《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
第一章.重生1986 围猎野猪
东北大地,黑水白山。
黑水奔腾,白山巍峨。
白山山脉,大顶子山。
南峰北坡,是一溜慢坡。此处坡势平缓,如似平地。
值此深秋时节,漫山黄草枯叶,人畜途径,脚踩枯叶而过,都会发出清脆不绝的响声。
在东北,这叫响叶子。
今日,就在此山林之内,那踩踏枯叶发出的脆响声不绝于耳,更有犬吠之声,与“吩儿”、“吼”异响交杂其间。
但见那慢坡上,一头体重将近三百斤的大野猪,鼻口发音,腰身发力,一股巨力自猪脊上涌,沿颈而起,至猪首之处。
蓄力已满,野猪狠狠一甩头,巨力勃发,猪首如棒,猪嘴似锥,直将在它左前方的一个年轻人抽飞了出去。
年轻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遭野猪一击,整个人如破布口袋一般,被轰飞出两米开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落地更是不停,直往坡下又滚了一段距离。
“汪汪汪……”
“嗷!嗷……”
战场中。
两道犬声交错,声音中充斥着愤怒,一黄、一花两条狗凶狠狠地杀向了野猪。
黄狗两条后腿使劲蹬地,往上一窜,一双前爪搭住猪身,歪头张最嘴就是一口,这一口正咬在野猪右前肘下,那一大块软肉上。
野猪吃痛,甩头攻向黄狗。
而这时花狗也至,只见它三纵两扑,便来在野猪身后,狗身灵巧的一侧,狗头往前一探,张嘴就咬了在野猪屁股上。
“嗷……吼、吼!”野猪吃痛,嘶声惨叫,再也顾不得那黄狗,调转原本向右的猪头,猛地向左一转,二百七八十斤的猪身轰然轮转,硬是将吊在身上的黄狗、身后的花狗,都给甩了出去。
野猪转身,鼻喷白气,“吩儿”、“吩儿”响鼻,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紧那掏它后门的罪魁祸首,低头便向花狗发起了冲锋。
花狗尾巴一甩,灵活地躲开了野猪来势汹汹地冲击,并将这愤怒的野猪向旁边引去。
野猪扑空,顺势就追,对花狗穷追不舍。而那条黄狗又自一旁窜出,张口向着它就咬。
山中野猪,常年以肩膀、脊背磨沙土、蹭松油。
长年累月之下,松油和沙土在野猪肩膀、脊背形成了一层坚固的保护层,其坚硬无比,刀斧难伤,山中猎人称之野猪挂甲。
但这两条狗,哪个也不往野猪挂甲之处下口,一袭腋下,一掏后门,这两处可全是猪身柔弱之处。
特别是那花狗,一口掏的野猪菊门火辣,它那大肠堵头就好像被火烧一般,疼痛感直往里钻,窜的五脏六腑内的肠子都疼。
这样的疼痛实在难忍,疼得它暴跳如雷,怎奈速度不及二狗,反复寻机与狗贴身缠斗,却也不能。
这时,不远处,那被野猪抽翻在地的年轻人慢慢转醒。方遭野猪一击的他,此刻只觉得头晕脑胀,身上更是如散了架子一样,使不出半分力气来。
“我这是……”
“我不是死了吗?”年轻人强撑着睁开眼皮,茫然地看着四周。
突然,那猪犬交战之声传来,年轻人一个激灵,一股暖流自体内凭空而生,瞬间游走四肢百骸。其所过之处,力气渐生,很快这具身体又重现活力。
“这……”
年轻人正怀疑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变故的时候,就见一道矫健的身姿出现在他视线当中。
在看到一条白底黑花的大花狗,一口咬住野猪屁股,直咬得那野猪整个后腰身都猛地往起一翘时,不禁失声叫道:“花小儿!”
年轻人沙哑的声音被山风吹没,但下一秒,一声怒吼如奔雷炸开。
“呔!孽畜!胆敢伤我哥哥……”
“宝玉?”听此声音,年轻人更是惊喜万分,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材高大魁梧的青年,手持长刀大步冲入战场。
这青年身高一米九,膀大腰圆,手持一条水曲柳削成的长棍,长棍顶端套着二尺尖刀。
这刀形似杀猪刀,却比杀猪刀略短、略窄,刀尖、刀刃俱都锋利无比,泛着点点寒光。
青年怒吼着大步冲锋,黄胶鞋踏碎黄叶无数,气势如虹,彷若那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猛张飞。
或许是因为气势太盛,这青年人一至,花狗、黄狗尽皆闪在左右,只将那野猪留与持刀青年。
说来也是奇怪,看到这青年人后,野猪竟然不再去追那花狗,反是闷头迎着青年人就冲。
于是,就在这山坡之上。
一人、一猪,狭路相逢!
二者皆勇,不知哪个能胜?
“完了!”不远处观战的年轻人见此场景,心头一凉,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自己兄弟的下场。
可就在他闭上眼睛的一刹那,一股明悟涌上心头。
“这一幕……不是三十五年前,自己第一次和小玉上山打猎时的情景吗?难道人死后,还能看见过去发生的事……”
正想着,突然脑海内又涌出了一段往日的记忆。
年轻人名叫赵军,家住山下永安屯,家里父母双全,有姐有妹,但他是家里唯一的一个男丁。
而那个持刀与野猪冲杀的青年人,名叫李宝玉,是赵军的邻居兼发小。
这俩人从小一起调皮捣蛋,下河摸鱼虾,上树掏鸟窝,对他们来说都是小儿科。
现如今他们长大成人,更是萌生了入山打猎的心思。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在这神州大地还不曾禁枪、禁猎的年代,山场林区有猎人,而猎人打猎在当地又被称为打围,打围又有大、小之分。
小围说起来简单,就是下个夹子、布个套子,捕猎紫貂、黄鼠狼、松鼠、野鸡、狍子之类的小动物。
而大围,则是带狗入山,围猎野猪、黑熊、棕熊等大型猛兽。
要论打猎,赵、李二人可谓是家学渊源,他们爷爷都曾是远近闻名的猎手。
可即使如此,眼下的赵军才二十岁。而那李宝玉,更是才刚满十八啊。
虽然这是在农村,二十岁当爹的大小伙子都不在少数,可也没有说让这个年纪的后生进山打猎的啊!
事实上,赵、李两家谁也不同意这俩小子胡来。可架不住人小主意正,赵军和李宝玉趁着爹妈不注意,偷着牵家里的狗,就进了山。
都说新手手旺,此话诚然不假。
这小哥俩刚入山不久,就听见自家的狗开了声。二人循声一路赶来,至山岗梁子上,就见两条狗已经将一头野猪围在了沟塘子里。
二人一看猎狗围住了野猪,顿时又喜又急,赵军二话不说,就拽出了别在后腰的手斧。
赵军挥舞着手斧,嗷嗷叫着就冲下了山坡。
而李宝玉呢?
他临出家门时,赵军让他带了一把侵刀。
这侵刀,可是猎人跑山打猎的必备之物。此刀能砍能扎,能开膛放血,能卸骨割肉。
最关键的是,这刀可像农具锄头、铁锹那样套在长棍上,如此如同长杆兵刃。在刀猎中,可予以猎物致命一击。
眼看着赵军冲下了山坡,李宝玉虽然心急如焚,但也不得不在坡上四处寻找,见一棵水曲柳生长的粗细正好,便使刀砍断了水曲柳,将其削好并将侵刀套在其上。
然后,李宝军也举着长刀,兴奋地冲下了山坡。
初出茅庐,自然是没有经验。
那野猪与两条猎狗,在沟塘子里缠斗厮杀数个回合,便往与赵军相反坡上跑去,而两条猎狗紧随其后。
两条腿哪里能跑的过四条腿啊!
赵军刚下了沟塘,那野猪与狗已经上了对面坡头,赵军喘了两口粗气,提着手斧又往坡上赶。
这时的他,早已无了方才的气势。
赵军一上山坡,就见野猪正与二狗相斗,这小子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二话不说轮斧直入战场,迎着野猪就冲!
但凡是打围大过野猪的,可都知道。
不光猎狗认人,连山中的畜生也认人。
无论周围有多少条狗,只要有人迎头,野猪必冲!
于是,就发生了故事开篇的那一幕。
第二章.重生1986 围猎野猪(2)
大山深处。
人与野猪,相向冲锋,胜负未分。
可在不远处的赵军,此时就已然知晓了结果。想来两秒之后,就能听见李宝玉的惨叫声了。
难道他会未卜先知?
不,因为他是重生者。
他不但知道今天这一战,那野猪先后挑翻了自己和李宝玉后,便冲破了两条猎狗的围杀,逃之夭夭。
还知道,这一次虽然失败,但却不曾打消他对打猎的向往。
虽然现在家里管得严,但一年后母亲去世,父亲续弦,继母对他和两个妹妹并不好。
父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干脆早早地给他说了一门亲事。从此他和父亲分家,另立门户,娶妻生子。
婚后生活倒也惬意,主要是他工作不错,在山中林场任检尺员,这在当时可是一份美差。
关键是这份差事不累,还有很多的闲暇时间。
在闲暇的时候,他就在家练枪、训狗。
在这个不禁枪、不禁猎的年代,山里人只要有钱,弄一把枪根本不难。
从此,他便时常入山,带狗围猎。
赵军的枪打的准,训练的猎狗也厉害。不到三年,便成了远近闻名的猎手。
这样的生活,要是放在三十年后,那可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可此时,山里再怎么好,也比不上大城市啊。
他还记得,那是95年的时候,他跟着林场领导去奉天城公干,有当地人做东宴请,席上有一盘虾。
这虾和他在山里溪水中摸的小虾不一样,这虾是海虾,这一个可顶那山里的虾几十个大
山里的虾或炸或炒,不用去皮去头尾,囫囵个的就吃了。
这是赵军第一次知道,吃虾还得扒皮。
看着盘中通红的大虾,他麻爪了。
因为,他不会扒这虾。
等他回了家,脑海中一直回想在奉天城的经历,那颗心渐渐地就不安分了。
往日对他而言,充满着无穷乐趣的大山,已再不能带给他任何的新鲜感了。
三十几年如一日的乡村生活,也让他逐渐地厌烦。
他想进城,他想过城里人的生活。
可是,就算是进了城,他又能干什么呢?
一没钱,二没人脉,难道要放弃铁饭碗,去城里打工?
就在这时,一个朋友的到来,彻底地改变了赵军的命运。
这个朋友前些年经常托赵军从林场买散碎木料,拉回城里加工成
一次性筷子。
几年下来,攒了一笔小钱,然后这个朋友就去了罗刹国,在远东那边收购人参,再卖回国内。
在他的带领下,赵军去了罗刹,期初就是帮着这朋友收购人参,再倒卖赚取差价。
但后来,赵军直接自己进了远东那些大山,在山中寻参采参。
比起他那个朋友,赵军可是在山里长大的,知道什么地方能长人参、能出人参。
就这样,不过两年,赵军就发了。
在千禧年时,身家近千万,那是何等的豪气?
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此话诚不欺人。
赵军有钱之余,还有了小三,有了小四,甚至有了小五。家里的妻儿早已被他抛之脑后。
在与妻子离婚后,他更是流连于牌桌旁。
老话说:挣钱好比针挑土,花钱好比水冲沙。
何况这是败家呢?
在被人做局坑了一把以后,赵军猛然发现自己没钱了。
不,不光是没钱,竟然还拉了不少的饥荒。
树倒猢狲散,他一落魄,那小三、小四和小五,立马就成了别人的了。
他曾一掷千金,给那些女人在城里都买了楼,更是大气的都写了人家的名字。
可现如今,赵军再想上门,人家都不给他开门。
四十岁的他,突然一无所有了。
不,还有债。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可他拿什么还啊?
林场的工作早已辞了,曾经日进斗金的他,哪里还看得上那份“苦”差事啊?
山里的房和地,那也不值钱啊。
最难的时候,是他的大姐和两个妹妹帮了他。
在他富裕时,姐妹们没沾着他什么光。
在他落魄时,姐妹们倾尽所有地替他还债。
心灰意冷,又没脸见人,了无牵挂的赵军,干脆游走各个城市之间,给人打零工。
或是打更,或是在工地上搬砖、扛沙子。
要知道,这样是挣不到钱的,有时候赵军连温饱都困难。
所以,在外面混了十五年,仍然是毛干爪净。
最后,他向工地的工友借了五百块钱,踏上了回乡的火车。
回到村里,早已物是人非。
他无处可去,沦为了村溜子。只能住在大姐家里,靠着姐妹们的接济,混到了2021年,他55岁生日这一天。
这一天,他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三十五年前,这一年,他才二十岁。
落魄时,他曾无数次想过,如果上天能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会怎么选择?
可此时,他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有一件事。
就是,今天一定要干翻了这头野猪。
原因无他,因为半个月前,大姐生产,自己的大外甥出生了。
大姐对他的好,无需多言。而就在他刚回村那一年,那个冬天特别冷,是他大外甥进城给他买的棉衣、棉鞋。
这头野猪,正好给大姐补补身子。
想到此处,赵军双手一撑地,两腿用力一蹬,整个人就起来了。
他刚一起身,就见李宝玉与那野猪已短兵相接。
李宝玉双手持刀,奔着野猪脊背就扎。
那正是野猪挂甲之处!
锐利的刀尖,竟然不能刺破猪身。
随着李宝玉奋力、野猪前冲,就听咔嚓一声,木棍折断,半截木棍带着侵刀落地。
用力过猛的李宝玉止不住身,往前一个踉跄。
这时,野猪一低头,脑袋穿李宝玉双腿,猪身发力一挑,只将李宝玉挑在半空。
一米九十多的大小伙子飞过猪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毕竟是过了三十多年,记忆出现了些许偏差。
原来李宝玉并没有赵军想象的那样,发出一声惨叫,而是连哼哼声都没能发的出来,就直接摔晕了过去。
好狗护主!
见主人被野猪挑翻在地,李宝玉家的大黄狗可就急了。连叫都不叫,直奔野猪就冲。
猎狗虽勇,但身型、体重、力量都差野猪许多,围猎多是仗着速度、团队配合。
所以往时,猎狗与野猪厮杀、缠斗,决不硬拼。
可此时,幼主生死不知,大黄狗哪里顾得上其它?
啪。
一声闷响,大黄狗很干脆地被野猪一嘴巴抽飞出去。
大黄狗落地,摔了个七荤八素,但一个轱辘,翻身而起,再次奔向野猪。
这时,赵军眼见大黄狗一条后腿不敢落地,就知道大黄狗那一下摔的不轻。
还好啊,这头野猪是头母猪。
要是那长了獠牙的公猪,将近三百斤的公猪,那一双獠牙如尖刀一般,不论是李宝玉,还是大黄狗,恐怕都要吃苦头了。
“嗷……”
这次惨叫的是野猪。
就是野猪发威,连伤人、狗之时,赵军家的大花狗早已潜到野猪身后,给这士气正盛的野猪又来了一口。
这时,赵军动了……
第三章.重生1986 围猎野猪(3)
想给野猪造成杀伤,赤手空拳肯定是不行。
原来赵军是有一把小手斧,但在被野猪放倒时,那手斧脱手而出,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眼下现去找,肯定是来不及了。
而且,现在这个赵军,可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了,他有着前世几十年的打围经验
他深知想要对付野猪这种猛兽,单靠手斧是不成的。
如果有枪在手,哪怕是最简陋的洋炮,赵军也有信心,分分钟把这头野猪给灭了。
可现如今,他只能刀猎,只能依仗李宝玉的那把侵刀。
刚才李宝玉一刀刺在野猪挂甲之处,刀没事,但那充作刀杆的水曲柳棍却折了。
此时那侵刀,还处在一猪二狗的战场当中。
想杀猪,必先取刀。
不过,比起杀猪,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就是先救李宝玉。
这小子虽然只是晕了过去,但那野猪和猎狗厮杀,可不是先画个圈,在圈里打斗。
随着狗跑猪追,或是猪逃狗撵,它们的移动方向根本无法确定。
万一野猪奔着李宝玉这边来了,它那将近三百斤的大身板子,要是给李宝玉踩上一蹄子,不死也是残废啊。
李宝玉可是赵军的好兄弟,前生五十多年,他们兄弟俩的情义断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不论怎样,赵军都不敢拿李宝玉的安全开玩笑。
所以,赵军先来到李宝玉身边,蹲下身扶起李宝玉的脑袋,在他脸上拍了拍,又掐了掐人中。
然后,就见李宝玉嘴唇微颤,哼哼了两声,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皮。
“哥……哥。”李宝玉睁开眼睛,目光呆滞了两秒,才喊了一声赵军。
“宝玉,你没事吧?”赵军关切地问道。
“哥哥放心,小弟无碍。”
赵军:……
赵军心里无语,自己这个兄弟啊,父子两辈都是读书人,只不过他们爷俩看的都是小人书。
而且呢,还都是大书虫。
李宝玉他爹李大勇,就因为看了两本不挨头尾的《红楼梦》,便当贾宝玉是世间美男子。
于是,便有了李宝玉之名。
而李宝玉呢,等他到了读书的年纪,家里和周围的条件,肯定是要比李大勇小时候好很多。
所以,李宝玉就看了不少《三国》和《水浒》的小人书。
要知道那小人书,一本也没有几页啊,全套的《三国》小人书,可有近百册之多。
以现在的条件,自然是看不全的。
而且这年头,也没有追更的条件,而且那小人书有不少都是左邻右舍串着看。
李宝玉就这么看了个半拉糊片的。
和他爹李大勇一样,李宝玉看书也是看入迷了。要不然,也不会学着李逵唤宋江那般,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赵军。更不会说着那半文半白的胡话。
赵军扶着李宝玉起来,见他行动间虽有些踉跄,但不似伤到骨头的样子,便就放下心来。
将李宝玉扶到一棵大青杨前,赵军一努嘴,对他说了一声:“上树。”
此时的李宝玉还有些晕晕的,思想和行为都有些迟疑。
只是他从小到大都听赵军的话,在潜意识作用下,李宝玉不做它想,按着赵军的吩咐,抱着青杨就往上爬。
这棵大青杨有两人合抱粗细,李宝玉往上爬了一米多高,就骑抱在树丫杈处。
安顿好了李宝玉,赵军反身往战场而去。
他深知在围猎中,人一定要尽可能地避免与野兽正面相对,否则无论是野猪,还是熊类,不管有多少条狗攻击它们,在看到人的一刹那,它们的首要目标就变成了人。
这听起来很玄,可事实确实如此。
赵军很有耐心地不断往野猪身后绕,从而慢慢地向战团内部靠近。
在这个过程中,野猪是有几次转身,赵军每次都是紧急地往左右闪躲,躲避着野猪的视线。
随着野猪渐渐往山坡下移动,它与猎狗的战场逐渐移换了位置,赵军也终于拿起了侵刀。
原本长过两米的水曲柳棍断做两截,此时与侵刀相接的部分,大概将近一米,赵军提刀在手,抬头望向猪狗交战之处,张口发声。
“吜!吜!吜!”
赵军的声音短粗而急,但声音洪亮,在山林间小范围的传开。
他这声音一出,就仿佛魔咒一般。
不远处那两条猎狗,霎时间仿佛像打了鸡血一样,凶悍地向野猪发起了攻击,不断地扑在野猪身上撕咬。
与此同时,那大青杨枝丫杈上趴着的李宝玉,听到这声音,精神为之一振,眼中的茫然更是顿时就散了开来。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当猎狗与猎物缠斗不休时,你给它喊加油,那猎狗怕是听不明白。
而赵军口中所出,就是猎人为猎狗助威的声音。
从小就听爷爷讲打围打猎故事的李宝玉,听到这声音猛然清醒过来,想到自己与赵军正在打围,骨子里忠义无双的李宝玉,不由得担心赵军的安危来,当即刚要下树。
可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却看见了那样的一幕。
猪逃狗追。
黄狗因为不久前挨了野猪一个大嘴巴,在落地的时候,后腿应该是磕碰到了,受了点硬伤,奔跑中有些不大方便,就落在了后边。
而赵军家的大花狗,可是鬼的很,从不与野猪正面交锋,一直是专掏野猪后门。
虽然从始至现如今,大花狗一共才咬了野猪五口,可这五口,是叫野猪痛不欲生。
此时野猪往坡下跑,大花狗两起两纵就追上了野猪,它也不玩什么超车,直接往前一窜,追着野猪屁股就咬。
没错!
又是咬在野猪的菊门上。
咬住之后,大花狗四肢撑地,拧头就用力往里一扯。
而野猪正往前冲。
一股力向前,一股力向后。
就见大花狗被野猪拽的一个踉跄,便再也咬不住了,只能松口。
而那野猪,嘶声惨叫。
凄惨的叫声,不复之前的中气十足,而是尖锐、凄厉,在山林间回荡。
大花狗这一口,在野猪与它共同用力作用下,直将野猪菊门给扯烂了,菊门连着的猪大肠头竟被硬生生地拽出了一小节。
这时,黄狗袭来,还是奔着野猪前肘后,连接排骨的那片软肉,狠狠就是一口。
疼红了眼的野猪,甩头就是一击。
可还不等它这一下击中黄狗,就见野猪庞大的猪身仿若打了一个激灵。
随着激灵,猪身更是往起猛地一颠,张嘴又是发出“嗷”、“嗷”的惨叫。
花狗真狠!
又是一口,直要将野猪肠子给撕扯出来。
野猪都顾不得咬着自己的黄狗,只将身来了大转个,迫使花狗松口,便又夺路而逃。
可它闷着头往前跑,却不想,又把后门留给花狗。
随着花狗前扑又一口,野猪哀嚎一声。
什么叫慌不择路?
现在的野猪,就是了。
但见左前方,一棵被风拦腰撅断的大槐树躺在地上,野猪直接扎到槐树前,转身一屁股就像是坐在了红松上一样,直把后门给挡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趴在树上的李宝玉只觉一股热血直冲顶上,放声大吼道:“哥哥,猪定死窝了!”
第四章.杀猪开膛
行有行规,行有行话。
这年头,就连打家劫舍的都有自己的规矩和黑话,打猎更是如此。
就比如之前,两条猎狗追着野猪翻山越岭,连着过了两道山岗。
途中厮杀不断,边走边停,走且不说,只要猎狗能迫使野猪停下,在打围中,这就叫定窝。
如果定了窝,野猪又跑了,那刚才定的这个窝,就叫花窝。
但要是猎狗能迫使野猪定窝不动,那这个窝,就叫死窝!
在打围里,只要野猪定了死窝,那接下来,就该是猎人登场了。
其实,都不用李宝玉喊,就在那野猪向风撅倒木奔去时,赵军便已动身。
他绕了半圈,直绕在野猪后方,一手提刀,一手攀爬,双脚一蹬,整个人就上了倒木。
此时的野猪,早已被花狗给掏怕了,屁股直接往倒木上一贴,任由两条猎狗在它面前不断地前窜后跳、左右突袭。
野猪都只是连续地左右甩头,逼着二狗退让,可它那屁股始终不曾离开倒木分毫。
赵军蹲在倒木上,那野猪就坐在赵军正前方。它这坐姿如同狗坐一般,两条后腿坐地,两条前腿直撑着。
野猪听力不弱,在赵军往倒木上攀爬时,它就已经听见了。
但是听见动静的,可不只有野猪。
赵军家和李宝玉家的两条狗,花狗是将近五年的猎狗,黄狗也是三年的猎狗。
这两条狗与猎人配合多年,它们虽然不会说话,但心里却明白的很。
它们知道,只要猎人一上前,就是到了决战的时候了。所以两条猎狗奋起仅存的体力,向野猪发出了更猛烈地一波攻击。
如此一来,野猪只能疲于应付二狗,哪里还顾得上背后的赵军。
见此情形,赵军定了定神,微微起身,弓着身,猫着腰,掌中水曲柳棍一转,那侵刀就成了刀尖冲前,刀刃朝下。
刀光闪烁,一刀入肉。
这刀快的,入肉时,连一丝响声都不曾发出。
这一刀所刺,与黄狗前几次撕咬野猪的部位相同,乃是野猪左前肘后,就相当于人类腋下连接肋骨的那片软肉。
出刀时,赵军弯腰将身向前探。
一刀没入猪身,下一秒毫不停留,直接把身一撤一挺。当侵刀被他抽出时,赵军整个人已站立在倒木之上。
噗……
一道血箭随刀而出。
血箭喷射,野猪哀嚎,只觉得体内一股气力被抽了出去。
赵军再往前一探身,又是一刀。
补刀仍在相同的位置,只是这一刀刺入,赵军却是不曾拔刀。
他反将身子向前一压,除了两只脚重重地蹬在倒木上,其余整个人完全处于悬空,全身的力量加上脚蹬倒木的反作用力,都灌注于掌中棍与刀,只将野猪扎地往前一倾。
见赵军出刀,两条猎狗更是狂暴,一左一右扑起,黄狗咬住野猪左耳,花狗咬住野猪右耳,两条狗八条腿用力撑地,愣是把野猪往前一扯。
“嗷嗷……”野猪泣声嘶叫,左右摇头挣扎,怎奈两只猪耳被两条狗死死扯住,又有赵军整个人的力量压在它身上,硬是将它钉在倒木前。
“哥哥莫慌,宝玉来也!”
突然,一个声音自一旁飘来,李宝玉大步奔来。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捡回了赵军的手斧,冲在野猪近前,轮斧就往野猪脖子上砍。
此时的野猪,前半身被牢牢钉在倒木前,自腰身往后剧烈的扭动着,但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就是斧劈骨肉之声,咔咔作响。
毫无抵抗力的野猪哀嚎声越来越弱,渐渐地趴在地上抽搐起来。
赵军拄着刀,慢慢地把双脚从倒木上挪下,刚在地上站稳,耳边就响起一阵狂笑。
方才斧劈猪头,被崩了满脸猪血的李宝玉,满身血气,大笑道:“哈哈哈……痛快!痛快!”
对他这稀奇古怪的话语,赵军不但见怪不怪,反而感觉有些亲切。
忽然,赵军感觉有些恍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重生了,他有点怀疑,这是不是一场梦啊。
随着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山岗上散落的黄叶,一片枯叶被风吹在赵军眼前,那树叶上的纹理都清晰可见,前世的一幕幕依稀萦绕在眼前。
赵军心中杂念万分,但头脑却越发的清晰。
他看了看身旁李宝玉,这个今生前世自己最好的兄弟。又看了看那仍扑在死去的野猪身上疯狂撕咬的花狗、黄狗。
赵军淡淡一笑,把手中刀往旁边一递,只道:“开膛!”
李宝玉微微一怔,紧接着大声应道:“妥嘞!”
说着,李宝玉便将刀从赵军手中接过,一手握着侵刀,一手握着半截水曲柳棍,双手反向一拧,刀便与棍脱离。
李宝玉把棍子丢在一旁,然后上前赶开花狗、黄狗,随手把侵刀往旁边地上一插,一手拽着野猪右前蹄,一手抓住右后蹄,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扳,硬将那侧躺的野猪给翻成个四蹄朝天。
然后,李宝玉也不放血,直接开膛。把侵刀从野猪颈下刺入,往下划开。刀过肚腹时,小心翼翼,生怕划破了猪肠子。
开膛之后,李宝玉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赵军。
对上李宝玉的视线,赵军道:“肠子给我。”
等从李宝玉手中接过整挂猪肠子,赵军把它挂在旁边一棵大树上,见赵军如此动作,李宝玉急忙起身,以示恭敬。
此为猎人敬奉山神。
挂完了猪肠,赵军弯下腰,抓了把干枯的黄叶蹭了蹭手上的油腻,又对李宝玉说了句“喂狗”,然后便走到那倒木旁,坐在倒木一端。
刚才在李宝玉给野猪开膛时,花狗、黄狗就一旁急的不断地晃动着尾巴,可却始终不曾越雷池半步。
现在当赵军吩咐李宝玉喂狗时,这两条狗好像听懂了,花狗急的摇头晃尾,黄狗更是急的用嘴直推李宝玉小腿。
李宝玉摘下猪心,侵刀一划,猪心一分为二。
李宝玉先拿起大的那半,没有理会就在自己身旁的黄狗,而是递向更远的花狗。
这是头狗的待遇!
花狗高兴地起身,却也不曾着急开口,而是小心翼翼地歪抬头,呲着牙轻轻地从李宝玉手中叼过猪心,然后才转身跑到一旁,大口地撕咬起来。
喂过了花狗,李宝玉才把剩下的小半猪心喂给了黄狗。黄狗也不远走,就趴在李宝玉脚边吃了起来。
看着黄狗狼吞虎咽的样子,李宝玉用手上下抚摸着黄狗的脖子。
这黄狗不但不护食,反似很享受一样,享受着美味的猪心,也享受着小主人的爱抚。
第五章.86年的BBQ
秋日正午。
阳光落在赵军身上,不但温暖着他的身体,还温暖着他的心。让他那颗忐忑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真是重新来过了。”赵军看着不远处李宝玉割猪心喂狗的一幕,心底愈加地兴奋起来。
从九七年禁猎、九八年收枪开始,再到他重生之时,二十多年他都不曾再上山打猎。
多少个夜晚,他都梦见过自己那呼啸山林的岁月,那梦里熟悉的一幕幕,多少次让他醒来时感觉无比的心酸。
“哥哥!”
突然,李宝玉的声音传入耳中,唤醒了在午后阳光中深思的赵军。
“嗯?”
赵军循声望去,看了眼李宝玉,又看了看聚集在李宝玉身旁,伸着舌头摇晃着尾巴的两条狗。
赵军道:“喂!把肝……算了,割些囔囔踹喂,让它们敞开了喂。”
“好嘞!”李宝玉闻言,忙自野猪肚子上割下一条条肥肉,一条给花狗,一条给黄狗,反复地喂着两条狗。
在山里打围,打到猎物,敬不敬山神全凭自愿。信则有,不信则无。
但是,下物必须喂狗,这是打围最根本的规矩。
毕竟打大围,必须要依仗猎狗。这些猎狗为了主人,能舍生忘死地与野猪、黑熊搏斗,这就是卖命。
如此卖命,必有奖赏。
而对猎狗的奖赏,就能打到猎物以后,能让它们美美地吃上一顿。
但有区别的是,一般的狗都不吃黑熊内脏,却会吃野猪的内脏。
于是,在这个缺衣少食,人们偏爱肥肉,却不喜下水的年代,野猪内脏就成了猎狗的专属。
若是打到黑熊、棕熊,因为狗不吃熊的内脏,猎人会割熊肉喂狗。可要是打到野猪,几乎没有有猎人会割肉喂狗,尤其是肥肉。
所以,若是此时有猎人看到李宝玉割野猪囔囔踹喂给狗吃,肯定会跳脚大骂两个后生败家。
要知道,就算现在是八六年,人们的生活水平仍然不高,粮油统购统销依然存在。
这种情况,在城里尚好。
可在农村、林区、山场,与城市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这里的人们常年出苦力工作劳动,平日还见不到什么油水。
所以,就算是靠山吃山。在这年头,谁家要是能打到一头野猪,或是黑熊、棕熊,那可是比过年还美。
特别是秋天,正是各种山货丰收的季节,也是野兽们抓秋膘的时候。
无论是熊类,还是野猪,整天在山里吃核桃,嚼橡子、榛子,撸软枣子、山葡萄,都吃的沟满壕平,积攒了一身的肥膘。
就说赵军和李宝玉今天打到的野猪,是只母野猪,它夏天的时候,连二百五十斤都不到。
可现在,硬是吃到了二百八十斤左右。别的地方不说,单说猪肚子上大片的肥肉,就是在东北被叫做囔囔踹的地方,割回家焅油,焅出的猪油装个两坛子都不在话下。
要知道在这个粮油凭票供应的年代,一家四五口人,一年能分到的油,也没有这么多啊。
而且肥肉焅油以后,内部油脂被焅出,原本软乎花白的肥肉,就会缩小,变成了金黄酥脆的油梭子,拿些盐面一蘸,嚼在嘴里又香又酥,美味至极。
所以,赵军和李宝玉的行为,落在有些人的眼里,就是败家了。
但在猎狗眼中,小主人的行为,无疑是对它们舍生卖命的最大褒奖。
两条狗毫不客气,李宝玉给,它们就吃,只吃的肚子溜圆,肉顶喉咙眼儿,这才跑到一旁趴下来休息。
眼看着李宝玉喂完了狗,赵军起身,走到李宝玉跟前,问道:“兜子呢?”
“呀!”正蹲在地上拿树叶蹭手擦刀的李宝玉,闻言就是一愣,猛然想起道:“扔上头岗子上了。”
赵军又问:“干粮呢?”
“呀。”李宝玉又是呀了一声:“都搁一块儿呢。”
赵军没好气地笑道:“拿去吧,那还瞅啥呀?”
听赵军这话,李宝玉便起身,往远处跑去。
这哥俩为了此次打猎,可是在家里谋划了好些日子。临来时,带的东西也全,连吃带用的装了整整一蛇皮口袋。
这蛇皮袋原是由李宝玉背着,只是在砍棍子套侵刀时,就把蛇皮袋给丢在一边了。
现在李宝玉去找东西,赵军呢,他拿起被李宝玉丢在一边的手斧,又走回到倒木旁,在这可风撅槐树上砍下了一根大树杈,大树杈主干有他手臂粗细,上面横七竖八地长着乱七八糟枝条。
赵军把它拖回野猪旁边,然后拿手斧砍了起来,细的树条拢成一堆,两头再用侵刀削尖。
而粗的枝杈,就不用那么讲究了,直接砍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
等赵军把整条树杈分解,那李宝玉还是没有回来。赵军便再用侵刀,从猪肚腩上割下了一条下五花肉。
这块肉真好,肥肉相间。
赵军又把它割成一大片一片块的,然后把大片的肉穿在削尖的细树条上,一根树条只穿一片肉,穿完一串便放在一旁。
不大一会,四十几串野猪肉串就摞在了一起。
当李宝玉挎着蛇皮袋回来,看到这一幕时,眼睛都快要冒光了。
“拢火!”赵军指了指一旁,那些他已经准备好的粗树枝,对李宝玉说道。
“得令啊!”李宝玉怪叫一声,把蛇皮袋往脚下一丢,紧接着便从里往外翻东西。
两个叠整齐的大麻袋,还有一个报纸包。
当报纸包被李宝玉丢在地上时,折起的地方被摔散开,里面露出了两个白面馒头,和四个玉米面大饼子,还有几大条腌制好的青萝卜咸菜。
这是哥俩带的午饭,馒头是赵军家的,他爹赵有财是林场食堂大厨。
都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
这年头,作为食堂大厨,那还不是单位有啥,家就有啥么。
所以,赵军家里生活质量相当的不错。就算是最困难的那几年,赵军家也没挨过饿。
而李宝玉呢,家里条件一般,那四个大饼子就是他妈临上地里干活前,给他留下的午饭。
当然了,赵军从小就照顾这个兄弟,临来时,哥俩的打算也是一人一个馒头、两个饼子。
这时,李宝玉又从袋子里拿出个军用水壶,拧开盖子先递给赵军。
赵军也不客气,二话不说便接过水壶,直接往嘴里灌了两口。
等李宝玉拿回水壶,喝了两口水后,把水壶盖子拧好放在一旁,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的报纸包,打开报纸包是一盒火柴。
然后,李宝玉在不远处背风的地方拢了一堆枯叶,这枯叶一点就着,而且越烧越旺。
李宝玉再把赵军砍好的粗树枝丢入火堆,不一会就听见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第六章.回家
随着李宝玉把粗树枝丢入火堆里,火势先是被树枝压得一弱,但随着树枝燃烧,火势逐渐越来越旺。
直等手腕粗细的树枝焚烧如碳,上冒红火时,李宝玉才把赵军穿好的肉串,一串串地插在火堆四周。
等李宝玉走回到赵军身旁时,见赵军已经在用侵刀慢慢地给野猪剥皮了。
李宝玉问:“哥哥,现在就扒啊?”
“扒!”赵军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道:“咱哥俩也拽不动啊,干脆扒了装回去。”
赵军这么一说,李宝玉就明白了。
这要是在冬天,山路上有雪,他们哥俩拿两根绳子,拴在野猪身上,一人拽一根,一起用力,拽着野猪可以一点点往回走。
但现在是秋天,二百多斤的野猪,他们根本就整不动。
其实,他俩倒是可以先砍两条猪腿回家,一家一条猪腿,够一家人今天晚上吃的就行。
等到明天再找村里有爬犁的人家,请他们赶着爬犁上来,再把野猪给运回去。
但是,看着远处大树上落着满树的老鸹子。
这些食腐的家伙,就在那等着赵军二人走后,便能落下来饱餐一顿。
除了它们,等入夜之后,还有黄鼠狼等小兽过来吃肉。
若是赶巧,有黑熊从此落过,那等赵军明早再来,这头野猪能剩下一半,就已经不错了。
而且,要是找赶爬犁的过来,怎么也得分给人家不少猪肉。关键是赶着爬犁拉猪回村,全村各家各户可就都知道了,一个个过来要肉,那还能剩下多少?
前世的赵军,可是豪爽的出了名,就是在他没发迹之前,只要他上山打猎下货,那村里各家各户就都会派一个代表出来,到赵军家以帮忙扒猪、卸猪为由,干多少活不说,关键是能分肉回家。
那一头野猪,大的才多少斤啊?还用的着全屯子都来帮忙?
但赵军从来都不在乎,只要是上门的,都不让他们空手回去。
可到头来呢?
当他落魄回村时,见他身无分文,又有几个人搭理他的?
在路上碰见了,绕着他走的,都算是对他好的。就连以前很多和他称兄道弟的,甚至还出言调侃他。
要知道,整个永安村,不管是老的少的,哪个人没吃过赵军打猎物出的肉?
这一世,赵军再也不想分肉给那些人了。
只不过,都邻里邻居的,看不到是一回事。要让人家看见了,登门来要肉,总不好撅人面子。
所以,干脆这野猪分割了,用麻袋装回去,自己和李宝玉一人一半。
“哥哥,我都听你的。”李宝玉闻言,点了点头,蹲下身要接赵军手中侵刀,“让我来吧。”
赵军二话不说,直接把侵刀递给了李宝玉。心想这小子肯定是刚上山打猎图个新鲜,也不管苦活累活都抢着干。
赵军也不点破,只把他们俩带来的馒头、大饼子也用树条穿了,拿到火堆旁,插在地上慢慢烘烤。
渐渐地,野猪肉上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响,表面不断地冒着小油泡,不等这些猪油滴落,赵军便拔起了肉串,把肉表面多余的油脂蹭在馒头和大饼子上。
等李宝玉给野猪扒皮扒到一半的时候,就闻到了烤肉的香气。他和赵军一早上不到七点就出了门,翻山越岭的不提,之后还挨了野猪重重一击,然后又杀猪扒皮的,他早就饿了。
现在一闻肉香,哪里还能忍得住?
当即把侵刀往旁一扔,李宝玉就揍到了火堆旁,看着那刚被赵军翻了一个面儿的肉串,不由得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见他如此,赵军笑了笑,起身拍了下李宝玉肩膀,道:“看着火,别烤糊了。”
“嗯,嗯。”此时李宝玉的注意力全在那些肉串上,只是简单地嗯了两声,便继续舔着嘴唇。
赵军则又走回去,接替李宝玉的工作给野猪剥皮。
等他快将一张猪皮全部扒下来时,就听李宝玉喊:“哥哥,快来呀!”
“来了,来了。”赵军也是饿了,走过去就见李宝玉正一手拿着三串肉等着自己。
赵军接过肉串,吹了吹热气,张口一咬一扯,一块野猪肉就入了口。
入口满满的肉香,咀嚼两口,唇齿间,满是让人陶醉。
赵军拽过一块烤饼子,这玉米面贴制成的饼子,本就金黄,微一烘烤,表面微泛焦黄。
又因为赵军把野猪肉烤出的油脂抹在其上,使这饼子外面挂着一层油亮。
狠狠地咬了一口饼子,玉米面的甜香和着猪油的香气,让赵军一眯眼睛。
“舒坦!”
一口饼子一口肉,一口馒头一口肉。
两个大小伙子很快就将所有的干粮与肉一扫而空。
李宝玉用手背抹了抹嘴上油,拧开水壶狠灌了几口水,水足饭饱的他被午后阳光一照,整个人有些懒洋洋地。
“哥哥,要不咱在这儿睡一觉再走?”
折腾了一上午,歇下来吃饱喝足,赵军也有些食困,但想想好不容易打下来的野猪,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李宝玉的提议。
“不行,赶紧卸肉,卸完回家。”
“那……行吧。”李宝玉从小就跟在赵军屁股后面混,这么多年,他对赵军是言听计从。
此时见赵军语气不容拒绝,李宝玉便起身,跟着赵军俩人合力,三下五除二就把野猪的整张皮都给扒了下来。
这野猪皮带着毛,要是喂狗,狗倒是吃,但吃完了拉不出屎会活活憋死。
所以,一般猎人打下野猪,不管在哪里扒皮,这野猪皮都是不要的。
扒了皮,把它丢到一旁。赵军和李宝玉一人使刀,一人使斧,开始卸猪肉。
一个猪头,四个猪蹄、四条猪腿、两扇肋骨、整条脊骨、大里脊、小里脊……
原本二百八十斤的野猪,先放血,再喂狗……对了,赵军和李宝玉俩人还吃了将近三斤肉。
再去了皮、毛,和一些损耗,这野猪连骨头带肉,还剩下二百左右斤。
“装!”
赵军一声令下,李宝玉就开始往大麻袋里装猪肉,装着装着,李宝玉就明白了,为什么赵军要着急往家返。
这些猪肉一分为二,一个麻袋里装将近一百斤肉,就算他们哥俩身强力壮,可要背着这一百斤走三十多里的山路,走走停停的不得走到天黑啊。
“脑袋不要了。”赵军拿侵刀把两只猪耳和猪鼻割下,大猪头直接一脚踢到一边,还有被剃的挺干净的脊骨也扔了。
然后,这哥俩背上猪肉,吹了声口哨,唤醒了在一旁睡着了的两条猎狗,二人二狗便沿着山路下山回家。
第七章.挨揍(上)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这大山未经开发,山路都是天然而形成,崎岖难走。
山路本来就难走,再背上一百左右斤的猪肉,赵军和李宝玉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开始还好说,到最后更是走不上五分钟,就得坐下来歇歇脚。
就这样,两个人从下午一点多,一直走到快六点,在这十月份的时候,大山里的天就已经黑了。
此时,二人已至山脚,再往下走个十多分钟,就可以出山场了。
赵军家所在永安村,乃是为了山里永安林场的职工上班方便所建,这村子就在山脚下不远。
所以,赵军和李宝玉商量,在这里多歇一会,攒足了力气,哥俩一口气就走回家去。
这一歇,足足歇了有二十多分钟。
当他们起身,在李宝玉帮着赵军把麻袋扶到肩上时,赵军突然对李宝玉交代,说:“宝玉你记着啊,进了村要有人问咱哥俩背的啥,就告诉他们背的山货。”
“这……”李宝玉一听,当即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
只是看了看脚前麻袋,李宝玉有些犯难了,“哥哥,咱俩背的也不像山货啊?”
赵军笑道:“不管那个,说完就走,他还敢掏咱麻袋看看不成?”
“那他不敢。”李宝玉也笑了。
这年头,谁不想自己家里多吃点肉啊。除了一些实在的亲戚、至交的好友,谁又愿意把肉分给别人吃?
哥俩一鼓作气,下了山,进了村。
这时候已经快将近六点半了,在林场干活的,该下班的也都回家了。在地里干活的,也都收工了。
此时,正是家家户户做饭、吃饭的时候。
赵军、李宝玉赶在这时候回来,从进到村内,一直到回在家门前,这一路上总共才遇见了俩人。
这两个人还真都问赵军、李宝玉,问他们背的是什么,赵军和李宝玉只答山货,说完了就不顾他们疑惑的眼神,扛着麻袋闷头就往家走。
等赵军、李宝玉走到家门口时,他们的狗早已先一步到了家。
这哥俩带着狗出门,跑了一天。
起初家里大人都不知道,因为他们的爹都在林场上班,一早就吃了饭就上班去了。
而赵军的妈王美兰和李宝玉他妈金小梅,在吃了早饭后,给家里儿女留好中午的午饭,就一起下地干活去了。
等两个妇女回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王美兰回到家,发现赵军不在家,她问了问两个闺女,见两个闺女都摇头,说不知道大哥去哪儿了,她也没有在意。
不光是她,就连金小梅也没在意。
想想也是,就这年纪的大小伙子,哪个能闲得住啊?说不定跑哪里玩去了。
而且,王美兰和金小梅都相信,等到了饭点,这俩小子一准回来。
可等到了四点多,将近快五点的时候。
李宝玉他爹李大勇,坐着林场通勤的小火车下了山,先一步回到了家。
李大勇回家进了院子,隔着墙头就喊:“嫂子!在家不得?”
李大勇这么一喊,王美兰和金小梅各自从自家屋里走了出来。
“兄弟回来啦?”王美兰随意地打了个招呼,俩家是邻居,只有半墙之隔,平日关系相处的就跟一家人一样。
李大勇右手一提,一张老式黄色包装纸,不知包着什么吃食,用麻绳系了十字花。
“嫂子,你家大哥让我捎回来的干豆腐。”李大勇道:“今天厂子里有客,他让你们娘几个先吃,不用等他了。”
王美兰走到墙边,拿起纸包道:“行,那兄弟,这干豆腐你拿回去点吃呗。”
“不用。”李大勇一笑,再一提左手,露出一个同样的纸包,笑道:“我大哥能少了我的吗?”
“那行,那我回屋了哈。”王美兰笑着说了一句,便提着纸包进了屋。
这时,李宝玉家院里,金小梅走到李大勇身前,从他手里拿郭纸包,笑道:“正好一会儿炒俩小辣椒,你们爷仨都爱吃。”
李大勇没说什么,自顾大步进了屋。一进屋,鞋也不脱就上了炕,只不过身子靠在墙上,脚搭在炕边。
然后,就听金小梅在外屋喊小儿子给李大勇倒水。
李大勇有两儿一女,李宝玉是长子,二儿子李如海今年十三岁,还有个七岁的小女儿,叫李小巧。
从二儿子手里接过搪瓷缸子,干了一天活的李大勇,回到家里感觉身体乏累,靠在墙上头脑都有些昏沉,想着吃饭前自己先睡上一觉。
但想起回家来,还没看见大儿子呢,他就随口地问了李如海一句:“你大哥又上哪儿野去了?”
李如海嘿嘿一笑,说:“我大哥跟赵家哥哥上山干野猪、黑瞎子去了。”
“嗯……”李大勇就是随口一问,也随意地应了一下,但当李如海的话在他脑子里一过,整个人顿时一个激灵,猛然惊坐起,手里搪瓷缸子直接被他摔在了炕上。
“咣……铛,铛,铛……”
搪瓷缸子在炕上滚动磕碰,不断地发出了响声。
李大勇眼睛瞪地溜圆,盯着小儿子喝道:“你说啥?”
李如海被吓了一跳,当场就呆住了。
“咋的了,咋的了。”听见里屋声响,正在外屋切干豆腐的金小梅急忙扔下菜刀,就往里屋来。
“说啊!”李大勇两条腿往下一撂,整个人已从炕上下来,抬手就给李如海推了个踉跄,怒吼着问道。
“干啥呀?”金小梅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但亲娘护儿,她怕李大勇再出手打李如海,当即直接双手用力,把李大勇往炕边一推。
李大勇往后一稍,膝盖窝碰到炕沿,整个人便一下子坐在到炕边。
李大勇火冒三丈,冲着金小梅就吼:“你还舔脸问我?你咋当得妈?老大跑过山吗?你就让他跟赵小子出去打猎?”
“打猎?”金小梅闻言,没好气地白了李大勇一眼,伸手指着李大勇点了两下,笑道:“他跟赵小儿能打啥啊?抓个野鸭,打个跳猫,顶多抠个獾子呗。”
金小梅不这么说还好,她这么一说,李大勇更是火冒三丈,怒骂道:“你个缺德的娘们!你个虎犊子!”
骂到此处,李大勇一指李如海,看着金小梅咬牙切齿,恨道:“你问问这小瘪犊子!他说老大跟赵小儿进山打野猪、黑瞎子去了!”
“啥?”金小梅脑袋嗡的一下,顿时就觉浑身一阵冰凉。
都是在山场长大的,她从小就跟着大人在山场外围采五味子、蘑菇、木耳之类的山货,她深知打猎是有危险的。
碰见野猪还好说,要是碰到黑熊,也就是李如海、李大勇口中的黑瞎子,那自己的虎儿子怕是要交代在山上了。
第八章.挨揍(下)
当王美兰从李大勇口中得知,自己儿子赵军跟李宝玉两个人,带着两条狗进山去打围的消息之后,她的反应比金小梅还要激烈,整个人顿时就瘫坐在了地上。
王美兰如此,母爱天性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就是,她和金小梅不一样,她可是只有赵军这么一个儿子,赵军在她的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快!搭把手。”见此情形,不方便伸手的李大勇紧忙让金小梅上前,把王美兰给搀起来,扶到炕边坐下。
“这个混小子,他……”王美兰一边哭,一边骂着赵军。
她这一哭,赵军的两个妹妹,赵虹、赵娜也跟着哭上了。
而赵虹一哭,那被李家带过来的李小巧,作为赵虹的同桌兼好闺蜜,可能是被这种悲伤气氛给感染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李小巧这一哭,金小梅顿时想起了自己的大儿子,不由得泪如雨下。
一时间,屋里两大三小,五个女人哭声连成了一片,可是把李大勇、李如海父子哭的一个脑袋三个大,两个脑袋就有六个大。
李大勇几次想出声喝止,但这是在赵家屋里,他又管王美兰叫嫂子,怎么也不该发火,就只能压着火气在一边劝啊。
但这屋里,可不只是一个人、两个人哭,刚劝住了这一个,听见别人哭,这个就接着跟着哭。
实在无奈,李大勇扯过赵虹、赵娜,一手抱着一个地就出了屋。临出去时,又叫李如海把李小巧给带出来。
父子俩带着三个小姑娘回家,李大勇叫李如海在家哄着三个小姑娘玩。
小姑娘懂什么啊,只是看见自己妈哭,就也跟着哭。现在被带到李家,赵虹、赵娜很快就恢复过来,跟李小巧玩在了一起。
等李大勇重新回到赵家,先把自己媳妇拽到一旁劝好,又叫金小梅去劝王美兰。
可不管怎么劝,王美兰的眼泪就是止不住。
不是王美兰软弱,而是无助。那大山蔓延无尽,两个孩子进了山,那根本就无处可寻。
别说赵、李两家这几个人,就算发动全村子一起进山,想找到赵军和李大勇也是枉然。
王美兰哭,金小梅劝,时不时地金小梅也跟着哭一会。
李大勇坐在一旁又是担心自己儿子,又是对两个妇女无可奈何。
突然,只听屋外院内传来响声,更有隐约的“哈”、“哈”声。
李大勇一愣,听出这是狗喘气的声音,顿时精神为之一震。
就在这时,他听外面有人喊:“爸!爸!大黄回来了。”
“别哭了,别哭了。”李大勇急忙扒拉金小梅两下,又对王美兰说:“嫂子,那俩小犊子好像要回来了。”
“啥?”王美兰瞬间止泪,跟着李大勇就出了屋。
只见屋外院内,西墙角那个木板搭成的狗棚前,一条花狗正在那舔喝着狗盆里的水。
“花小儿!”王美兰叫了一声,花狗摇着尾巴跑到王美兰身前,直把沾着水的狗嘴往王美兰的胳膊上蹭。
李大勇低头一看,见花狗肚子撑得溜圆,当即一怔,“呦,这俩小子还真打着物啊!”
说完,李大勇探头往自家看了一眼,见自家黄狗也是肚子溜圆,正趴在狗窝前舔爪子呢,便就放下心来。
“没事了嫂子。”李大勇对王美兰道:“那俩小犊子一会儿也就该回来了。”
“嗯。”既然知道赵军没事,王美兰就不哭了,她抬起胳膊,使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那嫂子,我们就回去了。”金小梅对王美兰说了一句,便拉着李大勇回家了。
夫妻俩一进院子,金小梅就小跑着进屋去做饭了。此时都五点多了,既然大儿子没事,那这一家人吃饭可不能耽误啊。
要不是刚才那么折腾,现在饭都应该已经做好了。
而李大勇呢,则往院里的柴火垛走去,这柴火垛是由他们夫妻将从山上捡回来的树枝、树杈,砍削整齐摞成的。
李大勇努了努嘴,伸手抽出一根柳树棍,拿在眼前一看,随手丢在一旁,又从中抽出一根松木棍,感觉粗细正好,握在手里在半空中挥舞几下。
听着木棍破空之声,李大勇满意地点了点头,回首望了自家大门一眼,便提着棍子就要往屋里走。
李大勇刚走到门口,就见赵虹、赵娜从屋内出来,后边还跟着金小梅、李小巧。
只听金小梅喊道:“丫头,婶做饭了,你们就搁这儿吃呗。”
“不了,不了。”赵虹应了一声,拉着妹妹继续往外走。
这年头家家户户都不容易,有些困难的人家粮食都不够吃,所以大家都给自家孩子立下规矩。
就是不管到人家怎么玩,只要人家一做饭,或者一放饭桌,就必须马上回家。
虽然两家交好,但赵虹岁数小,几次听父母交代过不许在别人家吃饭,那就是不行。
“叔,我俩先回去了。”碰见李大勇,赵虹还很有礼貌地招呼了一声。
“嗯。”李大勇点了点头,冲金小梅一挥手,示意她们娘俩回屋。
可不是李大勇小气,舍不得留俩丫头在家吃饭。
而是今天李大勇憋足了气,说啥也要暴打李宝玉一顿,要是留俩丫头在家吃饭,那还怎么揍儿子?
不揍儿子,胸中恶气如何发泄?
看到李大勇握着棍子进了屋,金小梅知道他想干什么,但她可一句话都没有劝,毕竟她也恨李宝玉不知深浅。
不光是李大勇,就是她也有心想暴揍儿子一顿。可她一个当妈的,想打已经成年的李宝玉,总有些力不从心。
等赵军和李宝玉到了家门口,各回各家。
赵军一进院,小心翼翼地喊了两声。此时的他,心里有着隐隐激动,又有些忐忑不安。
赵军话音刚落,就见王美兰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小跑着迎了出来。
赵军把装着野猪肉的麻袋往地上一丢,看着王美兰,张了张嘴,那声妈还没等叫出来,就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喉咙有些发涩。
前世,他二十一岁就没了妈,自那以后,每当他难的时候,心里想的不是别人,就是王美兰。
重生一世,又见到了妈,赵军此时的心情无比复杂。
“妈。”赵军强压着心中的激动,轻轻地叫了声妈。
“啪!”
“啪!”
“啪!”
可迎接他的,是王美兰的三巴掌。
但妈就是妈,不管王美兰怎么生气,打儿子都下不去重手。
三巴掌愣没有一下是打在赵军脸上的,都甩在了他脑袋上。
“混小子!”王美兰声音尖利,带着哭腔,“你要是出了事儿,妈可怎么活啊!”
说着,王美兰就抹上了眼泪。
“妈!”赵军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抱住王美兰就哭。
就在母子二人抱头痛哭时,邻院里传来李宝玉的哀嚎与李大勇的怒骂声。
第九章.赵二咕咚
李宝玉家,饭桌上只有一盘尖椒炒干豆腐和一盆萝卜土豆汤。
作为一家之主,李大勇坐在最里面,一手拿着筷子夹菜,一手拿着酒杯喝酒。
李如海、李小巧坐在李大勇左右,兄妹俩小心翼翼地吃着饭,但却时不时地拿眼睛偷看左右的李大勇和李宝玉。
坐在炕下木凳上的李宝玉,一手端着海碗,一手使筷子往嘴里扒拉着黏糊的大碴粥。
当他放下碗,伸筷子去夹菜时,没有了大碗的遮挡,就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还有嘴角的红肿。
这时,金小梅从外屋走了进来,端着碗大碴粥坐到了李小巧的身边。
“妈,我想吃肉。”李小巧放下筷子,怯生生地说道。小姑娘很不明白,平日里家里没肉也就算了。
但是今天,自己大哥背回来了一麻袋肉,就吃饭前,金小梅还把那一块块的野猪肉摆了一外屋地呢。
咋就不给自己吃呢?
金小梅从盆里捞出一块土豆,夹在李小巧碗里,空着的手把李小巧的辫子从肩前挪到了肩后,“闺女,明天妈给你焖肉吃啊。”
“嗯呐,咱家明天可得好好吃一顿肉。”李大勇突然接话,道:“那可是你哥提拎狗命换来的。”
李大勇此言一出,李如海噗嗤一下就乐了,他看向李宝玉想调笑几句,可一扭头就对上了自己大哥不善的目光。
“咳……”李如海轻咳一声,转过头来装作若无其事地夹菜吃饭。
这时,一股香气自屋外钻了进来,李小巧抽抽鼻子,又把目光投向李大勇,道:“爸,我想吃肉。”
“明天吃,明天吃。”相比对待儿子,李大勇对小女儿就温柔的多了,他摸了摸李小巧的头,道:“你赵家哥哥今儿晚上也少不了一顿胖揍,就让他多吃点吧。”
……
咕嘟……咕嘟……
大铁锅里,沸水翻着血沫,浓浓的肉香充斥了整个屋子,并扩散到了屋外的院子里。
王美兰拿起一双筷子,从锅里扎起一大块野猪里脊肉,把它放到旁边的盆中,拔下筷子随手放在灶台上。
再掀开旁边的缸盖,使葫芦瓢从水缸中盛出一瓢清水,倒在盆里清洗了那块野猪里脊肉。
已经烀熟猪肉经凉水一洗,洗干净表面附着血沫的同时,肉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王美兰直接用手把这块肉撕成小块,跟切好的青椒码在一个盘子里。
接来下,就是起锅烧油,葱花爆香……
辣椒炒野猪里脊、红烧野猪排骨、野猪脖子肉炖大萝卜,还有一个干豆腐卷大葱蘸酱。
王美兰一口气张罗了四个菜,带着赵军和两个女儿美美地吃了一顿。
吃过了晚饭,赵军帮着王美兰捡了碗筷,又看着赵虹、赵娜写了作业,才回到西屋躺在了炕上。
他刚躺到炕上,就听外面传来了一阵响声,然后就听到有人问:“咋焖肉了?这么香!”
赵军一翻身,就从炕上起来了,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他踩上鞋,推门就走了出去。
“吃完了?”
赵军一出门,耳边就传来了一个记忆中熟悉的声音。
很多年来,这个人和这个声音都只有在他梦里才会出现。但是,相比于赵美兰,对于这个人,赵军的心情更复杂。
有源于血脉的亲近,也有一丝怨恨。
“拿着。”赵有财把一个微微渗油的黄纸包递给了赵军,然后他脱下身上外套就往东屋走去。
赵军跟着赵有才进了东屋,两个妹妹就围了过来,赵军把纸包给了赵虹,赵虹解开绳子,打开黄纸,只见里面整齐码着一块一块的炉果。
赵虹、赵娜一人抓起一块就咬,刚挂完衣服的赵有才走过来,伸出左手,用食指蘸起小女儿吃掉落的炉果渣,随手就放进了嘴里。
“爸,你也吃一块呗。”赵军把散开的纸包往外挪了挪,对赵有财说道。
“我这么大人了,吃它干啥?你们哥仨吃吧。”赵有财说着,就上了炕,搬着屁股往里面挪去。
这时,王美兰一手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赵军赶忙出去,从外屋拿了酒瓶和酒杯回来。
“爸,今天咱家伙食硬,你喝两口。”
“呵!”看着一副狗腿子模样的赵军,赵有财皮笑肉不笑地呵了一声,道:“你小子是不又给我惹啥祸了?”
“哈哈哈……爸你说啥呢?”赵军哈哈一笑,侧身就坐到了炕上,拿起酒瓶就给赵有财倒酒。
王美兰又端着一个盘子和一个碗回来了,挨个放在桌上,一边放,一边道:“你大儿子出息了,上山打野猪去了。”
“哎呀?小子厉害了。”赵有财那拿着大葱去蘸酱的手一顿,看似随意地扫了赵军一眼,但脸色已然是阴沉下来。
“长本事了,连人家野猪套子都敢偷了?”
王美兰推开赵军给她递炉果的手,没有理会儿子的示好,溜缝道:“你看不起谁呢?你大儿子自己带狗上山刀的。”
王美兰此话一出,赵军只觉得一股寒气当头罩下,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自己老爹。
只见赵有财面沉如水,看不出一丝生气,但盘腿坐在那里,整个人就如雕像一般,纹丝不动。
“爸,我错了。”赵军紧忙先认怂。
赵有财没有说话,霎时间屋内气氛凝固,就算是两个小丫头也察觉出了不对,连咬入嘴里的炉果都不敢再嚼了。
空气凝滞约莫有十多秒,赵有财突然笑了,他端起桌上酒杯,喝了一大口。
东北小烧,五十六度的纯高粱酒,辣的赵有财一紧鼻子。随手把酒杯一放,笑道:“我大儿子出息了,都能打野猪了,他老子可是得济了,我可得多吃点。”
赵有财一笑,屋里气氛骤然一变,无形的压力凭空而散,小赵虹嚼着炉果的脸上都乐开了花,“爸,我哥打的野猪可香了呢。”
“快吃你的吧。”赵军没好气地把那王美兰没接的炉果,直接塞进了赵虹嘴里。
“嗯,香。”赵有财嚼着一大口野猪肉,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然后又闷了一口酒。
等口中酒肉一起下肚,他笑着跟赵虹说,道:“二姑娘,等哪天让你哥上山里,给你打头黑瞎子,那玩意更香,比野猪还香呢。”
“好啊,好啊。”赵虹一听,更高兴了。今天先是美美地吃了炖肉,饭后又有炉果吃,在小姑娘看来,这样的生活简直时太美妙了。
赵有财随之一笑,却不再提及之事,边吃边喝之余,还说起了今天林场那些工友、同事之间发生的一些趣事。
王美兰在一旁有时聆听,有时发问,有时附和。
更有赵虹、赵娜时不时抢话、插嘴,跟爸妈说一些她们小孩之间的趣事。
一时间,屋内父母慈,女儿孝,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亲情氛围盛至极点,好是一副幸福家庭之景象。
可即便如此,一旁的赵军却是愈发的坐立不安。
两个妹妹都还小,她们不知道,赵军可是知道自己老爸在这十里八村有两个外号。
明着里,那些赵有财的长辈,还有和他一起长起来的同辈人,都叫他赵二蔫,或者直接简称二蔫。
可要是在背后提起来,别人多半都叫他赵二咕(gù)咚(dòng)。
第十章.姜是老的辣
咕咚,东北方言,是蔫坏的意思。
其实,赵有财那个赵二蔫的外号,是源自他大哥赵有福。
说起赵有福,赵军的这个大爷也是个苦命的人,从小身体就不好,没有小孩子那种活泼劲儿,整天蔫蔫的,邻里邻居就都管他赵蔫吧。
等赵家有了赵有财以后,赵有财身体挺好的,但小时候也是蔫蔫的,不爱动也不爱说话。
村里人看赵家俩兄弟这种情况,干脆就叫赵有福为赵大蔫,赵有财为赵二蔫。
蔫也就蔫了,可等赵有财稍微大了一点的时候,村里人才发现,这小子不只是蔫,还坏呢,当真是蔫坏蔫坏的。
在东北有句老话,叫:蔫吧人,咕咚心。
这句话放在赵有财身上,那是一点都不假。
赵军永远不会忘记,前世这次围猎,自己和李宝玉空手而归。
回到家,李宝玉就挨了李大勇一顿胖揍。可赵军呢,一开始除了王美兰打了他两巴掌,骂了他几句之外,就再无下文了。
而赵有财呢,不但一句重话都没说,反而对儿子嘘寒问暖,关切地检查赵军身上有没有受伤,还安慰赵军说他岁数还小,没有经验,打猎失手也纯属正常,以后好好锻炼一番,必定会是一个好猎人的。
老父亲“慈眉善目”的安抚,给赵军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安慰。
可就在当天夜里,凌晨一点多钟的时候,正在自己房间内熟睡的赵军,突然遭受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毒打。
当时还在做梦的赵军,刹那间从睡懵到被打懵,毫无抵抗之力又无处可逃,百般求饶也无济于事。
这一顿毒打,比李宝玉挨得还狠,直打的赵军两天都没下来炕。
而最让赵军气愤的是,自己挨打后的第二天一早,“慈眉善目”的老父亲来到自己炕边,对自己嘘寒问暖的那副嘴脸。
“大儿子!”突然,赵有财开口了。
“爸,你说。”赵军急忙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赵有财道:“你这跑一天也累了,让你妈给你烧点热乎水烫烫脚,就早点睡吧。”
“完了。”赵军心里微凉,心想这老蔫吧还是要对自己下毒手啊。
不过,赵军还想再争取一下,便应了一声,道:“行,爸,我听你的,我早点睡,明早我把那野猪肉给我大姐送点去。”
赵军的大姐赵春,已经嫁人了,嫁到了西边永胜屯。
永胜、永安两个屯子相隔不过十几里地,来回走上一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但如果赵军要去看赵春的话,怎么也不能鼻青脸肿的去吧?
“哎呀!”王美兰闻言大喜,笑道:“大儿子知道心疼人了,你大姐对你最好了,你是得去给她送点肉。”
“是,是。”见老娘被自己蒙住了,赵军心中暗喜,继续好好表现,道:“听说猪蹄子下奶,我就特意跟宝玉说的,把四个猪蹄子都给我了。”
听赵军这么说,王美兰更高兴了,她是最看重赵军不假,但也从来没有苛待过三个女儿,那毕竟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
如今大闺女刚生产不久,她心里天天惦记着,只是家里离不开人,没办法总去看赵春。
“行,行,那儿子你明天把四个猪蹄子都拿去,再多给你大姐背点肉。”
“好嘞!”眼看着就要滑过去了,赵军差点乐出声来了,紧忙趁热打铁,道:“那我明天起早走,我还想多看看我小外甥呢。”
“行,行,妈这就给你烧水。”王美兰说着,就要从炕上下来。
这时,面带微笑的赵有财突然说话了。
只听他道:“不用了,我明天下班早,中午就回来,吃完晌午饭,我去给大春送去。”
赵军闻言,心中一凉,急道:“爸,你下班早就搁家歇着吧,我去就行。”
赵有财看着赵军,笑道:“那咱爷俩一起去。”
赵军无语,怏怏地应了一声,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看着赵军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赵有财脸上笑意更浓,心中暗道:“臭小子长心眼儿了啊。”
赵军回到自己房间不久,王美兰就端着盆子,拿着毛巾进来了,叮嘱了赵军早点休息之类的话,便将赵军自己留在了屋里。
还真是像赵有财说的,跑山跑了一天,属实是累了。热水烫脚一解乏,那困意一下子就上来了。
赵军把洗脚水处理了,擦脚的毛巾也晾在了院子里,然后他才回到房间关上门,拿一个凳子倚在门上。
这凳子倒不是为了堵门,而是起示警的作用。
累了一天了,眼皮都打架了,不睡觉肯定是不行。赵军决定早点睡,后半夜起来守夜,只要赵有财闯进来,自己就跳窗户跑。
都安顿好了,赵军拉了灯,连衣服都没脱就进了被窝,没两分钟就起了鼾声。
赵军入睡还没五分钟,东边屋里,赵有财放下水杯,就往炕下挪。
“上茅房啊?”王美兰随意地问了一句。
“不得。”赵有财道:“去看看咱儿子。”
“嗯?”王美兰一怔,好奇地问:“你不都后半夜去么?”
“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道:“总后半夜去,这小子都学尖了。早点削他,削完好让他早点睡。”
“那行。”王美兰咬了咬牙,恨道:“这混小子是得揍!可别让他跑了。”
不怪王美兰这浓眉大眼的家伙背叛了GM,主要是赵军太气人了,这要不好好管管,等哪天在山上出了大事,一家人哭都来不及。
赵有财不再答话,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踩上鞋,趿拉着就奔赵军那屋去。
赵有财是林场大厨,整天切墩、颠勺,长年累月之下,锻炼了一身好力气,特别是手劲和臂力。
要论掰腕子,整个林场上下近千人,他赵有财也是第一。
来在赵军门外,听着薄薄的松木板门内传出的鼾声,赵有财控制好力度微一推门,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拦了一下。
赵有财知道自家屋内的门都没有锁,那一定是臭小子拿凳子把门给挡上了。
“儿子长大了啊。”
赵有财脸上露出了老父亲欣慰的微笑,突然一用力,猛地一堆门,门开之时,那凳子就被推了出去。
随着推门之声,凳子落地之声同时响起。
赵军猛然惊醒,他虽然是睡觉了,但刚睡没有十分钟,还不曾睡深。
难道是王美兰来自己屋里找东西?
但见隐约见一道黑影奔自己扑来,赵军翻身就起,扑到窗前就要推窗。
这时,赵有财已扑在了炕上,伸手一把抓住了赵军的后衣襟。
“完了!早知道不穿衣服好了。”刚把窗户推开的赵军被赵有财拽躺在了炕上,他急忙一翻身,把压在身下的被子就卷到了身上,两只手死死地拽着被子裹着自己。
噗!
噗!
……
房间里传出了声声闷响,这是赵有财拳头砸在被子上的声音。
第十一章.谋枪
第二天早上,赵军是被两个妹妹吵醒的。
从炕上起来时,他只觉得前胸、后背、大腿、小腿等身体各处都有不同程度的疼痛感。
这纯是被赵有财给锤的。
“快吃饭吧。”王美兰像没事人一样,把早饭给赵军端到炕桌上。
相比昨晚的三荤一素,今天的早饭就简单的多了,大碴粥配咸菜、咸鸡蛋。
就在赵军往碗里抠咸鸡蛋的时候,就听到王美兰说:“那野猪肉我都给装上了,一会儿吃完饭就给你大姐送去吧。”
“不用等我爸了?”
“不用。”王美兰道:“你这次去,别忘了问问你工作的事。”
“行,我知道了。”赵军应了一声,但心里并没在意。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三两个月,自己就能上班了。
而给他安排工作的不是别人,是他大姐夫的亲爹。也就是永安林场二把手,生产厂长周春明。
赵军吃过饭,回屋休息了一会,穿好外衣、外裤,跟王美兰打了个招呼,便拎起准备的好的野猪肉就往外走。
王美兰给赵春准备了四个野猪蹄子,还有十斤左右的野猪肉。
按理说,赵军能把近百斤的野猪肉从山上给背下来,那背这不到二十斤的东西,走十多里路根本不费劲。
可就在赵军一出房门,想把麻袋往肩上扛时,突然感觉到左大臂、后背都好疼。
“唉!”赵军叹了口气,疼就疼吧,总比在炕上躺两天要好的过。
话虽如此,可心里还是有些郁闷。重活一世,两世加起来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斗不过赵有财。
赵军吃力地扛着麻袋出了门,一出门耳边就传来了李宝玉的声音。
“你们瞎说啥呢?我这可不是我爸打的,我这是让野猪给挑的……”
“你们是不知道啊,那昨天我眼看着野猪把我哥哥挑翻在地,我当时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我虽被那野猪连挑七七四十九个跟头,但我……”
“你看我冲到野猪近前,高举大斧,手起斧落,就听咔嚓一声,血光崩现!”
看着大槐树下,比比划划胡乱吹牛的李宝玉,赵军无奈地撇了撇嘴,自己这兄弟不去说书都委屈他这块材料了。
“哥哥!”正在手舞足蹈的李宝玉突然眼角余光扫到赵军,便向他跑了过来。
李宝玉一动,原本那些围着他的人,视线都不由自主地随着他向赵军飘来。
当然了,他们这样并不是因为李宝玉白话的多么吸引人,完全是因为李宝玉手中那块还带着不少肉的野猪肩胛骨。
今天一大早,金小梅早早地就起来,烀了满满一大锅肉。
这李宝玉在家吃过了饭,就拿着带肉的骨头出来显摆,顺便宣扬一下自己的“光辉事迹”。
只不过,他口中的那些光辉事迹,多数都是他自己杜撰出来的。
昨晚挨了李大勇一顿胖揍,李宝玉被打的鼻青脸肿,晚上睡觉的时候,疼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那时的他,不但肉体上饱受摧残,精神上也遭受了一定的打击。
因为李宝玉能够想象得到,明天自己顶着这么一副面孔出门,不定怎么被村里人笑话呢。
可要是不出门,这得养多少天能养好啊,这年纪的大小伙子哪能在家里憋得住啊?
所以,借着睡不着的工夫,李宝玉给自己编了一套说词,把李大勇造成的伤痕归到了野猪身上。
如此一来,李宝玉就从一个被老父亲武力镇压的柔弱小子,变成了与猛兽搏斗的英勇少年郎。
还别说,李宝玉从小到大的小人书没白看,一堆箩筐的谎话自他口中娓娓道来,还有点扣人心弦的意思。
就这样,从一早到现在,这段李少侠杀猪救赵军的故事,已经被他说了七、八遍了,听过故事的,也有二、三十号人了。
赵军也不跟他计较,只道:“我去给大姐送点肉去。”
“替我给大姐带个好啊。”李宝玉一边说着,一边把野猪肩胛骨递到赵军嘴边,“哥哥,你吃一口不?”
“你快自己留着吃吧。”赵军说着,脚步不停,一直往前走。
李宝玉快步跟着赵军,说:“哥哥,哪天咱俩再上山啊?”
赵军闻言,笑了。
“咋的?昨天挨揍没挨够啊?”
“小点声,小点声。”李宝玉急忙拦着赵军,偷偷往后面看了一眼,感觉众人都没听到,才对赵军说:“咱俩去两次,他们就不打咱了。”
赵军:“……”
这小子还挺有心眼。
其实,赵军的想法和李宝玉一样。家里人不让他俩上山,主要是因为他们没有经验,家里人怕他们在山上遇到危险,再出什么闪失。
可赵军有前世记忆,那打猎经验丰富的不能再丰富了,只要李宝玉听自己的话,赵军就敢保证,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有把握带着自己这个兄弟全身而退。
所以,就像李宝玉说的,家里人不让去就硬去,只要不出什么大事,顶多也就是挨两回揍罢了。
反正是自己亲爹,也不怕他把自己打死打残。
“哥哥,行不行啊?”见赵军不言语,李宝玉倒有些着急了。他怕赵军被赵有财打怕了,不敢再和他一起上山了。
当然了,这倒不是李宝玉自己上不去山,更不是不敢一个人去。
关键是没有赵军,他怕领不出赵军家的大花狗。
要知道,那大花狗可是头狗,寻踪摸迹,找猪追熊全靠它呢。
而李宝玉家的黄狗,属于帮狗,顾名思义就是帮手、打手之类的。
大花狗不去,想靠黄狗找猎物,那是开玩笑。运气好的,和野猪走个对头碰还行。
否则的话,在山里转悠一天,也够呛能摸着野猪毛。
赵军停下脚步,小声对李宝玉道:“你别嚷嚷,我这次上大姐家,看看能不能整条枪来。”
“枪?”李宝玉一听,眼睛都亮了,赵军越不让他嚷嚷,他声音倒是更高了。
“闭嘴。”赵军没好气地抬胳膊肘轻怼了他一下,“咱哥俩要想跑山,没有家伙可不行。昨天那得亏是头老母猪,要是炮卵子,咱家那狗八成是定不住。”
“嗯,嗯。”这会李宝玉是不吵吵了,他也知道赵军此话不假。
就是不打猎的人,想必也会晓得,差不多大小的野猪,公猪肯定比母猪厉害。
那公猪长着獠牙,特别是三百左右斤的公野猪,两只獠牙就如两把匕首,溜尖溜尖的,最是伤狗。
“行了,你快继续跟他们白话去吧。”赵军挥别了李宝玉,便背着口袋,直往永胜屯走去。
第十二章.大青狗
赵军一进永胜屯,没走多远就来到了一处篱笆院前。
赵军往院子门口一站,院子里的狗顿时就叫了起来。
这狗一叫,好像是把屋里熟睡中的小孩给惊醒了,紧接着就听孩子的哭闹声,和狗叫声交织在了一起。
赵军没直接往里闯,而是在门口大声喊道:“大娘在家么?”
赵军声音刚落,就听里面有开门的声音,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从屋里小跑着出来,往门口来时,还不停地把手上的水往外衣上蹭。
这女人就是赵春的婆婆胡三妹。
“呦,大小子啊。”见是赵军,胡三妹伸手就往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笑道:“还外道上了,来了不进屋呢?”
胡三妹不是真的想打赵军,下手也不重,但她巴掌拍的位置,却是昨晚被赵有财锤了两拳。
赵军吃痛,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强撑着笑了笑,不曾说话。
赵军掩饰得很好,胡三妹没看出什么端倪,只招呼他道:“孩子来,快进屋。”说着,就把赵军往里边让。
一进院门,赵军视线当先落在左边墙根下,那被拴着的青狗身上。
“好狗啊!”赵军看着那挣着铁链,要奔自己扑过来的青狗,不禁暗叹一声。
这年头,养宠物狗的少,城里或许还有,但农村养狗都是拿来看家护院的。
而且,极少有外来品种,大多都是人们口中的中华田园犬。它们在南方,被称为土狗。
但在东北,人们喜欢把自己家养的动物称为笨什么的。比如猪,就是笨猪。鸡就是笨鸡,笨鸡下的蛋就是笨鸡蛋。
在本山大叔的小品《不差钱》里,本山大叔就指着自己带去餐馆的鸡蛋,跟小沈阳喊了一句笨蛋。
所以东北的狗,叫做笨狗。
因为自然环境等因素,东北的笨狗都体型大、身材壮。七、八十斤的狗太常见了,百十来斤左右的也不少,最重的甚至会达到一百二十斤往上。
这条大青狗,体重要超过一百斤,生的是虎背熊腰,虎头虎脑,那叫一个精神。
它冲着赵军汪汪叫时,狗眼中都透着凶狠。
赵军不怕反喜,心想:“这狗要是拖出来,那肯定是一等一的猎狗。”
而且,在打围人口中,有那么一句话,叫青狗出头狗。
如果能把这大青狗弄到手,那配上自己家花小,那赵军在这片大山里,可真是无敌了。
“没准今天不光能弄来枪,还能再整条狗。”长得不咋的的赵军越想越美。
跟着胡三妹进了屋,来在东屋里,就见自己大姐正盘腿坐在炕上,怀里抱着孩子来回的悠,一边悠,嘴里还哼着歌。
听见有人进来,赵春只以为是自己婆婆回屋了,但抬头一看,见是赵军,不禁一愣。
赵春刚要说话,就见赵军冲自己做了个“嘘”的手势,又见赵军指了指自己怀里孩子,赵春点了点头,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
这时,胡三妹冲赵军做了个上炕的手势,然后她自己就出去了。
赵军把麻袋放在脚边,随意往炕边一坐,凑到大姐身边,看了看闭着眼睛、张着嘴的大外甥,赵军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过了两分钟,胡三妹回来了,还给赵军拿了一杯红糖水。赵军急忙伸出双手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大娘”,然后就把水杯放在了炕桌上。
又过了一小会儿,赵春怀里的孩子已经睡熟,赵春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炕上,又给他把小被子盖好,这才回身问赵军道:“军啊,你咋来了。”
还没等赵军说话,坐在赵春另一边胡三妹突然开口道:“大小子是不是着急工作的事啊,你放心呐,你大爷都说了,只要老李头子明年一退休,你马上就接他班。”
“对,军你别着急。”赵春也道:“其实我公公现在就能让你上班,但检尺不是好活么?”
“不着急,不着急。”赵军说着,从炕上下去,把麻袋往起一提,拎到胡三妹脚前,道:“我昨天进山打了头野猪,给你们拿点肉来。”
“啥?”赵军此言一出,赵春和胡三妹都愣住了。
等反应过来,赵春的脸一下就红了,翻腿就要起身,摆着胳膊就要来打赵军。
赵军见状,急忙举起双手,做投降姿势,并不住小声道:“大姐,大姐,别抻着,别抻着。”
在一旁的胡三妹也反应过来,急忙拦住赵春,小声劝道:“闺女别的,你还坐月子呢。”
赵春重新坐下,只是愤愤地瞪着赵军。
从小到大,她最疼的就是赵军,一转眼,这个弟弟已经比她都高了,但赵春心里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他。
这时,赵军心里也有些难受。记得前世,自己闯了祸,大姐虽然生气,骂了自己一遍又一遍,但帮自己最多的还是她。
一个生气,一个愧疚,一时间姐弟俩都不说话了。
一旁并不知情的胡三妹见状,只以为是姐弟俩怄气了,心道这老赵家都是犟种的同时,紧忙指着赵军问道,“大小子,你是捡谁家野猪套子了吧?”
赵军闻言,急忙借坡下驴,笑道:“我大娘说的对,前天宝玉搁山上背柴火,看见不是谁下的拉棒子,套着个野猪。我哥俩昨天就去了,去那时候野猪也不剩啥能耐了,我俩就给它捅死了。”
“那也不行啊!你才多大啊,就学人家跑山去,这要是……”赵春继续数落着赵军,只是语气稍微缓了下来,也不那么生气了。
赵军嘿嘿一笑,打开麻袋,从里面拿出一个个被王美兰用火燎后,表面黑乎乎的野猪蹄子,一个个摆在炕沿。
赵军冲着赵春笑道:“大姐,我听他们说猪蹄子熬汤下奶,我都给你拿来了。”
“你小子啊。”赵春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她倒不是为了这口吃的,而是自己弟弟会心疼人了,这让她感觉无比的欣慰,甚至还有些自豪。
赵军一提麻袋,又对胡三妹道:“大娘,这还有点野猪肉,你跟我大爷吃哈。”
“好,好。”胡三妹也笑了,她爱人是大厂厂长,家里不缺吃喝,但晚辈过来孝敬,总会让她心里高兴。
赵军帮着胡三妹把野猪蹄子装回麻袋里,看着胡三妹拎着麻袋去了厨房,赵春拉过赵军的手,说,“军啊,你捡人家套子,给人留了没有啊。”
第十三章.56式半自动步枪
之前说打猎有打猎的规矩。
其中有一条就是山财不可独享。
哪怕是打到猎物拖着往家走的时候,路上和人走了个对头碰,不管对面这位你认识不认识,只要对方开了尊口,你就得割一块肉下来,递给人家。
如果是在山里下的套子,套着了狍子,你打旁边经过,把那狍子给杀了,拿走他一条狍子腿或是两条狍子腿,都没有关系。
可要是野猪套子,因为野猪难杀,如果路过的人把野猪给杀了,就可以带走一半野猪。
要是这人不讲究,砍下两只野猪腿给下套子挂在旁边树上,然后把剩下的野猪都拖走,那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有两点不能。
第一,你不能把人家套子拿走,那是人家吃饭的家伙。特别是野猪套子,都是用手指粗细的钢丝绳,这在现在可是值不少钱呢。
二就是,不管是什么猎物,你多少都得给人留下一点,绝不能都给拿走了。
这就是规矩。
赵春自小也没少听大人讲打猎的故事,知道这里面的规矩,生怕赵军在野猪肉上犯了错。
毕竟,不管是老赵家,还是老周家,都是这十里八村有脸面的人家,要是家里孩子因为一口肉坏了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非让人家戳脊梁骨不可。
“大姐,你放心,我都懂。”赵军说着,就从炕上起了身。
这时,他的视线已经落在了房间门的后边。
在门后,挂着一把枪。
赵军把门往关的方向拉了一半,腾出空间来,便把枪从墙上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摩挲着。
这是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打7.62毫米子弹,在各种书籍说明里,这种枪的容弹量都是十发子弹。
可赵军知道,如果硬往枪膛里顶一下,那就还能再塞进去一发,总共也就是十一发子弹。
这枪可以连发,能在15秒内一口气把枪膛内所有的子弹都打光。这可以说是跑山打猎之人,能用到的最强武器了。
毕竟跑山打猎不是行军打仗,比56式半自动更先进的56式突击步枪,枪托下面比半自动步枪多出来一个弯把,在山林里穿梭时,容易刮碰到草树枝条,行动不太方便。
而56式机枪就更不用说了,谁打猎能用着机枪啊?你是打猎,还是屠山?
见赵军拿枪把玩,赵春也没在意,毕竟那枪里没有子弹,而且这年头不禁枪,枪支在山场林村简直太常见了。
再加上某些特别的地区因素,现在的神州大地村村寨寨,每年都有民兵训练,再加上林场有护卫队,工段有保卫科。
就是普通人,只要肯花钱,也能买枪。
就说赵军手里这把半自动,在眼下是不便宜,要想买把新的,怎么也得千把块钱吧。要是旧的,那就另当别论。
但是别忘了,赵春的公公周春明那是千人大厂的二把手,他要从护厂队借一把枪回家,谁敢不同意啊?
“大小子,来吃柿子。”就在这时门又被推开了,胡三妹端着一盘洋柿子走了进来。
因为现在的东北,特别是在农村,很少能看到南方那种可能会略涩的甜柿子,东北这边种的都是番茄,也就是洋柿子。
久而久之,这边的人就把洋柿子叫柿子,这让很多南方过来的人感觉疑惑。
“谢谢大娘。”赵军一手拿枪,一手接过装柿子的盘子放在炕桌上,此时他哪还顾得上吃?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这把枪上呢。
胡三妹笑道:“小子中午别走啊,咱在家吃,大娘给你煎鱼。你姐夫今天早起跟人抓的鱼,可好了呢。”
“好嘞,大娘,那我就等着吃啦。”赵军笑着应了一声。
各人有各人的爱好,赵军的姐夫周建国就喜欢打鱼、钓鱼,在这十里八村,那都是有名的。
胡三妹说话就出去了,不一会外屋就传来炸鱼的滋啦声,紧接着就闻到了炸鱼的香气。
这时,赵军的小外甥又哭了,赵春把他抱起来“哦”、“哦”地哄了两声,然后感觉孩子可能是饿了,就敞开衣襟给孩子喂奶。
赵军则背过身去,低头把弄着手中枪。
等赵春喂完了奶,姐弟俩逗着孩子玩,看着孩子发出嘎嘎的笑声,赵军连枪都仍在了一边。
而外屋,胡三妹围在灶台前,灶台上放着一个大盘子,盘子里码着一条条炸的金黄的细鳞鱼。
炸好了鱼,胡三妹把炸鱼的油单独盛出,装在单独的罐子里。
这年头,可没有油炸过一遍就倒掉的说法,老百姓吃油都凭票,哪能那么奢侈啊。
而这炸过鱼的油,带着鱼腥,就必须单独放置,等下回再炸鱼的时候用。
然后,胡三妹用水刷了遍锅,待锅内残余水分烧干,盛一勺油下锅。
等油烧热时,胡三妹把赵军带来的野猪肉切了一块,切成小片之后,锅里的油也热了。
胡三妹先把野猪肉片下入油锅翻炒,待那五花肉被炒出猪油,再把早已准备的豆角、土豆块、窝瓜块全部倒入锅中。
先翻炒,后加水没过菜肉。
接着,胡三妹拿过一个小的木梯子,直接把这小木梯横在了锅内的水面上。
梯子的两端正好卡在锅的两边,还不会往下掉。
胡三妹又拿过一个白瓷盆,盆里装的是淘洗好的米,自己儿子的小舅子来了,肯定是要拿白米饭招待的。
胡三妹往盆里加水,加水时不断把右手食指往水里插,以此来判断加水的多少。
直到她认为加够了水,才把白瓷盆放在锅内的小梯子上,如此一来,一锅下面炖菜,上面蒸饭。
最后,就是锅盖一盖,往灶坑里加柴了。
随着火势越来越旺,饭菜的香气不断地传入了里屋。
赵军闻到米饭香,就知道要开饭了,对赵春说了一声“我去帮大娘放桌子”,然后就往外屋走去。
看着赵军的背影,赵春愈发地感到欣慰,自己弟弟真是长大了,以后老赵家有顶梁柱了。
等赵军和胡三妹把饭菜碗筷都摆上桌了,赵军的小外甥已经又睡了过去。
这孩子睡觉的工夫,正是大人们吃饭的机会。
胡三妹招呼赵军上炕吃饭,赵军也不装假,盘腿就上了炕,并顺手把那把56式半自动步枪放在了自己腿边。
这时,胡三妹拿着一瓶酒和酒杯进来了,笑道:“小子中午喝一口呗。”
“妈,他不会喝酒。”还没等赵军说话,赵春就先开口了。
胡三妹微微一笑,赵春可以那么说,但她可不能直接把酒给撤了。虽然赵军在她面前是晚辈,但也是成年的大小伙子,按这边的规矩,上门来吃饭,你必须得摆酒,喝不喝在人家。
所以,胡三妹把酒瓶和酒杯放到了赵军跟前,道:“都不是外人,喝酒就自己倒。”
“好嘞,大娘。”赵军应了一声,接过赵春递给他的饭碗。再这之前,赵春已经先给胡三妹盛好了饭。
胡三妹坐下,正了正饭碗,瞄了一眼那被赵军放在腿旁的枪,笑道:“咋的,大小子你喜欢枪啊?”
“嗯呐。”赵军笑着说:“大娘,这枪能不能借我玩两天呐?”
第十四章.枪不行 狗到手
饭桌上,当听赵军开口说要借这把56式半自动步枪,拿回家去玩几天时,在他左右的婆媳二人双双脸色一沉。
赵春把手中筷子往饭桌上一撂,开口就问:“军,你要干啥啊?”
赵军面不改色,笑道:“我就借着玩几天,玩完了就给大爷、大娘送回来。”说着,赵军又把目光转向了胡三妹。
要说这老周家,从赵军的姐夫周建国开始往上数,都不是一般的人物。
周春明自然是不用多说,而周建国的爷爷,那可是参加过两万五千里征程的老战士,思想相当的过硬。
后来老爷子机缘巧合之下,带着家小来到这边安家落户,他为自己儿子选了个目不识丁的农家丫头当媳妇。
而这个当年的农家丫头,就是胡三妹。
按老爷子的话说,取妻当取贤。
所以啊,别看胡三妹是个农村妇女,可就连赵军都知道,自己大姐的这位婆婆那是特别的明事理。
前世赵春嫁来周家,从进门那天开始,一直到老太太过世,婆媳俩从来就没红过脸。
不光如此,这胡三妹办事还敞亮,平日里勤俭持家,但只要有客人登门,家里有什么好吃的,胡三妹都让客人敞开了吃。
赵军记着上一世,不管是他,还是他的两个妹妹,每次来永胜屯看大姐,胡三妹都不让他们空着手回家。
所以,在赵军看来,这56式半自动也就是公家之物。否则的话,以胡三妹的性格,自己借走个三年五载都不成问题。
但赵军却是忘了,枪乃凶器。
他知道自己是重生者,枪法如神。
可赵春跟胡三妹不知道呀。
你是成年了,但二十岁的大小伙子,做事哪有稳当的?
拿着枪,打着人了怎么办?
不打别人,伤了自己又怎么办?
这不光是作为亲姐姐的赵春担心,就是胡三妹也怕赵军拿了枪再出什么事情。
不说别的,这赵军是她儿媳妇的亲弟弟,这枪是从她们周家借走的,要是因为这枪出了什么事,周家能不落埋怨么?
“吃饭,吃饭,别说没用的。”赵春推了赵军胳膊肘一下,没好气地对他说了两句。见赵军不动,赵春怒道:“我跟你说,你可别惹我生气啊。”
“吃,吃。”赵军知道这枪是借不走了,但他也不能和大姐置气,当先伸筷子夹起一条炸细鳞鱼,放在了胡三妹的碗旁。
赵军笑道:“我大娘炸的鱼,一看就好吃。”说完,又夹起一条给了赵春,“大姐别生气,我不借了还不行么?”
见赵军如此懂事,赵春的火瞬间也就消了,她回给赵军夹了一条鱼,继续数落道:“你一天好好的,眼瞅着就上班了,怎么一点都不定性呢。”
赵军也不顶嘴,只夹起鱼咬了一口。
这细鳞鱼肉质极好,而且全身只有一根大刺,嚼在嘴里香气四溢。
胡三妹咬了一口鱼,心想赵家大小子来给自己家送肉,而且又是第一次开口借东西。
虽然说那枪是说啥都不可能借的,但绝对不能让赵军就这么回去。
想到此处,胡三妹突然想起了屋外院子里的那条大青狗。
在农村,家家户户没有不养狗的,养狗主要是为了看家护院。
而养狗专为打猎的,有,但是不多。
老周家无人爱好打猎,养狗纯是为了看家。
以前,他们家养的是条黄母狗。
可就在两个月前,那条黄母狗老死了。
然后没过几天,赵春就生产,从那时起,一家老小就围着赵春和孩子忙活。直到前几天,周建国才跟人要了一条大青狗回来。
这大青狗进家门的第一天,周家人就发现,麻烦了。
按理说,养狗不是什么问题。
可问题是,现在的周家比原来多了一口人啊。
狗看家,不管是白天、晚上,只要听见有人搁自家左右转悠,它就叫。
而狗一叫,屋里的孩子就醒。孩子一醒,就会哭。孩子哭,就得有大人哄。
几天下来,不光孩子受不了,就连大人也受不了。
今天早上,周建国要去上班的时候,胡三妹还数落他呢,有工夫钓鱼,没工夫把狗给送走。
现在看着赵军,胡三妹心头一动,心想他们赵家是打猎世家,这样的家庭都喜欢狗。
就说自己儿媳妇吧,之前那黄母狗死的时候,可是把怀孕的赵春哭坏了。
她那一哭,可是把周家人给吓坏了。
胡三妹心想,如果赵军也喜欢狗,莫不如让他把那条大青狗给牵走吧。
虽说赵家已经有了一条花狗,但以赵有财的身份和实力,家里再养几条也不成问题啊。
如此一来,把狗送走,自家小孙子和一大家子,就都能天天睡好觉了。
不光如此,这样还能让赵军和周家都有了面子,借不走枪,但我们家送你条狗。
要知道,在这年头,把这条青狗牵出去,也能卖个四、五十块呢。
想到此处,胡三妹一边招呼赵军吃菜,一边问道:“大小子,你喜欢狗不得?”
赵军微微一愣,心中暗喜,自己还没说话呢,大娘就提起狗了,借不着枪,能弄条狗也行啊。
至于那条大青狗,胡三妹是借啊,还是送啊,这就不在赵军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要知道,把狗借着猎人,那就相当于把荆州借给了刘备,借容易,要他还,可就难了。
“大娘啊,我可喜欢狗了。”
“喜欢狗好啊!”胡三妹喜道:“你看咱家外头那条青狗咋样?”
“好狗啊。”赵军想也不想,夸赞之词脱口而出。
“你懂啥啊,还好狗。”赵春在一旁笑着说了一句,在她看来,自己弟弟在打猎相狗方面,根本就是一窍不通,他说狗好,想来就是看那狗长得胖呼吧。
别说,赵军还真懂狗。
他前世专打大围,猎杀野猪、黑熊、棕熊。
赵军能在这大山林场、十里八村闯下赫赫威名,靠的可不只是枪法好,关键是他训练出来的猎狗,都一个赛一个的硬。
上午他一进院子,就看出来了,那大青狗要是能拖出来,绝对是一等一的猎狗。
若是头狗,那二百斤以下的母野猪,这大青狗自己就能搞定。
要是帮狗,那也是最硬的帮腔子。
可要是借枪,那是有借有还。但如果借狗,就是有借无还。毕竟是自己姐夫家,这么干……好像也没问题。
不过,在他瞌睡时,胡三妹就给他递了个枕头。
这枕头都递到眼前了,赵军哪有不接的道理?
赵军没理会赵春的调侃,只对胡三妹道:“大娘,能把你家那青狗借我玩几天也行。”
“借什么借?”胡三妹笑道:“喜欢你就牵走,大娘做主送你了!”
第十五章.拖狗
周家院子里。
胡三妹拿出一根麻绳,拴了个链马扣,套在了大青狗脖子上,替换了原来拴狗的铁链子。
这时的大青狗,正虎视着赵军,嘴里虽然不叫了,但却不住地发着“呼呜”的声音。
可当胡三妹把绳子递在赵军手里时,随着赵军往过一拽绳子,大青狗顿时闭了嘴,乖乖地顺着绳子就来到了赵军身旁。
这就是狗,不管刚才多凶、多狠,只要拴上绳子一牵,它就乖乖跟你走。
“那大娘,我就回去了。”赵军和胡三妹打了个招呼。
“慢点哈。”胡三妹把赵军送到门口,一直望着赵军走远,才乐呵地回了屋。
赵军牵着大青狗,美滋滋地出了永胜屯,一路上不停地想自己去哪里弄枪呢。
不得不说,今天赵春和胡三妹的态度,让赵军明白了过来,现在他在父母姐姐眼里,可能还是孩子呢。
不是有人说么,不管你多大了,在你父母的眼里,你始终都是个孩子。
前世赵军二十二岁上山打猎,主要是因为没人管,王美兰早逝,没良心的赵有财娶了小老婆,在不需要人养老的时候,哪有心思管他这个前房儿女啊。
可今生不同了,赵军知道王美兰是因为什么走的,绝对能够避免母亲的悲剧。
至于赵有财么,就冲昨天那顿打,赵军也不可能让他有机会找小老婆!
但如果王美兰在,那赵军的打猎之路恐怕是不会那么顺利的。
一想到这里,赵军就愈发的苦恼,苦恼该去哪里弄枪呢?
他了解自己老娘的性格,就算明年到了林场上班,那每月工资也得如数上交。
王美兰顶多能给他留个三、五块的零花,靠这点钱攒着买枪,等攒够了的时候,估计都禁枪、禁猎了。
一直走回了屯子,赵军也没想出来什么好办法。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他还不是英雄呢。
眼看着前面就到家了。
突然,一个人自李宝玉家里冲了出来,差点跟赵军撞了个满怀。
“海子?”
“赵家哥哥,快救我。”李如海见是赵军,急忙求救。
这也是个看小人书看坏了脑子的孩子。
“咋的了?”
“小瘪犊子,你往哪里跑?”这时,又一个人举着棒子冲了出来。
这回不是别人,正是李宝玉。
“干啥呢?”赵军见李宝玉挥着棍子,紧忙上前给他推开。
被赵军拦下,李宝玉反常地没和赵军打招呼,只怒气冲冲地看着李如海,喝道:“你给我过来!”
“干啥呢?”赵军见不远处大树下,还有一群看热闹的,便一手牵着狗,一手把李宝玉往他家院里拽。
看到赵军制住了李宝玉,李如海贴边就溜了。
李宝玉扭头看李如海跑了,心里煞是不甘,可又不能跟赵军急眼。
这时,李宝玉家的大黄狗突然叫了。
然后,就听身后响起一声高昂的狗叫声,直接惊得李宝玉一回头。
再就听,赵军家的花狗在隔壁也开声了。不多时,左右邻居家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
一时间,狗叫声此起彼伏。
此时赵军也顾不得李宝玉了,这大青狗太有劲了,他得使两只手才能拽住他。
还好李宝玉有眼力见,把手里棍子一扔,帮赵军拽住了青狗。
“哥哥,这狗哪里来的?”
“我姐婆家给的。”
“瞅着不错呀。”
“那是。”赵军抻头往狗尾下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对李宝玉道:“这狗要拖出来,咱哥俩可就牛了。”
一听赵军这话,李宝玉顿时乐开了花。
“找几块板子,到我家再钉个狗窝。”赵军说完,便牵着大青狗往自己走去。
而李宝玉应了一声,就屁颠屁颠地从自己破仓库里拽出了几块桦树板。
赵军牵着大青狗一进院子,局势立马从刚才黄狗、青狗对峙,变成了花狗和青狗的冲突。
要知道,这些狗可不是日后人们养的那些宠物狗,在小区里碰见了就能玩到一起。
这种看家护院的狗,领地意识极强,突然有外狗闯进家门,哪还了得?
别说是条狗,你就老虎,进了我家,也跟你拼命。
赵军把大青狗拽进仓房,拴在了里面。
这时,李宝玉进了院,只见他一手拿着松木板,一手拿着钉子盒,一个胳膊下还夹着锤子。
“关起来了?”
“那不关能行吗?”赵军大声喊道,这左右几家,好几只狗都在汪汪叫,不大点声说话都听不见啊。
“哥哥,在哪儿搭啊?”
“在那儿!”赵军往房山头下一指。
按着赵军所指,如果在那里搭一个狗窝的话,那么两个狗窝之间,就相隔七、八米左右。
这样两条狗互相都能看见对方,但又有铁链牵着,还打不到一起去。
如此即避免了它们打架,又能让它们慢慢地熟悉。
毕竟以后还要一起上山打猎,如果互相都不熟悉的话,那到了山上再掐起来,笑话可就大了。
李宝玉按着赵军所指,去搭狗窝,而赵军呢,则回了屋。
一进屋,赵军就看见灶台上那盆里,放着昨天拿回来的野猪肚子(野猪胃)。
这可能是王美兰晚上要拿来做菜的,已经被她洗得干干净净了。
赵军想了想,拿刀切了一小块猪肚子,然后左找右找,不见剩下的野猪肉哪里去了。
赵军又割了一大块猪肚,才从屋里走出来,这时两条狗也叫的差不多了,只气喘吁吁地遥望着对方。
赵军随手把小的那块丢给了花狗,然后拿着大块的走到仓库前,搁着门冲大青狗晃了晃手里的野猪肚。
这大青狗相当通人性了,自被赵军一路带回了家,它仿佛已经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人以后就是自己的主人了。
此时,看见赵军手里拿着东西,而那东西还散发着一丝诱人……呃,不对,是诱狗的香气,当即就不争气地冲赵军摇起了尾巴。
要不是被赵军拴在仓库最里面,怕是都要摇着尾巴跑来跟赵军撒娇了。
赵军把野猪肚丢给大青狗,那大青狗张开大嘴就咬就嚼。
“兄弟!”赵军看着大青狗狼吞虎咽地吃着野猪肚,便回头向李宝玉喊了一声。
“哥哥我来了!”李宝玉一听赵军叫自己,也不问什么事,便扔下锤子跑了过来。
来到仓库前,李宝玉看着正在啃野猪肚子的大青狗,不禁赞叹一声:“好狗啊!”
李宝玉这一声,才真是不懂硬夸。
赵军只是一笑,然后道:“家里还有猪耳朵不?”
“有,我妈都收拾利索了,等着晚上烀了炒呢。哥哥你要吃啊?我给你拿去。”、
李宝玉想也不想,就如此说道。
“我不吃,我喂狗。”赵军淡淡道。
“喂狗?”李宝玉闻言一愣,这也不是在山上下货,得开膛喂狗,让狗管够地吃。
这大青狗是好,但来了什么活都没干,能喂它一块野猪肚子垫吧垫吧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还要给它野猪耳朵?人还吃不着呢。
赵军白了李宝玉一眼,撇嘴道:“亏你从小就嚷着要跑山打猎,连拖狗都不知道啊?”
“呀!”李宝玉恍然大悟,咧嘴笑道:“拖!拖!一个不够,我把俩都给它拿来!”
第十六章.头狗、帮狗和香头
并不是所有的狗,都能被训练成猎狗。
一条未经过训练的狗,被丢进了山里以后。
在饥饿时,它一定会凭借着本能,去捕捉一些动物来充饥,比如野兔、野鸡、野鸭,这些小动物。
少数的,甚至还会去追捕狍子。
但几乎没有能一入山,就知道去找野猪。找黑熊、棕熊那就更不可能了。
因为在那些未经过训练的狗的认知里,根本不知道野猪和熊类是它们的猎物。
所以,就算狗闻到了野猪或黑熊的气味,也不会去追击。
这样的情况很正常,而要想把它们训练成猎狗,就要靠拖。
拖,很好理解。
就是主人把狗拖上打猎这条道。
那具体如何实施呢?
很简单,一是让它认识野猪和黑熊的气味,二是让它们自己知道杀死野猪和黑熊的好处。
虽然这是两点,但一个办法就能全部解决。那就是让它们尝尝野猪肉、黑熊肉是什么味道。
这年头,人吃饭不容易,狗吃饭也不容易。
狗粮那是肯定不用想了。
就这种农村看家护院的狗,在十年、二十年以后,主人也就是拿开水烫熟了苞米面喂它们吃。
要有剩的菜汤,倒在里面那都算好的了,一般也就是撒点盐面,给它们来点滋味,补充些盐分。
二十年后尚且如此,那眼下这年景就更不用说了,有些人吃饭都困难,苞米面自己家都不够吃,还能拿去喂狗么?
所以,这时东北农村喂狗,一般都烀点土豆、窝瓜,烀熟捣碎了撒点盐面就完了。
在这样的条件下,能吃上一顿肉,对于一只狗而言,无疑是狗生中最大的幸福。
当狗吃过野猪肉、黑熊肉,吃美了的时候。等再上山,闻到野猪、黑熊的气味,它们就知道追、知道咬了。
因为这时的狗,已经知道了带着这种气味的生物是自己可以吃的,而且还是很好吃的。
当然了,有的狗主动追击猎物,有的狗被动追击猎物。
主动追击猎物的狗,就是头狗。
这头狗有领头狗的意思,它们追击猎物,主要是靠嗅觉。而狗的嗅觉,在打围里有个术语叫香头。
香头有好坏之分,闻得远,自然是好的。
而除了好坏,又有低头香和抬头香之分。
低头香,是指猎狗通过猎物留下的脚印、刮蹭草木树条留下的气味去追击猎物。
这样的头狗,在雪天、在雨后,还算可以。
但在眼下,深秋时节,满地枯叶,猎物不会在地上留下脚印时,低头香就不好使了。
这时,抬头香的猎狗就厉害了。它们抬头一闻,从风带动的空气流动中,它们就能嗅到猎物的气味,进而去追击猎物。
由此可见,就香头而言,抬头香的头狗远胜于低头香。但抬头香的头狗太少见了,大多都是低头香。
在打围里,还有一种狗,它们知道向猎物发起攻击,但不知道去寻找猎物。
这种狗被称作帮狗。
帮狗打猎必须靠头狗带领,头狗追上猎物冲其一叫,帮狗才会出击。
狗的性格虽不如猫那样多变,但你不能否认,不论哪个群体里,都有另类的存在。
有些帮狗呢,进了山四处乱跑,哪怕它们和野猪跑了个顶头碰,就算是在知道这是猎物情况下,它们甚至都不会去咬野猪。
这样狗,必须等同伴来了,有一条狗先上,它们才会紧随其后。
还有那种白混肉吃的狗,喂肉的时候,它比谁都不少吃。可打猎的时候,它寸步不离地跟在主人身后,不管同伴和猎物厮杀的多么惨烈,它就是不往前上。
对于这样的狗,打骂无用,打骂反而会让它们更畏惧。
对待它们,没有别的办法,要么放弃,要么继续培养。当然,这样的狗有可能会被拖出来,也有可能根本就拖不出来。
这就是狗,简单也复杂,决定它们能长成什么样的,最主要的不是猎人,而是它们的天赋。
赵军看得出来,这大青狗以前明显没有打过猎。对于这样的狗,就得费点心思了。
至于大青狗的天赋,赵军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狗以后肯定差不了。
前世打猎多年,赵军自有属于自己的相狗准则。
首先,是看狗脾气如何,能打猎的狗必须是那种火爆性子的,温顺的不成。
其次,同样差不多身型、重量的狗,狗爪子相对偏大的,能拖出来的几率就大。
最后就是看狗的菊门,菊门大的,能拖出来的几率大。
以上三条,大青狗一条不差。
而且青狗出头狗,这要是拖出来,绝对差不了。
所以,赵军决定豁出去了。正好昨天打了头野猪,虽然大青狗没出力,但为了让它快点成长,就先让它尝尝美味。
至于为什么要李宝玉回家去拿猪耳朵呢?
不是赵军舍不得自己家的肉,也不是因为刚才找了一圈没找到。
他知道,那野猪肉不在屋里面,就一定是被王美兰给放到地窖里去了。
这年头没有冰箱,猪肉放在外面久了就会不新鲜,甚至变质。那地窖里面凉快,放进去还能多存几天。
但是赵军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分给李宝玉的野猪耳朵要下来,喂给大青狗吃。
这里面也是有门道的。
猎狗上山,第一次咬猎物。
首次咬在哪个位置,它们以后再咬猎物,只要有可能的话,就一定会奔着那个位置去。
这种习惯,只有在不方便的情况下,才会有所改变。
就比如昨天打那头野猪时,专掏野猪后门的大花狗,自野猪靠着倒木坐下以后,它就改变了自己的攻击位置。
而猎狗咬野猪的位置,不外乎这几个地方。
有咬脸、咬猪嘴的,这个相当危险,碰见公猪基本上非死即伤。
再就是咬猪耳朵的,这个在打围里叫做挂钳子。
如果谁家有两条挂钳子的狗,一左一右咬住野猪两只猪耳,然后两条狗把身子往猪身上一靠,四腿一蹬,死死钳住猪耳。
同伴们在一拥而上,那这头野猪基本上就跑不了了。
因为野猪攻击,一靠冲撞,二靠甩头,猪头被牵制住了,那真就是冲也冲不得,甩也甩不得了。
除此之外,还有像李宝玉家大黄狗那样的,专往野猪肘后腋下掏的。
这位置都是活肉,咬上特别的疼。
当然了,对野猪造成伤害最大的,当属赵军家大花狗这样专掏后门的。
第十七章.秦老三
不只是动物,甚至是人类,私密部位都是最脆弱的地方。
掏后门的狗,对付野猪,不管是咬到屁股,还是咬到菊门,都够那野猪喝一壶的。
对付母野猪时,母野猪菊门无遮挡,那掏后门的猎狗就会像动物世界中的非洲鬣狗一样,甚至能将猪肠子给掏出来。
而公野猪呢,则更怕这种狗。
公野猪,在东北山村,被称为是炮(páo)卵(luān)子。
炮、卵,这两个字放在这里,取其生理上的意思,想必所有人都懂。
公野猪那两个卵,就像是两个大蛋,挂在菊门上,一跑起来左右直晃,上下直颠。
这种情况下,掏后门的狗袭击公野猪时,很少能掏到菊门,不是咬着屁股,就是咬到蛋。
咬到屁股还好说,可要是咬到蛋,那其中蛋疼的滋味,可是会叫炮卵子痛不欲生的。
由此可见,这种狗是对付野猪最厉害的。
当然了,也是最难得的,出头狗的几率更是少之又少。
因为一般的头狗都是冲在最前面,多是迎头狗,截抄猎物,很少有出掏后门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赵军家的大花狗,会被十里八村尊称为大顶子山第一头狗的原因。
首先,这花狗香头好,不管是雪溜子,还是响叶子都能打。
其次,体力好,趟子远。有的狗,追个两、三里地就不追了。但花狗不同,最远的一次它追野猪追出过八里地。
最后一个因素,就是它对野猪下口的部位了。
野猪在前面跑,花狗在后面追,也不拦截,也不迎头,但只要被它从后面掏上一口,不管是公猪,还是母猪,都得停下。
原因无他,就是太疼了。
所以,但凡是被大花狗盯上的野猪,只要帮狗稍微给力一点,猎人也别太差劲,那猪基本上就跑不了了。
既然有了黄狗和花狗,赵军就想把大青狗培养成挂钳子的猎狗。
就在赵军盘算这些事的时候,李宝玉拿着两只猪耳朵回来了。
赵军看着那被金小梅收拾地干干净净的猪耳朵,不禁有些担心,道:“兄弟啊,这俩都给狗喂了,我婶回来不得跟你急啊?”
“嗨。”李宝玉一甩手,一只猪耳被他丢进了仓房,落在大青狗脚前,只见他一脸不在乎地说道:“没有舍,哪有得啊。”
赵军一阵无语,自己这兄弟想的还真明白,不怪人家看了那么些小人书。
行吧,反正他昨天已经挨过李大勇一顿毒打了。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今天再怎么也不能再挨揍了吧。
不过,赵军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又问李宝玉,道:“你刚才追如海干啥啊?”
赵军此言一出,就见李宝玉脸色一变,愤愤不平地说道:“奶奶的,那小兔崽子,把我昨天挨揍的事都给抖搂出去了。”
赵军一听,直接乐出了声,心想这李如海还真是个坑哥的主。
李宝玉早起一顿胡吹,吹的那个大牛,让放学回家的李如海一下子给捅破了。
早晨听过李宝玉故事的人们,纷纷开始笑话起李宝玉来。
你吹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什么让野猪挑了十多个跟头,原来都是假的啊。
那脸上的伤,闹了半天,原来是叫你爹给打的啊!
照你那么吹,你爹是野猪啊。
赵军不用去听,都能想象得到,李宝玉这得在村里丢多大人啊,难怪要拿棍子抽那李如海呢。
这弟弟啊,就是不如妹妹知道心疼人。
正想着,赵军两个妹妹回来了,这俩丫头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弄了一身的尘土。
赵军先把赵娜拽出来,在给她拍打膝盖上的尘土时,就听赵虹说道:“大哥,我看那秦老三搁咱家门口晃荡呢。”
在东北这边,男孩和女孩长幼的排序分开来排。
就比如,赵军在家里是第二个孩子,但他是长子,两个妹妹就叫他大哥,叫赵春大姐。
赵虹在家中女孩子里排第二,她就是赵春、赵军的二妹,是赵娜的二姐。
一听赵虹这话,赵军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一旁李宝玉见状,不禁·有些疑惑,问道:“咋了哥哥?那秦老三惹你了?”
“没事。”赵军摇了摇头,回头看了那冲这边摇尾巴的花狗一眼,便转头向院外走去。
别看李宝玉长得五大三粗,但心思极细,见此情形,就算不知道赵军是因为什么,但也知道自己哥哥和那秦老三不对付。
李宝玉当即把手里剩下那只野猪耳朵扔进了仓房,然后对赵虹说了一句:“带小娜进屋去。”说完,便小跑着跟上了赵军。
赵军走到院门口,往南边一望,就看见了一个人的背影。
赵军往地上啐了一口,脸色愈发的阴沉。
“哥哥,他是不是惹你了?”李宝玉问道。
“没有。”
听赵军否认,李宝玉却是不信,他道:“哥哥,他要敢惹你,咱哥俩就锤他。”
李宝玉此言一出,赵军噗嗤一下就乐了,脸色顿时有所好转,回身拦住李宝玉肩膀,道:“走,兄弟,进屋唠会。”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赵军早早地就起来了,倒是让王美兰一愣。
王美兰问他原因,赵军也不答话,只是胡乱的扒拉了一口饭,吃完以后也不回自己的屋里躺着,而是搬了把凳子,坐到了院子里。
虽然见赵军有些奇怪,但看他能吃能喝的,王美兰也没太在意。
她昨天就和金小梅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去山里,采点木耳、蘑菇、五味子这些山货,收拾好了可以卖给国营商店。
临走前,王美兰跟赵军说:“大儿子,一会儿你把窖里那猪肉拿出来点,给你老舅送去。”
“知道了妈,你跟我婶走山路慢点哈。”赵军回了一句,继续坐在院子里。
王美兰和金小梅走后不久,李宝玉嘴里叼着一个大饼子,左手拿着一个大饼子,翻墙头就进了赵军家院子。
“哥哥,你吃。”李宝玉把手里拿的饼子往赵军面前一递。
“我不吃。”赵军像是在想事情,有些心不在焉。但很快反应过来,对李宝玉说:“锅里有粥,灶台上还有炒的咸菜,你进屋吃,别吃烧心了。”
李宝玉也不跟赵军客气,拿着饼子就进了屋。
可就李宝玉刚进屋,就听院外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谁在家呢?”
赵军冷笑一声,坐着不曾起身,也不开口答话。
“家里有人没有啊?”又有一道声音响起,紧接着就见一人从院外走了进来。
这人穿着跑山的衣服,小腿上缠着绑腿,背后背着猎枪,一看就是要进山打猎的。
“呦,我兄弟在家呢。”来人进院,那被关在仓房里的大青狗就开始叫。
而花狗,却是好像和这个人很熟一样,还冲他摇了几下尾巴,似有兴奋之意。
第十八章.冲突
赵家院子里。
赵军坐在四脚八叉凳上,看着来人也不起身,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秦三哥。”
此人正是昨天赵虹和李宝玉口中的秦老三,他名叫秦强,家住屯东头,家里四个兄弟,他排第三。
秦强笑着冲赵军点了点头,然后转半身,寻着狗叫声往赵军家仓房里瞅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
等秦强再回过头时,向赵军问道:“兄弟,这狗不错啊,我赵叔整回来的?”
“嗯。”赵军并不多说,只很冷淡地嗯了一声。
按道理说,都是屯里屯亲住着,同村人上门来,怎么也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秦强早就感觉出了不对,眉头微微一皱,但瞬间舒展开来,脸上又挂上笑容,问道:“我叔、我婶都没搁家啊?”
可这一问,赵军连嗯都不嗯了,只是面无表情地抬头与秦强对视着。
秦强心里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但今日登门是有事相求赵家,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强压下怒火,但是脸上笑容却变得僵硬起来。
“兄弟,你三哥今儿过来,是想求你家点儿事。”
秦强话音刚落,就听院门口传来了一个说话的声音,“大姐夫,咋还没出来呢?”
声音传来时,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里,他们也是跑山打猎的装束,只是都没背枪。
这俩人一进院子,大青狗叫地更凶了,经过昨天一个晚上,它已经把赵军家当成自己家了。
可那花狗却像是和这两个人很熟,仍然不叫,反而看似很兴奋地摇着尾巴。
赵军又一次没答话,秦强脸上更挂不住了,好在这俩人进到院子里来,算是缓解了一下他的尴尬。
“呦,小军搁家呢?”这俩人中,走在前面的那人看见赵军,就很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都一个屯子住着,赵军自然认得这俩人,他们都是秦强的小舅子,一个叫陶大胜,一个陶二胜。
陶大胜随意问了赵军一句,也不等赵军答话,便问秦强道:“大姐夫咋还不走呢?”
秦强给陶大胜使了个眼色,陶大胜微微一愣,看着被拴在一边的花狗,瞬间就明白过来,当即转头对赵军笑道:“小军呐,把你家花脖子借我们使一天呗。”
他口中的花脖子,就是赵军家的花狗。
不管是秦强,还是陶大胜、陶二胜,他们到赵军家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借狗。
赵军没理会陶大胜,只把视线与秦强对上,语气冰冷地问道:“秦三哥,打猎的规矩你懂不?”
“我C,你小子咋说话呢?”赵军此言一出,陶二胜顿时就不干了,嗷的就是一嗓子。
这时,赵军身后的房门一下子就被人推开了,李宝玉从屋里冲了出来,挡在赵军面前,对着陶二胜就喷:“陶老二,你特么跟谁俩?”
平日里都一个屯子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没什么冲突,但见陶二胜冲赵军来,李宝玉就是不让。
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可是把秦强三人吓了一跳。
趁着这三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军就从凳子上站起身,一把将李宝玉拽到了自己身旁。
然后,赵军看着秦强,还是那个问题:“秦三哥,打猎的规矩你不懂啊?”
“大军啊,你三哥打这么多年猎了,我不比你懂啊?”虽然不知道赵军为什么对自己这个态度,但秦老三终于是忍不住了。
东北人都是火爆脾气,哪能容着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慢待啊?
“你打多少年猎啊?”李宝玉在一旁嗤笑道:“搁谁家院子里吹牛13呢,我赵大爷二十年打过老虎!”
李宝玉此言一出,秦强顿时无话,他猛然想起,要论打围,眼前这两个小子虽然都是雏儿,可他们家里都不一般啊。
秦强不说话,一边的陶大胜不干了,抬手指着李宝玉就喝:“李宝玉,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陶大胜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黑影从旁边飞来,很准地落在李宝玉脚前。
“什么玩意?”
院中五人全都一惊,低头一看,见是一条手臂粗的杨木棍子。
这时,赵、李两家墙头上传来了李如海的声音。
“咋的?要跟我哥仨整一下子啊?”
众人往墙那边一看,就见李如海手拿一根棍子翻墙而过。
这真叫打仗亲兄弟。
别管昨天哥俩怎么闹,今天要打架,那就并肩上。
别看对面三人里,年纪最小的陶二胜都比赵军还大,可李家兄弟丝毫不惧。
“如海。”赵军喝住李如海,然后抬脚踩住李宝玉脚前的棍子,这才又对秦强问道:“三哥,这两年你没少使我家花小吧。”
秦强怒视着赵军,硬声回道:“我叔、我婶仗义,每次我来借狗,都没得说。”
秦强这话里明显带刺,赵军却不以为然,只反问一句道:“那你们打猎下货了,头狗不分一股吗?”
赵军话音落下,他对面的秦强,还有那与李宝玉、李如海兄弟对峙的陶大胜、陶二胜,顿时都呆愣在当场,一言不发。
赵军又问道:“你借我家花小两年,一口肉没分过,是我花小没帮你干下货来呗?要这么说,那这是它活不好,你还来借它干啥啊?”
秦强、陶大胜、陶二胜全都尴尬地站在原地,连嘴都张不开。
赵军再问:“那要是干下货来了,一年多、两年了,我家没见着你一口肉。三哥,你说你到底懂不懂规矩?”
秦强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这不是生气的脸红,而是羞愧的脸红。
当赵军目光扫视过去时,陶大胜、陶二胜也都纷纷低下了头,不敢与其对视,早已无了刚才的气势。
还是那句话,打猎有打猎的规矩。
按老辈人的教诲,哥几个一起上山打猎,这就是缘分。
要想能干下来货,要想保人马都平安,就必须人合心、马合套,团结一致才行。
但打猎里,最影响团结的就是分红。
这里的分红,指的就是分肉。
在打大围里,要按规矩来定,可不单单是有多少人就分多少股。
因为不光人分,狗也要分。
帮狗不算也罢,但大头狗必须分一股。
因为如果没有大头狗,找猎物都费劲,那还何谈分肉啊?
狩猎成功,下货开膛,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喂狗,这是狗舍命搏杀来的,必须让它们敞开了。
大头狗那一股,也不在它吃的肉里。
必须先让所有的狗吃完了,然后才是分肉。
分肉时,大头狗这一股,是给其主人,狗是谁家的,这一股就算在谁身上。
除了大头狗之外,若是动了枪,那枪是谁带来的,他也额外单算一股。
秦强家里不是没有狗,他家有四条猎狗,现在那四条狗全在院外,由他三小舅子陶三胜牵着呢。
但是他家的头狗香头不好,找猎物费劲,有时在山里转悠一天,连个野猪毛都摸不到。
所以,近两年来,秦强每次上山打猎,都来借赵家的花狗。
可是,从始至终,没给赵军家送过一块肉。
第十九章.真正缘由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
猎狗围猎,可不是每一次都能全身而退的,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秦老三来赵家借狗将近两年,这两年里,花狗曾多次受伤。每次受伤回来,都是赵有财去卫生所求人来给花狗包扎、打消炎针,秦强管都没管过。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家都没能从秦强那里分到过一块肉。
只是赵有财和王美兰两口子,一个不在乎,一个心眼好,不跟他秦强计较罢了。
但今天,这些事被赵军当面戳破,顿时让秦强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兄弟,啥也不说了,改天三哥来看我叔、我婶。”秦强冲赵军一抱拳,转身就往院外走,再也不提借狗的事了。
秦强一走,陶大胜、陶二胜全都灰溜溜地跟着秦强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李宝玉和李如海对视一眼,在这哥俩看来,今天的赵军都点不太对劲。
别看这事是秦强的错,但了解赵军的李家兄弟知道,以赵军的脾气秉性,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们从小就跟着赵军,知道赵军大方豪爽。
李家条件不好,而赵家呢,因为赵有财是林场大厨,所以赵家从来不缺吃的。
毕竟么,就算是荒年,也没有饿死厨子的时候啊。
这些年,赵有财帮助李大勇,赵军帮助李宝玉。
上学的时候,赵军家吃什么,赵军就会给李宝玉带什么。
而最让李宝玉记忆犹新的,是在八年前。
那时候,还没有赵虹、赵娜、李小巧呢。有一天赶上中秋节,林场告诉食堂过节改善改善伙食。
可那时候有啥啊?
赵有财只能拿猪油炸了几锅馒头片,这在当时已经是很难得了。
为此,赵有财上班的时候,还特意把十二岁的赵军给带去了,就寻思让这小子在山上沾沾油水。
可让赵有财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小子偷了半锅炸馒头片,用口袋装着就跑回家了。
但是赵军也没吃独食,他把这馒头片跟大姐和李宝玉、李如海给分吃了。
因为此事,赵军被赵有财打的三天没下来炕。
要知道啊,那时候的赵军,还是个孩子呢。
这是远的,再说近的。
就前天那头野猪,按规矩的话,大头狗分一股,赵军能拿三分之二。
但最后,哥俩一人一半,什么规矩也比不上兄弟情义啊。
所以,李家兄弟怎么也想不到,赵军会因为分肉的事,跟秦强和陶家兄弟翻脸。
当那三人消失在院门前时,赵军抬脚把脚下棍子给提了出去,并对在一旁的李宝玉道:“宝玉,以后你记着,咱家的狗不能借给他们。”
“好,哥哥,我记住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李宝玉还是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下来。
赵军点了点头,抬头看着那眼巴巴望着门口,尾巴也耷拉下来的花狗,脸色愈发的阴沉。
李宝玉和李如海想的没错,赵军和秦强、陶家兄弟翻脸,并不是因为他差秦强的那点肉,也不是因为他们做人差事,这其中另有缘由。
就前世,眼下这个时间点再往后推三、四个月。那时大雪封山,正是打猎的时候。
有一天,秦强来借狗。
那天恰巧也是赵军自己在家,赵军就让他把花狗牵走了。
可当天晚上,都8点多了,花狗还没回来。
其实,这在打围中很正常。很多时候,猎人和猎狗在山里转悠一天也没碰见野猪,但临回家路上遇见了,那自然就要晚一点。
但李宝玉过来却说,那秦强早就回家了,好像是什么也没打着。
赵军一听,当时就急了,直奔秦强家。
等他到了秦强家里,发现秦强正坐在炕上跟三个小舅子喝酒呢。
见赵军过来,四人也是一愣。
原来啊,今天秦强等四人带着狗上山,刚进山不久,花狗就开声了,秦强家的四条狗紧随其后就冲了出去。
可还不等秦强他们到达战场,那四条狗又都跑回来了,只有花狗没回来。
秦强和陶家兄弟连打口哨带开枪叫狗,花狗也没回来。
秦强他们就琢磨,这刚进山里,离家也不远,那花狗可能自己跑回家去了。
这要是自家的狗,主人还在山里呢,狗绝对不会自己跑回家。但这花狗是借的,这种情况谁也说不准。
所以,他们就没去找花狗,几个人坐着抽了颗烟,就带着四条狗继续在山里转悠。
一直转悠到下午,什么都没找到,四人就干脆抄近路下山回了家。
赵军这一听,顿时就急了,这情况明显是出事了。你们把我家狗借走了,没回来不知道找?
当时赵军就把桌子给掀了。
因为理亏,而且主要顾忌赵家和周春明的关系,秦强和陶家兄弟谁也没敢动赵军。
可那时候,已经是晚上快9点了。
大冬天的,山里一片漆黑,而且将近零下40度,不可能晚上去找狗。
就这样,赵军一宿都没睡好觉。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起床,叫着李宝玉,汇合了秦强等四人,一起上了山。
等到了昨天秦强等人与花狗分开的地方,众人分散开来,四处寻找。
当赵军找到花狗时,花狗已经死了。
原来这花狗昨天遇上了野猪,而且还是头炮卵子。花狗被它挑了一下,那锋利的猪牙把花狗肠子给挑出来了。
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伤,把肠子塞回去缝上,再养几个月就好了。
但花狗往回返的时,肠子挂到了路边地趴的针杆树枝,它再往前,肠子被往出扯,就疼。
没办法,花狗就趴下了。不管秦强怎么叫,它都走不了了。
其实这个时候,秦强只要上了岗子,就能看见花狗。
要是他当时能把花狗肠子给塞回去,解下自己的绑腿给花狗伤口缠上,那花狗自己走回家都不是问题。
但是,他没有。
当赵军找到花狗时,花狗已经冻僵了,而且它身下的雪已然成冰。
这是昨天,花狗一直趴在那儿,体温把雪融化了。后来花狗体温耗尽,又结成了冰。
赵军当场一边哭,一边带着李宝玉跟秦强、陶家兄弟打起来了。
从那以后,赵、李两家和秦家、陶家再无往来。
第二十章.秦强猎熊(上)
赵军家院外。
牵着四条猎狗的陶三胜,看见秦强、陶大胜、陶二胜从赵军家走了出来,刚要说话,却见三人手中空空。
陶三胜一怔,问道:“大姐夫,狗呢?”
秦强没有答话,伸手自陶三胜手里扯过一根绳子,拽着绳子另一头的青狗就往北走。
这条青狗和赵军昨天带回家的大青狗可是太不一样了,大青狗是高大魁梧。
而秦强牵的这条青狗又瘦又小,也就五十来斤。
见秦强没答话,陶三胜又向陶大胜问:“大哥,狗呢?”
陶大胜也没答话,自顾从陶三胜手里抓过一根绳子,牵着一条黑狗紧随秦强而去。
陶三胜有点懵,看着自己二哥,不知道该问,还是不该问了。
陶二胜也从陶三胜手里拿过一根绳子,对自己弟弟说道:“走吧,狗没借来。”
“咋没借来呢?”陶三胜更懵了,自己姐夫来赵家借狗快两年了,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情况啊。
“别问了,走!”陶二胜说着,牵着另一条黑狗走了。
陶三胜站在原地愣了两秒,这才牵着仅剩的黄狗,跟着队伍往村外走。
四人带着狗进了山,一直没把手里的狗松开。
途中,青狗几次叫唤,挣扎着要离开秦强,可秦强却始终不松手,一直往山里走。
青狗如此,明显周围有猎物,或者有猎物留下的痕迹,但秦强始终无动于衷。
这是因为,秦强今天的目的很明确,他这是奔一只黑熊去的。
这年头,野猪不值钱,打了就是吃肉。
但熊可就值钱了,而且可以说全身都是宝。
熊掌、熊肉那不用多说,那熊油拿来做菜,可是比任何油都好。
就算是在冬天,把用熊油烙的饼丢在雪地里,哪怕到了零下四十度,那饼都不硬,一直是软乎的。
当然了,这熊肉、熊油还是不能卖钱。
不过,熊身上可有值钱的好东西。
熊鼻子,用瓦片焙干了,磨成粉,和黄酒服用,能治癫痫。
熊膝盖骨,号称假虎骨,能治风湿、类风湿。
最贵的,当属熊胆。
就在86年这个时候,一颗熊胆拿到山下国营商店,卖个五百、六百都不成问题。
要是上好的铜胆,甚至能卖到上千块。
秦强的爹,自秦强结婚以后,就自己搬到了山上,压了个窝棚,开了几亩地,平日里就下套子、下夹子。
五天前,老秦头溜套子的时候,看见了有熊的粪便。
熊和野猪不一样,有能套野猪的套子,但没有能套熊的。
恰好这老秦头前两天套了个狍子,他就用狍子油缠了个炸子,设了个陷阱。
从那以后,老秦头每天去看一次自己设的陷阱。
就昨天,他去了一看,陷阱被触动了,但周围没能看到死熊,地上只有滴滴答答的血迹。
老秦头有些懊恼,自己这炸子是缠的轻了,熊刚咬就炸开了。这是把熊嘴给炸坏了,但没能破坏熊的大脑,这熊就没死。
老秦头心有不甘,于是便下了山,到秦强家叫他今天来打熊。
所以,秦强等人今天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打熊,拿熊胆卖钱。
于是,不管作为头狗的青狗几次开声,秦强就是不松手。
因为他不知道青狗发现什么了,可能是野猪,可能是狍子,甚至可能是獾子。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熊。
但那几率太小了,不如他爹提供的情报准。
有钱不赚,那叫王八蛋啊。
四人牵着四条狗,来在老秦头说的地方,看那地上果然还有淡淡的血迹。
秦强便把青狗脖子上的链马扣解开,青狗就开始在这周围嗅,嗅来嗅去,嗅个不停。
慢慢地,青狗顺着血迹往西北方去,秦强等人牵着剩下的三条狗在后面跟着。
这时,青狗跑了起来,秦强他们也不着急。
因为自己家的狗,他们自己知道,那青狗趟子近,跑不出二里地。
果然,青狗跑了一会儿,就返回来了。与秦强汇合后,又折回去再跑。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就跑到了快中午。
四条狗散在四周休息,秦强等人坐在一棵大树下,吃着从家里带来的大饼子。
见秦强脸色已经好转,陶大胜才敢开口问:“大姐夫,咱家这青狗能不能行啊?”
秦强眉头皱起,想了想才道:“说不好啊。”
陶家兄弟面面相觑,但谁也没敢再往下说。
这时,秦强叹了口气,道:“就算能找着,怕也圈不住啊!”
“都怪赵军那小子!”陶二胜突然开口,道:“今天还不借咱狗了。”
陶大胜紧忙拽了陶二胜一把,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了。这事是自己这些人做的不对,还能怪别人么?
秦强把嘴里饼子嚼完咽下,看了看左右的三个小舅子,这才说道:“今天都注意点,要是不行,咱们就撤。”
秦强此话一出,陶家兄弟都是一愣。
他们跟着秦强打猎,也有一年多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自己大姐夫说这种丧气话呢。
“不就是差条狗么?”陶三胜不以为然,道:“咱家狗能找着黑瞎子,咱们就能给它干下来。”
秦强没说话,从树脚上站起身,吹了个口哨,在周围休息的四条狗纷纷翻身而起。
秦强一摆手,青狗直接就出去了,而其余三条狗,跟着青狗边跑边停边溜达。
“我先走,你们都把刀都墩上再跟!”秦强吩咐了一声,自己背着枪先行一步。
陶家兄弟都挺听话,纷纷拿出自己带来的侵刀,在周围找适合的小树,削成棍子和侵刀接在一起。
四人四狗在山里转悠,一直转悠到下午两点,突然就听前面传来了一连串的狗叫声。
“快走!”秦强一声大喝,从肩膀上摘下了猎枪。
秦强这把枪,可不是56式半自动,因为那半自动步枪不是谁都能弄到的,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
秦强这把枪,是16号枪挂管,挂半自动的枪管,打7.62mm的子弹。
但这枪不能连发,每打一枪之后,还得把里面空了的子弹壳拿出来,再重新塞进去一发子弹。
秦强撅开枪把子,从衣兜里掏出三发子弹,一发塞入枪膛,剩下的两发被他攥在手里。
合上枪,子弹上膛,秦强快步就往岗子上走,陶家兄弟紧忙跟上。
第二十一章.秦强猎熊(中)
山岗梁子上。
四条猎狗依次在前,秦强在中,陶家三兄弟在后。
四狗、四人往岗头上赶去。
而在岗头上,一棵长歪了的大青杨树下,一只黑熊正趴在那里休息。
看它那垫在爪子上的熊嘴,有被火药崩过的痕迹,严重的左边嘴唇翻开,血肉模糊,那里两颗熊牙都不见了踪影。
正常情况下,这秋收的季节正是熊类抓膘的好时候。因为马上就要冬天了,它们在冬眠之前,必须得积攒到足够的脂肪。
可嘴受伤了,一张嘴都疼,就更没办法吃东西了。
就在黑熊闹心的时候,耳听一连串的狗叫声传来,听的黑熊更烦躁了。
此时离它不远,秦强家那条小青狗一路跑,一路叫。
它叫是在呼唤同伴,这就是头狗的作用。
别看这青狗小,但速度极快,很快就上了岗头,直奔大树下的黑熊而来。
但它冲到距离黑熊还有三米的地方猛然停下,然后迅速往后一撤,站在那里冲着黑熊就叫。
如果在平时,不论是野猪,还是黑熊,看到狗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这是真的,哪怕它们体型比狗大很多,它们也会跑。
可今天这只黑熊受伤了。
凡是常跑山的人都知道,在山里碰见熊,一般情况下,熊都不会主动攻击人,你只要远远地敲敲树、弄出点动静,那熊自己就跑了。
但是,在三种情况下,熊会主动攻击人。
一是人、熊走个顶头碰,双方间隔不到十米,那熊肯定是要扑人的。
这叫先下手为强。
二是母熊带着小熊,当妈的护子心切,那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最后,就是这熊受伤了。
受伤时候的熊也是最危险的。
这只黑熊呼地一下就起来了,似人一般站立,张口咆哮。
“吭(háng)!吭……”
这是什么声音?
如果形容这声音,就如农村杀牛时,同村的牛闻见同类鲜血的气味时,会发出的那种悲鸣声。
而在这山林之间,熊吼之声回荡,伴着岗上树枝摇动之音,更是骇人。
声音传了出去,只听得那上山的四人头皮发麻,浑身如过电一般。
一声熊吼过后,就见黑熊上半身往下一沉,庞大的身躯灵活地窜出,瞬间便来在了青狗身前,右掌卷风而下。
青狗往旁边一蹦,黑熊一爪抓空,紧接着将身一扬,随着身躯而起,左边熊掌自下向上一掏。
青狗再闪,口中连发叫声。
在青狗叫声中,二黑、一黄三条狗都到了,四条狗把黑熊围在中央。
黑熊再叫,直奔它眼前黑狗扑去,黑狗急忙闪躲。
这时,那黄狗蹿起,一口咬在黑熊后腿上。
被狗从后面咬住,黑熊却是不慌,它和野猪不同,它掌臂如人回掌就是一掏。
黑熊一掌来的极快,黄狗躲闪不及,就被黑熊一爪抓住了。
黑熊纵横山林,靠的是皮糙肉厚,牙尖爪利。
要说狗咬野猪,还能挑野猪不挂甲的地方下口。
但黑熊全身都长着厚厚地长毛,狗咬上去根本伤不到熊。
在围猎里,狗的作用就是拖延,拖延到猎人来了,才能毙熊于枪下。
而在这个过程中,狗要承担的风险,远比它们围猎野猪时,要大的多的多。
不要听那些不懂的人说什么:一猪二熊三老虎,野猪比黑熊和老虎都厉害。
其实,这个排名排的是以上三种动物对庄稼、对农民的危害。
这个时候的华夏大地,尚未解决所有人的温饱问题,在这个麻雀尚属于四害的年代,野猪、黑熊都属于祸害。
每年七、八月份,玉米一打穗、一上浆的时候,野猪就开始成群结对的下山祸害庄稼地,赶都赶不走。
什么敲盆、放麻雷子、二踢脚,都不管用。你要让它熟悉了这些声音,那以后它们更不怕了。
而熊相对野猪,就好一些了,主要是因为它们的食谱太广了,能搬倒木抠蚂蚁吃,能上树掏蜂窝、摘野果子……
除非是荒年,山里不收东西,它们才会下山来找吃的。
而老虎呢,作为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山大王可能几年都不会下山溜达一次。
如果赶上了,那可能是老虎跑迷路了吧。
都说公野猪那对獠牙厉害,可要论伤狗,那猪牙哪里比得过黑熊的爪子?
黑熊的掌上长着锐利的爪勾,而且它不是猫科动物,那爪勾不会回收,一把抓在狗身上,爪子就扎进了肉里。
刹那间,黄狗就松开了咬着熊腿的狗嘴。此时它狗嘴里只能发出嗷啊的惨叫,四条狗腿连蹬带踹,但却挣脱不得黑熊的熊爪。
可下一秒,黑熊一把给黄狗扯到自己身前,一轮熊臂,直接把黄狗给丢了出去。
黄狗嗷的一声,飞出七、八米远,在落地时,更有滴滴鲜血洒下。
黄狗摔在地上,发出声声惨叫,四肢抽搐,却不能动。
黄狗脊背上,从脖子根到腰,整扇的皮都被掀了开来,露出皮下鲜嫩肉与血管,顿时血流成滩。
汪……汪……汪……
三条狗顿时红了眼,围着黑熊一边叫,一边发起了游斗。
还是那句话,若是往日,这熊必是早跑了。
但这只黑熊,昨天被炸子崩伤了,本来就心烦。
今天又来一帮要杀它的,心里积攒的怒火全部宣泄出来,泼洒在剩下的三条猎狗身上。
就见在这大杨树下,黑熊打得猎狗四处逃窜,稍不留神就会挂彩。
真如秦强所料,他家的四条狗,真的就没能圈住这只黑熊。
黑熊猛然如人般直立,一双熊掌提在胸前白带之处,熊头左右乱摇,眼珠提溜乱转。
这时,青狗扑来,黑熊一掌拍去,像打排球扣杀一样,愣将青狗拍在了地上。
狗叫声连连,两条黑狗一左一右扑向黑熊。黑熊先是右掌一捞,一只黑狗入掌,黑熊微一蹲身,把这只黑狗往裆下一送,竟是一屁股坐在黑狗身上。
“嗷……”
这条黑狗一声惨叫,shi尿横流,在黑熊屁股下蹬着腿,却挣脱不得。
黑熊右掌往左一抓,硬生生地把那咬着它左肩的黑狗给扯了下来。
熊掌抓着黑狗拿到黑熊嘴前,黑熊张嘴就是一口。
就听轻微的咔嚓一声,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这只黑狗身子活生生地叫黑熊给咬透了。
还不等黑熊把口中黑狗丢掉,就听一声枪响。
嘭!
第二十二章.秦强猎熊(下)
秦强顺坡上来,正好看见了黑狗被黑熊咬穿的一幕。
此时的秦强,根本不去看自家其他几条猎狗的惨状,只把手中枪往起一端,枪刚一上脸,瞄准黑熊胸前白带,直接就开了火。
枪声响起,秦强也不看战果如何,当即迅速地使右手将枪把子往下一撅,拇指、食指捏着里面空了的子弹壳往出一拽,再把手心里攥的一发子弹塞进了枪膛。
熊的生命力极强,胜于野猪,甚至老虎。
凡是有经验的猎人都知道,打熊是最危险的,因为有的时候,你以为你把它打死了,但就在你放松警惕的时候,它就会爬起来给你反戈一击。
于是,就有了猎人在把熊打倒以后,必须冲着熊头补枪的规矩。
因为熊的两个要害,一个是头,一个是心脏,心脏就在它们胸前白带之处。
相比于头,白带更容易瞄准,所以在熊不上树的情况下,猎人们都往身上打,往白带上瞄,即使不能一枪毙命,也能给熊造成杀伤。
既然不论如何补枪,所以秦强在开完一枪之后,马上就装第二颗子弹。
只见他重新把枪一合,可还不等他端枪上脸,就听一声熊吼。
噗……
子弹穿过黑熊身体,小眼儿进,大眼儿出!
一股血烟自黑熊背后崩出,一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出现在黑熊后腰上。
黑熊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但却不跑不逃,反向秦强扑来。
这就是熊,当它们遭受枪击时,不会像野猪那样慌不择路,而是顶着枪上。
愤怒的黑熊凶狠地扑起,甚至短暂地在空中旋出近两米之距,落地四爪前行,瞬间就冲到了秦强近前。
秦强却也不闪,把枪往起一端,枪一上脸,枪星一拉四半,瞄着黑熊胸前白带之处,再一次扣动扳机。
这时,黑熊距离秦强不过三米远,其身上散发的腥气甚至扑入秦强鼻中。
“死!”秦强心中发狠。
可以外发生了。
扣动扳机,枪竟然没响。
“坏了!”秦强不知道这枪是臭子了,还是怎的?但他知道,自己的麻烦大了。
想到此处,秦强抽身就往西边跑。
正西边,有一棵大青杨树,就是刚才黑熊趴在下面休息的那一棵。
这棵大树足有四、五人合抱粗细,秦强到树前,绕着树就开始跑圈。
他一边跑,一边撅枪准备换子弹。
秦强绕树跑,黑熊绕树追。
一个有生命危险,一个含怒宣泄,一人一熊都跑的极快,二十几秒的工夫就已绕树三圈。
这时,秦强已将子弹换上,便在奔跑中猛地一转身,冲着身后就是一枪。
嘭!
这一枪却是响了。
可擦着黑熊头皮,带着一道血箭就过去了。
黑熊更怒,一跃便来在秦强面前。
秦强再想跑,却是晚了。
他刚一转身,就被黑熊一爪抓在背上。
黑熊这一爪,直接把秦强单衣抓碎,瞬间五道血沟出现在了秦强背上。
秦强惨叫一声,直往前窜去。打猎多年,他知道黑熊的手段,生怕自己被黑熊坐到屁股底下。
同时他也知道,会有人救自己的。
果然,两把侵刀自黑熊身后刺出,黑熊身中两刀,咆哮着左右一摇身,就听两声脆响,两把刀杆折断。
黑熊转身就扑。
陶二胜、陶三胜急忙一左一右分开逃跑,陶大胜则拖着秦强就往北坡下跑。
为什么老辈人教育后辈说:一起山上打猎,必须要人合心、马合套?
就是在危险的时候,能有人救你性命。
这姐夫跟小舅子自然无需多说。
陶大胜拖着秦强往下去,这时他的速度可比上坡的时候快多了,一直把秦强拖到下面,将其安顿在一块大石砬子后面,这才提着刀又上坡上去。
姐夫救完了,上面还有俩弟弟呢。
等陶大胜上了岗头,就见两个弟弟不断地被黑熊追,一会儿黑熊追陶二胜,陶三胜在后面加以援手;然后黑熊又反过来追陶三胜,陶二胜又在后面骚扰黑熊……
陶大胜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往四周看看了,便先吹了个口哨向两个弟弟示警,然后直奔那追击陶三胜的黑熊冲去,照着黑熊后心就是一刀。
黑熊吃痛,反身又追陶大胜,陶大胜将黑熊引至南边,绕着一棵大槐树使着吃奶的劲儿跑。
当他绕到正面着下坡时,突然停顿一下,就在黑熊恶狠狠地向他冲来时,猛地往旁一闪。
再看那黑熊,在惯性作用下,直接顺着南面山坡就下去了,紧接着哗楞楞一阵乱响,必须黑熊滑下沟塘子时刮碰树木的声音。
“快走!”陶大胜向陶二胜、陶三胜招呼一声,三兄弟急忙顺着北坡下去。
在找到秦强后,陶大胜急忙从腰间拽下烟口袋,从中掏出碎烟叶,用双手搓得细碎敷在秦强背后。
而这时,陶二胜、陶三胜都把缠在小腿上的绑腿解了下来,三兄弟七手八脚地给秦强缠裹好,就听秦强哼哼两声,断断续续地说:“快……快去……去看狗。”
“老三,你去。”陶大胜吩咐陶三胜一声,又把旁边的侵刀拿过来交给陶二胜,并对他说:“老二,你去砍两根棍子。”
两个弟弟听命行事,陶大胜则开始解自己的绑腿。
不一会儿,陶二胜砍了两根两米多长、手腕粗细的树棍先回来了。
这时,陶大胜脱下外衣,把里面跨栏背心脱下来,撕成一条一条的。
然后,兄弟俩拿着衣服撕成的布条和绑腿,开始往树棍上缠。
缠法很简单,就是两根棍平行,布条绕着缠,缠成如担架一般。
等他们快缠好了,陶三胜也回来了,而且还背着那条小青狗。
看见青狗,扶着石头坐着的秦强眼泪瞬间就止不住了。
“青!青……”
秦强叫了两声,那小青狗听见却也不叫,只是眼睛水汪汪地看着秦强,一眨一眨的。
陶大胜对着陶三胜扬起头,下巴冲坡上点了一下。
陶三胜摇摇头,道:“小青腰摔断了。”说着,他把小青狗放下,就见小青狗前腿能支撑起来,自腰往后却起不来了。
听陶三胜如此说,秦强心中悲凉更盛,他清楚自家那三条狗都死了。
如果没人受伤,现在要做的就是给那三条狗收尸,按着打围人的规矩,这狗不能这么死。
可现在呢,秦强受伤了,首要的就是照顾人。
这时,陶二胜见小青狗身上还有黑熊爪子留下的血沟,便也脱下衣服,把里面背心撕了,配上烟叶子给小青狗包扎了伤口。
等都忙活完了,秦强趴在简易担架上,由陶大胜、陶二胜抬着下山。
而陶三胜则扛起了小青狗。
第二十三章.偷枪
秦强和陶家兄弟上山去打黑熊,而赵军、李宝玉在村里也没闲着,不过他俩是东家走、西家串,四处凑热闹。
赵军在村里漫无目的地游走,见到了许多前世记忆中的人,这让他的心越来越安定了。
一直溜达到了中午,俩人准备回家去吃饭的时候,赵军眼看着迎面走来了一个带着孩子的中年妇女。
这女人穿着灰布上衣,带着两个孩子,一手抱着一个,一手牵着一个。
“老舅妈!”赵军连忙上去打招呼,这时他才想起,似乎早晨老娘临走的时候,还嘱咐过自己得去给老舅家送些野猪肉。
早晨光想起着对付秦强了,后来就出来晃悠,竟然把这事都给抛在脑后了。
“大军啊。”赵玲似乎心情不好,看见赵军时,脸上费劲地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赵军摸摸小表妹的头,又捏了捏小表弟的脸蛋,问赵玲道:“老舅妈这是要带孩子上哪儿去啊?”
“上孩子他姥家待几天。”
这时,李宝玉也凑过来了,跟赵玲问了声好,然后便和赵军闪在了一旁。
等目送赵玲带着孩子走远,李宝玉才凑到赵军耳旁,小声说道:“哥哥,咱老舅又耍钱了吧?”
“唉!”赵军长叹一声,耍钱就是赌钱意思。
在农村有些只以种地为生的人,春、夏、秋三季干活,等到了冬天,地里没有活了,他们就凑在一起看小牌、打扑克、打麻将。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好赌的习惯。
赵军的老舅王强,甚是好赌。
不都说养儿随娘舅么,赵军一直怀疑自己好赌钱就是被老舅给带的。
等赵军回到家,抱了捆苞米杆子烧灶坑,把早上王美兰准备好的饭菜热了热。
之后,赵军带着两个妹妹吃了午饭,把刷碗的任务交给了赵虹,又嘱咐她在家照顾小的。
然后,赵军去到后院,从地窖中拿出来十来斤野猪肉,直往院门外走去。
赵军刚出家门走不多远,突然停了下来。
此时,对面之人看见他,也是一愣。
这人问道:“大军你干啥去?”
赵军一提手里袋子,笑道:“老舅,我打了个野猪,正寻思给你送肉去呢。”
“偷人家下的套子了吧。”王强摇了摇头,也是不相信赵军能自己围猎野猪,“以后别干这事了,等过一阵子,老舅领你上山打溜儿去。”
打溜儿,就是打溜围,这与打狗围不同。
打溜围顾名思义,就是溜达着打猎,不用猎狗,只靠猎人辨认猎物足迹,悄悄地寻找猎物,在不惊动猎物的情况下,开枪将其击毙。
这难度可比打狗围大多了,因为人找寻猎物只能眼睛,远不如猎狗好使。
但在前世,赵军打溜围也是一把好手,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老舅有猎枪啊。
此时王强还不知道赵军在琢磨自己的猎枪,只道:“行啦,肉你拿回家吃去吧,我去王田他姥家一趟。”
王田,就是赵军的小表弟。
看此情况老舅是要去接媳妇啊,想想也是,老舅又馋又懒还不会做饭,没了舅妈在家,吃个热乎饭都是问题。
“老舅,老舅。”眼看王强就要这么走,赵军急忙伸手把他拽住,对王强说道:“你去也不能空手去啊,正好把这野猪肉给我赵姥拿去。”
王强一怔,想想也是,自己去丈母娘接媳妇,总空手去也不好。当即便不再和赵军客气,直接把装着野猪肉的袋子接了过来,“那行,那我走了啊。”
“慢点哈!”赵军看着王强走远,并没有按原路回家,而是继续奔王强家走去。
要知道,依王强的性子,这可不是第一次把赵玲给气回娘家了。
这么多年下来,赵军都总结出来规律了,自己这个老舅是离不开他媳妇的。
这不,赵玲前脚走,王强后脚就得去接。
而这一接,最少是三天。
因为赵玲娘家离着永安屯将近四十里地,这一去一回也不容易,既然去了,怎么也得在娘家多待几天啊。
而这几天,不正是赵军的机会么?
前世自98年收枪,到如今赵军已经20多年没打过枪了。
后世人都说没有男人不爱车,可又有哪个男人不爱枪呢?只不过是摸不着罢了。
赵军快步来在王强家,手从门上探入,往门边墙上一摸,一把钥匙入手,随即就开了门。
不要奇怪,这种事在农村很常见,家家就一把钥匙。
从一天早起来,一家人有上班的,有上学的,干什么的都有,可就一把钥匙怎么办啊?
先回家的没钥匙开门,总不能在一直外面等着吧。夏天还好说,那冬天零下二、三十度可怎么办?
于是,家家就都有了这样的习惯,找个地方把钥匙放在那里,不管家里谁先回来,都不耽误进屋。
至于会不会有坏人拿着钥匙进屋偷东西,这种情况基本上是没有的。
就像现在,赵军刚一进王强家院子,就听旁院有人喊:“赵军呐,你舅没搁家啊。”
“啊!”赵军简单地答应了一声,就要往屋里走。
房屋们也没上锁,赵军刚要拉门进屋,就听旁院那人又喊:“你老舅跟你老舅姆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赵军眉头一皱,厌烦地打断了这人的絮叨,“黑老小子,你别瞎叭叭,人家我老舅陪我舅妈回娘家了。”
“啥啊!”这被赵军叫做黑老小子的人好像看不出来好赖,听赵军这么一说,他好似更兴奋了,大声叫嚷道:“这两口子打那个厉害啊,我跟你说……”
“滚犊子!”赵军冲着他喷了一句,拉门就进了屋。
那人站在墙那边,愤愤地看着被赵军甩手关上的房门。
赵军进了屋,按着记忆直往右走,进了右边屋子,从门后摘了猎枪。
这枪和秦强那把一样,都是16号挂管。
赵军一手拿着猎枪,一手伸入旁边帆布兜子里,抓出一把子弹塞进裤兜,然后把枪往背后一背,就往外走。
赵军被枪一路往家走,沿途遇见不少人,互相打着招呼,这些人看见赵军背着枪,但谁都没在意,也不好奇。
因为赵家是打猎世家,家里长辈让他拿枪、送枪都是常事,而且在这年头,枪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没有人会在意。
赵军被枪回了家,把枪塞在柜子里,然后就上炕睡觉。
这一觉,赵军睡到天黑,直到被闯进来的李宝玉吵醒。
“哥哥,出事了!”
“咋了?”
李宝玉道:“那秦老三今天上山打黑瞎子,差点让黑瞎子给踢腾了。”
“咋回事啊?”
等听李宝玉把他道听途说来的经过一讲,赵军微一沉思,对李宝玉道:“兄弟,明天敢跟哥走一趟不?”
第二十四章.杀熊
第二天一早,才四点多钟,天还蒙蒙亮的时候,赵军家的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给推开了。
赵军从屋内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此时的他一身打猎的装束,背上挎着猎枪。
看见背枪的赵军,那趴在地上竖起耳朵往这边看的花狗,顿时就精神了,
见花狗要张嘴,赵军急忙扑了上去,一只手揽住花狗的脖子,一只手捏住了它的嘴。
赵军把花狗脖子上的铁链解开,拽着它往院外走。
就在路过仓库的时候,里面的青狗看见了赵军,跑过来两只前爪扒着窗户,不停地摇着尾巴。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青狗和花狗已经逐渐熟悉了对方,彼此之间似乎也接纳了对方的存在。
赵军没有理会青狗,推开院门,直接带着花狗走了。
这月份已经过了农忙的时候,就算是这山村,也很少会有人这么早起来。
所以,赵军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人。眼看着快走到村口了,在他身旁的花狗突然向前面跑去。
正前方,李宝玉等在那里,他一手牵着他家的大黄狗,一手提溜着一根麻绳子。
等花狗跑到他近前,和黄狗以狗的方式打招呼时,不想却被李宝玉一把揪住,拿着绳子系到了它脖子上。
赵军走过来,接过拴着花狗的绳子,对着李宝玉招呼一声,“走着。”
赵军在前,李宝玉在后,二人各牵着一条猎狗进了大山,一路上赵军仿佛知道路线一般,叫那跟在后面的李宝玉很是惊奇。
“哥哥,你这走的对么?”
赵军不答,反问道:“你不是听人说老秦头子前天回屯里来了吗?”
“是啊。”
“那就没错。”赵军道:“肯定是那老头子下炸子崩着黑瞎子了,咱们就在他窝棚周围找,肯定错不了。”
李宝玉闻言,心里有些怀疑,可等真找到那黑熊咬炸子的地方时,之前心里的怀疑就全化作了对赵军的佩服。
原来黑熊留在地上的血迹,在过了两天以后,已经是微不可见了。
可花狗就在原地嗅了嗅,又抬起头在半空抽了抽鼻子,便拖拽着绳子就往前走。
赵军急忙招呼李宝玉跟上,在前面的地爬灌丛枝下,发现了一大滩血迹。
花狗又低头闻了闻。
见此情形,赵军便将花狗脖子上的绳子解开,然后花狗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放狗!”赵军冲李宝玉说了一声,肩膀一动,挎在肩上的猎枪向前一甩,就被他抓在了手里。
随着绳子解开,黄狗大步往前追去。
这时,赵军从兜里摸出子弹,上入枪膛一发,回头对李宝玉道:“兄弟,这黑熊不像别的,我不让你上,你可别上。”
“我知道。”
见李宝玉答应,赵军这才放心,他端起枪快步走在前面,李宝玉提着侵刀跟在后面。
花狗在前翻岗过沟,黄狗在花狗和赵军、李宝玉二人之间来回地往返,在赵军跟着狗连翻两条岗子以后。
突然一阵风吹来,正在李宝玉身边绕圈的黄狗耳朵一动,迈步就往坡下跑。
这时,风带来的狗叫声,才传入赵军和李宝玉耳中。
“慢着点。”赵军叮嘱了李宝玉一声,二人便开始往沟塘底下走去。
这下面是一片闹瞎塘,也就是乱石塘,各形各异的石头杂乱无章地摆在四周。
“吭(háng)……”
突然,一声兽吼,在整片乱石塘间回荡。
临近山坡,林间飞起鸟雀,更有老鸹哇哇地叫唤。
赵军、李宝玉双双打了个激灵,一股寒气自后腰蹿起,在脖子处绕着向前游走,瞬间上脸。
霎时间,赵军只觉得脸上一阵冰凉,并有些发麻。
再看李宝玉,浑身打着冷战,只觉头皮麻酥酥,如过电一般。
“哥……哥哥……”一时间,李宝玉浑身发寒,寒毛炸立,甚至还觉得有些腿软。
赵军一手持枪,一手扶住李宝玉胳膊,语气温和地说道:“你在这歇会儿,小心点,黑瞎子要奔你这边儿来,你就跑,我随后就来。”
“嗯,嗯。”
李宝玉应了两声,推开了赵军的胳膊,自己扶住旁边的大石砬子站稳。
此时李宝玉才隐约的想起来,小时候他爷给他讲过,熊吼最是瘆人,若是没有打过熊的人,在第一次听见熊吼时,都容易被吓尿裤子。
想到此处,李宝玉突然感觉自己还挺不错的,起码没被吓尿裤子。
再一这么想,李宝玉身上寒意渐渐消散,腿也听使唤了,他便提着侵刀又往前去。
此时,就在李宝玉前方,大概二千米开外,一花、一黄,一前,一后,两条猎狗将一只黑熊围住。
这只黑熊,还是昨天那只,可比起昨日来,此时的它可以说是浑身带伤。
昨天秦强和它相遇时,黑熊还只有嘴被炸伤了。
可现在呢,不但嘴上有伤,身上还另有枪伤两处、刀伤三处,在它周围各处乱石上,或多或少都有紫黑色的粘血。
两条狗抻着脖子,不断向黑熊狂吠。
而黑熊呢,四腿着地,不断地冲前后怒吼,展示着威风。
五百米开外,赵军远远地看见这一幕,心知这黑熊受了重伤,就算自己今天不来打,这只熊也活不几天了。
突然,赵军看见黄狗从黑熊后面扑了上去,在黑熊左边后腿上咬了一口,然后不等黑熊回身,黄狗就松口跑向了一旁。
看到这一幕,赵军端着枪跑了起来。
此时黑熊熊吼声都不再中气十足,刚吼着向后转身,在它前面的
花狗趁机扑起,张嘴也是一口,而且同样是咬完就跑。
再转过头来,黑熊猛然看见了向他跑来的赵军。
刹那间,黑熊体内仿佛又有能量燃烧起来,它昂首发出一声高亢的吼声,然后四掌蹬地,迎着赵军就发起了冲锋。
这冲势,一往无前。
看见黑熊冲向赵军,花狗、黄狗顿时急了,两条狗从后面追上黑熊,一左一右咬住黑熊双腿。
它们拼命向后扯,可却毫无作用,黑熊速度丝毫不减,拖着两条猎狗继续冲向了赵军。
此时,赵军就站在黑熊三百米开外,眼看着黑熊离自己越来越近,赵军沉着地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枪响,就见黑熊脑后,喷出一团血雾。
第二十五章.老虎崽子
赵军右手食指一扣扳机,就听“嘭”的一声枪响。
紧接着,他那开枪的手向上一移,将枪把子往下按的同时,那在他手心里攥着的子弹,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了他中指与无名指之间,被两只手指夹着。
然后,就在他用拇指、食指把枪膛里空了的子弹壳子拽出来的一瞬间,那由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的子弹被他塞进了枪膛里。
合枪,上脸。
“嘭!”
又是一枪!
那头部中枪的黑熊正向后栽仰,拖着它后腿的两条猎狗感觉不对,急忙分开左右。
这时,又一枪打中黑熊肚子,穿膛而过,可黑熊连一声惨叫都不曾发出。
黑熊重重地栽倒在地,两条猎狗直接扑了上去,凶狠地撕咬着黑熊。
赵军自枪星中看见黑熊倒下,但手上动作却仍然不停,又是撅开枪把,撅枪的同时,又一枚子弹凭空出现在他右手中指与无名指之间。
还是熟练的抽出空子弹壳,外加子弹上膛。
等再合上枪,赵军小心翼翼地端着枪向前走。
这时,李宝玉赶来,当他要从赵军身旁经过时,却被赵军叫住了。
“别过去!”此时黑熊躺在地上,任由两条猎狗撕咬仍纹丝不动,但赵军仍然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前世打猎多年,他亲身数次见证过黑熊的强大生命力强大。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再朝黑熊的脑袋上补一枪。
但此时,两条猎狗都扑在黑熊身上,要是补枪的话,怕是会将狗耳朵震聋。
所以,赵军就只能端枪严阵以待。
李宝玉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他虽然听过很多故事,但听人讲和亲身经历完全是两回事。
只不过他一向听从赵军的话,既然赵军不让他上前,他就端着刀站在赵军的身旁。
过了约有三、五分钟,赵军仍不曾放下枪,但却对李宝玉说道:“宝玉,开膛,摘胆!”
“好嘞!”李宝玉闻言大喜,把手中刀往旁一立,将顶上侵刀头拧下来,走上前去,使那侵刀从黑熊喉咙下方破开,一直往下割。
开膛后,李宝玉把黑熊护心肢割断,小心翼翼地把那熊胆摘下。
这枚熊胆呈绿色,有两个拳头大小。
李宝玉把刀往黑熊旁边一插,双手捧着熊胆来在赵军面前。
此时的赵军,已将枪放下,见李宝玉捧着熊胆就来,就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白布小口袋。
在接过黑熊胆以后,赵军把它放进了小布口袋里。
“哥哥,这是草胆吧?”李宝玉问道。
“嗯。”赵军点了点头,说:“要是铜胆,就是黄铜色的。”
说完这句话,赵军顿了顿,又道:“兄弟,这熊胆等卖了钱,咱哥俩还一人一半。”
“这……好。”李宝玉一怔,但想了想,便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说实话,要真按着打猎的规矩来,枪是赵军带来的,头狗也是他家的,二者各算一股,再加上两人两股。
等熊胆卖了的话,赵军应该拿四分之三。
可赵军愿意和李宝玉平分,李宝玉也不跟赵军客气。
这就是兄弟。
两辈子的兄弟。
“兄弟,把灯笼挂摘下来给我,完了喂狗。”
“好嘞!”李宝玉应了一声,再回到黑熊身旁,拿起侵刀将黑熊肚子里的上、下水全都摘了出来,返身交给了赵军。
狗爱吃黑熊肉,但很少有狗会吃黑熊内脏,所以这些拿来敬奉山神是最好不过了。
其实在前一世,赵军并不信这些。
但重生一世,让他不得不信。
因为是在乱石塘里,临近也没有大树,赵军就把黑熊这些内脏挂在旁边的大石砬子上。
然后他向后退了一步,闭目默默地念叨:“山神爷老把头,保佑我兄弟人、狗平安,趟趟不空手回家……”
就在赵军敬山神时,李宝玉已经开始从黑熊身上割肉,这哥俩都是爱狗之人,真是舍得,专挑黑熊肚子上的肉喂狗。
直到花狗、黄狗各守着一堆肉猛吃时,李宝玉才走到赵军身旁,问道:“哥哥,咱俩搁山上吃不?”
赵军抬头看了看天,估计现在也就十点来钟,想了想才对李宝玉说道:“把那熊鼻子、波棱盖、四个掌卸下来,咱们兄弟就回家。”
“好!”听赵军吩咐,李宝玉前去行事。
按赵军的话,先割黑熊鼻子,再挖膝盖骨,最后依次割断四只熊掌。
那熊鼻子和膝盖骨好说,四只熊掌被李宝玉拿麻绳两两拴在一起,这样他和赵军每人各在肩上搭一副,就可以往家走了。
至于那黑熊肉,可不像那天的野猪肉。
要知道,这只抓过秋膘的黑熊快将近四百斤了,开了膛还有三百大几十斤,靠他俩是怎么也整不回去。
见李宝玉把两只熊掌放在自己面前,赵军将其拿起,绳子搭在肩膀上。
这样,他胸前吊着一只熊掌,背后也吊着一只。
这刚一要动身,赵军突然停住,跟李宝玉说:“兄弟,再少剃点肉,家里还有大青呢。”
“呦,差点给它忘了。”李宝玉闻言,连忙放下熊掌,返回黑熊尸体前,从其肚子上割下一块大概五、六斤的肉,使一根绳子系着拿在手里。
“哥哥,你咋不把大青带来呢?”
赵军摇头,道:“那狗刚来咱家,领上山再跑丢了呢……”
赵军话不曾说完,就听身后一阵异响,还不等他和李宝玉转身就看,就见花狗、黄狗从他们身旁冲了出去。
赵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十分警觉地把肩上熊掌往地下一甩,将立在腿旁的枪往起一提,撅枪、子弹入膛一气呵成,迈步就往前跑。
可还没等他跑出几米,就猛地站在了原地,直接给枪端了起来。
这时,赶来的李宝玉就见一道黄影飘着从前面过来了。
那狗在乱石塘内奔跑都踉踉跄跄,可这道黄影竟然不受丝毫限制,速度骇人!
他家那大黄狗先一步迎上黄影,就在二者相遇的一瞬间,就听黄狗一声惨叫。
李宝玉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异兽一爪子掐着大黄狗的脖子,将其按在了石头上。
“哥哥!”李宝玉大惊失色,叫道:“老虎崽子!”
第二十六章.猞猁 熊胆
一兽,形如大猫,比狗高,没狗长,身体粗壮,短尾,两只耳朵上各长一簇黑色的耸毛。
这兽一爪掐着黄狗脖子,似乎毫不费力地就把黄狗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那体重超过九十斤的大黄狗被这兽一爪按住,两只前腿和前半身紧紧贴在了地上,但它的后腰一直在发力,两条后腿不住地蹬地,不停地做着挣扎,可却始终无法挣脱。
这时,花狗从旁袭来,那兽转头冲花狗一呲牙。
令人震惊的是,那敢搏杀黑熊、野猪,号称永安林场第一头狗的花狗,这一刻竟然退了。
“嘭!”
枪响了。
那兽松开黄狗,转身就跑。
不远处,刚将有一枚子弹装入枪膛的赵军,再端枪去寻那兽时,已经不见了它的踪迹。
“快,看看狗。”赵军招呼李宝玉一声,二人紧忙向黄狗跑去。
此时那黄狗摇摇头,栽栽晃晃的从地上站起身,只见有血从它脖子上流下。
赵军来在黄狗近前,把枪放下,解下绑腿就往黄狗脖子上缠。
见血浸透绑腿,李宝玉就手忙脚乱地开始解自己的绑腿。
哥俩忙活了好一会儿,终于给大黄狗包扎好。
看着似乎并无大碍的黄狗,赵军和李宝玉对视一眼,心里不免有些后怕。
“哥哥,那是老虎崽子吧?”
“嗯。”赵军点了点头,他知道老虎崽子只是山民对那兽的叫法。
确切地说,那家伙应该叫猞猁。
李宝玉用手轻轻地摸着大黄狗的脖子,喃喃道:“早听我爷讲过那玩意厉害,没想到大黄在它跟前就像小猫一样。”
赵军摇了摇头,他抬头望向那猞猁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
李宝玉又道:“哥哥,刚才你要给它打死了,它那皮好像比黑瞎子胆还值钱呢吧?”
赵军笑了,他道:“兄弟啊,大黄被它掐着,我能敢打吗?再打着大黄咋办?”
见李宝玉还是不明白,赵军又说一句:“我那一枪是朝天放的。”
李宝玉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而这时,赵军已往后面走去,把他和李宝玉刚才丢下的熊掌都捡了起来。
直到李宝玉从赵军手里接过用一根绳子拴着的两只熊掌时,他似乎仍有些不太甘心,便问赵军道:“哥哥,咋能打着那玩意啊?”
赵军摇了摇头,道:“难啊,警觉性太高,跑的太快,根本捞不着枪打。”
“那要是借几条狗围呢?”李宝玉追问。
赵军还是摇头,道:“要围不住,多少狗都是死。要围住了,狗一拥而上,就给它扯吧碎了。”
说到此处,赵军见李宝玉还是不解,就向他解释说:“你打它不就是要皮吗?扯碎了,那还有啥了?”
说话时,兄弟二人已各自将熊掌背在肩上,赵军一吹口哨,两条精神有些萎靡的猎狗双双起身,准备往回返。
就在这时,李宝玉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哥哥,那玩意是住这闹瞎塘里吧?”
“嗯,对。”赵军点了点头,环顾四周,道:“它应该就住这儿。”
“那咱把黑瞎子扔这儿,晚上不得让它祸祸了啊?”
“你忘了?那家伙吃活食,不吃死食。”
“啊……对!”
……
赵军和李宝玉各背两只熊掌,带着两条狗往家走。
走着走着,花狗好像突然精神了,一路跑在前头,不停地翻岗子、下沟塘子。
而受伤的黄狗,与花狗恰巧相反,寸步不离的跟在李宝玉身旁。
李宝玉看出来花狗有些不对,便担忧地问赵军道:“哥哥,花小儿这样没事吧?”
赵军扫了花狗一眼,摇头道:“没事,这狗脾气倔,刚才丢了面子,有些挂不住脸了。”
当赵军和李宝玉临进村子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在村子外,有一个个的枝杈垛。
马上就要入冬了,村民们得准备过冬的柴火。
这时就能看出来背靠大山的好处了,村里人闲暇之余就会进山,捡一些散落的树枝、树杈回来。
家里院子地方不够,就在村外摞起一个个枝杈垛。这些枝杈垛一般都在阳面,方便晾晒,避免潮湿。
赵军把枪摘下来,塞进自家的枝丫垛里。
这下午可和早晨不同,村里人来人往的,自己背枪难免被人看见,这要传到自己爹娘耳中,怕又是一顿胖揍。
果然,二人一进村子,肩膀上背的熊掌就叫人注意到了。
好在,赵军在回来的路上,就教了李宝玉一套说词,来应付这样人。
当然了,他主要是为了应付两家长辈。
所以从进村开始,只要有人问起来,他们就说今天哥俩进山原本是打算抠獾子的,可没想到撞了大运,捡了一头刚死的黑瞎子。
他俩这套说词,可是把村里人听的那叫一个羡慕,都嚷着等明天把黑瞎子拉回来以后,必须给大家伙分点肉吃。
对此,赵军和李宝玉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这年头,吃独食可以,但要关起来门来吃。
这黑熊和那天的野猪不一样,等明天用车往回一拉,不被人看见是不可能的。
等二人各自回家,赵军急忙进到屋里,换了衣服之后,都来不及吃饭,就开始刷锅、烧水。
他先把自己家那口大铁锅刷了七八遍,保证锅里无油,才又烧了一锅开水。
当锅内水倍看以后,赵军把熊胆从布袋中拿出,用一根细绳系着,然后提着绳,把熊胆往开水里一蘸。
当开水没过熊胆以后,那熊胆迅速地瘪了下去。
这时,赵军一提绳,熊胆出水。他拿着熊胆出了屋子,去到仓房内,把熊胆挂在了阴凉处。
赵军这是干什么呢?
原来,这熊胆自从黑熊腹中摘出来,一直到拿在国营商店去售卖,都是有说道的。
黑熊死后,要尽快取胆,否则的话,胆汁就会被肝吸收。那样一来,那熊胆也就不值钱了。
而这熊胆摘下来,直接拿到国营商店,人家也是不收的。因为人家是经营商店的,又不是摆弄药材的。
这熊胆得先拿回家,用开水蘸。
开水一蘸,熊胆会缩小。然后把它挂在阴凉处,挂置一段时间后,熊胆会重新鼓起来。
这时,再用开水蘸,熊胆又会缩小。缩小后,继续挂在阴凉处。
如此反复操作,直到那熊胆在过开水后,不管怎样放置都不会再膨胀时,就是胆汁完全被胆腑吸收了。
而这样的熊胆,就可以拿下山去换钱了。
第二十七章.有财出山
今天是赵有财少有的早下班回家,当他一进屯子,就不断地有人和他说话,说他家赵军走了狗屎运,在山上捡了一个死黑瞎子。
这话给赵有财都听懵了。
想当年,他赵有财也是呼啸山林的顶尖猎人。正如李宝玉喝那秦强所言,他赵有财可是打过老虎的。
虽然搂了两枪,连一根虎毛都没打着,但能参与那种行动,足可见他赵有财的能耐。
只是,赵有财打猎二十多年,也没听谁说过,在山里溜达就能捡着黑瞎子的。
要都这么容易,那还打啥猎了?天天山里溜达就完了呗。
“TMD!这俩小瘪犊子肯定又没干好事!”这时,赵有财只以为自己那不省心的儿子是又捡别人猎物了。
一想到这里,赵有财心里就有火,想他们老赵家,自他爹起,就是方圆数百里内赫赫有名的猎手。
传到他赵有财这辈,那也是十里八村响当当的人物。
可自己这个混账儿子,前几天偷人家野猪套子,今天又捡人家打的黑瞎子,他赵军可真是把赵家人的脸给丢干净了。
赵有财越想越是恼火,当即不再跟邻居寒暄,大步就往家走,边走边撸胳膊,挽袖子。
李宝玉刚从赵军家出来,就见赵有财气冲冲地往这边来。
“我大爷这是跟谁啊?”李宝玉心里还有些疑惑,但见赵有财走得近了,紧忙把门口让开,并向赵有财打招呼道:“大爷回来了。”
“嗯。”赵有财只是一点头,迈步就进了院子,临经过仓房时,就想进去找大扫帚。
这种大扫帚是用细竹条子扎成的,有一人多高,是拿来扫院子、扫大街的。
赵有财准备从自家的大扫帚上抽一两根竹条子下来,这竹条子抽在人身上,一抽就一道血条子,那感觉“酸爽”极了。
“小瘪犊子你等着的!”赵有财一边使钳子拧那绑扫帚的铁丝,一边在心里发狠,心想今天肯定要打的赵军哭爹喊娘。
突然,他视线扫过,看见了那吊在房梁下面的熊胆。
赵有财一愣,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脑瓜反应极快,这如果是赵军捡别人打死的黑瞎子,那不可能有熊胆啊。
因为不管是哪一个猎人,宁可不要熊掌、熊肉,都不可能不要熊胆。
赵有财打围多年,自然分得清熊胆好坏,自家仓房挂的这颗熊胆虽然是草胆,但等阴干了拿到山下商店,价值肯定在六百块朝上,都赶上他赵有财一年的工资了。
“难道那小瘪犊子真踩着狗屎了?”赵有财放下钳子和扫帚,一脚把摇着尾巴凑过来的大青狗踢开,然后便出了仓房,往自家屋里走去。
赵有财刚一进屋,就见灶台上摆着两只大熊掌,他经验丰富,一看这熊掌大小,就知黑瞎子怕是得将近四百斤啊。
这等黑熊的危险性,可不是野猪能比的。
“爸回来啦?”这时,赵军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赵有财后,就指着那一对熊掌,道:“你回来的正好,这玩意我妈也做不好啊。”
“在哪捡的?”赵有财问道。
“在45大班往南那片闹瞎塘里。”赵军这句话倒是实话,因为明天还得求老爹找人出车去给他拉那黑熊呢,位置肯定该在哪里,就在哪里。
而赵军口中的45大班,是当时、当地一种特殊的标记位置的方式。
自国家在这里建设林场、工段开始,就将这片山场划分成一个个区域,每一个区域,就叫一个大班。
而每一个大班里,又被分成了一个个小号。
久而久之,山里人在提起哪片山头、哪个位置时,就会提多少多少大班,当地人一听就知道是哪儿了。
赵有财闻言,点了点头,道了声:“去外头引火,把熊掌燎干净。”
“好,我叫宝玉一起。”赵军一手拿着一只熊掌,就要往屋外走。
“等会儿。”赵有财突然开口,叫住了赵军,他问:“那熊胆是不有宝玉的啊?”
“啊!我哥俩一家一半。”
“好,就这么干,去吧。”赵有财对赵军的答案似乎很满意,说了一句便走进了里屋,搭着腿就往炕上一躺。
赵军拎着熊掌出了屋,隔着墙叫李宝玉。
这熊掌上面有毛,吃之前得褪毛。
可赵军他们的褪毛方法,与杀猪、杀鸡时褪毛都不同。
他们不是用开水烫,而是用火烧,烧到把毛根烧净,再把熊掌泡水后,使刷子刷净其表面的焦黑。
如此操作,不但可以褪毛,还能去油泥味。
自家这俩熊掌得褪毛,李宝玉分那两只肯定也得褪毛。
所以,哥俩干脆一起,引一个火堆就够了,然后把四只熊掌都仍在火里烧。
熊毛一烧,那味道,不是一般的难闻,比烧胶皮还呛人。
不一会儿,这味道传入屋里,把那刚迷迷糊糊睡着的赵有财给呛醒了。
赵有财趿拉着鞋从屋里出来,见赵军和李宝玉都捂着鼻子躲在墙边,他也凑了过去,骂道:“不会上院外烧去啊……”
刚说到此处,赵有财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墙的另一边,见李宝玉家的大黄狗脖子上缠着绑腿,绑腿上渗着血迹,不禁眉头一皱。
某个瞬间,赵有财甚至怀疑这只黑瞎子的来路,但从绷带上血迹看大黄狗的伤势,应该不是黑熊造成的。
赵有财看了好几眼,才转头问赵军道:“那大黄咋伤的?”
“爸,那闹瞎塘里有只猞猁。”
赵有财点了点头,喃喃道:“难怪呢。”
说完,赵有财捂着鼻子往院外走。
“爸,你干啥去?”
赵有财没有答话,出了院子背着手就往西边走。
他一路来在屯部,到了这里也不客气,随手推门就进。
“有财,你咋来了?今天休班啊?”
“没有,下班早。”赵有财道:“屯长给我拿杆枪用行不?”
“行啊!”永安屯屯长名叫赵国峰,听赵有财要使枪,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说:“你坐着,我给你取去。”
“嗯。”赵有财也不客气,自己拽出一把凳子坐下。
赵国峰起身,在他身后向内,还有一个屋。
赵国峰进去不多一会儿,就拎着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出来了。
赵国峰把枪放在赵有财面前的桌子上,又拉开自己桌位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三联子弹,问赵有财道:“够不?”
正端枪往左右瞄准的赵有财扫了一眼,道:“用不了。”
“都拿着吧。”赵国峰把三十发子弹往赵有财面前一推,问道:“没听说最近有黑瞎子伤人啊,怎么你都要出山了?”
“不打黑瞎子。”赵有财放下枪,一手提着,另一只手抓过三联子弹,道:“打老虎崽子!”
“老虎崽子……”赵国峰微微点头,想了想似乎很好奇地向赵有财问道:“有财啊,那年你们打老虎,那两枪到底是谁开的?”
赵有财愣了一下,笑道:“好些年了,记不起来了,走了!”说完,一手提枪,一手抓着子弹,趿拉着鞋就往外走去。
第二十八章.红焖熊掌
赵军和李宝玉在家,把那四只熊掌仍在火堆里,等把熊掌上的毛燎干净了,从屋里拿出个大铁盆,放在压水井下面。
等压满了一盆水,把那四只熊掌依次放进盆里,就见赵有财提着枪进来了。
“爸,你拿枪要干啥啊?”赵军问道。
赵有财没搭理赵军,只对李宝玉道:“宝玉啊,一会儿我把这四个掌一锅焖出来,然后你带回家俩,省着你妈再做了。”
“好,好。”李宝玉一听,乐得连连点头,“那麻烦大爷了。”
赵有财摆了摆手,提着枪就进了屋。
看着赵有财消失在门口,李宝玉小声问赵军道:“哥哥,你说我大爷拿枪要干啥啊?”
“八成是手痒了吧。”赵军此时已经想到了,赵有财应该是要对那只猞猁下手了。
其实两世以来,赵军也都只是听说自己老爹打枪厉害,只见过、吃过赵有财打回来的猎物,但却从未亲眼见识过赵有财打猎的风采。
而他上辈子打猎,也不是跟赵有财学的,师父另有其人。
把熊掌泡在水里,用刷子将上面火烧出来的焦黑刷净,赵军去抱柴火点火,李宝玉则是开始刷锅。
等一锅水烧开,把四个熊掌放进去煮,赵军拿过装散酒的塑料桶,少倒进锅里一些,李宝玉则吧扒好的葱整根就扔进了锅里。
这熊掌一煮,血沫不多,用大勺撇出。等血沫撇净,就是加柴慢慢的清炖。
这个过程不加盐,不加任何调料。
这四只熊掌在锅里炖了足有一个半小时,一股特殊的香气渐渐弥漫在屋里。
这时,睡了一觉的赵有财从炕上起来,走到外屋,揭开锅看了一眼,道了声:“捞出来吧。”说完,就提着一旁空了的酱油瓶子向屋外走去。
李宝玉一直目送着赵有财出门,才将目光收回来,他舔着嘴唇对赵军说:“我大爷焖的黑瞎子掌,我可好几年没吃着了。”
“你可拉倒吧。”赵军毫不留情地就给他戳穿了,“你没吃,那开春咬人的黑瞎子掌让谁给吃了?”
李宝玉闻言,顿时话语一滞,挠了挠头,嘿嘿傻笑起来。
虽然刚重生不久,但有些大事,赵军记得很清楚。
86年开春,一只黑瞎子四天咬伤了两个采山野菜的妇女。
这老百姓就不干了,最后永安林场大场长发话了,谁能打死那伤人的黑瞎子,就奖励谁五十块钱。
不给钱,那些炮手还摩拳擦掌呢。
这一听给五十块钱,十里八村的猎人都出动了。
赵有财、李大勇、王强三人合伙,带着花狗、黄狗,拿着赵有财从屯部借出来的三杆半自动就进了山。
最后,那五十块钱三人平分,据说那只伤人的黑瞎子,身中十几枪,死的老惨了。
哥俩正唠嗑时,王美兰从外面进来了,一看李宝玉在,笑道:“宝玉在呢……哎呀,哪儿来的黑瞎子掌啊?”
“大娘,我俩搁山上捡的。”李宝玉笑着说道。
哥俩在到家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如果赵家问起来,李宝玉要是在场,就由他来回答这问题。
要如果李家问起来,赵军要在场的话,就是赵军来回答。
这其中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
“捡的?就捡四个掌?”王美兰也有点懵,狐疑地看着两个大小伙子,她虽然不打猎,但自从嫁进赵家,就听赵家的老爷们儿白话打猎的事。
听这么多年了,还没听说过谁能捡到熊掌呢。
“没有。”李宝玉笑的可灿烂了,答道:“捡一整只呢。”说到此处,李宝玉往门口走了两步,摇指着赵军家仓房,道:“熊胆让我哥哥挂仓房里了。”
“啥玩意?还有熊胆……”王美兰听得像做梦一样,放下手里的编筐,就往院子里走。
不多一会儿,王美兰气冲冲地回来了,进了屋冲着赵军就问:“你俩到底干啥去了?”
突然,王美兰想起来了,瞪大了眼睛,指着赵军喝道:“你一大早晨就不见个影儿!说,你到底干啥去了?”
“大娘,大娘。”李宝玉见状,心里有些叫苦,暗道一会儿等自己爹妈回来了,必须得让赵军跟着自己一起回家。
“我哥俩今天原本是打算抠獾子去,没想到一进山啊,就听见狗开声了。
我俩墩上刀跑过去一看,咱家俩狗按着一只黑瞎子咬呢,那黑瞎子受伤挺严重,也没多大张声了,我俩拿刀就给它弄死了!”
别说,因为常年看小人书,李宝玉的叙事能力属实不赖。
可他这一番话虽不长,可听的王美兰是心惊肉跳,抬手就给了李宝玉一巴掌,这一巴掌拍在李宝玉脑门上,倒是不疼,但打的李宝玉一个激灵。
“混小子啥都敢干!”王美兰骂道:“那是黑瞎子啊,要给你俩踢腾了呢?”
“大娘,你看这不没啥事么?”见王美兰生气,李宝玉赶忙赔笑道。
“还没事!”王美兰越想越气,指着李宝玉说:“你等着的,看你爸回来揍你不得?”
李宝玉一听,不禁面色一紧,想起前天挨得那顿打,心里更是叫苦不迭。
这时,赵有财提着酱油瓶子进了屋,把酱油瓶子往锅台上一放,道:“吵吵啥呢?搁外头都听见了。”
东北老娘们,哪有在家不敢说话的?
王美兰一见打手回来了,顿时柳眉倒竖,对着赵有财说道:“你这当爹的也不管管,俩孩子都要上天了。”
赵有财闻言,不怒反笑,他这一笑,可是把赵军和李宝玉都给看毛了。
《林海雪原》里有那么一句台词,叫:不怕座山雕叫,就怕座山雕笑。
赵军他们家没有座山雕,但有个赵二咕咚。
而王美兰一看赵有财笑了,不禁得意地瞪了赵军一眼,哼了一声就进里屋去了。
这搁地里干了一天活,干活的衣服上全是土,回来肯定得换身干净的。
赵有财没理王美兰,更没搭理赵军和李宝玉,他一边挽袖子,一边叫赵军刷锅。
赵军和李宝玉手忙脚乱地开始重新刷锅,等锅烧干了残余水,赵有财开始焖熊掌。
大师傅出手,自然是非比寻常。
酱油口的红焖熊掌,这年头国宴上都未必吃得到啊!
不多时,香气越来越浓,但赵军和李宝玉心里却是愈发地忐忑。今天这顿打,还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去呢。
就在哥俩担惊受怕的时候,金小梅带着三个小丫头回来。
赵虹、赵娜、李小巧都是小学生,这年头山里的小学生放学都早。
因为今天赵军家地里有点活,王美兰一整天都不在家,赵虹、赵娜就由金小梅带着照看了。
这给赵虹、赵娜送回家,金小梅肯定要进屋和王美兰打声招呼。但一进院子,就闻见了红焖熊掌的香气。
如此一来,金小梅倒不好意思往屋里进了。可下一秒,她却听见了自己儿子说话的声音。
金小梅心里这个气啊,人家赵虹、赵娜两个小姑娘都知道不能搁别人家吃饭,可自己这个傻儿子一天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想到此处,金小梅就拉着李小巧,和赵虹、赵娜一起进了屋。
一进屋,金小梅先和赵有财打招呼,“大哥在家呢?今天下班早啊。”
“弟妹来啦。”赵有财应了一声,然后冲里屋喊:“兰呐,弟妹来了。”
王美兰听见声,急忙从屋里出来,招呼金小梅上炕说话。
金小梅忙推辞道:“不了,嫂子,我得回家做饭呢。”
“少做个菜。”赵有财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啊?”金小梅闻言一愣。
赵有财拿着勺子,往锅盖上磕了两下,道:“一会儿宝玉带俩熊掌回去。”
“大哥,这是干啥呢?”金小梅更是推辞了,“你们家留着吃吧。”
赵有财笑道:“有你家两只,啥也别说,你儿子上山打的。”
赵有财此言一出,那自金小梅进屋,就一直往赵军背后躲的李宝玉,只觉得一股寒气当头罩下。
第二十九章.打虎往事
李宝玉一米九的大个子,比一米七五的赵军高出两头,此时他往赵军身后躲闪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滑稽。
“婶儿啊!”在李宝玉的热切期盼下,赵军终于挺身而出,虽然挡不住李宝玉,但却用言语转移着金小梅的斗争方向。
“今天我哥俩啊……”
赵军这套说词完全照搬于李宝玉,谁让李宝玉有“文采”呢?
等赵军说完,往左右一看,就见赵有财、王美兰都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己。
而金小梅呢,则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弟妹啊。”这时,赵有财突然开口了。
“大哥你说。”金小梅素来尊敬赵有财、王美兰两口子,听见赵有财跟自己说话,连忙终止了以眼神对李宝玉的无形攻击。
赵有财掀开锅盖,使勺子舀汤不断地往熊掌上淋,一边淋,一边说道:“这俩小子捡了一整个熊瞎子,胆搁我家仓房晾着呢,等阴干了卖钱,咱两家一家一半。”
“嗨,大哥,咱两家还说这个干啥?”
“那就不说。”赵有财笑道:“你先回去做饭吧,等熊瞎子掌好了,让宝玉端回去。”
赵有财这话,听似好像是在撵人。
可金小梅多聪明啊,一听就知道赵有财是不让自己再往下追究了。
虽然摸不清赵有财的心意,但金小梅知道这位大哥可不是个善茬子,既然他不让追究了,自然有他的道理。
赵有财接济李家十几年,可谓是恩重如山,他既然说话了,就算是李大勇在,也得听。
所以,金小梅当即就应了一声。
赵有财又道:“等我兄弟晚上回来,让他上我这来一趟哈。”
“好嘞,大哥。”金小梅说完,狠狠地剜了李宝玉一眼,拉着李小巧就走。
“我也不管了。”王美兰丢下一句话,然后也回屋了。
赵有财扣上锅盖,转身对赵军、李宝玉道:“明天你俩搁家,别摇哪儿烂跑了,那熊瞎子我找人弄回来。”
赵军、李宝玉忙不迭地答应。
小火慢炖,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香气愈发浓郁,勾人馋涎欲滴。
赵有财打开锅盖,看汤汁收的差不多了,便叫赵军拿个盆出来,使两个勺子一起用力,舀起一只熊掌,放进盆里。
一连舀了两只熊掌,赵有财才对李宝玉一挥手,“小子,回去吃吧。”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李宝玉端过盆,冲里屋喊了一声:“大娘我走了。”然后,他就出了屋,把盆往两家墙头上一放,翻墙而过,回家去了。
李宝玉一走,赵军突然觉着心里有些发慌,试着没话找话,问道:“爸,你借枪干啥啊?”
赵有财转过身,看着赵军,很郑重地回道:“有用。”
赵军:……
恰巧这时,王美兰从里屋出来,问赵有财道:“你在哪儿整得枪啊?”
“屯部拿的呗。”
“拿它干啥啊?”
“儿子说黑瞎子那一左一右有个老虎崽子,我明天去看看能不能打着。”
“啊……”王美兰点了点头,道了声:“那你注点意啊。”
“没事。”赵有财满不在乎地说:“要真能打着,再加上那半拉熊胆的钱,够你儿子娶媳妇了。”
王美兰闻言,瞪了赵军一眼,什么话都不说,就转身进了屋。
“看给你妈气的。”赵有财随后小怼了赵军一句。
赵军脸上赔笑,心里暗自腹诽:“还给我娶媳妇?要保不住我老妈,这钱不得让你拿去娶小媳妇啊!”
父子俩各揣心事,但谁也不明说。
直到吃完晚饭,李大勇翻墙过来,在屋外喊道:“哥,我来啦。”
“叔快进屋。”赵军紧忙出来迎接。
看见赵军,李大勇笑了,指着赵军道:“你哥俩真行啊。”
赵军并不说话,只嘿嘿笑着。
李大勇进了屋,上炕与赵有财盘腿对坐。
王美兰端来茶水,放在李大勇面前,“兄弟,你哥俩唠着,我外屋有点活啊。”
“嫂子你忙。”
等王美兰走后,赵有财问李大勇道:“回家没打孩子吧?”
“没有。”李大勇道:“听小梅说,哥不让打。”
“别打了。”赵有财笑道:“孩子大了,别总打了。”
这话,听得一旁赵军满心无语。
李大勇闻言,也是笑了,“哥,你找我有事啊?”
“啊!那么大一个熊瞎子搁山上呢,俩孩子好不容易捡的,咱们得整回来啊。”赵有财说到“捡的”二字时,不由得语气加重了几分。
李大勇点点头,道:“那我明天找人借个老牛。”
“行。”赵有财道:“我明天早点上去,你不用去太早,在场里等我回去。”
“哥,你要干啥啊?”
赵有财微微侧身,回望挂在门后的56式半自动步枪,道:“手痒了,打两枪玩玩。”
李大勇一点就透,只叮嘱道:“哥,你自己注点意。”
“嗯。”
李大勇若有所思,想了想才再开口:“老虎皮我都摸过,还真没摸过老虎崽子。”
“我都摸过。”赵有财笑道。
“对了,哥。”李大勇之前做了铺垫,现在就开始了正题,向赵有财问道:“当年那两枪到底是谁打的?”
李大勇这话,似乎没头没尾,但屋里这几人,除了一旁写作业的赵虹、赵娜,其余人都知道他在问什么。
尤其是赵军,一听李大勇这话,耳朵瞬间就竖了起来。
这是一桩悬案呐。
二十年前的某一天,林场后勤人员找到场长报告,说场里有头猪不知道让什么猛兽给啃吃了。
场长带人过去一看,断定是山大王来了。
要说熊瞎子伤了人,能找猎人掐踪寻迹将其击毙,但山大王可就麻烦了,想围它根本是开玩笑。
再者,老虎进场吃猪,十年未遇一次。
更何况,自建国不久,东北虎就开始受保护。
不就一只猪吗?吃了就吃了吧。
可又过了八天,还是上次那个后勤人员,又来找场长报告,说老虎昨晚又来了,把场里干活的老牛给吃了。
吃猪也就罢了,还敢吃老牛?
要知道在六六年的东北山村,老牛可是比人还金贵呢。
更何况,上次吃猪,这次吃牛,那下次它吃啥?
照这么发展,岂不是要吃人?
场长当机立断,这事太大,我管不了,得打报告。
于是乎一个电话打到了镇里,镇里一个电话打到了县里,县里一又个电话打到了市里。
最后,市里打到了省林业厅。
有大领导亲自过问,亲自批示,命镇里拿出四杆半自动步枪,请当地打枪好的猎手,在场里蹲守。
当时参与者共有四人,赵有财名列其中。
据说,四人在场子里蹲了足足有半个月,白天睡觉,晚上蹲守。直到有一天,山大王再次来袭,当夜便饮恨于永安林场。
更有人传说,当年那一战,四人一虎杀的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这话倒是不假,也不是吹牛。
你想啊,那都后半夜了,可不就是天昏地暗吗?
再赶上阴天、多云的,那不正是日月无光吗?
只是那天,四位猎人共开了八枪。
可战后经检查,老虎身中两枪。
而这两枪究竟是谁打的,一到赵军重生的时候,也无人知晓。
第三十章.山大王之威
虽然二十年前,东北虎就受保护。
但那个人都吃不饱饭的年代,东北虎受保护的程度远远不如后来。
而且,以当时华夏的科技,无人机航拍和麻醉枪麻醉等技术,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为了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所以这山大王的下场可想而知。
但从这只老虎倒下,一直到赵军重生,这片大山里再也没有过老虎被杀。
准确的说,再也无人能看见老虎了。
而这虎之死,就带来了一个长达大半个世纪的悬案。
那击毙老虎的两枪,到底是谁开的?
因为在打虎之前,上级领导就有交代,参与打虎的四人,都有现金和粮票奖励,而且数额一样多。
这就免了争功的麻烦。
而老虎被打死后,死老虎直接归公,不归个人。
这也免了分赃……不是,分肉不均。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等事后问起来,开枪的四位抢手,谁都不曾承认那击中老虎的两枪是自己打的。
那个年代还没有内外弹道检测,而且就算有,也不会浪费在这种事情了。
老虎死了就是好事。
这一晃,整整二十年了。
这件事慢慢地成了一个悬案,也成为了方圆百里千家万户茶余饭后的第一话题。
这二十年,李大勇不是第一次问赵有财,往日赵有财都避而不答,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李大勇一句话问出口后,就见赵有财似乎和往日不一样了。
赵有财沉吟片刻,拿起面前的白瓷缸,咕咚咕咚吞咽了几口温茶水。
等放下缸子后,赵有财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说出了一个名字。
“周成军。”
“他啊……”李大勇闻言,似乎恍然大悟,重重地一点头。
赵有财苦笑,道:“他不说,是他不屑说。我们仨不说,是没脸说。”
“哥,这有啥的。”李大勇看见赵有财面上神色有些落寞,连忙安慰道:“谁打枪还没有失手的时候?再说了,没准他周成军蒙上的呢?”
赵有财摇头,道:“那天宝军和我迎头,胜利在左边,周成军在右边。那老虎……”
说到此处,赵有财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让他难以相信的事。
“从南面山上下来,往北边来,迎面冲着我和宝军过来。”
说到此处,赵有财话语又是一顿,沉默了大概十多秒,才继续往下讲:“我们四个人呐,谁都没看着那老虎是咋翻的栏杆,一眨巴眼的工夫,就离我跟宝军……能有二十米吧……”
“啥?”李大勇惊呼一声,打断了赵有财,问道:“哥,你俩不是搁老牛圈那蹲的吗?那离围栏差不差一百多米呢吧。”
“嗯。”赵有财肯定的应了一声,面上尽是难以置信,“那老虎肯定是从南边进来的,就从韩胜利、周成军眼前穿过来的,他俩愣是没看见。
等我反应过来,就搂了两枪。听见枪响,宝军、胜利都急了,他俩就看影影超超一抹,就返过去了,他俩瞄都没瞄,一人搂了两枪。”
如此说着,赵有财连连摇头:“啥也没打着啊,”
这时,赵军、李大勇都知道,赵有财讲到最紧要的地方了,二人屏住呼吸,谁也不敢再打扰赵有财了。
只听赵有财道:“我拿枪瞄着,根本看不见物,就见枪星里一道影儿啊。
然后就听乓乓两声,这回能看见老虎了,但还是捞不着枪打。”
“周大哥打的?”赵军问道。
“嗯。”赵有财点头,说:“他也就捞着两枪,打完两枪,那老虎一下子就冲出三十米,一头扎栏杆那儿了。”
李大勇转头,看着赵军道:“给铁栏杆都撞倒了。”
“没补枪?”赵军看着赵有财问道。
赵有财摇了摇头,道:“都吓坏了,我们四个打完枪,都一身冷汗,手脚都麻酥的。”
听赵有财这话,赵军和李大勇都沉默不语,他们都是打过猎的,知道赵有财说的不假,而且这更不是丢人的表现。
那是生死时刻,特别是迎头的赵有财、薛宝军,以老虎的速度,如果赵有财发现的再晚半秒,他和薛宝军必要交代一个。
可以说,是赵有财那两枪,给其他三人示了警。
关键是吓退了老虎,惊得它掉头往回跑,这才给了周成军打虎的机会。
一段陈年往事讲完,赵有财心中似有一块大石落地,有些怅然的说:“太快了,真的太快了,就一眨巴眼的工夫,眼珠子都跟不上。”
“爸。”赵军问道:“打了有三秒钟没?”
赵有财想了一想,才说:“没有,我看见老虎就开枪了,老虎转身朝外跑,我耳朵里枪响一声连一声,等那老虎冲到栏杆那儿,也就两个数吧。”
赵军闻言,心中骇然,从赵有财发现老虎,到老虎返回去,折返超过二百米,老虎才用了两秒钟。
而且,最后几十米还是身中两枪的濒死状态。
“难怪啊!”李大勇叹道:“都说这玩意不能拿狗围。”
“那根本围不住。”赵有财说:“我爹给我讲过,那我爷还活着的时候,官老爷要老虎皮,找炮手牵狗进山围。看见老虎屎,狗都不敢上前呐。
炮手就开枪给狗助威,后来强把火堵着老虎了,狗根本圈不住,搭上就死。”
赵军问道:“那打没打着啊?”
“打着啥啊?”赵有财笑道:“我们使半自动还费劲呢,他们拿的都老洋炮,就听乓乓响,毛都没打着。”
话题到此,由沉重转为轻松愉快,赵有财、李大勇说着二人当年一起上山打猎的趣事,赵军就在一旁听着。
如此聊了有半个多钟头,李大勇感觉时候不早了,有些意犹未尽地和赵有财道别,回自己家去了。
等李大勇走了,赵军才问赵有财:“爸,那猞猁也不好打吧?”
这东西赵军前世打过一只,那还是机缘巧合,捞着一枪。
他猜测那猞猁速度怕是不亚于老虎,自己老爹兴师动众地借枪,怕是要挽回当年丢掉的面子吧。
“试试呗。”赵有财笑道:“打不死它,它也不能把我咋地了。”
第三十一章.黑老小子
这片大山里,没有狼,能够对人类的生命构成威胁的野兽,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老虎、黑熊、棕熊。
野猪会伤人,但很难致死。
而猞猁,就更不在其中了。
赵有财一把半自动在手,即使打不着猞猁,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爸,明天我跟你俩去呗?”赵军凑到炕前,一屁股坐到了刚才李大勇坐的位置上。
赵有财头也不抬地说道:“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我也没啥事,就跟你一起去呗,你儿子还没见你打枪呢。”赵军这倒是他心里话,他还真有些好奇自己老爹的本事。
赵有财突然抬起头盯着赵军,把他看的心里发毛,“我不揍你,你别给脸不要脸啊。”
此话一出,赵军只觉得心底一寒,真还有一些二十年前四大猎人面对老虎时的那种感觉。
赵军只能赔笑道:“那爸你早点歇着,我睡觉去了。”
“滚吧。”赵有财头也不抬地说道。
赵军灰溜溜地回到自己房间,洗脚上炕睡觉。
等第二天一早,赵军醒来后从屋里出来,就见对面屋里,赵有财正在打绑腿。
今天的赵有财,穿的可不是平日那身油渍麻花的厨师服,贴身的布衣、布裤虽已洗的发白,但从头到脚透着那么的精神。
再等赵有财把枪往肩上一挎,全身上下竟似有些无形的气势。
“好好搁家待着。”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丢下一句话,就推开门走了。
赵军洗脸吃过了早饭,刚想着出去溜溜弯,就听隔壁院里传来了李宝玉、李如海兄弟的争吵。
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李宝玉在痛斥李如海。
过了不大一会儿,好像两兄弟动了手,紧接着就是李如海不住地求饶。
“唉!”赵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翻墙来在李家,推门进屋就见李宝玉正一手把李如海按在炕上,一手拿着鞋往他身上抽。
这副架势,还真和那天赵有财锤赵军有几分相似。
“宝玉,宝玉!”赵军紧忙上前拦着,“你哥俩咋天天打呢,多让外人笑话啊?”
“哥哥救我!”也不知道昨晚看什么书了,李如海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再配上他那通红的眼框,真叫人没办法形容。
“哥哥,你别拦着,你不知道咋回事,看我今天不抽死他!”若是往日,赵军一劝,李宝玉就借坡下驴了。
可今天,李宝玉仍不依不饶,这把赵军看的一愣,再望向李如海的目光就有些狐疑了。
“这小子不能是闯什么祸了吧?”、
想到此处,赵军急忙向李宝玉问道:“如海干啥了?”
李宝玉手指李如海,对赵军说:“他今天早晨出去,把咱俩拿枪打黑瞎子的事都给说出去了!”
“完了!”赵军就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虽说昨天两家人都怀疑那只黑熊的死因,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
而且,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以前从没打过枪,突然就能上山猎熊。
可李如海这么一说,赵军、李宝玉今晚怕是在劫难逃了。
就在赵军愣神之际,李宝玉拿起胶鞋又往李如海身上抽去,一边抽,还一边骂道:“我让你天天出去叭叭,你嘴跟棉裤腰似的,啥都往出咧咧……”
李宝玉这一骂,赵军更是头大,这时候的李如海还小,他的某些特点还没有完全显现出来。
但赵军知道,不需多说,只要再往后推十年,这方圆百里,十里八村,没人不知道李大勇家二小子,那张嘴都不如个好老娘们儿!
“你等会儿!”赵军突然想起一事,拽住李宝玉,问道:“咱俩昨天那事,他咋知道的?”
赵军此言一出,李宝玉顿时愣住了,半响才喃喃道:“昨天晚上睡不着觉,我跟他俩说的。”
赵军闻言,别过头,一撇嘴,再转回头时,对李宝玉说:“兄弟,你还说如海呢,你这嘴也不咋的。”说完,就往外走。
被赵军一说,李宝玉又羞又恼,只是这恼怒是冲着李如海去的,抡起胶鞋打得李如海嗷嗷直叫。
走到门口的赵军,回过头没好气地说:“别打他了,赶紧跟我走。”
李宝玉赶紧把鞋蹬上,跟着赵军就出了屋子。
“哥哥,今天要不是你拦着,我打死那小犊子!”
“还打啥了。”赵军没好气地说:“晚上等着别人打死咱俩吧!”
赵军口中别人,其实也不是别人,就是赵有财和李大勇。
他这句话,李宝玉自然听得明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哥哥,那可咋整啊?”
昨天刚偷了枪,哥俩原打算明天再上山去浪一把呢。
可没想到,睡了一宿觉,就要东窗事发了。
等晚上赵有财、李大勇回到家来,怕又是哥俩一场劫难啊。
事已至此,赵军干脆将心一横,对李宝玉道:“换衣服走!”
“干啥去啊?”
“上山!”赵军斩钉截铁地说:“今天也让赵二蔫看看咱的本事!”
李宝玉:……
哥俩急急忙忙换了衣服,也不带狗就往村外赶。
到了村外,赵军从枝杈垛里拽出枪,往身上一背,也不说话快步就往山上走。
就在赵军、李宝玉出村的同一时间,秦强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老三在家不?”
秦强前天被黑瞎子抓了一把,这两天都趴在炕上,生活起居都得他媳妇照顾,家里家外的活,都是他三个小舅子帮衬着。
听见外面有人喊,秦强媳妇陶荷花从屋里出来,一见来人不由得一愣,心想:“他咋来我家了?”
但嘴上却道:“呦,老白大哥今天没上班啊?”
“没呢。”来人一笑,道:“老三媳妇,我三兄弟搁家不?”
“在呢,在呢。”陶荷花应和着,但知道此人不是什么善茬,就没把他往屋里让,问道:“老白大哥,你来有事啊?”
这人答道:“听说我兄弟搁家躺着呢,我来看看他。”
有上门来看人家,啥东西都不带的吗?
何况两家还不熟。
可是他把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陶荷花也没办法不让他进屋。
等这人一进屋,趴在床上的秦强一看,也是微微一愣,脱口问道:“黑老小子,你咋来了?”
第三十二章.挑拨
熊这种动物,因为视力不好,故又被叫做熊瞎子。
黑熊呢,就叫黑瞎子。
此外,山里人还好管它叫黑老小子。
而秦强口中的黑老小子,却是一个人的外号。
当日赵军去舅舅王强家偷枪,也曾见过此人一面,他就住王强家隔壁。
这黑老小子姓白,大名叫白秀云。
名字秀气,但却是个老爷们儿。
只不过此人心眼不好,又是这年头少有的近视眼,天天戴个眼镜,村里人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黑老小子。
意思是这人又坏又瞎。
如此之人,人缘自然是不好,村里上百户人家,很少有人和他走动。
平日秦强在村里见到他,都不乐意和他打招呼,能躲则躲,只有躲不过去才敷衍的寒暄一句。
这几天,秦强被黑熊抓伤了,一直在家里躺着,来看他的人也不少。
但是,秦强心里清楚,这白秀云来自己家,肯定是有其他目的的,绝对没什么好心。
看着趴在炕上的秦强,白秀云差点乐出声了,强收敛着笑容,对秦强假意问道:“呦,三兄弟伤的咋样啊?”
不怪人都不待见他,这白秀云表情、言语、神态之中,丝毫没有来看病人的样子,反而给人的感觉,他是来看热闹的。
“还行吧。”秦强淡淡地应了一句。
而这时,跟在白秀云身后进来的陶荷花,看见白秀云这副模样,她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所以,陶荷花二话不说,就往炕边上一坐,伸手拽过织了一半的毛衣,自顾自地忙活起来。
这时屋里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按道理说,在东北家里来客人了,第一话就是招呼上炕,然后马上就倒水。
有没有茶无所谓,但一杯水肯定是不能少的。
可自从白秀云进得屋来,秦强、陶荷花两口子,别说给他倒水了,就连招呼他坐下都不曾招呼一句。
这让白秀云有些挂不住脸了。
可他今天来,是怀有其他目的的,不达成目的,怎能轻易离去?
而且,他也是个厚脸皮的,直接拧身就坐在了秦强身旁,还似乎很关切地给秦强掖了掖被子。
“三兄弟,你听说了么?昨天有财家小子和李大勇家大小子从山上背回黑瞎子掌了。”
“听说了。”秦强道:“不说是捡的吗?”
白秀云笑了,笑的很贱的那种,“三兄弟你傻吧?”
“你才傻呢!”一旁陶荷花把毛衣往旁一甩,直接从炕上跳在了地上,怒视白秀云喝道:“你咋说话呢?”
不要小瞧东北女人,就现在如果白秀云再敢多说一句不在行的话,今天绝对别想全须全尾地出这个屋子。
“弟妹,弟妹。”白秀云紧忙伸出双手,做下压的姿势,示意陶荷花坐下。
本来就讨厌他,陶荷花哪里还会惯着白秀云?
只听她说:“黑老小子我告诉你,你再敢胡咧咧,我找人给你腿卸了!”
“弟妹,我错了,有话咱好好说。”白秀云闻言,急忙起身告饶。
要知道陶荷花敢说着话,心里自然是有底气的。她们陶家有兄弟三个,还都是成年的男人。
在这个年代,谁家里男人多,谁家必然会强势。
陶荷花厌恶地剜了白秀云一眼,就往外屋走去。
不得不说,此时白秀云很是尴尬,但他唾面自干的本领也不小,只见他低下头,向趴在炕上的秦强赔笑道:“三兄弟,别跟你白哥一样哈。”
可接下来,秦强的沉默不语,令其更是尴尬。
见此情形,白秀云心中愈发恼怒,当即把心一横,直接说道:“三兄弟,你跟你三个小舅子上山打熊瞎子,搭了三条狗,你还受了伤。
现在你那黑瞎子让人捡了便宜,你白哥看不下眼了,过来跟你说一声,你还跟我使脸子。呵呵……”
说到此处,白秀云抬腿就要往外走。
秦强一听这话,顿时反应过来,急忙喊道:“老白大哥,你等会儿。”
“咋的了?”听见屋里秦强喊声,陶荷花急忙冲了进来,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很聪明地拦在门口,挡住了白秀云的去路。
秦强抬手冲着陶荷花一指,似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快沏茶去。”
“啊?啊……”陶荷花反应很快,知道自己男人要留白秀云,赶忙招呼道:“老白大哥你先坐着,我给你沏茶去。”
“弟妹,别麻烦了,我跟三兄弟说两句就走。”
“不麻烦,不麻烦。”
等陶荷花出去,秦强强撑着半起身,把白秀云拽到炕边坐下,“老白大哥,听你刚才那意思,赵军、李宝玉昨天捡的黑瞎子是伤我那只呗?”
“什么捡的啊?”白秀云道:“今天老李家二小子都说了,他大哥跟赵军俩带狗上山,从你爹下炸子那地方摸过去,打的那黑瞎子。”
秦强听了他这一番话,差点从炕上蹦下来了。
他爹下炸子崩伤那只黑瞎子的事,李如海不应该知道,白秀云就更不应该知道了。
既然现在他们都知道,那就说明这件事是真的。
可秦强有些难以相信,因为在他眼里,赵军和李宝玉根本就不会打猎,能弄下一只野猪都是撞大运了。
而那黑熊可不是野猪能比的,虽然赵军家的花狗厉害,但秦强知道,打熊不能靠狗,得靠枪。
就赵军和李宝玉那俩没打过枪的雏儿,见了黑瞎子都得尿裤子,给他俩八十条狗也没用啊。
所以要说那黑瞎子是他俩捡的,秦强或许还信。可要说是赵军、李宝玉打的,秦强断然不会相信。
但秦强没直说,只问了一句:“他俩咋打的?”
白秀云神秘兮兮地说:“我昨天看见赵军上王强家,把王强那挂管枪带走了。”
“真的?假的?”
“你白哥亲眼看见的。”
秦强略一思索,想起来这白秀云就住在王强家隔壁,但却又有些难以置信,“那俩小子也不会打枪啊!”
“兄弟啊,那熊瞎子不让你给打了么?估计也没多大能耐了,让他俩给捡了个便宜。听李二小子说,那熊胆现在就在老赵家下屋里挂着呢。”
“这……”
就在秦强迟疑时,陶荷花走了进来,她刚才在门口听了个大概,进屋来直接问秦强,“强子,按打猎的规矩,那熊胆有咱们一份不?”
第三十三章.秦强算计
陶荷花一语道破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没错,关键就是那熊胆。
因为熊胆就是钱啊。
那一颗熊胆少说也在六百块往上,这在眼下是多大的一笔钱啊。
就算不能和赵军对半分,往最少了说,要能分到一百块钱,陶荷花也是很知足的。
陶荷花娘家有三个兄弟,陶大胜、陶二胜都已经成家生子。但那最小的陶三胜,都已经25了,还没钱娶媳妇呢。
如果能从那熊胆里分到一百块钱,解决陶三胜的婚姻大事就不成了问题了。
所以,陶荷花就问秦强,问如果按打围的规矩,这熊胆应不应该有他们家一份。
“咋没有呢?”还没等秦强说话,一旁的白秀云就插嘴了,只听他说:“赵军、李宝玉那俩半大小子,谁打过猎啊?端枪让他俩杵着熊瞎子脑袋打,他俩都够呛。
还不是我三兄弟给那熊瞎子打的够呛,让他们捡了个现成的吗?再说了,咱家狗还死三条呢,他老赵家怎么也得分咱一股啊!”
白秀云一口一个“咱”、“咱”的,那义愤填膺的语气,真就像是他家的熊胆被别人拿走了一样。
正因如此,他白秀云这番话,才听的陶荷花心里后悔,后悔刚才不应该是那样的态度对他。
“老白大哥,你说的对啊,我家强子还让黑瞎子给抓了呢,他老赵家怎么也得把给我们分一份啊?”
“可不咋的。”白秀云继续溜缝儿,道:“山财不能吃独食,我三兄弟打的枪,咱家还死了三条狗,那熊胆给咱一半,都算他老赵家捡便宜了。”
“老白大哥,你先坐着,我去找我兄弟去。”陶荷花越听白秀云说话,就越觉得在理,当即就要回娘家去找她三个兄弟。
对此秦强并未阻拦,直到陶荷花走后,秦强才歪着头,看着白秀云道:“大哥,你是有啥想法啊?”
“兄弟你看你说啥呢……”白秀云把话说到一半,突然话锋一转,道:“你要能要回来熊胆钱,那咋不得谢谢你哥啊?”
秦强往白秀云脸上扫了一眼,见他面不改色,不禁心里鄙夷,嘴上道:“大哥,你也知道我家里啥情况,你弟妹娘家三个兄弟。
老大、老二那几年都是我们两口子给张罗娶的媳妇,现在就剩一个老三,他等着钱娶媳妇呢。
所以兄弟先跟你说好了,我们就算拿着这钱,也分不了你啥。”
他白秀云不是善类,难道秦强就是么?
在秦强想来,既然这事他白秀云都说清楚了,那他也就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了。可笑他还想从自己这里分钱,做梦去吧。
白秀云闻言,面上仍不改色,只道:“兄弟你想哪去了,你哥能管你要钱吗?就是我今天这腿总疼,寻思你能不能把那个黑瞎子波棱盖给哥整一块。”
这回秦强倒是大方,他抬手往西墙上一指,道:“大哥,你上那兜子里摸去。”
白秀云按着秦强所指,来在那墙上挂着的帆布兜子前,手往那冲他这面的隔兜里一伸,便从里摸出个黄纸包。
白秀云都不用打开,一捏就能捏出来,这是一副黑熊的膝盖骨。
“兄弟,这是给哥的吗?”
“拿走吧。”秦强随意地摆了摆手,一副卸磨杀驴的嘴脸。
白秀云也不说谢,只把黄纸包往兜里一塞,再无任何一句话,直接抬脚就往外走去。
就在白秀云出秦强家时,正巧陶荷花带着陶家三兄弟,一行四人正从南面往回走。那陶荷花看白秀云从院子出来,还喊了两声。
可白秀云仿佛没听见一样,背着手往西边去了。
“黑老小子!”陶大胜见此情形,紧跟着大喊一声。
“别喊了。”陶荷花望着白秀云的背影,眼中神色莫名,道:“他装听不见呢。”
“还挺能装的。”陶二胜在一旁不屑地说道。
等陶家姐弟四人进了屋,陶荷花第一句话就问秦强:“强子,那黑老小子怎么走了呢?”
“打发走了。”秦强随意地应了一句,把手指往旁一划,对几个小舅子道:“坐下说。”
不论秦强在外为人处世如何,该说不说的是,他对他媳妇是真好,对他媳妇娘家也好。
要不然也不能给三个小舅子张罗着娶媳妇。
因此,陶家兄弟对秦强也是格外敬重。
此时,只听陶大胜道:“姐夫,我姐都跟我们说了,那胆得有咱们一半啊?”
“嗯。”秦强趴在炕上也不能点头,只开口说道:“那熊胆应该有咱们一份,但那赵有财不好惹啊。”
“他算个啥啊。”除了自家人以外,陶二胜不管对谁都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我们哥仨儿往他家院里一站,他还敢不给啊?”
“你闭嘴。”
陶二胜话音刚落,就被陶荷花怼了一句,只听她说:“听你姐夫说。”
秦强道:“这个熊胆是赵军、李宝玉带回来的,可要管他们要,还得跟赵有财说话。
等下晚赵有财下班的,你们把我抬着,咱们上他家去。”
说到此处,秦强费劲地转头看着陶二胜,说:“老二啊,别瞎胡闹,这不光是老赵家的事,应该还有老李家。”
“嗯呐。”陶大胜说:“那李大勇跟赵有财好的穿一条裤子,硬来肯定不行。”
这时候,陶二胜才意识到了,赵军家是爷俩没错。
可再加上李大勇家爷仨呢?
对此,陶二胜丝毫不怀疑,只要他们一旦跟赵军家发生冲突,那李家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行了,都回去吧。”这时,秦强一锤定音,道:“今天赵有财应该找人去拽那黑瞎子,等他们回来了,村里去分肉的人指定是不少,到时候你们把我抬去,我看他给不给。”
“这招行。”陶荷花闻言,只对三个兄弟道:“就听你们姐夫的。”
这真是夫妻同心啊,陶荷花一听,就知道了秦强的意思。
无非是要在晚上,村里人都聚在赵军分肉的时候,抬着重伤的秦强上门。
相信在那众目睽睽之下,就算赵有财再不愿意,看着秦强的惨状,也得答应分些熊胆钱出来。
第三十四章.父子之间的较量
“掌柜的回来啦!”
白秀云一到家,她媳妇徐桂芳紧忙拿着暖壶给他沏茶倒水。
刚才她对白秀云如此称呼,并不是他家有什么买卖。而是在东北,在有些家庭里,夫妻之间会把当家人称呼为掌柜的。
白秀云手往兜里一插,把那黄纸包抽出来扔在了炕桌上。
“这啥呀?”徐桂芳打开纸包一看,见是两块奇怪的东西,就向白秀云问道。
白秀云喝了口水,道:“熊瞎子波棱盖。”
“你整这玩意干啥啊?”徐桂芳满不在乎地把它们往桌上一丢。
“唉,这可是好东西啊。”白秀云把纸包拿起,小心翼翼地包好,对徐桂芳说:“回头给你打十斤高粱酒,把它泡里头治你腿疼。”
徐桂芳闻言,心里甜丝丝的,可嘴上却说:“那我也不会喝酒啊。”
“没事,一天少喝点。”
“不等我喝呢,都得让你喝了。”
“上一边去吧,给你泡的,我还能喝么?”
两口子开了几句玩笑话,徐桂芳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掌柜的,那秦强怎么说的?”
这时,白秀云脸色一变,面上满是阴冷,道:“那秦老三不知道好赖,让他自己找赵有财闹去吧。”
“那陶荷花娘家可有人啊。”
“哼。”白秀云冷哼一声,眼中神色莫名,“你有空回家问问我老丈杆子,问问那赵有财是什么人物。他秦老三啊,就等着吃亏吧。”
……
此时此刻,白秀云口中的赵有财,正在大山深处,在那片跳石塘里,看着那只惨死的黑熊。
打猎多年,赵有财自然能够分清黑熊身上几个弹眼的区别,前天打的和昨天打的,肯定是不一样的。
“好枪法。”看着黑熊脑门上的枪眼,赵有财心头一跳,他能够看得出来,秦强前天那一枪,是将黑熊伤的很厉害,但却不足以使其丧失战斗力。
而且,就算再加上陶家三兄弟捅的那三刀也不行。
“小王八羔子!”赵有财狠狠地骂了一句,心里不禁有些后怕。如果打熊的真是自己儿子,那可就太危险了。
要知道这是黑熊啊。
如果是野猪,顶多挑你几个跟头,有獠牙或许会伤人,但没有獠牙的母猪,能够造成的只有一些磕碰硬伤。
但黑熊可就不同了,这些家伙是会要人命的。
想到此处,赵有财气急败坏,只想着回家要狠狠收拾赵军一顿。
只是一想起今日进山所为之事,赵有财便强迫着自己静下心来,离开了黑熊尸体往旁边走去。
都说:虎老雄风在。
这黑熊死后,其气味也会驱散一些小型动物。
就算是那些食腐动物,比如乌鸦、黄皮子之类的,三两天内也不敢靠近这边。
但那猞猁不同,这种动物极具聪明智慧,它们甚至能分辨出黑熊是死是活。
如果是活的,猞猁自然不会回来,但要是死的黑熊,猞猁可就不会客气了。
更何况这片跳石塘就是它的家,就算它现在不在这里,但也绝不会走远。
赵有财慢慢地往旁边移动,直到移在一大石砬子后面。
这一人多高的大石砬子把赵有财整个人遮的严严实实,他背靠着大石砬子,那56式半自动步枪立靠在他胳膊上。
他就这样抱着枪,小心翼翼地挪着头,悄悄地打量着四周。
赵有财如此守了两个钟头,因为他对李大勇有言在先,他不回林场,李大勇就不许牵老牛来。
所以,这两个钟头,只有他一人,静静地守在这片跳石塘里。
可两个钟头之后,在他后面的山岗子上,岗驼腰子的地上,两个人蹑手蹑脚地移动到一个王八坑里,就趴在当中。
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军和李宝玉。
“哥哥,离这么远能行么?”李宝玉压低了声音,小声地问道。
赵军端着枪,使枪星在跳石塘中寻找着自己老爹的踪影,找了半天,始终不见赵有财,不禁感叹了一句:“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哥哥,你说啥呢?”
赵军白了李宝玉一眼,道:“打不打得着,就拼点子吧。”
“那……那……咱俩回家,不能挨揍吧?”李宝玉弱弱地问道,此时他也知道自己惹麻烦了,一怪自己弟弟李如海嘴不严,二怪自己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
赵军微微摇头,叹了口气:“一顿胖揍肯定是躲不掉了。”
“啊?”李宝玉哭丧着脸,心里愈发忐忑。
“行了,别瞎寻思了。”赵军道:“反正是躲不掉了,咱哥俩今天就把那猞猁给干了,让他们瞧瞧咱们的能耐。”
“能耐大也少不了挨揍啊。”李宝玉喃喃道。
“你懂个啥?”赵军没好气地说:“让他们知道咱哥俩能打枪,以后就不限制咱们打猎了,挨完这顿打,以后就不用挨打了。”
赵军此言一出,李宝玉不禁眼前一亮。
对于他们来说,打猎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如果以后能不被限制打猎,那今天挨顿揍也不是不可以的。
反正都是亲爹,总不见得会下死手吧。特别是赵军家,就这么一棵独苗,要是打死了,那不绝户了么?
一想到此处,李宝玉急忙晃了晃脑袋,好像是要把对赵军不好的念头全部甩出去一样。
渐渐地,太阳西移,直挂当空。
无论是身处乱石塘里的赵有财,还是在山岗子上的赵军、李宝玉,都忍着饥饿在苦苦支撑着。
突然,赵有财耳朵微微一动,他听到了风吹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
赵有财顿时打起了精神,循着风吹来的方向望去,同时依靠在肩膀上的枪往前一落,就被他悄无声息地端了起来。
与此同时,那在山岗子上的赵军猛然一震。
没错,他终于看见了赵有财。
当他看见赵有财端枪的一刹那,急忙从王八坑中起身,向着赵有财枪所指的方向望去。
居高临下,站的高,看的远。
赵军隐约看见一道黄影在对面山岗的林间穿梭,两山相对,相隔在两千米开外。
这距离已经超过标尺三的最大射程,赵军慢慢地往前移动,控制着不发出一丝声响。
他再等,等那猞猁往下方的跳石塘移动。这样的话,它就能落在自己射程范围内了。
而赵有财也在等,此时的他如雕塑一般,端枪静立着,
直见一道黄影穿林而下,似乎嘴里还叼着什么东西,离远看上去灰不突的,应该是一只野兔。
可此时赵家父子的注意力,全在那黄影身上。
“嘭!嘭!”
突然枪响了,两声枪响间隔之短,传入耳中时,让人只能听见一声。
在枪星中,赵有财只见一抹血光,然后就见似有什么东西落下。
他忙把枪往前一挪,就见一道黄影迅速地消失在自己视线中。
“失手了!”赵有财放下枪,还不等他叹气,就听背后山岗上传来一声枪响。
“嘭!”
第三十五章.报复
“嘭!嘭!”
赵有财使那半自动步枪连开两枪,第一枪擦着猞猁脊背打空,第二枪直将猞猁短尾打断。
这一枪带来冲击力直把猞猁身子带得一拧。
等猞猁定身再往前逃窜时,又听得一声枪响。
那端着枪刚找到猞猁踪影的赵有财,在听见枪响的一刹那,就见那猞猁脖子处迸起血光。
再看那猞猁,头身分离,头继续向前扎出一米,而那无头的尸体,则栽倒在地。
“谁?”赵有财把枪口往旁边无人处一转,转过身往枪响的方向望去。
这一瞧,让赵有财有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可不管他再怎么看,那都是他儿子赵军没错。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年轻人从对面山坡上跑了下来,一路来在赵有财身前,喊了一声“大爷”,随即便跑向猞猁躺倒之处。
等赵军走到赵有财面前时,对上的是他爹极为不善的目光。
赵军面上风平浪静,可内心却是无比忐忑。按他对赵有财的了解,要不是这周围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事,自己今天这顿揍都用不着等到晚上了。
“大爷,你看。”这时,李宝玉一手拿着猞猁头,一手抓着猞猁身子,跑到赵有财身旁。
李宝玉招呼了赵有财一句,却把猞猁头和身子往赵军脚旁一旁。
放下后,他又转身大步跑了。
不一会儿,他又提着一根猞猁尾巴回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李宝玉把猞猁尾巴放在了赵有财的脚前。
赵有财:……
这是什么意思?
嘲讽么?
这时,李宝玉补了一句:“大爷,这尾巴是你打的啊?”
“滚犊子。”赵有财抬脚踢在李宝玉小腿上,踢得李宝玉一蹦跶。
赵有财把枪往肩上一挎,狠狠地瞪了赵军一眼,然后一脚把猞猁尾巴给踢飞了出去,迈步就要离去。
“坏了。”赵军心里叫苦之余,不禁暗骂李宝玉,这臭小子办事太不靠谱了。
如果让老爹就堵着气走了,那今天晚上还不都得发泄自己身上啊?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恐怕一个礼拜都够呛能下炕。
想到此处,赵军急中生智,喊了一声:“爸,这猞猁皮咋整啊?”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又狠狠地瞪了赵军一眼,从肩膀上摘下枪丢给赵军。
赵军接过枪,连忙躲在一旁,给老爹让路。
等赵有财走到猞猁尸体前,还似乎像是在发泄一样,一脚把猞猁头给踢了出去。
见此情形,李宝玉可不敢再嘚瑟了,麻溜地跑到一边望天去了。
赵有财在那猞猁的无头尸体前,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蹲下身从猞猁脖子处开始剥皮。
这只猞猁本就不大,而赵有财又是厨子,使那一把短刀很快就将猞猁皮给剥了下来。
这张猞猁皮无头无尾,但胜在身上无一弹孔,赵有财收刀将皮卷成桶状,再从兜里掏出一个叠成四方的白麻布口袋。
他把口袋一抖,口袋散开,有一米多长。
赵有财把卷成桶的猞猁皮塞进布袋里,对赵军和李宝玉道:“走,跟我回场子。”
“啊?”
赵军和李宝玉对视一眼,见赵军给自己使眼色,李宝玉急忙问道:“大爷,我俩直接回家得了呗?”
“回啥家啊?”赵有财盯着李宝玉,目光中满是不善之色,只道:“你爸去借老牛拽熊瞎子,你们不给他搭把手啊?”
李宝玉闻言,眼泪差点就下来了,这一会儿见了李大勇可怎么说啊。
万一李大勇一时压不住火,在林场直接当着那么多人就锤他一顿,这以后还要面子不了?
“走了!”赵有财可不管李宝玉咋想,刚才这小兔崽子落了他的面子,以赵有财的性子高低得找回来。
就这样,赵军和李宝玉不情不愿地跟着赵有财往林场走去。
此处距离林场还真不远,走个半个多小时,一行三人就来在了永安林场。
这时的李大勇都等了一小天了,但是当他看到跟在赵有财身后的赵军、李宝玉时,还是不禁一愣。
“你俩怎么来了?”李大勇很是怀疑,早晨赵有财走的时候,他知道啊。
而且他出门上班来的时候,他儿子李宝玉还在家里蒙头睡觉呢。
面对李大勇的发问,李宝玉也不敢说话,直往赵军背后躲闪。
好在这个时候的李大勇,注意力根本不在李宝玉身上,他只望向赵有财手里提着的布袋上。
“哥,干下来了?”
赵有财也不说话,直把布袋递给李大勇。
李大勇接过布袋,往四周看看,见没有人注意这边,这才打开白布袋,摸了摸里面皮毛,不禁赞叹道:“难怪这玩意能赶上熊瞎子胆啊,手感是真好。”
说完,李大勇把布口袋交回赵有财手里。
这时,赵有财说:“兄弟,这猞猁皮还有你家一份呢。”
“啥?”李大勇先是一愣,但紧接着就说:“哥,这十里八村都知道咱哥俩好,但也不能这样啊。”
没错,李大勇这话是在拒绝。
他和赵有财的关系,可以说是比亲兄弟还亲。
但这猞猁皮和平时的吃喝不同,太贵重了。更关键的是,此次狩猎,李大勇全程都没有参与,就算是赵有财愿意给,李大勇也不愿意要。
看着两位长辈说话,躲在赵军背后的李宝玉,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预感。
果然,只听赵有财说:“这不是我打的,这是你家大小子跟我家赵军打的。”
“啥?”李大勇更惊讶了,他往一旁看去,这才注意到自己那个畏畏缩缩,一副做贼心虚模样的儿子。
这时还不愿意相信的李大勇,突然看见了赵军背上的猎枪。
李大勇紧了下鼻子,转过头问赵有财道:“哥,你揍他俩没有?”
“那没有。”赵有财突然笑了,然后轻瞥了李宝玉一眼,笑道:“人家宝玉说了,我这当大爷的,开两枪就打着根尾巴。
还是人家小哥俩给老虎崽子打死的,这我还敢打人家么?”
李宝玉:……
李大勇听了这话,心里火腾地一下,就再也压不住了,见他往前一步,伸手就要抓那躲在赵军身后的李宝玉。
“叔,叔,别的,场子里人多。”赵军赶忙拦着,挨揍是躲不过了,但也不能在这里挨揍啊。都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了,还要脸不了?
“行了,兄弟。”这时,赵有财说:“让他俩去,跟你把熊瞎子整回去。有啥事,等回家再说呗。”
李大勇凶狠地等着李宝玉,好一会儿才应了句:“行,哥,那我们过去了。”
第三十六章.林祥顺
这不是冬天,地上没有雪,赶不了爬犁。
而牛车、马车体积大,山路崎岖狭窄,又多树木,所以赶车走山路也不成。
想要从山里给黑熊拖出来,就只能靠牛马之力。
现如今李大勇就是光赶着一头老黄牛上山,然后给老黄牛上套,绳套的另一端再牢牢地拴住黑熊四肢。
然后,借牛之力把黑熊一点点往山外拖。
当然,如果要一直拖回村里的话,那怕是要拖到明天早晨了。
不需如此,只要能让老黄牛把黑熊拽到林场专门开辟的积柴道上,这事就好办了。
那是林场往山下运送木料的道路,那道路宽敞且平坦,能供两辆卡车并排而行。
自赵军等三人赶着牛往黑瞎子所在的跳石塘去时,赵有财就找到了林场司机林祥顺。
就是赵有财一句话的事,林祥顺便开着卡车,带着赵有财一起出了林场。
而赵军、李大勇、李宝玉三人,此时正驱使着老黄牛,拖着黑熊往外挪动。
这将近四百斤的黑熊可是不轻啊,而且只要是懂一点物理知识的人,就知道有一种力叫做摩擦力。
这山路上都是石土沙尘,单靠着蛮力往出弄这黑熊,确实很是吃力。
如果这是其他的重物,将近四百斤的重量,就算是勤勤恳恳的老黄牛,在中途怕也是要偷偷懒。
但这是黑熊。
无论是牛,还是马,在嗅到黑熊的气味时,都会下意识地想要逃想跑。
三人拽着老黄牛来在跳石塘,往黑熊跟前去的时候,这老黄牛就死活不同意,几次都想要夺路而逃,却被三人死死地拽住。
直等把黑熊拴在它身后的时候,再把老黄牛一松,这老黄牛迈开四蹄跟着牵它的人就跑。
这就好比,你在前面挂了一根胡萝卜,吊着驴子往前跑一样。
只不过,那是诱饵在前面,这是威胁在后面。
因为身后一直有黑熊在,一直能闻到熊的气味,就能让担惊受怕的老黄牛一直不停地跑。
虽然累,但老黄牛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等老黄牛把死黑熊拖在积柴道上时,绿皮卡车早已在前面不远处等候多时了。
都是常在这片山场活动的,赵军三人从哪里出来,赵有财和司机林祥顺心里清楚得很。
虽然做不到百分之百的吻合,但绝对差不出五百米。
这不,听见身后不远处有动静,赵有财往远一看,向后一挥手,林祥顺就开始倒车了。
这个时候,赵军配合着李大勇、李宝玉已经给老牛套卸下来了。
等车靠近,司机林祥顺和赵有财一起从车上下来。
都在一个场子里天天见面,李大勇和林祥顺也没什么客气的,但他却暗暗推了自己儿子一下。
李宝玉立即反应过来,上前很客气地和林祥顺打招呼:“顺哥。”
“宝玉啊,越长越高了。”林祥顺笑着应了一句,就把目光转向了赵军。
赵军笑道:“二哥。”
林祥顺大笑,道:“听说你小子今晚要挨揍啊?”
赵军也哈哈一笑,道:“那二哥今天你搁我家住呗?”
为什么赵有财一句话,就能让林祥顺翘班开着车跟他出来?
林场管得松是一码事,但林祥顺如此心甘情愿,可不是因为赵有财是食堂大师傅,得罪他会有什么打菜抖勺的麻烦。
更不是因为赵家和周场长是亲家。
这是因为,林祥顺曾经在赵家住过三年,就和赵军一个屋,在一个炕上。
他林祥顺的老娘和王美兰是好姐妹,林祥顺他老娘死的早,他大哥林祥盛因为结婚早,早早地分家出去了。
只留下林祥顺一个,等他爹娶了后妈,就再容不下他了。
这故事听起来,和赵军前世的遭遇有些相似。只是那时候的林祥顺,一没工作,二没钱。
于是他就住进了赵家,王美兰心眼儿好,拿他当亲儿子一样,赵家其他人待他也不错。
想他林祥顺能进林场开车,还是赵有财从中使力,那时候赵、周俩家还没噶亲家呢,为此赵有财还欠下了不少人请。
如此关系,赵军和林祥顺那是跟亲兄弟一样。
记着林祥顺住在赵家那三年,赵军每每闯了祸,林祥顺能替他背黑锅,就替他背黑锅。如果实在替不了,就替他求情。
回想起那三年,赵军确实比往年少挨了不少揍。
后来,林祥顺有了工作,渐渐地攒下了钱,就自己盖房子娶媳妇,从赵家搬了出来。
但这些年来,两家的关系始终都是那么好。
不说别的,就赵军家的那条大花狗,就是林祥顺拖出来的。
只因为赵军喜欢狗,林祥顺二话不说,就把那永安林场第一头狗送给了赵军。
不过今天啊,在听赵军邀请自己去他家住时,林祥顺心里暗暗摇头。
这要是别的事还则罢了,可赵军这小子现如今是偷枪进山打猎,打的还是熊。万一自己为他求情,以后出了什么事,就算赵有财、王美兰不怪罪,林祥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安心啊。
所以啊,林祥顺笑道:“一会儿二哥到咱家能吃口饭,吃完饭就得回去了,你小侄子这两天感冒,我得早点回家看看。”
这话一听就是托词,今早赵军从家里出来时,还看见那小小子满村子乱跑呢,欢实地跟小猪羔子一样,哪里有感冒的样子。
但既然林祥顺这么说,赵军就不能再强求了。
这时,赵有财在一旁道:“那顺子就在家吃饭。”
说到此处,赵有财看向李大勇,道:“兄弟,你们家今天也都过来吧,正好让我弟妹跟你嫂子把这黑瞎子扒吧扒吧。”
李大勇闻言,面上不显,心里却感激赵有财。
现在李宝玉长大了,李大勇、金小梅着急给他找个班上,可现在的林场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就连赵军都得等着,就更别说李宝玉这种没有门路的人了。
林祥顺在赵军家住那三年,和李家也时常走动,所以李大勇夫妇就有了让李宝玉跟着林祥顺学开车的想法。
因为据赵有财带来的可靠消息说,明年林场还要添两台车。这车一多,司机自然是不够用了。
先让李宝玉跟着学,等车来了,再找人去活动也容易不是?
毕竟这年头司机也算是技术工种,会开车的人还不多。
虽说这事不大,但毕竟是求人,李家得有个姿态。恰巧今日机缘巧合,赵有财就想在自己组个局,在酒桌上有什么话也好说。
第三十七章.分肉
四百斤的黑熊,让五个人在地上拖拽容易,但要单靠五个人把它往车上抬,那就要费老劲了。
但好在林祥顺开的卡车,是林场专门用来拉木料的。
这片山林大都是原始森林,几人合抱粗细的巨木都有,那样的大树就算锯成一段一段的,每段的重量怕是也不次于这头黑熊。
所以,在这林场专门拉木料的车上,设有简易的架子。
这架子是应用了杠杆原理,两根大粗木棒向着一个方向转搅,以此缠绕绳子将黑熊拽起。
如此,赵军等人再稍微搭上一把手,就把这只黑熊给弄上了卡车。
林祥顺开车,赵有财坐副驾驶,赵军和李宝玉坐在那没棚的车厢里,与那死了的黑熊同坐。
汽车顺着山路,一路开回永安屯,汽车一进屯子,便被闲来无事在村中游荡的村民给发现了。
很快的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满屯子都知道赵家把黑熊给拉回来了,不少人纷纷走出了家门,往赵军家赶去。
与此同时,那秦强两口子也得到了消息,早已准备妥当的陶家兄弟抬起来秦强。
这一行五人,四立一躺就奔向了赵军家。
今天,王美兰知道赵有财会找林祥顺把黑熊用车拉回来,所以她和金小梅连采山货都不去了,就留在家里等着。
这等到下午,听见外头有汽车的鸣笛声,王美兰忙叮嘱赵虹带着赵娜、李小巧在屋里玩,她则和金小梅快步往外迎去。
这时,汽车已经停在了赵家门口。还不等赵军等人出力,一群追车而来的人,就主动地围了过来。
这些人还不是一般的主动,纷纷往车上爬,也不跟赵军、李宝玉打招呼,就七手八脚地把黑瞎子往下推。
等赵有财和林祥顺从车上下来,那黑瞎子都已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赵有财往人群中一扫,笑道:“老少爷们都来了啊?”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跟赵有财打着招呼。
突然,只听有人问道:“二哥,扒不啊?”
“扒啊!”赵有财道:“不扒咋分肉啊?”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那人又问:“二哥,皮扒下来能给我不?”
这人叫宋玉河,是林场拉套子的。这个工种冬天得在山上住地窨子,住那种大铺,而他要这熊皮,是想拿回去做一张褥子。
“给你了!”赵有财大手一挥,毫不在乎地说道。这年头,熊皮不值钱,卖都卖不出去,也就是拿来送人。
只是在场这么多人,想要这张熊皮的,可不只是刚才那一位。
但就是他先张了嘴,赵有财又一口应下,其他人就只剩下后悔的份儿了,后悔自己说晚了啊!
这时,王美兰和金小梅一人端着一个大盆,从院子里出来,那两个盆里有各式各样的刀。
众人拿过刀,就开始帮着往下扒熊皮。
虽然熊皮已经有主,但都是一个村子住着。就算心里再嫉妒恨,也不会在扒皮上做手脚。
因为出力的人,一张熊皮很快就被剥下来了,宋玉河拿过熊皮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分吧。”眼看着熊皮下来了,赵有财让王美兰分肉,他则带着林祥顺往屋里走去,赵军和李宝玉紧忙跟上。
虽然今天在家里待了一天,可王美兰、金小梅早就听说了两家大儿子上山打熊的光辉事迹。
这可是让两个当妈的好是后怕,只是现在不是教育儿子的时候,王美兰、金小梅紧忙拿着剔骨刀割肉,一块块的分给众人。
每人大概分得一斤多肉,不一会儿的工夫,几十斤的熊肉就被分了出去。
这些人里,很多拿完肉就回家了,但还是有一些人留了下来,继续给王美兰帮忙。
突然,一个奇怪的组合出现在了赵家门前,惊动了割肉、分肉的众人。
只见陶二胜、陶三胜抬着一个简易担架,上面趴着身缠染血绷带的秦强。
在担架左右,是陶荷花与陶大胜。
正从黑熊脊梁上往下剃肉的王美兰,看到这一幕时,不禁一怔。
她顿时就反应过来,这一行人怕是来者不善啊。
毕竟啊,你如果是想要肉,你直接开口说话就是了。
怎么不至于把受伤卧床的人也给抬来吧。
金小梅见此情形,仿佛有所明了,把刀往残缺的黑熊尸体上一放,起身把手往身前围裙上蹭了蹭,对着陶荷花笑道:“老三媳妇,你们这是要抬着老三去镇里医院啊?”
金小梅这话显然是明知故问,这都快晚上了,现在抬着秦强出山场,走到明天八成能到镇里医院吧。
陶荷花可是脸皮厚的主,能撒泼,也能扮可怜。就见她摇了摇头,眼泪就下来了。
见其一哭,金小梅立刻就明白了。
而这时,王美兰也从地上起身,眼神往那躺在担架的秦强面上一扫,直接就说:“老三啊,你们一家子这是要干啥啊?”
王美兰此言一出,秦强顿时心里一突。
这周围十里八村,可都知道王美兰心善,这些年要不是王美兰,秦强也借不走大花狗。
没有大花狗,他秦强也打不着那么多的猎物。
眼下不管一会儿怎么说,这都是忘恩负义之举,大凡是干坏事的人,不论是不是惯犯,心里都难免有些忐忑。
“赵婶!”陶荷花上前一步,拦在秦强面前,挡住了王美兰的视线,只见她带着哭腔,指着地上血呼啦的黑瞎子,道:“就是这黑瞎子,伤了我家老三,咬死我家三条狗。”
“那咋的?你还要鞭尸报仇啊!”
旁边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只听得众人一愣,就连陶荷花那脸上的楚楚可怜也是一滞。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家二小子李如海。
这小子今天坑了李宝玉,后见李宝玉走了,却不知道自己大哥已经进山了。
因怕李宝玉再回来锤自己,所以李如海从家里溜了出去,在同学家混了一小天。
直到听说赵有财找车把黑熊拉了回来,李如海才敢带着他同学回来。
而为什么要带他同学呢?
原因无他,同学也馋肉了。
李如海一到家门口,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这小子虽然还看不清楚陶荷花等人的目的,但却无碍他怼上陶荷花一句,谁让前天的时候,陶家兄弟和他们兄弟耍横来着。
不得不说,李如海平日的小人书真是不白看,一句话把陶荷花噎的半响无言。
这时,躺在担架上的秦强悄悄推了身旁的陶大胜一下。
陶大胜顿时心领神会,上前一步,不理一边挤眉弄眼的李如海,只对王美兰说:“婶子,前天我们跟我姐夫打了这黑瞎子两枪,捅了它三刀。
昨天让你家我兄弟捡了个便宜,那这黑瞎子也得有我们一份吧?”
第三十八章.闹剧
王美兰听了陶大胜一番话,对这五人的来意已然心知肚明,她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因为她已经看明白了,无论是被抬着秦强,还是陶家姐弟四人,他们的意思都已经很明了了,再多说也是无益。
所以,王美兰扭过头,对一旁的李如海道:“如海,去叫你大爷出来。”
李如海应了一声,快步进了赵家院子。
王美兰又转回头,对着陶荷花说道:“老三媳妇,你也别整这一出,打猎里头的事我不懂,也做不了这个主,等我家赵有财出来和你们说吧。”
“赵婶,你看这事儿整的……”听了王美兰的话,陶荷花顿时从红脸转为了白脸。
“没用的就别说了。”王美兰只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才对周围人说:“这肉好像有说道,咱先不能分了哈。”
在场之人,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
人都有爱看热闹的习惯,单看面上的事,应该是秦、陶两家无理取闹。
但左右都是邻居,除非是亲戚或者至交,否则都不会下场参与,只仨一帮、俩一伙地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李如海已经进了赵家屋里。
他一进屋,就对上了李宝玉不善的目光,但此时的李如海可是不怕了。
“大爷,呦,林二哥也在。”李如海先跟赵有财打声招呼,突然看见了盘腿坐在炕上的林祥顺,连忙又补了一句。
“咋的了?”赵有财见李如海着急忙慌的,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是有事。
李如海把外面的事对赵有财等人剪短解说,只听得李宝玉腾地一下就站起了身。
“瞧不起谁呢?”李宝玉怒道:“啥叫我们兄弟捡他便宜了?我……”
“闭嘴。”赵有财低喝一声,他从炕上下来,对林祥顺道:“顺子,你搁屋里坐着,我出去看看。”
“二叔,我跟你去。”
林祥顺也从炕上下来,但被赵有财伸手拦住,“用不着那些人,赵军跟我去就行。”
说到此处,赵有财指了下李宝玉,又指了指李如海,道:“你俩也在屋待着。”
赵有财说完,看了赵军一眼,也不说话就往外走。
赵军起身,拍了李宝玉肩膀一下,又冲林祥顺点了点头,道:“二哥,你歇着哈。”说完,便随赵有财而去。
自从回家换了上山的装束,赵有财就还是那副懒散的样子,背着手,趿拉着布鞋就出了院子。
一出院子,就见众人围在一起,赵有财眉头一挑,道:“肉都分完了?那剩下的,倒是帮我们搬院子里去啊!”
赵有财此言一出,那些已经分到了肉还没走的人,纷纷上前,一起搭手把那已经被大卸八块的黑熊往赵家院子里抬。
而那些尚未拿到肉的,还等着分肉的人,此时可就着急了,但见赵有财站在门口,目光冷冷地扫视过来,霎时间还真就无人敢言。
当赵有财把目光投向陶家姐弟时,饶是尖酸、泼辣的陶荷花心里也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陶家姐弟一时无言,赵有财几步来在秦强面前,低头看着趴在担架上的秦强,说道:“强子,你这伤的不轻啊?”
“啊……”秦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是“啊”了一声。
赵有财又道:“伤成这样不搁家养着,还出来折腾啥啊?”
见此情形,陶荷花紧忙上前,拦道:“二叔,这不是……”
“老爷们儿说话,有你什么事?”赵有财突然扔出一句,打断了陶荷花。
陶荷花顿时闭上了嘴,憋的满脸通红。
说实话,东北女人在家里的地位不低,当真是能顶半边天那种的。
可那是在家,要到了外头,该有的规矩就得有。
见陶荷花不说话了,赵有财才瞥着秦强说:“强子,这么多年,很多事我这当叔的不和你一样,但叔告诉你……”
赵有财说到此处,话音轻淡了几分,只道:“你得要脸啊!”
“你……”一旁脾气火爆的陶二胜闻言大怒,就要上前却被陶大胜一把抓住。
陶二胜本来和陶三胜抬着秦强,方才如此猛烈的举动,差一点把担架上的秦强给丢下去。
这时,赵军已经赶了过来,站在赵有财身旁。
而周围那些看热闹,则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他们这些人有打算近距离看热闹的,还有准备拉仗的。
这下陶家兄弟有些不知所措了,按原来他们在家商量的计划,是由陶荷花主攻。
让陶荷花依仗着性别的优势,在赵家门前痛说自家不易,可陶荷花刚一开口,就叫赵有财一句话给噎回来了。
而他们计划中的第二步,就是让受伤的秦强扮可怜,但在赵有财面前,秦强还不如他媳妇呢,一句话都没说上。
在家商量好好的计划,到了赵家门前,竟然丝毫未能施展开来,这让陶家兄弟有些骑虎难下。
特别是现在,陶二胜和陶三胜还抬着秦强呢,要动手也得先把秦强放下。
可眼下周围全是人,又能把秦强放哪儿?
一时间,陶荷花和秦强也懵了。这时,他们两口子不禁心里后悔啊。
早知道就不扯这个了,熊胆没要来不说,还跟赵有财撕破了脸皮。
被人群围在当中,赵有财却面不改色,不屑地扫了陶二胜一眼,然后又低头看着秦强,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远处有人大喊:“干啥呢?干啥呢?”
人群被分开,一黑衣秃顶老头挤了进来,一进来冲着陶家姐弟就吼:“老三都伤这样了,还搁外头瞎嘚瑟什么?赶紧都回家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秦强他爹秦大江。
这秦大江那天把消息告诉完秦强,他自己就返回了山里。
今天上午,听其他跑山人说,秦强打黑熊失手,不但死了三条狗,自己还受了重伤。
虽然儿子不是很孝顺,但为人父母的,肯定不会和孩子计较。
秦大江得了消息,就往山下跑,等进了村子来在秦家一看,家里家外一个人没有。
这老秦头就有些着急了,按理说被黑瞎子抓了得在家里养啊,这咋还跑出去了呢?难道是伤的严重了?
跟左右邻居一打听,这才知道自家儿子、儿媳妇去赵家找事了。
秦大江一听,心里一阵冰凉,紧忙就往赵军家来了。
他这一来,正赶上了这场闹剧。
第三十九章.硬菜
将今天这件事定义为一场闹剧,却是丝毫也不为过。
秦、陶两家起初的想法,在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把什么好事都想成是自己家的了。
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们五个人绑在一起,尚且没能在赵有财面前走过三个回合。
至于他们在家时所想象的,要靠舆论压力迫使赵有财低头的想法,在此时看来,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所以,秦大江的到来,可以说是给他们五人准备了一个台阶。
当然了,站在高处的,可不只是他们。
还有赵有财呢。
所以,秦大江还需要给赵有财一个台阶。
只不过,就算他将这个台阶摆在赵有财脚前,赵有财愿不愿意下来,还得看他自己的心思。
这不,秦大江呼喝了秦强和陶家姐弟等人后,就转过身来,向赵有财抱拳道:“兄弟,孩子不懂事,你这当长辈的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啊。”
秦大江这话,在今天看来或许叫道德绑架,或者叫睁着眼睛说瞎话。
晚辈就不计较了?
那秦强都快三十了,还能叫孩子?
可在眼下这个时候,作为和赵有财平辈的秦大江如此一说,这就算是他们秦、陶两家认错了。
对此,赵有财随意地甩了甩手,道:“把你儿子整回去吧,都这样了还摇哪儿瞎跑啥?”
秦大江忙不迭地应了两声,然后带着那一行人灰溜溜地走了。
赵有财都不去看这些人离去的身影,只对门口这群人一挥手,说:“行了,没事儿了,大家伙都散了吧。”
他说完,就招呼王美兰和金小梅收拾自家的刀具准备回家。
赵有财此话一出,在场的一些人可就不高兴了,这些人从家里兴致勃勃地挎着筐、端着盆来到赵家门口,就是想着能够分些熊肉回家。
可刚才秦强等人闹上门来,赵有财叫人把剩下的黑熊肉都给抬进了他家院子。
而现如今,赵有财那送客的话已然说出了口,那显然是不能再把熊肉往出拿了。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
不患寡而患不均。
都来赵家分肉,有人分到了,有人没分到。分到肉的自然高兴,没分着的自然心怀不满。
但他们此时的不满,多是对秦、陶两家。
因为赵有财根本就不是小气的人,而且在秦、陶两家没来闹事之前,确实是一直在分肉。
所以,很多没有分到黑熊肉的人,自然而然地就把怨气投到了秦强等人的身上。
对此赵家父子并不在意,赵有财说完就转身进了院子,而赵军紧随其后。
这爷俩一进屋,就听林祥顺问赵有财,道:“二叔没事儿吧?”
赵有财摇了摇头,笑道:“这回好,省下不少肉呢。”
就在他们说话时,王美兰、金小梅各端着盆子从外面进来,听见里面的人说话,王美兰走进来,对林祥顺说:“顺子,一会儿你多拿点肉回去啊。”
“对,对。”金小梅在一旁接茬,道:“小玲子肚子都挺老大了,你多拿点回去给她好好补补。”
金小梅口中的小玲子,就是林祥顺的老婆杨玲。
而金小梅如此关心林祥顺老婆的原因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想进一步处好两家关系,以后请林祥顺教李宝玉开车的时候,自己家好说话,林祥顺也会用心教。
林祥顺闻言,倒也不见外,满口答应下来。他一直把赵家人当做自己的家人,些许黑熊肉,收了也就收了,他自然不会和王美兰客气。
只是对金小梅的话,林祥顺就以为是句客套话,倒没怎么放在心上。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就算拿再多的黑熊肉回家,也是从赵家的那份里拿,不会认为自己欠了李家任何人情。
这时,赵有财、赵军都看出了端倪,赵有财暗暗摇头,心道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但却也不言语。
他心中自有一杆秤,要不是知道林祥顺肯定会答应,他也不会帮着李大勇串联此事。
所以,赵有财只对王美兰说:“我跟大勇说好了,他们一家子今天都搁咱这儿吃,你跟弟妹多掂对俩菜吧。”
“行,那你们唠着,我俩做饭去。”王美兰一口应下,带着金小梅往外屋走去。
而赵军则是叫李大勇一起出去帮忙,他俩一人一刀,先取
熊肚子上肥肉两块,割下来后直接拿进屋交给王美兰。
此时,大锅中只有一锅底的水,水很少,但已烧的滚沸。
金小梅接过两块肥肉,用刀割成小块,一一下入沸水中。
如此煮那肥肉,会将其中油脂焅出,待到肥肉中油脂全部被炼出,已经是大半锅熊油。
而原本那些一块块的肥肉,则变成了金黄、酥脆,好似膨化食品一般的吃食。
这就是油梭子。
在这个年景,这东西可以说小孩子们最喜爱的零嘴了。
再说赵军、李宝玉,兄弟俩合力把一条熊腿拆了下来,二人从大腿上,把那紧实的精肉一条一条地往下抽。
等割了满满一大盘子,金小梅出来把这盘子拿进屋去,这熊大腿肉焯水后,直接使青椒爆炒。
这腿肉不柴更有嚼劲,肉香十足,配上辣椒,那味道最是下酒、下饭。
最后,赵军在黑熊后腰上,割下两大条五花。
相比野猪,黑熊这两条五花偏肥,但若是做成红烧肉,那绝对是世间美味。
这就是三道硬菜,还有前几天的野猪肉,今天家里来人,王美兰打算张罗八道菜,而且要道道有肉。
这规格,在这个年代的山村,不说是独一份,也是凤毛麟角了。
当然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赵军和李宝玉。但此时小哥俩特别卑微,不但不求家里人纪念,只求他们吃美了,能放过自己。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些都是奢望。
一顿毒打是躲不掉了,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吧,反正又不是没挨过揍。
自己吃的张罗完了,赵军和李宝玉开始割肉喂狗,他们也真舍得,专挑好肉喂狗。
“吃吧,吃吧,多吃点。”李宝玉蹲在大青狗身前,看着大青狗狼吞虎咽地啃食着熊肉,不禁在嘴里念叨着。
这大青狗连吃两天熊肉,已经完全被这种美味吸引了,而且在它看来,这熊肉比那天吃的野猪肉香多了。
第四十章.再遭毒打
八个菜,各个都是硬菜,每道菜分成两盘,一共十六个盘子在赵军家摆了满满两大桌子。
赵军和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李宝玉在里屋是一桌,王美兰、金小梅、李如海、赵虹、赵娜、李小巧在外屋又是一桌。
面对着满桌子的好菜,赵军和李宝玉甩开腮帮子就是一顿猛吃。
今天晚上的一顿毒打肯定是逃不掉了,还不得在这之前多吃点肉补补能量?
可饭桌上,李大勇看着李宝玉的吃相,不禁眯着眼睛暗暗咬牙,心道:“这小兔崽子,一天不是惹事就是吃,啥事都得老子替你操心,看我晚上回去不削死你的。”
酒过三巡,赵有财在饭桌上就把话题引到了林场明年要加添卡车的事情上,再得到林祥顺附和后,由李大勇亲自开口,向林祥顺道出了自家请求。
林祥顺听完,扫了李宝玉一眼,笑道:“李叔啊,咱们还说这个,那不是外道了么?啥也不说了,等年后就让宝玉来场子跟我学开车。”
李大勇、李宝玉闻言皆喜,李大勇更是端起酒杯,“顺子,啥也不说了,李叔敬你一杯。”
“可不敢。”林祥顺一手举杯,一手伸出把李大勇手里的杯子往高托了一下,高过自己杯口以后,这才和他碰了一下。
东北的小烧,就是散装白酒,又叫散搂子,没有度数低的,而且东北人也不喝度数低的,最低的都得是56度。
从开席到现在,赵有财、李大勇和林祥顺喝了可有少半斤了。
这时候,赵军就有点害怕了。因为他知道,人一旦喝多了,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如果赵有财和李大勇喝的酩酊大醉倒头就睡,那还算好。
如果赵有财、李大勇没喝多,神志清醒那也不错,到时打他和李宝玉的时候,下手肯定会留有一些分寸。
但最怕的就是二人都喝多了,但还不睡觉,并且有行为能力的时候,这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这个时候,人的行为不受影响,但思维是混乱的,万一打红了眼,那可下手轻重可就没准了。
想到此处,赵军不禁有些害怕了,他李宝玉还好啊,长得人高马大的,万一李大勇打急眼了,他就算不能还手打他爹,但跑路的本事还是有的。
可赵军呢?他打不过赵有财啊。
他爷俩身高相仿,体重相仿,赵有财是比赵军年纪大,可四十五岁正当年啊,还是大厨,天天颠勺、切墩,那一双大手就像两只大钳,赵军根本就反抗不了啊。
想到此处,赵军不停地给林祥顺使眼色,他和林祥顺在一起吃住好几年,赵军相信自己的好二哥能看出自己的心思。
果然,林祥顺按住了赵有财去拿酒桶的手,道:“二叔啊,明天还得上班呢,少喝点吧。”
“这不还没喝好呢吗?”赵有财扒拉开林祥顺的手,随口地嘟囔了一句。
“就是啊。”李大勇在旁接话,道:“顺子,你得喝好了啊!”
在东北,要是客人上门留下来吃饭,这年头家家都挺困难,吃什么饭、什么菜无所谓,但酒得让人喝好。
不用多好的酒,管够就行。可如果喝酒没喝尽兴,那主人家丢面子可不是一星半点的。
这不是小事儿,要让人讲究这个,出门都抬不起头来。
“二叔,二叔。”林祥顺再次伸手,按住酒桶,忙道:“我又不是外人,咱们下回再喝呗,你今天还搁石砬子蹲一上午,晚上早点歇着吧。”
赵有财一听这话,下意识地抬头一看赵军,正好与其四目相对。
赵军心里发虚,连忙低下了头。
赵有财一撇嘴,才把目光投向李大勇,道:“兄弟,顺子也不是外人,那今天就这么的吧。”
“行,哥,我听你的。”李大勇在面对赵有财时,有些像李宝玉对赵军那样言听计从。
但是,对他自己的儿子,李大勇可就不是那么客气了。
只听他对李宝玉喝道:“去把饭盆端来去。”
李宝玉闻言,赶忙起身,去到外屋,不一会儿复返,手里端着个大红盆,红盆里装的都是大米饭。
这年头没有电饭锅,蒸饭都是大锅煮水,上坐大盆蒸饭。
李宝玉为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一一盛饭,等三人拌菜泡汤相继吃完,林祥顺拿着王美兰给他准备好的熊肉,与众人道别之后就出门回家了。
这时,李大勇招呼李宝玉、李如海,把剩下的熊肉的一半往家里抬,他和金小梅则带着李小巧翻墙而过,直接回了家。
送走了林祥顺和李家人,赵军抽身就往自己的屋里跑,哪知赵有财早有准备,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膝盖一弓就顶住了门,俩手一推,直把赵军与门一起推开。
“我让你跑!”赵有财大手往前一扫,在赵军低头时,大手绕着他脖子一划,就牵住了赵军衣领。
赵有财胳膊往后一带,就把赵军拽到自己面前,抓着衣领的手往下一按,就把赵军脑袋连着上半身给压了下去。
然后,就见赵有财另一只手握拳,直往赵军背上锤去。
赵有财一连锤了三拳,已将赵军锤得失去了反抗之力,再抬起一脚将其踹倒在地,紧接着就骑在了赵军身上,巴掌撇子就往他身上招呼。
……
第二天,当赵虹、赵娜背起书包准备上学时,小姐俩发现自己大哥还没起来吃饭。
等小姐俩放学回来时,竟然发现自己大哥竟然还在炕上躺着。
虽然姐妹俩都知道赵军懒,但这年头也不兴趴被窝,懒床不起来吃早饭都没有,像赵军这样,可是要挨揍的。
但让小姐俩惊奇的是,赵美兰下地回来没说赵军,赵有财下班回来也没说什么,反而让赵虹给赵军喂饭。
就这样,赵军在炕上躺了四天,第五天才下地。而李宝玉因为身体健硕,可是比他早了整整两天。
而从能下地开始,李宝玉就守在赵军炕边,天天和他研究以后打猎的事。
赵军也是闲的无聊,小哥俩越越是起劲,但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那从王强家偷来的猎枪,已经被王强给要回去了。
现在家里不缺狗了,可又没有枪了。
第四十一章.落雪
有狗无枪,确实是个大问题。
虽然叫狗围,但决定胜负的还得是枪。
因为野猪,特别是公猪,一旦超过三百斤,靠狗硬磕的话会很难。
这年头条件有限,有的人家都吃不饱饭,就更别提喂狗了。
像一般的人家,养两条狗就已经是极限了,靠两条狗打三百斤的公猪根本就圈不住。
似赵军前世,他那狗帮最巅峰的时候,有五条猎狗。
有一年冬天,赵军带着狗进山打围,转了一小天也没碰着猎物。
可就在下山回家的途中,他遇见了一帮猪,大头狗青龙一眼就盯上了一头三百二十斤的炮卵子。
要知道三百斤左右的公猪,两只獠牙如匕首,又直又尖锐,最是伤狗。
而赵军家的五条猎狗,一条比一条硬,五条狗围一头猪,且战且走,连翻四道岗子。
赵军在它们后面拼命地跟,可两条腿始终追不上四条腿,眼看天色已晚,他心里便有些着急了,开始朝天开枪叫狗。
可杀到这时,无论是狗,还是猪,都已杀红了眼。
直至天黑,五条狗也不曾归来,赵军无奈只能到附近套户的窝棚里借住一晚。
人在窝棚里土炕上,但五条狗在外生死不知,赵军又哪里睡得着,就在辗转反侧之时,只听得有什么东西在抓门。
赵军心有所感,急忙下地开门,见正是他那五条狗里唯一的母狗花龙。
赵军背上猎枪跟着花龙翻山越岭来在河沿边,只见那头野猪已被五条狗活活咬死在了冰面上。
在看周围,方圆百米之内,过膝的雪全被踏平,到处是血。
五条硬狗围一头三百斤的公猪尚且如此艰难,这要是碰见七、八百斤,甚至上千斤的大猪,若是没枪,可以说根本就是没戏。
而黑熊呢,皮糙肉厚,牙尖爪利。以狗围熊,只能以游斗将其缠住,想要把黑熊咬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可能有人觉得夸张,黑熊伤狗和野猪伤狗完全不同。
还是赵军前世,还是那五条猎狗,它们能逐袭八里地,把那三百斤炮卵子硬生生地钉死在河沿上,但遇上了一只九十斤小黑熊,却就是拿不下来。
对,没看错,就是九十多斤,绝不过百。
赵军亲眼得见,那小黑熊长不过一米,他那体重重达一百二十斤的黑龙在小黑熊爪下,就跟球一样,被扒拉来,扒拉去。
所以,只要打熊,必要有枪。
可现如今呢,赵有财已经放话了,不限制这哥俩打猎,但是没枪拿什么打啊?
不管是碰见大野猪,还是遇见了熊,没有枪的话,狗追着追着定不住了,也就放弃了。
要知道狗通人性,狗有尊严,特别猎狗,越厉害的猎狗就越在乎尊严。
一次打不下货,两次打不下货,再多几次那狗信心受损,也就废了。
特别是刚拖出来的猎狗,总打不住,它就会养成习惯,慢慢的也就滑了。
所以啊,赵军很清楚,自己一定要弄把枪。
但难就难在,管别人借,别人大都不会借。
想花钱买倒是可以,但问题是赵军和李宝玉没有钱。
这年头可不兴什么零花钱,这哥俩满兜满身加一起才三块五毛钱,别说枪了,想多买点子弹都费劲。
如此,赵军和李宝玉就只能在山里下野猪套子,如果套住了,得先看看那猪是大是小。
要不超过三百斤,就带着自家的狗去,配合着侵刀把野猪给拿下。
要超过三百斤,就需要告诉赵有财或李大勇,由他们带枪去杀。
如此这般过了一个多月,哥俩一共才刀猎了两口野猪。
在这过程中,赵军把大青狗也带了去,让它跟着围猎了两次。
不得不说,这大青狗当真是天赋异禀,要能拖出来,绝对是一等一的头狗。
只是狩猎机会太少,这大青狗进步也太慢了。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一场大雪降在了顶子山,白色吞没了整个山场。
每逢下第一场雪,猎人们必然激动。
因为一下雪,猎物行走、觅食就会在雪地上留下足迹,打溜围的猎人,就可以凭借这个去追踪猎物了。
而打狗围的呢,家里头狗差的,虽然不能像赵军家花小儿那样打响叶子,但打雪溜子就没问题了。
雪后的第二天,赵军在自家院子里清雪,李宝玉、李如海在李家院子里清雪。
赵军和李宝玉时不时抬头,遥望远处山尖,心生向往。
这期间不断有人从他们家门前经过,还有人在说明天要上山打猎。
对,下雪第二天不能上山。
因为山间野兽,无论飞鸟,还是熊罴猛虎,在春、夏、秋三季不曾见雪,入冬冷不丁一见雪,它们会懵。
一懵,它们就都趴窝不动了,既然不动,自然就不会有足迹留下。
没有足迹,猎人、猎狗还追什么?
但到了下午,它们必动,原因无他,因为饿啊,得找东西吃啊。
如此再等一夜,等下雪以后的第三天,再进山狩猎,就能看见猎物足迹了。
“唉!”赵军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大扫帚往雪堆上一摔,背着手就进了屋。
“都扫完啦?”听见门响,王美兰问了一句。
“嗯。”赵军心里有事,只淡淡的应了一声。
不多时,李宝玉进得他房间来,坐在炕边道:“哥哥,咱们明天也上山啊?”
“上!”赵军翻身从炕上起身,脚把鞋往上一蹬,对李宝玉说:“准备东西,明天咱俩也上山。”
“好嘞!”李宝玉闻言大喜,转身就往外跑,回家去收拾东西了。
赵军起身,到对面屋里,王美兰正坐在炕上纳鞋底,见赵军进来,问道:“宝玉干啥呢,着急忙慌的?”
赵军道:“妈,明早帮我把狗喂一下,我们要上山。”
“还去啊!”听赵军之言,王美兰把鞋底往旁一放,拉着赵军坐下,语重心长地和他说:“儿啊,咱不去不行么?”
“妈,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赵军道:“再给我把帽子找出来。”
“唉!”王美兰长叹一声,开始了翻箱倒柜。
第四十二章.初败
这年头,在这大山之间,人都不易,何况狗呢?
它们吃不到狗粮、生鸡架,它们大多时候也吃不到开水烫苞米面,它们平时能吃到的多是烀土豆、烀倭瓜。
但当打猎的狗要上山时,喂狗就有说道了,喂太饱了不行,饿着肚子也不行。吃太好了不行,吃的太差了也不行。
王美兰倒是有经验,一早晨起来从装粮食的布口袋里盛出了两碗苞米面,和烀熟的土豆放在一个盆里,再用开水一浇,用大铁勺子把土豆捣碎和苞米面拌匀,再少撒些盐,便端着盆出了屋子。
王美兰将盆里的食一分为二,一半给花狗,一半给了大青狗。
两只狗很快就吃完了,因为王美兰给的量不多,两只狗都只吃了个半饱,没吃饱的它们就用舌头舔着狗食盆,把那盆舔得干干净净。
这时,赵军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穿着棉袄、棉裤、棉鞋,戴着狗皮帽子,小腿下扎着绑腿。
“宝玉啊!宝玉!”赵军站在墙边大声喊着李宝玉。
“哥哥!”李家屋里传出了李宝玉的声音,他从屋里跑出来时,一边跑还一边慌乱地往头上戴着帽子。
“走!”赵军招呼他一声,然后走过去,依次解开花狗、青狗脖上的链子,使麻绳系上,牵着它们走出了院子。
赵军出家门,正赶上李宝玉牵着大黄狗出来。
二人牵着狗就往村外走,进了山场沿山路往四十六大班上走,途中已将拴狗的绳子解开。
一去了束缚,三条狗就没影了,不多时黄狗回来,跟在李宝玉身旁,几乎是寸步不离。
正巧二人上了岗子,李宝玉居高临下往下看,就看花狗、青狗在沟塘子里扫荡。
李宝玉指着青狗所在方向,对赵军道:“哥哥,大青是真不错啊!”
这几次上山围猎,大青狗已经展现出了头狗的天赋,赵军和李宝玉对它的期望也很高。
赵军跺跺裤腿上的雪,顺着李宝玉所指望去,微微皱眉说:“香头差了点……”
赵军话音刚落,那大青狗就好像是故意打他脸一样,在枯枝条上一嗅,猛地抬头望向西南方,扬脖就跑。
这时,花狗仿佛也嗅到了什么,它高抬头往空中一抽鼻子,张嘴叫了一声,紧追着大青狗就跑。
可就是它这一声叫,让跟在李宝玉身边的黄狗跟了出去。
“这么快?”赵军和李宝玉惊讶地对视一眼,急忙在周围找合适的细木,将其砍倒墩上侵刀。
也不怪二人手足无措,这刚进山才半个小时,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发现猎物。
待二人墩上了刀,各提一把侵刀,也不下沟塘子,横着山脊往狗去的方向走。
走不多远,就见对面岗子上,一溜野猪往岗头上跑。
这帮猪有十多头,小的在前,大的在后,成群结队地一跑,所过之处地上积雪卷起,漫天飞舞。
猪群刚过,就见三条猎狗追着它们上了岗子,跑在最前面的花小儿朝着落在最后的大公猪就是一口。
这大公猪体型巨大,绝对在四百斤往上,虽说身大力不亏,但速度却是不快。
花小儿扑起一口,正掏在大公猪屁股上,疼的大公猪臀部往起一翘,转身就是狠狠一挑头。
花狗猫腰往旁一闪,野猪一击落空,刚要转身就追猪群,就见一团黑影压下。
大青狗恶狠狠地就是一口,正咬在猪耳上,野猪吃痛,往起一挑头,就听一声闷响,将近一百一十斤的大青狗,被野猪这一记给抽飞了出去。
“完了!”对面岗子上,赵军一闭眼,心底顿时凉了半截。
赵军如此,倒不是因为大青狗有性命之忧。
事实上,那大青狗被抽出一米开外,落地摔得“嗷”的一声,但一个轱辘就爬了起来,晃了晃脑袋便又加入了战团。
但是,赵军知道,这次围猎怕是要失手了。
这不是他未战先怯,而是他知道,这一仗注定是拿不下来了。
这头猪,怕不是自己这三条狗能定住的。
定不住,就递不上刀,这就是没枪的短处。
但话虽如此,狗在前方拼命,作为猎人自然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特别是这种情况下,当狗因为围猎不成而沮丧时,主人必须在身边。
“快走!”赵军一时被激起了性子,吼了一声提刀就往前跑。
“啊?”李宝玉倒是一愣,他记得前几次打猎时,赵军明明和他说过,狗刚开声的时候,不要着急,也别跑太快。
因为猎物是不断移动的,猎狗也是会随着猎物不断移动的。
关键是人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等人跑到刚才狗和野猪争斗之处时,狗和野猪恐怕已换了战场。
所以,等它们缠斗半响,体力下降陷入僵持之后,在一个地方缠斗很久时,猎人再跑也就赶趟。
但此时赵军都冲出去了,李宝玉自然不会落后。
果然,不等二人靠前,战团便移向了北方。
赵军和李宝玉又调转方向,可刚跑不久,又听狗叫声转向了东面。
雪下高山,霜打洼地。
同样下雪,山里的雪,就比山下厚。
赵军踩在没过脚踝的雪地里,奔跑起来十分吃力,在跑了将近二十分钟以后,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热气,实在是跑不动了。
而此时,大公猪频频发威,连将青狗、黄狗掀翻,又甩头逼退花狗,然后冲出战团,夺路而逃。
超过四百斤的大公猪,虽然生有獠牙,但随着年长,那獠牙渐渐地往弯了长,如此反不如三百多斤的公猪牙有威胁。
也是大青狗运气好,连被野猪挑翻两次,却不曾受创。
反而是黄狗,被野猪獠牙刮到,背上带开一道寸长口子,好在伤口不深,只微微见血。
还不等青狗、黄狗起身,花狗已然追了出去。
不多时,三条狗又将野猪围住,开始了激斗。
就见那大公猪且战且走,连过两条岗子,杀出五里多地,只等三条狗筋疲力竭,最后眼巴巴地看着大公猪逃走,它们才灰溜溜地回到了赵军身旁。
第四十三章.氓流子
半个多小时折腾下来,人累狗乏。
赵军蹲在大青狗身前,一手揽着它的腰,一手在它脖子来回地抚摸以示安抚。
而李宝玉则从兜里掏出个布口袋,从里抓出一把烟面,用手搓碎了敷住黄狗背上的伤口。
黄狗背上的伤口不大,也不深,丝毫不影响后续行动。
但它此时似有些沮丧,趴在李宝玉脚前,下巴枕在前爪上,张着嘴伸着舌头哈着白气。
再看不远处,花小儿站在一块大卧石上,伸头眺望着远方。
“唉!”赵军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吹了个口哨,招呼李宝玉带着三条狗往回走。
“哥哥,咱就这么回去了?”李宝玉来在赵军身旁,一脸不甘地问道。
赵军摇了摇头,话不多说,只道了声:“走!”
他说完,就抄提刀抄近路要往家回。
李宝玉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赵军前行。
二人三狗,归途中虽不至于垂头丧气,但气势却透着几分低迷。
“汪汪……”
突然,三条狗齐齐叫着向前冲去。
赵军、李宝玉齐齐一震,连忙大声呼喝,他们大声地叫着自己家狗的名字。
而对面不远处,有人急切地叫喊着:“看狗啊!看狗啊!”
似有两个人,还操着山东口音。
随着赵军、李宝玉大喝,三条狗摇头晃脑地回来了。
赵军大步向前走去,只见两个大汉都穿着羊皮袄,戴着狗皮帽子,各背一把大斧。
“大臣哥、二臣哥。”赵军看清二人面貌,急忙打了声招呼。
“赵军呐。”这哥俩一开口就是山东腔,“这是打围去啊了?”
赵军应道:“下雪了么,寻思抓个猪,没抓着。”
“哎呀,赵军你可留点意啊。”李大臣开口,好言相劝。
“是。”赵军应道:“我们这不就回去了么。”
赵军说着,视线落在了这哥俩背后的大斧子上。
这是丹东产的镜面大板斧,零点五厚的,斧面如砧板般大小,平时林场拿这大斧打枝,极其锋利。
看这哥俩装束,还有背的大斧,赵军微一沉吟,问道:“二位哥哥,这是干啥去啊?”
“啊!”李二臣也是个藏不住话的,答道:“俺哥俩要杀黑瞎仓子去呢,你俩去不?”
“不去!”一旁的李宝玉一反常态,在赵军身后隐秘地扯了赵军一下,抢先说道:“我家大黄受伤了,我得回家经管、经管它。”
听李宝玉如此说,李大臣、李二臣相视一眼,李大臣道:“那你们回着,俺哥俩先走。”
“大臣哥。”
赵军忽然开口叫住李大臣,他说:“可留意点啊!”
李大臣闻言一怔,这句话是刚才他给赵军的,没想到又被赵军给送回来了。
但他知道赵军这是好意,在道谢后,两兄弟并肩往山上走去。
望着哥俩离去的身影,李宝玉微微摇头,道:“这俩氓流子,还惦心杀黑瞎子仓……”
赵军闻言,也是微微摇头。
氓流子,不是流氓。
无房为氓,无地为流。
而氓流子在东北话里,是指那些在那三年困难时期,闯关东过来的山东人。
那时候全国上下都吃不饱饭,但东北比其他地方要好的多。
很多关里吃不饱饭的人,听说东北这地方“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于是就带老携幼的从关里过来。
等到了东北,这地方物产丰富,河里有鱼,山里有兽,确实不缺他们吃的,但他们不是本地人,没有户口,就领不到口粮。
当地人,就称他们为氓流子。
因为没有口粮,这些氓流子大多都得靠搞副业为生。
在山场林区,副业无外乎采山货和打猎。
采山货么,东北的山货很多,什么五味子、核桃、榛子、木耳、蘑菇……
可这年头,也不兴这些啊,这些东西就算是拿下山去,也换不了几个钱啊。
当然了,山货里倒是有一味人参。可东北采参说道极多,这些从关外过来的人,哪里会懂其中门道?
采山货不成,再就是打猎了。想靠打猎赚钱,倒是比采山货容易。
下夹子、拍子,压紫貂、黄鼠狼、松鼠可都是赚钱的买卖。
打紫貂,又叫夹大皮,那一张紫貂皮不大,但就在这年头,可是值一百多块往上。
黄鼠狼呢,又叫黄皮子、黄叶子,它们的皮,公的毛管发亮,要比母的更贵。
这年头,公的黄皮子,一张能卖四十多块,母的也得将近三十块钱。
而松鼠,又叫灰狗子,它们的皮又叫灰皮,比黄鼠狼的皮还值钱,一张大概在六十块钱左右。
可这些都是精细活,外地人想研究懂这些也实属不易。
而除了这三种动物的皮,再想从打猎里赚钱,那就是杀熊取胆了。
至于杀猞猁,打那个是赚钱,但一般人几乎都不用考虑。
这方圆百里,有几人枪法能胜过赵有财?
就连赵有财,在蹲守了一上午后,也不过只打折了猞猁一尾。
赵军虽然一枪得中,但那其中有一大半的功劳都是赵有财的,还得多亏赵有财把猞猁逼到那种地步。
所以啊,氓流子们想要靠打猎发财,就只能把目光锁定在熊身上了。
只不过他们没有钱,买不起枪,想打熊就只能有一种特殊的方法,就是杀黑瞎子仓。
这是一种很极端的方法,只能在冬天下手。
因为,只有在冬天,黑熊才会冬眠。而熊冬眠,在东北这叫熊蹲仓子。
熊瞎子仓,有天仓、地仓之分,天仓就是树洞,地仓则是地洞。
要想杀熊瞎子仓,只能杀天仓,以两根大粗木棍,斜着相互交叉在有黑熊居住的树洞外。
然后,以敲击大树的方式惊醒黑熊。
冬眠熟睡后又被吵醒,黑熊的愤怒可想而知,它们会从仓子里冲出来,把吵醒它们的人撕碎。
可当黑熊从树洞探头出来时,熊头就会被那两根大粗木棍卡住,如此进退不得。
此时,一人持大斧登高而上,以斧劈砍黑熊头部,使其毙命。
不得不说,这简直就是玩命。玩好了还好,玩不好就容易搭上小命。
但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若非万不得已,谁愿意干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啊?
自与李家兄弟分别,赵军在归途中一直心神不宁。
突然,他叫住李宝玉,把搭在肩上的麻绳丢给李宝玉,道:“兄弟,你把狗拴上牵回去吧。”
“哥哥,你要干啥去?”
赵军道:“我去帮他们杀黑瞎子仓去。”
第四十四章.杀黑瞎子仓
之前说,杀黑瞎子仓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此言丝毫不假。
李宝玉胆子大,身上有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可当日大石砬子一战,只一声熊啸,就震得他心惊胆寒。
而杀黑瞎子仓呢,则是让人凭着一腔孤勇,轮着板斧往黑熊脑袋上砍,这要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仅靠两根木棒别着黑熊的头,若是一个不慎,恐怕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而且,他听说过以前很多老辈的跑山人,就因为杀黑瞎子仓而丢了性命的故事。
所以,当赵军说要去帮李大臣、李二臣杀黑瞎子仓时,李宝玉觉得赵军简直就是疯了。
“哥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我心里有数。”
赵军甩手转身就要往山里去,李宝玉急忙开口,叫住他道:“哥哥,我跟你去!”
“你别跟我去,你牵狗回去!”赵军转身对李宝玉说:“我也不上前儿,我就看看热闹。”
“这……”听赵军说就是看热闹,李宝玉倒是心稍定了下来,但他突然也有了和赵军一起过去看热闹的想法。
因为,他也没见过杀黑瞎子仓,心里好奇得很啊。
两世兄弟,赵军哪里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急忙连连挥手,道:“赶紧把狗整回去,要不狗往上冲,容易伤到狗。”
“一有热闹就不让我看……”李宝玉忍不住嘟囔着。
赵军费了半天唇舌,终于把李宝玉劝走了。
在眼看着李宝玉牵着三条狗走后,赵军才沿着李大臣、李二臣留着雪地上的足迹,往山里跟去。
其实,他比谁都知道杀黑瞎子仓有危险,但他还是想帮李家兄弟一把。
对,就是帮。
在他的记忆里,那李二臣应该就是因为这一次杀黑瞎子仓失手,左半边脸都被黑瞎子给啃了。
那么赵军为什么要帮李二臣?
原因无他,前世有恩。
赵军前世落魄,纯是自己作的。而李二臣落魄呢,就是因为被黑瞎子毁了容貌,一辈子都没娶上个媳妇。
上一世,在赵军最落魄的时候,曾和李二臣一起在工地搬过砖。
就在赵军想要回乡的时候,路费是李二臣给他凑的,虽然只有五百,但就是这五百块钱,赵军到重生之前都没能还给人家。
不是故意欠钱不还,真是囊中羞涩,真的没钱。
人穷志短,实属无奈。
自重生以来,赵军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自己应该是与前世断了所有的联系,再也回不去了。
但是,恩情得报啊!
赵军随手砍倒道旁一棵小树,削光溜了树干,将侵刀重新套上,提着刀一路往山上走去。
……
一棵大青杨,有三人合抱粗细,在树身离地一米五左右的地方,有一个大树洞,洞口周围挂着白霜。
有这白霜,就说明洞里有生物在不断地呼吸着。
大青杨下,方圆十米之内,两个人在不住地折腾。
李大臣挥着大斧,把大青杨周围干枯地枝藤条扫净。
李二臣从左右捡些枯枝,在大青杨南边大概十五米的地方,拢成一堆并将其点燃。
李大臣用双脚来回踩踏,把大青杨与火堆之间的道路踩平。
而与此同时,李二臣在火堆南边选定了一棵大红松,他正在红松周围扫荡,把红松周围的枯枝地藤扫净,再把周围地上的雪踩时。
然后,哥俩又一起,把火堆与红松之间的雪地踩平。
这是杀黑瞎子仓之前必备的准备工作。
就因为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太危险,所以必须要在事先给自己留有退路。
虽说黑熊的速度不快,但也得看跟谁比,跟狗比慢,跟野猪比还是慢。
但要是跟人比,那可就不慢了。
如果冲着一个方向跑,跑不几步就得让黑熊给追上,到时候被黑熊往它那大屁股底下一坐,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那怎么跑啊?
绕圈!
绕圈跑。
如果杀黑熊不成,黑熊来追一人,这人可围着火堆绕圈跑。
另一人趁机出手相救,这时黑熊就会转移目标去追此人,此人可移步大红松周围,绕着红松跑圈。
如此两人轮流互助,互相吸引黑熊攻击,才有机会能全身而退。
没错,在这种情况下就别再想杀熊了,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不信看当日秦强和他那三个小舅子,废了多大力气才从黑熊爪下逃得性命。
哥俩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李大臣把两根长过两米,粗若海碗的树棍斜靠在大青杨两侧。
身高一米八二的李二臣就站在树洞前,手掐大斧严阵以待。
这时,李大臣又从一旁抽出一根短粗木棍,朝着大青杨树就敲。
这一敲,就敲了十多分钟。
这还真是个体力活。
因为黑熊冬眠和它平时睡觉不一样,平时有个风吹草动它就醒,但若是冬眠的话,黑熊就会陷入很深的睡眠中。
而且会随着冬眠的时间越久,睡得越沉。
再者,就是黑熊自己不愿意动啊。
它们有一个习性,但凡冬眠蹲仓的黑熊,如果被惊出了树仓,就会步步踩大岗,步步奔高山。
试想啊,在树洞里睡了一个多月,把树洞都睡热乎了,现在出去长途跋涉,不但冷,关键是肚子里还没有食儿。
虽是野兽,也不想饥寒交迫啊。
但是,当李大臣敲了这么久以后,里面的黑熊终于忍不住了,它睁开眼睛,两只前爪往起一探,抓住树洞内壁往起一提,便已站起了身。
它往上攀爬两下,熊头就已出现在了洞口。
树洞外,李二臣与黑熊四目相对,不禁心头一颤,大叫道:“大哥,出来了,出来了。”
李大臣把手中短棒一丢,扶着靠在大青杨的两根长粗木棍,交叉着往洞口那里别去。
恰巧黑熊刚从洞里往外探,两只前爪扒着洞口,熊头刚伸了出来。
正好李大臣使那两根木棍呈斜十字,把熊头往上一推,硬卡在树洞口。
“吭(háng)!吭!”黑熊愤怒地吼叫着,不断地晃头挣扎。
李大臣奋力推着木棒,大吼一声:“老二!砍它!”
“啊!”李二臣怪叫一声,挥着大斧斜劈而下。
第四十五章.一头扎进黑熊怀里
不知是生性使然,还是怎样。
黑熊在被围猎时,不管身边有多少条狗围着它们,只要它们看到远处有人,那它们的首要攻击目标都只会是人。
现如今,在树洞内外,黑熊与李二臣四目相对之时,一股杀意早已自它心底冲起。
可就当黑熊往外一探头时,李大臣突然出手推木棍,把黑熊头卡住在树洞口。
如果是打猎的老手,自然晓得在黑熊被卡住的一瞬间,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因为这时候的黑熊突然被卡住,正处于发懵的状态,上去砍它一斧子,等它反应过来以后,还能在给它一斧子。
如此,就有两次出手的机会。
可这李家兄弟俩,哥哥李大臣曾跟其他跑山人一起杀过黑瞎子仓,算是有些经验吧。
所以,才由李大臣在下面干别木棍的技术活,让他弟李二臣做那砍黑瞎子的活。
在李大臣看来,砍黑瞎子又没啥技术含量,抡圆了就往脑袋上招呼呗。
可李大臣却是忘了,他弟弟没打过黑熊。
准确的来说,活着的黑熊,李二臣都是第一次见。
当与那黑熊对目的一瞬间,李二臣就已心惊胆战,等那黑熊张口一叫,李二臣顿觉浑身如过电一样,两条腿哆哆嗦嗦,几欲摊倒。
还好这时,李大臣大喊一声,叫李二臣下手。
被李大臣一声惊醒,李二臣心头一震,想起了来时李大臣交代的事,当即便把大斧一轮,狠狠地向树洞口的黑熊头斩去。
只是出手的一瞬间,李二臣难忍心中恐惧,下意识地一闭眼睛。
正是这一丝恐惧,让这一斧子没能正劈到黑熊面门。
此时的李二臣正闭着眼睛,什么都没看到。
李大臣双手扶树棍,但却歪着头往上看,他眼看着自己弟弟这一斧斜着过去,砍在黑熊左半边脸上。
因为这一斧是斜的,直把黑熊左眼眶上面的皮连着左耳都给削了下去。
“吭(háng)!”流血的熊头往前一摇,熊肩自洞口撞出,熊头顺势就撞在了李二臣面上。
这一撞,直撞得李二臣仰面栽倒,鼻子喷血。
也是这一撞,撞倒了李大臣辛辛苦苦推着的两根木棍。
“不好!”李大臣大惊,连忙弃了两根木棍,一个箭步上前拽着李二臣胳膊,拉扯着把他给拽了起来。
此时的李二臣,被撞得七荤八素,满脸是血。
“大……大……”李二臣想叫一声大哥,但眼下全身上下都麻酥酥地,使不出半分力气。
见李二臣这副模样,李大臣顿时就急了,甩手就给了李二臣一个嘴巴。
这一巴掌,抽的李二臣鼻子喷血更甚。
“啊!大哥你……”李二臣心神归位,一手捂着腮帮子,满眼惊愕地瞪着李大臣。
“快TM跑吧!”李大臣哪有工夫和他废话?一手提着大斧,一手拽着李二臣就跑。
刚才被黑熊撞倒,李二臣手里的大斧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而被李大臣猛地一拽,李二臣脚下一阵踉跄,蹒跚着跟了两步却渐渐稳定了下来。
“你跑!”跑到火堆旁,李大臣站住,只把李二臣往前一推,让他往前继续跑。
李二臣脑子还有些浑,下意识地往前跑,跑了两步才慢慢回过神来。
而李大臣呢,此时的他已经绕着火堆跑了起来,一只黑熊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这只黑熊,属实是急了!、
人家在树洞睡得好好的,硬是被吵醒了。吵醒了还不算,当头就挨了一斧子,左半边脸都被大斧给削去了,黑熊哪里还能忍?
要知黑熊下树,与上树是一个姿势,都是头朝上、尾朝下,只不过上树是往上,下树就往下。
可就在刚才,黑熊直接就从树洞里窜了出来,摔在地上一个轱辘就爬起来了,起来以后奔着哥俩就追。
在黑熊临近李大臣时,李大臣跳起来就是一斧。
一斧击出,李大臣也不管砍没砍着黑熊,只把身一转,提着大斧绕着火堆就跑。
这一斧,的确不曾伤到黑熊,可也成功的吸引了它的怒火,它咆哮一声,冲着李大臣穷追不舍。
黑熊这一叫,吓得不远处李二臣双腿又是一软,他扶着大红松,惊恐地看着黑熊在追杀自己大哥。
李大臣闷头就跑,围着火堆一连跑了八圈。
如果是平时,以李大臣的体力,再跑八圈也不会觉得累。可现在与平时不同,一头噬人的黑熊追在身后,这么个跑法不但费力,而且费心。
等李大臣跑到第十圈的时候,整个人就撑不住了,眼看着那黑熊离他越来越近。
李大臣扯开嗓子就喊:“老二!老二!”
就喊了两声,李大臣就不喊了,因为他一张嘴,呼呼北风直往他嘴里灌,呛风的李大臣强忍着咳嗽闷头就跑。
被李大臣一喊,不远处的李二臣回过神来,眼瞅着黑熊离自己大哥越来越近,李二臣突然战胜了心中的恐惧,奔着火堆就跑了过来。
紧跑几步,李二臣突然发现自己手里没有家伙,往左右一瞅,已经找不到自己的那把板斧了,入眼的只有斜在熊仓子那棵树下的两根大木棍。
李二臣跑过去,双手抓起一根长过两米的树棍,冲奔到火堆前。
正巧李大臣从左边绕过来,他看了自己二弟一眼,眼泪差点都下来了。
不过李大臣来不急激动,脚步不停仍从李二臣身前跑过。
李大臣刚过去,黑瞎子就绕着火堆过来了,李二臣抡圆了就是一棒子。
咔嚓!
一声脆响,树棍应声而断,李二臣把手里半截棍往旁边一扔,转身就奔南跑。
黑熊挨了重重一棒,咆哮一声,紧追其后。
李二臣快步跑到大红松前,眼看着就要被黑熊扑住,李二臣扭身绕树就跑。
黑熊一个急刹车,在惯性作用下窜出半米,硬生生停了下来。
黑熊把身一转,刚才由西往东去追李二臣,却见李二臣闷着头从东往西过来了。
饶是黑熊也是一愣。
李二臣正闷头往前跑,就觉得前边似有什么东西拦路,黑乎乎一片罩得前头无光无亮。
李二臣抬头一看,那黑熊就在他面前!
二者之遥,不过半米!
李二臣想停,可脚下却刹不住了,一头就扎进了黑熊怀里!
第四十六章.人心
李二臣一头扎在黑熊怀里,当时黑熊都懵了。
再看李二臣,被反弹的整个人往后一仰。
黑熊伸掌就掏住了李二臣前胸棉袄,往后一带直将一百五十多斤的李二臣给抓了起来。
黑熊把他往地上一摔,向前赶了两步,两只后腿一劈,正骑坐在李二臣腰间,三百多斤的重量压得李二臣惨叫一声。
紧接着,李二臣就开始挣扎。
此时的他,仰面朝天,所以能看见面容狰狞的黑熊,便下意识地挥拳往黑熊腰上锤去。
可黑熊一低头,咬住李二臣左臂,这一口直咬透了棉袄,咬透了手臂。
“啊……”李二臣的惨叫声在山间回荡。
这时,李大臣冲了过来,不顾自身安危地挥着大斧,砍向黑熊。
只是这一次,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黑熊眼里,黑熊松口,往后一抬身,迎着李大臣左掌往外一划,正扫在李大臣肩膀上。
李大臣连人带斧就飞出去了,整个人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而大斧也飞落在了一边。
黑熊不理李大臣,又低头向李二臣挥舞着的右臂咬去。
这也是黑熊的习性之一。
为什么有人说,在山林间遇见黑熊逃不掉时,就躺在地上装死?
因为黑熊咬人的时候,不是俯在人身上咬,而是坐在人身上咬。
如果人被黑熊坐在屁股底下,人哪里动,黑熊就会先咬哪里。
你若是躺平不动,没准它咬两口就走了,不至于伤残丢命。
但要是挣扎,黑熊怕你伤它,那就要下死口了。
这些事情,在临来以前,李大臣还真和他交代过,但被黑熊一坐,李二臣心里就只剩下了恐惧,哪里还想着这些啊?
此时左边胳膊不能动了,他还奋力轮着右拳头往黑熊身上砸。
“老二……”李大臣挣扎着从雪地中爬起,想去取大斧救李二臣。
他们是兄弟,一奶同胞的亲哥俩,所以就算再危险,李大臣也不会把李二臣丢下不管。
可就在李大臣刚撑起身时,就见一道人影从自己身旁掠了出去。
“啊!”李大臣惊呼一声,他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可定睛一看,确实有那么一个人轮着大斧往黑熊后脑上劈去。
这人正是赵军,他来了有一会儿了,但一直站在坡上没下来,就看着这哥俩杀黑瞎子仓。
这是因为不想让李家兄弟误会。
之前李大臣邀请他和李宝玉一起来杀黑瞎子仓,无疑是看上了赵、李两家的三条狗,想着若遇到危险,还能有狗拖着黑熊。
但赵军知道,没枪杀黑瞎子仓,除非在黑熊出仓的瞬间将其击杀,否则只要让黑熊落了地,那多少条狗也是白搭。
这狗和人还不一样,人遇见黑熊知道避退,知道逃命。但狗不一样,特别是主人在身旁,为了护主,狗会甘心舍命。
赵军不想把狗往里搭,但又想救李二臣,所以他就自己来了。
赵军相信以自己的经验,只要李大臣、李二臣不坑,三人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既然知道打不下黑熊,而且此行只为救人,,所以赵军就没提前现身。
这是怕李家兄弟多想。
毕竟只有赵军是重生者,李家兄弟不是啊。赵军知道这黑瞎子仓杀不下来,但李大臣、李二臣不知道啊。
如果赵军提前现身,他们肯定要想:刚才邀请你的时候,你不带着狗来。现在自己一个人来了,是想跟着分熊胆啊。
赵军懒得和他们解释,于是便抱着侵刀站在坡上,就等着对李家兄弟施以援手。
看李家兄弟初期的准备工作,倒是做的挺稳当。
但当李二臣颤颤巍巍地站在大青杨树前时,赵军就知道完了!
让一个雏儿拿着大斧去砍黑熊脑袋,还是正面劈砍,亏李大臣想的出来。
这还是李二臣心理素质后,否则一个新手,听得黑瞎子一叫吓,尿裤子的都不在少数。
果然,李二臣失手了。
看到黑熊子从树仓里窜出来的一幕,赵军便提着砍刀往下来。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李二臣竟然会一头扎进黑熊怀里。
等赵军赶过来时,正赶上李大臣被黑熊拍飞,那把大斧就落在离赵军不远的地方。
赵军看了看手中侵刀,果断弃刀取斧,然后举着大斧就向黑熊劈了过去。
这一斧下去时,正赶上黑熊低头,往李二臣脸上咬去。
前世就是这一口,咬的李二臣破了相,一辈子没说上媳妇。
赵军这一斧,本是奔着黑熊后脑去的,但随着黑熊一低头,这一斧就劈在了黑熊背上。
“吭……”黑熊嘶吼一声,直接从李二臣身上拧起,愤怒地扑向赵军。
它身后,鲜血顺着脊背流淌下去,一尺来长的伤口狰狞的竖在它背上,皮肉翻开,深已露骨。
赵军提着大斧就跑,绕着那大红松带着黑熊就开始绕圈。
黑熊身受重伤,却不曾让它速度减慢,反而因为愤怒,它的速度比刚才追李家兄弟还快。
仅仅四圈,黑熊就离赵军越来越近。
而此时赵军早已使出了吃奶力气,拼命地跑。
“李大臣!”赵军越跑越是吃力,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
这时候,就需要人搭把手了。
可赵军一喊,却不曾有人来。
又跑了一圈,还不曾见人过来帮他。
等他绕树转过身来时,下意识地把目光往左右一扫,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那李家兄弟正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远处走去!
“我c你俩M!”赵军忍不住大声骂了出来,但来不及骂第二句,就继续往前跑。
因为,黑熊又来了。
不远处,李二臣听见赵军叫骂,忍不住问李大臣:“大哥,咱不去救他啊!”
“管不了他了!快走!”李大臣头也不回地说道。
李二臣闻言便不再多言,与他哥一起往南边坡上爬去。
可笑的是,几分钟前,赵军就是从这坡上冲下来救他们兄弟的。
就在这时,黑熊越来越快,一爪掏向赵军后心。
就在熊掌落在赵军身上的一刹那,赵军在生死之间爆发出身体里的潜力,猛地向前一窜。
这一爪却是落空,但锋利的熊爪划破了赵军的棉袄,带出了一缕绵絮。
第四十七章.反杀
生死时刻,一股潜力迸发出来,让赵军躲过了一劫。
他急忙绕着树一个转弯,暂时甩掉了黑熊。
此时的他,在这数九寒冬,厚厚的棉袄下已是一层冷汗。
赵军拼命地跑着,只是随着那股潜力渐渐散尽,心气也慢慢地被疲惫压了下去。
赵军怕了。
自重生后,他一直都很自信,自信自己有前世二十的打猎经验,一直以为无论在打猎中遇到什么危险,都能全身而退。
可这一刻,赵军的心里充满了对死亡恐惧感。
黑熊越追越近了。
赵军死咬牙关,黑熊每靠近他的一步,都可以说成是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近。
没人能救他!
赵军继续向前跑着,随着与黑熊的赛跑,体力已渐渐耗尽。
前面就要转弯了,赵军猛地鼓起最后的力气,向左前方转去。
当他转过去后,突然停了下来,狠狠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一转身,双手抓着大斧向后就抡。
黑熊刚绕树过来,就见一斧迎面砸来。
紧接着脑袋上就挨了重重一斧!
黑熊猛地一顿,紧接着就在原地晃悠了起来!
赵军心中狂喜!
黑熊生命力,最是顽强!
大斧虽锋利无比,但想劈杀黑熊,除非是正劈面门。
但以赵军刚才的情况,想使大斧劈黑熊面门那是不可能的。
他转身一抡,是随手自己,是殊死一搏,也是不甘的挣扎。
就这一搏,不曾劈着黑熊,却是一斧拍在了黑熊头上,直将它给拍晕了!
这一斧,虽不曾伤到黑熊分毫,但却让它在短时间内,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趁这个机会,赵军举斧就劈,这一次正劈在黑熊双目之间。
黑熊身躯一震,目泛凶光。
这刹那,赵军已然又是一斧!
黑熊喉咙一动,却不曾发出最后那声不甘的怒吼,眼睛一翻,直接仰倒在地,气绝身亡。
赵军两步上前,大斧连劈,第二斧落下时,熊头向前一歪,与脖颈分离,一股鲜血喷出。
白雪地上,似开朵朵梅花。
赵军使出最后的力气,甩手就把大斧丢在了黑熊身上,之后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全身力气一样,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过了好半天,赵军有点感觉冷了,才从雪地上爬起来,拍打掉了棉裤、棉衣上的雪。
他解开棉袄扣,这年头山里人穷,棉袄里面就是背心。
赵军把背心前襟撕下来一大块布,然后拿起大斧劈开黑熊的胸膛,将那熊胆摘了下来,用那背心布包好塞入怀里。
赵军收起熊胆以后,在周围扫了一圈,把自己的侵刀找了回来,在将木棍拧下后,把侵刀别在了后腰。
然后,他又把李二臣那把大斧拿起,一手抓着两把大斧,慢悠悠地就往坡上走去。
其实,从赵军出手救李二臣,到现如今,不过才过去了二十几分钟。
这时,山坡岗头子上,李大臣、李二臣哥俩靠着一棵树抽着烟。
说是抽烟,但哥俩的注意力都不在烟上,都手掐着烟,直勾勾地望着前方。
“大哥。”李二臣道:“咱们真不去救赵军啊?”
李大臣闻言不曾答话,只是一闭眼睛,半响才道:“救不了啊!”
李二臣张了张嘴,寻思好一会儿,才说:“那……那咱回去怎么跟赵家交代啊?”
“唉!”李大臣重重地叹了口气,刚要说话,突然却愣在当场。
“大哥?”李二臣狐疑地看了李大臣一眼,顺着李大臣目光所视望去。
“啊!”李二臣惊叫一声,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只见一人提着两把大斧,棉袄前襟全是血迹,踩着雪路往上头走来。
“赵……赵……”李二臣被吓得磕巴起来,不能言语。
“赵军!”李大臣目光往下一落,看见赵军留在雪地上的一行脚印以后,这才放下心来。
李大臣把烟屁股一丢,快步向赵军迎去。
“赵军!”
赵军伸手一把推开李大臣,径自走在李二臣面前,淡淡地说道:“那黑瞎子在下面呢,给你们了。”
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赵军离去的背影,李家兄弟立在当场久久无言。
赵军提着两把大斧,一路走出山场,在临出山时,从地上抓了两把雪,把脸上的血搓了下去。
这血是黑熊血,赵军拿大斧劈黑熊时迸溅在脸上的,他怕带着一脸血回家给王美兰吓到。
赵军走进村,同村人见他手提两把大斧,棉袄上还都是血,就不断地有人问他。
但是对所有的人,赵军都只是哼哈的应付两声,也不说自己到底是干嘛去了。
等他一进家门,就见金小梅、李宝玉母子俩坐在炕上陪着王美兰说话。
一见赵军回来,王美兰腾地一下从炕上起来了,见他棉袄上全是血,王美兰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哎呦我的娘啊!”赵军连忙上前揽住王美兰,一边笑着一边安抚自己老妈:“哭啥啊,你儿子啥事没有啊!”
这时候,金小梅和李宝玉也围了过来,金小梅看着赵军棉袄上的血,皱眉道:“军啊,你也上手了?”
“嗯呢。”赵军应了一声,扶着王美兰在炕边坐下,随手解开棉袄,从怀里拿出那颗熊胆放在了桌上。
他对王美兰笑道:“看儿子给你拿回啥来了?”
王美兰:……
屋里仨人都懵了,不是说帮人家杀黑瞎子仓去了么?
这怎么还整了一颗熊胆回来?
就算再帮忙出力,也不至于拿大头啊?
“儿啊。”王美兰没伸手去拿熊胆,先是问赵军道:“宝玉说你帮李大臣哥俩杀黑瞎子仓去了,这熊胆就是那仓子出的?”
“对呀!”
“那你咋把熊胆都给拿回来了?”王美兰急声问道。
钱确实是好东西,但在王美兰心里,规矩就是规矩,德行就是德行。
赵军笑道:“他哥俩杀一半跑了,让我给捡了个现成的。”
王美兰刚要再问,正赶上下班的赵有财从外面回来,一进到屋里就说:“那外屋地下搁两把斧子哪来的?”
“啊?”王美兰闻言,不由得一怔。
赵军起身,应道:“我拿回来的。”
“你哪儿弄的?”赵有财一句话刚问出口,突然看见了桌上的熊胆,他看了赵军,又看了李宝玉,高声喝问:“你俩又偷枪了?”
“没有,没有。”
“那这熊胆哪里来的?”
赵军只把今日经过说了一遍,只是对于李家兄弟逃跑那一段,他却没说。
在说到这里时,他的说法和刚才对王美兰说的一样,只说是李家兄弟杀了一半,让他捡了个便宜。
可赵有财听完,转身就往外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骂道:“王八羔子!我找他们去!”
第四十八章.粘干粮
为啥老辈跑山人都反复叮嘱后辈,上山打猎必须人和心,马合套?
正是为了等到最危险的时候,同伴们之间能够互相救助,在危险中都保下命来。
这次你不救他,下次也没人救你。
赵家算上赵军,祖孙三代都是猎人,赵有财哪里不明白这里面的事?
他一听就急了。
平时打儿子,那是打儿子,但别人想坑赵军,赵有财哪里肯依?
好在王美兰压事,抢把赵有财给拽了回来。
“岂有此理!”一旁李宝玉才反过来,一下就炸了,大叫一声:“敢害我哥哥,咱跟他们拼了!”
“你消停点吧!”金小巧上去就一巴掌,打灭了李宝玉的怒火,“不压事,你还挑事!”
李宝玉一缩脖子,退在一旁不敢再言语了,但却怀恨在心,想着以后有机会定要那李家兄弟好看。
说完李宝玉,金小巧对王美兰说:“嫂子啊,那李家兄弟确实不像话,咱们找他去呗。”
王美兰叹了口气,道:“74年赵军去水沟子摸鱼,让蛇咬了是李大臣他大姐给救回来的。”
“还有这事?”赵军闻言,惊讶地问道。
“你哪记着啊?”王美兰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又对金小巧说:“那李大臣、李二臣没爹没妈的,还都没说上媳妇,咱们……”
说到此处,王美兰看了看赵军,又叹了口气,道:“赵军这也没事,就算了吧,以后咱家也不欠他们人情了。”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有财一屁股坐在炕边,端起茶缸往嘴里狠灌一口水,重重地把缸子撂在了桌上。
当晚,王美兰说是给赵军压惊,烧了四个菜,一家五口饱餐了一顿,赵虹带着赵娜在一边玩,王美兰在外屋收拾。
赵军则坐在炕桌旁,陪着喝酒的赵有财。
赵有财好像喝的有点高了,拿筷子夹着盘子里仅剩的几个花生米。
剩的这几个花生米都没有皮了,表面光滑,喝多了的人拿筷子夹它的时候有些费劲。
赵有财夹了几次,干脆把筷子一撂,直接上手把那花生粒捏了起来往嘴里塞。
这一塞,还没塞进去,赵有财下意识地一抿嘴唇,嘴唇夹住了花生米,再一抿才入了口。
赵有财又喝了口酒,放下杯突然开口,大声对赵军说:“记住了,以后不熟悉的人,别一块儿跟他们打围!”
“哎,哎。”赵军急忙答应,这个时候可是不敢顶嘴了,要不然可就不是一顿胖揍那么简单了。
赵有财又吃喝了两口,歪着头醉眼中满是疑问地问赵军:“你都不知道那李大莲救过你,你咋寻思帮他俩的?”
李大莲就是李家兄弟的姐姐,王美兰口中所说,十二年前救了赵军那一位。
重生的事,肯定是不能和赵有财说的。这种事,亲爹也不成。
赵军只是淡淡一笑,答道:“想是看看热闹,瞅那李二臣快被咬了,我脑子一热就上去了。”
“唉!”赵有财幽幽一叹,伸出筷子往赵军脑门上点了一下,因为喝的多了,筷子尖往下一滑,险些点着了赵军眼睛。
赵军急忙往后一躲,劝道:“爸啊,你少喝点吧。”
赵有财没搭理他,自顾地又喝了一口,才说:“儿子啊,你这是捡条命啊!”
听赵有财此言,赵军不禁默然。
是啊,今天真的是捡回一条命啊!要不是那一斧给黑熊拍蒙了,自己哪里还能坐在家里吃晚饭啊,成黑熊晚餐还差不多。
“给爸卷颗烟。”赵有财突然吩咐一句,打断了赵军的思绪。
赵军应了一声,半转身回手把一个小筐拿了过来,放在了盘着的腿上。
这小筐里装着散碎的烟叶子,在边上放着一叠去年的日历纸,赵军拿起一张日历纸,熟练地捏起一撮碎烟叶子顺着捻在纸上。
然后,将纸搓卷,卷住碎烟叶,这就成了一个烟卷。只是只有中间一部分有烟叶,两端没有。
赵军双手把两端齐齐一拧,两头便被拧住,一头塞进了嘴里。再从装烟叶的小筐里拿出一盒火柴,抽出一根划着了点燃卷烟的另一端。
赵军深吸了一口,才递给赵有财,这一口他都想很久了,但重生以后的人设是不抽烟、不喝酒,所以一直硬装着。
赵有财可能真是喝多了,并未能看出端倪,接过烟就塞进了嘴里。
赵有财抽着烟,赵军想着事,爷俩围坐在炕桌前,久久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赵军突然开口,问赵有财道:“爸,你说有些事,是该做呢?还是不该做呢?”
赵有财道:“该做的做,不该做的就不做。”
赵军点了点头,心想:“这是句废话啊。”
跟喝酒的人,也没什么好讨论的,所以赵军换了个话题又问:“爸,你看我都整回来俩熊胆了,是不是能给我淘弄把枪啊。”
赵有财:“这事就不该做。”
赵军:……
赵军突然有了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他的两个问题明显不挨着,却没想到会被赵有财利用来顶自己。
“不用半自动,挂管也行啊!”赵军继续提着要求,想老爹能看在自己今天大难不死的份儿上开恩一把。
赵有财摇了摇头,说:“那俩熊胆也不都是你的啊,还有宝玉半个呢。”
“啊,那一个半也够了啊。”赵军道:“今天这个可是个铜胆,就算买把半自动,还能剩还三头二百呢。”
赵有财还是摇头,然后扬起下巴往门外的方向一点,道:“你跟你妈说去,你妈给你买,你就买。”
“你自己喝吧。”赵军闻言,知道没有希望了,双腿往炕上一转,下炕踩鞋就回自己的屋了。
……
转眼到了腊月。
这天,赵军早晨六点钟就起来了,仓促地扒拉了一口饭,就开始准备上山了。
等他穿戴整齐了,从炕柜抽出一张报纸,往外屋去从大锅里拿出了一个个大饼子往报纸里包。
还没等他包完,家里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哥哥,别装那个了,我给你带粘干粮来了。”李宝玉一手托着个盆,一手捂在盆盖上,回脚把房门踢上了。
“哎呦,这个好!”
粘干粮,就是东北的粘豆包。
粘豆包分黄、白两种,黄的是大黄米包的,有的人家还喜欢往里掺苞米面,反正都是黄的。
白的粘豆包,则是糯米做的。
馅呢,都是红豆馅,有红小豆的用红小豆,没红小豆的用红大豆。
豆子洗净了放在锅里加水烀烂,等凉了捏成一个一个的小团,然后拿在外面冻好。
别看这年头山里人没有冰箱,但这是东北啊,一到冬天室外全是冰箱。
等豆馅冻的定型了,就得开始准备米了。
东北人多爱大黄米这一口,把那大黄米洗净,清水泡上一夜,第二天控干了水再装进袋子里,背到磨坊去磨成了面。
等拿回家,装在大盆里用开水烫,和好了面团,然后把面盆放在炕上,盆上再压棉被,好让那黄米面自然发酵。
包这个的时候,和面必须少放水,这样发好的面才会特别硬,等蒸出来的时候,粘豆包才能立挺。
最后呢,就是揪下一块块面,再把冻好的豆馅往里包。
东北人爱这一口,家家户户少的都得包十斤面,包出几百个豆包就往外面一放,等冻住了再装进缸里,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蒸。
当然,也有先一起都给蒸出来,然后再冻起来存放的。
对于打猎人来说,什么吃食都不如粘豆包好,因为这东西扛饿。
一般的汉子,有个四、五就能吃的很饱了。
关键是这东西体积小,不占地方。
有个粘豆包,就不要大饼子了。
赵军把大饼子放回了锅里,把十个粘豆包包好,又把早已准备好的两大块萝卜咸菜装上。
“走!”随着赵军说了声,李宝玉先出了屋,翻墙进了他家院子,牵着大黄狗就往外走。
赵军则出屋解开了花狗、青狗,带着它们离家而去。
第四十九章.熊霸
赵军、李宝玉带着三条狗出了村子,直入山场。
自上次围猎失败至今,已经过去有一个多月了,这阵子可是把二人、三狗憋的够呛。
尤其是最近这几天,赵军和李宝玉在家里实在是待不住了,哥俩研究了一下,就带着狗进了山,看看能不拼运气打着点儿啥玩意。
这既是为了吃肉,更是为了过过打猎的瘾。
要知道好打猎,和好钓鱼一样,都有瘾呐。而且,瘾还挺大。
进了大山,晃悠了一上午,狗也没开声。
眼看着到了中午,人、狗皆是又饥又渴,赵军在河沿边砸开冰窟窿,和李宝玉轮流喝撅尾(yǐ)巴茶。
啥叫撅尾巴茶?
就是把冰面砸开以后,人趴伏在地上,撅着屁股,低着脑袋去喝那冰窟窿里的水,这就叫撅尾巴茶。
二人喝足了水,再换三条狗轮流喝水。
这冰凉的喝水进肚,解了渴,但人的胃就有点不舒服了。
赵军和李宝玉连忙捡干柴拢火,烤粘豆包吃。
俩人溜达一上午,背兜里的粘豆包都冻硬了,就放在柴火边烤,烤软一层啃一层,烤软一层啃一层。
但有三个粘豆包则是一直放在那里,等烤的透了,才把这三个烤的焦黑的粘豆包分别喂给了三条狗。
上山打猎不能饿着,也不能吃太饱。简单地对付了一口,继续在山里溜达。
不多时,就听见了狗叫声。
一听这动静,赵军急忙招呼李宝玉,“宝玉快跑,狗勒套子了!”
李宝玉立刻反应过来,迈开两条大长腿,飞快地在雪地上奔跑。
赵军跑在后面,扯着嗓子喊道:“先解大青的!”
李宝玉越跑越快,越跑越远。赵军反而不担心,慢慢地小跑着向前移动。
等他上到半山腰,就见李宝玉和一个老头正站在一起说话,三条狗则散在周围,或趴、或坐,或是四处嗅着。
“张爷!”赵军走近,看清了老头模样,便开口打了个招呼。
赵军这句张爷,可不是BJ人那种见了人叫爷的习惯。这老头是他爷爷辈的,东北人叫的爷都是按辈分来的。
“赵小儿啊。”老头应了一声,然后目光落在那大青狗身上,道:“你拖这狗也不错啊!”
赵军一笑,道:“还没拖出来呢。”
“差不了。”老头回道。
这时,李宝玉在旁搭话,“哥哥,你可不知道啊,我再晚来一会儿,大青就勒死了。”
赵军闻言,扫了那趴在地上舔爪子的大青狗一眼,道:“让它长长记性。”
说完,赵军环顾四周,看着周围那一个个钢丝套,冲老头问道:“张爷,这些套子都你下的啊?”
“啊!是啊。”老张头说:“我今天正好在上面溜套子,听见你狗嚎山,我就下来了。”
刚才在下面,赵军和李宝玉听见自家的狗叫。
这种叫声却不是发现猎物的叫声,而是嚎。
类似于狼那种,扯着嗓子嚎。
当时赵军就反应过来了,自家三条狗应该被套住了。
不是被野猪套子套住了,就是被狍子套给套上了。
这在跑山打狗围里,是很常见的事。要是有经验的猎狗,它们不会挣扎,会坐在原地扯着脖子嚎,把主人嚎来救它们。
但没经历过这个的猎狗,会很慌张。
不都说狗急跳墙么?
狗急了也能把自己给勒死。
一共三条狗,但刚才就听见两条狗在嚎,赵军就知道大青狗肯定在拼命地挣扎,这整不好就容易出狗命啊。
原来,在此地方圆三百米之内,被老张头子布下了一片套子阵,左左右右七、八个套子,这三条狗一条也没跑了。
要么说呢,李宝玉这一双大长腿可是没白长,也多亏他来的及时,否则大青狗今天就容易被埋在山上了。
这时,赵军发现老张头子目光总往南山上挑,他就问道:“张爷啊,你瞅啥呢?”
老张头摇了摇头,说:“我想你老周大哥呢。”
“哪个老周大哥啊?”
老张头答道:“周成国呗。”
“哎呦!”听此名字,赵军不禁心中一凛,此人正是当日赵有财口中,那两枪打死东北虎的好汉,名副其实永安第一枪!
李宝玉也好奇了:“你想他干啥啊?他来打啥来了?”
“熊霸!”
赵军、李宝玉闻言,不禁齐齐眼冒精光,更是异口同声地问道:“多大啊?”
“没看见。”老张头摇了摇头,又说:“但看掌印,不得七、八百斤啊!”
“那可是不小。”
什么是熊霸啊?、
在这山里有两种熊,一种是黑熊,一种是棕熊。
黑熊体态偏小,最重的黑熊,抓完秋膘也不会超过五百斤。
但要是棕熊,可就不止五百斤了。
八百斤、九百斤,甚至千斤的都有。
这里的人,习惯把超过五百斤的棕熊,称作是熊霸。
为什么叫熊霸?
具体原因不得而知,反正是从老辈人开始,就一直这么叫着。
有人猜测说,能长这么大的熊,当是熊中霸主,故应有此美誉。
而曾经,林场来过一个知识青年,他是这么说的。
自古有熊罴猛兽之称,熊罴中的罴即为熊中最大之意。
他认为,应该是山里人不认字,把熊罴叫成了熊罢,渐渐地人们就都以为是熊霸了。
他这个种说法倒是很可信,但他这副高高在上,瞧不起山里人的嘴脸,倒是令人生厌啊。
所以啊,他在林场那两年,从来就没吃过饱饭。
原因很简单,因为当日被他驳斥的不是别人,正是永安方圆百里之内,人送外号赵二咕咚的赵有财。
“嗨!”李宝玉“嗨”了一声,说道:“张爷你是担心他啊?那你不用,周卫国那是什么人啊?一把半自动别说打熊霸了,打老虎都行啊!”
老张头摇了摇头,说:“今天他早晨从我窝棚里走,我这心就不安,我要跟他去,他不让我跟。”
听老张头子此言,赵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这老头子可能会点啥吧?”
想到此处,赵军对他说:“张爷啊,你也别惦记了。”
说着,赵军往南边一指,道:“不就往那边去了么?我跟宝玉过去瞅一眼呗。”
“这个……”老张头有点迟疑,说:“要不你俩别去了,成国那个人独性。”
“没事。”赵军道:“我俩就当溜达一圈,也不分他的肉。”
“爷们儿,你这说啥呢。”老张头闻言,脸色不由得一沉,说:“啥肉不肉啊,咱爷们儿还差那个啊?”
说到此处,他叹了口气,道:“那你们就去吧,我这真是有点不太放心。完了等你们回来,过我那窝棚,我给你们拿只狍子。”
赵军闻言,笑道:“爷们儿,你这说啥呢?啥狍子不狍子的,咱爷们还差那个啊?”
赵军此言一出,李宝玉和老张头哈哈大笑。
话都说到这了,赵军和李宝玉便不再多言,从背兜子里拿出绳子,拴上三条狗,牵着它们就往南边坡上走去。
第五十章.重伤的周成国
赵军、李宝玉上了南山,牵着三条狗,踩着岗梁子往上面走。
一路上,看见了棕熊的脚印,也看见了人的脚印。
那熊的脚印,其实和人没穿鞋时候的脚掌印差不多,只是没有脚后跟。
看那大脚掌印,李宝玉吸了一口东北的凉气,对赵军说:“哥哥,我大爷不是不让你多管闲事了么?”
没错,李宝玉怕了。
他是莽,但可不傻。这么大棕熊,要发起狂来,自己和赵军手里没枪,那可是要命的。
赵军笑道:“有周成国你怕啥,咱们就是去看热闹,再顺带送老张头个人情。”
但话虽如此,一路上赵军却紧着催促李宝玉赶路。
俩人跟着脚印一直往上走,连跟了两条大岗!
要说这熊啊,不管是黑熊,还是棕熊。
只要是冬天冬眠时出了仓子,就步步踩大岗,步步奔高山。
而且,和人一样,它们也踩岗梁子。
啥是岗梁子?
就是山脊。
就如人的鼻子一样,鼻梁骨好比就是岗梁子,鼻梁骨两边就是山坡。
跑山时,踩着岗梁子走,不会太累。
突然,花狗叫了两声,扯着绳子就要往前跑。
“快走!”赵军招呼一声,和李宝玉开始了缓慢地移动。
没办法啊,雪下高山,霜打洼地。
这片山虽不是太高,但山上的雪还是已经过膝了。
两人越走,狗越叫的急。
等上了山二肋,三条狗都暴动起来,拖着赵军、李宝玉往前走。
就在前头,一只棕熊,身躯如小山一般躺在地上。
而在棕熊身边不远处,一人满头是血的趴在雪地上。
在此人身体左前方百十米处,大雪地里插立着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
“放狗!”
赵军和李宝玉把三条狗松开,三条狗撒丫子就冲了出去,扑在那死去的棕熊身上,疯狂地撕咬着。
赵军和李宝玉过去,就见那人整张头皮都被掀开,流出的血已经凝冰。
赵军伸手一探,急忙对李宝玉说:“还有气!宝玉,快砍棍子!”
李宝玉二话不说,抽出侵刀就往旁边去找适合的小树。
赵军探头在四周寻找,从不远处的雪中翻出了一个狗皮帽子。然后把这人腿上的绑腿解了下来,又给他把头皮扣了回去,再小心翼翼地把绑腿当作绷带缠在了他头上。
这时,李宝玉砍了两根木棍回来,他和赵军解下自己的绑腿,缠了个简易担架,然后才把这人翻过来抬到担架上。
当这人被翻过来时,赵军和李宝玉才看清了他的样貌,不是别人,正是那周成国。
李宝玉往周围一扫,看着死去的棕熊,疑惑地说:“这是两败俱伤?看着不像啊!”
那棕熊已被开膛破肚,胸膛内的熊胆早已不见了。
刚才赵军和李宝玉忙活时,三条狗就借着棕熊胸前刀口,撕着里面的肉吃,此时差不多也吃了个半饱。
而且,周卫国的56式半自动还立在一旁呢。
这显然是周卫国打死了棕熊,开膛取了熊胆,然后又受了伤!
那是什么东西伤了他?
棕熊生命力确实顽强,但已经被开膛破肚的熊,显然是死透了。
不是这只棕熊,那又会是谁?
这时,赵军从旁边拿起枪背在自己身上,然后对李宝玉说:“不管那个了,赶紧把人往下抬。”说完,便打口哨叫三条狗跟着。
要说这三条狗,今天跑了大半天了,一狗就吃了一个粘豆包,刚才真的是饿了,到现在也是吃了半饱。
可是人命关天啊,赵军和李宝玉哪有工夫喂狗啊,哪有工夫等着狗吃饱啊!
“哥哥,这熊都死了,那是谁把老周大哥伤成这样啊?”在抬着周卫国下山的路上,李宝玉还是忍不住的发问。
听李宝玉此问,赵军笑道:“这还用问么?仓子里俩熊呗?”
“啊!”李宝玉闻言,恍然大悟,但更是不解,说:“周成国身经百战,咋能犯这错误啊!”
这周成国,本是部队校枪员转业,枪法入神。如此枪法,再配合上一把半自动步枪,那真是熊挡杀熊,猪来杀猪。
正因为艺高人胆大,此人打猎一向是独来独往,别说带同伴了,他连狗都不带,就是背着一把枪打溜围。
昨天他进山来打狍子,一伙四只狍子让他打死俩。不是不能再打了,而是他感觉自己只能拖得动两只,剩下的留着以后有缘再打。
由此可见,此人多狂。
他在雪地上拖着两只狍子往回走,正好路遇老张头,老张头正寻思一件事呢。
就是他今天溜狍子套的时候,发现有一只被套住的狍子被熊给吃了一半。
看那周围熊的脚印,这熊可是不小。
老张头也打猎,但他那枪是把洋炮,这玩意使唤起来可就费劲了,打完一枪还得从前面灌药
这要一枪打不死熊,那死的就是他。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碰见周成国了,老张头把这事跟周成国一说,周成国直接道:“大爷这好办,明天我去给它打死,熊胆卖了钱有你一份!”
他这么一说,老张头子高兴坏了,拉着周成国到自己的窝棚住下。
第二天一早,周成国吃了老张头给他准备的早饭,等吃完了饭,他坐在炕上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自己背着枪走了。
老张头说要和他一起去,但周成国说什么也不让。老张头也知道他的性格,就没再多言语。
周成国按着老张头所指的方向,一路走去,果然发现了棕熊的足迹,一路就跟在了一个石头洞前。
之前说过,熊仓子有两种,一种叫天仓子,一种叫地仓子。
天仓子就是树洞,地仓子则是石头坑。
住天仓子的熊,只能是黑熊。因为棕熊大,很少有它们能钻进去的树洞。
所以,棕熊住的一般都是地仓子。
到了石头洞前,周成国在三百米外站定,把枪一端,朝着仓子前的雪地上就是三枪!
此举与那李大臣拿木棍打树一样,都是在叫仓子,把那沉睡的熊叫醒,让它们从洞里面出来。
当然了,这地仓子和天仓子还不一样。周成国不能拿棍子往洞里捅啊,万一让熊给拽进去呢。
只能拿着枪,在外面叫。
但这叫地仓子可有说道,拿枪叫,可不能往石头上打。不然的话,万一子弹反弹回来,伤到人可就毁了。
也不能往洞里打,万一流弹击中熊脑袋,直接一枪爆了头,熊死在洞里,七、八百斤怎么往出拽?
打熊,可不是打死就行。
得见肉,得见钱。
三枪过后,周成国又开了三枪。
这就是六枪了!
打完这六枪,周成国就不再打了,因为枪里只剩下四颗子弹了,再打两发以后,熊出来了怎么办?
要知这大棕熊的生命力可说是顽强的可怕,万一剩的两发子弹打不死它呢?
所以,周成国把大拴一拉,里面剩的四发子弹弹出,他把四发子弹放入兜里的同时,又拿出了一整联的十发子弹。
整联子弹入了枪膛,周成国合枪就打。
嘭!
嘭!
嘭!
又是三枪,就听洞里“吭”、“吭”声响!
熊,要出来了!
再看周成国,站在原地纹丝未动,严阵以待!
第五十一章.一枪毙熊
“吭……吭……”
愤怒的熊吼声在洞中回荡,越来越盛。
一个黑棕色的大熊头,自那石头洞内探了出来,那一双小眼内充满了怒气。
就见熊头往左边一歪,右肩被带了出来;熊头再往左一歪,左肩也露在了石头洞外。
再看它右肩一动,右前臂出现在了洞外,往雪地上一扒,左肩往右上方一推,左臂也出来了!
这个过程描述起来笔墨繁多,但实际上却是很快,几乎不超过五秒钟。
可对于周成国来说,五秒的时候,足够他把棕熊杀死两、三次了。
但是,他没有出手。
因为现在出手,把熊打死了,死去的棕熊会卡在洞口。
别看它自己从那洞口钻出来容易,可要是它不动的话,只让人去拉它,那恐怕得十几个人合力。
别说没那么多人了,就算是周成国回村喊人,等他回来那还剩下啥了?
他为什么冒着危险来打熊?
不是为了刺激,是为了熊胆。
但摘熊胆,是在熊死后越快越好。不然的话,熊胆内的胆汁就会被肝吸收,没了胆汁的熊胆,也就不值什么钱了。
所以,面对着出洞的大棕熊。周成国仍是端着枪,瞄着前方,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吭!吭……”
棕黑色的大熊在自洞中两拱,就已探出了大半个身子。
嘭!
这时,枪响了!
一枪落在大棕熊身前半米之处,打的雪地上喷起一股雪烟。
“吭!吭!”
棕熊愤怒地嘶吼着,两只前掌一搭,整个身子往上一提,随着后腿一蹬,整个便出了石洞!
而这时,周成国却不再开枪了!
因为,刚才那一枪了,不是为了杀熊,只是为了激怒棕熊,让它快点从洞里出来。
所以,枪只打空地,却不曾伤熊。
此时,大棕熊已完全出现在石头洞外,只见它那七百斤开外的身躯,真如小山一般,咆哮了一声,就冲向了周成国。
其所过之处,雪烟滚滚!
周成国立在原地,仍然不曾后腿一步。
愤怒的棕熊速度极快,瞬间杀至周成国身前二百米之内。
嘭!
一声枪响!
一道血箭自棕熊脑后窜出。
棕熊冲势戛然而止,小山般的熊躯轰然倒下,一头扎进了雪地里。
嘭!
就在棕熊倒地的一瞬间,一颗子弹又钉进了它脑袋里。
棕熊头颅猛地往起一震,紧接着又砸了下去。
嘭!
又是一枪!
仍是一枪入头!
这一次,棕熊纹丝未动,那硕大的熊头几乎要被打烂了。
周成国把枪栓一拉,退出了枪膛里的四发子弹。
刚才重新上了一整联的十发子弹,叫仓子三发,打熊三发,此时还剩四发。
周成国把这四发收起,又从兜里拿出一整联的十发子弹,纳入枪膛,合枪在手。
周成国又把枪高举,向那石头洞前又打起了枪。
嘭!嘭!嘭!
一连三枪落在洞前,洞内毫无动静。
周成国端着枪立在原地,等了约有一分多钟,便又开了三枪。
嘭!嘭!嘭!
又是三枪,石头洞内仍然悄无声息。
但周成国仍然不曾放下警惕,继续端枪等了约有一分钟。
然后,他才收枪,把枪背在了肩上。
周成国纵横大山多年,靠的绝不只是枪法。
他艺高人胆大不假,但军人出身的他,有些错误是绝对不会犯的。
他有今日之劫,绝非是李宝玉所说的大意了。
这是跑山打熊的人,在杀熊仓子时,都会小心留意一个问题。
那就是,仓子里有几只熊。
虽然大多数的熊仓子里,都只住一只熊,但同时住两只的,也不是没有。
同时住三只,那也是有可能的。
熊,没有夫妻一起生活的。但母熊会在冬天产子,然后会把小熊带在身边,一起生活三年。
等三年过后,那小熊性成熟了,母子才会分开。
所以,很有可能你要杀的熊仓子里,住着一窝熊。
除此还有一种可能,这种情况多存在于地仓子里,这洞里原本住了一只熊。
等入了冬,这只熊陷入沉睡以后,有一天又来了一只熊,而且这只熊也钻了进来,和原来的熊成了邻居。
所以啊,猎人们杀熊仓子的时候,都是特别的注意,可不是杀死一只就万事大吉了。
否则的话,只要不仔细留意,仓子再冒出一只熊来,就可能要了猎人的性命。
周成国不是没防备,他自己也算了,刚才前前后后,总共开了一十八枪,在他看来,那洞里若是有熊,再怎么也该醒了。
但听洞内始终无有动静了,周成国就放下心来,此时的他,终于挪动了脚步。
自周成国在这熊仓子前站定,无论是开枪叫仓子,还是开枪打熊,此人双脚始终都不曾挪动一步。
就当那棕熊离他不过二百米时,亦是如此!
但见他,把枪往身上一背,从腰后抽出一把侵刀,在周围找了一根比他小臂还粗的青杨树,将树砍断取其主干。
然后收刀,拿着树棍来在棕熊面前,用树棍慢慢把棕熊往起撬。
这棕熊,将近八百斤,死的时候是趴在地上的,想取熊胆,就得从前胸开取,这就要把熊翻过来。
将近八百斤的重量,靠一个人的生拉硬拽肯定是不成了,周成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棕熊给翻得侧起来了。
他再把树棍砍成几段,用棍子撑住棕熊,然后慢慢把它推倒,这才方便他开膛摘了熊胆。
这工作量,靠一人忙活,属实是不容易。
等把熊胆塞进棉衣里,周成国已是满头大汗,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准备休息一会。
与此同时,他把肩膀上背的枪摘了下来,就插立在身前的雪上。
这齐膝的雪,56式半自动步枪插入其中能立住,方便有变故时,周成国拿枪顺手。
这是属于顶级猎手与生俱来的警惕性,他要时刻准备着应对任何危险。
可就在周成国顺气的工夫,一个庞大的身躯自那石头洞中钻了出来。
它目光落在周成国身上时,口鼻之中竟不发出任何声音,但却迅速地奔向周成国。
说时迟,那时快。
它几个起纵就来在周成国背后,这时周成国已听到了声音,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枪。
可就在这时,周成国只觉得头顶上光亮一暗。
紧接着头上一凉,一股暖流自顶上流下,流在了脸上。
第五十二章.救人
又是一只棕熊!
没有被周成国打死的那只大,但也有五百多斤。
这两只棕熊可不是母子,先前被周成国打死那只,是走驼子的。
而这只,是坐地户。
从刚入冬,这只棕熊就钻在了这石头洞里。
而那只走驼子的粽熊,昨天寻到这石头洞,一钻进洞里,就闻到了同族的气味,它很识趣地没往下去。
下面这只熊,性格也挺好,主要是睡得熟,不愿意动弹。
于是,两只棕熊倒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安然无事。
周成国打死第一只熊时,这只棕熊在底下就听见了,但它没吵、没叫,鸟悄地往外爬。
等它爬出洞来时,正好瞧见了那背对它坐着的周成国。
棕熊几步就来在了周成国身后,当周成国听到声音时,就觉得一片黑影压了下来,将他整个人罩住。
“不好!”周成国心知不妙,还不等他去抓立在身前的枪时,就觉得头上一凉,紧接着一股热流顺着头顶就下来了。
原来,棕熊一掌掀飞了周成国头顶的狗皮帽子。
这还不算完,熊掌落下,一抓、一抠、一带,将周成国头顶整张头皮都给掀开了。
然后,棕熊一伸爪,把周成国拽过来就塞到了自己屁股底下。
要说周成国,毕竟是军人出身,遇难时临危不乱,整个人趴在雪地上,右手往后一探,右膝盖往起一提,右手就抓住了绑在右小腿上的腿叉。
周成国抓叉在手时,这时正巧棕熊刚要落座。
这一坐,若是坐实了,那五百多斤的重量,可是够周成国呛的。
为了怕棕熊啃咬,周成国全身其余地方都不动,直把右臂往上一拧,右手往起一翻,就把那叉子插进了棕熊屁股里。
就听那棕熊“吭”的一声,蹿起来就跑。
周成国身上压力一松,甩手把叉子往旁边一丢,双手撑地就想起来,但上半身刚一撑起,整个人就好像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一般,重重地砸在了雪地上。
……
大雪过膝,人在雪中行走很是吃力,何况还抬着一个人呢?
还好自坡上下来,赵军就要往大道走,因为他感觉周成国撑不了多久了。
以现在周成国的情况,把他往屯子里抬,没等到地方估计也就死了。
老张头那个窝棚倒是离得近,但就算抬过去,也没用啊。
这就只能往大道上去,等上了积柴道,看看能不能遇见过往车辆救这周成国一救。
别说,这周成国还真是有命。赵军、李宝玉刚把他抬上积柴道,就听了汽车鸣笛之声。
“算你有福了!”赵军看着躺在担架上,生死不知的周成国,默默地说道。
这一世,有赵军和李宝玉救他。可前一世呢,周成国被活活的冻死在了山上。
在窝棚里等他一夜的老张头,第二天上山找到周成国时,他整个人都已经冻僵了。
在山村有个说法,横死的人不能进屯子,所以周成国的丧事都不是在家办的。
自从被李大臣、李二臣坑了以后,这一个月来,赵军自己想了很多。
前世、今生,已然不同,结局也不会相同,此世之事与前世未必一样,此时之人也与前世未必相同。
也让他反思了很久,在经历了匪夷所思的重生以后,整个人确实有了不一样的精气神,好像前世那个穷困潦倒、孑然一身的赵军再也不会出现了。
但就从最近发生的一些事上来看,他还是那样的不成熟,这也让赵军心中生出警惕。
重生并不代表什么,虽然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但最后是好、是坏,还需要他自己来把握。
不能飘,不能浪,做人、做事还是应该脚踏实地。
随着越想越多,赵军就越发现,其实自己老爹那天那句醉话说的很对,该做的事做,不该做的就不做。
比如这周成国遭难的事,赵军早就知道,但具体记不住是哪天。
直到遇到了老张头,赵军就知道周成国正是今天被棕熊重伤,从而丢掉了性命。
不过,他赵军与周成国非亲非故,让他拿命去救周成国,那肯定是不可能了。
不过推算时间,赵军知道如果自己赶过去,应该不会有危险,还有可能救下周成国一命。
所以,他才带着李宝玉来了。
至于为什么要救周成国,积德行善是一,再一个就是他相信这周成国被救以后不会亏了自己。
“二哥?”等卡车离得近了,赵军也看清楚了,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林祥顺。
此时林祥顺也看到了赵军、李宝玉,当看到他们抬着一个担架,而且担架上还有人时,林祥顺紧忙踩了脚油门。
在赵军、李宝玉身前停车,林祥顺急忙打开车门,从上面跳了下来,“军啊,这是……周成国?”
“二哥,他被熊瞎子掀了头皮,赶紧往山下送!”
“上车!”听赵军之言,林祥顺先跳上车厢,把角落里堆着的麻袋铺在车厢里,铺了好几层。
然后三人合力把周成国弄进了车厢里,然后把麻袋一层层的给周成国盖上。
敞篷的卡车肯定冷,特别是开起来以后,风还往车厢里灌,不多给周成国盖几层,他恐怕都坚持不到医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车只有一个正驾和一个副驾,以周成国现在的情况,坐副驾肯定是不行了。
“宝玉,我跟二哥去,你把狗经管回去。”
赵军吩咐完李宝玉,他也上了后车厢,他是能坐副驾,但周成国现在的情况,没个人照看恐怕是不行。
这时,林祥顺也叮嘱李宝玉说:“宝玉,你回去到屯部,让赵国峰往永胜屯打电话,让周成国他家人往镇医院赶。”
说完,林祥顺也不等李宝玉答话,自顾上了驾驶室,启动汽车扬尘而去。
汽车一路颠簸,连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镇医院。途中,周成国开始发烧,整个人脸通红通红的。
等到了医院,周成国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眼看到了医院,赵军跟林祥顺一起把周成国从车上往下抬,刚要往医院里进时,赵军突然叫住了林祥顺。
在林祥顺不解的目光中,赵军解开周成国的棉袄,从周成国的棉袄内兜里拽出一个布袋,那布袋里装了一颗大熊胆。
第五十三章.借枪
赵军从周成国怀里取出那由布袋装着的熊胆,这将近八百斤大棕熊所出的熊胆,比赵军的拳头还要大上两圈。
隔着薄薄的白布,能够看到熊胆表面泛着黄铜色光泽,这就是所谓的铜胆。
赵军倒不是要贪图周成国的熊胆,他只是想帮周成国先收起来。
毕竟以周成国现在的伤势,一会儿进了医院肯定要马上被安排进行救治。
救治之前,肯定有护士帮周成国脱去外衣、外裤,到时候这熊胆遗落了就不好了。
而且就算护士好心,帮周成国把熊胆给收起来,可那也不行。因为熊胆这东西,如果不经过特殊的处理,那就卖不上钱了。
以周成国现在的情况,这一颗熊胆对他来说,无疑是十分重要的。
所以,赵军决定先帮他把熊胆收着,等周成国家人来了,再把熊胆交给他们。
收起熊胆后,赵军又把周成国那把56式半自动步枪放进了卡车驾驶室里。
这毕竟是医院,背着枪进去算怎么一回事啊?
然后,赵军才和林祥顺一起,抬着周成国进了医院。
进到医院里,林祥顺张口一嚷嚷,就立刻有医护人员赶了过来,接下来就没有赵军什么事了。
至于林祥顺呢,他是永安林场的正式员工。
由他拿着工作证,出面为周成国作保,才让医院在不曾缴费的情况下,为周成国进行了治疗。
赵军和林祥顺在医院走廊里闲聊着天,等了足足将近两个小时,才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赵军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蓝花棉袄的中年妇女和一个穿灰棉袄的男人一路小跑地过来了。
“老嫂!”这时,林祥顺迎了上去,与那中年妇女打了个招呼。
这女人正是周成国的妻子,周成国比赵有财才小五岁,但比赵有财矮一辈,与林祥顺、赵军同辈。
因为年龄差得多,所以林祥顺、赵军得称呼周成国一声老哥,或是老周大哥,称其媳妇即为老嫂。
“顺子在呢。”周大嫂回应了一句,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赵军,“是赵春的娘家兄弟吧?”
“啊,我是。”
赵军一句话出口,就见周大嫂紧跑两步,然后整个人就扎在赵军面前,屈膝跪了下去。
“老周大嫂,这可是不得!”赵军紧忙一把扶住,忙道使不得。
周大嫂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扶着赵军的胳膊,说:“兄弟啊,我都听说了,今天要是没你,我家掌柜的可就死在山上了。”
说罢,更是泪如雨下。
周成国昨天进山打狍子,事先是和周大嫂说了。就算到了晚上,周成国没回家来,周大嫂也没多想。
不是她不惦记自己男人,而是她相信自己以男人的本事,相信不管是黑熊、野猪,甚至是东北虎都留不下周成国。
这没回家,那肯定是碰到了什么猎物,就在山上住了。
直到屯长齐胜利来她家找,说周成国在山上被熊给掀了头皮,好在被永安屯的赵军和李宝玉给救了,现在正拉去镇里医院抢救呢。
一听这话,周大嫂顿时心急如焚,拿上家里的钱就跟着屯长往出跑。
他们坐着马车,一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路上周大嫂才问,那赵军和李宝玉是谁啊,这俩小子虽然跟她是同辈,但年纪差距较大,平时又没什么交集,周大嫂没听说过二人也不足为奇。
齐胜利对李宝玉也不熟悉,但对赵军,他可是熟悉的很,因为赵军的大姐赵春,就嫁到了他们永胜屯。
而且那赵有财可是方圆百里远近闻名的人物,甭管是好名,还是恶名,反正是挺有名的。
这时,齐胜利也走过来,和林祥顺、赵军互相打了声招呼。
对于齐胜利,赵军可是不陌生,当年大姐出嫁时,这齐胜利还陪着大姐夫来自己接亲呢。
等安抚了周大嫂,齐胜利在一旁问起周成国的情况,赵军简单说了自己对周成国遭遇的猜测以后,又道:“我老周大哥被掀了头皮,出血不少,路上又给耽误了,现在还在抢救呢。”
一听赵军此言,周大嫂眼泪又刷刷地下来了,她拉着赵军的手,说道:“兄弟啊,你别说什么耽误了,要不是你,你老哥今天就撂在山上了。”
赵军沉默无言,直等周大嫂情绪渐渐稳定,他才从怀中拿出被布包裹着的熊胆,递给一旁的齐胜利。
赵军说:“这是我老周大哥打的熊胆,抢救的时候我怕他揣着不方便,就先给他收着了。齐叔,你看着帮忙处理一下。”
赵军此举,倒是妥当。以现在周大嫂的情况,根本没心思处理熊胆,由齐胜利代为处理却是再好不过了。
齐胜利是屯长,在这个年头,永胜屯里人有难,作为屯长的齐胜利,必须当仁不让地挺身而出。
“兄弟!”突然,周大嫂一把夺过熊胆,只见她一手拿着熊胆,一手抓着赵军,说:“老嫂子没啥能感谢你的,这熊胆你拿着,怎么卖钱,嫂子不管。”
“不行,不行。”赵军急忙把熊胆往外推,“老嫂你听我说,现在我老周大哥正是用钱的时候,这熊胆你一定留着,咱们都屯里屯亲的,没这个说道。”
这时,林祥顺又上前帮着劝,好说歹说的才让周大嫂收下了熊胆。
然后,由齐胜利拿着熊胆去医院收发室借热水,这熊胆得用开水烫一下。
而林祥顺、赵军则陪着周大嫂在诊疗室外面等,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诊疗室的门才开,一个护士、一个医生推着病床从里面出来。
一出来,还不等赵军等人围上去,护士和医生就松开了病床,护士看着他们问道:“周成国家属?”
“我是,我是!”周大嫂两步就窜了上去,还不等她看周成国一眼,就听护士说:“推到105病房,4号床,打消炎针吧。”
周大嫂蹲在病床前,看着脸色苍白的周成国,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这时,赵军和林祥顺上前,劝了周大嫂两句,他俩便帮着给周成国送到105病房,又在其他床病人家属的帮助下,一起把周成国抬上了4号病床。
然后,赵军又忙前忙后,帮着找护士,给周成国打消炎针。
等都忙活完了,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赵军和林祥顺要走,周大嫂把他们送出了医院。
在医院门口,周大嫂拉着赵军的手,说道:“兄弟啊,你老嫂子什么都不说了,等你老周大哥回屯子,我再上咱家去。”
“老嫂你不用外道,这也没啥的。”
“那可不行。”周大嫂很固执地说:“这是救命之恩,我们老周家必须得好好感谢你。”
“有啥谢不谢的……”赵军说到此处,突然想起一事,忙对身旁林祥顺道:“二哥,帮我把车里的枪拿出来。”
“哎呀,对啊。”林祥顺急忙跑到车旁,打开车门,拿着周成国的那把56式半自动步枪走了回来。
见此情形,周大嫂心里对赵军更是感激,心想这赵春的娘家兄弟可真是个好人,不但救了自己男人的命,还把熊胆给还回来了。
不但还回了熊胆,还帮着把枪给捡回来了。
要知道这把枪不但是周成国吃饭的家伙,更是值千八百块呢,要是丢在了山上,老周家的损失可是不小啊。
可周大嫂刚要伸手去接枪时,却被赵军抢先一步出手,把那步枪从林祥顺手里给接了过来。
“老嫂啊,兄弟跟你商量点事呗。”
“啊?”周大嫂一愣,忙道:“啥事?兄弟你说。”
赵军道:“我看我老周大哥得养一阵子,这枪他一时半会也用不上,能不能先借我用用啊?”
第五十四章.子弹
听赵军说要借枪,周大嫂当场就愣住了,她上下打量了赵军两眼。
此时的周大嫂,有些摸不清赵军的心思了,在她看来,赵军年纪轻轻的,不像是能打枪的样子。
那他要借枪干啥?
总不能说是赵有财要用吧?
周大嫂想来想去,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赵军想要他们的家的枪。
但这话又说不过去。
因为,刚才自己要把那铜胆给赵军,赵军都不要。要知道那么大的铜胆,拿到山下商店怕是能卖到两千块钱。
赵军连更贵重的熊胆都不要,又岂会图他们家的枪?
“兄弟这个……”周大嫂有些为难了,赵军今天救了她男人的命,还把熊胆还给了他们家,这对他们老周家来说,绝对称得上是大恩大德。
现在,就这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别说是借,就算是送给赵军,周大嫂也舍得。
但有一个问题,枪乃杀器,周大嫂怕赵军年纪轻轻、没深没浅的,拿着枪出去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不管是伤人,还是伤己,只要赵军拿着这把枪出了事,周大嫂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周大嫂想了再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拒绝的话几次到嘴边,也没能说出口。
这时,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林祥顺说话了,只听他道:“老嫂啊,赵军要借枪,那你就借给他吧。”
“这……”周大嫂看着林祥顺,目光中满是纠结与不解。
林祥顺笑道:“老嫂你就放心吧,赵军会打枪,连打带捡的,都整回好几个熊瞎子了。”
赵军闻言,哈哈一笑,对周大嫂说道:“这枪我只借些日子,等我老周大哥康复了,我就给你们送回去。”
“这都好说。”周大嫂虽还有些担心,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总不能落了赵军的面子吧?
当即,她对赵军叮嘱道:“兄弟啊,打猎不像别的,你看你老哥,这不都让熊瞎子给掏了么?你可得注意啊。”
“老嫂你放心吧,我就是搁山场外头转悠转悠,还不一定能打呢。”
几人又闲话几句,赵军、林祥顺便与周大嫂告别,二人上了汽车,在周大嫂的目送中,离开了医院往山场开去。
这回去的路上,不用再照顾周成国,赵军就坐在了副驾驶上,他怀里抱着那把步枪,一路上不断用手摩挲着。
见赵军如此,林祥顺不由得暗暗摇头。
等车开到赵军家时,就将近夜里十一点了,不过赵有财、王美兰都没有睡,点着灯等赵军回来呢。
赵军下了车,把林祥顺拽进自己家里。要知道从下午折腾到现在,他和林祥顺水米未进,刚才回来的路上,赵军都听见林祥顺肚子叫了。
虽然不知道林家嫂子给没给林祥顺留饭,但既然都到自家门口了,就不能让林祥顺饿着肚子回去。
见林祥顺和赵军一起回来,王美兰急忙招呼赵有财摆上炕桌,然后把大锅里一直温热着的饭菜给他们端上来。
饭是高粱米饭,菜是野猪肉炒酸菜,满满的一小盆饭,满满的一大盆菜,全被二人一扫而空。
吃饱喝足了,林祥顺开着汽车回家,赵有财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赵军,看的赵军头皮发麻。
“爸,你儿子今天可是做好事去了。”赵军实在忍不住了,便先开口说道。
赵有财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道:“现在弄着家伙事儿了,这冬天你是要大干一场啊?”
被赵有财这么一问,赵军却是乐了,只听他说:“爸,你儿子就上山转悠转悠,顺便打点肉回来,孝敬您老人家。”
赵有财闻言,沉默了两秒钟,才开口道:“你也知道那周成国的本事,你凡事自己留点心吧。”
“我知道了,爸。”
赵有财又道:“等过完年你姐她公公就给你安排上班了,在这之前你给我别惹什么事。”
“我……”
赵军刚一开口,就听王美兰从外屋走进来,说:“天天往山里跑,这回有枪了,那以后跑的就更欢实了。”
赵军暗道不妙,紧忙道:“爸、妈,这眼瞅快一点了,你俩赶紧歇着吧,我爸明天还早起上班呢。”
“我是得休息了,明天场里还有一份招待呢。”赵有财冲赵军把手一挥,说:“你回去睡吧。”
“好嘞。”赵军如蒙大赦,从炕上窜起来,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跑去。
“你啊!”赵军一走,王美兰立刻点着赵有财,教训道:“你咋不把枪给他下来呢?”
赵有财摇了摇头,说:“有没有枪,你儿子也是往山里跑,有枪还安全点。”
说到此处,赵有财见王美兰还要说些什么,摇了摇头道:“你儿子枪法好,没准哪天还能再给你整回一个熊胆呢。”
王美兰:……
……
第二天一早,还不等赵军睡醒,李宝玉就急匆匆进到他屋里来了。
他这一进来,带了一股凉气,刺得赵军一个激灵。
“哥哥,你昨晚啥前儿回来的?”
“那老周大哥咋样了?”
“还有……”
李宝玉一进来,就是一连串的问题,赵军无奈只能从炕上起来,披着被子把昨天后来的经过给李宝玉讲了一遍。
可还不等赵军说完,李宝玉就从炕上蹿起,往身后墙上一看,那里果然挂着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
李宝玉上前摘下枪,把它拿在手里把玩着。
“哥哥,明天咱们上山啊?”李宝玉兴冲冲地向赵军问道。
“上!”赵军应了一声,回身打开背后的炕柜门,从里面拿出一卷毛票,抖手丢给李宝玉。
“这些你拿去,整点子弹回来。”
“好嘞!”李宝玉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钱就要往外冲,但却被赵军一句话叫住。
“把枪放下。”
“啊!”李宝玉哈哈一笑,道:“太激动了,差点忘了。”
等李宝玉走后,赵军从炕上起床,简单地洗漱完,就开始吃早饭。
还没等他吃完饭,李宝玉又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来在赵军面前,把那卷毛票往桌子上一拍,又从兜里掏出了五联子弹。
“这是咋了?”赵军很是疑惑,子弹是拿回来了,可没花钱是怎么回事?
李宝玉笑道:“子弹是赵金山给的。”
“谁?”赵军反问了一句,他不是没听清,而是有些不敢相信。
“赵金山。”李宝玉又说了一遍,还解释说:“赵金山说了,这子弹他不要钱,但咱俩要打下野猪,得给他个野猪大腿;要打了熊,得给他个熊大腿。”
“成,这买卖划算!”
第五十五章.熊孩子
一条野猪腿或是熊腿换子弹,合适吗?
合适!
这年头,野猪肉和熊肉都不值钱,可子弹是要拿钱换的。当然了,像赵有财那样有关系的,自然是不需要花钱。
但赵军和李宝玉不行啊,所以赵军拿出自己多年的积蓄,一共十三块八毛二分钱,想换几联子弹。
李宝玉找买子弹这个人,是屯长赵国峰的儿子赵金山。
至于赵金山手里的子弹是怎么来的,无需多言,反正他没有本钱就是了。
不过这赵金山也算够意思,没要李宝玉的钱,而是让子弹肉偿。
对此,赵军心里明白,这赵金山是送自己人情呢。
赵军仍欣然接受下来,那赵金山人品不错,大不了打下猎物多分他一些就是了。
现在赵军只在乎两件事,就是打猎和拖狗。
这半个冬天差不多都过去了,再不努力都开春了。
好在现如今,赵军有枪、有狗、有子弹,当真是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当即就和李宝玉约定好了,明天一早二人一起进山打猎。
李宝玉闻言,也是兴奋得很,这打猎和钓鱼一样,都是有瘾啊。而且越是新手,瘾头子就越大。
李宝玉一到家就开始准备,找出来绑腿、团拢起拴狗的绳子、磨快了侵刀……
就在李宝玉磨刀时,李如海凑到他身旁,笑道:“大哥,我帮你啊?”
“用不着。”李宝玉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李如海碰了个钉子,却不恼怒,只蹲在李宝玉身旁,看着他磨刀。
他这一看不要紧,倒是看得李宝玉心里有些发毛,他侧头瞥了李如海一眼,狐疑地问道:“你小子想干啥?”
“嘿嘿。”李如海赔笑一声,伸手抓着李宝玉胳膊,说:“大哥,明天你们要上山,把我也带上呗。”
“滚犊砸!”李宝玉一听他这话,一股怒气直冲顶门,冲着李如海就喷。
“又干啥呢!”李宝玉话音刚落,从门外传进来了金小梅的声音,“你一个当哥的,咋总欺负你弟?”
李宝玉平日真不跟金小梅顶嘴,但今日他腾地一下就从小板凳上站起,一把扯开房门,冲着门外大声道:“你老儿子要上山打猎,你说我该不该骂他?”
“啥?”金小梅一听,直接冲了进来,伸手就往李如海头上拍去,一边拍一边怒斥,道:“我让你上山!我让你上山!”
一连两句“我让你上山”,金小梅就连拍了李如海两次,两次过后,李如海蹭地一下就蹿上炕了。
金小梅指着李如海喝道:“我告诉你啊,你别给我嘚瑟,要不等你爸回来,腿给你打折了。”
说完,金小梅转身就往外走,但在经过李宝玉时,抬手又给了李宝玉一巴掌。
这还不算完,金小梅更指着李宝玉鼻子说:“我告诉你哈,你要敢领他上山,我让你爸给你腿打折了。”
“我……”
这不是无妄之灾么?
李宝玉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金小梅一瞪眼睛,他那已经到嘴边的话,瞬间就吞了回去。
“成!”李宝玉无奈地点点头,但又好像是赌气一样,狠狠地瞪了李如海一眼,却是在和身后的金小梅说话:“你老儿子要跟我上山,我就先把他腿给打断了!”
……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的赵军穿戴整齐,把李宝玉换来的五十发子弹全揣进了兜里。然后背上枪,带着花小、大青,出到门外,在李宝玉家门口等着李宝玉出来。
等了约有五分多钟,就听院里传出了李如海的声音,好像他是在央求李宝玉什么事。
赵军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刚抬脚进院,就听李宝玉冲着李如海骂道:“滚犊砸!”
这句话骂出口时,李宝玉抬起一脚,踢在李如海屁股上,踢的李如海一窜高。
赵军憋不住笑了,道:“这哥俩又咋的了?”
“军哥!”一见赵军,李如海跟兔子一样蹿到赵军身旁,抓着他的胳膊说:“我哥又欺负我!”
“又因为啥啊?”赵军随口问了一句。
李如海委屈地说:“我想跟你俩上山打猎,我哥就骂我。”
赵军闻言,侧目静静地看着李如海,在李如海期盼的目光中,只听赵军轻吐三个字:“滚回去!”
“啊?”李如海惊呆了,愣愣地看着赵军。
“啊!”突然,李如海又一声“啊”出口,只不过语调与刚才那声略有不同。
原来,就在他愣神之际,屁股上又挨了李宝玉一脚。
“让你滚回去,你没听见啊?找揍是不是?”李宝玉说着,就四处找棍子。
李如海见状,急忙一溜烟地跑了。
看着李如海冲进了他家屋里,李宝玉冲着赵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小子不知道咋的了,从昨儿就吵吵着要跟咱俩进山。”
“那不扯么?”赵军闻言,也是摇头。如果他和李宝玉是下河凿冰窟窿抠鱼、抠蛤蟆,他都能带李如海去。
可现在,他们是要进山打猎了。而李如海才多大啊?才十三啊。
这真的就是个孩子。
这要出了什么事,哪还了得?
赵军又往李家扫了一眼,未见李如海踪影,就对李宝玉说:“那咱俩快走吧,赶炮卵子起窝之前呗。”
“对啊,差点让这小子给耽误了。”李宝玉赶紧把大黄狗解开,用麻绳给它套住了,牵着它跟着赵军就走。
二人急匆匆地就往村外走,他们如此着急,却是有原因的。
这年头,猪还是比人懒的,特别是冬天的野猪。
它们前一晚上,临近天黑放完食以后,一般都会在松树根下面休息睡觉。
睡了一宿,野猪趴着把地上的雪都给捂没了,等第二天早晨,它们就越发的不爱动弹。
它们如此趴窝,得一直趴到上午九、十点钟。
这时候野猪起窝,做的第一件事,和一般的人类差不多,就是上厕所排水。
母猪还好,如果是公猪,要是没起窝排水就让猎狗给围了,那它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时候的公野猪,夹着一泡尿,被狗撵,跑也跑不快;和狗斗,斗也斗不动。
所以,猎人要想打狗围,一般都要早早上山,赶在野猪起窝之前。
这是自拖大青狗以来,赵军第一次拿枪进山打猎,之前几次都是败阵而归。
今天一把56式半自动在手,赵军势必要见猪杀猪,见熊屠熊。
可就在赵军和李宝玉刚走四、五分钟,一个小脑袋从李宝玉家门里探了出来。
紧接着门内闪出李如海的身影,他往赵军、李宝玉离去的方向眺望一眼,便一路小跑地追了出去。
第五十六章.瘸腿的野猪
今天有枪在手,赵军和李宝玉都很是兴奋,二人大步朝前赶路。
如此一来,可就苦了尾随在后面的李如海了。
李如海才十三岁啊,身子还没长成。平日在屯子里瞎跑瞎闹还行,要是攀山赶路,那势必是要吃苦头的。
其实,这小子刚一进山,就后悔了。他一个孩子,跑山不但累,而且还害怕。
再往山里走,李如海就有些跟不上赵军和李宝玉了。如此一来,他心里更是害怕了,望着崇山峻岭、青松杉柳,李如海忍不住嚎了起来。
“大哥啊,大哥……等等我啊!”
前面的赵军、李宝玉隐隐听见身后有人说话,但谁也没听清楚。
跑在前面的三条狗,倒是听得清楚,但它们谁也没管。
其实,这要是个陌生人一直跟在后面,三条狗就算不冲过去,也会停下来驻足观望。
如此,就算是给赵军和李宝玉示警了。
但它们和李如海太熟了,李如海跟在后面,三条狗只以为是一起进山来打猎的呢。
所以,谁都没管他。
李如海喊了一声,见不曾有人回应自己,心里当即有些发毛,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喊:“大哥!军哥!等等我啊!”
“是不是谁喊咱俩呢?”赵军隐隐约约听见一个军字,便停了下来,一把拉住李宝玉问道。
“嗯?”李宝玉一怔,然后侧着耳朵听了下,可此时已经没有了声音,他就摇了摇头,道:“哥哥,你是听岔劈了吧,我咋没听见呢?”
赵军闻言,只以为是山间回荡风声,被自己听差了,便不再多言,和李宝玉继续赶路。
可就在这时,一阵冷风吹过,那风带来了一个声音。
“李宝玉!赵军!李宝玉、赵军……”
这次可是真听清楚了,这次是真的没错了!
赵军和李宝玉对视一眼,二人再去仔细听时,突然齐齐身躯一震。
“好像是李如海!”赵军有些难以置信地说。
“就特么是他!”李宝玉猛地一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就跑,一边跑一边骂:“小瘪犊子,你等我锤死你!”
赵军无奈地摇摇头,下一秒也动身向李宝玉追去。
等赵军赶到时,李宝玉正把李如海按在底下抽呢,赵军急忙快步上前把李宝玉给拉了开来。
“哥哥你别拦着,看我锤不死他!”李宝玉仍不解恨,直嚷嚷着要继续对李如海施暴。
“行了,行了。”赵军忙把李宝玉往旁边推,同时他也抬脚踢了李如海一下。
李如海这小子太恨人了,要不是在山上,赵军是绝对不会管他的,干脆让李宝玉锤死他好了。
但这是在山上,正在气头上的李宝玉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真给李如海打伤了,那岂不是还得抬他下山?
李如海被赵军一脚踹进了雪里,他正往起爬时,就听南面坡上,传来了一连串狗叫声。
“宝玉!”赵军对李宝玉说:“你在这儿看着他,我去!”
“好,哥哥你小心点。”李宝玉应了一声,转身跑过去,一把将李如海提溜起来。
这时的李宝玉还不解恨,抓着李如海棉袄,把他往前一推,又往回一拽,拉扯得李如海来回两个踉跄。
“过去!”李宝玉把李如海推到一棵大柞树前,把他护在身后。
这是亲弟弟啊,甭管怎么生气,李宝玉仍在担心李如海的安危,生怕李如海出一点意外。
赵军正要往那岗尖子上爬,就听猪吼声传下,紧接着就见一头大野猪踉踉跄跄地,沿着那山坡,徘坡就下来了。
赵军举枪就要打,却见青影一闪,他急忙把枪口挪向一旁。
就见大青狗正与野猪并驾齐驱,眼看着就要超猪迎头。
“好狗!”赵军赞叹一声,再次举枪,刚要准备找机会射击,却见李宝玉家的大黄狗野猪另一面。
这一枪要打出去,必然要打个串糖葫芦,赵军忙再次调转枪口。
他再想找机会开枪,却突然想起一事。
赵军收枪就往下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宝玉,猪奔你那边去了!快让如海上树!”
不远处,李宝玉闻言,忙对李如海道:“快,快上树!”
这就是为什么李宝玉把李如海推到树前的原因。若遇黑熊,上树没用。
但遇到野猪,上树可是保命的。
李如海抱树往上爬,爬到树丫杈中间,稳稳地骑坐在那里。
此时此刻,这小子早就忘了刚才挨揍的事,之前心中的恐惧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坐在树上,眼看着一头大野猪栽栽晃晃地从坡上下来,三条猎狗随之而下,但在途中不断地扑到野猪身上撕咬。
李如海冲树下喊道:“大哥,那野猪后腿折了!”
“我说的呢!”李宝玉在树下,没李如海看的远,但他早就看出了那头野猪的不对。
这头野猪得四百斤开外,如此体型必是公猪,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炮卵子。
这等野猪,在三条狗的围攻下,若是身上无伤,绝不会如此狼狈。
这时,赵军也看出那头野猪的不对。但他不用看的仔细,单凭经验就知道这猪是后腿折了。
这野猪后腿折了,自然是使不上力。而它若要上坡,必须要后腿蹬地发力才行。
而下坡,主要靠的是前腿。
赵军一直端着枪,瞄着野猪,但野猪行动不便,很容易被狗围住。
三条狗不断地前后袭击野猪,看似士气如虹,但却有一个弊端,就是狗、猪的身体经常重叠。
如此一来,赵军若是开枪,就容易打到狗。
这也是赵军几次瞄准,都不敢开枪的原因。
此时他不禁有些担心,担心这头野猪冲下坡去,再伤了李如海。
赵军无奈,只能再次把枪放下,抬头朝李宝玉、李如海所在的方向望去。当他看见骑坐在树上的李如海时,这才放下心来。
这回赵军再把目光投向猪、狗战场时,心态已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不知道这野猪的腿是怎么瘸的,但这猪在今天出现,当真是天助他赵军。
如此说倒不是赵军差这一口猪肉,而是大青狗不能再围猎失败了。
要知道,在这之前大青狗参与的两次围猎可都是失败告终的。如果今天这一战,再有什么差池的话,大青狗不说是废了,也差不多了。
若说在上山前,拿枪在手的赵军,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今天能打下货来。
那此时遇见了这头断腿的野猪,赵军就有了百分之一百的把握。
突然,那野猪“嗷”的一声,整个后腰加臀部猛地往起一抬,落地时因有一后腿折断,野猪一个栽悠就歪坐在雪地当中。
野猪这一坐,那刚袭野猪后路的花狗灵活地跳到了一旁。这时,黄狗、青狗从左右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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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黄狗护如海
野猪往雪地上一坐,青狗、黄狗瞬间就扑上去了。
那天李宝玉贡献出来野猪耳朵没有白费,大青狗一口就叨住了野猪的左耳朵。
大青狗用力往后一扯,拽的野猪往左一咧。
这野猪顺势就站起来了,把头一低就向大青狗撞去,同时任由黄狗咬在它右前肘下。
四百多斤的大野猪冲起来,虽瘸了一条后腿,但冲势仍起风带雪,逼得大青狗松口就跑。
野猪去势不改,徘坡就跑,李宝玉家的黄狗吊在它身上,愣是被它拖出五、六米远,最后支撑不住了才松口落地。
野猪踉踉跄跄地往坡下跑,三条狗一窝蜂地又钉上去了。
什么样的猪最容易死?
凡是有经验的打猎人都知道,越厉害的猪就越容易死,越怂的就越容易活。
野猪这种动物,其实没什么家庭观念,遇到危险的时候,那真是爹妈四散跑,儿女自求多福。
但一入冬,小雪前后,正是野猪打圈的时候。
换句话讲,就是野猪们繁衍生息的时候。这个时候,孤猪入猪群,与原本猪群里的公野猪们争夺交配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炮卵子们才会护群,一直到第二年开春母野猪生产。
所以说,眼下的这个时候,正是炮卵子狠厉的时候。
但今天碰见这只,应该是个枪漏子,后腿被猎人打折了一条。
而且,看它对猎狗的惧怕程度,应该还是个狗漏子。
如此这样的野猪,就怂。
赵军眼看着野猪身挂青狗、黄狗,两条狗加在一起快将近二百斤了,可这大野猪左挑右撅,只要将狗逼退,它就夺路而逃。
炮卵子,顾名思义。
炮是朝前,可两个卵却挂在后面,在那尾巴根子下面,鼓鼓囊囊两个大包。
花狗窜起来就是一口。
这一口咬上,野猪头往上一挑,嘶声嚎叫,转身去挑花狗,但一条后腿却怎么也吃不上劲。
等它将身转至一半,那花狗早就跑没影了。而此时,青狗、黄狗已经扑在它身上开始咬了。
野猪又是连连挑头,有些弯长的獠牙逼得二狗后退,野猪再次趁机夺路而逃。
可它跑出没过百米,花狗又从后面掏了它一记。
这一口,花狗可是长大了嘴;这一口,把整个一个大包都咬在了嘴里。
“嗷……嗷……”野猪嗷嗷连叫,不顾一条后腿有伤,愣是将后腰之后的部分都往上一提。
可花狗根本就不撒口,死死地咬住。
有它这么一坠,野猪更疼了,疼的它竟然不顾那条残疾的后腿,硬是把身一扭,头向下一压,逼近花狗往起一挑。
花狗转身就走,但却被獠牙划了一下。
狗围猎野猪时,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那就是,挂钳子咬野猪耳朵的狗,在被野猪挑时,狗受伤的部位往往是头部、脖子。
咬猪哈拉巴的狗,受伤的地方往往是肩膀。而掏猪后路的狗,被野猪挑的地方大多都是屁股。
也就是说,狗咬野猪什么部位,当野猪扭头挑它时,它受伤的往往也是那个部位。
花狗就是屁股上挨了一下,撕开了一道口子,伤口不深,渗出了不少血。
受这一下,花狗顿时急了,张口冲着野猪就叫。
再看那野猪,扭头就跑,闷头一直往坡下跑。
这就奔着李宝玉这边来了。
赵军重生那日,李宝玉为了救他,曾被一头二百左右斤的老母猪挑了个跟头。
从那时候起,李宝玉就知道了,野猪不可硬敌。
更何况,今日这是头大公猪,这等体型的猪,就算是受了伤,也远非当日的老母猪可比。
所以,李宝玉干脆往旁一闪,直接就爬上了一棵桦树。
这也是临来之前,赵军和李宝玉商量好的,而李宝玉也相信赵军的本事,准确的说,是相信赵军手里那把56式半自动步枪。
野猪鼻响“吩儿”、“吩儿”,口鼻奔着白气,一路奔逃而来,途中又被花狗掏了一记,它好不容易逃到坡下,眼看着三条狗又围了上来,野猪心里是又气又怕。
它皮糙肉厚,不怕青狗、黄狗,但它怕花狗。
所以,它把身一转,拧身就坐在了一棵柞树下面。
它这一坐,那边的李宝玉瞠目欲裂,大声嘶吼:“哥哥快来啊!”
“不好!”不远处,赵军就见三条狗都向着李如海爬的那棵树而去,此时就算李宝玉不喊,赵军也知道事情不妙。
赵军疯了一样向坡下跑去,一路上趟雪灌风,他却越跑越快。
而那树下,野猪往这一坐,直接将后门护住,三条狗在它眼前左蹦右跳,野猪则左右摆头。
突然,青狗抓住机会冲起。但随着野猪一摆头,这一口没能咬住野猪耳朵,而是咬在了野猪嘴上。
野猪狠狠一拨头,宽阔的脊背撞到了树上,将青狗甩开的同时,震的柞树一个摇晃。
“啊呀!”树上,一声尖叫回荡在山林之中。
李如海吓傻了!
他刚才坐在树上看三狗围猪,那场面看得他目不转睛,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而心里想的是明儿上学怎么和同学们吹嘘。
可当野猪往他所在这棵树下一坐时,李如海就吓懵了,连大气都不敢喘,连声都不敢吭。
这也就罢了。
关键是三狗、一猪,在这棵树下打了起来!
更关键的是,那野猪撞的柞树一个摇晃。
随着柞树摇晃,上面的李如海吓得魂飞魄散,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尖叫起来。
他这一叫不要紧,下面的猎狗不干了!
好狗护主。
大黄狗直接就冲了上去,张嘴就扯野猪右边前腿。
野猪低头就挑!
若是平时,黄狗必躲。
可每当主人有难时,猎狗们都不会躲闪,它们只会用命为主人搏杀。
这就是狗,它们是不能言语,是不懂人情世故,但它们认主,更知道护主。
黄狗摇身晃脑,将全身的力气都传至嘴上,狠狠地撕扯着野猪。
野猪低头来挑,它都不曾躲闪。
就听一声闷响,黄狗直接被挑飞了出去。
野猪一动,它背后的柞树又是一个摇晃,树上的李如海肝胆欲裂,抱着树、闭着眼睛就嚎。
“啊……大哥呀,救我啊!军哥啊,救命啊。”
第五十八章.骚
眼看着野猪把黄狗挑飞了出去,李宝玉直接从树上出溜下来,双脚一落地,便自腰后抽出侵刀。
他甚至不去砍树棍套刀,直接拿着一尺来长的侵刀就要往柞树底下冲。
“滚一边去!”
突然,赵军一声大喝,震住了李宝玉。
李宝玉猛地一回头,见赵军单膝跪地,双手端枪瞄着坐在树下的野猪。
“哥……”李宝玉持刀立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抱坐在树上的李如海,他想喊两句,让李如海一定不要松手,但又怕自己一喊,就会影响到赵军开枪。
李宝玉哪里知道,此时的赵军正处于两难之间。
赵军也想开枪打死野猪,但两条狗现在几乎已经是扑在野猪身上咬了。
虽然此时赵军瞄准在野猪身上,可狗是会动的,瞄准之处离狗太近,万一狗往旁边一动,挨上一枪不死也伤。
但若不开枪,树上的李如海可怎么办啊?
这小子万一一个没抓稳,从树上掉下来了,摔在雪地上还好说,可要是摔在野猪身前怎么办?
十三岁的小身板子,让四百多斤的大野猪挑上一下,那还有好?
是,这熊孩子是可恨,但也不能不管啊!
耳听李如海哭声越来越盛,赵军知道不能再等了,于是将心一横,找准空当扣动扳机。
就听“嘭”的一声,紧随着的是野猪一声哀鸣。
这一枪擦着花狗左肩膀就射了过去,直入野猪胸膛,进眼儿小,出眼儿大,一个血洞出现在野猪的脊背上。
射穿猪背的子弹打在树上,这柞树在冬天受了冻,外面一层坚硬无比,但也被子弹打得木屑纷飞。
嘭!
又是一枪,子弹直穿野猪那昂起嘶吼的喉咙。
枪声一响,就好像是在发令一样,花狗狠狠地扑上去就咬。
再看那野猪,躺在地上,已无生息。
赵军把枪一收,冲身旁惊呆了的李宝玉喝道:“瞅啥呢?还不看大黄去!”
“啊!”李宝玉回过神来,急忙奔黄狗跑了去。
黄狗躺在地上,腹部一起一伏,它肚子被野猪挑了个窟窿,肠子从里面滑了出来。
此时的黄狗,侧躺在地上,长大了嘴巴哈着气。
它看到李宝玉跑来,它那双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一眨地紧盯着李宝玉。
见黄狗如此伤势,李宝玉眼圈瞬间可就红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当狗主人对上狗的这种眼神时,只要不是铁石心肠,就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住。
那是一种无助的眼神。
敢与野猪、黑熊争斗的猎狗,只有在受伤之后,才会对主人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哭啥?一边去。”赵军赶来,看了一眼黄狗伤势,喝了李宝玉一句。
等李宝玉闪在一旁,赵军则蹲在黄狗身前,一段一段地把它肠子给塞了回去。
“把绑腿解了。”赵军一边忙活着,一边头也不回地对李宝玉吩咐道。
“不用,不用解。”这时候,李宝玉也回过神来,忙从裤兜里又掏出了一副绑腿,弯腰递在赵军面前。
赵军抬头扫了他一眼,笑道:“你准备的还挺充分。”
李宝玉也是一笑,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个报纸包,递给赵军说:“我还从家整了点烟面子。”
赵军无奈地一撇嘴,拿过纸包才说:“你这又是绑腿,又是烟面子的,你是等着咱家狗受伤呢啊?”
李宝玉嘿嘿一笑,蹲下身摩挲着黄狗的脖子,问赵军道:“哥哥,大黄不能有事吧?”
“没事。”赵军把烟面子撒在黄狗的伤口上,然后用绑腿一圈圈地缠在它身上,“回去缝上,再找老韩给开两天消炎针。”
“那……”李宝玉闻言,很是迟疑,“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大夫,咱让他来给咱家狗打针,他不得骂街啊?”
“给他个野猪大腿,他一准儿屁颠屁颠地就来了。”赵军从地上站起,对李宝玉说:“你接着给它缠,我去给猪开膛。”
“哎呀,对呀!”李宝玉惊呼一声,“哥哥你快去吧,别一会儿捂臭膛了。”
赵军从李宝玉腰后抽出侵刀,就往柞树下走去。
正常情况下,野猪活着的时候,它身体内外会保持一个温度的平衡。
但野猪死后,这种平衡就被打破了。
在春、秋还好,可若在冬天,体外极冷,可它体内极热。热到胸膛里的血都烫手,如此若不能尽快开膛放血,野猪就容易臭膛。
一臭膛,从里臭到外,那一身猪肉也就不用吃了。
“去,去。”赵军走近,赶开扑在野猪身上撕咬的两条狗,然后费劲地把猪翻了过来。
这猪往过一翻,仰面朝天时,一股骚气扑鼻而来,熏得赵军一皱眉。
之前曾说过,野猪起窝以后的第一件事,和大多数的人都差不多,就是排泄体内污水。
它们和狗还不一样,狗要撒尿还知道找个地方抬抬腿。
而野猪呢,从地上站起来就尿,咋站起来的,就咋尿。脚都不挪地方,尿完了再走。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它们有可能晚上回来,还趴在原来这个地方。
趴着趴着,就一身骚。
说起来,小野猪和老母猪还好。
但是今天这头野猪,格外的骚。
赵军一边从它喉咙处往下开膛,一边在想,按这猪的体重,不至于这么骚啊。
等赵军给猪开完了膛,那边的李宝玉已经给黄狗包扎好了,他把黄狗抱了过来,准备让黄狗吃点肉。
这狗是受伤了,但肠子没被挑透,还真没什么大事。回去就是养,现在该吃吃、该喝喝。
猎狗啊,不怕受伤,只要能干下来货,能吃到肉,它们就越干越熟练,越干越厉害。
它们怕的是受伤还下不来货,几次干不下来,狗连续失败就会使信心受损,从而便以为打猎就是这样,就会越来越懒、越来越滑,渐渐地这狗也就废了。
李宝玉把大黄狗放在地上,这时候大黄狗已经能站起来了,就是走道有点吃劲。
李宝玉抽了抽鼻子,问赵军道:“哥哥,咋这么骚呢?”
赵军从野猪肚子上剃下一块肉,亲自起身走过来,喂在大黄狗的嘴里。
这是特殊,这是例外,这是对它忠心护主的奖赏,否则的话,是应该先喂头狗花小儿的。
等黄狗叼住了肉,赵军抬身向李宝玉使了个眼色,李宝玉没有抬头,但这时树上那位少爷可忍不住了,只听李如海声音里带着哭腔地说道:“你俩倒是给我接下来啊!”
第五十九章.尿裤子
从赵军打死了野猪,解除了李如海的危机以后,不管是赵军,还是李宝玉,都没过去搭理这小子。
对,就是故意的,因为这小子太恨人了。
而李如海呢,自那枪声一响,他就从抽泣改为了嚎啕大哭。
等赵军给野猪开完了膛,李宝玉走过来以后,李如海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这个时候,他是想从树上下来的,但却发现在自己身上出了一点特殊情况,让他没办法自己从树上下来了。
听了李如海的话,李宝玉竟然把身一转,抬头望向了远处的大山。
对于李如海,李宝玉又气又恨,又是后怕,这是他亲弟弟啊,要是今天有个闪失,不说李大勇、金小梅如何,李宝玉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所以,现在李宝玉有气,生怕一个控制不住,真的下狠手把自己弟弟给锤坏了。
见此情形,赵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把野猪心一分为二,一块喂给花小儿,一块喂给大青。
然后赵军把刀往旁边雪地上一插,走向了柞木,抬头对李如海说:“来吧,自己往下顺。”
“嗯,嗯。”李如海乖巧的“嗯”了两声,双手抓着树杈,里面那条腿往这边一跨,双腿往下一顺,躯体与树干平行。
赵军伸出双手,把李如海两条腿一抓,可当手摸在李如海下身穿的棉裤上时,赵军只觉得潮乎乎的,而且从李如海身上,隐隐有一股骚味传出。
再看李如海,下树以后走路有些不自然,有点罗圈腿。
赵军能够看得出来,这不是在树上搁到了,也不是吓得腿软了,应该是裤裆里面湿,走路才拉胯的。
赵军把自己手一翻,手心上还真有些骚味,再看李如海棉鞋上都有那水迹凝成的冰溜。
赵军无奈地蹲下身,抓起一把雪狠狠地搓着手,并大声喊道:“宝玉,拢火!”
“啊?”李宝玉闻言一怔,两步来在赵军身旁,问道:“哥哥,这才几点就吃饭啊,咱早晨吃完还不饿呢。”
“还吃啥啊吃?”赵军没好气地道:“你家如海吓尿裤子了,赶紧拢堆火给他烤烤!”
“我C!”李宝玉无奈地一甩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此时的他都不敢去看李如海了。
倒不是怕别的,而是怕自己看到这小子以后,真忍不住给他打坏了。
李宝玉在周围或捡、或砍了一些枯枝,很快就点着了火,让李如海坐在火堆旁,烘鞋、烤棉裤。
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早晨的粥喝多了,李如海刚才那泡尿可是不少,把大棉裤都尿透了。
他足足在山上烤了一个半小时,这才跟着赵军和李宝玉下了山。
下山途中,由李宝玉背着大黄狗。
那大黄狗横在李宝玉脖子后面,两条前腿搭在李宝玉右肩,两条后腿搭在李宝玉左肩。
它的四条腿就这么垂在李宝玉胸前,而李宝玉右手握着大黄狗两条前腿,左手抓着大黄狗两条后腿,就这么背着它往山下走。
途中,李宝玉几次停下来,把黄狗放下,让它自己往前走两步。
这是为了让黄狗活动活动,要不然它会很冷。
而赵军呢,背着两条猪腿,一条准备给赵金山。这是答应人家的,答应了就得办。
还有一条,是给屯里卫生所大夫韩尚准备的。请一个大夫来干兽医的活,这不是侮辱人吗?
如此的侮辱,没有一条野猪大腿能解决么?
至于李如海么,他自己下山都费劲,自然是什么都没拿。
三人、三狗回了家,在临近家门时,赵军把两条猪腿都给了李宝玉。
拿猪腿换子弹的事,是李宝玉跟赵金山谈的,送猪腿还得他去送。
至于请大夫,是给大黄狗看病,看病时得在李宝玉家,干脆也让李宝玉自己去办吧。
看到赵军两手空空地进了屋,赵美兰很是惊讶,惊讶赵军今天怎么出去才一上午就回来了。
“儿子,又没打下来啊?”王美兰问这话时,是憋着笑问的。在她看来,如果赵军多失败几次,慢慢地就会断了打猎的念头。
赵军刚要说话,就听屋外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李如海的嚎叫声。
“这是咋的了?”王美兰很是疑惑,使围裙擦擦手就要往外去。
赵军拦住了王美兰,给她解释道:“今天如海偷着跟我俩上山了,我婶应该正揍他呢吧。”
王美兰一听,伸手就要拧赵军耳朵,却被赵军机灵地躲过。
“妈啊。”赵军知道王美兰是误会了,急忙给她解释说:“不是我俩领他去的,是他自己偷摸搁后头跟的我俩。”
“这倒霉孩子。”王美兰数落了一句,又把苗头指向了赵军,“你说说你和宝玉俩,也不带个好头,整得那么点的孩子要跟你们上山。”
赵军:……
李宝玉家,一阵鸡飞狗跳。
李宝玉依靠着房门,一手端着装白糖的白瓷碗,一手拿着一个粘豆包沾糖往嘴里吃。然后,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金小梅抽李如海。
“行了,行了。”等李宝玉吃完粘豆包,把糖碗往旁边桌上一放,上前拉开金小梅,道:“妈啊,咱家大黄为了救这小犊子让野猪给挑了,我得去找韩大夫过来给大黄打一针。”
“啥?”金小梅有些吃惊,问道:“那韩大夫脾气挺倔啊,能来给狗打针吗?”
“能。”李宝玉道:“我哥哥说了,给他个猪大腿,他就跟我来了。”
“啊,那你去问问吧。”
李宝玉把棉袄扣子一个个系上,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对金小梅说:“一会儿就来人了,你可别打他了,要不让人家韩大夫一看,不笑话咱们么?”
金小梅闻言,虽然不再动手,但仍气鼓鼓地瞪着李如海。
而李如海呢,则向李宝玉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对上李如海的目光,李宝玉笑道:“我弟也大了,你打他也不疼,等我爸回来打他,你还省点劲儿了。”
李如海:……
金小梅则笑道:“这个办法好啊!”
不多时,李宝玉带着一个背医药箱、穿白大褂的男人进来了。
那大黄狗受了伤,就不能再住外面的狗窝了,被李宝玉安置在外屋,离着灶坑不远还能烤烤火。
而赵军呢,忙活了一上午的他,吃过午饭刚刚睡下,却被李宝玉叫醒了。
“咋了?”赵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是李宝玉,就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李宝玉神色有些为难,说道:“我给韩大夫请回来了,但大黄不让他缝针。”
第六十章.给大黄缝针
城里的宠物狗打针、手术的时候,医生为了避免被狗咬伤,会给狗戴嘴套,或者戴伊丽莎白圈。
但在1987年的东北山村,哪里有这东西啊?
狗受了外伤,就拿针线缝,针是缝麻袋的那种大针,线也是很粗的线。
至于麻药什么的,村卫生所里没有不说。就算是有,韩大夫也不会同意给狗打。
这就得硬缝了。
可硬缝,拿着针往狗肚子上扎,狗就疼啊。
狗一疼,就要仰头要起来咬韩大夫,打猎的狗脾气都不好,李宝玉、金小梅在一旁按都按不住。
差点被大黄咬到手,韩大夫就有点不乐意了,嘴里嘟嘟囔囔地埋怨了几句。
这是有求于人,李宝玉、金小梅只能在一旁赔笑。
可不管他们如何,那大黄狗就是不让缝。
无奈之下,李宝玉只能来找赵军了。
赵军迷迷瞪瞪地看了李宝玉一眼,说道:“大黄不让老韩缝,那你就缝呗。”
“我不会啊!”李宝玉把“不会”说的理直气壮,让赵军更是无奈。
但为了狗,赵军只能从炕上下来,蹬上鞋,穿上棉袄,跟着李宝玉就往外走。
等到了李宝玉家,赵军和束手无策的金小梅、韩尚打了招呼,拿起旁边用火燎过的针,扽了下穿针的线,来在炕边。
这时,李宝玉和金小梅一起过来,要伸手去按大黄狗。
“不用。”赵军拦住了二人,在李宝玉等人震惊的目光中,赵军右手提着针,左手顺着大黄狗脖子来回地摸了两遍。
赵军看着大黄狗,笑道:“大黄,不许咬我哈。”
大黄狗歪仰着头,看了看赵军。
赵军左手捏住大黄狗肚子上的伤口,右手持针,一针就扎了进去。
大黄狗一声惨叫,扭头仰身就是一口。
“啊!咬人啦!”
尖叫的不是赵军,而是现在一边的韩尚,他眼看着大黄狗一口叨住了赵军胳膊。
这时,李宝玉和金小梅双双往炕边冲来。
“没事,没事。”可赵军却是很淡定地说了两句“没事”。
李宝玉冲到近前,就见大黄狗张嘴含住了赵军的左小臂,但却不曾用力,不曾咬疼赵军,更不曾伤到赵军分毫。
见此情形,李宝玉、金小梅齐齐松了口气。
而赵军站在原地不动,等了不到一分钟,刚才那一针给大黄狗带来的疼痛感慢慢褪去,大黄狗才松开了口,继续躺了下去。
一针扎透了两层皮,赵军轻轻拽线,将伤口一角拉拢。
等线到尽头,赵军翻手转针,第二针倒着就扎了下去。
一针入了肉皮,大黄狗一个扑腾,扭头再咬。
赵军仍是不动,任大黄狗把自己胳膊含住。
大黄狗仍是不下重口,含了一会就松开了口。
赵军再次抽线拉紧,然后紧接着又是一针。
大黄狗回头再叨……
如此反复,赵军一连缝了十二针,大黄狗十二次回头含住赵军小臂。
但是十二次中,大黄狗没有一次咬疼赵军。
“好狗啊。”一旁的韩尚赞叹一声,他赞的不是大黄狗不咬,而是大黄狗通人性。
大黄狗不咬,是因为他认赵军,要是换成韩尚,可就不是这样了。
伤口缝好了,金小梅拿过早已准备好的药粉,敷在其上,又用干净的布带给狗缠裹好。
赵军在一边看得奇怪,问身旁李宝玉道:“咱家搁哪儿整的伤口药啊?”
李宝玉笑道:“我妈把土霉素擀碎了。”
“这也行?”赵军很是惊奇,第一次听说内服的药还能拿来外敷。
这时,韩尚韩大夫终于出手了,他配了一瓶消炎药,让赵军、李宝玉按着大黄狗,然后他把针头扎入了大黄狗后腿静脉里。
就这么给大黄狗打起了点滴,这段时间大黄狗都得住在屋里,跟李宝玉、李如海一个炕睡。
打针需要请大夫,而拔针的活,就不用韩尚了,赵军、李宝玉、金小梅一起把韩尚送到门口。
在临出房门时,见韩尚往左右寻摸,李宝玉忙从灶台旁的空隙里拽出个一个野猪腿,递给韩尚。
李宝玉说:“韩哥啊,你受累了,兄弟给你拿条野猪腿。”
其实,这野猪腿在李宝玉去请韩尚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要不然韩尚是真不来给大黄狗打针啊。
不过此时,李宝玉还是给足了韩尚面子。
韩尚眉开眼笑地接过野猪腿,拿在手里一提,感觉了下重量,皱眉道:“炮卵子啊,我喜欢吃老母猪肉。”
说到此处,韩尚一抬头,看着李宝玉说:“兄弟,哪天你们再干着猪,要是老母猪、黄毛子,多给我留点肉呗。”
李宝玉闻言,不由得一阵无语,心想这货脸皮也太厚了。
这时,赵军上前道:“行,韩哥,我们再打着肉给你送家去。”
“好,好。”韩尚连声道好,又把野猪腿往起一提,歪头看了眼猪腿,才抬头对三人摇头,说:“炮卵子肉不好吃啊。”
说完,推门就走。
“你去送送!”金小梅冲李宝玉一摆手,叫李宝玉去送韩尚。
等李宝玉出去,金小梅指着门口,对赵军道:“这韩大夫跟他爹一个熊样,还想吃黄毛子、吃老母猪……”
赵军一笑,也不做评论。
野猪啊,刚生下来的时候,身上淡黄色底毛,其上布有一道道深色条纹,山里人就叫它花了棒子。
等长到入冬,大概九十来斤,将近一百斤,这个时候的野猪,身上的深色条纹已经变淡,身上只剩黄毛,山里人就称其为黄毛子。
再过一年,到冬天时,猪能长到将近二百斤,这时候黄毛已退,身体颜色变深,被称作为隔年沉。
到了第三年,野猪已经性成熟,母野猪按着东北的叫法,就叫老母猪,而公野猪被称为炮卵子。
老母猪长不多大,最大也就三百左右斤。
而炮卵子呢,大的千八百斤都有,可越大的野猪,肉就越难吃。
不光是大炮卵子肉骚,关键是猪越大,肉就越柴越硬。
要说野猪肉好吃,最好吃的当属二百斤左右的母猪,其次就是小黄毛子。
这时,李宝玉从屋外回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很是不爽。
不等赵军问,李宝玉就说出了原因,“哥哥,他还让我给他整熊掌。”
赵军摇了摇头,他知道不是李宝玉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而是那韩尚属实不是个东西。
第六十一章.慕名而来
赵军从李宝玉家出来,翻墙就回了自家院子。
他脚一落地,花狗、青狗双双从狗窝里冲了出来,冲着门口抻脖就叫。
赵军歪头往门口瞅时,就听院外有人喊:“谁搁家呢?”
这声音听着熟悉,但赵军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他往院门口一迎,就见一男人身穿土布棉袄、棉裤,头戴狗皮帽子,手里还拿着根鞭子。
“呦,二姐夫!”赵军认出来人,便叫了一声。
“赵军在家呢啊。”来人见家里有人,于是就推开院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赵军冲两条狗挥了挥手,花狗、青狗像是听明白了,又冲来人叫了两声,就挺着大肚子回窝里去了。
这大肚子是今天在山上吃的,到现在还没消化完呢。
来人走在赵军面前,笑道:“我叔、我婶搁家呢么?”
“我妈在家呢,走,二姐夫,咱们进屋里说。”
赵军把人让进屋里,正在锅台前忙活的王美兰见是此人,不由得一愣,心想:“他怎么来了?”
可来者即是客,王美兰急忙起身招呼客人。
这位来客,是赵有财拜把子兄弟胡满江的二姑爷,名叫邢智勇。
赵、胡两家,交情甚好,赵军从胡满江二闺女那里论,叫这邢智勇一声二姐夫。
但是邢智勇很少和赵家来往,今日上门来,必然是有事。
等把邢智勇让进屋里炕上,赵军给他倒上了水,王美兰作为长辈,也不和邢智勇客套,开门见山就问:“智勇今儿这么闲着呢?”
邢智勇双手捧着装热水的缸子捂着手,听了王美兰的话,笑道:“婶啊,闲啥啊?现在厂里正忙着呢。”
邢智勇家住永利屯,为人老实本分,非常能干活、能吃苦。
每年他春种秋收,但等到了冬天,地里没有活了,他就和同村的人一起到林场赶爬犁拉套子。
王美兰闻言,更是惊奇,问道:“正忙时候,那你过来是有啥事啊?”
邢智勇放下水杯,对王美兰说:“婶啊,我想借你家大花狗用用。”
他此话一出,王美兰与赵军对视了一眼,虽然不赞成儿子打猎,但王美兰也心疼大花狗。
所以,王美兰没第一时间答应邢智勇,而是问道:“智勇,你借狗干啥啊?”
“我想领它打黑瞎子去。”邢智勇说完这句,想了想又道:“我家还有两条狗,可也不认得黑瞎子啊,我听我老丈人说,这十里八村没有比咱家花狗更厉害的头狗了,想让它帮我拖拖。”
王美兰一笑,又问:“那智勇你知道不?这狗跟你不熟,你领去,它也不给你干活啊。”
“这个……”邢智勇眼神往赵军这边瞄了一下,才对王美兰说:“我搁场子听说我兄弟现在厉害了,一秋天整俩黑瞎子呢,能不能让他上我家住两天?”
赵军一听这话明白了,这邢智勇不光是想借狗,还想要借人人。
而王美兰一听,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她本来就不愿意让赵军上山打猎,可现在倒好,赵军越打越有名,这还有慕名而来的。
“你兄弟今天刚上山……”此时王美兰想要开口拒绝,她想说赵军今天就上山打猎了,怎么也得在家休息休息。
如此虽不是明着拒绝,但王美兰相信邢智勇能听明白自己的言外之意。
可还不等王美兰把话说完,一旁的赵军突然开口了:“二姐夫,你咋来的啊?”
“啊,我赶爬犁来的啊。”邢智勇应了一句。
“那正好,我跟你坐爬犁走吧。”赵军不顾王美兰给自己使眼色,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自有了枪,他就一门心思的想着拖狗,就想着去哪儿找个黑瞎子仓呢,不想这邢智勇竟先找上门来了。
王美兰狠狠地剜了赵军一眼,起身道:“走什么走?这都几点了,留你二姐夫吃口饭再走啊。”
“婶,不用了,婶。”邢智勇连忙起身,道:“这才几点啊,就吃饭,让我兄弟上我家吃去。我来前儿,他姐就搁家准备呢。”
“妈别忙活了,我叫着宝玉,我们收拾收拾就走。”赵军说完,又回身对邢智勇道:“二姐夫你先坐着,我去叫宝玉。”
“啊,好。”邢智勇闻言一怔,他是来请赵军的,没想找李宝玉。但赵军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现在赵军都已经出门了,邢智勇怎么也不好再拦了。
而赵军可不管邢智勇怎么想,自经过李二臣那件事后,他就格外的小心。
说实话,他信不过现在的邢智勇,所以他必须要带上李宝玉。因为他相信,就算再危险,李宝玉也不会一个人逃命,把他自己丢下。
赵军出屋,翻墙来在李宝玉家,一进门就听金小梅还在那里数落李如海呢,但却很克制地没有再出手。
而李宝玉,就在一旁美个滋儿的看着。
因为金小梅的呵斥声太大,使得赵军推门进来,屋里的人都没有听见。
要么说呢,看家还得是狗。大黄狗打着吊瓶,仍听见响动,翻身就要起来。
李宝玉反应过来,急忙伸手把它按住,然后往门口望来。
“哥哥,你咋来了?”李宝玉问道。
“跟我走啊?”
“你俩又要干啥去啊?”这问话的是金小梅。
赵军来在炕前,摸了摸大黄狗的狗头,对金小梅道:“我俩上永利溜达溜达去。”
说完,赵军见金小梅一脸的疑惑,心知不把话说清楚,金小梅是不会让李宝玉跟自己走的,当即便把邢智勇来意向金小梅、李宝玉道出。
“那咱走啊!”赵军话音刚落,李宝玉想也不想就嚷嚷着要走,听得金小梅在旁直翻白眼。
但她知道,自己拦不住儿子,反正儿子也大了。关键是听李大勇说,赵军枪法不赖,儿子跟他一起去,应该不会有事。
更关键的是,赵军对李宝玉够意思,不管是熊胆,还是猞猁皮,多贵的东西都舍得分给李宝玉。
金小梅倒也不是在乎钱,她更看重的是这小哥俩之间的情分。
见金小梅不说话了,赵军伸手捅了捅李宝玉,道:“那快收拾东西吧。”
“嗯,嗯。”李宝玉连连点头,然后对金小梅问道:“妈,看我绑腿干没?”
赵军和李宝玉,每人都有两副绑腿。但今天在山上时,李宝玉拿一副给大黄狗缠伤口了,另一副翻山趟雪的,回来就湿了,被金小梅拿在火墙前烘烤去了。
“我看看去。”金小梅说了一句,便向外屋走去。
这时,屋里就剩下赵军、李宝玉、李如海三人,赵军见李宝玉总看着李如海,就小声问道:“这又咋的了?”
李宝玉很是不舍地盯着李如海,头也不扭地对赵军说:“这我走了,晚上看不见我爸削他了。”
赵军:……
李如海:……
赵军笑道:“你有溜没溜?赶紧穿衣服跟我走。绑腿不干也没事,等到了找邢智勇要。”
李宝玉闻言一笑,伸手去拿自己的棉袄。
这时,缩在炕最里面的李如海突然开口了。
只听李如海道:“军哥,你能带我去吗?”
赵军一听,就知道这小子想跟自己出去躲打,但他哪能接这个茬啊。
可赵军刚要拒绝时,就听旁边李宝玉“嗷”的一嗓子,“妈呀,你老儿子还要跟我们打猎去!”
“啥?”金小梅拿着两条绑腿冲了进来,把绑腿随手一丢,横抬腿从脚上摘下一只鞋,竖抬腿就上了炕,抡着棉鞋照着李如海就抽。
“行了,快走吧。”赵军弯腰捡起两条绑腿,扯着那看热闹的李宝玉就往外走。
第六十二章.放树放出来的黑瞎子
永利屯,邢智勇家。
赵军、李宝玉、胡满江、邢智勇,还有一个叫李虎的,五个人坐在炕上,围坐着炕桌吃着饭。
在另一个屋里,邢智勇的媳妇带着两个孩子另开了一桌。
这也是东北的规矩,家里来客人了,女人和孩子就不能上桌。
赵军和李宝玉不喝酒,一个劲儿的闷头猛吃。而胡满江、邢智勇和那个叫李虎的,三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
几杯酒下肚,李虎就开始吹,吹他和邢智勇打猎如何如何的厉害。
赵军看着吹吹嘘嘘的李虎,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十分鄙夷。虽然今天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李虎,但上辈子他就知道这是个什么货色。
赵军不言语,一旁的李宝玉可就不干了,李宝玉心想:“你要真厉害,还能跑到永安屯来搬我们哥俩?”
这话虽然不能说出口,但却不妨碍李宝玉和李虎对着吹。
“我哥俩今天在35大班,就往蛟河去那岗岔子下边儿,干死个四百多斤炮卵子呢。”李宝玉骄傲地说道:“我哥俩肉都没管,今儿就跟你们来了。”
一旁的胡满江闻言,忙放下酒杯,向赵军问道:“大侄啊,真的假的?”
“真的。”赵军笑道:“也就四百刚出头。”
“那猪扔山上行啊?”胡满江继续追问。
“没事儿,明天我爸找人去拉。”赵军应付完胡满江,然后问邢智勇道:“二姐夫,你们发现那黑瞎子是蹲仓子的?还是走驼子?”
“走驼子的。”邢智勇答道,在赵军家时,他没来得及说。
而赶路途中,因为邢智勇要赶爬犁,也就没法跟赵军说话。
等回到了他家,胡二丫早就准备好了饭菜,而且那都六点多了,三个人也饿了,便直接上炕干饭。
邢智勇此时是有点喝高了,比比划划地给赵军、李宝玉介绍了下事情原委,期间李虎还在一旁插话。
最后他们一顿白话下来,赵军和李宝玉有点没听明白,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等吃喝完了,胡满江年纪大了,先行一步回了家。而李虎要走时,邢智勇亲自把他送出门去。
到了门外,李虎突然一把拉住邢智勇,对他说:“大哥,我看那叫赵军的小子背枪了,明天可注意点,不能让他把那黑瞎崽子打死啊。”
“嗯,我知道了。”
这俩人商量啥呢?
原来,这俩人自入冬就在林场干临时工,赶爬犁拉套子。
他们所在的这个小组,一共有二十张爬犁,四十几个工人,伐、打、造全包。
伐就是伐树放木,把大树放倒。
打就是打枝,把被放倒的大树上的树枝全用大斧打掉。
造就是造材,锯成一段一段的。
然后,再用牛、马爬犁往山下拉。
三天前,他们这个小组的油锯手、油锯助手上山放树,把树放倒以后,俩人就到一边抽烟去了。
他们却是不曾看见,那大树树干三分之二往上的地方,有一个树洞,大树砸倒在雪地上之后,一个黑色的毛球从洞里滚了出来。
毛球在雪地上一滚,便伸展开来,是一只身长不到一米的小黑熊,看其体重约在八、九十斤。
小黑熊好像被摔懵了,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就在这时,那树洞里拱出了一只大黑熊。
这只母黑熊体重大概在二百五、六十斤,它们被叫做黑瞎子是因为视力不好,但它们的嗅觉极为灵敏,绝对在狗的十倍以上。
大黑熊闻见远处有不明生物的味道,连忙带着小黑熊顺坡往岗子上爬去。
而两只黑熊从现身到离开,在一旁抽烟、聊天的油锯手和油锯助手都毫不知情。
等抽完了烟,俩人拿出斧子准备打枝,可刚到树前,就发现了那一连串的脚印。
他们常年在山里干活,哪能不知道这是黑熊脚印?
一见就以为黑熊在旁边,吓得他们丢下大斧,连油锯都不要了就往山下跑。
等他们跑回了林场,才反应过来,自己吃饭的家伙都仍在山里,了这以后靠什么干活挣钱啊?
这时正好赶上午休,同组的人都回来到食堂吃饭,这俩人就和同组的工友把今天的经历说了。
这年头一把油锯可值不少钱呢,而且同组的工友在一起吃住几个月,互相之间都有感情。
所以,在吃过了午饭以后,趁着午休的时间,二十多人赶着几张爬犁,呼呼啦啦地就进了山。
等到了地方,周围没有黑熊的踪迹,油锯手和油锯助手捡回了自己的装备。
但这时,李虎却把邢智勇叫在了一旁。
“咋了老三?”邢智勇问道。
这李虎在他家行三,熟悉的人都叫他李三儿,关系好的直接叫他老三。
“大哥。”李虎拿脚尖点着小黑熊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对邢智勇道:“这是个大母黑瞎子带个崽子啊。”
“啊,咋的了?”邢智勇不解地问道,他不明白李虎为什么和他说这个,这脚印搁雪地上明摆着的事,只要不瞎的,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大、一小两只黑熊留下来的。
李虎道:“大哥,你家不有两条狗么,咱俩拿枪带狗围去呗。”
“这个……”邢智勇闻言,不禁有些迟疑,“兄弟,耽误一天活可不少钱呢。”
“我的大哥啊!”李虎一拍大腿,但下一秒就压低了声音
:“俩熊胆多少钱呢?那点工钱算个屁啊!”
邢智勇一听这话,也心动了。想想也是,他俩人干一冬天,那点工钱也比不上一个小熊胆啊。
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二人回到场里,就去找工长请假,说家里托人捎口信来了,说家里有事,要他们回家。
工长听了就纳闷,心想这俩人也不是一家的,还能家里一起有事?
但这俩人都是临时工,干多少活给多少钱的那种,请不请假无所谓,工长就允了他们。
俩人回家路上,李虎就对邢智勇说:“大哥,咱俩明天去打黑瞎子,这事你可别跟你老丈人说啊。”
邢智勇和胡满江虽然不在一起住,但两家中间就隔了三户,往日里天天走动。
邢智勇疑惑,便问:“这是为啥?”
“你傻啊!”李虎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打着熊胆,你老丈人还不得让你拿钱,给你三小舅子说媳妇啊?”
“哎呀,也是啊。”一提起这事,邢智勇有些闹心了,当初他二小舅子娶媳妇,他老丈人就来借了八十块钱,到现在还没还呢。
俩人进了屯子便各回各家,等邢智勇回到家里,他媳妇很是惊讶。
这套户在山上干活,可是要住在山里的,不到过年不能回家。
可胡二丫问他,邢智勇也没说实话,就说在山上看见一帮猪,明天要去打野猪,打下来猪肉留着过年吃。
这话一出,把胡二丫给气的够呛,心想这爷们多没正事,不好好挣钱打什么野猪啊。
吃肉是香,可关键是你枪法不行,家里狗也不硬,打猎十次,有九次都空手而归。
有这工夫,你踏踏实实搁场子挣钱不好吗?
邢智勇也不告诉胡二丫实情,只等第二天一早,背着枪牵着狗就出了家门,与那李虎一起进了山。
来在昨天油锯手放树的地方,顺着脚印往前跟,跟翻了一条大岗,邢智勇这才把狗放开。
他一解绳子,两条狗即刻就没影了,不多时就听见那狗开了声。
邢智勇、李虎喜出望外,一人端着一把16号就往前跑!
第六十三章.白日做梦
邢智勇、李虎听见狗开声以后,寻着声音就往岗子上跑,可干跑不见猎物不说,问题是他们亲耳听着狗叫声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这就是说,他们越往上跑,却离猎物越远。
发生这样的事,就说明狗没能追上猎物,而且随着猎物跑远了。
按理说,黑熊跑不了这么快啊,更何况还是一大、一小两只熊。
邢智勇跑着跑着突然停了下来,想要张口喊住李虎,但一口气却顺不上来了,他大口大口地喘了两口气,才抬头喊道:“老三,别跑了!”
李虎闻言,停下了脚步,这一停整个人差点倒在了雪地上,他喘了好几口气,才来在邢智勇跟前,问道:“咋了大哥?为啥不追了?”
“为啥?你看呐!”邢智勇弯着腰,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指着地上的脚印,让李虎来看。
李虎顺着邢智勇所指一看,鼻子差点都气歪了,没好气地说:“整了半天,追的狍子啊!”
“可不咋的。”邢智勇道:“赶快吹口哨,把狗叫回来。”
“我吹不动了,大哥你吹吧。”
邢智勇无奈,只能站直身,吹口哨叫狗。
原来,他家那两条狗根本就没搭上黑瞎子,而是发现了一窝狍子,然后跟着狍子就跑了。
狍子不光有傻狍子的外号,还叫雪上飞呢。在大雪地上撒丫子跑,狗也追不上啊,难怪越追越远呢。
“大哥,你家这是啥狗啊?”李虎没好气地埋怨着邢智勇。
“我家狗咋的了?”邢智勇不乐意了,反驳道:“那狗见物就追还不好么?”
李虎一撇嘴,没再多说什么。
不多时,邢智勇家的两条狗一前一后地跑了回来,一坐、一趴在邢智勇身旁,它们浑身冒着热气,张着大嘴伸着舌头,呼哧带喘的。
等人、狗歇的差不多了,二人继续带狗找那一大、一小两只黑瞎子的脚印,等找到以后就继续跟踪。
可这两条狗不明白主人的心意,关键是香头不好,没法跟着脚印分辨出空气中的黑熊气味。
所以,这两只狗一整天下来,不是追狍子,就是撵兔子,到快天黑的时候,却啥也没抓着,邢智勇、李虎这才发现,这一天简直就是白玩。
“大哥,我说话你别不乐意听,你这啥破狗啊?勒死吃肉得了!”回家的路上,李虎不断埋怨着邢智勇,“白跑这一天,耽误多少活啊?”
此时邢智勇也感觉理亏,确实是自己家狗不好使,没跟上黑瞎子,李虎埋怨两句也是正常。
等快到家门口时,邢智勇问李虎:“兄弟啊,明天还撵不撵了?”
“撵!”李虎斩钉截铁地说:“今天咱俩追到王母顶子下边儿,明天起早走,这回咱俩不带狗了,就背枪跟。捞着枪打,咱俩就崩死它!”
“行!”邢智勇一想,这样也成,反正自己和李虎俩人两把枪,任那黑瞎子再猛,也必饮恨于枪下。
商量好了以后,二人各回各家休息,第二天一早,俩人六点多就起床了,把昨天剩饭扒拉一口,揣着几个干粮就往外走。
一起进了山,到昨天最后发现俩黑熊脚印的地方,他们继续沿着脚印追踪。
等追到十点多钟的时候,李虎突然看见前面林子里似有一黑乎乎的东西在移动。
“大哥,你看那是不是?”
“是吧……”邢智勇也看不清楚,就看见一黑乎乎的东西在林子里穿梭。
这咋办?
开枪肯定是不行,这都没看清楚,万一那是个人咋办?
俩人快步往前跟,说来也怪,他们快,前面那家伙就快;他们慢,前面那东西就慢。
“前边儿是不是人啊?”李虎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呼喊着问道。
他这一喊,前面那家伙移动的更快了。
突然,旁边的一抹黑影映入了邢智勇和李虎的眼帘。
一大、一小,虽然看不清楚,但必是那两只黑熊无疑。
“搂它!”
李虎举枪就打,邢智勇随后跟了一枪。
两声枪响过后,二人无奈地放下了枪,离得太远了,根本打不准。
“追!”
二人又开始闷头追,可他们哪里跑得过黑熊啊,而且这俩黑熊不踩岗梁子,专门徘坡走。
这就让邢智勇和李虎难受了。
要是下坡还好办,出溜滑下去就完了。可上坡就难了,可如果绕路跟,那得哪绕到辈子,才能撵上黑熊啊。
就这么一直跟到下午三点多钟,俩人又累又饿,实在撑不住了才下山回家。
这次李虎不埋怨邢智勇了,一路上沉默不语,等快到村口的时候,邢智勇又问李虎那个和昨天一样的问题:“兄弟,明天咱俩还跟不?”
“跟!”李虎一咬牙、一跺脚,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然后更像是赌气一样,说道:“我就不信干不死它俩!”
邢智勇见其如此,便道:“那咱俩明天早点搁家走。”
“还早?”
“对,再早点。”邢智勇说:“咱俩五点就搁家走,不等黑瞎子起窝,咱俩就到了。到那儿乓乓两枪,干死它就完了。”
李虎闻言,不禁眼前一亮,心想这主意好啊,自己早咋没想到呢。
二人又商量了一翻,这才各自回家。
等邢智勇回家,胡二丫见他还是两手空空,不禁埋怨起他来。
而邢智勇呢,强忍着心里的火,在胡二丫的语言攻势下吃完了晚饭,然后就躺下睡觉了。
一夜过去,等到了次日早晨,天还没亮的时候,邢智勇就背着枪,从家里出来了。
等他临近村口时,就见李虎已经在前面等着他了,二人打了个招呼后,便不再说话,直往山里走去。
进山之后,俩人来在昨天返程的地方,继续沿着脚印开始跟踪。
一路脚步不停,走到大概八点的时候,李虎说话了:“大哥,一会儿咱俩瞅着点,把那大母黑瞎子干死,把那小的留下。”
说到此处,李虎紧接着又强调了一句:“别打!”
“啊?”邢智勇一怔,问道:“那是干啥啊?”
“嗨,大哥你傻啊。”李虎道:“那小黑瞎崽子能有多大啊?它那胆也值不了多少钱?”
“那放生啊?”邢智勇更是不解了,熊胆或大或小,不都是钱么?
有总比没有强啊,不打干啥啊?
“放什么生?咱俩不信佛、不信教的。”李虎没好气地回怼一句,然后却又耐心地给邢智勇解释,“咱俩把它抓回去,使铁链子锁上,然后搁你家后院给它絮个窝,让它睡觉过冬。
等来年开春,给它弄点破窝瓜、土豆子对付、对付,养两年养大了,咱再给它弄死,到那时候它胆就值钱了。”
“哎呀!”邢智勇闻言,不禁眼前一亮,指着李虎笑道:“这主意好啊,冬天它冬眠,等入夏以后,那早土豆子下来了,黄瓜、柿子也下来了,整点破黄瓜、烂柿子就喂它呗。
到秋天让你媳妇、我媳妇她俩上山撸圆枣子,再捡点核桃、橡子喂它,入冬再让它睡,两年一晃就过去了哈。”
“可不咋的,大哥我跟你说啊,养两年能吃多少?但那胆养两年可就值老钱了。”
二人一边往前走着,一边畅想着养小黑熊取胆发财的美事,可这时他们谁也没发现,在他俩周围已经无了那黑熊的脚印。
当他们发现的时候,俩人已来在一棵倒木前,这倒木是棵风撅桦树,树上全是积雪,横在他俩面前。
也正是这棵倒木的阻挡,让沉浸于白日做梦中的二人回过神来。
“大哥,这不对啊!”李虎道:“这咋跟丢了呢?”
邢智勇还回头往后瞅,可他身后十米之内的雪地上,都只有他二人的脚印。
这黑瞎子哪里去了?
这上山、下山就眼前这一条路啊,黑瞎子还能哪里去?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就在这时,只听倒木后“吭”的一声。
声未落下,一只黑熊已蹿上了倒木,立在倒木上不停,顺势就下,直奔二人扑来。
第六十四章.倒踪
邢智勇、李虎会开枪、会打猎,这不假。
可他俩平日打的是啥?
开春带狗撵狍子,农闲时打野鸭子、沙半鸡。
相比当日李二臣,邢智勇和李虎还真有比李二臣强的地方,就是他俩曾见过两次黑熊。
只不过,他俩每次离熊老远就跑了。
这次背枪打黑瞎子,还真是头一遭,他们还以为打黑瞎子跟溜狍子、溜野猪一样,到地方咣当一枪就能搞定呢。
他们甚至连黑熊的习性都不知道。
这黑熊无论冬夏,在赶路途中,要站脚之前,它们不会直接趴下,而是会绕走一个圆圈,然后再找个背风藏身的地方。
在老辈人口中,这叫黑瞎子打倒踪。
只要是有经验的猎人,在不带狗跟黑瞎子的时候,就一定要注意了,只要看见黑瞎子脚印画圈,那就是它们要站脚了。
这个时候,必须要提高警惕,因为黑瞎子说不定就会什么地方蹦出来,行凶伤人。
这一大一小两只熊,昨晚上要休息的时候,也绕了一圈,然后就趴在了这倒木后面。
可邢智勇、李虎经过俩熊脚印转弯的地方时,他们都沉浸于美好的幻想当中,一边唠着,一边往前走。
这时,大黑熊猛地从倒木上翻下来,邢智勇、李虎瞬间就慌了,谁都忘了打枪,一个往前跑,一个往后跑。
大黑熊顺势就奔邢智勇追来,吓得邢智勇哇哇直叫,玩儿命地奔跑。
大黑熊三纵两扑就追上了邢智勇,刚要伸掌来抓,就听身后一声枪响。
然后,便传来了小黑熊吱吱连叫声。
当妈的护子,大黑熊听见自己的孩子叫,急忙返身就往回跑。
这时,正在撅枪换子弹的李虎,听见大黑熊咆哮之声,回身一看,见大黑熊向自己扑来,急忙往旁边一躲,绕着倒木就跑。
大黑熊没理会李虎,直奔小黑熊跑去。
大黑熊一吼,那慌不择路的小黑熊顿时有了主心骨,忙向它妈靠拢。
这李虎枪法真不咋的,刚才他往前边跑,正好看见从倒木后蹿出去的小黑熊。
那时的李虎,刚被大黑熊一追,完全忘了之前想要活捉小黑熊的想法,举枪就搂。
可匆忙中,他瞄都没瞄,能打的准就怪了。
但他这枪一响,给小黑熊吓得够呛,张嘴就叫。
而小黑熊一叫,却是救了邢智勇。
大黑熊护子心切,不管邢智勇和李虎,带着小黑熊撒腿就跑。
“大哥!”李虎跑到邢智勇身旁,双手揽住邢智勇,整个人就往下一沉。
这时的邢智勇腿也软了,被李虎拖坐在雪地上。
“老……老三啊,这玩意也太厉害了!”邢智勇磕磕巴巴地说道,其实他都没好意思说,他刚才差点没让大黑熊追尿裤子。
“回家吧,大哥。”这回李虎也没有前几天的执着了,二人沿着来路就下了山。
等邢智勇到家,正好是中午,他这么早回来,倒是让胡二丫有些诧异。
但诧异过后,更多的是愤怒。
你说你好好的林场活不干,非要上山打猎。
打猎打了两天半,天天起早贪黑的,一天走的比一天早。
这也就算了,可你倒是拿回猎物来啊!
折腾了两天半,耽误了不少活,还毛都没打着。
胡二丫当时就火力全开,冲着邢智勇就是一顿喷。
自邢智勇从林场回来那天,胡二丫说话就夹枪带棒、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
到今天,已经是连着三天了,邢智勇也忍了三天。
今天邢智勇终于忍不住了,于是就爆发了。
两口子越吵越凶,眼看着从语言纷争就要演变成肢体冲突的时候,胡满江来了。
今天老胡家包酸菜篓子,虽然馅里面没有肉,但在这时候的东北,吃包馅都算是吃大餐了。
胡满江惦记女儿、外孙,就来叫胡二丫带着孩子回娘家吃饭。
刚一进院,就听见了屋里的吵骂声。
胡满江还以为自己闺女跟谁打起来了呢,赶忙进了屋来。
他这一推门,胡二丫和邢智勇见是胡满江来了,顿时双双罢战。
而胡满江进屋一看,不禁一愣,问邢智勇道:“大勇,你不搁场子里干活,咋回来了?”
“回来打猎来了。”胡二丫仍然嘴不饶人,说道:“打了两天半,毛都没打着。”
这时候的邢智勇,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正好胡满江来了,也给自己姑爷台阶,“行了,行了,就因为打猎,两口子就叽咯呀?别吵吵了,赶紧抱孩子上家吃饭去。”
邢智勇一听,二话不说,起来跟着胡满江就走,胡二丫则带着俩孩子紧随其后。
等到胡满江家吃饭的时候,胡满江问起邢智勇这几天打猎的事,邢智勇心想反正也打不着了,就把自己跟李虎去撵黑瞎子的事说了出来。
“哎呦我的姑爷子啊!”胡满江听完,一拍大腿,毫不客气地说:“你俩这不是没卵子找茄子提溜么?”
这话一出,真是难听,说的邢智勇满脸通红。
“老头子咋说话呢!”胡满江老伴在旁边推了胡满江一下。
胡满江道:“这事不是闹着玩儿的,今天他是有命,要不都容易让黑瞎子踢蹬了。”
胡满江如此一说,众人都有些后怕,胡二丫更是指着邢智勇骂道:“你个浑球子,你要让黑瞎子给啃了,我们娘仨可咋整啊?”
邢智勇自知理亏,只闷头啃着酸菜篓子。
胡满江和老伴一起劝住闺女,等他重新坐回炕桌旁后,才对邢智勇道:“大勇啊,你没打猎的经验,那黑瞎子你跟不了,你得使狗撵。”
“可咱家狗也不跟啊。”邢智勇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胡满江说:“你那狗也不认黑瞎子啊,能跟才怪了呢。”
“那咋整啊?”邢智勇此时已经熄了打熊的念头,如此一问单纯只是好奇。
胡满江却是会错意了,他想了想问邢智勇,说:“林场食堂大师傅赵有财你知道吧?”
“知道啊。”邢智勇道:“那不是你把兄弟么?我每次打菜,他都多给我半勺。”
“那是。”胡满江很自豪地一挺胸脯,说道:“他家有条花脖子狗,是车队的林祥顺拖出来的,那狗干黑瞎子、干野猪都行,你去把它借来,保准能把黑瞎子整下来。”
第六十五章.人才
胡满江的一句话,让邢智勇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真是穷怕了,也是真不知道黑熊的厉害。
吃完午饭,邢智勇就来在李虎家,跟李虎商量了一下,便趁着天还没黑就赶着爬犁到永安屯,借狗、请赵军。
按邢智勇和李虎商量好的,请赵军带狗来打熊,把大黑熊打死以后,三家分那熊胆。
至于小黑熊,则是按着邢智勇和李虎幻想的那样,抓活的回来养着。
在邢智勇家睡了一晚,第二天早晨,赵军和李宝玉刚过六点就起来了。
他俩简单洗漱了一下,和邢智勇刚唠几句嗑,胡二丫就把早饭给他们端上来了。
赵军接过碗筷,刚要盛苞米茬子粥,突然想起一事,问胡二丫道:“二姐,我那两条狗喂没?”
“啊?”胡二丫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向邢智勇望去。
邢智勇把筷子一撂,声音不由自主地抬高了:“那要上山,不知道喂狗啊?”
胡二丫白了邢智勇一眼,转过头来对赵军笑道:“军啊,你先吃着,我现在就和点食喂狗。”
“好。”赵军淡淡地应了一句,闷头吃饭,心里却想这邢智勇跟上辈子有点不大一样啊。
可能是双方打交道的时间点提前了,这邢智勇还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有点不太成熟稳重。
三人吃完饭,牵着四条狗往外走,邢智勇家的两条黑狗看见花小儿、大青,就一个劲儿地往邢智勇身后躲。
昨天赵军带狗刚一进邢智勇家院子,两帮狗就掐起来了,要不是人多力量大,拉仗拉得快,邢智勇的那两条黑狗今天就可以埋了。
自进山开始,邢智勇、李虎一人牵着一条黑狗在前边引路,赵军、李宝玉牵着花小儿、大青在后面跟着。
可等到了昨天邢、李二人遇熊的倒木前,这情况就反过来了。
花小儿拿鼻子在熊脚印上嗅了嗅,又朝天闻了闻,扭头望向一个方向,抽了抽鼻子,然后拔腿就跑。
花小儿一动,大青紧随其后就出去了。
赵军一摇肩膀,挂在肩上的枪被他甩在了身前,他抓枪在手,对身旁人道:“快走!”
说完,双手端枪,大步就往前跟。
今天他只有两条狗,大青还从没打过黑瞎子。而花小儿呢,屁股蛋子昨天被炮卵子伤了一下,虽说伤口不深,但行动时稍微有些影响。
至于邢智勇家的那两狗,从进山开始,赵军就看出来了,这俩打围就是白给。
对于赵军的话,李宝玉自然是听的。而邢智勇和李虎呢,怕赵军先到一步,直接开枪把小黑瞎子给打死,所以都拼命地往前跟。
四人下坡进了让沟塘子,再往对面坡上爬时,就听山驼腰子那地方,传下了阵阵狗叫声。
“放狗!”邢智勇大喝一声,当即一拽手中绳子。他拴狗时,系的是链马扣,一扽那绳子,扣也就开了。
配合邢智勇的人,自然是李虎无疑,他同样拽绳子放开了那条他牵着的狗。
“吭!”
邢智勇话音还不曾落下,一声熊吼便自上方传下。
一听熊吼,邢智勇家的那两条黑狗撒腿就跑。
“艹!”邢智勇一个脏字脱口而出。
而一旁李虎,对那两条狗指着坡上头,张口连续发声:“吜!吜……”
可让他和邢智勇更没想到的是,他越给狗助威,那狗就越往后面躲。
“宝玉,上!”赵军无奈地一撇嘴,招呼李宝玉一声,他当先一步就往坡上跑。
这时,看邢智勇要去打狗,李虎连忙抓住他,说道:“大哥,咱也上!”
“这狗……”邢智勇指着自己家的两条狗,心里的气是不打一处来。那天掐踪掐不了,也就算了。今天呢,连帮腔子都帮不了。
“别管它们了!”李虎一拽邢智勇,道:“别让那赵军把小黑瞎子打死了啊。”
“对呀!”邢智勇闻言,当即连狗都不管了,跟着李虎就往上头跑。
这时,跑在前面的赵军突然一把拽住了李宝玉,道:“宝玉。”
“咋了?”
“你听啊!”赵军侧着耳朵,往上头示意。
李宝玉侧耳倾听,一听就发现了不对。
啥不对?
狗叫声不对!
要是狗和猛兽争斗,它们的叫声发重,而且很凶。可现在呢,声音飘忽不定,而且不急不缓。
“这是……”李宝玉歪着脖子,怎么听都感觉不可思议,三、四秒后才看着赵军问道:“熊瞎子上树了?”
说完,李宝玉又自问自答道:“冬天不能啊!”
“走,上去看看就知道了。”赵军说了一句,然后也不跑了,不急不慌地往上走。
虽然心里有诸多猜测,但赵军知道,不管上边发生了什么事,起码自家的两条狗是没有危险的。
这就是领狗打熊的好处,有它们示警,就不会出现昨天黑熊偷袭邢智勇、李虎的事情。
这时,邢智勇和李虎双双赶了上来,邢智勇来在赵军身旁,问道:“兄弟,咋不跑了?”
“不着急。”赵军道。
一听赵军说不着急了,李虎偷着拽了邢智勇衣袖一下,然后出言道:“那兄弟你们小哥儿俩慢点走,我和大哥先上去看看,万一有啥危险,我们先上。”
“啊!”赵军看了李虎一眼,简单地应了一声,但心里却有些犯嘀咕了。心想这损种可不是舍己为人的主啊,还说什么有危险他先上,谁能信啊?
但邢智勇却瞬间明了李虎的意思,无非是二人要抢在赵军前面出手,杀大黑熊、擒小黑熊。
于是二人拼命地往上跑,赵军和李宝玉就慢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可等过了好一会儿,也不曾听见开枪的声音。
这就让赵军更加疑惑了。
刚才既然听见熊叫和狗叫,那必是双方已然狭路相逢。
如今狗还在叫,那就说明黑熊没走。
但从分辨狗的叫声来看,黑熊应该是上树了。
这也是让赵军感到疑惑的原因之一,若是在春、秋两季,带狗围黑熊,狗掏黑熊几下,那黑熊就会上树。
可要是到了冬天,被围猎的熊,是轻易不会上树的。
其实,所有的猎人在打熊时,都盼着它上树。因为熊一旦上树,就成了活靶子。猎人在下面端枪瞄着打就行,往头上瞄,一枪就搞定。
按理说,邢智勇和李虎应该早就到了,可为何迟迟不开枪呢?
“宝玉啊,好像不对。”
“我也感觉不对。”
“走!”赵军有些不放心了,带着李宝玉就往上跑。等他们来到驼腰子上头以后,看着眼前的一幕,赵军都懵了。
“这俩人……是特么什么人才?”
第六十六章.抓活的
一棵如大腿般粗细的白桦树。
树尖子上,一只小黑熊四肢抱树,不断地低头往下看。
树下,两条狗仰头望熊,吼叫不止。
再看,邢智勇、李虎二人,正轮流拿着侵刀砍树。
这是什么操作?
赵军和李宝玉都看懵了!
他们不知道邢、李二人的奇思妙想,在他们看来,要想杀熊,你俩人端枪就打呗。
那小黑熊就在树上,一动不动呢,你俩瞄死物,一人一枪还打不死吗?
就算打不死,那还打不中么?
只要打中了,小黑熊必然会从树上掉下来,然后你二人再补枪呗。
这费劲吧啦地砍树是要干什么?
要知道数九寒天的大东北,那树都冻了,拿侵刀砍多费劲啊。
也不知道在赵军、李宝玉到来之前,这二位已经砍了多长时间了。眼瞅着那白桦树被他们砍开了一大半,二人就收起侵刀,一左一右地运足了力气,抬脚就往树上踹。
李虎先踹,一踹,踹得桦树摇动,上面的小黑熊像抱着弹簧一样,上下弹动,吓得它吱吱直叫。
“哥哥,他们这是干啥呢?”李宝玉实在是看不明白了,忍不住向赵军问道。
“呵!”赵军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谁知道了!”
饶是前世打围二十年,赵军也没见过这样的操作。
就见那邢智勇从树干连接处的后方,又是一脚。
咔!
一声闷响,桦树轰然倒下,那小黑熊“轰”的一下砸就进了雪地里。
紧接着就听一阵狗叫,两条狗瞬间就扑过去了,围着小黑熊就咬。
小黑熊翻身而起,翻掌就向迎面的花小儿一抓。
花小儿往旁一闪,大青悍然而上,咬住小黑熊脖子往过一拽,拽得小黑熊一个翻嘎。
花小儿又扑,趁机一口咬住小黑熊的左腿,两条狗一左一右就要用力撕扯。
黑熊的掌,就相当于人的手,它们的厉害之处,就在于这双熊掌太灵活了。
小黑熊被大青咬住后脖子,右掌往旁一掏,正抓在大青右前大腿上。
那锋利的爪子瞬间在大青腿上带出一道道血痕,大青吃痛,松口避退。
小黑熊躺在地上,翻身一滚,正过身形的同时,差点把咬着它腿的花小儿给卷倒了。
花小儿松口,然后再攻击,直掏小黑熊臀部。
小黑熊刚起身,后边被咬,它回掌又是一抓。
花小儿纵横大山多年,自然是经验丰富,急忙避退,躲过一掌后,再扑再咬。
而大青呢,悍不畏死,凶狠地向小黑熊发起一次次攻击。
可每当大青冲到小黑熊身前时,都被它以熊掌推开。
霎时间,一熊二狗杀做一团。
这时,赵军已经把枪端起,直接瞄住了小黑熊。别看这只熊小,但赵军知道这家伙能有多厉害,他相信小黑熊稍后肯定可以暂时摆脱花小儿、大青的围攻。
到那时,就是自己开枪的机会。
“兄弟,别开枪!”突然,一只手从旁伸了出来,握住了赵军的手腕。
赵军眉头一皱,扭头来看,见是邢智勇,不禁一怔:“二姐夫,你要干啥?”
“别打啊,兄弟!”邢智勇急道,心想要不是自己拦得快,自家的财运就被赵军给断了。
“啥?”赵军更懵了,一句话脱口而出:“不打干啥啊?”
“抓活的!”李虎自一旁蹦出,大声嚷道。
“啥玩意?”赵军和李宝玉异口同声地问道,两人都惊呆了。
“抓活的啊!”李虎道:“你们屯刘三瘸子家不是养过一只吗?”
“养蜂子那个刘三儿啊?”李宝玉问道。
“对啊!”李虎笑道:“他能养,咱咋不能养呢?”
赵军一听,很是无奈,只能耐心地给他们解释,道:“人家刘三家那个是杀黑瞎子仓杀出来的,带回家时就狗崽子那么大。
你这个都多大了,怎么抓啊?”
“那有啥的?”李虎满不在乎地一摆手,牛气冲天地说道:“不就八、九十斤么?我哥俩还能摁不住它?”
“就是!”邢智勇在一边儿溜缝,胡言乱语地说:“兄弟你就放心吧,我们哥俩总抓。”
赵军笑了。
还你俩总抓!
想他赵军,前世活了五十五年,也没听说过这方圆百里有这样的狠人啊。
别说方圆百里了,整个白山山脉,就算延伸到北棒子国去,也没有这样的人物呐。
见赵军和李宝玉都不言语了,邢智勇一推旁边李虎,“兄弟,拿绳子啊!”
这俩人是要拿绳子套熊啊。
“哎呀!”李虎一拍大腿,急道:“刚才一着急,扔坡子下头了。”
“嗨!”邢智勇一跺脚,气道:“你这是干的啥事啊,知道要抓活的,还把绳子扔了。”
“那不牵狗的绳子么?松开狗,我就给扔地下了。”李虎刚解释了两句,但突然想起一事,上下打量了一下邢智勇,问道:“大哥,你那拴狗的绳子呢?”
“我……”邢智勇语塞,他那根绳子在放狗后,也扔在雪地上了。
李虎摇了摇头,歪头时正好看见了挎着兜子的李宝玉,便问:“兄弟,你那绳子呢?”
“啊?”李宝玉一愣,下意识地伸手从挎兜里掏出两根绳子来。
这两根绳子,一个是他拿着拴大青的,还有一根是赵军放开花小儿后扔下的,但赵军有李宝玉帮他收着。
看见李宝玉拿出来的绳子,李虎眼前一亮,但见李宝玉不把绳子往自己这边递,李虎不禁有些着急了,上前一步,一把就从李宝玉手里把绳子给夺了过来。
然后李虎把两条绳子一抖,把纠缠在一起的扣解开,两只手各抓着一根绳,往左右一分,把其中一根塞给了邢智勇。
只听李虎对邢智勇道:“大哥,我迎头,你抄后!”
“就这么干!”邢智勇欣然答应。
赵军在一旁差点都憋不住乐出声来了,还迎头、抄后,你俩是狗啊?
眼看着邢智勇、李虎俩人拿着绳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向熊、狗战场走去,李宝玉一脸惊愕地望向了赵军。
赵军无奈地看了李宝玉一眼,笑道:“看我干啥?看他俩表演吧。”
李宝玉满是担心地问道:“使麻绳子能套住黑瞎子么?”
“呵!”赵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见那二人走出两米,分开左右,从战场两端插入,直奔打做一团的一熊二狗走去。
第六十七章.老太太跳皮筋
一熊二狗杀做一团,别看小黑熊不大,但却丝毫不落下风,一双熊掌只要是抓在狗身上,都能带出一道道血沟。
花小儿身经百战,自然知道避其锋芒。而大青呢,起初吃了些苦头,但渐渐地就摸索出了经验,由缠斗转为了游斗,和花小儿一起将小黑熊圈住。
小黑熊几次想要夺路而逃,但都被花小儿、大青拖住。
这时,邢智勇、李虎双双杀入战场,一前一后对小黑熊形成了夹攻之势。
就这还不算完,二人竟然觉得两条狗碍事,纷纷撵起狗来。
花小儿、大青正奋力苦战,却差点挨了踢,便纷纷向旁边躲闪。
这时,后面传来了李宝玉的口哨声,花小儿、大青听见口哨声,想返回主人身边,但又不想放过小黑熊。
不过它们却是不往前上了,这伫立在原地,把那小黑熊交给了邢智勇和李虎。
这也正是邢、李二人想要的,没了两条狗“碍事”,他俩直接就向小黑熊冲了过去。
两条狗一退,小黑熊瞬间无了压力,刚想寻路去找他妈,却见一人双手横拿着绳子,拦在了它面前。
这人正是李虎,他双腿分开,微微蹲身,看小黑熊向他这边冲来,他往旁一闪,手里的绳子一兜,一下就勒住了小黑熊的脖子。
他用力一拽,扯得小黑熊一个踉跄。
这时,邢智勇从后面冲了过来,他比李虎还绝,劈腿就骑在了小黑熊身上,手里的绳子同样勒住了小黑熊脖子。
一根绳子往前勒,一根绳子往后勒,好似瞬间就把小黑熊给治住了。
二人心中皆喜,可下一秒,小黑熊抬掌冲着它身前的李虎就是一抓。
李虎把身体往后一躲,但贪心的他却仍抓着那勒小黑熊的绳子,始终不肯松手。
小黑熊扑了个空,这时在它身后的邢智勇双臂用力,如拔河一般往后一拔,一下子就给小黑熊拽得站立起来。
小黑熊借力往起一站,左掌顺势往前一扒,这一掌正落在李虎那抓绳子的手臂上。
“啊!”
只听一声惨叫。
锋利的爪子划透了李虎的棉袄,爪尖撕开皮肉,在李虎手腕上方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一下就溢出来了,染红了那棉袄内白花花的棉花。
李虎惨叫一声,松了勒小黑熊的绳子,右手紧紧抓着左手腕,扭头就跑!
邢智勇没看见李虎怎么了,但听李虎一声惨叫,他便运足了力气,一把将小黑熊拽翻在地。
小黑熊在雪地上一个轱辘,随后倒着往后一钻,带着绳子从邢智勇胯下钻过,然后就出现在了邢智勇身后。
它往前一蹿,张口就咬。
这一口,正咬在邢智勇右腿大腿肚子上。
“啊……啊……”
小黑熊咬住不松口,邢智勇比那李虎还不如,扯着嗓子不住的喊叫。
他回手轮拳往小黑熊脑袋上砸,可小黑熊死死地就不撒口。
邢智勇只砸了一下,就被小黑熊带倒了。
眼看着邢智勇要被小黑熊扑在底下,花小儿、大青先后杀至,上前撕咬小黑熊。
二狗全力地撕扯,才让小黑熊松了口,与两条狗继续搏杀。
而邢智勇则双手捂着右大腿肚子,一边哀嚎着,一边像蛆一样在雪地上拱。
他这么拱,是为了脱离熊、狗厮杀的战场。
“卧艹!”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宝玉忍不住暴了粗口,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了。
“宝玉,去给他整回来。”赵军大声喊着。
李宝玉飞奔而出,来在邢智勇身前,忙把他从雪地上搀起。
这时,小黑熊看见李宝玉,似乎想起了刚才被邢、李二人拿绳子勒脖子的憋屈,当即便向李宝玉冲来。
李宝玉拽着邢智勇就跑,自有那花小儿从后袭击黑熊,解了李宝玉之危。
等李宝玉拖着邢智勇来在赵军身旁时,赵军已将手中枪端起,可此时两条狗已与小黑熊杀做一团。
这小黑熊还没狗大呢,两条狗围着它,完全把它给遮住了。
赵军想开枪,却发现已经递不上去了。
“艹!”赵军不满地骂了一句,这句是冲邢智勇和李虎去的。
等骂完了,赵军心中怒气稍退,大声说道:“宝玉墩刀,捅死它!”
李宝玉闻言,二话不说从旁边找了棵小树,三下五除二将其放倒,打枝成棍,把侵刀套在一端。
然后,李宝玉挺刀直入战场。
李宝玉一来,两条狗顿时就不一样了,就连花小儿都不再游斗了,两条狗一左一右蹿起,咬着小黑熊,把它一抻,往两旁就扯。
李宝玉绕在小黑熊背后时,左前臂被大青叨住的小黑熊,正要挥右掌去拍那咬它右腿的花小儿。
李宝玉迅速出刀,一刀自小黑熊后心扎了进去,然后把刀往前一推,直将其按在雪地上。
两条狗瞬间又扑上去了,一个闷头,一个按背,把小黑熊死死地按住。
小黑熊在下面不停地挣扎,李宝玉把刀一抽,一道血箭随刀而出,李宝玉紧接着又一刀续进去了,小黑熊二次中刀,在雪地上抽搐两下便无了声息。
两条狗继续在小黑熊身上撕咬,李宝玉则把目光投向了赵军。
赵军喊道:“快先看他俩!”说着,便把猎枪背上,先向离他最近的邢智勇跑去。
邢智勇正捂着大腿坐在雪地上,有血自他指尖流下,使那白雪上多了朵朵梅花。
“咬透了?”赵军问道。
“啊!”邢智勇点头,一脸痛苦地咧着嘴。
“宝玉啊!”
赵军喊了一声,李宝玉出现在他身边,道:“哥哥,你说。”
赵军一指邢智勇,对李宝玉说道:“你把二姐夫的绑腿解下来,帮他缠上。”
“好嘞。”李宝玉蹲下身,帮着邢智勇把他绑腿往下解。
这时的邢智勇双手捂着大腿,只能靠李宝玉帮忙了。
赵军来在李虎身前,那李虎正跪在大雪地上,抓着手腕哀嚎呢。
他左手腕上不断地往出渗血,从他右手指尖指缝流出。
见赵军来了,李虎带着哭腔道:“兄弟,快给我找东西包包啊!”
赵军蹲身,为李虎解绑腿,一边解,一边问道:“李三哥,你俩咋寻思的啊?”
这时候,发财梦破碎不说,还受了重伤的李虎,哽咽地说道:“我寻思给它抓回家,养大了再杀胆卖钱。”
赵军一撇嘴,说:“三哥啊,你这是老太太跳皮筋啊。”
“啊?啥意思?”
“纯扯J8嘚儿!”
第六十八章.再追熊
赵军把李虎的两条绑腿都解下来了,然后抬头往那边望去,见李宝玉给邢智勇包扎好了,便喊道:“宝玉啊,去开膛把胆摘了,再把熊瞎子扒了喂狗。”
“别喂狗,别喂狗。”李虎连声说道,他这冷不丁一嚷嚷,把没留意他的赵军吓了一跳。
“你又要干啥?”赵军疑惑地问道。
李虎说:“那喂狗不白瞎了么?拿回去咱们吃啊。”
“你消停一会儿吧。”赵军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低下身从李虎腰间把烟口袋拽了下来,将袋子口扯开,从里面抓出了一把烟叶子。
赵军把烟叶子攥在手里攥碎了,告诉李虎:“把手拿开。”
“兄弟你轻点。”李虎神情可怜地说着,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右手从左手腕上方移开。
那鲜血早已将伤口周围的棉袄浸透,赵军把被小黑熊划破的棉袄扒开,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了赵军眼前。
皮肉翻来,深露白骨,甚是恐怖。
“忍着!千万别动。”赵军叮嘱了李虎一声。
李虎点了点头,张口咬住了右边棉袄袖子。
赵军见状,便把碎末状的烟叶子往其伤口一撒,紧接着就感觉李虎整个人一阵抽动。
赵军拿绑腿先给他轻轻地缠上一层,把伤口裹住,然后再把那被划破的棉袄合拢,又拿另一条绑腿将棉袄破开处缠住。
这就算给李虎包扎完了,赵军转身就走,来在李宝玉身旁,正好赶上李宝玉把熊胆从小黑熊腹中摘出来。
赵军接过熊胆,走到邢智勇身前,把熊胆递给了他,说道:“二姐夫,这个熊胆你拿回去,我和宝玉就不跟你们分了。”
“兄弟,这不行啊……”
“行了,二姐夫,啥也别说了。”赵军弯下腰,从邢智勇棉袄兜里拽出叠成小四方块的布口袋。
赵军抓着口袋一角一抖,口袋展开,他把熊胆装在里面,然后递给邢智勇,说:“胡大爷跟我爸是把兄弟,咱们也不外,二姐夫你跟李三儿都让熊瞎子给伤了,林场的活这冬天你俩估计是干不了了,这熊胆卖钱,你们就分了吧。”
“这……”
赵军不再给邢智勇说话的机会,转身向李宝玉走去。
此时李宝玉正在给小黑熊扒皮,这只小熊生前才九十斤左右,若是扒了皮,再放血去了内脏,连骨头带肉连七十斤都不到。
赵军道:“挑身上肉喂狗,把腿、掌啥的都给他俩留下。”
李宝玉闻言,答应了一声,等扒完皮就割肉喂狗。而赵军,则把熊鼻子、波棱盖、熊掌、熊腿整齐地摆在一旁。
眼看着近十斤的肉进了两条狗的肚子,赵军叫住了李宝玉,对他说:“差不多行了。”
李宝玉一怔,问道:“哥哥,狗还没吃饱呢。”
赵军道:“别吃了,前面还有一个呢。”
“啥?”李宝玉刚要再问,邢智勇从那边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李宝玉见赵军隐秘地给自己打个了手势,当即便不再多言。
“兄弟。”邢智勇拿着熊胆,对赵军说:“兄弟,这熊胆咋也有你俩一份,等开春我卖了钱,就给你们送去。”
“姐夫,就别说胆了。”赵军一指脚前摆的那一堆黑瞎子零件,对邢智勇道:“这些都给你放这儿了,你们咋往回整,我们就不管了。”
“啊?咋的,兄弟你要干啥去啊?”
“我们打这边就回去了。”
一听赵军说要回家,邢智勇急忙出言挽留,人毕竟是他请来的,今天不但救了他和李虎,还把整个熊胆都给他们了,要是让赵军就这么走了,邢智勇心里未免有些不安。
赵军摇了摇头,说:“二姐夫,我俩翻过这岗子,顺75那边直接回家了,就不跟你走了。”
“这……”邢智勇一想,赵军来的时候,是被自己接来的。
可现在呢,他大腿都黑熊给咬透了,邢智勇也没办法赶爬犁送赵军回去了。
而且,从此处回永安屯,确实比从永利屯走要近很多。
想到此处,邢智勇对赵军说:“兄弟,姐夫这腿也不方便,那你要回去,我也就不留你了。
以后不忙了,你就到姐夫家来。”
“行。”赵军说:“那二姐夫,我们就不送你了,你俩拿这些东西下山慢点。”
邢智勇点了点头,说道:“没事,我俩慢慢走,肉不行先扔山上,明儿让我三小舅子来拿。”
既然打定主意要走,赵军就不管他们怎么往家折腾这些东西了,他和李宝玉一起跟李虎打了个招呼,便带着狗往岗子上走去。
“大哥!”眼看着赵军和李宝玉离去,李虎端着左胳膊,来在邢智勇身旁,“这俩小子是不是撵那大母黑瞎子去了?”
邢智勇收回了望向赵军背影的目光,叹了口气说:“人家撵啥跟咱也没关系了。”
李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赵军和李宝玉往上走出不远,花小儿突然就冲出去了,来在一棵大红松后,在地上闻了闻,然后撒腿就往岗尖子上跑去。
紧接着是大青,它同样在那树后闻了一鼻子,闻完追着花小儿就跑。
赵军、李宝玉来在树后一看,只见四个大掌印陷在雪地上,看那掌印间有些许冰碴,赵军对李宝玉说:“那大母黑瞎子在这儿等半天啊。”
如果不是等半天,绝不至于把雪捂化,又凝成冰碴。
李宝玉点了点头,问道:“那它咋不回头护崽子呢?”
赵军摇头,道:“畜生咋想的,咱哪知道?走,往上头去,它跑不多远。”
二人又往上走没多远,突听岗尖子上有狗叫声传下,赵军把枪端在手里撒腿就往上头跑。
李宝玉则在左右撒摸一圈,挑一棵差不多的小树放倒,先把侵刀墩上。
岗上往南去,是一溜平坡慢岗,一只大黑熊,约在二百五、六十斤,掀身抬掌,如人般站立。
一双熊掌被它提在胸口白带处,一双小眼滴溜溜乱转,扫视着花小儿、大青。
花小儿、大青站在距它半米之外,抻着脖子冲黑熊狂吠不止。
突然,黑熊动了,却不是攻击二狗,而且抹身就跑!
第六十九章.开春还来
其实,大多数的野猪、黑熊,被狗围的第一反应,都是跑。
虽说它们的体型比狗大很多,单兵战力也比狗高出许多,但仍然是如此。
黑熊起初与狗对峙数秒,凶悍的架势逼得二狗不敢上前,而它紧接着虚晃一招,转身就跑。
它这一跑,花小儿、大青穷追不舍。
刚才赵军拦着李宝玉喂肉,两条狗舔嘴巴舌地吃了个大半饱,此时肚子还饿着呢。
一熊二狗于坡上奔跑,趟起积雪如烟尘翻滚。
大青很快就与黑熊并驾齐驱,黑熊斜目一看,忙一个急转弯,身躯转动间推起积雪漫天飞舞。
大青狗追上黑熊,扑起张口就咬,大黑熊一掌扒出,拍在大青身上。
大青被一掌拍在雪地上,一个翻身就爬了起来,可它刚才摔倒之处,却被染上了一抹血色。
黑熊一巴掌放翻了大青,停也不停,扭头继续奔跑。
而这时,花小儿赶来,瞅准黑熊屁股就是一口。
黑熊停下身,回掌向后一抓。
花小儿忙松口避退,看黑熊又要走,花小儿扑过去又是一口。
黑熊刚跑两步,却不得不又停下来,回掌再掏。
花小儿又松开,再躲闪。等黑熊又要走时,它扑过去又咬。
这次,黑熊可是不干了,转身向着华小儿冲来。
黑熊一冲,跑的反而是花小儿了,它转身往来路上跑,是要把黑熊引回去。
黑熊追出半米,怎奈狗的速度比它快多了,于是便放弃了追赶,转身又要离去。
可它一转身,大青却横在它面前,此时大青背上,一块巴掌大的皮被掀了开来,鲜血顺着两条前腿流淌在雪地上。
黑熊附身向前一掌,大青这次学乖了,往旁躲闪。待黑熊往前跑时,它与花小儿双双向黑熊发起了袭击。
黑熊连战连走,两条狗沿途不断骚扰,十分钟过去了,黑熊不过才跑出去二百来米左右。
这才是打狗围的精髓。
这年头,山里人都不容易,家里能养起两条狗的都不多,能养四、五条狗,也就是所谓狗帮的人家,在十里八村都是屈指可数的。
其实,围野猪还好,关键是围黑熊,这家伙那双熊掌太伤狗了,如果拿狗硬干,就今天这只黑熊,二十条狗也干不住它。
在不禁枪的年代,打围关键是靠枪,以狗牵制住猎物,不让猎物走远,等猎人赶上来后,再以枪决胜。
大青虽然香头不好,但却十分聪明,知道不能硬干,便学着花小儿开始了游斗。
这时,赵军、李宝玉沿坡而上,就见前方百米之内,积雪被一熊、二狗给踩踏平了。
“宝玉,你自己小心点。”
“好。”李宝玉应了一句。
赵军往前跑了两步,把枪端起,瞄准那往坡下跑的黑熊,见那黑熊奔跑时一起一纵,赵军留好提前量,当即扣动扳机。
就听“嘭”的一声。
这一枪自黑熊右肋干了进去了,黑熊身形一晃,扭身寻着枪声就来。
迎着赵军就冲过来了!
赵军站在原地,连开两枪。
第一枪打在黑熊肩顶,打的黑熊一个踉跄,往左边一栽。第二枪正射中黑熊头部,一枪入脑,黑熊直接闷在了地上。
两条狗随后就扑了上去,凶狠地在黑熊身上撕咬着。
赵军端着枪走到近前,他没有补枪,因为大青正在撕扯黑熊的耳朵。
这个时候要是补枪,虽不会伤到大青,但容易把它的耳朵震聋。
“哥哥!”李宝玉一路小跑过来,抓着赵军胳膊,“你明天教我打枪呗。”
“这都好说。”赵军抬下巴点了黑熊一下,告诉李宝玉道:“再捅它一刀,看死透了没有。”
李宝玉上前,使侵刀照着黑熊脖子就捅,一连捅了五下,确定黑熊死透了,俩人才合力把黑熊翻了过来,由李宝玉使侵刀给黑熊开膛。
“这胆好啊!”
突然,就听李宝玉惊叫一声,赵军探头一看,就见李宝玉双手从黑熊腹内捧出了一个熊胆。
这熊胆虽然不是很大,但却呈黄铜之色。
铜胆!
最少八百块!
赵军从兜里拿出个布口袋,把熊胆放了进去,塞进兜里后,对李宝玉说:“还是老规矩,这胆咱俩一家一半。”
“一半我也捞不着啊。”李宝玉一边从黑熊肚子上剃肉给狗,一边报怨道。
“好像我能捞着似的。”赵军也随了一句,和王美兰一样,金小梅同样牢牢地把持家里的财政大权。
之前的黑熊、猞猁皮,被赵有财拿下山去卖了,回到家就把钱都给了王美兰,王美兰拿着钱就去了隔壁李家,数出一半给了金小梅。
这钱,赵军和李宝玉是一分没捞着,而且还没花着。不管是王美兰,亦或是金小梅,给出理由是相同的,就是:妈给你攒着,留着给你娶媳妇用。
李宝玉在这里割肉喂狗,然后卸那熊鼻子、熊波棱盖、熊掌。
赵军呢,则解下绑腿把大青肩膀的伤口缠上,然后他拢了些干枝,点起一堆火,把早晨胡二丫给他们带的干粮用火烤了烤。
这时,李宝玉收拾完了,抓了两把雪搓了搓手,把手上的油脂和血搓下去。
然后走过来,从赵军手里接过玉米面饼子,咬了一口对赵军说:“别说,胡二姐摊这饼子不错啊。”
赵军把放在火堆边烤热的萝卜咸菜拿起来咬了一口,嚼下嘴里的饼子,才对李宝玉说道:“嗯呐,老胡家烙饼、摊饼子都一绝。”
“也不知道那二姐夫和李三儿到没到家。”李宝玉同样咬了口萝卜咸菜,他这真叫咸吃萝卜淡操心。
赵军闻言,不由得笑出声来,他忍着把口中的饼子、咸菜吞下,生怕一个收不住笑喷出去。
然后,赵军笑道:“他俩啊,回去不挨骂才怪呢。”
“咋的了?”李宝玉好奇地问。
赵军说:“二姐夫那伤比李三轻轻,可不养到年后也不能好,耽误林场一个多月的活,得瞎多少钱啊?”
李宝玉咬了口饼子,疑惑地问:“那卖个熊胆不也回来了么?”
赵军摇了摇头,道:“那熊胆能卖一百块钱就不错了,到他手估计还得支援二姐娘家一点,到他手能剩几个钱啊。”
李宝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有些感慨地说:“哥哥,该说不说的,这俩人挺有意思啊。”
“哈哈哈……”赵军大笑,“那可不是一般的有意思。”
李宝玉也笑的前仰后合,徒手抓熊瞎子,亏他俩想的出来。
这时,赵军突然收起了笑容,对李宝玉道:“兄弟,等开春,咱俩还来。”
“干啥啊?”
“找他俩接着打猎。”
第七十章.姑娘
赵军几口把饼子就着咸菜条吃完,然后开始解自己的绑腿,等把两条绑腿全解下来以后,他就起身去看大青狗。
别忘了,大青刚才被黑熊抓了一把,那背上巴掌大的皮被掀开了,血也流了不少。
等赵军把熊打死以后,大青就扑在黑熊身上撕咬,赵军见那时它背上已经不再出血了,就没立刻给它包扎。
这不是赵军不爱惜狗,用东北话说,狗就像猎人的眼珠子一样,最是珍贵,没有打围的人会不爱惜狗。
只是,这狗虽然聪明,但毕竟不是人。
尤其大青这种头年上山的猎狗,如果当时赵军硬把它从黑熊身上拽下来,那可能会令大青接受到错误的信息。
它有可能会以为主人不让它咬熊,或者是开枪后不能再咬。
所以,既然当时伤口不再流血,赵军暂时去管它,也是想让它记住这种感觉。
等李宝玉分大青肉时,大青更是像三天没吃过饭一样,明明半个多小时前还吃了四、五斤熊肉呢。
赵军见状心中暗喜,知道这狗再拖个一年半载,绝对差不多了。
此时,大青已吃完了肉,这次它是吃饱了,懒塌塌地趴在黑熊身旁舔着自己的前腿,刚才背上的血顺着双腿流下,血里有滋味啊。
赵军过来,蹲在它身旁,大青还歪过头,拿大脑袋蹭蹭赵军的腿。
赵军摸了摸大青的脖子,观察大青背上的伤口。
和黑熊争斗时,狗激烈的运动,身体是热的,但当它停下来以后,体表温度渐渐下降。
在这零下三十多度的大山深处,寒冷的温度将大青背上被掀开的皮,与伤口冻合在了一起。
赵军把两条绑腿都给大青缠在了身上,看它行动间并无太大影响,赵军刚要起身,却听李宝玉在那边喊道:“哥哥,你快来。”
赵军起身,回头一看,见李宝玉正蹲在花小儿身前,赵军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走了过去。
来在李宝玉身旁,赵军才看见花小儿左肋处已被血染红了。
既然李宝玉叫自己,那这血肯定不是熊血,赵军伸手轻轻拨平狗毛,只见花小儿左肋上横着两道血沟。
这是被黑熊爪子擦了一下,没抓实,否则花小儿这一扇皮都得被掀开来。
这时,李宝玉已将左边绑腿解开,递给了赵军,让赵军为花小儿缠裹伤口,他则开始解右边的绑腿。
等为花小儿包扎好了伤口,哥俩就商量回家,这黑熊掏空了内脏放干了血,大概还剩将近二百斤左右。
赵军和李宝玉一商量,干脆俩人合力,使绳子把这黑熊拽回去算了。
这冬天不像秋天,秋天路上全是沙土,摩擦力大,拽起来太吃力。而入冬以后,山路、村路上都是雪,拖拽也方便、省力。
于是,俩人拿绳子绑紧黑熊两只后腿,把熊鼻子、波棱盖什么的单拿,然后就拖着黑熊往山下走。
下山回家,多是下坡和缓坡,二人在雪地上拖熊倒也不是很费力。
正好两条狗都受了伤,就这么慢慢悠悠地往回走,等二人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这冬天,还不到三九,可东北山村夜间温度就在零下三十五度左右。
这么冷,要是没事,谁会搁外头转悠啊?家家户户都早早关了门,在屋里暖和着。
赵军、李宝玉一路拖熊进了村,沿途倒是遇见了几个人,他们管赵军要肉,赵军便拿侵刀从熊肚子上剃了几条肉,一一分给他们。
这些人拿到熊肉,乐得是眉开眼笑。
熊肚子啊,这哪里是肉?这是油。
拿回去焅出油来,够全家吃一个月的。
等到了家门口,俩人把熊拽进了赵军家院子,这时候在屋里吃饭的赵有财、王美兰听见外头有动静,出来一看,又整回一头熊来。
“你俩这是……”王美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说是去帮邢智勇打熊吗?这咋把熊打回自己家来了?
“妈,妈,快给我们整饭。”赵军先对王美兰说,让她给自己和李宝玉弄一口饭,他们中午就吃了俩饼子,折腾到现在早都饿了。
“啊,好。”一听自己儿子饿了,王美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应了一声就转身往屋里跑。
“大娘,我回家吃。”李宝玉在后面喊道。
“回什么家吃?”赵军伸手扯了他一把,说:“都不知道咱俩今天回来,我婶肯定也没给你带饭。都这个点儿了,家里肯定都吃完了,你回去还得折腾我婶,让我妈一起给咱俩做点儿吃吧。”
李宝玉闻言,笑了,道:“我不寻思回去看看如海么?”
赵军听他这话,也是笑了,“你这当哥的,一天有没有溜儿?”
赵军说到此处,见赵有财蹲在花小儿跟前,而花小儿则伸着舌头舔着赵有财的手。那狗一张嘴,就有白气不断呼出。
赵军道:“爸啊,你快去老韩家,把韩大夫找来啊。”
“还指使上我了?”赵有财冷冷地瞥了赵军一眼,但感觉花小儿还在舔自己的手,便道:“我也就是看狗面子。”
说完,赵有财起身,直往院外走去。
赵军只感觉赵有财刚才说的不像是什么好话,但亲爹说啥,自己也没招,只能和李宝玉把两条狗往屋里赶。
这狗轻易不进屋,不管冬天多冷都住在狗窝里,但要是冬天受伤了,就得在屋里养伤了。
什么时候把伤养好,什么时候再出去。
这没什么说的,也不用怕它们弄脏了屋子,虽然它们不像后来的宠物狗那样经过训练,但它们却知道不能在屋里拉尿。
这时,王美兰正要生火烧油炒菜,见赵军把狗放进来了,告诉赵军道:“去仓房找俩麻袋,铺你那屋地下,省着它们凉。”
“嗯。”赵军从怀里掏出装着熊胆的布袋,放在锅台旁,对王美兰说:“妈,你做好饭把熊胆烫了呗。”
王美兰跟赵有财过了这么多年,对打猎的事自然是门清,知道怎么来处理熊胆。
王美兰拿过布袋一看,顿时眼前一亮,脸上笑容更是止不住了,一回头见只剩李宝玉站在自己身边,便和李宝玉分享自己的喜悦,道:“宝玉,铜胆啊!”
李宝玉笑着回应,道:“嗯呐,大娘,这把掏上了。”
这时,赵军从房间里走出,招呼李宝玉进屋坐着。
王美兰则拿出一把尖刀,她使用手小心翼翼地捏着刀前尖,把刀把这头递给了赵军。
“儿子,去给那黑熊大腿里子豁开,抽点肉出来。”
“咋的?”赵军看王美兰脸上笑意不断,笑问道:“这是要犒劳我们啊。”
“那是啊,我儿子又整回熊胆了。”
赵军哈哈一笑,拿过刀推门而出,他刚一出门,就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门开着呢,谁在家呢?”
“谁呀?”赵军问了一声,他虽然是问,但心里早知来人是谁。
赵军话音落下,见一姑娘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姑娘年纪不大,相貌姣好,梳着一根大麻花辫,穿着旧的花布棉袄,胳膊上套着套袖,手里拿着一个篮子。
“赵军啊。”姑娘进来,望向赵军,喊了他一声。
赵军愣了愣,张了张嘴,却不曾有声音发出。
第七十一章.马玲
“嗯。”赵军突然一阵恍惚,不知怎么就张口“嗯”的回应了一声。
见赵军态度有些冷淡,姑娘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来,但转念一想,自己都已经进来了,现在转身就走却是不好。
姑娘是个爽快人,当即开口道:“我听王老鬼说你打着黑瞎子了,能给我整块肉么?”
说到此处,姑娘停顿了不到一秒,又补了一句:“给我一条就行,我小弟要吃烙饼,吵嚷好几天了。”
“啊。”赵军听清楚了姑娘说的每一个字,但头脑浑浑噩噩,张着嘴巴却只能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啊”。
这“啊”,算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姑娘闻言,心里更是恼怒,刚想转身就走,却见赵军以实际行动给了她答案。
此时的赵军,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似乎是潜意识在支配着他的身体,抬腿就离了房门前,一步步向那黑熊尸体走去。
每一步踏出,赵军都觉得往日平坦的院中地面,今晚就好像是多了一个个坑,自己走过去的每一步,都是一脚深、一脚深。
而且每一脚,都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不,准确的说,好像整个人都似在云端,轻飘飘的。
赵军来在黑熊尸体前,蹲下身,拿刀在黑熊肚子上就是一划,然后横着两刀,一大块肉就从黑熊身上下来了。
好么,这一大块肉,约莫得有七、八斤沉。
赵军随手把刀丢在黑熊身上,使两只手托起那块肉,当他站起身来时,就听身后姑娘惊讶道:“要不了这么多!”
然后,她往赵军脸上一扫,疑惑地问道:“你是喝酒了么?”
刚才人家姑娘和赵军打招呼、说话,赵军淡淡地回应,让姑娘以为自己上门要肉惹人烦了。
可现在呢,眼看赵军给自己割了这么大一块肉,姑娘就知道赵军并没有那个意思。
但看赵军浑浑噩噩的样子,还有一下刀就是这么大一块肉,姑娘只以为他是喝多了。
“我记得你不喝酒啊。”姑娘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赵军仿佛像没听见一样,走到姑娘身前,声音低沉,又有些颤抖,“这肉你拿回去吃吧。”
姑娘推辞道:“要不了这么多,你给我少割一条就行。”
赵军也不回应,只以右手托肉,左手一把扯过姑娘的篮子,然后右手把肉往篮子里一扣。
“这……谢谢你了。”姑娘见无法拒绝,便道了声谢。
这时,赵军突然想起一事,松开篮子转身就走。
赵军突然一撒手,那装肉的篮子没了赵军的力量作用,姑娘握着篮子的手,不由得被装肉的篮子坠得往下一沉。
要不是姑娘反应及时,连肉带篮子就都得掉在地上。
“你……是喝了吧?”姑娘看着赵军的背影,道:“喝就了就快回屋歇着吧,我这就回去了。”
“马玲!”赵军突然叫出了姑娘的名字,当叫出这个前世最熟悉的名字。
一声“马玲”出口,赵军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那种从头到脚都轻飘飘的感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唉!”赵军心底默默一叹,弯腰伸手从黑熊肚子里,提出来一只熊掌。
这是李宝玉在山上时,就卸下来的。回家途中,这四只被卸下来的熊掌,反而成了麻烦。
背在身上沉不说,还碍事,于是赵军就把它们塞进了黑熊的肚子里。
而这熊掌,无论是前掌,还是后掌,都有五个指头。指尖长有如勾般的利爪。
李宝玉卸熊掌时,把掌上爪尖都已砍下。
所以,赵军才能握着一根熊掌指头,把它提着,又走回到马玲面前。
然后,赵军把熊掌往起一拎,对马玲说:“这个熊掌你拿回去烧了吃。”
“这可不行。”马玲急忙拒绝,道:“你都给我这么大块肉了,哪还能再要你的熊掌啊?”
“快拿着吧。”赵军把熊掌往马玲面前一推。
“这个……”
“拿着吧。”
“那谢谢你了。”马玲伸手,抓着熊掌的其他指头,随着赵军松手,这回已有准备的马玲,就把熊掌接了过来。
这时,二人一阵沉默,马玲道:“那……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喝酒了就早点儿歇着。”
“嗯。”赵军应了一声,也不去送,站在原地目送马玲离去。
等看着马玲出了自家院门,赵军转身回屋。可刚一进屋,就又退了出来,在他带门、关门时,从门缝里传出了王美兰的声音。
“让你整回点儿大腿肉来,你寻思啥呢?这么半天搁外头干啥了?”
赵军闻言,默不作声,来在黑熊尸体旁,拿起刀割开黑熊一条后腿。
他选大腿里子下刀,割开以后,从上面抽那黑熊大腿肉,一连抽了十二、三条,才一手拿刀,一手攥肉地进了屋。
而此时,村间路上。
马玲左胳膊挎着篮子,小臂向内折,左握着篮子边;而右胳膊下垂,手里提着一只熊掌,踉踉跄跄地往家走。
忽然,前面拐弯处拐过俩人,马玲借着旁边院子里传出来灯光,隐隐看出了来人是谁。
“赵大爷、韩大夫。”马玲向二人打了个招呼。
这俩人,不是别人,正是赵有财和屯卫生所大夫韩尚。
“丫头,这么晚干啥……”赵有财一句话没问完,就看见了马玲手里拎着的熊掌,再看姑娘应该是打自己家那边过来的,赵有财往下的话就没往出说。
而是话锋一转,道:“快回家吧。”
“嗯,大爷,我先走了。”马玲知道这当着韩尚的面,不能多说什么,便往旁边一侧身,从赵有财身旁经过。
等与马玲各走两边,又往前走了十来步后,韩尚才问赵有财,道:“二叔,老马家丫头帮你家啥忙了?你家给她那么大一块肉,还有熊掌。”
韩尚的言外之意,赵有财自然是听得明白,知道这小子无非就是想告诉自己,我来帮你家狗打针,你可不能亏待我啊。
赵有财瞥了韩尚一眼,道:“大侄啊,你是想要熊掌啊,还是想要个腿啊?”
韩尚一听,就知道赵有财既然这么说,那自己熊掌、熊腿兼得的想法是行不通了。
他韩尚敢在李家,和金小梅、李宝玉谈要求、讲条件,但在赵有财面前,他却收敛了许多,故而道:“二叔,你给我个黑瞎子掌就行。”
赵有财点了点头,道:“这好说。”
第七十二章.宝玉要学枪
当赵有财带着韩尚回到家时,王美兰刚把猪油下锅,准备拿熊腿肉给赵军、李宝玉炒一锅酸菜。
见韩尚跟着赵有财进到屋里来,王美兰忙放下铲子,笑着和韩尚打招呼,道:“韩呐,这么晚了,还得麻烦你跑一趟。”
“哎呀,二婶,你说啥呢,咱屯里屯亲的客气啥?”
屋里,李宝玉闻言,不由得冲赵军往外一歪嘴。
可赵军呢,此时坐在炕边,整个人靠在炕柜上,似有些神情恍惚。
赵有财、韩尚进到屋里来,李宝玉起身,道了声:“大爷、韩哥。”
赵有财把目光投向赵军,见他倚靠着坐在炕上,俩眼直勾勾地看向空处,赵有财两步走来,伸手轻拍他脸一下,小声道:“干啥呢?你韩哥来了。”
“啊!”赵军猛地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失礼了,紧忙起身,对韩尚道:“韩哥来了,刚才愣神了。”
这时,赵有财回身,指着赵军,对韩尚笑道:“这小子啊,就拿这俩狗为重,这不狗受伤了么,人从回来就乜喝的。”
韩尚闻言一笑,道:“打猎的都这样。”
“对,我当年也这样。”赵有财此话一出,与韩尚相视大笑。
说话间,韩尚挪步在炕边,把药箱子放在炕上,然后跟赵有财说:“二叔啊,你给狗身上的绑腿解下来吧。”
说到此处,韩尚又解释:“我不敢解呀,昨天在宝玉家,好悬没让狗咬了。”
“我来。”赵有财应了一声,便向大青走去。
俩狗里,大青伤的更重,虽然不差这么一时半会,但是赵有财还是先选择护理大青。
“大爷,我帮你。”李宝玉很有眼力见,上前准备帮赵有财一起动手。
这时,赵有财却回身瞅了赵军一眼,心想这小子今天是怎么了,来人不招呼,眼睛里没人,现在眼里还没有活。
“赵军啊。”赵有财道:“你出去,把那黑瞎子掌给你韩哥准备一个。”
那黑熊被赵军他们从山上一路拖回来,到现在就有点沾冻了。
如果再在外面放一会儿,可能就冻实了。
别的都好说,关键是许给韩尚的那一只熊掌,这给人家的谢礼,还是给新鲜的好。
至于韩尚把熊掌带回去怎么处理,那就不关他赵有财的事了。
“啊。”赵军应了一声,但却没动,只说道:“宝玉啊,你去吧。”
“哎,好。”李宝玉倒是听话,起身就往外走。
这时,赵有财不高兴了,赵、李两家关系是好,可李宝玉今天来家里吃饭,就是客人。
怎么还指使上客人了?
赵有财皱着眉头,强忍着心中怒火,刚要说什么,却想起了那个不久前见过的,那个挎着一篮子熊肉,手提熊掌的姑娘。
想到此处,赵有财收回了目光,专心解着缠裹大青狗伤口的绑腿。
等李宝玉拿着一只熊掌进屋后,由他去给花小儿解绑腿,而赵有财也开始给大青缝针。
等赵有财缝完了大青,韩尚把吊瓶打上,王美兰从外屋进来,对韩尚说:“韩啊,吃饭没呢,在这儿吃一口呗。”
“不用了,二婶,我在家吃完来的。”
“真吃完了?”王美兰又问了一句。
韩尚道:“吃完半天了都。”
“那行。”听韩尚如此说,王美兰点点头,喊李宝玉道:“那宝玉,你跟你哥过来吃饭吧,让你大爷整那狗就行。”
“去吧,洗洗手吃饭。”赵有财也对李宝玉说了一句。
“好。”李宝玉起来,往对面屋里走去。
赵军这时似回过神了,跟在李宝玉身后出去,在水盆里洗了手后,盘腿就上了炕。
二人坐到炕上后,王美兰便把饭菜端了上来,饭是高粱米饭,菜是酸菜炒熊腿肉。
二人早都饿了,端起饭碗一顿猛吃。
等俩人快吃完了,那屋里的韩尚已给花小儿打上了吊瓶,然后他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被赵有财送了出来。
“韩啊,回去了?”正拿抹布擦锅台的王美兰见状,出言问了一句,然后把立在锅台旁的熊掌拿了起来。
“二婶,我回去了。”韩尚应了一句,从王美兰手里接过熊掌,一边往外走,一边关门,似要把赵有财、王美兰关在屋里。
“二叔、二婶,别送了。”
赵有财把住门,道:“我送你,顺便把大门关了。”
王美兰道:“让你二叔送你,我就不出去了。”
这时,赵军、李宝玉双双放下饭碗,出来相送,只不过他们没有出屋,只由赵有财把韩尚送了出去。
送完韩尚,赵军、李宝玉回去,把剩下的饭菜分了,然后一扫而空。
王美兰进来捡碗筷收拾屋子,赵有财则问起二人,此去永利村打熊的经过。
当赵有财听完邢智勇、李虎奋勇擒黑熊的“光辉”事迹后,良久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不禁叹道:“这不是没卵子找茄子提溜么?”
“赵老二,出来把熊胆收拾了。”这时,外屋传来了王梅兰的声音,她已经烧好了开水,但她忙着刷碗,就叫赵有财出去处理那熊胆。
在赵有财出去后,李宝玉跟着赵军,一起回了赵军的房间,看了眼那打着点滴的两条狗,李宝玉突然对赵军说:“哥哥,咱俩是不是挺长时间不能打猎了?”
赵军道:“狗是不能用了。”
“那你教我打枪呗。”
“行。”赵军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见李宝玉一脸欣喜,便说:“明早你拿个熊腿,去找赵金山,再换点子弹回来。
然后咱俩歇一天,后天上山里,找个地方让你打两枪。”
李宝玉闻言,欣喜若狂,男人哪有不爱枪的,只是之前他确实没碰过枪,赵军怕他新手弄出事来,一直限制他来着。
此时见赵军如此爽快的答应下来,李宝玉怎能不喜?
他也知道,要练枪,不能在村里练,甚至不能在村子周围打。
到山里找个空旷地方,那是最好不过了。
但人总是有些贪心,李宝玉也不例外。
所以,他又追问赵军:“哥哥,我能打点啥活的不?”
赵军略一思索,道:“你可以先试上两枪,学学基本的,然后咱俩掐踪打溜儿去。”
“打溜围啊?”李宝玉发现,今天赵军给自己的惊喜是一波接一波啊,“那哥哥,咱俩打啥啊?”
“野猪、狍子,看啥打啥。”
第七十三章.白大褂
就在赵军和李宝玉说话时,赵有财已将熊胆处理好,他进来对李宝玉说:“你俩昨儿打的炮卵子,早晨我找车给整回来了,现在搁仓房里放着呢。
明天我和你爸得上班,你和你妈早点过来,跟你大娘还有赵军,把它们都扒了。”
“好嘞,大爷。”李宝玉应了一声。
这时,赵有财看了那挂吊瓶的两条狗一眼,然后抬眼看向赵军,问道:“咋的?它俩今天就在你这屋睡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不等赵军答话,又追问一句:“不怕熏死你啊?”
“哎呀!”赵军猛然想起一事,看那狗肚子一鼓一鼓的,这是在山上吃了太多的熊肉。
而狗冷不丁吃了这么多油水,一时半会儿的,肯定是消化不了,等晚上后半夜必放屁,而且还是特臭的那种。
见赵军反应过来,赵有财说:“一会儿等你妈收拾完,就给它俩整外屋地去吧。”
说完,赵有财转身就走了。
赵有财一走,李宝玉也从炕上下来了,对赵军笑呵呵地说:“我得回家了。”
然后,又特意向赵军解释,“我回去看看如海去。”
赵军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李宝玉屁颠屁颠地走了,临走前还很贴心地帮赵军把门给带上了。
赵军靠炕柜而坐,他不想去想,但很多往事,一幕幕如走马灯般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中。
有很多事,前世时,他都以为自己忘记了。可今天,却都想了起来。
许久,只听墙角处“噗”的一声,紧接着一阵臭气弥散在屋里。
赵军侧目一看,忙从炕上下来,不顾臭味地走到大青身旁,伸手撩过点滴管,用手拖着,让里面的药液更快地流下。
等管中药液将尽,赵军把针头从大青狗身上拔下,把点滴管缠在药瓶上,放在一旁桌上。
他打开门,把大青狗赶到外屋,再拿起大青卧的麻袋,放在锅台对面,示意大青重新趴上去。
回屋再等不多时,赵军又给花小儿拔针,然后同样把花小儿也撵了出去。
然后,赵军拿暖瓶往盆里倒了些热水洗了脚,洗完就脱衣服上炕睡觉。
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的,他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凌晨三点多钟,赵军隐约听见了阵阵“哔咔”声,他从炕上下来,披上衣服出去。
一到外屋,就看见花小儿、大青双双站在屋门前,一听有人出来,两条狗齐刷刷地回头看着他。
见是赵军,花小儿又抬起爪子挠了挠门。
这是要出去上厕所了。
赵军走过去一推门,花小儿、大青依次从门缝挤了出去。
赵军回房间,不曾立刻躺下,则是拿过棉裤套上。
然后迷迷糊糊地坐在炕边,等了约有十分钟,他才走出去,推门到院里,把两条方便完了,却还四处瞎嗅的狗撵回屋里。
继续上炕睡觉,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隐隐约约就觉得房门被人推开了。
赵军仰头一看,见是赵虹溜了进来,把昨天给狗打针的药瓶、点滴管等东西全都给拿走了。
赵军闭眼又睡,一直睡到过了八点半,才从炕上起来,简单地洗漱一下后,来到东屋,准备吃饭。
他一进屋,就看见周末不上学的赵虹、赵娜在炕上玩cosplay呢。
这小姐俩轮流扮演医生和护士,道具则是今早从赵军屋里顺走的点滴器具。
这年头孩子没什么玩的,要能有个肌肉注射针管抽水、喷水,那简直比什么都好。
而点滴瓶、点滴管,对孩子们来说,则是更有趣的小玩意。简单地扮演医生、病人的游戏,就能让他们百玩不厌。
赵军抓过针管,见下面针头已被拔下,这才放心地给乔装扮演医生的赵虹丢了回去。
“妈都给我们烫过了。”躺在炕里,身上盖着小被,额头上压着叠成块的毛巾,扮演病人的赵娜说道。
赵军点了点头,这年头的孩子,还没以后那么娇气,像点滴瓶、点滴管这种东西,要是放在二十年后,肯定不会有家长拿给孩子玩,他们会说有细菌、不卫生。
至于是不是有细菌,赵军不知道,在他看来,既然老娘把这些东西用热水烫过了,就算是消毒了吧,起码有个心理安慰。
没办法,孩子实在没啥玩的,太无聊了。
这时,王美兰把饭菜给赵军端了上了,主食是粘豆包,菜倒是很丰盛。
野猪拆骨肉,烀熟了以后,和大葱段一起爆炒。
还有一道菜,大豆腐炖土豆,大锅炖这道菜,把汤收干,干得贴锅底那层豆腐、土豆微焦,更香。
“儿子,快点吃,一会儿你婶和宝玉过来了,咱们今天得干活呢。”
“嗯。”
赵军甩开腮帮子一顿猛吃,二十岁的大小伙子饭量是真好。
一盘野猪肉炒大葱,半盆豆腐炖土豆,再加整整十个粘豆包。
等他吃完饭,帮王美兰把碗筷捡下去,刚要回屋歇一会,身后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大娘!”李宝玉还没进屋,就和王美兰打了声招呼。
“宝玉来了。”王美兰问道:“你妈呢?”
李宝玉笑道:“给如海上药呢,一会儿就来了。”
王美兰闻言,摇了摇头,道:“小屁孩伢子偷着跟人上山,挨揍也不多。”
“就是,就是。”李宝玉笑着走到赵军身旁,双手抓着他胳膊,一边把他往里屋推,一边在他耳边问道:“哥哥,你家是有白大褂吧?”
“有啊。”赵军停下脚步,往对面屋的方向一指,“那俩丫头穿着呢。”
李宝玉闻言,松开赵军,向后退了两步,伸头往屋里一看,就见赵虹盘腿坐在炕上,一手举着点滴瓶,一手拿着点滴管,正像模像样地配药,准备给赵娜打针呢。
这还不算,关键赵虹身上,棉袄、棉裤外头,穿着一件白大褂。
这白大褂肯定不是按赵虹的尺寸做的,穿在赵虹身上,衣襟下摆堆在炕上,袖子向上挽了好几层。
而在旁边打开的柜子里,还有一件白大褂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那里。
“两件?”李宝玉已经看清楚了,但还是问了一句,语出是因惊喜!
“嗯。”赵军点点头,道:“我爸一件,另一件是林二哥的,他没拿走,留我家了。”
李宝玉点点头,又问:“那明天咱俩一人一件?”
“行啊!”
第七十四章.打溜
这年头,山里人不容易,山里兽就更不容易了。
它们要觅食,要生存,还要小心翼翼地应对着各种突如其来的麻烦。
它们机警、灵敏,比如野猪,一旦被惊动,会一口气跑到下午三、四点钟放食,才会停下来。
打狗围还好说,狗跑的比猪快,只要狗能把猪拖住,猎人就有开枪的机会。
而打溜围呢,没有猎狗,只有猎人,两条腿又跑不过四条腿,这怎么办?
这就需要猎人有耐心,慢慢地摸到猎物周围,再开枪。
春秋两季好说,关键是冬天,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猎人没地躲,也没地藏,只要一靠近,就必然会被猎物发现。
于是,冬天上山打溜围,就得穿件白大褂,与漫山大雪融为一色,这样反而更容易接近猎物。
就在二人说话时,金小梅捧着个大铁盆进来了,铁盆里装着好几把刀,有尖刀、有砍刀。
冬天了,肉什么的都能冻住了,把这些肉存起来,赵、李两家吃到年后都不成问题。
人都到齐了,王美兰带着大家伙来在仓房里,先收拾那只野猪。
在扒皮时,赵军突然和李宝玉说了一句,“这回野猪皮别扔了,咱哥俩一人做一副滑雪板。”
“这行啊!”李宝玉想也不想地就应了下来。
而金小梅在旁问道:“做滑雪板?你们又要干啥去啊?”
赵军道:“我想带宝玉上山,夹大皮去。”
“哎呀!这个好啊!”王美兰闻言大喜,出言赞同。
大皮,就是紫貂。
紫貂生活在高山脚,雪下高山,霜打洼地,紫貂栖息之地,雪深没胸,硬往上闯定是不成。
这就得踩滑雪板上。
而这种滑雪板,和以后滑雪场的滑雪板不同,这种是由鄂伦春族那边传过来的,用野猪皮做成的滑雪板。
野猪皮带毛的一面朝下,顺毛朝前,猎人一脚踩一只,再以长达两、三米的水曲柳棍做滑雪杆,如此在雪面上行走、滑行,才能到达紫貂栖息的高山。
然后再在有紫貂经过的地方,于雪层之下放夹子。
要知道,貂皮的贵重程度,可是不亚于熊胆的。
关键是夹大皮没有什么危险,不像打猎那样,总让王美兰提心吊胆。
金小梅一听,也十分赞同,“你李叔他们组里有个姓白的,会做那玩意,明天让你李叔找他去。”
“行!”赵军道:“那得给他拿点啥啊?”
金小梅往旁边瞅了瞅,说:“给他拿个野猪腿就行。”
“那成!”
王美兰听了高兴,道:“你哥俩还越整越大扯,还能夹大皮了。”
“那是!”赵军笑道:“等来年,我跟我兄弟,我们上山挖棒槌去。”
“这个行。”
……
四人有说有笑的干着活,先扒了野猪,把肉分割成一块一块,然后又收拾昨天打回的黑熊。
一直忙活到中午,李小巧从隔壁过来,和金小梅嚷着自己饿了。
“闺女,快进屋,让你虹姐给你拿吃的。”王美兰揽着李小巧往院里走了几步,然后轻轻把李小巧往房门那边推了推。
“嗯。”
李小巧进到赵军家去吃东西了,今早王美兰就知道,自己这些大人要忙活到很晚。
大人能挺住饿,可孩子不行啊,所以早晨王美兰就把粘豆包压扁了,使油煎了两面,就像油炸糕一样。
王美兰炸了一盘子,放在灶台上温着,等孩子们饿了自己拿着吃。
“弟妹,你和宝玉也饿了吧?”王美兰回到仓房里,向金小梅问了一句。
金小梅摇头,道:“嫂子,咱们没事,把活干完再吃。”
“行。”王美兰笑道:“今天多掂对几个菜,咱两家好好吃一顿。”
四人忙活到下午两点多,终于把那黑瞎子收拾完了。
王美兰挑了几块野猪肉,捡了几块熊肉,一起装进盆里,和金小梅有说有笑地往屋里走去。
赵军和李宝玉则把肉分成两堆,一堆是赵军家的,另一堆是李宝玉家的。
分完肉,哥俩也进屋了,王美兰和金小梅在锅台旁忙活,赵军进到东屋,看了眼那一起玩医患游戏的三个小姑娘,又看了眼炕桌上装着煎粘豆包的盘子。
王美兰早晨煎了满满一盘子粘豆包,现在就只剩下两个了。
油煎的食物本来就香,里面还有豆馅,吃起来又香又甜,对小孩子的吸引力很大。
“你们不吃了吧?”赵军端起盘子,问了三个小姐妹一句。
“不吃了。”赵虹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句。
赵军回身,把盘子端在李宝玉面前,李宝玉从中拿起一个就咬。
赵军把剩下的那个叼在嘴里,然后把空盘子送到外屋。
等回身往回走时,赵军突然想起一事,急忙进到东屋,问道:“小巧,你二哥在家吃啥了?”
“啥也没吃呀。”李小巧答道。
想想也是,李家要是有吃的,李小巧还至于来赵家找吃的么?
李小巧说完,自己也是愣住了,怯生生地说:“坏了,我二哥让我过来给他整点吃的拿回去。”
说完,李小巧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大哥。
见小妹望来,李宝玉直接把手里的半个煎粘豆包塞进了嘴里,“不用管他,大小伙子饿不死。”
“哦。”李小巧闻言,也不再多说,转身继续和赵虹、赵娜玩耍去了。
当晚,赵、李两家欢聚一堂,推杯换盏,因为炕桌不够大,所以直接摆了两桌。
野猪肉,炒、炖、溜;黑熊肉红焖、香煎,伙食规格堪比过年。
待吃饱之后,金小梅先带着李小巧回家,临走时还拿了三个铝饭盒,饭盒里装的是李如海今天的午饭和晚饭。
“哥哥,明天几点走?”李宝玉临走前,还问了赵军一句。
“不用太早,几点起来几点走。”
果然,第二天赵军没早起,快七点了才起床,懒塌塌地坐在东屋吃饭时,李宝玉就冲了进来。
“哥哥,看,子弹换来了!”李宝玉说着,五联五十发子弹就被他拍在了桌上。
“嗯。”赵军扫了一眼,道:“赵金山挺够意思啊。”
“那叫一个熊大腿呢。”李宝玉有些着急了,“哥哥,你快点吃,吃完咱们就走吧。”
“行!”赵军两三口划拉完大碴粥,开始换衣服、收拾东西,当看见他背上猎枪时,在屋里养伤的两条猎狗,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第七十五章.王家狗帮
主人一换上山的衣服,猎狗就知道要进山打猎了,这时候它们就会很兴奋。
尤其昨天两条狗在屋里憋了一天,现在就想出去痛痛快快跑上几圈。
只是花小儿、大青都有伤在身,就算它们能跟着去,赵军也不会领它们的。
赵军叮嘱了自己老妈,让她一会儿去请韩大夫过来,继续给两条狗打针。
然后赵军就和李宝玉一起出了家门,离了村子,直奔大山之中。
二人一路行在一处缓坡,居高处而望,前方一览无遗,赵军这才从背上把枪摘下来。
早已急不可耐的李宝玉,一把从赵军手里把枪接过,拿着就往前方瞄。
他不开枪,纯就是想瞄一瞄,摆个架子也能过瘾。
“打吧,先打几发,热热手。”赵军在一旁说道。
在来的时候,赵军把一些打枪的基本要领都告诉给了李宝玉,李宝玉也不怯场,子弹上膛后,把枪把子紧紧往肩头一靠。
这是关键!
子弹出膛有个后坐力,如果不把枪靠紧了,后坐力把枪往后一推,容易伤到肩膀。
李宝玉端好了枪,瞄准前方,确定无人,便怀着激动心情开了枪。
就听“嘭”、“嘭”枪响,李宝玉一口气打光了枪膛里整联的十发子弹。
等他再一次扣动扳机,枪却不曾发出声响时,他才停了下来。
“咋样?啥感觉?”赵军走到李宝玉身旁,向他问道。
李宝玉连连点头,眼神发亮,半响才重重道:“好啊,真好。”
赵军伸手向前,手指在半空画着波浪形,对李宝玉说:“不管是啥猎物奔跑时,都是一起一纵……打跑动中猎物,要留好提前量……正所谓:上打毛稍,下打肚皮……”
“哥哥,哥哥……”李宝玉听得一阵头大,紧忙拦住赵军,说:“你这么说,我也听不懂啊,要不咱找点啥玩意打打试试。”
“这也行。”赵军从李宝玉手里夺过枪,重新取出一联子弹上膛,双手掐着枪,叫李宝玉跟着自己往山里走。
一路上,李宝玉满怀热忱,四下奔跑,找寻猎物的足迹。赵军也不去管他,慢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大概走到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李宝玉突然回来了,只听他说:“哥哥,前面有人、有狗。”
“看见了?”
“没有。”李宝玉道:“看见脚印了,好像人不少,狗也不少。”
赵军想了想,说:“那咱们慢点走,等到前头岗岔子,咱们往旁边去,不跟他们掺和。”
“行。”既然赵军都这么说了,李宝玉便不再往前跑了,跟赵军俩人说着闲话。
可走不多时,突然在前方传出一个东西,直奔赵军这边就过来了。
赵军下意识地一端枪,就听一旁李宝玉喊道:“狗!是狗,别开枪。”
李宝玉喊时,赵军也看清楚了,只见一条黄狗向自己这边跑来,在离自己三米之外突然停住,又回身往原路跑去。
赵军一皱眉,喃喃道:“这谁家狗啊,怎么山上打猎还往回杀呢?”
这时,就听前方传来骂声,紧接着就是狗的尖叫声。
“这怎么跑山里打狗来了?”李宝玉听到狗的痛叫声,也是暗暗皱眉。
赵军大步向前走去,没走多远就看见四个男人站在前头,其中两个男人背着枪。
有一个背16号挂管枪的男人,正手掐着那只黄狗的后脖子。
看清这几人样貌,赵军心里暗暗摇头,开口喊了声:“大龙哥,这是干啥呢?”
那正掐狗、训狗的男人,也就是赵军口中大龙哥闻言,抬头一看,才看到了赵军和李宝玉。
他先是一愣,随即就松开了黄狗,快步向赵军迎来。
其余几人见是赵军和李宝玉,也纷纷往这边走来。
“小军、宝玉,你俩这是……打溜儿啊?”王大龙先一步来在赵军面前,看清了赵军装束,才面露笑容对他问道。
“嗯呐。”赵军道:“哥,你们这是打围啊?”
这王大龙和赵军家有亲戚,准确的说是王美兰娘家那边的亲戚。
两方已出了五服,在城里可能都没人认了,但在农村,这就是亲戚。
王大龙家也在永安屯住,可他赵军大出整整十岁,平时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和赵军之间的来往倒是不多。
“嗯呐呗。”王大龙是一样的口头语,“昨天魏老二上老龙岭拉木耳杆子,看见一排大蹄印子,我们今天就带狗来了。”
“那咋还打上狗了呢?”赵军直言不讳地问道。
两世为人,赵军从不打狗。
说起来,这还是赵有财教导的呢。
按赵有财的话是:狗,它属于哑巴畜生,通人性,但不懂人事。
是人,就不能和狗计较。
特别是猎狗,拼了命地给你干活,能不打它,你就手下留情。
听赵军如此说,王大龙感觉有点没面子了,摊手往后一指,说:“小军,不是哥要打它,这缺德的今天不往前上。”
“可不咋的。”这时,一旁有人插话,道:“大龙,今天你家几条狗咋回事啊?都不往前上呢?”
赵军闻言,往前方远望,只见前方五、六米外,包括那黄狗在内,一共站了五条狗。
这些狗,都是王大龙家的,他是整个永安屯,养狗最多的猎户。
当赵军视线落在一条白狗身上的时候,不禁出言问道:“哥,你那白狗新整来的啊?”
听赵军问起狗来,王大龙下意识地一回身,然后再回头对赵军说:“可不咋的,小军我跟你说,哥这白狗是蒙细串子。”
“呦!”李宝玉闻言,盯着那白狗挪不开眼了,口中却问:“大龙哥,这狗哪儿弄的啊?”
王大龙道:“在永福村,你嫂子娘家兄弟那儿买的。”
“多少钱买的啊?”李宝玉还挺能刨根问底。
“四十!”
“花那么多呢?”李宝玉又问。
这次,不等王大龙答话,赵军就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哥,你这狗帮有名的啊,这今天咋回事啊?狗咋都不出去呢?”
王大龙抿了抿嘴,才说:“小军啊,听说你和宝玉最近打的挺猛,哥就跟你俩说了,我这帮狗不算今天,已经连干三天了。”
“干三天了?”赵军惊讶,道:“那得让狗歇歇啊。”
王大龙道:“这不魏老二看见踪了么?我们就来了。”
“啥踪啊?”赵军奇了怪了,狗上山打猎,不管是干野猪,还是干黑熊,都是以命相搏,它们是会累的。
一般顶多干两天,第三天那狗再上山,它都不愿意跑。
而王大龙这几条狗呢,算上今天都已经是第四天了,难怪它们都不愿意往前上了。
王大龙道:“大炮卵子,听魏老二说那大蹄印子比老牛还大,得有五百斤朝上,将近六百斤。”
第七十六章.大青粟子
“真的?假的?”一听王大龙说有将近六百斤的大炮卵子,李宝玉顿时就来了精神头。
“说是那么说。”王大龙也没敢打包票,只道:“我们这还没看见蹄印子呢,听说在前面那岗岔子下边,要不你俩跟我们一起过去瞅瞅?”
“好啊!”李宝玉想也不想,就要跟着一起去。
这年头,山里野兽颇多,野猪、黑熊都挺厚,但大的还是少见。
“那就看看去吧。”赵军也不反对,反正他和李宝玉也往岗岔子那里去,既然都碰上了,那就一起走吧。
可越往前走,赵军越觉得不对。
不是人不对,而是狗不对。
刚才被王大龙收拾的那条黄狗,一直跟在王大龙身旁,亦步亦趋。
其他四条狗呢,倒是在前面跑,可每跑出四、五十米,它们就往回折返。
等跑到离人七、八米的地方,它们再停下来,然后又转头往前跑,再跑出四五十米,又往回来。
就这样,来来回回。
见此情形,赵军觉得不对,心里就有了决定。
等到岗岔子那里,前面几条狗看见野猪留在雪地上脚印,纷纷围了上去,低头就嗅。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王大龙身旁的黄狗突然跑了过去,低头在雪地上嗅了嗅,然后又抬头朝天闻了闻,紧接着撒腿就往南面去了。
这黄狗,一边跑,一边叫。
它这一叫,其他四条狗一路相随。
“呦,跑狂啊!”李宝玉赞叹一声。
王大龙闻言,之前脸上堆积的郁闷之色一扫而空,笑道:“那你以为呢?我这黄母狗是头狗。”
说话时,几人一起来在野猪蹄印旁,一看这蹄印子,王大龙神色一正,点头道:“真差不多有六百斤啊。”
“嗯,有了。”旁边有人搭话。
还有人出言道:“那咱们得赶紧跟啊。”
这么大的猪,五条狗肯定是整不住,人得赶快往前上啊。
王大龙看向赵军,道:“小军、宝玉,你俩跟哥一起去啊?”
“我……”李宝玉刚要开口,却被赵军在暗中悄悄拽了一下,李宝玉顿时心领神会,虽然心有不解,但却不曾再说一个字。
赵军道:“哥,你们人强、狗硬,还有两把枪,多我俩不多,少我俩不少,我俩就不和你们去了。”
“不用你俩打。”这时,旁边同村的白强民开口道:“一起看看热闹呗。”
“不了,白哥。”赵军说:“今天跟宝玉上山,是寻思找个没人地方,让他练练枪。你们往南去,我哥俩往北走,去参仙洞那一撇子看看去。”
“那行,那小军你俩慢点。”听赵军语气坚定,王大龙便不再多劝,和其他三人一起,循着狗叫声追了过去。
目送几人离去,李宝玉小声问赵军,道:“哥哥,咱们又没啥事儿,为啥不跟他们去啊?”
赵军收回目光,摇了摇头,然后转向李宝玉,很严肃地对他说:“宝玉,你记住了,上山打围,你的狗要是反常,你就立马回家!
别管多大野猪,哪怕是金猪,你也马上带狗下山。”
“啊?”李宝玉听懵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见他不懂,赵军却没办法和他解释。
其实,这番话是前世一个老人告诉赵军的,可惜那个时候的赵军也不明白。
但在他放下猎枪,不再打猎以后,赵军回顾自己的打猎生涯时,才发现如果当初听了老人的话,或许可以避免很多的事。
王大龙家的狗帮,在整个林区都小有名气。
他那五条狗,除了那只白狗一岁多,其他四条狗都是三年以上的猎狗。
不说多硬,但干活绝对没问题。
这样的狗帮,主人背枪跟在后面,就算再累,也不会裹足不前的。
如此,此行必是不善。
赵军不去探究其中缘由,也不去看那个热闹。
原因无他,只因王大龙那个人不好相处,别看刚才有说有笑,但要是遇到了事,可就是另外一幅面孔了。
二人顺着北岔子往山对侧走,多不多时就看见了一连串的脚印。
李宝玉在前面观察了一会儿,回到赵军身旁,道:“哥哥,狍子!”
“嗯,小点声。”赵军道:“慢慢往前跟。”
“好!”李宝玉压低了声音,又道:“哥哥,今天能让我打两枪么?”
“我先打。”赵军说:“咱俩咋也不能白来啊,先整个狍子回去包饺子。要再有机会,你再打。”
“那也行吧。”
商量好了以后,二人就不再说话,掐着脚印鸟悄地往前跟。
越往前走,二人越是小心翼翼;越往前走,二人脚步越放越轻。
因为,哪怕没看见狍子影,他们也知道,快看见狍子了。
这是咋分辨出来的?
经验。
想打猎,必须对山形地势、猎物习性,都有所了解。
前面原本是片林子,还是片被伐过的林子。
山场伐林,有两种规模。
一种是皆伐,就是把一个小号内,所有的林木全都伐倒,一棵不留。
还有一种,叫择伐,从字面意思理解,就是有选择性的砍伐。
在一个小号的林子里,挑那个够粗的砍,不够粗的留着,让它接着长。
而前头这片林子,前年冬天刚被皆伐,留下了一个个树墩子。次年,有新枝从树墩子上拱了出来,上面还生出不少嫩芽、嫩叶。
狍子,最喜欢吃这种嫩芽、嫩叶。
眼看着狍子脚印奔那边去了,不用去看,就能知道,现在这一帮狍子,就在那里面放食,啃那些嫩枝、嫩叶呢。
二人走在距那片皆伐林子五百米开外时,赵军突然抬手示意,示意李宝玉停下,他自己一个人端着枪,猫着腰,一步步地慢慢向前走去。
当来在约四百米之处时,赵军隐隐就能看见,在那片细林里,有什么东西在来回走动。
赵军又往前摸,当来在三百米处时,他整个人单膝跪在雪地中,端枪前瞄。
一伙狍子,五只。
最大的那只,背上皮毛泛着青色,体重在一百二十斤开外。
这种狍子,在东北叫大青粟子或青盖子。
“就是你了!”赵军心想,打就挑大的大,当即便瞄准那大青粟子,一扣扳机,就听“嘭”的一声。
第七十七章.傻狍子
“嘭!”
枪声在山间炸响,再看那五只狍子,听见枪响,齐刷刷仰起头,向四周张望。
“噗……”
血花在那最大的狍子身上崩现,它悲鸣一声,栽倒在地,顿时没了气息。
此时,四只狍子才反应过来,在雪地上纵起,刷刷几下就没了踪影。
这就是雪上飞。
“这狍子大啊!”一直在后方的李宝玉,此时飞奔在赵军身旁,大声说道。
“走,接着撵。”赵军根本不管那死去的狍子,拉着李宝玉穿过这片树墩林,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哥哥,还能跟上么?”李宝玉疑惑地问道。
“别说话,跟我走!”赵军端着枪,脚步放轻,慢慢地向前移动。
这时,李宝玉虽然不明白,但也不敢多说什么,静静地跟在赵军身后。
当二人离开那片树墩林,走了约有五百多米,赵军突然回手一按李宝玉。
李宝玉慌忙蹲下,而赵军压低了身子,往前慢走两步,猛地站起了,举枪就打。
“嘭!”
又是一枪!
鲜血迸溅,一只狍子栽倒在地,顿时气绝身亡。
还剩三只狍子,玩了命的往坡下跑去。
“唉呀!”李宝玉听见枪响,忍不住站起身,望着前方喊道:“这就打死了?”
“恩”赵军道:“打死了。”
李宝玉很难理解,向赵军问道:“哥哥,这狍子咋不跑呢?”
赵军听明白了李宝玉这话的意思,赵军开第一枪时,将一只大狍子打死在林子里。
按理说,剩下的狍子应该像野猪、黑熊那样,不跑到吃饭、睡觉,就不休息。
可那四只狍子呢,不过才跑出去六、七百米,然后傻乎乎地站下了。
李宝玉是纳闷,这些狍子明知身后有危险,为啥不跑远点?
赵军笑道:“兄弟啊,你可别忘了,咱们都管它们叫傻狍子。”
李宝玉闻言,心里疑问脱口而出:“真傻啊?”
“不傻。”赵军摇头,道:“给人的感觉傻,它们不像野猪、熊瞎子,狍子认家、认群,一伙狍子,你打死一只,剩下的几只跑不多远,就会站下等。”
“等那死狍子?”李宝玉问。
“对。”赵军道:“所以,你打倒一只以后别停,继续往前走,还能捞着枪打。”
“啊……”李宝玉拉长了声音,点着头,似乎要把赵军的话牢牢记住。
不过,他突然想起一事,有些懊恼地说:“哥哥,那这枪让我打多好啊?”
说着,他还往来路那边一指,道:“有那大青粟子,就够咱两家包饺子了。”
“别急。”赵军安抚他,说:“咱哥俩再往前走,还能捞着一枪,这一枪让你打。”
“真的、假的啊?”李宝玉有些不敢相信了,这难道真是傻狍子?
所以,他又问:“它们还在前面等?”
赵军摇了摇头,道:“你当它们真傻啊?都等死了一个,还等什么?”
“那咱上哪儿捞枪打啊?”
赵军道:“别急,跟我走就是了。”
“好!”
二人说完,继续沿岗往下走,这是下坡路,下面是沟塘子。
沟塘子另一面还是山,往下走时,赵军眺望对面山岗,隐隐似看见有什么东西。
“大家伙啊?”赵军心头一动,心想隔着这么远都能看见,这家伙不能小了啊。
二人又往下坡走,临近沟塘子时,赵军突然又一把按住了李宝玉。
这次有经验了,李宝玉闭嘴不言。可他顺着赵军视线,向对面山坡望去时,却是猛然瞪大了双眼。
就在对面,三只狍子不紧不慢,慢慢悠悠地走呢。
李宝玉:……
他真是懵了,心想真是傻狍子啊,一家五口死了俩,剩下仨还有心情游山逛景呢。
其实,狍子不傻,要是真傻,怕是早就灭绝了。
只是这帮家伙比较有个性,首先就是好奇心强。就如赵军开的第一枪,如果是野猪、黑熊,听见枪响,肯定是撒丫子就跑。
可狍子呢,只要躺下一个、两个的,它们就先回张望,找寻声音来源。
再就是认群、顾家,这可能算是优点吧,起码跟黑熊、野猪比,那是强太多了。
像邢智勇、李虎二人力擒黑瞎子那天,大母黑瞎子被狗一追,就把小黑瞎子扔下了。
再说野猪,大炮卵子只有在打圈交配的时候,才会护群。等它完事以后,那真是拔吊无情,谁也不管。
只不过像狍子这样,同伴被打死一个,其他狍子在前面等的行为,对它们的小命来说,好像也不算什么优点。
最后,就是眼下这番情形了。
如果刚才不是下坡,是上坡的话,那这三只狍子会一路跑到岗尖子,然后一直下坡,下到沟塘子底下,再上对面坡。
要是这样的话,那赵军和李宝玉可就跟不上了。
但天不助狍子的是,刚才只是一段下坡,狍子下坡来在沟塘子里,脚步不停直接上了对面坡。
可一上对面坡,跑不多远就立刻停了下来,放慢步伐,由跑改走。
慢慢悠悠,溜溜达达的。
但凡有经验的猎人都知道,追狍子下沟塘子,再上对面坡,狍子必停。
所以溜围打狍子,如果跟的好,根据它们的生活习性,可以捞着三枪,而且还不费劲。
可要溜围野猪,打出第一枪,只要枪一响,不管有没有野猪躺下,其他野猪都会一直跑,一直跑到下午三、四点钟,要吃晚饭了,它们才会停下来。
如此,猎人需要跟上一小天,才可能有打第二枪的机会。
此时,两山两坡夹对,形如漏斗,沟塘子就是底。
赵军和李宝玉在南山北坡,距离最底下的沟塘子还有五、六百米。
而他们此时居高临下,能看见对面的北山南坡上,三只狍子溜溜达达往上走,它们在沟塘子上方三百米处。
此时双方隔空相对,相隔在六百米开外。
赵军不说话,直接把手里的枪递给了李宝玉,李宝玉也不吱声,拿枪在手,把枪往上一端,就瞄住了那三只狍子中最大的一只。
就在李宝玉要开枪时,突然对面坡上方传来了阵阵响动。
这时,不管是赵军、李宝玉,还是对面的三只狍子都听到了。
就像刚才说的,听见响声,狍子好奇心顿时就起来了,伸长脖子往前面望去。
而李宝玉,开枪了。
“嘭!”
一声枪响,毛都没打着,三只狍子撒腿就跑。
可这一枪过后,上头却乱了营。
第七十八章.穿糖葫芦
李宝玉一枪,狍子没打着,可在那对面坡上,狗叫声嘈杂一片。
而且异常凶狠。
“给我枪!”赵军伸手就按住了李宝玉的胳膊,此时的李宝玉有点懵,赵军却没让他再有抬枪的机会。
“啊。”
李宝玉回过神来,这时赵军另一只手伸出,抓住了枪。
李宝玉把手一松,枪很自然的就落在了赵军手里。
赵军接枪在手,端枪往上一瞄,遥看对面上头一只大野猪,身形魁梧比大牤牛还大一圈。
在它身旁,围着五条猎狗!
一黄、一白、一青,还有两条黑狗。
而且,就在赵军视线落在战场中的一刹那,五条猎狗改游斗为强攻,突然不约而同地扑向了野猪。
这五条狗,正是王大龙家的狗帮,刚才双方各奔南北,不知道这几条狗怎么绕到赵军对面去了。
那条黄狗,就是之前被王大龙教训的那条,凶狠地扑起,直奔野猪耳朵咬去。
野猪把头迎着黄狗一挑,那向上弯长的獠牙,直入黄狗脖颈。
野猪把头一撅,黄狗直接被挑飞出去,当野猪獠牙离体的一瞬间,黄狗大脖子上一道血箭喷出。
黄狗飞出三米之外,重重地摔在雪地上,大半面身子没入雪中。
此时,其余四条狗全钉在了野猪身上,野猪猛然一转身,庞大的身躯如大门板一样横推扫荡,把它身上的四条狗全被甩了出去。
赵军放下枪,对李宝玉说了句:“宝玉,你坑人……不,是坑狗了。”
“啊?”李宝玉闻言一愣,心中疑惑万分,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怎么还坑狗了?
赵军不再多说,一手提枪,一手拽着李宝玉就走。
但他不是下沟塘子,然后去对面坡。
而是返身沿原路往坡上走,往上走了三百多米,遥望对面坡上,雪烟滚滚,四条猎狗凶狠地追着一头大野猪。
猎狗,认人,也认枪。所以,它们懂得如何与猎人配合。
想当初,邢、李二人力擒小黑熊失败,赵军递不上枪时,不得已才叫李宝玉持刀入场。
当花小儿、大青看见李宝玉提刀而来,顿时犹如打了鸡血一般。
再者,每次不管是打熊,还是打野猪,只要赵军枪声一响,花小儿、大黄就往猎物身上钉。
因为它们知道,当猎人入场,或是枪声一响,就到了决战的时候了。
这是猎狗对猎人的信任。
上头这五条狗,除了那新加入的白狗,其余条四狗都是三年往上的猎狗,随王大龙征战多年,自然认枪。
原来与野猪缠斗的猎狗们,突然听见一声枪响,不知道那是李宝玉在打狍子,它们只以为是主人到了,于是瞬间齐往野猪身上钉去。
可这一枪,根本就不是冲野猪去的,也根本没有什么决战。
野猪没有中枪,战力丝毫未减。如此一来,这些猎狗可就遭殃了。
首当其冲的是那条黄狗,就是之前被王大龙教训,赵军还为它说话那只狗。
这是只迎头狗,还是挂钳子的狗,奔着野猪耳朵就冲,野猪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它,于是挑头就是一撅。
这一击,直接挑折黄狗脖子,使它落地时,瞬间无了任何生机。
所以,赵军才说李宝玉坑狗了。
要是没有他那一枪,五条狗还只是会和野猪缠斗,不会舍命厮杀。
但这也怪不得李宝玉,毕竟他也不是有意的。
赵军收枪,拉着李宝玉,躲在一棵大树后。
今天这事,赵军不打算出手,准确的说,他打算装作不知情。
因为那王大龙实在不是个好相处的,万一让他把李宝玉给赖上,那可就闹心了。
虽然他和赵军是亲戚,但论关系还不如李宝玉亲,赵军不想惹这个麻烦。
二人藏身于树后观战,就见那野猪左突右攻,庞大的身体所向,猎狗纷纷退让。
但是,这猪始终没能冲出猎狗的包围圈。
要么说,王大龙家这几条狗真不简单,那黄狗既已战死,就不做赘述了。
而剩下这几条狗中,赵军一眼就相中了那条大白狗。
这狗是蒙细和笨狗的串儿,口狠,每一口掏在猪哈拉吧上,都能疼得野猪回头找它。
这还是一条刚上山不久的狗,狩猎有些稚嫩,若是好好拖一拖,假以时日必然是条一等一的好猎狗。
而那两条黑狗,一挂猪耳朵,一掏哈拉吧。
比起白狗,这两条黑狗就厉害多了,而且经验丰富。
但在这四条狗中,起关键作用的,是那条青狗。
这狗和赵军家花小儿一样,专掏野猪后路。
这大炮卵子,那吊在尾巴下的一对大包,都快赶上小狗脑袋大了。
这么大的蛋,青狗每一口叨住,都能疼的野猪惨叫连连,撕心裂肺。
也正是有这条青狗在,才没让这头野猪杀出包围圈。
四条狗与野猪缠斗不休,李宝玉估计了一下,他们与野猪隔空相距大概是八百米左右。
“哥哥,打不?”李宝玉小声问道。刚开过一枪的他,此时更是手痒,心想没打着狍子,可要能把这头重达六百斤的大炮卵子给崩了,那自己可就有的吹了。
赵军摇了摇头,连枪都不端,对李宝玉说:“不打,走!”
“啊?”李宝玉一愣,又问:“不看会热闹?”
“不看。”赵军斩钉截铁地说道。
说完,他继续往坡上走,李宝玉虽然不明白,但却紧紧跟上。
二人刚往上走没几步,赵军突然拉着李宝玉躲到了一棵大椴树后。
再往对面山坡遥望,就见王大龙拿枪出现在了猪狗战场外。
只有他一人,其余人没到。
王大龙手掐猎枪,端枪瞄了一眼。
正夺路而逃的野猪,被青狗从后面一掏,吃痛地放缓了步伐。
这时,一黑、一白两条狗从后面追上。
而此时此刻,野猪正横在王大龙枪口下。
那如大门板一样身躯,给了王大龙一个打枪的大面,王大龙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
“嘭!”
一枪入体,直从野猪前膀子后打了进去。
而在野猪身体另一面,喷出一团血雾,夹杂着些许碎肉。
王大龙根本没有注意,他家三条狗追在野猪身后,还有一条黄狗和一条黑狗无了踪影。
那黄狗,死在了不远处。
而另一条黑狗,就在大野猪身体的另一侧,由于野猪身体阻隔视线,王大龙根本就没看见它。
野猪体内奔射出的血雾,撞在黑狗身上,黑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下一秒,黑狗猛然起身,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倒下了。
这一倒,就再也起不来了。
第七十九章.吃货
古时,长孙晟曾留下过一箭双雕的传奇故事。
而在围猎中,一枪穿俩的情况,叫做穿糖葫芦。
这就好像拿一根签字,穿透两个山楂一样。
今天,王大龙也穿了个糖葫芦,只不过他穿的不仅是猎物,还有自家的猎狗。
趁着王大龙抱狗哭嚎之时,赵军拽着李宝玉按沿路返回,快步就走。
一路来到赵军打死的第二只狍子旁,赵军才停下来,和李宝玉一起把狍子翻了个四蹄朝天,然后给狍子开膛放血。
刚才一直赶路,李宝玉也没机会问,此时赵军把自己所想对他一说,李宝玉恍然大悟。
李宝玉仔细想了下王大龙平日里的为人,心有余悸地对赵军道:“哥哥,你别说,大龙哥还真没准就把我给赖上了。”
“什么叫没准?”赵军打趣道:“那是肯定赖你了。”
说到这儿,俩人相视一笑,赵军又解释道:“我俩毕竟有亲戚,不想跟他犯口舌。”
“嗯,嗯。”李宝玉明白了赵军的意思,道:“我明白,这事我谁也不跟谁说。”
“尤其是如海。”赵军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
“知道。”想起自己弟弟,李宝玉重重地点了下头。
别看李如海过完年才十四岁,可他那张嘴……用东北话说,松的跟棉裤腰似的。
再说的狠一点,他都不如个好老娘们儿。
把狍子血放干了,赵军把从狍子肚子里抠出来的肠子往树上一挂,然后拉起狍子就要继续往上走。
别忘了,上面还一只呢。
“哥哥,我来吧。”李宝玉紧忙上前,想从赵军手里把狍子接过来,由他来拖。
赵军道:“不用,等到上头,那大的你拉。”
“行!”
赵军拉着狍子就走,这拉狍子的方式,就像拉洋车一样。
让那狍子屁股朝前,脑袋朝后,人拽着狍子两条后腿往前走。
二人来在那片树墩林里,给那大青粟子也放了血,由李宝玉拉着它往回走。
回家途中,二人一边拉狍子,一边闲唠着嗑。
他们聊的最多的,就是王大龙家的狗。
准确的说,是那两条死去的狗。说起它们,无论是赵军,还是李宝玉,都不免万分惋惜。
说完了,俩人又说起了枪,李宝玉问赵军:“大龙哥使那枪,是跟王强舅那把一样的不?”
赵军闻言,点头道:“对,16号挂管。”
李宝玉点了点头,道:“那比半自动劲儿还大呢。”
“可不咋的。”赵军说:“就那枪,别说一猪、一狗了,就是三头猪,也能干穿了。”
赵军说的16号挂管,就是把16号枪改装,将其枪管换成半自动枪管,打7.62子弹。
可枪管虽然换成半自动枪管,和半自动枪一样,也打7.62子弹。
但挂管枪主体还是16号撅把子枪,不能连发。
而且,枪里面有一个子弹抓,必须把半自动枪的子弹上机床,把后面削(xué)下去下一块才能用。
“白瞎他家那俩狗了。”李宝玉突然又想起狗,语带惋惜地说道。
赵军摇了摇头,说:“连上了三天,算今天都第四天了,还要硬干,那纯是祸害狗呢。”
“唉,那好狗给我多好,一枪崩死白瞎了。”李宝玉摇头叹息。
赵军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说道:“他死那两条狗都是头狗。”
“黄狗是头狗。”李宝玉说了一句,但很快又想起什么来,紧接着又说:“对,黑狗也是,王大龙家的黑老虎么?有名的头狗。”
“嗯。”赵军点头,说:“那狗是三年的猎狗,现在得五、六岁了。”
“哥哥,你咋提起这个了?”
赵军道:“大头狗、二头狗一死,他那狗帮就离散不远了。”
听话得听音儿,赵军如此一说,李宝玉顿时来了精神,“咋的?哥哥你有啥想法?”
“嗯。”赵军有事从不瞒着李宝玉,只道:“我相中他家那条白狗了。”
“蒙细串子?”
赵军点点头,他上辈子和王大龙一起上过山,知道那条白狗拖出来有多厉害。
“他不能卖!”不能赵军说话,李宝玉就非常笃定地说:“他常年打猎,不带卖狗的。”
赵军闻言笑道:“那你怕是看错了,他啊,见硬就卷,你就等着吧。”
说话间,就已经是中午了,哥俩简单拢了点柴火,把出来时带的粘豆包烤了。
一边烤粘豆包,李宝玉一边打量躺着一旁的两只死狍子。
“愁啥呢?你要烤啊?”
李宝玉摇头道:“不吃,啥滋味没有,不如回家包饺子呢。”
“倒也是。”赵军想了想,说:“下次咱俩再出来,带上点大酱。打着啥,咱俩就抹酱烤点。”
“我看行。”李宝玉啃着烧粘豆包,啃得嘴四外圈都黑了。
然后,俩吃货就不再说话,专心啃着豆包。
等啃完最后一个豆包,李宝玉抬头,对赵军说:“哥哥,让你刚才说的,我现在想吃烤灰鼠子了。”
赵军一怔,眨巴眨巴眼,抿了抿嘴,“你别说,我也想这一口了。”
灰鼠子就是松鼠。
要问赵军,什么肉最好吃。
赵军会告诉你,松鼠肉最好。打着了就把皮一撕,抹上大酱,两面一烤,那个最是美味。
“那咱俩哪天整去啊?”李宝玉问道。
赵军想了一下,说:“这个得下夹子啊。”
“那咱俩就下呗。”为了一口吃的,李宝玉也是拼了,蛊惑赵军道:“那灰皮还值不少钱呢。”
……
俩人拖着狍子回家,进村又分出去几块狍子肉,都一个屯住着,只要不是有仇,人家舍下脸张口和你说了,多少都得给点儿。
等他俩回到家,把狍子往院里一拖,赵军和李宝玉说:“把内脏都掏出来,再单留下些肉,让三条狗都尝尝。
记住了味儿,等开春咱撵狍子去。”
“好啊!”李宝玉闻言大喜,“咱哥俩打猪杀熊,再夹灰皮、大皮,撵狍子,这一天可太有意思了。”
说完,李宝玉蹲下身,拿侵刀把大青粟子两条大腿就卸下来了。
然后把一条大腿扔到隔壁他家院里,才对赵军说:“哥哥你等我一会,我先回去让我妈把饺子馅剁了。”
李宝玉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往墙上一搭,翻墙而过,低下身提起狍子腿就往屋里走去。
第八十章.俩损种
今天赵军和李宝玉回来的早,到家才下午两点多钟,一点都不耽误晚上吃饺子。
这个下午,赵、李两家不约而同地穿出了剁肉馅的声音。
接下来的三天,两家的伙食都不错,狍子、野猪、黑熊,轮番换样的吃。
这三天,赵军和李宝玉也没上山,天天在家里吃吃喝喝。
直到第四天一早,赵军正在家里吃饭。
他这顿早餐的标准可是不低,是整整一盘子的狍子肉煎饺。
东北人在冬天,有包冻饺子的习惯,包好了往外面里一冻,吃的时候拿回来直接冷水下锅煮。
不用现包,吃着方便。
这饺子馅,以狍子腿为主料,王美兰剁了不少葱花加在里面。
而在和馅的时候,王美兰没往肉馅里加水,而是加的骨头汤,少量多次地搅进了肉馅里。
而那骨头汤,还是野猪肩胛骨熬出来的。
这饺子,几乎就是纯肉,一咬一股汤,吸完了汤汁,饺子皮里面就剩下个肉蛋。
咬在嘴里,满口是肉,极爽!
就这等吃食,赵军连吃了三个早晨,就嚷着自己吃腻了。
就在刚才不久前,刚煮好的饺子端上桌,赵军非得让王美兰给这饺子拿油煎了。
王美兰也是惯儿子,关键是现在家里不缺油,赵军一冬天打的黑瞎子肉,焅出的油都够他们两家吃到开春的。
这还必须得敞开了吃才行,不然的话,得吃到夏天。
赵军正坐在炕上吃着,李宝玉突然推门进来了,他怀里抱着个小盆。
盆上面盖着个盘子,这是因为外面太冷,怕里面吃的凉的。
李宝玉一进屋,就把盆拿出来,放在锅台上。
他把盘子掀开,放到一边,然后端起盆,将其递到王美兰面前,道:“大娘,我妈包的包子,你趁热乎吃啊。”
一小盆,大概有十二、三个包子。
他们两家没什么好客气的,王美兰拿过一个包子就吃。
李宝玉则端盆进了屋,他先没理会赵军,而是把盆端到炕边正玩耍的赵虹、赵娜面前。
这俩孩子对煎饺子没什么兴趣,但看见包子后,抓起来就吃。
“小心点儿,烫。”李宝玉嘱咐了俩孩子一句,然后才把装包子的盆放在赵军面前。
而赵军,一手抓过一个包子,一手把盛煎饺的盘子推到李宝玉这边。
李宝玉也不说话,直接伸出手,拇指、食指捏着一个煎饺的边,然后就往嘴里塞。
而赵军呢,俩手把包子一掰,先吃包子馅,后吃包子皮。
东北的包子,和南方的包子不一样,不灌汤,只放适量的汤。
和包饺子一样,把汤搅在馅里。
而且,东北的包子得用发面来包,等蒸好了以后,馅里的汤被面皮吸收,这样的包子皮,就是单吃,都有滋有味。
赵军一口气干了三个包子,而他剩的半盘饺子,也都让李宝玉给吃了。
在把最后一个煎饺塞到嘴里以后,李宝玉把刚才捏饺子的拇指、食指先后放进嘴里吸了一下,在把手指从嘴里抽出来时,刚才煎饺留在手上的油,也就都入口了。
这时,只听赵军说:“歇一会儿,然后咱俩上山。”
“好啊!都在家憋好几天了!”李宝玉闻言,一下子从炕上蹦下去了,说:“哥哥你不用拿吃的,我回家拿几个包子,咱俩中午烤了吃。”
“行……”
赵军话还没说完,李宝玉就已经抬屁股走了。
赵军摇了摇头,让王美兰给他找了个最小号的铝饭盒,里面装了几勺大酱,又从酱缸里捞出两根腌黄瓜一起装在饭盒里。
中午就拿这个配烤肉包子,荤素搭配么。
等赵军穿戴整齐,扎好绑腿,把白大褂往身上一穿,李宝玉从外面推门而入,同样穿着白大褂。
见他俩这副装扮,还在屋里养伤的两条狗齐刷刷起身,它们也憋了好几天了,但伤势未愈,赵军不可能带它们去。
“走!”赵军从门后摘下枪,然后出屋和王美兰说自己今天上山,再听王美兰唠叨了几句后,他们就离家出村入了大山。
走在山路上,走在前面李宝玉四处张望了好久,突然转身对赵军说:“哥哥,今天得让我多打几枪。”
“没问题。”赵军很干脆地就答应下来。
就在两天前,赵军、李宝玉一人出了一个狍子大腿,跟那赵金山换了足足一百发子弹。
有这一百发子弹,赵军也想让李宝玉好好练练枪。
这样等到万一真需要他的时候,李宝玉就可以直接顶上去。
二人翻了一条岗子,就发现了一连串的小脚印,李宝玉还特意蹲下看了看。
“啥呀?”赵军走过来问道。
“蜜狗子。”李宝玉说着,兴奋劲儿就上来了,“哥哥,要不咱俩撵它们去?”
“你可拉倒吧。”赵军直接就否了,说道:“那小玩意你撵它干啥,吃不能吃,卖不能卖的。”
“我寻思打它两枪。”李宝玉摩拳擦掌地说道,他现在就想打活物,可要碰见野猪、黑熊,那都不是闹着玩的,肯定轮不到他来打。
“行了!”赵军把枪从背上摘了下来,递给了李宝玉,然后冲着下面空旷自处,大手一挥,道:“打!就当前面有七、八窝野猪,放开了打!”
“还七……八窝……行吧……”李宝玉接枪在手,子弹上膛,端枪就打。
一连十枪,李宝玉把一整联子弹打光,刚要回头和赵军说话,就听有人喊道:“别开枪,别开枪了。”
“有人?”赵军、李宝玉急忙往前方观看,可前面一览无遗,没遮没拦,不能有人啊。
否则的话,赵军也不会让李宝玉往前边打。
就在这时,在他们左边,那条岗子上传下来一个声音:“谁在下面打枪?”
“艹!”李宝玉小声骂了一句,心想这人不有大病么?我冲下面开枪,碍着你什么事了?你没事,你嚷嚷个啥?
但他没敢大声骂,万一来的这人是个长辈呢?
赵军转身望去,见三人从那坡上下来,看清三人相貌,赵军不禁眉头一皱。
而李宝玉回过头来看时,顿时瞪大了眼睛,直接就骂出声来,“艹!你们俩损种啊!”
第八十一章.今天你看我的
从那左边走来三人,他们每人扛着四、五根细长的水曲柳棍。
走在最前面这男的,小个不高,瞅着也就一米六。
他身后跟着的俩人,他们身形魁梧,可此时却畏畏缩缩的。
李宝玉盯上这俩人,冷笑道:“呦,这不是李大臣、李二臣么?咋的?你俩又要杀黑瞎子仓去啊?”
上次见面,李宝玉还叫他们一声哥,这一次可是直呼姓名了。
听李宝玉出言讽刺,李大臣、李二臣满脸通红,却不敢言。
“哎呀,宝玉,你咋知道我们要杀黑瞎子仓去呢?”那小个子闻言,却是听不出李宝玉此话中深意,只是很惊奇地说道:“秋天我采元蘑,看见一个大椴树仓子,那是个老仓子,让黑瞎子把里头扒把地光溜的,这不今天就来杀了么。”
“呵呵。”李宝玉又是一声冷笑,也不给那李家兄弟留面子,只对这个小个子道:“张大哥,你还敢跟他俩一起打黑瞎子呢?不怕让他们给你坑了啊?”
小个子名叫张援民,因为腿太短,往那里一站,这人就好像没有胯骨轴子,平日不管穿什么裤子,都显得裤裆很大。
所以,他从小就有个外号,叫张大裤裆。
张援民秋天采山货的时候,发现一个树洞,树洞外面,树皮上有黑熊的爪印。
秋天时节,黑熊还不会进去,张援民就壮着胆子爬到上面,往树洞里面看。
一看里面特别光滑,糟烂腐木一点也没有,张援民就知道,这是有黑熊提前收拾出来的,就预备着冬天在这里面冬眠。
从那时候起,张援民就有了入冬来杀熊的念头。
但他没枪,也得拿大斧劈砍。可如此一来,危险性极大,必须得找个帮手。
于是,张援民就找到了自己的邻居,李大臣和李二臣。
他们两家是左邻右舍,就跟赵、李家一样。张援民认为邻里邻居的住着,这俩人肯定靠谱。
关键是,赵军救李家兄弟那天,只取了熊胆,把那整个黑熊都留给了他们。
这哥俩把黑瞎子整回家,作为邻居的张援民过来帮忙扒黑熊,顺便询问起二人打熊的经过。
李大臣、李二臣自然不好意思实话实说,只说是在山上帮一个套户的忙,在一旁打了下手。
等杀死熊之后,套户拿了熊胆,把黑熊给了他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时张援民一听这哥俩有杀黑熊仓的经验,就有了找李家兄弟一起山上,杀那个黑熊仓的念头。
从那天以后,张援民问过他们好几次。
可李家兄弟呢,总是推三阻四的。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害怕。
上次他俩上次被黑熊连扑带撵的,都吓得够呛。别说去杀黑熊仓了,就是听人提起黑熊,心里都有些发憷。
可为什么还是来了?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缺钱。
哥俩都到了娶媳妇的年龄,但因为这些年没有口粮,生活困难,没有谁家姑娘愿意嫁给他们。
正所谓:人为财死,汉子得为媳妇忙。
李家兄弟考虑再三,还是拿着斧子跟着张援民上山了。只不过当日他们的镜面大板斧被赵军收了去,他俩就只能拿家里劈柴的斧子上山。
一路上,张援民就挑小臂粗细的水曲柳砍,砍完了带着往上走。
扛着细长的棍子在山林里行走,一路上挂挂碰碰的,那是相当费劲了。
走着走着,三人就听见不远处有人打枪。张援民就要来看看开枪的是谁,如果是熟人,可以邀请着一起去杀黑熊。
虽然多一个人,就多一个分钱的。但是,有枪毕竟是稳妥。
可刚听李宝玉那么一说,张援民就知道这里面有事,他回身看了李大臣、李二臣一眼,这哥俩对上张援民的视线,紧忙把头低下。
张援民见状,心里就更明白了,所以便把肩上扛着的五根水曲柳棍一拢,往地上一立,转身问道:“咋回事啊?”
“张大哥,是这么回事。”这时,赵军开口了,把那天经过剪短解说地给张援民讲了一遍。
还没等赵军说完,张援民指着那哥俩就喷:“你哥俩是不是人啊,人家赵军玩儿命帮你俩,你俩还给人扔下了……”
李大臣、李二臣羞愧万分,李大臣上前,冲着赵军一鞠躬,语气诚恳地说:“兄弟,我们错了,我们不是人了。”
这时,李二臣也上前一鞠躬,只是好几秒钟才憋出几句话:“赵军兄弟,我给你赔不是了。你要实在不解恨,打我们几下也行。”
“对。”张援民在一旁接话,并使右手从左臂揽着的五根棍子里分出一根,递到赵军面前,说:“兄弟,要不你拿棍子抽他俩。”
张援民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却是在化解双方矛盾,以李大臣、李二臣那天做的事,赵军胖揍他们一顿也不多。
而且,赵军如果真打他们一顿,这矛盾化解了,对李家兄弟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赵军闻言一笑,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张大哥,过去事儿就拉倒了。
你们该杀黑瞎子仓,就去杀黑瞎子仓,我和宝玉先走了。”
既然赵军都这么说了,张援民知道想拉赵军入伙,似乎是不可能了。
除非把李大臣、李二臣赶走,可邻里邻居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里抹得开面子。
所以,张援民只能和赵军、李宝玉道别,而临走时,李宝玉加了一句:“张大哥,你跟他俩去,你可得小心点儿,别有啥事,他俩给你扔下。”
“不能,他俩这回不能了。”张援民能说什么?这能如此应了一句。
而李大臣、李二臣,却只能愣愣站在那里,任由李宝玉拿话磕打着。
张援民目送赵军离去,然后回身,视线在李家兄弟身上来回移动。
李大臣被他看得发毛,是在受不了就问:“张哥咋的了?”
李大臣一说话,张援民则把目光留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一会儿咱们杀仓子,遇见危险了,你俩不能跑吧?”
“不能,不能。”俩兄弟连连摆手,对张援民做着各种承诺。
张援民点了点头,又问李大臣:“大臣,你们那黑瞎子到底咋杀的?咋还能杀秃噜了呢?”
李大臣把当日自己兄弟二人的操作,给张援民说了一遍,当张援民听到他俩拿两根大木棍,往那仓子口别的时候,他就笑了。
张援民把五根水曲柳棍往身上一扛,笑道:“你俩没经验,今天你看我的。”
李大臣又往下说,当他说到李二臣砍黑熊砍偏了的时候,张援民又笑了,指着李二臣道:“二兄弟他没经验,你咋能让他砍?今天你看我的!”
第八十二章.我特么……
别看张援民裤裆大、个子小,但扛着五根水曲柳棍一路走在最前面,带着李大臣、李二臣来在一棵大椴树前。
李家兄弟抬头往上瞅,见那仓子门离地三米来高,一个人肯定是够不着的。
“张哥,这也够不着啊。”李大臣道。
“那怕啥?”张援民一指李大臣,说:“大臣,一会你去叫仓子,我踩二臣肩膀上去,我砍!”
“你踩我……能行么?”李二臣闻言,不禁有些迟疑,他不是怕踩,而是感觉张援民有点不大靠谱。
“有啥不行的。”张援民把手里的水曲柳棍往大椴树上一靠,挥手间风发意气,“你俩就看我的吧!”
兄弟俩对视一眼,说实话,刚一到这大椴树前,他们就胆突了,可来都来了,现在想走肯定是不成了。
既然张援民要挑大梁,李家兄弟干脆就听他指挥了。
张援民先是叫李大臣去捡枯枝拢火,又叫李二臣把大椴树周围的积雪踩实。
“大臣,干枝子散开点儿,火堆整大点。”
张援民靠在大椴树上,一边抽着烟,一边指挥着李家兄弟。
他可是真不客气,自己不干活,就指使别人,完全一副大哥做派。
李大臣也曾问过他,他为啥不干活。
人家张援民是这么说的,我干的都是大事,这点小活就交给你们干了。
见李大臣还想说些什么,张援民一句话就怼了过去,“咋的?要不一会儿我叫仓子,你砍黑瞎子?”
李大臣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怂了,乖乖地跑到一旁拢干枯树枝去了。
张援民看到李大臣如此听话,更起劲了,冲那边李二臣说道:“二臣你再往火堆那边引出一条道来。”
“好的,张哥!”李二臣根本不废话,一口就答应下来,自从那天跟黑熊撞了个满怀以后,李二臣就不时的做噩梦。
要不是为了娶媳妇,就算打死他,他也不会来的。
等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张援民拿着大斧往树上嗑。
从下往上嗑,一嗑就听树身发出“铛”、“铛”声,张援民扭过头,给李家兄弟解释,道:“听见了没,我跟你们说,敲树听见这动静,那这地方就是实的。”
不等二人点头,张援民又把斧子往上移了移,又敲两声,还是实的。
张援民再往上敲,只听“咚”、“咚”声响,他又抬头,给那哥俩讲解:“听见没?声不一样了!”
李大臣在一旁直撇嘴,李二臣却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
张援民一指刚才敲出“咚”、“咚”声的地方,对李大臣、李二臣吩咐,道:“把这儿拿大斧给我砍开。”
冬天砍树可是不容易,李家兄弟轮番上阵,好一会儿才砍开一个口子。
张援民顺着往里一看,只见里面有黑毛,还隐约听见内里有沉重的呼吸声,便对李大臣说:“一会儿我踩二臣上去,你先给我递棍子,把那些棍子都插里,然后你拿侵刀从这儿插进去。”
李大臣一听,这张援民玩的太刺激了,当即有些迟疑,“张哥啊,这能行么?”
“咋不行呢?”张援民眼睛一瞪,说道:“十多根棍子插里,它一时半会儿的都出不来,有啥怕的?”
“张哥。”这时,李二臣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他:“要不直接把黑瞎子捅死在里头得了呗。”
“你咋净冒虎嗑呢?那能行么?”张援民一听,顿时就炸了,“捅死里头,咋往出整?等咱们给树砍倒了,胆汁早都让肝吸走了,那熊胆还值啥钱了?”
“老二啊。”李大臣伸手拉了自己弟弟一下,对他说:“确实没有那么干的,咱来都来了,就听张哥的吧,张哥让咱们咋干,咱们就咋干。”
“哎!这就对了!”张援民大手一挥,示意李二臣往仓子门前面去,而他自己临动身时,还给李家兄弟鼓气,“今天你俩就看我的吧。”
李家兄弟对视一眼,李大臣给李二臣使了个眼色,李二臣有些不情愿地走到仓子门下。
他蹲下身,认张援民踩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李二臣缓缓站起来,正好把张援民送到和仓子门一齐的位置。
“上棍子!”张援民知道黑熊冬眠睡得实,而且轻易不会动弹,所以很肆无忌惮地大声嚷嚷着。
就他这副胆色,确实让李家兄弟感到佩服。
李大臣拿过一根水曲柳棍,举高递在张援民手边。
张援民抓住棍子,顺势把自己这头伸进了树洞里。
来之前,张援民踩点好几次了,大概估计了一下,等他把整根棍子全插进去的时候,棍子刚好露个头在洞外。
这时,李大臣很有眼色地,又把一根棍子递了上来。
张援民接过棍子如法炮制,不一会儿,他就把十五根棍子全插进去了。
这么多棍子,插进树洞里,肯定不是规规矩矩地拢在一起,必是纵横交错。
如此一来,当黑熊出来时,它在棍子之间的移动空间会收到限制,很可能就被卡住了。
“斧子给我!”张援民又招呼一声,李大臣急忙从旁又拿起一根水曲柳棍,只是这根棍子的一端,使绳子绑着那把镜面大板斧。
李大臣举着棍子,把板斧递到张援民面前,张援民解绳子拿板斧在手,当即一声令下:“大臣,捅它!”
李大臣也不废话,拿起早已墩好的侵刀,一刀就从他们劈开的那缺口扎了进去。
里面的黑熊正在冬眠,它蹲仓子,是越睡越实,越睡越不想动。
所以就算知道有仨人在自己门口忙活,它都不愿意醒来。
可这一次,人家把刀子都扎进来了。
噗!
一声闷响,尖刀如肉,里面黑熊嗷的一声,紧接着就听树洞里棍子碰撞声不绝于耳。
这时,张援民来了精神,双手持斧,聚在肩头,目光炯炯地顶着仓子门。
树洞里,棍子相碰撞声阵阵,持续了大概三分钟,黑熊脑袋才出现在了仓子门前。
当黑熊脑袋探出来时,下面的李大臣见张援民还不动手,着急地喊道:“张哥,砍啊!”
可张援民却不为所动,手持大斧严阵以待,他还在等黑熊探身。
他心想:“难怪他李大臣杀熊瞎子仓杀岔劈了,啥也不懂,现在砍死了熊,熊掉树洞里,不还得伐树才能把它弄出来么?”
差不多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得砍到啥时候啊。等砍到了,那熊胆胆汁都得流没了,还买啥钱了?
在李家兄弟着急、害怕交杂的目光中,黑熊两个肩膀头都探了出来,张援民隐约能看见其胸前白带。
只见黑熊那大脑袋,与张援民只有一肘之隔!
这时,张援民终于出手了,举起大斧力劈而下。
与此同时,他还以一声大骂为自己助威。
“杂艹的!”
“铛!”
可大斧劈下,却听“铛”的一声!
下面的李大臣看的清楚,不禁骂道:“我特么……”
第八十三章.“鬼才”张援民
张援民运足了力气,一斧劈下,这一斧若是落实了,必将黑瞎子头一分为二。
可这一斧劈出,斧头上尖直接劈了树上,劈在那仓子门上方。
而斧头下刃,就悬在黑熊后脑上方一寸之处。
顺茬劈木头,斧头劈进去,都容易拔不出来,更别提劈在树上了。
“啊!啊!”张援民心知不妙,双手用力想把斧头拔出,可运劲两次都未能成功。
而黑熊,可没给他第三次机会!
这熊也是生气了,直接大头朝下,直接一头扎了下来。
李二臣看见那熊下来,顿时就麻爪了,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拧身就跑。
他这一跑不要紧,直接把踩在他身上的张援民给甩了出去。
轰咚!
轰咚!
一连两声,一声是黑熊砸在雪地上发出的声音。
而另一声,则是张援民砸在雪地上。
黑熊一翻身,它抬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李二臣。
所以,它起身就奔李二臣追了出去。
李二臣一回头,见黑熊奔自己追来,吓得哇哇直叫。
可叫有什么用啊?
他越叫,黑熊就越兴奋。
黑熊几纵就追上了李二臣,直接一掌抓下。
这一掌,正落在李二臣头顶,赶巧李二臣往前一跑,熊掌刮落李二臣那狗皮帽子的同时,还在他后脑袋上抓出三道沟。
这三道血沟,一直延伸到李二臣后脖子上。
血一下子就出来了,在李二臣脑后,如三条小溪,瞬间就止不住了。
李二臣一声惨叫,被黑熊扑倒在雪地上,扯着嗓子就喊:“大哥呀!大哥!”
黑熊从树上掉下来那一刹那,李大臣撒腿就跑,跑得
狗皮帽子都掉了,他也不管,只顾着闷头往前跑。
但听见自己二弟的求救声,李大臣毫不犹豫地一咬牙,转身就折回来了。
这时候,张援民也从雪中爬了起来。
当他看见李大臣为救李二臣,奋不顾身地直奔黑熊冲去时,张援民顿时热血倍看,两步跑到大椴树旁,捡起被李大臣丢下地斧子,跟着李大臣冲向了黑熊。
黑熊刚扑在李二臣身上,低头往他左边肩膀上咬了一口,咬透棉袄,鲜血渗透棉花、棉布。
突然,黑熊察觉到有人奔自己冲来,它忙起身,大掌迎着李大臣劈来的侵刀一扒拉,李大臣连人带刀被它推了个跟头,整个人仰面摔倒在雪地里。
那李二臣刚感觉身上一轻,也不管是谁来救自己,拱起身就要跑。
此时他脑后,流血不止,肩膀上还有伤,强忍着疼痛没能跑出几步。
这时,击退了李大臣的黑熊,又奔他李二臣来了,伸出大爪子一把抓住李二臣后背,那厚厚的棉袄顿时被抓破。
黑熊把李二臣往过一扯,直接塞到了自己屁股底下。
李二臣吓得连哭带嚎,而此时张援民冲到黑熊近前,轮斧就砍在了黑熊右肋上。
若是张援民那把丹东产的零点五大板斧,这一斧下去,必要黑熊开膛破肚。
可那把镜面大板斧,此时还挂在黑熊仓的仓子门上头呢。
而此时,张援民手里这把斧子,是李大臣从家带来的,平日就是砍木头、劈坢子烧火,威力实属一般。
但这一斧,也砍折了黑熊三根肋骨,黑熊“吭”的一声,从李二臣身上起来,就奔张援民就追。
张援民见势不好,转身就跑。
这时,那被黑熊掀在雪地里的李大臣起身,慌忙过来扶起李二臣。
“老二,你没事吧?”
李二臣满脸、满头是血,肩膀被黑熊咬坏了,后背被黑熊给抓坏了,听李大臣问话,他嘴唇颤颤抖抖,上牙直磕下牙,明显是被吓傻了。
“快走!”李大臣二话不说,扶着李二臣就往前走,也不管前边路是通哪里的,反正黑熊就在身后,往前走就对了。
此时黑熊还真顾不上他俩,黑熊现在正撵张援民呢。
而张援民呢,正绕着火堆玩命的跑呢。
跑了两圈不见李家兄弟来,张援民扯着嗓子就叫,可不管他怎么叫,都不曾有人来。
霎时间,张援民心里拔凉拔凉的,只恨自己瞎了心,咋寻思跟这俩损种一起上山杀黑瞎子仓呢。
还好之前拢火时,张援民亲自指挥李大臣,让他把火堆范围搞的大一点。
火堆一大,在前头绕圈跑的张援民前几圈都毫无惊险地摆脱了黑熊的追击。
可跑到第五圈时,张援民早已气喘吁吁,只觉得自己就要跑不动了。
张援民也是个狠人,他想起来了临来碰见赵军时,赵军给他讲过斧砍黑熊的经历,张援民把心一横,回身就把大斧一轮。
一斧轮出,正中黑熊。
可与赵军砸到黑熊脑袋不同,张援民这搏命的一斧,正轮在黑熊肩上。
黑熊只是痛叫一声,身形脚步不慢分毫,直奔张援民冲来。
张援民往旁一拐,离了火堆范围,找到一棵青杨树,抱树就往上爬。
看张援民,黑熊似乎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把爪子往树上一搭,蹭蹭两下就上去了。
作为老跑山人,张援民哪里不知道和黑熊比爬树,那纯属是开玩笑。
但他或许是个鬼才,就在生死一瞬间,他脑袋里浮现出一个天才的想法,就是把黑熊往树上引,引到高处时,他从树上跳下来。
反正这山上雪厚,从三米多高跳下来,再注意点防护,应该不会有多大事。
张援民想的是自己跳下来就跑,等黑熊下来,自己应该跑出去有一段距离了。
张援民也想好了,自己下来就去追李大臣、李二臣,反正那李二臣伤了跑不快。
让他们坑自己,自己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可张援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黑熊爬树速度太快了,还不等他爬上两米,黑熊就已经追上了他。
这时,张援民就想往下跳,可被黑熊一把抓住了屁股,大熊掌往下一扯,直接把张援民从树上丢了下去。
同样是从树上下来,可自己往下跳,和被熊扔下去完全是两码事。
张援民被摔了个七荤八素,而这时的黑熊呢,正一点点,不慌不忙的从树上往下挪呢。
熊上树,是头朝上,屁股朝下。下树的时候,亦是如此。
熊慢慢往下挪,可张援民就是被摔蒙了,扶着树爬起来,踉踉跄跄想走。
可他往前一跑,脚下却是乱了,他想往前跑,可脚下却成s形了。
这又不是躲避流弹射击,只是他被摔的很重,头昏眼花,看路都有点模糊了。
这时,黑熊离地还有一米多高,就在黑熊要往下蹦时,就听一声枪响。
“嘭!”
第八十四章.我大斧呢?
赵军、李宝玉与张援民、李大臣、李二臣分道扬镳后不久,没往前走出多远,赵军就停了下来,并拉住了李宝玉。
李宝玉看着赵军,满脸不解。
赵军道:“宝玉啊,今天咱哥俩应该还能弄(nèng)头黑瞎子。”
“啊?”李宝玉一惊,但想起刚才那三人,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哥哥,这么干不好吧?”
在李宝玉看来,如果只有李大臣和李二臣,这事怎么办都没说。
可还有张援民,就不能不讲究了。
赵军从树后探出头,看了眼那南去的三人,才回过来对李宝玉说:“想啥呢你,我是感觉他们仨干不下来。”
“这……这倒是可以。”李宝玉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但瞬间又迟疑,问:“那他们要干下来了,咱不白跑一趟么?”
“绝对干不下来。”赵军摇头,笑说:“你听咱老叔说过不,让黑瞎子扑一次,第二次再看见黑瞎子都发畏。”
“嗯!”李宝玉一听这话,顿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赵有财家里是哥兄弟两个,他没有弟弟,赵军也就没有老叔。
而他刚才口中的“咱老叔”,说的是李宝玉的老叔李大智。
这李大智年轻的时候跟赵有财、李大勇一起上山打黑熊,让黑熊坐屁股底下了。
好在赵有财靠谱,趁着黑熊没对李大智下口,就一枪击毙了黑熊。
从黑熊屁股底下出来的李大智虽然毫发无伤,可从那以后,他就对黑熊产生出一种深深的畏惧。
这严重到只要听人说,在哪儿哪儿有黑熊出没,李大智上山都绕着那里走。
李宝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说:“没准那俩损种又得把张大裤裆扔下,自己跑了呢。”
“那张大裤裆也不是啥靠谱人。”赵军吐槽了一句。
李宝玉好奇地问:“咋的呢?”
赵军回忆了一下前世张援民的所作所为,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容,道:“没咋,就是听说这人办事不贴蒲扇儿。”
听赵军这么说,李宝玉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哥哥,再把这仓子干下来,咱俩这一冬天可是没少整啊!”
“哎呀,可不咋的。”
李宝玉又道:“满林区这些炮手、猎手,好像没有能比过咱哥俩的吧?”
“还真是。”赵军想了想,虽说这年头山里的熊不少,但山太大了,林子又密。
在这大山里找熊,无疑是大海捞针。
他和李宝玉这段时间,能打着这么多熊,不是他们有多厉害,也不是狗硬的原因,关键是那熊不用他们找。
李大臣、李二臣给找一只,邢智勇、李虎给找一对。
八成今天,张援民等三人,还能给送来一只。
于是,赵军就带着李宝玉偷偷在后面跟着。
倒不是赵军要抢人家的黑熊仓,而且他也不知道那黑熊仓在哪儿,想抢也抢不着。
他只是想跟过去看看,万一那三人失手了,自己再出手也就没什么说道了。
就这样,赵军和李宝玉一路跟了过来,远远地看着三人在远处忙活。
当看到那张援民一斧子砍在树上时,李宝玉肚子都差点乐抽了。
而这时,赵军端着枪就往下走。
之前为了不被人发现而引起误会,赵军和李宝玉躲得比较远,此时赵军再想往那边赶,却是鞭长莫及了。
还不等赵军跑到近前,李大臣和李二臣兄弟俩就撒丫子跑了,就见黑熊追着张援民围着火堆跑圈。
这时,赵军离他们还有七、八百米,但赵军救人心切,当即便想开枪。
可还不等他瞄准,那张援民突然转向了,紧接着在赵军面前秀了一波操作。
“这是闹啥呢?”赵军眼看着那张援民,被黑熊硬生生地从树上给扯了下来,当时很怀疑这张援民的智商。
难道是能掐会算?算到有人会开枪打熊?
所以他才把熊引到树上的?否则的话,费这周折干啥?
但不管咋说,张援民确实给赵军创造了机会,那熊不知暗中有枪手在,还慢慢往下挪呢。
这一枪,赵军掌握地特别好,瞄着黑熊肩膀头,等开枪时,黑熊恰好往下移动,正中头颅。
黑熊自树上一头栽下,顿时气绝身亡。
张援民听见身后枪响,整个人如梦初醒,一屁股坐在地上,扭身看向出手之人。
“赵……赵……”张援民只是张口不停的念叨着同一个字。
“赵军!”赵军抬手又给黑熊补了一枪,才笑着走到张援民面前,把他从雪地上扶了起来,把自己的名字念给他听。
“对,对,赵军兄弟。”张援民双手握着赵军双臂,激动的热泪盈眶,嘴唇哆哆嗦嗦的。
“行了,没事了,没事了。”赵军笑着安慰他道:“快别哭了,要不脸该裂了,你还得使我嫂子蛤蜊油。”
张援民闻言,破涕为笑,松开抓着胳膊的手,抬起手臂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鼻涕。
这时,李宝玉也走了过来,调侃道:“张大哥,咋样?我就说他们哥俩不行吧!”
李宝玉此言一出,张援民顿时一怔,张头左右寻找着什么。
“张大哥,你找啥呢?”李宝玉好奇地问道。
张援民道:“我大斧呢?”
李宝玉一把拉过他,指着头顶道:“大斧啊,那不搁树上挂着呢么?”
张援民抬头一看,才说:“我都气糊涂了!”
说着,他拉过李宝玉,就要往那大椴树前去。
“张大哥,你要干啥呀?”李宝玉糊涂了。
张援民说:“兄弟,那斧子挂的高。我也够不着啊,你举我上去吧。”
李宝玉瞪大了眼睛,道:“咋的?你还想踩我上去啊?”
“啊!”张援民很自然地应了一声。
“你起开!”李宝玉没好气地把他推开,从旁边捡起一根短粗木棒,瞅准上头往上一丢。
木棍正中斧把,却不曾把它打下。
然后,李宝玉、张援民俩人就在树下,轮流扔木棍打斧头。
见二人如此,赵军也是颇感无奈,他独自把那二百左右斤的黑瞎子翻过来,使侵刀给其开膛。
等他把黑熊胆摘下来以后,李宝玉、张援民也把斧子打下来了。
赵军拿着熊胆走到张援民面前,道:“张大哥,这熊胆咱们三一三十一吧。”
“不要!”张援民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说道:“兄弟,你俩爱咋分咋分,我是一分不要!”
“别的,张大哥。”赵军道:“这是你找的仓子,必须得有你一份!”
“不要!”张援民语气还是那么坚定,只说:“兄弟你今天救哥一命,哥啥也不说,以后你看我咋做就完事。”
说完,张援民提着斧头就要走。
“张大哥,你着啥急,一起回去呗。”赵军看他要走,急忙喊道:“不要胆,你也得整点肉啊。”
张援民闻言,却是头也不回,“兄弟,你们先回去吧,我拿大斧砍死那俩犊子!”
第八十五章.他真敢砍
张援民没走几步,就被赵军给拉回来了,那张援民一路嚷嚷着:“兄弟,你别拦着我,别拦着我!”
“行了,大哥,快消消气吧。”赵军把他拽到火堆旁,招呼李宝玉,“宝玉啊,从那黑瞎子腿上剃点肉下来。”
李宝玉答应了一声,拿侵刀把黑熊后大腿里子割开,削下一条条肉。
“这是要吃饭啊?”张援民看着赵军把铝饭盒都拿出来了。
“嗯呢,你们这火堆都现成的,省着我俩再拢火了。”赵军把饭盒打开,把装酱的饭盒撂在一旁,只拿饭盒盖到李宝玉那里,把熊腿肉一条条摆在饭盒盖上。
连烤包子,带烤熊肉,仨人围着火堆,饱饱吃了一顿。
等三人吃完,搁四周划拉划拉,把李大臣、李二臣丢下的斧子、侵刀,甚至是狗皮帽子都捡起来了,再使绳子把熊腿绑上,就准备拖着熊下山回家。
其实,按原路返回比较近,可张援民偏要向李家兄弟跑路那边走。
如此一来,回永安屯就得多走五、六里地,赵军本来是不愿意的,可架不住李宝玉一个劲儿地在旁边撺掇。
“你是不是虎?”赵军凑到李宝玉身旁,一脚踢在他小腿上。
“哥哥你踢我干啥啊。”李宝玉也小声嘟囔了一声。
赵军拿手往他腰上一捅,回头看了眼那拿着斧子往身前空气中劈砍的张援民,又转头对李宝玉道:“他特么真敢砍人。”
“啊?”李宝玉闻言大惊,他再向前看去时,那张援民正好回头,对他们喊道:“别唠了,快走啊。”
“哥哥,咋整啊?”李宝玉也有点慌了,他怕张援民真把那哥俩给劈了。
“还咋整?”赵军没好气地说:“一会儿拉着点吧。”
“兄弟,快走吧。”张援民又在前面催促。
赵军、李宝玉无奈,只能跟着张援民合力,拖着黑熊往前走。
而在他们前面,二里地外,一棵大红松下,李大臣刚给李二臣包扎完伤口。
别说,这李二臣还真有命,流血不少,但除了肩膀被黑熊咬的那一口,其余的都是皮外伤。
李大臣先解下自己的绑腿,给李二臣往脑袋上缠。
这李二臣后脑被黑熊抓了一下,留下三道血沟,但黑熊没抓实。
李大臣拿着绑腿,给他脑袋缠的跟木乃伊差不多少了,只露俩眼睛在外面。
然后,他又把李二臣的绑腿解下,让李二臣脱下棉袄,把他后背的黑熊抓伤缠上。
最后,才缠李二臣的肩膀,虽然这里伤的最重,但出血最少。
只是一抬胳膊,李二臣就疼的哇哇叫唤。
等忙活完了,李二臣整个人也快要被冻僵了,哆哆嗦嗦地坐在李大臣拢起的火堆旁烤火取暖。
“大……大哥。”李二臣被冻的说话都磕牙了,但还是问道:“那张援民不能有事吧?”
“不能。”李大臣道:“我刚才听见枪响了,应该是有人救他了。”
李二臣想了想,又问:“那要是黑熊先把他咬死了呢?”
“这……”李大臣闻言,也有些迟疑了,仨人一起上山打熊,你俩回来了,把张援民一个人给留在了山上,张援民家里能饶了他们才怪。
这时,李二臣突然哎呦一声,他就觉得肩膀上的伤口一跳一跳的疼,疼痛难忍。
“走吧,哥先带你回去,找韩大夫给你看看。”李大臣起身,就要来扶李二臣。
李二臣在其搀扶下起身,道:“大哥,真不用回去看看啊?”
李大臣闻言,面露苦涩,道:“老二啊,哥跟你就说实话了,现在让我往那黑瞎子仓跟前去,我都害怕。”
“我也是。”李二臣也不掩饰,“我一听黑瞎子叫唤,脑瓜皮就麻酥的。”
哥俩一路向前往家走,可李二臣毕竟是有伤在身,走的不快,走走停停。
而赵军三人呢,虽然拖着一头二百多斤的黑熊,但在大雪地上拖行省力,而且三个人互相分担,也不感觉到很累。
走着走着,张援民突然停了下来,旁边的李宝玉扭头一看,只见张援民抻着脖子眺望前方。
这时,赵军也看出了端倪,问张援民道:“张大哥,你瞅啥呢?”
张援民往前一指,问道:“那是不是他俩?”
“啊?”李宝玉往前一看,他个子比张援民高太多了。
正所谓:长的高,看的远。
李宝玉一眼就看见了李大臣和李二臣,但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可还不等李宝玉说话,张援民回身就抓过了绑在黑熊身上的大斧,气汹汹地就奔李大臣、李二臣追去。
“哥哥,咱们是不得拦着啊?”李宝玉一看这要出人命,急忙问旁边的赵军。
赵军一把抓住李宝玉,“兄弟,可注意点,别让他拿斧子伤着你。”
虽然那李大臣、李二臣不讲究,但也不能看着张援民把他们劈死在山上,赵军和李宝玉扔下绳子,双双追出。
这时,李大臣、李二臣正往前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骂声,回头一看见是张援民,李二臣刚想关切地问候一下,却听旁边李大臣大喊一声:“老二。快跑!”
李二臣突然看见了张援民手里还提着一把大斧,这明显是冲自己兄弟来的,当即心里发慌,转头就跑。
张援民腿短,裤裆大,一跑拉吧拉吧的,正常情况下,他谁也跑不过。
可今天李二臣身负多处创伤,根本就跑不快。
“杂艹的!我特么砍死你!”张援民追上李二臣,轮斧就砍!
一旁李大臣急忙冲过来,使肩膀把张援民撞开,“张哥,你要干啥呀?”
“我干啥?我特么砍死你!”张援民可不管是谁,反正这哥俩,他都不打算放过,既然李大臣挺身而出,那他挥斧直取李大臣。
要平日斗殴,李大臣收拾张援民也就两拳的事,但此时张援民手挥大斧,李大臣手无寸铁拿啥抵挡,只能转身就跑。
张援民追着李大臣跑出一百多米,见李大臣跑的太快,自己实在跟不上,张援民又急又气,一下子想起了受伤的李二臣,心想:“我先砍死你弟弟,再回去砍你!”
第八十六章.杨炮
张援民追不上李大臣,转身就奔李二臣杀去,李二臣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刚跑出没多远,就被张援民给追上了。
“张哥啊!”李二臣一边跑,一边抻着脖子喊道:“咱们是邻居啊!”
“是邻居,你干那犊子事!”张援民闻言大怒。
李二臣要不提他们是邻居还好,他这一提,张援民更生气了,冲上前去一脚踢倒李二臣,轮斧就往脑袋上砍。
这一斧,当头劈下,趴在雪地上的李二臣,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生死关头,一根长棍从旁边插来,斧头劈在棍上,棍断但却将斧头拨在一旁。
张援民一愣,往旁一瞅,见是赵军。
今天要不是赵军,他张援民肯定被黑瞎子给踢腾了,这是救命恩人啊,不管咋生气,他都不会冲赵军发火。
“兄弟你别拦着我!我今天必须砍死他!”
张援民把斧头一转,又要去劈李二臣,可却被李宝玉一把从后面拦腰抱住。
赵军急忙从旁边过来,抓着张援民双手,语气诚恳地说:“张大哥,你劈死他俩,不得给他俩偿命啊?”
“偿就偿!”被李宝玉抱在怀里的张援民,扯着嗓子喊道:“我一人换俩人,也要砍死他俩!”
“什么一人换俩人!”赵军把斧子夺了下来,一手提着斧子背在身后,一手推着张援民胸膛,道:“他俩是俩轱辘棒子,没家没业的,你要有点啥事,你家我嫂子咋整?”
赵军此话一出,张援民顿时安静下来。
赵军见状,趁机又补一句:“我大侄女咋整?”
张援民更老实了,狠狠向那李大臣、李二臣瞪去。
此时李大臣也不跑了,过来把李二臣从雪地上扶起,然后李大臣扑通就跪下了。
只听他道:“张哥,我们错了,我们不是人了!”
李宝玉闻言,一撇嘴,使胳膊肘推下赵军,道:“哥哥,这话不是头午才跟你说过么?”
赵军扒拉了李宝玉一下,示意他别拱火了,这张援民不像别人,别看个子小,但气性大,他刚才要砍那俩货,可不是说说就算了。
“滚犊子!”张援民指着李大臣喷道:“从今往后,咱谁也不认识谁,听见没?在道上碰见,你俩绕着我走,要不我撅你祖宗!”
被张援民骂着,李大臣也不敢多言,扶起李二臣灰溜溜地跑了。
“行了,行了。”赵军伸手把李宝玉抱着张援民的手扒开,扶过张援民说:“张大哥,快消消气吧。”
张援民被气的胸膛起伏不定,从脑袋上抓下狗皮帽子拍打着身上的雪,嘴里还骂骂咧咧、嘟嘟囔囔的。
……
等三人拖着黑熊回村,不过才下午三点多钟,这还是白天,不少村民看见他们打回黑熊,纷纷搭手帮着往回拖。
张援民让往赵军家里拖,赵军怎么也不干,正好先经过张援民,就把黑熊留在了张援民家门口。
“兄弟,这可不行!”张援民一下就急了,但这跟着急砍人却是不同,“说好的,熊胆、熊肉,我啥也不要……”
张援民说话时,他家院门里走出一女人,正是张援民的媳妇杨玉凤。
杨玉凤怀里捧着大盆,大盆里装着刀,她一出来,不少人围过来张罗着要帮忙扒黑瞎子皮。
张援民刚想阻拦,却被赵军拉住。
赵军道:“大哥别折腾了,咱家熊瞎子肉、野猪肉都有,这个你们留着吃吧。”
“这……”张援民还想说什么,可那些村民已经七手八脚地开始忙活上了。
“大哥啥也别说了,咱兄弟不差这个。”
“行!”张援民狠狠一点头,看着赵军,很诚恳地道:“你以后看哥咋对你就完了!”
这时,杨玉凤感觉出了不对,过来和赵军、李宝玉打了招呼,然后凑到张援民耳边,小声问他:“咋的了?”
“没事。”张援民应了一声。
但听杨玉凤和他小声说:“我看隔壁大臣、二臣回来了,二臣还受伤了,我怕你也出啥事。
我问他俩,他俩说你没事,搁后边拖黑瞎子呢。”
“嗯。”张援民简单地回应了一句,便回头和赵军、李宝玉道:“兄弟,今天你们别走了,就搁家吃饭。
我前天搁山上套俩跳猫子,一会儿让你嫂子把那炖上,咱们好好喝点。”
“喝啥了,大哥你忙活一天了,快好好歇着吧。”
“不行!必须搁家吃饭!”张援民这犟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手拽着赵军,一手抓着李宝玉就往院里走。
杨玉凤有些不大明白,明明是跟李家兄弟上的山,怎么把赵军和李宝玉领回来了?
关键是看张援民对他们的态度,好像这俩小子挺不一般啊。
杨玉凤心里有疑惑,但却什么都没有问,虽然外面很多人在扒黑熊,但杨玉凤还是跟着进了屋。
因为杨玉凤了解自己老爷们儿,怕他不会招待客人,再把人给得罪了,那就不好了。
果然,张援民带着二人进了屋,让赵军和李宝玉上炕,然后他就抱起了自己的小闺女,和赵军、李宝玉显摆着。
不多时,杨玉凤拿着暖水瓶和几个小的白瓷缸子进来,给赵军、李宝玉倒水。
等倒完了水,杨玉凤把暖瓶放在一边,才对赵军、李宝玉说:“兄弟,你们喝水,我出去看看,留两块好肉,今晚上就听你大哥的,在家里吃。”
“好嘞,嫂子。”
“谢谢嫂子。”
这都进屋上炕了,还能说啥,盛情难却,那就留下吧。
杨玉凤刚要踏出房门,突然停了下来,回身问张援民,“掌柜的,是不得把大臣、二臣叫来啊?”
杨玉凤想的很简单,一起上的山,分肉肯定少不了李家兄弟的。
再者两家是邻居,互相走动走动也好。
可让杨玉凤没想到的是,张援民一听她提起李家兄弟顿时就炸了:“叫他们干啥?以后少搭理他俩。”
杨玉凤有点懵,紧忙凑到张援民身前一问究竟,当听张援民讲完,杨玉凤气的眼睛都红了。
但她没忘了,自己男人的救命恩人还在呢,急忙向赵军、李宝玉再三道谢。
一谢赵军从黑熊爪牙之下救了张援民,二谢他们拦着张援民,没让张援民一怒之下把李家兄弟砍了。
赵军连说不用,但突然想起一事,问杨玉凤道:“嫂子啊,永福屯子原来那个老杨炮。
杨爷,是不是你家亲戚?”
第八十七章.做客
赵军他爷那辈人,打猎用老洋炮,就是类似于鸟铳的枪械。
洋炮,按着东北人的叫法,又把当时的猎人称为炮手。
而在当地有名的猎人,人们在称呼他们的时候,常以其姓氏加上一个炮字,表示尊敬。
比如赵军的爷爷赵大柱,就被尊称为赵炮。
老人家最有名的时候,你跟人打听赵大柱,就连赵家邻居都不知道你问的是谁。
但你一提赵炮,十里八村的村民都会晓得。
而赵军提起的杨炮,是和他爷平辈的一位老猎人。
听赵军提起这位老人家,杨玉凤道:“那是我大爷(yé)。”
大爷(yé)和大爷(yè),虽然相同书写,但意思可是完全不同的。
大爷(yé)是爷爷的哥,大爷(yè)是爸的哥。
赵军闻言,心里念头一转,又问:“那杨满堂……”
“那是我大爷的孙子,我七哥。”杨玉凤答道。
赵军又问:“他家是不还打猎呢,也养狗吧?”
“对啊。”
这时,一旁张援民看出端倪,把小女娃往旁边一放,问赵军:“兄弟,你想说啥?跟你嫂子说,没事。”
杨玉凤一听,心知赵军可能是有事,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赵军有大恩于她家。
所以,杨玉凤此时就下了决心,不管赵军说啥,都得答应。
赵军笑道:“我也没别的事,就听说他家狗厉害,我寻思他家母狗啥时候下崽子,能不能卖我一条。
我跟他没见过面,也不熟。嫂子要能帮我搭个一下,那是最好了。”
“嗨!”张援民一拍大腿,道:“我还寻思啥事呢,那还买啥啊?等他家狗下了崽子,我给你要一条就完了呗。”
“啊?”赵军惊讶地看着张援民,他怕张援民是硬充面子,在这儿大包大揽。
“兄弟,这不是事儿。”一旁杨玉凤说话了:“我七哥家那母狗是头狗,下的狗崽子窝窝都不差。
等啥时候听说他家狗下崽子了,让你大哥领你去,到他家你相中哪条,告诉你大哥,你大哥就给你要下来。”
“真的啊?”赵军闻言大喜。
“假不了。”张援民大手一挥,道:“到时候你就看我的吧,保准差不了!”
“行,兄弟,你们哥几个唠着,嫂子我出去看看。”杨玉凤和赵军、李宝玉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出去了,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她分肉呢。
“大哥。”赵军叮嘱张援民,道:“你可给我想着点儿啊,今年要有狗崽子,你可得给我整一条。”
不是赵军一听说不要钱,就想着占便宜。
关键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年后开春那杨满堂家的母狗下了一窝狗崽子,而自己的黑龙就是其一。
上一世,黑龙先到了胡满江家里,养了两年才被胡满江送给了赵军。
这条狗从两岁到了赵军身边,跟了赵军整整五年,给赵军家立下了汗马功劳。
而这辈子呢,赵军准备一开始就把它带过来,从小就开始养。
“你放心吧,兄弟。”张援民道:“年后初二、三,正好陪你嫂子回娘家,你嫂子娘家就永福屯的。
到时候我就上满堂家去,我先跟他定下来,给我留一条。”
“那行,大哥,最好要母狗。”
“没问题。”
当天晚上,赵军和李宝玉就留在张援民家吃饭。
杨玉凤做菜可是没少做,红烧肉、焖熊掌、熊腿肉炒大葱、摊鸡蛋、烩酸菜、炒土豆丝、獾子肉炖大萝卜。
还有张援民之前说的跳猫子,也就是野兔子。
两只兔子,炖了满满一大盆。
八道菜,过年也没有几家敢这么吃的。
但招待救命恩人,对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来说,做多少菜都不多。
要不是赵军拦着,杨玉凤都要杀鸡了。
赵军两辈子不喝酒,只能由李宝玉陪着张援民推杯换盏。
俩人喝喝的,酒就喝高了,张援民的话匣子开的更大了,开始吹嘘自己跑山的“传奇”故事。
虽然这家伙办事有点天马行空的,但不得不说,张援民会的可是真不少。
下拍子、下夹子、下套子,抠獾子、药野鸡。
关键是他还能药鹿。
饭桌上,虽然杨玉凤一个劲儿地给张援民使眼色,可这时候的张援民早都喝高了,不管什么话都从他嘴里往出蹦。
经他一说,赵军才知道,为什么他张援民敢打包票,只要他开口,那杨满堂一定能给他狗。
原因是那杨满堂生育困难,还是张援民药了只大公鹿,给杨满堂整了点补品泡酒,才让杨满堂能开枝散叶。
此等恩情,如同再造。
对于药鹿,赵军还是很好奇的,他重生之前,就听说这里面技术含量特别大。
那药豆埋深了不行,埋浅了也不行,学问老大了。
他在饭桌上跟张援民请教,可张援民喝高了,说话就有点胡言乱语了。
不过一旁的杨玉凤看出赵军有事,便问他:“兄弟,你也想要鹿那啥啊?”
赵军也不脸红,只哈哈一笑道:“嫂子,我还没结婚,我要那干啥啊?是我妈,心脏不太好,我听说鹿心血,能管心脏病,我想跟我大哥药鹿去。”
“啊,这没事。你有啥事,你大哥肯定帮你。”杨玉凤说到这里,又想了想,道:“就是那个药豆,现在弄不着了。”
“没事。”赵军道:“这个我能整着。”
杨玉凤一听,猛然想起,这赵军身份不一般啊。
那点药对他们家是个问题,可在赵军眼里,那根本就不叫事儿啊。
于是,杨玉凤就替着张援民答应下来,“兄弟,你放心吧,等到药鹿的时候,你整着药豆,你大哥就陪你去。”
“好嘞,那我先谢谢嫂子,谢谢大哥。”赵军连忙道谢,对他来说,现在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老娘的身体。
“兄弟你说啥呢,要不是你,你大哥……”
又寒暄几句,赵军感觉时候也不早了,就拉着李宝玉,和张援民、杨玉凤告辞回家。
张援民、杨玉凤一直把他们送到院门外,目送着赵军、李宝玉离去。
赵军扶着李宝玉往家走,隐隐约约借着月色,就看见对面,走过来三人两狗。
这支队伍,无论是人,还是狗,都垂头丧气,毫无精气神。
别看喝多了,但那李宝玉眼神确实好使,看了一眼就开口嚷道:“大龙哥,这咋就剩两条狗了呢?”
第八十八章.买狗
对面来的这四个人,都是本村的村民,赵军和其他三人不是很熟,但为首的王大龙,却是他所熟悉的。
而且,那两条狗也曾见过,正是王大龙家五条狗中的白狗和青狗。
可赵军、李宝玉打溜围打狍子那天,王大龙可是有五条猎狗,组成了一个狗帮。
当日,赵军亲眼看见那黄狗让野猪一下挑死。还有一条黑狗,被王大龙一枪打了个穿糖葫芦。
按理说,王家狗帮应该还剩下三条狗啊。
可现在呢,只剩下这一条白狗和一条青狗了。
听李宝玉一问,王大龙脸色一沉,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赵军伸手拉了李宝玉一下,暗示他别再问了,然后走上前,看了看剩下的两条狗。
只见它们身上都有抓伤,赵军抬眼问道:“这是碰见熊瞎子了?”
“嗯呐。”王大龙心情不好,听赵军问话,也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下。
旁边老魏家的魏金开口说:“今天上山,狗搭上猪溜子,没整着猪,搭上个走坨子黑瞎子,没打下来,还让它弄死条狗。”
“嗨!”赵军闻言,也是无语了。
这就是打猎,只要进了山,那就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这不是你说你想打啥就打啥的,谁能想到,狗沿着猪脚印追,却能碰上一只路过的黑瞎子。
众人起初听见狗叫,只以为是狗追上了野猪,所以并未着急。
可等听见黑熊叫声,再想往上赶,却是已经晚了。
黑熊咬死了黑狗后,冲破了青狗、白狗的包围,然后扬长而去。
这一趟,啥也没打着,还搭了一条狗。
王大龙心情不佳,不愿意说话,赵军也不愿意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当即说了两句客套话,就要掺着李宝玉回家。
可就在这时,王大龙突然开口,叫住了赵军:“小军啊,你也打大围,你要狗不得?”
赵军闻言,不禁眼前一亮,但转过头后,却是神色如常。
赵军问道:“哥,你啥意思?”
王大龙一指脚前两条狗,说:“你要是要狗,哥这俩狗就给你了。”
王大龙此言一出,听得众人一愣,跟王大龙一起打猎的三人,全都欲言又止。
但人家王大龙和赵军是亲戚,狗又是王大龙自己家的,他愿意把狗给谁,谁也管不着。
可赵军听了这话,却是无动于衷。上辈子,他曾和王大龙一起合伙打过猎,他太清楚这王大龙是什么人了。
赵军知道,只要自己把狗带回家,不出半个月,王大龙就得上门。
而且,人家还绝不会提把狗要回去,只说自己家如何如何不容易,然后要猎狗。
都是亲戚,怎么办?
还不得让他把狗牵回去?
可这一借,就是刘备借荆州了。
到那时怎么办?
没办法。
狗是人家王大龙白给你的,人家借回去用,用的时间再长,你也不能上门讨要了。
关键是,这一借可能就是一辈子。
如此一来,就相当于赵军白给他养了几天狗。
这等傻事,岂能做得?
但是,赵军又喜欢那条白狗,于是先问王大龙:“大龙哥,你咋不打猎了?”
“不打了。”王大龙似有些灰心地说:“俩头狗都死了,硬帮腔子也死了,我还打啥了?”
“真不打了?”赵军又问一句。
“真不打了。”
等王大龙又亲口确认了一遍,赵军才说:“那大龙哥,亲兄弟明算账,我不能白要你狗。
要不这么的吧,你把这白狗卖我得了。”
“啊?”
赵军此言一出,倒是王大龙为之一怔,他看了看赵军,心想这小子咋不按套路出牌呢?
赵军与其对视,笑道:“大龙哥,你说个数,兄弟回家给你拿去。”
“这个……”王大龙有点不会了,他看了看赵军,又看了看脚前的狗,心里突然生出万分不舍。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刚才把话都说出去了,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再打猎了,现在再想往回圆,可就不容易了。
“咱哥俩还提什么钱?”王大龙佯怒道:“你哥要是卖你狗、收你钱,出去都让人笑话死。
小军,你要使,你就把狗牵回去。以后哥哪天要用,找你借就完了。”
“我就怕你借。”赵军腹诽了一句,才道:“这可别着,我哥这狗也花钱来的,我哪能白要啊?”
说到此处,赵军伸手一指那白狗,道:“哥,你那天说这狗花四十块钱买的,你拖大半年了吧?兄弟给你加十块,一共五十块钱,明天一早就给你送家里去。”
说着,赵军伸手从李宝玉胸前挎的帆布兜子里拿出了绳子,趁那大白狗不注意,当头就给它套住了。
突然被人拴住脖子,白狗刚要挣扎,却被赵军猛地一拽,白狗被扯得往前一矮,瞬间乖溜地贴向了赵军身旁。
甭管之前怎么说,可当看见自己的狗,要被人带走时,王大龙心里顿时就不是滋味了。
他想说什么,可却听赵军道:“哥,你们也累一天,赶紧回去歇着吧。
你放心啊,明天一早,兄弟就把钱给你送去。”
“这个,这个……”王大龙后悔了,可想拦着赵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到嘴边的话,只能变成:“剩这青狗,你不要啊?”
赵军笑道:“我没那么多钱,只要这白狗就行。”
王大龙:……
“走!”赵军左手一拽绳子,右手一拉李宝玉,大步就往家走。
被他牵着,那白狗不住地回头去看自己的主人。
这时的王大龙,望着赵军牵狗离去的背影,心中悔恨交加。
“哥哥,这狗就到手了?”李宝玉欣喜地问道。
凡是好打狗围的,就没有不爱狗的,何况还是好狗。
“嗯,嗯。”赵军也低头看了那耷拉尾巴的白狗一眼,笑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啊。”
“你手里有那么多钱么?”李宝玉突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要是不够,兄弟给你凑点?”
“你有多少钱啊?”赵军好奇地问道。
李宝玉卡巴卡巴眼睛,虽然喝多了,但对自己的小金库,记得仍是清清楚楚:“还有十三块多……好像不够啊。”
他清楚,赵军比自己富有,但全部身家也超不过三十块钱,俩人加一起也凑不够五十啊。
但喝多了的他,还是没忘记自己还有一个亲弟弟,所以便道:“如海还藏炕柜底下几块钱,不行咱先拿来用着。”
第八十九章.说服
“你快拉倒吧。”一听李宝玉又要坑弟,赵军急忙拦道:“如海刚能下地,你可别祸害他了。”
当日李如海偷摸跟着赵军、李宝玉上山,被李大勇一顿胖揍,打得好几天没起来炕。
“那你缺钱,这狗咋整啊?”李宝玉瞪大了眼睛,问道:“哥哥,你不是赖账吧?”
赵军摇了摇头,心想那王大龙的账可不好赖,却道:“没事,我回家管我妈要钱。”
“我大娘……”李宝玉迟疑了一下,但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跟我妈一样,进了她们兜里的钱,不带往出拿的。”
“说什么呢!”赵军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嘴上却道:“不行胡说,喝多了是咋的?”
俩人到了门口,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家里人对他俩回来晚,早已知情。因为杨玉凤在开饭前,曾亲自来过两家,请两家人一起到自己家里吃饭。
赵、李两家都没去,但有了杨玉凤的通知,就不担心自己儿子回来晚了。
赵军把白狗拴在了花小儿的狗窝里,此时花小儿还在屋里养伤呢,就先让白狗鸠占鹊巢。
然后,赵军进屋来见赵有财和王美兰。
看见儿子回来,王美兰忙给他倒了杯热水,问起今天上山发生的经过,听到李大臣、李二臣所作所为,赵有财、王美兰两口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坑人这种事,坑一次也就算了,这次次坑,那就是有问题了。
不过,这一次坑的不是赵军,所以赵有财、王美兰只是议论了两句就算了。
然后,王美兰又问起赵军在张援民家都吃了什么菜,当听赵军报完菜名,王美兰都惊讶了,八道菜就够多了,关键是里面还有六道肉菜,这规格属实够可以的,会亲家也不过如此了吧?
见王美兰心情不错,赵军凑到她身旁,揽着自己老妈肩膀道:“妈,咱家还有剩菜汤不得?”
“有啊。”王美兰惊讶地看着他,问道:“怎么?在他家没吃饱啊?”
“吃饱了。”赵军道:“我整回一条狗来,那狗还掐瘪肚子呢。妈,你给它烫点苞米面,然后和点菜汤吧。”
“啥玩意?”
赵有财、王美兰一听,双双从炕上下来,穿上棉袄就往外走。
出到院里看了一眼,二人又回屋来,赵有财就问赵军:“那不是大龙家的蒙细串子么?咋让你给整回来了?”
王美兰则是拉过赵军,语重心长地说:“儿啊,是不是你捡的啊?亲戚里道的,你要捡人家狗,可得给人家送回去啊。”
“不是捡的,是我买的。”
赵军拉着王美兰坐下,把今天碰见王大龙之后发生的事情,给爹妈讲了一遍。
听完赵军所言,王美兰默不作声,不言不语。
一看老娘如此,赵军也是一阵头大。
他刚想好言劝说,却是没想到,一旁的赵有财突然开口了。
“兰啊,给儿子拿五十块钱。”
“啥?”
“啥?”
惊讶的不只有王美兰,还有赵军。
赵军万万没想到,自己老爹竟然能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支持自己。
王美兰同样也没想到,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赵有财。
赵有财说:“你儿子现在大名都传遍整个林区了,你还能拦住他上山啊?多整条狗,能给他干活,他也能借力啊。”
说到此处,见王美兰还是不言语,赵有财又道:“你儿子打黑瞎子多厉害了,以后也少不了出去嘚瑟,狗多了,起码能护他啊。”
赵有财如此一说,王美兰神色为之一变。
她嫁到赵家多年,打猎的故事被她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她知道黑瞎子那玩意要趴窝就打倒踪,往哪儿一趴都老老实实的,等人从旁边一过,它再暴起伤人。
就如那天邢智勇、李三,二人背枪追黑熊,那黑熊从倒木后面突然杀出,险些就把他们踢腾了。
可如果有认熊的狗,就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且,打狗围时遇到危险,狗一般都会护主,为此舍命也在所不惜。
王美兰之前反对赵军打猎,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担心他的安危。
俗话说: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打猎毕竟是有危险的,谁敢保证自己不出事?
这么多年,多少有名炮手把命丢在了深山老林里。
赵军枪法是好,可比那周成国又如何?
王美兰也知道黑熊胆贵、猞猁皮值钱,可现在毕竟不是赵军他爷爷打猎那个年代了,那时候老人家需要靠打猎养活一家老小。
可现在呢,有正经工作,挣得少点起码安稳,干嘛要去山里跟黑熊、野猪玩命啊?
没看赵有财有了儿子都不打猎了,专心地在林场工作。
在王美兰心里,多少个黑熊胆也不如自己儿子重要。
在她看来,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吃饱穿暖还是没问题的。
而且赵军年后就要去林场工作了,还是挺好差事,不比提拎脑袋打猎强吗?
所以,王美兰一直反对赵军上山打猎。
在阻拦无果后,王美兰选择了以不支持方式来和赵军对抗。
把持着财政大权,不出钱,赵军就没有枪。没有枪,可能玩玩也就算了。
但让王美兰没想到的是,自己儿子不是一般的能耐大,现在不但有枪,还要招兵买狗。
其实她不差那五十块钱,但还是想拦着赵军发展打猎这门行当。
只是赵有财说的对啊,现在已经是拦不住了,既然如此,何不让赵军更安全一些呢?
想到此处,王美兰轻轻叹了口气,盘腿上了炕,打开炕柜门,从最底下的一张没人铺盖的花褥子叠层中,拿出厚厚一打钱来。
在赵有财、赵军父子俩灼热的目光中,王美兰从中数出五十块钱,没递给赵军,则是掐在手里。
“儿子啊。”王美兰看向赵军,问道:“你现在那枪,等以后是不是得给人还回去啊?”
“是啊。”听王美兰问起那把56式半自动,赵军想也不想就说:“等老周大哥一出院,我就给他送回去。”
“那妈给你爸拿钱,让他再给你买把枪吧。”
第九十章.白龙
王美兰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却是险些惊掉了赵军父子俩的下巴。
“不用,妈。”赵军道:“枪我有办法。”
“你可能耐了。”赵有财斜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王美兰笑道:“兰啊,能给我两块钱不?压压兜……”
王美兰就好像没听见一样,转过身把钱又塞回到褥子里,这过程毫不避人。
因为她相信,就算那爷俩看见了,也不敢动她一分钱。
赵有财怏怏收回目光,他不敢和自己媳妇犯驴,但却想敲打儿子两句,当即一瞪赵军,道:“还不睡觉,在这儿杵着干啥?”
赵军:……
赵军起身要走,临出房门时突然停下,回身问赵有财道:“爸,你能整着鹿角匙不得?”
“整不着。”赵有财道:“那可是稀罕物件。”
“那你知道谁会做不?”
“谁会做……”赵有财微一思索,却立刻反应过来,“你要那玩意干啥?”
“没事,没事。”赵军拿着钱就跑,回屋倒水洗了脚,上炕睡觉。
第二天,赵军少见地起了个大早,吃完饭还不到七点。
他穿上棉袄,拿着昨天王美兰给的五十块钱,就出了家门。
赵军一路来在王大龙家,刚走到篱笆墙外,就听见院子里有狗叫。
院子里,一个女人正在筛苞米粒,筛下的苞米脐被溜达鸡啄吃着。
听见狗叫声,女人往外一瞅,一米左右高的篱笆帐根本挡不住她的视线。
“嫂子干活呢啊?”赵军和她打了个招呼,这女人就是王大龙的媳妇魏晓娟。
“小军啊。”魏晓娟回应了一声,她心知赵军是来给自己家送买狗钱的。
昨天王大龙回家来,魏晓娟看他就领了一只狗回来,便问其缘由。
王大龙就说黑狗死了,白狗卖了。
魏晓娟追问白狗卖谁了,卖了多少钱,王大龙说卖给赵军了,卖了五十块钱。
当时魏晓娟还挺不乐意的,他家买那白狗就花了四十块钱,喂了一年就卖五十块钱,咋想咋不合适。
但转念一想,卖了总比死了强,像那三条狗死在了山上,可是一分钱都回不来啊。
她把装着苞米的筛子放在一旁,过来把篱笆门打开,让赵军进屋说话。
赵军只进了院,却没有进屋,问道:“我大龙哥呢?”
“还没起呢。”魏晓娟说:“昨天我家那黑狗不让黑瞎子咬死了么,你龙哥回家有点不是心思了,多喝了两口,睡到现在还没起来呢。”
“没起来好啊。”赵军心里想到,他可怕那王大龙睡一觉变卦,哪还敢进屋,只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递向魏晓娟。
“嫂子,我大龙哥和你说没,他把你家那白狗卖给我了,我来是给你送钱的。”
魏晓娟没说这钱他家要不要,只道:“小军,你看你着啥急,大早晨还特意跑一趟。”
“我起的早。”赵军笑着说了一句,便把钱塞进魏晓娟手里,然后转身就往门外走。
“小军,进屋喝点水呗。”魏晓娟在后面喊道。
“不了……”
赵军走后,魏晓娟拿着钱进屋,准备把这钱收起来。
恰巧那宿醉的王大龙迷迷糊糊醒来,看了眼魏晓娟问:“我听见狗叫呢,谁来了?”
魏晓娟扬了扬手里钱,说:“赵军,给你送钱来了。”
“啥?”王大龙一下就从炕上坐起来了,瞪着魏晓娟道:“你咋不跟我说呢?”
“你睡得跟死狗似的,还跟你说啥啊?”魏晓娟没好气地说:“你昨天不说的卖五十块钱么,这不都给咱们送来了么?”
“我……”王大龙闻言气结,其实他昨晚就后悔了,本想着今天起个大早,赶在赵军来自己家之前,先去赵军家里,就算是软磨硬泡,也得把白狗给带回来。
可他昨天喝多了,还不等他去赵军家,赵军就先来他家了。
其实这也没多大事,王大龙相信,以自己的厚脸皮,就算赵军拿钱上门,只要他出面与其沟通,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没成想,魏晓娟直接把钱给接了,这下子可就难办了。
看着那正往柜子里塞钱的魏晓娟,王大龙心里的火一下就上来了,冲其嚷道:“败家娘们儿,就特么认钱!”
魏晓娟被他骂的愣了一下,都不知道自己做错啥了,就挨他一顿骂,这哪里能忍?
当即指着王大龙,怒道:“我特么一天伺候你吃、吃够你喝,惯的你毛病吧……”
王大龙闻言更怒,往左右一撒摸,看见炕头有那扫炕的笤帚,拿起来就向魏晓娟丢了出去。
这扫炕的笤帚不大,大概一肘来长,打在魏晓娟身上,虽然不疼,但是气人。
魏晓娟随手就把靠在墙角的扫地笤帚拿了起来,抬腿上炕,站在炕上,举着笤帚朝着王大龙脑袋就抽。
两口子大早晨起来,打架打的热闹,而作为始作俑者的赵军,却已经回了家。
他刚一进家门,就看见李宝玉从那院翻墙过来。
“哥哥,钱凑够了么?”李宝玉一落地,见赵军从外头进来,还以为赵军出门借钱了呢。
“没借,我妈给我了。”
“还是你有办法。”李宝玉赞叹道:“我咋跟我妈说,我妈也不给我钱。”
说到此处,李宝玉视线落在那条大白狗身上,走到其近前摸了摸它的脑袋。
这大白狗不认生,跟谁都熟。
李宝玉一边摸着白狗,一边问赵军,道:“哥哥,这狗你给起个啥名啊?叫大白?”
赵军摇摇头,道:“不,叫它白龙。”
“白龙?小白龙,白龙狗。”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没事少看点小人书。”
俩人进屋,来在赵军房间,李宝玉道:“咱俩明天领白龙上山溜溜啊?”
“溜啥啊。”赵军道:“它刚来,跟咱们也不熟,冷不丁带上山,它给不给你干活那两说,关键是怕它跑了。”
“啊。”李宝玉似乎有些失望,说道:“我还寻思看看它活儿啥样呢。”
“不用看。”赵军道:“这狗差不了。”
这时,赵军顿了顿,又道:“兄弟,明天早点起,咱俩五点就搁家走。”
“干啥去啊?”
赵军道:“你那天不说想吃灰鼠子么?明天咱俩起早去,打到九点多就回来。”
第九十一章.掏松鼠窝
灰鼠,就是松鼠,又叫灰狗子。
它们不论冬夏,都是早晨在外面活动,当太阳照在山岗上的时候,它们就回窝了。
所以,要想捕猎松鼠,需要起早上山,五、六点钟从家走,打到九点多钟下山回家。
赵军是个懒人,但为了一口美食,他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而且穿上了打溜围的白大褂。
把枪背上以后,赵军又从炕柜里拿出一个榆木弹弓,跟这个榆木弹弓一起的,还有一个小纸包,纸包里装的是比花生米略小的铅豆。
松鼠,可不能使半自动打,要不然一枪打碎乎了,吃也吃不成,皮也要不得。
能打松鼠的枪,赵军没有,但他还使得一手好弹弓。而背枪,是为了防止有别的事情发生。
他从家里出来,翻墙跳到李宝玉家,刚要伸手去推房门。
那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李宝玉低头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把一个麻袋往挎兜里塞。
这时候才五点半,李家其他人可能还在睡觉,赵军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整这么大麻袋干啥啊?咱俩能打多少灰鼠子啊?还至于拿大麻袋装么?”
李宝玉笑了,回手把门关上,转向赵军后,笑道:“不是啊,我是想看看能不能掏几个松鼠窝,掏点松子、榛子回来,炒了当零嘴啊。”
“你……”赵军感觉自己都没有言语可以用来夸李宝玉了,这人简直太聪明了。
二人往门外走,李宝玉就从裤兜里掏出个弹弓来,这弹弓比赵军的那个大了一圈,同样是老榆木做的,但外面像是刷了一层蜡油。
赵军知道这是烫蜡,是将蜂蜡烫热了,擦涂在上面,起到防腐、防潮的作用。
“那今天就靠你了。”赵军拍了拍李宝玉的肩膀说道。
俩人出村往南走,南边是一条当年防老毛子的备战公路,沿着备战公路走出五里多地,斜入山中,翻山过去就是一条松树岗子。
这片山岗子上,植被茂盛,多是松树。
此时天刚蒙蒙亮,赵军、李宝玉分开左右,各选了一棵松树,靠树而立,隐藏起来,竖着耳朵听着左右动静。
不多时,赵军就听左边有细微的响动声,他慢慢地扭头去看,只见一只松鼠从左边那棵松树上下来。
赵军没有打,而是轻轻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李宝玉。
等李宝玉把脸转向他时,赵军下巴往左边一挑,李宝玉心领神会,蹑手蹑脚地往赵军这边移动了两步。
此时,松鼠已来在了雪地上,往前蹦跶了几步。
李宝玉虽然脚步移动地很轻了,但第二脚落地,那松鼠长耳朵便是一摇,身形往后一摆,迅速地往远处跑去。
啪!
啪!
两声脆响,第二声过后,松鼠应声而倒,躺在了雪地上。
李宝玉急忙跑了过去,捡起那还在抽搐的松鼠,只见一颗铅豆打入其腹中。
李宝玉一眼就看出,这是赵军打的,因为自己的弹弓大,用的铅豆也比这个大。
这时,赵军从后面走了过来,对李宝玉说:“宝玉啊,只要是打活物,你都得算好提前量,它还得跑呢。”
“嗯,嗯。”李宝玉点头,虚心接受,从兜里拿出小刀,割开松鼠喉咙,倒提着把血控干,然后才塞进了挎兜里。
“哥哥。”李宝玉突然对赵军说:“咱哥俩是不得想法子弄点钱啊?”
昨天买狗囊中羞涩,让李宝玉起了搞钱的心思。
赵军一听,就知道他把心思打到了松鼠皮上,这松鼠皮可是比圆皮还值钱,一张好几十块呢。
赵军想了想,说:“看看今天咱俩能打几张再说吧。”
“行!”李宝玉点了点头,就开始在附近搜寻起来。
刚才两声弹弓响,这方圆百米之内的松鼠肯定都吓跑了。
但别忘了,李宝玉还要找松树洞,掏松子、榛子呢。
别说,还真让李宝玉找到了一个树洞,李宝玉探脑袋往里一看,确定里面没有松鼠,于是伸手就往里去抓。
可这树洞不大,李宝玉手能伸进去,空手也能拿出来。
但若是抓了一把松鼠的过冬粮,手掌鼓了起来,再想往出拿,就拿不出来了。
“哥哥,你来。”李宝玉松开手,把空手从洞里抽出来,招呼赵军道:“你手小。”
赵军:……
松鼠屯粮,不会全放在一个地方,但是那些小家伙忙活一整个秋天,还真不少划拉。
这一个洞里,赵军掏出了将近一斤的松子,大半斤榛子,还有十七、八个山核桃。
“还有没有了。”李宝玉在赵军身后,双手撑着麻袋问道。
“给人家留点吧。”赵军没好气地说:“都抠走了,它们不得饿死么?”
“它不都让你打死了么?还吃啥了?”李宝玉回了一句,但却不再多说,把麻袋往旁边一扔,跟赵军往远处走去。
二人在四周林子里转悠了半天,又发现了几只松鼠踪迹,但几次都没打着,赵军想摘枪了,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不过,松鼠没打着,松鼠窝倒是掏了五个,那麻袋里装了七、八斤坚果,把李宝玉乐得合不拢嘴。
“这灰鼠子不好打啊。”赵军往左右观望着,对李宝玉说道。
“嗯呐。”李宝玉点点头,道:“要不咱俩下点夹子?”
“上哪整那玩意去?”赵军道:“年后咱俩都得上林场,我上班,你学车,哪有工夫天天溜夹子啊?”
“这倒也是。”李宝玉说:“我还寻思咱哥俩打灰皮攒俩钱呢。”
“攒钱……”赵军问道:“上次扒那野猪皮,我婶找人给咱做滑雪板,啥时候能整出来啊……”
话刚说到此处,就见李宝玉突然一抬胳膊,赵军顺着他目光所视望去,只见那边两棵大红松之间,有一棵小桦树。
两只松鼠沿着树干爬上,并排站在一棵树杈上。
李宝玉回头一看赵军,赵军眨了下眼睛,二人特别有默契地一抬手。
左边的李宝玉瞄上了左边那只松鼠,而右边的赵军,就瞄上了右边这只松鼠。
二人举起弹弓的一刹那,牛皮筋已然拉满,就听啪啪两声!
第九十二章.围杀
两声脆响,两只松鼠从树上跌落,其中一只似被打折了后腰,挣扎着要跑,却被眼疾手快的赵军又一发铅豆钉在了雪地上。
李宝玉过去,把它们挨个放血,然后装进了兜里。
然后,俩人继续在林子里寻找,但接下来他们找了足足一个小时,都不曾再看见一只松鼠的身影。
李宝玉从东边绕过来和赵军汇合,第一句话就是:“不能都让老柏头子夹走了吧?”
赵军摇了摇头,说:“拿弹弓打就这样,那玩意才尖呢,听见动静就都猫起来了。”
李宝玉点点头,拍了怕挎兜,笑道:“今天打仨,造一百多块钱也行了。”
“嗯。”赵军应道:“你还掏十多斤灰鼠子粮呢。”
原来这一个多小时,他们又掏了三个松鼠窝,现在李宝玉那麻袋里,差不多得十五、六斤坚果了。
“回吧。”眼看太阳快要照上来了,赵军知道该回家了,招呼了李宝玉一声,收起弹弓就往回走。
二人还按原路返回,途中赵军想起一事,问道:“刚才没说完呢,咱们那滑雪板啥时候能做出来啊?”
“不知道。”李宝玉想了想,又说:“八成得年后吧。”
“那黄花菜都凉了!”赵军也是无奈了,本想拿野猪皮做两副滑雪板,他好带着李宝玉上高山脚夹大皮。
大皮,就是紫貂的皮。
紫貂是很有个性的,它们只吃红食,不吃死食。
所以,要想抓它,下诱饵不行,只能在冬天,雪下高山以后。
踩着滑雪板上去,找那紫貂经过的地方,雪表面那一层不动,把下面掏空,掏出能放一个夹子的空间。
这不塌么?
不塌。
东北,天寒地冻,雪也是会冻的。
一定厚度的雪,表面一层会被冻硬,就像是一层硬壳。
在有紫貂留有脚印的地方,从旁边把雪扒开,再从旁边掏紫貂脚印留处底下的雪,只要小心一点,不去碰上面冻硬的那层,就不会塌。
鼠有鼠道,蛇有蛇路。
紫貂来回都从这一条道走,沿着曾经的留下的脚印走。
在这底下设下夹子,等紫貂再从这里经过,那层冻硬的雪,平时不塌,但被紫貂一踩,必塌。
如此,紫貂就掉在了夹子上。
那紫貂皮可是东北三宝,比松鼠皮值钱多了。
赵军着急搞钱,目的和李宝玉不一样,他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他只是想多弄点钱,哪怕被老娘收走也行。
因为他搞钱,就是留着给王美兰应急用的。
可看样子,大皮是夹不成了,滑雪板做出来,再想夹大皮,也得等下一个冬天了。
赵军记着,王美兰应该是八七年的九月末,赶大集回来的途中,突然病逝的。
当时就说是心脏不舒服,赵军也是出于孝心,背着她走了一段路。
等到了桥边,让王美兰坐在桥墩子上歇一会儿,可这一歇,王美兰就再也没起来。
到最后,赵军也不知道自己老娘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也有人说,他要不背着走那段路,可能人不会没。
赵军现在不想这些,就想多整点钱给老娘备着,再整点山里管心脏的特效药。
“宝玉啊。”赵军问李宝玉道:“你知道谁家有鹿角匙不得?”
“啊?”听赵军之问,李宝玉转过头,看着赵军,问道:“哥哥,你是要挖参呐?”
见李宝玉猜出了自己目的,赵军也不惊讶,因为那鹿角匙就是用来挖人参的。
“嗯,我寻思秋天场子没啥事了,我领你挖人参去。”
“这个挣钱啊!”李宝玉一听,眼睛都亮了,人参不像熊胆,还得阴干。
那东西挖出来拿下山就能卖,而且还值钱。
但是,让李宝玉犯难的是,“哥哥,那个是人家吃饭的家伙,没人往出借,一般也没有卖的。”
“那你打听打听谁能做。”
“做?”这回反倒是李宝玉惊讶地看着赵军:“你拿啥做啊?咱们有鹿角么?”
赵军瞅了他一眼,才想起来前天这小子在张援民家喝多了,和张援民说了啥,他都记不得了。
赵军给他解释,道:“张大哥不是说自己会药鹿么,开春咱俩跟他药鹿去,这不就整着鹿角了么?
你先张罗张罗问问,看看有没有老人会做鹿角匙的,不行给他点工钱呗。”
“啊,行。”李宝玉应了一声,但紧接着又反问道:“哪个张大哥啊?”
“还哪个张大哥,前天你在人家吃八个菜,喝五迷三道的,你忘啦?”
“张大裤裆啊。”李宝玉恍然大悟,刚要说着什么,突然一怔,目光所及,雪地上一排细小的脚印。
李宝玉往前跑了两步,蹲下来看。
“啥啊?”赵军过来问道,这是一连串的小脚印,赵军懒的去仔细看。
“不应该是黄皮子啊。”李宝玉嘴里嘟囔着,这小脚印和黄鼠狼脚印差不多,但早晨俩人从这里上山的时候,还没有这些脚印呢。
也就是说,这脚印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可黄鼠狼是昼伏夜出,所以这就不可能是黄鼠狼。
赵军弯腰看了一眼,伸手拍了拍李宝玉,说:“走吧,不管它们。”
听赵军这话,李宝玉知道他看出这是啥动物留下来的,起身就问:“哥哥,这啥呀?”
“这呀……”赵军刚要答话,隐约听见有动物的尖叫声,他挺直了脖子,竖着耳朵听了听。
这时,李宝玉也听到了,二人对视一眼往沟塘子底下走去。
二人往下走,就见下方,一只狍子,左突右蹦。
看狍子那体型,得有八十多斤,但此时被几只小动物围在中央。
狍子,号称雪上飞,冬天狗都围不住。
可今天,在这沟塘子里,四只像小狐狸一样,比黄鼠狼大不多少的小动物,却硬生生地把这只狍子圈住了。
它们速度极快,远胜于狗,但始终没有狍子快。
可是它们太会配合了,赵军和李宝玉眼看着那狍子跃出了包围圈,可四只小动物瞬间分散开来,两只尾随,两只从左右抄近路追堵。
不过短短十几秒,就把狍子围住了,然后尾随的那两只扑到了狍子身上,尖利的爪子扣住狍子身体,把自己固定在狍子身上,然后张嘴就咬。
一只咬住了狍子后脖子,一只咬住了狍子肚子。
狍子瞬间发出凄厉的叫声,声哀刺耳,听得李宝玉一个激灵。
第九十三章.你比我还狠啊
那小玩意身体细长,从脑袋瓜到尾巴根子,加起来也不超过一米,看体重都不会超过五斤。
但却异常凶狠,扑在那狍子身上,张口就咬,咬得狍子嘶声惨叫,拼命地蹦跶,试图把它们从身上甩下去。
可它们那爪子如勾,死死把自己勾在了狍子身上。
狍子忍不住了,翻倒在地,不停地在地上翻滚,试图把它们往地上蹭,以此来摆脱它们。
“蜜狗子!”李宝玉此时看清楚了这四只小动物的模样,才知道刚才看见那些脚印是谁留下来的。
此时剩下的两只也扑在了狍子身上,不约而同地咬在狍子颈下,四爪死死地抠着狍子身体。
狍子在地上翻滚着,但很快就不滚了,蜷缩在地上不断地蹬着腿。
这个过程描述起来繁琐,但真实发生的整个过程,前后绝对不超过一分钟。
眼看那一只八十多斤的大狍子,被四只加起来还不到二十斤的小家伙生生围杀,这一幕把李宝玉看的目瞪口呆。
“这玩意……这么厉害啊?”李宝玉忍不住向赵军问道。
赵军点了点头,道:“你以后要自己搁山里碰见这玩意,能不惹乎它,就不惹。”
“嗯,嗯。”李宝玉连连点头,其实不用赵军说,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领狗也不成。”赵军又补了一句,他知道狗不认这东西,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它们的,但就怕李宝玉给狗助威。
蜜狗子,又叫黄喉貂,生性凶猛,杀伐极狠。
赵军记得前世在工地搬砖的时候,一个工友趁着午休吃饭的空闲翻手机,看见的一条新闻就是,一只黄喉貂把一只三岁大熊猫的肠子给掏出来了。
赵军家这片山里没有大熊猫,但赵军知道,这些家伙三五只聚在一起,就敢去打黄毛子的主意。
“哥哥,你要干啥?”突然,李宝玉感觉身旁的赵军有了动作,他望过去时,就见赵军把肩上的枪拿在了手中。
赵军不答话,举起枪,拨开保险,冲天就是一枪。
嘭!
一声枪响,那扑在狍子身上的四只黄喉貂四散奔逃。
它们各奔东西,但跑开绕了一圈,又都聚在了东面。
赵军调转枪口,冲着东边,四只黄喉貂聚集的地方,又是一枪。
这一枪,他没瞄准,也就什么都没打到。
但枪响过后,那四只黄喉貂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了。
赵军收枪,一手持枪,一手去拿李宝玉肩上扛的麻袋。
“这是……”
还没等李宝玉反应过来,就听赵军说:“把这给我扛,你下去给那狍子拽上来。”
李宝玉愣了愣,顺势把麻袋交给赵军时,说了一句话。
“哥哥,你比我还狠啊!”
“彼此彼此。”
兄弟俩相视一笑,李宝玉往下走去,而此时的赵军丝毫不敢大意,警惕地观望着四周。
他怕那四只黄喉貂不服,再回来把李宝玉给掏了。
直到李宝玉下到沟塘子里,把那狍子翻过来时,赵军也没看见那些黄喉貂去而复返。
稍微安了点心的赵军,冲着下面喊道:“宝玉啊,你在底下把狍子膛开了,肠子啥的给它们留下。”
“好嘞。”李宝玉按着赵军说的,拿出侵刀给狍子开了膛,刚把肠子、肺掏出来,准备丢在一旁。
可就在这时,上面的赵军又变卦了,“宝玉啊,别扔了,拿回家喂狗吧,你给血放干净了就成。”
“得嘞。”李宝玉应了一声,继续闷头干活。
等李宝玉拽着狍子上来以后,对赵军说道:“哥哥,我看书上说,你这行径,是雁过拔毛的主啊。”
“你少看点小人书吧。”
李宝玉嘿嘿一笑,问道:“你刚才咋没给那些蜜狗子一枪呢?”
“打它干啥呀?”赵军扛起装松鼠粮的麻袋,说道:“那玩意皮不值钱,肉不好吃,打它干啥?”
“这倒是。”
他俩下山,沿着备战公路回家,到家还不到十点半呢。
赵军把李宝玉拽到自己家,王美兰给他们煮的狍子肉馅饺子。
这哥俩忙活一早晨,水米未进,当真是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吃着饺子,一旁的金小梅,看着三只死松鼠和麻袋里的十多斤干果,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们了。
金小梅砸吧了下嘴,摇头道:“我长这么大,见过打灰狗子的,可没见过掏灰狗子窝的。”
“哈哈。”赵军闻言大笑,对金小梅说:“婶啊,这是你家宝玉的主意,那麻袋也是你家的,要不是饿了,他能划拉一麻袋回来。”
金小梅无语了,山里不缺松子、榛子啥的,想要吃的话,秋天上山捡就行了。
而且想捡多少,就有多少。
所以啊,这好像是永安建场以来,第一例掏松鼠窝的。
关键干这事的,还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大儿子。
金小梅无语地摇摇头,拿过那松鼠一翻,瞬间皱起了眉头,道:“败家孩子,咋拿弹弓打呢,打的都窟窿眼子,这得少卖一半钱。”
李宝玉嘴里嚼着饺子,说道:“妈,你咋不想,要不使弹弓,这一半都整不回来。”
“这倒也是。”金小梅点了点头,就不再多言了。
这时,王美兰端着两碗饺子汤进来,一碗放在赵军跟前,一碗放到了李宝玉手边。
“原汤化原食。”王美兰叮嘱了一句。
赵军很配合地端起碗喝了一口,等放下碗,对王美兰说:“妈、婶,仓房里还一只狍子呢,你俩看看给它收拾了吧。”
“狍子?你俩还打着狍子了?”王美兰惊讶了,自己儿子上山,是趟趟不空手回来啊。
这时,李宝玉终于等到了机会,插话道:“那狍子是我哥哥抢来的。”
“啥?”王美兰、金小梅闻言一怔。
赵军哈哈一笑,把抢狍子的经过一说,王美兰叹了口气,去厨房找刀卸狍子去了,但边往外走,嘴里边嘟囔:“这干的都啥事啊?”
掏松鼠过冬粮,抢人家黄喉貂捕杀的狍子……
属实让人无语。
吃饱了,喝足了,李宝玉回家了,赵军就躺在炕上睡觉,睡到午后就听外头有人说话:“婶子在家呢?”
第九十四章.求药
听见有人说话,赵军知道这是家里来人了,当即便从炕上下来,出门来看。
“铁哥。”看清来人模样,赵军叫了声哥。
“赵军也搁家呢。”这人应了一声,他叫魏铁,跟和王大龙一起打猎的魏金是叔伯兄弟。
“铁子,进屋里。”王美兰招呼魏铁道,一边说还一边去拿水壶。
“对,铁哥,你上炕。”赵军把魏铁让进屋里,请他上炕落座。
魏铁似乎有些拘束,只搭了个屁股在炕边,两只手互相握在一起。
这时,王美兰端着茶缸进来,放在炕桌离魏铁近的这边。
“铁子,喝点热乎水,暖和,暖和。”
“哎,谢谢婶。”魏铁客气了一句。
王美兰和赵军坐在炕桌的另一边,娘俩知道这魏铁来应该是有事,王美兰作为长辈,便开口道:“铁子,今天咋这么闲着呢?”
这是东北的一句客套话,其实就是问:你来干啥啊?
魏铁一路走来,脸蛋子被冻得通红,但此时他能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只道:“婶啊,我……”
一个我字出口,魏铁就不往下说了,好像很为难一样。
“铁哥。”这时,一旁赵军开口了,“咱们都屯里屯亲的,有啥事你就说呗,我们娘俩要能帮上忙的,肯定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赵军如此一说,魏铁面色稍缓,道:“婶啊、赵军,那我说了。”
“啊,铁子你有事就说。”王美兰看出了他的不安,便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魏铁道:“婶子你也知道,我媳妇那病好几年了,我倒腾多少偏方也没好使啊。”
他这话说的,虽然云山雾罩,但明白的人一听就明白了。
此时王美兰和赵军心里有了数,但凡事没有上赶子的,母子俩很有默契的都不说话,只一起看着魏铁,等他继续往下说。
只听魏铁道:“老辈人都说黑瞎子鼻子能治癫痫,我听说赵军这一冬没少整黑瞎子,能不能卖我个黑瞎子鼻子啊?”
魏铁的媳妇庞丽有癫痫病,犯病七、八年了。
魏铁是个汉子,这么多年不离不弃,四处倒腾偏方给庞丽治病。
去年不从哪儿整个偏方,把那刚下生的狗崽子摔死,摔血呼啦的上锅蒸,据说能是治癫痫。
但他媳妇吃完了,不但没好,反而更严重了。
而黑熊鼻子,用瓦片焙干了,碾碎了和黄酒服用,可治癫痫。
这是老辈人一代代传下来方子。
这个方子,魏铁早先也给庞丽试过,但是也感觉有没多大用处。
就在昨天晚上,庞丽又犯病了,闹腾了整整一宿。
今天魏铁寻思了上午,实在无计可施,就想再使一副老方试试,看能不能出现奇迹。
他用的上一个黑瞎子鼻子,是魏金跟王大龙打的黑瞎子身上出的,有魏金那层关系在,那黑瞎子鼻子也就白送他了。
可最近王大龙他们没打着黑瞎子,眼看着王家狗帮都散了,以后黑瞎子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魏铁想来想去,才登了赵家门。
“啊,这个……”王美兰听魏铁之言,刚要开口,却被魏铁打断了。
魏铁搓着手,道:“婶啊,你也知道我这些年挣点钱都给我媳妇看病了,我现在手头拢共就三块多钱。
这个黑瞎子鼻子,我先赊你家的,勾十块钱的账,等我把黄叶子卖了,就把钱给你送来。”
魏铁能这么说,足见他是个实在人。
因为他要不拦王美兰,王美兰肯定要说都邻居住着,有啥钱不钱的。
但魏铁没有,他故意拦下了王美兰的话,很诚实地说自己没钱,要先赊账。
这事做的非常规律。
“唉。”王美兰叹了口气,起身去到外屋,从靠墙的柜子上拿下一个黄纸包,走回屋里来在魏铁面前。
魏铁急忙从炕上下来。
王美兰把黄纸包递出去,说:“铁子啊,别说钱不钱的,给庞丽治病要紧,你把这个拿回去吧,婶把它给你了。”
“这可不行。”魏铁一摆手,往后退了一步。
“有啥不行的。”王美兰把黄纸包塞进魏铁手里,道:“这我都焙干了,你回去直接用就行了。”
“谢谢婶。”魏铁一捏黄纸包,抬头道:“过后我一准给你送钱来。”
“唉!”王美兰重重叹了口气,对魏铁说:“铁子啊,婶不知道该不该说?”
魏铁一愣,不知道王美兰要和自己说什么,但却道:“婶,你说呗。”
王美兰把魏铁跟前的缸子盖打开,茶缸里面热水的热气散发了出来。
把缸子递到魏铁手里,王美兰才说:“铁子啊,以前赵军他爷在的时候,可和我说过,打黄叶子不发家啊。”
“啊!”魏铁没想到王美兰会跟自己说这个,听了不禁脸色一变啊。
黄叶子就是黄鼠狼的皮,这种动物在东北的传说太多了。
但有些人就以打黄叶子为生,而且赚的还不少,一张圆皮,也就是公黄鼠狼的皮,这年头能到三十大多。
母黄鼠狼的皮,也能卖到将近三十。
关键是这东西数量多,漫山遍野都是。而且还好打,不像夹大皮那么费劲。
就说魏铁吧,他一冬天能划拉五十多张黄叶子,这就将近两千块钱啊。
可到头来呢,一分也攒不下,不是这里要使钱,就是那边给媳妇看病抓方。
想了想王美兰说的,魏铁也没心思喝水,把茶缸子放下,对王美兰道:“婶啊,我也听人说过,可不夹这个,我还能干啥啊?”
“干啥都行啊!”王美兰劝道:“你整张爬犁,上林场拉套子。春秋跑跑山,整点山货,挣得没你现在多,可也就花不了那么多了。”
“这个……”魏铁不知道说啥好了。
听王美兰的吧,财路断了。他要上林场拉套子,一冬也挣不上二百块钱,哪有打黄叶子挣得多啊?
可要不听王美兰的吧,人家刚给你拿了黑熊鼻子,而且还是好心好意的告诉你事情,怎么好拒绝?
这时,在一边坐着,半天没说话的赵军开口了:“铁哥,我嫂子是不在家等你配药呢?”
“啊,啊,对啊。”魏铁起身,对王美兰道:“婶啊,我得赶紧回去了,庞丽还在家等我呢。
这黑瞎子鼻子我先拿着,等过阵子肯定把钱给你送来。”
说着,魏铁就往出走,王美兰、赵军起身把他送到屋门口。
魏铁忙道:“婶啊,你们别出来了,外头冷,我先回去了哈。”
看着魏铁离去,王美兰转头瞪向了赵军。
第九十五章.又是赵军他爷说的
魏铁一走,王美兰就问赵军:“你拦我干啥?”
赵军摇了摇头,他知道老娘确实是心眼儿好,但关键还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听啊。
你就拿一个黑熊鼻子,还有一句你公公说的话,就让人家放弃了一年几千块钱的买卖,谁能乐意啊?
赵军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往炕上一趟,想着一些事情,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有人叫他:“大哥。”
“嗯?”赵军睁开眼睛,见是赵虹。
赵虹道:“宝玉哥烤灰鼠子了,喊你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呢。”
一听有吃的,赵军忙从炕上起来,穿上棉袄,蹬上鞋跟着赵虹就往外走。
“香。”从自家屋里出来,赵军就闻到了隔壁院子里传来的香气,他忙把赵虹抱上墙头,招呼一声,就有李如海在墙另一头把赵虹接了下去。
赵军翻墙而过,只见李家院里生起一处火堆,李宝玉带着李小巧和赵娜围蹲在火堆周围,李宝玉手里拿着三根长竹条,竹条上穿着今早打的松鼠。
“大哥,快来!”赵娜看到赵军过来,忙招呼他道。
赵军走过来,李宝玉把一只松鼠给了李小巧、赵娜,一只给了李如海、赵虹。
剩一只最小的,他和赵军分吃。
这松鼠肉,李宝玉在烤的时候抹黑瞎子油,把肉烤的焦黄,然后又抹了层大酱继续烤。
烤出来的松鼠肉极有嚼劲,而且还不柴,细细嚼更有一丝丝类似于松子的那种甜味儿。
不大的松鼠两个人分,吃不到多少肉,但这不多的肉吃在嘴里,却有一种特殊的满足感。
六个人也不进屋,就在院子里吃完了松鼠肉,李宝玉用铁锹撮雪压灭了火堆,然后把雪和烧残的木头直接撮到了墙角。
赵军领着俩妹妹回家,因为赵娜还小,赵军就没抱她们跳墙,安分从李家院门出来,进隔壁自己家。
赵军刚打开门,让赵虹、赵娜先进,就听身后有人喊自己:“赵军!”
赵军回头一看,见是魏铁,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心想这魏铁又来干啥?
真来送钱了?
不至于吧。
就在赵军纳闷时,魏铁走了过来,和他说:“兄弟,我有个事求你。”
“哦?”赵军一听,感觉很是稀奇,便问道:“啥事?铁哥,你说。”
此时的魏铁,不似前次来时那般窘迫了,神色如常道:“我想跟你要发子弹。”
“要子弹?”赵军一愣,他记得这魏铁只下夹子,从来不打大围,他没有枪,也不会打枪,要子弹干什么?
但对于赵军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而且魏铁这人不错,他也愿意帮衬一把。
“铁哥,走,你跟我进屋,我给你拿一联。”赵军说道,他那些子弹虽然是拿肉换来的,但他却不是个小气的人。
“不用,不用。”魏铁一把拉住赵军,口中连道不用,可能是怕进屋见到王美兰,王美兰再提让他不打黄皮子的事,魏铁连门都不敢进,只对赵军说:“用不了那么多,你给我拿一发就够。”
“一发?”赵军闻言一怔,十分疑惑地问道:“你要干啥用啊?”
“这个……”魏铁迟疑了一下,才说:“今天我婶跟我说完,我回去找明白人问了,说我家你嫂子还真招点啥,但兄弟你也知道,我要不夹黄叶子,那靠啥生活啊?”
“嗯,嗯。”赵军连连点头,“然后呢?”
“还有个人给我出个招,就是找个打大围炮手,要一发子弹,说是能挡一挡。”
“嗨,铁哥,你早说啊。”赵军道:“我也不知道你找谁看的,但他说的,的确是个招。”
说到此处,赵军却是话锋一转,道:“不过我这子弹不行,你得找那个打16号枪的。”
“啊?”这回轮到魏铁发懵了,他不打枪,就不明白这里面的缘由。
赵军给他解释说:“我们这枪,子弹打完就拉倒了,16号枪不一样。打完一枪,子壳子剩下,下回再往子壳子里灌药,这种子壳子才管用。”
“啊!”魏铁恍然大悟,今天他从赵家回去以后,把那已经焙干的黑熊鼻子磨碎,和入黄酒里刚要给庞丽喝时,却是停住了。
因为他想起了王美兰说的话,越想心里越没底。这些年,他夹黄叶子赚钱的,几乎都给庞丽治病了,一年两千多块,在这个年头可是一笔巨款了。
可即便如此,各种偏方、市里医院、镇里医院,怎么看也没看好啊。
当即魏铁心生一个荒诞的想法,想是不是真的犯了什么,于是他便来在村中一户人家,找人问了一下。
这人告诉他,夹黄叶子肯定是不发家,不管赚多少钱,都得从缺处败出去。
而魏铁媳妇庞丽的病,也就是这个缺处,关键是这病磨庞丽磨的太久了,已经由虚转实了。
想要完全根治呢,得先治虚病,然后再治实病。
不先把虚病治好,下再大的血本,也治不好实病。
要治虚病,首先就是别再夹黄叶子了,然后再想办法补救。
这个确实让魏铁犯了难,这些年赚钱不少,可都败出去了,现在满兜连五块钱都没有,不夹黄叶子咋生活?吃啥?喝啥?
见魏铁迟疑,那人就让他回家琢磨琢磨。
魏铁从他家回来,没走出多远,迎面碰上了屯长赵国峰。
赵国峰看到魏铁愁眉苦脸的,就问他咋的了。
等听魏铁把事情一说,赵国峰乐了,道:“你咋听他的呢?还不打黄叶子?干啥不打?”
“可我媳妇那病……”魏铁真是左右为难。
赵国峰道:“不听他的,我教你个招。你找那打大围见过血的炮手,跟他拿发子弹,回家放你媳妇枕头底下,这就管用。”
“真的?假的?”魏铁将信将疑,心想这么大的事,一发子弹就能搞定?
“你还不信我的!”赵国峰说:“知道赵有财吧?”
“知道啊。”魏铁心想了,这位是村里名人,谁能不知道啊?
赵国峰神秘兮兮地和他说:“我俩从小一起长起来的,我听有财他爹说过,不管是胡的,还是黄的,只要碰着见打大围过血的炮手,都老老实实的。
你不打围,你就找个炮手,跟他拿发子弹回来,保准管用。”
“又是赵军他爷说的……”魏铁一听赵国峰这番话,心想既然事情因赵军他爷的话起的头,那正好了,这子弹就来找赵军要吧。
第九十六章.走进猪群里
这个法子既然是赵军他爷传下来的,那赵军确实是比别人知道的多,他告诉魏铁,想要拿子弹压庞丽的病,用半自动步枪的子弹是不行的。
得用16号枪的子弹,因为16号枪的子弹壳子是循环使用的,这样的子弹壳装满枪药后,一次次地击杀猎物,才有那种无形的杀气。
魏铁听完,想了想问赵军道:“兄弟,谁家有16号枪啊?”
“铁哥,你去找陈大赖,他使那枪。”赵军还真给他指了个去处。
“好,谢谢兄弟,那我先走了哈。”魏铁说完,就与赵军告别。
可他刚走出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喊了赵军一声。
赵军都进到门里了,又出来问他:“铁哥,又咋了?”
魏铁抬手,往赵军家院里一指,问道:“那白狗是王大龙家的不?”
“是啊。”赵军点头,说:“他狗帮散了,这狗让我给买下来了。”
“啊!”魏铁闻言,点了点头,才言归正传道:“兄弟,我前天上山溜夹子,看见一窝猪。”
“在哪儿啊?”赵军一听有野猪,顿时来了兴致,向他问道。
魏铁说:“在老积柴库往上去,靠48林班那一撇。”
“几头?都多大?”赵军又问。
“得有七、八头。”魏铁答道:“我瞅那大的得有三百多斤,小的黄毛子也有七、八十斤。”
“行,那谢谢铁哥。”
目送魏铁离去,赵军转身又进了李宝玉家,告诉李宝玉明天上山打溜围。
……
第二天,因为是打野猪,就不像打松鼠起的那么早了,二人八点半从家走,按着魏铁所指就进了山。
这天,大风,在山林间呼呼作响。
李宝玉低着头,跟赵军喊着说话:“哥哥,咋找这天出来了?”
“你知道啥?”赵军道:“就这天才溜野猪呢。”
二人到了老积柴库附近,就发现了那溜猪脚印,确实如魏铁所说,大概七、八头一帮猪,大的蹄印子,看着得有三百左右斤。
可是这些脚印不是往一个方向去的,而是往两个方向都有。
李宝玉看了看赵军,问道:“哥哥,这往那边跟啊?”
很明显啊,这帮猪是在此处来回地经过,有一起往东的,还有一起往西的。
这往那边跟?
赵军站在路中央,往两旁各望一眼,对李宝玉问道:“宝玉,你猜猪搁哪边呢?”
李宝玉寻思了一下,就往西面上坡上望去,口中说着:“应该在阳坡头上吧?”
“对呗。”赵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又问:“那你猜它们在坡上哪嘎达猫着呢?”
李宝玉一愣,看着那山坡不说话了。
赵军笑着,往那山腰一指,说:“那儿要有个簸箕崴子,猪必搁那里猫着。”
“啊!”李宝玉一拍巴掌,“对啊,窝风啊!”
不要以为猪都笨,野猪,聪明着呢。
在冬天,它们知道如何尽可能地避寒。一般情况下,它们都在有太阳的坡上待着。
昨晚,它们就上了西面山坡,因为一早太阳从东边升起,照在西面坡上。
还有不管刮风与否,它们都会尽量选择遮风、窝风的地方歇息。
就如赵军所说,这坡上若有簸箕崴子,猪必猫在那里面。
“宝玉,你跟我后面,离我远点。”赵军对李宝玉说了一句,把枪摘下来掐在手里,大步往岗子上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山坡,李宝玉真按赵军所说,落在他后面三十米开外,慢慢地跟着往上走。
野猪和狍子不一样,没那么强的好奇心,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顿时是撒丫子就跑,而且要一直跑到下午放食才肯站脚。
一个人行动,肯定比两个人更稳妥,更不容易发出声响。
赵军往前走,眼瞅着前面地势凹陷,使这山势好像簸箕一样,这就是山民口中的簸箕崴子。
赵军又往前走,只见前面大红松下,有野猪趴窝的痕迹,他往前左右观望了一下,才慢慢地向前移动。
前面有几颗橡树,赵军估计那些野猪在那边雪地里拱橡子吃呢。
大风在林中呼啸,刮得枝条呼啦作响,赵军蹑手蹑脚地往前走,突然看见前面有什么东西在动,他忙往旁边树后一闪。
再定眼观瞧,只见前方百十米开外,一只母野猪,正使鼻子在雪地里拱呢。
拱出雪下覆盖的橡子,野猪咬在嘴里,嘎巴作响。
赵军刚要举枪,发现那母野猪突然向西边走去,赵军顺着看了过去,又看见了一只不过百斤的小黄毛子。
赵军想了想,还是放下枪,猫下腰,慢慢地往左前方移动。
在那里,有棵橡树,只是橡树周围的雪被翻了个遍。
赵军来在橡树旁,迅速地躲在树后,又往前方观瞧。
这次看清了,一共是七头野猪,一头炮卵子,得在三百斤朝上。
外加两只老母猪,领着四只小黄毛子。
打猎跟钓鱼一样,到一定程度以后,已经不是为了吃了。虽说老母猪肉好吃,但当猎人举枪以后,瞄的肯定是最大的。
赵军举起枪,瞄向那大炮卵子,手要去拨保险时,突然又停住了。
他再把枪口放下,继续往前摸。
此时,后面的李宝玉看到这一幕,吓得停在了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他知道赵军这是要往猪群里面摸。
赵军猫着腰,低着头一步步地往前走,虽然风声作响,但他还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隐隐约约的嘎巴声,从风中传来,这是野猪嚼橡子的声音。还有丝丝“吼呼”、“吼呼”的声音,这是大野猪喘气的动静。
赵军又往前走了十多米,突然一头母野猪把拱嘴从雪中抽了出来,鼻子一动,发出了“吩儿”、“吩儿”的声音。
这是在闻什么?
不,这是野猪听见了动静。
猫着腰的赵军,直接一蹲身,跪在了雪地上,于此同时,他把头往雪地里一扎。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头上虽然戴着狗皮帽子,但王美兰用白布给他缝了顶布帽,套在这狗皮帽子外面。
此时他整个人弓趴在雪地里,浑身都是白的,与雪地融为一色。
母野猪闻了闻,小眼睛转了转,未再听见动静,嘴里又发出了“吼呼”、“吼呼”的声音。
这声音一出,雪地里的赵军抬起头,然后抬起腿,往前走去。
这一走,就走进了猪群里。
第九十七章.连毙三猪
赵军蹲靠在一棵大橡树下,在他背后十五、六米处,四头野猪,两大两小。
在他左边,两头野猪,一大一小,都拿屁股对着他这边,而头则朝着另一边,嘴巴插在雪地里拱橡子。
还有一头小野猪,竟然从赵军右边跑到他前面,奔着李宝玉那个方向去了。
李宝玉见状,急忙把身体缩在赵军刚才停留过的大红松后面。
那小野猪,跑出七、八米,又闷头开始扒雪。
此时,这头黄毛子离赵军不超二十米之遥。
前、后、左,都有猪!
赵军这是摸进猪群里来了。
赵军看着眼前那不断摇晃的猪屁股和猪尾巴,淡定地往左边看了看,见那两只野猪没有回头,便大胆地往自己背后看去。
只见那四头野猪里,有一头炮卵子,还有一头老母猪。
赵军当即把立在脚旁的枪往起一提,将保险一拨,整个人迅速从树后转出时,枪已上脸。
往那头拱雪地的大炮卵子身上,赵军“啪”、“啪”就是两枪。
就听野猪发出一声哀嚎,赵军甚至不去看战果如何,直把身体一横,枪口向南。
南边,两只野猪,一大一小。
野猪听见枪声,顿时一个激灵,转身就要往山下跑。
可这时,赵军已瞄准了那二百左右斤的老母猪,那猪一转身,正好整个身子都暴露在了枪口下。
“啪!”
一声枪响,老母猪直接躺倒在雪地上,而旁边的黄毛子撒腿就跑。
赵军又转回身,刚才那脑袋朝向李宝玉所在的小黄毛子,已然转过身来,面向赵军。
此时,连听三声枪响的小野猪,心里只有恐惧。向赵军跑了两步,突然开始画圈,想要绕过端枪的赵军。
“啪!”
又是一枪!
小野猪连悲鸣都不曾发出,就倒在了雪地中。
赵军再回头,环顾周围,只见三只野猪躺在雪地上,其余四只早已跑远。
赵军头也不回地喊道:“宝玉,快来,开膛了!”
李宝玉从红松后跑出,一路跑到赵军身旁,此刻的他比赵军还要激动,抓着赵军的胳膊,激动地说:“哥哥,太牛掰了。”
赵军哈哈一笑,松开他的手,说:“开膛,赶紧的。”
今天的工作量比较大,赵军没让李宝玉自己动手,少见地也拿出了侵刀。
他把那小黄毛子翻过来,从颈部下刀,慢慢往下划。
开膛放血,肠子、肚子挂在一旁树上。
这不是为了敬山神,而是挂起来冻的快,等稍微冻硬了,把它们再拿下来,一起塞进那头炮卵子的肚子里。
“这是……”李宝玉在一旁问道。
赵军头也不抬地说:“拿回去喂狗呗。”
“拖它啊?”李宝玉一听这话,赵军显然是要把这炮卵子拖回去,就很诧异地说道:“反正明天我大爷也得找车来,干脆咱俩拽个小的回去呗。”
李宝玉倒不是想偷懒,如果就一头猪,那拽就完了。现在三头猪,俩人可以往家拽一头,剩下的让赵有财明天找林祥顺开车来拉。
甚至可以一头也不拽,一来他们两家不缺肉吃,二来既然明天就有车,何不把三头猪一起拉回去呢。
但看赵军的意思,不但要拽回去一头,而且还非得要挑大的,这就让李宝玉想不明白了。
“少废话,拿绳子!”赵军也不给他解释,只叫李宝玉拿绳子拴猪。
他是哥,他说的算,李宝玉只能从挎兜里取出绳子,两条绳子拴住大炮卵子四条腿,俩人就开始往山下拖。
二人拽着猪往家走,赵军一路上都再给李宝玉传授溜围野猪的经验。
“宝玉啊,你记着。野猪放食的时候,你要离远听见它们嘎巴、嘎巴嚼东西,嘴里吼呼、吼呼的,这你就慢慢往前走。
但只要听见它们吩儿、吩儿抽鼻子,千万停下别动,一动你就打不着了。它们不跑到下午三、四点钟,都不会站脚。”
“啊!我记下了。”李宝玉把赵军的话记在心里,然后又问道:“那哥哥,你今天咋摸到猪群里去的?”
赵军笑道:“咱们赶这天儿好,刮大风,稍微整出点动静来,野猪都听不见。”
……
等俩人进村,村里人一看打回野猪了,便都围了过来,帮着赵军往家弄。
自古打猎有个讲儿,山财不可独享。
而且这年头,野猪肉、黑熊肉也卖不上钱,屯里屯亲的只要没仇没怨,过来帮着忙活忙活,甭管出多大力,走的时候怎么也得给拿上点肉。
众人把野猪拖到赵军家门口,赵军和李宝玉把两把侵刀丢下,然后各回各家,找王美兰、金小梅拿家里刀具。
村里来了二十几号人,帮着扒完野猪,把肉一块块卸了,再将肉搬进了赵军家仓房里。
然后,王美兰给他们一人拿了几斤肉,就都心满意足的纷纷散去。
这炮卵子原本有三百五十多斤,扒完了剩不到三百斤肉,分出去将近一百斤,还剩二百斤左右。
等送走了村里人,王美兰招呼李宝玉、金小梅一起进到自家屋里唠嗑。
王美兰和金小梅说:“弟妹啊,这肉你家要多少,你管够拿吧,我们家也吃不了。”
金小梅点了点头,道:“行,明天我托人捎信,让我弟过来取点回去。”
听金小梅如此说,赵军道:“婶啊,别拿这个,你等我舅来了,给他拿老母猪肉。”
“还有老母猪?”听赵军所言,王美兰、金小梅都大吃一惊,搞了半天这俩小子上山去,一头午就打了俩猪,真是厉害了。
李宝玉在一旁笑道:“不光有老母猪,还有个黄毛子呢。”
“啥?还有黄毛子?”王美兰惊讶道:“打几个啊?”
“仨!”赵军冲自己老娘比划个手势。
“哎呀,你真厉害了。”王美兰今天的赞叹是由衷而发。
金小梅也赞同道:“嫂子,就咱家赵军这手把,你给买把枪也不多啊。”
“妈,我手把也挺好。”李宝玉闻言,一下子就凑了上去,对金小梅说:“你给我也买把枪吧。”
“眯着你的吧。”金小梅怼了他一句,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俩打仨猪,咋不拽个小的回来呢?黄毛子肉多好吃啊?”
若是以前,金小梅不挑,能有肉吃就不错了,什么炮卵子、黄毛子的。
但自打入冬以来,家里就没缺过肉,而且熊肉、野猪肉、狍子肉换着样的吃。
谁家这么吃,都会把嘴吃刁的。
一听金小梅如此说,李宝玉顿时心生共鸣,他道:“我也说拽黄毛子,可我哥哥不让,非得挑大的拽。”
赵军笑道:“拽黄毛子,他们一分,咱还剩啥了?”
李宝玉不甘心,又问:“那老母猪呢?”
赵军闻言,笑道:“你看,咱们都不爱吃炮卵子肉,就分给他们呗。今天他们拿肉走了,明天咋还好意思来?正好把那黄毛子、老母猪,都咱自己留着。”
王美兰更惊讶地看着自己儿子,半响才道:“你小子学尖了。”
赵军想了想,感觉老娘这话似乎不像是夸自己,于是就没有接。
见赵军没有接茬,王美兰心里不免有些小失望,但想起一事,对金小梅道:“弟妹啊,我想个事,你看行不?”
“嫂子你说。”
“这眼瞅着要杀年猪了,咱两家都不养猪,正好俩小子打回这么多野猪,咱就把这些当年猪了呗?”
第九十八章.不杀,我心刺挠
这年景,生活不易。可正因如此,山里人忙了一年到头,总想着要过个好年。
一般农村到了腊月二十五,家里养猪的,就开始杀年猪了。
杀猪,则要呼朋唤友,一起到家里吃个饭,笼络笼络感情。
以前,赵有财和李大勇上山打猎,家里虽不养年猪,但不缺肉食请客。
可自从这二位专心上班以后,赵、李两家也就没办法请客吃猪肉了。
这几年,都是亲戚、朋友杀猪,喊他们过去吃喝。
虽说亲朋好友之间,不在乎这些,但其中情谊,未免欠下不少。
今天是87年1月16号,腊月十七,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
王美兰就想,借着赵军、李宝玉猎的野猪,和李家一起在两家院子里摆上几桌,招待亲朋好友到家里搓一顿。
对此,金小梅毫无二话,十分赞成。
接下来,就没赵军和李宝玉什么事了,两家的女主人凑在一起,商量着请客招待的事。
当晚,赵有财从林场下班回来,一进村子就听乡亲们夸他儿子,夸赵军颇有乃父之风。
赵有财客气了几句,美滋滋地回到家,一进院子,先往仓房里瞅了一眼,一看那大猪蹄子,赵有财不禁眉头微皱,嘟囔着说:“咋又是炮卵子。”
说完,他往狗窝前走去。
这是打猎人的习惯,到家第一件事不是看老婆、孩子,而是先看狗。
看那白狗和他摇头晃尾的,赵有财面露喜色,拍了拍白龙的脑袋,然后才往屋里走去。
进到屋内,赵有财又看了看花小儿和大青,然后把棉袄脱下来,等洗了手,才坐在炕上喝水。
这时,赵军走进来道:“爸啊,今天又干着猪了。”
“嗯,看见了。”赵有财点了点头,说:“下回别总打炮卵子,这肉骚得烘的,不好吃。多打老母猪、黄毛子。”
赵军闻言,笑道:“不光是炮卵子,别的也有。”
“别的?有啥啊?老母猪?还是黄毛子?”赵有财一连串丢出了好几个问好。
赵军道:“都有!”
“打仨?”饶是赵有财,听说自己儿子一天打下仨猪,也未免有些震惊,但他毕竟经验丰富,微一思量就想明白了关键,问赵军道:“今天刮风,你摸猪群里去了?”
“嗯呐。”
“你小子真是出息了。”赵有财少见的夸了赵军一句,但接下来提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你这打猎的手把跟谁学的?”
这个问题不好答啊。
赵军知道自己没办法解释,编瞎话也说不通,所以干脆说了个最不靠谱的,“从小就听你们吹……啊,不是,是讲啊,讲你们打猎,我听都听会了。”
赵有财没理会赵军言语中的啷当,只问:“那你打枪也是听会的?”
“打枪……那就搂呗。”赵军装作无所谓地说:“搂着算,搂不着拉倒呗。”
赵有财无语了,这嗑没法唠了,更想教训一下这小子。
好在这时,王美兰从外屋进来,和赵有财说起了杀年猪请客的事,赵有财一口答应下来。
他们林场从腊月二十七开始放假,一直休到年初七,赵有财准备在腊月二十八那天,亲自掌勺,好好招待亲朋好友一顿。
等吃完了晚饭,赵军回到自己房间里休息,赵有财坐在炕桌前,抱着小女儿赵娜,给她讲自己昔日纵横大山的光辉事迹。
一旁的赵虹无奈地看着自己亲爹,这些故事她从小听了不下几十遍了,现在有了小妹,自己还得跟着听。
直到王美兰在外屋收拾完,回到里屋来,赵有财才放下小闺女,对王美兰道:“兰啊,这两天你看着点儿子。”
“咋了?”王美兰问道。
“要过年了呗。”赵有财说:“消消停停过个年,愿意打猎,等过完年再打。”
王美兰一听,才反应过来,确实如此,眼瞅着要过年了,万一这时候有个磕碰,下一年都不吉利。
想到此处,王美兰点了点头,应道:“听你的,明早我跟他说。”
“说没用。”赵有财道:“你多看着他点吧。”
……
第二天一早,赵军起来吃饭时,王美兰就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一直到过完年,都不许赵军上山打猎了。
对此,赵军没有反对,一口答应下来。这些日子没少折腾了,家里也不肉。而且,赵军也想在村里溜达溜达,感受一下曾经的过年氛围。
接下来的几天,赵军就待在村里,这边走、那边串。
直到腊月二十一这天,赵军正在小卖店里,看几个叔叔辈的看小牌呢。
突然,身后有人扒拉他。
赵军回头一看,“呦,张大哥,你来买啥来了?”
张援民警惕地往四周扫视了一下,然后踮起脚,小声对赵军道:“兄弟,你出来,我跟你说。”
赵军被他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是整的哪一出啊?
不过,赵军还是跟着张援民,一起出了小卖店。
一从屋里出来,张援民更是鬼鬼祟祟地往周围打量,把赵军拉在了墙拐角。
“这是干啥啊?”赵军都懵了。
张援民突然面露怪笑,问赵军道:“兄弟,咱杀黑瞎子仓去啊?”
“啥?”赵军都无语了,就这么点事儿,至于搞这么大的阵仗吗?
张援民说:“我连桥昨天上我家喝酒,跟我说38林班往南,靠56林班那山二肋,有个树仓子。”
说到此处,张援民冲赵军挤眉弄眼的,虽然话没说,但意思很明显了。
“大哥啊。”赵军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眼瞅着过年了,过完年再整吧,那黑瞎子蹲仓子呢,也不能跑了。”
“这个……”听赵军这么一说,张援民有点不好意思了,但上次赵军救了他性命,他感觉自己和赵军不外,便解释道:“我连桥和李大拐一起上的山,好像那李大拐要找人去杀呢。”
“他愿杀,就让他杀。”赵军说:“大哥,那天我嫂子跟你说没,年后开春我整点药鹿的药,然后咱们药鹿,整着鹿茸、鹿胎,咱们卖钱分呗。
这多好啊,不比杀黑瞎子强多了么?”
“这倒是。”张援民先是肯定了一下,但话锋一转,说:“可这黑瞎子不杀,我心里刺挠啊。”
听他这么说,赵军真是无奈了。
同样都是被黑瞎子给收拾过,那李大臣、李二臣吓的孙子似的。
可这位大哥,不但不怕,反倒心刺挠。
这是真没治了。
但赵军只能对他说:“大哥啊,我家老娘发话了,年前到年后都不行我上山,我真不能跟你去了。”
“这没事,兄弟,那你跟他们玩儿,我先回去了。”张援民很大度地一摆手,并与赵军道别。
“大哥,你等会儿。”赵军一把拉住张援民,对他说:“你可不行自己去啊,现在不像旁的时候,眼瞅着要过年了。不是兄弟说话不好听,万一真磕着、碰着了,咱家还咋过年了。”
赵军这番话倒是心里话,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家待的这么消停。
张援民也知道赵军是好意,笑道:“兄弟你放心,哥找陈大赖跟我去。”
张援民来找赵军,有借力的心思,也有打下熊胆和赵军分的美意。在他看来,与其分给别人,莫不如分给赵军。
但如果赵军不去,张援民相信有人愿意去,因为很多人都缺钱。
第九十九章.油锯丢了
陈大赖这人,赵军熟悉,就前些天那魏铁要子弹压事的时候,赵军就把他介绍到陈大赖那里去了。
但听张援民说要找陈大赖一起去打黑熊,赵军连忙一把给他拽住,嘱咐道:“大哥,陈大赖那枪是撅把子,你要找他去,一定稳当着点。别一枪没打死,第二枪跟不上。”
“兄弟,你放心吧。”张援民信心满满地说:“我搁家都琢磨好了,你要不和我去,我就找陈大赖。
我俩到那嘎达,都不叫仓子,直接开干,把那熊瞎子磕死到树里。”
他这话,赵军是听明白了。陈大赖那16号枪,是单发独子,一枪过后,要撅枪把子换子弹。
而且他家还没有猎狗,打了黑熊一枪,第二枪容易跟不上,这当中就容易出危险。
所以张援民想的是,不叫仓子,让陈大赖直接朝树开枪,把冬眠的黑瞎子打死在树里。
可如此一来,几百斤的黑熊怎么往外弄?
要拿大斧砍树,等把树砍倒了,那黑熊的胆汁都流失了,也就卖不上钱了。
那这一趟,除了熊肉,捞不着什么。
于是,赵军很是惊讶,难道只是因为不杀黑熊心刺挠么?但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啊。
“大哥,你这是图啥啊?”
张援民笑道:“兄弟,你听我说完哈。我俩明天去的时候,先上林场,到那儿找我老叔,让他帮我借把油锯。”
“你老叔?林场谁啊?”赵军越听越糊涂了,都是一个屯子住着,他从来没听说过张援民有个老叔啊。
“嗨!”张援民一拍赵军,道:“就是你爸啊!”
赵军:……
从辈分论,这声老叔叫的倒是没错。
张援民继续给他解释,说:“借来油锯,我俩到那儿给黑瞎子磕死,然后使油锯把树放倒。”
张援民说完,见赵军没言语,就又问了一句:“兄弟,你看咋样?”
赵军看了看张援民,想了想才说:“大哥,这也就是你啊。我们正常人……不是,我们一般人想不出这招。”
赵军本来是想说“我们正常人想不出这招”,但转念一想,人家张援民没枪没狗,能想出这种主意来,已经是很不错了。自己既然不能跟人家去,就不能给人家泼凉水。
所以,话到嘴边时,就改成了“我们一般人”。
但张援民一听赵军的话,顿时面露喜色,笑道:“兄弟,不瞒你说,我有时候也感觉,我比你们一般人都聪明。”
赵军:……
看了看张援民,赵军笑了,不管咋说,张援民想的法子安全系数挺高,既然如此,那就由着他去吧。
二人互相道别,赵军也没再进小卖店去,直接打道回府,回家哄了小妹赵娜一会儿,又回到自己房间里睡了一觉。
等赵军睡醒,天都已经黑了,他起来帮着王美兰打了打下手,饭菜一熟,就摆桌子吃饭。
眼看着要过年了,林场里多是招待,作为大厨的赵有财自然是要坚守岗位的。
知道赵有财饿不着自己,娘四个也就不等他吃饭了。
一家人刚吃完饭,赵有财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个铝饭盒。一瞅桌子杯盘狼藉的,赵有财笑道:“你们是没口福了,今天我烧的鹿肉,可香了。”
“咋的?场子里套着鹿了?”赵军问道。
鹿有千年寿,步步担忧愁。
这种动物特别机灵,想要打它们,确实不易。
赵有财只点了点头,躺在炕上就不说话了,忙活了一天,他也累了。
可赵军却对他说:“爸,我有个事,得先跟你说一下。”
“说。”
赵军看出赵有财有些累了,就剪短解说地把张援民的想法讲了一遍。
赵有财听完,眯着眼睛,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有气无力地道:“亏他想的出来,不过这法子除了笨点,倒也安全。”
赵军闻言,笑道:“那你借给他啊?”
“那就借呗。”赵有财说:“上你姐夫那儿给他拿一把,使完了让他给我还回去。”
赵军大姐夫在林场管后勤物资,赵有财是他老丈人啊,老丈人一句话,能不好使么?
但赵军还是多了一句:“张大哥那人不咋稳妥啊?”
“咋的?”赵有财眼睛一瞪,道:“他还敢借我油锯不给我?”
“那他不敢。”赵军一想也是,以自己老爹的“威名”,借他张援民仨胆也不敢啊。
此时,赵有财也有些犯嘀咕了,但转念一想,张援民的办法虽然笨,但绝对稳妥,只要他人没有危险,就不会不还油锯。
“那爸你早点歇着。”
……
第二天,赵军还是东家走走,西家串串,中午回家睡了一觉,然后出门准备去小卖店看热闹。
可这时,迎面风风火火跑来一人,赵军见是杨玉凤,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赵军!”杨玉凤离老远就喊他,赵军心里更没底了,因为如果是好事,杨玉凤不会如此慌张。
想到此处,赵军赶忙迎了上去,问杨玉凤道:“嫂子,咋了?”
杨玉凤跑的太急了,到赵军跟前,便弯着腰,捂着肚子,喘了两口气,才说:“兄弟,快跟我走。”
“咋的了?”
“到家看看你大哥!”
“坏了!”赵军心里闪过一个念头,急忙跟着杨玉凤就走,边走还边问:“用不用找韩大夫啊?”
“不用,没啥大事。”杨玉凤答道。
“那嫂子你这么着急找我干啥啊?”
“你来就知道了。”
赵军跟着杨玉凤来在他家,一进里屋,赵军就看见张援民坐在炕头,右手捂着左边脸蛋子,一边揉,一边抽搭呢。
哭了!
赵军都懵了,两步来在张援民近前,问道:“大哥,你这咋的了?”
此时走进了,赵军才看见,张援民棉袄袖子都破了。
“兄弟啊。”一看赵军,张援民眼泪差点都下来了,哭道:“你大哥捡条命啊!”
“咋回事啊?”赵军纳闷了,昨天那招想的多出色啊,咋还能遇着危险呢。
但这时,赵军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往左右观瞧,不见油锯踪影,便转身到外屋扫视一圈。
等他回来,脸上满是严肃地问张援民:“油锯呢?”
“丢山上了!”
第一百章.树炸开了
赵军一听张援民说把油锯丢了,不禁脸色一变,跨步来在张援民面前,问道:“油锯咋还能丢呢?你们干啥去了?昨天研究的不挺稳妥吗?”
说心里话,昨天张援民想的招,笨是笨了点,但绝对是稳妥。
那黑熊在树洞里睡觉,一枪打进去,中了一枪,疼了它才醒。
虽然16号枪换子弹费劲,可那黑熊还得从里面往出爬呢。
等它往外爬的工夫,换两次子弹都绰绰有余乐。
如此一来,完全可以毫无危险的,将其击毙在树洞里。
然后呢,就是拿油锯放树,这个虽然麻烦点,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当然了,如果放树慢了,胆汁可能也要流失掉一小部分,但还是那句话,胜在安全!
如此,赵军怎么也想不出,张援民他俩是怎么失手的。
失手也就算了,看张援民的身子骨,好像也没啥大碍,可关键是他把油锯给丢了。
此时的张援民,早已无了昨天的踌躇满志,抽抽搭搭地给赵军讲述他和陈大赖今天险死还生的经历。
陈大赖本名叫陈启明,比张援民大几岁,但和赵有财是一辈人,为啥叫这外号,赵军也不清楚。
但此人枪法还行,拿着一把16号,一年也不少打猎物。
张援民昨天去找陈大赖的时候,陈大赖起初是拒绝的。
而且不光是陈大赖拒绝,就连陈大赖的媳妇也不愿意让陈大赖去。
原因很简单,跟赵家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不管穷与福,生命安全才是最主要的,而且都到年跟前儿了,再缺钱也不差这个。
但是,张援民把自己的“天才”想法一说,陈大赖当时就拍板同意了,陈家人也不反对了。
毕竟,该说不说的,像张援民说的那样杀,确实是毫无危险。
如此安全,还能吃着熊肉,又能分着熊胆,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乎,第二天一早,陈大赖就背着枪,和张援民一起出了村,坐通勤的板车到了林场。
这年头,通勤的不是班车,而是板车。
一个车头,后面挂着独板车,没遮没拦的,通勤的养路工就坐在上面。
什么是养路工啊?
林场有积柴道,专门从山上往林场里运木头。
林场有一台卡车,两台东方红拖拉机,除此之外,就全靠马爬犁往下拽。
可大冬天的,道路上全是雪,来回的通车、过爬犁,雪被压实了,表面就特别光滑。
如此一来,过车还好,可爬犁一过就会滑坡,有危险。
所以,林场专门招了三十多个养路工,冬天进山烧坑。把冻土烧化,然后撮土扬在积柴道上,这样爬犁再过就不滑坡了。
这一张板车能坐四十多人,可养路工一共才三十五个人,还有一些剩余空间。
张援民、陈大赖双双爬上板车,一看他俩上车,一些不认识他们的人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这时,有认识张援民的人喊道:“张大裤裆,你上我们通勤车干啥啊?”
“艹,少特么叫我外号。”张援民回怼了一句,但还是得给人家解释一下,要不然人家把他们撵下去咋办?
所以,张援民开口道:“我上林场找我老叔有事。”
“你老叔?”那人闻言一愣,都是一个村子住着,他也没听说过张援民有老叔啊。
张援民道:“就是你们林场食堂的赵大师傅。”
哎呦!
林场有两个食堂,一食堂和二食堂,两个食堂所有干活的,加一起有六十几个人,但能得上大师傅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赵有财。
一听张援民说他老叔是赵有财,坐在他旁边那个人竟然往旁挪了挪,并对张援民友善地道:“兄弟,往这边点儿,松快,松快。”
赵有财是谁啊?
不但是林场一食堂的大师傅,更是林场二把手的亲家公,整个永安林场又有几个敢惹他的?
这一板车的养路工,天天在食堂打菜的时候,都得笑呵呵地跟赵有财打招呼。
张援民毫不客气地腿伸开,但听那边有人问道:“你跟赵师傅咋论的老叔啊?”
说话这位,倒不认识张援民。可刚才听人叫他张大裤裆,那肯定是姓张。
而赵有财姓赵,俩人不同姓,咋也不能是亲的叔侄啊。但张援民敢叫赵有财老叔,那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啊!”张援民也不遮掩,直接道:“我跟他儿子是把兄弟。”
……
通勤车到了林场,众人下车都往场里跑。
他们如此,不是因为着急工作,而是因为太冷了。
其实,就算是走着上山,都不会这么冷,但坐在那板车上,脚都要冻木了。
张援民、周大赖一路跑到一食堂,赵有财知道他们要来,一早就去后勤处借了一把油锯。
“老叔!”张援民一进来,就跟赵有财打了个招呼。
赵有财一愣,他都不知道张援民这句老叔是从哪里论的,但也没说别的,只说了两个字:“来了。”
说完,赵有财就指了指脚前油锯。
没成想,张援民又来了一句:“没事儿,老叔,我们不着急,我们先烤烤火。”
然后,他就跟周大赖凑到灶台前烤火取暖。
见二人冻的哆哆嗦嗦的,赵有财还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温水,让他们暖和一会儿再喝。
其实,赵有财这个人吧,你如果不惹急了他,他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但是你要惹急了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张援民和周大赖着急打黑瞎子,倒也没有久留,等身子暖和了以后,张援民背上油锯,与赵有财道别,便出食堂、离林场,走往大山深处。
二人走到将近十一点,才到那个黑瞎子仓。
这只黑熊住在一棵大椴树里,这椴树有三米来高,那仓子门离地两米,朝南。
周大赖站在树前,望着那仓子门,看那树洞周围挂着白霜,就知道这里面必有熊。
但是,他又看了看张援民,问:“兄弟,用不用拢火啊?”
“不用!”张援民背挎油锯,一手持大斧,一手向前一挥,“打就完了!怕啥?”
周大赖想想也是,两米左右高的树洞,那黑瞎子从里面爬上来,还得爬一会儿呢。
有这工夫,它都挨自己三枪了,啥熊还不死啊?
想到此处,周大赖便也安下心来,对张援民笑道:“那兄弟,咱可说好了,我管搂枪,你管放树。”
“这没问题。”张援民很无所谓地说:“周哥,打完了枪,你就看我的吧!”
“妥嘞。”周大赖端起枪,气定神闲地把枪口对向树根部往上,半米之处。
这一枪打进去,要是没听见黑熊叫,就说明树这部分是实心。那么就再把枪口往上移十多公分,再打。
一直打到里面黑熊嚎叫为止。
嘭!
就是一枪!
一枪,就听见树里嗷的一声。
听到熊叫,周大赖紧忙把枪把子一撅,还不等他把枪膛里的子壳子拽出来,就听咔嚓一声。
那树,竟然炸开了!
第一百零一章.险死还生
树炸开了!
树干四分五裂,向四外飞开。
一只黑熊站立当中。
这一幕,和武侠电视剧里,高手破关而出时的场面有些类似。
张援民、陈大赖全都懵了。
张援民呆呆愣在原地,心想:“不就只搂了一枪么,扔麻雷子好像也没有这么恐怖吧?”
陈大赖更是连枪都拿不稳了,心想:“我这一枪有这么大威力么?”
“嗷……”
黑熊发出一声怪叫,直奔陈大赖扑来。
听得熊叫,陈大赖才反应过来,但他下意识地不是去往枪里装子弹,而是把已经折成直角的16号枪向着黑熊砸了过去。
然后,他转身就跑。
枪砸在黑熊胸膛上,可黑熊根本不受影响,两步冲至陈大赖背后,直接把他撞倒在雪地里。
这个过程描述起来很费笔墨,可实际上,当树炸开、黑熊冲出来,再到扑倒陈大赖,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钟。
这时,张援民还没回过神来,但听一旁陈大赖叫救命,他把身子一转,手里大斧朝着黑熊屁股就是一斧子。
一斧入肉,皮肉翻开,鲜血狂涌。
黑熊直接不管陈大赖了,翻身就奔张援民杀来。
此时此刻,张援民终于反应过来了,虽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但他知道,自己又有麻烦了!
所以,张援民倒提大斧,转身就跑。
打枪之前,陈大赖要拢火堆,但张援民说不用。
如今,周围只有两棵大腿粗细的树,张援民想找个地方绕圈都不成。
可跑直线,人哪能跑得过黑熊啊?
没跑出五米,张援民就被黑熊给追上了,黑熊一爪伸出,抓向张援民后心。
可巧的是,黑熊这一爪,正抓在张援民背着的油锯上。
这油锯由一条肩带固定在张援民背上,被黑熊一抓,油锯倒是无损,但肩带有一端瞬间崩断。
黑熊看也不看手里抓的什么玩意,甩掌就把油锯给扔了出去。
这时,那陈大赖从雪地里趴了起来,刚才脸颊与冰雪亲密接触,让他彻底的清醒过来。
他起身,就看见了黑熊把油锯丢出去的那一幕,也看见了张援民正在被黑熊追杀。
可眼下他身上,只有一把长短和匕首相似的侵刀。
此时,再想往刀上墩棍子,已经是不赶趟了。
可如果不墩棍子,就拿这么短的刀去捅黑熊,那更是个笑话。
陈大赖想了一想,直奔他刚才丢枪的地方跑去,一看自己的枪正在雪地里躺着呢。
陈大赖拿起枪一看,坏了!
咋了?
枪管里进雪了。
这样的情况,要直接开枪,必得炸膛。
炸膛必伤枪手,轻者受伤,重者损命。
这咋办?
拿东西捅进去,把枪管里的雪清理干净,陈大赖倒是可以,但张援民等不了啊。
枪不能用了,陈大赖往左右一瞅,因为张援民说不需要,所以他们连根棍子都没砍。
这咋办?
难道要陈大赖拿着匕首一样的侵刀,去跟黑熊近身厮杀么?
别说,这陈大赖还真挺讲究,闷头冲着黑熊就追。
他不是想送死,他是想着能帮张援民拖延两秒,等黑熊来追自己,张援民再拿大斧从后面轮那黑熊。
可他刚往前跑两步,就停了下来,因为张援民不需要了。
张援民跑着跑着,前面就是坡了,下面是沟塘子,关键这坡还挺陡。
平地上跑,都跑不过黑熊,就更别说下坡了。
张援民干脆把心一横,又学赵军。
只见他往起一跳,起在半空一个转身,掌中大斧朝身后轮去。
可那黑熊大掌一挥,大斧离了张援民的手,冲天而起。
而张援民呢,借着这股劲儿,直接扎进了沟塘子里。
张援民从半空跌落,好在身下都是雪,但整个人却往下面滚去。
黑熊往坡下迈了两步,突然感觉自己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出溜,再想后退可就晚了。
黑熊滑了下去,滑的过程中,控制不住自己身体,在坡上翻了两圈,然后就越滚越快,最后撞在了一棵大树上,方才停了下来。
黑熊想起身,可有点晕。
这时,陈大赖来在坡前,往下一瞅,见那张援民四仰八叉地躺在沟塘子里。
而那黑熊,此时离他有百十来米,正摇头晃脑地转磨磨呢。
“大裤裆!大裤裆!”陈大赖扯着嗓子就喊:“快跑啊!黑瞎子要奔你去了。”
张援民倒是没晕,因为他浑身都疼,疼的晕不了。
但一听陈大赖在上面喊,吓得他蹦起来就要跑。刚一起步,却见黑熊正在前面。
他急忙刹住,然后转身就跑。
别说,他从上面滚下来,还没伤到筋骨,两条小短腿扯吧扯吧地,跑的还挺快。
这时,黑熊听见上面有人喊,抬头向上望来。
但是,黑熊之所以叫黑瞎子,就是因为它视力不好。
它都没看清楚上面是谁,但刚才它肚子上挨了陈大赖一枪,屁股上又挨了张援民一斧子。
正值满心怒火无处发泄之时,此刻听见人的动静,它就要追!
眼看着黑熊往坡上爬,吓得陈大赖转身就跑。
什么熊胆?什么熊肉?
都没有小命要紧啊。
下坡容易上坡难。
更何况这坡又陡又滑。
黑熊一边爬,一边往下滑,等它上坡以后,陈大赖早就跑了。
陈大赖和张援民在回家的路上碰头了,要不是周围冰天雪地的,二人就抱头痛哭了。
陈大赖感觉自己特别冤,早知道是这种局面,还不如按老办法杀呢。
一枪不成,就绕火堆跑,然后跑的过程中,一边跑,一边换子弹装枪再打。
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危险啊!
一想到此处,陈大赖不禁开始埋怨起张援民来。
这出的什么主意?
还万无一失?还什么他是永安屯小诸葛……
“这咋回事啊?我想的不是这样啊!”张援民悲痛万分,只觉得自己的聪明才智全都无了用武之地。
陈大赖见其如此,心里也是一软,一边走,一边琢磨。
最后,陈大赖叹了口气,道:“啥也别说了,咱俩命不好啊!”
“咋了?”张援民问道。
陈大赖说:“那是棵死树,肯定是糟了!”
第一百零二章.捅娄子了
“行了,你先别白话了!”
在张援民家里,赵军直接打断了张援民的滔滔不绝。
赵军不关心永安屯小诸葛是怎么打熊失利的,他现在只关心那把油锯。
说实在的,一把油锯也没多少钱,但别忘了,这把油锯是从林场里借出来的。
要是平时,也就罢了。
可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二了,等到腊月二十七,永安林场全体放年假。
但在此之前,从腊月二十四开始,连着三天,林场会核验后勤物资。
这把油锯,是赵有财找赵军的姐夫周建军,从后勤仓库里直接拿出来的。
明天就腊月二十三了,这把油锯要是找不回来,等到后天一早,林场后勤查验的时候,周建军可是要摊大事的。
“你把油锯扔哪了?”赵军冲张援民问道。
“兄弟啊!”张援民可是慌了,“不是我扔的啊,是黑瞎子扔的啊。”
赵军闻言,顿时无语,只问:“就搁那黑瞎子仓附近呗?”
“对,对。”张援民忙不迭地点头。
“唉!”赵军重重地叹了口气,对他说道:“大哥啊,你……唉呀!”
赵军话说到一半,也不知道该咋说了。
此时的他,真是无语了。其实张援民想那法子真挺稳妥了,否则赵有财也不会把油锯借给他。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竟然出了这么个岔子。
说到底,也不能就怪张援民。
“行了,大哥。”赵军冲张援民摆了摆手,道:“我先回去了。”
“兄弟啊!”一看赵军要走,张援民紧忙从炕上蹦下来,拉住赵军胳膊道:“你回去跟我老叔好好说啊,不成大哥给你拿钱,你买把油锯给他还回去。”
“这是钱的事儿吗?”赵军摇头道:“这是搁林场拿出来的,明天不给油锯还回去,就把我大姐夫装里了。”
说到此处,赵军有些心急,又说:“这年跟前儿的,你就是给我八万担,也换不来油锯啊。”
赵军说完,甩开张援民的手就往外走。
“兄弟,兄弟……”张援民迈着小腿在后面追,可他腿短跑的慢,等他从屋里追出来时,赵军都已经出了他家院子了。
张援民无奈地转身进屋,坐到炕上只觉得一股心火压得整个人难受至极。
张援民抬眼,见杨玉凤正靠墙站着,一双眼睛向他瞪来。
“你瞅啥啊?”张援民指使杨玉凤道:“我这回来半天了,你不知道给我倒点水啊?”
“我还给你倒水?”杨玉凤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说:“你有功了是咋的?捅那么大篓子,还有脸喝水?”
“我……”张援民气结,指着杨玉凤道:“我捅了篓子,就不行喝水了?”
“嗯,能喝。”杨玉凤也不惯着他,直接开怼:“天天说自己是永安屯小诸葛,我看你像小猪羔子。你还喝水?喝泔水去吧!”
“我……”这杨玉凤嘴太厉害,把张援民怼的说不出话来。
客杨玉凤却是越战越勇,乘胜追击道:“你瞅瞅你,打两次黑瞎子,上次好悬没死山上,这次又惹这么大事。”
“我……”张援民脸憋通红,想插话,怎奈杨玉凤说的太快了,嘲讽的话语是一句接一句。
“还我啥啊?”杨玉凤甩了他一个白眼,道:“这油锯要是找不回来,你把人家老赵家姑爷子给坑了,你看赵军他爹咋整你。”
刚才还憋了一肚子气,正想和杨玉凤大吵一架的张援民,此时听到杨玉凤最后那句话,顿时被吓得一屁股坐到了炕上。
……
赵军急匆匆地从张援民家里出来,先是大步快走,后来干脆跑了起来。
先进院,再进家门,赵军来不及和王美兰说话,直接奔自己屋里,打开炕柜把绑腿就拿了回来。
王美兰看自己儿子风风火火地回来,有些诧异。等她到这屋里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
赵军正往脚踝上打绑腿呢,这是要上山啊。
可现在都几点了?
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再过一会儿可就要黑天了,谁这时候上山啊?
“儿啊,你这要干啥啊?”王美兰急忙问道。
“上山。”赵军来不及跟王美兰解释,只回了俩字。
王美兰一听,立马就不干了。
一月份的东北,下午四、五点钟就黑天了,林区黑的更早。
而且一到晚上,气温更低,大山里都得是零下四十多度。
赵军现在上山,得啥时候能回来啊?
王美兰直接上前,一把就扯住了绑腿,对赵军说:“儿子,你可不能胡来啊!”
赵军这时才明白过来,如果自己不跟老娘说清楚,她是不会让自己上山的。
赵军急急忙忙地把事情原委一说,可王美兰听完以后,还是不让赵军上山,只对他说:“儿子,咋的你也不能进山,晚上太危险了。”
“我背枪,让宝玉跟我一起去。”
“不行,谁也不行去。”王美兰一把将绑腿从赵军手里夺过,然后语气才稍微缓和了一下,说道:“实在要去,就明天起早去。”
“妈啊,我怕那油锯再让旁人捡走了。”
王美兰闻言,叹了口气,才说:“儿子,那也不行。啥也别说了,等晚上你爸回来,咱商量商量咋整。”
见老娘执意如此,赵军也无可奈何,直接往炕上一躺就不说话了。
王美兰叹了口气,去外屋准备今天的晚饭去了。
晚上,王美兰简单地炖了个野猪肉酸菜,两个小女孩吃的不亦乐乎。
可王美兰和赵军却无心情下咽,简单填了下肚子,就等着赵有财回来。
越临近过年,作为食堂大师傅的赵有财就越忙。这忙到晚上七点多才到家,进家门时一手提着仨饭盒,一手提着两瓶永安白。
铝饭盒里,装的是赵有财从食堂招待里打包的好菜。而永安白,是当地酒厂酿制的白酒,因永安镇而起名为永安白。
赵有财美滋滋地把酒菜一放,当放下以后,就感觉出不对了。
自己回来,就两个小闺女叫了自己一声爸。
而王美兰、赵军母子二人,却是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
这一看,可是把赵有财看毛了,因为他见这娘俩如此,就知道家里出事了。
“咋的了?”赵有财小心翼翼地向王美兰问道。
王美兰没有答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赵军。
赵军起身,拉着赵有财坐下,对他说:“爸啊,我跟你说个事。”
赵军如此一说,赵有财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道:“快说,啥事?”
赵军也不废话,更不去讲过程,直接说:“张大裤裆杀黑瞎子仓,杀秃噜了,把油锯扔山上了。”
“我CTM!”赵有财闻言,直接就从炕上起来了,大步就往外走。
第一百零三章.不安
赵有财搁林场混了这么多年,赵军能看明白的事,他自然也能看的明白。
赵有财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一把油锯,这更关系着自己女婿的工作,甚至还有亲家在场里地位。
所以,这油锯必须得还回去!
可赵有财终究是没能走出家门,王美兰拉着他劝道:“你去找他有啥用啊?赶紧商量商量咋整吧。”
赵军也说:“爸,别着急,我明天一早就上山。”
赵有财看了赵军一眼,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回屋坐在炕上,掀开茶缸盖,刚拿起茶缸,却将其重重地往炕桌上一嗑。
就听咣当一声,旁边玩耍的赵虹、赵娜被吓了一跳,王美兰忙上前,拿抹布擦着溅到桌子上的水,“干啥呢,别吓着孩子。”
赵有财眯着眼睛,鼻子往外呼气的声音都很沉重,这显然是气坏了。
“爸,消消气。”赵军拿过水壶,重新给赵有财续满水。
看赵军如此懂事,赵有财心里的火不禁消了大半,问道:“那大裤裆咋回事啊?不说挺稳妥的么?”
赵军把张援民所说,给赵有财讲了一遍,赵有财听完,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乐了。
不得不说,这张援民实在是太悲催了,明明是稳稳当当的事,最后净出了岔子。
突然,赵有财问道:“他杀那个仓子搁哪儿啊?”
赵军答道:“他说搁38大班往南,靠56那道岗子,山二肋那儿。”
赵有财想了想,问道:“椴树仓子?”
“啊!”赵军应了一声。
赵有财点了点头,说:“那我知道是咋回事了。”
在赵军疑惑的目光中,赵有财给他解释,道:“那是个老仓子,二十来年前,我搁那儿杀过一次。”
“啊!难怪呢。”赵军恍然大悟。
有些事情,虽然不曾亲眼得见,但这些有经验的猎人只要一听,再加以分析,就能猜个大概了。
黑熊蹲仓子,并不是有个树洞就蹲。
首先,这树洞得朝阳面。
再一个,这仓子不曾被猎人杀过。
要知道,熊虽然眼神不好,但嗅觉极为灵敏,是狗的十倍往上。
如果这个熊仓子被人杀过,有熊血溅在上面,那这个树洞,未来十年、二十年都不会有熊住。
甚至,熊从此处经过,闻见残余的熊血味,都会远远地离开。
而这种树,虽然不招熊,但是招蚁。
要知道,熊是杂食性动物,它们什么都吃。那么大的体格,甚至会四处扒蚂蚁吃。
这种死过熊的树,熊会远离,就成了白蚁的避难所,容易被白蚁啃食。
这棵椴树应该就是如此,被白蚁啃食了生机,死后风化、腐烂。
二十多年以后,曾经的熊血味渐渐散去,在这个冬天,才迎来了新的住户。
但赵有财和赵军都知道,这种树洞,也就只有走驼子的黑熊才会住。
什么是走驼子?
就是一只黑熊入冬以后,已经冬眠睡下,但因为各种原因被吵醒,出了仓子在冰天雪地转悠。
这种熊,就叫走驼子。
冬眠在树洞里时,熊全身都是热的,冷不丁一出树洞,熊掌还是热乎的。
而当热乎的熊掌挨着雪以后,会将雪踩化,雪水沾在熊掌毛上,还会冻成冰。
四个熊掌上结冰疙瘩了,一走路就咯脚。再加上,又冷又饿的,熊就得马上找个仓子。
于是,这只黑熊,才钻进了这个快朽烂的树仓子里。
当陈大赖一枪,子弹穿木射入黑熊体内时,这熊一下子就怒了,它往前一撞。
却没想到,就是这一撞,把那烂树撞碎了。
于是,本来万无一失的一场狩猎,变成了这样的结局。
“儿子啊。”赵有财问赵军说:“你明天跟宝玉去啊?”
“嗯呢。”
赵有财又道:“你俩千万小心,那黑瞎子受伤了走不多远,八成搁旁边藏着,容易伤人。”
“好,爸,我知道了。”
“领狗呗。”王美兰在一旁插话,她多少也明白点,知道如果有狗在,狗会提前给主人预警,不会让主人靠得黑熊太近。
赵军摇了摇头,道:“花小儿、大青伤都没养好呢。”
王美兰又问:“那新买的白狗呢?”
还不等赵军开口,一旁赵有财就说:“那狗不行,到家才几天啊,领上山再跑丢了,还得满山找它。”
狗,认主。
白狗刚从王大龙家到赵军家,还没跟赵军一家人熟悉,此时把它往山上领,它会不会给赵军出力暂且不说。
关键是,这样狗容易往回跑,如此可就麻烦了。
因为赵军明天上山,并非打猎,而是去找油锯。
到时候没找到油锯呢,狗先跑了。这是先找油锯,还是先找狗?
听赵军这么说,王美兰又叹了口气,她挺担心赵军的。原本过年之前,都不让赵军上山了,而且赵军还挺听话的,就是没想到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出。
赵有财也不放心,对赵军说:“你明天把张大裤裆也叫上,有了事让他往前上。”
赵军想了想,说:“算了吧,不领他了,我怕他给我惹事。”
“嗯,那也行。”赵有财想了想,又说:“你明天要找着油锯,直接带着油锯回家,别往场子里送。
这要过年来,明天林业局来人检查生产,你先拿家来,后天我早起,给它还回去,不耽误检查就行。”
“好,我知道。”
赵有财又叮嘱道:“但要是没找到,你就马上来场子告诉我,我再想别的办法。”
“好!”
第二天一早,赵军六点多就起床,先到李宝玉家招呼了一声,让他准备和自己上山,然后赵军回家吃饭。
等他吃完饭,穿戴整齐,背上枪出门。
一出门,正见李宝玉从墙头往过翻呢。
哥俩一起出门、出门,刚一出村子,李宝玉抻着脖子往前瞅瞅,然后指着前边问赵军:“哥哥,你看那是谁?”
赵军一看,那人小个不高,晃晃悠悠的,不是张援民还能是谁。
“大哥!”赵军想了想,还是喊了张援民一声。
他猜张援民是去找油锯的,但那黑瞎子可能藏匿在周围,他怕张援民再被黑瞎子给扑了。
听见有人在后面喊,而周围又只有自己一个人,张援民便回头观看。
见是赵军,张援民一下子就乐了,一路小跑着到赵军跟前,“兄弟,你今天就看我的吧。”
赵军闻言,心里顿时涌现一丝不安。
第一百零四章.牤蛋子
赵军一行三人进了山,张援民在前边带路,走了一个多小时,就见地上有脚印。
有人的脚印,也有狗的脚印。
继续往前走,沿途一直有脚印在前面。
这时,赵军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当即拉过张援民,问道:“大哥,你那天和我说,你连桥和李大拐一起发现熊仓子。”
“对呀。”张援民点头答道。
赵军又问:“你还说他也要找人来杀熊仓子。”
“是啊……”张援民刚又要点头,突然也感觉到了不妙,若是被人抢了先,打死了熊不要紧,就怕他们把油锯给捡走了。
“快走!”赵军招呼一声,便加快了脚步。
三人又往前走了十多分钟,前面岔道,分开左右。
赵军三人要往左走,而那些脚印却都向右。
但即便如此,赵军仍然不放心,因为他知道,这两条路一往左、一往右,却在四、五里地外又合在了一起。
虽说左边路好走一些,但赵军不知道前面那些人走了多久,赵军怕油锯真的被他们捡走。
所以三人越走越快,大概走出五里地,就又看见了那些脚印。
可再往前走,却见那些脚印顺着右面坡下了沟塘子。
“难道跟咱们去的不是一个地方?”赵军想到此处,就让李宝玉、张援民放慢了脚步。
又往前走不多远,耳边传来了狗叫声,与一种动物的嘶鸣。
三人耐不住好奇心,站在岗梁子上往下看,只见沟塘子里,也是三个人,他们再往对面坡上爬。
“那好像是李大拐!”张援民在一旁说道:“那俩人是谁呢?”
赵军定睛看了看,相隔甚远,看不太清楚,但他看到一个人似乎是驼背,当即一个人来,便道:“好像有李罗锅子。”
“哥哥,你看!”
赵军顺着李宝玉所指望去,只见在对面山坡,半截腰处,竟有六条狗,把一兽围在当中。
这兽,体形似马,头生双角,角分三叉,身背深褐,背有白班。
“大个子!”张援民忍不住惊呼一声。
“不是大个子。”赵军道:“是牤蛋子。”
“啊,对,对!”张援民认可赵军对他的纠正。
其实,不管是大个子,还是牤蛋子,都是一种动物,那就是马鹿。
只不过,大个子指的是成年马鹿,而牤蛋子指的是两岁左右,体重约在三百斤的马鹿。
这只马鹿头上有角,就是公鹿,而成年的公马鹿能长到六百斤左右,而且成年公鹿的角分六叉或八叉。
但这只马鹿,头角只分三叉,所以并未成年。
此时被六条狗围攻,马鹿左突右闯,不断地试图杀出包围。
而围攻它的六条狗,三黑、两黄、一花,它们追着马鹿上坡,有两条黑狗在奔跑中超过马鹿,将它截住。
这时,一条黄狗自后冲起,咬向马鹿臀部。
马鹿刚被两条黑狗截住,此时身后受袭,它把后腿往起一尥,那黄狗一个急刹,慌忙躲闪。
马鹿一脚逼退黄狗,其余五条狗却丝毫不让,从四面一拥而上。
再看马鹿,后腿蹬地,前半身往起一扬,两条前腿高高抬起,落下时向截着它的两条黑狗踩踏而下。
两条黑狗各往左右避让,马鹿趁机向前,冲出包围,欲将身后几条狗全部甩开。
可那刚被它尥蹶子逼退的黄狗,此时扑起,一口咬住它那只短尾。
马鹿吃痛,嘶鸣一声,后蹄又是一尥。
这一蹄结结实实地踹在黄狗身上,那黄狗“嗷”的一声,被踢飞出去。
黄狗虽被踢飞,但却将马鹿留在了原地,黄狗的同伴们一拥而上,围着马鹿,不断地发起攻击。
它们不断地扑向马鹿,咬上一口,待马鹿刚想反击,它们又迅速退去。
再看马鹿,或低头角挑,或尥腿后踢,或扬身起前腿踩踏,边战边往坡上走。
突然,那花狗一口咬在马鹿小腿上,马鹿顺势把狗咬着的腿一抬,一脚蹬在花狗腿上。
花狗惨叫一声,被踢出去不远,但再起来时,一条前腿,已经折了。
别看马鹿是吃素的,但攻击绝不亚于公野猪。
赵军等人看得热闹,李宝玉居高临下,看着对面坡上,慢慢往上爬的三人,不禁有些疑惑,问赵军道:“哥哥,他们咋不着急呢?”
赵军摇了摇头,道:“他们应该以为狗圈的野猪吧。”
赵军猜的没错,下面那三人,真当以为自己家狗围的是野猪,这才不急不慌地往上走。
这三人里,有一个是李大拐。
前天,就是这个李大拐,和张援民的连桥一起发现的那个黑瞎子仓。
李大拐没打过猎,知道自己一个人不行,所以昨天就去了永胜屯,请自己的叔伯兄弟李冬。
这李东枪法好,而且家里有三条猎狗,只因驼背,从小就被人叫做李罗锅子。
李冬一听有黑瞎子仓,心想去杀,但也是因为到年跟前了,又不想冒险。
于是,他就找了自己的好朋友魏来。
这魏来也是个打围人,家里和李冬一样,都养了三条猎狗。
他俩关系极好,平时拆帮单干,但只要碰见大家伙,俩人就狗合一处,枪打一家。
赶上要过年了,李冬不愿意冒险,就叫上了魏来一起,虽说打下黑熊,那熊胆多了一个人分,但胜在稳妥、安全。
今天三人带着六条狗起早进了山,走着走着,狗就出去了。
他们也没管,因为他们和赵军不一样,赵军是急着找油锯,半刻都耽误不得。
而李冬和魏来呢,原本也不着急,打算的就是见啥打啥,最后再去杀那黑熊。
反正也要过年了,打下来猎物,正好过年加菜。
至于失手的问题,二人从未考虑过,因为两把枪、六条狗,出意外的可能几乎为零。
三人往沟塘子下的时候,就听见狗在下面开声了,而且那声音已经乱成一锅粥。
“野猪吧?”魏来随口问了李冬一句。
李冬点了点,道:“不着急,等定了死窝咱们再去。”
魏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殊不知,他们两家的六条猎狗,围上了三只马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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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牤蛋子
赵军一行三人进了山,张援民在前面带路,走了一个多小时,就见地上有脚印。
有人的脚印,也有狗的脚印。
继续往前走,沿途一直有脚印在前面。
这时,赵军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当即拉过张援民,问道:“大哥,你那天和我说,你连桥和李大拐一起发现的熊仓子。”
“对呀。”张援民点头答道。
赵军又问:“你还说他也要找人来杀熊仓子。”
“是啊……”张援民刚又要点头,突然也感觉到了不妙,若是被人抢了先,打死了熊不要紧,就怕他们把油锯给拿走了。
“快走!”赵军招呼一声,便加快了脚步。
三人又往前走了十多分钟,前面岔道,分开左右。
赵军三人要往左走,而那些脚印却都向右。
但即便如此,赵军仍然不放心,因为他知道,这两条路一往左、一往右,却在四、五里地外又合在了一起。
虽说左边路好走一些,但赵军不知道前面那些人走了多久,赵军怕油锯被他们给捡走了。
所以三人越走越快,大概走出五里地,又看见了那些脚印。
可再往前走,却见那些脚印顺着右面坡下了沟塘子。
“难道不是跟咱们去一个地方的?”赵军想到此处,就让李宝玉、张援民放慢了脚步。
又往前走,耳边传来了狗叫声,和一种动物的嘶鸣声。
三人耐不住好奇心,站在岗梁子上往下看,只见沟塘子里,也是三个人,他们正在往对面坡上爬。
而在对面山坡,半截腰处,有六条猎狗,把一兽围在当中。
这兽,体形似马,头生双角,角分三叉,身背深褐,背有白班。
“大个子!”张援民忍不住惊呼一声。
“不是大个子。”赵军道:“那是牤蛋子。”
“啊,对,对!”张援民认可赵军对他的纠正。
其实,不管是大个子,还是牤蛋子,都是一种动物,就是马鹿。
只不过,大个子说的是成年马鹿,而牤蛋子指的是两岁左右,体重约在三百斤的马鹿。
这只马鹿头上有角,就是公鹿,而成年的公马鹿能长到六百斤左右,而且成年公鹿的角分六叉或八叉。
这只马鹿,头角只分三叉,并未成年。此时被六条狗围攻,马鹿左突右闯,不断地试图杀出包围。
而围攻它的六条狗,三黑、两黄、一花,它们追着马鹿上坡,有两条黑狗在奔跑中超过马鹿,将它截住。
这时,一条黄狗自后冲起,咬向马鹿臀部。
马鹿刚被两条黑狗截住,此时身后受袭,它把后腿往起一尥,那黄狗一个急刹,慌忙躲闪。
马鹿一脚逼退黄狗,其余五条狗却毫不让,从四面一拥而上。
再看马鹿,后腿蹬地,前半身往起一扬,两条前腿高高抬起,落下时向截着它的两条黑狗踩踏而下。
两条黑狗各往左右避让,马鹿趁机向前,冲出包围,欲将身后几条狗全部甩开。
可那刚被它尥蹶子逼退的黄狗,此时扑起,一口咬住它那只短尾。
马鹿吃痛,嘶鸣一声,后蹄又是一尥。
这一蹄结结实实地踹在黄狗身上,那黄狗“嗷”的一声,被踢飞了出去。
黄狗虽被踢飞,但却将马鹿留在了原地,黄狗的同伴们一拥而上,围着马鹿,不断地向它发起攻击。
它们不断地扑向马鹿,咬上一口,待马鹿刚想反击,它们又迅速退去。
再看马鹿,或低头角挑,或尥腿后踢,或扬身起前腿踩踏,便战便往坡上走。
突然,六条狗中,唯一的花狗扑起,咬在马鹿的小腿上。马鹿顺势抬腿,一脚正踢在花狗的小腿上。
花狗惨叫一声,被踢出不远,但起身时,一条小腿已然折了。
……
对面坡上,赵军等人看得热闹,但见马鹿硬生生将那花狗腿踢断,李宝玉忍不住心疼起狗来,嘟囔道:“这人咋不往上冲呢?”
赵军摇了摇头,道:“可能是以为围的野猪吧。”
说完,赵军往下一指,指着三人其中一个,向张援民问道:“大哥,那是李大拐不?”
张援民抻着脖子看了看,点头道:“瞅着是他。”
李宝玉在旁问道:“那另外俩人是谁啊?”
张援民再看,却是摇头,说:“好像不是咱们村子的呢。”
赵军见其中一人弓着身,像是驼背,心里想起了一个人,说:“好像有李罗锅子。”
别说,赵军说的还真没错。那三个人里,还真有一个罗锅。
而且,赵军之前说的也对,他们三个人真以为自家狗围的是野猪呢。
前天,李大拐和张援民的小舅子,俩人一起发现了那个黑瞎子仓。
第二天,张援民找了陈大赖来杀黑熊仓,而李大拐呢,则去了隔壁永胜屯,找自己的叔伯兄弟李冬。
这李冬,枪法好,而且家里养了三条猎狗。只因自幼驼背,从小就被人叫做李罗锅子。
听李大拐说发现了熊仓子,李冬迟疑了一会儿,他也有些担心,不光是怕自己有事,毕竟是要过年了,就算是伤到狗也不好。
但猎人就这样,知道有个熊仓子在,却不能去杀,心里就难受。于是,李冬就带着李大拐一起,去找自己的好朋友魏来。
这魏来也是个猎人,而且家里也养了三条猎狗。
他和李冬两个人的关系极好,平日拆帮单干,但碰见大货,就会合狗一处,枪打一家。
二人都有枪,而且有六条狗,他们联手,两把枪对付一只黑熊,绝对不会有失。
所以,三个人今早带着六条狗进了山。
一路上他们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往前走,但在中途,狗突然从山坡下了沟塘子。
“是野猪吧?”魏来随意地向李冬问道。
“应该是。”李冬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顺手从肩上把枪摘了下来。
魏来也是掐枪在手,嘴上说:“那不着急,等定了死窝咱们到了就行。”
虽然是奔着杀熊仓子来的,但他们不着急,一路上有啥打啥,反正要过年了,不管打着啥,都能加菜,何乐而不为呢?
不管现在狗围了杀,等打死了它,最后去杀那黑熊就可以了。
可他们哪知,这沟塘子底下,是三只马鹿。
第一百零五章.勒鹿
三只马鹿,两大一小,正好是一家三口。
老人说:“鹿有千年寿,步步担忧愁。”
鹿这种动物,特别机警。
相比于鹰的眼睛、熊的鼻子,鹿最灵敏的是它们那双耳朵。
原本这三头马鹿在沟塘子里放食,拱雪吃锉草呢,一听见坡上头有动静,它们就起步开跑。
此时那六条狗,还没下沟塘子呢。
但是,鹿身上的膻味极重,六条狗闻味就追。
按理说,在这冰天雪地里,狗想追上马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可不知怎么了,三只马鹿中,最小的那只,跑着跑着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腿,摔倒在地,一头扎在雪里。
它呢,个子小,腿短,跑得没有它爸妈快,本就落在了最后。
现如今卡了一下,虽然没遭大伤,但硬磕了一下,让它腿脚有些不便。
而它父母,早已跑的无了踪影。
只留它一鹿,被六条猎狗围住。
这只小马鹿且战且走,交战过程中,踢飞一只黄狗,踢残了一只花狗。
而这时,那魏来和李冬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如果是野猪,不可能跑的这么快。
除了野猪,这山里还能有什么大家伙?
老虎是多少年都见不到了,熊瞎子还没野猪跑的快呢。
两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异口同声道:“大个子!”
说完,二人掐枪快步往上走。
他们都知道,正常情况下,狗追不上鹿。虽然不清楚这只鹿是怎么被自家狗围住的,但天赐良机,岂有不取之理?
那小马鹿还在与猎狗们厮杀,刚才围攻它的六条猎狗,现在变成了五条。
被踢折了腿的花狗撤离了战场,但最先被它踢飞的黄狗,却好像无有大碍,继续参与着围攻。
小马鹿连踢带蹶,头顶身撞,堪堪冲出一条路,迈开四蹄大步奔逃。
哪知前面是一处王八坑,有一米来深,上有大雪覆盖,但仍然比周围低了一块。
小马鹿也看出此地有坑,快速跑来,跃身一跳。
可前腿落在坑外,后腿却陷在坑里,它起身欲往上爬,但坑深雪厚,竟将它陷在其中。
这时,五条猎狗追来,纷纷跃入坑中。
它们在坑雪中扑腾着,迅速移动至小马鹿身旁,纷纷扑在它身上。
有两只黑狗,一左一右地咬住了小马鹿的两只耳朵,一只黄狗咬住了小马鹿脖子,还有一黑、一黄两只狗咬着小马鹿身子。
五条狗,硬将小马鹿按在雪坑之中。
小马鹿拼命地挣扎,口中发出声声哀鸣,五条狗死死地牵扯着它,不让它挣脱。
这时,李冬、魏来、李大拐三人赶来,看见自家花狗左腿被踢折,魏来心疼地蹲在花狗跟前,要解绑腿给狗固定伤腿。
“李哥。”魏来对李冬说:“你去,把它整死。”
“嗯。”李冬端枪就往前走,但见小马鹿下半身都没在雪里,而五条狗都已经扑在了小马鹿身上。
李冬知道这不能开枪了,开枪太容易伤狗了。
“老三啊!”李冬叫李大拐。
“来了,大哥。”李大拐从后面跑来,来在李冬身旁,问道:“咋了?”
李冬说:“拿绳子。”
李大拐闻言,自肩上把背的麻绳拿下,解开。
李冬把枪插在雪地里,从李大拐手里接过绳子一端,对他说:“咱俩过去,给那鹿勒死。”
“好。”
于是,李冬和李大拐分开左右,下了坑,趁那鹿被狗按着无法动弹,他俩把绳子缠在鹿脖子上,绕了一圈。
然后,二人从左右使劲,一起拉动绳子。
小马鹿口发悲鸣,但声音越来越小,很快就开始吐舌头了。
山坡上,赵军见状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准备叫李宝玉和张援民离去。
可就在这时,他见一团褐影从对面坡头子上冲了下去,其势如虹,所过之处,脚踏雪,如烟尘卷起。
“不好!”赵军轻呼一声,急忙冲着对面大喊:“瞅上头!瞅上头!”
“有人!”听见声音,对面坡上三人齐齐抬头,向四周张望。
突然,李冬和李大拐周围的狗叫了,齐齐前冲去。
只见,一只大马鹿,悍然冲下。
这只大马鹿,身形高大胜过牤牛,头生双角,角分八叉。
一路冲下,风驰电掣!
五条狗冲到鹿前,急刹停住,准备与鹿缠斗。
可大马鹿根本不停,庞大的身躯冲锋而来,卷风带雪,势如破竹。
为其气势所慑,五狗哪里敢拦,纷纷避让奔跑。
那大马鹿来势不改,直奔小马鹿损命的王八坑冲来。
“老三!快跑!”李冬大叫一声,扭身就跑。
可这王八坑里,雪深近米,匆忙间想出来,确实不易。
可若不出来,大马鹿奔踏而来,以它那体重,非把人踏死在坑里不可。
李冬、李大拐拼命地往坑外跑,远处的魏来也顾不上给狗包腿了,拿着枪就往前跑。
可还不等他举枪,大马鹿已经跃过了王八坑,在它前面,是那要去拿枪的李冬。
之前下王八坑勒小马鹿时,李冬把枪插在了雪地里,他从沟塘子下来时,就看见了一只小马鹿,不知道这小马鹿还有爹,而且它爹竟然还会回来找它。
所以,毫无防备!
此时,再想拿枪,却是不成了!
大马鹿瞬间就追上了他,就在李冬身后。
对面的魏来想开枪,却是不敢!
因为,李冬就在马鹿身前,这一枪要是打着李冬可就坏了!
就在魏来举棋不定之时,那追上李冬的大马鹿一低头,把头往前一顶,向起一挑。
一百五六十斤的李冬,竟被它挑飞了出去!
挑飞了李冬,大马鹿冲势不改,直奔魏来。
五条猎狗有心护主,在后面紧追不舍,可这头大马鹿腿脚未伤,根本不是狗能追上的。
嘭!
魏来开了一枪,这一枪从大马鹿身侧擦了过去,子弹所过,大马鹿右肋出现一道血沟,鲜血瞬间流下。
听见枪响,大马鹿心惊胆战,为子报仇之心瞬间烟消雾散,不敢再上前,只把身一转,就往回跑。
而在它前方百米之处,李大拐正欲扶李冬起身。
突然,就听魏来大喊:“快跑啊!”
李大拐一抬头,就见马鹿直奔自己冲来。
他想躲,但李冬已然晕厥过去。
而魏来呢,他用的是16号枪,一枪打完,还来不及换子弹呢!
“啊!”
第一百零六章.赵军遇险
大马鹿调头,直奔李大拐、李冬冲去,中途有狗阻拦,皆被撞得东倒西歪!
李大拐想跑,可他要是跑了,晕死过去的李冬咋办?
魏来想要开枪,可刚给枪把子撅开, 子弹还没来得及换上呢。
就在二人绝望之时。
“嘭!”
“嘭!”
只听两声枪响。
大马鹿后腰挨了一枪,整个后臀带着两条后腿全都向旁一歪。
大马鹿身形一晃,后半个身子就不好使了,两条后腿往起撑,试图起身逃命,可却怎么站不起来了。
“汪汪汪……”
狗叫声连成串,五条猎狗一拥而上, 撕咬着大马鹿, 将其闷住。
后腿撑不起,大马鹿前腿也就无法攻击,只能狠狠地甩头,以粗大的鹿角逼左右猎狗后退。
此时,魏来已经把枪重新装好,但见大马鹿左右摆头,枝枝叉叉的鹿角逼退它身前猎狗。
两旁猎狗往左右闪开,正好给了魏来开枪的机会。
“嘭!”
魏来趁机发出一枪,大马鹿后脖颈中弹,鹿头在子弹作用下往前一轻,大脑袋重重地砸在雪地里,口鼻之中溢出鲜血。
五条猎狗全都向大马鹿扑去,扑在其身上, 拼命地撕咬着。
见鹿已死,魏来把身一转, 望向对面坡, 大声喊道:“谁开的枪啊!”
赵军朗声应道:“永安屯赵军。”
他的声音在山间回荡,魏来听这名字,不禁愣在当场,因为他完全不知道赵军是谁。
可那边正掐李冬人中的李大拐闻言,转头对魏来说道:“他是赵有财儿子。”
“哎呦!”魏来反应过来,但他想的却是:“周建军小舅子啊!”
魏来和周家一个屯住着,认识周建军和赵春两口子,也知道赵春有个弟弟,但不知道这个弟弟叫什么名字。
今日一见,才知赵春这弟弟年纪不大,可枪法却是了不得啊。
两山坡相距,怕是得在五、六百米左右,赵军隔着这么远还能打伤大马鹿,这份枪法属实难得。
其实,不光是魏来佩服赵军,李宝玉、张援民也是由衷的赞叹。
“兄弟。”张援民道:“你打枪厉害啊,这不得有五百米啊?”
“比五百米可得多。”赵军道。
他刚枪上脸一瞄,从枪星看去,那大马鹿比枪星还小。
这说明啥?
有经验的赵军知道,这说明那大马鹿离自己的距离绝对超过了五百米。
这一枪,赵军心里也没谱,但眼看李冬、李大拐要有危险,赵军拨开保险就是两枪。
得说,天不亡那李冬,赵军第二枪打中了,救了他一命。
此时李冬迷迷糊糊的刚苏醒过来,魏来十分感激赵军援手,冲着对面大声喊道:“兄弟,俩鹿,给你一个!”
“留个小的就行!”赵军也不客气,大声回应道。
这是他应得的。
而且,就算他收一只鹿,那李冬和魏来都得感谢他呢。
这时,对面又传来了魏来的声音:“好,给你放沟塘子底下了。”
“走!”赵军招呼李宝玉、张援民继续赶路。
又往前走了三里多路,就来在了昨天张援民和陈大赖打熊的地方。
在离那地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赵军就把枪拿在了手中,又叫李宝玉砍了木棍墩上侵刀。
而张援民,手提大斧,走在赵军身边。
三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来在半截树身前,见周围雪地上散满了烂木屑、烂木块,看来真是像他们猜的那样,张援民纯是点子太背了。
赵军往旁行走,看见雪地上有鲜红的血迹,也有黑熊的脚印,等他来在昨天张援民滚下去的沟塘子上方时,见有熊脚印从南边上来。
赵军定睛观看,见那脚印沿坡向南而去,并未在周围画圈,更不曾停留。
看来这熊不在附近休息。
赵军便对张援民、李宝玉说:“大哥、宝玉,小心着点儿,不行走太远,看看能不能找着油锯。”
二人答应一声,三人就在这附近大雪地里找寻那把油锯的下落。
都不超过三分钟,就听张援民在那边吹口哨。
赵军抬眼望去,只见张援民压低了声音地说:“找着了,找着了。”
这是怕黑熊在附近,所以不敢大声喧哗。
“兄弟!”张援民抱着油锯一路小跑过来,向献宝一样把油锯递赵军面前,说:“油锯找回来了,给我老叔送去啊?”
“别送。”赵军想起了昨天赵有财的交代,对张援民说:“今天林业局下来检查,不能送,先拿回家。”
“好。”
这时,李宝玉也回到赵军身边,问他:“哥哥,这黑瞎子咱们打不?”
赵军看了看李宝玉,又看了看张援民,想了想才点头,道:“来都来了,打!”
正所谓:入宝山不能空手而归。
更何况打猎之人和钓鱼的人一样,瘾头子都大。这几天没上山,一直在村里转悠,确实把赵军给憋坏了。
最主要的是,这熊就在附近,岂有不打之理?
“都小心着!”赵军又嘱咐张援民和李宝玉,说:“我走前面,大哥你盯着左边,宝玉你看着右边。”
因为没带狗来,没有狗预警,在打黑熊时,一定要格外的小心。
要打受伤的黑熊更是如此!
三人沿着血迹、脚印往南走,走出大概一里多地,那黑熊留下的血迹已从鲜红色变成了紫黑色。
这显然是受了重伤。
再往前走不超过五百米,就见黑熊那脚印突然转向了。
而且还不是往旁直走,而是绕了个大圈。
而且,绕了还不是一圈!
如此一来,这黑熊停在哪里,就是个未知了。
看前面和左右,左边是沟塘子,前面是山岗子,只有右边是一棵风撅大青杨!
大青杨原有四五米高,被狂风折断,树根往上两米多高立在地面,上半截躺在地上。
倒木上,覆盖着雪。
而倒木左右,都有黑熊留下的血迹和脚印。
赵军指了指那倒木,小声对张援民、李宝玉说:“八成在那后面呢。”
“哥哥。”李宝玉面露难色,说道:“这不好打啊!”
赵军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那倒木。
这倒木,粗的地方直径将近两米,细的地方也有一米多,它躺在地上,人看不到其后面有什么。
黑熊趴在后面,躲在什么位置,人都无法知晓。
想要看清倒木后有什么,可以绕过去。
但若是绕过去,那熊就在你这边怎么办?
和熊来个顶头碰,怕是要出大事啊!
赵军深吸一口气,对二人说:“你俩在这等着,我上倒木上头去。”
张援民闻言,一下就急了:“兄弟,这太危险了。”
“比绕着走强。”赵军说了一句,便往前走去,在张援民、李宝玉忧心忡忡的目光中,他把来在倒木前,把枪挎在肩上,伸手抠住倒木,脚往上一蹬,往倒木上爬去。
赵军轻轻松松地上了倒木,站在倒木上,往下头看,只见一只黑熊正趴在倒木下方。
此时,黑熊虽未完全站起,但它好像闻到了什么,正晃晃悠悠地撑着身子,想要从雪地上爬起来呢。
只是身上受了枪伤、斧劈,让它行动有些迟缓。
赵军稳稳地端起枪,拨开保险,瞄住黑熊脑后。
那黑熊还未起身,却不知死亡已然逼近。
可就在这时,赵军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倒木上滑了下去。
这一滑,枪口直接朝向了天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赵军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枪响,在半空中炸开。
听见枪响,那黑熊悍然转身,直奔赵军而来。
二者间,只有一米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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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惊惧
倒木表面是弧形的,上面还有厚厚一层积雪,赵军脚下一滑,整个人顺着倒木就滑了下去。
张援民、李宝玉在后面看着,眼见赵军把枪端了起来,二人心想以赵军的枪法,在如此近距离处开枪, 只要枪声一响,那黑熊绝对是必死无疑。
可下一秒,倒木上却无了赵军的踪影。
紧接着,就听一声枪响。
关键是,这声枪响在半空中炸开。
“完了!”
“坏了!”
张援民提着大斧,李宝玉举着侵刀就向倒木冲去,只是李宝玉腿长跑的快,张援民腿短跑落在后面。
再说赵军,从倒木上滑下来, 后背连续磕碰在倒木上,让他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当赵军双脚落地时,腿被地面反震的一曲,整个人也随之往下一矮。
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黑熊,转过身来,直奔赵军扑来。
一步!
就一步!
黑熊一步就来在赵军面前,大熊掌当头拍下。
赵军懵了,浑身上下,出了一层冷汗。他大脑一片空白,可眼见黑熊胸前那一条月牙形的白纹,他竟下意识地把枪一举,顶着黑熊胸口。
“嘭!”
“嘭!”
……
赵军右手食指不断地扣动扳机,一声声枪响在山间回荡。
一连九枪!
三秒不到,九枪尽出!
加上刚才朝天打空那一枪, 赵军打光了枪膛里所有的子弹。
当李宝玉爬上倒木时,只见倒木另一侧, 赵军仰面朝天,躺在雪地之上。
此时的赵军,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空,原本头顶的狗皮帽子滚落在了一旁。
赵军棉袄、棉裤上,全是血!
而那黑熊,扑倒在赵军身上。
“哥哥!”李宝玉从倒木上跳下,心急如焚的他甚至不管那黑熊是否死透,只把侵刀一扔,一手抓着黑熊后脖子,一手薅着黑熊后背上的长毛,愣是将黑熊从赵军身上拉开。
这只黑熊不大,再加上在树洞里睡了两、三个月,一身脂肪也被消耗不少,此时就只有二百斤刚出头。
李宝玉上前,扶起赵军脑袋,见赵军还是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李宝玉“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哥哥啊……”
“咋地了?咋地啦?”张援民腿短,爬不上倒木,所以他是从旁边绕过来的。
他来在赵军面前,伸手一探,有气、有脉搏,而且气息、脉搏还都挺稳的。
张援民转到赵军面前,看了看他眼睛,又在他身上摸摸,惊讶地发现赵军好像并未受伤,棉袄、棉裤上的那些血,好像都是黑熊的。
“别嚎了!”张援民推了李宝玉一下,然后蹲下身,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往赵军脸上搓去。
“嗯……”赵军只觉得脸上一凉,整个人渐渐回神,但还是有些愣地看着张援民和李宝玉,只道:“宝玉啊!”
“哥哥!”见赵军回神,李宝玉却更抑制不住了,抱着赵军嚎啕大哭。
张援民轻叹一声,拉着赵军的手,说:“兄弟啊,你可吓死我了!”
“大哥,你说啥?”赵军只觉得两只耳朵嗡嗡作响,又隐隐约约听见张援民和自己说话的声音,但却听不清楚他在说啥。
张援民无奈地看了眼赵军,又回身看了看黑熊,顿时就明白了,赵军这应该是近距离开枪,震到自己了耳朵。
但看赵军,好像并未受其他的伤,张援民也就放心了。
这时,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了,看赵军和李宝玉二人的样子,张援民就从腰后抽去侵刀,去给那只黑熊开膛取胆。
当取出熊胆以后,张援民把它拿到赵军面前,对赵军说:“兄弟,你收着。”
别看张援民年纪比赵军大不少,可在他们三人当中,赵军好比是把头,只要进了山,不管是什么事都得听赵军的,杀下熊胆来,也得由赵军保管。
可此时的赵军呢,呆愣在那里,他看看张援民,又低眉看看张援民手中的熊胆,却不曾伸手接过。
张援民见状,就知道赵军这是被吓坏了,得缓上一会儿才能好。
于是,他便伸手从赵军棉袄兜里拿出白布口袋,把熊胆放进里面。
然后他给赵军的棉袄解开,将熊胆塞进赵军棉袄内兜,最后又为赵军系好了棉袄。
“别哭了。”做完这些,张援民扒拉了李宝玉一下,对他说:“我去拢火,你把干粮拿出来,让他吃一口垫吧垫吧。”
李宝玉使棉袄袖子擦了擦眼泪,见赵军确实无恙,当即便起身。
李宝玉看旁边有一块大青石,就把其上积雪扫落,然后回来扶起赵军,把他扶到大青石前,让赵军坐在石头上。
这个时候,赵军渐渐回神,他慢慢地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他拿枪顶着黑熊,一口气连开九枪,差点把黑熊胸膛打成了筛子。
一个个大血洞随着枪响出现在黑熊后背上,一道道血箭急射而出。
当赵军开到第四枪时,黑熊已气绝身亡。
而黑熊拍向赵军那一掌,也因为生命力的飞速流逝,当落在他头顶时,已经无力了,只带飞了赵军头顶的帽子。
安然无事!
赵军全身上下,毫发……损了几根,但却被吓懵了,好半天才有点缓过神来。
赵军想从青石上起身,但头晕脑胀,脚下一个踉跄,忙又扶着青石坐下。
这时,张援民和李宝玉一人抱了一捆枯树枝过来,在赵军身前点燃了火堆。
赵军刚出了身冷汗,现在感觉身上有点冷,正好坐在火堆前烤火。
李宝玉在一旁烤着干粮,张援民凑到赵军身旁,和赵军说着话。
其实,张援民说的,完全都是不着边际的话。
但他如此,却是有意而为之,他就是想分散赵军的注意力,可人在受到极度颈下以后,并不是不想去想,就可以不想的。
刚才那惊险的一幕,反复出现在赵军脑海当中,反反复复地浮现在他眼前。
“哥哥,你先吃。”李宝玉把烤好的一块大饼子递给赵军,赵军接过来下意识地咬了一口。
一口饼子入口,赵军却是不嚼,只张着嘴,而那口饼子又从他嘴里掉出,掉落在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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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在被张援民拿雪搓醒以后,赵军曾有那么一阵子都以为自己是已经死了。
没错,他是打死了黑熊,但他大脑反馈过来的信息,却始终是大熊掌落在自己脑袋上的一幕。
在大青石上坐了良久,他终于回过神来,咬了一口饼子, 对张援民和李宝玉说:“今天的事,回去了谁也不行说。”
张援民、李宝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赵军又从李宝玉手里接过一块饼子,再拿过张援民递来的萝卜咸菜,一边吃,一边说:“大哥,一会儿你和宝玉把那熊掌、鼻子、波棱盖都卸下来。”
张援民闻言一怔,向他问道:“兄弟,不把这熊拽回去啊?”
赵军摇了摇头, 说:“李大拐那伙人不还给咱们留个牤蛋子呢吗?明天让我爸找车来,把这黑瞎子跟那牤蛋子一起整回去。”
三人商量好以后,由张援民和李宝玉,二人各背了两只熊掌,赵军则啥也不拿,下山往家走。
走出三里多地,又经过李大拐一行人打鹿的地方,赵军低头往下面沟塘子里一看,看见有一只死鹿待在沟塘子里。
赵军对张援民和李宝玉说:“你俩先走,我下去一趟。”
“哥哥,你要干啥啊?我去吧。”李宝玉放下熊掌,对赵军说道。
“也行。”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的,赵军有点不爱动弹,只对李宝玉说:“宝玉啊,别的不要, 把鹿心连护心肢都给我摘下来。”
“好。”李宝玉应了一声,就要往下面沟塘子里面去。
可就在这时, 张援民却把他叫住,只见他一脸坏笑地对李宝玉说:“宝玉啊,把鹿那玩意摘下来,给我拿回去泡酒。”
“啥玩意?”李宝玉还没结婚,哪里懂得那些。
“就那玩意。”张援民拿手给李宝玉比划了一下,李宝玉想了想,对张援民说:“把你挎兜子给我,我把那玩意直接装你兜子里。”
张援民一听,指着李宝玉肩上的兜子,说道:“装你那里就行了呗。”
“这还得给我哥哥装鹿心呢。”
张援民闻言,才摘下挎兜,丢给了李宝玉。
等李宝玉往沟塘子底下去,张援民才凑到赵军身边,问他:“兄弟,我听你嫂子说,我老婶心脏不好啊。”
“你老婶……”赵军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张援民口中的老婶,应该就是自己的老娘王美兰。
赵军点了点头,道:“嗯呢,我听人说把鹿心连着护心肢焙干了,再磨成粉,冲着喝对心脏好。”
“哎呀!”张援民一拍大腿,似乎很懊恼地说:“那不应该让他们放血啊,鹿心血管心脏最好。”
赵军摆了下手,说:“刚才离着太远,我懒得和他们喊。”
赵军虽然这么说,但归根结底是因为王美兰感觉心脏不舒服,应该是过完年以后,但家里没当回事,才酿成了恶果。
现在王美兰身体没什么不适,就算把鹿心血整回去,她也不会喝的。
还不如把鹿心拿回去,焙干了磨成粉给老娘备着。
“那等开春以后的。”张援民在一旁说:“听你嫂子说,兄弟你能整着药豆,那等五月份咱俩药鹿去,到时候鹿心都给我婶,要整着鹿茸、鹿胎,咱们就分着卖钱。”
“我看成!”赵军直接答应下来,他是可以弄到药不假,但药鹿是个有技术含量的活,他只知道个大概,不找个明白人带着却是不成。
说起药鹿,赵军又想起一事,便问张援民:“大哥,你常年药鹿,知道谁能做鹿角匙不?”
听赵军此问,张援民想也不想地就回答了:“知道啊!”
“谁啊?”
“我啊!”张援民指了指自己,对赵军笑道:“兄弟你打听、打听,咱们这十里八村挺多老放参的,他们那家伙事儿都是我爹做的。”
说到此处,张援民才反应过来,便问赵军:“兄弟,你还要挖棒槌啊?”
人参,在东北又叫棒槌。
赵军刚要答话,一个挎兜从旁边被丢了上来,赵军和张援民急忙过去,一起把李宝玉拽了上来。
“哥哥!”李宝玉把自己背着的挎兜一打,那血呼啦的大鹿心正在里面装着呢。
这时,张援民把李宝玉丢在地上的挎兜捡起来,打开看了一眼,不禁眉开眼笑。
见其如此,赵军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三人继续下山,等到家以后,已经是四点多钟了,赵军把鹿心、油锯拿了回家,李宝玉和张援民还一人给他留了一只熊掌。
王美兰看着熊胆、熊掌、鹿心,不禁埋怨起赵军来,“你说你啊,把油锯找回来就得了呗,还打什么黑瞎子啊,这眼瞅着过年了,万一……”
赵军躺在炕上,听着老娘的絮叨,又想起了今天险些遇难的那一幕。
这可是比那天拿大斧劈死黑瞎子还要危险啊!
真的是差点就回不来了!
突然,赵军只觉得头晕目眩,把手往额头上一搭,感觉有些发热,想来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着凉了。
“妈啊!”赵军对王美兰说:“我好像发烧了。”
王美兰伸手在他头上一摸,然后翻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顿时脸色一变,然后数落道:“你这孩子,眼瞅着过年了,到底嘚瑟感冒了。”
说完,王美兰起身,去外屋给赵军倒了一缸子开水,又拿了两片去痛片,回来递给赵军说:“来,起来把药吃了。”
这年头,山里农家常备的药,除了土霉素,就是去痛片,这都是山里人眼中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可事实上呢,两片去痛片下肚,赵军当时还真感觉舒服不少,但睡了一宿觉后,第二天早上却是更严重了。
见他如此,王美兰都不让赵虹、赵娜到他屋里来了。
“哥哥,你咋的了?”得知赵军病了的李宝玉,风风火火冲进了他屋里,坐在炕边就问:“是不昨天……”
“小点声!”赵军急忙喝止住他,向李宝玉使了个眼色。
李宝玉知道赵军是怕王美兰担心,当即压低了声音,向赵军问道:“哥哥,要不我给你拿把菜刀放枕头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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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王大龙来了
“你快上一边子去吧!”赵军没好气地怼了李宝玉一句,说:“我是让熊瞎子惊着了,又不是招啥玩意,放菜刀干啥?”
这年头有个讲,谁家孩子要是让不干净的东西给吓到了,就睡觉的时候,就用布包着菜刀塞到他枕头底下。
可赵军是让黑瞎子给吓的, 跟那个完全就不挨着。
这时,赵军要起身,李宝玉把他扶起,和赵军说道:“哥哥,后天赶大集,你去不得?”
“我这样我咋去啊?”赵军悲愤地说道。
“没准后天就好了呢。”
赵军从炕上下来, 费力的洗了把脸, 使毛巾擦干,并问李宝玉道:“兄弟,我昨天跟你说那事,你打听的咋样了?”
李宝玉道:“哥哥你说对了,他真回来了。”
赵军走到炕边坐下,把被褥叠了起来。
李宝玉过来搭把手,并问赵军:“哥哥,咋办啊?”
“哪有啥咋办的。”赵军道:“走一步,看一步呗。”
俩人正说着话时,就听外面赵军家的房门开了,有人在外头说话:“五姑在家呢。”
紧接着,就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大龙啊,快进屋!”
赵军和李宝玉对视一眼,赵军扶着李宝玉起身,往外一走正好与王大龙四目相对。
“小军, 哎,宝玉也在呢。”
“大龙哥!”
“大龙哥!”
赵军、李宝玉和王大龙打了个招呼,只见王大龙手里倒提着一只獾子, 递给王美兰道:“五姑,昨天我抠的獾子窝, 给你拿一只来。”
“你看你,来就来呗,来家还拿东西。”王美兰笑着把獾子接了过来,说道:“家有野猪肉,等你走的时候,给你拿个大腿。”
王美兰此话一出,李宝玉偷偷地捅了赵军一下,可赵军却摇了摇头。
再看那王大龙,接着王美兰的话茬就往下顺着说道:“五姑,听说我兄弟这几天没少整猪啊。”
王美兰看了赵军一眼,笑道:“你兄弟最近还行,那天打溜围,溜回来仨猪呢。”
“真的啊!”王大龙故作惊讶道:“我兄弟咋打溜了呢,他咋不领狗呢?搁我这买的……”
“来,大龙!”突然,王美兰打断了王大龙的话,并把一个白瓷缸子递到了他手里。
“五姑不用忙活了,我说会儿话就走。”王大龙说道。
他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喝水的,更不是为了给王美兰送獾子的,而是另有目的。
王美兰还是笑容满面地问他:“家里都挺好的呗?”
“啊,都挺好的。”
“那天听人说,你和娟子打架了。”王美兰突然把话题一转,说道:“大龙啊,不是姑说你,两口子过日子哪有舌头不碰牙的……”
“不是姑说你,老爷们哪有跟媳妇撕吧的……”
“不是姑说你……”
王美兰一顿狂轰乱炸,把王大龙说的一个脑袋三个大,心想:“还不是你说我,就是你说我!要不是因为你儿子,我们两口子能干仗么?”
“五姑啊。”王大龙终于找到一个机会,插话道:“小军啥时候上班啊,我妹夫没给他安排一下啊。”
王大龙说的妹夫,就是赵军的大姐夫周建军。
王美兰倒是没瞒他,答道:“亏你还惦记着,你兄弟年后就上班了。”
“哎呀!”王大龙好像挺惋惜一样,抬眼问赵军道:“那兄弟你上班了,还咋打猎了?”
话说到此处,其实赵军他们早就看出来了,这王大龙是要整幺蛾子了。
但是赵军并未着急,满屯子人都知道自己老娘心眼儿好,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王美兰的善良有个前提,就是你别当着她的面,算计她儿子。
否则的话,她会让你知道厉害的。
“那没事。”今天的王美兰,似乎和往日那个拦着赵军上山打猎的王美兰,不是一个人了。
只听她说:“赵军还有休班呢,等休班打呗。”
“那个……”
王大龙又要说些什么,却被王美兰打断,她道:“该说不说的,你兄弟打枪打的准啊,每次上山都不空手回来,等上了班,说不定场里领导还让他帮着打标本呢。”
王大龙闻言语塞,刚刚想好的说词,一个字都没法子往出说了。
这打标本都出来了,还能说什么?
俗话说,靠山吃山。
这年头,大山里野生动物资源丰富,黑熊、野猪、狍子、鹿……
这些野味,山场、林区的人很常见,但城里人就吃不着了。
林场那些领导,有时候要去城里开会,也会有些迎来送往,也有人和他们要些野味尝尝。
而领导呢,又不能亲自背枪打猎,就得找场子里的炮手,为他们效劳。
当然了,帮领导办事,好处肯定是不少。
而且领导也不会难为人,比如说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不用来场里上班,你的工作,领导会找人替你做。
这一个月,你只需要干好一件事,就是打猎。
领导会给你规定一个目标,这个目标不难,比如一个月打三个狍子、两个野猪。
因为是领导交代的任务,领导会给你拿枪,而且拿的全是56式半自动步枪,子弹还管够。
要知道,领导选的人,肯定都是远近闻名的炮手,枪法一流的主。
对于这样的人而言,一个月打三个狍子、两个野猪,简直是太轻松了。
这就是说,只要被领导选中以后,就有一个月的带薪打猎的机会。
凡是接到这种任务的,都得磨到离一个月快剩两、三天了,才去给领导交差。
哪怕第一天上山,就打了仨狍子、俩野猪,也不能拿去给领导交差。
在把猎物开膛放血以后,把这些猎物拉回家。
因为这种任务一般都是在冬天,所以把猎物拉回家以后,可以放在大雪地里冻上,一直冻到快到日子里,再翻出来给领导送去。
像这样,先开膛、放血,再冷冻储存,就像制作标本一样。
所以,就被称为打标本。
其实,王美兰最了解她这个出了五服的侄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因为她和王大龙的爸妈从小一起长起来的。
所以,王美兰知道,如果不把王大龙的念头给绝了,那他过两天还得来。
于是,王美兰又道:“大龙啊,你这今天来就是为了给我送獾子啊?”
其实王大龙今天来,是想把自己卖给赵军的白狗,再花五十块钱给买回去。
可从进到屋里来,王美兰就没给他说事的机会,可让王大龙万万没想到的是,王美兰现在竟然主动给了他一个机会。
都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王大龙想也不想,就说:“五姑啊,那天不把我家白狗卖给我兄弟了么?我今天寻思过来问问,那狗到底好使不得?
我怕它换了个主,再不给我兄弟干活。咱们都实在亲戚,我坑谁也不能坑咱自己家人啊。要是不行……”
“行!”王美兰突然道:“你那狗不错,你姑父都说好。”
说到此处,王美兰抬头望向赵军,问他:“是吧?儿子。”
“对。”赵军笑着对王大龙说:“大龙哥,你拖那狗真不错,我使着也顺手。”
“兄弟,那个……”
“大龙啊!”王美兰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对他道:“姑知道你是好心,那狗也真不错,我家你兄弟就留下了,要不他进山打猎,狗不够使唤,我还惦记他。”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大龙还能说什么,当即把手里茶缸一放,就要起身告辞。
可在这时,李如海风风火火地冲进屋里来。
李如海进到屋里,先是冲王美兰叫了声“大娘”,又向王大龙点了点头。
然后,才凑到李宝玉身旁。
“咋的啦?你来干啥啊?”李宝玉问他弟弟道。
李如海说:“大哥,你不是念叨着要买狗么?我听说老徐炮家那三条狗要挑帮啊!”
李如海此言一出,李宝玉、王大龙齐齐眼前一亮,王大龙起身,问李如海道:“如海啊,你听谁说的?”
“还谁说的,那满屯子都知道了。”李如海回了王大龙一句,才对李宝玉说:“大哥,你要想买,就赶紧回家找妈要钱吧。”
“好。”李宝玉应了一声,和王美兰、赵军、王大龙依次道别,然后才带着李如海离去。
“那五姑,我也过去看看。”王大龙起身和王美兰告别,急匆匆地离去。
王美兰起身,带着赵军把他送出门,就见王大龙头也不回,快步就往外走。
那拴在墙角的白狗,看见昔日主人,又是摇尾巴,又是往前蹿,可王大龙根本就没搭理它。
母子二人相视一眼,王美兰笑道:“我还说要给他拿着猪大腿呢,这白得个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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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挑帮
“妈,我跟宝玉过去看看。”赵军对王美兰说了一句。
“去吧。”王美兰道:“正好你走了,我把那獾子扒拉,熬点油留着。”
獾子这东西,肉有一股特殊的味道,得和大萝卜一起炖,才能压下去一点。
皮呢, 在这年头也不值什么钱。
但獾子油,治烫伤最见疗效。
赵军出了门,在门外等了李宝玉一会儿,却见李宝玉没有从他自己家出来,而是从赵军家门里走出来的。
“哥哥,你在这儿啊?”李宝玉道:“我还上家找你去了呢。”
“我搁外头等你呢。”赵军说:“你要买狗,我得跟你去看看啊。”
哥俩一起往北边走, 边走边唠嗑。
赵军问李宝玉, 道:“我婶给你多少钱啊?”
李宝玉嘿嘿一笑,拍了拍裤子上的口袋,道:“我妈给我一百块钱呢。”
这几个月,李宝玉跟赵军一起上山,东西可是没少打,收获也不小。
不管打着啥,赵军都是和李宝玉平分的。
如此一来二去,李家人感觉心里过意不去了。既然李宝玉打猎赚了钱,金小梅也就下了狠心,决定给李宝玉养几条狗。
今天李如海在外听说,村北的老徐炮家的猎狗要挑帮,一把这个消息告诉李宝玉,李宝玉顿时就动了心。
要知道,那老徐炮可是有名的炮手,家里的三条猎狗也都是成狗。
如果把他的那些狗买回来, 就不用自己拖了,到家熟悉了一些日子,直接就可以带着它们上山打猎。
可赵军却道:“兄弟,你要买几条啊?”
“到那儿看看呗。”李宝玉不知道赵军为何如此问。
赵军说:“他那狗老点儿,但一条咋的也得七、八十块,你就拿一百块钱,能买几只啊?”
李宝玉闻言,往身后望了望,见身后没人跟着,才对赵军道:“我自己有二十多,还从如海那拿来三十。”
“拿……”赵军颇感无奈,说:“人家孩子从小到大都不舍得花的钱,让你整来了……”
“嗯。”李宝玉点头,说:“他是舍不得花,我每次掏钱买炉果、小麻花,他比我吃的都多。”
赵军:……
这哥俩,一个坑哥,一个坑弟,赵军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但眼下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李宝玉要买狗的事。
赵军道:“刚才我听如海说,那老徐炮是要挑帮,他不拆帮,你拿这一百五也买不下三条狗啊。”
“对啊!”李宝玉这才反应过来。
赵军等人口中的老徐炮,名叫徐长林。
这老头子今年五十八了,因体力不济,无法再上山打围,就想把家里的三条猎狗挑帮。
在打围这行里,挑帮的意思就是把这帮狗一起转出去,转给一个人。
而拆帮呢,是拆开单卖。
东北的这种笨狗虽然没有什么血统,也不值钱。
但是,一条成熟的猎狗,怎么也少不了七、八十块钱,李宝玉身上的钱加起来,也不过只能买两条狗的。
见李宝玉向自己看来,赵军点头道:“不着急,到那儿先看看,要行的话,你买两条,我买一条。”
最近王美兰对他挺支持的,让赵军心里有了底气。
“好!”李宝玉一口答应下来。
二人来在村北一户人家,隔着篱笆院子,就见里面站了不少人。
“兄弟!”
“小军、宝玉!”
见赵军、李宝玉走进院里,有两人过来和他们打招呼,一个是张援民,一个是王大龙。
赵军、李宝玉和他们回应了一下,赵军往周围一扫,不禁暗皱眉头。
秦强,自从上次来赵军家门口闹了一次,赵军就再没见过他了。
当然了,这么大屯子,屯里屯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能好几个月碰不到,就说明这秦强一直都在躲着赵军。
见赵军目光投来,秦强和赵军点头示意。
赵军也点了一下头,最后把目光落在一人身上,看着这留八字胡的年轻人,心中暗道:“真特么冤家路窄。”
这时,一个穿黄绿布棉袄的老人从后院走来,手里牵了三条狗。
三条狗,一青、一黄、一花,青狗、黄狗都是公狗,只有花狗是母狗。
“来啦,爷们儿!”老头正是徐长林,他看到赵军、李宝玉,便招呼了一声。
这老头比赵有财大上一辈,赵军、李宝玉回了一声“徐爷”,徐长林微微点头,然后指了指趴在他脚前的三条猎狗,给院里众人说道:“我这三条狗,青狗是头狗,抬头香,打雪溜子、旱溜子都行。
咬猪挂钳子,认黑瞎子、认鹿、认狍子。”
赵军看了眼那青狗,冲李宝玉点点头,这青狗叫青狼,在这片林场虽未有赵军家的花小儿名气大,但也差不多少了。
徐长林又指黄狗,朗声说:“这是阿力,硬帮腔子,它也挂钳子,二百斤以下的老母猪,它自己就能干下来。”
这黄狗阿力,长的虎头虎脑,身形魁梧,看它体重得在一百二十五斤左右。
老头又抬下巴往前一点,点了下那花狗,道:“剩这个也是帮狗,它是母子,掏猪卵子,没啥优点,就是口狠。”
赵军扫了眼这几条狗,看这几条狗,各个身上带着老伤疤。
赵军认得这些疤,那成一道沟的,都是黑瞎子留下来的,而那疤表面往外翻的,都是野猪留下来的。
“哥哥。”李宝玉小声喊了赵军一句。
赵军点点头,这老头没说假话,但不是因为他实在,而是因为挑帮卖狗就是这样。
买挑帮的狗时,狗主人会说实话,有什么缺点、优点都给你说清楚。
但要拆帮买,不管你挑哪个,狗主人肯定都说好,说的全是优点,缺点一点没有,就好像他这些狗个个都是哮天犬一样。
这三只猎狗,说实话真都不错,头狗、硬帮腔子就不说了,那条花母狗虽差了点,但它掏猪后门,这样的狗在围猎野猪时,有极大的作用,同时也是最稀缺的。
这时,秦强开口,问徐长林这些狗的年纪。
听徐长林说,青狗、黄狗都已经五岁了,而花狗也已经四岁了。
“徐爷。”赵军问道:“你这狗挑帮什么价啊?”
老头子伸出三根手指,冲着赵军一比划道:“三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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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买狗
徐长林在自家院里,给他脚前的三条狗报出一个价来。
而他说的这个价,听得赵军一愣,差点就拽着李宝玉走了。
三百!
这老头子是不是穷疯了?
不光是赵军,其他众人也都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张援民向赵军使了个眼色,然后他对徐长林道:“徐爷, 我才想起来,家里还有点活呢,我先回去了哈。”
徐长林闻言一怔,顿时脸色就不好了。
可这张援民,徐长林知道他纯就是来卖呆儿、看热闹呢。
可就看个热闹,这货还整幺蛾子。老头刚报个价,他抬腿就走, 让旁人一看,就好像是价要的太高,硬把人给要走了一样。
就在徐长林感觉出师不利之时,秦强问道:“徐爷,拆帮不?”
徐长林想了想,看向秦强,说道:“拆帮,你整回去,不也得跟你家狗合吗?你挑帮端了多好,拿回去跟狗熟了,直接就上山了。”
“我要不了这么多。”秦强说:“我就想要那青狗。”
徐长林想也不想,直接就拒绝,道:“那不成。”
头狗难求。
林场、山场,从来不缺帮狗,不管多硬的帮狗,都不缺。
但头狗,是真的难得。
之前赵军和李宝玉说,三条狗得七、八十块一条,那说的是挑帮拿的平均价。
三条狗拢共二百三、四十块钱的话, 大头狗自己就得占到一百二、三十。
因为赵军知道, 这条青狼不简单,能找、能围、能干。
有它在,再随便弄几条差不多的帮狗,就可以成一个狗帮了。
而徐长林呢,就是拿他这条青狼,带着往出卖那两条帮狗,而且卖的还挺黑。
要是单独卖了青狼,那两条帮狗卖给谁去?
听徐长林说不拆帮,秦强却面不改色,笑着问道:“那徐爷,你要不拆帮卖,那挑帮能不能便宜点儿啊?”
其实,他秦强就是奔着挑帮来的。之前他家有四条猎狗,围杀黑熊不成,让黑熊干死了三条狗,现在就只剩一条小青狗了。
所以,他就是想把徐长林这三条狗全整回家去。
但是徐长林要的价太高了,秦强不好上来就砍价,于是就先问拆帮头狗多少钱,等老头子说不拆帮了,他才开始讲挑帮的价。
可徐长林是啥人,打了半辈子围,里面的事儿他门清啊。
而且这十里八村的打围后生,谁家狗什么情况,他都知道个大概。
他知道秦强家就剩那么一条小破狗了,香头不好,生的又小又弱,就算费劲巴力找到猪,那小狗都圈不住。
所以,他心知秦强此来,必是为了挑帮。
要过年了,过完年就开春。
黑瞎子马上就要出洞了。
开春的黑瞎子,最容易围了。
它们在仓子里蹲了整整一冬,去年秋天积攒的一身脂肪早已消耗殆尽。
可以说瘦的都没有熊样了。
关键是,它那双熊掌也薄了,在山林间行走,石子沙砾会咯脚,再加上肚子里没食。
这时候打狗围,只要狗会干,掏几个窝,黑熊必上树。
黑熊一上树,那就成靶子了,炮手过来稳稳当当一瞄,熊胆就能到手。
一个熊胆多少钱啊,换两帮狗都带富裕的。
因此,徐长林不怕自己的青狼没人要,只要有人买青狼,那其余两条帮狗也必须一起买走。
哪怕这个价要的有点黑。谷柅
所以,徐长林听秦强要讲价,还是不假思索地回他:“爷们儿,一分钱不讲,就这个价。”
秦强闻言,也是无语了,徐长林这三条狗是好,可他秦强也不是冤大头啊。
秦强看了徐长林一眼,摇了摇头,说:“那徐爷,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秦强转身就走。
这时,徐长林察觉到有些不对了,自己想把这些后生当冤种,好像是打错了主意。
张援民走了,秦强走了,现在院子里就只剩赵军、李宝玉、王大龙,还有那个留八字胡的年轻人了。
徐长林看这四人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了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还要三百,容易把这几个人也要走。
可要是降价吧,刚才和秦强咬的那么死。现在秦强一走就降价,这不是得罪人吗?
“爷们儿!”徐长林把目光向赵军投来,赵军最近风头正盛,一冬天打好几个黑瞎子,听说还整着猞猁了,以他的收获,买自家的三条狗是毫无问题的。
所以,徐长林问赵军道:“我家这狗,你看咋样?”
“真好!”赵军看向那头狗青狼,笑道:“徐爷,你这狗帮,搁咱们林场都有名的,那还说啥了。”
说到此处,赵军却是在老头期盼的目光中话锋一转,道:“可我家已经有四条狗了,再整三条养不起啊。”
然后,赵军一指那青狼,向徐长林问道:“徐爷,一百五,这青狼能给我们不?”
“不拆帮!”徐长林还是拒绝,刚才说好的不拆帮,那就是不能拆。
更何况,青狼卖一百五是赚。可那剩那俩狗,加一起卖一百块钱都费劲。
如此,岂不是赔了五十?
被徐长林拒绝,赵军只是笑笑,往后退了两步,回到李宝玉身旁,对着李宝玉摇摇头。
这老头子太黑,他的狗买不得。
李宝玉瞬间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他向来听赵军的,如果赵军说三百块钱可以,那他会先和徐长林定下来,然后再回家找金小梅要钱。
但赵军说不能买,李宝玉就不买了。
“汪!汪……”
突然,后院传来了两声狗叫,听这狗叫声,徐长林脚前趴着的三条猎狗纷纷起身。
“趴下!”徐长林喝了一句,三条猎狗就又趴了回去。
“徐爷,你家还有狗啊?”赵军有些好奇地问道。
徐长林似乎有些不耐,只道:“这花母狗下的,半年的狗崽子,没上过山。”
说完,徐长林就看向了王大龙。
赵军则慢慢悠悠往徐长林家后院走去,李宝玉紧随其后。
徐长林家房侧,是一条窄土路,走到尽头就是房后的院子。
还没等赵军进到后院,就听那狗叫声愈发的狠厉。
赵军没出房根,只伸头一看,只见一条小花狗,正冲着他叫咬呢。
赵军告诉李宝玉在原地等他,他自己进到后院,绕着那小花狗走。
小花狗被拴着,扯着链子扑向赵军,但总被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赵军绕着他走了半圈,就回来对李宝玉一扬头。
二人回到前院,见徐长林正和王大龙讨论着什么。
赵军在旁等了一会儿,等二人陷入僵持都不说话时,他才问徐长林道:“徐爷,你房后那条狗卖不?”
徐长林扫了赵军一眼,眼珠一转,道:“十五。”
赵军伸手,在李宝玉胳膊上拍了下,道:“宝玉,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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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好狗,就让它死在山上
李宝玉从兜里掏钱,上前递给了徐长林。
徐长林接过钱,目光越过李宝玉,投向了赵军。
赵军微微一笑,冲老头点了点头。
徐长林对李宝玉说:“爷们儿,不着急就等一会儿,等我腾出空来, 给你们牵狗。”
“徐爷,我们不急。”李宝玉应了一声,又回到赵军身边。
再厉害的狗,只要牵着它脖链,它就会和你走。
但是,这有个前提,必须得狗主人亲手把狗链子交在你手里才行, 否则直接上去牵链子,不挨咬才怪呢。
此时, 徐长林家院里这几个年轻人,赵军和李宝玉是肯定不会买他那三条狗了。
刚才王大龙和徐长林商量,二百六十块钱挑这一帮狗,徐长林硬是不同意。
要知道,二百六十块钱已经是溢价了。
就在这时,那一直未开口的八字胡年轻人,说话了。
他道:“徐爷,二百八能挑不?”
“爷们儿,你要买狗?”听这年轻人出价,徐长林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这年轻人叫张来宝。
他为啥叫这名字?
因为他也有个不靠谱的爹,而且他爹比李大勇还不靠谱。李大勇顶多是爱看点小人书,而张来宝他爹是喜欢打麻将。
天天搂宝、自摸,但还是点炮居多。所以,就给自己儿子起了这么个名字。
关键是,张来宝他爸、他爷,甚至他家祖祖辈辈,都没出过打围人。这小子要狗干啥?
所以徐长林疑惑, 心想这小子是不是拿老头子开涮呢。
其实,不光是徐长林疑惑,就连王大龙和李宝玉也想不明白了。
领狗打围,可不是脑瓜子一热就能行的。
你不但要了解山形地势,还得知道各种猎物的生活习性。
再就是与狗配合了,刀猎怎么配合,枪猎怎么配合,打围的人都得知道。
可张来宝呢,家里从未有过干这行的,甚至这小子都不会打枪。
现在要花二百八十块钱买狗,这不是开玩笑吗?
“不是,张宝子,你会打猎吗?”李宝玉开口,向张来宝问道。
张宝子是张来宝的小名。
张来宝撇了李宝玉一眼,道:“你这样都能打猎,我有啥不能的?”
“你……”李宝玉闻言,攥紧了拳头,怒目等着张来宝。
张来宝也不理他,只向赵军笑道:“军哥,听说你最近太牛掰了,我就想学着打猎。等我买回狗去,你得带带我啊。”
“呵呵。”赵军只是一笑,也不说话,只把脸转过去,看向了一边。
别人不知道他张来宝怎么回事,可赵军心里是清清楚楚的。
他和张来宝上辈子是死对头,要不然一进院刚看见张来宝的时候,赵军也不会暗道一声“冤家路窄”。
而且两家属于世仇,这仇倒也没有多远,就从赵有财和张来宝他爸张占山开始的。
赵有财是有个外号叫赵二咕咚,但只要不是你得罪了他,他都不会坏你的。
可那张占山不同,此人就是个阴险小人,多年来一直和赵有财过不去,俩人可谓是针尖对麦芒。
巧的是,张占山也在林场上班,也是个厨子。虽然称不上大师傅,但却管着林场的二食堂。
所以啊,俩人不但是冤家,还是同行。
这些年来,赵有财和张占山明争暗斗,私下还互相攀比。
当然了,这年头也不能炫富。
于是,俩人就先比厨艺。
这方面没啥说的,赵有财完胜。
后来他们谁的媳妇漂亮,起初还真是张占山赢了。
但有一年开春,张来宝她妈徐美华上山采五味子,让大棕熊给扑了,虽然保下一条性命,但却毁了容。
所以比媳妇,赵有财又赢了。
然后就是比子女,两家都是仨闺女、一小子,可赵有财的大闺女嫁给了生产场长的儿子。
张占山的闺女,则嫁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归楞工人。
就这样,从小比到大,张占山都没赢过赵有财。
而且自从赵春嫁给周建军以后,张占山在场子里碰见赵有财时,都感觉抬不起头来。
最近,赵军打猎又出了名,一冬天整了好几个黑瞎子,那可都是钱啊。
张占山心想,跟赵有财比了半辈子,输了半辈子。就算是在麻将桌上总点炮,也没输过这么惨啊。
于是,张占山突发奇想,非得让自己儿子也学打猎。
前一世,赵军打猎比较晚,都是结婚以后的事了。
即便那样,等赵军一打出名堂来,张占山还是让张来宝买狗、买枪、学打猎。
那么,张来宝跟谁学的呢。
答案很神奇,竟然是跟赵军学的!
张来宝跟赵军套近乎,说什么咱们父辈虽然有仇,但不能影响了咱哥们儿的关系,咱哥们儿得好好处着,给他们这些老的看看。
因为那时王美兰已经过世好几年了,赵军却一直对赵有财娶小老婆的事情耿耿于怀。
一听张来宝那么说,他当即就其一拍即合。
这张来宝呢,刚开始上山的时候,还真挺听赵军的,带着自家的狗,跟赵军打猎。
但其实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赵军帮着他拖狗,等他家的狗可以了,张来宝就立刻和赵军拆帮。
从那以后,张来宝就各种地给赵军使坏。
甚至还曾找人,去偷赵军家的狗。谷癜
这辈子,赵军是不会让他坑了。
一旁的王大龙,狐疑地看着张来宝,刚才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这张来宝是给徐长林牵驴呢。
但又转念一想,徐长林就算要找人牵驴,也不会找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来。
可无论如何,此时的王大龙,看张来宝就是不顺眼。
因为他觉得张来宝坏了自己的好事,如果不是张来宝横插一杠子,自己再给徐长林加五块、十块的,估计就能把这帮狗给挑了。
可现在呢,张来宝要出二百八,一下子就让王大龙陷入了两难。
关键是这时,徐长林突然对王大龙说:“大龙啊,你看这帮狗你还挑不挑了?”
徐长林此言一出,赵军、李宝玉齐齐皱眉,张来宝则是面露不悦。
这老头子太认钱了,你是卖狗么,这都快赶上拍卖了。人家张来宝出了价,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呗。
你和王大龙说什么?
让他加钱吗?
王大龙这人,性格有些怪,刚才他正恼张来宝坏了自己的好事,心里对张来宝有怨恨呢。
此时徐长林拿话一架,王大龙顿时一股热血上头,对徐长林说:“徐爷,三百!就按你说的,这帮狗我挑了!”
“好!”徐长林一口答应下来。
那张来宝见状,转身就走,连个招呼都没和徐长林打。
准确的说,他没和任何人打招呼。
徐长林也不管他,只对王大龙说:“爷们儿,这回就剩你了,你拿钱来吧。”
老头子是真不客气,直接拿话告诉王大龙,你出的三百,我答应你了。所以,张来宝才走的。
既然如此,你现在反悔都不成了。
王大龙伸手往兜里一掏,抓出一大把钱来,上前递给徐长林,说:“徐爷,你老查查,这是二百五。”
徐长林一手牵着狗,一手抓着钱,看着王大龙,并未言语。
王大龙道:“徐爷你别多想,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你容我一个晚上,明天一早我就给你送来。”
徐长林还是没有言语,只看着王大龙,摇了摇头才说:“爷们儿,这可不成啊。”
听徐长林这话,李宝玉心里鄙夷,转头看着赵军。
按道理说,都是屯里屯亲的住着,王大龙都说了,欠你五十块钱,明早就给你送来。
这很合情理。
但这老头子竟然不许,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从刚才徐长林窜唆王大龙加钱起,赵军的眉头就一直皱着,却不知他心里想的什么。
徐长林的态度,让王大龙感觉很没面子,老头子如此行事,分明是没瞧得起他王大龙。
王大龙把身一转,看向赵军,道:“兄弟,有钱没,给哥拿五十。”
赵军双手往棉袄兜里一伸,把兜里子往出一拽。然后又把双手往裤兜里一伸,又把裤兜里子往出一拽。
赵军如此,是用行动告诉王大龙,我真没钱。不然的话,以现在的局面,如果直接嘴说,王大龙怕是不信,而且还会把赵军怀恨在心。
王大龙又把目光转向李宝玉,这次赵军没等他说话,而是先对李宝玉说:“宝玉,你给大龙哥拿五十块钱,算我管你借的。”
此话一出,王大龙顿时感觉面上增光,当即笑着对赵军说:“小军,不用你。”
然后,他又看向李宝玉,道:“宝玉给哥拿五十块钱,哥明天早晨就给你送去。”
李宝玉从兜里拿出一卷钱来,从中抽出五张大团结,走过去递给了王大龙。
“真是我兄弟!”王大龙一手接钱,一手在李宝玉胳膊上拍了一下,以此表示亲切。
李宝玉呵呵一笑,就回了赵军身旁。说心里话,要不是赵军开口了,李宝玉还真不一定会借钱给王大龙。
而赵军怕的也正是这一点,要是王大龙和李宝玉开口,李宝玉再不答应,那这场面可就难看了。
到那个时候,赵军就想说话都不成了。
王大龙把钱递给徐长林,然后伸手一把将徐长林手里的三根麻绳子抓住了。
王大龙一拽,徐长林没有立刻撒手,王大龙冷着脸喊了声“徐爷”,徐长林这才松手。
王大龙被徐长林落了面子,接过狗后也不和徐长林打招呼,只与赵军、李宝玉道别,然后牵着三条狗往出走。
当三条狗被王大龙牵起时,顿时呜咽起来,嘴里发着吭吭唧唧的声音,冲着徐长林拼命地摇着尾巴。
但徐长林呢,只把身转过去,并不言语。
三条狗挣扎的厉害,王大龙不得不侧身,使两只手抓着绳子,硬是把三条狗拽出徐长林家院子。
三条狗一出院子,它们的尾巴瞬间耷拉下去,眼睛里真的流下了泪水。
狗,真的是会哭的。
看到这一幕,李宝玉心里难受,赵军则是轻叹一声。
在王大龙牵着狗远去时,徐长林突然转身,往院门口走了两步,却又止住了。
赵军和李宝玉在徐长林侧面,能看见有泪水从老头子脸颊上流下。
徐长林抬起胳膊,使棉袄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转身往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声音沙哑地说:“爷们儿,跟我牵狗去。”
赵军、李宝玉双双跟上,此时的徐长林佝偻着身子,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李宝玉这才知道,老头子也是舍不得自己的狗,所以他问道:“徐爷,你要舍不得狗,你就不卖了呗。”
徐长林头也不回地说:“我老了,上不了山了。”
李宝玉又道:“你看你这么舍不得,不上山也养着它们呗。”
李宝玉此言一出,徐长林直直地猛然站住,他身后的赵军差点反应不过来撞在他身上。
徐长林转过身,看着李宝玉,道:“小子,你家里从你爷爷开始就打围了吧?”
“对呀!”李宝玉点了点头,祖孙三代打围,这是他感觉很自豪的一件事。
徐长林眼睛微红,但此时看向李宝玉的眼神中透着三分冷厉。
只听老头子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你应该知道,好狗,就让它死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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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徐炮与狗
好狗死在山上。
这是一代代打围人传下来的老话。
就如将军老死榻上,是莫大的悲哀一样。
或许有人会问,难道狗也这么想么?
是的。
猎狗,越是厉害的猎狗,就越不服老。
当它老迈时,主人不带它上山了,就算给它好吃好喝, 它也不会吃的。
在前一阵子围猎中,比较出彩的邢智勇,在赵军上一世的时候,曾养过一条猎狗,那狗养到七岁,邢智勇就不带它上山了。
那狗每次看见邢智勇带着别的狗进山,它就坐在家里嚎。
狗嚎,和狗叫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狗主人能从狗嚎中听出猎狗的悲伤。
但是,它老了,跑不动了。围猎时,它冲的急了,野猪回头挑它,它都躲不开。
最后,这只狗绝食了。
邢智勇拿野猪油脂给它拌玉米面吃,它也不吃。
邢智勇割野猪肉、狍子肉给它,它也不吃。
最后,那只老狗是自己给自己饿死的。
可能有人无法理解,但真正的猎狗就是如此。
当徐长林说出一句“好狗,就让它死在山上”以后,老头子挺直了身板,望着远处的大山。
他的狗还没老,但是他已经老了。
从前年开始, 徐长林就爬不动山了, 一直坚持到去年秋天,他带着三条狗上山打围,三条狗在坡上围住了一头野猪,杀得难解难分。
可作为猎人的徐长林却跑不动了,一步一步往上挪,等他挪到上面,野猪已经跑了,三条狗各个挂彩。
那天如果徐长林再年轻几岁,能快两分钟到,开枪那野猪就跑不了。
从那天起,徐长林就再也没进过山,他怕因为自己跑不动,而害了三条狗。
可那以后,三条狗就经常望着大山嚎叫,饭量也小了不少。
所以,徐长林才起了卖狗的心思。
这时,赵军上前,对徐长林道:“徐爷,我大龙哥打猎还行。”
“嗯。”徐长林点头,说:“我知道。”
说完,老头子从兜里掏出王大龙给他那一叠钱,从里面抽出两张递给李宝玉,并对他说:“明天让那王大龙还你三十就行了。”
“这……”李宝玉看着徐长林,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就不敢伸手去接这二十块钱。
徐长林把钱塞进李宝玉棉袄兜里,才说:“我不想把狗卖给张来宝,就不能让王大龙多出这二十块钱。”
“徐爷,你这……”李宝玉更蒙圈了,这老头子刚才还一副死要钱的样子,现在怎么把揣兜里的钱都往回退呢?
赵军在一旁道:“徐爷这是要给他那帮狗找个好主人。”
听赵军此言,徐长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说:“那秦强心眼不好,我特意管他要三百,把他要跑了。张来宝不靠谱,出多少钱也不能卖给他。”
说到此处,徐长林顿了顿,才道:“你俩还不买,我就只能卖给王大龙了。这小子办事虽然秃露反帐的,但对狗还行。”
“徐爷,您……”赵军说着,向徐长林一挑大拇指。
前一世,这时候他还没打猎呢。
他不打猎,李宝玉则跟他一起在家混日子呢。
没有他俩的阴差阳错,王大龙家的狗帮也就没散。那张来宝,也不会生出买狗打猎的心思。
所以前一世时,徐长林把这帮狗卖给了一个鲜族人,那人叫金高来。
而在1987年秋天,金高来上山打猎,三条狗围住了一只黑熊,一番厮杀之后,三条狗把黑熊逼上了树。
金高来在下面拿枪瞄,三瞄、两瞄也没瞄明白,一枪打透了黑熊屁股蛋子。
黑熊从树上掉下来,顶着枪直取金高来。
金高来换子弹准备打第二枪时,因为子弹涨壳子,这第二枪哑火了。
这时候三条狗就拽不住黑熊了,黑熊两纵就追上了金高来,一掌就把金高来脑瓜皮给掀了。
三条狗为了救金高来,死战。
有三条狗断后,金高来从山坡上一点点趴了下去的,爬到山腰那里赶山人的窝棚,这才被人救下,送到了山下医院,保住了一条性命。
而那三条狗呢,所有人都只顾着救人,却无人去管它们。
当晚,徐长林得知此消息。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老头子就背枪进了山。
等他爬上那面坡,只见那三条狗横尸于山坡之上,周围遍地是血。
刚过完五十九岁生日的老头子,一个人背着枪在周围几条岗子上找了三天。
直到第三天,他把那黑瞎子毙于枪下。
很多人都说,徐炮宝刀未老,快六十岁了,还能孤身入山杀熊胆挣钱。
但赵军却听赵有财说,徐长林那是去给他的几条狗报仇了。
如果真是为了杀熊胆,他又岂会卖狗。有狗在,挣的不是更多么。
所以,赵军知道徐长林不是只爱钱,不爱狗。
来到后院,徐长林把小花狗交在李宝玉手里,然后对二人说:“爷们儿,这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们了,改天再到家里来。”
这是送客的话,赵军、李宝玉自然晓得,当即与徐长林告别,二人牵着小花狗离开。
这只小花狗才半岁,好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没有挣扎,但走时一直冲徐长林摇着尾巴。
徐长林看着二人、一狗消失在院门口,他便转身了屋子。
进到里屋,就见一个穿着黑棉袄的老太太坐在炕上抹眼泪呢。
“咋还哭呢?没完没了啊。”徐长林坐到炕边嘟囔了一句,然后拿起炕桌上的缸子,喝了两口水。
老太太说:“养这么些年了,说卖就卖了。”
“唉!”徐长林长叹一声,从兜里把钱都掏了出来,递到老太太这边。
老太太用手扒拉下叠在一起的钱,不禁惊讶道:“老头子,你卖多少钱啊?”
徐长林又喝了口水,说:“挑帮二百八,房后小花卖十五。”
“多少?”老太太惊呼一声,连钱都没拿,就起身道:“仨狗你卖二百八?你卖人家这么多,人家能对咱家狗好吗?”
徐长林长出一口气,道:“多花点钱,他才知道爱护着。”
老太太闻言一愣,随后又想起那三条狗来,这些年都是她喂那些狗吃喝,现在突然把狗卖了,老太太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想到此处,老太太眼圈又红了,她一边抹着眼睛,一边拿起钱,转过身把钱放在炕柜里。
等她放好了钱,回过身来,才见徐长林呆呆地坐在那里。这时,她才想起,把狗卖了,最难受的是自己的老头子。
可这个岁数的老夫老妻,也不会互相安慰人。
老太太只说:“老头子,你歇一会儿吧,我去切点肉、泡点粉条,晚上给你炖酸菜吃。”
徐长林没说话,就坐在那里。
老太太起身,去外屋地做饭,待她出去后,徐长林低下头,喃喃道:“这回酸菜汤不用给狗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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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赶大集
李宝玉牵着狗回家,进到院中把小花狗拴在角落处,然后就进屋向金小梅报账。
他刚一进屋,就听李如海在那跟金小梅告他状呢。
只听李如海说:“妈啊,我大哥今天敢偷我三十块钱,明天就敢偷你三百!”
“那他不敢。”金小梅正带着李小巧挑黄豆呢,准备明天去豆腐坊换豆腐。
“有啥不敢的。”李如海继续说:“就腊八那天, 你丢五毛钱,指定是他偷去了。”
“那是你爸拿的。”金小梅说:“他拿去买烟了。”
李如海眼珠一转,又道:“那去年八月节,你丢三毛钱,就我哥偷的。”
“什么你哥拿的啊?”金小梅转向李小巧,伸手一点李小巧的小脑瓜,数落道:“是这丫头片子, 拿去买桃酥吃了。”
李小巧冲金小梅甜甜一笑, 张开一双小胳膊抱住金小梅。
看着自己妹妹暗中投来的不善目光, 李如海毫不在意,继续和金小梅说:“那去年五月节……”
“你没完了啊!”李宝玉听不下去,从外屋进来,从兜里掏出三十块钱塞给李如海,道:“我就借来用用,你瞅你小气吧啦的样。”
李如海接过钱,还瞪了李宝玉一眼,然后二话不说,下炕就往自己屋里跑,他是要趁李宝玉没回屋之前,先把钱藏个隐秘的地方。
见李如海跑了,李宝玉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去年五月节, 确实是他拿了金小梅的两毛钱,买了两个粽子。
这案子, 到现在都还没破呢。
“儿子, 狗呢?”金小梅问了李如海一句,然后在炕上由盘腿坐改为了跪坐, 挺直了身子往窗户外面张望。
李如海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金小梅一说,又把剩下的三十五块钱拿了出来,“妈,王大龙说了,明天就把借咱那钱给还回来。”
“嗯。”金小梅应了一声,却没接钱,只对李宝玉说:“儿子,这钱你揣兜吧。”
“啥?”
李家三兄妹闻言,皆大吃一惊,那李如海更是从对面屋里一溜小跑地过来,想看看能不能蹭到一点好处。
可金小梅看都没看两个小的,只对李宝玉说:“王大龙来还钱,那五十也归你,你留着看有相中的狗,就卖回来。”
“好,好。”李宝玉脸上乐开了花,激动地数着手里的三十五块钱。
“大哥!”李小巧向李宝玉扑来, 抓着李宝玉棉袄袖子,说:“明天赶大集, 你给我买蜜果子吃呗。”
……
赵军回到家,吃了碗王美兰给他热的粥,又吃了两片去痛片,不多一会儿,困劲上来了,他就钻进被窝里一觉睡到天黑。
刚醒来还是觉得头重脚轻,赵军就缩在被窝里,干脆不出来了。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赵有财端着个大碗走了进来,来在炕边对赵军说:“来,起来趁热乎喝了。”
赵军坐起来一看,见碗里盛的不知道是什么汤,颜色很淡,清汤寡水的。
赵军端过碗,闻了一闻,没闻见有什么怪味,就问赵有财道:“爸,你这煮的啥啊?”
赵有财道:“白菜根煮的白萝卜皮。”
赵军把碗往炕上一放,对赵有财说:“爸,喂猪也不能就给这个啊。”
“你可别墨迹了,快喝吧。”赵有财笑道:“这是你奶从她娘家带来的方,喝了就管事。”
“那你昨天咋不给我煮呢?”赵军端起碗来“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
赵有财道:“咱家哪有白萝卜了?这是今天搁场里拿回来的。”
这年头,东北没有蔬菜大棚,冬天就种不了菜。
南方的菜又运不过来,所以每逢冬天,山村农家就只能见到几样青菜。
萝卜、白菜和大葱。
萝卜包括各种萝卜,和白菜一起放在窖里,能储存好久。
而大葱直接扔在外面就行,大葱不怕冻,吃的时候提前拿进屋里一缓就好了。
赵军干完了萝卜皮白菜根汤,把碗交给赵有财时,说:“爸,你把萝卜给我切一块吃。”
这年头,没有水果,就拿萝卜来代替。
“没了。”赵有财说:“让你妈拿去炖獾子了。”
晚上赵军家就吃獾子肉炖白萝卜,王美兰在锅边贴的玉米面大饼子。
赵军身体不舒服,吃不下肉,就盛了点菜汤泡大饼子吃。
他吃完,才问赵有财说:“爸啊,那俩货运回来没有?”
“运回来了。”赵有财道:“你小子真行啊,一个熊瞎子、一个牤蛋子,够咱两家请客的了。”
赵有财一边说,一边心想,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次次上山不走空。
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五了。
赵军一早起来,就听对面屋里传来了两个妹妹叽叽喳喳的声音,好像是嚷着要去赶集。
赵军起身,顿时感觉身上很是轻松、舒坦,一点也不难受了。
“我奶带来的土方子可以啊。”赵军嘟囔了一声,从炕上下来,就往对面屋里去。
王美兰见赵军出来,问他:“儿子,你自己在家啊?”
“妈,我跟你们一起去。”赵军说道:“我这都好了。”
王美兰看了看赵军,见其脸色正常,忙向外屋走去,边走便说:“那你赶快吃饭,别耽误工夫。”
等赵军吃完饭,和王美兰一起带着两个小的出屋,在院子里一喊,邻院房子里就走出了金小梅与李家三兄妹。
“哥哥,你好啦?”
“好啦。”赵军没有翻墙,只是手扒着墙头往李家院里张望,问:“那小花狗到家咋样啊?”
“挺好的。”李宝玉说:“能吃能喝的。”
“那就行。”赵军收手,从院门走出来,两家人汇合,一起往村口走去。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赶了五里多路,一直来在集上。
到了集上,王美兰嘱咐赵军照看好弟弟妹妹,然后她和金小梅脱离了队伍,去买棉布了。
而这时,三个小丫头嚷嚷着要往炸麻花、炸蜜果的摊子去。
赵军拿出了十块钱,递给李宝玉说:“宝玉,你和如海领她们几个过去,一定看好了,别走丢了,也别离油锅太近。”
“我知道嘞。”李宝玉接过钱,在三个小丫头的欢呼声中向北边去了。
赵军则一个人,背着手在集上转悠,让他惊奇地是,今天来赶集,还看见了卖兔子、卖野鸡的。
要知道这是林场山区,兔子、野鸡最是不缺,往常都没人来卖。
赵军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发现竟然还真有人买,只是买的人很少,价格也很便宜。
赵军又往前走,却更惊讶地发现,这集上竟然还有卖野猪肉的。
大卸八块的野猪肉,就那么一块块的摆在地上,在野猪肉旁边,还有一个背筐,里面装的都是野猪蹄子。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那摆摊的,竟然还是赵军的熟人。
“二姐夫!”看着那背对着自己,走路还一瘸一拐的邢智勇,赵军过去拍了下他肩膀。
“呦,赵军!”刚给人找完钱的邢智勇一回头,见是赵军不禁喜笑颜开。
赵军问道:“二姐夫,你这是干啥呢?”
邢智勇笑道:“兄弟,这你还看不出来啊,卖野猪肉呢呗。”
“这玩意有人买么?”赵军很怀疑地问道。
“有啊。”邢智勇答道:“比猪肉便宜,二毛一斤,能卖出去。”
“那就行,那就不白折腾。”赵军说了一句,上下打量着邢智勇,问他:“二姐夫,你这腿咋样了?”
那天,邢智勇空手捉黑熊,被那小黑熊一口咬透了大腿里子,虽然没伤到骨头,但咋的也得养上一阵子。
邢智勇道:“我坐我们屯赵老三爬犁来的,到这也不用走多少道,卖完了我去找他,他再给我带回去。”
赵军一听,就知道这都是没钱逼的啊。
但让赵军好奇的是,这些野猪肉是哪里来的。或者说,那一筐野猪蹄子是哪里来的。
要知道那一筐蹄子,少说得有三十多个。而一个猪长四个蹄子,这些蹄子就得从八、九个猪身上出。
赵军心里有所猜测,便向邢智勇询问。
而邢智勇告诉他:“这都是我爹搁山里套的。”
“果然!”赵军知道邢智勇他爹在山里压地窨子,一年四季都下套子,套野猪、狍子。
想必是老爷子看儿子过的困难,支援了邢智勇一把。
与邢智勇告别后,赵军又往前走。
以往的集,集上很少有山货、野味出现。
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野猪、狍子、兔子、野鸡,应有尽有。
甚至,赵军还看见了半只黑熊,也不知道是怎么运过来的。
这黑熊肉冻的杠杠硬,摊主正拿着锯在那里锯呢。
可别说,这些野味的肉,竟然还真有人买。
赵军挨个问了问价,发现都比较便宜,野猪肉不如家猪肉卖得贵,野鸡肉不如家养的鸡。
属熊肉最贵,一斤也不超过五毛钱。
赵军想了想,感觉还是因为这年头人们手里没钱,买猪肉困难,就买野猪肉吃。
毕竟这是山里,不缺野猪,缺的是家猪。
这时,李宝玉从人群中挤到赵军身旁,小声对他说:“哥哥,你看见邢二姐夫卖野猪肉了么?”
“嗯。”
“咱俩也卖啊?”李宝玉现在是一门心思想要搞钱。
赵军道:“打的还不够咱俩家吃呢,你给卖了,咱们吃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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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狗崽子
赵军和李宝玉并肩往前溜达了几步,突然回头问他:“你过来了,那几个小的谁看着呢?”
“放心吧,哥哥。”李宝玉道:“我妈和我大娘带着呢。”
“嗯。”赵军这才放心。
二人又往前走,就听前边有人喊:“狗崽子,狗崽子。”
这是骂人不是?
应该不是,毕竟要过年了,在年跟前儿骂人,是容易挨揍的。
赵军寻声望去,只见东边大柳树下,一中年男人守着一个木箱,木箱上面还盖着厚厚的棉被。
赵军拉了李宝玉一下,便向那柳树下走去。
“卖狗啊?”李宝玉走进,周围嘈杂声渐退,他才听见那摊主在喊“狗崽子”。
“嗯呢。”摊主应了一声,道:“看看呐?”
“看看呗。”现在的李宝玉,称得上是财大气粗,说话也有了底气。
摊主扯起棉被一角,对李宝玉说:“兄弟,你得快点看,狗太小,别冻着。”
“哎,好嘞。”李宝玉喜欢狗,哪怕不是自己家的狗,他也不希望这些狗有事。
李宝玉凑到箱子前,掀开棉被一看,三只小狗趴在木箱子里,木箱里铺着埋了吧汰的褥子,它们正一个劲儿地往一起凑呢。
赵军在旁边斜了一眼,道:“都是青狗啊?”
“对。”摊主道:“一窝出的。”
赵军眉头微皱,问:“咋这么点儿,就给拿出来卖了呢?”
摊主闻言,不禁叹了口气,说:“腊月初三我上山,家里母狗没拴住,搁后面跟我去了,到山里我才知道。
碰见野猪,我家母狗就让野猪给挑了。”
说到此处,摊主眼圈微红,声音更咽,道:“挑大脖筋上了,要不第二天不生,第三天也就生了。”
赵军仔细看了看那三只小狗,应该是早产了两天,这些天还没吃着母乳,怕是有些弱。
摊主又道:“家里困难,就给喂点米汤喝,天天饿的直叫唤,兄弟你们要买,一只给三块钱就拿走。”
李宝玉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抓起一只看了看,轻轻叹了口气,又把小狗放了回去,转头看向了赵军。
赵军突然问摊主,道:“大哥啊,你家哪儿的?”
“啊。”摊主被问的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答道:“我家长岭的啊。”
“大哥贵姓啊。”
摊主看了看赵军,心想这小子是要套关系吗?
但他想啊,如果真能攀上关系,他还真可以送赵军只小狗,不为别的,只要是靠谱人家,能让这些小狗能活下去就行。
“免贵,姓曲。”
赵军一听,忙走到木箱前,伸手把那三只小狗一只只拿起,并将它们转过来正面自己。
此时这些小狗已经都二十几天了,全已经开眼了,赵军挨个拿过,只见一只小狗眼皮上似有淡色小点,很细小,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
“我要这只。”赵军说着,把棉袄解开,把小狗塞进自己棉袄里。
“行。”原本还以为赵军要攀关系的摊主,没想到赵军竟然这么痛快就买了一只。
“哥哥,你买它回家咋整啊?”李宝玉本来不想说话,因为这么说好像搅合人家摊主生意一样,但他又不想看着赵军吃亏。
这小狗可能从下生就没吃饱过,抱回家去养不养的活都两说。
而且,拿啥喂啊?
这年头,山里人连啥是奶粉都不知道。
倒是有麦乳精,可要拿它喂狗那是疯了。
煮米汤,那不还是挨饿吗?
“没事,咋我也养活了。”赵军一边说,一边从兜里往外掏钱,掏出三块钱递给了摊主。
离开柳树下,赵军对李宝玉说:“宝玉,你跟我妈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啊,好。”李宝玉知道,这小狗受不了冻,赵军得赶紧把它往家带。
赵军怀揣小狗,一路急匆匆往家走,进了屯子,路过小卖店的时候,直接进到店内,冲着柜台后面的女人道:“王婶,给我拿桶麦乳精。”
老板娘从柜台底下掏出一桶麦乳精放在柜台上,对赵军笑道:“赵小儿买它干啥啊?”
“喝啊。”赵军笑着答了一句,又对老板娘说:“王婶记账上,过两天一起给你结了。”
“好说。”老板娘拿出个本子,翻了两页把账记上,见赵军一手兜着棉袄,便问他:“怀里揣的啥啊?”
“热乎干粮。”赵军笑道:“王婶,我走了啊。”说完,一手兜着棉袄,一手拿着麦乳精,出了小卖店就往家走。
一路急匆匆地到了家,赵军进屋,坐在炕上解开棉袄一看,小狗竟然睡着了。
赵军从头上摘下狗皮帽子,把小狗放在帽子里,又拿一个小被叠成方块压在帽子上。
然后,赵军出到外屋,生火烧水,拿了个小碗,给小狗冲了一碗麦乳精。
等他回到里屋时,见那小狗正往帽子外爬呢。
赵军笑笑,端着碗走到炕边,把小青狗从帽子里抱出来,放在了地上。
小青狗一落地,竟然尿了。
赵军笑骂:“你不往你窝里尿,往我地上尿。”
等小青狗尿完,赵军把它抱起,重新放进帽子里,他这帽子也不打算要了,就给小青狗当窝吧。
然后,赵军出到外面,用铁锹撮雪进屋,压在小青狗那摊尿上。
再把雪撮出去,又撮新雪进来,反复几次后,又撮了两锹灶坑灰……
等赵军折腾完了,冲好的麦乳精也不那么热了。
他把碗放在炕上,又把小青狗抱出来,看着小青狗卖力地舔着麦乳精,赵军蹲在炕边静静地看着它。
“青龙。”赵军轻轻唤了一声。
神奇的是,那小青狗听见动静,竟然停止了吃喝,歪头看了赵军一眼。
赵军大笑。
快到中午时,王美兰带着赵虹、赵娜回来,听说赵军买了个小狗,连李小巧也到赵军家来了。
看着三个女娃和小狗玩的不亦乐乎,王美兰把赵军拽到一旁,问他:“儿子,你给狗喂得啥呀?”
“麦乳精。”赵军很干脆地答道。
“啥?”王美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儿子,喝道:“你有钱了是吧?”
“没有啊。”赵军笑道:“在小卖店拿的,记得账。妈,你改天给我还了。”
王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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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上山夹紫貂(5K)
整整一个晚上,王美兰的脸上都没露出什么笑模样来。
给狗喂麦乳精,亏他赵军想的出来,这要让外人知道了,得怎么说?
老赵家大小子是疯了,还是傻了?
难道是最近黑熊打多了,成暴发户了?
王美兰能想象得到, 等到那个时候,比这难听的话都有。
关键是赵军的做法属实败家。
可是,赵军都已经把麦乳精买回来了,也给小青狗喂了一顿,而且账都已经挂在小卖店了,王美兰总不能不认账吧?
那样岂不是更丢人吗?
让王美兰捏着鼻子认下这笔账,她心里当然很不爽了。
而让王美兰不爽的结果就是,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在饭桌上,她都没给赵军个好脸色。
等吃完了晚饭,王美兰都把碗刷完了,赵有财才下班回来。
赵有财回到家里,进屋一看自己媳妇的神色不对,忙询问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等听王美兰把赵军做的荒唐事说完,赵有财想了想,才说:“没事儿,我在食堂养的母羊下崽子了,明天我给它牵回来,让那狗崽子跟着一起喝羊奶就完了。”
林场食堂,每天秋天都得储备将近十万斤的大白菜,然后供林场职工从十一月份一直吃到来年四、五月份。
可以说,这些白菜就是林场工人们小半年内所食蔬菜的主要来源。
这么多的白菜,必然会有很多的烂、蔫菜叶, 这些菜叶多被拿去喂猪、喂牛。
作为林场第一食堂里说一不二的人物,赵有财扣下了一些菜叶, 养了一公、一母两只羊。
入冬以后, 看那母羊已经怀孕,赵有财就把那只公羊给杀了。
杀完羊以后,赵有财把一半的羊肉给了自己亲家,另一半则分成几份,分别送给了场里的几個领导。
而母羊呢,因为怀孕没杀,一直被赵有财好生喂养着。
直到半个月前,这只母羊产下了两只小羊。
这一大两小的三只羊,都是赵有财的私有财产,但他没把羊回家,是因为家里没有那么多烂菜叶给它们吃。
但今天他儿子整回一条狗来,还要使麦乳精喂狗,这怎生得了?
没办法,就得把羊牵回来,让那母羊把狗崽子和小羊羔一起喂。
对此,王美兰倒是没有意见,就算舍出点土豆子喂那母羊,也好过给狗吃麦乳精吧。
想到此处, 王美兰对赵有财说:“那我明天下窖,再勾上来一袋土豆。”
“不用。”赵有财道:“明天咋也得让顺子开车把羊给拉回来, 到时候让他顺带脚稍几袋白菜叶子。”
“这好啊!”王美兰喜出望外,这回连给母羊的吃的,都不用准备了。
越想越开心的王美兰,又对赵有财说:“有财啊,要不你一次用车多拉回来些菜叶子呗,我再要俩兔子养着。”
“你先别寻思养兔子了。”赵有财道:“赶紧上你儿子那屋,把那桶麦乳精拿过来吧,给狗吃这个,他咋想的啊?”
“我这就去!”被赵有财一说,王美兰这才想起来麦乳精还在赵军那屋里呢,于是连忙下炕要往赵军那屋去。
“妈,妈。”这时,赵虹喊了王美兰两声。
“干啥呀?”
赵虹打开炕柜,在赵有财、王美兰惊讶的目光中,从里面拿出一个装麦乳精的包装桶来。
只听赵虹说:“妈,你不用去了,我哥说把这个给我和小妹喝了。”
“这……”王美兰坐回炕边,从赵虹手里拿过装麦乳精的小桶,拿在手里掂了掂,很是不解地问赵虹:“他把这给你俩喝,那他拿啥喂狗啊?”
赵虹道:“我哥让你明天早晨给狗熬点米汤。”
说到此处,赵虹又想起了什么,紧忙又补充了一句:“妈,伱记着熬浓点的。”
“我……”王美兰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了,想了想才哼了一声,说:“这小子还学会指使他妈了。”
赵有财从炕上坐起,搬过赵虹的身体,问他二闺女道:“明天熬米汤行,那你大哥说没,以后他喂那狗啥啊?”
赵虹看着赵有财,笑道:“我哥说了,以后喂啥,爸会想办法的。”
“我……”赵有财眨巴下眼睛,突然有种冲到对面屋里,把赵军暴打一顿的念头。
而今天打儿子没有什么理由,就是再不打,可能就再也打不了了。
可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赵有财心里剩下更多的,还是属于老父亲的欣慰。儿子长大了,会跟老子玩心眼儿了。
不过,这小子做的还蛮不错的。
想想最近在林场,很多人都夸赞赵军有出息,赵有财都觉得面上光彩。
这一夜,吃饱喝足的小青狗在狗皮帽子里睡得香甜。不过第二天一早四点多钟,它就一边吭叽着,一边往帽子外爬。
吭叽,吭叽,就把赵军给吭叽醒了。
这一次,赵军没让它尿在屋里,而是将它带到外面,等它拉尿完了,就立马将其捉回了屋内。
这个时候,王美兰不但已经起来了,而且还把米汤给熬好了。
“妈,你咋起这么早呢?”赵军伸手摸了摸装米汤的碗,感觉温度差不多,就拿在小青狗面前喂它。
王美兰道:“后天咱家要请客呢,我起来琢磨琢磨,看家里还缺啥少啥,好让你爸一起从场里带回来。”
赵有财作为食堂的大师傅,家里肯定不用买咸盐酱醋,要不然的话,都得让人家笑话。
“妈,那还要买啥的话,你也别跑了,告诉我,我去给你买。”
“好。”今早王美兰的态度与昨晚截然不同,只听她嘱咐赵军说:“这才几点啊,儿子你再睡一会儿吧。”
赵军答应了一声,等小青狗喝完米汤,就抱它回屋去睡觉了。
一直睡到快七点的时候,赵军被李宝玉的大嗓门给吵醒的。
知道李宝玉马上就得进来,赵军干脆起床穿起了衣服。
还不等他穿完,李宝玉就推门进来了,赵军抬头一看,李宝玉手里拿着一副野猪皮制成的滑雪板。
这种滑雪板是从鄂伦春族那边流传出来的,样式与后来的滑雪板大致相同,野猪皮带毛的一面朝下,顺毛朝前。
赵军从炕上下来,把滑雪板接过来,两面打量着说道:“可下做出来了。”
李宝玉道:“嗯呢,紧着催他。”
“吃饭没有呢?”赵军向李宝玉问道。
“吃了。”李宝玉凑到炕边,看了眼那在狗皮帽子里睡觉的小青狗,回头和赵军说:“要早知道我大爷那羊下奶,我也买一条了。”
这消息是刚才王美兰告诉李宝玉的。
赵军只是笑笑,对李宝玉说:“兄弟,你赶紧回家,把硬板夹子全都找出来。有多少,拿多少。”
“干啥呀?”李宝玉好奇地问道:“你找那玩意干啥呀?”
赵军扬了扬手里的野猪皮滑雪板,对他说道:“上山夹大皮去啊?”
“现在?”李宝玉都惊呆了,这也太雷厉风行了吧,说走就走。
“对,现在。”赵军点头,道:“吃完饭就出发,咱们快去快回,现在上山去,赶午后咋也回来了。”
“哥哥,这……这不要过年了么?”
“你今天有事啊?”赵军问道。
“没事儿啊。”
赵军说:“咱们今天也不打啥,把夹子下上头就回来,等过了十五咱们再上去溜夹子。”
紫貂这东西,肉没法吃,就是要皮。夹子夹住,皮毛也不怕冻,不管隔多少天上去都是一样的。
李宝玉一听,感觉赵军的话有道理,关键是今年大皮又涨价了,而且还是飞涨。
现在山下的公家商店,收一张大皮,品相不好的,还能给到三百块钱左右呢。
“哥哥,你先吃饭,我回家收拾去。”一想到能挣那么多钱,李宝玉只给赵军丢下一句话,然后转身就走。
赵军从屋里出来,喊王美兰给他盛饭,待他把那两碗苞米茬子粥、四个粘豆包,就着芥菜疙瘩咸菜全部干掉以后,回到自己屋里,对那逗小青狗的赵虹、赵娜交代:“哥出去一趟,你俩在家照顾好青龙。”
对于赵军给小青狗起了这么一个名字,赵虹、赵娜两姐妹是很不满意的,但却拗不过人家狗主人,也只能生生认了。
交代完两个小的,赵军又出来和王美兰说了一声,对此王美兰并不反对,反正家里也没什么非赵军不可的事要做,还不如放他上山去夹大皮呢。
只是,王美兰再三嘱托,而嘱托的内容无非就是要过年了,可别打黑瞎子啥的了,出点啥事都犯不上。
赵军真心地应了下来,他这回是下定决心了,就算从黑瞎子仓门口路过,他也绝对不杀。
但是,赵军临出门时,还是把枪从门后摘下,背在了肩上。
这是为了防身。
赵军从家里出来,翻墙过到李宝玉家院里,就见李宝玉着急忙慌地推门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屋木板夹子正往身前的挎兜子里塞呢。
“有几个?”赵军问他。谷疍
“八个。”李宝玉拍拍身前挎兜,对赵军说:“这兜子都装夹子了,我连绳子都没带。”
“用不着。”赵军道:“咱俩今天啥也不打,早去早回。”
李宝玉点头,拿过立在墙角的野猪皮滑雪板,跟着赵军出了家门。
二人一路出村进山,不走平坡、缓坡,步步往高山去。
临近高山脚下,赵军、李宝玉在附近砍了四根细长的水曲柳棍,然后各将野猪皮滑雪板上的脚套套在脚上。
在那滑雪板上,脚套的两边还缝着细绳,将其缠系在小腿上,能更牢固一些。
二人踩着滑雪板,撑着水曲柳棍,往山坡上去。
正所谓:雪下高山。
这高山脚的雪,深已可没过赵军胸口了。
起初踩这滑雪板,二人都有些不适,但东北长大的孩子,从小就离不开冰雪,虽然没有冰刀、旱冰鞋,但一冬一冬地打出溜滑,让他们都有很不错的平衡杆。
虽然期初有所不适,但很快就掌握了这种滑雪板。
越爬越往上,快接近山顶时,那雪深的已经能将赵军整个人都没进去了。
这片山坡地势稍缓,赵军和李宝玉停了下来,在四周找寻。
不一会儿,赵军听见口哨声,便踩着滑雪板寻声找去。
离远就看到李宝玉向自己招手,赵军一边慢慢往前滑,一边仔细地盯着雪面。
当他看到几行小脚印时,慢慢地控制滑雪板停了下来,微微蹲身仔细观察。
赵军能分辨出,这些脚印确实都是紫貂的,但不是一行,也不是两行。
而是在很窄的一片区域内,反复来回的重叠。
看来,有一只紫貂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了不知多少次。
老话说: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其实不光是蛇、鼠,兔子进出也是走同一条路。
紫貂同样如此,所以猎人们才能根据它的这种习性,来布置陷阱。
赵军踩着滑雪板来在李宝玉身旁,他并没去接李宝玉手里的木板夹子,而是把手套摘下,然后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一沓纸来。
这纸都是田字格,应该是赵虹的用过的作业本,小丫头虽年纪不大,但字迹工工整整。
不但正面格子里都写满了字,就连背面也被写满了。
“你给我拿着。”赵军把纸交在李宝玉手中。
李宝玉想也不想,问也不问,赵军让他拿着,他就伸手接过。
赵军蹲下身,单膝跪下,左腿膝盖落在左脚滑雪板前端。
赵军把手套重新戴好,在距离那些脚印大概三十的地方开始刨雪。
刨开深四、五十公分的小坑以后,赵军手伸到下面,往紫貂留下脚印的地方底下挖。
这个过程中,赵军的动作很缓慢,也很小心翼翼。
紫貂这种动物,最是机敏。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句话用在它们身上,最是恰当不过了。
它每天来回就走这一条路,如果走着、走着,发现前的面脚印断了,或是又其他生物的足迹在周围,那它一定转头就跑。
赵军小心翼翼地挖着,在那些脚印下,挖出了一个能放进去一只木板夹子的狭小空间。
这时,空间上方的雪,有大概五公分厚。这雪压的很实,而且雪表面被冻硬了薄薄的一层,如此才不塌。
赵军挖好了以后,才招呼李宝玉,道:“来,先把夹子给我。”
李宝玉踩着滑雪板来在赵军身旁,弯腰把木板夹子先递到了赵军手里。
赵军先是把夹子打开,再轻拿轻放,把木板夹子塞进了那处空间内。
此时,木板夹子最上面,距离再上方的雪层,大概有二指的距离。
“来张纸。”赵军又道。
说这话时,他把两手上的手套全都摘下,塞进了棉袄兜里面。
李宝玉戴着手套捻不开纸,就把一只手套摘下,分出一张田字格纸,并把它交在赵军手中。
赵军接过纸,双手拿着把它塞进空间内,盖在那夹子上面。
如果不盖这张纸,紫貂从上面经过,把雪踩塌的一瞬间,雪落在夹子上,会直接启动陷阱。
这样,就夹不到紫貂了。
但若铺上了一层纸,雪落下会被纸挡住,这张纸能承受住它上面这些雪,能够保证陷阱不被触发。
而当紫貂随即落下时,就超过了这张纸的承受范围,然后纸下的陷阱就会被触发,进而夹住紫貂。
布置好陷阱以后,赵军带上手套,先抓雪慢慢地把那空间的口封住,将那夹子隐藏起来。
之后,再一层层地将周围的雪填回他挖的坑内,这个过程仍然很慢,很小心,很小心。
等把雪坑填平,赵军起身,使脚上踩的滑雪板把刚才挖坑的地方来回趟平。
“成了!”做完这一切,赵军冲李宝玉一笑,道:“赶紧,找下一个地方。”
二人踩着滑雪板再往高山、大岗走去。
踩滑雪板行动,可是要比走路快很多。不久以后,在一座高山上,二人又发现了紫貂行动的痕迹。
赵军仍是如法炮制,又一个夹子塞进了紫貂经过的地方。
看了两遍,李宝玉看都看会了。其实这活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小心、耐心就行了。
所以,李宝玉和赵军兵分两路,一起在周围山头上寻找紫貂的踪迹,然后就是下夹子。
等二人将八个夹子都下完,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他们就踩着滑雪板下山回家。
从山上往山下滑,行进速度可就更快了。
一路上,赵军不断地提醒李宝玉滑慢点,这小子有点玩疯了,把那滑雪板蹬得飞快。
突然,李宝玉停了下,在前头不断地向赵军打着口哨。
按理说,俩人相隔不远,赵军能看见他停下来了。既然如此,那李宝玉现在的口哨,就是在催促赵军了。
赵军急蹬两下,快到李宝玉身旁时。赵军就看见在这处岔路口,雪地上布满了野猪的脚印。
有些脚印区分不清,但大约估摸一下,怕是得有十五、六头从此处经过。
“哥哥,打不打?”此时的李宝玉,有些跃跃欲试了。
“不打!”赵军斩钉截铁地说道,今天都腊月二十六了,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别说是野猪,就算是在路上遇见黑熊,只要那黑熊不攻击他和李宝玉,赵军就坚决不打。
这些脚印与赵军、李宝玉同路,二人并不在意,沿着脚印继续往家走。
可是,当他们又经过一处岔路口时,发现又有七、八头野猪的脚印,从南坡上下来,与他们一直跟着的这群猪的脚印汇聚在了一起。
所以,当赵军继续赶路时,就发现野猪的脚印越来越多了。
怕是得有二十多头了!
“哥哥,打不打!”李宝玉更加兴奋了。
“不打。”赵军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还是那个原因,要过年了,安全第一,决不多事。
又跟着脚印往前走,当再经过一个岔路口时,却发现他们跟着的这些脚印全都往北去了。
二人好奇地向北观看,只见那北坡上,漫山全是野猪的脚印。
不用细细数过,赵军和李宝玉都知道,这猪群大的叫人害怕。
李宝玉长大了嘴巴,任带着冰凉的北风灌进嘴里,却道:“这不得有五、六十头啊?”
“回家!”赵军想也不想,蹬着滑雪板就往家走。
这么大一群猪,就是想打,也打不了。
二人从山场出来,临近村子时,才将手中水曲柳棍丢掉,把脚上的野猪皮滑雪板摘下掐在手里。
刚才踩滑雪板下山,速度太快,不能说话。
此时,已经憋了半天的李宝玉立刻打开了话匣子,问赵军道:“哥哥,这时候野猪不应该拆帮了么?咋还往一起聚呢?”
野猪是群居动物不假,但平日里,它们一群是一群,一家是一家。
只有在入冬小雪时,野猪才会聚在一起繁衍生息。而到了眼下这个节气,折腾够了的野猪就开始拆帮了。
像这么多野猪,边走边聚群的事,简直是有违常理的。
赵军眉头皱起,半响才道:“怕是有大家伙啊!”
“什么大家伙?”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自二人背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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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猪神
身后冷不丁有人说话,赵军可是被吓了一跳,他回头看去,只见一老头领着一小男孩站在自己后面。
“徐爷啊!”赵军见是徐长林,就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低头看了那小男孩一眼,又对徐长林笑道:“这是带孙子溜达呢?”
“嗯。”老头子笑着应了一声, 一手拉着小孩的手,一手在他头上摸摸,道:“昨天跟他爸妈回来的,我领他搁村口溜达溜达。”
徐长林的儿子、儿媳都在山下镇里的邮局工作,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回来。
四人进村,都是顺路, 一边走, 一边聊着。
老头子看赵军背着枪,而且和李宝玉一人还提了一副野猪皮的滑雪板,就问赵军道:“爷们儿,你俩这是干啥去了?”
“上高山脚下俩夹子。”赵军也不瞒他,直接说:“看看能不能夹着大皮。”
徐长林闻言,微微点头,赞叹道:“爷们儿你行啊,大围、小围都能干啊。”
说到此处,徐长林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刚才你说有大家伙。咋的?看着啥了?”
赵军笑道:“没看着啥,就看见野猪聚帮的脚印了。”
“这时候聚帮?”老头子眉头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口中却道:“这也不是举帮的时候啊。”
“对啊!”李宝玉道:“徐爷你是没看见,那一面山坡子上全是猪拉沟的脚印,得有五十多头。”
李宝玉此言一出, 徐长林向前的脚步一顿,微微低下了头。
突然, 老头子抬眼,目光死死地盯着赵军,问道:“爷们儿,你是不是知道啥啊?”
赵军微微一笑,只道:“我猜是有大猪。”
“你还真知道!”徐长林惊讶地看着赵军,问他:“伱爷说的?不能吧?”
看老头子古古怪怪的,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的李宝玉,终于忍不住插话道:“徐爷、哥哥,多大的猪算大啊?多大的猪,这时候还能聚猪群啊?”
徐长林拉着他小孙子停了下来,没有理会李宝玉发问,而是反问一句:“你们在哪儿看见的啊?”
老头子一这么问,赵军、李宝玉相视一眼,赵军道:“咋的?徐爷,你不会是要撵猪去吧?”
李宝玉则笑道:“徐爷,后悔狗卖早了吧?”
徐长林摇头,道:“要是真有大猪,那狗干不了。”
“徐爷。”赵军问他:“你见过?”
徐长林皱眉思索,但似乎是上了年纪而想不起来了,只道:“大约摸三十年前,好像差不多也是这时候, 我领狗上山,寻思抓个猪过年包饺子,然后碰见你爷了。”
“我爷啊?”赵军问了一句。
“嗯。”徐长林点头,道:“我家四条狗,你爷四条狗,我俩那天合伙往老龙沟那边去。
在老龙沟后边,往……五十四林班上头去,狗就开声了,我和你没跑几步,就看见一面山坡子全是猪。”
说着,徐长林转头,望向那一座座山,然后转回头,对二人道:“得有一百多头。”
“多少?”李宝玉闻言,忍不住喊了出来。
“一百好几十头。”徐长林很严肃地说:“就像摆阵一样,大炮卵子搁最外头,里一圈是老母猪,再往里是黄毛子,漫山都tm是猪!”
这得是多大阵仗?
徐长林继续看着赵军说:“我们两家八条狗,两条大头狗都不比你那花脖子差,当时八条狗进了猪群,连叫都没敢叫,转一圈就全回来了。”
徐长林说他们当年的狗厉害,赵军、李宝玉都信,赵军他爷和徐长林,一个赵炮,一個徐炮,都是当地有名的炮手。他们拖出来的猎狗,必然是一等一的猎狗。
可就这样的狗,在猪群里穿梭一圈,却不敢下口咬猪,实在是骇人听闻。
徐长林似自嘲地一笑,道:“我和你爷,一枪没敢打,领狗转身就回家了。”
八条狗不敢下口,两大炮手不敢开枪,这样的事若放在往常,简直是闻所未闻。
“我俩回屯子,把狗先放家,然后就奔老秦家。”徐长林说到此处,顿了顿,才又道:“当时老秦还在,就是秦强他太爷。我们问老爷子这是啥情况,老爷子说那猪群里有猪神。”
“啥玩意?有啥?”李宝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平日对那些所谓的神啊、鬼儿啊的,都不感兴趣。
赵军在旁拽了李宝玉一下,给他解释:“就是大猪。”
“多大?”李宝玉转向徐长林,向他询问道:“徐爷,你当时看见那……猪神多大?”
徐长林只是摇头,道:“那一百多头野猪,里三圈、外三圈,搁山坡子上直转磨磨,雪面子飞满哪儿都是,我们也看不见里头啊。”
四人走到岔路口,徐长林往西,赵军、李宝玉向北。
跑了小半天,中午还没吃饭,赵军此时已饥肠辘辘,吃了王美兰给他留的饭菜,就躺到炕上开始补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赵军就听见狗叫声,他也懒的起来看,翻个身继续睡去。
这一觉睡了很多,直到他的房门被人从外大力推开,赵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见自己屋里的灯被人拉开了。
“爸。”赵军见是赵有财,虽不知道老爹要干什么,但还是喊了一声。
赵有财来到赵军炕边,坐在炕头对他说:“别睡了,起来,我问你点事儿。”
“啥事儿啊?”赵军从被窝里出来,拿过棉袄穿上。
赵有财问道:“你和宝玉今天看着啥了?”
赵军一听,就知道赵有财问的是回家路上,看到那些野猪聚帮脚印的事。
赵军刚要答话,就见李大勇从口门进来,他对赵军道:“起来了,大侄。”
“李叔。”赵军急忙三两下把被子、褥子叠起来,并给它们推到炕里,腾出地方招呼李大勇坐下。
李大勇坐在炕边,对赵军说:“我回家听宝玉那小子白话一顿,但他说的有点玄乎。”
李大勇这么一说,赵军就明白了,想必是李宝玉回家一顿吹嘘,然后被李大勇知道了。
李大勇知道了,就来告诉赵有财了。
看这老哥俩的样子,赵军猜他们是手痒了。
打猎,就和钓鱼一样,都有瘾,而且到了一定程度以后,吃与不吃都无所谓了,能干下来大货的那种满足感,是任何事情都无法与之相比的。
赵军也不知道徐长林口中的“猪神”能有多大,但看老头子那跃跃欲试的模样,还有自己老爹和宝玉他爹的架势,想来必然不小。
听赵军把归途所见一说,李大勇怒道:“那小瘪犊子,跟我说有一百好几十头,搁山坡子上摆阵了都。”谷懖
赵军闻言轻笑,他知道李宝玉肯定是把自己看到的,和徐长林所描述的拼接在一起了。
他可能只是想吹嘘一下,但未成想,竟然把赵有财和李大勇的瘾头子给勾出来了。
不过赵军也是挺好奇的,就向赵有财、李大勇问道:“爸、李叔,那圈里头的大猪能有多大啊?”
听徐长林的意思,在那些野猪围成的圈子最里面,才是那“猪神”的藏身之地。
“不下一千斤!”赵有财回了赵军一句,然后转过头和李大勇说:“明天就半天班,等下了班,让顺子带咱俩上去看看。”
“好,听你的。”
“不是,爸,这都要过年了。”听二位长辈简单商量了两句就要上山,赵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要知道,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七,林场就一上午班,下午全场放假。
而后天腊月二十八,赵、李两家还要摆席请客呢。
可听赵军之言,赵有财摆手道:“我们就先上去看看,圈一下踪,等过了年再去打。”
赵有财说完,回手拍了赵军一下,道:“羊给你牵回来了,搁仓房里头了。”
“啊,好嘞。”
这时,李大勇要回家,赵军从炕上下来,把李大勇送出门外。
李大勇还是照常翻墙回家,赵军则去到自家仓房,看那母羊和小羊羔。
赵有财在仓房里铺了很多干草,一大两小三只羊趴在上面,还拿了一条厚麻袋盖在两只小羊身上。
……
第二天一早,赵军起来以后,自己先简单吃了口饭,然后回屋把小青狗揣进怀里,出房门来到仓房里,在母羊警惕的目光中,把小青狗放在了它肚皮前。
小青狗从下生就没吃过母乳,现在根本找不到奶吃,但在赵军的帮助下,它还是吃上了羊奶。
这时,李宝玉在隔壁看见赵军在仓房里忙活,便翻墙而过,来和赵军一起看那小青狗和两只小羊羔挤着吃奶。
也不知是先天不足,还是怎的。小青狗竟然抢不过小羊羔,经常被撞翻,或是挤到一边。
“这狗崽子有点弱啊。”李宝玉笑道:“当时仨狗崽子,你咋就挑个最小的呢?”
赵军闻言,笑笑却不说话,这小青狗此时弱小,但再过两年可就了不得了。
前世,赵军养了四条狗,青、黑、黄、花四色,皆以龙为名。
大头狗青龙,两岁到的赵军家,刚开始只认狍子,野猪、黑熊从它旁边过,它都不带搭理的。
但仅仅只用了半年,青龙就成长为一等一的头狗,而且最擅长猎熊。
春秋两季,只要是被它盯上的黑瞎子,平均十只黑熊里,最多也就能跑仨。
前世,青龙一共跟了赵军五年多,在它六岁那年,赵军枪杀黑瞎子失手,黄龙、花龙为救赵军,双双战死。
次年,黑龙怀孕,赵军就只能带着青龙一条狗进山打猎了。
五天,仅仅刚上山五天,青龙就帮着赵军猎下了两只黑熊。
而在半个月后的某一天,赵军和他小舅子一起带着青龙上山抓狍子。
若是冬天,狗撵不上被称为雪上飞的狍子。
但若在初春时,山的阳坡已经没有雪了,可背阴坡的雪还未滑。
而且在背阴坡雪的表面,有一层厚厚的硬盖。
狗在这层硬盖上奔跑没事,但狍子若在其上奔跑,硬盖承受不住,会使狍子陷入其中。
就这样,那一上午,青龙就撵下了三只狍子。
等赵军的小舅子给狍子开膛,割下狍子心来喂青龙时,青龙却不曾吃,而是跑回了赵军身边。
当时赵军正坐在一个树墩子上抽烟,眼见青龙跑来,他抬手要去摸青龙。
可还不等他的手碰到青龙,青龙就倒在地上死了。
赵军抱起喝饱了的小青狗,看着它一双眼皮上的两个白点,笑着把它塞进棉袄里,对李宝玉说:“兄弟,你别看它现在小,但以后绝对能接花小儿的班。”
“这么厉害?”李宝玉将信将疑,要知道那花小儿可是永安林区第一头狗,而赵军怀里那只抢奶都抢不过羊的小狗,李宝玉怎么也不敢相信。
二人进到屋里,看见王美兰正和金小梅一起,在那里分割鹿肉呢。
明天就要请客了,现在的王美兰和金小梅忙的很。
赵军把小青狗交给赵虹、赵娜照顾,他和李宝玉一起帮着忙活。
一直忙到下午两点多,四人已将鹿肉分完,并把大概十多斤的鹿肉放在大盆里,使凉水拔上。
“嫂子,我们先回去了。”这时,金小梅拿着一块鹿肉和王美兰告别,但要出门时,却有意无意地嘟囔了一句:“大勇和我大哥不就半天班吗?这咋还没回来?”
“可不咋的。”王美兰一皱眉,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赵军、李宝玉在旁对视一眼,他俩知道赵有财、李大勇干啥去了,但此时却不敢多言。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拉开了,一股凉气从外面钻进屋里,赵有财、李大勇背着枪,从外面走进屋里。
全是56式半自动步枪,赵有财背了一把,李大勇背了两把。
不止如此,二人手里还各提了一捆麻雷子。
“拿这玩意进来干啥呀!”一看赵有财手里的麻雷子,王美兰厉声喝道。
家里烧大灶,而且赵有财还抽烟,万一一个不小心,火星子崩在麻雷子上,那赵家这个年就不用过了。
所以,王美兰急了。
否则若是平常,王美兰是绝对不会在李大勇、金小梅面前和赵有财发火。
赵有财一愣,但反应过来是自己不对,忙伸手把李大勇手里的那捆麻雷子接过来,一起递给赵军,道:“快,放到下屋去。”
赵军拿着两捆麻雷子往出走,就听身后李宝玉问道:“爸、大爷,咱们这山上都没胡子了,你俩整这阵势,这是要打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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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就为了打死它
李宝玉这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三把半自动、两捆麻雷子,这么点玩意能打哪家土匪啊?
可王美兰一听这话,心里火气就更大了。
前些日子,是他赵有财让王美兰管教赵军,不让赵军在年前进山打猎。
可他赵有财呢,越到年跟前, 越能嘚瑟。
而且,明天赵、李两家就要摆席招待亲朋好友了,一些肉菜今天要事先处理一下,否则的话,明天现做是肯定来不及的。
而这些,赵有财这个大厨早就放话了, 他不回来不许做。可他下班却不回家, 跑山里找野猪去了。
这怎能不让王美兰恼火?
不过,王美兰终究是顾及李家三口在, 强忍着没和赵有财发火。
赵有财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忙把棉袄脱下,问王美兰道:“兰啊,还有啥没整了,你快歇着,我来。”
这时,赵军送完麻雷子回来,进屋见老娘面色不善,忙道:“妈啊,是不得烀猪肘子了?”
其实,这话应该问赵有财,但赵军是想着给老娘个台阶下。
果然, 王美兰回了句:“问你爸。”
一旁的赵有财急忙道:“烀,把那些猪大腿、排骨都拿出来。”
赵军应了一声, 招呼李宝玉一起去仓房, 二人各从里面拽出一个麻袋,赵军那个麻袋里装的是八个猪肘子。李宝玉拽的那個麻袋里, 装了两扇排骨。
赵军上次打溜围, 打了三头野猪,大炮卵子肉骚,多被两家拿去送人了。
母野猪和黄毛子身上的肉多被留了下来,这八个猪肘子和两扇排骨都是它们身上出的。
赵军把猪肘子拖进他家屋里,李宝玉则是被从赵军家里出来的金小梅拦了下来。
“扛家去?”金小梅对李宝玉道。
“啊?”李宝玉愣住了,这什么情况。
见自己傻儿子呆呆地愣在原地,金小梅道:“两锅烀,不是快吗?”
李宝玉这才反应过来,扛起麻袋和金小梅一起回了家。
李宝玉到了家,放下麻袋就想往赵军家去,却又被金小梅拦住了。
金小梅把菜刀往菜板上一劈,没好气地说:“把排骨剁了再走!”
李宝玉在家剁野猪排骨,而赵军回屋,看见王美兰正在烧水,他便把猪肘子一个个下在冷水锅里。
“儿子啊!”这时,里屋传来了赵有财的声音。
赵军进屋,见赵有财正和李大勇坐在炕上喝水,便问:“爸, 喊我啥事?”
赵有财道:“过了十五,跟我上山啊。”
赵军闻言, 感觉有趣,没想到自己老爹打猎的瘾这么大。
赵军没有立即答应,脸上露出笑容,反问道:“爸,那咱们上山,谁听谁的啊?”
“咋的?”赵有财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眼珠子一瞪,喝道:“你还想当把头?”
赵军点头,道:“我和宝玉上山,他都听我的。”
此话一出,赵有财和李大勇都乐了。
李大勇笑道:“那天我也去,你听你爹的,宝玉听我的。”
赵军哈哈一笑,道:“你们一帮,我和宝玉一帮,咱们干脆拆帮干。”
听赵军此言,赵有财指了指门后挂着的三把半自动步枪,说道:“看没看见,我搁屯部借了三棵枪呢,我一把,你李叔一把,你二哥一把。”
在这些老跑山人口中,枪不论把,而是论棵。赵有财借来三把枪,是要和李大勇、林祥顺一起组队。
至于他为什么要叫上赵军,应该是赵军的枪法已经得到了他的认可,而且那一百多头猪排成阵,可不是开玩笑的。
但赵军对此,似乎并不感兴趣,笑道:“你们打你们的,我和宝玉还打狗围。”
“啥也不懂。”赵有财指着赵军,笑道:“那猪一摆阵,别说你那狗啊,就老虎也不敢往里冲。”
说到此处,赵有财俩手在身前一比划,说道:“我今天上去看,那蹄印子这么老大,你那狗能圈住吗?”
赵军一看,凭经验猜测,说:“爸,这得一千斤往上了吧?”
赵有财、李大勇齐齐点头,赵有财看向赵军说:“一百多头猪,外圈炮卵子少说得有三十头吧?这摆开阵,老虎硬冲进去也就是个死啊。要我说啊,伱就跟我们走吧。
等到山上,让宝玉拿麻雷子把猪群炸开,然后咱们堵仗子。我、你、你李叔,还有你二哥,咱四个,俩俩一伙,四棵半自动两边堵。多大的猪,它也跑不了。”
赵军一听,这才明白,难怪老爹非要拉上自己入伙呢,原来是打的这个如意算盘啊。
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反倒着急了,问赵军:“到底去不去?你说话啊?”
赵二咕咚!
那是有名喜怒不形于色。
如果赵军没记错的话,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看见赵有财如此急切的模样。
但是,他却不能答应。
“爸呀。”赵军说:“麻雷子一炸,猪群惊了就拆帮,不说上百吧,要有好几十头猪往过跑,奔你来,给你卷里头,咋整?”
“这个……”赵有财一怔,与李大勇对视一眼,二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赵军说的没错,猪群受惊,必然是四散奔逃,一面两个人,两把半自动步枪,最多二十二颗子弹。
要知道,可不是一颗子弹定能干掉一头野猪。不用多说,只要有十五头猪一起狂奔而来,两个人、两条枪未必能挡得住。
如有更多的猪,那就更危险了,万一被卷到猪群里,非被踏死不可。
而且在打围的过程中,常常伴随着很多的意外,根本无法预料。
“那你牵狗也不行啊。”赵有财似乎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打了十几年围,到头来竟被儿子给驳斥了。
“到时候再说吧。”赵军笑道:“没准过了十五,猪群拆帮了呢,那山那么大,咱们上哪儿找它去啊?”
赵军正说着,王美兰从外屋走了进来,她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说:“打它干啥啊?那么大猪,肉还能吃吗?”
在野猪种群里,母猪长不了太大,最大也就三百左右斤,而且还很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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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公猪就不一样了,长到千八百斤都有可能,要不然也不会有这所谓的猪神。
赵有财盘腿坐在炕上,脊背绷直,微微抬头,道:“不为了吃,就为了打死它!”
“你有病啊?”王美兰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赵有财气势瞬间一弱,但眼中仍满是坚定地说:“从我爷那辈打围的开始算,没一个能打下猪神的。我爹遇见过一次,没敢开抄。我和大勇碰着过一次,打了一枪,毛都没打着。这次……说啥也得干下来。”
看着自己老爹脸上、眼中似有些狂热,赵军明白,这往好了说,是一个炮手的追求。往不好了说,就是有瘾。
不是为了吃野猪肉,就是打了过瘾。
不要认为这很残忍,在这个年头,麻雀尚属于四害,野猪更是每年都成群结队地下山祸害庄稼。
在粮食最困难的那三年,山里也不收,野猪、黑瞎子一到晚上还下山,祸害农民们本来就不多的粮食。
开始是林业局组织,后来各村屯自发组织,每到苞米打穗的时候,就有打猎的队伍进山,提前把村子周围山林扫荡一遍,驱赶或击杀野猪、黑熊。
王美兰嫁到赵家二十多年,对赵有财打猎的瘾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一听,就知道赵有财这是又犯瘾了,她也知道拦不住赵有财,但只要他不过赶过年去打,也就随他去了。
“大侄。”突然,李大勇向赵军问道:“我听宝玉说,你俩开春还要药鹿去?”
“对啊。”赵军道:“多挣点钱呗,待着干啥啊?”
李大勇闻言,把头歪向赵有财,道:“大哥,你看这孩子,好像比咱们还懂事呢?”
赵有财哈哈大笑,对赵军说:“药鹿跟旁的不一样,你得打盐窝子,没有明白人可不行。”
李大勇说:“我听宝玉说,他俩要找大裤裆去。”
“啊。”赵有财点了点头,说:“我记着他爸活着的时候就药鹿吧?”
“可不咋的。”李大勇笑道:“那年一次药死俩鹿,他爸也背不动啊,第二天找好几个人一起上去拽,谁成想剩那鹿招黑瞎子了,给他们这帮人好顿撵。”
赵有财面露笑容,等想了想,才对赵军说:“只要是跑山,不管打不打围,都讲究人合心、马合套,这咱家明天请客,要不你把大裤裆也叫来。”
“这行么?”赵军回身看向王美兰。
王美兰点头,说:“咋不行呢,也不差他们家那三口人。”
“那我告诉他们一声去。”赵军知道爸妈是在帮自己交人,而且张援民那人心眼好,于是便从炕上下来,蹬上鞋往外面走。
他们家是明天请客,但却没有请客当天再通知客人的道理,必须得提前去请。
赵军出了屋,先来在仓房,取了两只鹿角,出了院门直往张援民家。
临近张援民家时,赵军看见一个人从张援民家旁边那院子里探出身来,这人一看赵军,立马又缩回了院里。
赵军看清了那人是李大臣,但却不曾理他,直接来在张援民家院前,见院门没关、院里没人,他便直接走了进去。
现在毕竟是冬天,房子的窗户、门都关着,站在外面喊,里面的人也听不见啊。
赵军来在房门口,伸手拍了两下门,然后也不等人出来,直接就拉门问道:“大哥在家没?”
“哎呀!兄弟啊!”张援民和杨玉凤正带着孩子在炕上挑豆子,一看赵军来了,立马放下手头的活迎了出来。
“大哥,嫂子。”赵军招呼了一声。
杨玉凤热情地道:“兄弟你快上炕,我给你倒水去。”
“嫂子,不用麻烦了,我坐一会儿就走了。”赵军随口客气了一句。
张援民推着赵军进屋,等他低头看见赵军手里的鹿角时,也不问话,伸手就拿了过来。
“兄弟,这是那天那牤蛋子的角啊?”
“对。”赵军道:“这不是寻思让你帮我磨几个鹿角匙么?”
张援民放下鹿角,问赵军道:“真要抬棒槌?”
“那必须的啊。”赵军道:“要不然能来麻烦大哥吗?”
“不麻烦,咱兄弟不说这个。”张援民把两只鹿角挨个掂量一下,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兄弟,你抬参能不能带我一个?”
“能啊!那有啥不能的?”
张援民一听,脸上顿时乐开了花,他会药鹿,但是弄不着药豆。平日里只能靠种地、采山货挣些收入,家里的条件不是很好,要不然也不会两次冒险去杀黑瞎子仓。
杨玉凤端着缸子进来,听赵军愿意带着张援民一起去挖人参,心里也十分高兴,对赵军说:“兄弟,一会儿别走了,在家吃饭。”
“不了,嫂子,我妈在家等我呢。”赵军婉言拒绝,然后道:“这要过年了,明天我家杀猪,嫂子你到时候领着孩子,跟我大哥一起过来。”
杀猪请客,可不是谁都请的,请的必是亲朋好友,有时候主人上门来请,真不是一顿饭那么简单,而是情谊和面子。
别看赵有财只是个厨子,王美兰只是个家庭妇女,可他家在整个林区的地位都不低。
能让赵家来请,这对张援民两口子来说,是平时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此时的张援民、杨玉凤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张援民一把抓住赵军的手,说道:“兄弟啊,我和你嫂子明天一早就过去,帮我老婶忙活、忙活。”
“好说,好说。”
赵军又和张援民闲聊几句,便告辞离去。
出了张家,他往家走,在路过小卖店时,碰见了带孙子买糖块的徐长林。
“爷们儿,吃糖啊。”徐长林一提包糖块的纸包,对赵军说道。
“不吃,给孩子吃吧。”赵军摸了摸小孩脑袋,对徐长林问道:“徐爷,你知道不,那大猪群一般多长时间拆帮啊?”
一百多头猪聚在一起,一天连吃带嚼的,可是不少消耗。所以,赵军猜那猪群没几天就得拆帮。
徐长林摇头,道:“不一定,可能昨天聚帮,今天就拆了。”
说到此处,老爷子眉头一挑,道:“拆帮不更好么?咱们就打那大的,也不打别的啊。”
“咱们……”赵军闻言一怔,惊讶地看着老头子,笑道:“咋的?徐爷,你真要去啊?”
“去啊!”徐长林道:“等过完年了,我跟你去!这次一定得干下来。”
说着,老头子抬头,望向那被大雪覆盖的崇山峻岭。
与此同时,赵军也向群山望去,他虽不曾言语,但心中默道:“上辈子没打下来,这辈子一定得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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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多少有点灵啊(4K补昨天的)
腊月二十八这天,赵家人一早沉晨五点多钟就都全起床了,早早地吃了早饭,就各自分工开始忙活。
赵有财在灶台前切葱、配料,王美兰打水刷洗碗筷,这些碗筷都是赵有财从食堂借来的,等使完了还得给人家还回去。
赵军则把花小儿、大青带到院子里溜了一圈, 然后把它们牵去了仓房,此时两条狗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再过些日子,应该就能痊愈了。
赵军把它们俩拴好,不然都在仓房里,两条狗容易把那三只羊给造了。今天赵家宴请, 请的是亲朋好友, 可不能拿羊肉请它俩。
拴完狗,赵军来在西墙角, 这里立着一面面桌子。
这种桌子是折叠的方桌,因为平时常将其折叠起立在墙边,所以东北人多管它叫靠边儿站。
这些桌子都是往年林场食堂淘汰下来的,赵有财挑还能用的往家里拿了不少。
赵军把桌子往外搬,一连搬了八张桌子,又把那摞着的长条板凳拿出不少。
一张桌子四边,配四条板凳;八张桌子,就是三十二条板凳。
赵军正往外折腾时,李宝玉从隔壁翻墙而过,帮着赵军往出搬。
等都搬到外面,有李如海在墙那边等着,李宝玉把四张桌子、十六条板凳一一递过去,李如海则在那边接着。
今天两家一起宴请,每家都摆四桌。
这时, 李大勇从外面回来, 顺着墙头递过来一桶酒、两盒烟。
“你爸准备咋样了?”李大勇问了赵军一句。
“忙活着呢。”赵军笑着应了一声, 开始往屋里搬桌、凳。
赵军刚搬完桌子、凳子, 张援民一家三口就来了。
张援民进屋,冲着赵有财、王美兰叫了声“老叔”、“老婶”,赵有财笑着拉过张援民的小闺女,从兜里给她抓了一把糖块,又叫她进里屋和赵虹、赵娜一起玩。
杨玉凤帮着王美兰刷碗,张援民和赵军一起在外面扫院子。
刚扫两下,就听院门口有人喊:“赵军!”
赵军抬头一看,冲他招手,道:“进来啊。”
赵军话音刚落,一个年轻人从院外进来,他年纪与赵军相仿,但行走间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比赵军还像村溜子。
“金山啊。”张援民刚转身来,看到这年轻人便打了个招呼。
这人,正是李宝玉拿野猪大腿、黑熊大腿去换子弹的赵金山,也就是永安屯屯长赵国峰的儿子。
赵国峰和赵有财关系好,今天赵有财请了赵国峰一家,但不知这赵金山怎么就先溜达过来了。
“呦!张大裤……大哥也在呢?”赵金山看见张援民, 倒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赵家竟然会请张援民。
张援民听出了赵金山言语中的“啷当”,虽不在意, 但只是笑笑,就继续低头扫院子了。
“我赵叔呢?”赵军见状,忙向赵金山问道。
赵金山不曾答话,反而将赵军拉到一旁,小声问他:“昨天你家我大爷,找我爹从屯部拿了三棵枪、一百发子弹,他这是要干啥呀?”
赵军故作神秘地往左右看看,再提起赵金山的好奇心后,才小声对他讲:“我听说……好像他们要上胡子沟,去打胡子。”
“上一边子去!”赵金山正支棱着耳朵听呢,却听赵军此言,顿时脸色一变,伸手把赵军一推。
赵军哈哈一笑。
在那山里,确实有一条胡子沟,曾经有土匪在那里安营扎寨种“烟草”。
就现在,那片胡子沟还有他们昔日种烟草时开辟的垄沟呢。
赵金山不好打猎,问一句也只是好奇,见赵军避而不答,只问赵军道:“我大爷要打的玩意不小吧?到时候你去不?”
“我看看再说。”赵军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赵金山道:“年前上面又发子弹了,我截下两包,你要是需要,我一会儿给你拿来。”
“行啊。”赵军随口应着,心里却有些疑惑。这赵金山咋突然这么大方了,平时拿肉跟他换子弹,都只给十几发、二十发。
而今天一出手,就是整整两包子弹。
要知那成包的半自动步枪子弹,五发一组,一包五组,五五二十五。两包子弹,就是整整五十发。
“不过可说好了。”赵金山道:“到时候你不管打着啥,都得给我个大腿。”
“这个……”赵军闻言,有些迟疑,想了想才说:“到时候再说行不?”
听他这话,赵金山笑了,但却点头道:“行,你给我,我就要。你不给我,就拉倒。”
说完,赵金山转身就走。
见赵金山离去,张援民凑到赵军身旁,小声道:“兄弟,这小子你可注意点儿,他可没他爸厚道。”
“嗯呐,大哥,我知道了。”赵军知道张援民这是好意,笑着揽过张援民肩膀,道:“行了,扫差不多了,咱进屋暖和一会儿。”
等到八点多钟的时候,林祥顺一家三口来了,林祥顺那個小儿子看见小青狗就挪不动步了。
林祥顺听自己儿子嚷嚷,从对面屋过来一看,用手指轻轻抬了抬小青狗的尾巴,惊讶地看向赵军,问道:“兄弟,这狗不错啊,在哪儿整得?”
在这方圆百里,如果说周成国枪法第一,打溜围无人可比。那要论打狗围的话,就得说是林祥顺了。
而且他最善拖狗,赵军家的花小儿,就是林祥顺的得意之作。
但说打狗围第一,林祥顺的本事可不止如此。
他更擅长与猎狗之间的配合,在围猎中,只要猎狗给他闪开一个空当,他就能趁机开枪,击杀猎物。
赵军答道:“买的,那天赶大集买的。”
“对啊!”林祥顺一拍脑袋,笑道:“昨天二叔让我拉羊,跟我提过一嘴,听说你还拿麦乳精喂狗来着?”
赵军哈哈一笑,道:“我不使麦乳精喂狗,他也不能给我牵羊啊。”
正说话时,赵军的老舅王强一家四口也来了。
赵军最近在屯里转悠,常听人说自己老舅的是非。
今天又赌钱了,昨天又和媳妇干仗了……
不过王强这人不愧他这个名字,性格很是要强,赌是赌,输是输,棵从来不管别人借钱,更不跟姐姐王美兰开口,也不会想着沾姐夫的光。
看到王强来了,正烀黑熊肉的赵有财眼前一亮,一把拽过王强,对他说:“强子,今天晚点走,我有事跟你说。”
“行,姐夫”王强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姐夫要照顾自己这个小舅子,等外人都走了以后,给自己家拿些肉菜。
交代完王强,赵有财往里屋斜了一眼,虽未看见赵军,可心里却想:“小瘪犊子,你不跟我去,有的是人跟我去!”
王强刚进屋,门又被人拽开,李大勇端着一大盆野猪拆骨肉进来,把大盆往灶台旁一放,向赵有财道:“大哥,给伱端来了。”
“放那吧。”赵有财问:“鹿肉咋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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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分熟了。”
赵有财道:“捞出来,拿我配那料焖上。”
“好嘞。”
两家一起摆席,一起做菜,两口大灶。
野猪肉炖粉条、野猪拆骨肉炒大葱、扒野猪肘、红烧熊肉、红焖鹿肉、呛土豆丝、炒花生米。
在赵有财的掌控下,七道菜随着客人们的到来,一一摆上了桌面。
而在赵国峰、韩大春两家人到来后,赵家宾客都已来全。
赵国峰家里人口多,他们两口子带着三个孩子,还有一个老太太是赵国峰的老娘。
而韩大春呢,是赵有财在林场食堂的同事,二人关系极好,每年韩大春家杀猪,都会请赵军一家过去吃饭。
只是韩大春两口子不生育,一直无儿无女,所以就只有两口子前来赴宴。
现在每张桌子上是七道菜,大锅里还炖着最后一道菜,这是在东北与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齐名的杀猪菜。
这道菜只有在杀猪时,接新鲜的猪血,再加老汤、鸡蛋、各种配料,一起灌到猪明肠里。
明肠两段扎紧,下锅煮。
等煮好候,切成厚片,这就是血肠。
炖一锅酸菜,放些烀熟的五花肉、血肠,即为杀猪菜。
此菜顾名思义,只有在杀猪时才能吃到的菜。
可赵军家杀猪宴请,使的是从山里猎的野猪,猪血早就在山上放干净了,猪肠子倒是带回家,但却全拿去喂狗了。
没有血肠,就多放肉,反正两头猪呢,敞开了放就是。
等杀猪菜上席,酒宴就算开始了,赵有财举杯起身,招呼宾客。
酒宴虽好,总有尽时。
等天色将暗时,赵军家里就只剩赵、王两家人了。
四个小孩在赵军的房间内玩耍,王美兰和弟媳赵玲在外屋说着话,赵玲像是在和王美兰告状,数落着王强的不是。
说到难受时,赵玲还哭了。
王美兰往里屋看了一眼,见赵有财和王强坐在炕上说话,赵军坐在炕下的长条板凳上陪着,这才安慰赵玲,道:“弟妹啊,别哭了,要过年了,等过完年的,我说说他,让他收心。”
里屋内,赵有财正在和王强争论,而争论的内容,就是如何去猎那猪神。
昨天,赵有财要赵军入伙,被赵军给拒绝了。
这让赵有财很不开心。
在他看来,当老子的叫你一起去打围,这是给你脸了。你还不要,那我就找别人,绝不可能找你第二次。
这不,赵有财想到了自己的小舅子王强。
要知道王强打溜围可是把好手,既然那猪群、猪神不能使狗围,这王强的本事就恰好有用武之地。
一听赵有财说有猪神,王强那冒着五十二度酒光的眼睛瞬间清明了不少,精神振奋地和赵有财讨论着。
赵有财说,要再去屯部给王强借把半自动,可这个提议却被王强给拒绝了。
王强说他手里的挂管枪,虽然不像半自动那样可以连发,不用下脸。但胜在枪劲儿大,再大的猪,一枪也能磕透。
对此,赵有财表示赞同。
但在战术的选择上,二人一直争论不休。
其实,要是只有一头大猪,不管它多大,三把半自动足够将其杀死十好几回了。
可关键是这只猪神周围聚着一百多头猪,它又身处猪群最深处,想在百猪之中取其猪命,实在是太难了。
这不是打游戏。
要想从外往里硬杀,靠着四个人、四条枪肯定不成,四十条枪还差不多。
所以,争论来,争论去,还是得先用麻雷子把猪群震开。
然后,就又回到了赵军那天提出的问题,猪帮一散,好几十头猪冲过来,人怎么办?
王强说上树打。
这样确实安全,可人一上树,就定死了位置。成功的可能不高,得极需运气。
王强又提议,先用麻雷子炸开,然后人在树上打,打着了算,打不着就跟。
那么大猪,留下的脚印必是一目了然,头一天它受惊了,得一口气跑到晚上,人肯定是追不上。
可到了晚上呢,它总得放食吧?
行,就算它不吃饭,它总得睡觉吧。
只要它睡下就好办,第二天起早上山,赶在它起床之前找到它,然后打死它。
听王强此言,赵有财那同样冒着酒光的眼睛一亮,他原来只想着毕其功于一役,却忘了还可以分两天打了。
赵军似奖励一样,给王强的茶缸里添水,笑道:“强子,你没喝多啊。你这招行啊,我咋没想到呢?”
王强把茶缸盖盖上,笑道:“姐夫你这几年也不咋打猎,怕都不赶我了,我跟你说……”
“我跟你说,你是喝多了。”赵有财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王强,“我还赶不上你了?你忘了那年咱们上黑瞎子沟,追那个伤人的黑瞎子,给你吓的手都直哆嗦了。”
“哈哈哈,我打黑瞎子不成,但我打野猪厉害啊。”
赵有财摇头笑着,突然眼角余光扫到赵军,得意冲赵军一撇嘴,说:“咋样?小子,你老舅这招行吧?”
赵军也是憋不住笑,面对着老爹的挑衅,只道:“我老舅这招可以,但我听说那么大的猪,多少有点灵啊。”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王强脸上笑容瞬间一滞,二人对视一眼,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了。
他们知道,赵军说的灵,与灵异无关,而是机灵。那猪能活到那么大,必然经历过围猎,这也就是老辈人口中的枪漏子、狗漏子。
只要经历过枪、狗围猎,不管是什么动物,都会变得异常小心。
这猪能活到这么大,经历的危险会少吗?
赵有财冲王强一抬下巴,意思是咋办啊,你还有啥招?
王强想也不想,只道:“它跑,咱们就跟,大不了晚上在山里住,要路过谁的窝棚,咱就住一宿。要没有窝棚,咱就拢火、烤火,说啥也得打死它!”
王强此言一出,赵军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原本只以为自己老爹打猎的瘾就够大了,没想到这还有一个瘾更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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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大姐回娘家
腊月二十九这天,赵军揣着钱出了家门,按着王美兰的要求,挎着个编筐,去小卖店买花生、瓜子,顺便再把年前的账都给结了。
这账不只有赵军拿的那桶麦乳精,近两个月以来, 赵家人来小卖店买什么东西,一般都是挂账。
这种事在农村很常见,毕竟这时候的人,手头经常有不宽裕的时候,或者是粮食、山货没卖,手里没有现钱。
像赵家这种信誉好的人家, 挂账肯定是没问题的。
赵军刚出门走不多远,就听李宝玉在后面叫自己,他停下等了李宝玉一会儿。
李宝玉也是要去结账的,俩人一边走,李宝玉一边叨咕:“哥哥,我爸说他要跟我大爷杀那猪神去。”
“去吧。”赵军无所谓地道:“让他们去吧。”
“那咱们呢?”李宝玉着急了,虽然他平时和赵军上山打猎,也多是在一旁看热闹,可看热闹起码也有的看啊。
赵军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并没再说什么。
就赵有财他们想的那些法子,赵军上辈子都试过,可没一次能成功的。
人老精,马老滑, 兔子老了不好拿。
野猪老了,也不是善茬啊。
见赵军不说话,李宝玉有些着急了,拉着赵军胳膊,不让他往前走了,“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等着吧。”赵军道:“现在不是时候。”
“那得等啥时候啊?”李宝玉急道。
赵军歪头, 看着他笑道:“兄弟,你天天看书,还不知道么,做大事得讲天时、地利、人和。”
“天……”李宝玉听得一头雾水,在他看来,打猎就是磕,哪有什么地利、人和?
二人来在小卖店,小卖店里聚了不少人,大多都是来买瓜子、花生的。
赵军和李宝玉排了半天的队,买了瓜子、花生,再把年前的账结完,一上午竟然快要过去了。
俩人提着编筐往出走,李宝玉和赵军说:“哥哥,我家还有松子、榛子啥的,明天都给你拿去?”
别看现在都87年了,可永安屯也只有一部收音机,还是在屯部里锁着呢。
所以, 过年这天没有晚会可以听,赵、李两家就会在大年三十晚上聚在一起, 打麻将、包饺子。
赵军本还纳闷, 李宝玉从哪儿弄得松子、榛子,突然想起那天他掏的松鼠窝,便笑道:“你快留着吃吧,我有瓜子、花生就够了。”
“那咱们明天玩儿点啥啊?”李宝玉说着,就来了兴致,“如海兜里还有三十多块钱呢,我想想咋能给他赢来。”
赵军:……
等赵军到家,一进院子,就看见一辆自行车停在院墙边上。
赵军一愣,大步走到房前,拉开门进去,就听屋里传出欢声笑语。
“大姐!大姐夫!”
原来是赵春回娘家来了,与她同行的,还有赵军的大姐夫周建军。
“军啊,年后上班啦。”看见赵军回来,周建军直接开口,道出一个喜讯。
“是吗!”虽然赵军早就心里有数,但还是装出一副欣喜的样子。
王美兰抓了瓜子、花生撒在炕桌上,又单独给周建军抓了一把,然后才拉着赵军坐下,对他说:“儿子,上了班还有点正事了,可不能给你姐夫惹麻烦啊。”
“妈,那都没事。”周建军道:“我兄弟来场里,我肯定得照顾着。”
赵军笑着冲周建军点头,他知道周建军说的都是心里话,而且还是说到做到的那种。
前世,他落魄回村,能在大姐家落脚,很多人都说他们姐弟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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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只要是明事理的,就都知道,真正重情义的应该是他姐夫。
否则的话,若是姐夫不愿意他住在家里,赵军是怎么也住不安生的。
“大姐?”赵军突然想起一事,转头问赵春:“你咋今天回来了?”
在东北,嫁出去的闺女,一般都是初二回娘家。
周建军之前在场里时,和赵有财说的也是初二回来,为此王美兰还给他们留了一只熊掌呢。
“嗨,别提了。”赵春说着别提了,可这就是句口头语,她紧接着就道:“这不是求你来了么。”
说最后这句话时,赵春笑了,话语中并无求人的窘迫,反倒有些调侃。
“大姐,你净闹。”赵军笑道:“有啥事,你和我说。”
“你小外甥出疹子了……”
“行了,我明白了。”赵春刚一开口,就被赵军拦住了,他对赵有财、王美兰说:“爸、妈,咱家还仨熊胆呢吧,把那个铜胆给我大姐拿去。
剩下那俩,一个给我李叔家,剩下那個给我李叔三分之二、张大哥三分之一。”
熊胆,不但可以治眼病,还能治出疹子。
尤其是小孩出疹子,那当真是药到病除。
只不过,一般很少有这么奢侈的。
可别人不行,赵家却可以。
现在赵军家仓房里挂着三个熊胆,一个铜胆,是和邢智勇、李三一起追的那只大熊出的。
而另外两个草胆,都与张援民有关。
但是,张援民能分的只有一个,就是炸树那个黑熊的胆。
这三个熊胆里,属那铜胆最值钱,药用效果也是最好。
赵军要把这个给大姐,剩下两个他就不能分了。
“成!”作为一家之主的赵有财对此并无意见,当即一锤定音,道:“一会儿大闺女走的时候,上下房拿就完了。”
“谢谢爸。”周建军向赵有财道了声谢,他虽然不打猎,但也知道一个铜胆得多少钱。
“净说那没用的。”赵有财随手拍了周建军一下,笑道:“咱爷俩还说这个。”
他们翁婿二人都在林场上班,每天中午周建军都去赵有财所在的一食堂打饭,天天都能见面,关系处的老好了。
“就是。”赵春搂住赵军,冲周建军道:“跟我弟弟客气啥。”
“对了!”周建军突然想起一事,特意起身,拍了拍赵军肩膀,道:“听说你那天还给李罗锅子救了。”
“他们和你说了?”
周建军道:“他和魏来上我家,还给我们拿了一条鹿大腿呢。”
一家人有说有笑的,聊到快中午时,赵有财起身亲自下厨。
昨天是剩了不少菜,但闺女一年也回不来两次,哪能给吃剩的啊?
反正家里不缺肉,赵有财就在外屋开始忙活。
周建军本想去帮老丈人忙活、忙活,但却被王美兰给叫住了。
王美兰道:“让伱爸自己做去,省着他一天净寻思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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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开车进山打猎
赵家仓房里,赵军从房梁上摘下一颗熊胆,塞进小布包内,递给赵春嘱咐说:“大姐,你可把这揣好了啊。”
“放心吧。”赵春接过熊胆,小心翼翼地塞进棉袄兜里,往外瞅了一眼, 见周建军正把自行车往院外推,她转头小声对赵军说:“弟呀,上了班咱就是大人了,可得着调了啊。”
赵军心里一暖,点头道:“大姐,你放心吧。”
这时,赵有财、王美兰从雪地里刨出一只熊掌、四条野猪里脊, 给周建军挂在车把上、车大梁上。
“那姐回去了, 在场里有啥事就找你姐夫。”
“好嘞。”赵军和赵春一起走了出来,并对周建军道:“姐夫骑车慢点。”
目送赵春两口子离去,赵家五口回到屋里,简单地归置下屋子,王美兰问赵有财道:“是不是得跟大勇家商量下,明天晚上包饺子,是使野猪肉啊,还是使鹿肉啊?”
“都包!”赵有财豪气地一挥手, 道:“今年小子争气, 咱也得济,包两样馅的。”
王美兰笑道:“还得我儿子吧, 跟你这么多年,过年也没吃过两样饺子啊。”
赵有财一撇嘴,说:“等我年后把那一千多斤大猪给你打下来, 咱使那肉包饺子!”
“你可拉倒吧, 那肉都嚼不烂。”王美兰把刚擦完炕桌的抹布往旁一扔,道:“这两天听伱墨迹的, 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你再没完没了,过年你就上山找那猪过去吧。”
……
大年三十这天,赵军一早就被鞭炮声给震醒了。
还没等他出被窝,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赵虹、赵娜跑进来,拽着赵军胳膊把他往出拉,“哥,带我们放鞭炮去。”
赵军迷迷糊糊地被她们拽起来,穿上棉袄、棉裤,蹬上鞋就出了屋子。
去赶集那天,王美兰买了五挂一百响的鞭炮,一挂年三十放,一挂初一放,一挂初五那天破五,一挂留在正月十五那天。
还有一挂,则拆成一个个的小炮仗,给两个小闺女散着玩儿。
赵军刚出家门,就见李如海、李小巧在门口捡小炮仗,周围还有几個小孩想上前, 几次都被李如海喝退。
一挂鞭炮, 总有不曾炸开的, 这些只要还有捻儿,就可以捡回来单放,李如海和李小巧现在就在红纸屑、废炮仗堆里找呢。
周围那几个孩子,应该是也想跟着找几个,但刚才这挂鞭是李家放的,李如海哪能让他们捡便宜啊。
看到赵军拿着整挂鞭炮出来,李如海瞬间就凑了过来,赵军把鞭炮给他,告诉他带着赵虹、赵娜一起玩。
李如海一口答应下来,别看这小子嘴松,但办事还是挺靠谱的,特别是他也把赵虹、赵娜当成自己妹妹看,小丫头交给他看着,赵军也能放心。
李如海把鞭炮挂在赵军家大门上,拿过一端烧得焦黑的木棍,吹了吹,那焦黑的地方,瞬间通红,露出暗火。
李如海把鞭炮点着,赵虹、赵娜、李小巧捂着耳朵在一旁看着。
一百响很快就崩没了,三个小姑娘凑过去翻那没炸开的小炮仗,李如海则在一旁威慑着一众想捡便宜的小孩。
赵军看着就觉得好笑,摇了摇头,向李家院里走去。
进到李家屋里,赵军见李宝玉蹲在灶坑前,不是烧什么东西呢。
“哥哥,你来啦。”
赵军拍了拍他肩膀,向里屋走去,给李大勇、金小梅拜了年,才出来看李宝玉。
“烧嘎拉哈呢?”
“嗯呢。”李宝玉道:“今天过年了,整出来给咱妹们玩儿。”
嘎拉哈,就是拐骨,连接牲口大腿、小腿的关节骨。
这个拐骨只有后腿才有,羊、猪、狍子、鹿的后腿上都出。
都说羊的嘎拉哈好,四四方方的,而且还不大,小孩也能抓的住。
但羊的嘎拉哈实在是太少了,相比之下,猪的嘎拉哈就比较常见了。
山里这些动物,野猪、狍子和鹿,都出嘎拉哈。
赵有财、李大勇打猎多年,曾经攒下了一兜子的嘎拉哈。
更难能可贵的是,那兜嘎拉哈全是狍子身上出的,不比羊的嘎拉哈差。
赵军记得自己和李宝玉小的时候,王美兰、金小梅就带着他们一起欻嘎拉哈。
有时候赵有财、李大勇下班早了,也和他们玩。
后来,那兜嘎拉哈就成了赵虹、李小巧的玩具。
直到去年夏天,李大勇家来了两个亲戚,一个老太太领个小小子,在李家连吃带拿住了半个月。
期间这小小子天天跟小丫头们欻嘎拉哈。
等到要走的时候,他又哭又闹,非要把放在李家的这兜嘎拉哈给带走。
这咋办?
一兜嘎拉哈,要是不给,这老太太回去以后,李家所有亲戚就都得知道李大勇、金小梅慢待亲戚。
没办法,李小巧眼泪含眼圈地看着那兜嘎拉哈被人给拿走了。
近几个月来,赵军、李宝玉在山上没少划拉,野猪、狍子都没少打,嘎拉哈也攒了十多个。
这虽说够不上一兜子,甚至连小半兜都没有,但够给三个小丫头玩儿的了。
看着旁边几个烧好的嘎拉哈,赵军拿一个在手里,又拿起放在灶台上的小刀,轻轻地刮着嘎拉哈表面。
这时,金小梅拿着一串干的红辣椒走出来,放在灶台上对李宝玉说:“老大啊,一会儿把辣椒烧了,妈整点辣椒油,咱们晚上蘸饺子吃。”
“好嘞!”李宝玉当即应下。
当天晚上,两家人凑在一起,赵有财、王美兰、李大勇、金小梅四人打起了麻将,三个小姑娘在炕上欻嘎拉哈。
而李宝玉则撺掇着赵军,和他跟李如海看小牌。
看那李如海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赵军心中暗暗摇头,心想:“傻小子啊,你哥就等着套你兜里那三十多块钱呢。”
最后,李宝玉的阴谋没能得逞,原因是赵军没和他们玩,没有了赵军,他们兄弟俩凑不起来局。
赵军不参与可不是心疼李如海,而是他重生以后暗自发过誓,这辈子再也不摸牌了,不管赢不赢钱,都不摸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家人都是这么过的,吃吃喝喝,打打麻将、欻嘎拉哈、看小牌。
初四这天,李宝玉、李如海和金小梅看了三圈牌,最终以李宝玉输了十五块,李如海输了二十,而结束了这场牌局。
从此之后,李宝玉就老实了。
初五这天,李家人一起去金小梅娘家走亲访友,赵军一家则与王强一家聚了一餐。
初七,李宝玉从上沟乡回来,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在村里闲逛的赵军,对他说:“哥哥,我爸这次去上沟,问我姥爷啥套子能套住上千斤的大猪。”
好像着魔的不止赵有财一个人。
“下钢丝套啊?”赵军摇头道:“那么大猪,手指头粗的钢丝绳套不住,一扯也就折了。”
“我姥爷也这么说的。”李宝玉道:“看来这大猪不好弄啊。”
赵军刚要说话,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那边喊:“兄弟!”
“大哥。”赵军转身,见张援民笑么滋地跑了过来。谷牣
“张大哥。”
“宝玉。”
张援民、李宝玉也互相问候了一句,张援民到赵军近前,才说:“兄弟啊,告诉你个好消息。”
还不等张援民说,赵军就抢先问道:“是不狗的事?”
“聪明啊!”张援民笑着拍了下赵军胳膊,说:“我初三和你嫂子回的娘家,这刚回来就过来找你了。满堂家母狗子还真揣崽子了,过了十五差不多就能生,你要没事,咱过了二月二就去。”
小狗刚下生,怎么也得吃半个月奶才能抱走,要不还没睁眼睛呢,拿回来也没法喂。
赵军闻言,面露难色,道:“大哥,二月二以后不行,我二月初三就得去林场报到了。”
“要上班啦?”张援民面上一喜,这是发自内心地为赵军高兴。
“嗯呢”赵军应道:“大哥,要是提前两天去行不?”
“行。”张援民想也不想,当即答应道:“兄弟你定,你说哪天去,咱们就哪天去。”
“那就二月初一去?”
“妥。”
……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
这年头,屯子里的小卖店还是有元宵卖的,但是只有一种馅,就是红豆沙馅。
而且不是袋装的,是散装称斤卖的。
正月十四那天,赵军和李宝玉来小卖店,一人买了二斤元宵,今晚在家煮了,一家人连元宵带汤都消灭的干干净净。
这时候山区人生活条件艰苦,一年到头也休息不了几天,特别是在林场归楞、拉套子的工人们,常年干的都是力气活。
所以趁着过年,林场给工人们放的年假也长,从腊月二十八一直休到过完元宵节。
可即便如此,从元宵节到二月二这段期间,林场也只有行政人员、后勤人员才提前上班,工人们还是照常放假,得等出了正月,才能踏踏实实地上班。
按理说,只要林场有人上班,第一食堂就得开。
但作为食堂大师傅的赵有财,只要领导不特意要求他,在食堂就没人能管得了他。
所以,早在杀猪请客的那天,赵有财就和韩大春说好了,让韩大春这几天帮自己在食堂盯着。想来有这个好朋友在,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至于赵有财要去干什么,毫无疑问,他要进山打猎。
从腊月二十七看见那大野猪的脚印,赵有财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过年这些天,给他憋的抓心挠肝,连着好几天做梦,赵有财都梦见自己一枪爆头,击杀那千斤大野猪于白茫茫雪山之间。
终于等过了正月十五。
在正月十六这一天,赵有财早早地就起了床,少有地亲自下厨做早饭,使冻豆腐炖了一大锅白菜、粉条,里面还切了不少五花肉加进去。
并且在炖菜的时候,菜上坐盖帘,蒸了一盖帘的粘豆包。
今天赵军起来的也早,起来就闻见了饭菜香气,等他过到东屋时,就见王美兰正带着两个小丫头吃饭呢。
而赵有财早已经吃完了,正坐在一旁往小腿上打绑腿。
赵军见状,心里摇了摇头,暗道:“都是瘾勾的啊。”
赵有财抬眼看了下赵军,语气很淡地问道:“你起来这么早干啥呀?”
赵军笑道:“我年前下的大皮夹子,今天得去溜了。”
“哼。”赵有财冷哼一声,从炕边下来,跺了跺脚,端起旁边的茶缸喝了口水。
这时,赵军家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李大勇带着一股凉气走了进来。
“李叔。”
李大勇随意地应了一声,跨步走进里屋,和王美兰打了声招呼:“嫂子吃着呢?”
“啊,大勇吃饭呢?没吃就……”
王美兰本来是想和李大勇客气一下,问他如果没吃饭,就坐下来一起吃。
可李大勇根本没听见王美兰说了什么,径自来在赵有财面前,问道:“大哥,走啊?”
赵有财把旁边放着的饭盒盖一扣,递给了李大勇。这个铝饭盒里,装着满满一饭盒的粘豆包。
待李大勇把铝饭盒装进身前的挎兜子里后,赵有财起身,从李大勇身旁走过,来在屋门前,对站在门口的赵军说:“起一边儿去。”
赵军忙闪在一旁,见赵有财把门关上,从门后墙上摘下一把半自动步枪。
他一手拿着这把枪,然后又摘下一把,一一交给李大勇。
等李大勇把两把枪背在肩上后,赵有财已将最后一把枪挎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背好了枪,赵有财从挂在墙上的帆布兜里掏出了四包子弹,两包直接递给李大勇,其余的两包则揣在了自己衣兜、裤兜里。
王美兰放下了筷子,望着赵有财道:“你小心着点儿啊!”
赵有财也不答话,拉开门就往外走,李大勇紧随其后。
见赵有财不说话,王美兰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得一下笑出声来,对赵军说:“儿子快来吃饭,别管他,你爸一要打猎就这样。”
“嗯。”赵军坐到炕边,拿过碗筷开始吃饭。
可还吃没几口,他家的房门又被人拉开了。
“哥哥!”
一听这称呼,不用问,必是李宝玉无疑。
赵军叹了口气,放下筷子,道:“溜个大皮夹子,去那么早干啥呀。”
李宝玉几步来在炕边,向和王美兰打了个招呼,才对赵军说:“我爸跟我大爷上山干那猪神去了,咱们不去啊?”
“不去。”赵军从装菜的盆里翻出一片野猪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咱俩一会儿溜完夹子,再换个山头给它下里,有这工夫挣点钱多好。”
“可不咋的。”王美兰在一旁说:“宝玉啊,别跟你大爷他们学,那大炮卵子打回来能干啥啊,肉也咬不动,皮也卖不了,扯那个干啥呀。”
说到此处,王美兰才想起来问:“哎呦,宝玉啊,吃饭没呢。”
“大娘我吃完了。”李宝玉似仍有些不甘心,对赵军说:“要不咱俩跟着去看看热闹呗,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这阵仗呢,那叫一百多头猪啊。”
赵军摇头道:“咱俩去,得走出多远啊,不嫌累啊。”
“累啥呀!”李宝玉道:“跟他们坐车去啊。”
“啥?”
“哥哥你不知道啊。”李宝玉说:“顺子哥开车,他们坐车去的。”
“我天!”这年头,开车进山打猎,这什么配置?赵军顿时感觉,嘴里蘸了辣椒油的冻豆腐都不香了。
王美兰也听得惊奇,只道:“这整的还挺大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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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紫貂
等赵军吃完饭,穿戴整齐,背上枪、拿着滑雪板走出家门时,赵有财、李大勇、王强、林祥顺四人,已乘坐着卡车进了大山深处。
赵军在门口等到李宝玉出门,俩人一起拿着滑雪板往村外走。
一路上,李宝玉都唉声叹气的, 仿佛在无声的控诉着自己不能去看杀猪神的遗憾。
赵军也不理他,只道:“听我姐夫说,镇里g营商店,收大皮的价又涨了。”
“多少钱了?”李宝玉漫不经心地问道,此时的他心里还想着那头千斤大野猪。
赵军道:“他们屯子有人年前去卖,一张给一千块钱呢。”
“多少?”李宝玉嗓音抬高了八度。
而他这句多少,也并非是没听清楚, 只是太震惊了。
一千块钱!
这是什么价啊?
要知道, 赵有财作为林场食堂大师傅,一个月工资加补助,再加上加班费,零零总总地全都算上,也不过才一百块零五毛啊。
李大勇挣得倒是多一点,他干的是计件的活,加班、补助也多,可一个月拢共才不过一百六十五块五啊。
一张大皮一千块钱,可是比李大勇半年的工资都高啊。
“啥时候涨这么贵了?”
赵军摇摇头,道:“也就去年一年,谁知道咋涨这么贵了。”
“那咱俩今天溜夹子,要能溜着六张,可就掏上了!”这时的李宝玉,
瞬间将那千斤野猪抛在了脑后。
“呵呵。”赵军闻言,一下子就笑了, 他道:“想啥呢,能溜着一个,就算咱俩掏上了。”
“啊?”
赵军道:“那玩意才灵呢,而且越来越少, 要不然你以为大商店为啥能给一千块钱一张皮。”
说话时,二人已经进了山,使刀砍了水曲棍,把滑雪板套在脚上,撑着棍子往高山去。
一路来在上次下夹子的地方,找到上次看到的紫貂脚印,沿着脚印一直走,直到走到南边远处有棵大红松时,赵军才冲李宝玉摇了摇头。
这里就是上次下第一個夹子的地方,可那些脚印如常,而且好像没有增加。
狡兔三窟。
紫貂出行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看来这紫貂近半个月都没从这里经过。
既然如此,这下面雪里埋的夹子就先不动,赵军和李宝玉朝着下一个地方赶去。
等到了第二个下夹子的地方,二人离远就能看见前面雪地不平,似有轻微凹陷处。
忙踩着滑雪板到近前,就见那雪地面微微塌陷, 这里的雪有翻腾的痕迹。
赵军把手中水曲柳棍往那处一插,往起一挑,当把夹子从雪中撅出时, 还连带着一个家伙。
它从头到尾,长不过半米,尾巴还几乎占了一半,毛茸茸的。
它有着短小的四肢,细长的脑袋,短圆的耳朵,全身棕褐色的毛中,还夹杂着些许白色的针毛。
“哈哈……”李宝玉突然大笑一声,把赵军吓了一跳。
“你干啥呀!”赵军没好气地问道。
“哥哥,大皮啊!”李宝玉大力地拍着赵军后背,欣喜若狂地指着水曲棍前端挑着的小东西说道。
“我看见了!”赵军一耸肩膀,把李宝玉的手耸掉,然后把棍子往回一挑,把那紫貂带夹子都甩在了李宝玉的怀里。谷幵
李宝玉抱着它们,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他把死去的紫貂从夹子上取下,夹子塞进挎兜子里,紫貂递到赵军面前。
赵军今天竟然也背了兜子,他接过紫貂塞进兜里。
这只紫貂,一斤多重,被冻得身子僵硬,但从头到脚的毛皮仍然松软,抓在手里,那手感摸着都是一种享受。
二人又撑着水曲柳棍,往高处去,这就是溜夹子,之前下的所有夹子,都得溜一遍。
等他们来到第三个位置时,寻着脚印往前一看,只见前方雪地似有翻覆,李宝玉急忙滑过去,使水曲柳去挑。
这一挑,就把夹子给挑出来了,可夹子上却空无一物。
李宝玉下意识地把棍子、夹子都扔下了,跪在雪地上,开始扒那处雪。
“别扒了!”赵军滑来,对他说:“要夹着了,肯定离不开夹子。”
“这咋能跑了呢?”李宝玉满脸的不甘心。
“那咋不能了。”赵军推了他一把,道:“赶快下个地方去。”
“那这夹子……”
“还啥夹子了,拿走吧。”赵军环顾四周,道:“这玩意最灵了,吓它一次,它连巢都不要了。”
二人再往上走,这时就已是中午了,李宝玉说他早饭吃的早,现在饿了。
于是二人就找了个窝风处,拢些干树枝点火,把从家带来的粘豆包烤了。
吃完了饭,不能立刻动身,赵军和李宝玉靠树坐着说话,说了两句,李宝玉就把赵军的兜子拽过来,从中拿出那只紫貂,拿在手里摆弄着。
“哥哥,这玩意咋这么值钱呢?”李宝玉就知道这东西贵,而且一直都贵。
但是,李宝玉不明白,这小玩意咋这么值钱呢,看上去和黄皮子、灰狗子没什么两样啊。
见李宝玉不懂,赵军伸手把那紫貂拿过,对李宝玉说:“别眨眼。”
“啊。”李宝玉应了一声。
赵军拿着紫貂尾巴往李宝玉眼睛里一扎,准确的说,是使紫貂身上的针毛去扎李宝玉的眼珠。
“什么感觉?”赵军问他。
“哎?”李宝玉惊讶地拿过紫貂,像试探似地,把那紫貂毛往自己眼睛上扎。
这紫貂全身,从头到脚长着棕褐色的短毛,短毛中夹杂着一根根长的白针毛。
可无论是短毛,还是针毛,碰到眼球上都不扎眼睛。
“知道为啥贵了吧?”赵军对李宝玉道:“你换黄皮子、灰狗子试试,看看扎不扎你。”
“好东西啊。”李宝玉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
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向下一个夹子所在之处赶去。
上次赵军和李宝玉来,一共下了六个夹子,刚才溜了三个,而剩下这三个,有两个没有触动,还有一个被触动了,却不曾夹到紫貂。
“唉!”李宝玉长叹一声,摇头道:“六个夹子,才夹着一个啊!”
“这就不错了。”赵军笑道:“你别不知足啊,走,咱把那仨夹子下了去。”
二人又在周围山头找寻紫貂足迹,找到了就在下面布置夹子,赵军刚下完一个夹子把雪埋上,突听李宝玉从远处一边喊,一边滑来。
“哥哥,快来看啊!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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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猎猪神(上)
“大熊霸!”李宝玉冲到赵军近前,拉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句。
赵军直接把李宝玉的手甩开,肩膀一摇,枪自肩头滑下,被赵军抓在了手里。
李宝玉转身,指着他过来的方向,道:“在那边呢。”
“你看见了?”
“我看见爪掌印了。”李宝玉比划道:“那老大的熊掌印, 比我鞋印还大出一大块呢。”
李宝玉穿43号鞋,比他脚掌还大,那这大棕熊得八百斤朝上,将近千斤。
而且,还是往少了说!
“走!”赵军一手提着枪,一手撑着一根水曲柳棍,动身滑走。
“好。”听赵军说走, 李宝玉顿时来了精神头, 可刚出去不远,他就发现了不对劲了。
赵军去的方向,并不是他看见棕熊脚印的方向,而是回家的方向。
“哥哥。”李宝玉快速往前滑了几步,追上赵军问道:“咱们不去打那熊霸啊?”
“不打啊。”赵军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这时候能看见踪,那就是走驼子的,说不定猫哪儿去了,咱俩也没狗,过去多危险?”
“这……”
“还这啥了?”赵军笑道:“赶紧回家,休息一宿,明天咱俩上镇里,给兜里大皮卖了。”
“这个好。”李宝玉听说要卖大皮,顿时喜笑颜开。
一千块钱啊,想想都叫人高兴。
二人一路翻山过岭,还是沿着半个月前发现野猪群的那条路走,路上还是有野猪的蹄子印, 但能分辨得出, 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了,并没有发现新的踪迹。
可再往前走一里多地, 就是那天被野猪群趟平的那片山坡了。
临近时,自旁边山路拐过来许多野猪脚印,这些脚印中还落着一些猪粪。
赵军停下,使手里的水曲柳棍一捅,发现那些猪粪已经完全冻硬。
由此并不能判断这群野猪过去多久了,但看野猪脚印的痕迹,全都是今天留下的。
“宝玉。”赵军叫了李宝玉一声。
李宝玉正弯腰看着地上的脚印,听见赵军喊自己,他转头一看,就见赵军使手往那山坡上指去。
李宝玉点点头,和赵军一起动身,往坡上滑去。
一路上,二人脚下全是野猪留下的脚印,而且还有不少都是新踪。
他们刚上岗头,还不曾站稳,就听得一声巨响。
轰!
对面大山上,似有火光一闪而逝, 轰鸣声在四周回荡。
只见对面山岗,雪烟漫天翻滚。
嘭!嘭!嘭……
紧接着就听枪声不绝于耳!
刚开始几枪,尚能分辨,但三枪之后,只听枪声连成一片,交杂在一起。
对面那道山岗,就如一条沉睡巨龙,此刻已苏醒过来,像是巨龙翻身,整道山岗翻腾而动。
赵军知道,那不是山在动,而是有无数只野猪在那道岗子上奔跑。
这些野猪,从山头跑下,起伏不停,一直跑到山根。
一头头猪追着一头头猪,人离远了看,看不清野猪群,视觉上以为是大山在动一样。
“哥……”李宝玉一手抓着赵军,一手不断地向对面指点着。
赵军拿着枪,却不曾将保险拨开。
太远了!
只能隐隐看见有猪在跑,但却看不清楚个数,看不见个体。
但他看到了,似有一个身影,比前前后后那些,都要高大许多。
大概过了两分钟左右,那山岗才停止了翻动,枪声也随之而停,天地重归宁静。
李宝玉呆呆地看着对面,那已然恢复宁静的山岗,一只手仍抓着赵军的棉袄袖子不放。
赵军无奈地拍了他一下,李宝玉这才回神,转头看向赵军,道:“哥哥,咱们过去看看啊?”
“不去了。”赵军摇头,说:“他们没打着。”
“你咋知道?”
赵军道:“我看见那大猪了。”
“啥时候?”
“就刚才。”
“我咋没看见呢?”
赵军不再和他废话,一手掐枪,一手撑起水曲柳棍,道:“追上去就知道了。”
说着,赵军飞快地向山下滑去。
两座山,在山根延伸有一处交汇地,赵军、李宝玉从这里向南,就看见那一溜慢坡上的雪,全都被野猪群给踏实了。
无数的野猪蹄印重叠在一起,已经分不出哪個是哪个了。
在那雪地上,隐隐能看见丝丝鲜红,这是有野猪受伤了。
被野猪群踩踏过的雪,异常地光滑,赵军和李宝玉踩着滑雪板能在上面飞速的滑行。
可赵军突然把手中水曲柳一撑,整个人停了下来,回身望着刚才有人打枪的那座山。
赵军脸上露出一丝坏笑,举枪朝天,打开保险开了一枪。
嘭!
远处那高山上,赵有财、李大勇、王强、林祥顺隐隐听见枪响,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赵军开枪的方向。
“这是……”
“坏了!”正在抽烟的赵有财一拍大腿,慌忙起身,道:“可别让人捡了便宜!”
“姐夫。”王强道:“追呀?”
赵有财望着远方,停顿了足足两秒,才收回目光,叹了口气道:“这还追啥了?回吧。”
下山这条岗子,足有二里多地,而那打枪之处,距此更远,等他们赶过去,怕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几人都知道不追是对的,但不追却不甘心啊。
今天,这一行四人一早就进了山,林祥顺开着车,赵有财抱着枪坐在副驾驶位上。而李大勇、王强,只能蹲在后面那没棚的车厢里。
汽车进山以后,一直来在那天赵军、李宝玉看见无数野猪脚印的北坡前,四人从汽车上下来,径自来在山坡下察看。
他们来得比赵军早了足足五个小时,那些野猪留下的脚印都是新的,散落在各处的猪粪还未冻硬。
这些猪,刚过去不去。
“大哥!上岗子啊?”李大勇手掐猎枪,向赵有财问道。
赵有财不曾答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王强,问他:“强子,咋说。”
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都善打狗围,而打溜围,就得看王强的本事了。
谷鏲
王强笑道:“跟腚追,哪得追到啥时候啊?上车,绕到背面坡看看。”
四人又回到车里,林祥顺发动车子,往南坡绕。
但这山里的路,不是都能通车的,绕到西边时,林祥顺便将车停在积柴道上。
四人下车,往南面兜了小半圈。
等来在南坡时,四人都不用去看那南坡,因为在南面这座山上,漫坡全是野猪留下的脚印。
这群野猪,从北山下来,又上了南山。
王强道:“上车,继续堵!”
这次,其他人连个反对的都没有了。
四人又上车,往那边绕行,但开出一段距离,还是得下车往这南山的南坡下走。
等到了南面,发现这边没有野猪留下的脚印,这就说明那群野猪都在这南山之上。
“上山!”赵有财掐枪,一马当先,大步往山坡上走,其余几人紧随其后。
这座山,可比刚才那座山高。
山上大雪过膝,赵有财走了不出五百米,就被李大勇追上了。
李大勇道:“大哥,我开路。”
“嗯。”赵有财应了一声,没有反对。
李大勇身高虽不如他儿子李宝玉,但也在一米八五左右,在这年头实属罕见。
他腿长,一步步走在前面,其余三人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要省力许多。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了,四人简单拢了堆柴火,把赵有财早上蒸的粘豆包拿出来烤着吃。
他们和远在十三、四里地以外的赵军、李宝玉,几乎是同时开饭。
就着咸菜条子,四人简单地吃了一口午饭,吃完饭又休息了十几分钟,趟雪把火压灭,便继续往山顶赶路。
快临近山顶时,王强叫住了李大勇,他从队伍最后面来在最前面,小声说道:“我在前面,你们慢点跟,轻点。”
其他三人也不说话,只是点头。
王强便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又往上走了四、五百米,王强突然把右手往后一推。
赵有财等人全都停住身形,微微躬身,四人身上都穿着白大褂,仿佛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过了约有半分钟,王强那只手往上一挑,他先缓缓地抬身向上。
赵有财等人屏住呼吸,慢慢地往上移动。
再向上约百十来米,王强又停住了,但却连连招手,示意三人向上。
三人继续往上,来在王强周围,小心翼翼地往上看。
只见大约百十米外,全是野猪!
大炮卵子、老母猪、黄毛子,野猪群,当真是一望无际。
赵有财看到野猪群,没着急去找那传说中的猪神,而是往左右观看。
要想打这一仗,得先保证自身安危,现在四人都在山坡上,万一一捆麻雷子丢出去,那些野猪都毛了,情急之下慌不择路,奔着自己这面来,那可就坏菜了。
左右两边,都有树。
左前方七、八米处,有棵山核桃树;左后方不到一米处,还有棵山核桃树。
右前方三、四处,还有李大勇右边,也都是核桃树。
这是一片山核桃林。
今年的雪,和往年比起来不算大,如此野猪才能从雪地中拱核桃、橡子吃。
否则雪若太大,拱不出核桃、橡子、榛子,它们就只能去吃措草了。
这片核桃林,想来就是这群野猪放食的地方。
赵有财拍了拍林祥顺,指了指左后方那棵山核桃树,林祥顺一不说话,二无动作,只悄悄往那里去。
赵有财又给王强使了个眼色,王强往左前方潜去。他使的是16号挂管枪,射程最短,必须在前面。
赵有财再从挎兜里掏出一捆麻雷子,伸手递给李大勇,李大勇接过麻雷子,不用赵有财多说,直往右前方而去。
李大勇一走,他右边的山核桃树空了出来,赵有财慢慢移至树旁,躲在树后。
四人各找一棵核桃树,把身体隐藏在树后面。
对,他们找树,不是为了上树。
离得如此之近,人一上树,攀爬过程中必有响动,那么的野猪,哪会察觉不到?
所以,四人找树,只是为了藏身。只有藏住身子,等猪群冲下时,才能倚树躲避。实在不行,那时再上树也不迟。
这时,因为有树木遮挡,四人才都站直了身子,极目远眺找那猪群中最大的一头。
可是,这个野猪群实在是太大。
野猪太多了,谁也没看到那猪神藏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它此时是坐,还是卧。
李大勇在赵有财前面,回头看了看赵有财,见赵有财向他点头,李大勇一手拿着麻雷子,一手掏出一个火柴盒。
就在李大勇划着火柴的一瞬间,在野猪群深处,一头正使鼻子在挑雪的大野猪,突然扬起头!
它浑身上下,长着黑色的猪毛,而且从上到下,都是硬实的刚毛。
要知道,其他的野猪,两肋、下腹的毛都是细细的软毛。
而它,遍体刚毛!
其他野猪,脊背上稀稀疏疏地长有如针而立的刚硬针毛。
可它,整条脊背,从上到下,全都长着密密的针毛,一根根朝天而立,仿佛背上立了千万钢针一样。
它,一颗猪牙齐根折断,只剩一颗,颜色淡黄,已形如弯月,似那古龙笔下圆月弯刀一般。
它左边猪耳少了一半,右边前腿关节处不规则地向后弯曲。
这条腿,应该折过,又愈合长好了。
在它身上,有些几道伤疤,伤愈后,那里又长出的野猪毛与别处不同,稀疏而更粗。
在它左边肩胛骨后,有个伤口,伤口如洞,不深。
但不深,是因为里面插着半颗猪牙!
这应该是在多年前,与其他公野猪争夺交配权时,那些同类留在它身体里的。
这在野猪的种群里,很是常见。
但不常见的是,它太大了。
它站起身来,周围那些三、四百斤的野猪,在它面前,就像小孩子比之大人。
要说它像小山,那可能是夸张,但真如假山一般。
就像赵军说的那样,它很灵。
灵敏到,当李大勇一划着火柴的一刹那,它就嗅到了那一抹的硫磺味。
它鼻子一挑一抽,发出“吩儿”、“吩儿”声响。
霎时间,漫山野猪,无论是走,还是停,无论是在嬉戏,还是在拱食,它们都瞬间停止了一切的动作,齐齐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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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猎猪神(中)
每种动物,都有它的生活习性。
野猪聚群在一起,放食、休息时,当听见周围有异动时,听见异动的野猪会停下一些动作,抬起鼻子闻。
它们抽动鼻子的时候,会发出“吩儿”、“吩儿”的声音, 一听到这个声音,其他的野猪都会效法着做。
而有意思的是,它们虽然是在闻,但真正去发现危险却还是靠听。
这个时候,周围一旦有声响,它们就会远遁而走。
可这帮猪,是在是太大了。
一百四十多野猪,喉咙里发出“吼呼”的声音,还有嚼核桃的嘎巴声, 交杂在一起,足以掩盖李大勇划火柴的声音。
可即便如此,那藏身在族群深处的,身重千斤的大野猪,却与其他野猪不同,它竟能闻到了一丝硫磺的气味。
它,就是一辈辈跑山人口中流传下来的猪神。
它不是神灵,只是长的大了一些罢了。但漫长的生命与经历,赋予它一种特殊的灵敏。
当它抬起鼻子, 发出抽动鼻子的声响时, 周围的野猪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与它一起抬起鼻子抽动着。
如此, 再外一圈的野猪,效法着内一圈野猪的动作。而更外一圈的野猪们,则同样去效法内一圈野猪的动作。
此时, 李大勇已经划着了火柴, 但当看见那漫山野猪都抬头的一刹那,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静静地看着它们。
他手里拿的是长杆火柴,一根火柴长四公分左右,不会那么快就烧到尾端。
李大勇在等,等这些猪再低头时,再把麻雷子扔进野猪群。
这样的做法,和赵军那天摸进野猪群的行为是一样的。
可就在这时,那藏身族群中的大野猪,它动了。
这山,主岗子自东向西,以岗梁子为脊,南北为坡。
那猪神动身,直往东去,它一动,周围的野猪全动了!
不管是猪神前面的野猪,还是它后面的野猪,全都向东而去。
这一瞬间,李大勇愣住了,他对天发誓, 他除了划了一下火柴以外,再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不只是他,赵有财、王强、林祥顺都不曾发出过响动。
“大勇!炸他!”
突然,身后传来赵有财一声高喝,李大勇顿时反应过来,火柴往那引线上一燎,然后抡圆了胳膊就将一整捆的麻雷子全都扔进了野猪群里。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
这麻雷子,其实就是大炮仗,火药含量高了一点,炸开时,声音如雷,但杀伤力几乎不计。
但赵有财等人要的不是杀伤力,而是要让这群野猪乱起来,只有猪群乱了,才能让那猪神暴露出来。
整捆的麻雷子,一起炸开,声音回荡在重山之间,震得赵有财等人双耳嗡嗡作响,不得不长大了嘴巴。
可那猪神,早在李大勇扔出麻雷子之前,就带着一帮小弟席卷而去。
嘭!
在麻雷子炸开的一瞬间,王强就开枪了!
赵军曾说过,16号枪挂56式半自动步枪的枪管,打出的子弹,一枪之威更在56式半自动步枪之上,三头猪也能被它磕穿。
今天,野猪太多了!
王强这一枪,直接来了个串糖葫芦。
两头野猪,一公一母,双双中枪。
子弹自那大炮卵子身上先行穿过,小眼进,大眼出,大炮卵子哀鸣一声,栽倒在地。
数头野猪的猪蹄自它身上踏过,瞬间血肉模糊一片。
而那颗子弹,在射穿炮卵子后,恰巧射入一头正往东跑的老母猪体内。
仍是小眼进,大眼出,鲜血迸溅,鲜血裹着子弹射出。
老母猪连哀鸣都不曾发出,直接倒地身亡,同样有它无数同伴,自它身上踩踏而过。
嘭!
嘭!
赵有财、林祥顺双双开枪,然后端枪寻找那猪神踪影,一寻不见,立刻连枪。
紧接着是李大勇,三人三把半自动步枪,几乎在一瞬间,都打光了自己的十颗子弹。
这时,大部分的野猪都已下岗子跑了。在岗头上,只有死去的野猪,和几头受伤的野猪。
这些野猪,死伤不都是因为枪,还有一些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慌不择路,互相撞击、踩踏而导致的。
换上子弹的赵有财举枪,将一头挣扎着起身的野猪钉死在雪地上。
林祥顺、李大勇纷纷出手,把周围受伤的五头野猪全部击杀。
而那王强,已经换好了第二发子弹,并追到了东面岗尖子。
他望着那席卷而下的猪群,居高临下眺望,只见一个高大、魁梧,如移动的假山一般的野猪,身处猪群之间,向山下奔逃。
此时,王强与它,已有七、八百米之遥,这对16号枪而言,已经是没有射中的可能了。
但王强还是抠动了扳机。
嘭!
群中有一头野猪栽倒,瞬间被后面的同族踩的血肉模糊。
王强收枪,赵有财已来在他身旁,举枪瞄着下方,久久无言,却不曾再开枪了。
因为,那猪神已经跑远了,杀它那些小弟,并非赵有财本意。
李大勇、林祥顺双双走来,一起望着那绝尘而去的野猪群,相顾无语。
“大哥,身后这些猪咋办啊?”半响过后,还是李大勇开口了。
赵有财深吸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估摸着快两点了,他又往周围看了看,见整面山坡,猪尸遍地,血肉横流。
细数数,不算王强最后一枪打死在岗梁子上的那头,就在这岗头子上,就死了十八头野猪。
其中,有五头野猪,已经没有全尸了。
今天确实是开车来的,但要想把这么多野猪,全拖下山,往家整,怕是不可能了。
但要说这些野猪扔了,赵有财可是不干,他们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那三年饿死人的日子,也不是没经历过。
赵有财伸手,把别在后腰的侵刀抽了出来,并道:“开膛!”
“二叔,这么多猪咋往回整啊?”林祥顺问道。
他也是跑山人,知道打死了野猪必须开膛,但他却要问,这么多野猪,怎么往家拉?
虽说是有汽车,可车在山下呢,而且车离山根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
这么多野猪,整下山都是个问题,就更别提咋往车上弄了。
赵有财道:“先开膛,然后把它们扔这儿,咱今天们回家。明天多找一些人来,往山下整。”
三人一听,赵有财说的靠谱,当即就按着他说的办。
而就在这时,一声枪响传来,顿时让四人的心情更糟糕了。
没错!
虽然打着了这么多头野猪,但四人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以他们每一個人的本事,吃口野猪肉根本不是难事,而今兴师动众的来打猎,也不是为了这些死猪,只是为了那猪神。
打不着那猪神,就算今天干死了一百头野猪,四人也不甘心。
而今,那一声枪响,可能就是猪神被别人给打死了。这忙活了一天,为他人做了嫁衣,四大炮手岂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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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二五章.猎猪神(下)
赵军、李宝玉撑着野猪皮制成的滑雪板,飞速地在雪地上行驶。
赵军在前,李宝玉在后。
一路追去,雪地上全是野猪的脚印,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一百余头野猪奔踏踩过的雪地,变得光滑无比,滑雪板在其上滑行, 速度极快。
可再怎么快,也快不过那四条腿的野猪啊!
就这么跟在野猪屁股后面追,得追到什么时候啊?
就如王强所说,跟腚追,根本追不上。
突然,前面的赵军开始减速了,跟在后面的李宝玉虽然不明白情况, 但也随之而停。
等二人都停下后,李宝玉来在赵军身旁, 问道:“哥哥,怎么不追了?”
赵军摇头,道:“这根本就追不上,咱俩得堵仗子去。”
“好啊!”李宝玉一口应下,并道:“那我给你赶仗子啊?”
赵军瞅了他一眼,笑道:“那么多猪,你也敢赶?”
李宝玉闻言,略一思索,也是笑了。
他对赵军说:“那你说吧,咋整?”
赵军和李宝玉说的堵仗、赶仗,都是打围中的术语。
相比于打狗围, 打溜围更考验猎人本身的素质。
打溜围, 有两种打法。
像赵有财等人,悄悄摸到猪群附近, 突然发起偷袭, 这是一种。
而赵军现在要使的,就是另一种, 在猎人们口中叫做赶仗子。
赶仗时, 需要多个猎人互相配合。
在没有猎狗,不确定猎物藏在哪里时,猎人们首先要熟悉山形地势、猎物习性,然后根据这些来提前判断猎物的行进路线,一个猎人在猎物行进的必经之处布下埋伏。
这叫堵仗。
而另一个猎人,则沿着猎物的脚印追踪,期间故意制造声响,惊动猎物,并在后面追赶,将猎物驱赶至堵仗处。
这叫赶仗。
无论是赶仗,还是堵仗,都有技术含量。
必须对山形地势了如指掌,这样才能堵着,否则判断错了的话,猎物不曾到堵仗处就已转向,那就叫堵冒了。
今天这帮野猪,不用赶仗, 相信它们会一直跑下去,现在就需要赵军找一个绝佳的堵仗处, 来堵住这群野猪。
赵军望着眼前山岗, 这山有名,名叫参王山。据说赵军太爷那辈人,曾在此山中采到过参王,故而因此得名。
此时,赵军眺望远山,他目光所及,虽不曾看全,但整个参王山的地形山势,此时全都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赵军拉过李宝玉,似在给他讲解,却更像是自己在给自己分析。
“这猪群往南走,从94林班下面兜过去,跑不多远就是参女峰下面那三岔道,三面全是陡坡子,猪群肯定还是往回兜,等它们到98大班,肯定是徘坡往上顶。”
说到此处时,赵军眼前一亮,左手食指连摇带点,道:“上头是99大班,我记着那还是陡坡,猪群得过了那陡坡上去,咱哥俩就到山二肋堵它。”
“好!”李宝玉哪知道赵军在说啥啊,他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他虽也上过参王山,可就只来过那么一次,哪知道什么山形地势啊。
但在他的心里,赵军说啥就是啥,自己跟着就是了。
接下来,哥俩就不继续掐野猪脚印往前跟了,而是抄近路直接往99林班去。
这山越往上越陡,滑雪板已经不能用了,李宝玉在前开路,赵军紧随其后。
谷橠
二人过了一条岗子,穿过一片松树林,眼前是一处陡埆,陡埆处十分陡峭,几乎与地面形成直角,攀爬特别吃力。
李宝玉来在坡前,把身上、手里的东西都递给赵军,然后他抓着旁边小树爬了上去。
等赵军从下面把东西都给他递上来,他全接过以后又弯腰,把双手往下伸,将赵军拉了上来。
赵军上来以后,先拿过枪,见枪管里不曾见雪,这才放心。
二人拿好所有东西,沿着山路往99林班走去,临近时往北一转,便来在山肋处。
在往北,是下坡,坡不长,大概四、五百米,坡底是一条斜岗。
赵军和李宝玉从坡上往下走,刚下坡没两步,就觉脚下山石震动,似有万马奔腾。
如此说,或许有些夸张,但听见那声声猪吼的一瞬间,赵军合李宝玉瞬间都兴奋起来。
二人慌忙下坡,刚下到一半时,即距离坡底还有不到两百米之处,几头野猪已经出现在了坡下。
“宝玉,小心!”赵军冲李宝玉喊了一声,他闪身来在一棵棹树后,右腿单膝跪下,屁股坐在右脚脚后跟上,把枪端起,凝神静气、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
下面山岗上,由东向西奔跑的野猪越来越多,赵军端枪指向东面猪群出现的地方。
十多秒钟后,他看见了那头猪神。
当猪神出现在二人视线中的一瞬间,赵军、李宝玉都为之一惊。
这野猪,也太大了!
赵军把枪口往西移动,就在那猪神的嘴巴出现在枪星里的一瞬间,赵军开枪了。
这是留下提前量,当从枪星里看见野猪嘴时开枪,随着子弹在空中运行,还有野猪向前奔跑,这发子弹最终会射入野猪前肩后面的位置。
嘭!
嘭!
嘭!
……
“嗷……”
“嗷……”
伴随着枪声响起,野猪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赵军一口气打光了枪里的所有子弹,停枪的一瞬间,他把枪一放,抬眼望着那一瘸一拐,却扔速度不减的大野猪扬尘而去。
“哥哥。”李宝玉走到赵军身旁,声音有些沙哑地叫了他一声,
“咋回事?”赵军反问李宝玉。
他瞄枪,通过枪星看见了血花,感觉自己应该打中了,但却不知为何,那大野猪没有死。
就算它一千斤,也不至如此。
他单眼瞄枪,看不见具体发生了什么,所以才问李宝玉。
“穿糖葫芦了。”李宝玉道:“穿了個猪,穿透可以后,我看见搁它前胛畔子打进去了,没打透。”
“叹!”赵军闻言,低头看着下方岗子上那漫岗的血肉,不由得长叹一声。
那猪神前后左右,密密麻麻都是野猪,赵军开枪后,子弹射穿了一头野猪,自那猪神肩胛骨打了进去。
难怪看它刚才一瘸一拐的呢。
“那第二枪呢?”赵军又问。
李宝玉摇头,道:“还是穿糖葫芦,打它屁股蛋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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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夜战
赵军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原有十发子弹,一枪给赵有财等人提了个醒。
这就剩下九发子弹了。
而刚才连开九枪,打光了枪膛内的所有子弹。
第一枪穿糖葫芦,穿过一头野猪,打在了猪神旳肩胛骨处。
第二枪,还是穿糖葫芦,最终打在了猪神的屁股上。
而在打剩余的七枪时,赵军不断将枪口向西,追着那猪神打,但这七枪不是打空,就是打中了其他的野猪。
此时,坡下山岗上,五头野猪躺在血地上。
之所以是血地,只因它们无一全尸,全都血肉模糊,将周围雪地染成了血色。
这些野猪,比起赵有财他们打的更惨,全被同伴踩踏而过,踩的血肉模糊。
“哥哥,还追吗?”
“不追了,回家吧。”赵军说着,拉开枪栓,重新给枪膛里上满了子弹。
这不是为了打猎,而是为了防身。
二人按着原路往回返,抄近路回家,等回到永安屯时,已经是五点多钟了。
天都已经黑了。
赵军和李宝玉各回各家,临分别时,赵军对李宝玉说:“明天早点起来,咱俩坐小火车去镇里。”
“好啊。”
这山区穷,还没有通客车,往返镇里只能靠小火车。
比起那种绿皮火车,这种黑皮的小火车只有三截车厢,每两天一趟,绕着整个山区跑上一圈。
不要听这是一圈,就以为路程很短,要知道山南是黑省,山那边可就是吉省了。
赵军进院、进屋,一进屋就见王美兰坐在炕桌旁,赵虹、赵娜则在炕里玩呢。
炕桌上,放着盘子和小盆,它们又都用盘子扣着,看来王美兰应该早就做好了晚饭,等着赵军回来吃,又因为怕菜凉了,才用盘子扣着。
可赵军往两边屋里一看,却问王美兰说:“妈,我爸呢?”
“没回来呢呗。”王美兰有些担心地说道:“这出去野一天,也不知道打着啥了。”
赵军笑道:“应该是没打着。”
“没打着还不早点回来!”王美兰又恼了一句,但瞬间反应过来,感觉自己不应该和儿子发火,才放缓了语气问:“儿子啊,夹着大皮没有?”
“夹着了。”赵军笑着把那紫貂从兜里拿了出来,对王美兰道:“妈,你帮我给它扒了呗。”
王美兰看见紫貂,直接从炕上下来,几步来在赵军身前,伸手把那紫貂接过,感受着紫貂皮毛那种特殊的手感,王美兰笑道:“还是我儿子厉害,赶紧洗手,暖和暖和吃饭,不等你爸了。”
“好。”赵军笑着应道。
等赵军吃完了饭,王美兰也将紫貂皮给扒了下来,因为是夹着的,整张皮从头到尾没有破损,王美兰将其卷成个桶状,垫着脚要往炕柜上放。
“妈,妈。”赵军忙叫住了王美兰,对她说:“给我吧,明天我和宝玉去镇里溜达一趟,给它卖了。”
王美兰闻言,把大皮交给了赵军,但却嘱咐道:“分那钱可得给妈拿回来呀,妈攒着给你娶媳妇,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和你爸……”
“好嘞,好嘞,妈你就放心吧,我肯定把钱给你拿回来。”
赵军从王美兰手里接过大皮,拿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将其放在了挎兜子里。
赵军在屋里逗了逗青龙,就听见外面传来了王美兰和赵有财说话的声音。
就听王美兰道:“这搁外头跑一天,你还有功了,我还得等你吃饭。”
赵有财也不答话,洗了脸和手,换了衣服,喝了两口水,上炕等着王美兰从锅里给他捡大饼子。
赵虹、赵娜年纪小,不扛饿,她们早就吃过了。赵军刚才也吃过了,但王美兰一直都没吃呢,就等着赵有财。
夫妻俩一边吃饭,王美兰一边询问赵有财今天战况如何。
“打没打着啊?”王美兰简单地问了一句。
赵有财吃了一口菜,嘴里嚼着,含糊不清地道:“打着了。”
“啊?”王美兰反倒一惊,把手里筷子往桌上一放,身子微微前倾,向赵有财问道:“那么大的猪,你们给打下来了?”
“那……那个没打着。”赵有财感觉有些没面子了,虽说他们今天打死了不少野猪,但兴师动众入山,为的是那猪神啊。
谋划了这么多天,现在失败而归,赵有财觉得在自己媳妇面前有些跌面子。
这样的话题,同样在李大勇家进行着,只不过当李大勇说他没打着时,李宝玉在旁接了一句:“你们没打着,我跟我哥哥打着了。”
“啥?”李大勇把饭碗往桌子上一丢,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宝玉,道:“你们咋打着的?在哪儿打着的?”
李宝玉把经过简单一说,李大勇撂下筷子就下了炕,拿上棉袄就往外走。
金小梅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筷子一放,道:“这一天是干啥呀?”
“妈,妈。”李宝玉紧忙把筷子拿起,塞进金小梅手里,道:“你快吃饭,不管他。”
李大勇出了家门,翻墙来在赵军家,直接拽开房门就进了屋。
赵有财回来时,已经把院子大门锁上了,李大勇突然进来,却是把他和王美兰吓了一跳。
赵有财见是李大勇,这才回过神来,问道:“大勇,你……吃饭没有呢?”
“不说这个。”李大勇来在赵有财身旁,对他说:“我家宝玉和你家赵军打着那猪了。”
“啥?”
李大勇忙把从李宝玉那里听来的经过,给赵有财讲了一遍。
“这个小瘪犊子。”赵有财侧身,往赵军那屋望了一眼,只见那屋房门紧闭,这才收回了目光。
赵有财坐在炕上沉思着,李大勇就站在他身旁,等着赵有财发话。
这老哥俩如此,王美兰也没法吃饭啊,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俩。
“大勇啊。”赵有财突然开口,叫了李大勇一句。
“大哥。”
赵有财道:“今晚准备、准备,明天咱们还去。”
“行!”
赵有财又道:“告诉弟妹一声,明天晚上咱可能不回来了,咱连夜跟那猪,不信整不死它。”
赵有财这话,听得王美兰直皱眉头,但有李大勇在,她又不好拦着自家爷们。
“好!”李大勇突然以前自己翻小人书时,看到的一段故事,当即道:“古有张翼德夜战锦马超,今日你我兄弟要夜战那野猪神。”
王美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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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进城卖大皮
“兄弟,那我就不送你了。”
“大哥,你快和嫂子吃饭吧。”
李大勇刚出赵家门,一听到关门的声音,王美兰就出言埋怨赵有财:“你今儿搁外头跑一天还不够,明天还要一天一宿?”
“不是一天一宿。”赵有财摇头,道:“明天我们过去, 圈一下猪踪,确定完了山场,在山上住一宿,后天再打。”
“那得两天呗?”
“嗯。”赵有财点了点头,道:“两天,咋也给它干下来了。”
“我看你是魔障了!”
第二天一早, 赵有财又起了个大早, 刚过五点,天还没亮他就开始忙活,切咸菜条、贴大饼子、蒸粘豆包。
要在山上奋战两天一夜,不带够了吃的哪能行啊?
等到过了七点,赵有财把吃的都准备好了,这才出门去通知王强、林祥顺。
八点之前,赵有财回到家,过不一会儿,他就一手拎着枪,一手拎着挎包的往外走。
正在吃饭的赵军见此惊讶,放下筷子就要去问,却被王美兰拦住。
王美兰没好气地道:“别管他,吃你饭。”
赵军一看就明白了,准是那赵二咕咚惹自己老娘生气了。
等他吃完了饭,却也回了自己房间,拿过挎兜,背在肩上,但他不曾拿枪,出了房门对王美兰说:“妈, 我去镇里了啊。”
“儿子, 你慢着点。”王美兰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卷钱,向赵军递了过来。
赵军伸手,但并未去接,而是把钱推了回去,说:“不用,妈,我兜有钱。”
赵军说完,便往外走去,王美兰收起钱,小声嘀咕道:“还是我儿子好。”
赵军刚一开门,就见李宝玉正在他家门口,似要伸手拽门,不想却与赵军来了个顶头碰。
“走。”赵军只说了一声走,就与李宝玉并肩向院外走去。
二人出了屯子,直往那天赶大集的地方走去。
去镇里的小火车,会在上午九点半左右在那地方靠站。
二人出来的早, 也不着急,溜溜达达地往那边走。
李宝玉道:“哥哥, 我爸跟我大爷他们又去打那猪神了,说是今天打不着,就誓不还朝。”
赵军闻言,甚是无语,这种言辞,一听就是出自李大勇之口。
誓不还朝……有点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意思啊。
见赵军不言语,李宝玉又道:“听我爸说,他们今天也要赶仗子打。”
赵军随口来了一句:“他们人多、枪多,真没准能打下来。”
二人到了上次赶集的地方,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就只有一些来往的行人,和一些同样等着坐小火车去镇里的乡亲。
赵军和李宝玉和熟人们打了招呼,就在车站等着车来。
说是车站,其实就是一棵大柳树,上面挂个木头板子,木板上使油漆刷了俩字:车站。
二人于此等候片刻,那小火车就在一声汽笛声中缓缓行驶而来。
赵军和李宝玉上了第二节车厢,车厢门口摆着张桌子,桌子后坐着售票员。
“俩人的。”赵军拿出两毛纸币递了过去,售票员借过钱捏在手里,从旁边的小盒子里拿出两个二分的硬币给了赵军。
二人进到车厢内,车厢里没有座位,所有的人都或站或坐,他们找了个人人少的角落,靠在车厢壁上。
车停站大概五分钟,就重新启动,等过了一個多小时左右,就听售票员喊:“永安镇到了。”
赵军和李宝玉下了火车,直往g营商店走去。
步行二十多分钟,二人来到g营商店门口,一进到门里面,李宝玉的眼睛就不够用了。
赵军拉着他往左走,经过买糕点的柜台,前面是一长排的木桌,木桌上摆着各种毛皮。
有松鼠皮、黄鼠狼皮都是规规矩矩的卷成桶,整整齐齐地码在那里。
在长板木桌后面,另有两张单桌与长板桌垂直而置,一男一女两个人,各守着一张桌子而坐,都是一手翻账本,一手打着算盘。
他们时不时地停下打算盘的手,拿起旁边的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东西。
赵军、李宝玉来在长板桌子前,赵军问了声:“大皮收不?”
“收。”赵军话音刚落,那女人把账本一合,算盘一推,便从凳子上起身转向了二人。
据说,这年头有些地方的g营商店员工服务态度恶劣,甚至有些商店里都挂着“员工不许打人”的牌子。
但可别忘了,这是东北。
东北人无论男女,性格都比较强硬。
你横,可能有人比你更横。
特别是这些跑山的,哪个没见过血?
在这个打架不报官、不讹人的年代,东北g营商店员工的服务态度还是可以的。
赵军从兜里拿出卷好的大皮,隔着长板木桌递了过去。
女员工伸手接过,慢慢地将大皮展开,铺在桌子上,张开手,一拃、一拃地量了量后,才抬头对赵军道:“七百。”
“啥?”李宝玉闻言,顿时就不干了,只道:“永胜屯子年前有人下来,卖一千块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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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员工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李宝玉,耐心地给他解释说:“一千那是公的,母的就七百。”
“那就七百。”赵军直接应下,不只是紫貂皮,就连那黄鼠狼的皮,也是公的比母的贵。
这是因为公的皮毛毛管更亮,比母的质量好,所以就值钱。
听赵军答应,女员工先把紫貂皮卷成桶状,然后从自己的桌下拽出个小木箱,小心翼翼地把紫貂皮装了进去。
收起大皮后,女员工才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桌子上的抽屉锁,从里面拿出了一捆崭新的大团结。
这捆钱用一条牛皮纸带捆着,女员工解开牛皮纸带,从中数出三十张放回桌内,然后一手关上抽屉,一手把钱递给了赵军。
“你数数。”
赵军接过钱,左手拿着钱,往右手拇指、食指上啐了一口吐沫,然后就开始数钱。
这崭新的大团结上还带着油墨的味道,一旁的李宝玉抽了抽鼻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赵军数了两遍,才抬头对女员工说了句:“没错。”
女员工闻言,点了点头便坐了回去。
赵军就在长条桌子前,从手里那叠钱里数出三十五张,递给了身旁的李宝玉。
“哈哈……”李宝玉接过钱,就忍不住哈哈大笑,惹得那边卖货柜台前的买货人都向这边望来。
赵军抬胳膊怼了他一下,并道:“赶紧收起来。”
李宝玉解开棉袄,把钱塞进棉袄里面的兜里。
这时,赵军目光落在男员工椅子后面,那里摞着一叠獾子皮。
不多,也就七、八张。
赵军问道:“现在连獾子皮都收了?”
这次答话的,是那个男员工,他没有起身,转过头时,还推了下眼镜,才答道:“收,年后刚开始收。”
赵军又问:“那黑瞎子皮、野猪皮、狍子皮呢?”
“黑瞎子皮,过一阵子可能收。”男员工说了一句,想想又道:“狍子皮、野猪皮没说收。”
“好,谢了。”赵军说完,拉着李宝玉离开了这里,往那卖货柜台走去。
在杂货柜台前,赵军给王美兰买了两个蛤蜊油,给赵虹、赵娜买了两把一头带橡皮的铅笔,前年赵虹就嚷着要这个。
虽然赵军认为这种橡皮不实用,但自己妹妹吵着要,又能怎么办?
来在卖烟酒的柜台前,赵军花了五块钱,买了两条花团烟。
他马上就要上班了,虽然在场子里有姐夫罩着,但跟直接领导的关系还是要搞好的。
否则的话,就算人家顾忌着周建国,而不会难为赵军,但有什么好事,也不会有赵军的份。
这花团烟,屯子里小卖店也有,但比山下贵,赵军在这买两条,就省了将近一块钱。
赵军买什么,李宝玉就跟着买什么。
他买蛤蜊油是孝敬金小梅的,买那带橡皮的铅笔,则是给李小巧的。
李小巧和赵虹是同学,她们又天天在一起玩,要是看见赵虹有那铅笔,而自己却没有,不闹才怪了。
看赵军买了烟,李宝玉想了想,也掏钱买了两条。
别看李宝玉跑山时比较莽,但他情商很高。
过一阵子,赵军要上班,而他就要去和林祥顺学开车了。他又不是林场员工,无论是和林祥顺,还是和车队的其他人,都得搞好关系。
“二斤槽子糕、二斤炉果、二斤小麻花。”
“我也来这些。”
“糖球要二斤。”
“我也要。”
二人又买了些零嘴,一人提着好几个黄纸包出了商店的门。
他们出了国营商店没走多远,两个穿黑布棉袄的汉子从商店旁边的胡同走出,跟了上来。
他们都戴着狗皮帽子,走路都低着头,看不清样貌,都中等身材。
被人跟了两条街,赵军就察觉到了,他也不回头,只把所有东西都交于一手拎着,另一只手往后一伸,把棉袄后襟往起一撩,正露出一把侵刀来。
那二人正跟的起劲,突然见赵军一个动作,二人好奇之下定睛观瞧。
当看见侵刀的一瞬间,二人立刻止步,他们认得这是跑山人用的刀,更知道能在大山里抠钱的人,可都是狠人。
更有甚者,那些五、六十岁的跑山人,侵刀上甚至沾过人血。
二人自动退去,赵军也没多做理会,只和李宝玉往家走。
没错,那火车确实是两端对发,可等回屯的车过来,那得是两个半小时以后了。
赵军和李宝玉在镇里没有去处,这大冬天的,又不能在外头干等着,还不如直接走回去呢。
将近四十里地,等他们快走到家时,已经将近五点半了,天都黑了。
刚一进屯子,赵军只觉得脸上一凉,抬眼一看,天上下起了清雪。
赵军转头望向大山,心里不禁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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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大雪封山
参王山北面有座山,此山山势不高,但山内有道沟,沟内及两侧都长着密密麻麻一片连一片的措草,所以这附近的山民称此山为措草顶子。
在北面山肋处,有一大片洼地,这里正好可以避风。
在洼地东南角, 有一棵大倒木,这是棵被风撅倒的青杨树,倒木粗的那段,直径大概在两米左右。
倒木避风一侧,赵有财、李大勇、王强和林祥顺,四人背靠倒木而坐, 两两分坐在两张野猪皮上,在他们身前一米之外,燃着一堆篝火。
在火堆旁, 堆着很多他们从周围划拉来的干树枝,还有两棵松明子,这些都是他们要用来烧火取暖的柴火。
晚上的大山里,气温已接近零下四十度,不烤火取暖怕是得冻死。
可木头又不经烧,要烧一个晚上,那得有多少木柴才能够啊。
赵有财他们是来打猎的,又不是来砍柴的,划拉了一堆枯树枝,但不够烧一晚上的,没办法就砍了两棵松明子。
这松明子是松树死后腐化,松树油全都渗入树体内而形成的,所以东北人又管它叫松树油子。
多年以后, 这玩意被人按上了一堆高大上的名字,什么北沉香啊、琥珀木啊。车成手串, 做成摆件,身价暴涨数倍。
可在眼下, 东北人拿它烧火都嫌弃。
原因无它,只因这松明子一烧就冒黑烟,也就只有跑山人,在山里没办法了才烧它。
就像赵有财他们,现在正在烤干粮吃饭,就不能烧这个,要不然不管是粘豆包,还是大饼子,都烧的确黑。
火堆前,王强一手拿着玉米饼子,一手拿着萝卜咸菜条,嘴里嚼地含糊不清的说:“猪屁股蛋子上都是活肉,应该影响不大,我感觉它还是得走下坡。”
这是唠啥呢?
这是分析那猪神的行进路线呢。
今天一早,林祥顺开着车,拉着赵有财、李大勇和王强,一行四人进了山,直奔参王山上99林班,从赵军伏击野猪群的地方, 顺着野猪们的脚印就跟到了这措草顶子上。
可自进了山场以后,他们并没有沿着脚印一路追过去,而是在周围、附近转圈,确定了那野猪群就藏在十三、四里外的沟塘子里,都在那儿漫山遍野地啃措草呢。
有赵军昨天给他们的启发,四人决定也打仗围。而且他们四个人、四条枪,可以堵两个方向,成功率大大增强。
只是,这山不高,且山势缓,正常的情况下,是很难确定野猪受到惊吓以后,会往哪个方向跑。
但他们不用管那猪群,只需要确定那猪神往哪边跑就行了。
别忘了,那猪神挨了赵军两枪,身上着了两处枪伤。
凡是打围的猎人,必然要清楚两点。
首先,如果野猪前腿受了伤,那它在跑山路时,肯定步步奔着上坡去。
因为在上坡时,野猪主要靠后腿发力往坡上蹬,哪怕前腿受伤,也不影响。
但如果是下坡,着力的就是前腿了。
所以,如果野猪受伤的是后腿,那它在走山路时,就会挑下坡路走。
可问题是,那猪神前腿没受伤,后腿也没受伤。
赵军两枪,一枪打在了它肩胛骨上,一枪打在了它屁股上,虽然受伤的不是腿,但要说跑起来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可说到此,倒是是前面受伤影响大,还是后面受伤影响大,四大炮手商量了半天,还是王强下了决断。
感觉我王强说的在理,赵有财瞅瞅李大勇,又看了看林祥顺,见二人都不说话,才道:“那就在74大班那堵一道。”
说到此处,赵有财想了想,又说:“我和强子在74大班下面堵,大勇跟顺子你俩下到72后面,我们要没能堵着它,它肯定往72去……”
赵有财的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了不对,四人一起抬头,就见天降清雪。
“坏了!”四人齐齐心头一震,暗道不好。
“大哥,这咋办啊?”李大勇问道。
赵有财起身,往天上望去,可这都黑天了,还能看出啥?
谁不知道这雪能下多久,会下多大。
要是下一阵小雪还好,可要是下大了,把他们捡来的木柴都弄湿了,那可就麻烦了。
湿柴没法烧,一烧呛眼睛。
赵有财收回目光,只道:“等等看吧。”
他虽如此说,但一边说着,却一边伸手去提靠在倒木上的枪。
赵有财这一动,其他几人纷纷起身,连饭都不吃了,就开始转移阵地。
几個人把野猪皮、挎兜子挪到旁边一棵大青松下,这大青松树冠如伞,能遮风挡雪。
他们再把干树枝、松明子挪到松树下,从那个火堆里引了点火,在松树前重新燃起火堆。
等四人再坐下时,可就不舒服了。
有句老话叫:火烤胸前暖,风吹后背寒。
这数九寒冬的,烤火烤胸前,后背就冷。可要烤后背,那前胸就冷。
刚才靠着倒木还好,此时这松树遮不住四人,渐渐地就觉得后背发凉了。
可这还不是最麻烦的,真正麻烦的是这雪越下越大。
十分钟之后,雪片大如花,纷纷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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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个小时,地上落之新雪已有十几公分之厚,而且这雪不但不见小,还有越下越大的架势。
“坏了!”赵有财只觉得手里的烤粘豆包都不香了,这大雪要封山,那可就麻烦大了。
……
永安屯,赵军家。
赵虹和赵娜在炕桌上吃点心,王美兰急的在地上团团转,赵军则在一旁安慰她。
可不光是王美兰担心,现在就是赵军,心里也没底啊。
这么大的雪,要是一直下一个晚上,那可真就是大雪封山了,到时候赵有财他们想出来都费劲。
“哥哥!”这时,门外传来了李宝玉的声音。
赵军忙往门口走,李宝玉从门外进来,冲王美兰喊了声大娘,才对赵军说:“要不咱俩进山看看啊?”
赵军摇摇头,道:“上哪儿看去啊?”
“他们不得搁参王山吗?”
赵军叹了口气,说:“昨天咱把那野猪打了,它们不跑到黑都不带站脚的,那几个小时加这白天,说不上跑哪儿去了呢。周围那么多山,咱们上哪里找去?”
“这可咋办啊!”李宝玉一拍巴掌,说:“我妈搁家都要急哭了。”
王美兰一听这话,心里是又担心又生气,担心还是担心赵有财的安全,生气也是跟赵有财生气。
这事是他赵有财挑的头,领着李大勇、王强、林祥顺进了山,还一晚上不回来。
现在大雪要封山,这要真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和这三家交待啊?
看老娘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赵军叹了口气,走过去扶着王美兰肩膀,道:“妈啊,整口饭吃吧。”
“哎呀!儿子你还没吃饭呢!”王美兰这才想起,赵军今天在外头跑了一小天,就刚才回来以后吃了块槽子糕。
“妈啊,家里有挂面不了?”
“有啊,妈给你煮。”
“妈,切点酸菜呛个汤,多煮点,咱们都吃。”赵军说完,又拉过李宝玉,道:“宝玉也在这儿吃。”
“啊……行。”李宝玉刚要拒绝,却觉得赵军手上有个动作,连忙答应下来。
王美兰穿上棉袄,先去仓房里取了块野猪肉,回来用凉水拔上。
她又从缸里捞了颗酸菜,扒去外面老叶,把里面的酸菜叶一叶叶用刀片薄,然后摞起切成细丝。
这时,那冻的野猪肉已有些微软,王美兰将其从凉水中取出,切片、切丝。
然后,起锅烧熊油,待油热,下葱段炸锅爆香。
闻到葱香以后,王美兰把野猪肉丝倒进去翻炒,等肉丝变色,又加入酸菜,添了把柴火,使旺火不停地翻炒。
等野猪肉丝、酸菜丝把油吃的差不多了,王美兰往锅中加水,待汤烧开冒泡,汤面上还浮着一层油花。
王美兰拿出一捆挂面,全下到汤内,等面煮熟,先往小盆里盛汤,再使筷子挑面放入盆中汤内。
赵军早已把炕桌收拾干净,那赵虹、赵娜吃槽子糕、炉果,吃得小肚溜圆。
赵军让她们去里面玩儿,自己和李宝玉端着盆坐下,他招呼王美兰,“妈啊,你也吃呗。”
“唉!”王美兰叹了口气,端着小盆来在炕桌前,赵军急忙向里,给她腾出个位置。
王美兰坐下,先招呼李宝玉,道:“宝玉啊,你吃哈,锅里还有呢。”
“好嘞,大娘。”见王美兰坐下,李宝玉就不再客气了,连吃面带喝汤,一会儿一小盆面就进了他肚里。
王美兰又给李宝玉盛了一盆,她自己却吃不下去。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了,下到现在,已经快到膝盖了。
这时,赵军家的门突然开了,金小梅进屋来,看李宝玉坐在炕上吃饭,笑道:“我说你咋不回家呢,又在你大娘这儿吃上了。”
“弟妹,吃没呢。”王美兰拉着金小梅坐到自己旁边。
“没呢。”金小梅说:“这不刚做好么,寻思来喊宝玉回去吃饭。”
王美兰道:“那跟这儿吃一口呗。”
“不了。”金小梅摇头,说:“我有点吃不下去。”
王美兰叹气,道:“我也是啊,我家赵有财这个败家玩意,要不是他,你家我兄弟也不能跟着进山。”
王美兰如此说,是为了让金小梅心里舒服些。
金小梅闻言,拍了拍王美兰的手,道:“嫂子,你说啥呢,咱姐妹不说这个。”
“妈、婶儿。”赵军放下小盆、撂下筷子,对王美兰、金小梅说:“我爸他们跑山那么多年,肯定知道咋办?要他们今晚不回来,明早雪停了,我就和宝玉上去看看。”
王美兰先是眼前一亮,但很快出言阻止,道:“你别闹了,那刚下完雪,你俩咋上去啊?”
“我们踩滑雪板啊。”
赵军此言一出,金小梅一拍大腿,喜道:“对啊,他们有滑雪板啊,明天他爹要不回来,就让俩小子上去看看。”
“对!”这时,李宝玉突然从旁边冒了一句:“我们还得上去看看我们下的大皮夹子,下这么大雪,别把夹子丢了。”
李宝玉说完,就见王美兰、金小梅齐齐向他望来,那目光很是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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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四个黑无常
这雪下了一夜,后半夜雪势渐小,但还是下到了三点多钟。
等雪一停,赵军就从炕上起来了,也可以说,他这一宿都没怎么睡。
赵军穿上棉袄,蹬上棉鞋, 刚一出房门,就见王美兰呆呆地坐在灶台旁。
赵军只觉得心里一揪,忙扶起王美兰说:“妈,你咋不睡觉呢?”
王美兰叹了口气,道:“我睡不着啊。”
“妈,你躺一会儿吧, 一会儿天亮了我就上山看看。”
王美兰点点头,但很快反应过来,问赵军说:“儿子,这天还没亮呢,你起这么早要干啥啊?”
“我出去把雪扫了。”赵军拉着王美兰进屋,道:“妈,你快睡一会儿吧,一宿没睡了。”
安顿好王美兰,赵军出了房门,借着月光,扫着院子里的雪。
其实这雪什么时候扫都行,但他睡不着啊。
等扫完了院子里的雪,赵军打开院大门,把自家院外和李家院外的雪都给扫了。
直到他扫完,都已经快五点了,这时李宝玉和李如海兄弟俩出门来扫雪。
“回吧。”刚干完活的赵军冲他俩一挥手, 便往自己家院里走去。
李宝玉把手里大笤帚交给李如海,让他拿回家去,自己则进了赵家院子。
赵军把笤帚放在墙角, 转身对跟上来的李宝玉说:“宝玉啊,一会儿天亮咱们就上去。”
“好。”李宝玉答应了一声,扒墙就要往自己家院里翻,但把脚往墙上抬时,他突然想起一事,回头对赵军说:“哥哥,今天我妈烙饼子,我揣几个,你就不用带吃的了。”
“嗯。”
赵军回到屋里,往灶台旁看了看,见有个小盆,盆里装的清水,水里还泡了苞米碴子和少许红豆。
旁边还有个大盆,盆里面泡的萝卜干。
赵军打开锅盖,往大锅里加水,然后在灶坑里填了两把柴,等水烧开,把萝卜干从清水里捞出来,下到锅里。
这萝卜干, 是用大红萝卜晾晒而成的,焯水后, 蘸酱吃。
萝卜干焯好以后,赵军把锅里水换了,并将泡了一夜的苞米碴子、红豆全部倒入锅中。
等大碴粥要煮好时,王美兰又醒了,她出来看了一眼,也不说话,静静地坐在赵军身旁。
赵军从锅里盛了半碗大碴粥,他特意盛的很稀,递给王美兰道:“妈,给你喝一口热乎的。”
“嗯。”王美兰接了过来,一边儿吹着,一边小口地喝着。
赵军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大碴粥,就着萝卜干蘸酱,连吃了三大碗。
这时快要六点半了,天已见亮,赵军到里屋坐了一会儿,就听外头有人敲窗。
他穿好棉袄,也不背枪,只别了一把侵刀,就拿着野猪皮做的滑雪板往外走。
“妈,我过去看看。”
“儿子,上山注点意啊。”
赵军出到门外,与李宝玉一起出院,往屯子外走去。
他俩刚一出屯子,就见迎面走来四人。
要说这时候,天已经半亮了,可当看这四個人的时候,赵军和李宝玉还是一眯眼睛,试图看得更仔细、清楚。
这四位,浑身上下一身黑,满脸造的黢黑,里面穿着棉袄,外面罩着黑色的大褂。谷渇
乍一看,真跟从地下上来的黑无常差不多少,得亏赵军和李宝玉胆子大,要不都得叫他们给吓死。
“小犊子瞅啥呢?伱爹回来了!”这时,那四人中,有一人出言喝道。
这声音听这,怎么那么像李大勇像。
“爸?”李宝玉试探性地叫了一句,此时那几人渐渐走近,李宝玉看得清楚,不由得高叫一声:“爸呀!”
“爸!”赵军快步迎了上去。
没错,这四个黑无常就是赵有财等人。
昨天那雪太大了,下到十二点多的时候,松树上的积雪滑落,压灭了下面的火堆。
赵有财见此情形,当机立断,四人各砍了一段松明子,点着了当作火把,拿着往山外走。
好不容易下了措草顶子,四人摸到汽车旁,上车往山外开,可那雪太大了,没等开出多远,汽车就陷在了大雪之中。
于是,四人便弃车步行。
因为上车前,四人将火把都熄灭扔了,此时就只能摸着黑往下走。
至于汽车吗?
这年头,丢不了。
不说会开车的人不多,就算是会,也不敢往家开啊。
而且这道路都是林场的积柴道,下了这么大的雪,明天早晨养路工就会上山来清雪,到时候林祥顺再上山,把车开回去就是了。
四人摸黑走了一段路,才又找到一棵松明子,砍了几段充当火把。
这玩意烧起来,黑烟滚滚,燎的四人从头到脚乌漆嘛黑的。
赵有财看了赵军一眼,问道:“你俩起这么早,要干啥去啊?”
“还能干啥呀?”赵军说:“找你们去呗。”
“找我们?”赵有财冷笑道:“这么大山场,你们上哪儿找去?”
赵军一听,赵有财这语气不对啊,看来是出师未捷,心里十分不爽。
为了避免撞火药桶,赵军当即笑道:“那也得找啊,爸呀,你是不知道,这大雪天你一晚上没回来,给我和我妈都急成啥样了。”
听赵军这话,赵有财心里很是受用,脸上神色稍缓,说:“行了,回家吧。”
说完,赵有财大步就往村里走,李大勇等人随后跟上。
“哥哥。”这时,李宝玉凑到赵军身旁,道:“咱们还跟他们回去吗?”
其实,李宝玉昨天晚上说的是心里话,他挺担心李大勇不假,但他也挺担心自己那几个大皮夹子。
此时既然李大勇他们都回来了,那他心里担心的就只下剩大皮夹子了。
赵军狠狠地扯了他一把,说:“先回家。”
二人转身,跟着赵有财他们往屯子里走,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鸟类在清晨鸣叫的声音。
赵军对李宝玉小声道:“宝玉啊,你家还有抄罗子不得?”
“有啊,咋的啦?”
赵军说:“这下雪了,咱俩抄沙半鸡去呗。”
“行啊!”李宝玉眼睛一亮,喜道:“回来烧了吃,那得老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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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上一辈子的枪(8K)
赵有财一进屋,却是把王美兰吓的一愣,那一瞬间她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这黑不出溜的,是个什么玩意?”
“兰啊,我回来了。”
当听到这句话时,王美兰才反应过来,两步冲到赵有财近前,双手握拳一起往赵有财身上锤。
王美兰一边锤,还一边骂道:“你个缺大德旳,我说不让你去,不让你去,你非得去……造这个死样子……”
此时的赵有财一言不发,只做满脸沉痛之色,任由王美兰打骂。
两口子结婚二十来年,赵有财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顶嘴,更不能嬉皮笑脸。
隔壁李家,李大勇也正在遭受金小梅的批评教育。
就在这时,那李宝玉风风火火地进了屋,开始从外屋的碗架后面往出掏东西。
金小梅也不理他,继续数落着李大勇,耳听外面李宝玉翻东西的声音越来越大,李大勇就想要趁机转移金小梅的注意力。
“小梅,你去看看老大翻啥呢?”
“我不看!”金小梅随口怼了一句,但却还是起身,往外屋走去。
“宝玉,你这掏啥呢?”
李宝玉头也不回地问:“妈,咱家抄罗子呢?”
抄罗子就是抄网,眼下这年头,抄网都是自家做的。
做法也不难,就是铁丝弯圈穿网,然后把铁丝多留一块,随时可以缠在长棍子上。
“你找那玩意干啥呀?”
李宝玉答道:“和我哥哥上山溜大皮夹子,再顺道弄几个沙半鸡回来。”
李宝玉此言一出,只听李大勇道:“抄罗子啊,那好像搁仓房呢呢吧?老大,你等会儿,爸给你找去。”
“回来!”见李大勇要溜,金小梅将其喝住,道:“脸造的魂儿画的,赶紧洗了。”
“哎,哎,我洗。”李大勇乐呵地去拿暖瓶倒水,金小梅则从面缸后面拿出抄罗子,递给李宝玉道:“上山去慢着点。”
“好嘞。”李宝玉应了一声,刚要往外走,却被李如海给叫住了。
“大哥。”
“啊?”李宝玉扫了李如海一眼,笑道:“咋的?你还要跟我上山啊?”
李如海冥冥之中感觉到有两道不善的目光向他投来,忙摇手道:“不去,不去,我可不跟你去。”
“那你要干啥?”
李如海道:“大哥你要抄着沙半鸡,能不能给我留个活的拿回来?”
“再说吧。”李宝玉一手拿着滑雪板,一手拿着抄罗子就出了家门。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李如海甚是不满,见李宝玉走远,便凑到金小梅身旁,小声告状道:“妈,你看我大哥啊,最近牛哄哄的。”
金小梅抬手点了李如海脑袋一下,只道:“你要有你大哥那两下子,你也牛啊。可你不成啊,就上一趟山,还给你吓尿裤子了。”
李如海:“……”
李如海灰溜溜地回自己房间去了,这时李大勇洗完了头、擦干了脸,拿毛巾擦着耳朵里的水,对金小梅道:“你别说,这一下大雪,正是抓沙半鸡的时候。”
“嗯。”金小梅阴阳怪气地说:“下大雪好悬没给你埋山里。”
李宝玉暗道不妙,忙再次转移话题,向金小梅问道:“昨天儿子卖大皮卖多少钱啊?我听说大皮价没少涨呢。”
“可不咋的。”一提到钱,金小梅来了精神,说:“昨天那是个母子,儿子他俩还卖了七百块钱呢。”
说到此处,金小梅顿了顿,然后又道:“小军又跟咱们半儿劈的。”
“嗯,那孩子仁义。”李大勇道:“让他们小哥俩自己处去吧。”
……
昨夜那场雪太大了,屯外无人清雪,走起路来十分吃力。
李宝玉在前,赵军在后,两人一路趟雪进入山区。
在山区外围,好不容易找到了几棵适合的水曲柳,各砍了两根水曲柳棍,赵军、李宝玉才蹬着野猪皮滑雪板往山里去。
一场大雪过后,鸟兽无踪,大山银装素裹,白茫茫一望无际。
这一上午,雪地上连小兽的脚印都看不到。
等到了之前下夹子的高山脚,二人按着周围树木方位,成功地把第一个夹子从雪地里翻了出来。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只是在去找最后一个夹子的时候,赵军突然叫住了李宝玉。
“宝玉啊。”赵军往坡上头一指,问道:“你上次是不在上面看见的熊掌印?”
“是啊。”李宝玉还拿手给赵军比划,道:“那么老大的熊掌印,比我这脚还大好几号呢。”
赵军闻言,把枪自肩上摘下,提枪在手,往坡上头滑去。
之前要去赵有财,赵军就没带枪。等赵有财回来了,赵军特意回家背了枪,不为别的,只为了防身。
赵军在前,李宝玉在后,二人上了岗头子往下看。这山岗子不高,下方四、五百米处,是一片跳石塘。
“哥哥,那熊下跳石塘了。”
“嗯,我知道。”
跳石塘,也可以说是乱石堆,那里散落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大石头。
虽然有大雪覆盖,但居高临下望去,只见巨石起伏,千奇百怪。
李宝玉指着一个大石头包,兴奋地对赵军说:“哥哥,我那天看那些掌爪印都奔那下面去了,那儿应该有个地仓子。”
赵军点点头,只道:“不还差一个夹子呢么,你埋哪儿了,赶紧找回来。”
“咱不杀熊仓子啊?”李宝玉很是惊奇,打量了赵军好几眼,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你是不是上次杀黑瞎子失手,吓着了。”
不怪李宝玉这么问,哪怕是打了十几、二十年猎的老炮手,只要被黑熊惊过一次,以后再让他去打熊,他心里都会发憷。
赵军摇摇头,他并不是怕了,只是他知道这下面的跳石塘不对劲。
上辈子,他的花龙和黄龙,就是死在了这片跳石塘里。
赵军只对李宝玉说道:“赶紧找夹子,找着了咱俩逮沙半鸡去。”
“嗯。”李宝玉狐疑地看了赵军一眼,去大雪里翻那第八个夹子。
而赵军在坡上,往下面看了好久。
只等李宝玉使水曲柳棍从大雪地里挑出了夹子,赵军这才收回视线,从李宝玉手里接过夹子,装在了自己胸前的挎兜里。
“哥哥,真不打啊?”见赵军要走,李宝玉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赵军也没法给他解释为什么,只道了声“走”,便先往下面滑去。
此时,李宝玉就只以为赵军是被黑瞎子惊到了,并没去想太多,反倒还很为赵军担忧。
二人一路往山外走,等到了山场外围,赵军带着李宝玉来在了一片次生林中。
昨天一场大雪,让树枝、树条上都挂满了雪,赵军向李宝玉做了个手势,李宝玉从他背着的挎兜子里拿出了抄罗子。
赵军从肩上摘下枪,把枪交给李宝玉背着,而他却将抄罗子从李宝玉的手里接了过来。
赵军把抄罗子上多出的铁丝缠在水曲柳棍上,把手里的另一根水曲柳棍插在了大雪中。
李宝玉同样也是如此,可他手里没有抄网,于是便把两根棍子都留下了。
只见二人不再滑雪,而是高抬脚、轻落步,就穿着滑雪板在雪地上慢慢地行走。
赵军双手抓着抄罗子,全神贯注地望着周围。
“噗……”
就听一声轻响,似有什么东西从雪地里飞了出来,一只小鸟,形似鹌鹑,比鹌鹑胖两圈,身上羽毛也比鹌鹑稍微华丽了一些。
这就是沙半鸡。
肉嫩、鲜美,不亚于飞龙。
沙半鸡从雪地里往起一飞,不等它飞高,赵军随手甩网,也没有捞得很准,更不曾罩住沙半鸡。
可那沙半鸡却从半空落下,只掉在雪地当中。
昨天刚下的大雪,特别松软,沙半鸡一落,直接陷入了雪中。
赵军把网向下一罩,正罩在沙半鸡上方。
这时,沙半鸡从雪中向上飞,正好一头撞入了网中,但它只见眼前有光亮,就一直在网中扑腾、挣扎,却不会再往雪地里落了。
眼看着沙半鸡在网中扑腾,赵军弯腰将它隔网捏住。
李宝玉凑了过来,和赵军一起把沙半鸡从网中摘了出来。
沙半鸡不大,李宝玉使左手握着它,无名指、小指把沙半鸡的两条腿按在手心里,中指和掌心压着沙半鸡的身体,辖制住它两只翅膀,不让它继续扑腾。
李宝玉再使左手空着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着沙半鸡后脖子上的毛,控制着它的小脑袋。
他右手再使侵刀往沙半鸡脖子上一划,一股鲜血从沙半鸡喉咙上喷了出来,接着就滴滴答答地往外流血。
不一会儿,沙半鸡就在李宝玉手中不动了,李宝玉把它倒提着控干了血。
这时,赵军已将第二只沙半鸡抄在了网中。
李宝玉上前,如法炮制。
赵军在林子转了两圈,一共有三只沙半鸡入网,李宝玉把它们宰了,挨个放血,等血控干后,再一一塞入兜中。
二人又往南边去,走出一里多地,又是一片次生林。
这沙半鸡,冬天和狍子一样,吃次生林枝条上的叶尖、叶芽。
所以,它们多在这种林子里歇息。
而且一下大雪,它们还会往雪里钻。只要有人经过,把它们惊起,在它们从雪中飞出的一瞬间,是捕捉它们的最好时机。
赵军和李宝玉一路往家走,一路捕捉着沙半鸡。每经过次生林,俩人就进去转一圈。
等到走出山场时,李宝玉不但把自己的挎兜子给装满了,手里还提了长长的一串沙半鸡。
二人进屯,直接回家。
这到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在家门口分开时,李宝玉对赵军说:“哥哥,我马上就生火,咱们烧沙半鸡吃。”
“啊……行。”赵军应了一声,不得不说,从早晨跑到现在,确实是饿了。
二人分开,各回各家。
赵军进屋,和王美兰打了个招呼。
“儿子,饿了吧?妈这就给你做饭。”
“不用,妈。”赵军忙把王美兰拦住,对她说:“一会儿宝玉烧沙半鸡吃。”
说到此处,赵军往里屋瞅了一眼,不见赵有财的身影,便很诧异地问王美兰,道:“妈,我爸又干啥去了?”
“可哪儿找人去了。”王美兰没好气地说:“前天搁山上打了十好几头野猪,都扔在山里了,这不可哪儿找人跟他明天去拖猪么。”
赵军笑了笑,没说什么,回了自己房间,把枪摘下来,拿在手里摩挲了一下,才将其挂在了门后。
然后,摘下挎兜子,把白大褂脱下,整齐地叠好。
挎兜子里还装着李宝玉家的八个夹子,赵军提着挎兜子往外走,就见赵虹从那屋出来,一看见他就扑了过来。
“哥。”赵虹道:“你和宝玉哥打着沙半鸡了。”
赵军搂着赵虹,笑道:“外头冷,你别出来了,等你宝玉哥烧好了,哥给你拿回来吃。”
“不是啊。”赵虹撒娇道:“哥,你咋不给我们抓个活的拿回来啊?”
赵军一怔,反应过来后,摸了摸赵虹的小脑瓜,道:“哥下次给你抓,今天咱们先吃肉。”
“嗯,那也行。”
哄好了自己妹子,赵军出门,翻墙来在李家。
只见李宝玉正从坢子垛上往下拿坢子呢,而李如海则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嘀咕着。
“抓这么多,都不知道给你弟弟留个活的。”
“去一边去。”李宝玉手拿半截棍子,冲李如海比划一下,威胁道:“别搁我跟前儿磨叽。”
说着,他正好看到了赵军,当即便和赵军打了个招呼。
“哥。”李如海也上前来,乖巧地从赵军手里接过挎兜子,打开一看,见是八个平板夹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李宝玉瞪了李如海一眼,对赵军笑道:“哥哥,马上就好。”
“不着急。”赵军帮李宝玉架好柴,并生着了火。二人蹲在火堆旁,一边烤着火,一边说着话。
“宝玉啊,过两天我得去永胜屯一趟。”
“真给他送回去啊?”
赵军闻言一笑,道:“当时说好的,借人家枪用一阵子,等人家老周大哥出院,咱就把枪给他送回去。你也找人问了,他年前从医院回来的,要说过年不方便,那现在咱还能说啥了?”
李宝玉点点头,他自幼读书,知道大丈夫当言而有信。只是,他对某一件事仍然有些不甘心。
所以,李宝玉追问道:“哥哥,那跳石塘里还有一只大棕熊呢,咱们真不打了?”
虽然跑山打猎的人,在形容猎物时,言语中都会多少有点水分。
但从当日李宝玉发现的那些棕熊爪掌印上来看,那只棕熊最少也得在八百斤开外。
这么大的熊,熊胆也不会小,卖个千八百都不是问题。
“兄弟,你别说了,那熊咱们不打。”赵军还是一口回绝了。
“那……行吧。”
……
点起一把火,不再往里面加柴,等那火渐小,无明火时,木柴似炭。
这时,赵军、李宝玉、李如海一起动手,把一只只沙半鸡都摆在了上面。
这些沙半鸡,都没有褪毛,带毛放在上面,那羽毛一下子就被燎烧着了。
有了羽毛做燃料,火势又起,赵军、李宝玉和李如海忙往后退去。
但他三人后退,却不是因为火大,而是因为羽毛烧着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等沙半鸡身上的羽毛烧的差不多了,火又变小,只在烧的焦黑的木头上有些余温。
赵军、李宝玉、李如海凑到近前,使小棍挑着,把那些沙半鸡一个个的翻个面。
此时那些沙半鸡烧的浑身焦糊,翻了个面,用下面的炭火继续温着。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炭火全部熄灭,李宝玉带着厚手套,把那些沙半鸡全都捡到了两个大盆里。
一共十八个沙半鸡,一家九个。
赵军端着盆回家,一听到他开门的声音,赵虹、赵娜都跑了出来。
赵军把盆放在灶台前,叫赵虹从碗架里拿出一个小碟,倒一些盐面在小碟里。
而他自己,则拿起一个烧的黑乎乎的沙半鸡,扒开烧焦的皮和羽毛,露出了里面焦红的肉来。
沙半鸡被火一烧,羽毛和带油脂的皮全都烧的焦糊、焦黑,但里面的肉,却是焦红色的,而且一点都没糊。
赵军连扒了三个沙半鸡,把它们装在了盘子里,对那馋的流口水的赵虹、赵娜说:“去吧,端屋里和妈一起吃。”
王美兰昨晚担心赵有财,熬了一夜没睡,刚才挺不住了,倒在炕上打了会儿瞌睡。
赵军端着沙半鸡回来时,她就听见了,但只是不愿意从炕上起来。
“妈!”赵虹端着盘子,赵娜端着小碟,俩闺女上炕就喊王美兰。
王美兰却说:“闺女,你们吃吧,妈不吃了。”
小姑娘年纪还小,不太懂事,听王美兰说不吃,她们俩就趴在炕桌上,撕那沙半鸡的胸脯肉。
这沙半鸡被烧的外面一层焦红,可撕开里面却仍是白色的鸡肉。
而且虽然是烧熟的,但肉质极嫩,还有嚼劲,不干、不柴。
没加任何佐料,只蘸盐面,更保留了它本身的肉香。
只一撕开,肉香随着热气飘散,让那躺在炕上犯迷糊的王美兰都睁开了眼睛。
赵军把剩下的六个沙半鸡都扒干净,又洗净了手,刚扯下一条腿放在嘴里啃,身后的门就开了。
“吃上了?”赵有财进屋来,看着赵军问了一句。
赵军忙把另一只腿扯下来,递给赵有财道:“爸,你也吃。”
赵有财接过来,就把那腿放进了嘴里。
沙半鸡,又叫沙半斤。
意思是它只有半斤多沉。
它那腿,小的可怜,肉也不多,但吃着特别有滋味。
赵有财连骨头带肉都嚼着,一边脱棉袄,一边对赵军含糊地说:“明天跟我上山。”
赵军闻言,一句话脱口而出:“爸,你还要打野猪去啊?”
赵有财一听,急忙往里屋瞅了一眼,见王美兰躺在炕上没动,这才回头对赵军说:“打什么打,我让你明天跟莪拖猪去。”
“我去不了。”赵军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但见赵有财目光不善,这才解释说:“我明天得去永胜屯一趟,听说老周大哥出院了,我得把枪给人家送回去。”
“那你去吧。”听赵军如此说,赵有财才没有多言。
……
第二天一早,赵家父子几乎同时起床,吃完了早饭,赵有财出去找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二人,赵军则自己背着枪从屋里出来,准备去永胜屯还枪。
“哥哥。”李宝玉翻墙过来,对赵军道:“你咋今天就去了呢?昨天还说要在等两天呢。”
赵有财往李家院里瞅了一眼,见赵有财进屋里去了,这才小声地对李宝玉说:“我要不今天去,就得跟你们去拽猪。”
李宝玉闻言,一挑大拇指,对赵军赞叹道:“高啊,真高!”
赵军又道:“前天晚上下那么大雪,咋往下整啊?再说了,十多头猪呢,到时候猪都坐车了,咱们还得走回来。”
说到此处,听李家屋里传出了动静,赵军在李宝玉肩膀上拍了一下,道:“我先走了哈。”
“你慢着点。”
赵军离家走了十多里地,直来在永胜屯中。
他没去看赵春,而是在屯中食杂店里买了两瓶罐头,然后就来在了周成国家门前。
之前周成国被黑熊掀了脑瓜皮,送到医院缝了一百多针。
好在周成国是军人出身,这些年跑山打猎,身体素质属实适不错。
在住院住了个把月,医生看他已经脱离了危险,就准许他回家静养。
从出院到回家,前前后后快一个月了,周成国感觉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从前几天开始,就能自己下炕去茅房了。
所以,在过完元宵节以后,周成国、周大嫂两口子就一直在家商量,商量着怎么报答赵军。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这恩情不报,周成国和周大嫂吃饭都不香。可要报答,又该怎么报呢?
想报恩,就得花钱。
不是周成国舍不得报答救命恩人,只是这一次住院,直接把周成国给掏空了。
这些年打猎卖熊胆挣的钱,一次就花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周成国家里,就只剩下供给日常生活必须的一点零钱了。
周大嫂说管屯里邻居们先借点,可这年头山里人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借能借来多少?
关键是,周成国的那把56式半自动步枪还在赵军手里呢。要拿着二、三百块钱上门说感谢,那你到底是感谢呢,还是来要枪的呢?
周成国夫妇却是没那个心思,但此事若处理不当,必然会让人那么想。
所以,此时周成国正伏在炕桌上写信呢。他的收件人,就是当年一起当兵的战友。
而就在他写信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狗叫声。
“快去看看谁来了。”周成国起来费劲,就对周大嫂吩咐道。
周大嫂刚起身,就听门外传来了两声拍门声,紧接着门就开了。
周大嫂刚从外面出来,只见赵军背着枪,拿着一个三角兜进屋来了。
周大嫂不由得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赵军会到她家里来。
“老嫂。”赵军叫了一声,但见周大嫂呆愣着,笑道:“不认识我了?”
“唉呀,兄弟!”周大嫂一步上前,抓着了赵军的手,就把他往里屋拽。
她拉着赵军来在里面,对着周成国道:“掌柜的,你看谁来了?”
“这是……”周成国从来没见过赵军,那天赵军救他的时候,他早都昏死过去了。
但是他感觉看着这小伙子面熟,略一思索就想起了永安屯的赵有财。
这爷俩长得,得有七、八分相似。
“是赵军兄弟吧。”周成国顿时反应过来,在炕上挣扎就要起身。
“老哥。”赵军急忙上前按住周成国,道:“快躺下,你可别起来。”
说着,赵军把枪从背上摘下来,随手就放在了炕桌上,正好将周成国写信的信纸给压住了。
周成国、周大嫂相视一眼,又见赵军从拎来的三角兜里拿出两瓶水果罐头。
有据可查,全国上下只有东北人,生病了会吃水果罐头。
这年头,只要登门过礼,必拿水果罐头。谁家小孩着凉感冒了,大人给买瓶桃罐头吃上,这感冒基本上就能好个差不多了,可以说比什么药都管用。
“老哥啊,兄弟来一趟,也没给你拿啥,就给你拿两瓶罐头。”赵军说着,把两瓶罐头堆了过去。
“兄弟啊!”周成国抓着赵军的手,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这个铁打的汉子一时间更咽地说不出话来。
赵军见状,连忙劝道:“老哥,你这刚出院,别太激动了。”
周成国连连点头,突然想起一事,抬头对周大嫂道:“赶紧的,张罗饭,去小卖店给我兄弟整点好的。”
“哎,我这就去。”
赵军急忙拽住周大嫂,笑道:“老哥、老嫂,这才几点啊,吃什么饭啊?我刚搁家吃完来的。”
“中午在这儿吃。”周大嫂说完就往外走,赵军拦都拦不住。
赵军无奈地回到屋里,又和周成国继续说话,他的手一拍放在炕桌上的枪,对周成国道:“老哥啊,你住院那天,我跟我老嫂说了,这枪我借着使一阵子,等你从医院出来,我就给你送回来。”
“兄弟啊。”周成国道:“你对我有大恩大德,你咋还跟我客气呢,这枪你要有用,老哥就把它给你了。”
“这不成。”赵军道:“这成啥事了,兄弟救你也不是为了这个。”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一个要送枪,一个紧着推辞,二人拉扯了好一会儿,赵军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房门后面。
那里还挂着一把枪。
一把十六号枪,改装挂了半自动枪管。
赵军一看这把枪,顿感亲切,便故作惊讶地问周成国:“老哥,你还有一把枪啊?”
“啊?”赵军突然换了话题,倒是让周成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顺着赵军的目光望了一眼,笑道:“那是我以前使得枪,兄弟你打枪,你也知道,那枪射程不远,还不如半自动枪方便,我攒了点钱就把它换了。想卖又没人给价,就一直搁那儿挂着了。”
“老哥啊。”赵军说:“既然你使不上它了,那兄弟就和你张回嘴,你把这枪送给我行不?”
赵军此言一出,周成国脸色一变,他不是舍不得这枪,他是在猜赵军的心意。
那还是在医院的时候,当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询问自己如何获救的经过。
周大嫂就告诉他,是赵有财的儿子赵军救的你,那小兄弟仁义,不但救了你的命,就连那棕熊胆都帮咱收着了。
虽说那熊胆,是赵军从周成国怀里拿出来的。但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医院里没有摄像头,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好说。
前年就在永胜屯,徐家老太太突发疾病,家里人赶车着急忙慌地把老太太送到镇医院。
等老太太从急诊室被推出来的时候,家里人就发现老太太耳朵上的那对金耳环不见了。
问医生,医生说不知道。问护士,护士也说不知道。
这怎么办?
闹是不可能的。
老太太还等着后续治疗呢,方圆百里就这么一个医院,闹完了怎么收场?
所以说,如果赵军当时不帮着收那熊胆,那熊胆丢了都没地方找去。
关键是,赵军还把熊胆给还回来了。
当时听完,周成国只觉得赵军仁义。
现在一看,周成国就更觉得赵军仁义了。
在他看来,赵军是看出了自家的窘迫,不要钱做谢礼,甚至连唾手可得的半自动步枪也不要,就要那么一把破16号枪。
而且,就算是要这16号枪,也是为了让自己一家安心。
如此仁义,让周成国心里不只有感动,更是心生敬佩。
见周成国不说话,赵军笑道:“老哥啊,咱兄弟都跑山打围,看见谁有难了,咱们伸把手不都正常么?再说了,咱兄弟以后还长着呢,多走动就是了。”
赵军如此说,周成国心中更是激动,拉着赵军的手,半响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周大嫂拎着包回来了,她似乎是跑回来的,一进屋就气喘吁吁地说:“我走半道才想起来,我兄弟这到家了,我都没说给倒杯水。”
“老嫂别忙活了。”赵军起身,对夫妻二人道:“过两天我就上班了,家里事儿还不少呢,我就先回去了。”
夫妻俩硬是要留,赵军却执意要走,最后周成国夫妇无奈,只能放赵军离去。
但赵军临走前,不但背走了那把16号枪,揣走了周成国攒下的二百来发子弹,还拿走了周大嫂准备招待他的吃食。
一盒午餐肉罐头、一盒鱼罐头、六个苹果、两斤槽子糕,使三角兜子装上,都给赵军拿着了。
赵军出了周成国家,就准备直接回家了。
这一趟,可能在别人看来他是亏了,拿半自动步枪换了把16号枪。
56式半自动步枪射程远、能连发,射击过程中不用下脸。
16号枪呢,射程短不说,关键是打一枪就得换一发子弹。
但是,老辈人有规矩,山上救了人,恩情不可全了(liao)。
不能让人家倾家荡产的报答你,这不仁义。而且,财物不长久,人情才长久。
赵军上辈子和周成国没什么交集,但知道他人品特好,周大嫂也是。
所以,赵军就按着老规矩对待他们。
而且,赵军现在肩上这把枪,与他渊源极深。
前世时,赵军打猎买枪,就是大姐夫周建军帮他联系的,卖了周成国留下的这把16号枪。
当时周成国已死多年,周大嫂家里需要用钱,就把这枪卖给了赵军。
从那时起,这把枪陪了赵军八年,一直到98年g家收枪。
到后来几年,这把枪在赵军手里,发挥出来的威力,不比半自动步枪差。
虽然重生后手生,与这枪也不熟悉,但赵军相信,只要让自己练一阵子,就能重回巅峰。
所以说,今天这一趟可谓是满载而归。
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枪,得了周家的人情,还捞了一三角兜子好吃的。
赵军心里美滋滋地往屯外走,却见迎面走来俩人。
巧的是,这俩人他还都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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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又停电了,这8千字合四章,补上架后欠的。
今天的更新,晚上8点,以后我设置定时更新,就不会再出现停电断更的情况了。
上架以后欠的都补完了,上架前还欠了些,最近不忙,也都补上。
写到现在,过年的过渡算是彻底写完了,接下来该干大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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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伤人杀狗的野猪
看清对面二人样貌,赵军急忙上前,恭敬地叫了一声“大爷”。
然后又对旁边那人点了下头,叫了一声:“齐叔。”
“军啊,你这是……”被赵军叫做大爷的,正是赵春的公公,永安林场生产场长周春明。
而另一个被赵军称作齐叔的,正是永胜屯屯长齐胜利。
“大爷,我正要上你家去呢,寻思看看你和我大娘。”赵军想也不想,谎话就脱口而出了。
其实这不怪他,他今天来只为枪,没想到大姐婆家去。毕竟这还没出正月,上门去容易给人家添麻烦。
但既然碰到了周春明,要不这么说的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那快家里去吧,你姐、你大娘都搁家呢。”
“好嘞。”赵军闪到一旁,给周春明、齐胜利让路。
“赵小子。”这时,齐胜利突然开口,向赵军问道:“这咋来我们屯,还被枪来的呢?”
这个问题,周春明刚才就想问了,但有齐胜利在身旁,周春明就忍住了。毕竟赵军一会儿就到他家去了,等回家再问也是不迟。
听齐胜利问起,赵军把自己来还枪,又要了周成国这把16号枪的经过,简单地给二人一说。
周春明、齐胜利一听,心里第一个想法都是:这孩子太仁义了。
虽说赵军要了周成国一把16号枪,但周春明和齐胜利的想法都和周成国一样。
“军呐。”周成国拍着赵军的肩膀,说道:“赶紧回家,让你大娘给你张罗点好吃的。”
“那大爷我先走了。”
赵军贴边先走,直往周春明家而去。
看着赵军离去的背影,齐胜利叹道:“这孩子真仁义啊。”
“嗯。”周春明点头,但想起一事,道:“他刚才一说成国,我想起来了,这要成国不受伤,哪能让那畜生堵了村啊。”
“可不咋的。”
永胜屯两大巨头一边说着,一边往屯部走去。
赵军来在周春明家,自大青狗被他牵走以后,周家当真是不养狗了。
他见院里没人,刚要在院门口叫人,只听身后有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小军?”
“姐夫。”
“真是你啊!”周建军从南边快步走来,他身旁还跟着一人,这个人赵军也认得,正是那天打鹿时有过一面之缘旳魏来。
赵军认得魏来,是因为上辈子认识,可魏来却不认得赵军。毕竟当日离得那么远,魏来只觉得赵军隐隐有些面熟,但却想不起来是谁。
可听赵军叫周建军姐夫,魏来顿时就反应过来了,急忙出言问道:“是赵军兄弟啊?”
“嗯,是我。”赵军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周建军,装作一副和魏来不熟的样子。
周建军为他引荐,道:“小军,这就是我们村的魏炮。”
“什么魏炮。”魏来笑着推了周建军一把,上前一步和赵军握手道:“兄弟,你姐夫跟你开玩笑呢,就我这手把还什么魏炮啊。我叫魏来,那天得亏你了,从山里回来我一直就想……”
赵军早就知道这魏来是个话痨,此时只能耐着性子听着。
一旁的周建军和魏来熟,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对他道:“行了,行了,外头死冷的,赶紧跟我进屋。”
周建军和魏来说完,又对赵军道:“小军,快点进屋。”
赵军和魏来一起,跟着周建军进到周家,赵军因为自己年纪小,便落后魏来一步,让魏来先走。
赵春和婆婆胡三妹正在炕上逗孩子玩呢,见周建军回来,刚要说话就看见了后面跟着的魏来。
“来子,今天咋这么闲着呢?”胡三妹一句话刚出口,就看见了走在最后面的赵军。
“小军!”赵春惊喜从炕上下来,抓着赵军胳膊就问:“弟,你咋来了?”
“来看看你呗。”赵军回了一句,又冲胡三妹叫了一声“大娘”。
“孩子快坐,大娘给你们倒水去。”
“婶啊,不用给我倒,我待一会儿就走了。”魏来急忙递了一句。
胡三妹却说:“来都来了,着啥急走,赶紧上炕。”
“坐。”周建军拉着魏来坐到炕东边,赵春和赵军坐在炕西边。
赵军上炕,把背上的枪摘了下来,和手里的三角兜子一起,放在了炕里面。
这时,胡三妹拿着两个淡蓝色的半透明玻璃杯进来,一个递给魏来,一个递给了赵军。
二人向胡三妹道了谢,各把杯子接在了手里。
因为是玻璃杯,所以胡三妹没敢倒太热的水,赵军喝了一口,感觉温乎正好。
“妈,坐。”赵春把胡三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胡三妹握着赵春的手,又向魏来问了一句:“来子,今天咋这么闲着呢?”
魏来不曾答话,一旁的周建军先开口道:“妈啊,魏来要去打那炮卵子,一会儿把咱家那枪给他拿着,还有多少子弹,也都给他。”
“好。”胡三妹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但又对魏来说:“来子啊,你要去整这炮卵子可得注点意,我听说它昨天又把老李家冬子都给挑了?”
“嗯。”魏来神色有些悲戚,说道:“李冬让他撅俩跟头,腿都摔折了。”
“哎呀!”胡三妹似感同身受,拍着赵春的手,说:“遭老罪了。”
“可不嘛。”赵春道:“李冬年前让大个子挑一下子,还是我弟救的他呢。这年后没过几天,又让大炮卵子给挑俩跟头。”
刚才听几人谈话,赵军还在想这李冬是谁,怎么听这個名字这么耳熟呢?
现在听自己大姐一说,他才反应过来,这李冬不就是李罗锅子吗?
听赵春提及赵军,胡三妹、周建军这才反应过来,不能光说这事却忽略了赵军。
可还不能他俩开口,那魏来就对赵春说:“刚才我还跟建军说呢,那天得亏我赵军兄弟,要不然老李比这还惨呢。”
周建军一笑,顺着话茬对赵军说:“小军你可不知道啊,就我们屯往林场去那条路,上头那个小孤山,来了个大炮卵子,从腊月二十八到今天,伤了五个人,挑死八条狗。”
赵军闻言,大为惊奇,当即向周建军问道:“姐夫,你说的那猪多大啊,咋还伤人呢?是打围没围住么?”
“多大?”周建军一怔,转瞬笑道:“多大我也没见过。”说着,他扒拉魏来一笑,问道:“那猪多大啊?”
“我也没见过。”魏来:“开始没围它,它就躲那山上,我们屯子人从道上走,它就下来伤人。
前天老李赶爬犁上岭南买木耳菌,回来搁道边解手,这猪就出来了,追上老李就挑他俩个子。
我听老李说,得有六百多斤,将近七百斤吧。”
赵军眉头一皱,道:“大孤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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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让李宝玉带狗参战
跑山人口中的大个子,是马鹿。而他们说的大孤个子,则是指大孤猪。
野猪能称大的,都得是三百五十斤往上的公猪。
而孤,则是离群耍单的野猪。
野猪是群居动物,独自在外生存的野猪,不是有故事,就是有事故。
一般有后者的居多。
据魏来所说,这只大孤猪第一次伤人是腊月二十八,那天挑了一个在山里压地窨子的老头。
这老头姓冯,常年在山里下夹子夹黄皮子。
这赶上过年,才下山回家和家里人团聚。
却不曾想,从那小孤山下经过时,就见一头大野猪从坡上直冲而下。
老冯头转身就跑,可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被野猪追上连撅带挑,挑的他左边肋骨那里透了气,而且还血流不止。
撅挑够了,那野猪才扬长而去。
还好老冯头有经验,用手捂着伤口,一点一点地往下爬。
好在有屯里乡亲经过,这才把老头给救了。
此事被村民告知给屯长齐胜利,齐胜利只以为是偶然事件,可第二天那野猪又伤人了。
紧接着就是大年三十,山上、山下无人往来,那野猪再没找到机会伤人。
永胜屯的村民们还在想,这年都过完了,那野猪应该走了吧。
可初八、初十,屯里又有两个人先后被野猪所伤。
齐胜利挨个问过了伤员,知道了那野猪大概的体型、体重,这才确定了这四人的伤势,实乃是同一头野猪所为。
作为屯长旳齐胜利当即下达乐任务,谁能杀了这头野猪,就奖励他五十块钱和五十斤粮票。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正月十一那天,有姓蒋的猎人带着自家的五条狗上了小孤山。
可下山时,却有三条狗被野猪永远地留在了山上,其余两条狗还全都身受重伤。
正月十二那天,有两个猎人联手,带了八条狗进山,结果这八条狗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全都是重伤。
更可怕的是,两帮打围的,三个猎人都不曾见过那头野猪。
这也就是说,猎人还不曾赶到,那野猪与猎狗就已然分出了胜负。
原本魏来还和李冬商量,等过了元宵节,两家联手去会会那头野猪。
可一听说,宋、祁两家八条狗都没能把那野猪圈住,二人顿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人算不如天算,正月十六那天,李冬要去岭南买木耳菌,于是便赶着爬犁出了屯子。
可能是早晨苞米面子粥喝多了,李冬经过林子的时候,就停下爬犁到林子里解手。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那野猪从背后袭来,李冬闻声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这时候,李冬想要上树,可因没来得及系裤子,那棉裤往下一滑,裹着他两条腿,让他分不开腿。
分不开腿,还怎么上树?
野猪冲到近前,只将他挑飞出两米开外,落地时硬生生地把左腿给摔断了。
好在有同村人从旁边路过,看见野猪伤人,忙捡棍子敲树发声,同时张口大喊,这才将野猪惊退。
这人把李冬救起,给他穿好裤子、把他扶上爬犁,又帮他赶着爬犁回村。
可怜的李冬,刚出家门还没一个小时,就躺着回来了。
到此,这野猪可就伤了五個人了。
屯长齐胜利听说李冬又受伤了,当场就不干了,直接把奖金加到了一百块。
一百块钱、五十斤粮票,这奖励可谓是十分丰厚。
永胜屯一个姓戴的猎人,联手魏来,二人一起带着十条猎狗,又找了三个愿意帮忙的大小伙子,五个人、十条狗在李冬受伤的当天,他们就进了山。
这十条猎狗里,有三条是魏来的,两条是李冬的,剩下的五条全是那戴长山的。
十条狗进山,搭上野猪脚印就全都出去了,戴、魏二人只听犬吠声不断,可不过多时,就没有响声了。
五个人拼命地跑,沿途就见一条条狗躺在地上,全都受伤了。
最后,五个人还是没能看见那大孤猪,但十条猎狗九伤一死。
魏来家的一条黑狗死了,这让魏来愤怒不已,想来想去决定来周家借枪,借半自动步枪去杀那孤猪。
没有猎狗,这就要打溜围了。
魏来看了眼赵军,突然想起当日赵军那隔空的一枪,于是便开口道:“兄弟啊,要不你帮帮我们呗?”
“帮你啥呀?”这时,一个声音自外屋响起,周春明回来了。
众人纷纷要起身相迎,周春明摆了摆手,只在炕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向魏来问道:“来子啊,有把握没有?”
这两天,周春明也挺为这事闹心的,那小孤山下是永胜屯通往他们林场的必经之路。
现在还没有什么,可等出了正月,林场员工们都正式上班以后,每天会有不少人从那条路上来来往往,要是那野猪再伤人可怎么办?
刚才周春明和齐胜利在屯里碰面,就是在商量该怎么解决这头野猪。
魏来看了周春明一眼,又看了看赵军,才说:“我一个人怕整不住它,要是赵军兄弟能帮我一把,那应该就没啥问题了。”
听魏来这话,周春明惊讶地看了赵军一眼,他不懂打猎,只听周建军说最近赵军风头正盛,可周春明始终没往心里去。毕竟姐夫夸小舅子么,谁能保证这里面没有水分?
但是周春明知道魏来的能耐,此时听魏来这么一说,他便把目光投向了赵军。
周春明想了一想,才和赵军说:“军呐,要是没啥事,晚上在大爷这儿住一宿呗。”
周春明此话一出,赵春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弟弟,那野猪都连伤五个人了,她可是怕赵军有事。
但是她却明白,既然公公开口了,那这件事就不好拒绝了。
赵军闻言,笑道:“大爷,我听你的。”
“那行。”周春明对周建军说:“一会儿你去找你齐叔,使屯部电话往永安打个电话,得告诉你老丈人一声,就说赵军今天不回去了,在咱们这儿住一宿。”
“好嘞,爸,我一会儿就去。”周建军当即应下。
而就在这时,赵军突然开口,对周建军道:“姐夫你往永安打电话的时候,让人去通知李宝玉,让他带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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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援民妙计灭熊霸
听赵军要请兵搬狗前来助阵,魏来神色一怔,张嘴就想说话。
可还未等他说,周建军就在一旁问赵军,道:“小军啊,那大炮卵子可挑死不少狗了,咱家那狗能行吗?”
“咋不行呢?”赵春抢先开口,道:“你不打猎不知道,魏哥今天在这儿呢,你问问魏哥,咱家花小儿那是永安林区第一头狗啊。”
赵春一直担心,就赵军被那野猪给伤了,但她公公开口了,赵军也答应了,她就什么都不能再说了。
但听赵军要带狗,赵春是举双手赞成的,她知道花小儿是什么狗,相信只要花小儿还能站起来,赵军就绝对不会有事。
“这么厉害?”周建军闻言,惊讶地看了魏来一眼,魏来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但在周春明、周建军父子二人的注视下,也只能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看到魏来点头,周建军与周春明相视一眼,道:“那我一会儿就上屯部,往永安打个电话,让宝玉领狗过来。”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胡三妹把家里那把半自动步枪给了魏来,又给他拿了三十发子弹。
而后,魏来告辞离去,周建军送他出屋,顺便去屯部打电话。
在魏来走后,赵军把放在炕里面的三角兜子拿过来,把兜子打开,从中拿出一样样东西,摆在了炕桌上。
胡三妹见状,连忙道:“大小子,你这是干啥呀?来就来呗,咋还拿东西呢?你这还没上班呢,花这钱干啥啊?都是家里人,这不外道了么?”
听了胡三妹的一串连珠炮,赵军笑道:“大娘,我这些东西都没花钱。”
赵春本以为这些东西都是赵军买的,还有些心疼自己弟弟,但在公婆面前,她却不好说话。
可现在一听赵军说这些东西都没花钱,赵春就有些着急,她怕赵军跑到小卖店去赊账,那可就丢人了。
“弟啊,这不花钱,都是哪儿来的啊?”
赵军把今天来永胜屯还枪给周成国,还这几样东西的来由讲完,又道:“正好有这些东西,我就借花献佛,孝敬我大爷、大娘了。”
赵军如此说,倒是让周春明、胡三妹都很是欣慰,心想这孩子知人情、懂礼貌,真没白给他安排工作。
特别是他对周成国一家,那真叫一个仁义。
试问,谁不愿意和仁义的人来往啊?
而赵春呢,听得更是激动万分。这不是别人,这是自己亲弟弟啊,有这么优秀的弟弟,赵春高兴之余,更感觉在婆家人面前脸上有光。
几人又聊了几句话,眼看着要到中午了,周春明让胡三妹去做饭,害让赵春去给赵军收拾房间。
周明春家有四间半房,老两口住东屋,赵春和周建国带着孩子住西屋,还有一个北屋,就是给来家里的客人住的。
赵春抱着孩子,带着赵军来在北屋,然后把孩子交在赵军怀里,她则给赵军收拾被褥。
赵春先把褥子从炕柜里拿了出来,然后认上针线,开始给赵军缝褥面,一边缝,赵春一边问:“弟啊,那么大的猪,你有把握吗?”
赵军知道大姐是担心自己,便笑着安慰她说:“没把握就不打呗,我周大爷都开口了,我还能咋说?先应下来,要打不着他也不能怪我。”
赵春闻言,那颗悬着旳心这才落地,笑道:“你这小子学奸了。”
赵军无语,心想:“你们娘俩怎么夸人都一个路子呢?”
自赵军、赵春走后,周春明就躺在炕上看书。这时,那本该在外屋做饭的胡三妹进来,走到了他跟前。
周春明一愣,忙把书扣下,抬头问道:“咋了?”
胡三妹往周春明身旁一坐,压低了声音说:“你让赵春她弟跟着打那炮卵子去,要把这孩子给伤着,那可咋整?”
周春明一听,眨了下眼睛,半响才道:“不能吧?”
“还有啥不能的?那猪都伤多少人了?”胡三妹说着,不禁抬手,食指遥点着周春明,说道:“你呀,你呀,人家孩子拿着东西来看你,你还让人家给你屯子打猎,这要让野猪给挑了,你咋跟亲家说啊?”
“哎呀。”周春明闻言,心里不禁暗自后悔,他当时光寻思那野猪堵着上林场的路了,而且他在林场当领导发号施令也惯了,刚才在不知不觉中,就很习惯性地将领导架子给摆了出来。
此时终于反应过来了,这赵军真要是出点啥事,他可没法子跟赵有财和王美兰交待啊。
老两口正说话时,周建军从外面回来,进屋直接来向周春明交差,“爸啊,我打完电话了。”
周春明忙起身,问道:“你老丈人咋说的?”
“我老丈人没搁家啊。”周建军道:“我让他们屯长帮着转告一声。”
周春明闻言,不由得一歪头、一拍大腿。
“行啦!早干啥去了?”胡三妹一甩抹布,起身就要往外走。
这时,周建军往屋里扫了一眼,问道:“妈,春儿和小军呢?”
“搁后屋收拾炕铺呢。”
“那我去看看。”周建军说完就要往外走,可却被周春明给叫住了。
周春明道:“建军啊,明天你小舅子跟魏来上山,你也跟他们一起去。”
“我?”周建军一愣,道:“爸,我也不会打猎,我去干啥去?”
胡三妹从旁说:“不用你打猎,你去就看着你小舅,别让猪给他挑了。”
“不能吧。”
“傻小子啊!”胡三妹伸手在周建军后背上拍了两下,说:“人家孩子上咱家串门,到最后要叫野猪给挑了,那这成啥事了?”
说到此处,胡三妹又对周春明说:“你别在那儿躺着了,赶紧上屯部找齐胜利,给那孩子整把半自动枪拿着。”
……
永安屯中。
屯长赵国峰放下周建军的电话后,抬头瞅了瞅挂在墙上的钟,心想正好回家吃饭,顺路再往赵、李两家走上一趟。
他先来在赵军家,告诉王美兰,今天赵军要在他姐婆家留宿。
对此王美兰并没有往旁的地方想,只以为亲家太热情了,非要把赵军留下。于是更没有多说什么,只客客气气地送走了赵国峰。
可第二天一早,李宝玉来赵家领狗,赵有财和王美兰这才知道赵军留在永胜屯是为了打猎。
但是周建军在电话里没和赵国峰多说,只让赵国峰帮着告知李宝玉,说赵军让他带着猎狗去永胜屯打猎。
李宝玉也是如此和赵有财、王美兰说的,对此赵有财夫妇并无异议,就让李宝玉把狗带走了。
于是,李宝玉便把花小儿、大青、白龙全都用绳子拴上,连同他家的大黄一起,一共牵了四条狗,出了家门直往屯外走。
眼瞅着马上就要出屯子了,突然有一人从左边房角拐了过来,他见李宝玉领狗,扯开大嗓门就喊:“宝玉啊,这是要干啥去啊?”
“张大哥呀。”李宝玉见是张援民,便停下与他寒暄几句,给他解释道:“我这打猎去。”
李宝玉说这话时,语气中还带着自豪。
“你自己啊?”张援民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李宝玉摇头,把昨天永胜屯来电话,叫他牵狗前去的事给张援民讲了一遍。
张援民听完,点头赞叹道:“我赵军兄弟现在厉害了,到哪儿都有找他打猎的。”
说到此处,张援民还有些感慨的说:“这马上要开春了,你们多杀几个熊瞎子,那可就掏上了。”
张援民不说此话还好,他一说杀熊瞎子,李宝玉摇了摇头,道:“张大哥你是不知道啊,就上次咱们杀黑瞎子的时候,我哥哥不差点让黑瞎子给扑了么?”
“对呀,是有那么回事。”张援民问道:“咋的了?”
李宝玉道:“他好像让黑瞎子给吓着了,前两天我们上山溜大皮夹子,我看见个大熊霸,我哥哥两次都没敢打。”
“还有这事?”张援民想了想,才点头说:“那也备不住啊,我听老人说过,让熊瞎子吓着以后,再听见那玩意叫唤,心里都发憷。”
“唉。”李宝玉叹了口气,道:“那大熊霸得有一千来斤,杀下来那熊胆得卖多少钱啊。”
张援民一听这话,瞬间就动了心,只问李宝玉:“宝玉啊,那熊霸搁哪儿啊?”
俩人就站在屯子里,李宝玉抬手就指向了远处大山,对张援民道:“大哥,你看那个山尖子,翻过去是片跳石塘,就在那跳石塘里头。”
李宝玉说完,就见张援民盯着那远山,久久不曾收回目光。
李宝玉笑道:“咋的?张大哥,你还要杀熊仓子去啊?”
李宝玉说这话时,心里想的是和张援民开个玩笑,可没想到,那张援民闻言,猛地转过头来,满脸热切地看着李宝玉,说道:“宝玉啊,能跟大哥说说那熊仓子到底在哪儿吗?我要杀下来,那熊胆有你一份。”
说到此处,张援民顿了顿,又道:“也有我赵军兄弟一份。”
“不是,大哥你可别闹啊。”李宝玉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有些发慌,张援民此前一共就杀过两次黑熊仓,可结果全都不尽如人意。
要知道那棕熊可非黑熊可比,上千斤的大棕熊,生命力得是何等顽强?
张援民要真听了自己的话,奔那熊霸仓子,再让熊霸给踢腾了,李宝玉这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宝玉。”张援民走到李宝玉身前,伸手就往李宝玉胳膊上拍,想要套套近乎。
可就在这时,只听李宝玉脚前的大黄狗口中,发出了“呼”、“呼”的声音。
张援民低头一看,只见那大黄狗虎视眈眈地瞪着它,嘴唇上翻,呲着牙,威胁的声音从它牙缝中发出。
张援民知道这狗是在陌生人面前护主,当即把手放下,还往后退了一步,才对李宝玉说:“宝玉啊,我没闹,你大哥这回想了一个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李宝玉一听,好奇心一下子就上来了,忙问:“张大哥,什么万全之策啊?”
张援民笑道:“我拿炸药崩它去。”
“这啥万全之策啊?”李宝玉摇头,笑道:“那是个地仓子,还是石头仓子,你把大熊霸崩死到里头,咋往出整啊?”
这石头仓,可不是树仓子,要是树仓子还能油锯放树,可那跳石塘里全是石头,这还能怎么办?
面对李宝玉的质疑,张援民笑了,他小個不高,穿鞋顶天一米六,但此时言语之间,微微昂头,满脸尽是自得之色。
只听张援民道:“兄弟啊,大哥这脑袋是白给的么?我既然跟你说有万全之策,那肯定是手拿把掐的。”
李宝玉自幼读书,当然知道手拿把掐这四个字,要是放在演义中,那就是掌上观文、探囊取物的意思啊。
当即好奇心又起,便问:“那张大哥你还有啥妙计啊?”
如果是和别人,张援民肯定不说,但对李宝玉,他还是很放心的。
再者说,那大熊霸的信息还掌握在李宝玉的手里头呢,如果不告诉他,李宝玉肯定不敢把信息透露给自己。
“兄弟啊,你不懂啊,光用炸药不好使,得有雷管,得有引线,我把那引线拉长点,然后再叫仓子,等那熊瞎子露出大半个身子,我再炸它,看它往哪儿跑?”
“哎呀!”李宝玉闻言,不禁眼前一亮,好像张援民的话为他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一瞬间,李宝玉心里只闪过一个念头:“打围还能这么打么?太厉害了!”
见李宝玉被自己的聪明才智所震惊,张援民淡淡一笑,一脸高深莫测。
而这时,李宝玉也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才指着那远山,对张援民说:“张大哥,你下到跳石塘,那有个大石头包,得有三米来高,石头包底下有个洞,熊霸就钻那里头去了。”
“成!”张援民道:“我现在就整雷管、炸药去,等杀下来熊胆,指定有你一份。”
李宝玉也是多嘴,随意问了一句:“张大哥,你上哪儿整雷管、炸药去啊?”
“我寻思找我李叔去呢。”
“你李叔?”李宝玉有些纳闷,心想这屯子姓李的人家屈指可数,他想不起来这些姓李的人家,谁有本事能整着那玩意啊。
想到此处,李宝玉便问:“你哪个李叔啊?”
“还哪个李叔。”张援民哈哈大笑,道:“你爸呗。”
李宝玉:“……”
张援民又道:“我李叔以前搁保卫科干过吧,手里能没炸药吗?”
“有,有。”李宝玉点头,道:“你现在去,家里就有。”
“有你这话,大哥就放心了。”张援民说着,便从李宝玉身旁走过,就要往李宝玉家里去。
不知为何,李宝玉看着张援民远去的背影,再想想他以往的战绩,心里突然有些不安,便在后面喊了一声:“张大哥,你要去可得小心点。”
张援民却是头也不回地说道:“兄弟你就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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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刀猎
李宝玉牵着四条狗往永胜屯来时,赵军刚在周家吃完早饭,正在炕上逗小外甥玩呢。
就在这时,魏来突然来了。
他直奔北屋,来见赵军,“兄弟,哄孩子呢?”
“嗯?”赵军一愣,心想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昨天才通知让李宝玉带狗过来,而李宝玉要今天到永胜屯的话,最早不过是中午,要上山怎么也得等明天了。
但魏来似乎并不是那么想的,他对赵军说:“兄弟,我们打鹿那天,我看你也没领狗啊,你枪法还挺好,要不咱俩今天上山转悠一圈,要能给那野猪溜着,不就省着明天再麻烦了么?”
赵军打量了魏来一眼,感觉这老小子肚子里有花花肠子,但他并没有拒绝。
“行,魏哥,你等我收拾一下。”
魏来一听赵军此言,顿时面露喜色,道:“兄弟你收拾着,我回去拿枪。”
魏来说完就往外走,赵军则抱起小外甥来在西屋。
西屋里,赵春和胡三妹正在缝被褥,今天李宝玉要来,还得给准备一套铺盖。
周建军坐在炕下,和那婆媳二人闲聊着天。
见赵军进来,三人也没多想,因为刚才魏来进屋时,只和他们说自己是来向赵军询问猎狗的事情。
胡三妹和赵春手头都有活,而周建军对猎狗还不感兴趣,便由着魏来一个人进去了。
此时看到赵军抱着孩子出来,周建军只笑道:“小军快来,坐这儿唠会儿嗑。”
“不坐了。”赵军把孩子交在周建军手里,说道:“魏哥喊我上山,我收拾一下就和他去。”
三人闻言,都是一愣,赵春忙问:“不是等宝玉领狗来么?咋今天就去呢?”
“他说要去溜达溜达。”
胡三妹在旁,冲周建军招手,说:“儿子,赶紧把孩子给我,你也跟着去。”
“好。”周建军又把孩子交给了胡三妹,自己从炕柜里掏出两副绑腿,并将其中一副向赵军递来。
赵军接过绑腿,看向周建军问道:“姐夫你都不打猎,和我们去啥啊?”
“大小子。”还不等周建军答话,胡三妹就先开口道:“让你姐夫陪你去,他在家也没啥事。”
等赵军和周建军收拾妥当,魏来又来在周家,三人便一起出门,离屯直往小孤山。
这小孤山,顾名思义,山不大,也不高。
而且是孤零零的一座山伫在那里。
三人一路来在当日魏来家猎狗受伤的地方,赵军一看那大孤个子留在雪地里的猪蹄印子,就知道这头野猪确实是不小。
周建军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他对那些野猪、猎狗留下的脚印好奇,也对雪地上干涸、冻住的血迹感兴趣。
三人沿着野猪留下的脚印往前跟,走出一里多地,便再无了猎狗的足迹,就只剩下那头野猪的大蹄子印了。
这时,赵军已对这座山的地势有了个基本旳了解,这山没有多少陡坡,全是大岗、慢岗。
而且,特别闹。
这特别闹,指的是山里少有空旷地带,漫山全是次生林,林子里没有大树,长得全是细枝子。
没有林子的地方,长得多是针杆灌木,如老虎眼、山丁子树、刺老芽杆之类的。
这种针杆灌木横生之处,人和狗都很难通行,但这却挡不住野猪。
这头大野猪在这个地方活动,确实是不好杀。
哗啦啦……
突然,一阵树条子剐蹭的声音从北面林子里传来,赵军、魏来双双举枪。
可两秒之后,只见一条黑狗从林子里钻了出来,紧接着五条狗陆陆续续地出现在赵军等人的面前。
这些狗不认生人,看到赵军他们以后,也不吠叫,只转身又没入了林子里。
“有人啊?”魏来放下枪,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只听林里子有人回道:“有人!”
魏来心里一凉。
他邀赵军来杀那野猪,正是为了得那奖金。赵军要带狗,魏来就非常的愿意。
因为打溜围的话,可能是他和赵军俩人对半分那奖励。但要是打狗围的话,按着规矩,赵军家有头狗,必然要多分一股。
而魏来家里的狗都伤了,他顶多才能拿三分之一。
此非魏来所愿,于是今天才非要拉着赵军进山,就是想在狗来之前,把那野猪给杀了。
可没想到是,除了他们,竟然还有猎人带狗进山了,狗找野猪,那肯定是比人找的要快很快。
难道一百块钱、五十斤粮票就要被别人弄去了么?
就在魏来胡思乱想之时,林子里走出一人,此人大概四十多岁,穿着半新的黑布棉袄、棉裤,背上背着一把32号枪,周围围着着六条猎狗。
周建军眯着眼睛看了几秒钟,才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岭南的老黄大哥啊?”
那人和周建军也是不熟,同样是盯着周建军看了一会儿,才道:“啊,建军兄弟啊。”
说着,才带着狗向这边走来。
周建军则转头,小声对赵军、魏来说:“这是黄贵,蒋明的两姨姐夫。”
蒋明,就是永胜屯第一个带狗进山围那野猪的猎人。
赵军听这名字,只觉得耳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可看来人样貌,又发现不是他前世打过交道的人。
黄贵走近,和周建军握了握手,在周建军的引荐下,和赵军、魏来互相认识了。
与魏来握手时,黄贵没有说什么,但到了赵军这里,黄贵笑了笑,道:“小兄弟年纪不大啊,会打枪吗?”
赵军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跟着玩儿呗。”
这几人里,最知道赵军能耐的,非魏来莫属。可他此时并未多言,反而向黄贵问道:“老黄大哥,你来是奔那大炮卵子来的么?”
“是呀!”黄贵一口应下,并道:“我表弟叫人给我捎信,说那野猪给他家狗挑了,让我过来给那猪磕下来。”
这黄贵,话语之间满是傲气,就好像那野猪已是他囊中之物一般。
黄贵说着,还往四外扫视,一边张望,一边说道:“我出来的早,寻思顺路来这山上划拉一圈,要今天就把它打下来,我还能早点回家。”
就在说话时,一股寒风吹来。
在黄贵身旁徘徊的一条黑狗身形一顿,抬头闻了一闻,转向西南方,迈腿就跑。
它一边跑,还一边叫。
它这一叫,其余五条狗跟随其后,纷纷离了黄贵左右。
“好狗啊!”见此情形,无论是赵军,还是魏来,都在心底暗叹了一声。
而黄贵呢,脸上更是得意,他看向赵军等人,笑道:“既然都来了,那我这当哥的,就不能让你们白跑,今天这猪要干下来,咱都有份。”
黄贵说的都有份,却不是那野猪肉,而是齐胜利给下发的奖励,一百块钱和五十斤粮票。
但要是按黄贵这么说,赵军等人就是看热闹的,到时候分多分少,就得看黄贵了。
对此,魏来并不是很满意,在他看来,当日十条狗都不曾拿下那头大野猪,这黄贵的六条狗就那么厉害?还不是看自己和赵军有半自动枪,想把自己等人拉过去给他出力。
周建军虽然不打猎,但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黄贵那么一说,周建军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周建军和魏来不同,周建军家里不缺钱,更不缺粮票。而且,他特别希望黄贵今天就能把那头野猪给打死。
所以,周建军不等赵军、魏来开口,当先就答应下来,道:“那就听老大哥的,我们跟你去。”
“那就走。”黄贵笑了笑,转身就走。
此时,无论是赵军,还是魏来,都已经把枪拿在了手里。正常情况下,打围的猎人都是如此,因为只要狗一开声,不管猎人离战场都远,都要做好一切准备。
可黄贵呢,根本不摘肩上的枪,只大步寻声而去。
赵军等三人落在后面,周建军小声的对二人说:“这老哥外号叫黄老尿,脾气不咋好,他要说啥,咱们也别搭理他,听着就完了。”
黄老尿,如果是东北人,一听这外号,就知这人是什么样的性格。
尿,是尿叽的意思。
就是说这人脾气不好、事还多,可能同样的玩笑,和别人说,对方哈哈一笑。但要和他说,他就会急眼。
刚才听黄贵之名,赵军没有太大的印象,但此时一听黄老尿这三个字,赵军就想起来了。
前世就听说岭南有个炮手叫黄老尿,本事大,脾气也大。
此人本事如何,赵军现在还看不出来,但他给人的第一印象,确实是不怎么好。
不过,看他家的那几条猎狗,那前肩、那身段,还有在山林里的奔跑的状态,赵军就知道这帮狗不错。
三人再往前走,慢慢地就跟上了黄贵,一路上只听狗叫声不断,黄贵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不断地和三人吹嘘着。
渐渐地,只听那狗叫声停于一处,黄贵哈哈大笑,对魏来说:“兄弟听见没?定死窝了,我这狗厉害不?”
“厉害,厉害。”魏来心中满是苦涩,但打围人就是靠枪、靠狗说话,人家的猎狗确实厉害,你就得承认。
得到了魏来的认可,黄贵更是得意,他又看了周建军一眼,不过却想起周建军的家庭背影,于是便把目光转向了赵军。
“小兄弟!”
赵军听他叫自己,便与其相视一笑,道:“老哥有事啊?”
黄贵笑道:“我看你岁数也不大,上山打猎可得注意点啊,这不是开玩笑的。”
周建军闻言,不禁眉头一皱,说道:“老黄大哥,你别看我小舅子岁数小,但打猎挺厉害。”
黄贵摇头,笑道:“我看这小兄弟也就二十啷当虽,能摸几年枪啊?我十七岁就打枪,今天四十二了,你说我打多少年猎了?”
黄贵如此说,赵军倒不是反感,自己确实是年纪小,别说他黄贵了,就连亲爹赵有财,要不是亲眼得见的话,也不信赵军能有如此枪法。
毕竟,枪法都是子弹喂出来的。
赵军也不怪黄贵,只笑着回应道:“那老哥你确实是经验多……”
这时,一行四人已上了岗头,只见坡下,六条狗将一头大野猪团团围住。
看到那头野猪,黄贵、周建军都有些失望,而魏来却是暗松了一口气。
这头野猪不小,大概三百多斤,被六条狗围在坡下,双方处于一个对峙的状态。
五黑一黄,六条猎狗围着野猪,不曾发起攻击,只是不断地冲它吼叫着。
而野猪呢,脊背拱起,背上根根鬃毛炸立,猪头低着,鼻孔中时而喷着白气,两只獠牙如两把匕首一般,冲着它面前的两条猎狗。
“不是啊。”黄贵懊恼地说了一句,那伤人的野猪得六百斤往上,这头明显不是。
但狗都把野猪围住了,还能怎么办?黄贵往左右扫视两眼,说了句:“也行,打死了回去吃肉。”
“老黄大哥,你找啥呢?”见黄贵左右寻摸,周建军不解地指着下面,道:“赶紧开枪给那猪打死得了。”
“不能打,不能打。”黄贵闻言,急忙转身,伸手向赵军和魏来示意,示意他们不要开枪。
然后,黄贵找到一棵水曲柳,走到其近前,从腰后拔出侵刀,几刀就将其砍折。
黄贵把刀往棍子上一插,提着刀就往下走。
“猛啊!”见其行为,魏来小声赞叹一声。
赵军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这黄贵和当日的邢智勇、李虎可不一样,他是有真本事在身。
赵军前世就听说这黄老尿人狠、狗硬,乃是岭南打狗围第一人,今天倒要看看他的能耐。
三人跟在黄贵后面,等走到离坡下还有百米左右的时候,坡下那六条猎狗中,有一条黑狗动了。
黄贵这六条狗里,有五条黑狗,其中有一条最小的是头狗。
刚才就是它,嗅到了野猪的气味,然后带着其他猎狗追了过来。
此时,同样是它,从野猪左侧向野猪一扑,但只是往前一冲,不等到野猪身前,就迅速地退了回去。
可就是它这一冲,使那野猪一拧身,就转头面向了这只小黑狗。
见此情形,赵军又是暗叹一声:“好狗。”
这夸赞真是由心而发。
原本那野猪是面朝山坡,黄贵提刀下去,正落在野猪眼中,野猪必向他来。
可那小黑狗先野猪一步看到了黄贵,然后它就吸引了野猪的视线,让野猪转身,这样野猪就看不到黄贵了。
黄贵下坡,提刀直向野猪身后,当他距离野猪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那围着野猪,始终不曾发起真正攻击的六条猎狗,瞬间全都动了。
一条黑狗纵身扑起,一口就咬住了野猪左耳。野猪刚要往左扬头,一条黑狗从右攻击,直接咬住了它右边耳朵。
两边猪耳都被挂上了钳子,野猪只能往上扬头,它要以此来挣脱两只黑狗的撕咬。
可就在这时,那只小黑狗一扑而上,一口咬住了猪鼻子。小黑狗往下一拽,与挂钳子的两条狗合力,瞬间就将野猪脑袋闷在了雪地上。
与此同时,其余三条猎狗一拥而上,两条黑狗掏住了野猪左右前腋下,唯一的那条黄狗偷袭后路,张口咬住野猪的两颗蛋。
野猪疼,但被三条黑狗把猪头按在了雪地里,愣是发不住一丝惨叫声,只能拼命地挣扎、扭动着身体。
此时,黄贵已来在近前,举刀直奔野猪哈了巴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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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折狗
山坡下,一头三百多斤的野猪,被三条猎狗闷头按在雪地里,它一双前腿跪着,起不来身,可身后却仅有三条狗,所以它的后腿是站着旳。
野猪剧烈地挣扎着,它不断地尝试、努力,试图将两条前腿站起。
凡是有经验的猎人都知道,当被按在地上的野猪再次起身后,必挑猎狗。
就在野猪一条前腿刚刚撑起,再挣扎去抬另一条前腿的时候,黄贵到了。
只见黄贵手起刀落,侵刀下刺,没入野猪体内。
黄贵出刀时,双臂使刀用力向下捅,再加上主人出手,六条猎狗顺便变得更加疯狂,疯狂地用力撕咬着野猪。
尤其是闷着野猪脑袋的三条黑狗,借黄贵一刀之力,重新把野猪的脑袋按在了雪地中。
野猪在雪中张口嘶吼,它嘴旁的积雪滑入它口中。
这时,野猪嘴里溢出鲜血,但它仍然奋力地垂死挣扎着。
黄贵抽刀,就听“噗”的一声,一股鲜血随刀而出,霎时间,野猪只觉得浑身力气有一多半,都随那一股鲜血而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黄贵面不改色、手不抖,又是一刀刺下。
第二刀,刺在第一刀的刀口旁,一刀刺入,黄贵向前倾身,将整个人的重量和全身的力气全都压了过去。
野猪瞬间停止了挣扎,只有身体在不断地抽搐,四蹄在雪地上轻微地刨腾着。
黄贵起身,那刀也不拔,长长的水曲柳棍就立在了野猪背上。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野猪便向旁栽倒,四条腿无力地蹬着,两只眼睛齐向上方翻动,嘴里发出微弱的“吼呼”声。
在半山坡上看到了这一幕,周建军差点惊掉了下巴,他平日喜欢钓鱼,可钓鱼哪有这种激烈、刺激的场面啊?
在周建军看来,这黄贵也太猛了,一头三百多斤的炮卵子,竟然被他两刀就给结果了。
周建军是外行,有如此想法不足为奇。
但赵军和魏来都是内行人,他们看得明白,这是一场猎人与猎狗的完美配合。
从猎狗看见黄贵上前的一刹那,它们就向野猪发起了第一轮攻击,而这也是决死一击。
作为主人的黄贵,则不可能让野猪起身来伤害他的猎狗。
有句话叫: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猎狗是跟着主人打猎的,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
黄贵勇猛,被他带出来的狗也不差。难怪这黄贵傲气,当真有此资本。
眼看着黄贵将侵刀从野猪身上拔下,自己摘下刀头给野猪开膛,赵军和魏来急忙向坡下跑去。
虽然二人和黄贵是第一天认识,但打围里有规矩,只要是合伙了,打下来猎物就不能让打猎的开膛。
这里没有别的说道,只是人家出了那么大力,你再让人家干开膛这种脏活就不地道了。
魏来快步跑到黄贵跟前,说道:“老黄大哥,开膛让我来吧。”
“兄弟不用。”黄贵一手持刀从野猪肚皮上划过,一手冲魏来摆了摆,道:“我跟你们打围不一样,我习惯自己开膛,自己喂狗。”
说话间,黄贵已将猪膛打开,见那猪肠子、猪肚子流了出来,黄贵先摘下猪心,将其切成两半,一起向那只小黑狗比划了一下。
小黑狗一纵就来在黄贵跟前,小心翼翼地将两半猪心都叼在嘴里,然后跑到了一旁,慢慢享用去了。
赵军看了那小黑狗一样,又看向黄贵道:“老哥,你这头狗不错啊。”
打狗围的人,最喜欢听别人夸他的狗好,而且那条头狗确实是黄贵最引以为傲的。
听赵军夸奖,黄贵停下了手中分猪肝的动作,转头看向赵军,用侵刀向小黑狗的方向遥指,说道:“不是老哥我跟你吹啊,兄弟你有工夫到岭南打听、打听,哪个跑山的不知道我家小熊啊?”
赵军望了一眼,见那小黑狗胸前有一抹白毛,就如同黑熊胸前的一抹月牙形白毛一样,想来是因此而得名。
赵军又看了看其余四条黑狗,才向黄贵问道:“老哥,你这几条黑狗是一窝吧?”
“呦!”刚把野猪肝给两条挂钳子黑狗分吃的黄贵,听赵军这话,不禁抬头,惊讶地看着赵军,说道:“小兄弟,你咋看出来的?”
赵军笑道:“看腰条、看身段像是一窝。”、
已将猪肝分完的黄贵,一手持刀,一手挑起大拇指,道:“好眼力。”说着,他又一指那叫小熊的头狗,道:“我家小熊是母狗,这四个都是它生的,一窝四条,我都给留下了。”
“难怪了。”
以人拖狗,实属下乘,毕竟人和狗的习性还是存在着很大的不同。
最好的拖狗方式,就是用头狗带,像花小儿带大青一样。
而如果母狗是猎狗,它自己生的小狗,半岁左右跟着它上山,学着母亲狩猎,那这些小狗长大了都差不了。
这条母狗要还是头狗的话,那它带出来的狗崽子就了更不得了。
此时魏来站在一旁,听赵军和黄贵谈话时,他望向那几条黑狗的眼神中都满是羡慕。
这样的狗帮,实在是太难得了。
黄贵简单地喂了六条狗,他给的分量似乎有些不足,当几条狗吃完他喂给的肉,又舔着舌头向他围过来时,黄贵却已经在抓雪搓手了。
黄贵不喂,几条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野猪肉摆在眼前,虽然流着口水,但不敢开口去咬。
等黄贵把手上的猪油、猪血搓掉以后,对赵军等人说:“这才十点多钟,咱们把这猪扔下,去找那个猪呗。”
“行啊!”周建军一脸兴奋地道:“我这第一次看打狗围的,才发现这挺有意思啊。”
黄贵笑了笑,说了句“那就走”,然后他冲那些猎狗一挥手,背枪直往坡上走去。
猎狗们吃了个半饱,现在就让它们离开野猪肉,似有些不大情愿,但主人下令不敢不从,一个个低着头向黄贵追去。
这时,周建军追上黄贵,问道:“老黄大哥,你这些狗是不是没吃饱啊?”
黄贵又笑了,他道:“兄弟,一看你就是外行,今天要不打第二个猪,我就让它们可劲儿吃。但现在咱们要去磕那个大孤个子,就不能让这些狗吃饱,吃撑了就跑不动了。”
“啊!”周建军连连点头,似有所悟。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上了岗子,一路沿着那头伤人野猪的大蹄印子走。
这些蹄印子多是三天留下来的,一行人跟出有三里多地,才看见了新的野猪脚印。
此时,黄贵家那条叫小熊的头狗,到这脚印前闻了闻,迈腿就往上岗子上跑。
它一边跑,还一边汪汪地叫。
它一叫,它的那些孩子全都跟了出去。
而剩下那条花狗见同伴们都跑了,急忙也快步跟上。
“走!”黄贵大喝一声,快步往前跟,一路上只听狗叫声连连。
可三分钟后,所有狗叫声全都没了。
“快走!”黄贵脸色一变,厉喝一声,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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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惨烈
在围猎中,猎狗遇见猎物是会一直叫的。
当它们突然不叫了的时候,有两种情况。
一是它们制住了猎物,张口咬在猎物身上,腾不出嘴来,自然就不叫了。
二是它们都受伤了,或者是死了。
黄贵家那六条狗,从全军出击到一个不叫,前后不超过十分钟旳时间。
而它们的对手,是一头体重超过六百斤,已经挑死了八条猎狗的大野猪。
面对这样的对手,黄贵家的六条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野猪制住么?
显然不能。
那么,当狗都安静下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那六条狗,不是死了,就是伤了。
黄贵快步往前跑,就见一个瘦小的身影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迎面而来。
“小熊!”黄贵大叫着跑了过去,赵军等人忙随其后。
只见那小熊一条前腿好像折了,被它提着,使三条腿踉踉跄跄地走着。
在它背上,一道一尺来长的伤口皮肉翻开,流着鲜血。
看到黄贵,小熊嘴里发出呜呜的哀叫声,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黄贵。
黄贵深深地看了小熊一眼,狠狠扭过头从它旁边跑过。
小熊见主人不理自己,踉跄着要转身去跟黄贵,可它身受重伤又哪里跟得上啊?
魏来持枪,快步地从小熊身旁经过。
周建军停了下来,他想给小熊包扎一下,但却被赵军拉了一把。
“姐夫,先别管它。”赵军道:“快往前走,看看别的狗。”
“啊?”周建军不明白赵军是什么意思,但他第一次见这种阵仗,此时有点没缓过来神,被赵军拽着,下意识地跟着往前走。
四人又往前跑了大概三、四百米,就见一条黑狗躺在雪地上,周围全都是血。
黄贵飞快地跑上前,只见这条黑狗后脖子上一个血洞还往外冒着少量的血。
这是大动脉被野猪给挑开了,能想到之前这条黑狗肯定是后脖喷血如柱。
而此时,它浑身的血都快要流干了,早已无了生息。
黄贵眼中瞬间落泪,但他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向前跑去。
赵军等人仍然紧随其后。
往前不过三百米,一条花狗躺在那里,它肚腹破开,肠子被扯在了外面。
黄贵到近前一看,那肠子已经折了,他忍不住一闭眼睛,眼皮上下一挤,眼眶中的泪水滚滚而落。
花狗还没断气,躺在雪地上,它不用抬头,光靠嗅觉就知道自己主人来了,它眼睛不停地往上翻,试图去看黄贵,但黄贵却站在它身后,始终不曾上前。
花狗口中发出呜咽之声,黄贵闻声咬了咬牙,一手握拳,一手紧握猎枪,从花狗身旁经过,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跑。
这狗若是肠子出来,塞回去就是了。可肠子断了,那就没有救了。
魏来经过花狗身旁时,停下来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便又去追黄贵。
“小军。”周建军来在花狗身旁,也停了下来,拉住赵军喊了他一声。
赵军摇头,只说:“姐夫,这狗没救了,赶紧往前跟,看看能不能救别的狗。”
“啊,好!”
赵军又往前跑,可刚跑出不远,就听前方传来了“嗷”的一声。
这不是狗的声音,更不是野猪的声音,而是人的声音。
赵军拼命地往前跑,直到看见那黄贵抱着一条黑狗嚎啕大哭的一幕,他才放下心来。
魏来呆呆地站在一旁,黄贵怀里这只狗,身上数处挂彩,脊梁骨还断了。
这狗,能活,但活不多久。
“老哥。”赵军来到黄贵近前,弯腰低头对他说:“你赶紧给狗包一下,我们去给你看别的狗。”
黄贵一句话都不曾回给赵军,只抱着那狗痛哭流涕,他知道前头还有两只狗,但他已经承受不住了。
“魏哥快走。”赵军招呼了魏来一声,当先向前跑去。
魏来回过神来,也不说话,只与周建军一起追上赵军。
往前跑了不出百米,就见两条黑狗一左、一右地横在雪地上。
赵军到跟前一看,两条狗还都活着,一条狗肋骨之间被野猪挑了个窟窿,狗喘气时,那窟窿还往外冒气呢。
而另一条狗,肚子被挑破了,肠子流了出来,但肠子没破,也没折。
这两条狗都有的救,赵军急忙招呼魏来、周建军一起施以援手。
魏来一个人救那肋巴扇透气的狗,他抽烟,随着带着烟袋子,从中掏出一把烟面搓在狗的伤口处。
等止住了血,再解绑腿,给狗的伤口包扎好。
而赵军和周建军一起,把另一条狗的肠子一段段地塞了回去,然后管魏来要来烟面,给狗敷上。
同样以绑腿充作绷带,为狗包扎好伤口。
等赵军和周建军给这条狗包扎好以后,那魏来已经背着被他救的那条狗按着原路返回了。
“小军,我来。”周建军拦住赵军,他把这条黑狗背在自己背上,一步步地往回走。
两条狗都有人背,赵军则是快步往回跑。
其实,他是可以按着脚步去追那野猪的,但此时猎狗最重要。
虽然不是他的狗,但却不能不管,不能不救。
当他来在黄贵身旁时,只见黄贵正在给那条脊骨断了的黑狗包扎身上的外伤。
这狗活不了几天了,但只要它能活一天,主人也不能让它死了。
“老哥。”赵军来在黄贵身旁,低声说:“那两条狗都救回来了,都死不了。”
黄贵抬头,此时的他眼圈通红,早已无了之前的意气风发,声音沙哑地道:“兄弟,谢谢你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黄贵声音又有些更咽。
赵军一抿嘴,深吸口气道:“老哥,我先往回走,去看看你那个头狗。”
黄贵这次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缓缓地一点头。
赵军继续往回跑,远远地就见那小熊趴在一棵棹树下。
赵军来在它近前,蹲在它身旁,说道:“我给你包伤,你可不带咬我的。”
不知道小熊听没听明白,它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赵军,却无其他动作。
赵军从兜里拿出魏来的烟口袋,从里面抓出烟面搓在小熊背部的伤口处,然后解下自己仅剩的一条绑腿,为小熊缠好了伤口。
等他给小熊包扎好以后,黄贵、魏来、周建军,三人各背着一条狗走来。
三人都不说话,赵军也不说话,只把小熊背在身上就往山下走。
临离山时,赵军回头望了一眼这小孤山,心中暗道:“明天是一场恶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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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56式 刺刀上膛(万字)
赵军等人帮着黄贵,把受伤的狗都送到了黄贵的表弟蒋明家里。
蒋明也是打狗围的猎人,作为第一个带狗进入小孤山去围那伤人野猪的猎人,他家里的五条猎狗三死两伤。
当赵军他们来在蒋明家院外时,正好遇见了从门里送人出来的蒋明。
巧的是,蒋明送的不是别人,正是永胜屯卫生所的大夫赵德江。
比起永安屯卫生所只有一个大夫韩尚,永胜屯的卫生所可是配备着两个医生。
可自从那头野猪连翻伤人挑狗以后,这两个大夫都忙活不过来了,不但每天要给那些受了伤的村民们换药、打针,还要兼职兽医,照顾各家受伤的猎狗。
都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既然赶上了,刚给蒋明家猎狗打完点滴的赵德江,只能再转身回屋,为黄贵这几条狗缝合、包扎、打针。
四条狗加起来缝了有三百多针,而其中有条黑狗的脊梁骨折了,赵德江说其命不久矣,不想给这狗看了,但耐不住黄贵苦苦哀求,还是为它缝合、包扎了外伤,并挂上了消炎针。
如此蒋明家外屋里,六条狗各个挂着吊瓶,就算是十几、二十年后的宠物医院,恐怕都少见如此场面。
从把狗送来,众人就一直忙活着照顾这四条狗,赵军等人也就没能找到机会和黄贵、蒋明告辞。
直到赵德江背上医药箱,说要去魏来家,给魏来家那两条被野猪挑伤的狗打针,众人这才一起从蒋家走了出来。
先送走了赵德江和魏来,黄贵才冲赵军、周建军抱拳,道:“兄弟,老哥谢谢你们了。”
此时赵军最知道黄贵的心情,也知道现在和他说什么都有没用,于是只简单安慰了他两句,便和周建军一起离去。
临近周家时,就听周建军家里传来阵阵狗叫声,赵军冲周建军一笑,道:“这回我大外甥又睡不好觉了。”
周军笑道:“没事儿,孩子比原来大了,好哄多了。”
二人说话间,来到院门口,隔着栅栏,赵军看见四条狗都扑过来扒门。
这四条狗,都没拴,就那么撒在院里。
赵军推门进院,四条狗就从前后左右的往他身上扒。
听见狗吵吵嚷嚷地闹声,李宝玉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见赵军便迎了过来,但他先和周建军打了个招呼,才问赵军道:“哥哥,打着了吗?”
“进屋再说。”
赵军稍微安抚了下几条狗,就和李宝玉、周建军一起进到周家屋里。
看到赵军、周建军安然无恙地归来,赵春和胡三妹都松了口气,几人围着炕桌落座后,赵军给他们讲说今日山中之事。
等听赵军说完,李宝玉当先开口,道:“这大炮卵子这么厉害啊!”
赵军摇头,苦笑着看向李宝玉,道:“这猪真厉害,到今天四波人拿狗围它,没定住窝不说,都没有一个炮手看见过它。”
胡三妹和周建军娘俩不懂,可赵春却是多少明白点儿,她忧心忡忡地问赵军:“弟啊,那黄……什么家六条狗都没围住,咱和宝玉家这四条狗能行吗?”
赵春话音刚落,周春明从外面回来,进屋先和李宝玉互相认识一下,然后问起赵军今日进山可曾打着那野猪。
当听赵军又把今日之事复述一遍以后,周春明当即对他说:“孩子,要不行明天你别去了,我看看找别人来打吧。”
周春明此言一出,赵军却是一愣,不知道周春明为何态度有如此转变。
“老周啊,你跟张场长咋研究的啊?”就在赵军愣神之际,一旁的胡三妹向周春明问道。
从今天赵军、周建军离家上山以后,胡三妹心里就一直不踏实,这野猪闹到现在,伤了那么多人,就已经是公家的事了,要不然那齐胜利也不会代表屯部许出重赏。
既然是公家的事,干嘛要让自己家的孩子山上犯险?
只是胡三妹和周春明过了大半辈子,她比谁都了解周春明,知道他是生产场长,在场里主抓生产,每天脑子里想的只有统筹、调度木材和木料去支持神州建设,对于其他的事,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于是,胡三妹就紧着催周春明,让他去找永安林场一把手张云涛商议,看看能不能有别的什么办法。
以前林场周围出现伤人的猛兽,无非是出些奖励,鼓动猎人们去打。或是场里组织,或是上报上级部门,让上级拨枪派人。
就如二十年前的打虎之战,那次就是林场上报,请上级拨了四把半自动步枪。然后林场自己派出了四大炮手,持枪将那老虎击毙。
可那是66年,而今林场已经不缺半自动步枪了,关键的问题反而成了打枪的炮手哪里去找?
若论枪法,首屈一指的当属当年打虎的那四位。
可那四人,周成国重伤未愈,现在还在家里卧床休养呢。
韩胜利、薛宝军自从当年猎虎之后,因私盗虎骨被林场开除。
那可是66年啊,那个时候偷公家东西,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当年的打虎四将,如今能动用的,也就只剩下了赵有财一人。
赵军是自家晚辈,而赵有财是自己亲家,拿人家老子去顶替儿子犯险,这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难道要周春明和赵有财说:“亲家啊,我们这儿有个野猪,已经挑坏好几个人了,你儿子去打可能会有危险,要不你去吧。”
于是,周春明就和张云涛商量,能不能林场出枪,和镇里申请调几位安保系统的能人过来。
可张云涛却说,要是打老虎还则罢了,可要是为了一头野猪就上报,难免会让上级领导觉得永安林场小题大做。
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什么结果来,但周春明还就改变主意,不想让赵军去小孤山犯险了。
此时面对胡三妹的问话,周春明摇了摇头,道:“老张也没啥好招,就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屯里不是出一百块钱、五十斤粮票吗?咱们场里再给出一份,总共加一块儿是二百块钱、一百斤粮票,我就不信没有人去。”
说完,周春明又看向赵军说:“军呐,你别去了,你要去出点啥事,我没法跟我亲家交待啊。”
“大爷。”这时,赵军说道:“今天我上山瞅了一眼,这猪不好打呀。”
说到此处,赵军却是话锋一转,又道:“但是我能打。”
赵军此话刚一出口,坐在他身后的赵春急忙在他背上拍了一下,道:“弟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大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赵军把放在自己跟前的杯中水一饮而尽,然后把这半透明的玻璃杯倒扣在桌子上。
赵军就将这倒扣的杯子视作小孤山,为众人解说道:“我昨天听魏大哥讲这猪伤那些人、挑那些狗的经过,今天我也上山掐踪了,这个猪啊……”
赵军说着,用右手食指点在杯外壁冲自己的这一面,逆时针地绕着杯子画圈,道:“这猪每天都是从东往南,再往西、往北,最后又兜回东边来,天天就绕着这山画圈。
这猪难打是因为这个山场太平了,全是大慢岗,还特别闹。这猪冲起来,狗圈不住它。”
虽然周家父子不打猎,但都在林场工作,对山形地势还是有所了解的,一听赵军说的头头是道,而且在理,父子二人不禁被赵军的这番说词所吸引了。
赵军见他们点头,便继续说道:“我今天看了,西面岗子上有俩岗包,中间是洼兜地,整个一个窝风圈子,旁边还有几棵大松树,那猪晚上八成就在那儿趴窝。
我们要打,必须赶早带狗上去,不等它起窝,就给它围那儿!”
赵军说完,目视周家父子,而周春明和周建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父子俩无法决断。
这时,赵军又周春明说:“大爷你放心,你没看么,那野猪伤人都挑落单的,打狗围的围它,它顶多是伤狗,不伤人。”
赵军这么一说,周春明他们倒是信了,确实是如此,算上今天的黄贵,已经有四波人带狗去围那野猪了,可无论死伤多少狗,猎人们都安然无恙。
周家人不养狗,不知道猎人对猎狗的感情有多深,他们只想着只要人能安然无恙就好了。
周春明想了又想,才问赵军:“军呐,那你明天还要去呗?”
赵军点头,道:“我和宝玉明天领狗进山转转,再圈一下踪,看看怎么打。”
周春明闻言,看向周建军道:“建军,明天你还跟着去,给那魏来也叫上,他毕竟是老跑山的。”
“好嘞,爸。”周建军当即应下。
时候也不早了,特别是赵军和周建军中午光顾着帮那黄贵忙活狗,连口饭都没吃上,胡三妹和赵春便往外屋生火做饭。
吃完了饭,赵军和李宝玉拿胡三妹特意烀熟的土豆拌上菜汤,来在院里喂狗。
看着四条狗吃着土豆泥,赵军对李宝玉说:“宝玉啊,明天你跟我上山,一定拽住了这几条狗,我不说撒狗,你千万不能让它们出去。”
见李宝玉不明白,赵军对他说:“我姐夫他们都是外行,我说的太多他们也听不明白,想打这个大孤个子不容易,可不是像我吃饭前说的那么简单。等明天咱们先上山兜一圈,掐掐踪,再试试狗。”
李宝玉只觉得越听越糊涂了,当往左右一看,最后目光落在那白龙身上,似有所悟地说:“是得试试。”
第二天一早,赵军和李宝玉五点多钟就起床了。当然不是要这么早就上山,而是在别人家住,总不好起来太晚。
吃过了早饭,才刚过七点,赵军、李宝玉收拾妥当,一起来西屋里找周建军。
这时,周建军正在坐在炕沿打绑腿呢,赵军从赵春怀里接过大外甥,想趁着出发前抱着稀罕一会儿。
李宝玉也凑过来,笑嘻嘻地看着小孩儿,但见孩子脸上有淡淡的点痕,便问道:“这孩子脸上是长啥了?”
赵春在旁笑道:“年前出疹子了,这还得亏你俩打的熊胆呢。”
一说熊胆,李宝玉突然想起一事,对赵军说:“哥哥,不提熊胆我都忘了,张大哥去上头杀那个熊霸仓子去了?”
“张大哥?”赵军闻言一怔,目光从小外甥脸上挪开,抬头望向李宝玉时,脸上的笑容已然收敛,问道:“大裤裆啊?”
“对呀,就他呗,还能有谁啊?”李宝玉答的感觉很是理所当然。
赵军急忙问道:“杀哪个熊霸仓子啊?”
“就你没敢……”李宝玉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不对,忙把话一变,重新说道:“就咱俩下大皮夹子那山尖子翻过去,跳石塘里头那个。”
“你……”赵军一听,顿时脸色一变,声音顿时抬高了八度,但一想怀里抱着的小外甥,又压低了声音,瞪着李宝玉,咬牙道:“你告诉他的?”
“啊!”李宝玉应了一句,点头道:“他还说呢,杀了有咱俩一份。”
听说有人会分自己熊胆,赵军脸上都不见笑模样,盯着李宝玉,忍不住将脏话脱口而出:“他杀?他拿鸡13毛杀啊?”
“他……他说要拿炸药崩。”李宝玉有些不明白了,要是别人,他可能会想,是不是舍不得熊胆让别人杀了去啊。
但是,李宝玉从小就跟在赵军身后,他相信赵军不是这种人。
可是他又不明白了,张援民想用炸药崩熊,这是很稳妥的事啊,赵军为何又会是这副表情?
就在李宝玉胡思乱想时,赵军已至炕前,忙把孩子递给了赵春,然后才对周建军说:“姐夫,赶紧带我上你们屯部,我要用电话。”
“啊?”周建军都懵了,这说好了要上山,这怎么又要上屯部打电话呢?
赵军见他不动,忙拽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姐夫快走,人命关天!”
周建军还是不明白,但一听人命关天,急忙就带着赵军出了家门。
李宝玉留在当场愣了几秒,慌忙地追了出去。
周建军带着赵军、李宝玉来在屯部,推门进去却见屯部里无人,而满屯子仅有的一部电话,正被一个木头盒子锁着。
这木头盒子一端有孔,可以穿过电话线,但整部电话机的机身都装在木头盒子里,不开锁就没办法拨号。
“小军,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人。”
周建军又出屯部去找齐胜利,只留赵军、李宝玉在屋里,这偌大屯部电话机和几把枪以外,再无什么值钱的东西,而枪和电话都被锁着,料也无人能偷、无人敢偷。
“哥哥,咋的了?”李宝玉感觉自己应该是犯错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向赵军询问。
赵军看了李宝玉一眼,想了想也不能怪他,便苦笑道:“宝玉啊,张大哥能不能过了今天这关,不好说啊。”
“到底怎么回事啊?”
就在二人说话时,周建军带着齐胜利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原来这屯部不是没人,齐胜利今天一大早就来了,但早晨米汤喝多了,就抽空出去上了个茅房。
刚从茅房出来,就被周建军给拉了回来。
赵军起身,对齐胜利道:“齐叔,有急事,用下电话。”
“没事,用吧。”齐胜利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来,钥匙圈使绳子系着,而绳子的另一头系着在齐胜利的裤带别上。
齐胜利把木头盒子打开,往赵军面前一推,赵军拿起来就依次按下了永安屯屯部的电话号码。
刚一接通,那边就有人接了,而且是赵国峰那熟悉的声音:“喂,谁呀。”
“赵叔,是我,赵军。”
“赵军啊,你不搁永胜屯呢么,又咋的了?”
“赵叔啊。”赵军来不及跟他废话,直接道:“你赶紧上张援民家,看看他在不在家。”
“啊?”那头赵国峰一愣,心想你小子怎么天天指使我呢,但嘴上却说:“他不在家,我今天来屯部时候看见他和陈大赖往屯东头去了。”
说到此处,赵国峰还停顿了一秒,又道:“好像是上山去了吧。”
赵军忙问:“走多半天了?”
“走……好像有半个多小时了。”
赵军无奈,想了一下忙道:“那赵叔你赶紧上我家,找我爸……”
赵军的话还未说完,却又被赵国峰打断了,赵国峰透过屯部那挂满冰霜花的窗户往外瞅了一眼,道:“你爸也不在家啊。”
“我爸又干啥去了?”赵军满心的无语,心想难道自己老爹又组织人马上山打那猪神去了?
“不知道啊。”赵国峰道:“我刚看着林祥顺开车过去,你爸搁车上坐着呢。”
“刚……”赵军抓住了赵国峰话语中的关键,忙道:“过去多半天了?”
“刚过去啊。”
赵军忙道:“赵叔啊,你赶紧去撵我爸,让他回来,我有急事跟他说。”
“你这孩子,你有啥急事也不行啊。”赵国峰没好气地道:“我能撵上汽车吗?”
赵军:“……”
一瞬间,赵军心里只闪过一个念头:这屯子里住的都是什么人物?
但那张援民毕竟是一条生命啊,不对,是两条了,还有个陈大赖呢。
赵军强压住心中的急火,对赵国峰说:“赵叔啊,我跟你这么说吧,张援民跟陈大赖,他们上那高尖子峰上去杀熊霸仓子了,那是个地仓子,搁跳石塘里,底下全是空的,他俩杀不明白,就容易让熊霸给踢腾了,你赶紧找人去救他俩。”
赵国峰不打猎,赵军给他讲什么地仓子啥的,他半懂不懂,听得云山雾罩。但赵军最后的两句话,他都听明白了。
想想赵军最近的战绩,赵国峰不敢不信,就算他是屯长,可若张援民、陈大赖因进山打猎而丧命,他也不会担任何责任。
但是,人命关天啊。
赵国峰顿时就麻爪了,这要是跟哪个屯子打个群架,组织一下人手啥的,这种事他在行。可要说打猎救人,他不会啊。
“大侄儿啊,这咋整啊。”一时间,赵国峰也是急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赵军身上,希望着赵军给他出谋划策。
赵军想了想,问道:“宝玉他爸,还有我老舅也都跟我爸去了吧?”
“啊。”赵国峰应道:“我刚才看都搁那车后厢里边站着呢。”
赵军忙回想着屯子里有实力、有能耐,可以救下张援民的人选。
思前想后,赵军还是说出了一个让他十分不情愿提及的名字。
“王大龙,赵叔你赶紧找我大龙哥去,让他带狗上山救人。”
赵军知道王大龙从徐长林那里买了三条狗,也知道王大龙枪法还算不错。
可是王大龙能不能打着那熊霸,就两说了。要是在熊霸爪牙之下折损了狗,王大龙事后要知道这事是赵军挑的,肯定要来找赵军麻烦。
所以,赵军十分不愿意介绍王大龙去。
但是人命关天,主要是张援民那个人还算不错。
于是,赵军又叮嘱了一句:“赵叔,大龙哥要去,你别忘了给他拿把半自动枪。”
“王大龙……”赵国峰一顿,说道:“我刚才看王大龙也在车上呢,他也跟你爸走了。”
“我爸……”这就是亲爹,赵军没法说他什么,无奈之下只能道:“赵叔,咱俩就别耽误工夫了,你赶紧上屯里找人,那熊仓子就在搁咱屯子往东瞅,能看见的那个,最高的高尖子峰,翻过去是片跳石塘,就在那跳石塘里头,有个大石头包下面,你赶紧找人去。”
“好嘞!”赵国峰撂下电话就往外跑,按理说他这一走,电话机也应该锁上,可他一心只想着救人,慌忙出了屯部。
赵国峰正往外跑,迎面刚好走来一人。
“国峰,你这着急忙慌,是要干啥去啊?”刚送完儿子一家回来的徐长林,很是好奇地向赵国峰问道。
赵国峰见是徐长林,不由得眼前一亮,就算他不打猎,但也听说过这位老徐炮的威名。
赵国峰当即连比划带白话的,把赵军和他说的话,向徐长林转述了一遍。
徐长林听完,不禁脸色一变,望着那远处的高尖子峰,道:“要是真像赵大小子说的那样,不管大裤裆咋杀这个仓子,都讨不着好处。”
前有赵军,后有徐长林,俩人都这么说,赵国峰更是深信不疑了。
他看着徐长林,一脸期盼地问道:“那徐叔啊,你看你老能不能走一趟啊?”
“我不行啊。”可徐长林还是让赵国峰失望了,他摇头苦笑道:“我这老腿,等我上去了,啥都不赶趟了。”
他如此一说,赵国峰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病急乱投医了。这徐长林跟他老妈一边大,刚过完这个年,老头子也六十岁了,指着他上那高尖子峰,等他爬上去,怕是都得快黑天了。
就在赵国峰心急如焚时,只见南边跑来一帮狗,这一帮狗有八条,它们四散开来,跑跑停停,四处闻闻,有的狗反身又折回去。
徐长林扒拉了赵国峰一下,向狗来的方向指了指。
赵国峰心领神会,冲着徐长林所指望去,只见一行五人,一边赶着狗,一边向赵国峰和徐长林走来。
赵国峰一看,这五人为首背枪的乃是秦强,在他左右是陶家三兄弟和张来宝。
“赵叔、徐爷,在这儿干啥呢?”秦强与二人打了声招呼,陶家三兄弟也是如此。
只有张来宝,只和赵国峰说了句话。
对此,徐长林并不在意,老头子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卖狗那天把这小子给得罪了。
但对此事,老头子并不后悔。
赵国峰刚要和秦强说话,却被徐长林抢先道:“强子,在咋哪儿整这么多狗啊?”
秦强笑道:“我和来宝从岭南买回来的,我买三条,来宝买四条。”
秦强说这话时,心里也有气,心想让你老头子不把狗卖给我们,我们买别人的!
但他向来是个笑面虎,不会像张来宝那样,在面上就跟徐长林过不去。
“啊。”徐长林往周围扫了一眼,才说:“这帮狗挺好啊,不认生人。”
打猎的狗和看家的狗还不一样,看家的狗,必须得认生人,要不然来生人了不咬、不看家,那还养它有什么用啊?
而打猎的狗呢,如果想让它只认一个主人,那就不能让狗跟着别人上山,而且打猎下货以后,必须像黄贵那样亲自喂狗。
这样的狗,哪怕被生人牵着上山打猎,等松开绳子以后,就算它不跑,它也不会卖力气干活。
可秦强他们领的这帮狗呢,徐长林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帮狗不认生人,肯定是从小到大,谁有空,谁就领着上山打猎的狗。
这样狗,哪怕换了一个主人,只要喂上两三天,再带着它们上山打猎,它们就会十分卖力地给新主人干活。
这时,赵国峰又想说话,想请秦强带着人和狗上山去救张援民。
可他刚一张嘴,到嘴边的话还不曾出音,却又被徐长林给抢先了。
老头子叹了口气,望着那东面的高尖子峰,道:“人老了,不中用了,知道大熊霸仓子在哪儿,我都没法去杀。”
一听徐长林这话,秦强等五人顿时来兴致,秦强问道:“徐爷,你知道哪儿有大熊霸仓子啊?”
徐长林看秦强一眼,不答反问:“咋的?爷们儿想去杀它?”
“啊!”秦强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徐爷,你告诉我那熊霸仓子在哪儿,等我杀下来,那熊胆有你一份。”
老头子闻言,盯着秦强,笑道:“强子,你能分我多少啊?”
秦强一怔,按照他的想法,这熊霸杀下来,熊胆肯定得放自己家里阴干,而等熊胆阴干后,下山去卖熊胆也是他,卖了多少钱也是他说的算。给徐长林分多少,那就更是随他心意了。
可老头子既然又这么问了,秦强就知道自己滑不过去了,便道:“徐爷你看哈,我们这五个人,有枪、有狗,还得等杀下来再看那熊胆的品质。”
说到此处,秦强见徐长林脸色一沉,忙道:“但徐爷你放心,要真杀下来,五十块钱肯定有你老的。”
“五十……”老头子沉吟片刻,就在秦强他们等的快要不耐烦时,他才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行吧,谁让我杀不动了呢,要我能杀了,我还找你们?强子,我跟你说……”
“行了,徐爷!”眼看徐长林就要没完没了,张来宝出言将其打断,道:“给你五十块钱,一点都不少了,赶紧说那熊霸仓子在哪儿吧。”
徐长林斜了张来宝一眼,没有理会他,而是拉过秦强,指着那高尖子峰对他说:“强子,你搁山尖子翻过去,下去是跳石塘,那里有个大石头包,就在那底下。”
“行,徐爷,我知道了。”秦强应了一声,当即一声吹口哨。
口哨声一响,散在周围的狗纷纷向他跑来。
“强子!”这时,赵国峰突然开口,叫住了秦强。
对赵国峰,秦强等人可不敢像对徐长林那般随意了,只见秦强上前一步,点头道:“赵叔,叫我啥事啊?”
赵国峰向徐长林看了一眼,见这老头子嘴角挂笑,赵国峰心中暗挑大拇指,但却对秦强说:“听说熊霸那玩意不好整啊,要不我给你拿把半自动吧。”
“哎呀!”秦强想都不曾想过,还能有如此好事,当即喜出望外,忙道:“那可太好了,赵叔,我谢谢你啊。”
“我得谢谢你。”赵国峰在心里腹诽一句,转身往屯部里面走,并摆手示意秦强等人跟上。
几人和赵国峰一起进到屯部,赵国峰拿出钥匙,打开大铁柜,从中拿出一把半自动步枪,还有一整包二十五发的子弹。
赵国峰把这些一起递给秦强,道:“强子,你可小心点啊。”
秦强喜笑颜开地接过枪和子弹,并把自己肩上的16号枪交在了陶大胜的手里,说:“大胜啊,一会儿你使我这枪,咱们两把枪稳当。”
“好了,姐夫。”陶大胜乐呵地接过了枪,男人谁不爱枪,但是家里只有一把枪,枪药还得花钱买,陶大胜只能靠着有数的机会练练手,在在打猎中,更是只能可着秦强打。
赵国峰见状,忙道:“大胜也能打枪啊?那我再给你拿一把半自动使。”
赵国峰此言一出,秦强连同他那三个小舅子脸上的笑容更盛,秦强笑着问道:“赵叔,这能行么?”
“嗨,这有啥不行?”赵国峰说着,又从大铁柜里拿出一把半自动,还不等把枪交在陶大胜手中时,赵国峰看向了陶二胜、陶三胜和张来宝,问道:“你们仨用不用拿一把走?”
赵国峰如此,可是让秦强等人心里乐开了花,这么多年来,整个永安屯,除了赵有财,还有几个人能从屯部借出枪来?
今天赵国峰的慷慨,让秦强等人误以为屯长对自己等人另眼相看呢。
可他们哪里知道,赵国峰一是为了救人,二是为了他们五个人的安全,三是为了弥补徐长林对他们的欺骗。
秦强还傻乎乎地对徐长林说道:“赵叔,不用了,他们仨都不会打枪,我跟大胜一人一把就够了。”
赵国峰点了点头,同样又拿了一包子弹,连枪一起交给了已笑的合不拢嘴的陶大胜。
陶大胜接过枪,将其挎在肩上,一行人向赵国峰、徐长林告辞,便出了屯部,带狗向东而去。
赵国峰站在门口,目送几人走远,才转头对身旁的徐长林道:“徐叔,我才反应过来啊,要不是你那么说,他们几个够呛能去啊。”
徐长林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你要说是赵有财家大小子张罗的事,他们五个不带有一个人去的。”
“嗯。”赵国峰点了点头,但突然想起一事,对徐长林笑着说道:“徐叔啊,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你这整好了,还能弄着五十块钱。”
“哈哈哈……”
……
永胜屯,屯部。
齐胜利等赵军撂下电话,才问他说:“我听周场长说,你要去打那个炮卵子猪?”
“对呀。”此时赵军已将张援民的事放在了一边,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他张大裤裆自己的造化了。
他对齐胜利道:“我回去背枪,马上就走。”说到此处,赵军还向齐胜利问了一句:“齐叔,你还有啥吩咐?”
“没有吩咐。”齐胜利摆手道:“就是你们要去,可都注点意。”
赵军等人与齐胜利告辞,出屯部回到周家,背着枪、牵着狗,直往小孤山。
当来在屯口时,只见前方站着三人,魏来、黄贵和蒋明。
魏来是在这里等赵军他们的,而黄贵和蒋明,则是要上山,去给黄贵家死的那两条狗收尸。
路遇魏来,就聊了几句,听说赵军要带狗进山,黄贵就想留下来看看。
四条狗,赵军牵了两条,李宝玉牵了两条。周建军要牵,赵军没让。
当看到这四条狗时,魏来、黄贵、蒋明齐刷刷眼前一亮。
但黄贵紧接着却一皱眉头。
“小兄弟。”离着还有七、八米,黄贵就对赵军喊话,道:“你这几条狗腿脚有点硬啊,是不是得试试啊?”
赵军闻言一笑,道:“老哥好眼力啊,我们这四条狗,有三条狗年前受了伤,这是养好了以后头一次上山,腿脚是有点硬。”
听二人说话,李宝玉这才反应过来,昨晚喂狗时,赵军说要试狗,他就以为赵军是要看看那新来的白龙的本事。
不曾想,赵军说的是要试这些狗的腿脚。
这三条狗在家里歇了一个多月,再刚一上山,就想着能恢复受伤前的状态,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时候,就要给猎狗们一些缓冲的时间,让它们在战斗中慢慢地恢复。
“你这几条狗不错。”黄贵半响夸了一句,说完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几人一边说话,一边进山,一路上,赵军和李宝玉都不曾把狗放开。
四条狗扯着绳子,走在众人前面。
突然,花小儿脚步一停,抬头闻了闻,便奋力地扯着绳子往前挣。
赵军往周围一看,当即把那链马扣一扯,当绳结松开的一刹那,花小儿如离弦之箭一般,奔跑而出,顺着沟塘子就下去了。
“宝玉,放狗。”
赵军一声令下,二人将绳扣一解,三条狗紧随着花小儿就跑远了。
这时,黄贵又对赵军赞叹一声:“小兄弟,你那头狗不错啊。”
一旁蒋明笑道:“四姐夫啊,那花脖子是我们永安林场第一头狗。”
“嗯。”黄贵郑重地点头,道:“这狗香头真好,就是有点老了。”
黄贵前后这几句話出口,就证明此人真是个行家。
而他今天的態度與昨天截然相反,不是因为自己家的狗围猎失手而傲气大减,单纯是因为赵军等人帮他救狗,他心生感激罢了。
这种性格,赵军喜欢。
“妹夫啊。”只听黄贵对蒋明道:“咱们跟着小兄弟去看看,看看永安第一头狗是什么活。”
“行啊。”
一行人向下走去,等他们下到沟塘子底下,才听对面山坡上传来声声狗叫。
几人忙大步流星要往坡上走,可他们还不曾上坡,只见得一头野猪从东边岗梁子上往下跑,四条狗在后穷追不舍。
除了李宝玉和周建军,其他四人都久经围猎,虽然相隔甚遠,但目测就能估出那野猪在大概三百四、五十斤左右,与昨天黄贵刀猎的那头差不多大小。
一猪四狗在岗梁子上疾驰而下,奔跑中卷起雪面如烟尘腾空。
大青、大黄、白龙,迅速地与野猪并驾齐驱,而那花小儿从后而袭,跃起向着野猪尾下,挂在屁股上头的那两个大蛋,狠狠就是一口。
花小儿咬住就不曾撒口,那野猪正往下冲,在它自己的冲击力作用下,险些将自己两个蛋都扯下去了。
“嗷……”
伴随着野猪的嘶声惨叫,它想停来,但却在惯性的作用下停不下来,两力作用之下,野猪脚下一乱、蹄下一滑,直接翻身栽倒,顺着坡就往下滚,一直滚落在沟塘子里。
此时这只野猪,距离赵军等人,只有百八十米之遥,还不用上坡。
六个人都看懵了,这是鸿运当头啊。
那野猪摔在沟塘子里,一条前腿直接折断,一条后腿也像受了些挫伤。
四条狗一拥而上,大青、白龙挂住野猪双耳,这两条狗用力地撕扯着猪耳,它们将身贴在野猪身上。
如此一来,就算野猪甩头,獠牙也挑不到它们。
大黄咬住野猪哈拉巴,花小儿则在后面,掏得野猪惨叫哀嚎。
四条狗全扑在野猪身上,那野猪一前、一后两条腿受伤,哪里还挣脱得开。
赵军没有抬枪上脸,而是把周春明从屯部给他借来的56式半自动步枪一立,左手往临近枪口处一摸,把弹簧扣往下一缩,随手把刺刀往一折。
咔!
随着一声脆响。
刺刀上膛!
双面血槽的刺刀,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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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一句:个人认为,56式半自动步枪,是全世界最好的半自动步枪。
万字更新,4000是保底,剩下6000字是送兄弟们的,感谢兄弟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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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是一万字
愁死我了,昨天我更新的一万字,是五章2000字合在一起了,那不应该算加更么?
我一口气写完的,中间就没断章,一起就发出去了。
可能是我没说清楚吧,兄弟们还都埋怨我更得少,就一更。
这……咋能这个样子啊。
今天还是一万字更新,还是放在晚上吧,写完了我还得改改,不能太着急了。
最近写的这个大孤个子,是93年我们这里发生的真事,它前前后后伤了五個人,写的一点都不夸张。
而且狩猎它的过程,也没往夸张了写,不是我故意拖拉来坑兄弟们的订阅。
不管是熊还是猪,大了都不好打,这将近七百斤的野猪,真要是拿狗围,没个二、三十条狗,真圈不住的。
这还得说在条件好的情况下,当年发生的地点也真的就在小孤山,那山形地势也和我写的一样,人和狗都截不住它。
当年在现实里,就为了杀这个猪,赵军连着上山八天,废了老大劲才给它整着。
第一百三十八章.给狗磕头
昨天,黄贵刀猎。
今天,赵军刺刀上膛,端枪直奔野猪而去。
他如此而行,并非是要与黄贵较个高下,只是野猪前后两条腿受伤站不起来了,面对着四狗撕咬,它不得不趴在雪地上挣扎、扑腾。
野猪趴着,狗站着,赵军家的大青、白龙又都是体重过百的大狗,它们往野猪身旁一站,高下几乎与野猪一般,将大半个猪身全都给挡住了。
如此这般,若是开枪,很容易就会伤到狗。
所以,赵军才决定,自己也玩一把刀猎。
赵军端刀直进,扑腾的野猪突然来了股劲儿,两条好腿一起用力,直把身子向上一撑。
可它前面的右腿受伤,后面也有左腿受伤,单靠一前一后两条腿,哪里站得起来啊?
野猪这刚一抬身,就被同在一侧的大青、大黄一起用力,把野猪往它们这一侧拽了过来。
野猪倒地,却是把头朝向了赵军这边。
当野猪看见赵军的一刹那,口中发出一声嘶吼,仅好的两条腿不断在雪地上蹬着,试图起身攻击赵军。
就在野猪看见赵军的同时,四条狗也看到了他。
都说狗仗人势,赵军一到,四条狗更是拼命地撕咬,它们一个个牙咬野猪,不断地晃动着脑袋,甚至是整个身体。
赵军没有往旁躲闪,也不曾绕到野猪后面,而是径直来在愤怒的野猪面前。
大青、白龙,两条狗一左一右地扯着野猪耳朵,将猪头扯得扬起,赵军挺刺刀,直刺野猪咽喉。
噗!
一刀入喉。
拔刀!
呲……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随着刺刀从野猪喉咙拔出的一刹那,一股鲜血如箭,随刀出而射出,在野猪微弱的哀叫声中,它颈下的伤口不断地往下喷血。
不过十秒,野猪便停止了哀嚎,趴在雪地上的它,脑袋往下一沉,猪嘴向雪里一插,就无了生息
赵军端着枪,把刺刀伸至野猪身上蹭了两下,蹭净了刀上的血,便将刺刀折回。
赵军冲后喊道:“宝玉,开膛!”
“好嘞!”李宝玉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从腰后拔出侵刀。
蒋明、魏来随后,帮着李宝玉,合三人之力将那野猪翻了个四蹄朝天。
李宝玉将猪膛打开,然后看向赵军,问道:“哥哥,咋喂啊?”
赵军道:“敞开了喂,让它们管够吃。”
听赵军的话,刚走过来的周建军问道:“小军啊,这狗要都喂饱了,一会儿再打野猪,不就跑不动了么?”
周建军一个外行能说出这样的话,还都是昨天从黄贵那里听来的。他还以为赵军会像黄贵昨天一样,接着去打那个伤人的野猪呢。
但他显然是忽略了不久前赵军和黄贵的对话。
知道自己姐夫是个外行,赵军笑道:“姐夫啊,我这几个狗快俩月没上山的,我今天得让它们活动下筋骨,等活动开了,才能去干那个大孤个子。”
“啊。”周建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那咱们今天就不打了呗?”
赵军摇头,道:“今天不打了,但是咱们一会儿在这上面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能打埋伏的地方。”
赵军此话一出,一旁蒋明便问:“小兄弟,你是打狗围的,这怎么还要堵仗子呢?”
赵军道:“这个猪,看大蹄印子,怕是得有将近七百斤,你们老哥几个打狗围都圈不住它,我这才四个狗,哪能行啊?”
听赵军如此说,蒋明等人都感觉心里舒服。
而赵军这样说,倒不是谦虚,更不是要捧他们几个。
要知道,野猪体型翻一倍,战斗力可就要翻数倍。
大青一条狗,要圈住一百五十斤左右母野猪,一般情况下,肯定是没有问题。
但是,两条大青,绝对抓不住三百斤的母野猪。
黄贵道:“小兄弟,既然你这么说,老哥就不瞒你了。这话呀,我早晨碰着你的时候,就想说了,但我不知道咋张口。
刚才我也看了,你这个花狗下口确实是狠,要帮狗再多点,真能把野猪给圈住。”
周建军闻言,忙道:“老黄大哥,那咱们再上哪儿整点狗来行不?”
“这个不行。”魏来道:“咱们这儿,跟老黄大哥他们岭南那边不一样,打猎的少,狗不多,都还认生。整不熟悉的狗整到一块儿,它们必得掐架。”
这时,赵军抬起左手,食指指头随着那山势而动,说道:“这片山场,我昨天大致看了一下,全是大慢岗,野猪要冲起来了,没有二十条狗,肯定拽不住它。
再一个,这岗子上还闹,除了二茬的林子,就是老虎眼、山丁子、刺老芽杆子啥的,狗躲不开身,干等着挨挑。”
魏来等人可不是周家父子,他们打猎多年,自然能听明白赵军这些话的意思。
而且他们听完一想,顿时恍然大悟,知道赵军说的没错,这山上全是慢平的岗子,野猪跑起来那就是所谓的一马平川。
难怪四波打围人都不曾和那野猪照过面。
还有就是这山太闹了,除了次生林以外,几乎到处都是针杆灌丛,那手指粗的树杆、枝条,野猪想过那是一路平推。
可狗不行啊,狗过不去呀。
就像赵军说的那样,当野猪冲过来挑狗时,狗被这些针杆、灌丛阻挡着,难以躲闪。
猎狗围猎野猪、黑熊,靠的正是猎狗的灵活与速度,这狗在交战中躲闪不开,那哪还有不受伤的?
“小兄弟,你行啊!”黄贵冲着赵军一挑大拇指,赞道:“你说的对啊,这个猪要想拿狗围,怕是难了。”
魏来却问赵军道:“赵军兄弟,你是这么说。但我咋看你这架势,还是要打狗围啊?”
刚才听完赵军一席话,不管林场和屯部给了多少奖励,魏来都死心了。
因为他知道,赵军说的对,而且是太对了。
按赵军说的第一点,想能拖住这头野猪,少说得二十条狗。
而这山场闹成这样,猎狗与野猪交战,损伤必不会小。
二者综合来看,就算能整来三十条猎狗一起围它,随着野猪不断伤狗,猎狗不断减少,恐怕也不能行。
如此说来,必须要有四十条猎狗,方才有可能将这头野猪给圈住。
可这年头,山里有的人家吃饭都成困难,哪有东西养狗啊?
能养三、四条狗的,就算是大户了。
像黄贵这样,养得起六条狗的人家,在整个永安林区都是屈指可数的。
如果像周建军说的那样,多找些人联手,四十条狗,东一家,西一家,倒是能凑。
可那些狗互相之间都不熟,一旦一起上山,只要有两条狗掐起来,其他的狗就可能一拥而上,打个群架。
两条狗打架,四个人拉,都未必能拉得开,更别说四十条狗打起来了。
要是人打架,或许还有分寸,还能保留着一丝理智,可要是狗掐起来,那都是死口,咬死、咬残那都太正常了。
可即便是如此,赵军还要领狗来,这就让魏来有些搞不懂了。
赵军又以手指指着西面,但因为他们都在沟塘子底下,上面有什么,谁都看不见。
但赵军却问魏来,道:“魏哥,那西面有片松树林,往上是迎头岗子,托俩岗包,整个一个窝风圈子,你有印象不。”
听赵军描述,魏来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懵住了,未能及时反应过来。
蒋明在旁用手拍了他一下,对魏来说道:“他说的是咱一小前儿,总跟大人去捡松塔那地方。”
“啊……”魏来恍然大悟,问赵军说:“兄弟,那儿我知道,咋的了?”
赵军直接问他和蒋明:“那地方是不是有老猪窝?”
“有!”
“有!”
魏来、蒋明异口同声地点头。
魏来紧接着又回手拍了蒋明一下,对他说:“你记着不,那是哪年秋天了,我三婶儿跟你家老太太上那林子捡松塔,还看见野猪了呢。”
“对!”蒋明笑道:“她们回来一说,第二天你爹、我爹就拿枪去了,干死俩猪呢。”
赵军道:“魏哥说他那天带着狗围那只大孤个子的时候,它是从西山往北山走。昨天老黄大哥围它,我没往远走,但看它留下的踪,好像是从东山往南山去。
一会儿咱跟老黄大哥去看看,要真像我说的这样,那这猪肯定是从东往南,往西、再往北,然后兜回东面山来,来回就这么绕圈跑。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就能堵仗子打它。”
“对呀!”蒋明惊呼一声,说道:“头一次我领我家狗圈它,它是从……”
蒋明寻思了一下,才肯定地说:“打北山往东边去。”
几人说话间,四条狗狼吞虎咽吃了个饱,赵军便道:“走,咱们上去掐踪看看。”
众人纷纷响应,齐往山岗子上走去。
刚进山的时候,是四条狗领着人在前面走。现在,四条狗吃的肚子溜圆,都不用使绳子拴着,就慢悠悠地跟在几人身后。
一行人来在昨天野猪与狗交战之处,沿途走去,一直走到看见了那条颈大动脉被挑破而死的黑狗。
冻了半天一宿,这条狗已经冻僵了,到到近前才看见它鼻子、嘴巴上,有被小兽啃食的痕迹。
这应该是黄皮子干的。
黄贵不管不顾地将它抱起,就近寻了一棵松树,把松树根周围的雪扒开,将狗放在树下,使雪埋上。
这是打围人的规矩,取松树四季常青之优点,将战死的猎狗埋在松树下,希望战死的狗亦如松树一般。
如果不是冬天,可以在松树周围挖个坑。
但眼下是冬天,大山里天寒地冻,土层一米往下都冻的结实,挖是挖不开了,只能简单地用雪掩埋。
黄贵从兜里拿出三颗提前卷好的烟,挨个点着了,依次插在黑狗身前的雪地上。
然后,黄贵竟然跪了下去,连磕了三个头。
见黄贵如此,只有周建军想不明白,人为什么会给狗磕头。
但其他人,包括没跑几天山的李宝玉都知道,这是只有打狗围的人,才会做的事。
这条黑狗,肯定是救过黄贵的命。
黄贵拜完,起身就往前走。
往前走不多远,就见那花狗静静地躺在那里,那被扯出、扯断的肠子都已经冻硬了,无法再塞回去了。
黄贵又找了一棵松树,把花狗和它的肠子一起埋在这松树下面。
对这只花狗,黄贵只点了三颗烟,但不曾跪下去拜。
“呵呵……”转过身来的黄贵,口中发出笑声,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脸上滿是苦涩。
趙軍等人也不劝他,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种悲痛,劝也白劝。
经过黄贵埋狗一事,一行六人继续向前走,但却非常沉默,一直到掐着野猪蹄子印跟出二里多地,蒋明才对赵军说:“小兄弟,你说的没错,这猪还真是这么跑的。”
黄贵突然开口,对赵军说:“小兄弟啊,这猪你想怎么打?算上老哥一个行不?”
“行啊。”赵军笑道:“那可太好了。”
“也算我一个。”蒋明同样道。
赵军答应下来,指着前面说:“今天咱慢慢溜达,走到南山那头,咱们下去回家。明天起早再来,到时候咱们從南山上来,往西边绕,看看那老猪窝,然后兜一大圈,找一个狗能闪开身的地方,咱们打仗围,几个人赶仗子,几个人带着狗在那儿堵它。”
赵军此话一出,魏来、黄贵、蒋明三人,就好像当日李宝玉初听张援民欲杀熊霸之妙计一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闪过:“这打围,还能这么打吗?”
这三人中,就连那打围时间最短的魏来,也打了有七、八年了。
可对他们来说,打狗围就是打狗围,打溜围就是打溜围。
这把狗围和溜围结合起来,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但他们听过以后,却觉得赵军此计甚妙。
于是,三人就按着赵军说的,一起往南走,边走边找开阔之地。
走着,走着。
“汪!汪!”
突然,花小儿叫了两声,撒腿就往前面跑。
花小儿一叫,其他三条狗有些不情愿地跑了出去,吃饱了的速度,真不如往常。
“快跟!”不等赵军开口,黄贵大喝一声,摘下背着的枪就往前跑。
------题外话------
这是四千字,还有六千字,我估摸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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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四面埋伏
狗一叫,就是遇到猎物了!
这四条狗,刚才被李宝玉一顿喂,都吃的沟满壕平,一身战力、十成的能耐,此时若能施展出七成,那都是往多了说。
黄贵着急,赵军和李宝玉更急。
六个人,四人持枪,两个赤手空拳,一起向前跑去。
可跑着、跑着,跑了五、六分钟,跑的所有人裤兜子里面全是汗的时候,才听赵军大喊一声:“等会儿,别跑了!”
众人停下,纷纷看着赵军,李宝玉急道:“哥哥,咋不跑了呢?”
赵军一手拿枪,一手掐腰,喘着粗气道:“不是那大孤个子。”
赵军一说,魏来、黄贵和蒋明全都反应过来,刚才是太着急了,一听狗开声,就不管不顾地往前跑。
可跑到现在,跑了这么半天,还能听见狗叫声,这就说明它们遇见的,肯定不是那头大孤个子。
因为,如果是那头野猪的话,四条狗绝对坚持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耳听那狗叫声愈来愈烈,众人却是不着急了,在原地喘匀了气,微微消了消汗,才一起慢慢悠悠往前走。
直等狗叫声停于一处,众人才加快了脚步。
等到那里一看,只见四条狗将一头母野猪圈在一片林子里。
这林子就像赵军说的那样,全是皆伐过的林子,又从树墩子上拱出了不少新枝。
要知道从树墩子往外拱枝,可不是只拱一条,而是树墩左右全是,密密麻麻的。
这些新枝长了一年多、两年,粗的不及手腕粗,细的如手指那般细。
猎狗在这种林子里,不管碰到粗的、细的,它们都过不去。
它们撞上去,就会被弹回来,再遇上野猪袭击,根本就躲不开。
可野猪在种林子里面呢,就是横推、平推。
哪怕这只野猪只有二百斤左右,但在这林里也是通行无阻。
多亏了这是头母猪,没有獠牙。
再一个,就是多亏了花小儿。
花小儿7个月的时候,就被林祥顺带进了山,到今年它已经整六岁了。
就如黄贵所言,花小儿是有些老了。
但是老狗经验十足,聪明的它知道怎么与其他同伴配合。
在与这头野猪的厮杀中,它从不轻易发起攻击,只绕着野猪游走。
可当野猪去攻击其他狗,而那狗躲不开身时,花小儿才从后面,朝着野猪的屁股下口。
又如黄贵所言,花小儿口狠,一口下去,野猪必停,必要回头。
等野猪回头,花小儿早都跑远了。这时,其他三条狗又开始攻击野猪,等它们又遇险时,花小儿才又袭野猪后门。
赵军等人在林子外看的清楚,只听蒋明道:“都说林祥顺带出来的花脖子厉害,今天我是见着了。”
黄贵道:“就像小兄弟说的,这山上坡子都太平了,要都是陡橛子,有这花狗,那大孤个子跑不了几个窝就得站脚。”
“哥哥。”这时,李宝玉眼睛发亮,对赵军问道:“我墩上刀,一会儿捅它去啊?”
“先别的。”赵军拦住李宝玉,说:“这是头老母猪,正好让咱这四条狗跟它林子里活动一下。”
说到此处,赵军掂了掂手中枪,对李宝玉笑道:“你就是要刀,也不用墩刀啊,有这个呢。”
李宝玉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赵军考虑的没错,这几只狗中,除了那白龙,其他三条狗都因受伤而久疏战阵。
之前打那个三百多斤的炮卵子,完全是鸿运当头。
那炮卵子纯是没起窝就被狗给撵了,机缘巧合之下猪失前蹄,还没开始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否则的话,四条狗围那只三百多斤沉的炮卵子,肯定没有那么容易。
野猪在林间左突右进,但不管它怎么跑,都有狗围追堵截,它要向狗攻击,花小儿就从身后咬它。
它是皮糙肉厚,但得分什么地方,后面肉是厚,但是不扛咬。
花小儿的每一次袭击,都咬的野猪痛不欲生。
渐渐地,野猪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它闷头就向大青冲了过去,大青见状,转身就跑,可还没跑几步,就被那粗、细树条挡住,大青回头一看,野猪已然冲到它近前了。
大青撞着那些树条冲过去,可那密密麻麻的树条交错如网,大青根本就撞不过去。
就在大青陷入危险之时,花小儿从野猪身后袭来,歪头一口咬住野猪菊花,随着野猪向前跑,花小儿向后拽,只听野猪一声惨叫,菊门处似多了条很小的尾巴。
这是把肠子头给掏出来了!
野猪猛地回身,花小儿赶忙松口躲闪,野猪紧追几步,就从旁袭击的白龙咬住了耳朵。
这四条猎狗,当属花小儿下口最狠,其次就是白龙,再次是大黄。
而大青呢,下口最弱,它在围猎中,靠得是身大力不亏。
白龙一口咬住野猪左耳,此时野猪只恨花小儿,一时竟然拖着白龙往前跑。
白龙愣是不松口,任由野猪拽着自己往前冲。
被野猪拖拽出大概半米,白龙把身体往野猪身上一靠,连头带脖子一晃。
野猪只觉得耳朵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猛地将头一扬。
这一扬,没碰到白龙分毫,白龙却直向后倒去。
这是为何?
只见白龙躺倒在雪地上,将腰身一拧,翻身而起,张口吐出来半只野猪耳朵。
耳朵被咬掉了,野猪哪里肯依,嗷叫一声,便向白龙冲来。
大黄飞快袭上,咬住野猪一条前大腿,无奈野猪冲的太猛,愣是把大黄带了一个踉跄。
白龙绕圈就跑,跑不几步差点和大青撞在了一起,见野猪来势凶猛,大黄、大青分头逃窜。
野猪直追白龙。
但它似乎又忘了,这四条狗里最可恶的,是那只花脖子。
花小儿早已摸到了野猪身后,将身一窜,搭口叼住那大肠头往出一扯。
“嗷……”野猪惨叫一声,再转身来追花小儿。
可它一转身,那被扯出来的肠子竟然刮在了一根细树枝上,野猪往前一跑,连在它身上的肠子抻得那树枝一弯。
野猪只觉得疼,又以为是哪条狗咬它了呢,当即转身绕圈,却不见狗。
随着它绕圈,那肠子就死死地缠在了树条子上,而且是越缠越紧,越来越疼。
野猪干脆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心想着把屁股藏起来,就不怕狗咬了。
可当它坐下的一瞬间,四条狗齐刷刷地钉了上去,挂钳子、咬前肘、掏屁股。
当它一左一右两只……
不是,是一只半耳朵被大青、白龙扯住时,这只野猪再想起来,可就难了。
“我去取它性命!”树林外,李宝玉学着小人书中的人物话语大吼一声,迈步就往林子里冲。
赵军见状,忙喊:“宝玉,给你枪啊。”
刚才李宝玉要砍棍子墩刀,赵军没让,是因为这周围没有合适的小树。
而且,赵军想让李宝玉用56式半自动枪前面的刺刀去杀野猪,这刺刀两面都带血槽,就是杀猪宰狍子的利器。
可李宝玉呢,一没拿赵军手里的枪,二没砍棍子墩刀,就这么直冲到林子里去了。
赵军喊他,却是喊不住了。
只听李宝玉头也不回地喊道:“不用啦,我有刀。”
“那你倒是墩上啊!”
赵军再喊,李宝玉就不回话了。
看他拿着那如匕首一般的侵刀,绕到野猪背后,两步蹿到到了野猪近前。
李宝玉左手一把揪住了野猪背上的鬃毛,右手往前一捅,一刀扎进了野猪脖子里。
“嗷。”
野猪喉咙里就发出一声,李宝玉一刀拔出,带出一股血柱,紧接着又是一刀!
这一刀再入,抓着野猪鬃毛的李宝玉,能感觉得到野猪的挣扎已然无力。
李宝玉抽刀,抓着野猪鬃毛的手往前一推,大青、白龙顺势将其按在了雪地中。
林子外,赵军等人看得有些傻眼。
眼看着李宝玉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林外走来,蒋明才把长大的嘴合上,喃喃道:“这小兄弟挺虎……”
刚说到那个虎字时,黄贵在旁使胳膊肘暗怼蒋明一下,蒋明马上反应过来,当即大声改口掩饰道:“真猛啊!”
“哈哈哈……”听人夸奖自己,李宝玉得意地哈哈大笑。
赵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刚才这片林子太闹了,全是树枝、树条遮挡,影响开枪视线,所以才同意李宝玉进林刀猎。
可没想到,这小子净玩儿花活。
“哥哥,拿下了。”李宝玉来在赵军面前,冲着赵军说道。
赵军一下就笑了,从李宝玉手中拿过侵刀,才说:“行啊,今天我兄弟立功了,这猪膛我开。”
说着,赵军拿刀向林中走去,魏来、黄贵和蒋明上前帮他打下手。
周建军没干过这种活,见那边人手够了,便不上前,只夸赞李宝玉道:“宝玉,行啊,真有两下子。”
李宝玉嘿嘿一笑,他和赵军一起打猎时间也不短,这还是第一次让赵军去开膛呢。
这时,周春明又问李宝玉:“宝玉啊,你说我从现在开始养狗、学枪,得练多久才能像小军那样进山打围啊?”
“啊?”李宝玉被他问愣,他低头看了看周建军,见周建军不像是开玩笑,李宝玉心里不禁有些慌了。
他说:“大姐夫啊,你不是喜欢钓鱼吗?”
周建军想了想,才说:“我感觉钓鱼没有这个有意思。”
“这……”李宝玉有些挠头了,他眨了眨眼睛,在周建军的注视下,不得不开口说道:“大姐夫啊,你是林场干部,一天够忙的了,哪有工夫打猎啊?”
“咋没有呢。”周建军说:“我可以休班的时候打啊。”
李宝玉不会了,他向林子那边望去,只见赵军等人拽着野猪往出走,他忙道:“大姐夫,我去帮他们拽那猪去。”
见李宝玉跑来,赵军笑道:“我寻思你不能帮我们搭手了呢。”
李宝玉干笑一声,接过赵军手里的猪蹄子,用力地往林外拽。
等把猪拽到外面,赵军看了看周围几个人,对他们说:“我之前打那个炮卵子,我就不要了,老哥几个你们谁要,你们就往家整。这个老母猪,我得拽回去孝敬我大爷、大娘。”
听赵军这话,这是要回家了,刚才还说要继续往前跟那猪踪呢。
但想想也是,连干两仗,狗都累了,是该回家了。
几人商量了一下,约着明早七点在屯口汇合,再来小孤山掐猪踪。
然后,赵军就和李宝玉、周建军拿绳子拖着这野猪下山回家。
而魏来、黄贵、蒋明三人,去拖赵军之前打死的那头炮卵子猪。
三人已经商量好了,这头猪就归魏来了。而昨天黄贵打的那头,则归蒋明所有。
至于黄贵么,他家在岭南,不可能给那野猪拽回岭南去。
赵军拖着猪下山,自回到永胜屯里,就有人和周建军打招呼,问这野猪是谁打回来的。
这眼瞅着快二月二了,看见野猪,这些人都眼热啊。
周建军说是李宝玉杀的,若是赵军,这些人知道他是周建军的小舅子,还可能会开口要些猪肉。
可李宝玉只是周建军家的客人,这就让人不好意思开口了。
三人把猪拽进周家院子,可是把胡三妹给乐坏了,赵春还在一旁告诉自己婆婆,这二百斤左右的母野猪肉是最好吃的。
等胡三妹拿出工具,赵军就和周建军、李宝玉一起在院子里扒野猪。
当看着整张野猪皮被挂在院子里后,周建军终于忍不住了,他对赵军说道:“小军啊,以后我也跟你上山打猎呗。”
“啊?”赵军闻言,也是一愣,可转瞬间回过神来,只道:“姐夫,这事以后再说,咱们跑一小天了,快进屋歇会吧。”
“好,好。”
……
等吃完晚饭,赵军和李宝玉回了北屋,俩人躺在炕上唠嗑。
闲聊了几句,李宝玉突然起身,对赵军道:“哥哥,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分那二百块钱、一百斤粮票,那一个人也捞不着多少啊?”
赵军笑着对李宝玉道:“宝玉啊,我和你说,钱都不是事儿。关键是,这头猪咱们要打不下来,那个猪神就别寻思了。”
“啊……”李宝玉似有所悟,缓缓躺下身,脑袋重新枕在了枕头上,说道:“原来哥哥你是要拿这个大孤个子练手啊。”
“对嘞。”赵军道:“那个猪神比这个猪还难打,咱们得先琢磨着打了它,才能去寻思那个猪神。”
“那我爸和我大爷他们……”
“他们啊?”赵军笑道:“白跑。”
“啊!”突然,李宝玉又一下子从炕上坐起了身。
这可是把赵军吓了一跳,惊讶道:“你要干啥呀?”
李宝玉说:“也不知道张大哥咋样了?”
听李宝玉提起张援民,赵军叹了口气,翻身道:“行了,睡吧。”
“嗯,嗯。”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赵军便和周建军、李宝玉汇合了魏来、黄贵、蒋明,六个人绕着山转了一圈。
多亏这山不大,走到下午三点多,整围着山绕了一圈。
因为魏来、黄贵和蒋明要去拖黄贵前天打死的野猪,赵军在临分别前,就指着这片山场对三人说道:“明天咱们早起,六点钟准时拿着手电进山。”
说到此处,赵军一指蒋明,道:“蒋哥你顺西面山根子上去,往老猪窝摸,看见它就打,要能打死最好。要是打不死,你就直接回家。”
“好!”蒋明应下。
赵军又说:“姐夫、宝玉,明天你俩从北山上去,我看北山头上有棵大棹树,野猪奔你们去,你俩就上树,等猪从你俩底下过,你俩再下树。
下了树,你俩跟着猪走,一边走,一边吵吵。”
“好嘞。”李宝玉答应了一声,答应完还小声给周建军解释,说就是所谓赶仗子。
“魏哥。”赵军又对魏来道:“你搁西山两道沟,头一道沟上头堵它,看着就打。”
嘱咐完魏来,赵军看向黄贵,对他说:“老哥,明天你带我家四条狗,在二道沟堵它,听见枪声再撒狗。”
“明白!”
赵军安排完,便和周建军、李宝玉回了永胜屯。
当晚吃饭、睡觉,第二天一早,外面还是漆黑一片,胡三妹就已经做好了早饭。
三人吃完饭,把一节节崭新的2号电池装进了手电筒里,然后穿戴整齐,赵军背枪,李宝玉、周建军各牵着两条狗,三人各拿一只手电筒出门。
三人来在村口时,不过才刚刚六点,就见黄贵背枪已站在前头等候多时了。
李宝玉、周建军把拴着绳子的四条狗分别交给了赵军、黄贵,然后分道扬镳往北而去。
赵军则和黄贵一起入山,直奔东面两道沟,来在第二道沟前,赵军才把狗都交在了黄贵手里。
与此同时,蒋明已按着赵军的吩咐,直入西山老猪窝。等来在那迎门岗子前时,时间刚过七点,山里的天才微微见亮。
蒋明把手电筒关了,塞进挎兜子里,悄悄穿过树林,隐隐约约地听见前面有呼呼的声音。
蒋明把枪拿在手里,他今天用的枪,也是齐胜利供给的半自动步枪。
蒋明缓缓往前走,穿过松树林,左右多有针杆、灌枝,蒋明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地用手把周围的树条按住,等人走过去了,再能缓缓地抬手放开那些枝条。
“哗啦……”可不管怎么小心,他还是弄出了动静,他肩上的挎兜刮住了一根树条,他往前一走,扯得那树条一扽,发出了一声脆响。
“吼呼……”
前方隐隐传来声音,蒋明眯眼看去,隔着密密麻麻的树条,只见一个庞然大物自一棵大松树下站了起来。
蒋明把枪口往前一探,当枪口穿过针杆、灌丛而指过去时,那庞然大物晃身就跑。
嘭!
嘭!
嘭!
蒋明连开三枪,第三枪过后,那庞然大物早已无了踪影。
枪口穿在针杆、灌丛之中,蒋明想调转枪口都不成。
蒋明叹了口气,把枪一收,下山回家。
……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
小孤山,北山上,唯独的一棵大树下,李宝玉和周建军聊着闲天。
聊着、聊着,觉得有些冷,两人就在周围翻跟头、打把势。
突然,翻了个跟头,刚起身的周建军往对面山坡上一指,“宝玉啊,你看那是个啥玩意?”
李宝玉一看,忙推了他一把,道:“姐夫,猪来了,快上树。”
周建军赶紧转身往树上爬,等爬到树当间杈时,他就站在其间。
李寶玉随着也上来了,两人就站在树上,一起抱着树,看着一頭大野猪從树下跑过。
这头猪,当真有七百斤了。
野猪从树下跑过,不知道它有没有看到树上的李宝玉和周建军。
但是,李宝玉和周建军看清楚了,这只野猪前腿、后腿之间,从脊背向下有一圈伤痕。
伤是旧伤,很深的伤口早已愈合,但在野猪身上留下了一圈很深的横沟。
“姐夫,咱们下去。”
二人开始,沿着大野猪的脚印跟着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呼喊。
一个多小时以后,野猪真就按着赵军事先划定的路线,一路绕到了东山,直奔两道沟。
头道沟上,魏来早已严阵以待,见野猪從远处跑来,魏来忙端枪上脸。
嘭!
魏来拨开保险,就是一枪。
上打毛稍,下打肚皮。
魏来这一枪,还真就从野猪肚子底下擦过去了。
这发子弹,不曾射进野猪体内,但却将它下腹擦开,伤口不深,但有鲜血溢出。
同一时间,离此不到二里地的两道沟上,黄贵听见枪响,忙解开拴狗的链马扣,然后只见四条猎狗纷纷向一道沟跑去。
黄贵持枪在手,快步追上。
魏来开过一枪,把枪口一转,就见那野猪不曾往一道沟,而是往左边的沟塘子底下扎去。
魏来再次扣动扳机。
嘭!
嘭!
又是两枪。
第一枪擦着野猪脊背而过,没打着。
但第二枪,直接打折野猪一条后腿。
嘭!
枪声又响,野猪早已下了沟塘。
这时,魏来听见有狗的声音从东面传来,而且越来越近。
这头体重将近七百斤的野猪,一条后腿被枪打断,下坡正好方便前腿用劲。
这山上闹,沟塘子底下更闹,满是针杆、灌丛,跑山人管这种地方叫闹瞎塘。
野猪穿过闹瞎塘,见着下山岗子,徘坡又往下走。
可再往前,是一片塔头甸子。
就在这片塔头甸子左边,一棵孤零零的椴树下,赵军怀抱钢枪,靠树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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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说的一万字,这六千有点晚了,以后不学张大裤裆立flag了,总有变故,一来二去整得我信誉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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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塔头甸子陷野猪
赵军远远望去,只见一头大野猪踉踉跄跄地向甸子里跑来。
它一条后腿被打断了,从关节那里断开,两截腿之间只剩一根筋与一块肉皮连着,整条小腿就那么当啷着,随着野猪跑动,一摇一晃的。
“汪汪汪……”
狗叫声越来越近,赵军背部一挺,离了椴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越来越近的大野猪。
大野猪进塔头甸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塔头甸子里。
这塔头甸子本是一片湿地,里面稀稀拉拉地长着高出水面几十厘米,甚至一米左右草墩。
这些草墩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个宝塔头,所以这种湿地被叫做塔头甸子,那些草墩就被称为塔头墩子。
寒冬到来,湿地上冻。
大雪落在塔头甸子上,将那一个个草墩埋在了雪里,若在上面行走,踩到草墩上,就是实的。
可要是踩到了没有草墩的地方,脚就会往雪里沉。
大野猪进了塔头甸子,左前蹄踩在塔头墩子上,右前蹄却踩在了雪上。
左蹄实,右蹄踩空,让大野猪往右一栽。
巧的是,它断的那条后腿也在右侧。
霎时间,野猪身体右侧无了支撑,直接摔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野猪嗷叫一声,翻身蹬蹄就起。
这时,四条猎狗追至,杀入塔头甸子,直奔野猪扑来。
一阵狗叫声中,四条狗将野猪围在当中,野猪则拉开架势与它们对峙。
第一个发起攻击的,必然是游走在野猪身后的花小儿。
花小儿扑起一口,没咬着野猪那颗蛋,而是寻着血腥,朝着它那后伤的后腿咬下。
花小儿咬住一扯,硬将野猪那断折的小腿扯了下来。
野猪惨叫一声,三条腿吃力地转身来追花小儿,花小儿往旁躲闪,刚跑出没几步,便踩到塔头墩子。
花小儿一滑,扎进了雪里,但它翻身而起,扑腾两下便迅速地跑到了远处。
哪怕花小儿摔了一跤,野猪都不曾追上它,一是因为野猪伤了一条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这塔头甸子里,它不敢迈开蹄子奔跑。
它在这小孤山里活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它熟悉这小孤山的山形地势。
只是今日连翻被人追杀,让它有些慌不择路,也将某些事给忘了。
可当摔过一下以后,野猪猛然想起,在这草头甸子里,不能肆无忌惮地跑,只能趟着雪走。
但它要是趟着雪走,还能追得上谁啊?
而且,狗比野猪灵活多了,就算踩上塔头墩子扎进雪里,它们翻个身就能起来。
关键是这周围,整个塔头甸子里,都无针杆、灌丛。
从闹瞎塘,到这塔头甸子,地利的优势瞬间从野猪那边转移了过来。
这就是赵军给野猪安排的授首之地。
不得不说,找这么个地方实在是太难了。
昨天他们在山里转悠了一天,却发现这小孤山比想象中的还要闹。
漫山遍野不是次生林,就是针杆、灌丛,少有可以供狗与野猪厮杀的地方。
找来找去,最后找到了这片塔头甸子,赵军绕着甸子转了一圈,还进去走了个来回,这才敲定就这里解决了它。
从一早众人进山,蒋明、李宝玉、周建军三人赶仗子,将这野猪从西山赶到北山,又赶到了东山。
当野猪来在头道沟上时,魏来直接开枪。
枪声一响,在二道沟上的四条狗皆有耳闻。
与此同时,花小儿还闻见了野猪的气味。
按着赵军昨天交代的,黄贵听见枪响,便松开了四条狗,放它们去追击野猪。
身后有枪,身前有狗。
正如赵军所料,这头野猪是枪漏子、还是狗漏子,被猎狗围过,被枪打过的它,如果没在头道沟被魏来打死,只要听见二道沟那边有狗叫声,那么不管它受了什么样的伤,都只能往沟塘子底下跑。
而等野猪来在塔头甸子时,四条狗才追了上来。
这同样是赵军设伏的巧妙之处,让猎狗从二道沟追来,等追上野猪的时候,已经避开了所有的次生林和针杆、灌丛。
在这片塔头甸子里,就算这只野猪後腿没傷,它也逃不出去。
野猪张口發出连声吼叫,它不断向攻击它的狗发起攻击,但追不多远,那趟雪的蹄子就会撞到高出冰面的塔头。
还不等它绕过塔头,便又有其他猎狗袭来,如此反复,缠斗不休。
但当野猪那挂在后面两颗蛋被花小儿一口咬近嘴里,并在犬牙之间滚了一圈以后,这头野猪再也忍不住了。
它笨拙地迈开蹄子,用三条腿去追花小儿,可跑不多远就踩到了塔头,轰然砸倒。
“嘭!”
野猪庞大的身躯倒下时,四条狗怕被它砸到,纷纷往四周闪开。
而赵军,抓住这个機会开枪了。
一枪打中野猪后腰,野猪抻起脑袋,冲天嘶嚎。
听见枪声的一刹那,四条狗瞬间又钉了上去。
大青、白龙一左一右挂住了野猪两只耳朵,一起用力把猪头往下一扯,扯得猪嘴直接扎进了雪地里。
大黄则一跃蹿到了野猪身上,向着它那后脖子就是一口。
花小儿还是奔着野猪屁股下口。
这野猪,嗷叫着试图起身,但赵军一枪,打折了它脊椎骨,此时它整个后半拉身子都动不了了。
野猪任由四条狗在它身上撕咬,它两条前腿用力往起撑,脊背向上拱,它试图从地上站起来。
因为它知道,只要自己能站起来,就能甩开着这些讨厌的家伙。
可它试了几次,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起不来了。
愤怒的野猪把脑袋一扬,猪嘴破雪而出。
随着猪头扬起,咬着它两只耳朵的大青、白龙被野猪拽得两条前腿腾空,两条后腿直立起来。
而野猪上半身一起,使趴在它背上撕咬的大黄滑了下去。
落下的大黄张口咬住野猪前肘,用力地向后撕扯。
野猪站不起来了,但却能摇头晃肩,使前半拉身子来与三条狗僵持。
此时赵军就站在五十米外,他看了又看,歪头笑道:“这两天让老黄大哥给带歪了。”
说完,赵军把手中56式半自动步枪一立,右手持枪,左手将上面卡簧向下一拉,随手把刺刀往上一掰。
时隔两天,这把刺刀再一次上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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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张援民被熊霸挠了
这野猪背对着赵军,看不到死亡的刺刀正在一步步地向它步步逼近,它还在不断地和大青、白龙撕扯。
此时的它,根本不管那咬着它前肘的大黄。
而花小儿在它身后,更是咬了个寂寞。
赵军来在近前,正巧野猪脑袋被大青、白龙按下,赵军对着野猪后脖子就是一刀刺出。
刀进刀出,一股血箭喷出。
野猪猛地一挺身,又把大青、白龙扯起,它前半身直挺挺的立起。
垂死挣扎!
赵军一脚踩上野猪后腰,一刀直插其腋下。
刀进刀出,又见一道血箭。
野猪身中两刀,血槽造成的刀伤喷血不止。
野猪渐渐觉得无力,当再一次被大青、白龙把猪头按在雪里后,它只能以慢慢摇头的方式,做着最后的挣扎。
可这挣扎越来越微弱,最后只不断地张嘴、闭嘴。
这时,魏来、黄贵匆匆赶来,等他们到近前时,野猪已经无生息。
二人帮着赵军把野猪翻四蹄朝天。魏来拿侵刀给野猪开膛。
侵刀刺入野猪喉咙往下划,当划到绕身一圈伤痕时,侵刀突然顿住了。
魏来用力,侵刀却仍然被阻。
黄贵见状,忙道:“兄弟,你看是不是有钢丝套?”
“啊?”魏来反应过来,收刀使刀尖一挑,见那伤痕深处,真的有一根手指粗细的钢丝绳,绕着野猪身躯缠了一圈。
这钢丝绳缠在野猪身上应该有几年了,已经勒进了肉里,甚至长在了肉里。
而且很深。
这野猪应该是被套子套过,可被它挣断了钢丝绳。
但钢丝绳套却一直套在它身上,随着它越长越大,钢丝绳勒进了肉里。
应该是因为这个钢丝绳套的存在,让野猪每天都很痛苦,渐渐地它找到了规律,不再拼命地抓膘,直到伤口愈合,将钢丝绳套包住。
但钢丝套的存在,仍然会让它感觉到不适。
可能也是因此,它才会不断伤人。
再看它身上,有老枪伤,还有不少伤疤,一看就知道,它肯定遭受过猎人、猎狗的围捕。
魏来避开钢丝绳套,将野猪开膛,然后问赵军道:“赵军兄弟,你说,咋喂。”
经此一战,魏来等人全都对赵军另眼相看。
赵军道:“猪心给头狗,猪肝给那仨狗分了,肠子、肚(dǔ)子、肺子都不要了,在肚(dù)子剃点好肉喂。”
七百多斤的大炮卵子,骚气冲天,不管搁什么料炖,都压不住这股气味,而且它身上大多数地方肉,都又柴又硬,根本就咬不动。
所以,赵军根本就不想要这头野猪,干脆给永胜屯里的人分了算了。
但在这之前,他们得把猪头卸下来,拿回去找齐胜利换赏钱。
还是魏来动刀,等他割足了肉分给四条狗后,又将那野猪脑袋给卸了下来。
这大猪头,得快将近六十斤了,魏来拿出一个麻袋,把猪头塞了进去。
眼看着四条狗快要吃饱了,李宝玉和周建军才连跑带颠地赶了过来。
周建军走到近前,见那野猪身上老伤累累,有陈年枪痕,还有各种伤疤,不禁啧啧称奇。
关键是绕缠在野猪身上的钢丝绳套,让李宝玉对周建军说:“大姐夫,你看这猪,以前就挣折过套子。”
“嗯,还真是。”
昨天在山里到处走的时候,走累了的周建军就提议,既然能判断出野猪的必经之路,完全可以下套子啊。
对于周建军的提议,其他人都没说什么,虽然都知道他这是外行人的自作聪明,但作为他小舅子的赵军,还是不得不给他解释。
这么大的野猪,本来很难被套住。而且,这山里的山坡都太平缓了,野猪只要一冲,手指粗的钢丝绳瞬间就断,下多少套子都没用,纯是白搭钢丝绳。
这年头,整段钢丝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哪能白白往山上扔啊。
等四条狗都吃饱了,几人轮流扛着装猪头的麻袋往回走,等回到永胜屯后,五人来在屯部,把猪头往齐胜利眼前一摆,齐胜利哈哈大笑,当即点出二百块钱和一百斤粮票。
这些钱和粮票,有一半是屯里替林场先行垫付的。
赵军当仁不让地伸手接过钱和粮票,虽然自己这一伙人里,有他姐夫,还有两个老大哥,但他就是把头,按规矩这钱只能由他来接。
赵军、魏来、黄贵把借来的半自动枪还给齐胜利后,五人一起出了屯部,来在了蒋明家里。
蒋明一见五人归来,忙问可否成功地打下那头野猪。
赵军笑着从兜里拿出钱和粮票,往桌子上一拍,笑道:“这些咱们哥六个平分了,多出零头归我。”
“那可不行。”赵军话音刚落,就听黄贵道:“这不合规矩啊,兄弟你咋的得拿一半,剩下的才能我们另分。”
“老哥啊。”赵军道:“我家从我爷那辈开始就打围,一直到我这儿。
我小时候就听我爸讲,哥们儿、弟兄一起跑山,钱啊、肉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这份儿哥们感情。
今天我和宝玉跟三位老哥交个朋友,以后跑山遇见了,还得老哥哥们多让着我俩。”
赵军一番话,说的魏来等人心生好感,蒋明更是当即就喊她媳妇做饭、买罐头,非让赵军等人在他家吃饭,要是不吃这顿饭,他就翻脸。
酒足饭饱之后,赵军和李宝玉、周建军一起回到周家,当听说那大野猪被赵军他们打下来以后,周春明大喜过望。
当他又听周建军说,赵军把奖励和众人平分以后,周春明更是把赵军一顿猛夸,然后还告诉赵军,以后在场子里不管有什么事,都直接去找周建军。
同样的话,周春明说出来,和赵春、周建军说,那可是不一样的。
周春明如此说,就代表着不管赵军有什么事,哪怕周建军解决不了,还有他呢。
赵军、李宝玉又在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晨便告辞离去。
他们俩人牵着四条狗,刚出屯子就见黄贵站在道边。
他应该是在这里等了半天了,整个人都快冻透了,缩着脖子、抱着肩膀,还不断地跺着脚。
“老哥啊!”赵军离远喊道:“你在这儿干啥呢?”
黄贵听到声音,抬头见是赵军,忙向他迎来,到了赵军跟前,黄贵笑道:“兄弟,昨儿吃饭的时候,听说你要今天走,老哥就专门在这兒等你呢。”
“等我?”趙軍闻言一愣,问道:“老哥你找我有事啊?”
黄贵从棉袄兜里掏出一把钱和粮票,对赵军说:“兄弟,昨天在我表弟家,你要跟我们分这个钱和粮票,我没法说不要……”
赵军忙打断黄贵道:“老哥,你这是干啥啊?”
黃贵道:“兄弟,那天我说要跟你打那野猪,不是惦记要跟你分钱,我就是想给我那俩狗报仇。
这仇是你给报的,老哥没给你啥感谢不说,要还跟你分钱就不像话了。”
“这没啥的……”
“不行啊,兄弟。”黄贵一手拉过赵军的手,一手举着钱和粮票对他说道:“老哥我在这儿等你一早晨了,这你必须得收着,这不是钱的事。”
看黄贵冻得鼻尖都红了,赵军重重点了头,道:“行,老哥,我收着。”
“哎!”黄贵闻言,笑道:“这才是我兄弟呢。”
说完,他把钱和粮票放到赵军手里,才又开口:“兄弟啊,不忙的时候来咱们岭南,我家在桥头村,你到我们村里一打听,都知道我家。
我们那边和你们这不一样,我们那边打围的多,你要过来,老哥领你好好玩玩。”
“好的,老哥。”赵军道:“你有空到我们永安屯来,兄弟招待你。”
“好嘞。”
赵军、李宝玉目送着黄贵回村,李宝玉叹道:“这老哥真是个性情中人啊。”
“嗯。”赵军点头,十分同意地点着头。
……
二人一路回到永安屯,进屯归家时,路遇背着药箱子的韩尚,赵军很随意地打个了招呼。
“韩大夫这是干啥去啊?”
“赵军啊,这是山上打猎去了?”韩尚不知道赵军和李宝玉去了永安屯,只见他们背枪带狗,便客套地问了一句。
但见二人也没拿猎物,韩尚紧接着便说:“张大裤裆前两天上山嘚瑟,让熊霸给挠了,我得去给他换药、打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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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兄弟们说的了,有说下套子的,但这个猪,套子套不了。
这个原因,我借着周建军和李宝玉给大家解释了。
至于还有说挖陷阱的,这个……周建军虽然打猎是个外行,但他也问不出这种话,所以我只能单独解释了。
这个,我不知道别的地方啥样。
反正我们这边不挖陷阱,东北冬天大地都冻着,斧子都劈不开,根本挖不动。
现在都快五一了吧,地面往下,顶多化开一米,一米以下还是冻着呢,根本挖不了陷阱。
再说了,地不冻也不行,一面山坡子,得挖到哪辈子去啊?
而且山里还有常见住窝棚的老头,总有跑山的人或狗,没抓住野猪,再把人掉里摔个好歹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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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熊霸给我插雪里了
听韩尚说张援民被熊霸给挠了,李宝玉大惊失色,赵军却反而松了一口气。
赵军让李宝玉一个人先背枪、带狗回去,自己则和韩尚一起,来了张援民家里。
俩人一拉开张援民家的房门,就见杨玉凤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外屋地的小板凳上。
听见有人进门,杨玉凤抬头一看,第一眼看到是先进门的韩尚。
“韩大夫来了。”杨玉凤从小板凳上起身,刚和韩尚打了个招呼,就看到了跟在韩尚身后的赵军。
“兄弟呀!”王玉凤看见赵军,似有一种看到亲人感觉。
此时,张援民正在里屋炕上趴着,听见外屋杨玉凤喊了一句“兄弟”,瞬间便把埋在枕头里的脸抬了起来,挣扎着喊道:“来的是我赵军兄弟吗?”
“是啊!”杨玉凤转头冲里屋说:“咱兄弟来看你来了。”
杨玉凤说完,忙招呼韩尚,“韩大夫快进屋,这又麻烦你了。”
韩尚也不说话,背着医药箱子就往里走,杨玉凤在后面抓住着赵军胳膊,说道:“兄弟你可算是回来了。”
“没事,嫂子,我先进去看看我大哥。”
里屋,趴在炕上的张援民,吃力地抬起头,眼巴巴地看向门口,见韩尚进来,张援民好像有些失望,把头往旁边一歪,试图将视线绕过韩尚。
韩尚嘴角扯了一下,把医药箱子放在炕沿边上,说道:“别瞅,好好趴着,我给你看看。”
“等会儿,韩大夫。”张援民倔强地说道:“让我跟我兄弟说句话的。”
韩尚看了眼赵军,他现在很诧异的是,这俩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以前也没听说过啊。
赵军冲韩尚点了下头,两步来在炕边,握住了张援民一直冲他伸着的手。
当张援民握住赵军手的一刹那,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更咽道:“兄弟啊,你可得替我报仇啊!”
赵军:“……”
“行了,行了。”在一旁的韩尚连忙上前,把赵军拉到身后,没好气地对张援民说:“你少整这哭几赖尿的,可别给我耽误工夫了,赶紧给你打完针,我还得上秦强家,给他家那几条狗打针呢。”
“秦强家……几条狗?”赵军闻言,心里有些疑惑。他记着秋天的时候,秦强带狗杀黑熊不成,反叫黑熊杀了他家的三条狗。
这事赵军记得很清楚,从那以后秦强就只剩下一条小青狗了,年前他想买徐长林家的狗还没买到。
这过完年才几天啊,如今他从哪里整来的狗呢?
但是韩尚一会儿要去秦强家,赵军就没有问他,只看着韩尚把张援民背后的衣服撩起,赵军抻脖看了一眼,顿时皱起了眉头。
张援民后背上,有七道伤口,都是熊抓的,四道在上,应该是从右到左下的爪;三道在下,应该是从左到右抓出来的。
七道伤口虽都已被缝合,但一眼看去,就好像是七条蜈蚣横七竖八地爬在他背上,甚是狰狞、恐怖。
“嗯,比昨天见好了,有点儿消肿了。”韩尚嘀咕了一句,从药箱里拿出药瓶,待配好了药后,给张援民挂上吊瓶。
“好好养着吧,一天别总想三想四的。”韩尚告诫了张援民一句,收拾好药箱背起就往外走,杨玉凤急忙跟着出去相送。
韩尚一走,张援民就把埋在枕头里的头抬了起来,一脸委屈地看着赵军,哀叫一声道:“兄弟啊,你要再晚回来一步,就看不见我了!”
听他这么说,赵军都笑了,忙按着乱动的张援民,对他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我看你这也没啥事,我要再晚回来半个月,你都能下地了。”
这时,杨玉凤送完韩尚回来,给赵军倒了杯水,递到赵军手中,然后指着张援民,却对赵军说道:“兄弟,你别搭理他,从那天徐爷来完看他,告诉我们是你让屯长找人救的他,他就一直念叨着你了。”
“徐爷?”赵军略一思索,问道:“老徐炮啊?”
“对,对。”
赵军眨眨眼,很是惊讶,一时间他还以为是徐长林救的张援民呢。
心想那老头子都多大岁数了,身边也没有狗,竟然能从熊霸嘴里救出张援民,真是生猛啊。
想到此处,赵軍低頭,看着张援民,很是好奇地问道:“大哥,老徐炮咋救得你啊?”
“啊?不是他。”张援民道:“听陈大赖说,是秦强和张来宝救的我们。”
“张来……”赵军越听越糊涂了,他不知道秦强和张来宝从哪整来的猎狗。
但他卻知道,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特别是还都跟自己有过节。
如果赵国峰和他们说,是自己打电话让赵国峰找人去救张援民的,他俩肯定是不会去。
但要说是这俩人机缘巧合救的张援民,怕也不会。
毕竟那熊仓子所在之处人迹罕至,哪个打围的也不会闲到没事去那里溜达。
而且,这里咋还有徐长林的事?
杨玉凤心思细,看出了赵军的疑惑,就對他说:“兄弟,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就是徐爷来告诉我们,眼下千万别上老秦家、老张家去,要不然就露馅了。
要去也得等你大哥好了的,简单买点东西去看一眼就行,到那儿还不用多说啥,还是简单客气几句。
徐爷还说,就算我们真要谢,主要还得谢你。”
说完,杨玉凤就一脸感激地看着赵军。
他们两口子和赵军打交道的时间不长,但赵军对他们家是真够意思,真没的说。
要不是赵军,张援民不是被熊瞎子弄死、弄惨,也得因为砍了李大胜、李二胜去蹲号子。
“谢我啊……那我好像明白了。”听杨玉凤这么说,赵军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大概能猜出来,应该是老徐头子给秦强和张来宝下套了,要不然那俩货也不能去救张援民。
想到此处,赵军看了看张援民,见他状态还算不错,便问道:“大哥,你们到底咋杀的那熊霸仓子啊?还有秦强他们咋救的你啊?”
“咋救的……我不知道啊。”张援民说:“我就记着熊霸给我抓住,直接就给我插雪堆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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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和熊霸拔河
当日张援民和李宝玉从屯口分开,直接就来在了老李家。
他进李家院门的时候,就见李大勇正爬墙要往赵军家去呢。
张援民心想,李大勇要是走了,自己找谁要炸药啊,可不能让他跑了啊。
想到此处,张援民嗷的一嗓子:“李叔!”
这一嗓子,给李大勇吓得一哆嗦,刚搭墙上的腿,一下子就滑了下来。
李大勇往门口瞅了一眼,见是张援民,便没好气地问:“大裤裆,你要干啥呀?”
张援民一溜小跑来在李大勇面前,道:“李叔,我找你有点事。”
要是以前,李大勇真不一定搭理他,但最近听说这张援民跟赵家走的近,李大勇便耐着性子问他:“啥事?说吧。”
张援民笑道:“我想跟你要点炸药,要点雷管……再来点引线。”
李大勇闻言,打量了张援民一眼,问道:“你整这些玩意要干啥啊?”
“宝玉告诉我,搁山里有个熊霸仓子,那里头住大熊霸了,我想拿炸药崩死它。”
“啥玩意?”李大勇皱眉,道:“熊霸?那得多大啊,你给它崩死到里头,咋往出整啊?”
张援民也不瞒着李大勇,将自己的妙计的和盘托出。
李大勇听完,想了想感觉张援民这办法好啊,没有丝毫危险,还能打死熊霸、拿下熊胆。
所以,李大勇很难得地夸了张援民一句:“别说,你小子还真聪明。”
张援民嘿嘿一笑,道:“那是,他们都说我是咱永安屯的小诸葛。”
“小诸葛……”李大勇笑了,要论读书,他可是汗牛充栋的主,当即便道:“你不是蒋干就行啊。”
“蒋干?”张援民闻言一愣,反问道:“这谁啊?哪个屯子的?”
听张援民如此说,李大勇无语地摇了摇头,又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过来。
李大勇带着张援民来在仓房里,从高处去下一个榆木箱子。
李大勇当着张援民的面打开了木箱,里面有四小管炸药,其外形和二踢脚差不多,直径四厘米左右,使黄油纸包着。
除了这四小桶炸药,还有两个雷管,一卷引线。
李大勇看了张援民一眼,把木箱一合,对他说道:“就剩这些了,都给你吧。”
“谢谢李叔。”张援民抱起木箱,对张援民道:“我跟宝玉说了,这熊霸要是杀下来,有他一份。”
李大勇听了挺高兴,按张援民的计策,杀这熊霸稳了。
“李叔,我先走了啊。”
张援民抱着箱子出了李大勇家院子,李大勇则来在他家和赵家的院墙前,刚把脚搭在墙上,张援民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他耳旁。
“李叔。”
“你又要干啥呀?”
张援民嘿嘿一笑,道:“把你家滑雪板借我用用呗。”
“搁仓房呢,你自己拿去吧。”
“好嘞。”张援民从李家仓房里拿出滑雪板,一手抱着箱子,一手拿着滑雪板走了。
看着张援民从自己家出去,李大勇在墙前等了几秒,见他没回来,才翻墙进了赵家。
张援民从李大勇家出来,急匆匆地回了家,到家把装炸药的箱子和滑雪板放好以后,然后进屋坐在炕上,在脑子里回想着自己的妙计。
就在张援民系绑腿时,杨玉凤在外屋说:“老婶早晨给拿一扇野猪排骨、两个猪大腿,晚上我拿土豆干炖点排骨吧。”
“炖吧。”张援民打着绑腿,头也不抬地说道。
杨玉凤又说:“赵军兄弟一家对咱们都挺好,等我这兄弟结婚的,咱多给他写点礼。”
“嗯。”张援民道:“我今天把熊霸杀下来,就有钱了。”
“啥玩意?”外屋就听铝盆落地的声响起,杨玉凤冲到里屋一看,见张援民那副装扮,忙问:“你要干啥去?”
“我要上山,杀熊霸。”
“你净特么扯淡。”杨玉凤一下子就急了,张援民这辈子一共就杀过两次熊仓子,两次都险死还生,这还要来第三次,杨玉凤哪里肯让?
面对杨玉凤的质疑和阻拦,张援民把自己的妙计又和杨玉凤讲了一遍。
“我整雷管、炸药,到那旮沓……把它腿炸折了,我还怕它啥,两大斧砍死它!”
杨玉凤一开始还有些生气,但听到最后,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她们杨家人不少都打猎,她没打过,但多少明白点。
听张援民如此一说,杨玉凤只觉得此计甚妙。
而妙就妙在安全系数高,不会有危险。
可即便如此,杨玉凤还是劝他,“她爸啊,要不你再带个人去吧。”
“带人干啥?”张援民说:“多带个人,不多个人分钱吗?”
“那不稳妥么。”杨玉凤和他细说,道:“大熊霸可不像别的,它就算腿不能动了,你拿着大斧也没法上前儿啊,你再找个人拿枪跟你去,把熊霸炸伤了,他再补两枪多好?”
张援民闻言,想了想说:“行,那我找陈大赖去。”
“你可拉倒吧。”杨玉凤说:“上次你领人家去,杀秃噜了,陈大赖回来就说,以后再也不跟你上山了。”
“呵!”张援民起身,冷笑道:“我这次找他,你看他跟不跟我去。”
张援民说完,便往外走,楊玉凤急忙穿上棉袄送他出門。
张援民一路来在陈大赖家,和陈大赖说,让他跟自己去杀熊霸仓子。
陳大赖一听,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见他如此,张援民哈哈一笑,又把自己的计谋说了一遍。
就这一上午,张援民都已经说了四遍了。
可不管是谁,无论是李宝玉、李大勇、楊玉凤,还是现在的陈大赖,只要听了张援民的计策,都会被他瞬间说服。
见陈大赖答应,张援民带着他来在赵军家,把赵军那副滑雪板也给借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张援民早早地吃过了饭,穿戴整齐,出了房门,来在仓房,先把他那把镜面大板斧背上,然后一手抱着炸药箱子,一手拿着滑雪板就往院外走。
杨玉凤在后面喊道:“她爹啊,你注点意。”
张援民汇合了陈大赖,二人离屯进山,一路踩着滑雪板来在李宝玉所说地地方。
抬头看看两米多高的大石头包,又低头看看脚前的石头洞,陈大赖向张援民问道:“是这儿么?”
“是啊。”张援民往周围看了一圈,道:“这也没别的石头包,再说还有这么大洞呢。”
陈大赖却摇头,道:“这可没准啊。”
地仓子不像树仓子,如果是树仓子的话,在冬天的时候,如果洞里有活物,它在里面呼吸喘气、散发热量,树洞口周围就会挂有白霜。
而石头仓子,就没有办法判别了。
“等我拿棍子捅捅。”张援民说了一句,走到一边,使大斧砍了棵小树,削去了多余枝杈,到洞前拿着棍子往里捅。
刚往里一捅,张援民就吵嚷道:“哎,有东西呀。”
说话间,他就感觉,伸入仓子里的棍子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而且它使劲还把棍子往里拽。
张援民瞬间的反应就是双手抓住棍子,双腿并拢,把棍子用力地往后拽。
见此情形,陈大赖大惊,吼道:“你tm虎啊,那是熊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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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我把熊霸捅没了
东北一直有八大怪。
而再过个七、八年,永安屯会有四大绝。
赵军的枪,李宝玉的腿,张援民的脑袋,李如海嘴。
能将一把16号撅把子猎枪使出半自动感觉,赵军枪法为四绝之首。
李宝玉的腿,是因为他跑得快,一双大长腿甩开,直线冲刺五百米内,黑熊是追不上他。
而作为他的亲兄弟,李如海的嘴,就不带有任何正面形象了。
像什么,那嘴都不如个好老娘们儿、那嘴比棉裤腰还松,这样的话用来形容李如海的嘴,都有些不够资格。
他这张嘴,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呢?
厉害到他媳妇有什么事,都不敢和他说。
最后一绝,就是张援民的脑袋了。
准确的说,应该他脑袋里的想法。
对此,如果总结成八个字,那就是:天马行空,神鬼莫测。
这年头,山里人的生活简单,他们的想法也都很简单,哪怕就是给人使坏,都是简单着来。
唯独有个例外,就是张援民。
这厮总说自己足智多谋,但他神的时候,确实如此。
可他要摊上鬼的时候,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
所以,等再过几年以后,他还会有一个外号,叫张大虎13。
今天在这满是石头地仓子前,张援民把四米来长的树棍往石头仓子里一探,树棍进去两米左右的时候,就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
张援民又把树棍往里推,通过树棍他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软软呼呼的。
这是怼到大棕熊身上了。
张援民又怼了两下,那正在冬眠的大棕熊被他弄得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巴掌就把树棍给抓住了,抽臂将树棍往洞里拉。
不知道怎么搞的,张援民心里那股要强的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本来他是一只手随意地握着树棍,当感觉自己受到了挑战的时候,瞬间变成了两只手握棍,把双腿一并,上半身加脑袋一起往后扬,使出全身的力气,像拔河一样,跟那大棕熊较上劲了。
大棕熊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胳膊往回一带,直接把张援民拽了个踉跄。
“哎呦,我艹!”张援民心头的火一下子就燃起来了,他随手把头上狗皮帽子推正,双手抓着树棍,右脚一抬,往旁边的石砬子一蹬,使着吃奶的劲儿往出拽棍子。
突然,一股巨力顺着树棍传来,就算张援民此时脚蹬着大石砬子,那也是无济于事了。
整个人虽然双脚站立,但却被拽着往那石头仓子前滑去。
即便如此,这人还不撒手,还在那较劲儿呢。
可就在这时,张援民听到身后传来了陈大赖的声音,张援民闻声,瞬间清醒了过来,忙松开棍子转身就跑。
“往哪跑?”见他从自己身旁跑过,而且跑远,陈大赖一下子就急了,吼道:“你给我回来!”
按着俩人的想法,那装好的炸药、雷管插在地仓子周围的石头缝隙中,留下一米多长的引线,只要那棕熊大半个身子探出来,就立刻点燃引线。
等引线燃烧殆尽,那大棕熊正好是下半身出来,这样的话,足量的炸药足以将其两腿全部炸断。
如此一来,不管这熊霸多大,那还不都任由他陈大赖补枪?
此时,炸药、雷管、引线都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把大棕熊从石头仓子里叫出来了。
可这时候张援民跑了,那还了得?
他不但负责叫仓子,那点引线的活也是他的。
“哎呀!”听见陈大赖喊自己,张援民顿时又反应过来,忙转身再往回跑。
张援民跑到刚才他用脚蹬的那个大石砬子后面,把身子往其后一藏,随手从兜里拿出来一盒火柴。
而那引线的头,就在他脚下。
再看陈大赖,已经在十米开外严阵以待。
二人紧张地看着那石头仓子,等了大约有三分多钟,都不见有棕熊出来。
而刚才张援民捅进去的树棍,还有一米多长立在石头洞外面呢。
张援民回头看了看陈大赖,见陈大赖冲自己摆手,忙迈开小短腿跑到陈大赖身前。
“咋的了?”张援民问道。
陈大赖说:“应该是没捅醒,你再捅一下试试。”
熊本就不喜欢争鬥、厮殺,蹲仓子的時候更是如此,不给它弄急眼了,它轻易都不会出来。
张援民想了想,对陈大赖说:“你把侵刀给我拿来。”
陈大赖不知道这家伙又想出什么了主意,但还是从后腰拔出侵刀,并将其递给了张援民。
张援民拿着侵刀,又到旁边砍了个小树,削去多余枝杈,把侵刀墩上,走過陈大赖身旁时,对他说:“我捅它一刀,我看它出不出来。”
“我……”陈大赖的话还未出口,就见张援民快步向前走去,陈大赖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你捅一刀就赶快跑啊!”
“别墨迹了。”张援民好像忘记了刚才自己做过的傻事,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就瞧我的吧。”
张援民此话一出,不知为何,陈大赖心头一跳,顿感不妙。
张援民也不傻,他来在放引线头的大石砬子后面,此处离那石头仓子有一米左右的距离。
张援民躲在大石砬子后头,握着侵刀往石头仓子里伸。
他这次砍的树棍长三米多一点,可当伸进去两米左右的时候,却没感觉刀尖碰到什么东西。
张援民小心翼翼地从石砬子后出来,随着他往前走,侵刀就不断地往洞里伸。
可当三米来长的树棍,只有不到半米还留在张援民手中时,他忽然愣住了。
大熊霸哪里去了呢?
想到此处,他三下五除二地把侵刀抽了出来,然后抓过一旁那根先插入洞中的树棍,将其露在外面的部分继续往里伸。
这根树棍长四米多,伸进去将近四米的时候,能感觉到棍头顶在了石头上。
这是到底了。
可大熊霸呢?
张援民双手抓着树棍,两只胳膊划圈,带着树棍在石头仓子里搅动。
可不管碰到哪里,都是硬邦邦的石头。
“坏了!”张援民惊呼一声。
他这一喊,可是把陈大赖吓了一跳,忙问道:“咋的了?”
张援民握着棍子,回头喊道:“我把熊霸捅没了!”
陈大赖闻言,一句脏话脱口而出。
“我去nm了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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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你等我兄弟赵军回来
听了张援民的话,陈大赖都觉得脑仁疼。
那一千多斤的大熊霸,又不是洗衣浆搅出来的泡泡,还能一捅就破?
但骂一句脏话以后,陈大赖又冷静下来,看张援民那架势,不像是撒谎啊。
他端着枪,瞄准姿势一点都没变,慢慢地走到石头洞前。
见陈大赖这副模样,张援民没好气地说:“你别比划了,你赶紧看看吧。”
陈大赖把枪交给张援民拿着,他抓过树棍,学着张援民的样子,使树棍在洞里搅动。
可他使这树棍,碰到的也都是石头。
“我的对吧?它没了。”想起刚才陈大赖骂自己的话,张援民十分不开心。
陈大赖哪里有心思照顾他的情绪,只道:“这里面啊,应该横着还有洞,它应该是躲过去了。”
“那这咋办啊?”
“看我闷它一枪。”陈大赖笑道:“这一枪打到洞里,震得它嗡嗡的,我不信它不出来。”
说着,陈大赖把张援民往旁边一推,说:“你躲远点。”
张援民白了陈大赖一眼,闪在一旁。
而陈大赖,则把身子往左边面侧了一下,当手中枪探入洞中时,并把枪口往右指。
这是因为洞里都是石头,直着打,子弹打在石头上以后,很可能会反弹回来伤人。
“嘭!”
这一枪,在石头仓子里回音阵阵。
一枪过后,陈大赖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撅枪,从兜子又拿出来一颗子弹。
等跑出十米外开,他停了下来,急忙将枪内空了的子弹壳拔出,又将新的子弹上了进去。
陈大赖合枪,回身一看,就见那张援民早已跑到了大石砬子后面,并已拿出了一根火柴,准好了划火点引线的准备。
陈大赖把枪一举,瞄准了那石头仓子。
二人拉开架势,严阵以待。
可左等右等,都不见有熊出来出来。
甚至那仓子里,连一丝动静都没有。
“大裤裆!”陈大赖喊道:“你过去看看。”
张援民也是胆大,从石砬子后面出来,跑到石头仓子前,扒着眼睛往里面瞅。
可那里面黑乎乎的,能看见啥啊?
“拿棍子捅啊。”
张援民闻声,抓过那大半截都插在洞里的树棍,又来回地试探了一圈。
“还是没有啊!”
陈大赖闻言,掐着枪又走了过来,这次他相信张援民,真的是没捅到熊霸。
“咋整?”张援民问陈大赖:“这里面回声挺大的,能不能给熊霸震晕了啊?”
陈大赖想了想,感觉这里面还是横着有洞,熊霸肯定是钻到那个洞里了。
至于震晕的问题,陈大赖感觉不大可能。
“我再来一枪试试。”陈大赖说完,示意张援民躲开。
这次,张援民二话不说,直接跑到大石砬子后面去了。
“嘭!”
陈大赖斜身,又来了一枪,打完了转身就跑,还是一边跑,一边撅枪。
等他换完了子弹,重新举起枪,瞄着那石头仓子。
等洞中回声落尽,仍不见熊霸出来。
而且,在陈大赖打过两枪以后,藏在四周的一些小兽,还有不远处林子里的飞鸟,全都销声匿迹了。
一时间,这片跳石塘四周,悄无声息。
陈大赖和张援民对视一眼,二人齐齐向石头仓子前走去。
当陈大赖来在近前时,张援民早就拿着树棍往洞里搅了一圈。
“还是没有啊!”
“这能哪儿去了呢?”陈大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不养狗,平日里就是打溜围,打野猪和狍子。
打围这么多年,他一共只打过两次熊。
不,准确的说,是杀过两次熊仓子。一次是炸树那回,今天是第二回。
对于打熊,陈大赖毫无经验,要不是为张援民的妙计所折服,要不是信了张援民的手拿把掐,就算给他八万担,他也不会来的。
此时,面对着眼前的局势,陈大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一脸懵的陈大赖,张援民满心的嫌弃,只道:“要是我赵军兄弟在这儿,早给这熊霸整死了。”
“你给我滚犊子!”陈大赖不乐意,打围的人谁还没有点脾气呢。
“那你以为我还搁着陪你啊?”张援民嘟囔了一句,把那插在石头缝里的炸药拔了出来,一手拿着炸药,一手开始收引线。
等张援民走到石砬子跟前的时候,就觉心里不爽,回身又怼陈大赖。
“你等我兄弟趙軍回来的,我讓你看看什么叫炮手。”
陈大赖听得恼火,回头就要和他争论。
可陈大赖一回头,就见张援民背后,那大石砬子后面,露着一个大熊脑袋。
“哎呀!大裤裆,快过来!”
“我还过去干啥啊?”张援民冲着陈大赖说:“你别不服气,我……”
张援民说着,突然看见陈大赖向自己举起了枪。
“我艹!”这可把张援民给吓坏了,他心想咱俩就吵吵两句,你咋还要拿枪打我。
“嘭!”
就听一声枪响,张援民转身就要跑,可他一转身,便看见一只大棕熊从那石砬子后面出来了!
“快跑!”陈大赖一边喊着,一边撅枪换子弹。刚才那大棕熊在石砬子后面,就露出一个脑袋。
陈大赖就只能瞄着熊头开枪,可这一枪却没打着。
这熊听见枪声不但不跑,反而顶着枪来。
可熊绕过石砬子,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张援民!
张援民正抹身就往旁边跑,他记得很清楚,上次跟赵军上山的時候,赵军和他讲过,在这种危难的时刻,绝不能冲着枪手的方向跑,否则会影响枪手开枪。
可不管往那边跑,他这小短腿又哪里跑的过棕熊啊,没跑出两步,就被大棕熊一把给抓住了。
熊掌落在张援民背后,抓住张援民的同时,锋利的爪子瞬间划破棉袄。
这时,陈大赖已经换好了子弹,他想要开枪打棕熊的后心。
可是,他突然意识到,张援民在棕熊身前,这一枪打透了,万一来个穿糖葫芦可咋办?
想到此处,陈大赖抬高了枪口,还是冲着棕熊脑袋来了一枪。
“嘭!”
棕熊头上崩血!
一只熊耳带着一大块头皮飞落在雪地上,大棕熊嗷的一声惨叫,随掌把张援民往外一丢,转身就来追陈大赖。
再看那张援民,被熊霸扔了出去,整个人大头朝下,扎在了大雪堆里。
上半截身子全都扎进了雪里,只留两条腿在外不断地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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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改到晚上,今天4更
天天做核酸,一早晨起来就得等着,也写不了,干脆改晚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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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更新改到晚上,今天4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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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夜猫子进宅
熊,和山中其他野兽有一点不同之处。
就是其他野兽听见枪声会跑,哪怕是山大王也是如此。
只有熊,在听到枪声以后,大多数的熊,都会顶着枪上。
陈大赖一枪,让棕熊甩出张援民,转身就奔他杀来。
这时,陈大赖枪膛已空,想换子弹,临时也来不及了,当即就跑。
一边跑,陈大赖一边恨啊。
两次了,他这辈子杀了两次熊仓子,tm的全都是这种的结果。
这跳石塘内全是石头,连一棵树都没有,陈大赖就只能绕着张援民刚才躲身的大石砬子跑。
可他们事先不曾清雪,这石砬子周围全是雪,跑起来甚是吃力。
没跑两圈,陈大赖便被棕熊给追上了,感觉着身后一阵膻风当头砸下,陈大赖一低头、一侧身,抓着枪管,将枪把子往后一抡。
就听一声闷响。
不是每个人都有赵军那么好的运气。
棕熊抬掌一迎,枪把子正打在了熊掌之上。
棕熊往前一窜,一把抓住陈大赖棉袄领子,随手将其往出一丢。
陈大赖平趴着落地,多亏这高山雪厚,要换到春秋时节,这跳石塘里全是石头,这一下非给他摔死不可。
一摔无恙,但陈大赖脑子清楚,知道这是生死关头,忙从地上爬起来就跑。
棕熊将陈大赖抛出,却不曾再去追杀他,而是反身直奔张援民。
还是那句话:雪下高山,霜打洼地。
前些天那场大雪,差点把赵有财他们埋在了山里,也使跳石塘里的雪,积到了快没大腿的程度。
张援民个子矮,脑袋往雪里一扎,只有腰往下露在外面,他拼命地蹬腿、扭身,把周围的雪挤开,这才把腰折了过来。
等他从雪堆里爬出来时,棉袄里面已经都全是雪了。
这年头,山里人穷,棉袄里面就只穿了一个跨栏背心,那雪灌进到棉袄里,遇到身体就化成了冰水,拔得张援民一个激灵。
他刚定了定神,只见那大棕熊弃了陈大赖,直奔他扑了过来。
“我艹!”张援民转身就跑。
一步!
两步!
第三步他刚抬腿,就被棕熊一巴掌给拍倒了。
张援民只觉得后背剧痛难忍,在扑倒在雪地中的一瞬间,他便晕死过去。
……
张援民家里,赵军坐在炕沿子上,听张援民讲着这番经过。
听完张援民讲完,赵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可还不等赵军开口,张援民就先说话了,只听他道:“兄弟啊,大哥对不住了。”
“咋的了?”赵军闻言一怔,连忙向张援民问道,他可是怕张援民再给自己惹什么麻烦。
张援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跟陈大赖把从你和宝玉家借的滑雪板丢山上了。”
“啊?就这呀。”赵军松了一口气,道:“丢就丢吧,听宝玉说我爸整回好些个野猪呢,滑雪板没了再做。”
说到此处,赵军又看向张援民,很好奇地问他:“大哥,你俩是咋回来的啊?”
张援民摇摇头,说:“我迷糊过去,就啥也不知道了,但我就听说,是秦强他们救的我俩。”说着,他向杨玉凤那边点了下头,道:“陈大赖是这么说的吧?”
“嗯。”杨玉凤说:“陈大赖是这么说的,说是秦强他们领狗去的,正赶当给这俩损种救了。”
“你说谁损种呢。”张援民语气很弱地回怼了杨玉凤一句,才眼巴巴地看着赵军,说:“兄弟啊,我听说秦强他们也没能把那熊霸给杀下来,这个仇还得你给大哥报啊!”
听他这话,赵军没敢接茬,只说:“大哥,你就好好养着吧,我这刚从永胜屯回来,还没到家呢,就过来看你了。”
“哎呀,兄弟,那还没吃饭呢吧?”杨玉凤忙道:“在家吃,嫂子这就给你做饭去。”
“嫂子,别忙活了。”赵军起身,对杨玉凤说:“你就好好照顾我大哥吧,我先回家看看,改天再过来。”
“那行……”杨玉凤没和赵军客气,这两天她一个人要照顾孩子,还要照顾张援民,家里家外的,属实不易。
赵军一路回家,临近家门口时,看见一人正背对着自己往前走。
光看此人背影,赵军就认出来,那是他两世的冤家对头张来宝。
他皱了皱眉,却并未多想。
赵军进了院子,来在屋前,拉开房门以后,就叫了一声“妈”,但屋里无人响应。
“哥!”
“哥!”
更让赵军惊讶的是,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竟然从他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咱妈呢?”赵军问赵虹道。
赵虹说:“给咱爸买药去了。”
“咱爸……”赵军下意识地往东屋瞅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松开两个小丫头,进了东屋来在炕前。
只见赵有财躺在炕上,面色苍白,嘴唇发白且微张,没有使鼻子呼吸喘气,而是用嘴慢慢地呼吸着。
赵军有些着急,忙大声叫他:“爸!爸!爸……”
第三声还没叫完,就见赵有财缓缓地抬起眼皮,声音沙哑地说:“别叫唤了,我刚睡着。”
“爸,你咋的了?”
“感冒啦!”赵有财语气不善地回了一句。
赵军刨根问底地说:“咋整的啊?”
赵有财重新闭上了眼睛,却没回赵军的话。
这时,赵娜在旁边,脆生生地说:“妈说了,爸这是嘚瑟感冒的。”
赵娜此言一出,赵有财立马睁开了眼睛,他把头往上一扬,对赵军说:“赶紧给她俩领你那屋去。”
“嗯。”赵军这才反应过来,赵虹、赵娜在自己的屋里玩,是王美兰怕她们被赵有财给传染了。
赵军带着赵虹、赵娜进了东屋,他刚把衣服换下来,就听外面的房门开了。
赵军出来一看,见王美兰拿着两板感冒通和几袋土霉素从外面进来。
“妈。”
“儿子回来了。”王美兰看到赵军,脸上瞬间乐开了花。
之前李宝玉来家里送狗时,王美兰问了他几句,听说这次自己儿子去永胜屯,给亲家解决了大麻烦,王美兰很是高兴。
赵军跟着王美兰进了东屋,仍向王美兰问道:“我爸这是咋的了?”
王美兰扫了那卧炕不起的赵有财一眼,语气不善地说:“上了好几天山,到底嘚瑟感冒了。”
赵军窃笑着,从兜里掏出一沓钱票,把它们交给王美兰。
王美兰拿手一捻,惊讶地问道:“咋这么多呢?”
原来,赵军交给她的,零零散散加一起,有一百块钱、五十斤粮票。
“林场和永胜屯奖给我们的。”赵军道:“有个老黄大哥,把他那份给我了。嗯,还有我姐夫的。”
然后,赵军就把这里面的事和王美兰说了一遍。
而这边赵军刚落,就听那卧炕的赵有财道:“黄贵这个我听说过,这人不错。”
“你消停眯着吧。”王美兰一句话给赵有财怼没声了,她把赵军给她的钱和票收起来,但突然想起一事,对赵军说:“儿子,我出去给你爸拿药的时候,看见张来宝在咱家这一左一右晃荡呢。”
赵军闻言,想起刚才看到背影,心中暗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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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要偷赵军的狗
秦强家。
时隔数月,秦强再一次趴到了炕上。
他伤的不重,不用打点滴,甚至背上的伤口连缝针都不用,只涂了药趴着静养就行。
而在他家外屋地,两条狗趴在麻袋上,它们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一只前腿上还扎着针头。
屋里。
陶荷花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陶家三兄弟围坐在炕桌前,抽着卷烟。
听见陶荷花叹气,陶大胜把卷烟从嘴里拿出来,连不及吐烟,就对陶荷花说:“大姐,这次赖我了。”
“赖啥啊?”陶荷花还没说话,趴在炕上的秦强就先开口了,只听他道:“你要是我小舅子,你就别说那个。”
陶荷花也说:“没事儿,你姐夫伤的也不重,我就是挺心疼咱小青的。”
一听陶荷花提起小青狗,陶大胜更是把头一低,不再言语了。
这时,陶二胜弹了一下烟灰,说道:“也不知道张来宝那小子能不能办明白。”
“他能办个屁!”陶三胜接话道:“我看他就不是个好东西,你说咱家死两条狗,他家死一条狗,他打不着熊,就要把死了的狗拽回来扒皮吃肉,这什么揍儿啊?”
陶荷花在一旁道:“要我说呀,你们就别跟这样人一块儿上山。”
秦强道:“咱不是还欠他钱呢么?”
一说这个,陶荷花就不吱声了。
前年没能从徐长林手里买下那三条狗,秦强回家就一直闹心。
正月十五那天,他去河边烧纸,恰巧碰到了张来宝。
张来宝向秦强讨教打围的事,还说要去岭南买狗。
黄贵与赵军告别时,曾说他们岭南打猎的人多,猎狗也多。
这是因为岭南那边多是农民,他们春种秋收,平日不农忙时,就上山打猎。
而永安、永胜这几个屯子靠着林场,工人居多,平日按时上班工作,相对来说,打猎的很少。
正想着买狗重建狗帮的秦强,闻听此事便带着三个小舅子,和张来宝一起去了岭南。
到了岭南,他们看上了两帮狗,秦强挑帮,买了其中一帮四条狗。
而张来宝,同样也是挑帮,买了一帮三条狗。
只不过,在付款的时候,秦强兜里的钱不够,管张来宝借了八十块钱。
自此之后,张来宝便时常来秦强家,和他请教打围的事。直到前天,这些狗在家里喂了好几天了,秦强就和张来宝商量,一起带着狗进山,试试这些狗的本事。
如果试过了觉得好,就把它们给留下。如果试完了感觉不好,那就抓紧时间再去岭南,把这些狗给退了。
可没想到的是,他们第一天带狗上山,还没出屯子,就遇到了赵国峰和徐长林。
一听有熊霸,一行人着急忙慌地就奔高尖子峰去了。
等到了那里,确实有熊霸。
但经过一番恶战,秦强一方惨败而回。
自秋天打熊失手,秦强家里只剩了一条小青狗,如今加上新买的四条,一共就是五条狗。
可一战之后,五条狗两死两伤,还有一条狗,现在搁他家院里拴着呢。
而张来宝买的三条狗呢,一死一伤,同样还剩下了一条狗。
这两条狗为啥能剩下?
因为它们不认熊瞎子。
在登上了那高尖子峰以后,秦强家的小青狗首先开声了,一溜烟地翻过山尖子,直奔下方跳石塘。
然后,七条猎狗紧紧相随。
可等秦强等人追到跳石塘里一看,只见有六条狗和熊霸杀做一团。
除此之外,却有两条狗,在一旁闻石头、抬腿撒尿划地盘呢。
这给张来宝气的,当场就要拿侵刀把这俩狗给捅死。
得亏陶大胜拦着他,说这俩狗应该是后入群的,没打过熊,没吃过熊肉,所以,它们不认熊瞎子。
这事好办,只要把眼前这个棕熊杀下来,让那两条狗美餐一顿,下次再见到熊,它们肯定嗷嗷往前冲。
说完这番话,陶大胜便和秦强,一人端了一把半自动步枪,快步向前走去。
可万万没想到是,秦强它们这一次还是失手了。现在两家就剩下那两条破狗了,因为是挑帮买的,现在每帮都仅剩下一条狗,再想退狗怕是不成了。
不能退,就只能养着。
可养又不能白养,必须得想办法拖狗。
而拖狗,关键是让它们认熊,只有杀到熊胆,还能获利。
但熊,可不是那么好杀的。
几人思来想去也无办法。
但在无意间,陶三胜说了一句,如果要能再把老赵家的花脖子狗借来,带着这两条狗上几次山就行。
但经上次闹那么一场,全屯子都知道要两家翻脸,就算陶家兄弟舔着脸上门去借,怕也不成了。
可让秦强和陶家姐弟都没想到的是,张来宝突然自告奋勇,说他能让赵军帮两家拖狗。
对此,众人都嗤之以鼻,整个永安屯子,甚至到永安林场,谁不知道赵、张两家是死对头啊,你张来宝想让赵军帮你拖狗,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但张来宝说的信誓旦旦,然后更是不顾劝阻,直往赵军家而去。
……
秦强和陶家姐弟正议论此事时,突然听见屋外面,拴在院里的狗叫了。
紧接着,在外屋趴着打针的两条狗也有了反应,陶荷花忙和陶三胜一起出去安抚那两条伤狗。
过了一会儿,她家的房门被人拽开,只见张来宝出现在门口,对他们打招呼道:“秦嫂、三哥。”
“哎,兄弟来啦,快进屋。”此时的陶荷花,表现的异常热情,招呼着张来宝。
张来宝进屋上炕,秦强从枕头上把头抬起,向他问道:“来宝啊,那事成不成啊?”
张来宝摇头,但在几人失望的目光中说道:“赵军没搁家,但他家狗回来了。”
陶大胜瞅了秦强一眼,问道:“姐夫,咋办啊?”
秦强抬起下巴,冲着张来宝示意,说:“问咱来宝兄弟。”
张来宝脸上露出一丝阴笑,道:“我明天先去堵一下赵军,他要是答应,我就带着咱们剩那俩狗跟他上山。他要是不答应,咱就把他那帮狗给偷了。”
张来宝说前句话时,秦强和陶家姐弟脸上尽是不屑。
可张来宝的后一句话,却是让秦强等人眼前一亮。
------题外话------
还有两章,我就去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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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都TM赖陶大胜
离家数日,吃过晚饭的赵军,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炕上,现在的他,就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可因为赵有财感冒,为了不传染给两个小丫头,王美兰就把赵虹、赵娜的铺盖都拿到了赵军屋里,让她们和赵军一起睡。
结果这两个小丫头睡觉太不老实,翻跟头、打把势,弄得赵军一宿净做噩梦了。
第二天,她们又早早地起来,在赵军耳旁呜嗷喊叫的,恨得赵军牙根直痒痒。
无奈的他,只能起床。
等吃过早饭,赵军便往李家去,他想和李大勇说,让李大勇再找人帮着做几副滑雪板。
他到李家时,就听李宝玉正在他和李如海的房间里,给李如海、李小巧讲故事呢。
而他所讲的,正是宝玉林中手刃野猪的故事。
当他说到自己持刀怒捅野猪喉咙那一段时,李如海和李小巧已然目瞪口呆,对自己的大哥惊为天人。
赵军笑了笑,没去打扰这三兄妹,而是来在东屋,和李大勇、金小梅打声招呼。
李大勇一边卷着烟,一边问赵军道:“小军,你那青狗和白狗都是挂钳子的狗啊?”
赵军一愣,问道:“李叔,你咋知道呢?”
李大勇一抬下巴,往对面屋示意了一下,说:“不挂上钳子,就他那两下子,还能捅着野猪?”
赵军闻言一笑,果然在行家面前一说,人家就懂。
为啥以前赵军和李宝玉从来不敢刀猎,而这次去永胜屯,他们却连刀了三头野猪。
这是因为,想要打猎,必须有两条挂钳子的狗,把野猪的两只耳朵全都钳住。
以前只有大青一条狗挂钳子,它咬住野猪耳朵的时候,野猪还能左右摆头。
可现在多了白龙,它和大青一起钳住野猪双耳,那野猪一时间难以甩头,无法使嘴牙伤人。
只有这般,才能刀猎。
接下来,赵军把还用野猪皮做滑雪板的事情一说,李大勇当即应下,说上班找人给赵军做。
然后,李大勇又问赵军,那张援民咋把滑雪板给弄丢了。
赵军就把他从张援民家里听来的经过,给李大勇说了一遍,李大勇和金小梅听完,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笑了好一会儿,李大勇才和赵军说:“其实,那天他跟我说的那招挺好,这咋那石头仓子还有个门?”
“可不嘛。”赵军说:“要不然那熊霸咋能从旁边冒出来呢?”
听到这屋有笑声,李宝玉他们三个从对面屋过来,李宝玉见是赵军,便问:“哥哥,你啥时候来的?”
赵军笑道:“我来的时候,你正白话的起劲儿呢。”
李宝玉闻言,嘿嘿一笑,拉着赵军来到他屋里,从木桌下拽出个木头箱子。
等李宝玉把箱子打开,赵军才看见这箱子里装的全都是跳猫套子。
“哪儿来的?”
李宝玉道:“昨天我大舅过来拿野猪肉,顺道给我捎来的。”
赵军抬头往外瞅了一眼,对李宝玉说:“我昨晚没睡好,明天咱俩再上山,把这些套子都下了。”
“行!”
就在二人说话时,出去上茅房的李如海跑了回来,对赵军说道:“军哥,张来宝咋在你家门口转悠呢?”
就连过完年才刚十四岁的李如海都知道,赵家和张家不对付。
赵军起身,直往外面走去,李宝玉紧忙跟上。
二人出了李宝玉家,就见张来宝正背对着他们往前走,他走过赵军家大门,又转身要往回赖。
可他一回头,就看到了赵军和李宝玉。
“军哥!”张来宝紧走几步,来在二人面前,热情地打着招呼。
赵军没有说话,李宝玉则问张来宝,“张来宝,你在我们门口转悠啥呀?”
张来宝笑道:“我寻思来找我军哥有点事。”
“啥事啊?”李宝玉又问。
“宝玉啊,你瞅瞅你。”张来宝又道:“我找咱军哥,又是不找你的,你总问啥啊?”
李宝玉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只听他一握拳,指缝间嘎巴声响。
这时,赵军伸手在李宝玉背上一拍,李宝玉便不再言语,只听赵军问张来宝:“你说吧,找我啥事?”
张来宝刚要开口,可还不等他说话,就听不远处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赵军啊!”
三人转过头,看清来人之后,异口同声的喊道:“赵叔。”
赵国峰点了点头,背着手走来,他来在张来宝身旁,与其并排而站。
赵国峰看向赵军,问道:“听说你昨天下午回来的,永胜屯子那边的事,你给处理咋样啊?”
赵国峰说话间,给赵军使了个眼色,而这个眼色还是冲着张来宝那个方向。
张来宝在赵国峰身旁,赵国峰微微侧头时,张来宝根本看不到这一幕。
永胜屯的事,关他赵国峰何干?
但赵军瞬间心领神会,当即答道:“嗯,赵叔,都处理完了。”
说话时,他还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那行,那我走了。”赵国峰又丢下一句话,然后转身就走。
“赵叔慢走。”
看着赵国峰远去,张来宝心思一动,对赵军和李宝玉说:“我们前天上山打猎,屯长还给我们拿枪了呢?”
“嗯。”赵军心里明白,秦强和张来宝一伙人能去救张援民,肯定是赵国峰和徐长林使了什么套。
但忽悠完他们,赵国峰还怕这帮人会出意外,所以才给他们拿的半自动步枪。
否则的话,这满屯子又有几人能从屯部借出枪来?
见赵军神色如常,张来宝又补了一句,说:“给我们拿两把枪呢。”
张来宝此话一出,赵军顿时感觉很是惊讶。
只不过赵军惊讶的不是赵国峰给他们拿了几把枪,而是惊讶听说这帮人带了不少狗,还拿着两把半自动步枪,这都没能给熊霸杀下来,那这熊霸得多厉害啊?
想到此处,赵军很好奇地问张来宝,“你们拿两把半自动,是打啥去了?”说这句话时,赵军还抬手按在了李宝玉背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张来宝他们去打的啥,赵军自然知道,可他就是要装作不知道,这同样也是赵国峰的意思。
“熊霸!”张来宝似炫耀说道:“一千来斤大熊霸啊!”
“那你们打下来了么?”
被赵军这么一问,张来宝脸色一变,摇了摇头,才说:“都tm赖陶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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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有人要倒霉了
那天,大棕熊刚一巴掌给张援民拍在雪地上,就听见一连串的狗叫声。
棕熊寻声一看,只见八条狗从西面徘坡而下。
八条狗飞奔而下,山坡上积雪卷起,如烟尘翻滚。
见此情形,棕熊不再去理会张援民,而是转身就走。
这就是熊!
无论多大的熊,看见狗的第一反应都是走。
这只棕熊迈开大步,一步步往东走,每走两步,它都会回头看看。
狗叫声不断,八条狗一连串地冲进了跳石塘。
一进跳石塘,有两条狗突然掉队了,跑到一旁闻闻,然后抬起腿就尿。
这时,躲在大石头包后面的陈大赖跑了出来,跑到张援民身前,一看他身受重伤,再看看那向熊霸围去六条猎狗,陈大赖顿时陷入了两难之中。
一难张援民有伤在身,得尽快给他包扎。二难按着打围的规矩,人家算是救了他们两条命,这个时候他得帮着打熊。
当然了,打死了熊,熊胆能有他一份。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自那山坡上传来。
“那谁呀!离远点!”
陈大赖眉头一皱,他听着这个声音熟悉,但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陈大赖脾气倔,见来人不懂规矩,当即背起张援民就走。
从山坡上下来的,正是秦强一行五人。而那喊话的,则是张来宝。
这小子一向只认好处,只知道杀熊胆发财,浑然不顾任何规矩。
陈大赖背着张援民向上,秦强等人往下来,双方很快相遇,见是陈大赖,秦强“呦”了一声,说:“这不是陈哥么。”
秦强说着,还瞅了张援民一眼,问道:“这大裤裆咋伤这样?”
“嗯呐。”陈大赖简单地应了一句。
秦强看出陈大赖脸色不对,当即明白过来,随手扒拉了身旁的张来宝一下,对他说:“你这小岁数就不懂规矩,那打围哪有这样的?”
陈大赖抬头看了秦强一眼,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没啥的,正好我得赶紧带大裤裆回去了,这熊霸你们打吧。”
陈大赖说完,背着张援民就往上爬。
秦强侧头看了一眼,冲身旁几人使了个眼色,张来宝和陶家兄弟忙随他下坡。
等他们到了沟塘子底下,再回头看时,见陈大赖已经背着张援民上到了高处。
“强哥。”张来宝问秦强道:“我是不得罪他了?”
“没有。”秦强毫不在意地说:“咱们应该是给他俩救了,回头他还得上家来感谢咱呢。”
说到此处,秦强突然看见了那两只溜圈撒尿的狗,不禁眉头一皱。
他打猎多年,自然知道这俩狗啥情况,但一想到六条狗围那熊霸,连忙招呼陶大胜:“大胜,快跟我走。”
秦强、陶大胜端枪直奔熊、狗交战之处跑去,而张来宝和陶二胜、陶三胜则在后方观战。
这是临来之前就商量好的,在秦强看来,两把半自动步枪,整整二十发子弹,不怕打不死熊,就怕给它打成筛子再伤了熊胆。
当秦强和陶大胜俩人,跑到距离棕熊还有五、六十米的时候,那棕熊已走到了跳石塘的另一端,它正要往山坡上爬。
这一路上,六条狗不断地骚扰着它,可每当它回身,所有的狗又都会瞬间散开。
棕熊追了两次,发现自己根本追不上这些讨厌的家伙,便闷着头直往前走。
过千斤的熊,立在那里,给人的视觉冲击力不亚于那头猪神。
对面着这么大的熊,六条狗也不敢贸然攻击,只围在棕熊左右,不停地叫着。
这时,秦强和陶大胜又往前追了一段距离,藏身在距棕熊三十米外的一块大石头后面,两人都单膝跪在雪地上。
陶大胜已将枪端起,而秦强则注视着前方,见此时六条狗都离熊有一段的距离,他当即一声令下,“瞄准了打!”
而后,秦强把枪往起一端,可还不等他推下保险,就听耳边“嘭”的一声。
秦强一怔,顿时反应过来,是陶大胜开枪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陶大胜竟然先他一步开枪了。
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陶大胜竟然就只开了一枪。
按道理,使半自动打熊,就得枪不下脸,瞄准了最少连着三、四枪,甚至更多,直到通过枪星看到那熊倒下才行。
陶大胜使16号枪惯了,打了一枪,便将枪下脸。可当他下意识地要去撅枪把子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秦强已将保险拨下。
可这时,听到枪响的六条狗,全已扑在了棕熊身上。
“吭……”
“嗷!”
“嗷……”
……
熊吼声,伴随着狗惨叫的声音不断响起。
陶大胜那一枪,是瞄着棕熊后心去的,可却偏了一点,从肋骨处打进去,从前面透了出来。
棕熊愤然转身,直往秦、陶二人藏身之处冲来。
也正是这一枪,给了六条狗一个信号。
上!
六条狗齐往棕熊身上一钉,愤怒的棕熊拖着六条狗,直奔秦强而来。
秦强透过枪星,刚要开枪就见那棕熊右掌往左肩一抓,直接把自己家那条小青狗给抓了下来。
棕熊甩掌,小青狗直奔秦强飞来。
秦强一眼睁、一眼闭,睁着的眼睛透过枪星,只能看见自家的狗砸了过来。
等秦强把枪口往旁挪,再想去找棕熊的时候,旁边的陶大胜又开枪了!
紧接着就听身后陶二胜和陶三胜喊快跑……
……
“你们就这么回来的?”听完张来宝讲完,李宝玉嗤笑道:“五个人领八条狗,掐两颗枪,打一只熊,打成这奶奶样,你咋还有脸打围了?”
张来宝被李宝玉说的满脸通红,但他此时却顾不上和李宝玉斗嘴,只对赵军说:“军哥啊,我在岭南买了三条狗,现在就剩俩了,这俩狗都不认熊瞎子,我想你能不能带我上山,帮我拖拖这两条狗啊?”
其实,张来宝的狗,只有一条没受伤,可他此时却是把秦强家没有受伤的那条狗,也给说成了自己的。
赵军看着他,笑了笑道:“张来宝,你让我帮你拖狗,你爸知道吗?”
“我爸啊。”张来宝早已想好了说词,当即对赵军说:“军哥,我爸跟你家我二大爷他俩不对付,但咱们哥们儿还得处啊。”
赵军心中冷笑,上辈子这犊子就是这么忽悠自己的。
见赵军不说话,张来宝又道:“你看兄弟我,啥时候拿你当过仇人,见面从来都军哥、军哥的叫着,你要跟兄弟这样,你可就不够意思了。”
听他这话,赵军看着他,想了想才点头道:“你别说,好像还真是,咱俩还真没什么仇。”
“是吧,我就说么。”张来宝又道:“兄弟跟你上山,不为别的,就为了拖我家那两条狗,毕竟花不少钱来的呢。打着啥,我一点儿不要,都是军哥你的。”
听张来宝如此说,赵军笑道:“那行,那你明天早晨八点带着你家狗,搁屯东边等我,咱们再去会会那个熊霸。”
“行,行!谢谢军哥,谢谢军哥。”
看着张来宝乐颠颠地离去,李宝玉凑到赵军耳旁,小声问道:“哥哥,你要真要帮他拖狗啊?”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笑的李宝玉心里发毛,在他的印象里,赵军他爸每次这么一笑,就肯定要有人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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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非得逼着张来宝偷狗啊?
你们咋比张来宝还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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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废了他那两条狗
赵军回到家里时,王美兰正在外屋灶台前剁酸菜,再看旁边冷水盆里拔着的野猪肉,赵军知道这是又要包饺子了。
王美兰停刀,看着赵军说:“进屋去,你爸有事找你。”
“啊?”赵军一怔。
赵军进到东屋,就见赵有财披着大棉被,盘腿坐在炕上,端着冒热气的大茶缸子,一边吹,一边小口的喝着水。
“爸,好点没?”
赵有财放下茶缸,抬头看着赵军,没有答话,反问道:“你妈说这两天张来宝那小子总在咱家门口转悠,他是不来找你的?”
“啊!”赵军应道:“他在岭南买了几条狗,想让我帮他拖狗。”
“儿啊。”赵军话音刚落,就听王美兰在身后说话,赵军回头,就见王美兰拿着菜刀站在门口,道:“老张家的孩子,你可别跟他们联系,张占山和你爸不对付,他儿子肯定得坏你。”
赵有财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突然发现自己要说的话,都叫王美兰给说了。
“妈,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赵有财听赵军这话,顿时心里一阵火大,怒道:“他老张家就没一个好人,你小心着点儿,别哪天他来偷你的狗。”
“可不嘛。”王美兰在一旁接茬说话:“那年生你大姐的时候,你爸陪我搁医院,咱家里没有人,他张占山就过来偷咱家狗。”
“这我知道。”赵军笑道:“听说让我李叔看着了,好悬没让我李叔给他打死。”
“你还笑。”赵有财道:“抓住了,你咋打他都行。抓不着,他偷摸把你狗整山里去,往哪个窝棚一藏,我看你能不能找着。”
“我还真能找着。”赵军笑道。
“嗯?”赵有财眼前一亮,挪着屁股往赵军跟前凑。
不曾想,赵军却推手一拦,道:“爸,你感冒了,别传染给我。”
“小瘪犊子!”
赵军哈哈一笑,问道:“爸,42楞场那个姓江的把头你知道不?”
赵有财摇摇头。
赵军说:“他是张占山两姨兄弟的小舅子。”
“啊!”赵军这么一说,赵有财便明白了,他眯着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嘴角越咧越开。
……
次日,赵军还是很早就被赵虹给叫醒了。
“哥,快点起来,饺子都下锅了。”
赵军还想再懒一会儿,但突然想起昨天和张来宝的约定,忙从炕上起来,穿上棉袄,下地洗漱吃饭。
因为赵有财感冒还没好,炕桌只能摆到赵军的屋里。
三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摆上桌,王美兰给兄妹三人各盛了一碗饺子汤,还跟坐在炕上的赵娜嘀咕道:“原汤化原食哈。”
可赵娜年纪还小,好像没太听懂,只是一手拿着一只筷子在空气中比划着。
王美兰转身,正好看见赵军拿着酱油瓶子、醋瓶子进来,便对赵军说道:“儿子,照顾点儿你妹。”
“哎,妈,我知道了。”赵军答应了一声,但看王美兰往外屋走去,忙追到门口问:“妈,你和我爸吃啥呀?”
“你爸说吃不下,我锅底剩点饺子汤,给他烫点苞米面粥。”王美兰说:“你们赶紧,趁热乎吃。”
赵军知道,在家里一向是赵有财吃什么,王美兰就陪着他吃什么,心知这是劝不了的,就回屋里照顾两个妹妹吃饭。
刚出锅的饺子冒着热气,赵军一只手端起装饺子的盘子,把盘子往另一只手的手掌心里一推。
盘子撞到掌心一顿,盘子内盛着的饺子随之一震,粘(zhān)粘(nián)在一起的饺子瞬间散开。
这是防止饺子坨在一起。
连续几下以后,赵军把这盘饺子放下,又依次拿起另外两盘如法炮制。
然后,赵军拿过赵娜面前的小碗,夹一个饺子在她碗里,然后用筷子夹住饺子中央,用力使筷子将饺子夹开,夹成两半。
如此,赵军连给赵娜夹了六个饺子,碗里就装了一碗底。
赵军把碗给赵娜递了回去,赵娜把两根筷子交在一只手里,笨拙地分开筷子,夹起饺子往里嘴放。
饺子被赵军夹开就不烫了,赵娜一口一半,吃的很美。
这时,赵军一抬头,就见赵虹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赵军忙把赵虹的碗拿过来,连给她夹开了十个饺子。
接过碗时,赵虹冲赵军嘿嘿一笑,从盘子里夹起一个饺子,费力地递到赵军碗里。
赵军夹起饺子,塞进嘴里。
野猪肉酸菜馅的。
王美兰这次用了豆油和馅,哪怕家里的野猪肉够多,但这饺子馅里还是一半酸菜,一半猪肉。
农家酸菜,即使煮熟了,口感也很好,而且微酸的清香混着肉香,让人胃口大开。
赵军吃完饭,看墙上挂着的钟刚过七点,他起身开始换衣服。
等他换完衣服,坐在炕沿边打绑腿时,李宝玉来了。
李宝玉进屋来见赵军,问道:“哥哥,今天咱们去打熊霸,是不就不带跳猫套子了?”
赵军抬头看着李宝玉,很疑惑地问:“谁告诉你咱们要去打熊霸了?”
李宝玉疑惑了:“不是……不是你昨天和张来宝说的么?”
赵军笑道:“我和他说的话,你也信啊?”
李宝玉挠了挠头,顿时似有所悟,笑道:“我懂了,你是要耍他吧?让他搁屯东头等着,等一天!”
“你真当他傻呀。”赵军笑道:“他等不上一个小时就得跑。”
“一个小时也行啊!”李宝玉以为自己猜对了,“我这就回去拿跳猫套子。”
“等会儿。”赵军忙拦着他,道:“别拿了,咱们改天再去下套子。”
“啊?那今天呢?”
赵军说:“你一会儿拿根绳子,把大青拴住了,不管遇见啥事,你都别给它撒开。”
李宝玉越听越糊涂了,不打熊霸,又不去下跳猫套子,还要带狗,这到底要干啥啊。
李宝玉稀里糊涂地跟着赵军出了屋,按着赵军说的,只拿绳子把大青拴上,其他三条狗却都没拴绳子,就这么散着出了家门。
一出家门,见赵军还是要往屯东头去,李宝玉有些搞不懂了。
对此,他很是着急:“哥哥,你真要帮张来宝拖狗啊?”
“不得啊。”
“那咱往这边去,一会儿不就碰见他了么?”
赵军笑道:“碰见他就对了,不碰见他,咋废了他那两条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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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斗狗
赵军和张来宝约好的是八点,张来宝七点半就出门了,在他身后跟了一青、一黑两条狗。
这两条狗卖相都不错,青狗是张来宝家的,黑狗则是昨晚从秦强家牵过来的。
张来宝还记得,自己去牵狗时,秦强两口子那无比惊讶的神色。
他们万万想不到,张来宝能说服赵军,带他上山打猎,帮他拖狗。
面对秦强的虚心请教,张来宝自得一笑,道:“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区区一个赵军不在话下!”
秦强两口子没念过什么书,张来宝的话,他们听得不大明白,但一想张来宝的确说服了赵军,就感觉以前认为张来宝是个草包,可能错误的。
张来宝在屯东头等了几分钟,心里暗暗嘀咕,嘀咕着赵军会不会放自己鸽子。
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喊他小名:“张宝子。”
张来宝寻声望去,见赵军、李宝玉带着四条狗来,不禁心花怒放。
“军哥!”张来宝离老远就挥着胳膊,朝着赵军招手。
这时,花小儿颠颠地向张来宝带来那条黑狗跑去。
黑狗迎上花小儿,俩狗相遇停下,花小儿闻闻那黑狗屁股,黑狗同时闻着花小儿屁股。
互相熟悉了一下,俩狗分开,花小儿又凑到张来宝身边,闻了他一下,就转身跑开了。
看着花小儿,张来宝眼中闪过一丝火热,他可是听秦强说过,这花脖子是永安林区最好的头狗,没有之一。
有它带着,自己家的那两条狗,经历几场战斗,便都能出活。
就在张来宝想美事的时候,大黄和白龙与张来宝带来的青狗、黑狗相遇了。
青狗、黑狗在岭南的时候,经常跟各家狗搭伙围猎野猪,它们不认生人,也不认生狗,见了花小儿、大黄和白龙都很友好。
而花小儿和大黄,跟人打围多年,半懂不懂的多少懂点,既然这俩狗没表现出敌意,花小儿、大黄也懒得搭理它们。
大青脾气倒是不好,虽然被李宝玉拽着,但不断地冲两条陌生的狗叫嚷着。
不过赵军知道,大青也只是表面看着凶,只要熟悉了一会儿,它是会放下敌意的。
但是,那白龙可不是好脾气啊。
想到此处,赵军抬眼去找白龙。
只见白龙正伸着头,在那只青狗脖子上嗅着。
而这时,那只黑狗凑到白龙背后,向白龙屁股上闻去。
其实这是狗互相熟悉的一种方式。
可白龙,回头就是一口。
这一口,不是真咬,它只回头咬在空气中,将那黑狗吓退。
果然,被白龙一吓唬,黑狗转身就跑。
反倒是刚才和白龙挺友好的青狗,嘴唇上翻,呲牙发出“呼”、“呼”的声音。
白龙瞬间转回头,目露凶光,同样嘴里发着低沉的吼声。
“嗷!”
“汪!”
突然,两条狗齐叫一声,就见两只狗直立而起,都是两条后腿如人般站立,各自前腿两两架在了一起。
听见狗叫声,正在那边觊觎花小儿的张来宝突然回神,可等他视线移动过来时,白龙和那条青狗已经打作了一团。
两条狗一边嘶吼着,一边爪蹬、嘴咬。
眼见它俩打起来了,离近的大黄和黑狗双双加入战团。
狗打架,肯定是一帮狗向着一帮狗,大黄和白龙对上了张来宝带来的两条狗。
四条狗咬做一团,打的是难解难分。
张来宝一下子就懵了,他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啊,等他回过神时,花小儿已经参战了。
这花小儿,掏野猪什么样,掏狗还是什么样。
就见它绕到后方,迅速出击,脑袋往那青狗两条后腿裆下一伸,抬头张嘴咬住就扯。
“嗷……”
一声尖叫,刺人耳膜。
张宝来被这声惨叫惊醒,但他已然慌了手脚,他往左右寻摸,可周围什么都没有啊。
这时,青狗下身流血不止,佝偻着躺在雪地上,被白龙按着一顿猛咬。
“宝玉,赶紧给大青拴上,救狗。”赵军见状不妙,忙招呼李宝玉一声,而他自己则向战场内跑去。
赵军未至时,花小儿又帮着大黄把那条黑狗给收拾了。
这次花小儿还是那么简单粗暴,照着黑狗屁股就是一口。
黑狗哪里受得了这个,回身去咬花小儿时,却被大黄一口咬住脖子按在了雪地里。
赵军赶来,急忙将大黄扯起,大黄死死咬着黑狗脖子不撒口,赵军无奈,只能往它鼻子上拍了一巴掌。
大黄一扑棱脑袋,这才松口放了黑狗,黑狗倒在雪地上,刚要翻身起来,却又被花小儿给按住了。
“去!”赵军抬脚做势要踢,花小儿却扔不肯撒口。
赵军无奈,他哪里舍得踢啊,只能大叫:“宝玉!宝玉…”
李宝玉慌忙跑来,伸手搂住花小儿的腰,用力将其从黑狗身上往下拽。
可狗打架,很难拉开。
何况花小儿下口最狠,咬着那黑狗前胸就不撒口,李宝玉怎么也无法将其拽开。
赵军实在是没有办法,忙把大黄往旁边大雪地里一丢,大黄落地翻身而起,又要参战。
赵军急忙把左手横起,挡住大黄,另一个手抓住了花小儿的嘴。
当赵军抓住花小儿的嘴时,口中喊道:“花小儿,疼!”
赵军一说疼,花小儿以为是咬到了赵军,急忙松开了黑狗。
赵军则顺势把黑狗拽了出来,抱在了怀里。
“宝玉,赶紧过去看白龙!”
李宝玉反应过来,赶紧丢下花小儿,奔白龙和青狗交战那边。
此时张来宝已经在拉架了,只不过这小子拉偏架,一个劲儿地把白龙往出拽。
可是他家那青狗被花小儿掏了一口,卵子皮破了,两颗蛋都啷当出来,一直流血不止。
而且,花小儿掏完,青狗又被白龙按着一顿咬,一条前腿好像不能落地了。现在虽然有张来宝拉着,但这青狗仍不占上风。
李宝玉赶来,一手抓住青狗后脖子,一手抓住它一条后腿,往过一带。
与此同时,张来宝正抓着白龙两边后胯,他俩一起将这两条狗分了开来。
嘴前无了黑狗,白龙回头一口,张来宝躲闪不急,被白龙一口咬在手腕上。
多亏这是冬天,张来宝穿着厚厚的棉袄,手腕才安然无恙。
无了张来宝束缚,白龙又想奔青狗去,却听不远处赵军厉声喊道:“白龙!过来!”
白龙低头,一溜小跑的跑到赵军身旁。
赵军蹲身,揽过白龙,将它从头到尾摸了一边,见它只是肩膀破了点皮,便放下心来。
可与赵军不同的是,张来宝看着自己带来的两条狗,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张来宝真哭了。
一边哭,还一边说:“我这俩狗没让熊霸咬,倒全让你家狗给咬了。”
------题外话------
五一了,过节。
从明晚开始加更,一起过个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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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连揍带忽悠
“汪!汪!汪……”
“呜啊啊啊……”
永安屯屯东头。
被拴在树上的大青,一声一声地叫着。在不远处,张来宝抬着胳膊,使袖子抹着脸上的泪水。
不怪张来宝哭,两条狗,加起来一百多块钱呢,遇见那么大的熊霸都没受伤,今天反倒让赵军和李宝玉家的三条狗给废了。
那青狗老惨了,一条前腿已经不能着地了,关键是卵子都让花小儿给扯了出来,现在当啷在裆下,使得这狗已经站不起来了。
它斜坐在地上,两条后腿分开,伸出舌头要往裆下舔,可每舔一下,就疼的它一个激灵,嘴里发着呜咽声。
而那黑狗,倒是未受重伤,可浑身轻伤数处,弄的满身是血。
就在这时,打了胜仗的花小儿,像得胜将军一样,在周围兜了一圈。
正巧经过张来宝身旁,那刚放下胳膊的张来宝看见花小儿,猛地向花小儿冲去。
花小儿不怕生人,也没想到这张来宝比自己还狗,但当它反应过来,回过头去看时,就见张来宝抬腿一脚,正向自己踢来。
花小儿一压身子,后腿发力瞬间蹿出,让张来宝一脚落空。
“我艹!”李宝玉大怒,冲过去一脚把张来宝踢翻在雪地上。
张来宝躺在地上,嘴里脏话就出来了。
李宝玉上步,往张来宝身上一骑,左手抓过张来宝的衣服领子,右手一个大嘴巴子就向张来宝脸上甩去。
“啪!”
“哎呀呀!”赵军一边慢步往这边来,一边慢声细语地说:“快别打了,快别打了。”
张来宝挨了一耳光,耳朵嗡嗡作响,哪里还听得见赵军了说什么,只是嘴巴不停地在动,将一连串的脏话全都喷向了李宝玉。
李宝玉回手又是一巴掌,张来宝另一边脸蛋瞬间也肿了起来,此时的他,比两分钟前整整胖了一圈。
“李宝玉,你tm不是人,你……”
“行了,行了。”赵军见状急忙快步过来,把李宝玉拽到一边,然后将张来宝从雪地上扶了起来。
此时的张来宝,脸蛋子肿的像猪头一样,鼻子也破了,鼻血混着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张来宝一边哭,一边胡乱地使棉袄袖子擦着脸,嘴里还不依不饶地喷着李宝玉。
李宝玉闻言,又要上前,却被赵军拦住。
“行了。”赵军回手推了张来宝一下,道:“你再没完没了的,宝玉要揍你,我可不拉着了。”
“他打我……”一听赵军这么说,张来宝还真不骂了,但嘴里反复就是叨咕着一句“他打我”。
“你嘴巴啷叽的,他不打你打谁。”赵军强忍着没笑出声来,这年头打架没有报官讹人的,倒是可以找后账,但赵军还怕他们老张家不敢来呢。
想到此处,赵军又安抚张来宝,说:“不是我说你呀,哑巴畜生打架,你跟着动手,你不成牲口了么?”
张来宝一愣,感觉赵军是在骂自己呢。
见张来宝蹬着大眼睛向自己瞅来,赵军忙道:“真没你这样的,狗打架,你哪能伸手啊?”
“我……”张来宝一时无言以对,这事说起来,确实是他不占理,但感觉着火辣辣的腮帮子,张来宝心头怒起,恨恨地指着李宝玉:“李宝玉,你给我等着的!”
“来,你现在就来!”李宝玉把手闷子一摘,就要上前,吓得张来宝紧往赵军身后躲。
赵军忙拦着李宝玉,又回头教训张来宝:“你消停一会儿吧,要不我不给你拖狗了!”
张来宝带着哭腔道:“这狗都这样了,还咋拖啊!”
“嗨。”赵军在他背上拍拍,道:“你这两条狗,也没啥要命的伤,回去养一阵子就好了,到时候正赶上开春熊瞎子出仓,我领你去打黑瞎子去。”
“这……”张来宝闻言,心里有些迟疑。
这时,李宝玉看到赵军一个劲地给自己使眼色,他顿时心领神会,上前对张来宝说:“张宝子啊,今天不赖我揍你,狗打架,哪有主人跟着上手的?行了,你也别哭了,赶明儿跟我们上山,我再也不打你就完了。”
张来宝愤愤不平地瞪着李宝玉,却听赵军道:“行啦,张来宝啊,你要想跟我们一块儿上山,就得和和气气的。一天总打啥仗啊,有这两下子打两个黑瞎子多好啊。你没听说么,熊胆又涨价了。”
“我……”
张来宝刚要说话,却被赵军揽过肩膀,和声细语地道:“咱们这两帮狗吧,第一天聚,掐架都正常。等下次咱都把狗都拴着,让它们熟悉一会儿就好了。”
“我……”
“你呀,要信我的,你回家买把枪。”赵军继续忽悠:“你家也不缺这个钱,买把枪找地方练练,到时候再拖几条硬狗,那可就不得了了。”
赵军所言,正合张来宝心意,让他不免有些心动。
赵军看出张来宝动心,忙趁热打铁,“赶紧回家找韩大夫,给这俩狗包吧上,养好了咱们就合伙,杀下来熊胆肯定有你的。到时候你要有枪,还能多分给你一股,要那样的话你比宝玉分的还多。”
张来宝眼睛一亮,肿着的腮帮子不断点头,附和着赵军的话,却没发现一旁的李宝玉正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呢。
这时,赵军把张来宝掉在雪地上的狗皮帽子捡了回来,随手给张来宝歪扣在脑袋上。
张来宝看着两条伤狗,问赵军道:“军哥,这咋整啊?”
赵军指了指那黑狗,说:“这狗自己能走,你把那青狗抱回去。”
张来宝闻言一愣,问道:“不是得背吗?”
这厮没啥经验,但那天和秦强他们打熊霸后,伤的三条狗是他们背下来的,他就以为伤狗都得靠背。
赵军摇头,说:“那狗卵子都扯出来,你怎么背啊?”
“啊,啊。”张来宝答应了两声,按着赵军教他的,拙手笨脚地把那青狗抱起。
卵子没皮往下坠,只要一动它下半身,那狗就疼的嗷嗷叫。
“军哥,那我先走了啊。”
“你慢着点。”
看着张来宝离去的背影,赵军急忙向李宝玉示意,示意他把大青解开。
李宝玉一边解大青,一边问赵军,道:“哥哥,为啥你让我把大青拴上啊?”
赵军笑道:“我怕给他那俩狗咬死。”
大青来的时候,体重刚刚百斤出头,这几个月跟着赵军南征北战时常吃肉,已经奔着一百一十斤去了。,刚才要是它跟着参战,那俩狗就算不死,也是重残。
李宝玉满不在乎地说:“咬死他拉倒,一个狗掐架,他还能让咱们陪啊?”
赵军望着那已经走远的张来宝,笑道:“咬死了一了百了,下次还咋祸害他了?”
------题外话------
马上,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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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张占山要下药
赵军、李宝玉带着四条狗往山里去,张来宝则抱着一条伤狗、背着一条伤狗,哭丧着脸回了家。
张来宝他妈徐美华,正在从仓房里往外抱木头,而他爸张占山则拿着斧子劈柴。
刚从仓房里抱着木头出来的徐美华,看到自己儿子脸上魂儿画的,棉袄上还脏兮兮的,怀里抱着一条狗,身后还跟了一条。
就张来宝抱的那条青狗,嘴里时不时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哎呦我的儿!”徐美华把怀里的木头往地下一丢,忙跑到张来宝面前,急道:“儿呀,这是让熊霸给拍了啊?”
“你虎啊!”那边丢下父子的张占山怒道:“这才出去多大一会儿啊,哪来的熊霸啊?”
夫妻俩帮着张来宝把伤狗整进屋里,此时他家屋里还有一条身上缠着绷带的花狗,半死不活地躺在麻袋上。
张占山又找出一个麻袋,让张来宝把青狗放下,等他看完青狗伤势,顿时脸色一变。
张占山再回头,看自己儿子那副凄惨的模样,顿时怒从心头起,问道“这咋整的?是不是二咕咚他儿子坑你了?”
“不是!”虽然张来宝的声音中满是委屈,但他还是坚定地摇着头。
“那咋回事啊?”
张来宝把事情经过一说,徐美华听的火冒三丈,顿时嚷着要去找赵家、李家算账。
但却被张占山给拦住了,原因很简单,论文的,他斗不过赵有财;论武的,他干不过李大勇。
要找亲朋好友帮忙,他也没有赵有财朋友多,硬干肯定是要吃亏的。
“儿子!”张占山把张来宝拉在炕边坐下,对他说:“明早爸上山,到伙计窝棚找人要点药豆,咱们给赵有财家狗下药,把他家狗都给药死!”
“爸,咱先别的啊。”张来宝闻言,忙道:“我还指着赵军带我上山打猎呢,我还想让他给我拖狗呢。”
张占山无语地看着自己这个傻儿子,无奈地一连丢出了个四个问题:“你咋寻思的啊?我跟他爸关系处成啥样了?他能带你上山?他能带你拖狗?”
“能啊!咋不能呢?”面对着张占山的疑问,张来宝点头,一脸自信地说:“我这些年见着赵军,从来都是有说有笑的,你跟他爸不对付,我和他各处各的。”
张来宝这话,听的张占山直撇嘴。
见张占山如此,张来宝又道:“赵军这人怕捧,我捧他两句,他就找不着北了。”
别说,这张来宝还真没说错。以前的赵军的确如此,要不然前世也不能叫他张来宝坑了好几次。
但是,张占山不信啊,他对张来宝摆手,道:“行了,这事不用你管了,你赶紧把老秦家那狗给他送回去,搁到咱家,咱还得花钱给它打针。”
“行,我这就去!”张来宝起身就要往外走,可刚走到房门口又回来了,他对张占山说:“爸啊,你可别药赵军那几条狗啊,等过一阵子他要不带我打围,我给他狗偷来也行啊!”
“滚犊子!”张占山抬头就骂。
张来宝转身就跑。
徐美华忙在后面喊道:“儿子,你去找韩大夫,让他先到咱家来。”
徐美华喊完,便把外面门带上,回屋来对张占山说:“有啥话你好好跟儿子说呗,他不懂事,你得教给他啊。”
“他tm都多大了,还不懂事?”张占山只觉得心累,怒道:“你生这儿子是不缺心眼儿啊,还指着二咕咚的儿子给他拖狗……”
……
赵军、李宝玉带狗进山,往高子峰上爬去,今天没有滑雪板,二人赶路十分吃力。
李宝玉在前开路,一路走走停停。
等他们上到高尖子峰上时,已经快中午了,他们想拢火烤点干粮吃,但周围的雪太厚了,而且今天的风还大。
“宝玉啊!”赵军往周围寻摸一眼,对李宝玉说:“要不咱们不吃了,等打完了熊霸回家再吃。”
“行,我听你的。”
赵军点了点头,吹了个口哨,催着狗往跳石塘里去。
花小儿闻声带头,带着其余三狗下山坡,直奔跳石塘。
等赵军和李宝玉下来时,远远看见四条狗上了东面山坡。
赵军和李宝玉加快了脚步往前跟,可等他俩上了山坡,四条狗已经跑没影了。
李宝玉在前,赵军在后,他们沿着狗脚印往前跟,一路上风越来越大,刮的二人无法抬头。
“汪……”
突然,一阵狗叫声随风飘来,李宝玉闻声,忙加快了脚步。
赵军再后面喊道:“宝玉,你小心着点儿。”
“嗯。”李宝玉应道:“我先墩刀。”
“你等会儿!”赵军看到旁边雪地上有血迹,他走过去,摘下手套抓一把那带血的雪在手。
赵军手上一搓,将雪搓化,闻着血水中的腥膻气,赵军冲李宝玉摆手,道:“不用墩刀了,那熊霸挨了两枪,今天没多大能耐了。”
李宝玉闻言,顿时笑了,他道:“这不又捡秦强个便宜么?”
说话间,又一阵大风吹来,风直往人嘴里灌,二人忙低下头,弓着腰往前走。
一里地外,一只大棕熊趴在一棵大松树下,周围围着四条狗。
忽然,花小儿冲着熊屁股掏去,棕熊轰然而起,一双前掌直奔花小儿砸下。
花小儿往后躲闪,棕熊扑空时,大黄、大青、白龙一拥而上。
棕熊转身间,一只熊掌横扫千军,逼得三狗退去。
“汪……”
四条狗围着棕熊,抻脖吠叫。
两击过后,棕熊感觉浑身力气散了一大半,它昨天先挨了陶大胜一枪,打穿肋骨而过。
后来它扑奔秦强时,右大腿上又挨了一枪,虽然没伤着筋骨,但行动难免有些不便。
它扫了四狗一眼,转身就往南走。
四条狗无法硬拦,直到它经过花小儿身前时,花小儿才蹿起一口。
棕熊回掌便抓,花小儿撤,大青张嘴咬棕熊那条伤腿。
棕熊翻身回爪,又抓大青。此时的大青,早已不是起初那个愣头青了,别看它长的大,可它特别聪明,从不蛮干。
棕熊刚一拧身,大青便退。
四条狗,你来我躲,你进我退,与这棕熊就缠在这一起。
等赵军和李宝玉从下面上来时,只见小半面山坡子,都被这一熊四狗踏平了。
------题外话------
虽然有点晚,但是还有,兄弟们先睡,明早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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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大铜胆
遥看四狗将熊围在中央,不断地骚扰、偷袭,赵军左手持枪,右手伸进衣兜,摸出了三颗子弹。
这三颗子弹,他右手的中指与无名指间夹了一颗,无名指与小指之间,又夹了一颗。
此外,右手的手心里,还攥了一颗。
然后赵军持枪向前,一路猫着腰,枪口朝下,斜向前方。
此时赵军手里这把枪,早已不是曾经的56式半自动步枪了,而是周成国送给他的16号挂管猎枪。
这枪比起56式半自动步枪,射程短、精度差,还不能连发,但赵军喜欢这枪一个特点,就是挂半自动步枪枪管改装以后,这枪的威力更大了。
但因为这枪射程短、精度差,赵军一路走到离棕熊不到四十米的地方才停下来。
这时的棕熊,被四条狗连翻戏耍,已经愤怒到了顶点,每次有狗咬它,它都会追出好远。
这不,刚被大青扯了一口,棕熊咆哮着向大青扑去,可它身受重伤行动不便,越追大青就跑的越远。
还没等它追上大青,屁股又被花小儿、白龙一起咬住,棕熊拧身连抓,刚奔花小儿追了几步的它,突然抬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赵军。
“吭……”
棕熊怒吼一声,充满着愤怒的熊吼声在山间回荡,只听得人心惊肉跳。
不再理会猎狗,棕熊直奔赵军,奔跑时,熊掌踏于雪地,带起积雪飞扬。
花小儿等狗看见棕熊向赵军杀去,一起从后扑咬棕熊,可哪怕它们都挂在棕熊的身上,也拖不住它。
“嘭!”
赵军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赵军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中枪的棕熊。
刚才那一枪,将其肩膀射穿。
一团血光自棕熊身后迸起!
这16号挂管枪,打出子弹射入棕熊体内,小眼儿进,大眼儿出。
前面小眼儿粗细如鹅蛋,后面大眼儿已如碗口,汩汩流血。
“吭……嗷……”
棕熊嘶吼着,速度飙升,身体似乎很惊人地旋出两米,再奔赵军时,二者之间距离早已不足二十米了。
赵军注视着棕熊,手上却是丝毫不慢,他托枪的左手下移,右手拇指、食指抓着枪把子往下一撅,撅开以后,拇指、食指把里面空了的子弹壳往外一拽。
当拇指、食指将子弹壳拉出来的一瞬间,那颗被他右手中指、无名指夹着的子弹顺势塞了进去。
然后,将枪一合,空了的子弹壳已然落地,赵军把枪一抬,枪一上脸,朝着那棕熊胸膛又是一枪。
这个过程,说起来复杂,可赵军这番操作,前后加起来都不超过两秒。
“嘭!”
又是一声枪响。
棕熊后心迸起血花。
棕熊身体一顿,速度顿时慢了下来,脚步瞬间就乱了。
赵军还是撅枪,拇指、食指将空子弹壳拽出时,无名指与小指夹着的子弹被他塞进了枪膛。
合枪、抬枪上脸,扣动扳机。
两秒后,棕熊又中一枪。
“嘭!”
棕熊仰面栽倒,在它身后撕咬的四条狗顿时散开,等棕熊倒地,它们又一拥而上,扑在棕熊身上,如疯了一样,狠狠地撕扯着。
赵军把枪一撅,将空子弹壳拽出时,攥在掌心的子弹又被他塞了进去。
赵军端着枪慢慢向棕熊走去,而躲在后面的李宝玉从松树后现身,快步向这边跑来。
等他来在棕熊身前时,赵军已把枪放下,转身看了李宝玉一眼,道:“开膛!”
“好嘞!”李宝玉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句,从后腰抽出侵刀,将棕熊开膛破肚。
“哥哥!”打开熊腹,李宝玉惊呼一声,赵军往他这边瞅了一眼,就见李宝玉使刀在熊腹内连挑带割,然后捧着一个大熊胆向赵军跑来。
“掏上啦!”李宝玉一边跑,一边嚷嚷。
赵军一看,就见李宝玉手里这熊胆得有小孩儿脑袋那么大,黄澄澄的。
铜胆!
“发了!”
“这个大呀!”李宝玉手捧着熊胆,乐得嘴角快咧到耳根了。
赵军同样也乐的合拢不嘴,忙从挎兜里掏出布口袋,今天要来打棕熊,他昨天特意让王美兰现做了一个大点的布袋,别说还真用上了。
等把熊胆装进布袋,又塞进挎兜以后,赵军忙对李宝玉说:“宝玉,赶紧喂狗,挑好肉喂!”
“好嘞!”李宝玉忙过去,从棕熊肚子上剃肉,先给花小儿,再给大青,然后是大黄和白龙。
赵军则走到近前,看着这大棕熊,然后他也动手,将熊鼻子割下,膝盖骨挖出。然后想了想,对李宝玉说:“这熊扔这儿吧,明天找人来拉吧。”
李宝玉看了一眼,问道:“熊掌也不拿了。”
赵军摇摇头,一只熊掌好几十斤,俩人从这么高的山往下背,属实挺吃力的。
所以,等四条狗吃饱了,赵军和李宝玉就急匆匆地往家赶,他们到家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赵军进屋,将熊胆交给大病初愈的赵有财处理,而王美兰则在厨房忙活着给他做饭。
今天的赵有财似乎已经好了,看见赵军拿回来的熊胆,不禁啧啧赞叹,对王美兰说:“上次见这么大熊胆,还是咱爸打回来的呢。”
王美兰笑道:“你看看,还是我儿子厉害吧。你再瞅瞅你,打个猪劳民伤财的,还没打回。”
赵有财白了王美兰一眼,回屋就去拿挂在墙上的棉袄。
“你又要干啥去?”王美兰道:“有病刚好,你就出去嘚瑟。”
“我去找顺子!”赵有财说:“明天不得给那熊霸整回来吗?”
王美兰冷哼一声,将锅里的荷包蛋、热汤面给赵军盛到了碗里。
连汤带面吃的热热乎乎,等赵军吃完面撂下筷子时,赵有财正好从外面进来,对赵军说:“你二哥明天场子里有活,他去不了。我跟王福说了,让他明天赶老牛爬犁跟你去。”
“那么大熊,老牛能拽动吗?”王美兰在旁问道。
“能。”赵有财说:“明天你们直接从北边下来,走第三工段老的积柴道。”
“我们……”赵军听赵有财这话,顿时反应过来,忙道:“那行,爸,你这病刚好,你明天搁家歇着,我跟宝玉去。”
第二天一早,赵军和李宝玉来到小卖店。
等他俩到这里时,就见一个矮壮汉子正在套牛爬犁。
“王叔!”赵军、李宝玉忙和他打招呼。
“孩子快进屋!”
赵军、李宝玉进到小卖店里,冲柜台后的老板娘叫了一声“王婶”,老板娘刘雪给他俩一人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着瓜子,刘雪一边和赵军说。
“小军,刚才张占山来了。”
赵军一听,这里面有事啊,要不然刘雪不会特意提这个人。
赵军笑问:“他来是买啥来了?”
“不是。”刘雪道:“年前我家杀只羊卖么,他来管你王叔要块羊油。”
“羊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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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张秦联手
赵军、李宝玉坐着王福的牛爬犁,沿着北面的老运柴道往昨天杀棕熊的地方去,一路上赵军都显得心事重重。
就在快要到地方的时候,老牛闻见了棕熊的气味,便怎么也不肯往山坡上去了。
三人连拉带推,硬是把老牛整到了离棕熊还有两百来米的地方。
可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无论是鞭打,还是拽拉,都无法再让老牛前进一步。
三人围着牛站着,一个个掐腰喘着粗气,王福愤恨地看着牛,胸膛一起一伏,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王叔别生气。”赵军一边劝他,一边指着旁边的桦树,道:“你把牛先拴这儿,咱们不跟它较劲了,咱把那熊霸拽过来,往爬犁上整。”
王福一听,觉得也对,就将牛紧紧拴牢在那树上,而且让牛尾对着棕熊所在的方向。
就这,老牛还连挣扎带叫唤的,其口中发出的凄惨声音,要是路过个不知道的,还得以为谁家要杀牛呢。
等走到棕熊近前,王福一看,不禁惊叹一声:“嚯,这么大个熊呢。”
李宝玉在旁边笑道:“王叔,老牛能整动不?”
王福点头,道:“得亏是冬天,有雪,要不然真够呛能整动。”
三人使三根绳子系住棕熊的三条腿,喊着号子把棕熊往爬犁旁拽。
随着棕熊尸体不断靠近,老牛愈发地拼命地挣扎,口中哞叫声不止。
终于将棕熊拖到爬犁一侧,三人把绳子从棕熊身上解下,自爬犁底下穿过,然后再将棕熊往爬犁上翻。
赵军和王福推,李宝玉扯着棕熊一条腿拽,三人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棕熊翻了个。
当棕熊被翻过来时,正好落在爬犁上,可这一下,差点把爬犁给压碎了。
三人使绳子把棕熊固定在爬犁上,王福解开拴牛的绳索,牵着老牛下山。
身后有棕熊的气味,老牛心里很慌,不用王福催赶,就迈着蹄子快步往前走。
但千斤重的棕熊压在爬犁上,就算老牛想走太快也是不能。
一路上,赵军向牵牛的王福问道:“王叔啊,我听你家我婶说,今早张占山上你家去了。”
“嗯呢。”王福闻言,并未多想,只道:“他管我要块羊油。”
王福和赵有财的关系不错,也清楚赵、张两家的矛盾,可他是开门做买卖的,没办法像李大勇那样,为了赵有财就不跟张占山来往了。
赵军心里也明白,他只是问王福:“王叔啊,他搁你手要走多少羊油啊?”
王福右手牵牛,左手拇指、食指一比划,大概有十来公分左右,道:“我家就剩那么一块,全都给他了。”
赵军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虽然走北边运柴道绕了些路,但他们一早是坐着爬犁去的,去时节省了不少时间。
等拉着爬犁回到永安屯时,还不到下午三点,这大棕熊一进屯子,呼呼啦啦一帮人就跟上来了。
一帮人跟着爬犁往赵军家走,经过秦强家时,陶荷花隔着篱笆墙看到这一幕,恨得牙根紧咬,目中喷火。
陶荷花回到屋里,把事情和秦强一说,秦强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就在这时,陶二胜进门来,气鼓囊塞地说:“tm的,那熊霸又让赵军给打了。”
“行了,老二。”陶大胜紧跟着进来,关上门说:“咱整不过赵有财,能有啥招?”
“我……”陶二胜刚要回话,就听外屋房门口有动静。
陶家姐弟向外看去,可进屋的不是陶三胜,而是张来宝。
一看张来宝,陶二胜一撇嘴,扭身就坐到了炕上。
陶大胜也转身去,把头望向了窗外。
陶荷花也不想理张来宝,她现在瞅这小子就来气,那天吹自己什么三寸不烂之舌,保管叫那赵军帮着他拖狗。
前天晚上来自己家,说要领狗走,第二天跟着赵军上山。
结果可倒好,昨天一早就把狗给带回来了。
而自己家仅剩的一条好狗,被伤成了那个样子。
关键这要是在打猎中受的伤,不管是让熊抓的,还是被野猪挑的,哪怕是死在山上,陶荷花都不会说什么。
可是呢,那狗是让赵军家狗给咬的,而且咬完了就被张来宝给送了回来。
到最后,打针的花费还得陶荷花掏腰包。
要不是自家还欠着张来宝的钱,陶荷花昨天就挠他了。
“强哥,好点没有啊。”张来宝见陶家姐弟都不搭理自己,便没话找话地问候了秦强一句。
“好多了,兄弟。”秦强应了一声。
陶大胜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张来宝,心中有气的他,语气很是不善地道:“你那狗卵子都让给扯出来了,你还要折腾啥啊?”
在东北,狗卵子是侮辱人的话。张来宝听陶大胜这话,咋听咋感觉是在骂自己,但他确实理亏,只道:“我想咱们能不能把赵军家那个花狗给偷出来啊?”
“你偷他家狗,你给往哪放啊?”陶二胜不屑地问道。
这都在一个屯子住着,从赵军家把狗偷出来,放在你家里,第二天就得让人家抓住。
张来宝道:“我家有个亲戚,搁42楞场包木头,咱们把狗偷出来,就连夜上山。”
张来宝此话一出,陶大胜、陶二胜齐齐向秦强望去。
秦强却看向张来宝,问道:“你意思是把狗整你家亲戚那楞场去呗?”
“对呀!”张来宝道:“咱把狗往窝棚里一藏,那么大个山,他们上哪儿找狗去啊。”
“也行啊!”陶大胜道:“把狗存他们窝棚里,咱们啥时候用,啥时候过去拿呗。”
“真行啊!”秦强激动地差点从炕上起来了。
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在打狗围里,头狗就相当于那个将,而花小儿这样的头狗,更是可比那吕布、项羽。
要说起来,秦强家以前那四条狗,还都是花小儿给带出来的,他和陶家兄弟可是比谁都了解花小儿的能耐。
此时听张来宝说要去偷花小儿,而且偷完还有地方安置,秦强等人顿时起了贼心。
见秦强等人都不说话,张来宝知道他们都默许了,当即又道:“那咱们今天晚上就去。”
“啥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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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羊油药豆
“啥玩意?”
秦强和陶家姐弟,加起来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张来宝,都好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咋的了?”张来宝一脸的茫然。
陶大胜无语地吸了口气,才无奈地说:“这他家晚上有人,你去偷狗,你咋想的啊?”
张来宝道:“陶大哥你不是跟那狗熟么,你去,它也不能咬你。”
陶大胜闻言,直接把脸转到一旁,实在是没法跟这厮说话了。
“你虎啊!”陶二胜一想起自己家无辜受伤的黑狗,便借机骂张来宝,道:“他家三条狗,就花小儿跟我们熟,我们进院,花小儿不叫,别的狗还能不叫?听见狗叫,不出来人啊?出来人,不打死你呀?”
“小二!”趴在炕上的秦强连忙喊了陶二胜一声,这是拦着陶二胜呢,毕竟张来宝在山上有人、有地方,能安置狗。今天不能偷不要紧,等哪天赵军家里没人再去偷就行了。
陶二胜瞪了张来宝一眼,愤愤地站到了一边。
张来宝心里来气,但一想以后有些事还得指着秦强和陶家兄弟,就只能面带惭愧地一笑,说道:“我这不是着急么,我爸今天就要给赵军家的狗下药,我寻思咱们要偷是不出来,那狗不都白瞎了。”
“啥?”众人闻言大惊。
陶大胜和陶二胜对视一眼,心道都说那张占山人不如狗,以前没见识过,今天可是领教了。
秦强把头埋进枕头里,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神色。
……
赵军家院门外,来了有好几十人人,七手八脚地帮着扒熊,大张的熊皮挂在赵军家院里。
李大勇从棕熊胯骨处下斧子,将整个一条熊腿连着熊掌都卸下来,送给了王福。
王福赶着爬犁走后,李大勇才给众人分肉,这一分,二百多斤熊肉就出去了。
对此,赵、李两家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山财不可独享,这是其一。
其二是,这些乡亲们今天吃了肉,等以后他们进山,看见哪里有熊、有猪,他们会回来报信。
到时候多打一个熊胆,还不什么都出来了?
等众人都散了,赵有财回屋焖熊掌,今天这大棕熊,一只熊掌就够他们两家人吃的。
赵有财在外屋焖熊掌的时候,不断地顺着灶台旁的窗户往外面瞅。
端着干辣椒筐的王美兰见其如此,问道:“我看你总往外头瞅,你瞅啥呢?”
“我瞅咱儿子呢。”赵有财说:“这也不进屋,就搁外头一直晃悠呢。”
王美兰放下筐,来在赵有财身旁,双手扶着赵有财肩膀,踮起脚往外面瞅,见赵军真在院里踱来踱去,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和赵有财说:“你说咱儿子是不是想处对象了。”
赵有财眉头一挑,重重点头,道:“嗯,八成是。”
此时,不光是赵有财、王美兰发现了赵军的异样,李宝玉出门上茅房回来,见赵军在院子里晃悠,便翻墙过来,问赵军道:“哥哥,明天咱们上山不?”
赵军心里有事,听李宝玉之问,只是微微把头往他那边一偏,嘴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嗯?”
李宝玉道:“咱俩去下跳猫套子,逮几个跳猫子回来,烀土豆吃。”
“啊。”赵军这才回过神来,只道:“明天看看再说吧。”
“那咋还再说呢。”
赵军不答反道:“今晚可能要出事呀。”
“啊?”
……
赵有财做好了熊掌,分出一半装在大盆里给李家送去,王美兰又炒了一个白菜片炒土豆片,有荤有素的吃过了晚饭,赵军回到自己房里,坐在炕上闭目养神。
等时钟过了八点一刻,赵军听见东屋传来了关灯的声音,他才伸手把灯拉灭,然后摸黑起身,穿上棉袄出屋。
赵军来在院里时,三条狗都已在各自的窝里睡了,可赵军一出来,它们听见动静纷纷起身。
狗能听出自己主人的声音,知道是赵军,所以它们都不叫。
隔壁李宝玉家里的大黄、小花也听见了,它们却是眼皮一睁一闭,连姿势都不换,就继续睡去。
赵军把三条狗的链子一一解开,将它们往屋里赶,三条狗都通人性,被赵军驱赶,不叫也不出声,乖乖地进了房门,见赵有财那屋门关着,就都进了赵军的房间。
赵军回屋,关好了门,进到房间里,连衣服都不脱,直接上炕,钻进被窝里,倒头就睡。
而三条狗,就趴在炕下。
睡到不知什么时候,突然间,听见外面有狗叫。
这是隔壁李宝玉家的大黄和小花,紧接着赵军屋里的三条狗全都起来了,他们扑到窗户前,扒着窗户不停叫。
东屋里,赵有财闻声坐起,伸手拉亮了灯,摆腿就下了炕。
他披着棉袄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看见赵军的房门开了,花小儿要顺着门缝出来,却被赵军抬腿给吓了回去。
“咋把狗整屋里来了?”赵有财问道。
赵军随手关门,把三条狗都关在自己的房间内,然后对赵有财说:“爸,你感冒刚好,你在屋,我出去。”
赵有财一听,心知是出事了,但他此时不问赵军为何,只道:“你注意点,要是不对,你就喊我。”
“嗯。”赵有应了一声,拉开房门,走到了院子里。
赵军起来的着急,没有看表,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但感觉应该是到了后半夜。
这年头,环境不曾被过度污染,山区的更是好,夜空中能看见月亮、星星。
赵军借着月光、星光在院子里找了起来。
当他摸到花小儿住的狗窝前时,只见狗窝前不远处有个什么东西。
赵军过去,小心翼翼地蹲下一看,见是一块羊油。
赵军心里发怒,他走到院北角的枝丫垛前,抽了一根小手指头粗细的树枝,把其从中间撅断了,将那块羊油夹起,走进屋里。
赵有财在外屋等着赵军,见赵军手使树枝夹着羊油进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玩意?”
“羊油。”赵军蹲身,把羊油放在地上,使手里树枝慢慢地扒拉。
随着赵军使小树枝连挑带拨,一粒粒白色的晶体从羊油滚了出来。
赵有财看到这些,不禁眉头一皱,当即蹲下,他没有用手去碰,只是一看,就脸色大变。
“药豆!”
------题外话------
过一会儿还有,兄弟们困了就先睡,明早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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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仇越来越深
一颗颗白色的晶体,比黄豆粒还小一圈,跟红小豆差不多大。
“药豆!”赵有财脸色大变,眼睛微眯,眼皮缝中闪着寒光。
赵有财跑山多年,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跑山人就管这东西叫药豆。
每年四、五月份的时候,有些猎人会在鹿经过地方打窝,让后将掺了药豆的大粒盐灌到里面,引鹿来舔。
这个东西,有个学名叫氰酸钾铝。
剧毒,见血封喉。
这年头,氰酸钾铝可不好弄,只有钢铁厂才有,不是一般人能弄着的。
这时,赵有财突然想起被赵军关起来的狗,心知自己儿子肯定是知道什么,便问赵军:“谁干的?”
“张占山!”
听赵军说出这个名字,赵有财缓缓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等他回身时,见赵军已将那羊油连着药豆都使黄油纸包了起来。
“你咋知道是他?”赵有财问道。
当赵军说出张占山仨字的时候,赵有财就已经深信不疑了,他如此问,只是想知道赵军是如何发现的。
赵军道:“今天他从王福家整了一块羊油,我寻思他又不缠炸子,整羊油干啥呀?还有昨天咱家狗把他儿子的狗废了,我就猜他要报复咱。”
赵有财点头,道:“王福跟我的关系,比跟张王八好,肯定没和张王八说,起早套爬犁是要跟你拽熊霸去。”
张王八,是赵有财给张占山起的外号,当年俩人吵最凶的时候,赵有财四处散布谣言,说徐美华给张占山戴了顶绿帽子,张占山是王八鳖盖子。
然后,他就一口一个张王八的,叫那张占山。
赵军想想,自己老爹说的有理,如果王福一开始就告诉张占山,今天他要和自己上山拉熊霸,那张占山未必会要王福的羊油。
或许就算是要,也不会今晚就下手。
可如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自己不能天天看着这几条狗啊。
见赵有财卷了颗烟,不说话地抽着,赵军道:“爸,这事你不用管,我来对付他。”
“哎呀!”赵有财倒是好奇了,他笑道:“那王八鳖盖子心眼儿毒着呢,可不好对付啊。”
赵军笑道:“我先照量、照量,要是不行,爸你再上。”
“行。”
父子俩各自回屋睡觉,第二天一早,赵军早早就被三条狗给扒醒了,赵军开门把它们放出去,看见王美兰在厨房里搅鸡蛋呢。
“妈,这做啥呢?”
“给你蒸鸡蛋糕吃。”王美兰回手把被花小儿扒开的房门带上,然后对赵军说:“我听你爸说了,儿子你可注点意啊。”
赵军闻言一笑,觉得很稀奇,自己老娘一向教育自己与人为善,但唯独对张占山他们家例外。
王美兰把切碎了的葱花撒在鸡蛋液里,然后把装着鸡蛋液的小盆放进大锅里。
等盖上了锅盖,王美兰才回身对赵军说:“那年他媳妇把我往黑瞎子沟里引。”
“啥?”赵军一听这话,顿时眼睛都红了,上辈子老娘走的早,第二年那没良心的就找小老婆了,这个事赵军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王美兰道:“她有一年秋天上山搂五味子,让熊霸给挠了,你爸就搁场里说,张占山他媳妇脑瓜皮是三道沟,第二年那徐美华就把我往黑瞎子沟里引。”
在东北,不管你信与不信,总有一些很邪性的事。
在永安林区,有一个地方,用时髦的话讲,这地方乃是禁地。
这就是黑瞎子沟。
这塘沟里,长满了山核桃树,解放前一到秋天,山民们就到这里来捡核桃。
可从59年开始,庄稼减产,山里也不收山,野兽都吃不饱。
就那一年的秋天,这塘沟里发生了黑熊伤人事件,一头黑熊一个月咬了八个人。
这八个人,被它咬死一个,咬伤了七个,整得采山货的人都不敢往这塘沟里来了。
如此,这塘沟就有了个名字,叫黑瞎子沟。
那只伤人的黑熊,最后是死在了赵有财的枪下,但从那以后,每一年这黑瞎子沟里,都有黑熊伤人。
王美兰对赵军说:“我记着是66年么,那时候还没你呢,你奶在家看你大姐,老太太牙口不好,我寻思上山薅点圆枣子给老太太吃,我背着筐出去,搁道上就碰见徐美华了,她跟我说老爷们儿不对付,是老爷们儿的事,我们姐们儿各处各的。”
听这话,赵军嘴角一抽,上辈子他就是这么让张来宝给忽悠瘸的。
王美兰继续说着:“我也是傻,我信她的就跟着她走,走到半道她说她坏肚子了,让我自己往前边那沟塘子底下去。”
“那然后呢?”赵军问道。
“然后碰见你老舅了。”王美兰笑道:“你老舅早起去松树岗子打灰皮,九点多搁岗子上下来,正好碰见我,问我往黑瞎子沟干啥去。我一听,我就反应过来了,我跟你老舅一说,你老舅当时就急眼了,撵上徐美华就给她一枪。”
“我的天呐!”赵军都惊呆了,忙问:“打哪儿了?我看那徐美华活的挺好啊。”
王美兰大笑,道:“沙枪!你老舅当时拿的沙枪,打的都大沙粒子,离老远一枪,倒是没给她打坏了,就是吓得嗷嗷叫唤,还尿裤兜子了。”
赵军一听也乐了,但转瞬间脸色就阴沉下来。
如果张来宝不先来算计自己,自己就不会给他下套,伤了他的狗。
昨天张占山为此,要给自己的狗下药,赵军心想必须要报复,但却没想过要下死手。
可当得知那徐美华曾经要害自己老娘时,赵军决定给他们老张家来个狠的。
这时,王美兰坐在灶台前,小声地嘀咕,她是在和赵军说话,可声音小的好像自言自语一般。
赵军听得清楚,只听王美兰说:“你爸脾气不好,但是他心眼儿不坏。可那张占山就不一样了,他阴损着呢。”
赵军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坐在炕边沉默不语。
过了半个多小时,王美兰在东屋里喊赵军吃饭,等赵军吃过了早饭,他去隔壁找李宝玉。
“哥哥,今天去下套子不?”
“不下。”赵军道:“跟我走,到山上再说。”
二人没有带狗,一路进了山场,在上山的途中,赵军把昨晚张占山要给花小儿下毒的事一说,气得李宝玉转身就要回去找张占山算账。
可他却被赵军给拉住了,只听赵军道:“这样好像咱们两家人多欺负他人少,咱们要收拾他,就得让他憋屈,让他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
李宝玉闻言,顿时来了兴致,忙问:“哥哥,那你说咋整?”
赵军呵呵一笑,道:“既然他张来宝想要跟咱跑山,那咱们就拿山里的法子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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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獾子洞
今天进山,赵军专门带着李宝玉往向阳的地方走。
等到了阳坡,再往窝风的地方仔细搜寻。
“哥哥,你这是要抠獾子啊?”看赵军这架势,李宝玉就知道他是在找獾子洞,想了想还是说:“这大冬天的,也不是抠獾子的时候啊。”
“少废话!”赵军看了看周围,指着四周对李宝玉道:“赶紧找。”
忙活了差不多一头午,二人终于在一棵桦树底下发现了一个洞穴。
洞口不大,狗是钻不进去。
李宝玉弯下腰往洞口瞅了两眼,见洞口有白霜,才起身对赵军说:“这里头有东西,但不知道是不是獾子”
赵军往左右看看,见旁边有个小雪堆,他过去使脚把雪面拨开,露出一个小土堆来。
赵军一指土堆,对李宝玉笑道:“没错了,是獾子!”
“嗯。”李宝玉过来一看,点着头“嗯”了一声。
其实,每种野兽在冬眠之前,都会把自己的巢穴收拾一遍。
像黑熊,它们住树仓子时,会把树仓子里腐烂的地方抠干净。
而獾子呢,它们会将自己的洞穴扩大、挖深,而挖下来的土,会被它们运出洞外。
也只有一窝的獾子,才能齐心协力地抠出来这么多土。
此时确定了里面有獾子,李宝玉却是有些犯难了,而且他不明白赵军咋寻思的。
要抠獾子,不能赤手空拳啊,得拿家伙事啊。
这是冬天啊,就连那堆獾子抠出来的散土都冻得杠杠的,想要刨开獾子洞,必须得有铁镐啊。
这时,赵军又对李宝玉说:“咱们搁周围找一圈,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口了。”
狡兔三窟。
獾子挖的洞,可比兔子洞讲究多了。
在冬天时,獾子会处在一种半冬眠的状态,它们不是完全的睡过去,它们在冬眠的过程中,会醒来少量的进食,也会排泄。
所以在獾子洞里,有专门的厕所,有专门储存食物的仓库,还有供它们休息的卧室。
如此繁琐、复杂的洞穴,肯定不止一个门。
要抠獾子,必须把獾子洞所有出口都找到。等抠的时候,挑一个最容易挖的洞口留着,然后把其余洞口都堵死。
到时候,只抠这一个洞,抠着獾子就用铁钩子勾出来打死。
不大一会儿,李宝玉就在七、八来米外,一块大石头后面发现了一个洞穴。在旁边不远处,仍然有被雪覆盖的土堆。
赵军站在石头前看了两眼,才对李宝玉说:“走,回家。”
李宝玉:“……”
李宝玉越来越不明白赵军要干啥了,你要抠獾子洞,总要把所有的洞口都找出来,现在才找到第二个洞口就要回家,这是什么操作?
而在回家的路上,赵军把自己心里的计划给李宝玉一说。
李宝玉听着赵军一席话,中间吸了好几口凉气,但最后听着、听着,他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坏笑。
回到永安屯,二人各回各家,赵军一进自家院子,突然一愣。
只见院里大青、白龙都在,但那属于花小儿的狗窝前,已经无了花小儿的踪影。
赵军急忙往屋里进,可他刚一开门,花小儿便扑到了他身上。
“这……”
“儿子回来了?”王美兰问道:“又上哪儿去了?野一上午。”
赵军把花小儿推开,问道:“妈啊,谁给它整屋里来的?”
“我。”赵军身后的门开了,赵有财从外面回来,爷俩刚好脚前脚后。
赵有财往屋里走,见赵军不明白,他回头对赵军说:“不管你想使啥招,都不能让那张王八都防范啊。”
赵军闻言,顿时明白过来,冲着赵有财一挑大拇指,道:“爸,姜还是老的辣啊。”
“滚一边去!”
……
第二天早晨,赵军很反常地又早起了,他开门把花小儿放出去溜了一圈,然后又给它关进了屋里。
吃过了早饭,赵军便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打绑腿。
当看到赵军打绑腿的时候,花小儿仿佛知道赵军要上山去,急得它在赵军旁边直转悠。
赵军收拾妥当,起身背起猎枪,花小儿已经在卧室门口等着他开门了。
赵军来在花小儿跟前,蹲下身摸摸它的脑袋,说道:“今天不能领你去呀。”
花小儿好像没听明白,还抬起一只前爪往门上拍了拍。
赵军笑笑,双手拦腰将其一抱,把花小儿往屋里面一丢,马上转身开门、关门。
然后就听门那边,呜咽声、挠门声连成一串。
正在外屋收拾碗筷的王美兰瞪了赵军一眼,道:“你要再不走,它都给你那门挠碎了。”
“我走了,妈。”
“走吧,多注点意。”
赵军出门来在院里,看见李宝玉正在隔壁院中拴狗,赵军先到仓房取了一样东西揣在挎兜子里,然后才拿绳子,把大青、白龙套上。
等赵军牵着狗出门来,李宝玉已经带着大黄和从徐长林家买的小花狗在门口等他了。
二人牵着四条狗往南边走,一边走,李宝玉一边小声地问赵军:“哥哥,要是今天碰不着他咋整?”
赵军道:“碰不着他,咱们就带狗转一圈回来,明天再去碰。”
“这……”李宝玉有些迟疑,道:“要不咱顺道带狗上山打点啥?”
“不行。”赵军想都不想,很干脆地拒绝说:“万一给狗伤着,就不好办了。咱们就碰,啥时候碰着,啥时候算完。”
“那行吧。”
他们继续走,当要经过张来宝家门口时,李宝玉还踮起脚远远地张望了一眼。
一眼望去,只见张来宝家房门紧闭,这让李宝玉有些惋惜,“哥哥……哎?”
无巧不成书!
那张来宝没从他家屋里出来,反倒从东边走过来了。
张来宝看到赵军和李宝玉时,整个人脚步一顿,愣了两秒。可当他把目光在四条狗身上扫了一圈后,他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
“军哥!”张来宝不管那冲他瞪眼的李宝玉,只和赵军打了声招呼。
赵军心中暗笑,脸色却很是正常,简单地问了句:“你这干啥去了?”
“上茅房了。”张来宝答了一句,然后指了指四条狗,问道:“军哥,你家那条大花狗呢?”
张来宝此话一出,就见赵军脸色一沉,道:“那狗好像是吃死耗子了,这两天半死不拉活的。”
听赵军如此说,张来宝并未多想,他知道那毒是他爸下的,但他以为赵军不知道呢。
因为不管是什么时候,狗吃死耗子被毒,都是很正常的事。
如果花小儿死了,赵军还有可能会把狗开膛,看看到底它吃了什么。但既然狗没死,肯定就不会开膛,也就无法知道是人下的药。
这是张来宝心里所想,至于花小儿为什么没死,他还真不怀疑,反而有些庆幸,心想这狗要不死,以后或许还有机会能帮他拖狗。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张来宝在赵军和李宝玉的面前,只能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说道:“哎呀,这咋整的啊,那哪能吃死耗子呢……”
“行了,行了。”这时,李宝玉冲张来宝一抬手,说:“你可别在这儿磨叽了,我们还得上山打围去呢,你家现在也没狗了,你赶紧回家待着去吧。”
“哎,你这是啥话呢?”张来宝这厮很奇怪,他从小到大见着赵军都是客客气气的,但和他的同学李宝玉,却是一见面就掐。
张来宝凑到赵军身旁,对赵军说:“军哥,你打围,带着我行不行?”
“你可拉倒吧。”还不等赵军说话,李宝玉便抢先开口,只见他一脸不屑地看着张来宝,说:“就你这两下子,你赶紧回家得了。”
“我没跟你说话!”张来宝回怼了一句,然后又转头对赵军说:“军哥,我跟你去行不行啊?”
赵军道:“我俩牵着狗没法等你。”说到此处,赵军往前头一指,又道:“我俩慢慢走,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好了出来撵我俩。”
“好嘞,好嘞!”张来宝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家跑。
“你快点儿啊!”赵军在后面又追了一句,眼看着张来宝开门进屋,才对李宝玉说:“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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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这妙招只有大裤裆能想出来
张来宝着急忙慌地进屋,回自己房间,手忙脚乱地开始打绑腿。
张来宝有个弟弟叫张来发,比张来宝小两岁,正躺在炕里看小人书呢。
“哥,你要干啥去啊?”
“上山,打猎!”张来发一听,都懵了,心想狗都受伤了,你还没有枪,赤手空拳的上山能打谁啊?
这时,张占山在那屋听见动静,过来问道:“来宝啊,你要干啥去?”
“打猎。”亲爹来了,张来宝肯定得解释,说:“我搁门口看见赵军和李宝玉了,他俩要上山打猎去,我说我跟他们去。”
“打猎?”张占山闻言,眉头一皱,道:“他家那花脖子没让我药死吗?”
“没药死。”张来宝说到此处,见张占山脸色一沉,忙道:“但听赵军说,那狗现在半死不拉活的,今天他都没牵那狗出来。”
“嗯,难怪呢。”听张来宝如此说,张占山这才放心。昨天下午,他装作路过,从赵军家门走了一圈,当时没看见花小儿在赵军家院里。
为此,张占山还担心东窗事发,赵有财会对他们家实施打击报复。
此时听说花小儿中毒未死,张占山和张来宝的想法一样,既然花小儿没死,那赵军一家就不会知道是自己下的毒,眼下也就不会来报复。
“那咋没药死呢?”突然,在炕里的张来发很好奇地问道,这小子问话时,语气中只有好奇,脸上只有冷漠。
“可能是药过性了吧。”张占山道:“那还是58年大炼钢前儿剩的药呢。”
说话时,张来宝已经打好了绑腿,他起身将挂在墙上的挎兜子摘下,从里面拿出一把侵刀别在后腰。
“儿子!”见张来宝这就要走,张占山紧忙拦住他,嘱咐道:“要不你别去了,我怕他们坏你。”
“不能啊。”张来宝笑道:“赵军傻乎的,李宝玉也虎了吧唧的,要动脑子,他俩绑一起也不是的我个儿!”
张占山还是拉着张来宝,不放心地说:“这打围,我多少明白点儿,你去行,但是别往前上。特别是他那狗一叫唤,你离远了瞅,要是黑瞎子,你看不对就往回跑。要是野猪,你就上树,千万别让他们给你坑了。”
“行,爸,我知道了。”张来宝应了一声,推门就往外走。
望着张来宝离去的背影,张占山想了半天,都一个村住着,赵军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是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但他对赵军也是了解的。
就像张来宝说的那样,以前的赵军属实不怎么聪明,比他爸赵有财可差远了。
再一个就是,张占山深信赵军不敢对张来宝下黑手,唯独有可能的就是在打围中给张来宝下套。
可野兽又不是家养的,哪里会听赵军的安排,而且张来宝也不傻,张占山相信自己儿子能全身而退。
张来宝出了家门,一路往南边跑,追到屯外时,才远远地看见了的赵军和李宝玉。
张来宝喘了两口气,又是一路跑了过去。
听见身后有动静,赵军从李宝玉使了个眼色,李宝玉点了点头。
“军……军哥。”等张来宝跑到赵军身旁时,早已气喘吁吁。
“先别说话了,慢慢走。”赵军叮嘱他道。
张来宝点着头,还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一会儿,张来宝缓过来,才对赵军说:“军哥,今天咱们打啥去啊?”
不得不说,张来宝还真不莽撞,先和赵军问了一嘴。
赵军笑道:“昨天我跟宝玉在上山看见一个獾子洞,今天寻思抠獾子去。”
“獾……獾子啊。”这回张来宝更放心了,而且他心里还有算计,既然赵军说是獾子,那这一路走去,要是沿途一直有野猪脚印,或者黑熊脚印,那就是圈套。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转身就走。
或者等到了地方,如果看不是獾子洞,而是熊仓子,那还是圈套,自己还是转身就走。
如果真是獾子洞,那说明赵军不会害自己,跟他们混几次,等混熟了以后,就让赵军帮着自己拖狗。等自己的狗拖出来,再好好祸害赵军。
至于今天要抠獾子,张来宝长这么大,虽然没打过围,但也跟他叔、舅们抠过两次獾子洞,他不相信一个獾子能把自己怎么样。
但他却有一个疑问,只听他对赵军说:“军哥啊,你们抠獾子,咋啥也不拿呢?”
张来宝抠过獾子他知道,抠獾子得有家伙事啊,可赵军和李宝玉,没拿锹,也没拿镐,就赵军背了一把枪。
听张来宝之问,赵军笑道:“拿那玩意干啥,咱不有狗吗?”
“那狗也进不去啊?”现在的张来宝,不怀疑赵军会害他,但却有些怀疑,怀疑赵军根本就没抠过獾子洞。
赵军冲张来宝一摆手,然后把身前挎兜子打来,示意张来宝来看。
张来宝一看,挎兜里只有一个麻雷子,他更是惊讶了,“军哥,你拿玩意干啥呀?”
赵军不答反问:“你知道我这一冬干几个熊瞎子不?”
张来宝摇摇头,又想想道:“不知道你到底干几个,就是听大家伙都说,军哥你这一冬天光杀熊胆就发财了。”
“那是!”一旁李宝玉笑道:“军哥他爸,我大爷哪次下山卖熊胆,都得卖他两、三千块。”
“那么多……”张来宝一听,眼睛都长了。
“那不可咋的。”赵军对他笑道:“为啥别人杀不下来,我一杀一个准呢?”
“为啥呀?”
“我打围跟别人不一样。”
“那军哥,你跟我说说呗。”
赵军把挎兜一合,对张来宝说:“咱就说杀这獾子洞吧,你们都得费劲吧啦地抠,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抠,那抠它多费劲啊?
我就把这炮仗点着了,往洞里一塞,炮仗一炸,獾子还不都跑出来啊?到时候不管它们从哪儿出来,咱就撒狗抓,不用抓多,能抓着仨獾子,咱仨就一家一个,回去炖大萝卜吃。”
“哎呀!”赵军这话,听得张来宝眼前一亮,他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獾子洞还可以这么抠。
但想想赵军的挎兜,再看看赵军他们牵着的四条狗,张来宝抬眼看向赵军时,眼神都变了。
张来宝心想:“这赵军平时傻乎的,可他打猎是真有一套啊!难怪他一冬天杀那么多黑瞎子,可能他真有特殊的招吧,这我要跟他学会了,我也杀熊瞎子,我发财、娶媳妇……”
张来宝一边走,一边在脑袋里脑补,并称赞赵军说:“军哥啊,你真厉害啊,这招你都咋想的啊?”
“这都不算啥。”赵军说着不算啥,可脸上满是自得之色,这架势看得张来宝更加坚信,赵军在打猎这方面是个奇才。
可他不知道,赵军心里想的却是:“我哪有这脑瓜啊,这‘妙招’只有大裤裆能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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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獾子掏裆
张援民和李大臣、李二臣杀黑瞎子仓那次,被救下以后,他在家里设宴,款待赵军和李宝玉。
那天,正好有一道菜是獾子肉炖大萝卜。
吃那獾子肉时,三人提起抠獾子,张援民就给赵军、李宝玉讲了自己的奇思妙想。
对此,赵军当时不置可否。
因为这年头,山区人民不容易,不少人平时要给孩子买二分钱的糖球,都得站小卖店门口寻思一会儿。
至于有些打围的人,平时装枪药都得算计着装,哪有几个人舍得拿麻雷子崩獾子洞啊?
今天,张援民的妙计终于得以现世。
三人四狗一路来在昨天踩点的獾子洞前,只是赵军和李宝玉没去桦树下的獾子洞,而是直接来在第二个洞口。
李宝玉拉着大黄、小花往洞前一走,小花直接就把脑袋往洞里插。
洞口被小花挡住,大黄只能使爪子往洞旁雪地上挠。
“宝玉啊!”赵军故意大声喊道:“你把狗给我,你点炮仗往里扔。”
“哎,好嘞!”
李宝玉刚一答应,就听那边有人喊:“军哥,让我来!”
就见张来宝,手提着一根大棒,一溜儿小跑地过来了。
刚才张来宝跟着赵军过来,看了眼那石头后面的洞口,知道赵军确实没骗自己。
但他多少还有些不放心,又在旁边转了一圈,这一转就转到了那桦树前。
等看见这个洞口以后,张来宝确实放心了,知道赵军不会害自己,他就开始彻底放飞了。
张来宝过来,把李宝玉往旁边一推,对赵军道:“军哥,让他牵狗,我点炮仗。”
“那你来吧。”赵军从挎兜里掏出麻雷子和火柴盒,一起递到了张来宝手里。
放下了戒备的张来宝,顿时就乐了,他现在想的,就是好好地享受这次打猎的过程。
毕竟对他而言,这次抠獾子洞与以往都不一样了,他敢说整个永安林区,从古到今都没有这么抠獾子的,以后就算是参加工作了,在单位跟所有人都有的吹,甚至能吹上一辈子。
张来宝先拿麻雷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捻了捻引线,见没人在其上做手脚,这才蹲到了洞前。
他划着了火柴,然后点燃引线的一瞬间,把麻雷子往洞里一塞。
麻雷子往洞里滑去,张来宝转身就跑,那麻雷子上的引线挺长,等他跑出七、八步,才听身后一声闷响。
张来宝一抱脑袋,有雪、冰碴、小土块向他飞来。
这造不成什么伤害,张来宝抬头望旁边一看,只见桦树下的洞口处,钻出一只大獾子来。
紧接着,就听李宝玉喊:“上头也有。”
张来宝往上一看,只见那坡上不远处,一个隐秘的地方,突然窜出一只獾子来。
“宝玉,放狗!”赵军大吼一声,把手中一根水曲柳丢给了张来宝,而他举着那本属于张来宝的柞木棒,向桦树下冲去。
张来宝握着手腕粗细的水曲柳,一时间看着满坡乱窜的六、七只獾子,顿时就兴奋了,也不管手里拿的啥,抡着就跟着赵军冲了出去。
这时,李宝玉也将狗撒开,四条狗顿时分散开来。
大青、大黄、白龙、小花,四条狗撵上了三只獾子,和它们撕咬、缠斗在一起。
这时,赵军和张来宝截住了一只獾子,赵军抡棒子砸在獾子的腰上。
獾子嚎叫一声,往前一窜,张来宝迎头给它一棍,獾子身形一顿,赵军趁机抡起棒子,一连两记狠狠砸在獾子身上。
与此同时,张来宝在前头发力,俩人你一棒、我一棍,打得那獾子蜷缩在地上,连连抽动,却不能起身。
“走!”赵军冲张来宝喊了一声,便向下一处跑去。
刚才獾子四处乱窜,张来宝没看清楚。其实,这窝獾子共有六只,大青、大黄各按住一只,白龙和小花联手制住了一只,还有一只被赵军和张来宝乱棍打死,其余两只夺路而逃,早都跑没影了。
这时,只听声声狗叫,这是狗被獾子给挠了。
别看獾子不大,但它们的战斗力可是不弱。
说起来,这东西和熊挺像的,都是皮糙肉厚,牙尖爪利。
如果是四只狗扯住一只猞猁,那瞬间就能把猞猁给撕了。可当四只狗扯住一只獾子,短时间内却不能将其怎样。
此时的李宝玉,看着四条狗与三只獾子缠斗在一起,他呆呆地站在一旁,整个人好像懵了一样。
赵军喊道:“宝玉,扯那獾子腿!”
仿佛是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李宝玉一步冲到白龙和小花这边,此时两条狗联手,白龙咬着獾子脖子,小花咬着獾子一只前腿。
李宝玉过来,双手各抓住獾子一条后腿,如此的他和两条狗一起,把这獾子给拽起来了。
赵军、张来宝见状,冲过来抡着棍棒,就往獾子身上打。
几声闷响,那獾子已无了生息,赵军一抓獾子后脖子,作势抬脚要踢两条狗。
他不是真要踢,但见他这一举动,白龙和小花纷纷松口,把死獾子让给了赵军。
李宝玉在旁边大手一挥,口中发生:“吜!吜……”
白龙、小花转身就跑,白龙跑向大青,小花则跑向大黄,帮着它们去咬獾子。
“快点!”赵军把死獾子往地上一丢,冲李宝玉摆手,示意李宝玉快上。
李宝玉向小花、大黄跑去,小花和大黄分别扯着獾子两条前腿,李宝玉双手抓着獾子两条后腿,又将一只獾子扯起来了。
这时,张来宝要过去打獾子,却被赵军给拦住了,赵军一指大青和白龙那边,对他说:“你上那边去!”
“嗯,啊!”此时的张来宝,早已兴奋地忘乎所以,这太刺激了,可是比往常哪一次抠獾子都要刺激。
肾上腺素的飙升,早已让张来宝忘记恩怨、放下了戒备,更何况,他不认为一只獾子能把自己怎样。
再说了,自己戴着棉手闷子呢,就算被獾子抓到也没事。而且,那李宝玉已经徒手抓过两只獾子了。
大青、白龙按着的这只獾子不小,得有二十五、六斤,它刚使爪子蹬了白龙的脸,锋利的爪子在白龙脸上留下道道伤口,迫使白龙暂时松口。
它在地上一拧,想要逃跑,可左前爪却被大青死死地衔在嘴里。
这时,白龙又一口咬住獾子右前腿,正好把獾子两条后腿都留给了张来宝。
张来宝到近前,本想抡水曲柳去打,可那獾子扭动、挣扎着把身子往前弓,张来宝劈棍不成,横扫不说能不能打到獾子,但一定会打着狗。
张来宝想了想,以后还指着赵军带自己上山呢,不能打他的狗得罪他。更何况,那天要踢花小儿,都让李宝玉给揍了一顿,现在脸蛋子上还没消肿呢。
想到此处,张来宝把手中水曲柳棍一丢,学着李宝玉刚才的样子,伸手就抓住了獾子两条后腿。
然后,他把獾子往起一扯,连同两条狗就把獾子抻在了半空。
“军哥,我抓住它了!”此时的张来宝,心里没有忐忑,没有畏惧,只有兴奋。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抓起獾子的一瞬间,大青、白龙齐齐冲他瞪起了眼睛,虽然它们咬着獾子,但都撩起了嘴唇,从齿间向着张来宝发出了呼呼声。
张来宝一时间有点懵,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这大青、白龙,虽然不像黄贵养的狗那么独,但也不同于张来宝他们从岭南买的狗那么随便。
张来宝他们买回来的狗不认生人,谁领着上山都行,谁给喂吃的都行。
而大青它们不成,此外还有一点,就是猎物打下来了,大青它们会守着,除非赵军、李宝玉在旁边,否则谁动都不行。
此时,在大青和白龙眼里,张来宝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抢猎物的。
这还了得?
这就是咬着獾子,两条狗腾不出嘴来,要不就直接咬他张来宝。
但即便如此,大青和白龙一起合力,扯着獾子向拔河一样跟张来宝较着劲。
大青、白龙加起来,将近二百斤了,一时间张来宝被它们拽的直往前滑。
眼下满心都是打猎的张来宝,用眼角余光看到赵军举着棒子奔这边来了,一时间,张来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不能松手,要不然耽误赵军下棒子。
着急的张来宝,突然想起赵军刚才的一个举动,他把右脚冲白龙一抬,然后等右脚放下时,又把左脚抬起,冲大青一比划。
这时,赵军刚到张来宝身后,看到这一幕的他,顿时愣在当场。
赵军心道:“这小子咋知道我想干什么呢?”
而就在此时,那白龙、大青先后松口,张嘴冲着张来宝就叫,但赵军在张来宝身后,两条狗就没扑过来咬张来宝。
“坏了!”张来宝看两条狗这架势,心想这狗是咬我啊,忙转头想找赵军。
可他却是忘了,他手里还抓着獾子呢。
这大獾子,被张来宝倒提着,心里又怕又急,正好它肚皮冲着张来宝肚皮,当即一个卷腹,直接把脑袋瓜倒提了起来,够着张来宝裆部,张嘴就是一口!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云霄。
吓得那大青、白龙都一个激灵,听得不远处李宝玉只感觉裆下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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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
“啊……”
张来宝昂着头,扯着脖子,嘶声尖叫。
不远处,林子里,几只落在枝头的麻雀被吓的扑棱棱飞起。
此时赵军正在张来宝身后,被他的尖叫声刺得耳膜阵痛。
一只大獾子,张口咬住张来宝,死死咬着,就不撒口!
张来宝难忍疼痛,当即把抓着獾子两条后腿的双手一松。
他以为只要自己不抓着獾子,獾子就不咬他了。可他情急之下却是忘了,獾子咬东西是死口,咬住了就不松嘴的那种。
张来宝不松手还好,他这一松手,那獾子直接坠了下去。
二十多斤的大獾子,牙齿又锋又利,咬上一口就够人受的了。
现如今它往下一坠,好比张来宝身下挂了二十多斤的东西,不但咬,还要扯!
这一下子,张来宝更受不了了,整个人往雪地里一扎,俩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汪!汪……”
临近的大青、白龙瞬间钉了上去,向那咬着张来宝的獾子扑去。
“唉!唉!”赵军似乎想要撵狗,但却来不及了。
大青、白龙代替了刚才的张来宝,双双咬住了獾子后腿,往后一扯。
这一扯,可是坏了。
刚才张来宝倒地,那大獾子就不坠着他了,反倒不那么疼了。
可这俩狗一扯獾子,獾子咬着张来宝,那就跟俩狗扯张来宝那里一样啊。
“啊……”刚被疼昏过去的张来宝,瞬间又疼醒了!
此时的他,坐在大雪地上,却是满脸通红,脑门上是豆大的汗珠。
两条狗扯獾子两条后腿,张来宝就伸手扯着獾子两条前腿,只有这样跟两条狗较近,他才能不那么疼。
“军哥啊!快救我呀!”
眼看赵军冲来,张来宝仿佛看到了亲人,声嘶力竭地向赵军求救。
赵军抡拳,照着獾子鼻子就是一拳。
这一拳,打的獾子脑袋往下一沉,随之带动张来宝被咬的地方。
“啊……”
“啊!”
随着赵军第二拳砸下,张来宝又是一声惨叫。
好在这第二拳砸在獾子鼻子上时,獾子松开了嘴,瞬间就被大青、白龙扯了出去。
再看张来宝,直挺挺地往后一仰,再一次昏死过去。
“张来宝啊!张来宝!”赵军蹲在张来宝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见其未醒,赵军往其身上一看。
那灰色的粗布裤子,此时有一大片已经成了黑色,这是血浸的。
“别看热闹了。”赵军笑着招呼李宝玉,道:“赶紧给他整醒,咱们赶紧回去,还得会会他爹呢。”
“好嘞。”李宝玉乐颠地来在张来宝身前,把两只手闷子一摘,从地上抓雪往张来宝脸上搓。
雪水一激,张来宝瞬间清醒过来,但他只觉得刚被咬的地方剧痛无比,那种感觉,简直是痛不欲生。
“啊……”
张来宝又哭了,扯着嗓子放声嚎啕。
“快别哭了!”赵军在旁急切地道:“赶紧脱了看看,想招包一下子是咋整?完了赶紧下山,找地方看啊。”
“对啊!”李宝玉接茬道:“你再磨蹭一会儿,这辈子都娶不上娘们儿了。”
“啊……”张来宝一边哭,一边解扎在腰间的绳子,等解开了绳子,但他坐在地上脱不了,只能喊赵军、李宝玉,道:“你们扶我起来啊!”
赵军、李宝玉强憋着笑,一左一右地把张来宝从雪地上架起,可身受重伤,只要稍微一动,就疼的要死。
张来宝一边嚎,一边叫,起身来不顾寒风刺骨,愣是脱开来看。
“哎呀……”李宝玉打眼一瞅,顿时把脸往旁一转,呲牙咧嘴的。
太惨了!
不忍直视啊!
不过张来宝也挺幸运的,那獾子没掏正当,没咬着他那主体部分,而是咬住了连着大腿根的部分。
锋利的獾牙,咬透了棉裤,犬牙刺破了皮肤,将棉裤连着那右边整个的都在嘴里。
有人说,獾子的咬合力,能与老虎媲美。
这是真的、假的,无从考证。
但看张来宝那部位上,右边都露出来了,好像是被咬扁了。
这是扯的。
有獾子坠力扯的,也有狗卖力扯的功劳。
看着那里受伤流血不止,张来宝眼泪刷刷地往下流,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赵军呐,这可咋整啊!”
情急之下,连军哥都不叫了。
赵军似乎也慌了,往左右一瞅,甩手在李宝玉胳膊上一拍,问道:“带烟面子没有啊?”
“没有啊!”李宝玉道:“就抠个獾子,谁带那玩意啊?”
“你呀!”赵军背过身去,一边笑,一边往回跑,他跑到塞炮仗的獾子洞那里。
因为麻雷子崩了一下,所以这洞口周围有些碎土,赵军使手把土一拢,抓了两把土就奔张来宝而来。
“没有旁的了,就搁这土糊一下子吧。”
“这能行吗?”张来宝更咽地问道。
“那不行咋整啊?”赵军现在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你可别废话了!”李宝玉把张来宝身子一按,对赵军道:“赶紧快给他糊上,要不这么淌血,一会儿该冻上了!”
“忍着点啊!”赵军两下子就把土糊在张来宝那伤口上了。
别说,两把土糊在上面,还真把血给止住了。
这不是赵军坑人!
这数九寒天的,要是不止血,再把那家伙事冻住了,张来宝可就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张来宝颤颤巍巍地把棉裤系好,那地方受伤,也没办法包扎啊。而且,只要他身子一动,牵扯到了,就是难以忍受的疼痛。
“军哥啊……我走不了了,你们给我抬回去吧!”张来宝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的止不住了。
“唉!”赵军叹了口气,对李宝玉道:“宝玉,赶紧砍棍子吧,咱俩给他整回去。”
“啊?”李宝玉不乐意了,撇嘴道:“咱俩还得抬他?”
“那咋整啊?”赵军说着,蹲身开始解绑腿,解了自己的,又解张来宝。
等李宝玉拿着棍子回来,和赵军开始缠担架。
缠好了担架,他们扶着张来宝往担架上躺,可张来宝每动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嚎叫。
张来宝躺在简易担架上以后,赵军和李宝玉把四个獾子捡了回来。
李宝玉刚把一个獾子放在担架上,就被张来宝一把给丢了出去了。
李宝玉顿时就激恼了,喝道:“张来宝,你要干啥?”
“我tm就是让它们给咬的啊。啊啊……”
还哭呢。
赵军劝道:“别哭了,别哭了,咱不说好了么?这獾子有你一只。”
“我不要!”
“不要拉倒。”赵军又对李宝玉说:“他不让放,咱俩就背吧。宝玉,你赶紧拿绳把獾子拴上。”
李宝玉狠狠瞪了张来宝一眼,道:“你tm一天净事儿!”
张来宝哭道:“唉呀,你俩快走吧,可别要那獾子了。”
赵军和李宝玉哪里听他的,李宝玉把四个獾子俩俩一系,本来说是要背,但獾子在洞里窝吃窝拉,身上的味太大了。
无奈之下,只好把獾子挂在担架两端,赵军和李宝玉抬着担架、獾子和张来宝,急匆匆地往山下去。
山路坎坷,颠簸难走,这一路上可苦了张来宝,而且他头上还挂着俩獾子呢,那股味儿都快把张来宝熏过去了,但这总好过他自己走山路。
如此两个多小时后,三人四狗终于出了山场,一出山场,四条狗一溜烟往家跑去。
而等赵军和李宝玉抬着担架进到屯子里,就看见蹦蹦跶跶的李如海。
“如海!”走在前头的赵军大声喊道。
“哥,你们回来了。”李如海往这边迎了几步,感觉不对,急忙跑来一看,见担架上抬的张来宝,顿时一愣。
李如海指着张来宝,问道:“他咋的了?”
“让獾子掏俩腿当间了,给蛋拽出来一个。”赵军背对着张来宝,便笑着答道。
“哎呀!”李如海闻言,瞬间眼睛一亮,往张来宝身前凑去,然后伸手要去拽张来宝腰间的麻绳,嘴里说着:“这我得看看。”
“滚犊子!”李宝玉大喝一声:“赶紧回家报信去!”
“去他家啊?”李如海又一指张来宝,然后摆手,道:“我可不去。”
“回咱家。”赵军道:“我跟你哥给他送回去,你赶紧回咱家报信。”
听赵军如此一说,李如海仿佛明白了什么,转身就往家跑。
赵军和李宝玉在后面看着,只见李宝玉跑出四、五米,突然看见旁边拐出来一个老太太。
李如海把身一扭,愣是一步冲到老太太跟前,给老人家吓了一跳。
赵军等人隐隐约约地就听李如海道:“韩奶啊,我给你讲,张来宝让獾子掏废了,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了!”
“赶紧滚!”李宝玉大声喊道。
与此同时,担架上的张来宝强撑着抬起头,看着往远处跑去的李如海,气的牙根直痒痒。
------题外话------
这章是昨晚发的,被审核了,我改了,看看能不能解禁吧。
张来宝这个事也是早年发生的一件真事改编而成的,我搁岗子上跟他说,我说你别去、你别去,那人不听,冲下去就跟狗抢獾子。
然后惨剧就发生了,我下岗子给他救了,他坐地上骂我,我直接给他俩大脖溜子,就是你们说的大比兜子。
打完了他老实多了,脱了一看,那个惨啊,让我给他找东西止血,我也不抽烟没有烟面子,没招了给他抓两把土。
而张来宝,也是确有其人,这人真是坏透了。
他们一家家人,和张援民一样,在以后有很重要的戏份,只不过大裤裆是真面形象,这一家人是反派人物。
先让他们出来亮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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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谁也不行走
也不知道李如海在回家的路上是怎么宣传的。
当赵军和李宝玉抬着担架,才走到距离着张来宝家还有两趟房的时候,周围已经聚满了来看热闹的村民。
这时,听有人喊:“老张家的人来了!”
赵军寻声一看,见那说话之人是陈大赖,赵军心知肚明,这陈大赖是在给自己提醒呢。
“宝玉,给他放下。”
李宝玉闻言,和赵军一起把担架放在地上,把獾子从担架两端拿下来,然后他们站到一旁,并将獾子放在脚下。
“起开,起开!”张占山拨开人群,带着徐美华、张来发挤了过来。
“儿啊!”徐美华进来一看张来宝躺在担架上,裤裆那里还全是泥,当即大叫一声,扑倒在担架前,趴在张来宝身上,放声嚎啕。
看到徐美华的一瞬间,张来宝终于见到亲人了,顿时泪如雨下。
“小比崽子!”张占山看见赵军的一瞬间,连儿子都没顾得上,直接冲到赵军面前,抡拳就往赵军脸上打。
“哎,啊……”可下一秒,张占山却叫了出来。
只见李宝玉拦在赵军身前,大手像铁钳子一样抓着张占山手腕,往旁一拧。
“李宝玉!”张来发愤怒地冲过来,却被赵军一把推开。
张占山左手被抓,右手仍然挥拳向李宝玉脸上打去。
李宝玉抬手一挡,顺势把张占山推坐在了地上。
当年张占山要偷赵有财养的狗,被李大勇逮着了一顿胖揍,自那以后,张、李两家也成了仇人。
张占山对李宝玉的厌恶,一点都不比对赵军的厌恶少,只是李宝玉人高马大,单靠他自己一个人,是拿不下李宝玉的。
而在这时,人群外又传来吵嚷声,人群被分开,一帮人挤了进来。
赵军、李宝玉对视一眼,不禁在心里暗骂李如海。
这帮人都是张家亲戚,有张占山的亲弟弟,也就是张来宝的二叔张占河、二婶赵慧;徐美华的弟弟徐国华、弟妹王春丽。
这几人到近前,看张来宝躺着担架上,看徐美华扑在张来宝身上哭,看张占山坐在地上,顿时群情激奋、火冒三丈,齐齐向赵军、李宝玉扑来。
要是只有男人,赵军和李宝玉不怕,但还有两个老娘们儿,赵军和李宝玉就不能不躲了,要不然被挠到脸上,可是要破相的。
一时间,赵军和李宝玉连獾子都不要了,忙往旁边躲闪。
“干啥呢,干啥呢!”突然,人群往两旁分开,赵国峰带着儿子赵金山冲了过来,他一把拽住王春丽的棉袄后脖领子,将其往徐国华身上一推。
“屯长,你咋拉偏架呢?”张占河立马就不干了,对着赵国峰痛斥道:“我大侄跟老赵家这崽子上了趟山,让他们给废了,这事我跟他们家没完。”
“谁tm给你大侄废了!”李宝玉吼道:“他自己让獾子咬的,能赖我们啊?”
“就你!”赵慧要往前冲,却被赵金山给拦住,可赵慧仍然不依不饶,指着李宝玉道:“你家李如海说的,还能有假?”
李宝玉:“我……”
“杂艹的,整死他!”李占山此时已从地上起来,看着赵军心里发狠,当即大喊一声,当先向赵军冲去。
突然,有人从人群里冲出来,将冲在前头的张占山给推了回去。
“二哥、大哥!”赵军一看,那把张占山推开的正是林祥顺,而林祥顺身旁,还跟着他大哥林祥盛。
“张占山!”只听有人大吼一声,王强现身,指着张占山骂道:“你们谁敢动我外甥,我就崩了他!”
王强此话一出,赵慧、王立春顿时心生畏惧,他们知道这王强可是个混不吝,脑瓜子一热,能干出啥来真是没准。
这俩老娘们儿跟张占河、徐国华不同,她俩跟张家人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比起张来宝,她们更担心的是自家爷们。
张占河被赵慧拉住胳膊,感觉媳妇在自己胳膊上一捏,张占河立刻反应过味儿了。
他虽然是张占山的亲兄弟,但张占河和赵军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们两家人平时见了,顶多是不说话罢了。关键是,他和张占山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也不是怎么太好。
但徐国华却是不同,徐美华平时很照顾这个弟弟,所以即便是王春丽拦着,徐国华还是冲上前,指着王强道道:“你外甥把我外甥坑成这样,我怕你……”
“谁伤你外甥了!”突然,赵军大喊一声,他声音压过了在场所有人的声音。
紧接着,就听赵军声音沙哑地说:“张来宝还没死呢,你们问问他,我跟宝玉害他没有。”
说完,赵军一指躺在担架上的张来宝,道:“张来宝,当着这么多人,你自己说,我和李宝玉坑你没有?你要说我俩坑你,你告诉大伙,我俩咋坑的你!”
徐美华就在张来宝身旁,她低下头说:“儿子,你跟妈说,是不是他们给你整这样?”
张来宝很想把事情按在赵军脑袋上,可他又感觉这事真跟赵军没关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算他诬赖赵军,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啊。
无奈之下,张来宝只能摇头,小声说:“跟他俩没关系。”
“你看!”见张来宝摇头,赵军摇着手指头指着张来宝,对张家人道:“你们看看啊,他自己都说不是我俩坏的他。”
“我tm就不信了!”徐国华大声道:“你能好心领我外甥打猎去?”虽然是质问,但徐国华此时的语气已经弱了下来。
这没办法,张来宝都说不是了,当真这么多人的面,再闹就不占理了。
“你tm问谁呢?”赵军也不惯着他了,回怼道:“又不是我要领的他,你外甥非得跟我们去啊!”
赵军此言一出,就好像发令枪一样,下一秒有无数双眼睛向张占山望去。
张占山心里又气又恼。
赵军道:“我们就抠个獾子,又不是整别的,谁寻思张来宝那么傻比啊?我家俩狗逮个獾子,他过去扯獾子俩后腿,还要踢我家狗,我家狗一躲把獾子撒开了,他倒提拎獾子,獾子一口咬他卡巴裆上了,这能赖着我们?”
听赵军这么说,围观群众纷纷点头、小声嘀咕,如果真像赵军说的这样,那真没什么毛病。
都是山里人,靠山吃山,想荤腥了,就上山里找呗。
会打猎的就打猎,会钓鱼的就钓鱼。要是都不会,就抠獾子。
因为抠獾子没什么技术含量,比下套子套兔子还容易呢,拿镐刨就完了,这都不能称做打围。
尤其是最困难那三年,整个永安屯,哪家男人没去抠过獾子洞?
是有人被獾子咬过、被獾子抓过,但从来没有人让獾子给掏废的。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这说明不了赵军要害张来宝,只能说张来宝运气不好。
赵军又指着张来宝,说:“你们问问他,他抓那獾子的时候,我和宝玉上手没有?我们离他大老远呢,咋害他?看他让獾子咬了,是我救的他。”
说到此处,赵军情绪有些激动,手指移向前方,指着张占山道:“我俩费劲吧啦地给他抬下来,你tm还要跟我俩动手,你是不是牲口?”
“我……”张占山语塞,其实以他的性格,就算赵军真的救了张来宝小命,他也不会感激赵军。
但当着这么人的面,他却没办法再无理取闹地埋怨赵军了。
这时,赵国峰开口了,只听他说:“行了,别吵吵了。张占山,你赶紧找人套车,他叔、他舅,赶紧把孩子往卫生所抬,先让小韩给他看看。”
“你个虎比老爷们!”徐美华这个骂啊,指着张占山道:“还不给儿子往山下送!”
张占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光顾着跟赵军闹了,确实忘了应该先顾张来宝。
张占山往左右一寻摸,看见一个穿军绿色棉袄的汉子,当即扑过去,拉着此人的手,道:“江华啊,哥求你回去套车,帮我给孩子送山下去。”
“啊,行。”江华应了一声,转身就往人群外走。
张占河、徐国山早已上前,把那简易担架抬起来,要先往卫生所,让韩尚给简单处理一下。
可就在这时,只听有人大声道:“都给我站住!谁也不行走!”
赵有财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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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把张家人搞完,然后上山套跳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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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我张占山谢谢你们了
既然已经来晚了,那只能说赵有财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张占河、徐国华抬起担架,围观乡亲纷纷闪开,给他们让出一条去路。
这时,赵有财、李大勇、李如海三人正将那去路堵住。
赵有财冷冷地看着张占山,道:“张占山,你就这么走了?”
原本见纷争平息,不少人都已经散去,甚至有些村民都走出两、三米了。
可一听赵有财的声音,所有人又都聚了过来。
很多上年纪的人都不会忘记了,72、73那两年,村子内外斗的都不可开交。
而赵有财、张占山二人,更是龙争虎斗,他们之间文斗的激烈程度,都胜过其他人的武斗。
直到近些年,世道渐渐太平,林场重新开工,上下万众一心支援神州建设,二人大部分时间都安分守己地上班工作,只有少量的隔空交手。
这都多少年了,赵二咕咚和张大阴比又一次对上了,永安屯群众的吃瓜热情瞬间爆棚。
被赵有财截住,张占山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没理的事,还能怎么说啊?
要是有的说,刚才何至于让赵军给怼的哑口无言?
而且,刚才张占河、徐国华往起抬担架时,难免给张来宝来了下颠簸,张来宝双腿被颠的一动,瞬间扯动了伤口。
“啊……”
听着张来宝的惨叫声,张占山心里愈发的着急,他知道不管张来宝伤的重不重,只要是那个位置受伤,就不是屯子里的卫生所能处理的,必须马上往镇里医院送。
刚才和赵军他们争执,已经耽误半天,这要是再磨蹭一会儿,自己儿子可真就没的治了。
“赵有财,今天我没工夫搭理你,你等我回来的。”
张占山想的是撂下句狠话,然后赶紧带着张来宝去卫生所。
可他也不想想,赵有财哪里能让他如意?
“张占山!”赵有财怒喝:“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你走一个试试!”
说完,赵有财就带着赵军、王强、林家兄弟、李家父子三人,将张占山一行人拦住。
“赵有财。”张占山心急如焚,但他也清楚,和赵有财起争执是没用的,此时只能低头认怂。
张占山道:“今天我儿子要上医院,你有啥事都等我回来行不?”
对张占山而言,这已经是说软话了,可赵有财却道:“不行!全屯子都知道你张占山不是个东西,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你们一家谁也别想走!”
“他爹啊。”这时,徐美华在旁边抓着张占山胳膊,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快点吧,别耽误了儿子看伤。”
张占山一耸胳膊,徐美华着急,难道他就不着急?可着急又有什么用?
“赵有财,你让我说啥?”张占山知道,此时不管怎么着急,都得按着赵有财要求的,把话说明白了,不然的话,自己儿子连医院都去不了。
赵有财道:“说啥?你得给我说清楚,张来宝这伤,到底赖不赖我儿子和宝玉。”
“就这?”张占山怒道:“这都啥时候,还说这干啥?”
说到此处,张占山一看旁边的赵国峰,对他说:“赵哥,你给说句话啊!”
“唉!”赵国峰闻言,轻叹一声,来在赵有财身旁,道:“有财啊,你看看那孩子伤那样,是不是……”
赵有财右手一抓赵国峰的棉袄袖子,左手食指指着张占山的鼻子,歪着头对身旁赵国峰道:“这b养子多损,你也不是不知道,别我儿子给他家小王八犊子救了,他回过头来再害我们。”
张占山暴怒,道:“你不损?你说我!谁要害你们了?”
“你呀。”赵有财道:“这些年你就惦心整我,我家狗昨天药着了,我都怀疑是你干的!”
赵有财此话一出,张占山心里一突,但他知道,这事打死也不能认,要不然今天真就走不了了。
所以,张占山反唇相讥,道:“你家赵军早晨自己都说了,你家狗吃的死耗子,这也能赖我?”
赵有财脸色一沉,但这是装出来的,必须得装作不知道张占山昨天来给花小儿下药,要不然今天张来宝被獾子咬这事就说不清了。
这时,赵国峰又劝:“有财啊,咱大人怎么闹,别影响了孩子是不?”
说到此处,赵国峰又给张占山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让我帮你说话,你也得有个态度。
张占山狠狠咬牙,颧骨一起一伏,不得不说,此人也算硬气,愣是没有吭声。
见此情形,赵国峰怒极反笑,点头道:“这事我管不了,我走了。”
“赵哥!”张占山开口了,只听他说:“你是屯长,你说的算。”
“啥叫我说的算啊?”赵国峰斜看着张占山,道:“老张啊,就凭你两家那个仇、那个怨,人家儿子能救你儿子,你还让我说啥啊?人家让你咋办,你就咋办吧。”
“我……”
“你还我啥啊?”赵国峰摇头道:“你再tm没完没了的,你家来宝就完了!”
张占山把心一横,将牙一咬,对赵有财说:“让我儿子先上卫生所去,咱俩在这儿,你咋说,我咋是。”
赵有财往旁闪身,冲赵军等人一摆手,众人闪开。
这时,张占山冲着张占河、徐国山示意,二人急忙抬着担架往卫生所去,赵慧、王春丽、张来发一起跟着。
但徐美华却被张占山拦了下来,张占山嘱咐徐美华:“你赶紧回家拿钱,有多少钱都带着,然后你跟着上医院。”
“那你呢?”徐美华问道。
张占山是一家之主,等到了医院要真有什么事,没有张占山在,徐美华不敢做主。
张占山狠狠地瞪了赵有财一眼,道:“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在找车过去。”
“那你快点的。”徐美华叮嘱一声,一路小跑往家而去。
这时,张家人就只剩下了张占山。
但张来宝一走,张占山仿佛卸去了千斤重担,看着赵有财一抬下巴,示意道:“说吧,你想咋的?”
赵有财笑了,他道:“你可想好了,你儿子还没出屯子呢,你信我能给他拦下来不?”
张占山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向赵国峰望去。
而此时,赵有财指着张占山,对赵国峰说:“国峰啊,让他家孩子走,我可是看的你面子。我今天也跟你说,以后我们几家要有啥事,我就认是他干的,到时候你可别拦着我。”
赵国峰闻言,看向张占山,道:“老张啊,今天这事是你让我管的,不说谁对谁错,可既然这么定下来了,那你就不带找后账的,要不然我可不管你了。”
赵国峰这句话,听得张占山心惊胆寒。
要知道这赵国峰可不只是屯长,他还兼着治保主任呢,在永安屯这一亩三分地上,有什么事都他说的算。
而且,赵国峰刚才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以后你张占山要是背后害人家,被人家找上门去,打死你、打残你,你都自己受着。
不要怀疑赵国峰这句话,在这永安屯里出了什么事,只有他有上报的权利。他要不管,你找到衙门去,衙门中人也是告诉你,回去找治保主任反应。
若是往日,赵国峰不管和赵有财关系怎么好,他都得一碗水端平。
可今天,张占山让人拿住了,这就由不得他了。
张占山也知道自己输了,当即很是光棍地一点头,向赵国峰抱拳,道:“谢谢赵哥,我知道了。”
说完,张占山抬腿就要走。
“站住!”
张占山猛然一抬头,眼中似喷火一般地瞪着赵有财,咬牙切齿地问:“你还想咋的?”
赵有财冷哼一声,冷笑道:“张占山啊,张占山,你是越活越完蛋啊!我儿子跟宝玉,给你家张来宝救下来,你连个屁都不放,就要走?”
张占山一抿嘴,脸上肌肉往起一提,随即舒缓了下来,抬手抱拳,向赵军、李宝玉道:“赵家小子、李家大小子,我张占山谢谢你们了。”说着,张占山还弯腰一鞠躬。
然后,他起身就走。
这次,再无人拦他了。
眼看着张占山离去,赵国峰冲着围观群众摆手,道:“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赶紧该干啥干啥去。”
众人一哄而散,赵国峰一看地下还扔着几个獾子,看向赵军问道:“大小子,你这獾子给我俩。”
“赵叔,你随便拿。”赵军跑过去,将两份獾子拿起,一份是两只,使绳子系在一起。
赵国峰打量了一眼,笑着问道:“哪个是咬张来宝哪个啊?”
赵军看了看,把左手那俩一提,道:“这俩,这个最大个的。”
“那我就要这俩。”赵国峰又补一句:“挑大的。”
说完,他接过两只獾子,递给身后的赵金山,说:“你奶不天天吵吵要整獾子油么,这回有了。”
------题外话------
还有一更,,打兔子去
哈哈,打兔子这个词,在我们这边,不是好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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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套跳猫子
四只獾子,给了赵国峰两只,剩下的两只,让赵有财给了林祥盛。
而王强和林祥顺都不是外人,不给他们獾子,也他们也不会挑理。
众人分头,各回各家。
赵、李两家是邻居,自然同路。
在路上,李宝玉突然想起一个好玩儿的事,笑着说道:“那獾子还答应给张来宝一个呢,结果都分出去了。”
“他后来说不要了。”赵军笑着接道:“咱们把獾子放他旁边,他给扔出去老远呢。”
“哎呀!”李宝玉突然惊呼一声,在众人都向他看来时,他才拉着赵军说:“咱俩那绑腿还在担架上呢,都给他张来宝了!”
“你还要什么绑腿了。”李大勇笑道:“今天这就可以了。”
“这就可以了?”李宝玉挠头,问道:“前天晚上张占山给花小儿下药,这事也那么算啦?”
“那你还想咋的?”赵军见赵有财、李大勇都不给李宝玉解释,便对他说:“今天屯长已经说那话了,以后他张占山再敢给咱们使坏,咱们直接打折他腿,都啥事没有。”
……
等回到家时,王美兰正在外屋做饭,见赵军跟在赵有财身后进来,王美兰立即喜笑颜开,“儿子,赶紧进屋歇会儿,妈给你做好吃的。”
“行嘞,”赵军推开自己的房间门,花小儿直接扑了过来,因为它不会装病,所以还得还得在屋里再猫几天,要不然让张占山反应过来的话,他容易狗急跳墙。
一夜无话,等到了第二天,睡醒觉的赵军,先起来把花小儿放出去溜了一圈。
等吃完了早饭,赵军也不带狗,只背枪出门去找李宝玉。
俩人今天要去山里下跳猫套子,本来早就该去了,可没成想中间冒出个张来宝,让赵军他们耽搁了好几天。
今天是个晴天,二人把那跳猫套子从箱子里一个个摘出来。
其实,跳猫套子就是铁丝,一端围成圆环,圆环直径大概十厘米左右,圆环其余的铁丝暂时折叠起来。
使用时,圆环不动,将那折叠的铁丝抻开,短的有二十几公分,长的超过半米还多。
这一木箱套子是李宝玉他舅,金小峰家邻居不要的,金小峰就给要下来,送给了李宝玉。
赵军和李宝玉把一个个套子摘开、放顺了,十个为一组收进挎兜子里。
他们每人揣了五十个套子,然后离家出屯进山,直奔北边黄泥岗子。
自打上了岗子,赵军和李宝玉就分头行动,到处找那跳猫脚印。
跳猫就是野兔,脚印呈三瓣,十分好辨认。
都说:鼠有鼠道,蛇有蛇路。
却不知,兔子最认一条路。
它们无论来去,都是一条路,从这里走,留下脚印,回来的时候,必然还是沿着脚印回来。
这和赵军之前夹的紫貂差不多,可跳猫比紫貂还要死性,紫貂虽然也认路,但人家出行可不止一条路。
可兔子呢,只要没有变故,基本上就是一条道跑到黑了。
而且比起紫貂,兔子的数量可不只多了一星半点,赵军刚往南走出三五米,就看见一溜兔子脚印从前面经过。
赵军走到离兔子脚印大概半米的地方停住,他看了看那兔子脚印的大小,又见它是从那林子里出来,想到它回的时候,应该是往林子里去。
当即便在旁边砍了一根树棍,削净多余枝杈,剩一根直径两公分,长一米多的树棍。
赵军从兜里拿出个套子,将那折叠的铁丝打开,整个套子长三十公分左右,一端圆环直径大概是十公分,剩下直的铁丝大概长二十公分。
赵军使铁丝在据树棍的一端,约三十公分的地方开始缠绕,将铁丝在树棍上缠了几圈之后,剩下的圆环加直铁丝部分,还有大约二十公分。
赵军把树棍缠了套子的那端,往雪地上一插,树棍插进一部分,插到使那圆环立在兔子的脚印上方时,圆环离地大概十公分左右。
这个圆环离地距离,是按这兔子大小所决定的。至于兔子的大小,是赵军以自己的经验,看那些脚印大小估测出来的。
兔子走路是蹦蹦跳跳的,等兔子沿路回来时,四、五斤左右的兔子,蹦跳起来时,兔头离地大概就是十公分。
如果赶巧,这兔子就会一头扎进前方的圆环里。
当兔子的脖子被圆环套住的时候,兔子不会往后退,反而会向前。
它前腿短,前身细,一但向前,前半个身子就穿过了套子。
可它后腰粗,而且还有大胯,这就穿不过去了。
如此一来,这兔子便再也挣不了脱套子。
至于那插在雪地里的树棍,是会被兔子一拽就倒,这不要紧,前面就是林子,兔子拉着一米来长的棍子,走不出多远就得被卡住。
这种套子,被跑山人叫为拉棒子。
赵军下套子时,始终蹲在距离兔子脚印还有半米的地方,伸着胳膊把树棍立好。
然后转身,去布置下一个套子。
赵军和李宝玉忙活了一上午,将这黄泥岗子漫山遍野都下上了套子。
不得不说,这兔子繁衍的是真不少。
二人回家,吃饭休息,次日在村里闲逛,跟旁人打听、八卦张来宝的伤情。
听说为了给张来宝治伤,为了传宗接代,张占山把家底都掏空了。
镇里医院的医生们奋战了一夜,终于给张来宝那玩意缝吧上了,但以后能不能用、好不好用,医生们却是不敢打包票的。
又过了一夜,再早晨醒来,赵军和李宝玉吃过早饭,就离家直奔黄泥岗子。
上了岗子,便开始溜套子。
有的套子没动,那是兔子没回来,不是让什么捕食者给吃了,就是让别人给套去了。
这都第三天了,这种套子,赵军和李宝玉就收了。
还有一些套子被带倒了,然后能看到那兔子脚印从套子旁转向,不是按原路返回,而是往旁边跑了。
毕竟谁都不能保证,兔子肯定会一头扎进套子里,如果它们没被套住,而只是刮碰到了,在它们碰到套子的一瞬间,肯定会受到惊吓,然后改道跑了。
当然了,也有直接钻进套子里的。
只要钻进了套子,一般都跑了不多远,最后也会被活活冻死在雪地里。
一个多小时后,赵军和李宝玉汇合了一下,赵军捡了三只兔子,李宝玉捡了两只。
五只兔子,有大有小,有三、四斤的,有五、六斤的,这可把李宝玉给乐坏了。
二人踩着岗子往下走,赵军一指南坡,道:“宝玉,你往南边,我往北边。”
“好嘞。”李宝玉应了一声,下了南坡。
他下南坡走出不远,就看见了兔子脚印,往前一跟,就看到了木棍在雪地上拖拽的痕迹。
李宝玉知道,这是兔子进套了,不用多想,又一个大兔子到手了。
李宝玉跟踪而去,前面林子密,兔子正好卡在两棵青杨树中间。
李宝玉到跟前,把肩上扛着的麻袋往雪地上一放,把兔子捡起,将缠在树棍上的铁丝绕开,
李宝玉随手丢了树棍,然后将那铁丝直接缠在冻硬的兔子上,在保证铁丝不会刮到麻袋以后,才把兔子塞进了麻袋里。
收了兔子和套子,李宝玉把麻袋往肩上一甩,就在甩麻袋时,他随之往上一甩头,突然看见这青杨树上有个窟窿!
“呀!”李宝玉定睛一眼,见那窟窿周围挂着白霜,他连忙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哥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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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杀熊仓子
赵军刚将一个空套子收起,就听坡上有人喊“哥哥”。
想都不用想,十里八村的,除了李宝玉,没人这么喊人。
赵军抬头一看,就见李宝玉背着麻袋从岗梁子上往下跑,突然脚下一打滑,他直接摔了个屁墩。
“这是让啥玩意给撵了?”赵军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忙把枪从肩上摘下。
可见李宝玉从地上爬起,不慌不忙地拍拍屁股上午雪,才去捡麻袋,这怎么也不像有火烧屁股的事啊。
但赵军还是迎了上去,“咋的了?着急忙慌跑啥呀?”
“哥……哥……”李宝玉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慢点说,别急。”赵军伸手帮他顺着后背。
李宝玉刚将气喘得匀些,便道:“哥哥,有黑子仓子!”
“住没住?”一听有黑熊仓,赵军顿时来了兴致,自他重生以来,黑熊没少杀,但却从未杀过熊仓子。
每次都是别人把熊从仓子里弄出来,他才背枪、带狗赶去追杀。
“住了,住了。”李宝玉道:“仓子门上挂霜呢!”
“走!”赵军一手掐枪,一手往前一指。
“好!”
赵军走出几步,忙回身把那装兔子的麻袋背上。
二人来在那青杨树前,赵军抬头瞅了瞅,见树窟窿四外圈确实挂着白霜,便对李宝玉说:“宝玉,赶紧的,拢柴火点火。”
既然要杀熊仓子,身边还没有狗,那就必须做好准备工作。
得把熊仓子所在这棵树周围的雪踩实,树根周围冒拱出来的分枝树条打净。
然后,在旁边拢起一堆火,万一杀熊仓失手,能绕着火堆跑。
同样的目的,再在附近找一棵大树,把大树周围的雪也踩实。
两树之间、每棵树与火堆之间的道路,也都得踩实。
“啊?”可李宝玉闻言,却是一愣,话到嘴边脱口而出,“这才几点,就要吃饭啊?”
“啥?”赵军一愣,道:“你寻思啥呢?杀黑瞎子仓不得拢火吗?”
“杀黑瞎子仓啊?”李宝玉恍然大悟,笑道:“我寻思就你手把,直接给黑瞎子叫出来,两枪就打死了,还拢什么火啊?”
“上一边去!净胡说八道!”赵军从未曾如此和李宝玉发火,但骄纵之心不可有。
赵军怒道:“你忘了大裤裆了?杀三次熊仓子,后两次那个嘚瑟,要不是有tm狗命,早都成熊粑粑了!”
听赵军如此说,李宝玉顿时哑口无言,想想那张援民,三次杀熊仓子,次次险死还生。
可要回想他这三次经历,除了第一次和李家兄弟联手时,做了一些准备工作之外,后两次他都以为自己手拿把掐的,结果事到临头时就傻眼了。
真像赵军说的那样,他张援民就是命好,要不然早都躺倒好几个来回了。
现在李宝玉一想,张援民后两次的主意,都可称得上是奇思妙计,当真无愧于永安屯小诸葛之名。
可即便如此,也有失手的时候,如此可见这杀熊仓子是当真不能大意。
“我知道了,我这就拢火去。”李宝玉去周围拢干枝枯条,赵军则打枝、踩雪。
俩人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将一切都准备就绪,赵军退到二十米外,对李宝玉道:“宝玉,叫仓子。”
“好嘞!”李宝玉现在大青杨下,手拿一根棒子,朝着树上就打。
一棒砸在树身上,震得李宝玉小臂一麻,他把耳朵靠过去听,听声音分辨自己敲的地方应该是实心。
李宝玉把下棒的位置往上移,一棒敲了上去,就听里面“咚”的一声。
空心的。
黑瞎子从洞口进到树仓里,肯定会下到这个地方,那它头部所在,应该再往上移一点。
所以,李宝玉又把棒头往上移了二十公分,然后就一棒接一棒的敲在了树上。
“吼!吭……吭……”突然,那树中有声音,从上方洞口传了出来,李宝玉转身拽着棒子就跑。
他沿着赵军踩平的道,一直跑到赵军提前选好的大椴树后,那里立着已经墩好了杆的侵刀。
李宝玉拿刀在手,从树后探出头来,紧张地望向赵军。
赵军端枪而立,枪口向上,指着仓子门。
“吼……吼……”熊吼声不断,越来越响亮。
一只熊掌扒在了树洞口,紧接着第二只熊掌也出现了。
很快,两只黑溜溜的小眼珠顺着树窟窿望了出来。
下一秒,整个熊头瞬间都伸到了洞外,这熊动作甚是麻利,两条前腿随之而出。
能够想象得到,此时这头熊的两只后掌一定在蹬着树内的树干上,不断地将自己往出推。
此时它一双前掌按住树窟窿下面,将身体往起一撑,把自己大半个身子都挺出了洞外。
赵军早已端枪等候多时,瞄着黑熊胸前月牙形白色皮毛的位置。
“嘭!”
一声枪响。
黑熊一头从树上扎下,落地猛地起身。
“吭!吭……”
愤怒的熊吼声在山林间回荡,如滚雷之声向离它不过二十米的赵军罩下。
熊起,带起积雪如烟尘。
一枪即出,赵军把枪一撅,将枪内子弹壳一抽,夹在右手中指、无名指间的子弹瞬间入膛。
赵军合枪,端枪上脸的一瞬间,正见那黑熊奔他冲来。
“嘭!”
第二枪!
赵军仍瞄准了黑熊胸前月牙,这里是心脏之所在。
可当枪响的一瞬间,黑熊旋起来了。
黑熊一起,这颗便自它肚子射入。
黑熊一旋,瞬间旋出五米之外,落地又往前窜。
霎时间,它离赵军只有十米之遥。
这时,李宝玉已从那大椴树后现身,虽是冬天,可他那握着侵刀的手心里,已微微见汗。
当赵军将他右手无名指与小拇指夹着的子弹塞入枪膛里时,黑熊离他不过八米。
赵军没退!
在他的预想中,自己的第二枪应该可以射穿黑熊的心脏,却没想到,黑熊那时旋了一下,躲过了他必杀的一枪。
但这就是打猎,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当猎枪再次上脸时,黑熊与赵军之间,只有五米!
赵军没动,稳稳的端枪上脸,瞄准熊头。
远处,李宝玉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跳到喉咙眼了,他心里念叨着:“开枪啊,快开枪啊!”
却不知,越是近,越得瞄。你要认为离得近就不用瞄了,那必打不准。
“嘭!”
第三枪响,此时黑熊与赵军之间,仅仅两米!
------题外话------
我继续写,一会儿还有更新,但可能要晚一点,兄弟们先睡,明早起来再看
今天上山了,寻思能不能看见野猪踪、熊瞎子脚印,拍下来发个彩蛋章给兄弟看,结果上去看见刺老芽了,光顾着薅野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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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黑熊崽子
第三枪击出,赵军快速地倒退。
与此同时,他撅开枪,把攥在右手手心里的子弹塞进了枪膛里。
但听一声闷响,黑熊向前,扑倒在雪地上。
那熊头,正砸在赵军脚尖前。
如果赵军刚才少退一步,就要被熊脑袋砸到脚了。
赵军又后退两步,端枪瞄着熊脑袋又补一枪。
枪声落下时,李宝玉提刀飞奔而至。
“哥哥,你没事吧?”
赵军摇摇头,指着黑熊道:“开膛。”
李宝玉把侵刀从水曲柳棍上拧下,往旁边雪地上一插,然后去拽那黑熊。
这黑熊不大,二百五、六十斤,可李宝玉把熊一翻,不禁回头喊了赵军一声。
赵军过来一看,抬起头惊讶地望着那个熊仓子所在的青杨树。
“先把胆整出来。”赵军扔下一句话,他自己向着青杨树走去。
走到青杨树前,赵军把耳朵贴在青杨树上,隔着树听不到什么,他又走回李宝玉身旁。
见李宝玉已经给黑熊开了膛,赵军摸了摸兜,今天出来是奔那些跳猫套子去的,就没带那装熊胆的布口袋。
无奈之下,赵军只能把棉袄解开,将跨栏背心前襟扯下来一大块,将李宝玉递来的熊胆接住。
赵军把熊胆包好了,塞进棉袄内兜,指着那青杨树,对李宝玉说:“兄弟,你知道这树里头有啥不?”
李宝玉闻言,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黑瞎崽子!”
李宝玉话音刚落,他和赵军不约而同地向那青杨树走去。
地上躺的那只大黑熊,正处在哺乳期,也就是说,那青杨树里,应该还有小黑熊。
赵军和李宝玉到青杨树前,看了看那树窟窿,李宝玉摇了摇头,示意自己钻不进去。
赵军把枪递给了李宝玉,自己往树上爬。
若是一般情况下,杀熊仓子时,杀死一只熊后,必须要防着仓子里还有别的熊。
可那母熊正处于哺乳期,就说明它是去年才返群的,那这树洞里只可能有刚下生的熊崽子。
赵军爬到树洞口,探着头往里面看,可这树洞里唯一的光亮来源被他身子给挡住了,又能看见什么?
但是,能听见里面有“吱吱”的叫唤声。
赵军小心翼翼地把头先伸进洞里,然后上半身卡着洞口慢慢探入。
这树洞口,距离地面垂直在三米左右,而从这树根往上,还有大半米的实心部分。
也就是说,洞口到洞底大概是两半米的距离。
关键是这树洞不大,只能由着人往里钻。
而且,熊要冬眠之前,会把仓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里面的树干被它使爪子扒地光光溜溜。
所以,赵军还不敢头朝下的往里进,要不然一个手滑、脚滑没撑住,大头朝下扎进去了,脑袋撞在实心树底,非把脑袋撞到脖子里去不可。
赵军无奈之下,只能将双臂张开,先使双手撑着树洞里面,然后慢慢把身子往里面挪。
随着他上半身全都进来,肚子搁在树窟窿上,腰部以下还在洞外。
赵军双臂平伸,撑着两边树干,将两只手交替往上移。
青杨树内,树窟窿往上,还有小半米的空间。
赵军挪到最上面,当头顶到实心处,便把头向前伸,再将身往上移了一下。
然后,两条腿一蜷,两只脚就踩在了树窟窿的下沿。
右腿入树洞内,右脚蹬在了洞内树干上。然后,还踩着树洞下沿的左脚迅速入洞,在身体要下落时,又蹬住了树干。
一时间,赵军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双手、双脚撑在树干上,他便悬在了青杨树内。
“宝玉啊,你上来。”赵军冲洞外喊了一声,听见李宝玉答应后,他便手脚交替着向下移动。
当赵军下降了一米左右的时候,他借着头上树洞透进来的微弱光亮,能看见树洞底下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移动。
再往下,越来越黑,赵军就看不清了。
但他保持着呈大字型向下,哪怕是到底,也不会踩到任何东西。
等到赵军下到最底下,双脚仍然撑开,但他解放了双手,向树洞底摸去。
当摸到一个绒呼呼的东西时,赵军双手并用把它抓了起来。
树洞里一片漆黑,看不清什么,但这小东西摸在手里,大概在二十五公分左右。
这是小黑熊,山里人管它们叫黑瞎崽子。
赵军解开棉袄上面的几个扣,把小黑熊塞进怀里,然后他又往树洞底摸了摸。
又摸到一只!
赵军将其抓起,同样塞进怀里,再去树洞底摸,就没有了。
赵军又撑开双手,如下来时那般,慢慢往上移动身体。
等赵军到洞口时,李宝玉已抱树等候多时了。
“宝玉,把棉袄解开。”
李宝玉当即照办。
赵军使双脚撑着树干,左手抠着树洞下沿,右手解开棉袄,从中掏了一只小黑熊递了出去。
李宝玉使左手、双腿抱树,右手接过小黑熊,塞进自己怀里。
“哥哥,你咋出来啊?”李宝玉此时有些担心赵军怎么出来,进去的时候可以那么下去,可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能撑的地方啊。
“我也不知道啊。”赵军道:“我tm进来,我就后悔了。”
“啊?那咋整啊?”
“先别管咋整了。”赵军又道:“还有一只,你也接过去。”
“还有?”李宝玉正惊讶时,就见第二只小黑熊,又被赵军举了出来。
李宝玉接过小黑熊,再将其塞入怀中,然后系好棉袄扣,慢慢下树。
送走了小黑熊,赵军看了看周围,其实进来就挺难的,可出去比进来还难。
他学着黑熊,先把双手扒在树洞下沿,但他没有爪子,不能像熊那样直接瞪着树干往上来,只能双脚左右撑树干慢慢往上挪。
等他像刚才那黑熊一样,把前胸都探出树洞时,接下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再想学黑熊,却学不了了。
还是那个原因,黑熊有爪子,往树干上一抠,就能牢牢抠住,然后把腿往上一迈,脚上也有爪子,人家想怎么下去,就能怎么下去。
甚至人家一头扎下去,都不会有多大问题,爬起来拍拍屁股就能走。
可赵军不行啊,他手抠不住树,只要迈腿,就得从树上扎下去。
谁知道这扎下去以后,是哪里先着地啊?
万一脑袋先着地呢?
别忘了,这大树周围的雪,可都让赵军给踩实了,这要是脑袋先着地,怕是麻烦大了。
下面的李宝玉也没招了,这可怎么办啊?
爬树是头朝上、脚朝下,下树也是头朝上、脚朝下。不光是人,黑熊亦是如此。
赵军抬起头往上瞅瞅,今天来溜套子,俩人就还没带绳子,要不然把绳子系上头,自己还能拽着绳子下来。
想到此处,赵军突然灵机一动,对李宝玉喊道:“宝玉,赶紧把套子都溜回来,给那些铁丝都解下来,拧几股给我绑上头去。”
李宝玉闻言大喜,然后转身就跑,漫山遍野地溜套子。
------题外话------
年纪大,还没念过几年书,写这个细节部分太吃力了,好不容才写个差不多了,我读了两遍,好像……能读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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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王大龙求援
“宝玉啊!宝玉!”
李宝玉还没走远,就又被赵军给喊了回来。
“咋的啦?”李宝玉站在树下喊道。
赵军回道:“把麻袋倒出来一个,给我送上来。”
“又要麻袋干啥呀?”李宝玉虽想不明白,但还是把装兔子的麻袋倒空一个,然后爬上树,顺着洞口把麻袋递给赵军。
赵军把麻袋从洞口拽进去,将其丢进树洞里,才又对李宝玉说:“把黑瞎崽子先给我,要不的你不方便。”
他估摸等李宝玉把那些套子都溜回来,再把套子都解了,咋也得一两个小时啊。
这么长的时间,自己总不能一直在这洞口撑着吧?于是就想要下到洞底躺一会儿,哪怕那下面味道不好,也能忍。
可虽然大黑熊冬眠不吃不喝,但小黑熊吃完奶又拉又尿的,弄得洞底有不少污秽。所以,赵军想弄个麻袋铺在洞底垫着。
李宝玉一手抱着树,一手解棉袄扣,突然他抬头看了看,然后向赵军问道:“哥哥,不解套子,使绑腿不行吗?”
“呀!”赵军眨眨眼睛,沉默不语。
见赵军不说话,李宝玉又道:“那根杈离这儿也就半米,咱俩拢共四条绑腿,搁那树杈上搭过来,就是八股,咋的也禁住了。”
“嗯,那你下去解绑腿吧。”赵军丢下一句话,也不接小黑熊了,只撑着树干慢慢把自己往下挪。
等下到树洞底,赵军踩在麻袋上,一边解绑腿,一边在想,最近脑子好像不大够用啊。
赵军解了绑腿,将它们揣在棉袄兜里,然后又重新上到洞口。
这时,李宝玉早已等候多时了,他从外面爬树上下,总比赵军要方便得多。
李宝玉从赵军手中接过绑腿,又继续往上爬,将四条绑腿都搭过树杈,也不用系扣,只把两边拽齐,八股绑腿就垂了下去。
长四米多的布条,中间搭在树杈上,两边垂下来,足有两米多长,早已过了洞口。
在李宝玉从树上下去以后,赵军把那八股绑腿的头拽过来,抓着八股绑腿,开始往上爬。
如此爬出洞外,赵军双腿夹住树,将身往树上一压,左臂抱树,右手将搭在上头树杈上的绑腿,一根根拽下去。
然后,他爬树下到地面。
赵军落地,拿起绑腿从脚脖开始往上打。这时,一旁的李宝玉,一边打绑腿,一边问道:“哥哥,那麻袋还搁树洞里呢吧?”
“啊……”赵军这才想起自己把麻袋忘在里面了,但想再一进、一出又是麻烦,当即便道:“那洞底下啥都有,怪埋汰的,麻袋不要了。”
“不要了……”李宝玉一怔,忙问道:“麻袋不要了,那拿啥装兔子啊?”
“那不还有一个呢么?”赵军指了下旁边的麻袋,然后他走过去,把地上散落的三个兔子往麻袋里面捡。
麻袋里原本有四个兔子,都是赵军捡的,而地上散着的三个,则是李宝玉捡的。
赵军一边把兔子往麻袋里塞,一边和李宝玉说:“今天不溜套子了,赶紧回家,别把黑瞎崽子冻着了。”
“那……行吧。”李宝玉迟疑了一下,想想也对,别把小黑熊给冻坏了。
李宝玉背着猎枪、揣着小黑熊,走在前面。而赵军扛着麻袋,走在后面。
而那只大黑熊,则被他们留在了山上。
二人一路回到屯子,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他们一进到赵军家里,先没进屋,而是直接拽开了仓房的门。
一开门,赵军和李宝玉差点被里面的气味熏了个跟头。
捏着鼻子进去,就见一个类似蒙古包的东西处在仓房的正中央。
这就是把细竹条一弯,两端插在地上,横一根、竖一根,交成十字为骨,上面盖着破棉被,三面不透风,只有靠墙的一面留口。
这里面铺着厚厚的干草,干草上趴着一只大羊,在大羊身下,是一只小羊和一只小青狗。
李宝玉走过去,蹲下身把两只小黑熊从怀里拿出来,一一塞入大羊怀里。
蜷缩在大羊怀里的青龙睁开眼睛,见是李宝玉,便要闭上眼睛继续睡。
可当它看见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进到大羊怀里,就咬着羊奶开始吃的小黑熊,青龙抻头就是一口,咬在小黑熊后爪子上。
小黑熊被咬的直哼哼,哼哼是因为嘴喝着奶,没法叫出声来。但它不断地蹬着后腿,试图把青龙踢开。
“哥哥来,你看青龙这么大点儿,就认黑瞎子了。”李宝玉说着,又把另一只小黑熊放到大羊怀里。
那青龙松开了口,又咬了这只小黑熊一口。可这只小黑熊脾气显然是不太好,转头冲着青龙就叫。
看到这一幕,赵军也笑了,至于青龙认黑熊,那是不可能的,它纯粹是不想多两个跟自己抢羊奶的。
因为有这几个小家伙在,整个仓房关的严严实实,导致仓房里充斥着很浓的羊膻味和尿骚味。
赵军、李宝玉待不几分钟,就捏着鼻子出去了,出到外头,赵军对李宝玉说:“这几个兔子,你就别拿走了,晚上让我爸一锅熏了,给你们拿现成的吃。”
“那行。”李宝玉闻言,笑呵的回家了。
赵军提着麻袋,想要往屋前走,可还没到门口,就见王美兰推门出来。
“妈。”
“儿子回来了。”王美兰迎过来,看着了眼赵军提着的麻袋,脸上露出笑容,道:“整半麻袋,这是没少套啊?”
“这是咱家跟宝玉家的。”赵军笑道:“晚上让我爸都熏了吧。”
王美兰没有接茬,而是抓着赵军胳膊,道:“儿子,你大龙哥来了。”
赵军闻言一愣,皱眉道:“他咋又来了?还想要狗啊?”
赵军第一反应就是,这王大龙过来,是又想给白龙买回去。
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白龙和大青,一左一右挂野猪钳子,简直是太好用了。
而且,上次王美兰都说话了,王大龙就应该知难而退。
“不是。”王美兰小声道:“他家狗出事了。”
“狗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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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猞猁杀四狗
听王美兰说王大龙家的狗出事了,赵军顿时满心疑惑:“他搁老徐炮家买的狗不挺好么?我听说又打黑瞎子,又抓猪的。”
年前的时候,王大龙挑帮买了徐长林家三条猎狗,回去喂了差不多有二十天,感觉喂得熟了,才带狗进山打猎。
从过完正月十五到现在,王大龙带着那三条狗,加上他家原来的那条青狗,杀了一个黑瞎子仓,打死一头将近四百斤的大黑熊。
除此之外,还抓了三头野猪。
这战绩,可是不错了。
所以,最近几天,赵军就听说王大龙好像牛起来了。
“你进屋听他咋说吧。”王美兰道:“他刚进屋不长时间,你这就回来了。我搁屋里看见你开仓房门,我寻思出来瞅瞅。”
“那进屋看看吧。”赵军笑道:“听听他咋说的。”
娘俩进屋,赵军随手把麻袋放在外屋地的墙角。这时,就听东屋里传出了王大龙讲话的声音,而西屋自己的房间内,则有花小儿挠门的咔咔声。
赵军进屋,正在和赵有财说话的王大龙忙停下来,和他打招呼道:“我兄弟回来了。”
“大龙哥。”
打过招呼,又客套几句,赵军就听王大龙接着话茬往下讲。
虽然没听着开头,但往下听,赵军都听明白了。
昨天早晨,王大龙和魏金、李明亮,三个人带了四条狗进山打围。
到山里,那青狼就跑出去了,不多时就听见它开声。
头狗一开声,其他狗全都出去了。
王大龙还挺高兴,这刚进山里,狗就开声,今天又要满载而归,那买狗的钱真是不白花。
王大王他们往前一跟,发现雪地上除了狗脚印,就是狍子脚印。
一看是狍子,王大龙就知道,这肯定是追不上了。
狍子啊,雪上飞。它跑起来,狗是撵不上的。要想使狗抓狍子,那得等开春,在特殊的环境下。
所以,王大龙便朝天开枪,想以此把狗叫回来。
可那青狼向来要强,追着狍子一直过了岗,下南山坡,过沟塘又上了北面坡。
王大龙跟着下南坡,就听对面坡上传来了狍子的惨叫声。
跟王大龙一起来的魏金眼睛一亮,对王大龙道:“龙哥,你别说,老头子拖这狗真厉害呀,还能撵上狍子呢。”
王大龙瞥了魏金一眼,无奈道:“兄弟,你这不说胡话呢么。这又不是开春,狗还能撵上狍子吗?”
“那这……”
“那狍子八成是钻套子去了。”王大龙道:“要不然不可能让狗撵上。”
“那快走啊,别给咱狗再套上。”
“不用。”王大龙道:“老徐头子拖的狗,肯定都懂,套上了也不能挣,没事。”
可王大龙话音刚落,就听对面坡上传来了狗叫声,而且是在一个位置,不停地叫。
“快走!”王大龙大喝一声,端着枪就往下跑。
等他们上了对面坡,听那狗还在叫,而且王大龙有经验,他能听得出来,这些狗是在朝着上方空咬。
王大龙当即心喜,心想这是狗又发现黑瞎子仓了,扒树冲着那树窟窿咬呢。
看来,今天又有一个熊胆要到手了。
既然是黑瞎子仓,那就不用着急了,冬眠到这时候的熊,睡的都实,轻易不会出来。
现在不用着急,等到近前叫仓子,把那黑熊叫出来,然后再杀不迟。
于是,王大龙就告诉魏金和李明亮,“不用跑了,是黑瞎子仓,一会儿看有适合的树砍了,准备叫仓子吧。。”
魏金、李明亮一听,心里也都高兴,比起野猪、狍子,他们更喜欢打熊,毕竟熊胆值钱啊。
“老徐头子这狗真好啊。”李明亮还夸呢。
“嗯。”魏金接茬,说:“我听人说,那青狼搁岗子一走一过,旁边哪旮沓有黑瞎子仓,它都能闻见。”
王大龙闻言,脸上露出笑容,现在这青狼是他的狗了,这狗厉害,他自然很是高兴。
可就在王大龙刚要开口说话时,突然就听见狗叫声又变了,不再是冲天叫了。
王大龙对身旁李明亮对视一眼,二人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野生动物不管怎样,它们的生活习性是不会变的,这熊不应该出来啊。
可王大龙还是没着急,因为他知道那几条狗的能耐,怕是在林子里遇见了黑熊,它们也能跟黑熊干。
但这时,就听一声惨叫。
王大龙脸色大变,拼命地往前跑。
没跑两步,又是一声惨叫。
紧接着,第三声!
王大龙眼睛都红了,等他上到驼腰子,眼看着一棵迎门杨树下,一兽在半空中纵起,它那两只后爪在杨树干上一蹬,瞬间落在了大黄狗阿力的背上。
阿力想回头去咬,但它无法咬到自己背上去,便顺势将身一栽,将背往雪地上一滚。
可那兽于半空一窜,直接落在阿力身上,向着阿力喉咙就是一口。
“嗷……”
“嘭!”
伴随着阿力一声惨叫,王大龙开枪了。
那兽听见枪声,纵身一窜,在雪地上三起两纵就不见了踪影。
枪声落下,却不见有一狗动弹。
这些狗都认枪,按理说不应该如此。
王大龙心里冰凉,快步跑过去,就见阿力仰面而死。
王大龙忙往前走,只见两条青狗都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到近前一看,两条狗已无生息。
王大龙再向前,就见一棵椴树下,躺着一只狍子,和一条花狗。
它们也全都死透了。
王大龙走近了看,只见那狍子后脖子被咬了几个窟窿,显然是一击毙命。
而在狍子身上,还有狗撕咬的痕迹。
再看那花狗,同样是一击毙命,伤口也是在脖子上。
“龙哥,这……”魏金迎着王大龙喊了一句,可还未等他说完,就被王大龙伸手推开了。
王大龙回过头来看两条青狗,他家原来那条青狗同样是脖子被咬透,一击毙命。
而那头狗青狼,脖子没伤,后背上却是被咬了一口,应该是那兽咬它脖子时,被它躲过了要害。
它受的致命伤,在肚子上,它肚子被锋利的爪子撕开了,肠子流了一地。
王大龙一言不发,缓缓蹲下,把枪插在雪地上,将自家原来的青狗抱起,往林子里走去。
魏金、李明亮各帮他抱了一条狗,等把四条狗都埋了,王大龙叹了口气,脸色很是难看。
三条狗,买刚一个月,全死了。
好在它们前些日子帮着王大龙杀了一头黑熊,这买狗的钱不但回来了,而且还有的赚。
此时,王大龙心里并无过多悲伤,只有一个念头:“这老虎崽子,皮可值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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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12点之前发的,我这边操作失误,出了点问题,找编辑帮忙才给解决。
今天还有更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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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我明天有场大仗要干
虽然四条猎狗都死在了猞猁爪牙之下,但王大龙的心中并无太多的悲痛。
这四条狗,有三条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剩下的那条青狗跟他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年。
所以王大龙并不为这些狗伤心,只是有一些心疼,毕竟这些狗都是花钱来的。
除此之外,王大龙心里更多是贪欲。
猞猁皮啊!
过完年听说这玩意涨价了,现在山上商店收一张,差不多能给一千五百块钱。
于是,王大龙调整了心情,叫着魏金、李明亮一起回家。
今天,他一早晨比溜套子的赵军、李宝玉起的还要早,自己一个人背枪进了山,到了昨天埋狗的地方,沿着猞猁离去的方向,一直往上走。
别说,走了俩小时,还真让他给摸着了。
可就见那猞猁跟一道影儿一样,还不等王大龙端枪上脸,猞猁就消失在茫茫雪山之间。
王大龙不甘心,又漫山遍野地找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才无奈地下山回屯。
从山里回来,王大龙都没回自己家,而是先来在了赵军家里,找赵有财和他联手去猎那猞猁。
王大龙不是不认识其他的猎人,但他感觉那些人的枪法还不如自己呢。
王大龙一想,自己要是和别人去,整不好是别人占自己的便宜。可要是和赵有财一起去,极大的可能是,赵有财把猞猁打了,最后把皮卖了分他一半。
在赵军家炕上,王大龙对赵有财说:“姑父,这事儿我就跟你说了,你要有空呢,明早咱爷俩就去。你要没工夫,我就找别人。”
“行,我跟你去。”赵有财哪能听不明这王大龙是什么意思,王大龙说只他们二人前去,是不想让赵有财带着李大勇,否则打下猞猁,就多了一个分钱的。
可此事正中赵有财下怀,就算王大龙愿意,人家李大勇明天也去不了。
关键是,王大龙如此一说,赵军想跟着去看热闹都开不了口。
没错,王大龙防着李大勇,赵有财却想防着自己儿子。
但赵有财倒不是为了别的,他也不在乎那猞猁皮,他在乎是面子。
去年秋天的时候,赵有财打过一次猞猁,为此还在跳石塘里埋伏了一上午。
可最后,用李宝玉的话说,他赵有财就打折了根猞猁尾巴。
这让赵有财很没有面子。
想昔日永安林区四大炮手,两个至今下落不明,一个重伤未愈,现如今就剩自己一人。
可最近,赵有财感觉自己在打猎这方面,被一毛头小子被碾压了。
更可气的是,这毛头小子还不是别人,是他亲儿子。
再加上前些日子,他劳师动众地猎那猪神,最后却连个毛都没打下来,这更让赵有财心里有火都没处发。
等送走了王大龙,一家三口回到屋里,在炕上坐下,赵有财瞥了盘腿坐在一旁的赵军一眼,很是随意地问赵军一句:“你明天干啥去?”
“溜套子去。”赵军一边说话,一边从棉袄里掏出熊胆,交给王美兰说:“妈,赶紧点烧水,给它蘸了。”
“哎呀!”王美兰接过使背心布包的熊胆,但视线始终落在身上,她看看赵军那少了前襟的跨栏背心,本想说这孩子败家啥的,可转念一想这熊胆的价值,一个背心还算个啥。
于是,王美兰到嘴边的埋怨话,又成了夸奖:“我儿子又杀着黑瞎子了,真厉害呀!”
听王美兰夸赵军,赵有财脸色又是一沉,从炕上下来,蹬上棉鞋就去拿挂在墙上的棉袄。
“爸,你要干啥去啊?”
“上屯部。”赵有财说:“找你赵叔,借把枪出来。”
打猞猁,还得去借半自动步枪。
“爸,你等会儿。”赵军也从炕上下来,对赵有财说“你猜我今天还整着啥了?”
赵有财正把胳膊往棉袄袖子里伸,听赵军一问,赵有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被王美兰放在灶台上的深绿色熊胆。
赵有财眉头一皱,突然把目光转向赵军,问道:“难不成你搁仓子里抠着黑瞎崽子了?”
“啥?”正往大锅里?水的王美兰听见屋里爷俩说话,顿时来了兴致,忙回屋来问赵军道:“咋的?整着啥了?”
“爸,你厉害啊。”赵军先是夸了赵有财一句,然后回过头对王美兰道:“刚才大龙哥来,我没腾出空说,我今天杀个黑瞎子仓,弄回两个黑瞎崽子。”
“多大啊?”王美兰又问。
“这么大。”赵军使双手两根食指,在身前给王美兰比划了一下。
“哎呀!”王美兰乐了,笑道:“这都足月了吧。”
赵军点头,笑道:“反正是睁开眼睛了,小眼珠提溜圆。”
赵有财突然打断娘俩说话,只听他说:“得亏我整回来个羊吧?”
“嗯,嗯,你厉害。”王美兰好像是夸了赵有财一句,但她直接推开门,往仓房跑去。
赵有财无奈地跟上,夫妻俩到仓房里看了一圈,赵军则进到自己房间,见赵虹、赵娜搁自己炕上躺着,花小儿则在地上趴着。
见到赵军进屋,花小儿直接扑了过来,而赵虹问道:“哥,大龙哥走了吧?”
“走了。”
听赵军说王大龙走了,赵虹带着赵娜回东屋去了。
这时,赵有财和王美兰回来了。
王美兰似乎兴致很高,一进屋就说:“好几年没看着过这小玩意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还伸手拽了赵有财胳膊一下,才说:“我记着那好像还是咱俩结婚那年,咱爸搁树仓子里抠出一个,那个不大点儿,好像还没过月呢。”
“嗯呐。”赵有财点头,道:“那前儿咱家没有喂的,就给送老秦头子家去了,那时候他家母羊刚下羊羔子么,寻思让他给喂几天。”
“哪个老秦头子啊?”赵军在屋里,一边揉着花小儿脖子,一边大声问道。
“秦强他爹。”王美兰说:“也不知道他们给那黑瞎崽子喂哪儿去了,反正是没给咱们送回来。”
王美兰说着,把放在墙角的麻袋往地上一推,双手抓着麻袋底向上一拽,将麻袋里的兔子全都倒了出来。
七只兔子,有大有小,但都冻的梆硬,今天是没法吃了。
王美兰对赵有财说:“你明天早点回来呗,把兔子熏了。”
“啥都指着我。”赵有财说:“你在家烀熟了,就熏呗。”
“你不说我做的不好吃吗?”
赵有财伸手推开门,脚即将踏出房门的一刹那,只听他说:“我明天还有场大仗要干,回来说不上几点呢。”
“我……”王美兰刚要说什么,就见赵有财快速地关门走了。
王美兰把麻袋往旁边一丢,骂道:“这又要出去嘚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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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徐长林:我找赵军
因为昨天惹了王美兰不高兴,所以今早赵有财不到五点就起来,亲自动手做好了全家的早饭。
等早饭做好时,王美兰还没起来,赵有财只能抱着饭碗,一个人坐在灶台旁吃了饭。
吃完饭的赵有财回到屋里,先换了上山的裤子,又打绑腿,接下来穿上棉袄,套上白大褂。
当他从墙上把枪摘下来时,突然发现王美兰动了一下,赵有财小声道:“兰啊,饭做好了,你一会儿起来吃啊。”
赵有财话音刚落,只听王美兰说:“你等你要再嘚瑟感冒的,看我不给你扔出去。”
赵有财呵呵一笑,推门走了。
赵有财走后,王美兰就从炕上起来,招呼两个小丫头起床、洗漱、穿衣、吃饭。
等赵军睡醒,起来吃过早饭以后,已经快八点了。
他打了绑腿,穿上棉袄,背枪来找李宝玉。
也不知道是这年头房子不隔音,还是李宝玉嗓门太大了,当赵军从李家窗户根底下走过时,就听李宝玉在屋里讲什么他单刀捅黑熊的故事。
故事起因和经过,赵军是没听着,可李宝玉那句“我一刀直奔那黑瞎子后心捅去”,却是让赵军听得清清楚楚。
赵军拽开门,见金小梅正在灶台旁忙活,便叫了声“婶儿”。
金小梅一见赵军,笑道:“小军来了,快进屋。”
“哥哥,快进来!”李宝玉在屋里喊赵军,此时他刚吃完饭,正给弟弟、妹妹讲故事呢。
只是他这故事,昨天晚上就已经讲过一遍了。而且那时候李大勇在家,李宝玉没敢往邪乎了吹。
不像现在,什么刀捅黑瞎子都出来了。
赵军没进屋,而是向金小梅问道:“婶儿啊,我叔干啥去了?”
赵军有些好奇,昨天赵有财和王大龙商量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他记着很清楚,那俩人说不带别人啊。
“班上有事。”金小梅似乎很开心,拿过一个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水,对赵军说:“你叔要调(tiáo)岗到调(diào)度去了。”
“呀!”赵军一愣,他心想上辈子李大勇一份工作干到退休,现如今咋还有变动了呢。
但看金小梅高兴的样子,赵军心里有所猜测,便问:“场里给我叔安排个官儿?”
金小梅先是点头,然后才说:“我听你叔那意思,五月份那姓曲副组长退了,他就顶上去。”
赵军一听,心里更加疑惑了。
这时,李宝玉从东屋出来,对赵军说:“哥哥你等我一会儿,我收拾、收拾,咱们就走。”
“没事,不着急。”赵军回了一句,突然他想到一种可能,或许是自己前些日子带着李宝玉在永胜屯露了脸,亲(qìng)爹周春明看见李宝玉,就记住了李大勇。
然后等到用人之际,便安排李大勇顶了上去。
赵军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否则若是按着上辈子的轨迹,李大勇干到退休,也只是个工人。
对此,赵军什么都没说,因为他清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李大勇早晚都会知道这份人情的。
“婶儿啊。”赵军笑道:“我叔要真管调度了,那我搁验收组可就横着走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金小梅都快笑开花了,拍着赵军胳膊道:“那还说啥了,你叔到哪儿也不能让你吃亏啊。”
二人谈笑间,李宝玉从屋里出来。
赵军对金小梅说:“婶儿啊,我妈今天搁家熏兔子,你帮她整呗。”
“行啊。”金小梅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可李宝玉在旁却问:“咋我大娘熏呢?我大爷上班了?”
“一会儿我道上跟你说。”赵军回了李宝玉一句,然后和金小梅道别,便与李宝玉出门。
二人一边往山上走,赵军一边给李宝玉讲赵有财起早去和王大龙打猞猁的事。
一听王大龙从徐长林家买的狗都死了,李宝玉很是惋惜,不住地摇头,连道“白瞎了”。
等上到黄泥岗子,赵军和李宝玉分往两边,他们忙活了一上午,把所有跳猫套子都溜了回来,往起一拢,巧的是今天又捡了七只兔子。
俩人又回到昨天杀黑熊的地方,昨天拢的火堆已灭,但旁边还有剩的干枝。
把这些干枝一点,二人烤了两个大饼子,简单地垫吧了一口,然后使绳子拴住黑熊腿,开始往山下拽。
这黑熊开了膛、放了血,大概还能剩二百斤出头,赵军和李宝玉拖着黑熊一边往山下走,一边唠嗑。
李宝玉问赵军:“你说我大爷他俩今天能干着猞猁不?”
“够呛啊。”赵军道:“冬天比秋天还难打。”
“这倒是。”李宝玉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事,忙问:“那猪神,咱们还打不啊?”
“打!”赵军答的斩钉截铁,但马上话锋一转,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宝玉好奇,追问:“那啥时候是时候啊?”
“等开春的。”
“开春……那不早跑了么?”李宝玉很是诧异,这山脉绵延千里,横跨黑、吉两省,不知道有多少座山,不知道有多少道岭,那野猪要跑起来,上哪里找它去呀?
“跑不了。”但赵军似乎很有自信,道:“我能找着它。”
“这……”虽然李宝玉很信任赵军,但这一刻,他却有些怀疑赵军的话。
二人回到村子,一路扯着黑熊回家,路上倒是有人和他们打招呼,但跟着要肉的,却是没有了。
毕竟前些天,人家打回来熊霸刚分完,总不能要起来没完没了吧?
既然不要肉,那就不能帮忙,不然的话,主人就必须的给。
所以,一路上没人伸手帮忙,可却有人问赵军:“赵军呐,听说你从熊仓子里抠出来黑瞎崽子了?”
“啊!”赵军随口应和。
李宝玉感觉很奇怪,问赵军道:“哥哥,你跟谁说了是咋的?他们咋都知道呢?”
“呵呵。”赵军一下就乐了,他道:“你回家跟如海说了吧,啥事要如海知道了,那全屯子不就都知道了么。”
当快到赵军家时,就听赵家、李家院里,狗像炸营了一样,叫声连成一片。
这是狗闻到了黑熊的气味。
如此却是让赵军感叹,这永安屯里,好的猎狗是越来越少了。
赵军还记得,他俩第一次猎熊回来,他们拖着熊一进村,就能听见不少狗叫声。
可今天,从进屯子到这里,这是第一波猎狗示警的叫声。
刚把黑熊拖到赵军家门口,都不用进去报信,王美兰和金小梅就从屋里出来了。
“花小儿搁屋里嗷嗷的,我就知道你们回来了。”王美兰出门以后,就把盆子往地上一放,盆里装的各种的刀。
今天没人要肉,也就没人帮忙,赵军和李宝玉直接将黑熊拖进院里,准备在院里扒皮。
先让王美兰和金小梅忙活,赵军叫李宝玉进屋喝水,可进屋以后,却发现赵有财已经回来了,而且在屋里炕上躺着。
“大爷。”李宝玉作为晚辈,到了赵家,肯定必须得和赵有财打招呼。
可赵有财没答应,背对着二人也没动弹。
“睡着了。”赵军把茶缸递给李宝玉,李宝玉也没多想,端起来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
等李宝玉喝完了水,赵军已将枪挂回了屋里,然后他俩一起到院子里,帮王美兰和金小梅收拾黑熊。
因为有金小梅和李宝玉在,所以赵军没和王美兰问起赵有财的事。
四人正扒着熊皮,只听院外有人道:“赵军在家不?”
这声音一出,院子里的狗又开始叫。
四人抻头一看,看清来人时,王美兰直接起身,胡乱地把手往衣服上擦着,都不管那扒完熊皮的手上沾了多少油。
王美兰一边擦手,一边往院门口迎去,口中说道:“徐叔,快进来。”
来者正是徐长林。
老头子冲王美兰一笑,道:“有财媳妇,我不进去了,我找赵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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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他们根本打不着
“儿子,快来!”
听徐长林说要找赵军,王美兰回头冲着赵军喊了一声,然后再转过头,对徐长林道:“徐叔,进屋坐一会儿呗,有财搁家呢。”
徐长林摇头,笑道:“不了,我不找他。”
这时,赵军来在门口,冲着徐长林一点头,喊了声“徐爷”,
徐长林对赵军点了下头,又对王美兰说:“有财媳妇,你忙你的,我找你家小子有点事。”
“那徐叔,你俩进屋说呗。”
“不了。”老头子简单应了一句,拉着赵军就走。
被徐长林拽着往前走,赵军心里便有了猜测,他记着上辈子的时候,这老头子也是挑帮,把三条狗卖给了一个鲜族人。
后来,那姓金的带狗上山杀黑瞎子仓失手,三条狗为了救他,全死于黑熊爪牙之下。
然后,徐长林背着枪在山里追了三天,愣是将那黑熊毙于枪下。
今天,这老头子可能是知道了,知道卖给王大龙的三条狗没了,他现在来找自己,应该是要为他那三条狗报仇。
毕竟这猞猁不是黑熊,要是追黑熊,卖点力气就能捞着枪打。
可猞猁跑的比狍子都快,上哪儿追去啊?
这老头子跑山多年,自然知道猞猁的厉害,现在是来找帮手的。
可他要找,也应该去找赵有财说啊。
赵军心想,难不成是王大龙不愿意多个分战利品的,才拒绝了这老头子,然后这老头子就想找人单干。
赵军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刚才在屋里他没和赵有财说上话,不知道老爹今日战果如何。
但听徐长林这话就知道,赵有财、王大龙今天又是白折腾了。
只是不知这二人现在是什么想法,如果他们就此放弃,那这猞猁,自己可以去打。但如果他们锲而不舍的话,那这猞猁,赵军可不敢去打。
虽然老话说山里财,谁打就是谁的,可也没有儿子抢老子猎物的道理啊。
“徐爷,徐爷。”想到此处,赵军急忙站住脚,并扶住老头子的胳膊。
徐长林停住脚,回身看着赵军,问道:“爷们儿,咋的了?”
“徐爷。”赵军直接问道:“你上我家找我,是为了那老虎崽子吧?”
“啊!”老头子一愣,他没想到,自己还一句话没说呢,赵军就猜出了他的想法。
赵军又问:“你是要给你那仨狗报仇吧?”
这次,徐长林连“啊”都不“啊”了,他一脸震惊地看着赵军,半响说不出话来。
赵军心中暗笑。
人老精,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
这老头子可不是什么善茬,所以赵军就给他来了个先声夺人。
此时看来,效果不错。
“徐爷。”趁着徐长林懵圈,赵军忙乘胜追击,追问道:“你从哪儿听着的信儿啊?”
这消息的来源,赵军可得问清楚了。
如果是赵有财和王大龙说的,那就说明他们已经放弃了,要不然也不会把消息透漏出去。
可要是徐长林从别人嘴里听来的,那这事就得琢磨、琢磨。
“李明亮说的。”徐长林道:“上午我去老王家小卖店打醋,碰着他,他告诉我的。”
说到此处,徐长林又补了一句:“王大龙今天和你爹上山了,没带他,他有点不是心思了。”
“啊。”赵军听明白了,那李明亮想靠着跟王大龙的关系分一杯羹,可王大龙根本就没带他。
如此一来,却是让李明亮不高兴了,他明面上是和徐长林说,你卖给王大龙的三条狗都死了,可实际上却是向周围的人透漏哪里有猞猁。
这种情况,赵军哪里敢掺和呀。
“徐爷呀。”不管这老头子多奸多滑,但就冲他对狗的那份感情,便让赵军佩服。
所以,赵军不和徐长林兜圈子,直接和他说:“我不能跟你去呀,那俩人,一个是我爸,一个是我哥,咱们去把那猞猁打了,回来我没法说。”
徐长林一皱眉头,刚要开口,却被赵军拦住了。
只听赵军又道:“徐爷,你要光给你那仨狗报仇,你就进屋跟我爸说,让他们明天上山的时候,带你一个。”
说到此处,赵军话锋一转,“但先说好了,打着老虎崽子,我大龙哥咋做,我做不了主。但是,我爸肯定能把他那份分你一半。”
赵军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很清楚。那王大龙连李明亮都容不下,显然是只想和赵有财平分那猞猁皮。
但你老徐头子可以打着给狗报仇的名义去,可必须事先和王大龙说明白了,你不跟着他们分猞猁皮。
不过等到最后,我爸赵有财不会让你白忙活的,会把他分到的那份跟你平分。
赵军说完,就见徐长林摇头,道:“爷们儿,你爸他俩根本打不着。”
“啊?”
老头子又道:“爷们儿,你要信我的,你跟我走,咱到山上,不跟你爸他们走一条道,不抢他们的,这不坏规矩吧?”
“这行,不过……”赵军想了想,才说:“我现在手里没有半自动了,挂管枪打那玩意好像够呛。”
“不用。”徐长林一摆手,道:“咱们不用枪,咱们领狗去。”说着,徐长林踮脚往赵军家望了一眼,道:“你家那几条狗就够用。”
“啥?领狗围啊?”赵军心里感觉很荒谬,那猞猁根本就不是用狗围的玩意儿。
自己和李宝玉加起来,能干硬仗的狗,有四条。而那王大龙带去的,也是四条狗。
王大龙那四条狗都全军覆没了,自己家这帮狗又比人家多个啥?
可要知道,花小儿虽然厉害,但那青狼也差不到哪儿去啊。
“徐爷,领狗去,那不都是死吗?”
徐长林却是摇头,道:“我听李明亮说的,我那帮狗搁林子里围的它,这不行。爷们儿你要信我的话,你就跟我走,咱们牵着狗上山,搁跳石塘围它,到地方在撒狗,让这帮狗一起出去,别落单,肯定能给它围下来。”
“啊?”赵军听得直眨眼睛,他是越来越不懂这老头子的心思了,他也知道狗如此一围,来个四狗分尸,那猞猁必死。
可把猞猁扯碎乎了,那皮就不能卖了,这是图啥呢?
“爷们儿!”徐长林看着赵军,说道:“我今天来找你跟我上山,不为了打皮卖钱,就是为了给我那三个狗报仇。”
赵军闻言,只道:“徐爷,你要这么说,我不能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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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是瞒天过海,还是暗度陈仓?
徐长林的意思很明显,他只为杀那猞猁,给他以前的三条狗报仇。
他不管那猞猁死后是全尸,还是被扯的四分五裂。
他也不管那猞猁皮还能不能卖钱,他只要那猞猁死。
老头子对狗这份感情很让人佩服,但赵军不能答应。
一点好处都没有,就带着自己的狗去帮别人的狗报仇,万一把自己的狗搭里呢?
被赵军拒绝,徐长林也不着急,只道:“爷们儿,你先听我说完,这个事我肯定不能让你白忙活,你把这仇给我报了,完事你跟我回家,我家有张老虎崽子的皮,我把它给你。”
徐长林此话一出,赵军就感觉不对劲,要说徐长林爱狗,他能为了那三条狗能去追黑熊,这事赵军相信。
但要说,他只为了给狗报仇,就能舍出来一张猞猁皮,赵军是说啥也不信。
那叫一千多块钱啊!
见赵军不说话,徐长林又道:“爷们儿,你要不信,你看这样行不?你明早上山之前先来我家,我把那皮子给你,你先收着。要打着了,这皮子就归你。但要没碰着那老虎崽子,你再把皮子给我。”
“那要是碰着了,没围着它,我家狗还死了呢?”话已至此,赵军便不再客气了。
你徐长林只说没碰着猞猁,可要是碰着猞猁了,我家这四条狗再出事,这猞猁皮你给不给我?
“给!”徐长林很是痛快,痛快的赵军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徐长林笑道:“你明天跟我去,你就知道了,保证它伤不着你家狗。”
虽然徐长林这样保证,但赵军还是说:“徐爷,咱可说好了,要是到那地方,我瞅着不行,我可领狗回来。”
“这没问题。”徐长林先是答应了一句,然后像开玩笑似地说:“到时候你小子要真领狗走,我老头子也拦不住你啊。”
赵军闻言一笑,道:“那徐爷,我家还有活呢,我先回去了。”
“啊,啊,你回吧。”老头子冲赵军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家。
赵军刚转过身走出两步,就听徐长林喊道:“爷们儿,跟你爸妈说一声,明天晚上咱得搁山上住。”
“搁山上住?”听徐长林如此一说,赵军顿时眉头紧锁,此时他想起了那天清晨,永安屯外的四个黑无常。
老头子点头,说:“明天咱们上去圈一下,也让你看看行不行。你要说不行,你就领狗回来。要是行,咱就在山里住一宿,第二天早起去打它。”
徐长林的提议,赵军觉得不错,明天到了地方,要是感觉不稳妥,自己就带狗回来,不去冒那个险。
而且老头子这么说,那肯定是有地方住,不至于在冰天雪地里对付一宿。
想到此处,赵军便问:“徐爷,那咱搁哪儿住啊?”
徐长林道:“有个叫邢三的,你可能没听说过,但你问你爸,他肯定知道。那老头子搁山里压地窨子,我俩关系挺好的,咱到他那儿对付一宿。”
赵军脱口问道:“邢智勇他老叔?”
“谁?”这回反倒是徐长林疑惑了。
“没事,没事。”赵军笑道:“那我明早就找你去。”
“行,那我回去了。”
“徐爷,我给你拿点黑瞎子肉啊?”
“不要了,家里不缺吃的。”
望着徐长林远去的背影,赵军心里很是高兴,原本他还打算开春的时候去找邢智勇,让邢智勇帮着引荐一下,好跟那邢三要点东西。
可现在,应该不用麻烦邢智勇了。
赵军回到自家院里,王美兰就问:“那老爷子找你,有啥事啊?”
“他找我打猎去。”赵军没说实话,只道:“他不听谁说看见个黑瞎子仓,让我带狗跟他去。”
说着,赵军一拍身旁的李宝玉,道:“宝玉,明天牵着大黄跟我走。”
“好嘞。”
这时,赵军对王美兰和金小梅说:“妈、婶儿,这回去的地方远,我们哥俩明天得搁山里窝棚住一宿。”
“在哪儿啊?走那么远?”王美兰问道。
“老头儿没说。”
四人收拾完黑瞎子,金小梅、李宝玉拿着一半熊肉回家,赵军跟着王美兰进到屋里,就见赵有财正坐在炕上缝棉裤呢。
赵军没敢直接问,瞅了王美兰一眼,却不想王美兰根本没理他。
王美兰伸手把大锅盖打开,只见锅里酱汤钟泡着七只酱好的兔子,王美兰使笊篱把一只只兔子捞出来,放进大盆里。
见赵军还在身旁,王美兰对他说:“儿子,你忙活一天了,进屋歇着去吧,妈给你熏兔子吃。”
“好嘞。”赵军答应一声,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刚进屋,就听王美兰在灶台前念叨:“你看看我儿子,今天上山又捡兔子、又拽黑瞎子。”
“啪!”
一声脆响自东屋传来,好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炕上。
王美兰自己在外屋干着活,捞完兔子,开始?酱汤,然后刷锅、热油,炖了一锅白菜粉条野猪肉。
炖菜上放盖帘,盖帘上蒸二合面馒头。
馒头和菜一锅出,王美兰又刷净了锅,锅底放小米,盖帘上摆着酱好的兔子。
随着锅热,小米冒气,熏香味弥散开来。
几分后,王美兰起锅,将一个个被熏成枣红色的兔子分别捡到了两个盘子里。
“儿子,快给你李叔家送去,完事赶紧回来吃饭。”
赵军端着装有四只熏兔的盘子出了家门,一出门正好看见李宝玉在隔壁院里,从院门口往屋门口走。
“宝玉!”赵军把盘子从墙头递过去。
李宝玉接过盘子一闻,眼睛一亮,道:“香啊。”
“快回去吃吧。”
“嗯,嗯。”李宝玉刚要走,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哥哥,明早咱们几点走。”
“八点吧。”赵军往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小声对李宝玉说:“我跟你讲,你别跟别人说,咱们明天是跟老徐炮去打老虎崽子。”
“老虎……崽子!”李宝玉闻言,眼神更亮了,他往赵军家看了一眼,小声问道:“那我大爷呢?”
“不告诉他!”赵军道:“我听老徐炮那意思,那老虎崽子不在我爸他们去的那个跳石塘,咱们走另一条道。”
李宝玉很兴奋地对赵军说:“哥哥,咱这是叫瞒天过海,还是叫暗度陈仓啊?”
赵军瞥了李宝玉一眼,笑道:“你读那么多书,你都不知道,还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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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加更啊,我现在就写,大概三点左右发,两章,兄弟们,你们别等,睡醒了明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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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酒满敬人
当赵军回到屋里的时候,饭菜都已经端上桌了,王美兰却在外屋刷锅。
这锅刚熏完东西,小米都干在了锅底,现在趁热乎还好刷,可要等凉了以后,那就不好弄了。
“儿子,赶快进屋吃饭。”
“嗯。”赵军应了一声,进到东屋一看,赵有财带着赵虹、赵娜已经围着桌子吃上了。
看到赵军进来,赵有财小声对他说:“去,给我把酒拿来。”
赵军一笑,便到外屋靠墙的柜子里,拎出酒桶,再拿着一个酒杯。
王美兰见状,并没言语。
赵军回到屋里,把酒杯放在赵有财面前,然后拧开酒桶盖,给赵有财往杯里倒酒。
这边的人,自己在家里喝酒的时候,没有往杯里倒太满的,都是倒上三分之一左右,喝完了再倒。
本来儿子给倒酒,赵有财心里还是很得意的。可眼看着赵军往杯里倒的酒越来越多,眼瞅着都超过三分之二了,赵有财忙道:“行了,够了,喝完再倒。”
可他越说,赵军越倒,直到倒了满满一杯的酒,赵军才停手。
赵军倒完酒时,正赶上赵虹给小妹挑粉条,因为粉条长,小姑娘就跪坐起来挑,起身的时候,右手拿着筷子笨拙地把粉条往筷头上绕,左手随意地一按炕桌,她没使多大劲儿,炕桌也没摇晃。
可那杯中酒太满了,赵虹就轻轻按一下,那杯口酒面便摇动起来,好像马上就要溢撒出来了。
“哎呀!”赵有财忙低下头,嘴唇贴近杯口,把酒往嘴里一吸。
吸了一口,酒面下降一点儿,不会再往外面撒了。
赵有财抬头,瞪着赵军,没好气地说:“越不让你倒,你越倒,这整得浮浮溜溜的。”
赵军笑道:“我听他们说:‘茶满欺人,酒满敬人’,你是我爹,我不得敬着你么?”
“滚一边去。”赵有财道:“老子用得着你敬。”
说话间,赵有财伸出双手,左手按着一只熏兔,右手将其一条后腿拽下,随手给了赵虹。然后,又将另一条拽下,这次给了赵娜。
他自己则拽了一条前腿,塞进嘴里,咬着腿上的肉。
这时,王美兰端着饭碗走进来,她瞪了赵有财一眼,然后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才说:“这兔子都我儿子套回来的,你不用他敬,你别吃啊。”
赵有财闻言,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把头微微一低,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王美兰坐在赵军身旁,拿过一个馒头,夹了一筷头菜。
赵军在一旁,将熏兔胸脯上的肉撕下来一块,夹在王美兰碗里。
王美兰吃了一口,突然问赵军:“儿子,你明天晚上不搁家住,用不用妈给你带点吃的啊?”
“啥?”还没等赵军答话,一旁赵有财接过话茬,瞅着赵军问道:“你不回来,你要干啥去啊?”
赵军一边啃着熏兔肋巴扇,一边答道:“老徐炮找我,让我跟他打猎去。”
“打猎?你们打啥啊?”
赵军把一根兔肋骨丢在碗旁,答道:“杀黑瞎子仓,走得远,就搁山里住了。”
“黑瞎子啊,那还行。”听赵军说要去打黑瞎子,赵有财这才放心,等他挑起一筷子粉条,才问赵军:“那你明天搁哪儿住啊?”
王美兰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心想哪有这样的爹啊,先问儿子打啥,再问儿子住哪儿。
想到此处,王美兰阴阳怪气地说:“我儿子,人家住伙计窝棚,可不像有些人,进山搁大雪瓮子里冻一宿。”
“我……”赵有财被王美兰话噎得够呛,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端起酒杯,仰脖喝了一大口。
这口酒闷的有点多,赵有财左手一捂脑袋,右手拿杯随意往桌子上一撂。
“铛!”
一声脆响。
“你摔打谁呢?”王美兰眼睛一横,怒道:“一天嘚瑟、嘚瑟的,上次要打什么猪神,折腾好几天,整得我们娘俩跟你担惊受怕。今天去打老虎崽子可倒好,裤子都开打裆了。”
“谁裤子开裆了?”要说别的,赵有财也就忍了,但裤子开裆的事,打死也不能认。
赵有财大声说:“我不就把裤腿刮坏了吗?”
“你家那是裤腿啊?”王美兰道:“那不屁股蛋子吗?”
“啥屁股蛋子啊?”赵有财再次反驳,道:“那不大腿根么?”
两个小丫头见爸妈突然吵起来了,不禁有些发懵。可赵军在一旁听得憋不住乐,大腿根再往上一点点,那不就是屁股蛋子么?
“妈,妈,快吃饭吧。”赵军连忙劝住王美兰,并从菜盆里夹了一块野猪肉给她。
王美兰一边夹起野猪肉送进嘴里,一边瞪着赵有财。
赵有财赶紧闷头端碗,把碗里的粉条往嘴里扒拉着。
此时,赵军想起徐长林白天说的话,向赵有财问道:“爸,你们今天没打着啊?”
赵有财摇了摇头,道:“我俩跟到上头跳石塘,可连影都没看着啊。”
“能不能是昨天我大龙哥打一枪,给它惊跑了呀?”
“八成是……”赵有财端着酒杯,眼神发直,似心里想着事。
见赵有财如此神情,王美兰问他:“你明天还要去啊?”
“嗯!”赵有财放下酒杯,拿起兔子腿狠狠咬了一口,才道:“明天高低给它打下来。”
……
次日,赵有财还是最先起来,给全家人做好了早饭。
等赵军从炕上起来时,赵有财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赵军吃完饭、收拾好,和王美兰打了招呼,才带着花小儿从屋里出来。
花小儿在屋里躲了好几天了,但这次的确是场硬仗,没它怕是真的不行。
赵军在院子里,使绳子拴大青、白龙的时候,李宝玉从他自己家屋里出来,手里拿着绳子往大黄脖子上套去。
本来还往李宝玉身上扑的大黄,看李宝玉拿着绳子向自己套来,顿时安静下来,主动地昂着脑袋。
而在院子的另一边,小花冲着李宝玉叫了起来。这小狗特别聪明,知道主人要上山,它也特别想去。
“哥哥,能带着小花不?”李宝玉隔着墙,向赵军问道。
“不带它。”赵军道:“咱们这次要围老虎崽子,带它太危险了。”
李宝玉想想也是,这小花只跟着上过一次山,那次还是抓獾子,没经历过大阵仗,贸然让它去对猞猁,恐怕就回不来了。
这时,李家的房门突然开了,李大勇手拿着狗皮帽子,从屋里出来。
“叔。”赵军和李大勇打招呼,道:“今天还上场里啊?”
李大勇没回答赵军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俩刚才说,要打啥玩意去?”
“黑瞎子!”李宝玉回头,对李大勇道:“我俩跟老徐炮杀黑瞎子仓去。”
李大勇皱眉,又问:“那我咋听你俩说,要围老虎崽子呢?”
“哈哈……”赵军哈哈一笑,对李大勇道:“叔啊,我俩跟老徐炮定的八点,我们得赶紧走了。”说完,赵军牵狗就往外跑。
“啊,爸,我也走了。”李宝玉拽着大黄,丢下一句话,急匆匆地往外跑。
看着自己儿子离去的背影,李大勇笑了笑,抬头望着远处大山,喃喃自语:“大哥啊,你这儿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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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毙了他俩
赵军和李宝玉一路往徐长林家去,路上哥俩走的很慢,赵军把老头子昨天和自己说的话,都给李宝玉讲了一遍。
李宝玉听完,也十分怀疑这老头子的用意。
沉思片刻,李宝玉突然停了下来,一脸怀疑地地对赵军说:“哥哥,老徐头子不能是想要把咱俩骗到山里,再谋财害命吧?”
“你想啥呢啊?”赵军都听笑了,问李宝玉说:“你是小人书看多了吧?你兜有多少钱啊?人家谋你财、害你命。”
“那不还有老虎崽子皮么?”李宝玉道。
赵军摇头,道:“这四条狗,要能给它围住,一下子就能把它扯了,那还有皮了?”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徐长林家走,等到了徐长林家,赵军和李宝玉嫌牵着狗进屋麻烦,所以二人就站在屋外喊。
喊了两声,房门开了,老头子背着枪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个麻布卷。
“徐爷!”赵军和李宝玉异口同声地和徐长林打着招呼。
徐长林走到赵军跟前,把那个灰色布卷丢给了赵军。
赵军接过布卷,打开一端,从这一端能看到里头,这确实是一张猞猁皮。
“宝玉,收着。”赵军将其丢给李宝玉,李宝玉把布卷塞进挎兜子里。
人家东西都拿了,接下来就是陪着徐长林进山了。
三人牵着四条狗,一路出屯子,直往大山深处。
路上赵军问徐长林,“徐爷啊,咱屯子现在还有几家正儿八经打狗围的了?”
徐长林想了想,才回答赵军,说:“不算秦强和张来宝,再不算你俩,也就剩杨亮和陈柱了。”
本来还应该有个王大龙,可前两天王大龙家的猎狗全死了,徐长林此时就没将他算在内。
“难怪呢。”赵军道:“昨天我和宝玉拖黑瞎子回来,一道上都没有狗叫唤。”
徐长林笑道:“杨亮家的狗不认黑瞎子,陈柱子的狗倒是认,但他家狗趟子近,你要刚跟他上山,都得以为他家狗不好使……”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大前天猞猁杀狗的地方走去,临近时雪地上多了些杂乱无章的人类脚印。
“那老虎崽子不能让别人打死了吧?”李宝玉问道。
“爷们儿,你就放心吧。”徐长林道:“他们保准找不着。”
听徐长林这话,赵军感觉出了些门道,眺望着远处山尖,问道:“徐爷,这片山场有啥说道啊?”
老头子闻言一笑,说:“别着急啊,一会儿我领你去。”
三人又往前走,却发现雪地上不但有人的脚印,还多了爬犁经过的痕迹。
这时,就到了李明亮所说的大概位置,他们经过一棵松树时,徐长林突然停了下来。
那里原来应该是有个雪包,有人埋了什么东西,但不久前又被人挖开了,并且把里面埋的东西拽走了,只剩下一个坑。
起初,赵军等人都未曾多想。可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徐长林突然转身,回去一看,瞬间变了脸色。
赵军和李宝玉对视一眼,二人牵狗过来一瞅,只见坑里有血。
“我m的!”徐长林骂了一句,快步就往前跑。
这老头子,一上午上山歇了八回,此时却是跑的飞快。
“宝玉啊,快,快。”赵军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只伸手把拴着大黄、白龙的绳子拽了过来,他自己牵着四条狗,而让李宝玉快点跟上徐长林。
可眼看着李宝玉跟出去二、三十米,就停住了。
赵军赶来一看,只见两个人在一棵松树下,一人拿着一把铁锹挖着雪。
而那俩人,赵军都认识,一个叫刘汉山,是永安屯的一个氓流子。而另外一个人,叫杜春林,他虽然是外乡人,但在山上楞场里面拉套子。
在不远处的一棵杨树下,拴着一匹马,马身后拉着爬犁,在那爬犁上,躺着一条狗。
这条狗,已经死了,已经冻硬了。
它是一条黄狗,长的很大,赵军和李宝玉曾经见过它一次,而且还是在徐长林家里见到的。
当时徐长林介绍说,这条狗叫阿力。
眼看着那刘汉山和杜春林将雪包挖开,俩人弯腰,从里面抬出了一条青狗。
这条狗,赵军和李宝玉也认得,正是徐长林曾经的大头狗青狼。
“汪!”
“汪!”
突然,花小儿冲那俩人叫了两声。
花小儿一叫,大青、大黄、白龙不约而同地,朝着前方吼叫起来。
突然,赵军看到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站着的徐长林动了,这老头子把肩膀一晃,挂在他肩上的16号枪被他摇到了身前。
徐长林左手把枪一抓,右手一托枪把,往上一端,枪瞬间上脸。
“徐爷!”赵军大叫一声。
而在徐长林身旁的李宝玉瞬间反应过来,伸手就推了过去。
“嘭!”
一枪在林间炸开。
生死关头,李宝玉一把推在了徐长林身上,将老头子推了个踉跄,这一枪才打歪了。
“徐爷!”李宝玉冲过去要抱住徐长林,却被徐长林闪身躲过,然后老头子往身后一伸脚,直将李宝玉绊了个跟头。
李宝玉扑在雪地里,摔的不疼,可他起身时,徐长林早已撅枪换好了子弹,举枪瞄准了那抓着青龙两条后腿的刘汉山。
此时的刘汉山已经傻了,抓着两条狗腿,呆呆地愣在原地。
“跪下!”赵军扯着嗓子,全力地大叫一声。
刚才狗叫,那刘汉山、杜春林齐齐往这边看,但下一秒,徐长林举枪就打,吓得他们魂飞魄散。
老头子这一枪,可是把俩人吓傻了。
那是枪啊,真不是闹着玩的。
好在李宝玉及时出手,俩人才得以幸免,但此时全都被吓懵了。
直到徐长林再将枪架起,刘汉山才反应过来,但一时间他心里只有恐惧,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但听赵军一声大喊,刘汉山大脑来不及思考,听从赵军所言,瞬间就跪了下去。
“嘭!”
那子弹从刘汉山头顶十公分处飞了过去。
“徐爷!”李宝玉扑起,从后面使双臂抱住徐长林,一双大手死死地抓住了枪。
“给我起开!”老头子眼睛都红了,怒吼着:“我崩了这俩bi养子!”
------题外话------
这个不是开玩笑啊,所有打狗围的人,自家狗战死,身旁有外人时,都会说一句,谁要敢把我这狗扒出来吃肉,我就崩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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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毒打
猎狗对于猎人的意义,与普通看家狗对主人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猎狗为主人干活时,往往都是在卖命。
这年头,没有养狗就不吃狗肉的说法。但有些猎人吃狗肉,却绝不会吃自己家猎狗的肉。
不但自己不吃,别人动也不行。
正所谓:瓦罐不离井上破,大将难免阵前亡。
打猎中,难免有猎狗殒命。
每当这时,猎人会就近找棵松树,将狗埋于松树下。此时若有外人在场,猎人肯定要说一句“谁要敢把我这狗扒出来吃肉,我就跟他玩命”。
这话虽难听,但这叫丑话说到前头,如果有人真敢来扒狗吃肉,猎人是真会拼命的。
因为,那绝不只是一条死狗那么简单。
今天,看见刘汉山、杜春林二人扒自己死去的猎狗,徐长林怒不可遏,举枪就打。
老头子可不是吓唬人的,刚才要不是李宝玉眼疾手快推他一把,再加上赵军喊那一嗓子,那俩人今天少说得有一个,要交代在这山林之间。
徐长林年事已高,被李宝玉这大小伙子抱着,怎样也挣脱不开。
赵军牵着四条狗,没办法上前帮忙,好不容易等花小儿它们安静下来,赵军才拽着狗上前,对徐长林道:“徐爷,你那狗都在呢,你就揍他们一顿得了。”
徐长林不断地把胳膊往外撑,试图挣开李宝玉地束缚,听见赵军说话,老头子恶狠狠地看向那二人,骂道:“杂种艹的,俩王八犊子,你俩……”
再看那二人,刘汉山跪下,是听了赵军的话。而杜春林,完全是无师自通,和刘汉山一起并排跪在雪地里。
他们俩浑身不住地颤抖,这不像是被冻的,应该是被吓的。
这年头,各个村屯民兵训练、打靶射击都是常事,可被人拿枪瞄着打,还是生平第一次,可是给俩人吓死了。
“徐爷,为他们俩犯不上啊。”这时,李宝玉感觉老头子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了,他冷不丁想起来这老爷子过完年都五十九了,可别给老头儿胳膊别着。
于是,李宝玉放开了徐长林,但一双大手却紧紧地抓着枪。
反正这枪是单发,刚才一枪过后,枪膛里已无了子弹,李宝玉也不怕它走火伤到自己。
此时徐长林渐渐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没法跟李宝玉较劲儿,当即松开枪,大步向刘汉山、杜春林走去。
“徐叔,徐叔,我再不敢了。”刘汉山冲着老头子直磕头。
此时此刻,他真是后悔了,昨天在小卖店里,李明亮说了一嘴。
当时,左右就有人张罗着要去打猞猁。可刘汉山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知道那猞猁皮肯定与自己无缘,但他却起了歪心思,把主意打到了这几条狗的尸体上。
这四条狗都是被猞猁弄死的,虽然死后没放血,肉一捂血、淤血,会变得很难吃,但刘汉山不挑,有肉就行。
但四条狗呢,加起来三百多斤,刘汉山自己整不了,于是就想到了他的狐朋狗友,同在77楞场干活的杜春林。
虽然都是在楞场干活,但刘汉山干的是归楞,而杜春林则是赶马爬犁拉套子。
刘汉山找杜春林,就是想让杜春林赶爬犁过去,把那四条狗拉回来。
杜春林一听说有肉吃,屁颠屁颠地就来了,到在这儿把那大黄狗阿力从雪堆里扒出来的时候,杜春林脸上都乐开花了。
这条大黄狗,一百二十多斤啊,这得出多少肉啊!
可高兴没多久,就迎来了徐长林的怒火。
老头子到近前,直接给了刘汉山一个大脖溜子。
“啪!”
然后徐长林扑上去,劈头盖脸朝着刘汉山就是一顿捶。
赵军、李宝玉在不远处看着,李宝玉往雪地上啐了一口,道:“该,打死这俩瘪犊子!”
可徐长林毕竟年老体衰,打了一会儿便气喘吁吁。
老头子往旁一瞅,搭眼就看见了刘汉山、杜春林挖雪的铁锹。
徐长林过去,抽出铁锹,朝着刘汉山就拍!
老头子刚才停手,刘汉山刚想抬头说两句好听的,可他一抬头,就见徐长林持锹拍下。
刘汉山吓得魂飞天外,急忙把头一抱,弓身跪趴在雪地里。
“啪!啪……”
徐长林一连拍了七、八锹,之后体力不支,手拄着锹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终于得到一丝喘息机会的刘汉山,急忙从雪地中抬头。
徐长林与刘汉山一对视,心中火瞬间又起来了,当即把大铁锹往起一扬,又要拍。
“徐叔!”刘汉山大喊一声,跪直了的身子往后倾,冲徐长林伸着双臂,摊着双手。
说实话,老头子是真打不动了,他又把锹往旁一拄,气喘吁吁地道:“你tm要说啥?”
刘汉山双手向上伸举,喘着粗气道:“徐爷,你也别光可我一个人打啊!”
一旁,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杜春林:“……”
徐长林拿眼角余光扫了杜春林一眼,掌中铁锹横扫,一锹将其拍倒在雪地里。
然后,就听“啪、啪”声响,徐长林又逮着杜春林一顿拍。
这一幕,给李宝玉看得哈哈直乐,但赵军知道,老头子的火已经消了,要不然使那铁锹改拍为劈,那俩货瞬间就会倒在血泊之中。
徐长林拍了杜春林七、八下,转身又奔刘汉山。
“徐叔,徐叔。”刘汉山连忙大叫,喊着:“你都打我多半天了,咋还打呢?”
“杂艹的!”徐长林怒道:“他tm不是你领来的啊?你tm是我看着长大的,你tm找人来扒我狗,我cnmb!”
说完,又是一顿暴打。
最后,徐长林是实在打不动了,一手拄着锹,一手冲赵军和李宝玉连摆。
二人连忙牵狗过去,赵军来在近前,看着那刘汉山问道:“刘叔啊,你咋能干这事呢?”
刘汉山满脸通红,低头道:“小军,啥也别说了,我今天不是人了。”
“滚犊子!”徐长林骂道:“赶紧给我滚!”说着,把手中铁锹往出一扔。
刘汉山、杜春林连忙起身,不知道是跪的久了,还是被打坏了,这俩人起身都有些费劲,走路更是踉踉跄跄的。
“小比崽子,你们再敢碰我狗一下子,我tm不崩你俩,我是你们揍的!”徐长林在后面指着二人痛骂。
赵军闻言,忙把花小儿、大青交给李宝玉,他上前将被刘汉山、杜春林放在爬犁上的大黄狗抱下,和雪堆旁的青狼放在一起。
刘汉山和杜春林灰溜溜地赶着爬犁走了,走前连声都没敢吭。
徐长林来在那青狼、阿力身旁,嘴唇微微一颤,瞬间老泪纵横。
------题外话------
今天翻地累了,差兄弟们一章。
差一章,明天补两章,再加上正常的两章,明天就是四章,明天肯定把这猞猁打完。
这老头子要把那猞猁整死,他是有特殊的用处。
写这段也不是水,到现在为止,出现的人物,只要是有名有姓的,以后都会再次出场,以后的故事,跟现在都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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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老山狗子
赵军和李宝玉把手里牵着的狗拴在一边,然后帮着徐长林把青狼、阿力背到沟塘子底下,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埋好。
等二人又回到上头时,徐长林已将花狗、青狗从雪地里扒了出来。
老头子如此做,也是情非得已,他是怕再有人这里来扒狗吃肉。
赵军、李宝玉又把这两条狗从坡上背下去,等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按着原本的打算,三人今天上午要去圈山,圈一下那猞猁的活动范围。等到中午的时候,就去找徐长林说的邢三,到他那地窨子吃住。
可没想到的是,中途会出这么一档子事。
“爷们儿。”徐长林对赵军和李宝玉说:“我走不动了,要不咱们往地窨子去吧。”
老头子年迈体衰,仅存不多的体力,都用来殴打那刘汉山和杜春林了。
虽然趁着赵军他们搬狗、埋狗的时候,徐长林独自在山头上歇了一个多小时,但他自己心里清楚,现在起来再走不多远,还是会走不动的。
所以,老头子干脆提议,今天不圈山了,直接去地窨子休息。
对此,赵军和李宝玉没有办法反对,只能牵上狗,跟着徐长林往另一条路上走。
徐长林一边走,一边和赵军、李宝玉说道:“咱一会儿到他那儿,你俩说话啥的,都得注意点。这邢三是个老山狗子,脾气不好。”
山狗子,是对那些在山中久居之人的一种称呼,这三个字带着浓浓的贬义色彩。
这些山狗子全是孑然一身,没有妻儿,脾气、性格又倔,便搬进了山里。
他们会找背风向阳,而且附近有水源的地方,搭一个地窨子、地戗子,在周围开二亩地,然后独身一人在山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他们在山里住,在山里吃,在山里找山货卖钱,可以说,没有人能比他们更了解、熟悉这片大山。
对于徐长林警告的话,赵军不曾有半分怀疑,但凡是山狗子,就没有脾气好的。要真的是脾气好,也不至于走这一步。
“汪!汪……”
突然,花小儿冲着前面叫了两声,瞬间其余三条狗都躁动起来。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李宝玉在旁边问道。
赵军往左右看看,喊了声“撒狗”,当即把手中绳子一扽,那链马扣开,花小儿一溜烟就冲了出去,大青紧随其后。
李宝玉那边动作也不慢,把大黄、白龙撒开,四条狗鱼贯而出。
“徐爷,你别着急,我俩跟!”赵军摘枪在手,对徐长林嘱咐了一句,便掐枪往前跑。
二人一路往前跑,没跑多远,只听前面有人喊:“去!滚一边去!”
“花小儿?”
这些声音听着耳熟,赵军和李宝玉急忙加快了脚步。
在他们前头,百十来米外。
有四个人,分两伙对峙。一伙三人,其中一个还拽着一只死狍子。
而另一方,只有一人,还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这老头穿的破破烂烂、埋埋汰汰,浑身棉袄、棉裤都打着补丁。
刚才花小儿是闻见了狍子味儿,四条狗到这儿,它们不再上前,只在周围等着。
这时,赵军、李宝玉赶来,四条狗纷纷向他们聚来。
“妈的!”看清那三人,李宝玉小声骂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了赵军。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陶大胜、陶二胜和陶三胜。
“咋的?你们人多,我也不怕你们。”虽然赵军和李宝玉都没上前,可那与陶家兄弟对峙的老头,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因为,刚才四条狗到这儿的时候,花小儿和那陶家兄弟表现出来的亲昵,都被这老头子看在了眼里。
所以,此时他误以为赵军、李宝玉是和陶家兄弟一伙的。
老头子嘴里说着“我不怕你们”,紧接着把手往身后一伸,将后腰别着的侵刀抽了出来。
这刀磨的锃亮,泛着寒光。
见此情形,赵军忙大声道:“爷们儿,你们的事,跟我哥俩没关系。”
老头子往这边扫了一眼,却是没有言语,而陶家兄弟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这老头把刀往前一探,指着那拽狍子的陶三胜,道:“把狍子给我放下。”
“咋的?你说放,就放啊?”陶三胜年轻气盛,但主要还是他不相信这老头真敢拿刀捅他。
不光他不信,就连陶大胜和陶二胜也都不信,毕竟也没多大的事,动手也不至于动刀啊。
“嘿!”在不远处看热闹的李宝玉,也是如此想的,他笑道:“坏了,这老爷子给自己整僵这儿了。”
要是拿的棍棒,抡起来便是。可若拿刀,有几个真敢扎人的。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老头持刀就往陶三胜身前一递。
这可是把陶三胜吓一身冷汗,闪身就往旁边躲。
眼看这老头要拿刀捅自己亲弟弟,陶大胜想都不想,跃身扑来,双手抓向老头手腕,想要将其手中刀控制住。
但这老头胳膊一弯,把持刀的手往里一让,正好胳膊肘对向了陶大胜。
老头迎着陶大胜,把身一推,一肘直接怼在陶大胜胸口,直将陶大胜怼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整个人一边咳嗽,一边蹲在了地上。
老头回手又是一刀,逼得那还在他攻击范围之外的陶二胜把身站直,不敢上前。
老头一言不发,只持刀指向那陶三胜。
“邢老三!”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徐长林背着枪,一路小跑向那老头而去。
“老徐?”邢三听见有人喊自己,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才认出是徐长林。
徐长林到近前,瞪了陶三胜一眼,喝道:“这是干啥呢?”
陶三胜不敢说话,绕着两个老头子,快步向陶大胜走去。
“他妈了个比的!”邢三指着那陶三胜,对徐长林道:“我搁岗子上头下的套子,套着个狍子,让这仨小比崽子给我偷了。”
徐长林拍拍邢三肩膀,笑着说道:“那也不至于动刀啊。”
邢三愤愤不平地说:“小比崽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哪管你给我留个大腿也行啊,都tm给我拽走了。”
“行了,行了。”徐长林劝道:“这仨小子是老秦头家亲戚。”
邢三一愣,皱眉问道:“哪个老秦头啊?”
徐长林答道:“秦大江。”
“艹!”邢三转头,瞪着那陶家三兄弟,骂骂咧咧地说:“那老ji8灯也不是什么好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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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饿死这老不死的
老灯,在东北是侮辱人的话,是说男人上了岁数,就没用、没功能了。
老ji8灯,那就更不是好话了。
此时,陶家兄弟可是老实多了,哪怕邢三骂骂咧咧的,他们也不敢吱声。
因为这老头太凶了,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而且他是真敢捅啊。
不远处,赵军和李宝玉看的直笑,听的直乐,特别是听见邢三骂秦强他爹的时候,给李宝玉都乐喷了。
“老三呐,差不多行了。”徐长林掰着邢三的手,把侵刀拿了下来,往旁一指,劝道:“那狍子给你留下来了,别生气了。”
“不是狍子的事。”邢三气消了大半,嘴上道:“哪怕就给我留一个大腿,那办的也叫人事儿啊,他们tmd连毛都不给我留。”
听邢三如此说,徐长林就知道没事了,只拍拍邢三肩膀,然后转头对那陶家三兄弟喊道:“赶紧回家吧!以后守着点规矩!”
陶家三兄弟一句话都没敢说,直冲两个老爷子点了点头,便往东边走去。
“妈的!”看着三人背影,邢三又追了一句。
徐长林伸手把侵刀还给邢三,另一只手则冲赵军、李宝玉招道:“你俩过来吧。”
看着那徐长林和邢三,赵军心想:“这年头,这些老头子一个比一个猛啊。”
到了近前,徐长林分别指着二人,给邢三介绍道:“这是我们屯两个小子,这叫赵军,这叫李宝玉。”
被徐长林介绍时,赵军和李宝玉冲着邢三点头,但邢三看了赵军一眼,然后又看了李宝玉一眼,却是一句话都不曾说。
这时,徐长林又指着邢三,对二人说:“这个按岁数,你们得叫邢爷。”
“邢爷。”李宝玉倒是听话,直接就叫了一声,可话刚出口,就被赵军拉了一下。
听见晚辈叫自己,邢三刚要答应,可看见赵军的动作,顿时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老爷子。”赵军忙道:“你认识邢智勇吧?”
“哎呀!”邢三脸色一变,惊讶地看着赵军,说:“那是我侄儿。”
赵军笑道:“那是我二姐夫。”
邢三闻言,更是惊讶,试探着问赵军:“二姐夫?你是老胡家的……”
“我爸跟我胡大爷是把兄弟。”赵军道:“年前我二姐夫还接我和宝玉上他家去了呢,我们搁他家住一宿,第二天去打的黑瞎子。”
“哎呀!我知道了!”邢智勇把侵刀往后边一别,一手拉住赵军,说:“孩子,走,赶紧上我那儿,大爷给你烀肉吃。”
说着,还把另一只手冲李宝玉伸去。
就这样,邢三带着赵军、李宝玉就往前走,这一幕给徐长林都看傻了。
刚走两步,邢三猛然想起一事,转身道:“把狍子忘了。”
“邢爷……不是,那个大爷,狍子我给你拽。”李宝玉倒是会来事,回过头去拽狍子。
而赵军一吹口哨,散在周围的几条狗全都动身跟上。
邢三看了这些狗一眼,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四人上了西山,走了二里多地,便来在了邢三的地窨子里。
地窨子,和地窖的原理差不多,但为了能住人,得选背风向阳,周围有水源的地方,挖方形的土坑。
土坑挖到一米多深,然后在坑中立起几排房柱,房柱要求中间一排最高,往两边越来越低,然后横木在房柱上做架。
有条件的,在架上铺狍子皮、兽皮;没条件的,可以在架上绑草。
最后,压土防风、保温。
邢三这个地窨子,收拾得相当好了,上面盖了一层狍子皮,狍子皮上又压了一捺多厚的黄土。
南面有门有窗,屋里二十来平方,盘着火炕,炉子一烧,屋里暖暖和和。
一回来,邢三就招呼赵军、李宝玉进屋,并把狍子也拽进了屋里。
这狍子不是今天套的,已经冻实了,得解冻才能吃。
可三人到现在还没吃饭呢,邢三急忙刷锅烧水,给赵军等人煮上了饺子。
这饺子是狍子肉、大萝卜馅的。
邢三一边煮饺子,一边拿过半袋子苞米面,指着趴在屋中,占据了地上一半空间的四条狗,向赵军问道:“大侄,你这几条狗也得吃一口吧?”
“嗯呐。”赵军点头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毫不隐晦地看了徐长林一眼。
来之前,徐长林就说,这一趟人吃狗喂都算他的。可现如今,他看邢三和赵军、李宝玉有交情,竟然就不提这事了。
要光是人的话,赵军就不说什么了,可还有四条狗呢,它们吃的可不少,这要再让邢三负担,赵军心里就不落忍了。
赵军的动作,全被邢三收在眼底,他笑了笑,又对赵军说:“正好今天你们带狗来了,要不叔有个事,还不知道咋整呢。”
赵军一听这话,心里隐约有了谱,便说:“大爷,你有啥事,你说呗,我要能办,就给你办了。”
邢三道:“就我套狍子那山上,前些天来帮猪,我就搁那儿下不少野猪套子。”
说到此处,邢三一拍巴掌,气鼓鼓地说:“没成想,不谁带狗来了,就把这帮猪给冲到上头去了。大侄,你要没事,明天带狗跟我去,咱们干头猪回来,这不要二月二了么,咱都分点肉。”
“啥没事啊?”徐长林忙道:“我们明天有事呢!”
“啊。”邢三应了一声,也没说话。
这时,锅里的饺子都鼓肚了,邢三便从旁边木架上拿过一个大盆,但想了想,他又把大盆放了回去,从大盆旁边拿过一个小盔儿。
邢三使笊篱往小盔儿里盛了一下饺子,来在炕边,放在了炕桌上,放在了赵军的碗边。
邢三冲赵军一伸手,说:“小子,吃!”
“哎!大爷,我吃。”赵军回了一句,但看看徐长林,长辈在呢,没有自己先动筷子的道理啊。
于是,赵军只能冲着徐长林叫了一声“徐爷”。
老头子可是饿了,看着那热气腾腾的饺子,直抿嘴唇。
这时,邢三又盛了一笊篱饺子,装在另一个盔儿里,往李宝玉面前一放,说道:“小子,你们吃,没有他的,饿死这老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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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两狗擒双猪
地窨子里。
两个老头怒目对视。
刚拿起筷子,准备去夹赵军盔儿里饺子的徐长林,听见邢三那话,一下就把筷子拍在了桌上。
“邢老三!”徐长林怒道:“我一年上你这儿来一次,你还不给我饭吃?”
邢三没说话,只把锅里的饺子盛出来,找个盘子装上,放在了一旁的木头架上。
然后,他又给赵军和李宝玉各盛了一碗饺子汤,才把那面口袋拿起来,往锅里倒苞米面。
这是借着滚开的饺子汤,给狗烫些苞米面吃。
“邢三儿!”徐长林恨的咬牙切齿,把盘在炕上的腿往下一撂,道:“来了连口饭都不给,今天我掐瘪肚子,我也回家去,不吃你这一口了。”
老头子虽然这么说,但他没动地方,这是等着人来劝呢。
“你走吧。”邢三一手拿大勺搅着锅里的苞米面,一手往门口一指,毫不客气地说:“你赶紧走,你走了,明天我和我大侄,我们仨去打那帮猪去。”
“我……”徐长林一歪头,再看向邢三时,笑骂道:“你个老山狗子,赶紧给我端饺子,明天起早咱就去,行不?”
邢三闻言一笑,端过木架上盛饺子的盘子,直接放在了徐长林身前,然后还问了一句:“喝一口不得?”
“喝!”徐长林没好气地说:“赶紧给我拿来。”
邢三看向赵军、李宝玉,看他俩还没动筷,便一指道:“小子,快趁热乎吃,你俩喝点不?”
“大爷,我不喝。”赵军道:“你给宝玉来点吧。”
邢三拿过两个碗,一桶酒,李宝玉把酒桶接过来,给徐长林和自己每人倒了小半碗。
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邢三包的饺子,肉虽然没有王美兰放的过,但在地窨子里吃,别有一番风味。
坐在热乎炕上,就着高粱酒,一口饺子一口酒,那叫一个舒坦。
这时,那苞米面烫好了,因为太烫,邢三把锅端到了地窨子外面。外头冷,凉的快。
邢三进屋来,看着老老实实趴在地上,但眼珠子不断往旁边死狍子身上瞄的几条狗,赞叹道:“你看人家这狗,多仁义呀。”
说到此处,邢三又向徐长林道:“不像你那几条狗,前年冬天来,有条花狗扒我外头搁雪里埋那狍子。”
徐长林闻言一怔,顿时想到了自己那几条狗,抿了口酒,便把头转向了炕里。
邢三见状,把目光向赵军投来,见赵军冲自己摇头,他就知道徐长林的狗应该是出事了。
“李大小子,你家几口人啊?”邢三再把头一转,和李宝玉聊起了家常。
两句话过后,赵军也加入其中。再过了一会儿,徐长林似乎缓了过来,但他却一直吃着饺子喝着酒,不曾参与聊天。
通过聊天,赵军和李宝玉才知道,邢三就是这老头的本名,那年代人活着都成问题,给孩子起名也都很随意,这老头上面有两个哥,分别是邢大、邢二,到他这儿就是邢三。
邢大,早年死于战乱。邢二,就是邢智勇他爹。
邢三呢,年轻的时候,他也有家有业。但60年,他媳妇为了省下粮食给他和孩子,活活的饿死了。73年的时候,他儿子被人打死了。
只剩他一个人,他便直接钻进了山里。这些年,也就赶逢年过节的,邢二会打发邢智勇来看看他。
过年前,邢智勇带伤来的,给老头送了点吃的,邢三一问侄子是咋受伤的,听完起因、经过、结果,邢三虽然没记住赵军的名字,但这个事,他记住了。
所以,赵军一提自己和邢智勇打熊的事,邢三对他和李宝玉的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
等吃完了饭,赵军让邢三帮忙找了个破盆,盛苞米面挨个喂了狗。
然后,他们就坐在一起,商量明天打猎的事情。
徐长林提议,明天早起,去打邢三说的那群野猪,如果回来的早,下午就去圈猞猁。如果回来的晚,就过一天再去圈猞猁。
可如此一来,真正想去围这个猞猁,就得等到大后天了。
一出来就是四天三夜,对赵军和李宝玉来说,倒是第一次。
到晚上的时候,邢三从外面拿了块野猪肉回来,烩着白菜、土豆、粉条,锅边贴了大饼子。
吃过了晚饭,四人早早地就躺下睡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邢三蒸了高粱米饭,四人就着咸菜条吃了一盆,然后七手八脚地把那狍子卸了,将灯笼挂、心肝肺、边角料喂给了四条狗。
让四条狗吃了个半饱,赵军、徐长林背上了枪,李宝玉、邢三别上了侵刀,四人出了地窨子,由邢三带路,去找他昨天说的那帮野猪。
过了邢三套狍子的岗子,一路奔高山,从山坡就看见一溜野猪脚印,花小儿闻了闻,便沿踪而去。
大青紧随其后,白龙和大黄则在左右晃荡着。
过不多时,就听岗头上传下来狗叫的声音。
白龙、大黄一扑棱脑袋,双双跑了出去。
赵军嘱咐两个老头子在后面跟着,他和李宝玉快步往上面跑。
岗子上,花小儿、大青冲入了猪群。
这一窝猪,数量不少。
两头炮卵子、三头老母猪,还有八个黄毛子。
这一大家子还没起窝呢,花小儿就杀上来了,它一叫,这窝猪霎时间就乱了。
两头炮卵子,不管媳妇、孩儿,撒腿就跑。
老母猪也不管不顾,各奔东西。
爹妈都撒丫子跑了,小黄毛子们就更乱营了。
花小儿一眼就盯上了一头黄毛子,追上朝着它屁股,就是一口。
黄毛子叫了一声,回头使嘴一欻,花小儿躲闪、绕身,张嘴向着它屁股又来了一口。
这时,大青也到了。
这岗尖子上,一窝猪已经乱了套了,大青盯上一头老母猪,扑过去就咬。
一窝野猪,狗咬哪个,不是看大小。
它们并不会像人一样,挑大的干。
它们通常是第一眼看见哪个,就冲哪个下口。
这两只野猪倒霉,被花小儿、大青给盯上了。
两条猎狗,对上两只野猪。
那一百来斤的小黄毛子,硬被花小儿圈在方圆六、七米之内。
小黄毛子根本不想跟花小儿打,它是一心想跑,可每次不等跑出两步,就被花小儿咬住屁股。
这还怎么跑?
而那老母猪呢,被大青死死咬住一只耳朵,母猪不断地想要挑头,使嘴去抽打大青,可它往哪边转,大青就顺着它,也往那边转,所以它只能低着头,跟大青不断地拉扯着。
“汪汪……”
让这两头野猪更绝望的是,白龙和大黄,也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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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差一更,我马上写,大概一点左右补上,兄弟们早点睡,明早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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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宝玉骑猪
这四条狗,若论口狠,花小儿第一,大青最末。
当白龙到战场时,就见大青和那母野猪正在拉扯,大青一个没扯住,母猪挣脱撕咬,夺路而逃。
大青、白龙双双追去,它俩都是迎头狗,很快就超过了母野猪,一左一右就把钳子给挂上了。
这时,大黄也到了,因为母野猪跑远,所以它第一眼看见的是被花小儿虐的小黄毛子。
大黄冲上去,一就咬住了黄毛子的前腿。
黄毛子使嘴一抽大黄,大黄抽身躲闪,花小儿在后,猛掏黄毛子屁股。
原本只有花小儿自己,黄毛子都对付不了,现在又多了个大黄,使得小黄毛子都跑不出十步之外。
又被花小儿掏了三口,黄毛子菊花残了,它哀嚎着靠着一棵大树,往树根底下一坐。
如此,花小儿套不着后面,便冲起来一口咬住它鼻子,往雪地上一闷。
大黄在旁边咬住其腋下,凶狠地撕咬着。
可怜这小黄毛子,它才一百一、二十斤啊,硬生生地被花小儿、大黄定在树下。
当赵军、李宝玉赶来时,一边战斗已经结束了,现在就剩下补刀了!
“我去!”李宝玉将背后侵刀一拔,又要浪一把。
赵军没拦着他,那一百左右斤的小黄毛子能有多大张声?
只要李宝玉不迎头去激怒它,绝对是稳稳拿下。
可李宝玉刚要动手,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小子!小子!你别去,让我来!”
赵军、李宝玉回头一看,见那邢三一手拖着水曲柳棍子,一手拿着侵刀,飞奔而来。
到近前,邢三止住脚步,大气都不喘,说道:“让我捅一把。”说着,便把侵刀往棍子上接。
“大爷,你这体格可以啊!”李宝玉赞道:“你跟我徐爷岁数差不多,你这比他强多了。”
“那是!”邢三往身后一瞅,还不见徐长林踪影,回身笑道:“落他二里地出去!”
说话间,邢三已将刀墩上,提刀在手,直往野猪身后绕去。
他这一动,赵军把枪都端起来了。
毕竟不知道这老爷子什么手把,万一杀秃噜了,别再有危险。
但这邢三确实有两下子,绕到树后,微微探身,双手持刀顺着小黄毛子前肩缝就刺了进去。
此时小黄毛子被花小儿、大黄闷着,尤其是花小儿,咬着它猪嘴,它连疼都叫不出来。
邢三一刀刺进去,往前倾身一压,直将黄毛子怼在雪地里。
两条狗撕咬的更凶狠了,随着邢三把刀一拔,野猪挣扎渐渐就弱了。
邢三提刀,望向赵军,见赵军端着枪,邢三知道这是赵军好意,冲着他哈哈一笑,道:“爷们儿,我这手把咋样?”
赵军放下枪,冲邢三一挑大拇指,道:“大爷,你真行!”
“哈哈……”被晚辈一夸,老头更是开心,走到赵军身旁时,往来路一看,隐隐看见一个人影,撇了撇嘴,摇了摇头,才说:“你看老徐那两下子,白扯。”
赵军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突然,邢三眨了眨眼睛,往四周张望,“李家大小子呢?哎呀,跑那儿去了!”
赵军刚才光顾着看着邢三了,都忘记李宝玉了,他顺着邢三所看的方向望去,只见李宝玉正拿着侵刀往西南方走去。
离赵军三十米开外,大青、白龙双双扯着猪耳,将一头老母猪钉在原地。
这时,花小儿、大黄还在撕扯那小黄毛子呢,这是猎狗的天性,它们在打猎时,心里会憋着一股狠劲,猎物死后,它们必须将这股狠劲释放出来。
所以,大多数的猎人,在杀死猎物以后,会让猎狗咬一会儿,这样能让它们发泄,同时还能提升它们的野性。
赵军往前走了两步,见那大青、白龙扯着母野猪的耳朵,它们都把自己的身子与猪身平行,并且各贴在了猪身两侧。
它们的四条腿用力地撑着地,如此一来,母野猪虽然只有双耳受制,但它根本就跑不掉。
此乃挂钳子的最高境界。
赵军、邢三往前走去,邢三忽然一手抓着赵军胳膊,一手指着前面,说:“宝玉他咋不墩刀呢?”
赵军呵呵一笑,道:“岁数小,喜欢刺激,让他去吧。挂着钳子呢,挑不着他。”
邢三闻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这头野猪的整个猪脑袋,都被猎狗给控制住了,它想甩头攻击,都是奢望。
想到此处,邢三放下心来,对赵军说道:“大小子,这俩猪都是你打的,你能给叔一个大腿就行。”
赵军哈哈一笑,侧头靠向邢三说:“大爷,这俩猪,我和宝玉都不要,等我徐爷来,你问问他,他要,就给他点儿肉。他要是不要,那这些都是你的。”
邢三一听,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拒绝,只听他道:“不是,大小子,这可不行啊,咱们上山可是有规矩的。”
“大爷,咱爷们儿不提那个哈。”赵军道:“对了,我有个事还想求你呢,你能不能把你早晨吃那药,给我一盒?”
今天早晨,邢三从炕上起来以后,就从木架子上拿下来一个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有一个大罐头瓶子。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装了大半瓶子的黑色小药丸。
除此之外,箱子里还有几个小火柴盒,邢三就从一个小火柴盒里倒出了两个小药丸,塞进了嘴里。
李宝玉问他吃的啥药,邢三说自己心脏不好,从旁人那里淘了个老方,自己配的药。
去年,赵军和邢智勇、李虎分开的时候,便跟李宝玉说,今年开春还要去找邢智勇打围。
这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能让邢智勇帮着引荐邢三,好能给王美兰弄回去一盒药。
现在好了,不用再找邢智勇了,邢三说等回去的,他不但给赵军药,还要把药方也给赵军。
就在俩人说话时,徐长林赶了过来,他在二人背后喝道:“你俩干啥呢?”
“徐爷,咋的了?”赵军回头问道。
徐长林指着前面,大声道:“你看那李宝玉啊!”
赵军回头一看,只见那李宝玉绕到了野猪后面,而那野猪被两条狗钳着,根本看不到李宝玉,不知道危险已然来临。
此时,李宝玉无论拿刀去捅野猪哪里,都是可以的。
可是,他浪大了。
只见他绕到野猪正后方,距离野猪屁股半米之处停了下来,然后猛地往前冲,冲到野猪近前,左手持侵刀,右手往野猪尾椎骨上一按,整个人一跃而起,俩腿一劈,正骑在野猪背上。
“哎呦我艹!”邢三见状,大叫一声:“这爷们儿太tm虎了!”
就看那野猪,虽头不能动,但脊椎发力,力至后腰,使整个后半身都撅起来。
这一撅,正将持刀要捅的李宝玉给撅了下去。
李宝玉大头朝下,直扎在野猪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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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被野猪连挑四个跟头
黑乎乎一个大家伙从自己身上翻下来,可是把那野猪吓了一跳,看着那脑袋扎在雪里,身子往前折去的李宝玉,野猪竟然愣了一下。
再看李宝玉,像翻跟头一样,双腿向下一撂,整个人只在雪地上躺了一秒,紧接着起身就跑。
野猪回过神,嗷嗷叫了两声,玩儿命似的,拖着大青、白龙硬往前追。
赵军、徐长林把枪都举起来了,可两条狗分别在野猪两侧,一时间根本无法开枪。
危机关头,大青的口又松了,咬着猪耳的狗嘴一滑,脱口时,正拼命往后拽的大青仰身摔在了雪地中。
少了将近一百二十斤的大青拖拽,那野猪速度瞬间飙升。
这时,白龙也拽不住了。
“坏了!”赵军心知不好,忙把枪口往前一挪,想要在野猪前头找个提前量再开枪。
可枪口往前一移,却是从枪星里看见了李宝玉。
赵军没有动,想着是李宝玉继续往前跑,等野猪在自己枪星中露头,便开这一枪。
可还不等李宝玉跑出去,那野猪就已经追上了他,只见野猪把猪嘴往正在奔跑的李宝玉裆下一插,奋力将头往起一挑。
“啊……”
李宝玉怪叫时,人已飞在了半空中,在空中折出两米远,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声闷响,周围的雪被他砸的飞起来了。
“嘭!”
赵军慌忙间开了一枪。
野猪背上迸起血花,但未伤筋骨,只是皮穿肉破。
“嘭!”
徐长林也是一枪,可这一枪,打高了,子弹从野猪脊背上面飞了出去。
不是两大炮手打不准,而是投鼠忌器。
此时他们顾忌的,不是狗,而是李宝玉。
因为那野猪在挑飞了李宝玉之后,又往前冲,已再次来在了李宝玉的近前。
枪声一响,大青、白龙凶悍地杀向野猪。一旁花小儿、大黄闻声,松开了那死去的小黄毛子,往左右一张望,见那边还有一处战场,便双双起身,飞奔而去。
野猪也是杀红眼了,听见枪声不跑,仍奔李宝玉追去。
李宝玉刚从雪地里爬起来,野猪即至。
还是猪嘴往李宝玉俩腿中间一插,用力往起一扬头。
李宝玉向前方扑了出去,再一次砸在雪地当中。
多亏山上积雪很厚,才没把李宝玉摔坏了,可两次腾空,让李宝玉整个人有些晕。
李宝玉趴在雪地上,双手一撑,双腿依次蹬地,屁股刚往起一撅,野猪又至!
这时,赵军和徐长林都已经换好了子弹。可他们刚把枪上脸,就见那野猪第三次把李宝玉挑飞了出去。
野猪再往前冲,瞬间又来在李宝玉身前。
李宝玉这次未曾起身,正横躺在雪里上。
野猪把嘴往李宝玉身下的雪中一插,猪嘴便出现在了李宝玉身下。
野猪脖颈发力,猛地向上一挑,李宝玉又飞在了半空中,而且还在半空中转了个圈,才砸落下去。
李宝玉摔在大雪中,趴在地上,这一次,他没能起来。
看着野猪又冲向李宝玉,赵军可是急了,他把手中枪一丢,伸手从邢三手里夺过侵刀,直奔野猪杀去。
这时,四条狗全扑在了野猪身上,可野猪已经杀红了眼,哪怕被花小儿咬着屁股,却仍然试图奔向李宝玉。
在离李宝玉还有半米时,野猪被四条狗硬生生扯住,但野猪奋力挣扎,跟四条狗在雪地里扑腾、翻滚。
赵军持刀杀至,野猪正从大雪里翻身要起,赵军也不挑位置,挺刀就刺。
这一刀正捅在野猪左肋上,这半扇都是肋骨,刀入肉,刺在骨头上,就听嘎嘣一声。
赵军掌中水曲柳棍应声而折,旧力未散,使赵军向前一扑,一个踉跄,堪堪站住身形。
野猪一声惨叫,回头望向赵军时,左右猪耳已被大青、白龙咬住,野猪仍试图奔赵军来,另一侧前腿又被大黄扯住。
赵军握住连接侵刀的半截水曲柳棍,见那野猪脑袋被大青、白龙扯起,他举刀奔着野猪喉咙就刺。
“噗……”
一刀刺入,鲜血喷了赵军一脸。
赵军把刀一抽,抽身就往前跑,来看那李宝玉。
李宝玉正从雪地里抬头,就见一团黑影从上空罩下,可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还不等他叫喊,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宝玉呀!宝玉。”
李宝玉一言不发,任由赵军把他往起扶,可他那么大一坨,赵军哪里整得动他啊?
好在邢三赶来,给赵军搭把手,才将李宝玉从大雪地里拽起来。
“嗯……额……”李宝玉起来,看了看赵军,又看了看邢三,一脸的茫然。
这可把赵军给吓坏了,抬手往李宝玉脸上拍了两下,又从他脖子往下摸,一直摸到脚脖子,发现很是万幸,这小子骨头没摔坏。
这时候,李宝玉也反应过来,一把抱住赵军,无语垂泪。
“行了,行了!”赵军拍拍他后背,然后把他推开,问他:“宝玉啊,你身上哪块儿疼不?”
李宝玉一边使棉袄袖子抹着眼泪,一边摇头。
“那你没啥不得劲儿的吧?”最后赶来的徐长林问道。
李宝玉只道:“晕,晕,脑袋迷糊。”
徐长林问赵军:“这小子胳膊、腿儿都没事儿吧?”
“没事儿,都没事儿。”赵军答道。
徐长林闻言,这才安心,大笑道:“这是让野猪给撅懵了。”
“哎呦我的天。”邢三在一旁直摇头,随手在李宝玉胳膊上拍了一下,道:“爷们儿,你咋干这虎事儿呢?你可给我吓坏了,吓得我心脏直突突。”
知道李宝玉确定没事,赵军这才放心,他把手里连棍的侵刀还给邢三,让邢三去给那小黄毛子开膛,赵军则从后腰拔出自己的侵刀,去开那挑李宝玉的老母猪。
徐长林则去大雪地里翻找,先将李宝玉的狗皮帽子捡回来,打落了上面的雪,给李宝玉扣在头上。
“爷们儿啊,这得亏是个老母猪啊,这要是个炮卵子,你可咋整?”徐长林有些后怕,就像他说的,得亏这母野猪没有獠牙,要是公野猪的话,就挑裆那两下,李宝玉多半是要残废。
这俩小子是他从屯子里领出来,要是李宝玉出了什么事,他没法跟李大勇和金小梅交代。
此时的李宝玉,脑袋还是有点晕,但听徐长林之言,小声嘀咕道:“以后可不能干这事了。”
李宝玉话音刚落,就听不远处,花小儿又叫了。
“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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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也是真实事迹改编的,现实里,野猪连挑了那人十四个跟头,得亏是老母猪,这人起来没啥大事,就手脖子存筋了。
今天应该还有两章,我想把那猞猁打完,大概要晚一点更新,得三点来钟吧。兄弟们困了就先睡,明早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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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有人要抢怪
狗一叫,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但花小儿仍守在野猪旁,不是出击,而是一副护食的模样。赵军就知道它发现的不是猎物,而是有人来了。
赵军把手里的野猪肝分成两份,分别递给大黄和白龙,然后从地上抓了把雪搓搓手。
这时,四个人出现在了赵军的视线当中。
秦强他爹秦大江背着枪,带着陶家兄弟,并排走来,气势十足。
邢三一看陶家兄弟,瞬间火冒三丈,拿着刚给小黄毛子开膛的侵刀,遥指三人喝道:“滚犊砸!”
邢三一喝,对面四人气势瞬间荡然无存。
见又是这老头,陶家兄弟难免心生畏惧,哪里还有什么气势?
秦大江一皱眉头,望向邢三,问道:“老邢啊,这是干啥呢啊?”
“干啥呢?”听秦大江质问的语气,邢三根本不惯着他,当即冲着秦大江吼道:“你问问他们,他仨昨天干啥了?”
秦大江瞅瞅身旁陶大胜,见陶大胜不说话,秦大江心里便知是这三人不对,才让邢三如此气愤。
都在山里住,秦大江知道邢三是什么脾气,他不问陶家三弟做了什么事,也去不劝邢三息怒,只望向徐长林,大声说:“徐哥在呢。”
“大江啊。”徐长林只叫了老秦头一声,往下什么都没有说。
秦大江见状,再看看赵军和李宝玉,心里不禁有些无奈,真不知道自己儿子咋搁屯子里混的,混到现在,满山的仇人。
但秦大江还是冲赵军和李宝玉点了下头,再得到赵军点头回应后,秦大江二话不说,带着陶家兄弟就走。
见秦大江走了,赵军又蹲下身,继续割野猪肠子喂狗。但当他抬头时,却见徐长林呆呆地望着秦大江等人离去的方向。
赵军喊道:“徐爷。”
“爷们儿,有事儿啊?”徐长林回身问道。
“没事儿。”赵军笑道:“我寻思跟你说,这俩野猪,我和宝玉不要了,你和我邢大爷分吧。”
“我也不要。”徐长林道:“家不缺这口吃的,都给他留下吧。”
“那行。”赵军道:“那一会儿我跟宝玉帮他,把这俩猪都拽回去。”
“嗯。”徐长林先应了一声,想想来在赵军身旁,蹲下来对赵军说:“爷们儿,那老秦头子应该也是来打老虎崽子的。”
赵军一听,有些惊讶,问道:“徐爷,你咋知道的?”
徐长林道:“你看他刚才背的啥枪?”
“不知道啊。”赵军一脸茫然,说:“我没注意瞅啊。”
“他背的是秦强那把枪。”徐长林说:“我认识秦强那枪,还有我知道老秦头子平时使的是老洋炮。”
“啊!”
徐长林如此一说,赵军就信了。
如果秦大江和陶家兄弟来猎野猪、狍子、熊,完全可以背两把枪,秦大江用老洋炮,陶大胜使秦强的16号。
可现在,秦大江弃洋炮而不用,那他们此行的目的,就只可能是那只猞猁了。
因为洋炮威力太大了,一枪打过去,那猞猁皮也就不用卖了。
想到此处,赵军明白了,这只猞猁引来的猎人太多了,徐长林怕别人捷足先登。
赵军突然想起一事,问徐长林道:“徐爷,我才想起来,来之前你不是说,这猞猁,就你能找着,别人都找不着么。”
听赵军之问,徐长林微微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笑过便转移话题,道:“我给你讲啊,这个玩意吧……”
赵军无奈地看着这老头子,心里好是无语。
徐长林也不觉得尴尬,接茬说道:“特别聪明,你爹和王大龙给它惊起来,它转一圈还回它原来那地方。”
徐长林说这话时,缓过神的李宝玉也凑了过来,听老头子讲道:“它杀我狗那块儿,往上走就是跳石塘,你爸他俩肯定是那儿惊起的它。
咱们找它,也还上那儿。我告诉你,它要再回那跳石塘,肯定是往石头缝子里一钻,人咋吵吵,它也不带出来了。不管谁去了,看不见它影,就以为它走了呢。往地方找它,找不着也不带多想的。”
听徐长林这番话,因读书而词汇量储备丰富的李宝玉当即脱口而出:“灯下黑呀!”
徐长林一愣,紧接着却连连点头,道:“对,对,就那意思。这玩意吧,扛饿。它猫那里头,四、五天不吃不喝都没事。”
“徐爷。”赵军问道:“你意思是,它还搁那跳石塘里头呢呗?”
要说打黑瞎子、狍子、野猪,这些赵军都在行,可要说打猞猁,他了解的还真不多。
上辈子他只打过一只猞猁,还是遭遇战,只知道这玩意不吃腐,只吃活食,住跳石塘里。
“对。”徐长林点头肯定。
他一说对,赵军倒是想不明白了,“都知道它在哪儿了,那还圈啥了?直接打就完了呗。”
“嗯。”徐长林点头,说:“不圈了,直接打,再圈容易就容易打不着了。”
“老秦头啊?”
“他爹是老炮手,以前我跟你爷有啥不明白的,都去问那老爷子。”虽然徐长林对秦大江的态度冷淡,但提起秦强他爷,徐长林语气中尽是敬意。
一听那猞猁可能被秦大江等人捷足先登,李宝玉就着急了,他道:“那咱就赶紧的吧,再让老秦头把老虎崽子整去,可就坏了菜了。”
“那不能。”徐长林摆手道:“他手把不行,但我怕他把老虎崽子惊出来,要再给惊跑了,那可真就再也不回来了。”
“行了,徐爷。”听这老头子没完没了的,赵军拦他道:“你快给我们讲讲,这围咋打。”
这得事先问明白了,如果这老头子说的办法不靠谱,赵军是肯定不会带着自己家狗去冒险的。
虽说好狗应该死在山上,但也不能白白送死啊。
徐长林伸手在脚前雪地上画图,简单的几下,便勾勒出一座大山。
“这山是南北一条大主岗!”徐长林分别指了两边,然后又单独指着代表南面这边,对赵军说:“这边是清汤林子,就稀不冷腾几棵树,你带狗在这儿等着。
我打北边上去,牵你一条狗,给它撵出来,只要它从洞里出来,肯定往你那边走。你那边狗开声,你就把狗一撒,狗不撒帮,指定能圈住它。它要上树,你就搂它。”
徐长林说完,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军,等着赵军给他个答复。
赵军想了想,问道:“行,那咱现在就回去,好好歇一晚上,明天打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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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围猞猁
四人四狗往邢三的地窨子走。
赵军和李宝玉,拖着那二百来斤的母野猪。邢三自己拽着放完了血,还不到一百斤黄毛子。
而徐长林,是真的老了,哪怕不拽东西,就背了一把枪,他也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等把野猪拽到咳地方,徐长林进到屋休息,赵军和李宝玉帮着邢三,在外面把两头野猪扒了皮,肉分割好了以后,冻在了雪地里。
然后,邢三将先前留好的野猪排骨剁了,又拿出冻的酸菜丝,回屋给赵军等人炖了一锅野猪排骨炖酸菜。
吃饱喝足了,众人早早躺下。
次日清晨,还不到五点,四人就都起来了。
点着了煤油灯,简单地吃了口饭,又把狗喂了个半饱,邢三上山溜他自己的狍子套,赵军、李宝玉和徐长林则兵分两路,向那猞猁所在的跳石塘包抄过去。
按着徐长林所说,赵军和李宝玉带着花小儿、大青和大黄,在南边等着。
徐长林从北面上去,带着白龙将那猞猁轰出来。
徐长林爬北岗来在跳石塘里,他一路行来,右手拿着枪,左手牵着白龙。
这时,大概七点多,将近八点,徐长林才牵着白龙到那跳石塘。
一到跳石塘里,白龙就冲前面“汪”、“汪”叫了两声。
“谁在前头呢?”徐长林问道,他也隐隐约约看见前面有人。
“徐大哥。”说话的,正是秦大江,他带着陶家三兄弟向徐长林迎来。
“大江啊。”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徐长林不得意秦大江,但还是得跟他打招呼。
“徐大哥,你这是?”看徐长林牵着狗,秦大江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徐长林淡淡一笑,刚要开口答话,就感觉白龙扯着绳子,要拉着他往前走。
白龙如此举动,却是给那秦大江和陶家兄弟起了警示,四人顺着白龙所向之处望去,只见那有一个大石砬子。
徐长林牵着绳子,随着白龙向前走去。
而秦大江,已将手中枪举了起来。
“汪……”
越向石砬子移动,白龙的叫声就越凶,挣扎地也越用力。
突然,一个灰不突的,形似大猫的动物自那石砬子下的石头缝里钻了出来。
这正是他们要找的猞猁!
猞猁现身,便从石缝中蹿了出来,它在雪地上驻足一停,转头淡淡地看了几人一眼。
“嘭!”
就在枪响的一瞬间,猞猁绝尘而去。
“汪汪……”白龙疯狂地叫着。
“追!”陶大胜大吼一声,一马当先就往出冲,他那两个弟弟紧随其后。
“回来!”秦大江喝住三人,没好气地说:“追什么追?那玩意你上哪儿追去?”
要知道,那猞猁跑的,可是比狍子还快。
而狍子呢,狗都撵不上。
至于人嘛,就长两条腿,能跑得过谁啊?
秦大江看了徐长林一眼,见这老头子一脸淡定,不禁心中泛起了嘀咕。
就在这时,白龙猛地一转身,向来路方向一冲,将徐长林拽了个踉跄。
“啥?”秦大江精神一震,忙撅枪换上子弹。
可听那边,北面有人喊道:“谁搁上面呢?”
这人一说话,白龙就站在原地叫着。
徐长林一皱眉,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道:“是有财吗?”
老头子话音刚落,那山路上现出赵有财的声音,他一路小跑,喘着粗气,显然是听见枪声后,强行赶路造成的。
“徐……白龙?”赵有财来在近前,刚要和徐长林打招呼,却看见了自己家的狗。
白龙看见老主人,挣着绳子来在赵有财身前,抬起两只前腿就往赵有财腿上扒。
赵有财摸着白龙脑袋,向徐长林问道:“我家那小子呢?”
“谁知道了。”徐长林笑道:“昨天轰起一窝猪来,今天我们起早出来撵,还撵散了。”
“啊!”赵有财点了下头,然后又问:“那小瘪犊子说,要跟你去杀黑瞎子仓啊,这咋又整起一帮猪呢?”
徐长林闻言一怔,但老头子何许人也,当即笑道:“黑瞎子杀秃噜了,我和你家小子商量,不能空手回去啊,干脆打两头猪吧,正好要过二月二了。”
赵有财撇了老头子一眼,心想:“可惜了,要是他敢说和赵军已经杀完黑瞎子了,那自己说啥也管他要半拉熊胆。”
而对于徐长林刚才的那番说辞,赵有财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因为前天他一回家,就听李大勇说,赵军和李宝玉明面上说是去杀黑瞎子仓,可实际也是奔着猞猁来的。
这可给赵有财气坏了,昨天又拉着王大龙在这周围转了一大圈。
这也导致今天王大龙主动放弃,说啥也不来了,可赵有财仍锲而不舍,孤身一人背枪入山。
赵有财和徐长林说话时,秦大江就带着陶家三兄弟在一旁看着。
按理说,不管你们有什么要紧的事,此时还有别人在,而且又都认识,怎么也得互相打个招呼。
可赵有财,就好像没看见他们四个一样。而徐长林,也不把话题往他们身上引。
就在这时,只听南边传来一声枪响,赵有财忙看了徐长林一眼,然后从肩上摘下枪,就往南边跑。
见其如此,秦大江把手中换好子弹的枪交给陶大胜,说:“赶紧的,大胜,你追!”
陶大胜二话不说,接过枪就跑,陶二胜、陶三胜紧紧跟在他身后。
此地往南,一里多地。
一片清汤林子,正如徐长林所说,树木稀少。
那猞猁一进林子,只听一连串的狗叫声,三条狗一起飞奔而来。
猞猁翻身上树,三、两下便上了树杈,可它刚在树杈上站定,就听一声枪响,它忙自树上蹿下,堪堪躲过一枪。
猞猁一落地,花小儿就到了,朝着它屁股就是一口。
猞猁一声尖叫,拧身回爪,向着花小儿眼珠子抓去。
还不等花小儿躲闪,大青扑来,一口咬住猞猁脑袋,大青猛地一晃头,被它咬着的猞猁随着它的狗头猛烈地晃动起来。
大黄不甘示弱,纵身咬住猞猁一只前爪,三条狗分别向后用力,直将这猞猁给抻起来了。
就在这时,赵军两步来在近前,掌中枪一翻,轮起来枪把子,向着猞猁背上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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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猞猁头的秘密
“咔!”
一声脆响,猞猁脊椎应声而断。
猞猁惨叫着,身体不断地抽搐着。
赵军紧接着又是一记,为了避免伤到大青,斜打在猞猁脖颈上,又听咔的一声,猞猁嘴冒血沫,气绝身亡。
“去!去!”赵军大声呵斥着,并挥手轰狗。
这时,李宝玉也冲过来,帮着赵军把三条狗都赶开,将那已经断气的猞猁从狗嘴里夺了下来。
“你看咋给掏成这样了!”李宝玉把那猞猁翻过来,只见那猞猁屁股被花小儿撕扯的稀烂。
李宝玉说话间,猞猁脑袋顺着他胳膊往下一耷拉,脑袋上连着它耳朵的一大块的皮,都离开头盖骨,垂落下去。
大青咬野猪口松,咬猞猁却是口狠,竟然把猞猁头上的皮给掀开了。
赵军伸手扯过猞猁左前爪,稍微用了点力气,竟将这条腿都给拽了下来。
这不是赵军力气大,而是大黄咬扯猞猁这只前腿,连骨头都咬断了,只剩一块皮连着,才被赵军一扯而断。
“这……”李宝玉满脸的不开心,嘴里嘟囔着:“这还能卖上价了吗?”
“傻兄弟啊,这咋不比给扯碎了强啊?”
赵军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猞猁腿从雪地上捡起来。
可就在这时,只听花小儿、大青吭叽两声,双双往北边跑去。
而大黄,看了看李宝玉,站在原地未动,却冲北边不断地摇着尾巴。
“不好!”赵军心想不妙,看自家两条狗那架势,就知道它们一不是发现了猎物,二不是遇到了路人,而是在碰见主人时,才有的模样。
家里就那么几口人,老娘和两个妹妹不可能到山里来,那么来者何人,自然无需多问。
“快走!”赵军冲李宝玉喊了一声,自己抓着猞猁腿,就像握着接力棒一样,飞快地沿着原路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吹口哨。
此时李宝玉也知道是谁来了,忙把死猞猁往肩上一扛,然后撒腿就跑。
要不说呢,李宝玉的身体素质真不错,五十多斤的猞猁被他扛起来,还能跑的飞快。
李宝玉一跑,大黄紧随其后。
大青听见赵军的口哨声,止住身体,返身奔向赵军。
花小儿则在原地转了两圈,才向赵军追来。
两、三分钟之后,赵有财出现在四狗撕咬猞猁之处,他看了看雪地上的血迹,不禁皱紧眉头,望着赵军离去的方向。
赵军和李宝玉轮流扛那猞猁,在雪地上奔跑,一口气跑出一里多地,等他们停下来时,差点累瘫在雪地上。
“哥哥,我大爷不能知道是咱俩打的吧?”李宝玉背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指着旁边的死猞猁问道。
赵军掐着指头算了算日子,对李宝玉说:“没事,咱俩给他来个死无对证。”
“啊?”
赵军笑道:“咱哥俩再搁山里住一宿,明天一早下山。正好明早有小火车,咱坐车上镇里,把皮都卖了。”
“行!”李宝玉闻言,心中暗喜,如果要死无对证,那就说明这笔钱,能落到自己手里了。
二人歇匀了气,起身背上猞猁、带着狗,往邢三的地窨子走。
等他们回到地窨子时,邢三没回来,徐长林也没回来,李宝玉就建议把猞猁皮给扒了。
赵军想了想,道:“先别了,等徐爷回来,看看他咋说。”
当日徐长林找赵军来猎这猞猁时,以一张猞猁皮为报酬,要赵军带狗围杀这只猞猁。
老头子的要求很奇怪,他如此做,不但什么都捞不着,还白搭一张猞猁皮。
可从与徐长林的谈话中,赵军猜测,这老头可能是要猞猁肉。
所以,哪怕是狗一拥而上,把那猞猁扯碎了都行。
只是不知道,他要这猞猁肉有什么用
而现如今,这猞猁打着了。虽说整张的皮有些破损之处,但也能值不少钱呢。
这里面就有说道了,所以赵军要等徐长林回来。
但等来等去,等回来的是邢三,他从山上拽回来一只狍子,将其直接埋在地窨子外头的大雪瓮子里。
“哎呦!”邢三进屋,一看那猞猁,顿时来了兴致,走上前蹲身摸了两把,感受着那皮毛的柔顺,邢三赞叹道:“果然是好东西呀。”
邢三话音刚刚落,徐长林就带着白龙回来了,当进屋看到猞猁的第一眼,老头子瞬间眉开眼笑。
“爷们儿,你俩真厉害。”徐长林冲赵军、李宝玉挑大拇指,道:“没想到你们能囫囵个的整回来。”
赵军淡淡一笑,道:“徐爷,这囫囵个的,皮可有你一股。”
老头子闻言,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赵军的意思,笑着点头道:“行,我的那张皮,归你俩;这张皮,咱爷仨三一三十一。”
“好!”赵军道:“就这么定了!”
既然已经商量好了,赵军便叫李宝玉动手剥皮。
可就在李宝玉要动手时,徐长林突然将其拦住,他道:“小子,肉,咱们吃了;脑袋,你得给我留着。”
“啥?这肉还能吃呢?”
“徐爷,你要那脑袋干啥啊?”
两个疑问,出自两个人之口。
问猞猁肉能不能吃,这是李宝玉问的。一般的肉,他都吃过,可还真没吃过猞猁肉。
而第二个问题,是赵军问的,他两辈子在山里混当,都不知道这猞猁脑袋有啥用。
让他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了一个猞猁脑袋,徐长林竟然能舍出一整张的猞猁皮。
要知道那一张皮子,现在涨价都涨到一千五百多块钱了。
徐长林闻言,冲李宝玉一笑,道:“能吃,我听说你们上次打着一只,没吃啊?”
“没有啊。”李宝玉看了赵军一眼,他此时都能感觉得到,徐长林并不想回答赵军的问题。
徐长林转身,喊邢三道:“老三啊,一会儿你给它烀了吧,等烀烂乎了,拆肉,撕大块炒辣椒吃。”
说到此处,徐长林转回身,和李宝玉说:“尝尝你就知道了,这玩意是蒜瓣子肉,老香了。”
“啊。”李宝玉简单地应了一句,没再说什么。
赵军也笑了笑,并未追问。虽然他很好奇,但徐长林不说,他总不好逼着人家说。
------题外话------
兄弟们,今天欠一章。
欠一章,明天补两章,加上明天的两章,明天就是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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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天价猞猁皮
猞猁,身形矫健。
翻山越岭,上树攀岩,都不在话下。
扒了皮,当真是一身的腱子肉。
邢三做饭甚是生猛,拿着小手斧将其连肉带骨剁成大块,冷水下锅。
等到水开,邢三从木架最下面拿起一根大葱,扒了大葱外层的皮,也不洗,使手从葱白那边开始掰,掰了两节丢入锅中。
这肉,烀了一个小时,却连筷子都扎不动。
烀了将近两个半点,才算烀烂。
邢三拿笊篱把肉从锅里捞出来,又从缸里?凉水把肉洗了一遍,赵军、李宝玉上前帮忙,三人各拿一把小刀,把肉从骨头上往下剃。
而徐长林呢,老头子最是悠哉,正盘着腿坐在炕上吃圆枣子呢。
圆枣子,就是野生的小猕猴桃,只是外面不长毛,吃时不用扒皮。
入口酸甜,若是等到秋后下霜,被霜打过之后,再摘下来吃,味道会更加美味。
山区人民不容易,一年到头可能都吃不着一个苹果,这圆枣子就成了山里人最常吃的果子。
当然了,此时想吃新鲜的是不可能了,邢三拿出来这些圆枣子是刚入冬时,他从山里捡回来的。
当时的果子就已经冻了,被他带回来,随手就埋在了屋前的雪地里,直到今天往雪里埋狍子时,才不经意地翻了出来。
邢三捧了两把进屋,放在盆里,盆里加水后,还不到半个小时,那圆枣子就软了,没全化透,里面还有冰碴,但酸甜冰爽,很是好吃。
等三人把肉都剃下来,虽然装了一盆,可五十多斤的猞猁,放血、扒皮、剔骨,再去了脑袋、爪子、尾巴,再焯水以后,到现在也就只剩下十来斤肉了。
邢三按着徐长林说的,在肉里放干辣椒,大火炒。
山中野兽的肉,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膻味,猞猁也是一样,但随着邢三翻炒,赵军等人闻到了一丝特殊的肉香味。
邢三在山里住,也没什么佐料,倒了点酱油,撒了把盐就盛盆出锅了。
满满的一大盆肉冒着热气和香气,被邢三端上了桌,李宝玉快速地把锅刷了一下,然后赵军把高粱米放进锅里焖饭。
这是准备蒸高粱米饭。
“爷们儿,快来!”这时,邢三招呼二人,他和徐长林已经坐在炕上吃喝起来了。
赵军上炕,伸筷子从盆里夹过一块肉,因为徐长林说大块炒,所以一盆里全是大块肉,每一块都有五、六公分长。
“嗯,香!”赵军还没等吃,身旁就传来了李宝玉的赞叹声。
那邢三喝了口酒,笑道:“我也头一回吃这玩意,别说,这味儿还真挺特殊。”
既然他们都说好吃,赵军也咬了一口,这肉还真像徐长林说的那样,都是蒜瓣子肉,就跟鱼脊背两侧的肉是一样的,只不过鱼肉熟了一碰就碎,而这个肉,特别紧实。
赵军细细咀嚼,邢三放了不少辣椒,压了住大半的膻味,但却压不住肉中的一丝微酸。
有酸有辣,伴着肉香,四人围着大盆,大口吃肉。
酒足饭饱,熄灭煤油灯睡下。
第二天早晨醒来,赵军和李宝玉围在泥灶前烤饺子,邢三从炕里墙上挂着的一件灰布衣服的兜中,取出一个叠成正方形的小纸条,递给赵军说:“这是那个方儿,你看看。”
赵军打开,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十几味药,在一个个药名后面,还有对应的用量。
赵军一看这字迹,就知道写这方子的不是一般人。
他把这方子记在心里,然后还给邢三,邢三上炕又把纸条塞回衣兜。
等邢三从炕上下来,他在木架上拿下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火柴盒,特意打开看看,见里面装了一满盒子药,这才将其递给赵军。
赵军谢过邢三,又在地窨子里吃了烤饺子、糊涂粥,才和李宝玉先行告辞离去。
他们离开地窨子的时候,刚过七点,因为没带徐长林,二人赶路不耽误时间,还不到九点钟,他们就已经到了屯口。
看着往屯子里跑去的四条狗,赵军和李宝玉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往车站走。
等到车站以后,没过三、五分钟,小火车便缓缓驶来。
二人登车,在车厢里找个角落待到靠站,下车直奔国营商店。
还是那个商店,还是那两张长条桌子,还是上次的那两个工作人员。
只不过今天的长条桌子前,站了好几个卖皮子的。
一个山羊胡老头,从麻丝袋里拿出一卷卷的黄叶子,那两个员工,一个查数,一个记账、付钱。
老头拿到钱,揣进棉袄内兜,眉开眼笑地就往外头走。
老头一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上前,拿出多是黄叶子,也有几张灰皮。
他拿了钱,也走了。
等他们走后,长条桌子前,除了赵军和李宝玉,就只剩一个穿蓝布棉袄,手拿九分兜子的男人。
“又来了?”长条桌子后的男员工和他打了声招呼,俩人似乎很是熟悉。
那男人一笑,从兜子拿出一个小布兜,从中倒出两枚阴干的熊胆递了过去。
男员工接过熊胆看了两眼,然后递给身旁的女员工,女员工一手接过熊胆,一手从自己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塑料盒。
打开塑料盒,女员工从中拿出一个天平放在长条桌子上。
她拿起一个熊胆,放在天平一端,然后开始折腾砝码。
等天平平衡,她把熊胆拿下,从身后桌子上拽过一张纸,在纸上写清熊胆重量,再把熊胆放在这张纸上。
然后,又称另一个,还是如法炮制。
称好了熊胆,女员工又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做了个乘法运算,等出了结果,才对那熊胆主人说:“俩熊胆,三千一百八。”
“多少?”
“多少?”
两声“多少”,一声是那熊胆主人说的,一声是在旁边看热闹的李宝玉嚷出来的。
那熊胆主人声音不大,可李宝玉的声儿却是不小,不但如此,他这一声还特别突然,吓了那三人一跳。
见俩售货员和熊胆主人都看着自己,李宝玉也不怯场,直接问:“啥熊胆呐?这么贵?我大爷来卖,你们咋没给这高价呢?”
不怪李宝玉咋呼,前年赵有财来卖熊胆时,铜胆也没卖上这个价啊。
而且刚才看那男员工和熊胆主人好像是熟人,这不免让李宝玉多想。
李宝玉人高马大,声音洪亮,一时间将那两个员工给说懵了。
熊胆主人也有点懵,只不过他不是被李宝玉给喊的,而是有些惊讶那价格。
就听他问:“黑瞎子胆啥时候这么值钱了?”
“三天前刚涨的价。”回过神的男员工答道。
一旁女员工狠狠瞪了李宝玉一眼,才又问熊胆主人:“这俩,三千一百八,你卖不?”
“卖!卖!”熊胆主人忙不迭地点头。
听他说卖,女员工伸手将一枚熊胆,连着它底下的纸都拿下来,就使那记着熊胆重量的纸,将熊胆简单地一包。
另一枚,也是如此。
而男员工,从抽屉里拿出四沓大团结,他先把其中三沓往那熊胆主人面前一放,又从另一沓里点出来十八张。
男员工把十八张大团结递给熊胆主人时,说道:“查好了哈。”
“哎,哎。”熊胆主人接过钱,笨拙地数着,脸上止不住地笑。
都是他的钱,男员工也不管他咋查,只问赵军、李宝玉,“你俩卖啥?”
赵军伸手扒拉了李宝玉一下,此时这小子俩眼直勾勾地看着那人查钱,连男员工和他说啥,他都没听见。
被赵军扒拉了一下,李宝玉回过头来看着赵军,一瞪眼睛,问道:“哥哥,咋的了?”
“把皮子拿出了。”
“哎。”李宝玉手忙脚乱地从挎兜子里拿出徐长林给的那卷猞猁皮,先向男员工递了过去。
男员工见这东西用布裹着,将系着的绳一解,打开外面布的时候,一下子就愣住了。
“猞猁!”到底是城里人啊,男员工没管这叫老虎崽子,而是叫了一声猞猁。
他这一喊猞猁,那坐在一旁的女员工一下子就起来了,凑过来伸手就拿,嘴里说着:“给我看看。”
不光是她,一旁查钱的男人,此时连钱都不查了,和刚才的李宝玉一样,俩眼直勾勾地随着猞猁皮移动。
女员工把那卷成桶的猞猁皮拿过,在长条桌子上展开,一张猞猁皮,完完整整、干干爽爽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见俩员工都看着皮子、摸着皮子不说话,李宝玉问道:“咋的?收不收啊?”
李宝玉此言一出,那男员工抬头看了李宝玉一眼,先是没说话,但很快连连点头,道:“收,收!”
说完,他回身从抽屉里拿出卷尺,刺啦一声从头上抽开,来在长条桌前,上下左右地量着猞猁皮。
等量完,男员工拿纸记下长宽,然后对赵军和李宝玉说:“小兄弟,你们等会儿,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他转身往后面走去,在里面还有一个房间。
不一会儿,男员工去而复返,一回来就和赵军说:“三千二,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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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下馆子
“多少?”
这回可不是一声“多少”了,除了赵军,就连那女员工都震惊了。
三千二百块钱啊!
在这年头,在这山镇里,这可真是天价了。
赵军马上就要上班了,而他在林场验收组当技术员,一个月才四十六块八毛钱。
这三千二,顶的上赵军五、六年的工资了。
要拿这笔钱在屯子里说媳妇,只要没人管,说他十个都不成问题啊。
李宝玉手里麻袋落地,一把就抓住了赵军胳膊。
这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过完年,上山溜夹子、溜拍子的多,下山来卖皮货的,也就多了。
可那黄叶子、灰皮,哪有这个值钱啊?
一双双眼睛落在猞猁皮上,神色各异。
赵军看向那男员工,只道:“再加点。”
“啊?”男员工一愣。
赵军看着他,说:“三千五吧。”
“三千五……”男员工有些迟疑,一脸的为难。
赵军指了指里面,又道:“要不你再打个电话问问,三千五,要行,我就卖你。”
男员工没说话,也没再去打电话,只回身拉开抽屉,拿出三沓钱摆在赵军面前,又将刚才抽剩的大半沓拿出来。
这沓钱,原本是一百张,刚才给那卖熊胆的点出的十八张。
男员工又从中点出三十二张丢回抽屉,把剩下的半沓递给赵军,说:“你查好了。”
赵军接过钱,一踢脚旁麻袋,喊道:“宝玉!”
“哥哥。”李宝玉木讷地看着赵军。
这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赵军一指他脚前的麻袋,李宝玉这才反应过来,忙捡起麻袋,扯开麻袋口,在众人无比惊讶的目光中,又拽出一张猞猁皮来。
“我……”男员工都懵了。
此时的赵军,左胳膊底下夹着个麻袋卷,麻袋里卷的长条东西不知道是啥,只用右手把那猞猁皮在桌子上展开,然后对男员工说:“量量吧。”
皮子扒下来,不带头、不带尾,四肢肘关节以下不要。
所以,虽然昨天被四狗撕咬,但这张猞猁皮,只有屁股上有点瑕疵。
男员工量了量,看了看,然后对赵军说了句“稍等”,便匆匆往后屋走去。
这次,他去的时间有点长。赵军让李宝玉先将猞猁皮收起,别耽误别人卖东西。
而赵军,则快速地查着钱。查了一遍,见无差错,就将其全收在了挎兜子里。
等男员工回来,对赵军说:“两千五。”
“啥?”李宝玉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但这次不是因为多,而是因为少。
那张猞猁皮能卖三千五,这张破了一点,就两千五了?
赵军伸手拦住李宝玉,对那男员工道:“三千!”
男员工摇头,说:“最多给你加一百,两千六,你答应,我就收。不答应,你就拿回去吧。”
赵军闻言,想了想道:“卖你了,给钱吧。”
男员工回身,从抽屉里拿钱,先是两沓,然后又点六十张。
这时,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有卖皮子的,有看热闹的,但所有人的视觉中心,只有一个人,就是赵军。
赵军数完钱,把它们塞进挎兜里,冲着李宝玉一甩头,然后转身就要走。
可那男员工突然开口,喊赵军道:“小兄弟。”
“嗯?”赵军转头看了他一眼。
男员工微抬下巴示意,道:“你胳膊底下夹的啥呀?”
他这是以为赵军手里还有货。
赵军低头看了一眼那被自己夹着的麻袋卷,笑道:“镐把子。”
“啊?”男员工闻言一怔,疑惑道:“你拿它干啥啊?”
“防身。”赵军道:“卖这么多钱,我不得防着点么。”
说完,赵军一手夹着麻袋卷,一手捂着挎兜子,就往人群外面走。
刚离了卖山货的柜台,李宝玉就问:“哥哥,买点吃的啊?”
“买啥?赶紧走。”赵军回了一句,大步就往外走。
二人来在街上,因为没车,所以还是打算一路走回去。
可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赵军也有些饿了,想上次来的时候,还买了些炉果、槽子糕路上吃,这次啥也没买,要一直这么走回屯子,饿一道的滋味怕是不好受。
正巧路过一家国营饭店,赵军往身后、左右看看,然后才一把抓住李宝玉,说:“走,宝玉,咱哥俩下馆子搓一顿去。”
“好!”李宝玉兴高采烈地跟赵军进了饭馆,这时已过饭口,饭馆里一个吃饭的都没有。
而且,老板和服务员都是同一个人,一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穿着白围裙,带着白的厨师帽,正坐在靠柜台的一张桌子后面喝茶。
见二人进来,他往墙上一点,道:“吃啥?点吧。”
赵军往墙上一看,只见墙上挂着一个小黑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今日菜品四个大字,下面是两列、三行,一共六个菜名。
炖鲤鱼、红烧排骨、酸辣土豆丝、溜干豆腐、锅包肉、红焖肉。
在这六个菜名下面,应该还有两行,但应该是中午都卖光了。
二人就在黑板下面这张桌子左右坐下,歪着身子,抬头看上面的黑板,哪怕只有六个菜名,李宝玉也看了好半天。
“宝玉,吃啥呀!”赵军问李宝玉道。
李宝玉脱口而出:“尖椒干豆腐!”
赵军一下子乐了,“你能点点儿硬菜不?”
李宝玉嘿嘿一笑,炖鱼和红烧排骨,这俩菜他们不少吃,不稀罕。酸辣土豆丝,就更别提了。
而干豆腐,在现在也算是稀罕物,可不随便就能吃的。
而且东北人,尤其是东北男人,多爱大豆腐、干豆腐。
说到此处,赵军转身看向那老板,说道:“溜干豆腐、红烧肉、锅包肉,主食有啥?”
“大米饭、牛肉蒸饺。”
赵军道:“两碗米饭,一屉蒸饺。”
“等着!”老板起身,往柜台后走去,里面是厨房,他进去做菜,留赵军和李宝玉在外面。
“宝玉啊,钱等回去,我再给你哈。”
“嗯嗯。”李宝玉不住地点头,他小声问道:“哥哥,咱们这次真不用上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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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更,照例要晚一些,可能三点多钟,兄弟先睡,明早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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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两个大骗子
昨天,躲过赵有财“追捕”后,赵军和李宝玉说,要给家里来个死无对证。
既然是死无对证,那就不能往回拿钱了,要不然怎么说啊?
赵军闻言,看着李宝玉,却不言语。
他这一看,可是看得李宝玉心里发毛。
李宝玉眨了下眼睛,见赵军还是不说话,他便忍不住了,说道:“你别这么看着我呀,我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赵军闻言一笑,道:“宝玉啊,这事我听你的。”
“啊?”李宝玉大喜,赵军这么说,就意味着这钱他们可以给眯下了。
两张猞猁皮,那张坏的卖两千六,有徐长林一股,三个人分,每人到手八百六十多。
而另一张三千五百块钱,兄弟俩分,每人一千七百五钱。这也就是说,他李宝玉的小金库能从不到一百块钱,瞬间飙升到将近三千块钱。
这可一笔巨款啊。
看着李宝玉眼中光芒越来越盛,赵军忙对他说:“宝玉,你先听我说完。”
“啊?”李宝玉一愣。
只听赵军道:“你记着不,上次咱打那张皮,我爸卖多少钱?”
“哎呀!”李宝玉“哎呀”一声,然后一脸惊愕的看着赵军。
赵军又道:“哪怕秋天的皮子不如冬天的,也不至于才一千二百块钱吧。”
赵军此言一出,李宝玉顿时愣住了。别看他平时行为莽撞,但他心思很细,赵军一说,他就听明白了。
李宝玉第一想法就是:“上次那张老虎崽子皮,我大爷搁里头眯钱了!他咋能这样呢?这我跟不跟我爸说啊?我爸要知道了,这得怎么想啊?这以后我们两家还怎么处啊?”
想到此处,李宝玉一咬牙,看着赵军,郑重地说:“哥哥,这事儿,我当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赵军这个无语,只能给他解释,“宝玉啊,咱们不知道,我叔还能不知道么?”
“啊?”李宝玉一怔,这次他是真的明白了赵军的意思。
“哎呀!”李宝玉一仰头,想到赵有财卖完猞猁皮那天,回来先是把钱给了王美兰,然后王美兰分出一半,给了金小梅。
而金小梅拿着钱回家,告诉李大勇分了多少钱的时候,李宝玉就在旁边。
李宝玉记得很清楚,李大勇当时和金小梅说,这皮子卖了多少钱,一定不能往外传,按书上说,这叫财不露富。
而且,这个事还得瞒着不在家的李如海。
如此看来,他李大勇不是怕财不露富,而是怕谎言穿帮啊。
想来,赵有财和王美兰也是那么说的。
除此之外,李宝玉还记得,自己当时想管老娘要十块钱零花,毕竟这里面有自己的功劳啊。
可李宝玉更记得,当时还没等金小梅发话,李大勇在一旁就说:“要什么钱?你一天搁家吃、搁家喝,你要钱干啥?”
但他李大勇说完这句,却向金小梅要了一块钱买烟。
李宝玉越想越气,但那是亲爹,憋到最后,也只憋出来一句:“这个老东西!”
“说啥呢!”赵军甩手在李宝玉胳膊上打了一下,道:“那是你爹!”
“我爹……”李宝玉气的呼吸加速,刚要说话,就听柜台后面,有一个声音传出:“溜干豆腐好啦!”
话音刚落,饭馆老板手托白瓷盘子从后厨走了出来。
一看那大圆盘子,直径将近四十公分,里面的溜干豆腐更是杠尖的一盘子。
这一盘子,没有二斤干豆腐可做不下来!
“慢用哈!我这就给你们盛饭,饺子得等一会儿。”老板把盘子往桌子上一放,转身就要走,服务员是他,厨师也是他,客人点了仨菜,得抓紧做啊。
“师傅!”赵军一边伸手从旁边筷子筒里拿筷子,一边叫住那老板。
“咋了?”
赵军笑道:“那个锅包肉不要了。”
重生以来,一直没下过馆子,倒是忘了东北饭店菜码大。尤其是这年头,更不是一般的大。
“行!”老板很是爽快,到柜台后,带起厚厚的手套,从炉筒子上拿下一个铁饭盒,打开铁饭盒,把里面的米饭往碗里盛。
这年头没有电饭锅,饭馆每天早晨蒸出米饭,都会将其盛出,装在一个个的铝饭盒里。
来客人点米饭了,就把铝饭盒放在炉筒子上热一下。
看着端饭走过来的老板,李宝玉向那柜台上一指,问道:“泡人参那酒,多钱一缸儿?”
“二分。”老板道:“五十二度的高粱酒。”
赵军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那贴了人参酒三字的酒坛子,心想这年头东西真便宜,人参酒啊,要知道这时候泡酒的参,可都是野山参啊。
而李宝玉说的一缸儿,是那种二两的小茶缸,这价格属实可以了。
“给我来一缸儿!”李宝玉道。
此时宝玉心里难受,不为别的,只是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虽然他没出多大力,但要不是他,赵军也不会把猞猁皮分出一半给他们家。
可他亲爹却从中牟利,而且还是暴利!
当然,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李宝玉一分钱也没捞着。
赵军坐在李宝玉对面,只听李宝玉嘴里念叨着:“真是欺人太甚!岂有此理!气煞我也……”
赵军:“……”
李宝玉这词汇量,他是望尘莫及了。
老板打了酒,放在李宝玉跟前,又问赵军:“小兄弟,你喝点啥不?”
“我不喝。”
“那等我红焖肉哈。”老板说完,又往后厨去了。
李宝玉夹起一筷子溜干豆腐,吸溜一下进嘴,嚼都不嚼,端起小缸儿就喝。
赵军看着就觉得好笑。
李宝玉又吃了口干豆腐,再喝一大口酒,当放下酒时,他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很严肃地对赵军说:“哥哥,这钱咱们不留了行不?咱们上交!”
“行!”赵军想也不想,当即答应下来。此时他能想象得到,一旦赵有财眯钱、藏钱之事暴露,会迎来怎样的狂风暴雨、狂轰滥炸……
想到此处,赵军眼睛微微眯着,脸上洋溢着笑容,但他突然想起赵有财殴打自己的场景,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但又瞬间浮现。
“哈哈……”赵军忍不住笑出声来,刚要说话,突然看到门口走过一人。
这饭馆门脸不大,就一扇木头门,偏上的位置有一个小的玻璃窗。
刚才就从这个窗户,赵军看见了一个人的侧脸。
他走的很快,他的侧脸在小窗户那儿一闪而过,但赵军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李宝玉背对着门,见赵军往门口瞅,他也回头张望,但那门口早就没人了。
“哥哥,你瞅啥呢?”
赵军皱着眉头,对李宝玉说:“宝玉啊,酒别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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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劫道
“啊?”李宝玉一愣,一脸惊讶地看着赵军。
赵军小声道:“一会儿可能要有麻烦。”
李宝玉闻言,回头往门口看看,虽然此时门口已无人,但李宝玉想起了上次来镇里卖大皮时,发生的一件事。
“嗯,不喝了,多吃点菜。”李宝玉说着,把酒缸儿推到桌角。
饭馆外,对面两趟房中间的胡同里,靠墙蹲着六个人,他们动作整齐划一,都抱着胳膊,并把手伸到另一只手的袖口里。
这时,一人急匆匆地从胡同口进来,那六人中有一人,穿着黄布棉袄,抬头问他:“那俩小子吃饭呢?”
“嗯呐。”来人身穿黑色棉袄,头戴狗皮帽子,眉心有个大痦子,好像三只眼似的。
他道:“这俩小子挣着钱下馆子了,搁里头造呢。”
穿黄布棉袄的男人,抻头往向最里面,看着靠墙角的,另一个穿黑棉袄的人问道:“上次你们跟的也是他俩呗。”
“嗯呐。”这个穿黑棉袄的说:“上次他俩卖的大皮,俺和成子跟去,那俩小子亮刀子了。”
“亮刀子怕啥?”黄棉袄冷冷一笑,道:“亮啥今天也截他。”说到此处,他又抬头,看向回来报信之人,问:“咋的,我听说他俩还带镐把子了?”
“是呗。”报信之人答道:“搁大商店里,我听一个小子说的。”
“镐把子……呵呵。”黄棉袄冷笑,不屑地道:“拿这玩意,小孩儿啊。”
镐把子,说白了,就是根木头棒子。这棒子能接到农具上,可以接到镐头上,接到锹头上,甚至接到锄头上也行。
这几个人,都是打家劫舍的,平日干的刀口上舔血的买卖,镐把子哪能吓得住他们啊?
只听黄棉袄道:“我记着你们说过,他俩是农村的吧?这个点儿,也没有车,我估计他们不能等。咱一会儿就跟着他俩,等出了城,找个没人的地方就下手。”
说着,黄棉袄一拍身旁的光头大汉,道:“老三,完了就看你的了。”
大冬天的剃光头,这老三可是够彪悍的,只见他身穿一件打补丁的蓝棉袄,一脸横肉,凶神恶煞。
听黄棉袄之言,光头老三面露冷笑,伸手从脚旁提起一根大铁链子来。
老三双手抓着铁链子两端,往左右一抻,就听嘡啷声响,他把铁链子抻直。
这根铁链,长约一米二,也不知道拴什么用的,有鸡蛋粗细,看起来分量不轻,要卖废铁,也能值两个钱儿。
老三抓着铁链子两端,将其在身前摇动两圈,一边摇,一边说:“老大,你就看我的吧,不就俩小子么?你看我一链子一个。”
饭馆里。
赵军和李宝玉闷头吃着饭菜,气氛很是沉闷。
他们不是怕麻烦,只是心里有些不爽。
“哥哥。”李宝玉拿起老板送的大葱,在大酱碟里蘸了一下,然后狠狠咬了一口葱白,问道:“你说,能不能是猞猁皮也涨价了?”
“这玩意涨啥价?”赵军摇头,道:“这玩意比大皮还少,他那商店一年也收不着几张,没有价。你没看么,咱卖一张,那男的就得打个电话问问。”
说话时,红焖肉上桌了。
看着那枣红色的红焖肉,李宝玉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们不缺猪肉吃,但他们吃的都是野猪肉。而野猪,很少有肥肉。
这年头,肥肉远比瘦肉受欢迎。
而且,野猪肉远没有家猪肉好吃。
“老板,给我们整两瓶汽水。”赵军想了想,还是要了两瓶汽水。
“好嘞。”
“再来俩勺。”
接过汽水拿过勺,赵军和李宝玉用小瓷勺往碗里盛了红焖肉,然后使勺拌饭,使勺往嘴里喂。
这肉吃着爽。
二人就着两个菜,吃了一屉蒸饺、四大碗米饭,喝了四瓶汽水。当开始打饱嗝,而不是汽水嗝的时候,桌上已杯盘狼藉。
赵军叫老板算账,老板过来一看,道:“酒二分、四瓶汽水两毛、四碗米饭……”
说到此处,老板望向赵军,问道:“有票吗?”
“没有。”赵军说:“我都给你钱。”
老板点点头,继续算账。这年头,在外面吃饭,不但要钱,也要票。
但这都已经是八七年了,物资不像以前那么短缺。在这国营饭馆,没有票,给相应金额的钱也是可以的。
老板算了一遍,赵军和李宝玉一共消费两块五毛七。
赵军从里面拿出一卷钱,从里面数出三块钱,想了想又对老板说:“再给我拿四瓶汽水。”
“啊?”老板一愣,心想这二位都吃完了,还要汽水干啥?要想喝,一人一瓶,有两瓶也就可以了,这咋一要就是四瓶呢?
赵军道:“我们带走。”
“带走啊。”老板恍然大悟,道:“你在我这儿喝,我就没收你瓶钱。你这要拿走,那每个瓶子你得给我五分钱瓶钱。”
“行。”赵军把三块钱撂在桌子上。
这时,老板左右手各掐两瓶汽水走来,把汽水放在桌上,又从兜里拿出三个一分的硬币,递给赵军说:“下次你们要来,把瓶给我带回来,我退你们两毛钱。”
“好。”赵军一笑,冲李宝玉摆手,指着四瓶汽水说:“把这都装你兜子里。”
李宝玉看着赵军,问道:“拿它干啥呀?”
赵军道:“出来一趟,也没给咱弟弟、妹妹买啥,拿回去给他们一人一瓶。”
东北这时候的汽水,没有首都的北冰洋那么好喝,也就是带汽的甜水。
但就是这个东西,山里都没有。
一是山路崎岖,运输不便,整不好磕碎了就赔了。二是生活水平低,很多人给孩子买两分钱的糖球,都得寻思、寻思,才有可能掏钱。
李宝玉闻言,便拿过汽水往挎兜子塞,当他装了三瓶,拿起第四瓶时,突然停住了。
“咋的了?”此时赵军已经把麻袋卷拿起,横着夹在腋下,正准备往外走了,却见李宝玉这般作态。
李宝玉道:“把这瓶退了吧,如海不用。”
“你快给我装上!”赵军推了他一把,二人往饭馆外走去。
二人出了饭馆,一路出了永安镇,沿着道路往家走。这个时候,前面、左右可都没有人了。
只有身后,跟着七个人。
赵军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回头看,那七个人突然加快了脚步。
赵军拍了拍李宝玉,二人转过身。
那七人齐刷刷停住脚步,停在赵军和李宝玉对面大概八米之处。
“嘡啷……”光头老三一甩胳膊,一条铁链飞出,垂在身旁。
“那小子!”为首的黄棉袄上前一步,指着赵军,很横地说道:“赶紧把你那兜子给我……我艹!”
就见赵军,原本是左胳膊夹着麻袋卷。
可在光头老三甩开铁链子的时候,赵军左手抓着麻袋卷朝前的一端,把麻袋卷原本向后一端,顶在了自己左肋上。
然后他左手抓着麻袋朝上的那边,将麻袋往下一撸。
这一撸,就露出个把子来。
但这个把子,可不是镐把子。
赵军右手抓着把子,往出抽。左手抓着麻袋,不动。
这动作,就好像拔剑一样。
当他给这“镐把子”拔出来的时候,正面临着黄棉袄的勒索。
这时,黄棉袄正说到“给我”俩字时,却是看清了赵军手里的家伙,突然本该结束的一句话,最后却多了两个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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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新仇老账一起算
由于来时赶车匆忙,赵军没有机会把枪送回家去。
但不管是乘车,还是进城、进商店,背着枪肯定是不行的。
好在这年头没有安检,赵军拿麻袋将枪一卷。一路至此,除了那个收山货的男员工以外,还真再没有第二个人问他麻袋里卷的是啥。
黄棉袄等一众劫道的,也是误信了赵军的话,真以为他夹的是镐把子。
而他们七个人,各个身怀利器,哪里会怕赵军和李宝玉呀?
可让一众草寇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小子是个大骗子,说好的镐把子,一下子变成了枪。
赵军把枪一端,瞄住黄棉袄,黄棉袄顿时毛骨悚然。
这年头出来拦路抢劫,要是被崩了,那就是白死。
黄棉袄嘴唇微动,想开口说两句好话,但已胆寒。
还不等黄棉袄说话,就见李宝玉往旁一指,大声喝道:“你拿的啥玩意?”
赵军把枪口往左一移,瞬间瞄住光头老三。
光头老三把抓着铁链子的手一抖,就听“嘡啷啷”声响,铁链子落入雪中。
喝得光头老三丢了“兵刃”,李宝玉转手一指那黄棉袄,喝道:“你刚才比比什么玩意?”
黄棉袄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脸,硬挤出一丝微笑,和颜悦色地说:“我看那小兄弟挎那兜子挺……好看的。”
听这厮还敢狡辩,李宝玉当时就火了,怒道:“滚一边子去!你说的是那意思么?”
李宝玉如此说,黄棉袄却答非所问道:“小兄弟让我滚,我这就滚。”
说着,黄棉袄便往后倒退,他那些小弟也都是如此,光头老三一边退,还一边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那根铁链子。
“你……”
“行了,宝玉。”赵军叫住李宝玉,但他却未曾把枪放下。
那黄棉袄退到二十米开外,双手合十向赵军一拜,然后转身就跑。
“这啥玩意啊!”李宝玉把光头老三丢下的铁链子捡回来,提在手里掂量一下,不由得眼前一亮,喜道:“哥哥,这得将近十来斤呢。”
赵军淡淡一笑,把麻袋捡起来,叠了几下交给李宝玉,然后直接将枪背在肩上。
再往家走,一路无事。
只是在离屯子还有十来里地的时候,眼看着快要天黑了,赵军把李宝玉拽到旁边一片小树林里,从兜里拿出钱来。
两张猞猁皮,一共卖了6100块钱,给徐长林860,赵军和李宝玉每人能分2600块钱。
赵军把这钱拿给李宝玉,然后从李宝玉兜里拿过两瓶汽水装在自己的兜里。
看着李宝玉一脸纠结的样子,赵军笑道:“咋的?舍不得了?”
“嗯。”李宝玉手掐着崭新且带着油墨香的钞票,面露不舍。
……
二人回到屯子里时,已经是五点多钟,快将近六点了。
到了门口,各回各家。
赵军来在房门前时,隔着一道门,就听屋里有人说话。
王美兰应该是很担心地说:“我儿子这是干啥去了?头午狗就回来了,人到现在没回来。”
王美兰如此说,但她知道,既然四条狗都没事,那么赵军和李宝玉应该都不会有危险。
只是不知道这俩那小子又跑哪儿玩去了,这天都黑了,还不回家,真让人有些着急。
“又是上哪儿嘚瑟去了!”只听赵有财说:“这都要上班了,一天天还可哪片儿呢,要我说他是又皮子紧了,欠收拾。”
这话,让赵军听了很是不高兴。一时间,他不由得想起自己重生后,被赵有财两次爆捶的经历。
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想到此处,赵军把门一拽,大声道:“妈!我回来了。”
冷不丁一嗓子,给那正在告刁状的赵有财吓了一跳。
王美兰正在灶台前切酸菜,见赵军回来,忙放下刀,伸手往赵军身上轻拍了一下,说话时却柔声道:“儿啊,你又干啥去了,冻着了吧?”
赵军笑道:“妈,我上镇里了。”
“上镇里干啥去了?”王美兰问道。
可她话音刚落,在里屋听见说话的赵虹跑了出来,小嘴噼里啪啦地问:“哥,哥,你上镇里又带啥好吃的回来了?”
说话间,她见赵军两手空空,不禁有些失望。
“汽水!”
但下一秒,见赵军从兜里拿出一瓶汽水,赵虹惊喜地大叫一声,向赵军扑来。
不怪小丫头馋,只怪条件太艰苦了。
赵虹长这么大,就在赵春和周建军办喜酒时,喝过一次汽水。
她没想到大哥这才进城,没带回来炉果,没带回来槽子糕,却带回来这么大一个惊喜。
就听里屋一阵扑腾声,赵娜听见“汽水”俩字,也跑了出来了。
“不行,不行。”赵军扒拉开两个小丫头,把两瓶汽水放在锅台里面,搁在盐罐子旁边。
走了这一道,四个多小时,这汽水冻的,多是冰碴,哪能这么给孩子喝啊?
两个小丫头哪里肯依,不给喝就要哭、就要闹,最后还是王美兰狠(hēn)道(dao)了她们两句,才让两个小丫头消停进屋。
“你这小子啊!”这时,赵有财竟然数落起赵军来,只听他道:“你现在不给喝,你拿出来干啥?惹得你妹不乐意了吧?要我说啊,你这孩子还是完蛋,大前年还抢人家小孩儿苹果呢,不立事儿。”
听赵有财这番话,赵军心里很不舒服。
那应该是三年前,赶上过年的时候,有人送给周春明两兜苹果,周春明下班之前,特意到食堂给了赵有财一兜。
那时赵娜还小,赵有财把苹果拿回来,大多数都分给了赵军和赵虹。
赵军吃的快,他吃完了自己那份,就抢赵虹的,惹的赵虹哭了好几次。
而前世落魄回乡以后,吃住在大姐家。而四季的着装,包括衣服、鞋子,都是两个妹妹给买。
在回乡第一次过年的时候,赵虹看见苹果,就和赵军说起赵军抢她苹果的事。
那时,赵虹只是说笑着讲这一段幼时回忆,但听在赵军耳中,入他心里时,就化作了无尽的悔恨。
有钱时,姐妹谁也不沾他的光;没钱时,姐妹们帮他还债,供他生活。
他再想补偿姐妹,却是有心无力。一想到从小到大,自己都不曾尽过当哥的责任,到老了反而要妹妹们供养,赵军心如刀绞。
所以,重生以来,他尽自己所能地照顾着两个妹妹。
赵有财不提往事还好,今日一提,却是让赵军心里好是难受。
赵军记得,前世问赵虹,她当时还那么小,咋记得这么清楚呢?
赵虹说是赵有财讲的,说那老头上年纪以后,一吃苹果,就念叨这件事。
“唉。”赵军心里幽幽一叹,望向自己亲爹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爸呀,咱们新仇老账一起算吧。”
想到此处,赵军笑道:“不拿出来不行啊,汽水瓶子搁外头冻完了,一进屋不缓霜么?”
“缓就缓呗。”赵有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你那挎兜子里也没啥玩意,怕啥的。”
“谁说没啥?有钱!”赵军说着,就从挎兜子里往出掏钱,一沓、两沓,第三沓却是没前两沓那么厚。
可就这三沓钱,吓得赵有财往左右找棍棒,吓得王美兰手脚冰凉。
“儿啊!”王美兰大惊失色,抓着赵军胳膊道:“你干啥去了?整回这么多钱来。”
不怪王美兰如此,这些钱在眼下真是一笔巨款,赵军一下子拿回这么多钱,王美兰却是怕他干什么不法的勾当。
“妈,妈,你可别着急。”赵军忙安抚老娘,道:“我跟宝玉,还有徐爷,上山打个老虎崽子,早起上镇里把皮卖了。”
赵军此话一出,王美兰脸上急切之色尽去,反而是一旁刚抄起扫地笤帚的赵有财,手脚冰凉了。
------题外话------
一会儿还有一章,一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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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藏钱满级赵有财
一听这钱是正道来的,王美兰脸上露出笑容,她把手往衣襟上擦了擦,才从赵军手里接过了钱。
“儿呀!这是多少钱啊?”
“两千六!”
“两千六……”王美兰算数不大好,一时间未反应过来,只道:“你还没给宝玉呢吧?”
“给了。”
“给……给了,还剩这么多?”王美兰都有点磕巴了,这好大一笔钱呐。
一旁赵有财,鸟悄地把笤帚往墙根那儿放。
赵军伸手比划了个二,说道:“我们整着两张老虎崽子皮,一张全乎的,卖了三千五;还一张破了点儿,还卖了两千六呢。
两千六那张,有老徐炮一股,我跟宝玉,我俩一家分两千六百一十七。这两千六,妈你收着;那十七,我留着了。”
“啊,啊。”突然收到这么大一笔钱,王美兰得到的惊喜,比赵虹、赵娜能喝汽水的惊喜还要大。
她此时慢慢地消化赵军和她说的信息,看着手中钱,想起那些数字,喃喃道:“一张皮三千五,这么贵……”
说到此处,她下意识地扭头看了赵有财一眼。
与王美兰对视的一瞬间,赵有财心惊胆寒。
王美兰似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收回目光,看着手中的钱,说着没说完的话:“这么贵么?”
当她完整地说完这句话时,猛地又一扭头,狠狠地向赵有财望去。
而此时的赵有财,已向东屋走去。
“站那儿!”王美兰一声暴喝。
刚刚有如芒在背之感的赵有财,双脚硬生生地定住,转过头一脸苦笑地看着王美兰。
王美兰两步冲到赵有财面前,把钱都交在左手,伸右手就往他兜里摸,衣兜、裤兜里,有零有整的,连纸币带钢镚,全掏出来扔在灶台上,一共还不到五块钱呢。
王美兰抬头,怒视着赵有财。而赵有财,已低下了头,满脸的无助、可怜。
“去!”王美兰又往西屋,也就是赵军的房间里一指,喝道:“上那屋待着去。”
王美兰说完,就要往东屋去,经过赵有财时,狠狠将他往西边一推。
赵有财一个踉跄,就听王美兰大喝:“快点儿!”
赵有财挪步进了西屋,转身还往回望,被王美兰呵斥:“关上门。”
赵有财不情不愿地把门关上。
王美兰快步进到东屋里,把那笔巨款随手往炕柜上一撂,然后就在屋里翻箱倒柜。
赵虹、赵娜见状,不知道王美兰要干什么,便嚷着要帮妈找东西。
没想到,好心没得好报,她们被盛怒之下的王美兰又狠(hēn)道(dao)了两句,才双双跑到炕里面委屈去了。
王美兰翻了一个多小时,连赵军小时候的褯子都找出来了,可硬是没找到赵有财把钱藏在什么地方了。
“妈。”赵军凑到跟前儿,小声向王美兰进言,道:“一个人藏东西,一百个人都找不着,你直接问我爸多少啊。”
王美兰也是被气糊涂了,此时听赵军之言,当即大步往西屋走去。
赵军忙退到一旁。
王美兰到赵军卧室门前,用力把房门一扯,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屋里面,正坐在炕沿沉思的赵有财一个激灵,忙从炕上蹦了下来。
“兰啊,那钱我都给你存着呢。”赵有财确实聪明,听那屋动静,他就知道自己媳妇正在搜查被自己贪污的那笔赃款。
赵有财说着,便往外走来,想去东屋戴罪立功。
可他经过王美兰身旁时,屁股上挨了重重地一脚。
这一脚,踢得赵有财往起一蹦,落地时口中发出“哎呦”一声。
王美兰瞪着赵有财,跟着他进到东屋里。
赵有财进屋后,把门后挂着的棉袄摘下。
赵有财有两件棉袄,一件厚的,出去穿。一件薄的,在家里穿。
墙上挂着的这件,是厚的。
见赵有财拿下这件棉袄,王美兰微微一皱眉,这棉袄就挂在门后,如此显眼,她怎么会不翻呢?
外面左右兜,里面内兜,她都找过了,有两块多钱、几张饭票,再就没啥了。
赵有财小心翼翼地看了王美兰一眼,然后从摆在窗台上的针线筐里拿起了一把铁剪子。
赵有财不敢落座,只站在王美兰面前,一手托着棉袄后衣襟,一手把剪子打开,用一面的剪子尖去挑那缝布的线。
挑开了十来公分,赵有财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美兰的神情,一边将剪子放回针线筐里。
然后,他把刚才拿剪子的手,伸进棉袄上豁开的口里,从那棉花里,掏出来一卷钱。
十张大团结,卷成一卷,塞在棉花里。
“厉害!”赵军在一旁看的心生佩服,这钱藏的,真有技术含量。
这钱要是平着放,一是占地方,二是在棉袄里串动,容易被发现。
可要是卷起来,插在棉花中间,要不是赵有财主动揭发自己,任谁也不能发现。
一卷、两卷……
一卷十张,就是一百块钱。
赵有财一共从棉袄里拿出了十一卷,整整一千一百块钱啊!
看着赵有财那件油渍麻花的棉袄,谁能想到,这脏兮兮的棉袄里,竟然还藏着这么大一笔钱啊!
赵有财一边往出拿钱,一边观察着王美兰的神色,可王美兰一直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无悲无喜。
待赵有财不再从棉袄里往出拿钱卷以后,王美兰一把将棉袄夺下,伸手往棉花里摸了摸,然后甩手将棉袄丢出,一下罩在赵有财的脑袋上。
赵有财拽下棉袄时,耳边传来了王美兰的呵斥声:“回那屋待着去!”
赵有财抱着棉袄刚转身,就听王美兰没好气地道:“等会儿!”
赵有财一回身,王美兰就将针线筐怼在他怀里,道:“自己把棉袄缝上。”
赵有财抱着棉袄、针线筐回了西屋,关上门缝棉袄去了。
“妈。”赵军拽过王美兰,小声在她耳旁道:“你得问问我爸,他就藏这些钱啊?还有没有了?一张老虎崽子皮,他就眯下这么多钱,他以前还卖那么多熊胆呢。
再说了,这是棉袄里,那棉裤里有没有啊?这是藏后大襟里了,那袖头子里有没有啊?”
“我知道。”王美兰说:“先这样儿,我先给你们仨做饭,等我做完饭了,我再审他。”
王美兰口中的“你们仨”,显然是赵军和赵虹、赵娜,没有赵有财的份儿。
说完,王美兰便往外屋,继续剁酸菜。
母子多年,赵军对王美兰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知道老娘剁酸菜,平时不使这么大的劲儿。
可今天,就听“铛、铛……”,每一刀切断酸菜落在菜板上发出的声音,都是那样的响亮。
赵军会心一笑,刚要出去再进几句谗言,只听屋门外有人道:“嫂子,嫂子啊!”
金小梅来了!
看来李宝玉也没轻饶了他老子啊。
王美兰放下菜刀,开门道:“弟妹你来了,咋不进屋呢?”
“嫂子你出来。”金小梅很干脆地说:“我和你说点儿事。”
“行!”王美兰刚要出屋,肩上却被赵军披上了一件棉袄,一时间王美兰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还是儿子好啊!”
王美兰刚出屋,就听“吱”的一声,西屋的门开了,赵军看见赵有财向他招手。
赵军大声道:“爸,你有事啊?”
“啪!”那门重重地关上了。
------题外话------
第二更来了,和兄弟们说俩事啊,我不是不早更、不一起更,我白天种地,晚上回来才能写。
因为文化水平低,写完了,我都得检查好几遍,读通顺了才能往出发。可能有时候更新晚了,兄弟们别等我,也别熬夜,第二天早晨起来看。
还有一个事儿,就是兄弟们说我断章。
我是第一次写这个呀,以前看书也没在网上看过,根本不懂啥叫断章,真不懂。我就感觉以前听刘兰芳讲《岳飞传》,感觉每天结束的时候,应该留下点悬念啥的,这样看书、听书是不是会感觉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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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连夜审讯
东北的二月末,夜里屋外也有零下二十几度。
可这么冷的天,金小梅和王美兰竟在屋外唠了十多分钟。
等王美兰回屋来,先拽过小板凳坐在灶坑前,烤暖和了手,才继续站起来切酸菜。
赵军在屋里被两个妹妹缠着,两个小丫头不停地管他要汽水喝,赵军抽空把头伸向门外,偷偷地看了一眼,只见老娘面色不善,不禁心中暗喜。
王美兰今晚上做的是野猪肉炖酸菜,主食是两合面馒头。
下面炖菜,上面蒸干粮,一锅出。再将菜和馒头放到锅中以后,王美兰到里屋对赵军说:“儿子,都搁锅里呢,你看着点锅,饭好了,你们就先吃。”
“好。”赵军点头答应:“妈,你忙去吧。”
王美兰也不说话,只将围裙解了丢在一旁,便往西屋走去。
“哥!给我俩拿汽水喝呗。”王美兰在这屋里时,赵虹一声不吭、乖巧懂事,可王美兰一走,小丫头就拽着赵军的胳膊开始撒娇。
眼看着另一个小的,也要向自己扑来,正竖起耳朵准备听热闹的赵军忙伸起一根食指,在嘴唇前做了个虚的手势。
“别吵吵,等吃完饭给你俩喝。”赵军说着站起身,捏手捏脚地走到外屋,却始终不曾听到对面屋里有动静。
等到饭菜熟了,赵军照顾两个小丫头吃完饭,就听对面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王美兰板着脸走进来,上炕在炕柜上翻出一条旧棉裤。
赵军一愣,他认得这是自己前几年穿的,后来因为小了,老娘才又买棉花、棉布,给自己新做了一条。
而这条虽然穿不了了,但一直没给人,就留在柜子里了。
“难道……”赵军想到,难不成赵有财把私房钱藏到自己的旧棉裤里了?要真是这样,那他可是厉害了。
“妈,要不你先吃口饭吧。”赵军劝王美兰道。
“你们都吃完了?”王美兰往炕桌上扫了一眼,对赵军说:“吃完了,你就把桌子捡了。”
“哎。”赵军忙将碗摞在一起,筷子拢在一起,开始往外屋地捡碗筷。
等赵军收拾完,两个小丫头刚要继续磨他喝汽水,西屋的门突然又开了,两个小丫头忙往炕里,装作若无其事的玩儿了起来。
这次不是王美兰一人过来,她身后还跟着赵有财,而赵军的那条旧棉裤,此时已穿在了赵有财身上。
王美兰上炕,拽下两套被褥、枕头,摞在一起和赵军说:“搬你那屋去,今天晚上让俩小的跟你睡。”
这是要连夜审讯,严刑逼供啊。
“好嘞。”赵军抱起被子,对两个小丫头说:“跟哥走,哥给你们拿汽水喝。”
一听喝汽水,赵虹、赵娜起来就往炕下跑,跟着赵军往西屋去。
兄妹三人刚一出东屋,就听“啪”的一声,那门被王美兰狠狠地关上了。
当夜,喝完汽水心满意足的两个小丫头睡下,赵军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起身出房间,来在外屋地。
这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可透过门缝能看见赵有财、王美兰那屋的灯还亮着。
赵军凑到门口,侧耳听不见有打骂声。
准确的说,是寂静无声。
“妈。”赵军叫了声妈,随即推门,边推边道:“这都半夜了,你跟我爸吃口饭呗。”
赵军推开门,进屋一看,只见王美兰一个人盘腿坐在炕上,在她周围摆着拆开的两件棉袄、一件棉裤。
好家伙,王美兰这是把赵有财所有的棉衣、棉裤都给拆了啊。
在王美兰脚旁,好多钱散放在那里,有十块的、有五块的,还有一块、两块的。
再往旁边看,只见赵有财垂手而立,站在炕边,斜楞着眼睛瞪着赵军。
他何等精明,哪能看不出来这臭小子是来看他老子笑话的?
什么叫吃饭?要能吃,不早吃了么?还用得着你叫?
王美兰又从棉花里拽出一卷一块的纸币,打开一捻,五张呢。
王美兰把钱放下,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才转头和赵军说:“你先睡去吧。”
“哎。”赵军连忙关门退去。
次日,赵军起的很早,把搂着自己的赵娜塞进赵虹的被窝里,他自己披上棉袄,下炕出到外屋,就见王美兰正在生火。
“妈,我来吧。”赵军伸手要去接炉钩子。
“没事。”王美兰说着,将灌满水的水壶坐在了炉子上。
赵军见旁边铁制的大洗衣盆里,装着赵有财的棉袄布面,笑道:“妈啊,这是要给我爸洗棉袄啊?”
王美兰轻叹一声,随即一笑,道:“拆都拆了,就手洗了吧。”
赵军凑到王美兰身旁,小声问道:“妈,我爸贪污多少钱啊?”
“哼,可是不少。”王美兰冷哼一声,道:“卖一个熊胆,他都留下五十,和你李叔对半分。”
“没少扣啊。”赵军有些惊讶地问:“我婶儿跟你说的?”
“你婶倒没说这个。”王美兰道:“你婶昨天来跟我说,宝玉他爸交代了,你爸卖老虎崽子皮,卖了三千四,给我一千二,剩下两千二,他哥俩一人分咳一千一,你婶儿问我,你爸说的是不是这个数。”
赵军听了,乐的都不行了,看样子金小梅是怕李大勇狡兔三窟啊。
只是他却有些想不通,又问:“我李叔能给我爸卖了,不容易啊。”
王美兰一听,也是乐了,笑道:“他本来说啥也不说,让你婶儿给两笤帚嘎达,打完了老实多了。”
“啊?”赵军惊讶,道:“我婶连这都跟你说了?”
“唉!”王美兰长叹一声,道:“你婶儿也是着急了,打完了发现宝玉和如海都搁旁边呢,宝玉看见了,还不得跟你说啊?你婶儿一寻思,也就不瞒着我了。”
“哎呦!”赵军瞪大了眼睛,道:“宝玉没事啊,那让如海看见了,不出头午满屯子不就都知道了吗?”
“不能……吧?”王美兰道:“这事儿还能跟外头人说吗?”
赵军眨巴下眼睛,对李如海未做过多评论,只问:“那熊胆那钱,也是我婶儿问出来的?”
“不是。”王美兰说:“你爸一听你李叔撂了,他也就如实招了。我给他棉袄、棉裤都拆了,加那老虎崽子皮钱,差不差快两千块钱了。”
“这攒多少年啊?”赵军呵呵一笑,对王美兰说:“妈啊,一会儿中午我不在家吃了哈。”
“儿子,你又上哪儿去啊?”
赵军道:“我寻思去看看张援民,我张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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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2点左右还有一张,这两天先过渡一下,等15号活动,我多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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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媒这一块,我谁都不服》二蛇著
“新人进了房,媒人扔过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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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大包大揽张援民
吃过了早饭,赵军去到院子中,从房角大缸里拽出一截棕熊腿。
这块腿是从大腿根那儿锯了一截,大概有三拃长,重量就有十来斤。
赵军又把上次打的黑熊肉拿了一长条,把这些找个麻丝袋一装,就准备出门去看张援民。
他上次去看张援民,还是从永胜屯回来的那天,到张援民急匆匆地看了一眼。
而那天离开张援民家时,赵军说改天再去看他,可这些天实在是太忙了。
灭熊霸、套跳猫、杀黑熊、猎猞猁,对了,中间还收拾了一下张来宝。
眼瞅着大后天就是二月二了,赵军想来看看张援民,再顺便问问去永福屯老杨家要狗的事。
赵军刚从家里出来,就见李如海美个滋儿地从自家院里出来。
“如海啊!”
“军哥。”
赵军对他说:“帮我给你哥叫出来。”
“好嘞。”
李如海转身回家去喊李宝玉,赵军则长出了一口气,刚才光想着给张援民找熊肉了,却是忘了这还有个祸害。
没过两分钟,李家兄弟便从院里出来。
“你这干啥去啊?”李宝玉一见赵军提着麻丝袋子,当先就是一问。
“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赵军冲李宝玉一摆手,然后对李如海道:“如海,你玩儿去吧。”
李如海脸上洋溢着笑容,冲赵军一点头,蹦蹦跶跶就走了。
“咋了?”李宝玉有些好奇,但很快想起一事,对赵军道:“你不找我,我还想找你去呢。”
“先别说这个。”赵军忙打断了李宝玉,对他说:“你听我说……”
赵军剪短解说地和李宝玉言语了两句,李宝玉听完,抬起头时不禁瞪大了眼睛,口中喃喃道:“不能吧?”
“还啥不能啊!”赵军一指那快没影的李如海,说:“你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李宝玉闻言,不再和赵军说话,而是直奔李如海追去。
李如海一路走去,左右撒摸,都不见人影。
突然,从道边厕所走出一穿花布棉袄的中年女人。
“刘婶!”
李如海大喊一声,给这女的吓一跳。
“如海啊。”女人姓刘,叫刘淑兰,她家住前趟房,出来小解一下,完事还着急回家做饭呢。
所以,即使听见李如海叫他,刘淑兰也不想和他说太多。
可她不想说,架不住李如海愿意说啊。
“刘婶啊,我去小卖店买东西,用给你捎点啥不?”李如海问道。
“不用。”刘淑兰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着不用。
见刘淑兰没接茬,李如海又道:“我妈给我钱,让我多买点好吃的回去。”
“那你多买点吧。”
李如海心想这女的真艮,但嘴上却说:“我妈今天给我二十块钱呢,让我都花了。”
“啥?”刘淑兰一愣,她们家五口人,她们两口子、俩孩子,外加一个老太太,五个人一个月都未必能花出去二十块钱,金小梅能说给李如海,就给李如海?
刘淑兰深深地看了李如海一眼,继续往前走。
眼看着刘淑兰要往左边拐,李如海忙道:“这都是我妈奖励给我的。”
“奖励给你的?”刘淑兰好奇心终于上来了,问道:“你干啥了?小梅奖励你这么多钱?”
“我昨天检举有功啊,刘婶,我给你讲……”
李如海还没讲出来呢,整个人就向前飞扑出去,一头扎进道旁的积雪堆里。
这可将刘淑兰吓了一挑,扭头一看才放下心来,说道:“宝玉啊,你这是干啥呢?你咋打你弟呢?”
李宝玉看了看刘淑兰,说道:“刘婶,你别听这小子瞎白话,我妈哪给他钱啊,那都是他搁家偷的,我妈让我出来抓他回去。”
“啥?”就听一声惊呼,紧接着那满头是雪的李如海,冲着李宝玉吼道:“谁说我偷钱了?昨天妈给我的时候,不也给你……你……”
李宝玉上前,左胳膊把李如海往怀里一揽,右手一捂他嘴,对刘淑兰道:“没事儿了,刘婶你快回家吧。”
“啊。”刘淑兰应声就走,可刚迈出一步就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李如海道:“如海啊,不是刘婶说你,那咋能偷家里钱呢?”
嘴被捂着,李如海想辩解也不成,被李宝玉拖着就往家走。
李家屋里,气氛甚是诡异。
结婚二十年的李大勇,二十年来第一次在家刷碗。
刚把碗刷完的李大勇,正准备进屋休息一会儿,就听院子里有人吵吵,还是自己两个儿子吵闹的声音。
李大勇正想找个人撒撒气,听见这俩小子闹,顿时起了打心,往左右一看,直接把昨天金小梅拿来抽他的笤帚给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李宝玉拖着李如海进屋,一进屋看见李大勇就问:“我妈呢?”
李大勇没好气地说:“先别说你妈,我问你,你总捅咕你弟干啥?你是他哥,你咋就不能着他呢。”
“我让他啥?”李宝玉当即把刚才的所见所闻,都讲给了李大勇听。
李宝玉刚说个开头,金小梅就已经从屋里杀出来了,再说两句以后,一场混合双打就诞生了。
“我让你胡咧咧,我让你胡咧咧……”躲过金小梅一击的李如海,却没想到败给了自己的亲哥。
……
赵军来在张援民家,受到了这一家人的热烈欢迎,张援民叫杨玉凤准备饭,中午一定要留赵军在家吃饭。
杨玉凤出去买东西,赵军坐在家中陪张援民唠嗑,说着最近几天的经历。
当听赵军说,他抠树仓子抠出两个黑瞎崽子的时候,张援民问道:“兄弟,你整俩黑瞎崽子,你要干啥啊?”
“这个……”听张援民如此问,赵军也是有些犯难。
黑熊,肠胃好,杂食,养起来不难,甚至可以说比养狗还容易。
但它们毕竟是野兽,有爪牙之利,养太大了不行,人控制不住它。
再说了,就它那食量,养久了,容易要人命啊。
所以,想要处理那两只黑瞎崽子,就有两种方式。一是养到百十来斤,就杀熊取胆,吃熊肉、卖熊胆;二是等有机会了,才可以将熊卖给动物园。
自己养大的,自己再杀,赵军于心不忍。可要说卖熊,这就得碰运气了。
突然,张援民猛地一翻身,从炕上坐起来,对赵军说:“兄弟,我想到个招儿,保准能帮你给那黑瞎崽子卖出去。”
说到此处,张援民顿了顿,再说话时,已是满脸笑容:“你要不信,你就看我的吧!”
------题外话------
今天是14号,明天15号,倍看有什么抽奖活动,我多更新,兄弟们就能抽的。
所以我寻思明天最少一万字吧。
德云副总,从退出主流开始雪色香槟
“师叔!师叔!您再给我们讲讲您当年辅佐师父度过德芸社数次危机,怒怼叛徒,把师兄弟们都教成角儿的故事呗!”
“呵呵要说这事儿啊,那还得从2003年央妈举办的相声小品大赛开始说起,那年的参赛者有我,有贾铃,有桃儿,和你们千大爷,你们师父、千大爷是三等奖,而我则是比较遗憾的仅仅拿了个一等奖…………”
多年以后,在德芸社的一场聚会中,在云鹤九霄众演员期待的眼神中,陈欢语悠然的点燃一根烟,十分谦虚的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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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劳动改造赵有财
张援民家。
张援民眉飞色舞地白话着,正巧赶上杨玉凤买东西回来,只听那一句“你就看我的吧”,便吓得杨玉凤差点把手里的午餐肉罐头都给扔了。
杨玉凤忙把手中三角兜子一放,直接问张援民道:“你跟咱兄弟说啥呢?”
“咱兄弟整俩黑瞎崽子,我说我给他搭个、搭个,卖出去。”
杨玉凤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只道:“你是喝了,还是咋的?你跟兄弟胡说八道啥呢?还你帮兄弟卖黑瞎崽子?你上哪儿卖去啊?你卖给谁去啊?”
“还我卖给谁?”张援民微微一笑,笑的杨玉凤心里更没底了,作为生活在一起的两口子,杨玉凤知道每次张援民心想了什么奇思妙计,脸上都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张援民瞥了杨玉凤一眼,没有理她,扭头看向赵军,道:“兄弟,你信大哥的,大哥不光给你卖出去,还能给你卖个高价。”
赵军往旁看了一眼,和杨玉凤对视以后,二人面面相觑。
中午,赵军就留在张援民家里吃饭。
饭后,赵军和杨玉凤一起出门,往屯部走去。
后天就是农历二月初一,原本定在这一天,张援民会带赵军去永福屯,到杨满堂家里要只狗崽子回来养。
可张援民现在还出不去屋,就没办法带着赵军过去。
但狗不能不要,杨玉凤又离不开家。于是,就只能赵军自己去了。
可赵军不认识杨满堂,只是前世听胡大江说过,这黑龙是永福屯子杨满堂给他的。
所以,去之前得让杨玉凤先往永福屯打个电话,和杨满堂打声招呼,然后赵军才能去。
赵军和杨玉凤到屯部,和赵国峰说明来意,赵国峰一个电话打到永福屯,等了五、六分钟,那边才有人把电话回过来。
“喂!七哥呀!”杨玉凤接起电话,扯着嗓子就喊:“上次铃铛她爸,和你说要一只狗崽子……啊,他现在去不了了……别提了,让熊霸给挠了……别说那么多了,明天呐,我兄弟要过去……这是咱自己家兄弟,对,对,你可得招待好了啊……”
等撂下电话,杨玉凤冲赵军一笑,道:“兄弟,都安排好了,明天你直接去就行了。”
“谢谢嫂子。”
“外道啥?”
赵军又谢过赵国峰,然后和杨玉凤一起出了屯部,各回各家。
眼看着快要到家了,只见李宝玉从不远处的茅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尿盆。
“宝玉!”
“哥哥!你回来啦?”
“啊。”赵军走近问道:“你这是干啥呢?”
现在的农村,很少有人家院里有单独的茅房,一般都是去公共的。
而晚上出去不方便,就在家里用尿盆、尿桶,第二天早晨起床再出去倒。
可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李宝玉才出来倒尿盆,却是让赵军感觉有些奇怪。
李宝玉哈哈大笑,说道:“这不如海么,哈哈哈……”
一句话没说完,李宝玉又笑上了。
赵军摇摇头,不用再问了,肯定是李如海又被打的下不了炕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出不去屋,就不会胡说八道。要知道,那件事可不光是他李家的事,藏钱的还有赵有财呢。
昨天李如海在家支棱耳朵地听,听了个清清楚楚。而且就他那张嘴,说得兴起时,要不把赵有财扯出来,那才怪了呢。
李如海不嫌丢人,赵军可受不了这个。
“宝玉啊。”
“哎。”
赵军道:“告诉如海啊,他想出门,就得把那件事忘干净了。要不然,等开学了,他都下不了炕。”
“嗯!”李宝玉重重地点头,他是想让李大勇吃些苦头,好报自己十九年来挨打受苦之仇,但可不想让自己家成为全屯子的笑柄。
“唉!”想起自己弟弟早晨那个虎劲儿,李宝玉心里无奈啊,人家刘淑梅不问,他却上杆子套着人家话的,要给人家讲。
哪有这样的啊?
李宝玉无奈地对赵军说:“你说,如海这小子嘴咋这样呢?”
“呵呵。”赵军一笑,道:“嘴是张好嘴,就是那舌头啊,不是啥好口条。”
听赵军如此一说,李宝玉也笑了,他说:“我妈生完如海,我爸翻《红楼梦》,按着林黛玉她爹给如海起的名,可人家林如海也不这样啊?”
赵军闻言,笑道:“那你跟贾宝玉还不一样呢。”
李宝玉哈哈大笑,二人一起进到赵军家院里,来在仓房看了看青龙和那两只熊崽子。
“哥哥。”李宝玉看着那两只小黑熊,便问:“这俩黑瞎崽子,咱们养着行不行啊?”
“你说呢?”赵军反问一句,然后道:“这一天,花小儿还紧着往这边扒呢,等再养大点儿,咱家这几条狗不得玩命儿跟它干啊?”
李宝玉想想也对,自家的狗要是不认黑熊还好,可一旦认黑熊,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现在这小黑熊还小,又在母羊怀里,身上的味道被羊膻味压着。
可即便如此,花小儿还经常扯着链子往仓房这边挣。
要是等这小熊一大,仓房里容不下它们了,到时候家里可就热闹了。
“这可咋整啊?”李宝玉也知道,这小熊崽子只要能养到八、九十斤,就能换回来不少钱,可几条狗容不下它长到那时候啊。
赵军突然想起一事,笑道:“今天我去看咱张大哥,他说他能帮咱们给这俩黑瞎崽子给卖了。”
“他?”李宝玉笑道:“哥哥,你可算了吧。他说话,你还敢听啊?上次还说等炸死了熊霸,要分我熊胆呢。结果可倒好,整得我家搭了好几管炸药。”
说到此处,李宝玉也想起一事,便问赵军:“哥哥,抓狗崽子的事儿,他咋说的啊?”
说话时,二人已走到了墙边,赵军道:“明天早晨你跟我去,咱俩把狗抓回来。”
“行。”李宝玉说完,翻墙而过,回家去了。
赵军开门进屋,一进来就见赵有财正坐在外屋洗衣服呢。
赵军目瞪口呆!
这一幕,可是赵军两辈子都不曾见过的场景。
在他的记忆里,家里洗洗涮涮都是老娘操持着,赵有财在家向来是甩手掌柜的,回来早了可能给老婆、孩子做顿好吃的,回来晚了就是在林场里吃过了,可能往炕上一趟,直接就睡了。
这洗衣服,还真是第一次。
其实,赵军已经很克制了,他点完炮以后,就尽量地低调,不拉仇恨。
但此时此刻,他还是忍不住走到赵有财近前。
此时的赵有财,正坐在小板凳上,两脚中间放着铁制的大洗衣盆,洗衣盆边沿上靠着搓衣板,赵有财正双手抓着棉布,往搓衣板上使劲揉搓呢。
他洗的棉布,正是昨天从他棉袄、棉裤上拆下来的,赵军记着早上的时候问过一嘴,王美兰当时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又是叹气,又是笑的。
没想到,这洗衣服的不是王美兰,而是赵有财。
“爸啊!”赵军很惊讶地说:“我妈咋能让你洗衣服呢?你老活这么大岁数,也没干过这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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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规矩哈,2点左右还有一章。然后5.15是什么日子,我也不大知道,就是咱们运营官跟我说,这一天有活动,我要多更新,兄弟们就能抽奖。
既然如此,我就尽我所能,多写一点。15号白天,应该就会更新,兄弟们,你们就看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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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报丧
次日清晨,赵军从炕上起来,却发现在外屋做饭的是赵有财。
“爸,你又要打猎去啊?”睡得迷迷糊糊的,赵军真的是没反应过来。
在他的记忆中,赵有财只有要进山打猎之前,才有可能早起做饭。
比如之前打猪神,比如前两天去猎猞猁。
可眼下他还是戴罪之身,他怎还敢去打猎?
“滚犊子!”赵有财扬脸骂了赵军一句,正好他拿着一个小瓷盔儿,刚被盔儿里的野猪肉片倒进锅里,听赵军之言,只把手里瓷盔儿一举,冲赵军做了个要打人的姿势。
赵军笑笑,也没说话,只是将这个茬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早晨吃的是冻豆腐炖白菜、土豆、粉条,里面还切了不少野猪肉片。
满满一盆端上桌,菜上淋一层辣椒油,连汤带菜热热乎乎一吃,在这寒冷冬季的早晨格外的舒坦。
“妈啊。”赵军咬了一口粘豆包,对刚给自己夹了两片野猪肉的王美兰说:“难怪我爸人家是大厨,这菜做的真香,你咋的也赶不上人家啊。”
“我能跟你爸比么?你爸多厉害啊。”王美兰道:“我成年到辈子地干活,也没攒上两千块钱啊。”
王美兰阴阳怪气的话脱口而出,听得一旁赵有财一怔,忙低头吃着碗里的菜。
“老妹啊。”赵军身子往旁边一靠,贴着赵虹问道:“你说是咱爸做饭好吃?还是咱妈做饭好吃?”
“咱爸做的好吃!”赵虹想也不想,开口就答。这问题确实不用想,王美兰做饭要能比赵有财还好吃,早就不搁家种地了。
赵军说了一遍,又让赵虹说了一遍,王美兰恍然大悟,接道:“都说你爸做饭好吃,那以后天天让你爸早晨起来给你们做饭,我还不做了呢,好像我愿意伺候你们似的。”
听王美兰这话,赵有财那挑粉条的筷子都一顿,紧接着那头埋的更深了。
赵军吃完饭,便回了自己房间,休息一会儿后,就换好了出门的衣服。
今天是出去串门,赵军就没背枪,等他从房间出来时,发现赵有财竟然在刷碗。
这应该也是赵有财结婚以后第一次刷碗。
“爸、妈,我走了啊!”赵军喊道。
赵有财只顾着刷碗,未曾答话,屋里王美兰道:“走吧,儿子,道上注意点。”
赵军出了家门,没在外面看见李宝玉,但他没有到李家去找。
因为他感觉,李大勇在家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自己如果这个时候登门,容易让长辈下不来台。
赵军就在院子里等着,过不多一会儿,李宝玉就从他家出来,二人一起出了屯子,一直往西走。
永福屯,在永安屯西边,两个屯子隔了十二里地,以赵军和李宝玉的速度,走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进到永福屯,先是拦住了个路人,赵军没先问杨满堂家住址,而是问了屯里的小卖店在哪儿。
问清楚了以后,赵军和李宝玉就去了小卖店。
看到两个生人,小卖店老板一愣,赵军一开口就要了两瓶黄桃罐头。
在老板回身拿罐头的时候,赵军便问他杨满堂家住哪儿。
老板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来走亲访友的。
等从老板嘴里打听清楚了,赵军和李宝玉这才提着罐头往杨满堂家去。
虽然有张援民和杨玉凤的关系,但赵军还是带上了一份礼物。
他们走不多远,便来在一处篱笆院外,在离篱笆院还有两、三米的时候,就听那院里狗叫个不停。
这杨满堂家里,显然养了不止一条狗,这些狗汪汪一叫,屋里的人自然能听得见。
不多时,就见房门打开,从屋里走出一人。
此人看见赵军、李宝玉,顿时愣在了门前。而赵军和李宝玉看见他,也是愣了一下。
他们认识,准确的说,是之前见过。
从屋里出来的人,就是前天赵军、李宝玉卖猞猁皮时,卖熊胆的那个男人。
赵军当先开口,大声说道:“是满堂大哥吧?”
“啊。”杨满堂这才反应过来,快步来在院门前,笑着看向二人,问道:“哪个是赵军兄弟啊?”
“我是赵军。”赵军上前和杨满堂握手,又一指身旁李宝玉,说:“这个是我小兄弟,李宝玉。”
李宝玉伸手,跟杨满堂握在一起。
一边握着李宝玉的手,杨满堂一边对着二人说:“兄弟,外头冷,快进屋吧。”
说着,杨满堂便带二人往院里走。
一进到屋里,就见外屋地上铺着个褥子,褥子上躺着一条黑母狗,在她肚子下,三条小狗正在吃奶。
听见有人进来,母狗一抬脑袋,见有外人,呲牙发出威胁的呼吼声。
在场三人都知道,这是母狗护崽。
杨满堂笑着对赵军说:“没事儿兄弟,它不能咬,你看看这仨狗崽子,你相中哪个了。”
赵军问道:“大哥,有母狗不?”
“要母狗啊?”杨满堂过去,将一只吃奶的小狗从母狗身上拽下,捧在手里拿在赵军面前,对赵军说:“兄弟,这一窝就这一个母狗,你看看行不?”
赵军是会看狗,但那也得长到差不多大啊,这么点儿,能看出啥来啊?
但他记得黑龙应该是今年二月份生的,要是这一窝就只有这一条母狗,那这只应该就是了。
“大哥,那就是它了,我就想要只母狗。”
“行,那一会儿你就给它带走。”杨满堂说着,把小狗崽放回母狗身上。
这时,听屋里传来了孩子的说话声,杨满堂喊孩子出来认人。
张援民说杨满堂能生儿育女,全都是他那些“鹿货”的功劳,这话赵军不知道真假。
可杨满堂确实有一儿一女,儿子八岁,闺女五岁。
听俩孩子一叫叔叔,赵军冲李宝玉示意了一下,李宝玉从兜子里掏出一瓶罐头来。
“兄弟,你来就来呗,你还买东西干啥呀?”杨满堂说:“你是援民的兄弟,那就不是外人。”
“嗨,大哥。”赵军笑道:“兄弟来,也没给你拿啥,就给孩子买瓶罐头,淡淡嘴。”
赵军如此一说,杨满堂就没再推辞,只邀二人进屋,还说要留他们吃饭。
赵军和李宝玉没拒绝,但此时杨满堂家,只有杨满堂和两个孩子,没见到杨满堂媳妇。
三人坐在炕上唠嗑,杨满堂问起当日赵军卖的那两张猞猁皮,当听老炮手徐长林只要拿猞猁脑袋时,杨满堂眉头一皱,道:“这老爷子是整什么邪的吧?”
赵军刚要答话,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个人冲进来了。
赵军原本还以为是杨满堂媳妇,刚要起身打招呼,可就见一男人冲进屋里,看见杨满堂便嚎啕大哭:“姐夫啊,我大哥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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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横死之人,不得回村(2合1)
来人年纪不大,与李宝玉相仿,进屋扑到杨满堂身前就哭。
他一说他大哥没了,赵军就明白,这是来报丧的,只是看着这人,赵军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只不过他重生而来,对前世一些不太熟悉的人,印象已经很模糊了
杨满堂扶住来人,大声问道:“广军,你说广民咋的了?”
杨满堂问话时,来人已哭的泣不成声。
“广军?胡广军,胡广民?”听到广军、广民两个名字,赵军这才认出眼前之人是谁。
胡广军哭着不说话,杨满堂心里着急,将其从地上拽起,扶着他两边肩膀狠狠地摇了一下,问道:“你说啊,广民咋的了?”
正所谓:关心则乱。
刚才胡广军说的清楚,他大哥没了。
可杨满堂就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姐夫,我大哥……我大哥死了!”胡广军这回说的清楚,听得杨满堂瞪大了眼睛,一屁股坐在了炕边上。
李宝玉看看赵军,向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种情况,咱俩是不是应该走了。
赵军却摇了摇头。
这时,杨满堂声音沙哑地问胡广军,道:“广民早晨去医院前儿,不还挺好呢么?”
“破伤风啊!”胡广军痛哭,说:“我大姐来电话,说刚进医院,人就没了。”
“唉!”杨满堂一闭眼睛,长叹一声,道:“你别哭了,咱俩赶紧往医院去吧。”
“不用去了。”胡广军抹着眼泪哭道:“他们一会儿就把我大哥拉回来了。”
也对,人都死了,还搁医院干啥?咋去的,咋回来吧。
杨满堂眼圈微红,用力地眨着眼睛,想让眼中泪水散去。
忽然,他看见了坐在一旁的赵军和李宝玉,他这才想起家里还有客人在呢。
“兄弟啊。”杨满堂声音沙哑地说:“你们也看见了,大哥家今天有事,我就不留你们了。”
杨满堂这虽然是送客的话,但无论是谁,都能听出这句话并无恶意。
听杨满堂如此说,赵军却未曾起身,只问道:“大哥,你们刚才说的是不是胡广民啊?”
杨满堂一愣,惊讶道:“你们认识啊?”
赵军点头,说:“嗯呢,我俩是同学。”
虽然胡广民比赵军大四岁,但胡广民上小学的时候,一直都是上两年、休两年,上完二年级休两年,上五年级之前又休了两年,最后是和赵军一年升的初中。
到初中,俩人不光在一个班,而且还是同桌。
胡广民念到初一下学期的第六天,终于辍学回家,彻底不念了。而赵军,比他好一点儿,念到初一下学期的第九天,比胡广民多念了三天书。
虽然他们初中同学时间不长,但从初一入学,一直到他们双双辍学,俩人都是同桌,关系处的很不错。
赵军记得有一次,张来宝他大姐找了十好几号人打自己,胡广民硬是替自己挨了好几脚呢。
只是,自辍学以后,两人就很少见面了。
这时赵军突然想起,前世自己听说胡广民死讯的时候,他都已经死了有半年多了,赵军一直想去胡广民家看看,可都没有机会。
只听人说,胡广民是让黑瞎子给踢蹬了。
“我跟广民是同学。”赵军对杨满堂说了一句,然后过去扶住胡广军,道:“我叫赵军,搁永安屯住,你和广民那年还上我家去过呢。”
“赵军……”胡广军打量了赵军两眼,回忆起曾经往事,不禁又想到自己大哥,瞬间泪如雨下。
一听说认识,李宝玉忙上前,和赵军一起安慰起胡广军和杨满堂。
既然是故人,胡广军在赵军面前就放开了,把自己大哥胡广民如何遇难和赵军说了个明白。
他们老胡家是姐弟四人,十多年前,父母相继病故。后来,大姐胡广丽嫁给杨满堂,二哥胡广发早年因病去世,只剩下大哥胡广民,拉扯着小弟胡广军,哪怕是胡广民已然成家了,也带着弟弟胡广军一起过。
要说起来,他们家和胡大江家还有亲戚,要不然前世杨满堂也不能把黑龙送给胡大江。
杨家,从杨满堂他爷爷那辈就开始打猎,传到杨满堂这儿,仍是养狗、打围。
前天,杨满堂到镇里去卖黑熊胆,那就是他从入冬到年前打的。
杨满堂今年三十六了,胡家兄弟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当年胡广丽刚嫁给杨满堂的时候,胡广民刚辍学不久,每天看着杨满堂打围分肉,就嚷着要跟姐夫上山打猎。
因为小学念了十年,初一辍学的胡广民就已经十八了,从那时起,胡广民就跟着杨满堂上山,锻炼了几年,他的枪法已经很不错了。
前天,杨满堂下山卖熊胆,胡广民背着枪,自己上山打溜围,可他一去,就是两天一宿。
昨天晚上天都黑了,他才从山里回来,但却是被人送回来。
这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上山拉木耳杆子,回家途中发现雪地有什么东西在爬。
他开始还以为是什么野兽呢,刚想赶马爬犁跑,就听有人呼救,过去一看,胡广民后腰、屁股,都让野兽给挠烂了。
好在胡广民还清醒着,求这人送他回家。
等胡广民回到永福屯,都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再想往山外走,到山下去看病已经太晚了。
杨满堂和胡广军就将其安置屯里卫生所,请大夫一看,胡广民左肩膀让黑熊给咬透了,一条腿让黑熊咬折了,后腰往下全让熊给挠烂糊了。
大夫拿剪子给胡广民衣服全去了,擦药、打消炎针,见胡广民还算清醒,杨满堂就问他发生了什么。
胡广民的经历,和去年的周成国差不多,都是打狍子遇见了个老山狗子,老山狗子告诉他哪里有个地仓子,胡广民就在山里住了一宿,昨天早晨去杀那地仓子。
胡广民打猎特别谨慎,虽然一开始出来,是打算溜狍子的,但他带的东西还是挺全的。
他挎兜子里装了一卷绷带,还带了一小口袋烟面,手里的枪虽然不是半自动步枪,只是16号猎枪,但他带了十八发子弹。
到了地仓子前,胡广民两枪就把黑熊叫出来了,黑熊大半个身子一露,胡广民一枪就打进了黑熊左肩。
黑熊受伤,便往外蹿。等它从石头洞里蹿出来以后,胡广民已经重新将枪装好,瞄着黑熊心脏又是一枪。
可他一勾扳机,枪却未响。
这就是打围人说的枪没开抄。
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或是子弹涨壳了,或是这枪没保养好。
16号枪,子弹壳是可以循环使用的,每次打出枪药,把子弹壳拽出来,回去再往里灌枪药,下次还能接着使。
而灌枪药的时候,分量要把握好。枪药灌少了,威力不够。枪药灌多了,子弹容易涨壳,子弹一涨壳,枪就不开抄了。
而且在东北,冬天天寒地冻的,猎人回家进屋,枪从屋外到屋里,由冷到热,铁铸的枪管会缓霜,内外都会挂着一层水汽,这个水汽必须要擦干净,要不然的话,枪膛内保养不周,枪也会不开抄。
枪没响,胡广民就知道坏了,他再想撅枪换子弹,黑熊两纵就到了他身前。
熊跟狗不一样,狗扑到人身前是张口就咬,熊是要往起站身,使熊掌来攻击人。
这黑熊起身,一掌就把枪管抓住了,紧接着用力往后一扯。
此时的胡广民正要换子弹还没来得及,他那扣动扳机的右手食指还在扳机外环之中。
黑熊一拽枪,就把他也拽了过去。
把胡广民拽到自己身前,黑熊低头一口。这一口,便将胡广民左肩膀咬透了。然后,黑熊伸掌抓着胡广民后背,将其整个人往自己屁股底下一塞。
因为是扑到黑熊身前,所以胡广民被黑熊坐到屁股底下以后,是趴在雪地上,而且他两条腿在黑熊眼前。
胡广民心知不好,下意识地一蹬腿,黑熊便朝着他右腿就是一口,就听嘎嘣一声,胡广民右腿被黑熊咬断了。
等腿断了,胡广民才反应过来,被黑熊坐在身下以后,是不可以动的。否则的话,哪里动,熊就咬哪里。
关键是想和它打,还打不过它。所以,这个时候,就只能装死,让它祸害够了,它自己就走了。
于是,胡广民闷头趴在雪地里,不动弹也不出声。
那黑熊也不客气,一双熊掌翻开,冲着胡广民屁股一顿抓挠。
等挠够了,它才起身,向远处走去。
黑熊走后,胡广民想从地上爬起,却发现不但腿折了,就连后腰都不听使唤了。
而且伤口都在后面,他从家带的绷带、伤药也都用不上,就只能一步步的往山下爬。
眼瞅着山里的天越来越黑,胡广民越爬心越凉,好在这时路过一个赶爬犁的,把他救了。
胡广民在卫生所待了一夜,打了一晚上的针,今天早晨屯子里出车将他送下山去,到镇里医院看病。
和他一起去的,是他媳妇孙娟和大姐胡广丽,杨满堂在家照顾孩子,胡广军去找亲戚、朋友再借一些钱,用作胡广民的后续治疗费用。
毕竟谁也没想到,胡广民会死。按他受的伤,顶多落下个残疾。
可等胡广军刚从自己叔伯兄弟家借来二百块钱,正想去自己两姨姐家借点钱时,却被从屯部出来的屯长姜建设给叫住了。
姜建设说,开车送胡广民去医院的司机搁镇里医院来电话,说胡广民刚进医院大门,就破伤风发作。不等大夫到跟前,人就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胡广军就不行了,哭着、嚎着来找自己姐夫。
赵军听完,就感觉自己这个老同学的命,实在是太不好了,打黑熊赶上枪不开抄,受了伤还赶上破伤风。
想他胡广民昨天上午受的伤,今天早晨就破伤风发作,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少见了。
只能说他这命,可是够苦的。
“大哥啊。”赵军想了想,还是对杨满堂说:“我跟广民上学的时候是同桌,我俩挺好的。有话,我就直说了。”
“兄弟,你说吧。”此时杨满堂渐渐缓过来了,他毕竟只是姐夫,跟胡广民有感情,但不至于有多深。
而且,这胡广民的后事,怕是还得他来张罗。虽然是丧事,但也得有人张罗,前来吊丧的亲朋好友,都不能怠慢了。
赵军道:“大哥你家是打猎的,你应该知道,像广民这种情况,村里怕是不能让他回来。”
“哎呀。”杨满堂闻言,不由得“哎呀”一声。
一旁的胡广军闻言,忙问:“军哥,你说的是啥意思啊?”
杨满堂伸手一拦胡广军,叹了口气,道:“广军啊,你去找你明哥、亮哥,让他们帮着张罗、张罗,咱们到屯子外头搭个棚子吧。”
“这是干啥呀?”胡广军越听越糊涂了,这怎么自己大哥死了,连屯子都不能回?连自己家门都不能进?
胡广军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狗叫,紧接着有人在外拍门。
杨满堂忙起身到外屋开门,开门一看,来的是屯长姜建设。
姜建设进到屋里,看了眼胡广军,对杨满堂说:“满堂啊,广民的事你也知道了,你看看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就跟我说。”
姜建设说到此处,不等杨满堂开口,抢先继续说道:“咱们屯子的规矩,我不说,你也懂,你看看咱们是搁屯外搭个棚啊,还是上山里搭一个啊?”
姜建设此言一出,胡广军一下子从炕上起来,但却被赵军按了下去。
胡广军猛地回头,就见赵军冲自己摇头,又扬下巴向杨满堂点了一下。
这是告诉胡广军,有你姐夫呢,他不能坑你。
姜建设转过头,并没看胡广军,只是冲赵军点了下头。他和永安屯的赵国峰一样,都是屯长兼治保主任,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就是老大。
他来杨满堂家说这件事,那就证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不管胡广军理解与否,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的。
杨满堂道:“主任啊,那就在屯子外头搭个棚吧,还能让广民离家近点。”
听杨满堂如此说,姜建设神色一缓,轻叹一声,转身往门外走去。
杨满堂去送姜建设,胡广军对赵军问道:“军哥,为啥不让我大哥回屯子啊?”
赵军摇头,小声道:“广军啊,广民不是老没的,也不是生病走的,他是让黑瞎子给抓死的,按老辈规矩,不能进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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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搞破鞋
横死之人,不能回屯。
这是老辈人口口相传下来的规矩。
像胡广民这种的,只能在屯子外头搭个灵棚,在屯外祭奠。
如果是以前的大户人家,更有横死不能埋进祖坟的规矩。
这个事,是不能改的,哪怕姜建设答应,屯子里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只不过这件事,对胡广军来说,太残忍了。杨满堂这做姐夫的,实在是没法说。
正好杨满堂送完姜建设回来,赵军从里屋出来,对杨满堂道:“大哥,我和宝玉,我俩儿晚点走,帮你们忙活、忙活。”
说到此处,赵军顿了一下,才道:“我也看看广民。”
“兄弟,那大哥太谢谢你了。”杨满堂紧紧握住赵军的手,表示感谢。
按着杨满堂和姜建设商量的,要在屯东头简单搭个棚子,等车把胡广民拉回来,那棚子就是灵棚。
杨满堂在家做饭、看孩子,赵军、李宝玉跟胡广军一起出门,去找人帮忙。
刚出杨满堂家走不多远,就听前头叮咣声响,还有砸玻璃的动静。
“这是咋的了?”李宝玉好奇地抻长了脖子,快步地往前走。
就见前头那院里,一帮人有拿棍棒的,有拿铁锹的,对一人围追堵截。
这人摆脱追兵,往矮墙上一蹦,屁股上挨了一铁锹的同时,顺利地翻墙而过,撒丫子就向北头跑去。
“我……”李宝玉看清那人,忙转过头来,要和赵军说话,却见赵军连给他使眼色。
李宝玉连忙住嘴,而这时胡广军看到追赶的人群中有自己亲戚,便大声喊道:“亮哥!亮哥!”
一男人闻声,停住脚步,手拿大棒奔这边来,他看了赵军一眼,见不认识,但没问胡广军这是谁,而是道:“广军,你赶紧跟我撵去,抓住他往死里打。”
“这位大哥啊。”李宝玉在旁边开口,问道:“那是咋的了?你们撵那小子是干啥呀?”
这男的也不认识李宝玉,但看他和胡广军走在一起,心想不是外人,便道:“他tm到咱村子搞破鞋来了,ctm的,抓住他,腿给他打折了!”
说着,男人冲胡广军一挥手,道:“广军赶紧走啊!”
胡广军哪有心思跟他扯这个,上前拽着他走到一旁,把自己大哥去世的事说与他听。
而李宝玉则是凑到赵军身旁,小声问道:“哥哥,咋整啊?”
“啥咋整啊?”赵军偷瞄那二人一眼,见那男的在安慰胡广军,并没注意自己这边,赵军便道:“他扯这犊子,让人打死都不多。”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永安屯的王大龙。
对这货,赵军懒得去管,因为他太知道王大龙是什么样的人了,这家伙见着娘们儿就上头,而且毫无底线。
上辈子,他王大龙连自己的外甥媳妇都?,他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要真给他打死在这永福屯子,那才是少了个祸害呢。
可这时,就听那男人惊呼一声,对胡广军道:“广军,你啥也别说了,我赶紧把他们招呼回来,先办我民哥这事。”
赵军闻言,忙走上前,道:“这位大哥,让他们该打就打,我哥俩跟你们搭棚子去。”
那男人看了赵军一眼,问道:“兄弟,你贵姓啊?”
“我叫赵军,我跟广民,我俩是同学。”
“哎呀!”男人向赵军伸手,说:“我叫胡广亮,民哥是我大爷家孩子。”
赵军又把李宝玉介绍给胡广亮认识,二人握了手,胡广亮在前带路,路过自己家门口时,喊自己媳妇出来,去到杨满堂家帮着带孩子,好让杨满堂出来主持大局。
然后,胡广军去向别的亲朋好友报丧,胡广亮则带着赵军、李宝玉来在屯东头,找那盖棚子的地方。
“亮哥。”李宝玉也跟着胡广军叫他亮哥,问道:“搞破鞋那小子到底咋回事啊?”
“嗨,别提了。”说是别提了,可这就是句口头语,只听胡广亮道:“我们屯有个拉套子的,姓乔。这不山上楞场要开工了么?乔老二他大前天就上去了,寻思在家待着也没事,上去多套点木头,能多挣点钱啊。
谁成想那王八犊子就来了,跟乔老二媳妇整一块儿去了,好像在这儿待得有三、四天了。昨天他出屋解大手,让老乔家邻居看见了,正好那邻居今天上岭南卖木耳菌,看见乔老二了。”
“啊!”李宝玉和赵军对视一眼,前几天王大龙还跟赵有财一起去打猞猁呢,可大前天却是赵有财一个人上山,现在想想,应该是王大龙借着打猞猁在山上住为幌子,跑到永福屯来打“兔子”了。
李宝玉又问:“那亮哥,你们知道搞破鞋那小子是谁不啊?”
“不认识啊。”胡广亮道:“不过乔老二回去还不得收拾他媳妇么,一问,不就都问出来了么?”
二人说话间,一帮人扛着镐、锤自屯里出来,为首的正是姜建设。
姜建设简单地说了两句,众人便分散开来,往四面八方捡柴火回来,拢起火堆。
等大火燃起,有牛、马爬犁拉着木头从村里出来,众人七手八脚地卸木头、搭棚子。
等棚子搭起来了,杨满堂带着胡广军给众人散烟,散到赵军这里,赵军好久没抽烟了,从杨满堂手里接过来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因为重生的身体不太适应,还忍不住咳了两声。
“兄弟,今天谢谢你了。”杨满堂刚说一句,就听有人喊“回来了”。
汽车驶来,众人一起把胡广民抬下来,从车上下来的,还有胡广丽和孙娟。
一看这么多人在村外等候,两个女人有些发懵,但看把胡广民抬到棚子里,胡广丽顿时就不干了。
这时,杨满堂上前,揽住胡广丽,和她说了几句。
胡广丽泪如雨下,拉着杨满堂的手,说:“满堂啊,广民这么走的,这等我下去,咋跟爸妈交代啊……”
“大姐!”胡广军扑来,对胡广丽抱在一起,他们姐弟四人,现在就只剩下他俩了。
赵军和李宝玉到灵棚里,只见胡广民躺在木板上,孙娟跪在他身前哭,赵军轻叹一声,又走了出来。
就见不远处,胡广丽扑通一下,跪在杨满堂面前,哭道:“满堂啊,你可得给广民报仇啊。”
“这是干啥呀。”杨满堂把胡广丽拽起。
就听胡广丽说:“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从来没跟你要过啥,今天就求你一件事,广民入土那天,你把那黑瞎子脑袋摆他坟前,让他能闭上眼睛,让我以后能跟爸妈有个交代。”
------题外话------
我之前和兄弟们说过,打兔子在我们这边,不是什么好词。
一会儿还有一更哈,两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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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报仇
杨满堂和胡广丽结婚头两年没有孩子,下山找人看,老大夫很肯定地说不是胡广丽的毛病。
回家以后,胡广丽仍然一心一意地跟着杨满堂过日子,关于孩子的话,只字不提。
好在后来,杨满堂从张援民手里弄来个药方,和一些鹿货,配着野山参、天麻、灵芝、枸杞子一起泡酒,才有了杨满堂今天的儿女双全。
所以,杨满堂不但感激张援民,也感激胡广丽。
今天胡广丽跪下求他,杨满堂想也不想,直接就答应下来。
听杨满堂答应,胡广丽失声痛哭,被胡广军扶着,往灵棚里走去。
这时,杨满堂招呼在场的,帮忙的这些人到他家里吃饭。
他刚才晚来,就是去安排这些事了。
人家好心好意来帮忙,哪怕家里有不好的事,也不能失了礼数。
赵军、李宝玉也跟着回去,在杨满堂家吃了顿饭,听众人在商议胡广民的后事。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商量的。
就是三天出殡,埋在山上。
只是这天寒地冻的,想入土得烧坑,得在选定的地方拢火,把那动土烧化,才能挖得动。
赵军和李宝玉就在一旁听着,他俩现在要是起身告辞,可以。
但黑龙还在黑母狗怀里吃奶呢,想要带走黑龙,还得杨满堂去。
在这种情况下,劳驾杨满堂不好。
直等大多数人都散去,除了赵军和李宝玉,就只剩下杨满堂、胡广明、胡广亮、胡广林、胡广华。
这些人,都是胡广民的亲戚。而胡广丽、胡广军、孙娟,现在还在灵棚守灵。
这时,杨满堂才发现赵军和李宝玉还在,想想昨天杨玉凤的嘱托,再想到张援民过年时候的叮嘱,杨满堂感觉今天怠慢了赵军。
杨满堂满脸歉意地对赵军说:“兄弟啊,你今天是头一回来大哥家端饭碗,这也没吃好……”
“大哥啊。”赵军道:“不管是从我张哥那儿论,还是从广民这儿论,咱们都不是外人,今天这赶上了,要不我也见不着广民了。”
赵军这话,让人一听就觉得重情重义,杨满堂心里也好受了一些,他往窗外打量了一眼,说道:“兄弟,这天儿也不早了,你俩就别回去了,在我家住一宿,这孩子他妈也没搁家,你们就住北边那屋。”
赵军也不客气,当即应下。
一夜之后,第二天早晨起来,赵军和李宝玉从房间出来,就见杨满堂在灶台前卧鸡蛋。
卧鸡蛋和鸡蛋糕一样,都是上锅蒸,但卧鸡蛋时,不必将鸡蛋搅散,直接整个鸡蛋打里就蒸。
一锅出,上边是卧鸡蛋、粘豆包,下面白菜炖粉条。
“兄弟,起来了?睡好没啊?”杨满堂看二人出来,便打了声招呼。
“睡好了。”赵军应了一句,然后到灶台前,对杨满堂说:“大哥,我昨天听你说要给广民报仇啊?”
“嗯。”杨满堂点头,道:“我答应广民他大姐了,我就得去。”
赵军闻言,又问:“那你啥时候去啊?”
赵军这么一问,杨满堂倒不知道该咋回答了,他想说“我等你们走了,我就去”,但这话不好出口。
见杨满堂不说话,赵军笑道:“大哥啊,如果你昨天晚上不留我俩,我们也就走了。但你留我俩了,那我们今天就跟你去,给广民报仇。”
赵军此话一出,杨满堂却是一怔。
“以前广民帮我打过架,现在他在山上遇难了,我要碰不着就算了,但我碰着了,我就想去看看。”赵军怕杨满堂误会,便道:“我俩跟你去,能出力呢,我俩就出把力。不能出力呢,能给广民报仇也行了。我俩这不为别的,杀了那熊瞎子,熊胆我俩一分不要。”
“兄弟,这说啥呢?”杨满堂说:“你有这心,我就替广民谢谢你了,那咱们吃完饭,收拾收拾就走。”
“好嘞。”
等吃完了饭,杨满堂把俩孩子送到胡广亮家,让胡广亮媳妇帮着照看,他返回家来,拿出两副绑腿分别递给赵军和李宝玉。
赵军一边打绑腿,一边问杨满堂,道:“大哥,你还能不能整着枪了,要能整着,给我也拿一把。”
杨满堂一听,有些犯难。原来,他和胡广民一起打猎,只有一把枪,两个人轮着用。
可胡广民遇害时,把枪丢在了山上,他还没腾出工夫去捡呢。
但杨满堂知道,就算上山去找到猎枪,也不能马上就用。
因为那枪落在雪里,枪管进雪,必须清理干净才能用,否则必得炸膛。
但他亲弟杨满福家有枪,他去借就能借来。
只是赵军也要带枪,杨满堂就有些犯难了。
他还没有那么大面子,能从屯部借出枪来。
但杨满堂突然想到一事,便问赵军,说:“兄弟,洋炮你会用不?”
“会。”
“那行。”杨满堂起身,从柜子最下面拿出一把枪来。然后,又拿出两个罐头瓶,一个瓶子里装的枪药,一个里面装的铅豆。
李宝玉很好奇的凑到近前,他多少年没见过洋炮了,从杨满堂手里接过,拿在手里把玩着。
洋炮笨拙,使用前要从枪口往枪膛里灌药,然后压实。再装铅豆,继续压实。
打一枪后,还要如此麻烦地灌药,所以,拿这枪打野猪、狍子还好,要是打黑熊的话,打完一枪,熊若不是死,人怕是就有麻烦了。
但是,杨满堂相信,赵军和自己一同前去,两个人、两棵枪,以自己二人的枪法,即使那洋炮只有一击之力,也是无妨。
但他还是嘱咐赵军,道:“兄弟,咱俩到那儿,我先上,万一我杀秃噜了,你再打。要不然,你就不用动手。”
赵军知道这是杨满堂要保护自己,当即应下。
三人出门,杨满堂去牵他家的狗,他家原有四条狗,黑母狗怀孕,就剩三条狗能跟着上山打猎。
这三条狗,一黑、一花、一白,那条大黑狗乃是头狗,重一百一十斤左右,特别精神。
它就是黑龙的父亲,虽然名声不如花小儿、青狼,但它胜在年轻,今年才刚四岁。
三人各牵一条狗,按着胡广民生前告诉杨满堂的方位,就找到了那个石头仓,找到了被胡广民丢下的猎枪。
这枪捡起来,先由李宝玉背着,杨满堂看地上有血,但却分不清这血是胡广民的,还是黑熊的。
但沿着黑熊脚印往南跟,一路上能看见滴滴答答的血迹,赵军上前一看,道:“这是把前胛畔子打透了。”
“好眼力。”杨满堂一挑大拇指,当日他见赵军卖猞猁皮,心知能卖猞猁皮的,必定是能耐了得。今日一见,赵军只凭血迹就能看出黑熊哪里受伤,这份眼力在打围人里,当属一流。
这时,黑狗上前嗅嗅血迹,扯着绳子就往前去。杨满堂松开绳子,黑狗飞奔而出,跑不多远,站在原地,仰天叫了两声。
“汪!汪!”它的狗叫声气势十足,在山间回荡。
与此同时,赵军和李宝玉齐齐松开绳子,一花、一白两条狗向黑狗追去。
看同伴追来,黑狗迈开四腿,继续奔跑。
见此情形,杨满堂对赵军道:“看样子那黑瞎子没跑多远。”
赵军道:“那就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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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开炮
山二肋,有一片野葡萄藤,野葡萄藤被雪压弯在旁边的倒木上,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窝棚。
这里钻着一只黑瞎子,它右肩膀挨了一枪,正是前天早晨被胡广民给打的。
肩膀受伤,走路时就有一只熊掌不敢着地。
所以,这头熊从仓子出来已经有两天了,可没走多远。
它咬牙忍着寒冷,缩在葡萄藤底下,可只听一声狗叫,一条黑狗顺着葡萄藤之间的缝隙钻了进去,朝着黑熊就是一口。
黑熊回掌一抓,黑狗想躲,可周围全是葡萄藤,它回身想躲却撞在了葡萄藤上。
黑狗忙附身钻出,可臀部却挨了黑熊一爪。
黑熊爪子如倒钩,一抓一勾,黑狗屁股上被它撕下一块皮来。
黑狗嗷的一声,从葡萄藤底下窜出,站在外面就叫。
这时,花狗、白狗赶来,和黑狗一起,围而不攻,叫而不咬。
就听“哗啦”、“咔嚓”声响,黑熊冲开葡萄藤,夺路而走。
狗叫声连成一片,三条狗齐向黑熊围去,黑熊没跑两步,把身一转。正好那倒木树头乃是空心,黑熊一头就扎了进去。
一进去,可就坏了!
黑熊在里面,头朝里,屁股朝外,花狗随后钻进来,向黑熊屁股就咬。
黑熊吃痛,可在树身中,它想起身回掌抓狗都不行,它想转身也是不行!
这时,黑狗也挤了进来,两条狗对着黑熊屁股就是一顿狂咬。
黑熊在树里嗷嗷直叫,怒气冲冲,强行转身。
不远处,赵军等人看得清楚,杨满堂对赵军说:“兄弟,你搁这儿瞅着,我要失手了,我往你这儿跑,你给它一枪。”
赵军闻言,想明白了杨满堂的意思,才点头道:“好,大哥,我知道了。”
听赵军答应,杨满堂便拿着枪就往倒木那边跑。
“宝玉啊。”赵军突然叫了李宝玉一声。
李宝玉正卯足了精神准备看热闹呢,听赵军叫自己,忙问道:“哥哥,有事儿?”
赵军皱着眉,对李宝玉说:“你上旁边找个地方猫着吧。”
听赵军此言,李宝玉怀疑地看向杨满堂。
而就在这时,就听两声狗叫,自那树中,两条狗倒回,紧接着一头黑熊蹿了出来。
黑熊追那花狗,花狗刚在树身里被其抓了一下,现在被黑熊一追,有些慌不择路。
花狗一冲,正奔杨满堂而来,黑熊紧随其后。
杨满堂举枪就打!
“嘭!”
这一枪,打高了。
黑熊“吭”的一声,直扑杨满堂。
杨满堂忙撅枪换上子弹,抬枪又打!
“嘭!”
一枪,又打高了。
杨满堂再撅枪,可就来不及。
黑熊离他,仅剩两米之遥。
杨满堂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撅枪。然后,跑动中把枪膛里的子弹壳往出拽。
被熊追着,玩儿命跑着,再去替子弹,这可不容易。
特别是往出拽子弹容易,再往里塞子弹可就难了。
别看那黑熊三条腿跑,可此时速度却是不慢,直奔杨满堂就来了。
这时,杨满堂家的三条狗好像疯了一样,悍不畏死地扑咬着黑熊,拼命地拉扯黑熊。
可黑熊冲起来,就不是三条狗能拽得住的了。
耳听身后熊吼、狗叫声越来越近,杨满堂愈发心急,这一着急,手忙脚乱地更装不进子弹壳了。
杨满堂干脆放弃了装子弹的念头,全力向前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抬头去看赵军。
此时赵军距他,约有二百米。
按着杨满堂和赵军的约定,如果杨满堂杀熊失败,他就引着黑熊往赵军这边来。
等到赵军近前,杨满堂往旁边一闪身,露出身后黑熊,赵军直接给它一洋炮。
要知道,那洋炮的枪劲,可是威力惊人。
但这洋炮同样有个缺点,就是射程太短,而且准头差。
虽然杨满堂将黑熊引至二百米之内,但还是不行,必须将其带至距赵军五十米之内方可。
杨满堂抬头向着赵军,咬着牙地跑,可这面山坡,到处都是野葡萄藤,它们有的往树上爬,有的干脆就是地趴秧子。
也赶上杨满堂倒霉,棉鞋塌进雪里,刮上了一串野葡萄藤。
也说不清这到底叫狗啃泥,还是叫狗抢屎。反正,杨满堂是直接趴那儿了。
黑熊哪里会讲什么道义,见杨满堂趴倒在地,直接向他扑来。
这一下,杨满堂家的三条狗可都不干了。
好狗护主,三条狗疯狂地撕咬、拖拽黑熊,可都无济于事了。
杨满堂翻身看向黑熊,他心里一阵冰凉,没想到,给胡广民报仇不成,反倒将自己搭了进去。
紧要关头,就听一声巨响,黑熊一个踉跄,身上崩出一团血雾。
原来是赵军在远处搂了一洋炮,这玩意离远了是真不准,赵军明明瞄熊心脏部位,可却打在了它一条前腿上。
枪响,黑熊一条前腿齐根而断,熊掌连着半截小腿落在地上。
黑熊惨叫一声,奔着伤它的赵军杀来。
赵军一枪过后,就从挎兜里抓出枪药口袋,打开口袋抓一把灌入枪口。
黑熊奋力追来,吓得赵军忙往旁边树后一闪,然后绕树就跑,一边跑,一边从挎兜子里抓铅豆往枪口里塞。
其实这洋炮装子弹,比杨满堂手里的16号还费劲。
但赵军还算机灵,他一只手握枪,一只手伸进挎兜里。
他这挎兜里,放着一个枪药口袋,还散放着不少铅豆子。
现在洋炮里已经灌了枪药,就差铅豆子了。
可他跑个不停,散粒的铅豆子就没法往枪口里塞。
就在这时,李宝玉飞奔至杨满堂身前,将他从雪地上扶起,杨满堂起身,卡地满脸是血。
杨满堂迷迷糊糊起身,端枪向黑熊瞄去,却被李宝玉一把拦下,“大哥,你没装子弹呢吧?”
“哎呀!”杨满堂好像是卡懵了,被李宝玉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刚才要替换的子弹,在摔跤时已然脱手。
现在他再往兜里摸,可是把李宝玉急得够呛。
多亏杨满堂家那三条狗,追着黑熊越咬越勇,终于将那黑熊掏急眼了,它回过身来,挺身如人一般站起,仅剩的一只熊掌连连抓出。
三条狗往旁边一闪,待黑熊转身,它们又合围上去。
这时,趁着黑熊和猎狗搏斗,赵军已将铅豆装了进去。
赵军与熊,只隔不到三十米。他将洋炮再次举起,瞄住黑熊脑袋,直接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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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种了一天地,八点多才回来。太困了,一边写一边睡,就这一章了,要有错误,睡醒再改。
差一章,睡醒再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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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人在人情在
“嘭!”
洋炮一声,赵军前头十来米的黑熊脑袋炸开,鼻子往上都崩开了。
枪声落下,战场中鸦雀无声,再无一丝声响。
三条狗,纷纷重伤倒地。
没了半个脑袋的黑熊,躺在雪地上,生机尽绝。
不远处,杨满堂双脚无力,不听使唤,只从兜里掏出烟口袋和绷带,递给李宝玉道:“兄弟,赶紧去帮我看看狗!”
“大哥,那你站住了。”李宝玉把杨满堂扶到一棵大树下,让他靠着树站着,慢慢地活动腿。
李宝玉赶来时,赵军已经在看那三条狗的伤势了,黑狗在钻葡萄藤时,屁股被黑熊抓了一下,受了点轻伤。刚才与黑熊搏斗时,躲闪不及,被黑熊抓在背上,后脊梁骨上,一大块皮都被掀开了。
再看花狗,左肋巴扇,几乎整个一面的皮都被扯开了。
白狗肚子破了,肠子流了出来,赵军见其肠子没断,忙给塞了回去。
“好狗啊。”李宝玉一边抓烟面子,一边夸这三条狗。
从上山的状态就能看出来,这三条狗都身经百战,围斗黑熊也是游刃有余。
眼下伤成这样,不是狗的本事不行,而是为了护人。
先是为了护杨满堂,后来赵军接替杨满堂顶在黑熊面前,三条狗就开始护赵军。拼着受伤,也要迫使黑熊回头。
等二人给三条狗包扎好了,杨满堂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一见主人来了,三条狗齐刷刷地发出哀鸣之声。
那声音似哼似嗯,很细很弱,就像小孩子受了委屈一样。
杨满堂蹲下身,一与黑狗对视,便别过脸去。
赵军知道,狗主人永远没有办法和受伤的猎狗对视,狗受伤时的那种眼神,是主人受不了的。
赵军理解杨满堂此刻的心情,便对他说:“大哥,你这狗都没事,回去好好养着就行了,你看看咱把黑瞎子膛开了吧。”
“嗯,兄弟,辛苦你了。”杨满堂说着,在赵军胳膊上拍了两下,然后走到黑瞎子跟前儿,从后腰抽出侵刀给黑熊开膛。
等摘出熊胆,杨满堂从棉袄兜里拽出个小白布兜,将熊胆往里一装,便把它塞入自己怀中。
见此情形,李宝玉眉头一皱,但有赵军在旁,他什么也没说。
杨满堂又使侵刀割下熊头,使绳子绑住,斜挎在自己身上。然后他和赵军、李宝玉各背起一条狗,往山下走去。
三人背着狗走走停停,一路回到永福屯,一进屯子,屯里人看见杨满堂挎着熊头,三人背着伤狗,就知道这是复仇归来。
三人自南边进屯,到杨满堂家,把狗都背到屋里放下,胡广林的媳妇和胡广亮的媳妇都在杨满堂家里帮着照看孩子、照看家。
当杨满堂把熊头塞进一个麻袋里时,两个妇女从屋里迎了出来。
杨满堂道:“广林媳妇,你帮我上卫生所,给邢大夫找来。”
胡广林媳妇应声而走,这时杨满堂从怀里取出熊胆,提了出去,说:“光亮媳妇,你会整这个,帮我烧点热水给它蘸了。”
“好嘞。”
这时,杨满堂招呼赵军和李宝玉进屋。
赵军却说:“大哥,饭我们就不吃了。我和宝玉出来也两天了,也该回去了。”
杨满堂一听,连忙道:“兄弟,你着忙走干啥呀?这两天家里有事,大哥也顾不上招待你们。多待两天,等明天送完广民,大哥好好安排你们。”
“大哥,我们不待了。”赵军说:“明天就二月二了,后天我得到林场报到呢。”
“啊!兄弟搁林场上班啊?”杨满堂问道:“你在林场干啥活啊?”
“检尺。”赵军一笑答道。
“哎呀,技术员啊,这是好活儿。”杨满堂想了想,对赵军说:“兄弟你先别走,你等我一会儿。”
杨满堂说着,便从房门出去,到仓房进了又出。
杨满堂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个半阴干的熊胆,对赵军说:“兄弟,这个你拿着。”
赵军没伸手去接,而是看着杨满堂,问道:“大哥,你这是干啥呀?”
杨满堂说:“今天咱杀这个黑瞎子,胆就应该是你俩的,但是那个胆刚杀出来,你俩没法往家拿。大哥这个胆,不比那个胆差,你们拿回去阴干两天,就能卖了。”
“大哥,这可不行。”赵军连忙摆手道:“上山前儿说好的,我们就是帮着广民报仇,这熊胆我们一分不要。”
赵军如此说,杨满堂一听乐了,他道:“兄弟,你当时是这么说,但大哥可没答应你啊。”
赵军闻言一愣。
杨满堂却把赵军的手一按,另一只手拿着熊胆就往赵军兜里塞,同时还说:“今天要没有你,我都不一定能回来,别的话,咱就不说了。要不是援民呐,咱哥儿仨也没机会认识,这两天家里事儿确实多,也没招待好你们,下次有机会一走一过,就到家来。”
说完,杨满堂一按赵军衣兜,看着赵军道:“兄弟,你不行撕吧,要不大哥不认你这兄弟了。”
杨满堂都这么说了,赵军只能一笑,道:“那行,大哥,这熊胆我和宝玉收了。”
“这就对了。”杨满堂笑道:“你俩也别着急走,我掂对点儿饭菜,吃完了再回去。”
“不得了。”赵军拒绝说:“我俩就不吃了,一个多点就到家,回家吃去吧。”
见赵军执意要走,杨满堂便不再多言,从那黑母狗怀里拿过一只小狗,翻身看了看,确定是母狗才交给赵军。
赵军小心翼翼地接过,将其塞入怀里。
“那大哥,我们先走了。”
“别的,我跟你们一起走,我送送你们。”
杨满堂说要送,可不只是送出他家,他陪着赵军、李宝玉一路往村外走,路过小卖店时,非拉着赵军和李宝玉进去,给二人买了两瓶桃罐头、两盒午餐肉罐头,四斤槽子糕、四斤大饼干。
从小卖店出来,赵军却说要去再看胡广民一眼,于是三人便从村东头出来。
到灵棚外,赵军把手里东西都交给了李宝玉拿着,自己进了灵棚。
等赵军进来时,杨满堂在和胡广丽说话,赵军走到跪着的孙娟身旁。
昨天哭了半天,此时的孙娟已经哭不出来了,她一脸疑惑地看着赵军,不知道赵军是谁,心里猜是胡广民的朋友,可她却从来没见过赵军。
“嫂子,我叫赵军,从永安屯来的。我跟广民是同学。我家里还有事,我明天不能送广民了。”
按规矩,三天出殡。
胡广民昨天去世,去世当天是第一天,今天是第二天,明天就出。
赵军说完,把攥在手里的五块钱塞进孙娟手中。
“这……”孙娟一怔,五块钱的礼,在这时候可是不少了,更何况人在人情在,胡广民人都不在了,还能有几个朋友随这么大的礼?
赵军这个名字,她倒是隐约记得胡广民提起过。
这时,那边的杨满堂、胡广丽看到这一幕,一起向赵军走来,胡广丽对赵军说:“兄弟啊,你帮广民报了仇,还救了满堂,我都不知道咋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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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虎落平阳
和孙娟、杨满堂夫妇道别后,赵军和李宝玉一路回到永胜屯,先进赵军家,到仓房把黑龙安顿好。
现如今,一只小羊、两只小狗、两只小熊。五个小崽子,一个比一个能吃,母羊可是有点供不起了。
“上哪整点豆饼喂它吧。”赵军嘀咕道。让羊玩儿命的挤奶,光给吃白菜帮子怕是不行了。
“到会儿我上老孙家整点豆饼。”李宝玉在旁说道。他口中的老孙家,是屯子里榨豆油的,榨油剩的豆饼,就便宜卖了。
虽然是榨过油了,但怎么也比白菜帮子有营养。
二人从仓房出来,把杨满堂送的吃的分了,然后各回各家。
赵军一进屋里,就见赵有财正拿着抹布在那儿擦柜子呢,当即打招呼道:“爸,忙着呢?”
这句“忙着呢”,其实跟“吃了么”一样,就是打个招呼。
可赵军此言一出,顿时迎来了一阵狂风暴雨。
赵有财怒道:“我忙不忙你看不见啊?你瞎呀?你看见了还问啥?”
赵军呵呵一笑,也不说话。
这时,王美兰听见动静,从里屋走出来,对赵军道:“取(qiǔ)个狗崽子,取一天?这手里拿的啥啊?咋还有罐头呢?”
一听说有罐头,在里屋玩耍的赵虹、赵娜扔下嘎拉哈就往外跑。
“罐头!”两个小丫头对午餐肉罐头不感兴趣,但对黄桃罐头却是喜爱的很。
赵军把槽子糕、大饼干、午餐肉罐头都放在灶台上,然后把装黄桃罐头的玻璃瓶倒过来,用手掌根部在罐头瓶底拍了两下。
然后再将瓶子调转过来,一手抓着瓶底,一手抓着瓶盖,用力一拧,就听“啵”的一声,瓶盖拧开。
“哥,我要喝。”赵娜伸着胳膊,冲赵军说道。
赵军笑道:“哥给你倒,跟你小姐儿一起吃。”
说完,赵军走到碗柜前,对那正在辛苦劳动的赵有财说:“爸,你往边上靠靠。”
赵有财:“……”
见赵有财没动地方,赵军侧着身子往里一挤,将赵有财挤开,打开碗柜,从中拿出两个铝制长勺和两个小碗。
赵军走回灶台前,使勺从罐头瓶里盛出一块黄桃,放进小碗里,然后抬头问王美兰道:“妈,你吃一块呗。”
“妈不吃了。”王美兰笑道:“快给她俩吧,你看这俩小没出息的,哈喇子都快淌地上了。”
王美兰只是调侃,两个小丫头也不听她的,只全神贯注地看着赵军。
赵军在每个碗里盛了两块黄桃,又往每个碗里倒了点罐头汤,然后在每个碗里各放一个勺。
等连碗带勺的分给两个妹妹以后,两个小丫头抱着小碗往里屋跑去。
赵军把罐头瓶拧紧,放在一边,对王美兰笑道:“这还剩几块,给她俩明天吃吧。”
王美兰笑笑,心里很是欣慰,自己儿子越来越懂事了,自己这是老来有靠了。
可就在这时,赵有财在那边说话了,“小瘪犊子,家里抛了你,还有四口人,他们都给了,你咋不给你老子呢?”
不怪赵有财生气,赵军拧开罐头,盛出来就要给王美兰。王美兰不要,他就给赵虹、赵娜盛。
最后,略过了他这个老子不说,还把罐头给收了。这让赵有财如何能忍?
“啊?”赵军抬头看着赵有财,笑道:“爸,你不是不吃这个吗?”
赵军这是实话,赵有财不爱吃桃罐头,并不是舍不得吃,非要给儿女们留着。而是这个年代的东北爷们儿,都很抵触甜食。
“我不吃,你就不能让让我啊?”赵有财声音都大了几分。
“我……”赵军都无语了。
赵军刚要开口,他身旁的王美兰先说话了,只见王美兰冲着赵有财喝道:“咋的?你是戚(qiě)啊?还得让让你?一天跟儿子俩还整这没有用的。”
赵有财瞬间偃旗息鼓,不言语了。
见赵有财不说话了,王美兰又补一句:“赶紧干活儿,一天让你干点活儿,你就磨磨蹭蹭、肉紧紧的!”
赵有财堵气囊塞地一扭头,把抹布往盆子里一扔,伸手把抹布在水里搅搅,然后捞出拧干,迅速往柜子上一推,用力地擦拭起来。
赵军见状,憋不住地乐,拿起黄油纸包着的槽子糕、大饼干,递给王美兰,说:“妈,这个你拿屋里,跟她俩吃。”
“嗯,还我儿子好。”王美兰白了那边辛苦劳动的赵有财一眼,提着点心进了里屋。
王美兰刚走,赵有财半转身,狠狠地瞪了赵军一眼。
赵军并不生气,只道:“爸,桃儿罐头你不爱吃,这还有午餐肉呢,晚上给你下酒。”
赵军一番好意,可最终还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赵有财很不买账地骂道:“谁吃你那破玩意,滚犊子。”
赵军看了赵有财一眼,只是把午餐肉罐头放下,回自己屋去了。
不多时,换完了衣服的赵军出来,此时他手里提着个熊胆,直到对面屋里,对王美兰说:“妈啊,我这次去,还整个熊胆呢。”
“哎呀!我儿子又上哪儿杀黑瞎子了?”正在吃槽子糕的王美兰见状,当即起身。她只以为自己儿子去永福屯要狗崽子,被人留下顶多是招待一晚,未曾想赵军还拿了个熊胆回来。
就在王美兰惊讶时,赵有财不知什么时候凑到门口,倚着门框道:“这熊胆都阴成这样了,这也不是刚杀的啊?你小子不能是在哪儿偷回来的吧?”
赵有财此话一出,王美兰顿时变了脸色,喝道:“说啥呢?我儿子能干那事么?”
虽是如此说,但王美兰说完,还是把目光转向了赵军。
赵军便剪短解说,和王美兰解释一番,然后就听王美兰不断地感叹,当年她还见过那胡广民,还给胡广民炸过粘豆包啥的。
“妈,妈。”见王美兰回忆起来没完没了,赵军忙拦着她说:“先别说了,赶紧给我整口饭吃。”
“啊?儿子还没吃饭呢?”王美兰刚要起身,就见赵有财杵在门口,当即指着赵有财说道:“瞅啥呢,赶紧给儿子做饭去,给我儿子蒸鸡蛋糕。还说我儿子偷人家熊胆,你以为我儿子跟你似的呢?出去卖熊胆,还往兜里眯钱。”
赵有财闻言,转身就走,到外屋拿空碗打鸡蛋。
这时,赵军从东屋出来,对赵有财说:“爸,鸡蛋糕里别放葱花啊,我不爱吃。”
赵有财盯着赵军,一边拿筷子搅着鸡蛋,一边看着赵军,冷冷道:“虎落平阳啊。”
“说啥呢?”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就从里屋走出,拿一块大饼干递给赵军,说:“儿子,先吃一块垫吧一口。”
说完,又问:“你爷俩说啥呢?”
赵军笑道:“我爸说他是……”
赵军话还未出口,就被赵有财打断,只听他说:“我说,后天这小子上班,让大勇送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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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号就这两更了,昨天欠一更,18号补上。前两天逍遥兄弟还给个盟主,也18号加更。
这两天搁水稻田里捞草,累的身上像散架子一样,昨天晚上那章变写边睡,写的都蒙圈了,把中午吃饭刷短视频看的狮子、长颈鹿啥的都写上了,纯是睡着写的,后来凉水洗脸强打精神整出来一章。
明天打算休息一天,把欠的补上,把盟主加更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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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徐氏问虎
二月二,龙抬头。
赵军这天早早起来,吃过了赵有财做的早饭,搬着板凳到自己房间,等着老娘来给自己剃头。
越是农村越是讲究,正月不能剃头,这是大多数人都会遵守的规矩,除非是跟他舅有仇。
王美兰一边给赵军剃头,一边叮嘱他,道:“儿啊,明天你就上班了,你得收收心呐。”
“嗯。”赵军应道:“妈,你放心,我肯定好好上班。”
王美兰淡淡一笑,这大半年来,赵军挺好的,方方面面也都给她长脸,王美兰很是满意。
最主要的是,王美兰那屋炕柜里积蓄的钱越来越多了。
眼瞅着赵军的头发快剃完了,李宝玉从屋外进来,喊了声“大娘”。
“宝玉啊。”王美兰说:“快上炕坐着,等我给你哥剃完,就给你剃。”
“嗯呐。”李宝玉坐在炕边等着,他妈金小梅不会剃头,平时都是王美兰给赵军剃头时,顺便也帮他剃了。
若是以往,还有一个李如海,可如今的李如海还只能卧床……额,不是,是卧炕休养。
所以,今天的龙头,李如海是剃不上了。
赵军这边完事,王美兰拿扫炕的小笤帚给赵军扫了扫身上的头茬,然后一撤围布,叫李宝玉上前。
赵军起来,把小板凳让给李宝玉,等把脖领子的头发茬抖落,他从墙上拿下棉袄,说道:“妈、宝玉,我出去一趟哈。”
“哥哥,你干啥去呀?”还没等王美兰问,李宝玉就先问了。
赵军打开炕柜,从里面拿出一沓钱,答道:“这不是徐爷那份钱还没给他呢么?我给他送去。”
“哦。”李宝玉一听,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所以他只“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而赵美兰却说:“那儿子,你快给人家送去吧,那老徐太太花钱都挺仔细的。”
赵军闻言,心里却是有些疑问,老太太花钱仔细,可那老头花钱一点都不仔细啊。
为了一个猞猁脑袋,竟然舍出一张猞猁皮来,那叫三千五百块呀!
要知道,老徐头要猞猁脑袋,和杨满堂要黑瞎子头不一样,人家杨满堂要黑瞎子头,是要拿去祭奠胡广民。
可徐长林绝不会为了祭奠自己的猎狗,就花三千五去换一个猞猁脑袋。
这时,赵军想起了杨满堂那天说,这老头可能是要整点邪的。
赵军揣着钱,离开家直奔徐长林家。
到徐长林家,赵军在外面喊了两声,并无人出来。
自从把四条狗都卖了,徐长林就不再也养狗了,这上岁数的人难免耳朵背,赵军的喊声又不如狗叫声响亮,听不见也是正常。
于是,赵军推开篱笆门,直接进了院子,径自来在房门口。
赵军到房门口站定,抬起手刚要拍门,却隔着门隐约地听到了屋里二老谈话的内容。
这年头,房屋建造简陋。而且老人耳背,说话就不由自主的大声。
老太太说:“我说不让你整,你非得整,换那么个脑瓜子回来,有啥用啊?现在还搁雪地里埋着呢。”
“那不是儿子让的么?”这是徐长林的声音。
紧接着就听老太太没好气地说:“儿子让你整老虎妈子,又没让你整老虎崽子。”
“我不寻思整不着老虎,整个老虎崽子顶上么?”这句话又是徐长林说的。
“你啥也不懂。”老太太说:“我听那年来插队的学生说,那玩意不叫老虎崽子,人家叫什么猁?”
“啥什么猁呀?你还听他的呢。”徐长林嗤笑道:“那老小子一天咋咋呼呼的,好悬没让赵有财给他饿(nè)死。”
赵军在外头听的尴尬,但不能再让二老往下说了,要不然他俩再说赵有财坏话可咋办?
那毕竟是自己亲爹,万一他们说啥,自己进去怼他们不是,当没听见也不是。
赵军抬手,在门上拍了两下,就听屋里传出了老头子的声音:“谁呀?”
“徐爷,是我,赵军。”赵军说完,拽门就进了屋。
“赵小儿,快来。”老太太一见赵军,咧嘴直笑,伸着胳膊冲赵军摆手。
赵军走到炕前,冲了老太太叫了声“徐奶”,然后坐在炕沿边上。
“孩子长这么大了。”老太太伸手抓住赵军的手,又对徐长林道:“赶紧给赵小儿整杯温乎水喝。”
老头子闻声,就要起身去外屋倒水,却被赵军给拉住了。
“徐爷。”赵军说:“别忙活了,我坐一会儿就走。”
“啊。”徐长林坐回炕上,笑道:“那爷们儿,我真不给你倒了哈。”
赵军一笑,把手往兜里一伸,却见老头子突然脸色一变,冲着自己小幅度地摇了下头。
赵军心中一动,却好像没看见一般,从兜里拿出钱,对徐长林道:“徐爷啊,那天咱们打那老虎崽子,皮让我卖了,这是你那股。”
“哎呀!”徐长林故作惊讶地先看一眼钱,又抬头看了赵军一眼,语气也十分惊讶地问:“这……这是多少钱呐?”
“八百七。”赵军说:“那张皮子卖两千六,搁镇里大商店卖的,你、我、宝玉,一家一股是八百六十六块六,爷们儿给你凑个整,八百七。”
“这个……”徐长林看着赵军,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是该去接钱,还是不该接。
赵军直接把钱塞进徐长林手里,笑道:“徐爷,咱一块儿打的围,你还客气啥呀。”
“呵呵……”徐长林呵呵一笑,起身从赵军这边走到老太太身旁坐下,把手里钱交在老太太手中,然后指着赵军,和老太太说道:“我就说这孩子仁义吧,那老虎崽子的皮,那天我都说不要了,他还给我送来。”
说着,徐长林背对着老太太,直给赵军使眼色。
而老太太呢,满脸笑容地接过钱,坐直了身子,把钱往棉袄兜里塞,一边塞,一边咧着那豁牙子的嘴笑。
这年头的农村老太太,看见二分的钢镚都迈不动步,更别提这是八百多块钱了。
等揣好了钱,老太太才跟赵军客气说:“赵小儿啊,今天别走了,搁家吃饭,徐奶给你杀鸡。”
“不用了,徐奶。”赵军笑道:“今天过节,我妈搁家准备呢,我坐一会儿就走。”
“可不咋的,今天二月二呀。”老太太思维很是跳跃,突然拍了一下徐长林,说:“你们打这老虎崽子啊,邢老三是没出力,但你俩是老哥们儿,你都应该再拿点东西看看人家去。
他一个老山狗子,搁山里啥吃的没有,你给他扔二十块钱,他上哪儿花去啊?”
老太太此话一出,赵军把脸缓缓转向徐长林,一脸惊愕地看着他。
赵军想,当天去的时候,徐长林还说这些天在山里,人吃狗喂都算他的。
可等到了山里,见到邢三以后,因为邢智勇的关系,邢三对赵军、李宝玉都很热情。
这老徐头子见状,竟然不提伙食费的事了。而现在听老太太一说,这里面似乎又有贪污的事情存在啊。
但赵军转念一想,自己和李宝玉先行离开,可能是等自己走了以后,徐长林才给邢三留的钱。
可是,当赵军向徐长林望去时,却见徐长林一个劲儿地向自己撇嘴。
妥了!
这老头子跟赵有财一个罪行!
这时,老太太还在叨咕:“趁着现在外头还能冻住,哪天你整点冻豆腐、干豆腐给他送去,要不他在山里,一天天的吃啥呀?”
“行了,我知道了,这个事我过两天办。”徐长林急忙拦住自己老伴,但担心拦不住,急忙转移话题,对赵军说:“爷们儿,你是不要上班了啊?”
“是啊。”赵军笑道:“明天就去报到了。”
“哎呀。”徐长林一听有的聊,忙道:“你搁林场,分配到哪儿去了?”
“验收组,检尺。”
听赵军此言,徐长林眼前一亮,一拍巴掌,对老太太说:“跟宝山一个地方。”
老太太一听,忙对赵军说:“小啊,你们那个组长,是你徐爷的二侄儿。”
“哎呀,是吗?这么巧么?”其实赵军早就知道徐宝山跟徐长林有关系,但此时还是故作惊讶。
“是啊。”老太太笑着教赵军,道:“明天你见着他,你就告诉他,你徐奶让他回来吃酸菜篓子,他就知道咱这关系不外。”
“那太好了!”
“可不咋的。”老太太又说:“有啥事儿,你就找他,差一不二的,他都不能含糊。”
说到此处,老太太话锋一转,道:“他要不给你办,你回来找你徐爷。”
不知道徐长林回家怎么跟老太太说的,现在老太太就以为收那八百七十块钱,是赵军好心分给他家的。
一时间,在老太太心里,赵军就是个好小伙儿。
徐长林闻言,在旁边点头直笑。
他不能不笑啊,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赵军也是一笑,刚要说话,就听老太太说:“小啊,你检尺满山跑,你要听见哪儿有大爪子,你就回来告诉你徐爷一声哈。”
“大爪子?”赵军闻言,一脸惊愕地看着老太太。
大爪子,是山里老人对一种动物的称呼。
而这种动物,学名为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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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张援民:卧炕仍怀杀熊心
当老太太口中说出“大爪子”仨字的时候,徐长林就忙伸手在老太太胳膊上按了一下,可老太太仿佛没有感觉一般,仍将想说的话全盘托出。
赵军听完,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惊讶地看了徐长林一眼,再结合之前在屋外听见的对话,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前世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打猎,但突然有一天,就听有人说,在山里看见山大王了。
从那天起,十里八村的猎人就都往山里跑,说是要去拜山神爷。
这可能是真的吧。
毕竟有那种说法,老虎乃是山神,看见老虎经过,就要向其离去的方向叩首。
赵军看了徐长林一眼,然后才对老太太说:“行,徐奶,等我在山里听着信儿,我就上家来告诉你。”
说完,赵军又和二老寒暄几句,便起身告辞。
徐长林把赵军送到门外,赵军想了想,还是对老头子说:“徐爷,你是老炮手了,按说我这当小辈儿的,本不该说这些。但那大爪子,可不是咱们能照量的。”
徐长林闻言,默不作声,沉默了四、五秒钟,才面露苦笑地道:“爷们儿,我这岁数,我也打不动了。我还寻思找见那玩意,我找你去打呢。”
“你可拉倒吧。”赵军一听,连忙摆手,道:“徐爷,你是老徐炮啊,你还不知道么?我听你们这辈老人都说,那大爪子来去一阵风儿,我爸他们那次在林场守着,那还费老大劲,才给它打死。咱们要进山里,不说打不打它。只要让它盯上,它往那儿一猫,抽冷子扑出来,你就拿半自动也得让它给踢蹬了啊。”
说到此处,赵军又是摆手,说:“徐爷,咱可说好了,我是不去啊,你老到时候找别人吧。”
赵军说完,转身就走,任徐长林在身后呼喊也不回头。
他这么说,倒不是长老虎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而是他上辈子在罗刹捣腾人参的时候,曾亲身前往列索扎沃茨克的深山老林里抬参。
在那里,他不止一次地见过大爪子,他比徐长林还知道那山大王的厉害。
赵军离了徐长林家,并没回自己家,而是到了张援民家。
这次从永福接黑龙回来,是多亏了张援民的引荐,自己从那边回来,怎么也得告诉张援民一声。
当赵军快到张援民家时,就见杨玉凤和韩尚站在门口说着什么。
赵军走到近前,就听韩尚道:“嫂子你跟我说这些也没有用,前年你家我杨婶就欠咱卫生所不少钱,你家我张哥说还也没还,我这……”
一边说着,韩尚就一边摇着头。
赵军在旁边听得着真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想来是张援民欠了卫生所的医药费,一时半会儿手里没钱,韩尚就上家来要账了。
按理说,屯里屯亲住着,几块钱的医药费不怕人不还。
而且张援民不是赖账,他家里是真困难。他是个孝子,他爹去世之前咳血,为了给他爹看病,张援民就花不少钱。
后来,杨玉凤她妈又有病了,虽然是姑爷,但张援民也不含糊,把老丈母娘在卫生所的账给接过来了。
张援民没正经工作,除了种地,就是开春四、五月份药鹿,卖点鹿货换钱。
要不是没钱,他也不会三番五次地冒着危险去杀黑瞎子仓。
按理说,这个账可以容一阵子。但从之前韩尚对赵、李两家的区别对待,就能看出来,这是个惯于捧高踩低的主。
“韩大夫。”杨玉凤神色窘迫,说道:“我家铃铛他爸这伤快好了,这眼看着也要到开春了,等他开春药着鹿,就把咱卫生所的账还上,你看行不?”
“这个……”
韩尚一皱眉头,还想说什么,却突然看见赵军从对面过来。
“溜达呢?赵军。”韩尚向赵军打招呼道。
杨玉凤闻言,忙回头,见赵军过来,微红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兄弟,回来啦?”
赵军冲杨玉凤点了下头,笑着说
道:“昨天下午回来的,今天路过,寻思再来看看我大哥。”
“那赶快进屋。”杨玉凤往院里一指,对赵军说:“你大哥搁炕上躺着呢。”
赵军知道杨玉凤是好意,却站在原地,问韩尚道:“韩大夫,我大哥该你多少钱啊?”
韩尚脸色一变,刚才他先跟赵军打的招呼,可赵军却没回他,而是回的杨玉凤。
而且以前赵军都叫自己韩哥,现在只叫自己韩大夫,却叫张援民大哥,这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这时,韩尚似乎想起,好像年前赵军家请客,还请了张援民一家呢。
想到此处,韩尚心里有些懊恼,向赵军问道:“咋的?赵军,你要替他们结啊?”
“兄弟,你……”在旁边的杨玉凤闻言,忙望向赵军,刚要说什么,却听赵军说道:“我大哥的账,我替他给,韩大夫你算算吧,拢共多少钱。”
韩尚不假思索,直接说道:“杨婶那账是三块五毛二,张援民是一块四毛三。”
“四块九毛五呗。”韩尚话音刚落,赵军就把数算了出来,然后从兜里数出五块钱递给韩尚,说:“剩下五分钱,给我卷绷带。”
这次去永福屯,赵军看到杨满堂上山打围都带着绷带,这才想起自己以前没有条件也就罢了,现在兜里有钱了,就不能亏待狗了。
韩尚接过钱,揣进兜里,然后把背着的药箱打开,先拿出一卷绷带,但想了想又拿出半卷,一起递给赵军,并道:“这半卷也送你了。”
“那谢谢韩大夫了。”赵军一笑,伸手接过。
“行了。”韩尚道:“那没事,我就走了。”
“韩大夫你慢走啊。”杨玉凤在后面说着送客的话。
说完,她转身看着赵军,苦笑道:“兄弟啊,这你让嫂子说啥好呢?”
“嫂子,啥也别说。”赵军冲着院里一挥手,道:“咱们进屋说。”
“快,快,兄弟进屋。”
赵军进屋,却见张援民坐在炕上,看着小姑娘写作业呢。
上次杀熊霸时,张援民被熊霸挠了两爪子,但有厚棉袄遮挡,所幸伤口不深。这在炕上养了半个月,伤口已经愈合,虽然不能剧烈运动,但在屋里自由活动还是没问题的。
“哎呀!”张援民看见赵军,顿时就乐了,笑道:“我兄弟来了,快炕上来。”
说到此处,张援民还一扭头,看着杨玉凤说:“媳妇儿,你上小卖店给兄弟买点吃的,今天过节,让兄弟搁家吃。”
“行,我这就去。”杨玉凤想也不想,答应了就要往外走。
赵军一听,赶紧把杨玉凤拦下,不用问,杨玉凤到了小卖店肯定是记账。
想前两天自己过来,张援民和杨玉凤好吃好喝地招待自己,赵军心里一暖,对张援民说:“大哥,别让我嫂子麻烦了,今天家里准备着呢,我坐一会儿就回去了。”
“那行。”听赵军如此说,张援民便道:“那等哪天的,你叫着宝玉一起过来,大哥好好安排你们。”
这时,杨玉凤走到张援民身旁,低头小声说:“刚才卫生所韩大夫来要账,兄弟拿五块钱把咱家账都给抹了。”
张援民一听此话,眨巴下眼睛,抿了抿嘴,转过头看向赵军,没说什么,只是一笑。
赵军也冲他笑了笑,道:“我看看我大侄女儿字写得咋样。”说着,他往旁一歪身,往小姑娘作业本上看去。
张援民家闺女叫张玲,小名叫铃铛,比赵虹大一岁,听赵军说话,小姑娘冲他笑了笑,然后把压着作业本的手拿开给赵军看。
赵军一看,小姑娘字迹工工整整,但却是拿着铅笔头在本子背面写着。
“大哥啊。”赵军抬头,看着张援民,笑道:“山下镇里大商店,熊胆又涨价了。”
“是吗?”张援民眼睛一亮,只道:“等我这伤好了,我高低整俩黑瞎子去。”
“你给我消停点儿吧。”杨玉凤一听,忙想伸手去推张援民,可一想他身上还有伤,忙收回手只说:“这次要不兄弟找人救你,你早撂山上了。”
张援民闻言,黝黑的脸颊闪过一抹羞红,对杨玉凤道:“我跟兄弟说话,你别搁旁边掺和,赶紧给兄弟倒水去。”
听张援民前半句话,杨玉凤还想怼他两句,可一听张援民后半句话,杨玉凤突然反应过来,冲赵军歉意一笑,一边往外屋走,一边对赵军说:“兄弟你坐着,嫂子给你倒水去!”
看杨玉凤出屋,张援民才对赵军说:“兄弟,别听你嫂子瞎说,大哥这是点儿不正,要不然都手拿把掐的。”
赵军闻言,也是无语,只能笑笑。
赵军不说话,张援民却兴奋了,他往门口瞅了一眼,见那拆台的还没回来,就探着头,一边冲赵军摆手,一边压低了声音,说:“兄弟,这话我就跟你说,你不行跟别人说。”
赵军无奈地与旁边小铃铛对视一眼,然后和张援民道:“大哥,你不跟我说也行。”
“那不行。”张援民就像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和赵军说:“你大哥这些天搁炕上躺着,可没闲着。”
赵军瞪大了眼睛,看着张援民,问道:“你……干啥了?”
张援民道:“我趴炕上想了好几个妙计。”
因为声音压得太低,赵军支棱着耳朵都没听清楚,便问道:“你想吃好几个什么鸡?”
“什么吃什么鸡。”张援民道:“妙计。”
说着,见赵军一脸茫然,张援民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小声说:“我这半个月想的,都是杀黑瞎子仓的妙计,管他天仓子,还是地仓子,等到时候大哥带着你,只要发现黑瞎子仓,咱保准能给它磕下来。”
赵军闻言,心脏都砰砰跳,无奈地笑笑,刚要说话,就见张援民坐直了身子,脸上神色一变,很是严肃地指着小铃铛道:“大儿子,你好好写哈。”
东北,有些没儿子的人家,喜欢管闺女叫大儿子。这没什么说道,就是图过个嘴瘾。
小铃铛无奈地白了她爹一眼,继续把着本子写作业。
这时,杨玉凤进来,端了杯红糖水放在赵军面前,笑道:“这是孩子她舅,那天来看你大哥前儿拿的糖,嫂子给你沏一杯,淡淡嘴儿。”
“谢谢嫂子。”赵军接过杯,抿了一小口,放在手旁。
杨玉凤一笑,坐到张援民身旁,问他道:“你又跟咱兄弟说啥呢?”
“没啥。”张援民嘿嘿一笑。
杨玉凤白了他一眼,看向赵军,问道:“兄弟,他是不又跟你说啥了?”
“没有。”在张援民的注视下,赵军只能对杨玉凤说:“我跟我大哥说,镇里大商店收黑瞎子胆又涨价了,上次我们仨杀那胆还没卖呢。我明天上班了,不定啥时候有空。”
说着,赵军从兜里掏出钱来,将仅有的五张大团结都递给杨玉凤,道:“嫂子,这你先拿着,剩下的等卖了熊胆,兄弟再给你。”
赵军如此说,却是给足了张援民两口子面子,杨玉凤吸了下鼻子,看向了张援民。
张援民与她对视一眼,笑道:“你瞅我干啥呀,咱兄弟给的,你就拿着呗。”
“可不咋的。”赵军说着,把钱塞进杨玉凤手里。
这时,张援民对赵军道:“兄弟,以后你就看大哥怎么对你。”
“行。”赵军笑着应了一声,转念想起一事,问道:“大哥、嫂子,咱家有几亩地来着?”
“四亩半。”杨玉凤问道:“咋的了?兄弟。”
“四亩半……这点儿地也好忙活,”赵军说:“我寻思给我大哥琢磨、琢磨,给他到上头工段,找个活儿干。”
“哎呀,兄弟,真的?假的?”张援民瞬间来精神了,一脸诧异地看着赵军。
赵军笑道:“我明天就上班了,搁林场检尺,好活儿没有,但放树、打枝啥的,大哥你不都能干么?地里忙的时候,你就忙活地。地里没啥活儿了,你就上山呗。”
“这行啊!”张援民喜道:“我上次跟我老叔借来油锯,还没等放树呢,黑瞎子就出来了。”
“行了,行了。”一听张援民提起当初,杨玉凤直感觉脑仁儿疼,当即拦道:“你可别提你那光辉事迹了。”
赵军听了,哈哈一笑,又和这两口子聊了几句,眼看着要到中午了,便起身告辞。
杨玉凤送赵军回来,就见张援民望着窗外,脸上笑么滋儿的,似乎在想什么美事儿呢。
而小铃铛指着炕桌上的红糖水,向杨玉凤问道:“妈,这我叔剩的,我能喝么?”
还没等杨玉凤说话,就见张援民回过头,看着那杯红糖水,叹了口气,说:“喝吧,大儿子,你叔那就是给你留的。”
小姑娘哪里听得懂啊,只听说能喝了,便双手捧着水杯,大口地喝了起来。
杨玉凤走到张援民身前,对他说:“他爹呀,以后兄弟有啥事儿,咱都得上前儿啊。”
“那必须的。”张援民道:“能我能下地了,我就带兄弟上山,多挣点儿钱。”
杨玉凤闻言,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喝道:“你说啥玩意?”
张援民一缩脖子,暗道:“说秃噜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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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字的,二合一,这是今天的更新,晚上7点那一章是补前天的。
一会儿还有盟主加更,感谢逍遥兄弟的盟主,让兄弟破费了。
我想加个五更,但一次性加,是肯定办不到,分期加吧。
一会儿一点之前,先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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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入职领工具(逍遥盟主加更1/5)
赵军出了张援民家,一路打道回府。
当赵军快走到家门口时,发现王美兰和金小梅有说有笑地并排走在前面,而且俩人还都挎着小筐。
这是上小卖店购物去了。
不得不说,王美兰和金小梅,这两天的小日子过得都挺不错的。
被男人们眯去的钱,一分不少的都拿来回来了不说,这些天家里的家务还都有人干了。
只可惜二月二一过,过年就算彻底过完了,一切都将重回正轨,林场各部门全都正式开工,赵有财和李大勇吃苦的日子终于熬到头了,王美兰和金小梅享福的日子也即将结束。
二人各回各家,赵军则尾随王美兰进家门。
进了院子,就见王美兰从小筺里拿出一个个冻梨埋在雪里。等筐里仅剩五个冻梨时,王美兰回过身,刚想进屋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赵军。
“儿子回来了?快进屋。”王美兰一手提着筐,一手拽开门让赵军先进。
母子俩没什么好客气的,赵军抬腿就进了屋,而这时,开门的王美兰被挡在门后。
赵有财正在锅台旁忙活,听见门开的声音,一看是赵军回来,忙道:“赶紧的,给我拿五块钱。”
自从东窗事发,赵有财的兜比脸都干净,而且王美兰发话了,每月赵有财发了工资,只能留一块钱,其余的都得上交。
其实,就这一块钱,在这年代的购买力已经很强了,但以前把两千多块塞在棉袄、棉裤里面,穿在身上的赵有财,当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块钱时,心里没有由来地感觉到了不安。
这些天,赵有财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办法搞钱。
可他一天上班挺忙的,没多少时间能出去打猎。而上班时,想在厨房弄点吃喝不难,但想弄钱,那可就麻烦了。
在家呢,他睡觉那屋的炕柜里倒是有钱,但那些钱,他是万万不敢动的。
想来想去,赵有财就把主意打到了赵军身上。在赵有财看来,自己有今日之劫,全是拜赵军这小子所赐,若能从他手里要来五块钱,自己就饶了这小子。
可赵有财的话刚出口,就看见门口闪出一人。
见是王美兰,赵有财忙上前,很狗腿地从王美兰手里接过篮子,面对王美兰不善的目光,他赔笑道:“兰呐,你想吃冻梨,你早说呀,我去给你买去。”
“呵……”王美兰冷笑道:“你去买梨,谁做饭呐?”
“我……”
不等赵有财说完,王美兰又道:“你去买冻梨,你再眯我钱呢?”
“我……”
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道:“你要再敢管儿子要钱,你瞅着的。”
赵有财不说话,只转身拿个小盆,把五个冻梨捡到盆里,然后从缸里盛一瓢凉水,倒进盆里泡那冻梨。
这冻梨是花盖梨,南北方都有。
但这年月冬天时,东北吃到的冻梨,都是从南方运过来的。
冻梨放在凉水里,半个小时左右,每个梨外面会有一层冰,这时的冻梨半化半冻。
这个时候,把冰壳敲碎,里面的梨又凉又硬。啃一口,就像吃冰棍一样,冰爽清甜。
要是再等一会儿,等冻梨外面那层冰消失,冻梨就化透了,这个时候再吃,咬破了皮一吸,一股清甜的梨汁入口,冻梨瞬间就瘪了下去。
吃了食堂大师傅做的饭,饭后又有冻梨,赵军悠哉地躺在炕上,一想到明天要上班了,赵军心里多少有些期待了。
一夜无话,赵军第二天就早早起来。
一到外屋,见王美兰在灶台前忙活,赵军上前笑道:“妈,今天咋不让我爸做饭了呢?”
王美兰道:“儿子第一天上班,第一顿饭得妈做。”
“呵呵,还是我妈好。”赵军说了一句,便往屋外上茅房去了,根本没看见东屋赵有财那阴沉的脸。
正如王美兰所说,今天是赵军第一天上班,她对此很是重视。
破天荒地蒸了白米饭,还蒸了鸡蛋糕,炒了酸菜野猪肉。
等吃过了早餐,赵军回房间收拾妥当,才和赵有财一起出了屋。
来在屋外,赵有财喊了一声,李大勇从他家屋里出来,冲赵有财比划了一下,三人直往院外汇合。
出了永安屯,赵有财带着赵军去坐小火车。
这小火车是为了方便林场员工上班、下班开通的,只有一节车厢,一路不停,直到场里。
这小火车跟张援民上次坐的通勤车不一样,那个车是给临时的养路工坐的。而这小火车,平日只有林场的正式员工能坐。
三人到了林场门口,赵有财对赵军说:“行了,让你叔领你去吧。”
说完,赵有财也不等赵军回话,只冲李大勇一点头,便自顾往食堂走去。
“走!我先带你上建军那儿领东西。”李大勇冲赵军一仰头,在前给赵军带路。
赵军知道林场的后勤处在哪儿,但他却不能表露出来,只亦步亦趋地跟着李大勇。
这时,那走出很远的赵有财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遥望着赵军远去的身影。
赵军跟着李大勇来在后勤处门口,只见周建军正在门口跟人说着什么。
看到赵军和李大勇来了,周建军忙迎过来,和李大勇打招呼,道:“李叔。”
“建军呐。”李大勇笑着回应一声,就赵军和赵有财父子打猞猁那两天,李大勇到林场办了交接,正式调到了调度组。
在调度组待了两天,李大勇大概知道了,自己能够换工作,多亏了周春明拍板。
这个恩情,李大勇记下来了。不但记周春明的,还记赵有财的。
可他却是不知,要不是赵军让李宝玉去了一趟周春明家,周春明遇到好事的时候,还真不会去想他李大勇。
“军呐。”周建军把早已准备好的工具,从旁边桌子上拿了起来,一一交给赵军。
有记账的本子、一只钢笔、一瓶墨水;还有检尺用到的工具,尺杆子、号锤子。
“全是新的?”一旁李大勇看了一眼,很是惊奇地道。
这年头物资紧缺,新人入职,领到的工具多是前一任留下来的旧物。
像这样的新工具,都是用来奖励老员工的。
而像赵军这样,一来就能领到新工具的,除了林场初建时的第一批员工,怕是只有赵军一人了。
但周建军是谁啊?
整个后勤处,除了处长,就是他说的算。但因为他爹,就连处长也不敢惹他呀。
今天自己小舅子上班,周建军直接给赵军准备了一套新工具,只要赵军把这套工具往出一拿,不管是到验收组,还是到各个楞场,谁都不敢拿捏赵军。
周建军一笑,随手在赵军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好好干呐。”
“嗯呐,姐夫,我肯定好好干。”赵军郑重地点头说道。上辈子,他辜负姐夫一番心意。今生不敢说会多努力的工作,但肯定不会再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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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入职验收组
告别了周建军,赵军和跟着李大勇出了林场,往山上头走。
走了约有十多分钟的山路,就见一片开阔地,一排小平房。
跟在李大勇身后的赵军,看着眼前熟悉的地方,心里有些感慨。
这是他上辈子工作了十年的地方。
永安林场验收组,并不在林场里面,而是单独在此设有办公区。
“李组长。”两人走近时,有人从一间房里出来,跟李大勇打招呼。
李大勇笑着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徐组长呢?”
“在办公室呢吧。”这人有些不敢确定地说道。
“那行,我自己找他去。”李大勇回了一句,就带着赵军往最中间的那间房走去。
这间房,房门双开,从外面打开门,门内有厚厚的门帘。
李大勇问道:“徐组长在么?”
“在呢。”屋里有人应道:“谁呀?”
李大勇掀开门帘,带着赵军进去,一进屋就道:“徐组长,我给你送个人来。”
“哎呦,李组长”屋里最里面一张木桌后,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起身,向李大勇迎来。
他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不胖不瘦,皮肤黝黑,离着还有几步时,就向李大勇伸手,笑道:“李组长刚上任就来我们这儿检查工作呐?”
“哈哈……”李大勇哈哈一笑,和徐宝山握手道:“我这组长是副的,哪能赶上老弟你呀?”
“李哥,你还跟我闹。”徐宝山笑道:“你管调度,我管验收,我还指望着你照顾我呢。”
徐宝山说完,二人相视大笑,然后徐宝山招呼李大勇,道:“李哥,咱找地方坐,老弟给你沏杯茶水喝。”
“不用了。”李大勇忙道:“别麻烦,我就送孩子来你这儿报到,完事儿我马上就得走。”
“呦。”徐宝山看了赵军一眼,问李大勇道:“李哥,这是你家亲戚啊?”
刚才赵军一进屋,徐宝山就看见他了,但他主要精力都放在李大勇身上了,就没太在意赵军。
就像他徐宝山说的,他管验收,而李大勇管调度,虽然是两个平级部门,但这里头还是有说道的。
林场的存在,就是为了支援神州建设。
每天验收组验收、核算生产出来的木料,然后报给调度,调度再报给统计。最后,由统计上报林业部门。
中间过程说起来繁琐,但不管怎么上报,上报的数据都是验收组提供的。
如果有错,最后肯定要怪到验收组这里。
常年工作,孰能无错?
不管是核算错误,还是出了纰漏,只要这个数据没报到林业部门,就可以挽救。
但验收组想要挽救错误,始终绕不过调度。
如果数据还在调度手里,没报到统计,直接和调度沟通就可以了。
如果已经报到统计了,也必须得请调度帮忙去协调。否则的话,哪怕验收组去和统计沟通,调度这边归档的数据不改,最后验收组也有麻烦。
所以,即便是同级部门,徐宝山也不敢得罪李大勇。
更何况有传言,李大勇背后是生产场长周春明,徐宝山哪敢怠慢?
此时,听李大勇说,他来是为了身后这个小伙子,徐宝山才打量起赵军来。
新年开工,他们验收组的老李退休了,听说上面又拨下来个新人,徐宝山本来并没有在意。
可没想到的是,这个新人竟然能让新上任的调度组副组长亲自来送,这可就了不得了。
这一打量,徐宝山心里吓了一跳,这小子拿着尺杆子、号锤子竟然都是新的,这就更了不得了。
于是,徐宝山才试探着向李大勇问了一句。
李大勇看了赵军一眼,再冲徐宝山笑道:“这是赵军,是我大哥,一食堂赵师傅的儿子。”
“哎呦我天呐。”徐宝山闻言,眼中满是惊讶地看向赵军。
“小兄弟呀。”徐宝山伸出手,和赵军握了一下。
等二人坐下,李大勇指了下赵军,才对徐宝山说道:“宝山兄弟,我这大侄儿,岁数小,平时让我嫂子惯的也不像样。他要在你这儿有啥错的,兄弟你得多担待着呀。”
“啊,好说……”
徐宝山刚客气一句,就听李大勇说:“这小子要有啥错,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回去告诉他爸,让他爸好好收拾他。”
徐宝山闻言,脸上神色不变,心里却是十分的苦涩。
他终于想明白这小子为啥能有新工具了,因为这小子是赵有财的儿子,后勤处周建军的小舅子。
徐宝山心想,这哪是来个新人啊?这是来个祖宗!
没听李大勇刚才那话么,赵军要有错,他徐宝山得担待着。
而且,还说赵军岁数小,被家里惯的不像样,这不是提前给徐宝山打预防针呢么。
最关键的是,李大勇最后那句说,听着好像是对赵军挺严厉的。
但徐宝山能听明白他那话是啥意思,那是在告诉自己,赵军要是有啥错,你不能罚,你得告诉他爸,让他爸罚他。
可亲爹罚儿子,跟领导罚儿子能一样吗?
但徐宝山能说啥?
不提赵有财和周建军,就面前的李大勇,他也得罪不起啊。
“李哥,你这话说的。”徐宝山只能硬着头皮道:“这小兄弟看着就本分。”
“那是。”李大勇笑道:“我大侄儿可出息了,周场长都说这孩子仁义。”
徐宝山:“……”
这时,李大勇起身,对徐宝山道:“兄弟,咱大侄儿就交给你了,你多费心哈,我那头还有事,我先走了。。”
“好说,好说。”徐宝山起身相送,今天是第一天正式开工,他这里也有不少事情。
送走了李大勇,徐宝山回身冲赵军一笑,人已经来了,又退不去,还能咋办?
“组长。”赵军笑着叫了一声。
徐宝山突然感觉这小子还挺有分寸的,也笑道:“咱们验收组的,没人管我叫组长,都管我叫徐哥。”
赵军一听,忙问道:“这不行啊,要论辈分,我也得叫徐叔啊。”
“嗨。”徐宝山笑道:“肩膀齐,为兄弟,咱们各论各叫。”
赵军知道徐宝山这个习惯,他上辈子就管徐宝山叫哥,但是上辈子可没有李大勇送他上班。
想想刚才李大勇对徐宝山说的话,赵军从挎兜里掏出两条烟,对徐宝山说:“我还得叫徐叔。”
说到此处,见徐宝山脸色微沉,赵军忙道:“对了,徐叔,我徐奶有空让你回屯子吃酸菜篓子。”
赵军此言一出,徐宝山看他的眼色顿时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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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他是我爹
酸菜篓子,其实就是酸菜馅的包子,只不过这包子皮不是白面做的,而是玉米面的。
做菜篓子,一般是不放肉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吃不起。
但徐长林家,肉不用买。
所以,徐宝山小的时候,只在徐长林家吃过有肉的酸菜篓子。
这对当时的徐宝山而言,那是他吃过最好的东西。
从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哪怕家里的条件已经很好,包酸菜篓子也能当肉了,但徐宝山怎么吃,都没有徐长林老伴儿做的酸菜篓子好。
那些年,徐宝山始终盼望着能去徐长林家,再吃一顿酸菜篓子。
这种盼望一直持续到工作,徐宝山被分配到林场的第一天,就带着礼品去了徐长林家。
侄子突然来访,倒是让老两口都挺吃惊的,但看徐宝山带的丰厚礼品,老太太就说这孩子有情有义。
眼看着要到饭口了,老太太也客气一句,问徐宝山想吃什么,婶给你做。
徐宝山二话不说,就点了酸菜篓子。
正好老太太头一天发的面,原打算是蒸窝头的,一听徐宝山要吃酸菜篓子,当即就命徐长林去捞酸菜。
那时的徐长林还能上山,家里不但有野猪肉,还有黑瞎子油。
一想到徐宝山给自己带的礼品,老太太一激动,手一抖,油放多了。
黑瞎子油,本来就香,那酸菜篓子蒸出来,油脂渗到苞米面皮里,别提多香了。
这一顿酸菜篓子,让徐宝山找回了童年的记忆。
从那天起。徐宝山就时不时地带着礼品登门……蹭饭。
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一长,老头和老太太就反应过味儿了,这年头,亲侄子也没有这么孝敬叔的。
而且这徐宝山每年十一月份开始来,一直来到第二年清明。
要知道,隔年的酸菜,只能吃到清明。过了清明,那酸菜就不能吃了。
再想到,徐宝山每次来家里,都点酸菜篓子,二老就明白了。
从那以后,只要徐宝山一来。老太太不用问,就给他蒸酸菜篓子吃。
今天,徐宝山一听赵军说出徐奶、酸菜篓子这俩词,顿时就反应过来:这小祖宗是自己人啊。
然后,徐宝山又想到了,赵军是自己人的话,那赵有财就是自己人,李大勇是自己人,周建军也是自己人。
甚至就连周场长……
徐宝山越想越美,对赵军笑说:“走跟我走,我找个人带带你。”
说着,徐宝山起身就往外走,赵军忙跟了出去。
赵军跟着徐宝山出去,到了东边第三间房,推门进去就见一排排的大铁柜。
徐长林一指北边左数第二个铁皮柜。对赵军说:“这个柜子给你了。”
说着。徐宝山把柜子打开。
柜子里有一套尺杆子、号锤子,只不过这些都是旧的。
徐宝山回身,对赵军说:“这些都是老李头退休留下来的,你看你要不要吧。
赵军笑道:“要啊,怎么不要呢?我这套新的,我还舍不得使呢。”
徐宝山看了赵军一眼,心里很是满意赵军的态度。
等赵军把手里的新工具放进柜子里,然后把那套旧的拿到手中时,徐宝山伸手从柜子顶上摸下一把钥匙、一个锁头,一起递给赵军说:“收好了,别弄丢了。”
“好嘞,组长,我知道了。”赵军接过钥匙和锁头应了一声,然后把柜子锁好。
等赵军锁上柜子。徐宝山冲他摆手,随后带着赵军,往左边走。
左边通道尽头有一扇门,拉开门穿过走廊,又来在一扇门前时,徐宝山拉开门,却没有进屋,只是冲门里喊道:“马亮,出来。”
徐宝山话音刚落,就听屋里有人应道:“师父,我来了。”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很精干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
马亮对徐宝山点头,门道:“师父,你找我?”
徐宝山往旁甩头,冲他示意一下,便转身往回走。
马亮急忙跟上,并随手把门带上。
师徒二人来在赵军面前,徐宝山指着赵军对马亮说:“这是新来的,你带着他。”
马亮闻言,脸上露出笑容,冲着赵军一伸手,很爽快地说:“马亮。”
“赵军。”赵军伸手与马亮握了一下,心想老徐太太的虎皮没白扯啊。
前世,虽然没有李大勇的调度组副组长。
但是,赵有财和周建军仍在。
可即便如此,徐宝山也没让马亮来带赵军,而是给赵军安排了一位老师傅。
可能有人以为马亮年轻,而老师傅有经验、有技术,比马亮更合适。
实际上,那个老师傅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了,早就没了进取心,也就没了巴结领导的心思。
他教赵军时,完全在敷衍了事,白抽了赵军好几盒烟。
而马亮呢?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是验收组的骨干,是徐宝山的得意门生。
这时,徐宝山对赵军说:“跟你马哥好好学,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
说完,徐宝山又一拍马亮肩膀,说道:“这是咱自己人,你好好教他。”
马亮闻言,点头说:“师傅你放心吧。”
“嗯。”徐宝山嗯了一声,抬腿就走。
徐宝山走后,马亮跟赵军说:“跟我走吧,我带你溜一圈去。”
“那辛苦马哥了。”
马亮在前,赵军在后。二人把验收组所有的办公区都走了一遍。
最后,二人到了屋外。
往屋后,是片空旷地,在这里堆积着几根木材。
马亮以这些木材为教具,给他讲解如何检尺。
检尺,说白了就是验收木材时,对木材的质量和产量进行检量的程序。
马亮教的很仔细,教赵军用各种尺子测量木材直径、长度,再用木料直径和木料长度查取材积。
一个上午下来,马亮差点惊掉了下巴。
眼看着要到了午休时间,马亮却一脸惊愕的看着赵军。
他不敢想象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聪明人,自己教给赵军的东西,赵军只要听过一遍,就能记住。就能学会。
这让马亮很难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不信。
“亮哥。”一上午下来,俩人关系处的已经很好了,马亮在赵军这里,也由马哥变成了亮哥。
赵军道:“这眼瞅着中午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吃饭去了?”
马亮闻言,猛然回神,拉着赵军就往回跑。
林场中午开饭的时间是十二点整,但验收组在林场之外,走到林场还需要十多分钟。
要是十二点再往回走,到食堂就够呛能有好菜了。所以,徐宝山就给自己手下一个便利,就是验收组的人不用等到十二点午休,可以提前二十分钟往林场走。
马亮回到办公室,拿了两个铝饭盒就往外走。
而赵军的饭盒,一直就在挎兜子里放着,始终背在身上。
俩人出了验收组,一路往林场走去。路上并没有看见其他验收组的同事,这是因为验收员要到各个楞场去检尺,忙的时候甚至要在楞场吃住,一般很少在验收组。
等回到林场,赵军和马亮走在去一食堂的路上,看到了不少行色匆匆的林场员工。
隐隐约约额额听有人说,今天是林场第一天正式开工,场里领导特意拨款,给职工们准备了好饭好菜,这要是去晚了,可就没了。
马亮闻言,忙对赵军说:“兄弟啊,你刚来咱林场上班,你可能不知道。哥告诉你啊,咱们林场有两个食堂,一食堂饭菜比二食堂做的好,特别是一食堂的大师傅赵有财,做啥都好吃。”
“嗯,嗯。”赵军连连点头。
马亮看了看左右,又小声对赵军说:“但是你记着,要赶上赵师傅打菜,你可千万别往他那窗口前排队。”
“啊?为啥呀?”赵军不解的问道。
马亮道:“那赵师傅。脾气有点怪。打多打少,全在他心意,万一瞅你不顺眼,打一勺菜给你抖上俩下子。你那一勺可就不剩啥了。”
说话间,二人进了食堂。
这时,一食堂里已经排起了三条长长的队伍。
四个窗口,三条长长的队伍,是因为在一窗口前,只排队站着七个人。
而第一个窗口里面,站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有才。
“看见没,那就是赵师傅,别看他那儿人少,咱们也不能去他那儿排队。”马亮一边说话,一边往周围扫视着。
扫了一眼,没看到熟人,没法插队。马亮就对赵军说:“兄弟,你排二窗口,我排三窗口。要先到你了,你就喊我。让我拍你前边儿。要先到我了,我就喊你。”
赵军闻言,却对马亮说:“亮哥,我想去一窗口排着。”
马亮皱眉斜眼看着赵军,感觉这小子咋这么愣呢,自己都那么跟他说了,他竟然都听不明白。
但既然徐宝山说赵军是自己人,马亮便语重心长地对赵军说:“兄弟啊,你别看一窗口排的人少,但这才说明问题呢。你知道今天吃什么吗?”
说着,马亮往墙上一指,见在小黑板上,第一行就写着鸡肉炖土豆。
“鸡肉炖土豆啊。”马亮说:“你要是去赵师傅那儿打菜,没准一勺子下去全是土豆,连个鸡尖都没有。”
鸡尖就是鸡屁股,马亮说的倒是夸张了点。
赵军笑笑,说:“不能吧,你看那别窗口都排好几十人,那得排到什么时候啊?亮哥,你跟我走,咱们到一窗口去。”
马亮一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只对赵军说:“那你就去一窗口排着吧,一会儿我打完了菜,我去找你。”
说着,马亮拿着饭盒就往二窗口跑。
赵军来在一窗口前,这里还剩下五个人,而赵军是第六个。
这时,旁边排在二窗口前的几个人,看见赵军这个生面孔到一窗口前排队,都感觉这个毛头小子不知深浅。
赵军隐约听见有人说,这小子一看就是新来的。
赵军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自己老爹在这第一食堂,当真是一霸呀。
五个人,很快就都到赵军了。
当看见赵军现在窗口前时,赵有财眼皮微微一抬,就像不认识自己亲儿子一样,问道:“吃啥?”
“两个卷子、一份鸡肉炖土豆。”赵军一边说着,一边按着小黑板上的价码,把钱和饭票递了过去,赵有财接过钱和饭票,看也不看,直接丢到了一旁的木箱里。
赵军把两个饭盒一一打开。放到窗口前的窗台,赵有财拿起夹子,从旁边的大蒸锅中夹出一个花卷,放在左边的铝饭盒里。
然后他把拿夹子放下,手向窗台下一伸,抓出了一个馒头,放在了铝饭盒里。
赵军一愣,刚想说话,却见那馒头,被横着从中劈开,里面似乎夹了什么东西。
赵军便没有说话,却见赵有财没从身前的大盆里给赵军盛鸡肉炖土豆,而是打开了旁边小灶上单独的铁锅锅盖。
这个铁锅里。装的也是鸡肉炖土豆。但是和那鸡肉不多的装菜大盆不一样,这个小锅里多是鸡肉,只有零星几块土豆。
一勺,两勺。
正常一勺就是一份。
可赵军要一份,赵有财就给他连盛了两勺子。
而且是两大勺,那铝饭盒都快装满了。
“吃去吧。”赵有财道。
赵军冲赵有财一笑,端着饭盒就走。
这时,大多数的人还都在其他三个号窗口排队,只有少数几个人打完饭菜坐下来吃饭。
赵军很容易地找了一张靠墙的桌子坐下,见左右无人,他偷偷地将那馒头打开,只见里面夹着一个煎鸡蛋。
“我爸不能给我下毒了吧?”赵军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随即一笑,将那煎蛋夹出来,用筷子把它从中间一叠,然后整个全都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真香!
这年头,东北的冬天太冷了,农村的母鸡都不下蛋了。
村里人很少能吃着鸡蛋,赵军在家里吃到的几次鸡蛋,都是赵有财从食堂抠回去的。
吃完了煎蛋,赵军拿着馒头,开始啃鸡肉。
等把鸡肉吃的差不多了,两半馒头也吃完了,这时赵军已经吃饱了。
不得不说,有油水就省粮食。
赵军把装花卷的饭盒一扣,既然吃不了,那就带回去。
可就在这时,两个铝饭盒撂在了他对面。
马亮气鼓鼓地在赵军对面坐下,说道:“这帮人跟抢似的,刚过完年,都不缺油水儿,咋都奔卷子使劲呢?”
赵军闻言一笑,在食堂里馒头凭票是一分钱两个,花卷凭票是一分五两个。
虽然花卷贵,但是花卷里有油。还有咸淡,比馒头好吃。
一般人家可能会蒸馒头,但是绝对不会做花卷。
马亮盼星星盼月亮,盼这顿花卷已经很久了。
赵军把刚扣上的铝饭盒打开,把饭盒推到马亮面前,说:“亮哥,这个我没动,你吃吧。”
马亮一愣,忙说:“这怎么好啊?”
可他又太想吃了,便又对赵军说:“那我把钱跟饭票给你。”
赵俊一摆手,笑道:“亮哥,要按着老理儿,你可是我师傅,一个卷子算啥。”
马亮笑道:“那行,那就不跟你客气了。以后有啥事儿,哥罩着你。”
刚说到此处,马亮目光突然落到了赵军手旁,看见了那堆像小山一样的鸡骨头。
马亮惊呆了。
见马亮呆愣着,赵军小声道:“亮哥,你快吃饭啊,一会儿菜都凉了。”
马亮拿起筷子。一指那堆鸡骨头,问赵军说:“兄弟啊,你刚上班儿,可没有这么吃的,你这是要了几份啊?”
“一份。”
马亮瞪大眼睛地看着赵军,难以置信的说:“一份能给你这么多?你花了多少饭票啊?”
“跟你们一样啊。”赵军知道马亮是徐宝山徒弟,有些事瞒不住他,于是话锋一转,又说:“但就算我不掏饭票,赵师傅也得给我打菜。”
马亮惊讶地看着赵军,想起自己师父对他的照顾,还有那堆鸡骨头,马亮忍不住问赵军:“兄弟啊,你跟哥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说着,马亮连鸡肉炖土豆都不吃了,掰着手指头,数着说:“张场长家听说是个姑娘,白书记家好像是有个小子,但好像还上学呢。”
“行了,亮哥。”赵军哈哈一笑,拦着他道:“亮哥,你可能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
说到此处,赵军往一窗口一指,继续道:“他是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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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家就一块水田,一块旱田,但从种到收都是我自己干,属实挺累的,昨天打完一章,就睡着了……
这个是20号的更新,两章合一起了,19号欠一章,等我种完这点地再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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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个假,明天补上
今天把地里活都忙活完了,浑身像散架一样,写是写不出来了。
明天补吧,19号欠一章,今天欠两章,都明天补上。
以后白天没啥活了,每天的更新应该都不会太晚了,我尽量都调整到白天。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个假,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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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安排楞场
第二天赵军来上班时,遇见了马亮,俩人一起有说有笑地往林场走。
一进验收组办公室,就见徐宝山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整理着桌上的账本、牛皮纸文件袋。
看见赵军、马亮进来,徐宝山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指马亮道:“赶紧的,上山上头,去54楞场。”
“咋的了,师傅?”马亮问道。
“嗨,别提了。”徐宝山叹气,道:“昨晚上,王老鬼他们几个喝酒,不知道吃啥了,一个个跑肚拉稀,今天都来不了了。”
“哎呦我的天。”马亮闻言,脸色一变说:“这可咋办呐?这些个林场,年前都压不少木头呢。”
“可不咋的。”徐宝山道:“你赶紧拿东西上去,我今天也闲不着,我一会儿得替赵二去。”
说到此处,徐宝山望向赵军,笑道:“你到咱验收组来,我这当组长的还打算整点儿肉,让赵师傅帮着掌个勺,招待招待你。这可倒好,开工就开忙,咱们就等过一阵子,不忙了再吃吧。”
“好嘞,我先谢谢组长,咱先忙工作,吃饭的事不着急,哪天吃都行。”赵军闻言,忙向徐宝山道谢。
同时,赵军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上辈子在验收组工作了十年,可在那十年里,无论他请多少次假,徐宝山都准他的假,并且还会找人给他替班。
但是,徐宝山从来没有和他表现出任何的亲近。
可现在,就多了徐长林和徐老太太这层关系。徐宝山对赵军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而且,他也愿意通过赵军巴结一下周建军。
要知道,在赵军的前世,哪怕十年后周建军升至了林场三把手,徐宝山对赵军的态度也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仍然是敬而远之。
赵军似乎有些明悟,这可能就是东北人的人情世故。你上面有人,我惹不起你,那我供着你,不得罪你就是了。
但是,你也别想从我这儿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徐宝山听了赵军的话,点了点头,嘱咐他说:“赵军呐,今天继续跟着你马哥好好学。赶紧把手艺都学会了,完了好来帮我。”
徐宝山此话一出,还不等赵军说什么,一旁的马亮便道:“师父啊,赵军不用学了。”
“嗯?”徐宝山闻言,眉头一皱,还以为马亮和赵军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马亮不愿意继续带赵军了呢。
马亮不知道徐宝山心里所想,只说:“师父,赵军太聪明了,他就跟我学了一天,我会的,他就都会了。”
“你净特么扯淡!”一听马亮的话,徐宝山当即爆了粗口,检尺可不是简简单单地拿过尺来就量,它有很多细微之处相当复杂,绝对不是一天就能学会的。
可徐宝山突然想到,自己徒弟虽然技术不错,但却没带过学徒,可能是不太会教。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让赵军察觉出来,否则赵军会以为自己拿他不为重。
想到此处,徐宝山面色一变,对马亮笑骂道:“这事也能开玩笑!”说着,对着赵军往门口一指,道:“赵军,赶紧拿家伙事儿去,今天跟我走,我教你。”
“好嘞,组长,我这就去拿。”赵军也不解释,转身就走。
“师父。”马亮也不知道徐宝山心里想的是啥,还想上前夸赵军几句,却被徐宝山一眼瞪地不敢再说话了。
二十多分钟以后,整理好文件的徐宝山,带着赵军出了林场,直往47楞场。
楞场,在木材学中的定义是木材采集、运输过程中,汇集、堆存、转运的场所。
这些年,东北支援南方建设,光永安林区每天就有成千上万吨的木材运往南方各省。
这么多木材,永安林场里肯定是堆不下。
所以就按各个林班建造了一个个楞场,在80年以前,这些楞场全归林场所有。
而80年以后,林场将这些楞场承包给了个人,这些承包林场的把头自己招人伐木、运木。
可山林乃是国有,各个楞场伐下的木材,还只能交还给林场。
但是,林场会按着验收员记的账,给予各个把头“计件工资”。
这样林场就从雇佣工人,变成了雇佣把头,解决了人员臃肿,减轻了工作负担。
但如此一来,验收员这个职位可就了不得了。
在林场还好,但只要一下到各个楞场,这些验收员当真是说一不二。
像检尺的时候,有些可给可不给的尺寸,验收员想给就给,想不给就不给。
至于他到底想不想给,那完全是看关系了。
这还不算什么,如果谁要是惹了验收员,那这些人丧心病狂起来,可是什么尺都敢扣。
所以,哪怕验证员不算官,但手里的权力却不小。验收组随便出来一个验收员,在林区里都是横着走的存在。
今天,验收组组长徐宝山亲自莅临,可是把47楞场的江把头给吓坏了。
这位江把头,头戴旱獭帽,身穿新做的黑布棉袄。
这一身行头,就是下到镇里,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但在徐宝山面前,这位江把头却是卑微得很。
只见他一路小跑迎来,一边跑,一边从兜里掏出一盒没拆口的花团烟。
等他到徐宝山面前时,已将烟盒打开,抽出一颗烟给徐宝山点上,并问道:“徐组长,你怎么还亲自来了呢?”
徐宝山吸了一口烟,待吐烟后,才对江把头说:“别提了,好几个请假的,我就得给人家打替班啊。”
“徐组长你这是体贴下情啊。”江把头伸手向徐宝山做了个请的手势,但徐宝山往前走了两步,江把头才“自然而然”地看见了赵军。
江把头看着赵军,笑道:“哎,这兄弟以前没见过啊。”
走在前头的徐宝山回头,夹烟的手抬起来往后轻扬两下,说:“这是我们验收组新来的小赵。”
徐宝山敢叫小赵,江把头可不敢,忙向赵军伸手,说道:“赵技术员啊,我是咱们楞场把头,我姓江,江富。”
“赵军,江把头好。”赵军很客气地和江把头握了一下手。
握完手,江把头又要给赵军递烟,可却被赵军拒绝了。
之后三人往楞场里走,这时候伐木的、拉套子的都已进山,只有归楞的在林场里忙活着。
“老王啊!”路过一排窝棚的时候,江富大声叫喊,但不见有人出来。
听不到有人回答,江富便拔高了嗓门,大喊道:“老王头!”
“来啦!”话音刚落,一个身上棉袄、棉裤都油渍麻花的老头推门跑了出来。
“赶紧的!”江富生怕身边的徐宝山听不清,扯着嗓子喊道:“看看有啥好吃的,都拿出来做了。”
“好嘞!”老王头答应了一声,便回窝棚里去了。
楞场的工人,大多数的时候都吃住在楞场里,可能有时候个把月都回不了一次家。
这些人多是把头临时雇来的,并不归林场管,所以林场不会准备这些人的饭。
为了解决伙食问题,楞场把头会专门雇人给工人做饭,只是这样供吃供住,给的工钱就要少一些。
安排完饭,江富又要请徐宝山和赵军进屋喝茶,可却被徐宝山给拒绝了。
他来着可不是为了吃吃喝喝的,只叫江富引着自己和赵军来在了楞堆前。
楞堆就是归楞以后,把木材堆成的堆。
徐宝山到这儿就开始干活,本来还想指点赵军一下,可赵军一出手,却是差点惊掉了徐宝山的下巴。
这时,徐宝山才想起之前在办公室时马亮说的话。
原来,自己徒弟不是开玩笑的啊。
“行啊,你小子有心了。”徐宝山笑着夸了赵军一句。
要说这些本事,赵军一天就能学会,徐宝山说啥也不会信的,他以为是赵有财或周建军,找了老技术员提前教会了赵军,好让赵军上班以后,能够尽快地适应工作。
但不管怎样,在徐宝山看来,赵军都是个有上进心的。
被徐宝山夸,赵军还是淡淡一笑,仍没有解释,只拿着工具规规矩矩地干活。
就这么干了两个小时,直到江富来叫徐宝山、赵军吃饭。
二人跟着江富来到一个窝棚里,这个窝棚是江富自己住的,收拾的板板正正、干干净净。
毕竟他是把头,整个47楞场都是他承包的。他可以住单独的窝棚,而工人们只能住大通铺、吃大锅饭。
现在江富请客,也是开的小灶。虽然只有三个人吃饭,但桌子上却摆了四菜一汤。
四个菜分别是小鸡炖蘑菇、白菜炒木耳、羊肉炖土豆、獾子肉炖大萝卜。
而汤,是冻豆腐白菜汤。
这顿饭,可是够丰盛的。
小鸡炖蘑菇,用的可不是又柴又瘦野山鸡,而是家养的大公鸡。
这年头,喂鸡不用饲料,吃虫菜谷糠长大的大公鸡,肉质很好。再用山里榛蘑一炖,鸡肉香,蘑菇入味,真无愧东北名菜之称。
而且,这道菜的精髓在那鸡汤里。
正好,江富为了招待徐宝山和赵军,特地让老王头蒸了大米饭。
把那上面漂着油花的鸡汤往米饭上一浇,鸡汤泡米饭,入口是满满的幸福感。
还有羊肉,这在山里就更罕见了。
其实,这些好东西都是江富年后从山下带上来的,就是留着准备请客的。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年后开工第二天,就迎来了徐宝山这样一位贵客,也不枉江富准备这些好东西。
因为下午还有活,徐宝山就拒绝了江富喝两杯的提议,他带着赵军端着饭碗一顿猛吃。
等吃的差不多了,三人边休息,边闲聊。
江富指了指桌子上剩了不少的獾子肉炖大萝卜,对徐宝山笑道:“徐组长,我听说咱林场二食堂张师傅的儿子,让獾子把卵子籽儿给掏出来了。”
“啥?”刚从扫炕的笤帚上,折下半截糜子准备剔牙的徐宝山闻言,瞬间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向赵军看去。
因为他知道,张占山家的事儿,没谁会比赵家人更清楚。
见徐宝山向自己看来,赵军微微一笑,便将当日之事讲了一遍。
“哎呦我的天!”徐宝山听完,说了一句和马亮一样的口头语,接着有些感慨地道:“那这孩子不废了么?”
“好像不至于。”江富说:“我听人讲,镇里医院大夫告诉张师傅了,他儿子那个玩意,可能好使,也可能不好使。”
“可能……这玩意还行可能的么?”徐宝山哈哈一笑,突然想起一事,对赵军说:“赵军呐,我看这技术,你确实也都会了,那明天我直接安排你检尺了。”
“行啊。”赵军笑道:“组长,你就安排吧,让我替谁的班儿?”
“还你替谁的班儿啊……”徐宝山也笑了,只听他说:“你自己的活,还没人给你干呢,原来我都要找人替你了,现在好,你就自己管你自己那摊事儿吧。”
“那我明天到哪个楞场去呀?”赵军问道。
“77楞场”。徐宝山说:“77、78、79,这都是以前老李的活,他退休,你上班,这摊活就都归你了。”
说到此处,徐宝山又问:“这仨楞场,你都知道在哪儿吧?”
“知道。”赵军答道:“组长你放心,我都能找着。”
“那行。”听赵军说能找到地方,徐宝山点头说:“那你明天早晨就不用到单位了,直接从你家去林场还近点儿。咱们组现在人手不够用,我明天还得来这儿,没法送你了,你就自己过去吧。”
“行。”赵军笑着答应下来。
对于徐宝山说不送自己,赵军并没多想。因为从他家到77楞场,比他从单位到77楞场要近得多。
这年头上班不用打卡,而且验收员这种工作,只要按时交账本就行,所以徐宝山的话,都是为了赵军好。
可就在这时,一旁的江富稍微地把身子往徐宝山这边靠了一下,小声说道:“徐组长啊,77楞场的老杜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啊?”徐宝山闻言一愣,而赵军却是在心中冷笑。
赵军暗道:“前世欠我的,这辈子我让你连本带利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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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0字,2合1,这是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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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那老J8灯孙子来了
徐宝山不知道江富那话是什么意思,便问:“老江,你啥意思啊?”
徐宝山知道这些把头互相之间存在着不少的矛盾,但他不认为77楞场的把头杜春江敢得罪自己和赵军。
江富闻言,就知道徐宝山是误会自己了,但卖人情就是要这样才有效果。
于是,江富便道:“老杜那人有点隔路,小赵是新来的,要自己过去,我怕……”
江富把话说到此处,就不再往下说了,因为他相信徐宝山能听的懂。
而徐宝山确实也听懂了,但他一皱眉,反问道:“咋的?他杜春林再咋隔路,还敢欺负我们么?”
其实,徐宝山想说的是:他就一个包木头,还敢欺负我们验收员?
但考虑到江富和那杜春江一样,都是包木头的把头,徐宝山就没那么说。
不过,徐宝山的意思很明显,这么多年只听说过验收员欺负楞场的人,还真没听说过楞场的人敢欺负验收员呢。
江富知道徐宝山是什么意思,只苦笑道:“徐组长,你场里工作忙,也没时间下来,可能不知道。但你回去可以问问咱们组那些验收员,他们都知道老杜是什么人。”
“呵,他这么牛么?我还不知道呢。”听江富这么说,徐宝山就信了,但只冷笑一声,简单地说了一句,便起身带着赵军出窝棚继续干活。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徐宝山和赵军才收工。
和江富道别后,人人回到林场,徐宝山把赵军带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自己办公桌的柜子,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硬壳外皮的账本,还有两瓶钢笔水。
然后,徐宝山又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崭新的英雄钢笔。将这些东西一起递给赵军说道:“你明天就上77楞场去,到那儿
你谁也不用怕,有事你回来告诉我。”
“好嘞,组长,我知道了。”赵军应了一声,就准备下班走了,每天最后一趟通勤小火车是五点发车,再不走就不赶趟了。
“下班了,赶紧走吧。”徐宝山知道赵军要赶车,把手一挥笑着说道。
“组长,那我走了。”赵军说完,转身就要走。
可却又被徐宝山给叫住了,他对赵军说:“明天你去77楞场的时候,把你搁后勤领的那些家伙事儿都带去。”
“好嘞,组长,我明白了。”
赵军明白徐宝山是什么意思,只要自己带着姐夫给的新工具下楞场,那杜春江就不敢嘚瑟。
可既然明早要从家直接去77楞场,现在就得把工具什么的都带回家去。
可当赵军离开验收组的时候,手里拿的那还是他那套旧的工具,而没听徐宝山的话。
坐上小火车,一路到永安屯,赵军到家吃过晚饭,和赵有财、王美兰讲讲和徐宝山出去干活吃饭的事。
当赵有财听说赵军已将检尺学会,并且明天单独去77楞场检尺时,他还是很震惊的。
但他不相信徐宝山敢坑自己儿子,这才再三地叮嘱赵军一些事情。
比起赵有财,对检尺一无所知的王美兰,此时心里只有自豪,一脸开心地看着赵军。
……
一夜过后,赵军早起吃完早饭,还没等出门,就见李宝玉风风火火的进来。
他一进屋,先是冲西屋里的赵军一挥手,然后又到东屋问赵有财:“大爷,咱们啥时候走啊?”
赵有财抬头往墙上扫了一眼,看了时间对李宝玉说:“不着急,这还不到七点呢,再等个十分、八分的。”
李宝玉一听不着急走,就直奔赵军这屋来,他今天就要去林场,跟着林祥顺学开车了,所以他有些兴奋。
李宝玉和赵军白话了半天,就听赵有财喊他。
“哎,大爷,我这就来。”李宝玉回应了一声,见赵军仍靠在炕柜上不动地方,便问赵军:“哥哥,你不跟我们走啊?”
“我不着急。”赵军说:“我一会儿直接去楞场,差二十分钟八点,再搁家走就行。”
“那我先走了哈。”听赵军如此说,李宝玉起身就去追赵有财。
赵军一直在家歇到七点四十,才把腿从炕上撂下,脚蹬、手提穿上棉鞋,赵军起身从墙上拿下挎兜子,把桌子上充满墨水的钢笔别到账本上,将其连同卷尺一起放进兜子里。
然后,他把尺杆子、号锤子掐在一只手里,出房间对王美兰说:“妈啊,我上班去了。”
“儿子慢点哈。”
“哎。”赵军答应了一声,推门出去。
等他离家门,却是先往小卖店,买了四块大饼干。
因为怕吃的东西往外渗油,赵军特意让老板娘给包了三层黄油纸,然后才将其放进挎兜子里。
等出了小卖店,有清晨阳光撒在赵军脸上,赵军呵呵一笑,往屯外走去。
赵军出屯进山,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在77楞场。
要看往左一转,就是楞场大门,突然却听身后有汽车鸣笛之声。
赵军往道边一闪,回头看时见林祥顺开车,而副驾驶上坐的却是李宝玉。
“小军啊!”林祥顺在赵军身旁停车,惊讶地看着他,他也不相信赵军自己能出来检尺。
此时林祥顺就怕徐宝山是在坑自己兄弟,他想下车跟着赵军一起进楞场交代一下杜春江,那杜春江虽然不会检尺,但在楞场这么多年,总知道个大概。
但他现在有要紧事,便嘱咐赵军,道:“小军,一会儿你进去,看见他们把头,你就提我、提二叔,让那杜春江罩着你。”
“行,二哥,你放心吧。”赵军笑道。
“我放心才怪了。”林祥顺道:“二哥今天有事,不能陪你进去了,等我们下午回来,到这儿接你。”
“好。”赵军笑着挥手,对驾车离去的林祥顺喊道:“慢点开。”
等赵军刚一走进77楞场的时候,就有工人注意到他了。
准确的说,是看见了他手里长长的尺杆子。
整个楞场上下都知道,以前给自己检尺的老技术员退休了,听说年后会有新技术员上任,可没想到,新技术员这就来了。
“你是新来的技术员吧?”一个穿带补丁棉袄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问他身上的气味,赵军就这是拉套子的,常年伺候马匹牲口。
“是啊。”赵军笑着答道,但心里却有些纳闷,上辈子在77楞场混了四年多,不记得有这么个人啊。
可转念一想,光那四年,这楞场拉套子的来来走走,不得有二百多人呐,自己有些遗忘也是正常。
这中年男人搓搓手,却没敢向赵军伸手,只道:“技术员,我叫蒋金友,我是咱楞场拉套子的。”
“我叫赵军。”虽然还是记不得这个名字,但赵军仍然很随和地和他说着话。
在蒋金友和赵军套近乎的同时,早就有人去向77楞场把头杜春江汇报了。
一听新开的验收员到了,杜春江第一反应不是马上出去迎接,而是问那来报信的人:“那技术员多大岁数啊?就自己来的?”
当听说赵军岁数不大,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杜春江心里不免有些轻视。
然后又得知赵军穿着一般,杜春江便对身旁一人说道:“老三啊,你出去看看,套套他话,要是个愣头青,就直接领他去楞堆。”
“好嘞。”老三闻言起身,往外走去,等到窝棚外,看见那与蒋金友并排走来的赵军时,老三愣了一下。
他挤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然后猛然转身跑回窝棚,对把头杜春江说:“二哥,那老j8灯他孙子来了?”
“谁?”杜春江一愣,没反应过来。
那老三道:“就那天拿枪要崩我的老j8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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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看人下菜碟
“啥玩意儿?”杜春江听自己兄弟一句话,一时间确实没反应过来。
“大哥,你忘啦?”杜春林提起当日,还是一脸的愤恨,道:“就前些日子,我跟刘汉山,我俩上山去扒狗肉吃。有个老糟头子,拿枪要打我们。”
“啊!”杜春江这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但他不认为自己弟弟干的有啥错,反而还挺生徐长林的气。
“咋的?今天新来的技术员儿,是那老头子的孙子啊?”杜春江问了一句。
“八成是。”杜春林重重地点头道:“那天我看这小子,跟那老头子在一起,应该是他孙子。”
当日杜春林是和刘汉山一起,去扒那被雪埋葬的狗,刘汉山是认识赵军和徐长林的,毕竟他们都在一个屯子住着。
但正因如此,刘汉山才羞愧难当,感觉没脸跟人说这事儿,便没和杜春林说赵军的身份。
至于徐长林和徐宝山的关系,刘汉山根本就不知道。
他也没想到赵军能分配到他们楞场来,此时刘汉山在后面归楞呢,否则的话,杜家兄弟还能躲过一劫。
这时,盘腿坐在炕上的杜春江,随手拽过装烟叶子的小筐,拿起一张方块纸开始卷烟,一边卷,一边对杜春林说:“老三,你去给他领进来。”
“大哥啊。”杜春林忙到杜春江身旁,低声道:“这小子毕竟是验收组的技术员,你是把头,那得你出去接啊。”
杜春江刚卷成烟卷,听杜春林说,却未答话,而是伸舌头沿纸边一舔,再将其贴紧在烟卷上,然后拧一头成烟嘴,才对杜春林说:“怕啥?你想啊,老李头子刚退休,这小子就来了。
前天林场才开工,他顶多培训两天。就两天他能学会啥啊,我估计呀,他肯定是得罪徐宝山了,徐宝山要整他,才给他派出来的。”
“啊!”杜春林闻言,恍然大悟,心想我哥说的对啊,这小子接之前的老李技术员班刚上任,顶多也就培训了两天,能学会啥啊?
这样的人,徐宝山将他派出来,肯定是二者之间有恩怨。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就说明这小子肯定不是什么关系户。要不然,徐宝山也不会做得这么过分。
想到此处,杜春林放下心来,按着杜春江的指示出了窝棚,来接赵军。
杜春林一出窝棚,没走几步就迎面碰上赵军和蒋金友。
蒋金友一见杜春林,忙指着赵军对他说:“春林呐,这是新来的技术员。”
“我知道了。”杜春林冲蒋金友一摆手,道:“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说完,杜春林也不理会尴尬的蒋金友,只转脸看向赵军。
见赵军看自己的神色如常,杜春林还以为赵军不记得自己了呢。
于是,杜春林若无其事地向赵军伸手,笑道:“你是新来的技术员吧?走一道,冻着了吧?快进窝铺暖和、暖和,我大哥也在窝棚里呢。”
说到此处,杜春林又跟着解释了一句,“我大哥是咱这楞场的把头。”
“好啊。”赵军答应了一声,但在去窝棚前,先跟蒋金友说了一声:“蒋哥,我先过去了,改天有机会咱俩再唠。”
“哎,哎。”蒋金友受宠若惊的答应着。他没想到堂堂的林场验收员,竟然还愿意和自己说话。
可这一幕落在杜春林眼中,心里却是十分的不屑,暗道这小子跟个拉套子的这样,看样子真没啥来头。
可杜春林却是忘了,他自己也是个拉套子的。
就这样,赵军跟着杜春林进了把头窝棚。
一进到窝棚里,就见一人叼着卷烟坐在炕上。
而他,正是杜春江。
赵军看着杜春江,面带微笑地先打招呼,道:“是杜把头吧?”
“嗯。”杜春江抽着烟,先是鼻孔出了一声,然后才道:“小伙子,你是新来的技术员啊?”
“嗯。”赵军同样“嗯”了一声,但他笑着点头,这副羞涩的模样,看上去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他这副样子,全落在杜春江眼中。杜春江心里暗笑,却又问道:“技术员,贵姓啊?”
说是问贵姓,其实就是在问姓名。
赵军也配合,答道:“免贵姓赵,我叫赵军。”
“赵军呐。”杜春江又问:“来咱林场验收组几天啦?”
“今天是第三天。”
“才三天啊。”杜春江眼珠一转,再追问:“那你会检尺吗?”
“这个……”赵军推了推头顶上的狗皮帽子,面上有些尴尬地说:“徐组长让他徒弟教了我两天,我好像没太学会。”
“徐组长徒弟?”杜春江一皱眉,寻思了一下才问道:“是叫马亮吧?”
“对,对。”赵军道:“就是马哥,我跟马哥学了两天,他也没教我啥呀。”
此时不光是杜春江,就连一旁的杜春林听了赵军这番话,心里也暗自发笑。
在他们眼中,赵军就是个刚入职场的愣头青,什么都不懂。那徐宝山明显是整他呢,就让个徒弟教他,教了两天就把他打发来了楞场,想必是等着看他出丑呢。
既然如此,杜春江就想配合徐宝山一下,若是能让赵军出大丑,徐宝山肯定能记着自己的好。
“抽烟不?”想到此处,杜春江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一切,便不再打听赵军的情况,而是把装着烟叶子的小筐一拽,问赵军抽不抽烟。
赵军闻言,连连摆手,小声说:“不抽了,杜把头,我不会。”
听赵军如此说,杜春江将把目光转向杜春林说:“老三啊,你带赵技术员去楞堆那边儿,让他先试试吧。”
就这样,赵军跟着杜春林出了窝棚,一路往楞场北头的棱堆走去。
赵军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回忆。如果没记错的话,上辈子和杜春江第一次见面,可不是这种场景。
记得那时,虽然也是一人来77楞场赴任,但那已经是两个月以后了。
来到楞场,杜春江一问,赵军就说自己是林场一食堂大师傅赵有财的儿子。
杜春江一听,立马和昨天江富款待徐宝山一样,把所有的好吃的都给赵军摆上了。
而且从那以后,杜春江对赵军,比赵军对赵有财还要恭敬。
赵军只要一进楞场大门,立刻就点一颗烟;赵军下班要出楞场大门,杜春林又是一颗香烟奉上。
而且他给赵军抽的还不是卷烟,是那种带过滤嘴的花团烟。
此时赵军对照杜春江刚才对自己的态度,心中暗自发笑。
没错,他隐瞒身份,就是要让杜春江误会。
不然,咋有借口整他呢?
要说起来,赵军上辈子和杜春江一开始处的还不错。
哪怕是四年后。77楞场的尺不归他赵军检了,赵军也一直罩着杜春江。杜春江这人不会来事,和别的验收员不对付,每次都是赵军帮他出头说情。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这杜春江竟然在背后算计他。
记得那是青、黑、黄、花,四条龙全都战死以后,赵军四处托人买狗。杜春林自告奋勇地帮赵军买了一帮猎狗,但却从中兑了三百块钱的缝儿。
后来被赵军知道,当场就跟他翻了脸。
然后,才有人偷着告诉赵军,杜春江这些年背着赵军搞了不少小动作,没少占赵军便宜。
只是赵军一直拿杜春江当好人,别人就算知道,也不敢和赵军说。
赵军心里想着往事,却已跟着杜春林走到楞堆前。
杜春林往前一指,对赵军说:“赵技术员,你先试试吧。”
“好。谢谢杜哥了。”赵军很客气地对杜春林道谢,然后便拿着工具向楞堆走去。
而杜春林,只盯着赵军背影看了一眼,便转走了。
当归楞的工人们,看见一个手拿尺杆子、号锤子的人,向这边走来时,都知道新到的技术员来了。
和杜春江兄弟不一样,这些归楞的工人可不敢得罪赵军,他们纷纷停下手头的活,来跟赵军打招呼。
这时,刘汉山也看见了赵军。
他微微一愣,忙小跑着向赵军而来。到赵军跟前,说道:“赵军,你咋来了?”
话虽然是这么问,但刘汉山已然看出,赵军就是新来的技术员。俩人是同村,他比赵军还大上一辈,但也想着跟赵军套套近乎、拉拉关系。
赵军也没驳他面子,笑道:“刘叔,我来检尺啊。”
“啊,啊,这孩子就是有出息。”刘汉山拍着马屁说道,然后转念一想,忙问:“赵军啊,你见过杜把头了么?”
“见过了。”赵军笑道:“不光见过杜把头,还见着上次跟刘叔你一起那个,赶爬犁的杜春林了呢。”
听赵军如此说,刘汉山尴尬一笑,只能硬着头皮说:“赵军呐,你刘叔在这儿干点活,一天也挺不容易的,你要方便的时候,就多照顾照顾叔哈。”
“好说,刘叔,你放心吧。”赵军笑着应了一声,但在他的心里,早已经给刘汉山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原因很简单,就是刘汉山从雪里扒狗尸体的事儿,让赵军太膈应了。虽然那天他和李宝玉拉着徐长林,但如果刘汉山扒的是他赵军的狗,赵军也是要拼命的。
打发走了刘汉山,赵军就开始检尺,他一动手,就惊住了周围归楞的工人们。
他们看到这个新来的小技术员虽然年纪不大,但手上的活可是特别的利索。而且,有些模棱两可,可给可不给的尺寸,赵军也都给他们了。
这一举动,立刻让工人们对赵军心生好感。毕竟出来干苦力活的都不容易。碰见一个好说话的技术员,让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工人,心里由衷的感到高兴。
干了一上午活,眼瞅着到了中午饭点儿,就听那边窝棚里有人喊:“开饭啦,开饭啦。”
听到伙夫一喊,归楞工人们纷纷扔下手头的活,向窝棚跑去。
“赵军,我先吃饭去了。”刘汉山临走前,还跟赵军说了一嘴:“你不用着急,一会儿杜把头肯定给你安排顿好的。”
这话,刘汉山敢打包票,因为这是规矩。
且不说技术员平时来楞场检尺,都得跟把头一起开小灶。关键今天是赵军第一次到77楞场,无论如何杜春林也必须得好好地招待他一番。
而杜春林现在都没来找赵军,在刘汉山看来,应该是赵军来的突然,杜春江没有提前准备,现做有些耗时。
毕竟像肉类,储存的时候都是冻着的,解冻也不是立刻就行的。
“好嘞,刘叔,我知道了,你快去吃吧。”赵军笑着答应了一声,然后继续闷头干活。
今天早晨在家里吃早饭的时候,赵军特意吃了不少,那扛饿的粘豆包,他就吃了十个,所以到现在,他还没感觉到饿。
这时,在把头窝棚里,杜春江、杜春林两兄弟已经吃完饭了。
杜春林心里有些不托底,问杜春江道:“二哥啊,咱不安排那技术员吃饭,这不能出啥事儿吧?”
“嗨!”杜春江道:“他一个新来的,能知道啥规矩?这顿省下,改天咱哥俩单独整俩菜喝点儿多好。”
“这……倒是行。”杜春林又道:“那让他跟归楞的一起吃饭,这不行吧?”
“没啥不行的。”杜春江道:“打下啥底儿,是啥底儿,以后就让他跟那帮归楞的一起吃。”
“那行吧。”杜春林见劝不了,便起身去拿狗皮帽子,他跟蒋金友一样,都是拉套子的,可人家蒋金友早都往小号去了,而杜春林现在才打算动身。
楞场里,归楞工人们吃完午饭,还在窝棚里午休了一会儿。等他们回到愣堆场时,看到赵军还在干活。
但这些人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赵军是在杜春江的窝棚里吃完了,又返回来继续检尺的。
一时间,不少工人议论,这小技术员真敬业,可比之前那天天等着退休混日子的老李头子强多了。
赵军一直干到下午三点,感觉肚子有些饿了,这才往归楞工人们刚才吃饭窝棚走去。
可到归楞工人的窝棚前,发现这窝棚锁着门,他便去了对面的窝棚。
这个窝棚是拉套子的工人们住的,此时窝棚里没人,赵军来到炉子前,见炉火早已灭了,就抓了点苞米瓤子,又拿两块木柴,把炉子火生着了。
然后,他又拿起旁边的铁壶,从大缸里舀了水,把铁水壶坐在炉子上烧水。
想着等水开了,便就着热水,吃自己早晨买的大饼干。
于是,赵军一边坐在炉子前烤火。一边等着水开。
忽然,窝棚的门开了。
一个人气呼呼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当他看到赵军的第一眼时,一下子愣住了,并惊讶地问:“赵技术员,你怎么在这儿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早晨跟赵军有过一面之缘的蒋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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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我一般情况,每天更新4000字,分两章发。像这种4000字一章的,就是二合一哈,这是今天的更新,稍后有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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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赵军发威
见是蒋金友,赵军笑道:“这不还没吃饭么,我寻就思烧点儿热水,吃块干粮。”
说着,赵军还从挎兜子掏出军用水壶,冲蒋金友晃了晃。
“啥?”蒋金友闻言一愣,道:“咋的?杜春江没给你准备饭啊?”
赵军笑了笑说:“人家杜把头,应该是没拿我当回事儿。”
“tmd。”蒋金勇骂了一句,然后到炕前,拖鞋就上了炕。
楞场的工人,归楞的和归楞的住一起,拉套子的和拉套子的住一起。
他们在这窝棚里,住的是大通铺,盘的大炕能睡二十多人。
蒋金友上炕,拽着一套被褥、两个枕头到炕沿边儿,然后下地到东墙根儿,在木头架子下抽出个蛇皮袋子。
他把蛇皮袋子打开,回到炕前把被褥、枕头往蛇皮袋子里面塞。
赵军见状,好奇地问了一句:“蒋哥,你这是要干啥呀?”
赵军只是随口一问,但他这一声蒋哥,却让蒋金友心中一暖。
蒋金友没答话,却从炕上下来,走到窝棚外,不一会儿,他便拎着一个麻丝袋子回来了。
这麻丝袋子应该是从雪地里扒出来的,外面还带着雪,里装着东西,但只有小半袋。
蒋金友把麻丝袋子往赵军脚旁,对赵军说:“赵技术员,这是我媳妇包的酸菜馅饺子,你要是不嫌弃,你就煮了吃吧,别吃那个干粮了。”
这时,赵军还没把大饼干拿出来,蒋金友还以为赵军要吃他们这些拉套子的中午剩的窝窝头呢。
这时,正好水开了。
赵军低头看了看麻丝袋子,又看了看蒋金友,才点头笑道:“那谢谢蒋哥了,我煮饺子。”说着,他一手拽过麻丝袋子,一手去拿旁边的焖罐。
赵军把焖罐打开一看,见焖罐是干净的,便把烧好的开水倒进了焖罐里,再把焖罐坐到炉子上,然后便往其中下饺子。
这时,蒋金友还在收拾行李。
赵军便回头问道:“蒋哥啊,你这是要干啥去呀?”
“回家。”蒋金友正往蛇皮袋子里塞枕头,听赵军问话,他头也不抬答道。
赵军又问:“这才刚开工,你咋就要回家了呢?”
“唉!干不下去了。”蒋金友叹了口气,往炕沿边儿一坐,忍不住骂道:“他爹了个尾(yǐ)巴的,那杜春江、杜春林哥俩太不是人了。”
“咋的了?蒋哥,你跟我说说。”赵军有些好奇,心想自己上辈子没在这77楞场见到过蒋金友,应该就是自己来这里之前,他已经被那哥俩给挤兑走了。
蒋金友道:“我跟他哥俩是一个屯子的,他杜春江在这楞场包木头四年,我就跟着他干了四年。他家老三杜春林是去年才来的,一到这儿就看上我那片小号了。就说我那个小号里的木头好伐,还好往下拉,就非让我跟他换。
我不跟他换,这不今天下午,他就跑我那小号拉木头去了么。把我们放好的木头,全都给拉下来了。”
说到此处,蒋金友望向赵军,问道:“赵技术员你说,屯里屯亲的,哪有他们这么干的?”
“他这不是欺负人么?”赵军给他提议,道:“你没找他哥杜春江问问?”
“找了。”不提杜春江还好,一提杜春江,蒋金友更生气了。
他道:“我刚才去跟杜春江说了,你猜人家说啥?”
“他说啥呀?”赵军很配合地问道。
蒋金友一撇嘴,说:“人家直接就跟我说了,这楞场他是把头,整个77大班都是他承包的。
还说杜春林是他弟,他弟在77林班里,乐意拉哪个小号的木头,就拉哪个小号的木头。
还告诉我,我愿意在这儿干,就干;不愿意干,我就回家去。”
“呵呵。”赵军一听这话,顿时就笑了。他杜春江就是这么不是东西,就像昨天姜富说的,这个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想啊,他连控制他钱袋子的检尺员都敢得罪,那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这时,下了饺子的水又开锅了。
赵军打开焖罐的盖,只等那饺子鼓肚儿,就能捞出来吃了。
蒋金友已经收拾完炕上的铺盖,现在到了靠墙的木架前,从上头往下拿自己的东西。
他想了想,便拿着两个盘子,一个小碗和一双筷子。再到大缸前舀了一瓢水,然后把盘子、碗、筷子放在水里涮了涮,才拿给赵军说:“赵技术员,这些都是我之前都刷好的,刚才我又给涮了下,你就用吧。”
看着一脸淳朴的蒋金友,赵军接过碗、筷、盘子,笑道:“谢谢蒋哥了。”
“嗨,客气啥呀?”蒋金友应了一句,又回头去收拾东西。
但这一次,赵军却开口把他叫住,“蒋哥。你还要走啊?”
“啊?”蒋金友一愣。
赵军又道:“蒋哥,要不就别走了,搁这儿挣点钱吧。”
“唉!”蒋金友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走啊,可你不知道那哥俩啥揍性,我在这儿干,也干不舒心,不如收拾东西回家了。”
赵军眉毛一挑,对蒋金友说:“蒋哥,你踏实留下,我跟你讲,今天不管他杜春林从你那小号拉回多少木头,全算在你蒋哥的头上。”
“啥?”蒋金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其不信,赵军又说:“他杜春林不是跑你那小号拉木头去了么?不管他今天拉回多少,我都给你记你账上。”
验收员不但记着整个楞场的账,也帮楞场每一个工人记着他们个人的账,如此可以更好帮助把头给手下工人们发工资。
这次,蒋金友终于听明白了,他脸上露出笑容,但瞬间又冷静下来,对赵军说:“赵技术员啊,要不别的了,你这刚上班,别再因为这个影响你。”
“咋的?”赵军笑道:“我一个验收员,还怕他一个包木头的?”
“这……”
赵军抬手,往木头架子上一指,道:“蒋哥,把笊篱给我。”
“哎,好嘞!”蒋金友两步来在木架前,从铁丝挂钩上摘下笊篱,就往赵军身边跑,可跑两步发现自己跑过了,忙转身从大缸里舀水,把笊篱放在水里涮了涮,才将其递给赵军。
赵军把饺子捞出,分别捞在两个盘子里,然后对蒋金友说:“蒋哥,你晌午吃没有啊?”
“吃啥了?”蒋金友道:“跟他们生气,气都气饱了。”
“嗨,生啥气啊,赶紧,赶紧。”赵军起身,把蒋金友拽到另一个四角八叉凳上,然后他到木架前,也不管谁的,就拿过一副碗筷,回来递给蒋金友,说:“跟兄弟一起吃。”
“哎呀。”蒋金友双手接过碗筷,真是受宠若惊。
赵军夹过一个饺子放在嘴里,一咬有点烫嘴,忙张着嘴哈了两口气。
等吃下这口饺子,赵军眉头一皱,问道:“蒋哥。”
“嗯?”
“有酱油不?”
“有,有。”蒋金友到木头架子前,拿过一个玻璃瓶子,回来给赵军说:“赵技术员,给你酱油。”
赵军伸手接过酱油瓶子,看着蒋金友,说:“我都叫你蒋哥了,你咋还一口一个赵技术员呢?”
“这……”蒋金友迟疑道:“你是林场技术员,我就是拉套子的……”
赵军打断了蒋金友,道:“蒋哥啊,肩膀齐为兄弟,你要瞧得起我,你就别说那个。”
“好!”听赵军这么说,蒋金友便道:“赵军兄弟,以后你要路过大贵屯,你就到你蒋哥家来,哥虽然穷,但也能招待好你。”
赵军听他这话,不禁又皱起了眉,道:“咋的?蒋哥,你还要回去啊?”
“唉,兄弟啊,这事你就别管了。”蒋金友道:“我得罪了这哥俩,跟我一伙放树的油锯手都不跟我干了,没有油锯手,我还拉啥套子啊?”
“啊!”赵军听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对蒋金友说:“蒋哥,那要我给你找个油锯手呢?”
蒋金友闻言,笑了。
只听他说:“兄弟,你虽然是验收员,但你想往他这楞场安插人,好像够呛。”
“蒋哥。”赵军只问他:“咱林场一食堂大师傅赵有财,你听说过没?”
“哎呀!”蒋金友听赵有财之名,顿时精神了,一句话脱口而出:“那可不是一般炮子啊!”
这怎么不像好话呢?
赵军笑道:“那是我爸。”
“哎呀!”
赵军又道:“后勤处周建军是我姐夫。”
“啊……”
“调度组副组长是我叔。”
“啊……”
两声“啊”,就证明蒋金友根本没听说过周建军和李大勇,但是他觉得赵军很厉害,跟这么多干部都沾亲带故的。
赵军也看出来了,便道:“咱林场车队的林祥顺,蒋哥你认识吧?”
“认识,认识。”提起林祥顺,蒋金友连连点头,林祥顺经常来他们楞场拉木头,虽然从来不跟蒋金友说话,但却不妨碍蒋金友认识他。
“那是我哥。”赵军道:“跟亲哥一样。”
“哎呀!”蒋金友又发出一声感叹,不说别人,单就林祥顺,杜春江就惹不起。
不说别的,就帮77楞场拉木头的时候,林祥顺就能卡死杜春江。
“吃。”赵军给蒋金友夹了个饺子,对他说:“蒋哥,你要信我的话,就别往家拿东西,你人回去待几天,到家歇一个礼拜。然后你再回来,你原来那个小号还是你的,少一根木头,我让他杜春江陪你。
等你再回来,我给你找个油锯手,你跟他搭伙干,这人可好了。”
“哎呀,兄弟,那可太好了。”蒋金友大喜,一口把赵军夹给他的饺子囫囵个地吞了下去。
心口一块大石落地,蒋金友顿时胃口大开,又把麻丝袋子里剩下的饺子都下锅了。
就这样,俩人联手……不,是联口吃了七十二个酸菜馅饺子。
可能是家里条件不好,蒋金友媳妇包的饺子里没有肉,只有一点焅油后剩的油滋了,但就这样的饺子,蒋金友家也只有过年才能的吃上。
而他拿来的这些,是他媳妇心疼他干活辛苦,用过年剩的白面给他包的。
赵军吃了人家的饺子,还干了两碗饺子汤,吃饱喝足以后,自然要帮蒋金友讨回公道。
他带着蒋金友出了窝棚,去到楞堆那里。
这时,已经有不少拉套子的赶着爬犁,拉着木头回到了楞场,都在往楞堆卸木头呢。
看到蒋金友和赵军走来,所有工人都有些惊讶,杜家兄弟要收拾蒋金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却没想到蒋金友跟新来的技术员勾搭上了。
只可惜所有人都能看出,这个新来的小技术员应该没什么背景,恐怕压不住杜春江。
但刘汉山却不同,他可知道赵军是什么来头,此时他慢慢往人群外移动,但他刚要转身离去,就见赵军把目光向他投了过来。
见赵军冲自己微微摇头,刘汉山忙像小鸡啄米一样快速点头,然后乖乖地去到一旁干活了。
就在这时,一人赶着马爬犁过来,等马爬犁停下,杜春林喊道:“来两个人,给我把套子解了。”
杜春林说话还真好使,一声令下,在他附近的几个归楞工人纷纷上前帮忙。
杜春林把马鞭收了,刚一转身,就见赵军带着蒋金友走来。
杜春林不在乎蒋金友,但看见赵军的一瞬间,他感觉有些不对。
“杜春林。”赵军看着杜春林,叫他名字。
“啊。”杜春林一愣,心想这小技术员不像话啊,上午还叫自己杜哥呢,下午咋还直接喊上大名了。
赵军哪管他心里想的是啥,只问他道:“你这些木头,搁几小号拉的?”
“3……3小号啊。”杜春林答道,这个糊弄不了,因为山上有多少树,都是国有,该是从哪儿拉下来的,撒谎没有用,反倒会有大麻烦。
赵军斜了他一眼,问道:“9小号不才是归你拉的么?”
“啊。”杜春林心里惊讶,心想这技术员今天第一天来,咋就知道自己分配的是9小号呢。
但当他看到蒋金友时,就猜到应该是蒋金友和赵军告状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相信他二哥杜春江。
可下一秒,赵军抬起手,指着他说:“你……”
一个“你”字出口,赵军把手指往旁一移,指向杜春林刚拉回来的那截木头,继续说:“今天拉的木头,全不算数。”
“啥?”杜春林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军。
赵军对杜春林对视,道:“不管今天你从3小号拉多少木头,你都白拉。”
“凭啥?”杜春林一瞪眼睛,问道。
赵军毫不示弱,道:“就凭我是验收员,你拉这些木头我都记我蒋哥账上了。”
“你蒋哥……”杜春林还想说什么,但想起赵军那句“就凭我是验收员”,他当即转身,向把头窝棚走去。
周围不管是归楞的,还是拉套子的,所有工人全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人群中,只有刘汉山默默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杜家兄弟今天是碰见茬子了。
把头窝棚里,杜春江听完杜春林所言,笑了。
“二哥。”杜春林着急了,他道:“那小技术员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咋还笑呢?”
“我笑他傻。”见杜春林不解,杜春江道:“他记谁账有啥用啊,发工资不还得我给你们么?他又得罪了徐宝山,他还能上哪儿告咱们去啊?”
“对呀。”杜春林一拍大腿,笑道:“差点让他唬住了,那不用管他了。”
“那不行。”杜春江笑道:“敢到我地盘撒野,我得给他涨涨教训。”说着,杜春江拿过帽子,戴在头上就往外走,杜春林随后跟上。
而与此同时,一辆卡车驶进了77楞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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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0字,两章合一起发,补21号请假欠的两章。
截止现在,还差逍遥兄弟的盟主加更,一共8000字,分明后两天兑现。
最近这几章是把工作安排了,上上下下的,完了好翘班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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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你信么?
不管周围的人如何议论,赵军一手拄着尺杆子,一手拿着号锤子,就在那里等着杜春江来。
蒋金友站在赵军身后,周围聚满了看热闹的,他们有归楞的,有拉套子的,就连伙夫老头子听到消息,也急匆匆地赶来看热闹。
“都搁这儿干啥呢?不知道干活啊?”突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呵斥众人。
杜春江到了!
被杜春江呵斥,大多数的工人都没动地方,因为他们听得出,杜春江那话是冲赵军去的。
赵军闻言,只是一笑,随意往楞堆那边扫了一眼,然后把拄在地上的尺杆子往起一提,冲着楞堆一指,喝道:“归楞的都给我听着哈,明天开始,都把木头给我靠楞根儿放着。咋的?干归楞的,这点事儿都不懂啊?是你们把头不懂,还是你们不懂啊?”
赵军此言一出,刚拨开人群走到他面前的杜春江为之一愣。
杜春江皱起眉,与赵军对视着,赵军刚才的一番话,开始是在教训归楞工人,但最后两句话,却是直指他这个楞场把头。
也就是说,他杜春江刚才的呵斥,被赵军原封不动地给还回来了。
此时杜春江才察觉,自己面前这个小技术员可不是好拿捏的。
但杜春江却成竹在胸,冷笑道:“赵技术员,我听我三弟说,咋的?他辛辛苦苦拉回来的木头,你都不给他记账?”
“记不了啊。”赵军毫不客气地说:“你弟,是杜春林吧?他上别人小号拉木头去,这我记不了。”
“这有啥记不了的?谁拉回来的,就记谁账上呗。”杜春江理直气壮地反唇相讥道:“这你也管啊?赵技术员,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赵军深深地看了杜春江一眼,沉默了大概两秒钟,才神情严肃地说:“林场给你们排一个个大班,一个个小号。是让你们守规矩的,你要到山上随便拉木头,我们林场还费这个事干啥?”
一听赵军把林场都搬出来了,杜春江就没敢往下接,虽然他知道赵军说的都是空话,但当着这么多工人的面,他可不敢非议林场制定的规章制度。
可杜春江一不说话,赵军那边瞬间火力全开,只听赵军道:“你要说这规矩不用守,那妥了!明天我让78、79楞场的,全到你们林班来拉木头。反正像你刚才说的,谁能拉回去,就算谁的。”
赵军如此一说,整个楞堆场瞬间鸦雀无声,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不敢出声了。
而杜春江,脸色骤变。
这时,赵军一指杜春林,说:“今天你拉下来的木头,全都白拉,听见没有?”
杜春林听见了,是他没有回话。
但此时杜春江已回过神来,看着赵军说道:“赵技术员,你就是把我弟拉的木头全算到老蒋账上,他也一分钱都拿不着,你信吗?”
“我信。”赵军点着头,应着杜春江的话,他这样的反应,反倒让杜春江一怔。
但紧接着赵军又说话了,只听他说:“你弟今年拉木头,多了我不敢说,他拉一年的,我能给他扣没三个月。”
说到此处,见杜家兄弟脸上变色,赵军又问了一句:“你信么?”
杜春江、杜春林愣在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告你去!”杜春江怒指赵军喝道。
此时的杜春江,已然图穷匕见,因为他根本拿捏不住赵军,最后只能靠要到徐宝山那里告状,来威胁赵军。
这就是楞场对上验收员的无力,平日只有验收员收拾楞场的份儿,而楞场只能躺平。
而杜春江想去找徐宝山告状,还是基于徐宝山不待见赵军,否则徐宝山不会因为一个楞场把头,去得罪自己手下的验收员。
“告谁呀?”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杜春江背后传来,只听他道:“都搁这儿围着干啥呢?你们楞场不干活呀?咋的?杜春江明年不打算包木头啦?”
杜春江回头一看,看清来人,不禁脸色一变,甚至顾不得和赵军争吵,忙从兜里掏烟,迎了上去。
还是带过滤嘴的花团烟,这烟抽起来一股清香,在这林区甚是好卖。
杜春江一边从烟包里往出拽烟,一边笑道:“林师傅来了,快抽颗烟。”
来者正是林祥顺,而他身旁,站着李宝玉。
林祥顺没去接杜春江手里的烟,任由他一直把烟举在自己身前。
林祥顺看着杜春江,问道:“老杜啊,我一进来就听你叫唤撒欢儿的。咋的?你要告谁啊?”
可能是林祥顺话说的太快了,杜春江没听出来他话语中带的啷当,只笑着答道:“啊,我们楞场新分配来的技术员,小年轻的,不懂……”
杜春江一句话没说完,竟然被林祥顺伸手扒拉到了一边。
林祥顺大步走到赵军面前,关切地问道:“小军啊,咋的了?”
“二哥,没啥事。”赵军笑着答道。
那边,手里还举着烟的杜春江,只觉脑袋“嗡”的一声。
这一声二哥,可不是随便叫的。
山里人互叫兄弟、大哥实属正常,但这二哥,却是只有家里人才能叫。
不信你看李宝玉,跟林祥顺都那么熟了,在称呼林祥顺的时候,也只能叫他顺子哥。
杜春江傻眯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如果赵军有林祥顺这层关系,为何会被徐宝山排挤?
但眼下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得想法子挽救,要不等以后楞场用车的时候,非得让林祥顺卡死不可。
想到此处,杜春江忙来在林祥顺身旁,笑着问道:“林师傅啊,赵技术员是咱家啥亲戚呐?”
林祥顺转身看着杜春江,伸手揽过赵军肩膀,说道:“这是我二叔的儿子,是我亲兄弟。”
林祥顺这话说的就有毛病,但却差点把杜春江给吓死。
整个永安林区,熟悉林祥顺的人都知道,在林祥顺面前,你不能提他爸,否则他必急眼。
还有就是林祥顺口中的二叔,不是他们老林家的人,而是林场一食堂大师傅赵有财。
那要这么说,赵军岂不就是赵有财的儿子?
“赵军、赵有……”杜春江心里默念着这爷俩的名字,夸张的说,这数九寒天的,杜春林脑门都见汗了。
杜春江不能不怕啊,整个林区,可都知道赵有财跟周春明嘎亲家呀!
周春明又是谁?
永安林场二把手,一切生产都归他管。什么验收、统计、调度,全是他一个人说的算。
这种背景,就算告到徐宝山那里,又有何用?
见杜春林愣在当场,林祥顺只说了一句“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哈”,说完就带着赵军、李宝玉走了。
跟在赵军后面的,还有蒋金友。只不过赵军、李宝玉上了林祥顺的车,蒋金友则是回窝棚收拾行李,赶爬犁下山回家。
当卡车开出楞场时,林祥顺按了按喇叭。
喇叭声惊醒了杜春江,他看着身旁的杜春林,问道:“我是不是刚才跟那个……赵军说,我要告他?去”
“嗯。”杜春林重重地点着头。
“我是不是还跟人家耍横来着?”杜春江又问。
“是。”杜春林点头,下一秒就哭丧着脸道:“你中午还没供人家饭呢。”
杜春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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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四千字了,明天加更,补盟主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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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援民劝学
林祥顺开着卡车,一路回到了永安屯。
刚进屯子,赵军突然想起一件事,和林祥顺说:“二哥,先让我下车吧。”
“你要干啥去?”林祥顺问道。
“是啊。”和赵军一起挤在副驾驶上的李宝玉,好奇地问道:“这都黑天了,哥哥你不回家吃饭啊?”
“不着急。”赵军说:“我去张援民家看看。”
林祥顺闻言,转动方向盘,说:“那我踩脚油门,直接给你送过去。”
汽车来在张援民家门口,赵军下车,直接推开院门,就往院子里走。
这时,杨玉凤刚从屋后抱柴火过来,见到赵军,似乎很是惊喜,把手里的木头全扔了,小跑着奔赵军而来。
“这是干啥呀!”见杨玉凤如此,赵军可是被吓了一跳。
杨玉凤来在赵军面前,第一句话就是:“兄弟,你可来了!”
“这……嫂子,咋的了?”
杨玉凤摇了摇头,一手抬起,以食指横推住了鼻子,似乎要哭。但另一只手,却冲赵军一摆,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赵军跟着杨玉凤来在她家屋前,杨玉凤一指窗户,然后转身又去抱柴火了。
赵军透着窗户往里看去。
此时的天已经黑了,屋里点灯,在外面就能清楚地看见屋里。
只见小铃铛正趴在炕桌上写作业,而张援民呢,伤可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人在地上踱来踱去。
关键是,这厮手捧一本小人书,而且还是双手捧着,一边走,一边看;一边看,还一边笑。
这时,也不知道张援民看到了什么精彩之处,只见他停下脚步,双手把书往自己胸前一扣,微微昂头,脸上全是傻笑。
“我的天呐,这不又魔障一个么?”赵军心里发毛。
“兄弟,你进屋帮我劝劝你大哥吧。”抱着柴火回来的杨玉凤,带着哭腔地对赵军说道。
赵军感到有些奇怪,不就是看个小人书么,看不好顶多就是李宝玉那样的,这哭天抹泪的是干啥。
但赵军打心里尊敬杨玉凤,所以只道:“行,嫂子,我进去看看我大哥。”
说着,赵军拉门进屋。
“呀,兄弟!”张援民刚从“陶醉”中醒来,一眼看见赵军,惊喜地喊了一声。
“大哥,能下地啦?”赵军笑着问道。
“好差不多了,你大哥皮实着呢。”张援民笑呵呵地答道。
虽然赵军从永胜屯回来看他时,张援民后背上伤口狰狞,但那都是皮外伤,等着结痂、落痂就好了。
“赵叔!”炕上的小铃铛,乖巧地和赵军打了声招呼。
“哎,铃铛写作业吧。”赵军回完小姑娘,看向张援民,准确地说是看向了他手里的小人书。
《三国演义》!
看到书皮上的四个楷体字,赵军想起刚才杨玉凤的状态,不禁心头一颤。
这张援民常常自比诸葛卧龙,此时又整了本《三国》来看,怕是又要出幺蛾子啊。
“兄弟,来,快上炕。”见赵军看着自己手中的小人书愣神,张援民忙招呼他道。
赵军往炕沿上一坐,却发现炕里面还有三本《三国》的小人书。
“兄弟啊。”不用赵军问,张援民就小孩子跟小伙伴炫耀什么好玩儿的一样,对赵军说道:“大哥我这两天在家,可是没少看书啊。”
“啊!”赵军都不知道该说啥了,只应了一声。
张援民凑到赵军身旁,喜不自禁地说:“你上次来,大哥不跟你说么,我搁床上躺那些天,想出不少妙计来。”
“大哥……”赵军现在一听张援民说妙计俩字,都脑瓜子疼。
可还不等他好言相劝,张援民就扬起了手里的小人书,道:“可这两天我看了这么多书,我突然觉(jiao)着我之前想的那些都不对。”
“对呀!”张援民说不对,赵军却说对,只听他道:“大哥你这样想就对了,别总一天寻思那乱码七糟的,兄弟这次来吧,有个事儿跟你说。”
“兄弟你先听大哥说。”张援民一抬手,拦住赵军,问道:“兄弟,你知道魏延不?”
“不知道啊。”赵军摇着脑袋。他和李宝玉一家子不一样,他从小看书就脑袋疼。对三国人物,他只知道刘关张三兄弟,外加曹操、诸葛亮。
除了这五个人,他连吕布、赵云、孙权都不知道。
听赵军说不知道,张援民给他耐心讲解,道:“这魏延啊,是虫国大将……”
赵军没啥文化,就只听着张援民白话,可一旁的小铃铛不干了,她打断了张援民,道:“爸,爸,那是蜀国大将,那个字念蜀。”
“你写你作业。”张援民冲闺女一仰头,脸蛋子不红不白地继续跟赵军说:“大哥刚才嘴瓢了,是蜀国大将。”
“行了,大哥。”赵军听得一头雾水,忙将其打断,说:“你说这些,我都不懂,你就跟我说,他跟谁是一伙的吧?”
赵军这话问的奇怪,但张援民能听明白,直接道:“他跟刘备一伙的。”
“啊。”赵军点头,表示晓得了。
张援民又道:“以前我就以为诸葛亮最聪明,可我现在看完这些书,我就觉着魏延最厉害。”
“咋的呢?”赵军很配合地问道,他也是好奇,因为以前只听说诸葛亮是《三国》里面最聪明的。
张援民道:“以前你大哥,我总说自己是小诸葛,每次杀熊仓子都想着稳妥,可兄弟你也知道,大哥拢共就杀过三次熊仓子,除了跟李大臣、李二臣那俩损种一块堆儿去的那次,后两次都是大哥出谋划策,使得锦囊妙计啊。”
看样张援民最近的书是没白看,小成语一句儿接一句儿的。
可他越说,赵军却越懵,只问:“啊,那咋的了?”
“唉!”张援民重重地叹了口气,把小人书往炕桌上一撂,才对赵军说:“兄弟,咱就该说不说的,大哥出那招儿都咋样?是不是手拿把掐的?可特么每次都杀岔劈了。”
“嗨,大哥啊,那不是点子不正么?”赵军还以为他心灰意冷,以后再也不去杀熊仓子了呢,当即还安慰了张援民一句。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张援民紧接着说:“这几天,我一边看书,一边就想。你瞧那诸葛亮哈,那么聪明也没干过那个司马什么玩意。
有一次,他放火差点没给那个司马什么玩意烧死,没成想,下大雨了。”
赵军真是听蒙圈了,便问:“大哥,你到底说的都啥玩意啊?我听不明白啊。”
“兄弟啊,没事儿你也多看看书吧。”张援民劝了赵军一句,才说:“看到这一骨碌,我就想起我后两次杀熊仓子了,在家想的再好,到那块儿也出意外。莫不如啊,等下次我再去杀熊瞎子仓,就不图那么稳当了,我要出奇谋!”
赵军闻言,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张援民。
------题外话------
这么断行不行啊?给我整得都不会了,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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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这就是个傻子
作,当这个字读一声zuo的时候,在东北话里的意思是:能好好的,却偏不好好的。
比如小孩子调皮捣蛋闹腾,叫作祸。
比如像张援民这样,左一条妙计,右一出奇谋的,叫作死。
不是,应该叫作大死。
在张援民家里,赵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时,杨玉凤端着白瓷缸子进来,放在赵军面前,笑道:“兄弟,你喝点热乎水,暖和暖和。”
赵军接过缸子,刚要道谢,就见杨玉凤指着张援民说:“你一天少扯点没用的吧,好三天就忘了那熊霸咋收拾你的了?”
杨玉凤这一提起往事,张援民瞬间想起了被熊霸追杀的恐怖,似乎有些后怕,不由得微微一缩脖子。
但当他的视线落在那炕桌上的《三国演义》小人书封面上时,看着那跨马舞刀的猛将,张援民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来了底气,把头一抬,对杨玉凤说:“老爷们唠嗑呢,老娘们儿家家的,别啥都跟着掺和,你赶紧去,给兄弟做饭去。”
在东北,妇女当真能顶半边天。但当有外人在的时候,她们通常都会给自家老爷们儿留面子。
被张援民顶了两句,杨玉凤心想赵军还在,不能让赵军感觉不自在,便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对赵军说:“兄弟,今天别走了,晚上在家吃。”说着,她就要去外屋做饭。
“嫂子。”赵军急忙将杨玉凤拦住,说道:“你快别忙活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有点儿事儿,要跟你和我大哥说,说完了我就走。”
“兄弟,你看你,哪次来都着急走。”杨玉凤道:“话,你说;饭,你也得吃。兄弟,你要说啥,现在就说。说完了,嫂子给你做饭去。”
见盛情难却,赵军只能点点头,然后转向张援民,毕竟他才是这一家之主。
赵军看着张援民,问道:“大哥呀,我在楞场给你找个活,你能干不?”
“啥活儿呀?”张援民闻言,眼睛一亮。就像他们两口子上次跟赵军说的那样,他家的地是有数的,每年忙的时间也是固定的。
忙完了这些农活,一年其余的时间,除了采点山货,就是干呆着。
而楞场的活,一般是在冬天和开春,正好错过了农忙。如果真能在农场找个活儿干,正好可以在农闲的时候挣些钱来补贴家用。
赵军道:“我这两天在楞场,认识个拉套子的,正好没人跟他搭伙,而且他那个小号的木头都不错,好伐。山场也挺好,坡不滑,道好走。
我就寻思你整把油锯,上山去,你放树,他给你当助手。放倒了树,你俩打枝。等下山前儿,他赶爬犁,你再给他搭把手,你看咋样?”
听了赵军的话,张援民抬头和杨玉凤对视一眼。杨玉凤忙冲张援民连连点头,她相信赵军的人品,相信赵军说的不能有错。
而赵军说的,这条件当真是不错了。连放树,带打枝,只要认干,计件拿工钱,一冬天可是不少挣呢。
只是张援民面露难色,挠头道:“兄弟啊,这个……这个,大哥咋跟你说呢。”
赵军看了看张援民,又转过头看了看杨玉凤,等他再回头来时,便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啥也不用说了,兄弟都懂。
我这么跟你说吧,咱仨那次杀那个熊胆,能卖一千大几百块钱。三一三十一,你咋的也能分四、五百块钱。明天兄弟先给你送二百块钱来,剩下的等卖了熊胆,我再给你。”
杨玉凤在赵军身旁,听他这话,心里感激的都不行了。她心里清楚,赵军拿那熊胆说事,是给他们两口子留面子。其实这钱,就是赵军借给他们的。
可赵军还没成家,在家里也不会掌钱,那么这钱肯定是去管家里要。
如此仁义,谁能不感动啊?
张援民同样动容,起身抓着赵军的手。
这时,杨玉凤冲着张援民点头,意思是你赶紧地好好谢谢兄弟。
张援民还真不负厚望,开口就夸,但只听他道:“兄弟呀,你可是比关二爷还仁义啊!”
他此话一出,杨玉凤脸上笑容瞬间凝固、消失,两步来在张援民身旁,举着巴掌就往他肩膀上抽。
就听“啪”的一声,张援民转头怒道:“你这娘们要干啥呀?”
“干啥?”杨玉凤也怒了,指着张援民鼻子喝道:“你跟兄弟俩说的那是啥话呀?什么关二爷都出来了,你少扯那没有用的。
训完张援民,杨玉凤又对赵军说:“兄弟,你救你大哥好几次了,我们都拿你当亲兄弟,你可别笑话我们哈。”
确实当着别人的面,打自己男人,有点儿说不过去。但张援民说的那话实在是太扯了,杨玉凤生怕赵军以为自家人都是白眼狼。
赵军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嫂子,没事儿。咱都是自己人,我跟我大哥处的也都挺好,我就寻思给他搁楞场找个活儿干,省着他总往林子里钻,捅咕那黑瞎子啥的。像嫂子你们家以前也有打猎的,你也知道那黑瞎子不是随便能照量的。”
“可不咋的。”本来杨玉凤就反对张援民杀黑瞎子仓,现在有人帮着她说话,顿时来了精神。
而且,今天都当着赵军动手了,别的也就不在意了。于是,杨玉凤指着张援民说道:“你好好听听兄弟说啥了,别一天天琢磨那七儿、八儿的,还说自己是什么永安屯小诸葛。你说说你,你杀三次熊瞎子仓,哪一次杀成了?要不兄弟救你,你都能死好几个来回了。”
“上一边儿去。”张援民有些恼羞成怒,再次指着杨玉凤喝道:“都几点了?赶紧给兄弟做饭去。”
张援民发火,就是个幌子,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正好杨玉凤想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便也给他台阶,转身就走。
“老娘们儿一天天的,还治不了你了?”见杨玉凤走了,张援民瞬间厉害起来,嘴里小声嘟嘟囔囔的,但绝对能让赵军听见。
赵军也是无奈,往旁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小铃铛同样无奈的目光,二人相视摇头。
“兄弟,你别听她瞎嘞嘞。”张援民收回目光,对赵军笑道:“我不当永安小诸葛了。”
“嗯呐。”赵军劝道:“咱好好上班得了。”
可张援民却道:“我呀,以后要学魏延呐。”
“魏延……”赵军也不知道这人是谁,也知不道该咋说,只能顺着问一句:“大哥,这人到底是干啥的啊?”
一听起这个,张援民瞬间来了精神,伸手把腿一掰,在炕上盘起腿,对赵军说:“这魏延可厉害了,他们去跟曹操他孙子打仗,魏延跟诸葛亮就说,要兵出子牛谷,一旦成功……”
说到此处,张援民突然愣住了,眨眨眼睛,拿起桌上的小人书,快速地翻了起来,直到翻到一页,才磕磕巴巴地给赵军念上面的字:“攻……攻破……长安,指日可待。”
说着,张援民右手托书,左手在上面里连连指点,冲着赵军说道:“听见没有?指日可待啊。”
“啊!”赵军茫然地点点头,道:“嗯,指日可待。”
见赵军配合,张援民自得一笑,伸手把这一页翻起,托着书角要把这页折上,这是为了下次跟别人吹嘘的时候,方便找到这一页。
可看到他动作,那正在写作业的小铃铛瞬间就不干了,小姑娘往起一扑,整个人上半身扒在炕桌上,伸长了胳膊,硬是把小人书从对面的张援民手里夺了过来。
夺过小人书,小铃铛喊道:“这是我跟同学借的,你不能窝。”说着,她使小手把张援民折的那页打开,然后慢慢地用手抚平。
气氛有些尴尬,赵军忙夸张援民,道:“大哥,我才发现你挺厉害啊,认识这么多字呢。”
“嘿,兄弟,你是不知道啊……”
张援民刚要吹嘘,却被小铃铛打断,只听小丫头道:“叔,那都是我教他的,就一句话没教他,我以为他能认识呢,他还念错了。人家魏延是要兵出子午谷,他给你念的是子牛谷。”
这下子,气氛更尴尬了。
赵军没读过什么书,这爷俩说的到底是什么谷,他也不知道,他也没法劝。
“你这孩子……痛快儿写你作业得了!”张援民指着小姑娘,佯怒道:“一天天的,写作业也不好好写,大人哪儿有事,你哪块儿到。”
“我……”小铃铛气结语塞,但这年头,这么点儿的孩子是不敢跟大人犟嘴的,她只拽过旁边的书包,把小人书往包里一塞,意思是我不给你看了。
张援民见状,心里很不舒服,有一种失去生命中最重要东西的感觉。
但赵军还在,他只能对赵军说:“兄弟,大哥琢磨好了,有些时候啊,太稳妥了也有意外,不如干脆就嘁哩喀喳的。”
“大哥,你又要干啥啊?”赵军试探性地问道。
张援民道:“兄弟,你要信我的,过两天你跟我走,大哥我黄鼠狼掀门帘子,给你露一小手。”
“跟你上哪儿啊?”
“找个黑瞎子仓!”张援民昂着头,努着嘴,一手挑着大拇指,对赵军说:“甭管天仓子、地仓子,大哥都有招儿,你就瞧好吧。”
张援民此话一出,还不等赵军说话,那在外屋做饭的杨玉凤瞬间冲了进来。
杨玉凤手里拿着烧的发红的炉钩子,指着张援民,吼道:“我告诉你,大裤裆,你再敢捅咕黑瞎子,你就别回这个家了。”
被炉钩子一指,张援民瞬间往后一栽,整个人靠在炕柜上,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杨玉凤又把头一拧,朝小铃铛喝道:“这丫头你也是,非整那破书回来给他看。看,看,都看出啥来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小姑娘那叫一个委屈,虽然她嗓门没杨玉凤大,但仍扯着嗓子道:“我这不都是为了我爸么,你天天说我爸在家就寻思扯犊子的事儿,我就管我同学借书,不是想让他能看书解个闷儿吗?”
孩子一着急,连她妈骂她爸的话都学出来了,紧接着小丫头拍案而起,两步走到炕柜前,在张援民眼皮子底下把摞在一起的三本小人书拿走,塞进自己书包里,然后往那一坐,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你这孩子……”孩子的眼泪,瞬间浇灭了杨玉凤心中的怒火,她抓着炉钩子的手垂下,冲着小铃铛说:“别哭了,你叔还在呢。”
“没事,没事。”赵军连忙劝道,他突然想起一事,便从挎兜子掏出一个黄油纸包,将其打开,又是一个黄油纸包。
又打了两层,才露出四块大饼干。这是赵军早晨买的,本来是想留着应付杜春江的,但中午吃了蒋金友的饺子,这大饼干就剩下了。
“闺女,别哭了,看叔给你拿啥好吃的了。”赵军耐心地哄着小姑娘。
他记得前世落魄回村后,有一天想儿子了,心中愁闷,就一个人来在河边钓鱼。
巧的是,坐了一上午,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赵军也是跟自己较劲,甚至连饭都不回家吃了,就一直坐在河边。
正赶上小铃铛从旁边过,喊了一声“赵叔”,说是回来看杨玉凤,就打了几斤酥饼,然后就非要给赵军一兜酥饼。
赵军推辞不过,就拿着酥饼坐在河边吃了起来,吃了两个酥饼,心情突然好了,然后连竿钓了三条鲫瓜子。
……
眼看着赵军哄好了自己闺女,而自己媳妇的气也消了,张援民坐起身,看着小铃铛说:“这孩子脾气真大,随你妈。”
话音刚落,就见赵军、杨玉凤、小铃铛,三双眼睛齐齐望来。
“大哥呀。”赵军埋怨他道:“你可得听嫂子话,你说你要在山里出点啥事儿,嫂子咋办?铃铛咋整啊?”
“嗯,嗯,我知道了,兄弟。”张援民摇头,道:“我听你们的,我以后不去捅咕黑瞎子了。”
“哎,这就对了。”赵军道:“正好那拉套子的回家了,得几天能来。你也在搁家养几天,然后跟我去楞场,干点活,挣点钱多稳当。”
“嗯,嗯。”这时的张援民,可是赵军说啥都答应。
见张援民老实了,杨玉凤向赵军投去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又到外屋去做饭了。
等在张援民吃完晚饭,已经快七点了,赵军向这一家三口告辞,便出了张家往自己家回。
他走的快,走着走着,就见前面两个人勾肩搭背、晃晃悠悠的。
左边那个,小个儿不高的,正是他爹赵有财。而右边那个,是李宝玉他爹李大勇。
这哥俩,一看就是喝多了。
赵军忙赶上去,想扶着他们,但一离近,就听赵有财对李大勇说:“大勇啊,你家如海咋样了?”
“能下地了。”李大勇说:“但让我给他圈家了,这两天小梅看着他呢,都不敢让他出去。”
“这就对了。”赵有财说:“你们可得看住了啊,这他要出去了,把咱俩……不是,把你藏钱的事给说出去,那你多没面子啊。”
“嗯。”李大勇随口应了一声。
赵有财又道:“兄弟,你可得当回事啊,你这刚当上领导,这要传出去,那还有啥威信了?”
“哎呀!”李大勇顿时一怔,道:“可不咋的,这小兔崽子那破嘴跟棉裤腰似的……”
听李大勇骂骂咧咧的,赵军也是无奈,但见老爹脚下一滑,身子一个踉跄,他忙上去扶住赵有财。
“哎呀,我儿子!”赵有财似醉非醉,精神有些亢奋。
赵军在中间,一边扶着赵有财,一边扶着李大勇,慢慢地往家走。
眼瞅着要到家门口了,赵军想起一事,向李大勇问道:“李叔啊,你看书多,你知道魏延是谁不?”
“魏延啊?”李大勇笑道:“那就是个傻子。”
“啊?”赵军愣住了。
李大勇伸着胳膊在空中一画圈,笑道:“你说他搁那嘎达咋呼,喊‘谁敢杀我’、‘谁敢杀我’,然后让人家从后边一刀,给脑瓜子砍了,你说这是啥?”
“这……”此时赵军只想,这咋好像跟大裤裆说的不一样呢。
而赵有财在另一边叫道:“这就是个傻子么。”
说完,喝醉的老哥俩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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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的4000字,又一起发了,最后这铺垫一章,明天得打猎了。
明天中午12点以后,有盟主加更,4000字。而明天的更新,在晚上,还是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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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李如海的嘴
第二天一早,赵军起来吃过早饭,一看时间还早,就想去仓房里看看青龙、黑龙,还有那两个黑熊崽子。
可他刚一出门,就听见隔壁隐隐约约传来声声惨叫。
紧接着就听“嗙”的一声,李家房门大开,李如海杀猪一样的叫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然后就听一阵乒乓声响,李如海踉跄着从屋里跑出来。此时的他甚是狼狈,棉袄、棉裤上都是鞋印子。
“军哥,救命啊!”李如海出门,一眼就看见了赵军,当即翻墙而过,扑奔赵军而来,一边跑还一边喊。
李如海话音未落,就见李大勇从他家里拿着棒子追了出来。
李如海见状,大惊失色,忙冲向赵军家里,一边跑还一边喊:“大爷救我,大爷啊。”
赵军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要不是你大爷昨天加杠,你爸今天也不能揍你。这个赵二咕咚啊,连孩子都坑。
这时,李大勇翻墙而过。追着李如海,就进了赵军家。然后屋里,就传出了王美兰的劝架声。
赵军无奈地摇了摇头,刚要进屋,就见李宝玉从他家屋里出来了。
“哥哥。”李宝玉一脸兴奋地道:“他俩是不是奔咱家屋里去了?”
李宝玉问完,也不等赵军答话,如李如海一般翻墙而过,一脸兴奋,并带着期盼地拉着赵军一起,进屋去看热闹。
二人进到赵军家,就见东屋里乱成一团,那李如海扑在炕边,双手抱着赵有财大腿,哭天喊地求赵有财为自己主持公道。
可赵有财,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炕上纹丝不动,一言不发。
这时多亏了王美兰,她死死的拽着李大勇的胳膊,一边拽,一边喊:“大勇,你可不能这么打呀,你再把孩子打坏了。”
“嫂子,你别拦着我。”李大勇被王美兰拽着,只能斜着身子,手举着棒子,遥指那李如海,道:“这小子,不打不行,家里有啥事儿,他都敢往外头说,这不虎吗?”
知道事情原委的王美兰也是心累,你说那自己爹藏私房钱被自己妈教训的事,还能出去当笑话跟人说?
那这一家子可真就成笑话了。
这样的孩子是该揍,但李如海昨天刚从炕上起来,刚能下地。再这么打,容易给孩子打坏了。
而且,这都开学两、三天了,也不能总请假啊?
这时,赵军走进屋里,看着李如海感觉他又是可怜,又是可恨。
只是赵军毕竟是个晚辈,王美兰能拦李大勇,但他不能。
于是,赵军便走到李如海跟前,对他说:“如海呀,你快跟我叔说,以后咱们出去,不会瞎说话了。”
“军哥。”李如海言语中带着哭腔,说道:“我都憋好几天了,我忍不住啊。”
赵军:“……”
这孩子还真实在。
赵军也是无语了,昨天刚见识过张援民的脑袋。今天就要见识李如海的嘴了。
“如海啊。”赵军又说:“你非得说咱家的事么?咱们说别人家的事不行么?”
“啥?”李如海一听,瞬间止住了眼泪,呆呆地看着赵军。
赵军附身,趴在李如海耳边言语几句,就见赵军越说,李如海眼睛就越亮,慢慢地他那小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
这时,屋内众人都看出了端倪,李大勇拿棒子的手也垂下了,就见李如海嘿嘿的傻笑起来。
“行了,叔啊,别打了。”赵军的话也说完了,起身才劝李大勇道:“也不能一辈子都不让他出屋啊,咱家的事,不让他说就行了,让他说别人家事去。”
李大勇闻言,又举起棒子指着李如海,“小瘪犊子,我告诉你啊,你要犯虎把家里事儿往出说,我真打折你腿。”
“知道了。”李如海不忿地瞥了李大勇一眼,抽搭两下鼻子,发现哭出来的鼻涕抽不回去,便拿手背一抹,随手蹭在赵有财裤子上。
“这孩子!”自李如海进屋以来,赵有财终于开口说话了,可一开口不是拉架,却是痛斥李如海往自己裤子上抹鼻涕。
“可别说孩子了。”王美兰上前把李如海扶起来,再三叮嘱他道:“如海呀,你可记着,家里的事儿,咱说啥也不能往外说。说了,那就是虎。”
“嗯,嗯。”李如海连连点头,道:“不说了,我不说他们那点儿破事儿了。”
李大勇闻言,有些气急败坏,指着李如海喝道:“小崽子,说啥呢?”
“行了,行了。”王美兰急着拦着李大勇说:“人家孩子都说不说了,那就行了呗。”
王美兰说着,又帮李如海拍拍裤子上的土,对他说:“孩子,赶紧回家吧。没事儿,别总出去乱跑。今天再休一天,明儿就上学吧。”
“嗯,大娘我知道了。”李如海答应完,就往屋外跑。
赵军顺着窗户一看,李如海并不是翻墙回家,而是从院门出去了。
看样子,这孩子确实是憋坏了。
被他这么一耽误,赵军也来不及去看小狗和小熊了,穿上衣服,拿上工具,和众人道别,便出家门往屯外走。
刚走出没几步,迎面就碰见了徐长林,赵军刚叫他一声“徐爷”,就被老头子拽到了一棵大树后。
“徐……徐爷,你要干啥呀?”赵军心里有些忐忑的问道。
徐长林往左右瞅了瞅,见左右没人,才小声地问赵军,说:“爷们儿,我听说你妈娘家那个侄儿,就买我狗那小子,搁外头搞破鞋了?”
消息传的真快。
但是这个事情,赵军没法说是从自己这里传播出去的,面对徐长林的问话,只能故作惊讶的问道:“啊?有这事吗?我没听说呀。”
听赵军如此说,反倒是徐长林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八成是真的,这是我听如海说的,这孩子我知道,他一般说啥事,都挺准成的。”
没想到,李如海这张嘴在屯子里的信誉度还挺高。
一时间,赵军心里就想:“这以后自己要有啥事,可真不能让李如海这小子知道。”
见赵军似乎真的不知道王大龙搞破鞋的事,徐长林便到找别人打听了,这老头子岁数大了,但还真挺好信儿。
看着老头子离去的背影,赵军心想:“还得继续收拾那杜春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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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母豹子
赵军一路进山,穿山越岭地来在77楞场。
当他距离楞场大门,还有四、五百米的时候,就见杜春林正站在道边儿,缩着脖,跺着脚,端着胳膊,俩手都藏在袖子里。
这显然是在外头等了半天,人都冻透了。
看到赵军迎面走来,杜春林撒丫子就往林场里面跑,看到这一幕,赵军心里有数,他知道杜春林是去给杜春江报信了。
于是,赵军便放慢了脚步,而当他走到楞场大门前时,却见杜春江一路小跑而来,便跑还便从兜里往外掏烟。
等到赵军跟前时,杜春江已经将烟包打开,抽出一颗烟,递到赵军面前,嘴里说着:“赵技术员,抽颗烟。”
“不会。”赵军语气平淡地答道。
被赵军冷言拒绝,杜春江也不觉得尴尬,把手里的烟塞回烟包里,然后将整包烟都揣进了赵军的口袋里。
见赵军向他看来,杜春江笑着说:“不会抽也留着,等啥时候会抽了,你再抽。”
不得不说,杜春江要真下定决心溜须拍马,他绝对是有一套的。
赵军也没把烟往出掏,进了楞场便直往楞堆场走去。
杜春江一路跟着,尾随赵军来在了愣堆场。
今天到这儿一看,所有的木材,全按照赵军昨天说的那样,一根根规整整齐齐,全都靠着楞根摆着。
见工人正在楞堆场里忙活,赵军大声说:“行了,咱差不多就得了。又没有检查的?归那么板正干啥呀?”
这就是给昨天的事件画上了一个句号。
毕竟,赵军就算要难为人,也是难为他杜春江,而不是这些的普通工人。
既然现在杜春江服软,那么表面上就可以放过他了。
赵军说完,便把胯兜子一摘,一手拿着尺杆子,一手拿着好锤子,胳膊底下夹着帐本子,走到楞堆前,开始了工作。
这一上午,赵军走到哪儿,杜春江就跟到哪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是安安静静地陪着赵军检尺。
赵军也不理他,任他在一旁杵着,眼看着忙活到了中午,杜春江才对赵军说:“赵技术员,这都中午了,咱上我那窝棚里吃口饭呗。”
赵军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把尺杆子、号锤子交于一手,然后抬手冲着窝棚那边一指。
“哎,哎。”杜春江见状大喜,赶忙在前带路,带着赵军进了他的窝棚。
看着赵军、杜春江远去,冷堆场一众工人纷纷议论,这小技术员牛啊,来了两天就给杜把头治的卑服的。
但也有说杜把头是贱皮子的,人家刚来的时候,给人家脸子看,见斗不过了,就装孙子。
进到窝棚里,杜春江请赵军上炕,然后他自己在炕下忙活,烧水沏茶。
待把茶缸放在赵军面前以后,杜春江又从旁边捧过一个木头箱子,打开箱子拎出一个网兜,网兜里装了十来个苹果。
这在眼下可是新鲜玩意儿。
杜春江上炕,伸手把赵军放在炕上的挎兜子拽过来,不容分说地就把苹果往挎兜子里面塞。一边塞,他还一边说:“这是过年前儿,我搁山下镇里买的呢。挺甜的,赵技术员,你拿回家淡淡嘴儿。”
“行了,先放着吧。”赵军说道:“这兜子也先扔你这窝棚里吧,下午我还得检尺呢,这要背出去,苹果不得冻了么?”
赵军这么一说,就代表着他愿意收杜春江的东西,杜春江顿时喜笑颜开。
这时,杜春林推门进来。在他后边,还跟着一个老头。
俩人手里端着大盘子,把盘子往桌子上一放,只见一道菜是小鸡炖土豆,一道菜是红焖熊掌。
杜春林冲赵军点了点头,不等赵军回应,便转身又带着老头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俩人又端着两道菜进来。一道菜是扒肘子,一道菜是酱焖林蛙。
把菜放下,二人再次去而复返时,端回来的是牛脸炒大葱和拌冰糖萝卜。
放下菜后。二人又出又进。这次。他们端回来的菜是炖三片和酱焖杂鱼。
杜春林放下盛酱焖杂鱼的盘子,才对杜春江和赵军说:“大哥、赵技术员,菜齐了,你们慢慢吃。”
“行了。”杜春江说。:“你俩先出去吧。”
“好嘞。”杜春林转身离去,并把窝棚带好。
这时。赵军和杜春林坐在炕桌两边,炕桌上满满的摆了八道菜。
这比前天江富安排徐宝山那顿饭,还要硬。
这不是说江富不用心,而是那天徐宝山突然莅临,江富没有准备,比较仓促。而今天这顿饭,杜春霖足足准备了一个晚上。
而这八道菜,可是够硬的。
红焖熊掌、酱焖杂鱼就不多说了,这都是山里菜,农家做。分量大、滋味足,下饭、下酒都是美味。
扒猪肘子,用的是野猪肘子,太瘦,没肥肉,也没有颤悠悠的肉皮,这个吃起来没什么意思。
当然了,这话在这年头,怕是只有赵军敢说。
牛脸炒大葱,倒是新鲜玩意。
牛脸就是牛头肉,烀熟了切片,加酱油与大葱翻炒,一块牛脸入口,有筋、有肉、有皮,口感极佳。
前天在江富那里,吃了小鸡炖蘑菇,今天杜春江请吃的是小鸡炖土豆。赵军把那土豆夹碎了,和着鸡汤往米饭里一拌,那滋味没谁了。
至于素菜,完全是凑数的,炖三片是干豆腐片、土豆片、胡萝卜片,炖的烂糊,若是没有其他菜比较,这也算道硬菜。
不得不说的是,那冰糖萝卜拌的清脆爽口。
冰糖萝卜,这是东北的叫法,在外边儿,这种萝卜叫心里美。
这种萝卜,外面一层青皮,削了皮,里面是紫的。切成丝,使白糖一拌,甜丝丝,清脆爽口。
而这一桌子八道菜,最让赵军喜欢的是那酱焖林蛙。
一个圆盘子,盘底是浓浓的汁,汁里有细细的葱丝。上面躺着一个个林蛙,它们全都肚皮朝上。看那林蛙肚皮,个个带着斑斑黑点,这就是东北人口中的母豹子。
母豹子和公狗子不一样,母豹子肚子里有油,大补。而且,肉嫩味美,鲜不让飞龙分毫。
这大冬天的,得抠多少冰窟窿,才能凑出来这么一盘母豹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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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赵小咕咚(逍遥盟主加更2)
八道菜,哪怕是那冰糖萝卜,就因为是使白糖拌的,在这年头也称得上是道硬菜。
不得不说,这杜春江认错的态度真是不错。
见菜上齐了,杜春江从炕上下地。
他打开之前装苹果那个木头箱子,从里头拿出一瓶55度的绿瓶西凤酒,回到炕上对赵军笑道:“赵技术员,这酒不错,咱们喝点儿呗。”
在杜春江期待的眼神中,赵军摇了摇头,道:“杜把头,我不会喝酒。”
赵军此言一出,杜春江脸色微变,但却听赵军又说:“杜把头,我是真不会喝酒。你这给我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我就多吃点儿菜吧。”
“好,好。”听赵军这么说,杜春江瞬间面露喜色,把酒瓶放在一旁,右手摊开,在桌子上一划,示意道:“赵技术员,以后咱们就在一起工作。我老杜以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桌子菜,算我给你赔罪了。”
“好说。”赵军点了点头,拿起自己面前的筷子,夹菜就吃。
赵军不喝酒,只喝杜春江之前给他沏的茶。而杜春江呢,他也没喝那瓶西凤,而是倒了一杯小烧,一边喝,一边陪着赵军。
大多的时候,都是杜春江说,而赵军就是闷头干饭。
“杜把头。”突然,赵军抬头,喊了杜春江一声。
“哎。”正在想事情的杜春江,连忙把已经碰到下嘴唇的酒杯放下,然后对赵军说:“赵技术员,咋的了,你还需要点啥?”
“我啥也不要了。”赵军道:“我就是想跟你说,那个蒋金友和我请假了,说他回家待两天,过两天还得回来。杜把头,你还得让他干啊。”
“哎,哎。”杜春江忙道:“赵技术员,你说咋地,就咋地。咱们77楞场,大事小情都你说了算。”
“啊,这好。”赵军闻言,笑道:“那既然如此,我有个事儿,想跟杜把头你商量、商量。”
“哎,赵技术员你说。”一听赵军当真有事,杜春林可不敢说你想咋地就咋地了。
赵军道:“我听我蒋哥说,现在没有人跟他搭伙了,正好我屯子有个哥,一直搁家里闲着,我寻思让他过来,跟着蒋哥搭个伙。”
杜春江闻言,虽然心里百般不愿意,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行啊,那太谢谢赵技术员啦。正好我们楞场却人手呢。”
赵军淡淡一笑,道:“杜把头,既然你这么给我面子,那我就告诉你个事儿。”
“啥事儿啊?”杜春江还真有些好奇了。
只听赵军道:“你弟,杜春林应该和你说了吧。那天跟我在一块儿的,有个老爷子,要拿枪打他。”
“啊。”杜春江随口应了一声,心里却不明白赵军为什么要提这个事儿。
昨天他不知道赵军身份的时候,还以为那老头可能是赵军的爷爷。但知道了赵军的身份以后,他还特意找人问了,赵大师父家里没有那么大年纪的长辈。
于是杜春林猜测,赵军和徐长林应该是一个村子的,一起上山打猎。
他不相信今天自己都已经把姿态摆地这么低了,赵军还会因为一个不相干的老头,跟自己兄弟过不去。
见杜春林不言语,赵军也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只笑道:“这老爷子姓徐,叫徐长林。他,你可能不认识。但他有一个侄子,叫徐宝山。”
“徐宝山……这名字咋听着这么熟……”杜春江突然愣住了,握着酒杯的手一抖,就听咣当一声,酒杯磕倒在桌子上,杯中酒洒了一炕桌。
“你看我这……”杜春江忙去找抹布,七手八脚地擦着桌子。
赵军也不去管他,自顾吃着母豹子就大米饭。等吃饱喝足以后,杜春林再领那老头进来捡了桌子,赵军就躺在杜春江的炕上休息。
就在赵军迷迷糊糊要睡着时,杜春江凑到他跟前,小声对他说:“赵技术员啊。”
“嗯?杜把头你说。”赵军微微抬起眼皮,说道。
杜春江道:“咱楞场的活儿都不着急,你歇够了再干就行。我呢,有事儿,我先出去一趟,下午就不陪你了。”
“嗯,去你的吧。”赵军无所谓地摆摆手道。
杜春江:“……”
杜春江从窝棚里出来,正好碰见捡桌子回来的杜春林。这时,杜春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抬腿就给了杜春林一脚。
“二哥!”杜春林感觉自己今天忙前忙后,伺候的都挺到位啊,此时突然挨了一脚,心里有些不爽
“你给我闭嘴。”杜春江喝道;“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惹大麻烦了?”
“咋的了呀?”杜春林一头雾水地问道。
“少tm废话,赶紧给我套爬犁。”几分钟后。杜春江着急忙慌地赶着马爬犁,冲出了77楞场,留下了仍然一脸茫然的杜春林。
四个多小时以后,眼看着要到楞场收工的时候,杜春江才赶着马爬犁又回来了。
一直在楞场里,忐忑不安等候的杜春林见状,连忙上前从杜春江手里接过马缰绳,问道:“二哥,我问你,你也不跟我说,到底咋的了?”
杜春江脸色灰败,愤愤不平的道:“可tm让他给我坑惨了。”
“谁呀?”杜春林问道。
杜春江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看了看周围,问道:“那小技术员呢?”
他话音刚落,就见赵军一手拿着尺杆子,一手拿着号锤子,从楞堆场的方向走来。
见着杜春江,赵军问道:“杜把头回来啦?”
“回来了,回来了。”杜春江向赵军迎来,赔笑道:“赵技术员,你这是要下班儿啦?”
“嗯呐。”赵军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往左右一看,说道:“哎,我那胯兜子呢?对了,好像还在你的窝棚里呢。”
“啊!”杜春江反应过来,忙道:“赵技术员,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去。”
杜春江说完,便一路小跑着进了自己窝棚,等他进到进到窝棚里时,看见赵军的胯兜子正躺在那炕桌上。
这挎兜子里鼓鼓囊囊的,装的是他之前给塞的苹果。而在挎兜子旁边,还摆着一瓶西凤酒。
“我tm!”杜春江骂了一声脏话。但又无奈地摇摇头,拿起西凤酒,塞进了挎兜子里。
等杜春江拿着赵军的挎兜子从窝棚里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容,他来在赵军身前,亲自帮赵军背上挎兜,笑道:“赵技术员,你慢走。”
赵军挥了挥手,一路走出楞场大门。
目送赵军离去,杜春林凑到杜春江身旁,小声问道:“
二哥,是不是这小子阴咱们。”
杜春江摇摇头,道:“老三,你给我听好了。”
“啥?”
这时,杜春江转过头,死盯着杜春林的眼睛,咬牙道:“老三,你给我记着,以后不许惹他。”
“为……啊,我知道了。”在杜春江的注视下,杜春林还是败下阵来。
听自己兄弟答应,杜春江才转过头,望着赵军那远去的背影,杜春江长叹一声,喃喃道:“真不愧是赵二咕咚的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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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老猎人(逍遥盟主加更3)
赵军背着挎兜子,一路美滋滋地往家走。
本来呀,杜春林和徐长林的恩怨,徐宝山是不知道的。
但赵军在饭桌子上一说,杜春江就害怕了,他又多想了。
之前他不知道赵军身份时,以为徐宝山派赵军前来,是为了整赵军。
可现在,他只以为徐宝山派赵军前来,是为了整自己。
想到此处,杜春江吃母豹子都不香了,忙三火四地跑到林场验收组,到那里找徐宝山。
可等到那儿,才听说徐宝山下楞场了。这才又跑到47楞场,才总算把徐宝山给找着了。
徐宝山看见杜春江第一眼,还以为赵军在77楞场跟杜春江发生冲突了呢。
当时的徐宝山,还一心想做个和事佬。
可没想到,这是杜春江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徐组长啊,我待我弟向你道歉、向徐老爷子道歉。”
这一下子,可把给徐宝山整懵了。
一看徐宝山眼睛都长了,杜春江瞬间反应过来了。
可这已经晚了,被徐宝山追问,杜春江只能硬着头皮,把杜春林和徐长林的恩怨给说了出来。
徐宝山一听,顿时暴怒。
其实,这个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徐长林不但没吃亏,还暴揍了杜春林一顿。
但是,验收组组长的亲叔叔跟一个楞场把头的弟弟起了冲突。
关键是,这个事情还被验收组组长的下属知道了。徐宝山要是没有什么动作的话,那又有何威信可言?
于是,杜春江被徐组长的一顿爆喷。
没有理由。
这年代就是这样,没有地方去讲理。
开始杜春江还想说两句好听的,好能让徐大组长暂息雷霆之怒。
可徐宝山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杜春江如坠冰窟。
徐宝山道:“杜春江,这个楞场,你能包就包,不能包,赶紧给我滚蛋。”
一言既出,杜春江手脚冰凉、浑身颤抖,也顾不得脸面,哪怕江富还在,他也只一个劲儿苦苦哀求,向徐宝山连赔不是。
直到让徐宝山赚足了面子,这才把他放了。
从47楞场出来,杜春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叫赵军给坑了。
如果没有他赵军,徐长林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杜春林是自己弟弟,徐宝山也就不会知道这件事。
如果没有他赵军,哪怕徐家叔侄知道了杜春江、杜春林的关系,那也顶多登门赔罪就完了,不至如此。
可今天被赵军一说,乱了方寸的杜春江急三火四的来给徐宝山道歉。
却是一下子把这件事摆到了明面上,让徐宝山不得不收拾他。
但这又能怎样呢?
徐宝山,他惹不起。赵军,他就更惹不起了。不但如此,还只能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
就这样,一连过了四天。
赵军每天都是早起去77楞场检尺,工作是兢兢业业,任谁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而今天,是他到77冷场的第七天,刚好满了一周,他也将之前楞场堆积的木材全都检验完了。
今天上午到楞场转了一圈,把账和杜春江对了一下,然后拒绝了杜春江留下吃午饭的提议,便出了楞场,直往林场走去。
一周了,得交账了。
每个楞场通往林场的道路,都是有养路工维护的。这些道路平整宽阔,可以通车。
道路两边,没有密林,轻易不会有大的野兽出没。所以,赵军在路上走着,十分安心。
突然,只听右边哗楞一声。坡下面一棵歪脖柳树,枝条哗楞作响。
这可把赵军吓了一跳,急忙往旁一闪,一声惊呼脱口而出:“什么玩意儿?”
“哎呀,我是人呐。”赵军话音刚落,就听下边有人回应。
赵军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这是有人从下边岗子插上来,来走这好道。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去管,当即继续往前赶路。
可刚迈出两步,就听那下头,又有声音传上来,“小伙子、小伙子,你拉我一把呗。”
听这声音,此人年纪应该是不小了。赵军心想,不管是老山狗子,还是来打猎的老人都不容易。自己只拉他一把,是举手之劳,能帮就帮。
毕竟这年头还没有帮人反被讹的。
于是,赵军走到道边儿,往坡下一瞅,就见一老人正在下面,伸手扶着那歪脖柳树,再往坡上爬呢。
这坡不高不陡,但这老人岁数太大了,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看着得比徐长林大好多。
但是,他绝对不是跑山的猎人,更不是山狗子。
因为这老头子,头戴旱獭帽,身穿深蓝色的长棉袄。那棉袄下边快将近到膝盖了,针脚密实,衣扣板正。
就这一身流光水滑的,比楞场把头穿的还阔,谁家山狗子、老猎人能穿这样啊?
赵军本想伸手把老头拽上来,但转念一想,上岁数的人骨头脆,万一把老头胳膊拽上了可咋办?
想到此处,赵军便把手里东西放下,然后自己下到坡下,双手抱着老头的腿把他往上送。
可赵军一下坡,才看见,这老头背上还背着一把枪。
看他这一身衣着,赵军真是无语了。
但人家穿啥打猎,都是人家的事,赵军将其送到坡上,便对老头说:“老爷子,你自己慢着点儿,我先走了。”
“别的,别的。“一听赵军要走,老头连声阻拦,不让赵军离去。
赵军回头,看了这老头一眼,问道:“老爷子,你还有事儿啊?”
老头说:“小伙子,你会打猎吗?”
“不会。”虽然不知道老头为啥这么问,但赵军只微微一笑,说了声“不会”。
而老头,也冲他一笑,拿手指着赵军说:“我看你也不像会打猎的样,你这年纪轻轻的,林场检尺吧?”
废话。
赵军心想了,我这手拿尺杆子、号锤子,胳膊夹着账本子,谁看不出来我是林场进验收员啊?
见赵军不说话,老头笑道:“爷们儿,我领你打猎去啊?大野猪呐,打着了,分你个猪腿。”
“不去。”赵军很干脆的说道。
见赵军答应地这么干脆,老头反倒一愣,有些无奈地说:“小伙子你不跟我去也行,你帮着把我送上头去呗,我岁数大了,腿脚不好,这坡我上不去。”
这是一条山道,两边是坡。左边儿是下坡,右边是上坡。
老头刚才从下边往上,他上不来。现在要从这里再往上,他还是上不去。
“那行吧。”要是一般人,赵军真就不管了。可这老爷子,怕是得有七十来岁了。不管认不认识,在山里头遇见了这么大岁数的老人,他还向赵军求助,赵军根本没办法拒绝。
而且,还是举手之劳。
于是,赵军领着老头来在坡前,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老头给整上去。
可上了这坡,老头却说往前走走,还有一个坡,还得赵军帮他。
行吧。
好人做到底,送老头送到地方。
赵军再将老头送上高坡,等老头上来以后,对赵军一笑道:“小伙子。我跟你讲啊。就往前边儿走,也就一里多地,那全是野猪套子,你跟我过去溜套子呗,溜着了你好回家吃猪肉。”
赵军闻言,笑道:“老爷子,整了半天,你不是打围的,你是要偷人家套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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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守株待猪(逍遥盟主加更4)
“这孩子说啥呢。”一听赵军说自己偷别人套子,老头似乎有些不高兴了,只道:“我背枪来,帮他们杀了野猪,我拿两条大腿不为过吧?”
“这不为过。”赵军应道,这是规矩,别说拿两条大腿了,拿走半头猪都行。
老头又对赵军说:“小伙子你跟我去,咱俩要看见野猪,就给它打死,然后卸俩大腿,你一条,我一条。”
老头说完,见赵军不言语,又道:“就一里多地,走两步就到了。”
赵军一听,离着不远,倒是也行。他是不缺野猪肉吃,但如果能带回验收组去,可以送给马亮。不管自己跟马亮学没学到东西,但人家认真教了,这就是个人情。
这种人情,越是有来有往,就越深。
“那行吧,老爷子,我跟你去。”
一听赵军答应,老头笑道:“那咱们往前面走,穿过那片林子就是。我们大队有个郭老小子,他就在前头下套子。前两天,他赶爬犁滑一下子,把尾巴根子摔骨裂了。他现在上不了山,我寻思帮他溜溜套子。”
“那走吧。”赵军跟着老头就往林子里走,没走多远,还没穿过林子,就听到前面,传来了野猪呼哧、呼哧的声音。
“别走了。”听见野猪的声音,赵军连忙把那老头给拽住。
老头茫然地看着赵军,赵军这才反应过来,这老爷子岁数大了,耳朵可能有点儿背,他没听见那野猪的声音。
“咋的了,小伙子?”老头问赵军。
“唉!”赵军轻叹一声,笑道:“老爷子,我要再不拦着你,你就撞野猪身上了。”
说着,赵军往前头一指,凑到老头耳边说:“我都听见了,那猪就在前头呢。”
“是么?”老头闻言,眯着眼睛往前面瞅。
这片林子很密,前面全是树条遮挡,俩人瞅了半天,才看清了那头野猪。
一头一百七、八十斤母猪,被油丝绳做成的套子撸在脖子上,而油丝绳的另一端,系着一棵躺倒的白桦树。
周围的雪,被那野猪扑棱了一片。
看见这野猪,老头瞬间兴奋了,对赵军说:“小伙子,你看我现在就打死它。”
听老头这么说,赵军都笑了。第一次看见打猎开枪前,还得交代一声的。
但赵军知道,上岁数人话多。他耐心地对老头说:“行,那您打吧。”
老头嘿嘿一笑,接下来的动作差点亮瞎了赵军的眼。
只见老头把掌中枪一掉,往身前一立,枪口冲他自己。
这可把赵军吓了一跳,刚要上前阻拦,但见老头从胯兜子里掏出个大罐头。
瓶子里,装的全是铁砂。
“我的妈呀。”赵军都惊呆了。
眼看着老头往枪管里灌铁砂,赵军茫然的道:“哎哟,老爷子,你这是干嘛呢?”
“打野猪啊。”老头一脸纳闷地看着赵军,说:“都到这儿了,不打猪干嘛呀?”
“不是。”赵军说:“你就拿这个打猪啊。”
赵军认枪,知道老头这把枪比较特殊,能从前面灌铁砂,当砂枪使啊。也能撅开,上子弹。
灌铁砂,是用来打松鼠、野兔、沙半鸡。上子弹,就是打野猪、狍子、鹿。
从一开始,就听这老头说,要打野猪。赵军只以为,他是要上子弹呢。
可没成想,这老爷子竟然往枪里灌上铁砂了。
要知道那野猪皮糙肉厚,你灌铁砂打它,都不破皮,那不玩呢么?
赵军得有两秒钟没说话,怔怔地看着老头,问道:“老爷子,你跟我说实话,你以前打过猎没有。”
“哎哟,你这小伙子。”老头一听,就不乐意了,只道:“这不是我先头问你的话么?”
“老爷子啊。”赵军说:“你就别管谁问谁了,我就问你,你打过猎没有啊?”
“你这孩子说啥呢?”老头一脸的不乐意,说道:“你上我们大队打听、打听去,我老头打多少年猎了。就我头三十年打猎的时候,你还不一定在哪儿呢。”
赵军一撇嘴,又问:“老爷子,那你平时都打啥呀?”
“那可多了。”老头一边灌铁砂子,一边数道:“灰狗子、跳猫子、沙半鸡,我给你说哈,就我这枪,打这些玩意,一枪一个。”
“哎呀,我的妈呀。”赵军一下子就急了,但野猪就在不远处,怕惊动那家伙,他只能压低声音道:“打灰狗子、跳猫子,你用砂枪行。打野猪,你还能使砂枪打吗?”
老头被赵军问地一愣,连着眨了三下眼睛,不说话了。
老头就那么看着赵军,半晌无言。
赵军无奈的看了看老头,又叹了口气说:“老爷子,你带刀没有?你要拿刀了,你把刀给我,我墩上刀把,过去那猪捅死。”
“带了,带了。“一提及刀,老头忙往后腰一摸,拽出一把小刀。
这把小刀,有一拃来长,后面还没有刀库,不能墩把。
赵军见状,都被气笑了,只道:“老爷子,你这啥刀啊?”
“扒皮刀啊。”老头说:“那把猪打下来,咱不得扒皮吗?”
赵军无奈的看了看老头,摇头说:“老爷子,要不咱俩回去吧。”
“咋的呢?”
赵军说:“你这枪打不死野猪,你这刀也捅不死野猪,咱不回去,还能干啥呀?”
“不回去。”老头眼珠一转,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不回去,便继续往枪管里灌铁砂。
等他灌好了铁砂,把枪一上,面对赵军说:“小伙子,你在这儿看着,我拿着枪过去。”
“这可不行啊!”赵军急忙看着他,道:“老爷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你先听我说。”老头挣脱了赵军的手,对他说:“我都想好了,我拿枪就野猪眼睛上打。它身上扛得住,眼睛扛不住吧?我把它打瞎了。”
说到此处,老头一手持枪,一手往前一指,颇有指点江山之势,继续对赵军说:“就在这密林子里头,它跑也跑不了多远,一跑它就得撞树。”
“啊。”赵军一怔,问道:“咋的?老爷子,你是想让它自己撞死呗?”
“说啥呢?”老头听出了赵军的阴阳怪气,就道:“我给这野猪打瞎了,它跑不了,也伤不着咱们,咱再拿大棒子给它打死呗。”
说着,老头往左右撒摸,看那边折着一棵落叶松。
这棵落叶松折的部分,有两米来长。大概有小臂粗细。
老头儿把那个扒皮小刀递给赵军,对他说:“你看那落叶松,你给它削吧、削吧,等一会儿我给猪打死,你就拿棒子上!”
赵军无奈地看着老头,半晌才问出一句:“老爷子,你是不是姓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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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头子是真人真事,这是我见过岁数最大的猎人,兄弟们猜他多大了?
一会儿过了十二点还有更新,很快,我再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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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砂枪瞎猪(逍遥盟主加更5)
“我不姓张,我姓陶。”虽然不知道赵军为啥那么问,但老头子只告诉他自己姓陶。
“嗯。”赵军闻言,点了点头,忍不住嘀咕道:“你老爷子是够淘的。”
老陶头好像没听见,只将枪一提,好像鼓舞士气一样对赵军说:“小伙子,咱们上!”
说着,端枪就往外走。
赵军紧忙给他拦下。
“又咋的了?”老陶头有些不耐烦地问。
“唉。”赵军感觉心好累,但也只能耐着心给他解释,说:“老爷子,打野猪不能迎头去。”
“啊!”老头恍然,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听人说过。”
赵军长出了一口气,对他说:“老爷子,你把枪给我吧,我打。”
“那可不行。”老陶头一听就不干了,“你之前说你没打过猎,这我能让你打么?”
赵军:“……”
这时,老头子又自言自语絮叨上了,“我从后边儿过去,斜不楞地瞄它眼珠子,给它一枪,先给它左眼打瞎了,我再绕回去,把它右边眼珠子也打瞎了。这它俩眼瞎了,跑也跑不了多远,你看咋样?”
“不咋样。”赵军摇头,道:“要不咱回去吧。”
“回什么回?”上年纪的人都倔,老陶头一甩胳膊,对赵军说:“小伙子,你就瞧好吧。”
老头此话一出,赵军感觉自己好像听过类似的话,顿时感觉心里更没底了。
但见老陶头绕道野猪身后,慢慢地往前摸,跨过那白桦树,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同时端枪瞄着野猪脑袋。
巧的是,野猪恰好此时回头。
老陶头倒是果断,扣动扳机。
就听“嘭”的一声,铁砂如柱而出,噼里啪啦地就打野猪眼睛上。
“嗷……吼儿……”
野猪发出一声惨叫,左眼合上,眼皮缝中有血溢出。
赵军在后面看的惊讶,这老陶头还真是厉害,这一枪打的真准。
而且,还真将那野猪眼睛打瞎一只。
再看老陶头,将身一转,迅速地从兜里掏出大罐头瓶子,把铁砂灌进枪里。然后收好瓶子,又往野猪右边绕去,是要再把野猪右眼打瞎。
可野猪被打瞎一只眼睛,铁砂嵌入眼珠之中,野猪吃疼,往前一顶。
就听嘎嘣一声。
套子折了!
这野猪套子是下套子的人拆了八股油丝绳做的,也不知道这头野猪在这儿挣扎多久,八股油丝绳刚才就只剩下了两股。
而在正常的情况下,野猪钻进套子里以后,肯定会不断的挣扎。
可随着它挣扎,勒在野猪身上的油丝绳会勒进野猪肉里,野猪再一动,都会感觉到疼了。
所以,这时候的野猪轻易地不会再用力挣扎了。
但是,挨了一枪,被打瞎了眼睛的野猪是又惊又怕,猛地往前一蹿。
这一蹿,一股脆劲儿,就把剩下的两股油丝绳给挣折了。
老陶头站在野猪右边,全神贯注地端着枪,他还不知道套子折了。
但透过枪星见野猪一动,老陶头下意识地一搂火,一管铁砂噼里啪啦地全打在野猪屁股蛋子上。
野猪“嗷”的一声,直接转身。
“快跑哇。”赵军大喊一声。
正是这一声,把老陶头从惊吓中唤醒。
老陶头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可就他那老胳膊、老腿,上坡都费劲,还能跑得过野猪吗?
眼瞅着老陶头就要被野猪撵上,赵军快步冲了过去,轮着棒子就往野猪身上砸。
没办法呀。
虽然说赵军和这老头儿之前都不认识,但既然一起搭伙打猎,那就不能不管这老头。
虽说母野猪杀伤力不大,但这老陶头一把年纪了,要被野猪挑个跟头,估计就算不死,也没几天活头了。
被赵军削了一棒子,野猪转身奔他就来。赵军撒丫子就跑,一边跑,一边喊:“老陶头子,你快上树啊。”
一急眼,连老爷子都不叫了。
老陶头回过神来,往左右一看,旁边有一棵跟他腰差不多粗的椴树。
老陶头把枪往肩上一挂,伸手往树上一搭,就要往树上去。可老陶头一蹬腿,脚蹬在树上的时候,竟然踩秃噜了。
年纪太大了,腿脚不好,上不去树。
这时啊,赵军带着野猪在林子里兜了一圈。
还别说,这老陶头有一点说的不差。这野猪瞎了一只眼睛,视力多少受到一些影响。在追赵军地过程中。经常刮碰到树上,撞的野猪嗷嗷直叫。
可正是如此,野猪才越来越愤怒,锲而不舍的追击着赵军。
赵军从一棵树后绕出,他也想上树躲避。毕竟这野猪跟黑熊不同,只要人上了树,就能躲过它的追杀。
可赵军转头一看,那老头子不断地往树干上蹬脚,可一蹬就秃噜,就是上不去树。
这赵军要上了树,他是能躲过野猪,可就怕野猪转头奔老陶头去。
赵军无奈,快步跑到老头子身前,嘟囔了一句:“瞅你笨的灵巧。”
“这孩子……损人都阴阳怪气的。”老陶头刚要生气,却发觉自己的脚蹬住了什么东西,紧接着身子托起来了,然后就听赵军喊道:“快爬!”
这是赵军托住了老头的鞋,将他愣托了起来。
老头抓着一根树杈,硬是爬了上去。
这时,野猪冲了过来,赵军忙提起那落叶松棒子,绕着树就跑。
野猪冲的急了,一头扎到前方,但它将身一转,又嗷嗷叫着追向赵军。
不论赵军怎么绕树跑,野猪就是不曾离去。
这时,老陶头已稳稳骑树坐着,看着赵军被野猪追赶。老陶头也跟着着急,大喊道:“快跑啊,快跑啊。”
这给赵军气的。
但此时老陶头已经上树了,赵军便无了后顾之忧。现在只要他也找一棵树爬上去,就啥事都没有了。
可没想到的是,这野猪被打瞎了一只眼睛,恨极了这些人,玩儿了命地追。
它是越追越近,赵军几次刚靠到树前,只一停下,野猪就冲了过来。要不是赵军躲闪的快,怕是早被野猪挑了出去。
没有办法,赵军只能继续绕树奔跑。
但拼体力,人肯定拼不过野猪,赵军灵机一动,想到一招,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老头子,一会儿我带猪搁你树下过,你给它一枪。”
赵军的意思很明显。
就是让老陶头装上枪,打这野猪一下,吸引它的注意力。
不用多,只需要几秒钟,就够赵军上树的了。
一听赵军这么说,老陶头也反应过来,当即不再看热闹了,又从挎兜里掏出罐头瓶子,拧开瓶口往枪管里倒铁砂。
等老头子装好了枪,坐在树上喊:“小伙子,我装好了,你来吧。”
赵军闻言,一边往老陶头那边跑,一边继续喊:“你可别打着我呀!”
“这孩子……”老陶头感受到了不被人信任的滋味是这么难受。
当赵军从老陶头所在树下跑过时,老陶头举起了猎枪,瞄着下方。
但见那野猪从树下穿过,老陶头居高临下,就是一枪。
但听枪声一响,铁砂如柱,直击野猪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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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兄弟的盟主加更,五更全已到位,感谢兄弟们的支持与厚爱。
兄弟们睡吧,我再改两章,大概会晚一点发,你们明早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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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活到坎儿上了
砂枪打铁砂,如离近了打,枪着物时会崩散开。可若离远了打,虽然威力小了,但枪砂如柱。
而哪怕威力再小,眼睛都是最脆弱的地方。
一柱枪砂击中,就听野猪一声惨叫,右眼流血,哀嚎不止。
两只眼睛全都瞎了,野猪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再往前便一头撞在了树上。
野猪起身欲走,却又撞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
这才野猪不敢动了,直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嚎着。
“哈哈哈……”在树上坐着的老陶头手舞足蹈,哈哈大笑,嚷嚷着:“那小子,你看看,我说的咋样,打瞎了吧?你赶紧拿棒子,把它给我削死。”
赵军刚要爬树,被老陶头一喊,瞬间停下身来,回身一看,不禁感叹,也不知道他是运气好,还是枪法好,还真把野猪给打瞎了。
赵军弯腰,捡起落叶松棍上前,抡起来,照着野猪迎面就是一击。
“嘭!”
“嗷……”
野猪怪叫一声,往前一蹿,赵军往旁一抹身躲过,野猪一头撞在树上,就听“砰”的一声。
野猪被撞得七荤八素,但仍摇头晃脑,试图攻击赵军。
这时,赵军没法上前,只能在那一边儿看着,等野猪停下身来再打。
可就听,那老陶头又在树上喊:“小子,你使点劲儿啊,你没吃饭呐,你呀?”
赵军无语,但怎奈这老陶头命中猪眼,在这次围猎中,他是第一功臣,他说啥,赵军就得听。
于是,赵军抡起棍棒,朝迎着野猪脑袋又是一棒。
野猪嘶声嚎叫,拼命地甩头,向左右攻击。
这时,老陶头从树上下来,对赵军说:“年纪轻轻的,你倒使点劲儿啊!你还不赶我这老头子呢,你把棒子给我。”
老陶头说话间,人已来在赵军身旁,把手中枪递给赵军,并伸手向赵军要了落叶松棒子。
其实,一个老人家,再有力气还能比得过赵军这年轻小伙么?
只不过这老陶头第一次杀野猪,就想过这个瘾。
正好野猪再次停下来时,小心翼翼地将头低下,侧着耳朵倾听着左右声音。
只见那老陶头,双手持棒抡起,照着野猪脑袋就是一击。
就听野猪“嗷”的一声,恶狠狠地向左右甩头。
老陶头真是猛,抡起来又是一棒。
这一棒落下,正赶上猪头扬起,二者一起用力,击在一处。
就听“砰”的一声,落叶松棒子崩折,老头往后一栽悠,一个踉跄,强行站稳脚步。
连着两次迎头遭击,野猪心知前面有人,当即往前一蹿。
这时老陶头刚缓过神来时,恰巧赶上野猪往前一蹿,直奔他扑来。。
老陶头吓得“妈呀”一声,还好赵军及时出手,一把将他拽了过来。
“赶紧给我上树后边儿去。”赵军没好气地给老陶头塞到身旁树后。
这回,老陶头消停了,老老实实地闪在旁边的树后。
这时,那野猪转身想跑,但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把身后转向了赵军。
赵军见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便从地上捡起那根折了的落叶松棒子。
此时,这半截落叶松约有一米来长,赵军拿着它直奔野猪后门插了进去。
“噗……”
“嗷……”
随着棍棒入体,野猪声嘶力竭地哀嚎着。
此时,一米来长的树棍,还有大半都露在外面。
赵军抬起一脚,踹在树棍这端,就听嗷的一声,野猪疯了一般,一头撞在树上。
但它仍不停息,不断地在林子里一顿乱蹿,就听兵乓声响,它不断地撞在树上,口中发出连连惨叫,嘴角冒着白沫。
这时,赵军已来在了老陶头身旁,将他往远处扶去。
看着那哀嚎的野猪,老陶头挺兴奋地问赵军,道:“小伙子,要不我再补它两枪啊?”
“你那枪,补不补的,有啥用啊?”赵军没好气地说道。
老陶头白了赵军,不言语了。
赵军也把头转向一旁,跟这老头子打个野猪,比跟张援民打那炸树的黑熊还累挺。
见赵军不说话了,老陶头反而凑到他跟前儿,嘿嘿笑道:“小伙子,你看你咋还跟我这老头子生气呢。像我们这样上岁数的人吧,都不服老、好逞能。你这年轻人,应该体谅我才对啊。”
“呵呵……”赵军被老陶头给气笑了,说来说去还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但他一看这老陶头眉毛都白了,不禁心里一软,伸手给老陶头扶了扶旱獭帽,问道:“老爷子,你今天多大岁数了?”
“七十三!”老头一脸骄傲地说:“咋样?小伙子,我这身体不错吧?”
赵军一听,可是吓了一跳,两辈子了,他第一次听说这么大年纪的打围人。
但一想这老头子刚才的所作所为,赵军还是忍不住嘟囔:“就算你这活到坎儿上了,也不至于这么作呀。”
“你说啥?”老陶头隐隐听见赵军说话,但似乎没听清楚,又问了一声。
“没啥,没啥。”赵军瞅了那野猪一眼,忙转移话题说:“咱去看看那野猪吧,好像要够呛了。”
老陶头闻言,转眼一看。
那野猪,已经趴在地上,开始抽搐上了。
“真是!”老陶头见状,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赵军看了他一眼,感觉好笑,又有些无奈。
这时,老陶头拿出他那把小刀,嚷着要去给野猪开膛,可他刚往前一走,却“哎呀”一声,往下一蹲,就蹲在了雪地上。
“咋的啦?”赵军急忙上前问道。
“我脚崴了。”
“嗨!”赵军无奈地将老陶头扶起,并把他扶到旁边,让他坐在的树腿子上。
然后,低头把老陶头绑腿解了,一看老头子脚脖已经肿了。
赵军又把绑腿给他紧紧缠上,叫老陶头现在这儿坐着休息,他则从老陶头手里接过小刀,向那野猪走了过去。
那野猪此时已经断气了,棒子捅后门,是杀野猪的一门绝招,只是这招轻易用不得。
只见赵军从野猪脖子开刀,往下一划,到肚子那里时,就闻见了臭味。
刚才那一棒子捅狠了,再加上野猪一扑腾,怕是给它肠子捅漏了。
一股恶臭,熏的赵军直捂鼻子,强给野猪开膛,然后用棍子把它肠子、肚子挑出来,紧接着便往野猪肚子里扒雪。
其实,赵军本可以不做这些,毕竟他和老陶头一人只要一个猪腿,但他却恪守着打围的规矩。
老陶头坐在不远处,看着赵军所做的一切,突然开口问道:“小伙子,你家在哪儿啊?”
“永安屯。”赵军忙着收拾猪,头也不抬地说道。
“永安屯啊,那离我们家不远啊。”老陶头说:“我家是永兴大队的。”
“嗯。”赵军只简单地回应一声。
见赵军不说话,老陶头又道:“小伙子,你看哈,我这脚脖子肿那老高,你是不是得给我送回家去呀?”
赵军瞄了老头一眼,道:“老爷子,我真送不了你,我单位今天拢账,我们报上账得支援四方建设呢。”
“那可咋办呐?”老陶头说:“那小伙子你也不能给我扔山里呀,你不能不管我啊。”
完了!
赵军感觉,自己这是被人给赖上了。
但一想,老陶头这种情况,确实不能不管。
赵军叹了口气,看着老陶头问道:“老爷子,你是咋上来的呀?”
“我啊。”老陶头说:“今早晨我们大队有赶爬犁进山的,我跟他爬犁上来。”
赵军又叹了口气,道:“老爷子,我看你这穿的,也不像家里困难呐,你干啥上山扯这个呀?”
老陶头闻言一笑,道:“打猎多有意思。”
“呵呵……”听他这么说,赵军再没法说别的了,只道:“老爷子,我是林场验收员,我现在手头有账,不能耽误了晚上报账。
要不这么的吧,你先跟我回我们验收组,然后我看看谁有爬犁,我求人,赶爬犁给你送回家,你看行不?”
“这行。”老陶头点点头,一手扶着树,一手拄着枪,站起身对赵军说:“小伙子,你把那猪大腿卸俩。”
“哎呦我的天呐。”赵军一翻眼睛,苦笑道:“老爷子你都这样了,你还要什么大腿儿啊?”
老陶头一努嘴,说:“我不要,我寻思这俩大腿都给你拿回去呢。”
赵军摇头,本来他还想给马亮带回去一看,可现在整不好一会儿还得背老头,怕是拿不了大腿了。
但这老陶头再三要赵军卸猪腿,赵军只能说:“老爷子,我家不缺肉,我们家院子里头,还有两头老母猪搁大雪瓮子里埋着呢。”
“你家哪来这么多野猪呢?咋回事儿啊?”老陶头的好奇心,一下子上来了,追着赵军就问。
赵军扶着他往验收组,一路上给他讲赵有财他们四人猎猪神的故事,这可老陶头听得眼中异彩连连。
“小伙子!”当听说那猪神还没被杀死时,老陶头突然停住了,抓着赵军的手,道:“你爸啥时候还去打那猪神呐?你可让他给我带着啊。”
“等以后的吧。”赵军随口应了一句。
“以后是啥时候啊?”老陶头不甘心地继续问。
“唉。”赵军轻叹一声,道:“你老多保重身体,等你八十四的时候,再让我爸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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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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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老饭粒
人老不以筋骨为能,这老陶头子都七十三了。赵军两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岁数的跑山人呐。
想那徐长林,才五十九岁,就上不动山了。
而这老陶头子,可是比徐长林要大十来岁呢。
据老陶头子自己说,他是坐着马爬犁上来的,一下马爬犁没走几步,就碰见了赵军。
想他腿脚没事儿的时候,连上坡都费劲呢。而现在,一只脚崴了,走道都成问题了。
之前那个两米来长的落叶松棒子,断成了两截,一截被赵军拿着捅了野猪屁股。而剩下的这截,就给老陶头拄着,当拐棍使。
可这老陶头拄着棍子走的太慢了,半天才嘎悠出十来米。
他不动地方,赵军也没法走啊。没办法,赵军只能把他背上,背着他往前走,想这样还能快点。
“赵小子,你早就应该这样了。”趴在赵军背上,老陶头竟然数落起赵军来,只听他说:“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脚还崴了,你咋能让我搁地下走呢?”
这给赵军气的,好想学孙悟空扔红孩儿,找个深点儿的沟塘子,把这老陶头扔进去。
可这么冷的天,要一直趴在别人背上一动不动,过不大一会儿,老陶头都冻透了。“小伙子。你给我放下来吧,让我自己走一会儿,活动、活动,还能暖和、暖和。”
“哎呀。”赵军闻言,怪叫一声,道:“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脚还崴了,我咋能让你搁地下走呢?”
“你这孩子……”老陶头伸手在赵军肩膀上拍了一下。
赵军哈哈一笑,给老陶头放下,搀着他慢慢往前走。就这么样,赵军连背带搀的,一直走到下午两点多钟,才到了验收组。
今天的验收组一如既往的人很少,赵军把老陶头带到他们存放工具的地方,赵军把尺杆子、号锤子放进大铁柜子里。
然后,他又伸手去要老陶头的枪。
而老陶头,却抱着枪不肯给他。
赵军无奈地说:“一会儿我对完了账,带你去林场吃饭。你要拿着枪,林场大门都不能让你进。”
一听赵军这么说,老陶头麻溜的把枪给了赵军,并对赵军说:“赵小子,你快点儿的,我都饿了。”
赵军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说:“你饿了?我还饿了呢。要不是跟你打野猪,我早都吃上饭了。”
老陶头也不言语,只往铁柜子上一靠,两眼一闭就装没听见。
赵军也不跟他多说,接去找徐宝山,把77楞场这一周的账都交给了徐宝山。
徐宝山接过账本一翻,只见赵军那账记的工工整整、规规矩矩、一目了然。
徐宝山前后翻了翻,惊讶地道:“你这七天,捡了这么多木头啊。”
赵军笑着点了点头,说:“他们楞场年前存的,我全检完了,明天我休息一天,后天我就去78楞场。”
“行,行。”徐宝山连连点头道:“好好干啊,赵军,等今年给你评个先进啥的。”
“那我先谢谢组长了。”这可是上辈子没有的待遇,虽然还没有落实,但赵军还是先向徐宝山道谢。
徐宝山笑着摆摆手。
这时,赵军又对徐宝山说:“组长,我刚回来,还没吃饭呢,我先去林场吃口饭。”
“啊,那你快去吧。”
赵军出了徐宝山的办公室,来找老陶头,到了就见老陶头已经靠在柜子上睡着了。
“哎。”赵军叹了一口气,心想:“这老头子这么大岁数了,也不容易。”
但转念一想,他的不容易纯粹是自己找的。
赵军怕自己冷不丁过去,再把他吓着,于是落脚的声音故意大了些。
老陶头睡得很轻,听见声音就醒了,看了眼赵军,道:“完事儿了?”
“完事了。”赵军走到他跟前,伸手把他扶起来,说:“走吧,老爷子,咱们吃饭去。”
验收组到林场的距离不远,可平时十多分钟的路,赵军背着老陶头,就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一进林场,赵军便背着老陶头直接来在一食堂。
他们到这儿的时候,都将近三点了。食堂大堂内,已经没有吃饭的了。只有几张长条凳子并排靠在一起,一些后厨的工作人员就躺在上面休息。
赵军背着老陶头找了张桌子坐下,他自己到后厨来找赵有财。
一进后厨,就看见赵有财坐在炉子前,烤粉条吃呢。
这是东北的一种穷人乐,就是把干的粉条子,直接掰成小段放在炉子上烤着吃。
看到赵军进来,赵有财一愣,忙问赵军是从哪儿过来。
赵军没说和老陶头子打猎的刺激,只说自己在山里捡了个崴脚老头,赵有财一听,便从后厨出来。
当赵有财走到老陶头近前时,不禁一怔。这老头那身装扮,自己亲家周春明都穿不起呀。
这能是一般的老头子吗?
想起赵军说这老头子家住永兴,赵有财便问老头:“大爷,你老住永兴几队啊?”
老陶头看了看赵有财,又看了看赵军,指着赵军,对赵有财未答反问:“他是你儿子?”
“嗯。”赵有财点了点头。
老陶头眼睛一亮,忙向赵有财伸出了双手。
赵有财下意识地伸手,跟老陶头的手握在一起,然后就听老陶头说:“赵军他爹呀,你要啥时候去打那猪神,你可得把我带着。”
赵有财也不知道该说啥了,他歪头一看赵军,赵军伸出手把他俩握着的手分开,然后对赵有财说:“爸呀,你给我和这老爷子整口饭吃吧。”
“等着。”赵有财转身回了后厨,往炉子里添火,起锅烧油,下葱花爆香炝汤,加酸菜丝、肉丝,等水大开,再打两个荷包蛋。
等蛋黄熟透,赵有财又往汤里下了挂面。
等面条上来,再看那老陶头,端着小盔儿啼哩吐噜地吃着面条,那个吃相和他那身衣服一点儿都不般配。
“大爷,你慢点儿吃。”赵有财在一旁一边擦着手背,一边劝道。
老头吃面吸地太狠了,面汤都溅到赵有财手上了。
看老头越吃越猛,赵有财又劝道:“大爷别着急啊,锅里还有呢,等你吃没了,我再给你盛。这锅吃没了,我再给你煮。”
“别煮了。”赵军在一旁拦着,说:“我听人家说,给难民吃东西,不能一次给太多了,要不容易然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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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阴阳怪气随他妈(5月500月票加更)
“这小子……”被赵军一说,老陶头倒是停了下来,此时面条还在他嘴里挂着,但却不妨碍他斜楞眼瞪着赵军。
“不行瞎说。”这时,赵有财也伸手,不疼不痒地打了赵军一下。
但赵有财心里清楚,这老陶头肯定是惹着赵军了。要不然一般的情况,赵军不会这样。
他这一点,是随王美兰了。平时挺好的性子,但一旦谁惹了他们,他们说话就会阴阳怪气儿的。
赵军吃了一盔儿面条,就吃饱了。而老陶头,吃完一盔儿,就把锅里剩下的也都给吃了。
不但吃完了面,老头子还仰脖把面条汤也稀里呼噜的,喝得一干二净。
喝完了面条汤,老陶头打了个饱嗝,就嚷着要上厕所。赵军起身,扶着他往外走。
这时,赵有财在后边说:“儿子,一会儿你带老爷子去找你李叔,看看有没有往他们永兴去的车,要有就顺道给老爷子捎回去得了。”
林场的调度,不光管生产调度,也管车辆调度。
如果有有顺路往永兴大队去的车,让他们把老头捎着,只是李大勇一句话的事。
赵军扶着老陶头出了食堂,没走多远就来到了厕所。
赵军扶着老陶头进去,不大一会儿又扶着他出来,便往出走,赵军便说:“得亏老爷子你解小手,要不然你一只脚,还真不好往下蹲呢。”
老陶头白了赵军一眼,也不说话。这时,迎面走来一人,他一见赵军,那是相当地激动。
“哎呀,兄弟,我可算看着你了。”
“周大哥!”赵军同样面露喜色,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周成国。
虽然老陶头脸上满是不情愿,但赵军还是把他扶到一旁,让他靠着大树站着,然后自己去跟周成国寒暄。
“周大哥,你咋来了?”赵军问道。
周成国笑道:“我调到林场来了,跟你姐夫在一起,我管咱林场武器装备。”
这时候的林场,也是有保卫科的。而且,保卫科里有枪支弹药。据说,还有两门迫击炮。
“大哥,你管武器装备啊?”赵军闻言,笑的很是开心,问道:“大哥,你管武器装备,那我哪天借把半自动行不行啊?”
“嗨,兄弟,你说啥呢?”周成国拍着胸脯对赵军道:“你大哥我管这一摊子事儿,那不就跟咱家的一样吗?你要使啥,你随便来拿。”
赵军哈哈一笑,刚要说话。就听那被他安置在一旁,靠着大树站着的老陶头子发言了。
“赵小子,你要使半自动啊?那你跟我说,我们家有,子弹你还管够打。”
“行了。”赵军冲他一摆手道:“老爷子,你快消停搁那儿待一会儿吧,我跟我大哥说两句话,就领你走。”
这明显不信任呐!
老陶头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不去看赵军了。
倒不是赵军瞧不起这老头,就老陶头这一身衣着,确实不是一般人家能治办下来的。
但是,他家要真有半自动什么的,还至于拿个砂枪上山来打野猪吗?
赵军又和周成国寒暄两句,才知道周成国自从受伤以后,就想找份工作安定下来。
他退伍前是部队校枪员,于是就在周春明的推荐、安排下,来到林场管起了武器装备。
周成国来林场的第一天,就四处找赵军,但听周建军说,赵军下楞场了,他就一直在林场等着。
没想到,今天在厕所门口碰见了。
周成国看了看旁边的老陶头,便问赵军这老头是谁呀,赵军只说是自己从山里搭救回来的。
周成国一听,连夸赵军仁义,又赵军改天去他家里做客,然后二人这才分别。
赵军扶着老陶头,一路来在调度组,赵军把他扶到门旁,让他靠墙站着,然后对老陶头说:“老爷子,你搁这儿站住了,我找人问问,看能不能给你找台车?”
老陶头一听这话,微微昂头,说道:“问去吧,你们林场要是没有车,你就在使他们调度电话,往永安大队打一个,让老陶家派车来接我。”
在这林场各个部门,验收组没有电话,但是调度一定是有电话的。
而且,调度组还不只一部电话,他们有两部电话。
一部是林场系统内部的电话,这台电话不是摇把子的。而是有一个按钮,一按那个按钮,直接接通林场内部专线。上可接到林业局下,可接到平级林场。
除此之外,还有一部电话,就是普通的摇把子。
这老陶头这么大年纪,知道调度组有电话,倒也不稀奇。
但赵军惊讶的是,听老头那口气,他家似乎有车,而且还不是自行车。
“老爷子,你家有车啊?”
“有啊。”老陶头很自然说的。
“啥车呀?”
“摩托车。”老陶头道:“幸福250.”
老陶头说完,就见赵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老陶头以为赵军是羡慕呢,便笑道:“赵小子,你想骑摩托车啊?你要跟我说两句好话,我能摩托车借你骑两天。”
“你可拉倒吧。”赵军道:“还你家来车接你?你家就骑摩托车来接你啊?那不钻沟塘子里去了么?”
老陶头被赵军噎的说不出话来,扭过头冷哼一声道:“我不用你问了,我也不坐你们车了。我们大队上有货车,让我儿子找人开货车来接我。”
一听老头生气了,赵军想了想,笑道:“行啦,老爷子,我给你问问。要是有车,就直接给你送回去,总比你们那车一来一回的强。”
老陶头闻言,想想也对,便不再多说了。
赵军上前敲门,屋里出来人见赵军是生面孔,便问他找谁。
当听赵军说要找李大勇,来人应了一声,让赵军等会儿。
也就不到一分钟,李大勇就从屋里出来,见是赵军,笑道:“小军啊,今天不检尺啦?”
“叔。”赵军道:“我这周的任务,都完成了。”
赵军答了一句,便言归正传,指着老陶头跟李大勇说了一番话。
李大勇看了老陶头一眼,见这老头子岁数属实不小了,便道:“等我一会儿,我进屋给你问问……”
李大勇这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屋里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大勇啊,外头谁也,这等着你开会呢。”
话音刚落,就见一人走到门口。
这人看着年纪比李大勇大,大概五十出头,一米七的个子,干瘦干瘦的。
他不认得赵军,赵军却认得他,此人正是调度组组长吴峰。
李大勇指着赵军对吴峰说:“吴哥啊,这就是赵军。”
“呦。”听是赵军,吴峰惊讶地看着他。
既然是调度组组长,吴峰必是周春明的心腹,跟周建军也不外。
而年后,赵军在永胜屯露了脸。
自那以后,周春明时常就会跟亲近的人提起自己儿子的小舅子,说赵军那是相当仁义,解危济困、除猪安良。
“吴组长好。”赵军笑着和吴峰打了个招呼。
吴峰笑着点头回应,问道:“咋的?你来找你叔有事啊?”
赵军也不瞒他,一指旁边老陶头,道:“吴组长。这老爷子七十多岁了,搁山里崴着脚,回不去家了,咱们这儿有没有去永兴大队的车啊?要有的话,能给他捎回去就最好了。”
“永兴的?谁呀?”吴峰闻言,便扒开李大勇,从门里往外走。
他吴峰就是永兴大队的,一听可能是自己熟人,就想出来看看。
吴峰出来一看,顿时“哎呀”一声。两步就来在老陶头面前,低头就道:“大叔啊,你咋跑这儿来了呢?”
老陶头一抬头,看着吴峰,面上表情没有激动,也没有惊讶,只道:“吴峰啊,我今天来山里溜套……溜达、溜达呀,走道儿没注意,滑一下子,崴着脚了。”
“那你快进屋啊,大叔。”吴峰伸手扶住了老陶头胳膊,而且低头往老陶头脚上看去,看他哪只脚崴了,并道:“大叔,你慢着点儿。”
吴峰说着话,并很恭敬地把老陶头扶进了调度组,而且一直扶到了他的办公室。
整个调度组,只有吴峰有一间独立办公室。除了他,就连李大勇,都是和两个干事共用一个办公室。
“大叔,你快坐。”进了办公室,吴峰把老陶头扶在椅子上,还让他舒舒服服地靠着椅子背,然后冲着门口喊人:“小姜,小姜,赶紧沏茶。”
“别忙活了。”老陶头伸手抓住吴峰胳膊,道:“你快去查查有没有车,要有车,赶紧给我送回去。要是没车,你就给我儿子打电话,让他过来接我。”
“就别麻烦陶主任了。”吴峰笑道:“这眼瞅着要下班了,一会儿我回去,大叔你跟我一起走,行不?”
“也行。”老陶头刚应一声,但突然想起一事,指着赵军道:“我枪还搁那赵小子那儿呢,得给我拿回来啊。”
“我一会儿就给你送来。”一听给能老头打发走,赵军连忙说道。
吴峰听着不对了,忙问:“大叔,你上山溜达,咋还带枪呢?”
“这……”老陶头一时语塞。
这时,赵军大概猜出这老头身份不一般了,不管是他不一般,还是他家人不一般,赵军都感觉自己不能替他瞒着。
于是,赵军便对吴峰道:“吴组长,既然你跟着老爷子认识,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他是早晨跟爬犁进的山,到山里打野猪的。
没成想野猪没打明白,把脚给崴了,我给他从山上背到咱林场,刚在食堂吃完饭。”
“哎呀。”吴峰看着赵军感叹道。:“要么周厂长说你仁义呢?你这孩子真好。”
赵军淡淡一笑道:“那一会儿我把老爷子枪拿过来,然后我就回家了。”
“那可不行!”突然,老陶头喊了一声,冲着赵军说:“你得跟我走啊。”
“我跟你走干啥呀?”
“上我吃口饭呐。”老陶头道:“咋说你今天也救了我啊,我得让我家里人好好谢谢你呀。”
赵军闻言,走到老陶头身前,低下身对老头说:“老爷子,啥也别说了。咱爷们儿能碰见,就是缘分。按照跑山的规矩,咱俩搭伙了,我就得管你。
现在你没事儿,你就跟吴组长回家吧。以后要是能碰见,咱们再说。碰不见,就拉倒。”
说完,赵军回身,对吴峰、李大勇说:“吴组长,叔,我先走了哈。”然后,赵军就往外走。吴峰见状,赶忙跟着赵军出去。
老陶头看着赵军离去的背影,对站在一旁的李大勇说:“这孩子真好。”
“那是。”李大勇想起刚才赵军对老头说的那番话,便道:“真没有比这个孩子更仁义的了。”
“嗯,嗯。”老陶头想起自从见到赵军以后,赵军的所作所为,很是赞同地连点两下头,但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咂巴下嘴,才说:“就是说话阴阳怪气儿的。”
李大勇闻言一笑,有些话他没敢说出口,但是心里却想:“那八成是随他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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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大裤裆教妻(1000月票加更)
“赵军啊。”
赵军刚提出调度组,就听身后有人叫自己,回头就见吴峰急匆匆地追来。
赵军停下脚步,回身问道:“吴组长,你还有事儿啊?”
“没啥事。”吴峰对赵军说:“我就想和你说,刚才那个老爷子,他是我们队上的。但我家在三队,他家在一队。”
“嗯。”赵军应了一声,等着吴峰继续往下说。
只听吴峰道:“你应该听说过,他儿子是我们永兴大队的治保主任陶大宝。”
听到这个名字,饶是赵军心里有些准备,但也被惊了一下。
永兴大队离赵军家所在的永安屯,大概有三十里地。
在永兴,有十个生产队,从永兴一队,到永兴十队。这十个生产队,哪个都不比永安屯小。
而这十个生产队,又组成了永兴大队。
那老陶头的儿子陶大宝,是这永兴大队的治保主任兼民兵排长。
说是民兵排长,可十个生产队的民兵全拉出去,足足有一千七、八百人。
吴峰又对赵军说:“这老爷子,不太着调。但他俩儿子,陶大宝和陶小宝都是孝子,今天你把老爷子救了,他们亏待不了你。”
赵军闻言一笑,只点了点头,并没说话。他只是救人,无论这老头是什么身份,只要能帮,他都会帮。
而在围猎救人,是规矩。
至于报不报达的事,随缘便是了。
在和吴峰道别以后,赵军回到验收组,把老陶头的枪拿着,给他送了回去。
但是他没进去见老陶头,只是把枪给了李大勇,便转身去赶通勤的小火车了。
赵军回到永安屯,先没有回家,而是直奔张援民家里。
这一礼拜过去了,蒋金友八成也回来了,自己得把张援民送上去了。
这时已经五点多钟了,张援民一家三口都在家。小铃铛还是趴在桌子上写作业,杨玉凤在灯下给张援民缝补衣服。
而张援民,悠哉地躺在炕上,看小人书呢。
赵军进来,和他们互相打过招呼以后,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啊,你明天在家收拾、收拾衣服、铺盖啥的,后天早晨你就跟我走,我带你上77楞场,我亲自送你去。”
“哎,兄弟,太谢谢你了。”这回张援民可不整什么关二爷了。
“没事。”赵军笑道:“咱哥俩,你还跟我客气啥?”
然后,赵军又问张援民道:“用的东西啥的,都准备咋样了?”
“都差不多了。”张援民说:“我买个油锯,别人用过的,花了四十五。明天我再去老魏家,把大斧借来,这家伙事儿就齐全了。”
“这咋还得借大斧呢?”赵军一听就问:“你原来杀黑瞎子那大斧呢。”
“那就是借人老魏家的。”张援民道:“我使,我就去他家借。”
“行了,那你别借了。”赵军起身,对他说:“正好我家有两把呢,我们也用不上,明天都给你拿着。等到了山上,你跟蒋金友你俩搭伙,放倒了树,你俩一起打枝,这还能快点儿。”
说到此处,赵军怕张援民不理解,才解释说:“那木头弄得楞场里头,才算钱呢。对吧?大哥。”
“对,对,兄弟说得对,我都听你的。”
“那行。”赵军说:“明天你就上我家取去。”
“哎,好嘞。唉?兄弟,你别走啊,在这儿吃饭啊。”
赵军拒绝了张援民两口的留饭,回家吃饭、睡觉。
第二天他休班,本来想带着狗上山溜达、溜达。从上班开始,他就一直忙活着,好不容易休一天,实在是不爱动弹。
等吃完了早饭,他又回炕上懒了一会儿,便到了仓房里,看青龙、黑龙和两个小黑熊崽子。
这四个小家伙儿都欢实着呢。
但它们四个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就算喂了母羊豆饼,母羊都有点跟不上了。
特别是那俩黑熊崽子,趴在母羊怀里,从早嗦了到晚。
“实在不行,就烀土豆子喂它俩吧。”就在赵军犯愁的时候,就听门口有人喊:“我兄弟在家不?”
张援民来了。
赵军把张援民带进仓房,在角落中打开盖布,拿出两把镜面大板斧,交给了张援民。
要说起这两把大斧,还是李大臣、李二臣的呢。
张援民好奇地到羊窝前,看了看小黑熊,回身对赵军说:“这俩黑瞎崽子长得挺好啊。”
“嗯。”赵军点了点头,然后苦笑道:“就是太tm能吃了,我有点要供不起了。”
张援民闻言,没说什么,只与赵军闲聊了两句,便回家去了。
等进到家,张援民把大斧放在外屋地,进里屋坐在炕上沉默不语。
最近手不释卷的他,此时连小人书都不看了。
见他这副样子,杨玉凤心里咯噔一下,忙到他身前问道:“你又想干啥呀?我可跟你说,你可别给我照量黑瞎子去,要不我可不惯着你。”
“败家娘们,你又说啥呢?”张援民没好气地说。:“我是琢磨、琢磨,帮咱兄弟办点儿事儿。”
这话可是把杨玉凤给听懵了,她问:“你能帮兄弟办啥事儿啊?你有那能耐么?”
不是杨玉凤瞧不起自己家老爷们儿,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想赵军家,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
而他自己家呢,要啥啥没有。钱,是赵军借给他们的。工作,还是赵军帮着安排的。
甚至连张援民的小命,都是赵军给救下来的。
如此,杨玉凤想不明白,自己家还有什么能帮上赵军的呢?
“你这娘们儿呀,一天就知道跟我俩吆五喝六的。”张援民心里有了打算,便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借机就数落杨玉凤道:“我那回说啥了?我得帮着兄弟把他那俩黑瞎崽子给卖出去。”
“啥?”杨玉凤惊呆了:“你有啥本事啊?你还能帮兄弟卖黑瞎崽子?”
这年头不禁止买卖黑瞎子,但是你要卖这玩意,得有路子。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路子。
关键是,那黑瞎子要是长大了,直接取胆卖。或是卖到动物园、马戏团都行。
可现在那小黑瞎崽子才几个月,取胆不行,动物园、马戏团也不能要啊。
“呵!”张援民冷笑一声,瞥了杨玉凤一眼,仰头说道:“你也太小瞧你家老爷们儿了。”说着,他还伸手拍了拍自己脑袋,紧接着问杨玉峰说:“你知道这是啥吗?”
“大窝瓜。”杨玉凤知道他想说什么,就故意不顺着他说,并道:“人家兄弟让你给卖了吗?你就瞎给搭个”
“你的娘们儿啊,啥也不懂?”张援民指着杨玉凤,教育道:“这事儿还用兄弟开口跟咱说吗?你这么大的人了,人家不说,咱自己眼睛里就没有点儿活吗?
杨玉凤:“我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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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把小黑熊卖给张来宝
永安屯,张援民家里。
今天只有爷俩在家。
小铃铛一如既往地趴在炕桌学习,张援民则在一旁收拾行李。
一摞子小人书,将近二十本。这些可不是借的了,是小铃铛从她同学手里买回来的。
毕竟张援民去到山里拉套子,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
临走前,张援民央求着杨玉凤要了三毛钱,说是让小铃铛把她同学手里的《三国演义》小人儿书都给买回来了。
然后,张援民给了小铃铛两毛钱,小铃铛又私吞了五分,只花了一毛五,就买了十九本小人书。
按理说,这些小人儿书不止这么点钱。但这书在小铃铛的同学手里,都已经快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留在家里再看也没什么意思,与其天天被人借,还不如卖了呢。
况且一毛五分钱,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也算是一笔巨款了。
张援民特意拿了一张黄油纸,把这摞小人书方方正正地包好,放进蛇皮袋子最底下。
然后,张援民又从炕柜上拿下一叠衣服,这些都是杨玉凤给他缝布的旧衣服,多是打着补丁的。
但张援民是去拉套子的,穿太好的衣服也没用。这些旧衣服,正好随便他造。穿坏了也不心疼。
张援民拿着衣服刚要往蛇皮袋子里塞,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往窗外瞅了瞅,没看见杨玉凤,便立刻伸手到旁边的立柜底下,拽出一个黑布包来。
张援民把这长条的黑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侵刀。他又用黑布把侵刀卷好,塞进衣服中间夹好,然后才把衣服塞进蛇皮袋里。
鬼鬼祟祟地做完这件事,张援民抬头,正对上小铃铛那双乌黑的眼睛。
张援民笑道:“可不行跟你妈说,等爸挣钱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小铃铛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张援民满意地一笑,再回头看时。却发现杨玉凤正急匆匆地从院门口往里走。
张援民忙把蛇皮袋放在炕下,然后人往炕上一纵,屁股坐稳在炕上,又把双腿掰着盘起,左右手分开都搭在膝盖上。
这副架势,是看小人书借东风那集,按上面孔明做法前,打坐的插图学的。
“他爸呀!”杨玉凤进来,就对张援民说:“他出来了。”
张援民闻言,抬手道:“我去会会他。”说着,又从炕上蹦了下来,看得一旁的小铃铛直皱眉,也不知道自己爸再忙活什么。
杨玉凤看着张援民离去的背影,再想他明天去了楞场,就好久不能回来了。
杨玉凤心里未免有些不舍。
这时,却听小玲铛说:“妈呀,你咋又听我爸的了呢?”
没错,杨玉凤又一次被张援民给说服了。而且还心甘情愿地充当马前卒,为张援民打探情报。
“大儿子啊。”杨玉凤对小玲铛说:“你爸的脑瓜够用,想的那招,还真行。”
小铃铛一撇嘴,不说话了。她明明记着,昨天老娘还不是这么说的呢。
“你撇啥呀?嘴撇地跟八万似的。”杨玉凤这时好像也想起了什么,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只能冲着闺女开炮了。
只听她道。:“你回回搁学校能考第一,这脑瓜就随你爸了。”
“我……”一瞬间,小玲铛突然有一种,我以后再也不想努力学习的冲动。
这时,张援民家前趟房。
一年轻人走在路上,只是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两腿劈开地很大,膝盖微微弯曲。屁股下沉。两条腿交错着,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前挪。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二十多天前被獾子掏在裆上的张来宝。
昨天就出院的张来宝,他的伤怎么说呢?
严重是肯定严重,但没有有危险。
那天到了医院,当天就是消毒、缝合、消炎、止疼,在以后的每一天,都是消炎和止疼。
对于他的那个家伙事,医生说他那玩意能用是肯定能用,但好不好用,却是说不准。
但不管好不好用,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慢慢调养。
说起来,他这个也算皮外伤,等着伤口愈合就行。但疼,是肯定得疼了。
好在不耽误小便,只是行动比较困难。
昨天从医院回来,张来宝方便都是用屋里的便盆。但今天,张来宝还是出门了。
他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村东头老刘家的刘梅。在受伤之前,张来宝就惦记人家小姑娘。俩人也偷摸在小河边溜达过几次,但一直没确定关系。
现在张来宝一受伤,而且还是那个地方,他心里就有些不托底了,生怕刘梅不跟好了。
所以,就算是愣挺着,张来宝也要到刘梅家门口去转一圈,让心上人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行。
可刚走没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小名。
“张宝子”
张来宝回头一看,见是张援民,便问:“大裤裆,你喊我干啥呀??
被张来宝叫自己外号,张援民也不生气,直道:“你那玩意咋样了?”
“没事了。”张来宝瞪着张援民一眼,问道:“你找我有事儿啊?”
“啊,没事,我就问问。”张援民刚说到此处,就见张来宝转身要走,张援民急忙跟上,说:“瞅你伤成这样,走道劈腿拉胯的,以后是不就打不了围了。”
“谁说的?”张来宝一听就不乐意了,现在的他敏感得很,而且最怕别人说他身体不好,当即便驳斥道:“我这就是皮外伤,皮里肉外的,等我好了,我还得上山打围去。”
“那你还有狗呢吗?”张援民问道:“我听说你上次搁岭那边买的狗都死了啊。”
“谁说的?我家还剩俩狗呢。”张来宝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有些忐忑。
他是买了四条狗不假,可一仗就干死俩,现在还剩下两条狗。而且,其中有一条,还不认识黑瞎子。
但他们老张家人都犟,张来宝很坚定地说:“等我伤好了的,我再买狗,说啥也打围。”
张援民闻言,呵呵一笑,道:“我要是你呀,我就不买狗了。买狗有啥用啊?多硬的狗,也干不过野猪、黑瞎子啊,一受伤,还得养伤。要干死了,更白瞎了。”
“你说的屁话!”张来宝没好气地回怼,道:“谁打打围不养狗啊?你不养狗,你还能养老虎啊?”
“老虎那不能。”张来宝一接话茬,张援民顺势道:“养不了老虎,但能养熊啊。”
“啥?”张来宝一愣,感觉应该是自己没听清楚。
可张援民紧接着便道:“就你住院那几天,你不知道啊。赵军跟李宝玉俩,搁山上杀黑瞎子仓,抠出两个黑瞎崽子。”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张援民说:“我家就是没钱,我要是你啊,我就把他这俩黑瞎崽子买下来,从小喂到大,喂熟了以后,你领着他俩上山打围,那抓个猪不轻松吗?
“你净tm扯淡。”张来宝骂道:“整俩那玩意儿,我咋教它们打猎啊?”
“那狗拖呗?这还用问呐?”
“滚犊子。”张来宝怒道:“你tm忽悠我,我拿狗拖黑瞎子,没等拖呢,那狗还不咬那黑瞎子?”
“你家狗不是不认黑瞎子么?”
张援民这一问,可是给张来宝问愣住了。他当日谎称自家两条狗都不认黑熊,让赵军帮着拖狗,其实那里面有一条是秦强家的。
但眼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两条狗不认黑瞎子,自然就不会咬。
如此一来,可以拿两条狗拖这两只黑瞎子围野猪啊。
见张来宝不言语了,张援民忙继续说:“现在不像以前了,野猪肉搁集上都能卖了。你想想,你整两头黑瞎崽子,给它们养大了,你给它们配两条狗,牵它们出去打野猪,那还不一打一个来么?”
张来宝一听,眼神一亮,有些意动。
张援民说的还真是不错,要能养活两头大黑瞎子,再训练它们打野猪,那可就牛了。
要知道黑瞎子的嗅觉,可是比狗强太多了,这要真拖出来,那比头狗还厉害啊。
像张援民说的那样,给两头黑瞎子配两条猎狗,赶早晨上山,堵野猪趴窝。
就算把野猪惊起来,黑瞎子追不上野猪,但还有狗呢,狗把猪一截,黑瞎子往上一扑。
张来宝一想到这般画面,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笑容来,但他转念想到一个问题,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是不是要坑我啊?”张来宝看着张援民,冷笑道:“那俩黑瞎子得吃多少啊?把我骨头渣子砸了,也喂不起啊?”
“你呀,你呀!”张援民拿手指点着张来宝,道:“那脑袋长着有啥用啊?我教你,你开春就进山,找那个有圆枣藤子的核桃岗子,在那边上压个地戗子,给它们拿大铁链子拴那儿,平时就让它们在山里吃呗。”
“哎呀!”张来宝闻言,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道:“你别说,这还真行。”
“是吧?”张援民考虑的周到,不等张来宝发现问题,就主动为他解决道:“要到冬天了,你往那地戗子里,拉两截空桶子树,让俩黑瞎子往进一钻,然后你给地戗子一锁,让它们搁里头冬眠,第二年开春再放它们出来呗。”
“哎呀!”
张来宝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呼,但听张来宝继续说:“这玩意养大了,你想啥时候杀胆,你给它们喂点药,那胆不就下来了么。你知道熊胆现在多钱一个啊?那都一千大多了。”
张来宝一脸惊讶地看着张援民,赞叹道:“大裤裆……啊,不是,张哥啊,你这脑子可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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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点之前,还有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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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张家人一起往套里钻
不得不夸一句张援民。
他或许不是个成功的谋士,但他绝对是一个很成功的说客。
自他出道以来。虽然逢战必败,但每次大战以前,所有听了他计划的人,都会被他的“谋略”所折服。
今天,又一个人被张援民给忽悠瘸了
此时此刻,张来宝看着张援民的眼神中,已经夹杂了丝丝的崇拜。
不得不说啊,张来宝被张援民的一番话给说动了。他听秦强说过,黑瞎子要是从小养的话,能养得熟。
它们不但认人,而且比狗还要聪明。
狗能拖成猎狗,黑瞎子一定也可以。况且黑瞎子的战斗力,可是比狗厉害多了。
就像张援民说的,野猪肉虽然没有黑熊胆值钱,但是带着两头熊去杀野猪,三百斤以下的猪,那都是手拿把掐的。
要是能天天往家拉野猪,连卖钱带吃肉,谁能比得过自己家小日子啊?
一时间,张来宝心动了。甚至连刘梅都顾不得去看了,只对张援民说:“张哥啊,你啥时候回家啊?我一会儿回去找我爸拿了钱,我好去找你啊。”
这回好,张来宝不叫他大裤裆了,该叫张哥了。
张援民眼珠一转,就知道张来宝心里想的是什么,嘴上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但张援民却问道:“你要找我干啥呀??
“嗨,张哥,你这不明知故问吗?”张来宝说:“我们家跟老赵家不对付,我要自己去,我怕他们不卖给我。”
“倒也是。”张援民点了点头,说:“那行吧,等你那着钱,我帮你跑一趟。”
“谢谢张哥,谢谢张哥。”
和张援民道谢后,张来宝拉着胯回到家,就见他爹张占山正在穿衣服,准备上班儿去呢。
“你咋回来这么快呢?”张占山想了想,才问:“是你跟老刘家丫头成了?”
“没有,没有。”张来宝连连摆手,说:“爸啊,我想跟你点要钱。”
“又要钱干啥呀?”张占山皱眉问道。
这次张来宝住院,可是花了家里不少钱,直接将张占山的老底刮了大半,现在是还剩点钱,但都是留着给张来宝兄弟俩娶媳妇的。
张来宝跟自己爹妈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我要买黑瞎子。”
“你说啥?”张占山、徐美华闻言,两口子全都惊呆了。
于是,张来宝把张援民对他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开始听的时候,张占山和徐美华还都很是不屑一顾,但听到后来,二人全都变了脸色。
等张来宝说完,两口子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不得不说,这是被张援民的妙计给镇住了。就人家张援民出的这个招,条理清晰,而且还完全可行。
突然,张来发出现在门口,道:“我听说那张大裤裆,跟老赵家好的,都要穿一条裤子了。他来找我哥,让我哥买赵军的黑熊,这不就是他跟老赵家一起做的局吗?”
别看张来发年纪小,但一句话就说出了问题的本质,张占山、张来宝齐齐向他看去。
但就在此时,只听徐美华问道:“儿子,大裤裆说没说,就赵军那俩黑瞎崽子得多少钱呐?”
徐美华一问,却是让张占山、张来宝父子又吃一惊,齐刷刷向她看来。
他们可是记得,当初张占山让张来宝学打围时,徐美华就不同意。一是说打围太危险了,二是说买狗、买枪什么的都得花钱,她舍不得。
没想到的是,现在说要买黑瞎崽子,她徐美华竟然舍得了。
而徐美华,仿佛知道这爷俩在想什么,她脸色阴沉,语气愤恨地说:“把这俩黑瞎崽子买回来,咱们好好地喂它,等它们养大了,再赶上王美兰进山采山货,我就带着黑瞎子搁山里堵她,我看她这回往哪儿跑?”
当年,徐美华就想把王美兰往黑瞎子沟里引。可不但没有成功,还差点儿挨了王强一枪。这个仇,徐美华始终记在心里。
张占山闻言,恍然想起。
当日张来宝受伤的时候,他们还和赵军家起了冲突。当时多亏屯长赵国峰说和,才让张来宝能够及时就医。
可那时为了尽快脱身,张占山也亲口答应,从此不再找赵家人的麻烦。否则后果自负。
但如果赵家人进到山里,被黑瞎子给伤了,甚至咬死了,哪有能怪得了谁呢?
就这,张占山都不带狡辩的,毕竟那么大的山,你就说是我家黑瞎子给你挠的?
这说不过去。
这时,张占山就已经想到这样一幅画面。有朝一日,这俩熊养大了,自己带着两只大熊在道上伏击赵有财。
一想到这么多年被赵有财欺负的仇,就能以这样一种方式得报,张占山心里那叫一个爽快。
想到此处,张占山眼睛微眯,嘴角上扬,面带微笑,喃喃自语道:“二咕咚啊,二咕咚,等黑瞎子要啃你的时候,我拦着点儿,别给你咬死了,咬残废最好,让你后半辈子都遭罪。”
看着一脸傻笑的张占山,张来宝忙将其从yy中推醒,并对他说:“爸呀,你还是想帮我琢磨枪钱吧。”
虽然在开心的时候,被张来宝打断,但张占山还是问徐美华,道:“家里还剩多少钱了。”
“还有一千八。”徐美华答道。
一个厨子能这么有钱?
要知道张占山他爹可是有钱人,当时张占山家算是富裕的农民。
后来家道中落,但张家还是偷摸地藏了不少细软之物。而这些年,靠着这些细软,张占山和徐美华供着两兄弟吃喝,又给张来宝治病,耗费了大半还多。
“给孩子拿!”张占山突然一咬牙,对徐美华说道:“先给他查出来一千。”
“行!”徐美华好像是跟张占山对着咬牙,心疼地答应一声,便打开炕柜从里面拿出不少钱财。
等徐美华查出一千块钱,整整一沓的大团结,张占山说道:“我最近听人说,山下城里大商店,收熊胆的价格又涨了。就算是百八十斤的小熊出地胆,还能卖六、七百块呢
张占山的意思是,买这俩熊怕是也不能少花钱,而赵军肯定会抓住机会,往死里宰自己一家。
“没事!”在一旁徐美华,扬着手中剩下的八百块钱,说道:“只要能报复王美兰,花多少钱我都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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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了,挺不住了,都睡一觉了,加更明早起来改,都写出来了,就差改错字了,兄弟们先睡吧,明早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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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刚买到家就后悔了
当张来宝揣着一笔“巨款”,来在张援民家里时,就见这一家三口,正坐在炕上玩儿翻绳呢。
小铃铛翻个马食槽,杨玉凤就着便翻个煮面条。
见张来宝进屋,刚要伸手翻绳的张援民向杨玉凤使了个眼色,然后对张来宝道:“来了,张宝子。”
“哎,张哥,我来了。”张来宝笑着应道。
杨玉凤诧异地看了张援民一眼,她有些纳闷,不知道自己男人跟张来宝说了啥,竟然能让张来宝叫他一声张哥。
张援民看到了杨玉凤的眼神,自得一笑,对张来宝说:“快来,赶紧上炕暖和、暖和。”
“张哥,不用了。”张来宝说:“我刚从家出来,还不冷呢。”
“啊。”张援民只“啊”了一声,便看着张来宝不说话了。
张来宝面带笑容,又对张援民说:“张哥,你穿上棉袄出来一下呗,我找你有事。”
“行。”张援民应了一声,穿上棉袄,跟着张来宝出屋来。
“张哥,今天得麻烦你。”一出屋来,张来宝就跟张援民客气地说道:“你跟我上赵军家,帮我问问他,他那俩黑瞎崽子多钱能卖。”
“那行,走吧。”张援民笑着往院外一抬手,二人便往赵军家走去。
一路来在距赵军家还有四、五十米的地方,张援民把张来宝往旁边墙根下一拽,对他说:“你在这儿等着,我先进去给你问问。”
“行,张哥你去吧。”
张援民一进赵军家大门,正赶上王美兰扒白菜叶子喂羊。
只见王美兰把扒下来的白菜叶剁碎了,少和一把苞米面、一把豆饼,然后都装在一个破槽子里给那母羊吃。
王美兰在仓房门口一边儿剁着白菜,一边儿叨咕:“这也太能吃了,这也太能吃了。”
“该我出手了。”张援民心里一个念头闪过,便来在王美兰身前,打招呼道:“老婶儿。”
“哎呀,援民来了,快进屋。”见是张援民,王美兰忙把手头活一撂,就把张援民往屋里让。
此时赵军正在炕上打瞌睡,他在山上连轴忙活了九天,这好不容易休一天,赵军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懒洋洋,就乐意往炕上倒。
“兄弟,兄弟。”张援民进屋来,到赵军跟前就轻声呼喊。
赵军有点儿睡懵了,刚意识清醒,见是张援民来了,便随口问道:“大哥,你咋来了呢?”
“兄弟啊,我告诉你个好事儿。”
“啥事儿啊?”
张援民侧身往炕上一坐,笑着对赵军说:“我把你那俩黑瞎崽子帮你卖了。”
“啥?”
“啥?”
两声惊讶,一声是赵军,另一声则是刚端水进来的王美兰。
这娘俩一脸惊讶的看着张援民,王美兰端着茶,手里拿的茶缸子都顾不上递给张援民了,只问:“援民呐,那么点儿小玩意儿,能卖给谁呀?谁能要啊?”
“哈哈……”张援民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地向王美兰伸手,把茶缸子接在手中,对王美兰道:“老婶啊,你跟我兄弟猜猜,你们要能猜出来我搭个地谁,我都给你们点啥的。”
娘俩对视一眼,真还真猜不出来,赵军便问他:“大哥啊,你不是跟我闹着玩儿吧?”
不怪赵军和王美兰不信,那么点儿的小黑瞎子,取胆不行,送动物园也不行,能卖给谁呀?人家买去,能干啥呀?
一听赵军说自己和他闹着玩儿,张援民脸色一变,故作严肃道:“兄弟啊,我是你大哥呀,我哪能跟你闹啊?再说了,这我婶儿还在呢,我哪能扒瞎啊?”
“嗯,嗯。”赵军闻言,连连点头,道:“大哥说得对,我这睡迷糊,没反应过来,你继续说卖给谁了。”
听赵军如此说,张援民又道:“你是我兄弟,你说啥了,大哥指定都给你当成重要事儿来办。早晨你说那俩黑瞎崽子吃的多,大哥回去就帮你搭个了个主儿,给它们卖了。”
“咳。”赵军清了清嗓子,又问:“大哥,你说说,到底卖谁了?”
张援民嘿嘿一笑,道:“张来宝。”
“啥?”
“啥?”
又是两声惊呼,赵军娘俩都惊呆了。
看这娘俩吃惊的样子,张援民心里甚是得意,便从头到尾把自己的奇思妙计和盘托出。
听他一席话,王美兰眼睛都长了。
赵军在旁边先点点头,然后冲张援民一竖大拇指,道:“大哥,你是真聪明。”
“那是。”张援民右手摘下帽子,左手从额头往后摸,一直摸到后脑勺。
这时,王美兰回过神来,在一旁问张援民道:“援民呐,你说那俩小玩意,能卖多少钱呐。”
说实话呀,就这俩黑瞎崽子,王美兰真是养够了。太能吃了啊,一个熊崽子比那青龙、黑龙,外加小羊羔子吃的还多。
一对黑瞎崽子,就趴那母羊怀里,天天给那母羊嗦了地直叫唤。
但王美兰突然想起一事,趁着张援民还未答话,王美兰两步来在赵军身边,对赵军说:“儿子,你张大哥出那招还真不错。要不,咱家把这俩黑瞎崽子留下,这几天先给它们烀土豆子,捣成泥,煮成糊吃。对付养到开春,完了咱家也搁山上压个地戗子,把它俩整山里养去。”
好么!
张援民不但说服了张占山一家四口,还捎带着说动了王美兰。
赵军听得一眼睛,笑道:“妈啊,搁山上压地戗子,你上山上陪它俩去啊?”
“啊。”王美兰这才恍然大悟,瞅向张援民,见张援民也乐,王美兰笑道:“那我不养了,赶紧卖了。”
这时,赵军问张援民,道:“大哥。你看咱卖给他,要多少钱呢?现在山下镇里大商店要收,百十来斤的熊瞎子,出胆差不多能卖五、六百。现在咱俩这俩,都是崽子,可能都卖不到那个价。”
“能!”张援民斩钉截铁地说:“谁说卖不了?能卖!”
他这么一说,赵军娘俩更精神了,就见张援民抬起右手,伸出一个巴掌,比划了个五。然后大拇指、中指、无名指、小姆指,四根手指头瞬间一收,只留下一根食指,在赵军面前一比划。
张援民说:“俩黑瞎崽子,一千块钱。你朝他要,他肯定能给你。”
说到此处,张援民抬头顺着窗户往外一看,没见张来宝进来,这才对赵军说:“刚才我俩来的时候,我搁他旁边,看见他棉袄兜子里头,都是大白边子,这么厚一沓。”
说着,张援民伸手,拿大拇指和食指配合,比划那钱的厚度,差不多是一整捆。
大白边子,和大团结一样,都是面值十元。一捆钱,就是一百张一千块钱。
赵军从炕上下来,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冲张援民竖着大拇指,直到走到门口才把手指放下。
赵军、张援民一起出屋,来在院外,看见张来宝正扶墙站着。
“军哥。”见了赵军。张来宝还是和往日一样,很热情地和他打了声招呼,似乎真的不把当日被獾子掏咬的事情记在赵军头上。
“好多了吧。”赵军点点头,笑着问了一句。
“嗯,好多了。”张来宝应道。
“那就行。”赵军冲自家院子指了指,道:“进来看看吧。”
张来宝劈腿拉胯地进了赵军家院子。
一进院,张来宝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别看都是一个屯子住着,但张来宝长这么大,今天是第一次进赵军家院。
跟着赵军进了仓房,看到两个小黑瞎子甚是欢实,张来宝还忍不住伸手往它们身上摸了一把。
这俩小家伙还不怕人,竟然抻着脖子拱张来宝的手。
张来宝抱着一只小黑瞎子缓缓起身,像搂小狗一样将其搂在怀里,问赵军道:“军哥,这俩黑瞎崽子,你要卖的话,想卖多少钱啊?。”
“这个……”赵军故作迟疑地说:“这我也不好说呀,这是我跟宝玉,我们俩从黑瞎子仓里掏出来的,我一个人说的不算,得等宝玉回来,跟他商量商量。”
一听赵军提起李宝玉,张来宝不禁脸色一变,他恨赵军,是心里恨。但和李宝玉,明面上就不对付。
“军哥。”张来宝道:“他李宝玉会个啥呀?那次上山不都得是你上前儿啊?你是把头,你直接定了呗。”
“那不行啊。”赵军说:“我们两家这你也知道,唉……”
说到此处,赵军还叹了口气,说:“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想卖,宝玉不想卖,他非得要养着。”
“啊?”张来宝一愣,向张援民看了一眼,见张援民冲自己摇头,张来宝猜赵军是要抬价,心中就有了数,说:“军哥啊,你俩家的狗都认黑瞎子,你咋样啊?”
“说的也是。”赵军道:“我就说不养,他非得要养。”
“哎呀,兄弟啊。”这时,张援民开口,对赵军道:“你家好几条狗,你还养活它俩干啥呀?不如卖给张宝子,让他养着跟狗打围。”
这是明显的唱双簧,不过张来宝心里清楚,老赵家年前请客都请张援民,人家两家关系能差么?
但是,这俩熊崽子,自己确实是想要,不管他俩咋演,只要价不过分都行。
赵军听张援民之言,就说:“大哥,你看你说这个,那宝玉回来,我咋说啊?”
“那你不行就多分他点儿呗。”张援民道。
“那凭啥啊?”
张援民笑了,又说:“那要不你就管来宝多要点?”
张援民说这话句时,笑着看向张来宝,就好像是开玩笑一样。
张来宝也不说话,只抱着小黑熊冷眼旁观。
果然,赵军眼睛一亮,道:“那我就多卖点。”说着,向张来宝道:“来宝啊,一千三百块钱,你看行不?”
“军哥,你太黑了吧?”张来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直接说:“一个这小玩意,你要我六百五?”
“兄弟,你这要的也太黑了,快给降点。”张援民在侧,像是在帮腔。
赵军想了想,又道:“那就一千二,六百一个,你养大了、养够了,你是杀了有胆、有肉,也不亏啊。”
“一千。”张来宝一手抱熊,一手竖起一根手指,语气坚定地对赵军说:“军哥,就一千,你点头,我就给它俩抱走。你要说不行,我转身就走。”
“兄弟,兄弟。”张援民忙来在赵军身旁,扯着他棉袄袖子,说:“一千也不少了,你看来宝兄弟这走道啥的也不方便,家里头这这阵子也没少花啥的……”
赵军似被张援民说动,看向张来宝道:“啥也别说了,抱走吧。”
张来宝闻言,面露喜色,还是一手抱熊,一手伸进棉袄兜,掏出一沓钱来。
赵军接过钱,细细数了一便,然后把钱往兜里一揣,对张来宝说:“它俩,你都抱走吧。”
“那大哥你帮我一下。”张来宝冲张援民说道。
“行,我帮你。”张援民倒到母羊跟前,把另一只小黑熊抱起,二人和赵军道别,往出院子而去。
赵军拿着钱回屋,一起交给王美兰,道:“妈,都卖了,一千块钱。”
王美兰刚才一直趴窗户看着,见张来宝和张援民抱着小黑瞎子离去,便知这买卖成了,此时看见一千块钱,王美兰笑道:“儿子,一会儿妈给你买罐头去。”
而当张来宝把两只小黑熊都带回家以后,张家人突然想起来,之前寻思赵家算计自己、自己算计赵家了,却是忘了这小黑熊抱回来,还没有吃的呢。
不但没吃的,还没住的窝呢。
这俩小玩意一直喝的羊奶,刚才一路过来可能是着凉了,在张来宝炕上直蹿稀。
冬天,拉在屋里头,这个味……
见那小黑熊往那儿一蹲,张占山就知道不好,他忙扑过去抓。
张占山倒是无恶意,只是想让小黑熊再等等,等他给它抓到外面,然后去外面方便。
可小黑熊刚到一个新环境,本来就有点害怕,眼看那么大的生物扑过来了,俩小黑熊霎时间就乱了。
那个小黑熊拉了一半就跑,张来宝站在炕边想堵,可小黑熊一低头,一头扎在张来宝裆上。
“啊!”一声惨叫,刺人耳膜,吓得小黑熊夺路而逃。此时另一只小黑熊,乱不择路地一脚踩在它兄弟排泄出来出来污秽上。
张来发见状,紧忙来抓这一只,可这一只小黑熊撒腿就跑,脚踩着污秽瞬间就上了炕里的被褥摞的垛。
那些被褥,是张家人晚上睡觉的铺盖啊!
张占山一家:“……”
半个小时候,徐美华在炕上,周围都是拆下来的被单、褥单,越拆越来气的她,冲那站在一旁,正在沉思的张占山喝道:“你别光瞅着了,赶紧给那黑瞎崽子整点吃的,没听搁那屋饿的嗷嗷直叫唤么?”
此时的张占山,心里隐隐生出一丝悔意,感觉这俩小黑熊好像是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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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一日扬名大裤裆(1500月票加更)
想当初,两只小黑熊到赵军家的时候,赵军家已经有青龙和一只小羊羔了。
在那仓房里,有专门为它们搭的窝,小黑熊到了就直接入住。
但张占山家没有准备,所以这一晚上,这一家人都没得消停。
而赵李两家,却和张家截然不同,他们每家分到了五百块钱。作为家里实际的掌权者,王美兰、金小梅摆酒设宴在家庆祝。
赵军家,当晚饭结束以后,赵军回自己房间休息,王美兰在厨房里刷碗、收拾。
赵有财鸟悄地凑出来,凑到王美兰面前,静静地看着自己妻子。
王美兰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贼不溜的,要干啥啊?”
赵有财嘿嘿一笑,道:“兰啊,你看哈,那羊是我牵回来的,喂那俩黑瞎崽子这么长时间,要不然这俩黑瞎崽子也不能卖那么多钱……”
“回屋去!”赵有财话未说完,就被王美兰打断,只听她道:“这两天没让你干活,你是不是不知道咋回事了?”
赵有财闻言,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
第二天一早,赵军五点多起来,他吃完饭便到就去了张援民家。
虽然今天赵军就要去78楞场检尺了,但在去78楞场之前,还得亲自把张援民送到77楞场,介绍他和蒋金友认识,让他们一起搭伙伐木、拉套子。
“你得照顾好自己,要在那儿干的不顺心,就回家来……”送着张援民出门,杨玉凤一路小声叮嘱着。
“嗯,嗯,没事。”张援民也嘱咐杨玉凤,道:“我不搁家,你自己注点意,有啥不着急的活,就等我回来干。”
一直送到屯口,赵军和张援民进山,赵军帮张援民背着油锯,而张援民一边肩膀背着蛇皮袋,一手拿着两把大斧,要是他个子再高点,演黑旋风正好。
等二人来在77楞场,因为提前打过了招呼,所以等他们到的时候,杜春江、杜春林和蒋金友三人,已在楞场外等候多时了。
其实,蒋金友不愿意到门口来挨冻,想在窝棚等着就行了呗。但一心想要巴结赵军的杜春江不干,非张罗来外面候着。
赵军和杜春江打过招呼,便把张援民介绍给杜春江,说这是自己大哥,还请杜春江多照顾着。
等杜春江答应以后,赵军才把张援民和蒋金友二人叫在一旁。
赵军道:“两位大哥,以后你们就在一起搭伙了,互相之间多照应着。要有事儿呢,你们就给我捎信。”
“好了,兄弟,你放心吧。”张援民笑道:“我跟老蒋我俩好好处。”
若是往日,一听他这话,赵军必然不放心,但昨天张援民智卖小黑熊,给他加了不少印象分。
他这么一说,赵军还真就放心了,当即与杜家兄弟告辞,便往78楞场而去。
赵军走后,蒋金友带着张援民来在套户窝棚,让张援民把行李、铺盖放下。
然后,他便带着张援民赶着爬犁进林班,到77林班的第三小号。
张援民到这儿一看,见这片山场的木头还真不错,就像赵军说的那样,山坡也不陡,赶爬犁也安全。
既然来了,那就开干吧。
张援民亮出油锯,先挑大的下手,直接选中了一棵大红松。
这棵大红松十分粗壮,临近树根的位置,差不多有100来号粗。
张援民放树,蒋金友充当油锯助手,先把这红松周围乱枝、干草扑棱了,然后等大树即将倒下时,蒋金友扯着嗓子大喊:“冲山倒啦,冲山倒啦!”
这是喊号子,是喊给山神爷听的,也是喊给人听。若是有人在周围经过,听见号子就赶紧躲开,免得被大树给砸了。
大树轰然而倒,张援民、蒋金友一人持一把大斧上前,将枝枝杈杈打掉,然后张援民拿着油锯开始造材。
他大概估算了一下,决定将这棵大红松分成三截,因为树根这边比较粗,所以这一截只能留三米,要不然马拉不动。
而往上去,中间那截,树干比底下稍细,就可以留四米长。
二人热火朝天地干活,此时蒋金友心里挺高兴的,因为张援民干活挺麻利,还能吃苦。
这很主要,因为毕竟是朋友介绍来的。要是赵军介绍个干活不行的,那蒋金友可就难受了。
一直忙活到中午,二人赶着爬犁,拉着一截三米长的大红松材,往3小号往楞场走。
他们打算把这截木头拉完,就在楞场等着吃午饭,午休以后再上来拉那剩下两截。
就这样,当他们赶着爬犁进了楞堆场以后,有几个归楞的工人过来搬木头,而这几人中,就有刘汉山。
“大裤裆!”看见张援民,刘汉山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然后问道:“你咋在这儿呢?”
刘汉山的嗓门儿不小,他这一喊,周围的人就全听见了。
一听有人叫这个大裤裆的外号,不少人都闻声望来,想看看热闹。
只见一男人,小个儿不高,一米五八,穿着很朴素,跟这帮干活的都差不多。
但是,他那裤子不一般。
这年头想按着自己身材量尺寸做裤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
张援民家里条件困难,更是如此。他那裤子有很多都是亲戚不要的,他捡来穿。
衣服还好说,唯独的裤子麻烦。
其实,就算是裤子不合身,要是裤腰肥了,可以窝一下,拿针缝上。如果裤腿长了,也可以裁下去一段,再缝个边儿。
但张援民生来好像没有胯骨,和他腰围一边粗的人,穿着相应的裤子,人家能把裤裆那里撑起来。
可张援民没胯骨,裤腰到裤裆之间,大半都是空荡荡的。
所以,他穿裤子就撑不起来。
而且,裤裆这地方还没法改。
所以张援民不管穿什么裤子,卡巴裆那里总是当啷着撑不起来。
等他两条腿一走道,裤裆那里的布,就被他两条腿夹在中间。
这样一边走,一边磨大腿里子,肯定是不舒服。于是,张援民走路也像鸭子,拉扒拉扒的,类似于受伤的张来宝,但他比张来宝要好不少。
众人一看,那俩腿当间儿,那么大的裤裆,配那外号也太贴切了。
于是啊,张援民刚到77楞场的第一天,他大裤裆的号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楞场。
等到晚上,累了一天的工人们,都躺在大炕上要睡觉之前,同一窝棚的一聊天,那隔天早晨,大裤裆之名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整个77楞场,不管是拉套子的,还是归楞的,全都知道自己同事里有个叫大裤裆的。但你要问他们,楞场里是不是有个叫张援民的,百分之九十的人肯定都会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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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还有更新,正在修改,用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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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有虎出没(2000月票加更)
和张援民一样,赵军刚到78楞场,也被全楞场的人给记住了。
但他们记赵军,是怕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这位验收员。
78楞场的把头姓杨,名叫杨宏,今年三十九,大高个儿,皮肤黝黑,穿着很朴素。
和江富、杜春林相比,这杨宏不像个把头,倒像是工人。
但是杨宏为人豪爽、仗义,漫山的楞场,所有把头里也没几个比杨宏更敞亮的。
对于赵军的到来,杨宏既不谄媚,也不失热情。而赵军第一天进他们楞场,杨宏也按着规矩,给赵军准备了一桌子好菜。
六道菜,有荤有素,有鱼有肉。一道酸菜羊肉汤,吃的赵军浑身是汗,特别舒坦。
等吃完饭,赵军在把头窝棚里歇了一会儿,就到楞堆场去干活。
到了下午将近四点的时候,赵军还在检尺,就听身后有人叫他:“技术员,技术员。”
赵军停下工作,回身一看,就见一个老人站在自己不远处。
他穿着油渍麻花的黑布棉袄、棉裤,头发斑白,乱七八糟的,苍老脸上满是沧桑。
赵军心里一揪,在心中默默地叫了一声“师父”。原来,这个老头是赵军前世打猎的师父胡大海。
前世的师徒,今生可能没有这份缘了,但赵军还是很有礼貌地向胡大海问道:“大爷,你老找我有事儿啊?”
胡大海咧嘴,笑道:“技术员,我是咱楞场的伙夫,那个杨把头跟我说了,让我多照顾你吃喝。正好今晚咱楞场包包子,野猪肉大萝卜馅儿的。我这提前蒸出一锅,寻思你吃饱了再回家。”
听胡大海如此说,赵军倒是没跟他客气,当即应了一声,便跟着胡大海来到一间窝棚里。
这窝棚,即是楞场厨房,也是胡大海父子的住处。
这胡大海中年丧妻,俩儿子也病死一个,还剩一个老儿子在这楞场里干归楞的活。
儿子不在家,胡大海感觉自己跟儿媳妇在家不自在,便跟着儿子一起到了楞场。
可他来的时候,都五十八了,杨宏不忍心让他干重活,一问听说他会做饭,那正好让他当了伙夫。
赵军进到这窝棚,里面屋里热气腾腾的,大锅蒸的包子一熟。
胡大海把锅盖一起,室内热气更盛。
胡大海冲赵军笑道:“技术员啊,我这手埋汰。你自己洗手捡包子行不?”
“行。”赵军知道老头是好意,便自己到大缸前,舀水在盆子里,用猪胰子洗了手。然后到大锅前,先拿一个碗,盛上凉水。
再取过一个盘子,一手拿着盘子,一手伸进旁边装凉水的碗里,等把五个手指头都沾满水以后,才伸到锅里拿包子。
刚出锅的包子热,但赵军每个指头上都有凉水,等手指感觉烫的时候,却已将包子放进盘子里了。
赵军给这一盘子里捡了四个包子,然后想了想,又拿过一个盘子,再捡了四个包子。
当他一手端着一个盘子,来在炕桌前时,正好胡大海给他盛了一碗刚出锅的糊涂粥。
糊涂粥,就是苞米面粥,熬得黏黏糊糊。
见赵军端着包子过来,胡大海笑道:“技术员,你就着粥吃哈。”
“嗯。”赵军先是点头一笑,然后把两盘包子放在炕桌两边。
胡大海见状一愣,就听赵军说:“大爷,你也坐,咱俩一起吃。”
听赵军叫自己大爷,胡大海很是惊讶。他以前见过的林场验收员,对他们这些工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鼻孔朝天的架势。
而赵军跟他一个老伙夫,却能客客气气。
“我先不吃。”胡大海婉拒道:“赵技术员,你自己吃吧。”
“大爷,你快来吧,趁热乎吃,好吃。”赵军说着,起身将老头扶到炕上坐下。
然后俩人就开始吃包子,一边吃,一边聊。
倒是没聊打猎,只聊一些家常,而老头话里话外的,也表达出让赵军照顾一下自己儿子的想法。
对此,赵军一口应下,就让老头更开心了。
他一开心,便不顾赵军阻拦,下地烧了两个红辣椒,炸了一小碟辣椒油,给赵军蘸包子吃。
这包子是野猪肉大萝卜馅的,虽然不知道杨宏在哪里整得野猪肉,但真没少放肉。
一半萝卜一半肉,肉裹着萝卜成蛋儿,而且老头说着包子里还加骨头汤了,汤汁浸到发面的包子皮里,连包子皮都有滋有味。
蘸一点辣椒油,那酥香的辣椒,和着萝卜的清香与肉香,吃的赵军满嘴流油。
等糊涂粥稍微凉了,沿着碗边儿吸溜着糊涂粥,吃完干的吃稀的,这叫溜缝儿。
就在赵军给自己肚子溜缝的时候,窝棚的门突然被人从外头给拽开了。
一男人风尘仆仆的进来,到窝棚里一看,见俩人正在炕上,对举着碗喝粥呢。
男人微微一愣,胡大海听见门开,往门口一望,他眼睛有点花没看清楚,一眯眼睛才看清来人。
“呀。”胡大海有些惊讶地问道:“小二啊,你咋来了呢?”
男人走进,来在胡大海身前,看了看胡大海,又看了看赵军。
胡大海见状,笑道:“没事儿,这是咱楞场新来的验收员。都不是外人,你有啥事儿你说吧。”
一顿饭下来,老头子都不把赵军当外人了。
而赵军也认得这男人,知道他是胡大海的外甥宋冬。
上辈子,赵军和胡大海学的打猎,而起初带赵军打猎的,却是这宋冬。
帮着赵军拖狗的,也是这宋冬。上辈子,俩人处的不错,一直以哥兄弟论着。
听胡大海让自己说,宋冬也就不瞒着了,但他先冲赵军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才对胡大海说:“三舅啊,咱家狗死了。”
“啥?”胡大海闻言,忙把盘着的腿往炕下一撂,抬头看着宋冬问道:“死狗了?死几条啊?咋死的?”
胡大海一连三问,宋冬抿了抿嘴,才说:“八条狗,死了七个,就大老黑自己回来了。”
胡大海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盯着宋冬问道:“碰见啥了?能死这么多条狗?你打熊霸了?”
“不是熊霸。”宋冬晃了晃脑袋,然后微微低头,声音沙哑低沉更咽道:“不知道是啥玩意儿,但好像是大爪子。”
“山神爷?”胡大海瞬间从炕上蹦下来,仰脖看着宋冬问道:“你们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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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继续加更,明天我争取早一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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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强强联手
大爪子、山神爷,都是山里人的叫法,说的就是虎。
旁边的赵军一听,顿时竖起了耳朵。
上辈子在罗刹国,在远东的深山老林里挖人参的时候,闯荡的时候。他在深山老林里远远地见过一次虎影。
但在家里这片山场,他两辈子都没见过虎。
此时,还是听那舅甥俩谈话,胡大海问宋冬在哪里遇见的虎。
宋冬道:“在老鬼头子岭西后堵那儿,鸡冠砬子上头。”
胡大海闻言,脸色一沉,喝道:“我不告诉过你吗?老鬼头子岭那边不能去!十来年前,我搁那儿死过俩狗,我不告诉你那儿有虎吗?”
八条狗,死了七条,宋冬心里的难过可想而知,此时被胡大海呵斥,他瞬间眼眶发红,低头不语。
赵军见状,忙对对宋冬道:“这位大哥,走一道怪冷的,你上炕来热乎、热乎。”
听赵军这么一说,胡大海想起还有外人在,面色稍缓,对胡大海说:“这是咱楞场新分配来的验收员小赵。”说着,胡大海把屁股往里面挪,给宋冬腾出地方,道:“快坐下吧,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嗯呐,三舅,我没吃呢。”
胡大海叹了口气,从炕上下去,给宋冬倒了一缸子温水,递他道:“冬子,暖和一会儿再喝,喝点儿水再吃饭,今天我蒸的包子,就搁这儿吃。”
“嗯,嗯。”宋冬接过缸子,将其端在手里,点头答应着。
胡大海重新上炕,向宋冬问道:“你们这是打啥去了?咋能碰着山神爷呢?”
宋冬把缸子放在炕桌上,然后说道:“昨天他们看见搁走驼子的黑瞎子,我和我小舅子今天就撵去了,然后狗就没回来。”
“那你们看着山神爷了吗?”胡大海追问道。
宋冬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胡大海一皱眉,又问:“那你咋知道是山神爷呢?”
宋冬叹了一口气,从头开始说起,“咱掐踪过到老鬼头子岭西边,那头狗二黑就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就听它‘汪、汪’两声,然后就没动静了。但它一汪汪,别的狗呼呼啦啦全去了。
我跟我小舅子就追,追半道又听见两声狗叫,再就没动静了。我就知道不好,再往前跑,就看见大老黑回来了。”
说到此处,宋冬摇了下头,说:“我看大老黑夹着尾巴,身底下还滴滴答答拉拉尿,我们叫它往前上,它也不上。等我看见二黑的时候,二黑脑袋都搁雪里扎着呢,给它拽出来一看,脑袋上四个窟窿眼子。”
前世赵军跟宋冬打围的时候,还见过那大老黑呢,那时候的大老黑都九岁了,已经不能上山了,就被宋冬养在家里。
算一算,现在大老黑都已经六岁了,这是条老狗了。
要知道,胡大海、宋冬这是一脉相传的把式,他们训练出来的猎狗,碰见熊霸也不会退缩。
能把一条老狗吓得拉拉尿,还避战不前,在这大山里,只有一种动物能做得到。
这时,胡大海也听明白了,但仍问宋冬:“看见爪子印了么?”
“看见了。”宋冬伸出双手,在身前比划个圆,这圆大概有正常碗的碗口大小。
比划了一下,宋冬才说:“这么大,提溜圆。”
这是猫科动物才有的爪印。
但胡大海却一皱眉,疑惑地道:“这比狗爪子印大点儿不多,要是山神爷,不至于就这么大爪子啊?难不成是大猞猁?还是石虎子呢?”
亚洲、欧洲都有猞猁,但属东北的猞猁最大。
它们有大长腿,比狗高,没狗长,成年的一般在六、七十斤,最重的能长到一百斤。
而石虎子这种叫法,在各地都有,但指的不是一种野兽。
在这山里,石虎子指的是小老虎,没成年的。
见宋冬比划的爪子印大小,不像成年虎,胡大海就猜是大猞猁,还是石虎子。
可老头转念一想,念叨说:“要是大猞猁,也不能把狗吓成那样。”
“是呗。”宋冬跟着说:“八条狗,总共就叫了四声。”
这还说啥了?
哪怕是猞猁,狗只要不死,只要不丧失战斗力,哪怕不敌,也就叫个不停。
“那就是石虎子。”胡大海眼中光芒一闪,刚要说话,就听一旁赵军道:“大爷啊,山后堵雪深,还宣。”
“哎呀!”赵军此言一出,胡大海“哎呀”一声,惊讶地看着赵军,道:“可不咋的,小赵你要不说,我都忘了这码事儿了。”
山里人所说的山后堵,就是山边,是那直上直下的山崖峭壁,没有山路,没有山坡。
这种地方多是跳石塘,是猞猁、老虎喜欢住的地方。
而且山后堵,气温更低,能存住积雪。
赵军说的雪宣,是东北方言,宣就是松软的意思。
这样的雪地,人兽踩在上面,脚再移动开来,周围宣乎的雪会自动去填那踩出的脚印,自然不会显得脚印很大。
就像宋冬刚才比划的爪子印,那兽要经过赵军他们现在待的窝棚外,留下的脚印怕是得有大海碗的碗口那么大。
“赵技术员,你也会打猎啊?”宋冬也惊讶地看着赵军,问他道。
赵军一笑,说:“会点儿,不多。”
胡大海冲赵军笑笑,然后又问宋冬说:“那别的狗,你看没看啊?”
“没有。”宋冬摇头,道:“我感觉是大爪子,我都没敢上前,狗,我都没敢埋,就回来了。”
宋冬说这话时,很是羞愧。但胡大海却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道:“就这么的吧,别去了,那是山神爷,咱整不了。”
“三舅。”宋冬突然抬头,问:“咱们这片儿,就没有能打住它的?”
胡大海摇摇头,说:“打不着,你可别闹了,那玩意来去一阵风,一起一纵十来丈。”
说到此处,胡大海抬手往脑后一指,又道:“二十年前呐,林场不去个虎么,周成国跟赵有财俩,那是什么人物?俩人一人背把半自动,掐踪追出去了,一直追到黄石砬子上头,就看那虎一纵好几十米,俩人麻溜回来了,一枪没敢打。”
胡大海这番话,却听得赵军一愣,忙问道:“大爷,我咋听说后来那虎让他们打死了呢。”
“嗯。”胡大海这时又点头,说:“这没敢打,才回林场蹲的么?”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赵军这才知道,上次老爹给自己讲得故事有水分呐。
这时,宋冬也暖和的差不多了,胡大海又下地给宋冬盛了一碗苞米面粥。
三人继续吃包子喝粥,等吃饱喝足了,赵军在窝棚里短暂休息片刻,便向胡大海、宋冬告辞,然后拿上工具,出了窝棚,离开楞场。
出来楞场以后,看天色已晚,赵军站在道边琢磨。可就在这时,远处闪起灯光。
赵军眯眼寻光看去,只见一辆汽车沿积柴道快速驶来。
既然是林场的车,那赵军就不管了,上前一拦车。
巧了,开车的是林祥顺,而副驾驶坐的是李宝玉。
赵军上了车,跟李宝玉挤在副驾驶上,林祥顺还问赵军咋没直接回家呢。
赵军只说,自己从别人那里得到消息,听说周成国来林场上班了,就想到后勤去看看周成国。
林祥顺和李宝玉都知道周成国入职林场的事,但不知道赵军之前就和他见过了。
二人没再多问,赵军也没再多说什么。那老虎的事,就被他隐瞒下来。
瞒着林祥顺,就是瞒着赵有财,这要是让赵有财知道了,非得呼呼啦啦地带着一帮人去“拜”山神爷。
而瞒着李宝玉,却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事要是让李宝玉知道了,从小就看《水浒传》,一直以武松为榜样的李宝玉非得跟着去不可。
可要知道,《水浒传》里的武松,对上的只是华南虎,如果他那天遇见的是东北虎,恐怕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老虎不同于熊的一点,就是它速度太快了,藏身于暗处,突然暴起,连开枪的反应不都给人留,便已来在面前。
对待这样的对手,赵军可不敢待着李宝玉去犯险。
当汽车开进林场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五点了,林场已经下班了,但通往各屯的通勤车,要等到六点才开呢。
赵军下了车,一路就往后勤装备处跑,等他到这里的时候,正赶上周成国从装备处里出来,手拿钥匙正锁门呢。
“大哥啊。”赵军忙叫了他一声。
“呀,兄弟,你咋来了?”周成国一见赵军,脸上瞬间露出笑容,但他再仔细一看,见赵军跑的呼哧带喘的,便想赵军可能是有事。
当即,周成国面色一变,迎上赵军问道:“咋的了,兄弟?”
“没……没事儿。”赵军把这一口气顺下来,才对周成国说:“大哥。屋里说。”
“嗯?”听赵军说没事儿,周成国脸色渐缓。然后笑道:“兄弟,你要真没事儿的话,你就跟大哥走,今晚上大哥家去,你嫂子总念叨你,说等你去了,给你做好吃的。”
“不,不。”赵军往屋里一指,道:“大哥,咱俩进屋,我有事跟你说。”
“啥事儿啊?”周成国道:“边走边说么,要不赶不上通勤小火车了。”
“这才几点呐?早着呢。”赵军不容分说,直接把周成国推进屋里。
说是装备处,可从上到下只有周成国一人,在他这办公室里,有办公桌,有椅子,靠墙还有长条凳。
进到屋里,赵军把周成国推到长条凳前坐下,他则回身把门关上。
“兄弟,你到底有啥事啊?”周成国问道。
“大哥。”赵军也在长条凳上坐下,问周成国说:“我想让你跟我打猎去,行不?”
搭伙打猎,其实是件很正常的事,但周成国独性,打猎一向是独来独往,赵军就得先问问他的意见。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他一问,周成国就点头道:“
行啊,你要打啥?大哥陪你去。”说着,周成国还一指靠西墙立着的大铁柜,说:“你用枪不得?那里还有半自动。”
“用。”赵军应了声,但见周成国要起身去取枪,赵军急忙把他拦住,说:“大哥,你先别着急,你听我说完的。”
“兄弟,你说。”
赵军道:“他们今天在那个老鬼头子岭后堵那儿,碰见个大爪子。”
“哎呀!”周成国眼睛一亮,道:“咋还有那玩意呢?”说着,周成国双掌合在一起搓着说道:“我都好些年没看着过那玩意了。”
然后周成国又问起了发现这只老虎的经过,等听赵军把那宋冬的经历一讲,周成国直砸吧嘴,道:“七条狗,都是成狗啊,死白瞎了。”
“可不么。”赵军道:“大哥,我寻思咱俩去看看吧?打不打两说,咱们掐掐踪,给它圈一下,就算不打,以后咱们也躲着点那地方。”
“行。”周成国闻言起身,来在那靠西墙的大铁柜子前,从兜里拿出钥匙,将一号铁柜打开。
周成国从柜子里拿出一把半自动步枪,转身把枪递给赵军,又使钥匙打开抽屉,一包接一包地往外拿子弹。
半自动子弹,成联的话,一联是十发;而要成包,一包就是五五二十五发,使牛皮纸包成个长方体。
周成国一连拿出四包子弹,这就是整整一百发。
就像当日赵金山说的,这么多子弹,打个土匪窝都差不多够了。
周成国锁上抽屉,看着桌上的一百发子弹说:“兄弟,那玩意不像别的,咱俩把子弹拿够了,可劲儿打。”
“好嘞,大哥。”赵军一听,面露喜色,玩儿枪的人,谁不像敞开了打子弹啊?
但他突然想起一事,问周成国道:“大哥,咱俩拿走这么多,那对账的时候咋整啊?”
要知道这子弹可不像枪,枪使完了拿回来就是了,可子弹打完就没了。
“兄弟,你放心吧。”周成国笑道:“这公家东西,你大哥不能占,等武装部再发子弹的时候,我跟他们那科员买点就完了。”
听周成国这么说,赵军才放心,但还有个事,却是他不好把枪往家拿。
周成国得知原委,不禁笑道:“你爸那人呐?打猎有瘾,是不能让他知道,要不得他天天去,耽误工人吃饭。”
周成国年纪不比赵有财小多少,但他和赵家父子各论各叫,和赵有财称兄道弟,也和赵军称兄道弟。所以,他议论赵有财两句,只要不是讽刺,就没关系。
赵军闻言,哈哈一笑,问道:“大哥啊,我听我爸讲,就你们那年打那虎,来回折返两百多米,才两秒?”
周成国被赵军说的一愣,然后嘴角微微上扬,道:“我赵哥,这真是有一尺,悬一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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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大爪子这里,我得一起发呀,要不你们又得说我断章、卡高潮啥的。
这是今天的更新,两章合一起了,我现在去修改加更,月票加更两章,两点之前一起发出来。
遇大爪子,我争取细点写着,让兄弟们看着,能有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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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猛兽现身(2500月票加更)
周成国找了个麻袋,按赵军教的,把半自动步枪卷在麻袋里,夹在胳膊底下就出了装备处。
二人分头,各自去赶通往自己屯子的小火车。
赵军在通勤车上,还碰见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和李宝玉,对赵军回林场来,赵有财也提出了疑问,但赵军只拿周成国的当幌子,任谁也不曾怀疑。
到家吃饭、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赵军起床吃过早饭,便直奔永胜屯,找周成国汇合。
等赵军来在永胜屯的时候,直往永胜屯养路工人们的通勤站点。
这时,周成国早已背着两把半自动枪在此等候。
见赵军来了,周成国摘下一把枪递给赵军,赵军接枪和周成国一起上了养路工人们通勤的板车。
这些养路工人大多都是永胜屯的,很多人都认得周成国,见他上车带个小年轻的上车,倒也没人敢问别的。
坐到车上以后,赵军才从挎兜子里掏出绑腿,往脚踝上扎去。
在家的时候,没敢打这绑腿,就是怕赵有财和王美兰起疑。
等扎好了绑腿,赵军又从兜里拿出白大褂穿上。
“兄弟。”这时,周成国问道:“你今天不去检尺,没事吧?”
“没事。”赵军答道:“我这差一天,明后天多干点,不耽误他七天结账就行。”
说到此处,赵军反问道:“对了,大哥,你那装备处没有事儿啊?”
周成国摇头,笑道:“没事儿,我把我那屋钥匙给你姐夫了,真要有需要,你姐夫就开门拿了。”
听他这么说,赵军就放心了。装备处,也归后勤管,周成国和周建军的办公室相隔不远。
若是别人,周成国或许还不放心,但周建军却是无论如何都可以相信的。而不说有赵军这层关系,就是周建军本身的背景,也是极为可靠的。
通勤的大板车,一直来在了65林班,他们近几天都在护理65林班到林场的道路。
这是周成国提前就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带着赵军坐这个车。
二人下车,没再走积柴道,而是走山路穿山而过,直奔老鬼头子岭。
进了老鬼头子岭,他们一直往西山岗走去,等翻过一条大岗,当看到满地的人、狗脚印时,就约莫是快到地方了。
看这些脚印,都不是今天的,应该是宋冬和他那八条狗留下来的。
赵军和周成国对视一眼,皆已提高警惕,都把枪从肩上摘下,夹在腋下,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突然,赵军脚步一顿,伸手就拽住了周成国。
周成国甚是警惕,随之一停,把枪一端,往赵军那边观望,就见不远处一棵桦树下,躺着一只狗。
移步近前观瞧,就见这狗脑袋上,左边两个牙孔,右边两个牙孔。
二人心里一惊,对视一眼,忙又把目光挪开,分别向左右巡视。
好在这是一溜平坡慢岗,而且还是清汤林子,周围树木稀少,没有太多能给野兽藏身的地方。
但即便如此,赵军和周成国也不敢掉以轻心,各自端枪瞄着左右。
在周成国左边,和赵军右前方,各有一个大雪堆。
周成国端枪瞄着左边,头也不回地对赵军说,咱俩一人搂一枪。
“好。”
“嘭!”得到赵军响应,周成国便开枪了。
“嘭!”随即一枪,赵军往右边打了一枪。
两枪过后,四周仍然寂静无声。
赵军道:“大哥,咱俩再往前去。”
“走!”
二人便又往前走,走出不过百米,就见前头雪地中扎着一只狗。
之前那只狗躺着,是宋冬昨天把它从雪地里拽出来的,而自那之后,其余的狗,宋冬就没敢去管。
周成国端枪警戒四周,赵军到近前把狗从雪里拔出来一看,就见这狗后脖子直接被咬断了,周围奔的全是血。
锁喉!
这是猫科动物一击毙敌的手段。
而在三五步外,赵军和周成国看见了爪子印,但看爪子印来的方向,周成国脸色一沉,对赵军说:“兄弟,这不是大猞猁,就是大爪子。”
赵军闻言,不说话却点了点头,这爪子印在这里有,而来处竟然是十来米外的大石喇子。
显然,这爪子印的主人,是从大石砬子上蹿过来,瞬间就扑杀了猎狗。
二人再往前走,就见周围遍地全是狗的脚印,但这些狗脚印是往四面八方去的。显然,这些狗是遇见了什么,都吓得慌不择路、四下奔逃
看着这些狗的脚印,周成国抬头望前瞅瞅,便对赵军说:“兄弟,咱俩不能再往前跟了。”
“嗯。”虽然眼看着大爪子印是奔着树林里去的,但赵军仍赞同地点点头,说:“林子太密了,不能去。”、
这好像跟逢林莫入是一个道理,想那大爪子要是真藏在林子里,那树那么密,它瞬间到身前,真的是躲不开。
赵军往左右观看,然后指着南面,对周成国说:“大哥,咱俩搁南边上去,兜到岗子上,往下打枪看看能不能给它惊出来。”
周成国往南面看看,点头道:“行。”
二人一路往南坡上顶,刚走没多久,周成国突然一把拉住赵军,往旁一闪身,就来在了一棵大风化树下。
赵军顿时心领神会,顺势往树上一靠,二人一左一右,周成国朝天就是一枪。
“嘭!”
“嘭!”什么都不用说,赵军紧接着就是第二枪。
“嘭!”周成国又来一枪。
“嘭。”赵军也添一枪。
四枪过后,周成国没开第五枪,赵军就和他很有默契地停了下来。
这时,周成国往前指了指,对赵军说:“兄弟,咱们有的是子弹,不用省,咱俩现在过去,走十来米就一枪,我打完了,再走十来米,你再打。”
“好。”
二人端枪又往前走,此时地上就见血了,但看血迹应该是今天以前留下的。
走出十米,周成国朝天一枪。
再走十来米,换赵军打了一枪。
可再向前,就见四条狗各往东西,但全死在雪地中。周成国端着枪警戒,赵军上前观察,只见那四条狗,或是脑袋被咬透,或是直接被锁喉,全都是一击毙命。
这时,周成国又打一枪,就是这一枪,只听前头“呜”的一声,一兽暴起,一蹿一纵,瞬间旋出三十多米。
赵军举枪就打,半自动连发两枪,却早已无了那兽踪影。
这时,赵军和周成国,全都驻足原地,端枪紧张地望着四周。
就当看到那兽出现之时,他二人脑袋上头皮都炸起来。浑身凉飕飕像、麻酥酥,好像过电一般。
这是身体自动发出的反应。
“走!”周成国抬手朝天又是一枪,只道了声“走”,二人便一前一后,背靠着背沿路往回走。
而且,没走三、四十米,就打一枪,大约一里地的路,二人就打了八枪。
当他们退到发现第一条狗的地方,赵军小声问道:“大哥,应该没事了吧?它总不能追到这儿吧?”
“嗯,应该没事了。”周成国刚应一声,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嘭!”
周成国瞬间转身,与赵军并肩而立,举枪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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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会儿还有,兄弟们先睡,明早起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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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虎口夺食(3000月票加更)
周成国转过身,与赵军并肩而立,端枪就打。
记得周成国秋天杀那地仓子时,棕熊扑于身前而面不改色,只求击熊要害。
但今天,遇见这兽却不一样了,哪怕什么都没看到,也得开枪。
因为,它太快了,必须以枪对其威慑。
周成国连打两枪,听赵军那边枪声停了,周成国便也停下,但枪不下脸,只问道:“兄弟,你看啥了?”
“大哥,你盯着点。”赵军未答,只对周成国叮嘱一句,然后他把枪栓一拉,枪膛内剩的两颗子弹退出。然后赵军又取出一联子弹,咔嚓往枪内一送,弹夹往外一拽!
子弹上膛,赵军对周成国说:“大哥,子弹填满了,它追过来了!”
周成国毕竟是军人出身,听赵军之言,脸色丝毫未变,等上好子弹,周成国沉声道:“兄弟,我闻到了。”
“啥?”周成国这话,听得赵军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大哥,你啥鼻子啊?还能闻见老虎味儿?”
周成国闻言一笑,道:“你拿你大哥当狗呢啊?我还能闻出猎狗味么?刚才来一股风,我闻见血腥味儿了。”
为什么周成国说它来了?
因为,只有鲜血,才能闻到血腥。
像之前看到那宋冬家的几条死狗,周围都有血,但周成国却闻不到。
“嗯。”赵军应了一声,往前方坡上指去,说着:“大哥,你看那坡头上,是不是都是血?”
周成国顺着赵军所指望去,他上年纪了,往远了看视力不如赵军这年轻人,瞅了半天才见那里红鲜鲜一大片。
“好家伙。”周成国冷笑,道:“它是跟着咱俩过来的。”
赵军闻言,眼中亦闪光芒。
那兽之前现身,被二人以枪声逼退,竟然没走,反而追着赵军和周成国过来了。
它这是要干啥?
是要从猎物变成猎手啊?
被它这一激,赵军反而来了脾气,当即唤周成国道:“大哥!”
周成国嘴里没多余的话,只有一个字:“走!”
二人迈步就往那边坡上走去,一上坡,赵军就对周成国道:“大哥,你别打,我来。”
说完,赵军端枪,朝着那有血的坡头就打。
一连十枪,满膛子弹倾泻而出,一口气全部打光。
枪声一落,赵军又填上子弹,二人端枪,快步往坡上走去。
从之前将那家伙从大雪堆后面惊起来,赵军和周成国的头皮就一直炸起,浑身上下,遍体生寒。
一直到此处此刻,二人身体上的恐惧反应仍在持续,这就叫毛骨悚然。
二人爬上坡头,就见这一大片似有大型野兽扑腾的痕迹,大滩的鲜血深入雪中,还未上冻。
这是什么?
什么野兽被那家伙给咬死了?
赵军和周成国对视一眼,向前往下坡看,只见雪地上出现一道血沟。
是那家伙把猎物硬生生地拽下去了!
看着前方稀稀楞楞的清汤林子,周成国道:“我打两枪。”
“好。”
“嘭!”
“嘭!”
两声枪响,就听前头有树条子哗哗作响。
什么都不用说,二人齐刷刷举枪,朝着前头就打。
当周成国打光枪膛内子弹后,赵军停了下来,以枪内仅剩的两颗子弹警戒着。
等周成国换好子弹,赵军便将剩余两颗子弹打出,然后又将十发子弹上膛。
“兄弟,走!”周成国对赵军招呼一声,二人小心翼翼地往前摸。
走不多时,就见前方大雪地里趴着一兽,赵军和周成国打着十二分警惕到近前,就见一只大马鹿爬在雪地里,整个鹿嘴的扎在雪中,两只犄角朝天。
在大马鹿脖子上,有四个牙孔,仍是锁喉,一击毙命。
再往前看,大马鹿屁股处,已被撕扯开,肠子、肚子都被拽出了一半。
看起来那兽追赵军、周成国而来,在坡头顺手袭杀了一头大马鹿,然后把马鹿往坡下拽,拽到这里就吃了两口。
“兄弟,咱们走吧。”周成国望着四周,沉声道:“这么打,怕是不成了,根本捞不着枪打。”
不是周成国要打退堂鼓,关键是那家伙来去无踪,根本捞不着影儿。
“大哥,你防着点儿。”赵军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周成国一愣。
但他听赵军的话,把枪端起,警惕地望着四周。只是当见赵军从后腰拔出侵刀时,周成国忙道:“兄弟,你要干啥呀?”
周成国知道赵军是打狗围的,而打狗围的人,有下货就下膛的习惯。
此时周成国只以为是赵军要给这鹿开膛,然后拖回家去呢。
这可不成。
要知道那兽未必走远,你把它猎物拖走了,它不还追你么?
但见赵军往前走两步,把马鹿两条后腿一扯,使刀就将两腿中间第五条小腿割下来了。
“你……”周成国无语了,不过也是,这季节的公鹿,就这玩意值钱了。
“大哥。”赵军冲周成国笑道:“咱俩跑一趟,那也不能白忙活呗,这玩意你拿回去,是泡酒,是炖汤,你自己看着整。”
“你这……整他干啥呀?”周成国似语无伦次,但实则条理清晰地道:“你摸左边棉袄兜,那里有个布包,你给我装上。”
赵军:“……”
赵军过来一伸手,还真从周成国棉袄兜里拽出个棉布口袋,就使这棉布口袋把马鹿那第五条腿一包,然后将其塞进周成国的挎兜子里。
在掏松鼠过冬粮、抢黄喉貂捕获的狍子以后,赵军终于又做到了虎口夺食。
二人沿路返回,一路上边走,周成国边对赵军说:“兄弟,上次跟我赵哥,我俩照量过一回,不怕你笑话,我俩从林场掐踪跟出去,看见那大猫,我俩没敢开枪。后来是搁林场,硬蹲着它的。这玩意在这林子里头啊啊,还真不好打。”
听周成国之言,赵军微微一笑,想了再想,才对周成国说:“大哥,等今年冬天,下了大雪,我来抓它,你跟我来不?”
“啥?抓?”周成国一脸惊愕地看着赵军,心想这不是开玩笑么,打都打不着,你还要抓活的?
“对。”赵军点头,道:“抓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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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从头到尾都是真事,包括割那个鹿鞭。
说实话,当看到第一条死狗,知道是这是大爪子行凶的时候,头皮就炸了,这是一种很特殊心理加生理的反应。
哪怕敢往前上,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也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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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明天争取早点更新(我天天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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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张援民立棍
赵军和周成国下山途中,便以分道扬镳,各自回家。
在临出山场时,赵军把白大褂脱下,绑腿也解了,都揣进了挎兜子里。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才下午两点多钟,这让王美兰有些吃惊,在问过赵军,知道他并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后,当妈的这才安心。
晚上赵有财回来,赵军也没和他说自己今天山上去打虎的事,只是吃过晚饭,便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这才六点多钟,但天就已经黑了,而且这年头没什么娱乐活动,早早睡觉倒也不足为奇。
不只是赵军,77楞场的套户窝棚里,累了一天的套户们,不少也都躺下了,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打呼噜了。
干活的工人都不容易,干拉套子活的工人就更不容易了,他们每天早晨两点多钟就得起来喂牲口,五点多就得吃早饭准备上山了。
这窝棚里,一张大炕睡了二十几个人,此时大多数人都已躺下,或睡觉,或闲聊。
但只有一人靠着枕头斜坐着,借着头上的煤油灯,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的小人书。
此人,正是张援民。
这时,张援民隐隐听见,他左边跟他隔了三个人的两个套户正在闲聊。
有个叫马晓光的,与身旁人对着脸,说:“我跟你说个事儿啊。”
“啥事儿,你说呀?”
“今天我搁我那小号拉木头回来前儿,看见个带套子的跳猫子搁道边儿过去。”
“那你没追啊?”
“追啦。”马晓光有些神秘地道:“你猜我追过去以后咋的了。”
“咋的了?”
马晓光说:“我瞅那跳猫子脚印,奔一个洞里去了。”
“那咋的了?你没给它抠出来啊?”
“没有。”马晓光努了努嘴,道:“那特么是个黑瞎仓子。”
“啥?”听者惊呼一声,道:“你咋知道呢?”
马晓光说:“那洞口挂一层霜,里头肯定住黑瞎子了。”
“住黑瞎子咱也整不了啊。”听者说:“那玩意儿,那得找明白人儿来打。”
马晓光砸吧下嘴说:“你说哈,一个黑瞎子胆一千多块呢,顶咱干好几年了,要不咱几个拿大斧干去啊?”
“去你奶奶孙子的,顶你干多少年,你也不能去呀。”这时,马晓光右边之人开口说道:“拿大斧顶多能杀天仓子,可这是地仓子,你咋杀?我说你快消停的吧,咱没那手法,去了不就是送命么?”
马晓光闻言,翻过身对他右边这人说:“老徐呀,你说,我找那个老胡头子他外甥行不行啊?”
“找他不行了。”这人摇头,道:“昨天他不来了么,不说他家狗都死山上了么。”
“啊,对呀。”
“呵呵呵……”
就在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
马晓光循声望去,只见张援民从被窝里坐起,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对上马晓光的视线,张援民把手中小人书一合,竟哈哈大笑起来。
“谁特么叫唤啥呢?”
“你不睡,别人不睡啊?”
“大晚上嗷嗷叫唤,作死啊?”
一时间,窝棚内群情激愤,睡在张援民左边的蒋金友也被他吵醒了。
蒋金友推了张援民一下,迷迷糊糊地说:“我说老张,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你要干啥?”
被蒋金友一推,张援民的笑声戛然而止,但他反过头,伸手拍了拍蒋金友说:“老蒋啊,别睡了,赶紧起来,有好事儿。”
“你净他妈扯犊子。”蒋金友一听更生气了,怒道:“这深更半夜的,你能有啥好事儿啊,赶紧睡觉得了,天天整个破书扒着眼睛看,也不知道你能看出啥来。”
“行。”张援民点头,道:“你不起来,你可别怪我啊,到时候我领马晓光去杀黑瞎子仓,别说我不带着你。”
“啥玩意?”蒋金友闻言,一翻身就起来了,他惊讶地看着张援民,问道:“你说啥?”
此时,不光是蒋金友,窝棚里清醒着的套户们全都把目光向他投来。
特别是那发现黑瞎子仓的马晓光。
“咋的?大裤裆,你还能杀黑瞎子仓啊?”马晓光遥望着张援民问道。
张援民冷冷一笑,微微昂起头,拿鼻孔去对马晓光,并十分狂傲地说:“你把那‘啊’字去了,再跟我说话。”
这下子,不光是马晓光惊讶了,周围几个套户无不吃惊的看着他。
“大裤裆,就你这小撮把子个儿,还能杀黑瞎子仓呢?”
“你还信他的啊?你听他白话呢?黑瞎子出来,他提拎大裤裆能跑得了么?”
“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
这一笑可好,窝棚里的睡着的套户都醒了,一问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热闹。
面对众人的质疑和嗤笑,张援民毫不在意,只冷冷的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右手,竖着三根指头,在众人面前一晃,说道:“我这一冬天,杀了三个黑瞎子仓!”
“啥?”张援民此话一出,瞬间震住了窝棚里的所有人。
就张援民这副趾高气昂的样儿,还真带着那个架势。而他那自信满满的话,更让众人对他平添了三分信任。
可他们哪里知道,张援民是杀了三个黑瞎子仓不假,可非但一个都没能杀下来,还几次险死还生。
这帮套户见张援民这样子,还以为他一冬天杀了三个黑瞎子仓,就是杀了三个黑熊呢。
“你是不是吹呢?”二十多人里,到底还是有清醒的,有个叫李远的直接问张援民,道:“就你这小个儿,那树窟窿要高点,你蹬梯子都够不着,你给我说说你咋杀的?”
张援民冷哼一声,仰脖道:“行,你张哥今天就给你们说说。”
有几人瞬间向张援民围来,就见张援民坐在中间,因为他个子最低,一下子就被周围人给遮住了。
但见张援民气势高昂,大声说道:“我杀的第一个黑瞎子仓,就是使大斧砍的,不提也罢。”
“别不提啊……”
这时李远又想说着什么,却被张援民滑过,只听他语速加快,道:“我杀的第二个仓子,也是个天仓子,我领我们屯陈大赖的,就他拿了一把独弹的16号撅把子。”
听到此处,众套户鸦雀无声,都全神贯注看着张援民,因为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让人不得不信。
张援民继续说:“咱都知道那黑瞎子厉害着呢,不打脑袋、心脏,它都不死,但我就一计,不费吹灰之力啊!”
“什么一鸡?”有套户文化浅,听不明白搭茬道:“你使大公鸡缠炸子了?”
“一计,不是一鸡,锦囊妙计!”张援民向他们解释了一下,又说:“我让陈大赖直接开枪,把那黑瞎子闷死在树仓子里了。”
“那胆不白瞎了么?”这些人哪怕不会打猎,但常年搁山里混,都多多少少的知道一些。
张援民冲这人一摆手,拽着成语道:“你有所不知啊,我那天去的时候,到咱们林场找后勤处的周领导借了一把油锯,把黑瞎子打死里头,这边直接使油锯把树给放了。”
“哎呀!这招好啊。”人群中有人赞叹:“油锯,我们楞场不缺啊。”
“是啊。”又有人接道:“我们没枪,我们可以拿刀捅啊,给它捅死树里就完了呗。”
“我说大裤裆,你厉害啊,这招都是你想的啊?”
“那是!”张援民自得一笑,昂着脑袋,环视众人,问道:“那你知道第三个仓子,我咋杀的不?”
众人纷纷摇头,只听张援民说:“杀这仓子,我不费一刀一枪。”
“别卖关子了,你快说吧。”
张援民笑道:“我用的炸药。”
众人:“……”
这嗑唠的,不费一刀一枪,你用炸药。
有人道:“往里头扔炸药,你又锯树了?”
“不是啊。”张援民微微躬身,把头一低,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低头,就听张援民说:“这是个石头仓子,在大跳石塘里,使油锯根本没用。”
“那你把黑瞎子炸死里头,咋往出整啊?”
“谁说是黑瞎子了?”张援民眉头一挑,道:“这是只大熊霸!”
熊霸!
此言一出,就听有倒吸冷气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张援民又举起两根手指,傲然道:“一千二百斤的大熊霸!”
“我的天呐!那胆得多大啊?”
“多大?”张援民手上一变,两根手指变成三根,道:“大熊胆上称,得有三斤多沉!”
听张援民连熊胆多重都知道了,那肯定是给熊仓子杀下来了,众套户当即议论纷纷。
“老张,你咋整的啊?”全楞场唯一一个管张援民叫老张的,就是蒋金友,此时的他睡意全无,问张援民说:“那老沉,你给它炸死石头洞里,搁老牛也拽不出来啊。”
“呵,老牛!”张援民面露不屑道:“我把炸药放那洞口,然后叫仓子,让那大熊霸自己爬出来的,等它大半身子往出一露,我把引线一点,直接把它俩条腿炸折了。”
张援民说完,就听窝棚里一阵赞叹声不绝于耳。
但此时,却有人将一盆凉水泼来,还是刚才发言的李远,只听他道:“你这又是炸药,又是引线的,你能整着,我们上哪儿整去啊?”
“就是啊。”马晓光道:“我们连枪都没有呢。”
“哼。”张援民不屑地看了李远一眼,又望向马晓光说:“你要信我的,明天你跟我走,看我不使枪,不使炸药,咋把这黑瞎子给你干下来的。”
“老张啊,你可别闹。”蒋金友听着就感觉不对劲儿,忙拉着张援民胳膊说:“那黑瞎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
“呵!”张援民一张大脸快扬到棚上去了,一扯胳膊,对蒋金友说:“等明天起早,你跟马晓光别去拉套子了,听我给你们说个招,你们就知道能行不能行了。”
一听张援民如此说,马晓光面露喜色,主要是刚才张援民讲的战绩太唬人了,而且看样子这张大裤裆也确实有两下子。
再者,成与不成明早自然见分晓,要是不成,也不耽误干活啊。
想到此处,马晓光对张援民道:“大裤裆,那我明天就……”
“你叫我啥?”张援民一抬手,止住马晓光话语,对他说:“你得叫我张哥,再叫我大裤裆,我就不跟你去了。你别以为你知道个黑瞎子仓就咋的了,我张援民刀下不差这一两个熊。”
“哎呦,张哥,张哥,我这错了。”马晓光闻言,连忙认错。
这时,旁边有人凑到张援民身前,对他说:“大……张哥,要不你再带我一个呗?”
“你啊?”张援民看了他一眼,道:“我们有五个人就稳妥,我、老蒋、晓光,再加你一个也行。”
“谢谢张哥,谢谢张哥。”
“张哥,你也带我一个呗。”
“带我吧。”
“呵,这时候知道叫张哥了。”张援民笑道:“都别着急啊,就咱这脑瓜子里,有的是妙计、奇谋,这回轮不上的,下次再找着黑瞎子仓,我就带你们去,不管它天仓子、地仓子,我都能杀下来。”
张援民越说越邪乎,那李远挤开左右,冲张援民谄媚一笑,道:“张哥,你不是还差一个人么,要不带着我吧。”
张援民瞥了他一眼,在李远心中忐忑时,张援民才点头道:“那行,就你了。”
说完,张援民大手一挥,两腿一蹬,把旁边被子往身上一压,就道:“睡觉。”
张援民翻身就睡,可这窝棚里,一众套户这一夜都没睡安生。
一个熊胆,要是卖一千五百块,那他们五个人分,每人到手三百块钱啊,这对他们来说,那是多大的一笔巨款啊。
虽然一夜没睡好,但第二天早晨,众套户还都得起来喂牲口。
屋里只留张援民一人还在炕上睡觉。
等到了将近四点的时候,众套户从外面回来,就见窝棚里的煤油灯已经亮了。
“大……张哥可能是醒了。”经过昨天晚上,众套户都强行更改了之前对张援民的称呼,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适应的。
蒋金友当先一步,推开窝棚门,就见张援民头顶煤油灯,盘膝坐在炕上。
“老张,你这是干啥呢?”
睡得早,醒的早。
张援民瞥了蒋金友一眼,也不去看众套户,只把旁边小人书拿起,翻开里面窝着的一页,只见那页上图画中,一独眼大汉骑马仓皇逃窜,其身后虽只有黑白笔墨,但却描绘出了熊熊烈焰。
而在图画下,还有一行小诗:不致夏侯夸勇力,故教诸葛显威风。直须惊碎曹瞒胆,初出茅庐第一功!
更显著的是,在那夏侯的夏字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个“下”,这是因为张援民认字少,又不会拼音,他那贴心的小棉袄特意用这种方法,教张援民认字。
张援民看了眼书,又抬头看众人时,开口吟道:“不致黑熊夸勇力,故教援民显威风。直须惊碎工友胆,初到楞场第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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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新,二合一,一起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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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出奇谋 套黑熊(3500月票加更)
张援民一首诗,虽然众套户听不大懂,但却都将他们唬在当场。
看着那坐在煤油灯光下的张援民,再想起他自述的战绩,众套户心里顿时都有了计较:“此人只能为友,不能为敌。”
见众人都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张援民自得一笑,撂腿下炕,对那蒋金友等人说:“老蒋,你们几个过来。”
张援民口中的“你们几个”,自然是今天要跟他一起去杀黑瞎子仓的几人。
蒋金友、马晓光、李远、李伟,四人在众套户羡慕的目光中,随张援民走到一旁,将他围在当中。
而其余人,都很知趣地没往前凑。
这时,就听那小圈子里,除了张援民嘀嘀咕咕的声音,再就是其余四人声声惊叹。
这一来,听得其余人心里更痒痒了,只恨自己有眼无珠,咋没早舔张援民?
四人围绕当中,张援民心里得意,他这么装,不是为别的,就为自己能拉拢一些人,以后好能配合他实施那一系列的妙计,能帮着他一起杀黑瞎子仓赚钱。
只听张援民对四人道:“哥几个儿,咱可说好了,咱们这也算打围,那我就是把头,你们跟我到那儿去,就都得听我的。”
四人纷纷应是。
张援民又道:“这招都是我想的,要杀下来熊胆,我得多分一股。”
四人仍然答应。
见四人都没意见,张援民笑道:“今天上午,咱们都休一上午,上午就过去,杀完了咱们就回来,不耽误下午干活。”
张援民这么说,四人就更同意了。他们去小号伐木、拉木头,倒是没什么硬指标,一上午不去,也没问题,不过就是少挣一上午的钱。
但一想到那黑熊胆,这一上午的工钱还算个六啊?
只听张援民道:“一会儿我上楞堆场,管我们屯刘汉山借一截骨油丝绳,完了到那个黑瞎子仓外头下个套子。咱叫仓子给它叫出来,等它钻套子里跑不了了,咱五个乱刀捅死它!”
“啥玩意?”李远闻言,当即反驳道:“给黑瞎子下套子,那能拽住么?”
这年头下套子,就是拉棒子,像赵军他们下的跳猫套子一样,就是比那大了无数倍。
但是,这东西套不住大野猪,更套不住黑熊。
哪怕说那油丝绳结实,也架不住大野猪、黑熊来回地挣扎,一会儿挣断一股,一会儿挣断一股,慢慢地整根油丝绳就折了。
见李远又质疑自己,张援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说道:“先听我说,咱把那黑瞎子套住,它一时半会儿也挣不折套子啊。”
“那它拉着棒子跑咋整啊?”这次问话的不是李远,而是李伟,他俩是叔伯兄弟。
李伟此言一出,其余三人都一脸怀疑地看着张援民。
为啥下的套子叫拉棒子呢?
套子一头成圈,另一头就地找根粗大棒子,将套子的另一端缠在上面。
这样一来,虽然猎物能拉着棒子在山间跑,但山上树木石头都多,横着的棒子随便卡到哪里,猎物都跑不了。
可黑瞎子那玩意没准啊,万一拉着棒子追上谁,那人不就玩完了么?
张援民微微一笑,指着李伟道:“你想这玩意,我早已料到。”说着,他转头望向蒋金友,说:“咱兵分两路,老蒋你赶爬犁到咱们小号,把昨天剩下那没拉回来木头拽过去。咱把套子拴那上,我看它能不能拉动。”
“这行啊!”马晓光道:“那一截原木,咋不得三、五百斤啊,那黑瞎子咋也带不起来啊。”
“哎呀,可不咋的,这招好啊!”此时,就连那屡次质疑张援民的李远,也被他折服了。
张援民这招厉害啊,那油丝绳一时半会挣不断,而后面拖着三、五百斤的原木,黑瞎子想冲也冲不起来,想伤人都困难。
如此一来,自己五人持刀而上,专扎黑瞎子后心,几刀就给弄死了。
只见李远一脸崇拜地望着张援民,道:“张哥啊,我搁山里干活这么些年了,还没听见有这么下套子的,你太厉害,你这脑瓜咋长的啊?”
其实啊,一般猎人下套子,拽个几十斤的棒子就得了,能套个狍子,或是一、二百斤野猪也就知足了。
毕竟那野猪大了,那肉也不好吃,不套也罢。而黑熊呢,套住了,它都可能带着棒子上树,下套子的人去了,没有枪也未必敢打。
而要有枪,他还至于下套子么?
所以啊,从古至今,这山里也没人这么下套子。
“老张啊,你真行!”蒋金友一挑大拇指,都差点把大拇指按到张援民脸上了。
“可不嘛。”李远忙送彩虹屁道:“张哥,你这脑瓜是真够用,这十里八村也没有你这么聪明的呀。”
“呵呵……”张援民自得一笑,不对眼前四人,还对那边的众套户说:“哥几个天天在山里放树,谁要看见熊仓子,你们就找我。不管天仓子、地仓子,你们就瞧你张哥的吧!”
此时那边看热闹的众人,一见张援民几句话就将李远等人折服,就更是相信这张援民不是一般的人物,都有些期待张援民能带他们去杀黑熊。
转眼到了套户们吃饭的点儿,等老伙夫把饭菜给他们端过来时,就见这个套户给他张哥挑个大窝头,嘴里还嚷着:“以后窝头最大的,得给咱张哥吃。”
那个套户拿着勺子搁大盆里搅合,非要给他张哥盛碗干粥,可这是苞米面粥,咋搅合都那样啊。
在众套户阿谀奉承之中,张援民吃过了早饭,一抹嘴,看了看留下来的四人,最后把目光落在蒋金友身上。
“老张,我现在就走啊?”见张援民看着自己,蒋金友很识趣地主动问了一句。
张援民缓缓下炕,伸手把蒋金友立在炕边的马鞭拿起来,递给蒋金友说:“老蒋,你往3小号拉原木,再到马晓光说的黑瞎子仓附近,不得有误。”
“你这话说的。”蒋金友一把夺过鞭子,没好气地说:“我天天拉套子,还能拉出错啊?”
说到此处,蒋金友一顿,又道:“不过哈,老张你这脑瓜可以,反正这原木咱也得往了楞场拉,等套完黑瞎子,直接拉楞场了,也不远。”
“那是。”
“那我走了哈!”蒋金友说完,就要离去,可却被张援民一把拽住。
只听张援民道:“等一会儿你把油丝绳也拉着。”
蒋金友闻言一皱眉,说:“那你们四个人呢,就抬着呗,你们离那儿又没多远。”
张援民摇头,道:“我们可不能抬那玩意,你少说没用的,赶紧跟我们走。”
说完,张援民亲自带着蒋金友和三个小弟到楞堆场,找到刘汉山借一根油丝绳。
都是一个屯住着,而且张援民说下午就给还回来,刘汉山二话不说就给他拿了不到十米的油丝绳。
等把油丝绳拴在爬犁上,蒋金友打马而去,张援民则带着三人步行出了楞场。
刚一出楞场,张援民就告诉身旁几人,“搁周围找棍子,都把刀给我墩上!”
早晨说好的,出来就得听张援民的,虽然不知道他要这么早墩刀干啥,但马晓光等三人还都很听话的,都砍棍子墩上了侵刀。
等四人把刀都墩上,张援民在中间,三人分列左右,一字排开沿路而上。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一辆卡车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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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早点休息,争取明天早点更新,真的不拖太晚了,咱们身体都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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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月票换加更
之前我更新不太给力,那是因为年纪大了,手眼跟不上,码字速度怎么样都快不起来。
最近会用语音输入了以后,码字速度快了不少。
我决定努力一点、多更一点,让各位兄弟看得开心,也希望把这书的成绩冲高一点。
六月份,每天保底还是4000字,之后每多500月票,就加一更(2000字),上不封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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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6月月票换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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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真有狗命
昨天,李宝玉和林翔顺,去上头的九十六楞场拉木头,都已经把原木装车了,却发现发动机打不着火了。
林祥顺修车修到晚上七点多,就96楞场吃了饭,然后在把头窝棚住了一宿。
今天早晨,他们开车往林场返。
林祥顺有个毛病,这毛病在城里叫认床,在农村叫认炕,换了地方就睡不着。
从早上吃完早饭,林祥顺整个人就昏昏沉沉的,此时上了积柴道,他感觉自己实在忍不住了,便下车把方向盘交给了李宝玉,而他自己坐在副驾驶上押车。
这年头,在山里开车也不用考驾照,也不用认路况标识,就拿着方向盘抡就行了。
李宝玉来林场十来天了,小伙子年轻又爱动手,开车早就没问题了。
林祥顺把车交给他,自己坐在副驾驶打瞌睡,睡睡醒醒,醒了就拿起李宝玉丢在一旁的小人书看看。
而这不爱看书的人,一看书就犯困,林祥顺没看两页就睡着了。
李宝玉也没管他,就把着方向盘捋着道开。虽然是山道,但有养路工经常维护,这道路宽敞、平坦,又没行人,李宝玉开起来根本没有困难。
当到上坡的时候,李宝玉寻思给脚油门,还能上坡。可他刚抬起脚要往油门上踩的时候,正抬头只见那坡头子上露出三个人来。
而这三个人,还各持长刀。
这给李宝玉吓得一脚就踩秃噜了,那油儿就没给上,瞬间溜车。
李宝玉急忙一个急刹车,车是停稳了,可给那熟睡的林祥顺瞬间弹了起来。
“哎呦!”林祥顺惊叫一声,醒来就往左右看,见无事便冲李宝玉急道:“宝玉,你干啥呢?”
“顺子哥,你看呐。”李宝玉右手一拍林祥顺胳膊,左手往前一指。
林祥顺闻言,往坡上观瞧,只见三人持刀站在坡头。
霎时间,林祥顺脑门上都见汗了。
李宝玉也在旁边嚷嚷:“完了,顺子哥,咱们碰见剪径的强人了。”
“说啥呢?”这时,林祥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实话,他心里也害怕,但想想这三人能抢啥啊?
且不说这车,他们会不会开都是个问题。就算他们会开,林祥顺敢保证他们出不了林场。
抢木头?
那不是有大病么?抢了的话,他们除了卖给林场,就是拉回家当劈柴。
卖林场,那是自寻死路。烧劈柴?这山上有的是,还用得着抢么?
难道是要杀人越货?
林祥顺想起刚才看《水浒传》小人书里的情节,不禁心里一突,刚要招呼李宝玉挑头,胳膊上就又挨了李宝玉一巴掌。
“顺子哥,你看,你不张大裤裆么?”
林祥顺往上一瞅,只见那三人分开,中间走出一小个儿,但也手持长刀。
“这瘪犊子,吓死我了。”林祥顺暗骂一声,招呼李宝玉开车。
眼看汽车驶上坡来,张援民还招呼自己三个小弟闪开,车到近前时,张援民还冲开车的李宝玉和坐在副驾驶上的林祥顺分别挥手致意。
张援民心想的是,打个招呼,向自己这仨小弟显示一下自己的人脉就好。
可没想到的是,那车竟然在他跟前停下来了。
就听“咔”、“咔”两声,车门打开,林祥顺、李宝玉双双从车上下来。
“大裤裆,你干啥呀?”林祥顺下车冲着张援民就嚷。
张援民也懵了,心想你冲我嚷啥呀,便道:“咋的了?顺子。”
林祥顺卡巴卡巴眼睛,总不能就说我让你吓得差点挑头跑了吧。
于是,林祥顺语气稍缓,只问道:“啊,我寻思问你这拿刀,是要干啥去啊?”
林祥顺语气缓和,瞬间让马晓光等人浮想联翩,他们都在楞场干活,认得永安林场的林师傅,知道这是自己把头都得巴结的人物。
而林师傅面对他们张哥,先是从冷言冷语,变成如此和睦,这不就是好哥们儿见面时,才有的互相开玩笑么。
一时间,马晓光和李远、李伟,只觉得自己张哥有排面。
而张援民呢,心里想的明白,要是自己说去杀黑瞎子仓,那这俩人可能把自己以往的战绩秃噜出来。
如此一来,自己在77楞场刚建立起来的威信可就全完了。
所以,张援民眼珠一转,随手向马晓光一指,道:“啊,晓光他搁山上下套子,套着个野猪,我们几个去给它捅了。”
听张元民如此说,马晓光等人面面相觑,但他们的身份,都搭不上话,便谁也没有多问。
“野猪啊!”林祥顺没好气地说:“你杀个野猪,你整的跟要劫道似的呢。”
张援民闻言,哈哈一笑,只把掌中刀一横,摆了个架子,对林祥顺说:“你看我……”
说到此处,张援民顿了一顿,却转向李宝玉说道:“宝玉,你读书多,你看我这出儿,像不像魏延?”
林祥顺这个气呀,张援民如此,不就是在说自己读书少吗?自己是读书少,那咋的也比他念书多呀?
张援民这一问,倒是把李宝玉给问住了,要说是吧,那是纯扯犊子。要说不是吧,那不是得罪人么?
这时,林祥顺上前,把李宝玉往身后一拦,对张援民道:“我不知道你像不像什么延,但我瞅你像矮脚虎。”
张援民闻言一怔,他只看过几本《三国演义》,没看过《水浒传》,不知道林祥顺口中的矮脚虎是谁。
但就矮脚虎这三字,听起来就是在埋汰自己个子矮。
张援民刚要回怼,就见林祥顺招呼李宝玉上车,李宝玉冲张援民一点头,便回到车上,发动汽车驶向林场。
“张哥啊,你还认识咱们林场的林师傅啊?”这时,马晓光上前问道。
“啊。”张援民点头,道:“都一个屯的,年前他、我,我们屯长,我们还搁一起喝酒呢?”
他这话倒是没撒谎,赵军家年前请客的时候,他们是在一张桌上吃饭来着。
但被他一说,就好像自己有多大来头似的,把三个套户唬的一愣一愣的。
“那张哥,你们这么好关系,你咋不告诉他咱们去打黑瞎子呢?”
张援民白了李远一眼,道:“你傻呀,告诉他们了,他们非要跟着去咋整?他们去了,你们不少分钱么?我能拿你们的钱,交我哥们儿么?”
“张哥,你仁义啊!”
“那是!”
四人下坡,下到一半,斜插岗子搬山而走,横穿五百多米,又往沟下走。
下了沟塘子,四人又上对面坡,等到坡上,只要踩着前头岗梁子,再上一面坡,就能看见那黑瞎子仓了。
张援民站在此处,往左右眺望,不见蒋金友来,便道:“这老蒋啊,误了大事,我非得收拾他。”
“张哥别生气啊,一会儿他就来了。”李伟在一旁小声安慰道。
“行吧,那咱先上去。”张援民只能招呼三人往上去,可就在这时,就听上头传来一阵叫声。
“黑瞎子?”张援民一愣,看旁边马晓光,问道:“事难不成还是老蒋把黑瞎子捅咕出来了?”
“不能吧。”马晓光可不相信蒋金友能有那个胆子。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枪响。
“嘭!”
紧接着,就是黑熊愤怒的吼叫声:“吭……”
熊吼声在山间回荡,顺间林木耸然,马晓光等人哪里打过黑瞎子,顿时只觉头皮发炸,浑身瑟瑟发抖。
四人中,只有张援民称得上“身经百战”,听见这声音,就对其余三人道:“黑瞎子出来了,咱们那准备都白准备了,赶紧……”
张援民刚想带自己的小弟赶紧走,山坡上那炮手换上子弹举枪未响,此时黑熊已冲至身前,炮手往旁猛地一闪,黑熊想刹车就刹不住了,一头从山坡上扎了下来。
黑熊从上摔到上坡当腰一滚,整个熊翻身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了四个正处在懵逼中的家伙。
黑熊“吭”的一声,直奔四人扑来。
“快跑啊!”张援民大吼一声,倒提刀就跑。
他这一跑,马晓光等人瞬间反应过来,纷纷转身,撒腿就跑。
他们都往一边跑,虽然张援民比他们先跑了三秒,可他个矮、腿短、裤裆大,跑起来诸多不便,很快就被三人超过去了。
张援民一下子就傻了。
他知道这种情况下,那三人不用跑的比黑熊快,只要跑的比自己快就足够了。
想到此处,张援民怪叫一声,撒腿提速。可他再提速,也跑不过那三人。
眼看着黑熊就要把张援民追上,此时他才想起昔日三次被黑熊追杀的恐惧,一瞬间张援民抿着嘴不让自己叫出来。
黑熊追张援民,是由北到南,而此时从那西面鸡爪子岗上,一驾马爬犁飞速而下。
拉爬犁的大黑马嘶鸣不止。
不管是马,还是牛,闻到黑熊气味都懵,而懵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这马从上头下来的时候,还没闻见黑熊味儿呢,但随着往下边来,那黑熊也从北坡上滚下来了。
它这一滚,二者间直线距离近了,那马就闻见黑熊的味道了。
下坡的爬犁道,马再想回身是不成,只是迈开四蹄拖着大原木飞奔而来。
到岔道口的时候,马往南一转,直追张援民。
而这时,黑熊也到了!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
将近五百斤的大原木被马拉着从坡上下来,横撞在黑熊腿上。
“咔嚓!”
一声脆响,黑熊右边后大腿直接就折了。
“吭……嗷……”
黑熊身子往倒木上一栽,左边后大腿瞬间卷到了原木下边。
又听黑熊一声惨叫,当原木被马扯走时,黑熊摔倒在地,唉声惨叫。
“老张,上爬犁!”这时,马爬犁已追上了张援民,蒋金友冲着张援民就喊。
“好嘞。”张援民刚要上爬犁,突然想起一事,往后一看,就见那大黑熊一双后腿软绵绵拖在雪地上,拖行过程中,双腿流血不止。
“哈哈哈……”张援民仰天大笑三声,转身长刀便向黑熊指去。
“老张,老张!”蒋金友在后面喊着,见喊不住,就想勒马,但那马毛了,又哪会停下?
张援民冲至黑熊身前时,那黑熊一双后腿尽断,只使一双前掌撑地迎上张援民。
此时的黑熊,想站却起不来了,只向张援民挥出一掌,却被他轻松躲开。
张援民往旁一绕,绕到黑熊身后,举侵刀朝后心就是一刀。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在黑熊惨叫声中,又是一刀续入。
黑熊拼命地拧身翻掌去抓张援民手中刀,张援民及时抽刀往旁一闪,一刀又刺黑熊咽喉。
“噗……”
黑熊嘶吼着,又伴张援民两刀,黑熊倒在雪地上,虽已无了气息,但双眼仍然圆睁。
这黑熊有点死不瞑目啊。
张援民哪管他那个,只拄刀而立,扯着嗓子喊道:“老蒋、马晓光、李远、李伟……特么的,没一个有用的,都特么不如我赵军兄弟。”
张援民嘟囔两句,自己费力地把黑熊翻过来,拿侵刀把黑熊膛开了,熊胆取出来放在一个小布口袋里。
这种小口袋,张援民在来楞场之前,在家偷摸地带了好多。
“我老张真有狗命啊。”张援民一边往兜里揣胆,一边叨咕着,等他把熊胆装在棉袄内兜里面,才又去卸熊掌、熊波棱盖、熊鼻子。
而此时,蒋金友也勒住马了,也追上了马晓光等人。
蒋金友把马往旁边树上一拴,就招呼三人去救张援民。
众人一听蒋金友说张援民落在后面了,三人虽心里害怕,但总有一些良知,便随蒋金友一起,往回走来。
刚走出不远,就见张援民一手提刀,一手背只熊掌,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老张!”
“张哥!”
四人连忙迎上,到跟前见张援民无事,关键是他还背着一只熊掌。
李远一脸惊讶地问道:“张哥,你咋把黑瞎子杀下来的?”
“呵。”张援民冷笑,道:“我老张这是贪天之功啊!”
张援民还以为贪天之功是个褒义词呢,只说自己是受老天庇护,才猎得这黑熊。
“张哥,熊胆呢?”
听马晓光问,张援民伸手从衣兜里把熊胆拿出,在众人眼前一晃,道:“咋的?有事儿都特么跑了,还想跟我分胆啊。”
张援民如此一说,众人又羞又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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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来客(4000月票加更)
在来时途中,张援民给他们讲了一些上山打围的规矩,因为他被李大臣、李二臣坑过,所以他讲的第一个规矩就是:人合心、马合套,特别是打黑瞎子,一定不能把同伴给丢下。
此时被张援民一喝,马晓光他们都懵了,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听张援民说,只把这熊胆的三分之一分给他们,四人不非但都没有别的想法,反而还挺高兴的。
要知道三分之一的熊胆也不少了,更何况自己还什么都没干。
张援民能如此,还是因为打围有山财不能独享的规矩。
此时见四人都没异议,张援民把熊掌把雪地上一丢,对马晓光他们道:“你仨,去把黑瞎子拽回楞场,这熊掌也你们拿着。”
“哎,好嘞。”李远急忙上前,弯腰提绳把熊掌拎起来背在肩上,并说:“这活咋能让我张哥干呢。”
吩咐完三人,张援民又对蒋金友说:“咱俩回楞场。”说着便上了爬犁。
蒋金友赶着爬犁,拉着张援民和原木回楞场,而李远、李伟和马晓光三人,望着张援民远去的背影,不禁赞叹道:“这张哥还真厉害。”
“不对呀。”这时,李远反应过来,对身旁二人道:“那阵儿不是他让咱们跑的么?”
“对呀!”马晓光和李伟这才反应过来,那张援民怪自己不上前帮忙,可也是他告诉自己跑的啊。
……
等回到楞场,蒋金友去把原木往楞堆场,而张援民自己回了窝棚,引着炉子,架起了柴火,烧了一壶开水,把那黑熊胆放在水里蘸好,然后暂且挂在房梁上。
等蒋金友回来,见张援民躺在炕上,正抬头看那熊胆,便对他说:“老张,走吧,到点儿咱打饭去。”
和早晨套户们都在窝棚里不同,中午时候套户从各个小号回来的时间没法统一,他们就只能分开吃饭。
谁先回来了,谁就拿着饭盒去伙夫窝棚打饭,然后带回来吃。
听蒋金友的话,张援民摇了摇头,指了指房梁上的熊胆说:“咱要都去饭去,它咋办?”
蒋金友立刻反应过来,这窝棚里住了二十几人,有些人熟悉,而有些人压根儿都不认识,要把熊胆就这么扔在屋里,确实不放心。
但蒋金友还是问道:“老张啊,那咱也不能天天在这儿看着它呀。”
“你寻思啥呢?”张援民说:“你现在去,把我的饭也打回来,等吃完饭,你赶爬犁给我送回家去。”
“这行。”蒋金友说着,就要去拿铝饭盒,可却又被张援民一把抓住。
张援民往门口看了看,见没人会来,才对蒋金友小声说:“老蒋啊,咱俩搭伙干活,又都是赵军兄弟的大哥,咱俩也不外。我和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在外头前儿,我说把这熊胆,给你们四个人分三分之一。但等卖了钱了,我指定多给你点儿。”
“不用,不用。”听张援民如此说,蒋金友连道不用。
但张援民却一摆手,说:”你就别说这个了,赶紧打饭,咱俩吃饭。”
蒋金友闻言,便不再推辞,拿着两个饭盒前去打饭。
此时已经是中午,众套户陆续回来,但只要一进窝棚,就都能看那挂在房梁上的黑熊胆。
这哪里是熊胆啊?
这就是钱!
看着熊胆,众人眼热,心中惊喜交加。惊的是不曾想到张援民真有能耐,仅用了一上午,就把黑瞎子仓给杀下来了。喜的是张援民有如此本事,那要真像他说的,黑瞎子仓见一个杀一个,那自己这些人可就有福气了。
霎时间,窝棚里又张哥长、张哥短的,可怕他张哥渴了饿了。
就在众人吹捧张援民时,马晓光等三人已将黑熊拖回了楞场。
经过一冬的冬眠,这黑熊身上的脂肪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整个熊瘦得已然不像样了,浑身上下的毛松垮垮的。
而且他在仓子里蹲了一冬天,身上的气味难闻的很。
可即便如此,这只黑熊也在楞场里引起了轰动。所有的套户、归楞工人,就连把头杜春江也带着杜春林来看热闹了。
那些归楞的工人,不知道昨晚套户窝棚里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此时全都有些不敢相信。
在他们的眼中,大家都是工人,都是靠苦力去吃饭的。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小小的77楞场,竟然出了这么一个人物。
一时间,77楞场上下,再无一人敢叫大裤裆了。不管是谁,就连杜春林见着张援民,全是一口一个张哥的叫着。
毕竟他杜春林就是一个普通工人,虽然有个当把的二哥,但兄弟俩早已分家单过,平时杜春江让他在把头窝棚里吃,让他再把头窝棚里住,就已经是很照顾他了。
而杜春江,此时看着那熊胆也有些眼热呀,一个黑熊胆一千多块,这叫横财啊。
而且听这些工人的议论声,这个张援民可不是,一般人物,听说他之前一冬就杀了三个黑瞎子仓。
“老张。”杜春江走到张援民面前,拍着他肩膀说道:“你这熊,就卖我吧,我让老柏头子靠点黑瞎子油,晚上给大家烙饼吃。”
“把头,你看着给吧。”张援民说:“不过熊掌你必须都给我留下。”
“那行。”
这熊生前应该有三百左右斤,在树仓子里蹲了一冬天,浑身脂肪都消耗没了,现在还剩二百左右斤。
若再去了掌、扒了皮毛,应该能出一百五、六十斤肉,但大多数都是瘦肉。
就这,杜春江按三毛一斤的价格,给了张援民四十五块钱。
他这也算大方了。
而张援民从这里拿出二十块钱来,将其给蒋金友等四人平分,四个人各自分了五块。
这一幕,又看得周围人一阵眼热。要知道,这些工人每天起早贪黑的辛苦干活,一个月才挣将近二十块钱呐。
分完了钱,张援民招呼蒋金友窝棚,摘了熊胆,背着熊掌,拿上马鞭,由蒋金友赶着爬犁送张援民回家。
一路回到永安屯,蒋金友就问张援民:“老张,你家在哪儿啊?我上你家认认门儿啊?”
“先不去我家。”张援民说:“先到咱赵军兄弟家。”
“为啥呀?”
张援民给他解释说:“我家就你弟妹跟孩子在家,这要把熊胆放家里头,我怕招贼啊。”
“那赵军兄弟家……”
“赵军兄弟家人多,还有那么多狗,放他家安全。”
“老张啊。”蒋金友摇头感叹说:“难怪都说你聪明,你这脑瓜子真够用啊。”
“那是。”
按着张援民指引,蒋金友赶着爬犁来在赵军家,当爬犁赵军家还有十五、六米的时候,就见三人正缓步往赵军家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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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民兵春猎
前面这三人,一个老头背着手,不急不慢地走着,他左右还有两个中年男子,手里都提着东西。
这时,蒋金友想喊他们给自己让路,可还没等他喊出声,就被张援民给拦住了。
“快停下,快停下。”不仅如此,张援民还让他停下爬犁。
“咋啦?”
张援民也不说话,伸手帮蒋金友勒马。
“吁!”虽然不知道张援民为何如此,但蒋金友还是勒马停住了爬犁。
爬犁一停,张援民立马就从爬犁上下来,他不认识那个老头,也不认得那个跛脚中年人,但他却认得另一个人正是他们永安屯的屯长赵国峰。
三人都听见了马蹄声和喊马的号子,赵国峰转身见是张援民,不禁微微一怔,但并未在意,反而是那老头子,一眼就看到了爬犁上的四只大熊掌。
“呀,打着黑瞎子了,这是个炮手啊!”老头子向张援民看了一眼,对身旁跛脚男人说道。
但见跛脚男人没理他,老头子竟然向张援民走来,口中说着:“这熊瞎子是你打的呀。”
“嗯呐。”张援民应了一声,然后指着爬犁上的熊掌,对老头说道:“今天搁山里攮死只黑瞎子,这不掌都在这儿呢么?”
“攮死?”老头闻言,面露惊讶道:“黑瞎子还能攮死呢?”
“能啊?”张援民道:“我也不会打枪,拿刀就直接给他攮死了。”
老头一听更是惊讶了,但一旁赵国峰笑道:“陶大爷,你可别听他吹,他那两下子……”说道此处,赵国峰连连摇头。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赵军曾在山上遇到的老陶头陶福林。而跟在他身旁提着礼品的跛脚男人,是他的大儿子陶大宝,也正是吴峰口中的永安大队治保主任兼民兵排长。
话说这陶大宝二十岁当兵,屡立战功,更是在1980年的一场战役中负伤,光荣退役。
在他当兵那二十多年里,陶福林一直都是是由二儿子陶小宝赡养,但绝不能否认的是,陶大宝确实是一个孝子。
那天赵军把老陶头上山打野猪的事,告诉给了吴峰,吴峰送老头回家的时候,正是这一家人急得火上房的关头。找了一天没找到自己爹的陶小宝,更是埋怨自己媳妇儿,而陶小宝的媳妇也是个孝顺的,连担心带自责地一直在哭。
直到吴峰把陶福林给送回来了,陶家人这才转忧为喜,对吴峰更是千恩万谢,但吴峰却说,他们真正应该感谢的人是赵军。
然后,吴峰就把自己从赵军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告诉给了陶家人。
一听老陶头子一天没着家,是上山打野猪去了,这一家人是又惊又怕呀。
想这老头都这么大岁数了,要是让野猪给撅一下、挑一下,那还能有命在么?
等吴峰走后,陶大宝向老陶头追问经过,等从老头口中听完添油加醋的故事以后,经陶大宝分析,那吴峰口中的赵军,的确称得上是这老头子的救命恩人。
于是,陶大宝第二天又找到吴峰,一问就知赵军家住永安屯。
按着陶大宝的意思,第二天他兄弟俩就带礼品登门道谢,可老头子非嚷着要一起来。但他脚在山上崴了一下,早晨起来脚就肿了,就只能等他脚脖子消肿,这才过来。
吴峰只知赵军家住永安屯,却不知道具体地址,但这难不住陶大宝,他来了就奔赵国峰家。
他跟赵国峰,一个是大队领导,一个是屯长,俩人是前年在镇里开会时候认识的。
赵国峰听完事情原委,便亲自带着陶家父子过来,可没想到的是,就在离赵军家不远的地方,碰到了拉黑熊的张援民。
老陶头子一听,这是能刀攮黑熊的强人,顿时就两眼冒光。
可别人不知道这张援民,他赵国峰还能不知?
不说别的,就说刚过完元宵节那次,要不是他赵国峰跟徐长林俩人忽悠秦强、张来宝拿枪、带狗去救,他张援民怕是早就让熊霸给踢蹬了。
张援民也知道不能再在赵国峰面前吹牛了,要不然赵国峰容易把他的事顺嘴秃噜出来,于是嘿嘿一笑,便不再多言。
但蒋金友不知道啊,这厮不但心直口快,而且心眼还好使,不愿意让自己的工友被人小瞧,便一脸正色地对赵国峰说:“这大黑瞎子真是老张攮死的,咵咵几刀就给整死了。”
蒋金友生的浓眉大眼,一脸忠厚老实,他说出来的话,让人感觉可信。
听他如此一说,赵国峰等三人瞬间将目光投向了张援民,特别是那老陶头子,在看向张援民的目光中,更甚带着丝丝异彩。
但看张援民这身材个头,要不是练过,应该没这两下子啊。
陶福林两步来在张援民身前,问道:“你是不是也当过兵啥的?”
“没有,那没有。”张援民呵呵笑着说:“早十来年,是想当兵来着,但老爹身体不好,在家伺候老人了。”
“哎,孝子啊。”陶福林看着张援民,赞叹不已,然后更是鼓励张援民,“你有这身手,可是了不得,有机会好好练练枪,打围啥的更顺手。”
说到此处,陶福林看了一眼身旁的陶大宝,才又对张援民说:“你要是整不着枪,你就来永兴大队找我,咱俩一块上山,连学枪带打猎。”
老陶头子这一句话,可是把陶大宝给吓坏了。他爹这几年就爱打猎,但也就打一些兔子、松鼠、沙半鸡,还真没照量过野猪这种大货。
而他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就已经让陶大宝很害怕了,今天听他老人家这意思,怕是要向着黑瞎子使劲儿啊。
陶大宝可是知道,那玩意儿绝非野猪能比的。
但有时,就是你怕什么,便来什么。
虽然张援民有点虎,但这把年纪的老头,他是不敢往山里带的。
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能一脸尴尬地看着陶福林。
“爸,你都多大岁数了?你打什么猎啊?”陶大宝见状,忙上前来扶着陶福林肩膀,把他拽到一旁。
赵国峰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爷俩,见他们往旁边去了,他才好奇地问张援民,“你这拿这些熊掌,奔这儿来,是要干啥呀?”
“啊。”张援民答道:“我寻思拿点东西,想来看看我老叔、老婶。”
“你老叔……”赵国峰反应过来,这张援民口中的老叔、老婶,就是赵有财和王美兰。
既然都去一个地方,那就一起走吧。
赵国峰和陶大宝拿着礼品,蒋金友牵着马,一行五人来在赵军家门口。
还没等到大门呢,就听院里的狗叫个不停。
“那啥?咱兄弟家还养狗啊?”蒋金友向张援民问道。
“那是呀。”张援民说:“咱兄弟打狗围老厉害啦,一冬天光黑瞎子就收拾十好几个,就连老虎崽子,还能整俩呢。”
张援民此话一出,一旁的陶大宝心里就暗自叫苦。
果然,他那不让人省心的爹一听这话,一双浑浊的老眼竟闪着光芒,嘴里嘟囔道:“特么的,赵小子那天骗我,他跟我说他不会打猎。”
赵国峰闻言也乐了,他对老陶头说:“大爷啊,他不是骗你,应该是跟你闹着玩呢。”
这时,蒋金友已将马拴在了赵军家门外,张援民则从爬犁上解下两只熊掌,这两只是准备送给赵军家的,而另外两只是留给他媳妇和闺女的。
这么多生人到门口,还有黑瞎子掌的气味,使得赵、李两家狗叫个不停。
狗一叫,屋里就知道外头来人了,王美兰、金小梅双双从家里出来观瞧。
金小梅见是赵家来人,而且有赵国峰、张援民在,就转身回屋了。
而王美兰则出来,将众人往院子里迎。
别看王美兰是个农村妇女,没念过书,但老规矩肯定是懂在,在互相认识过以后,便闪在一旁,让长者先走。
老陶头子一进院子,看见那几条狗抻着脖子冲他叫,老脸上竟露出欢喜之色,指着那白龙对他大儿子道:“好狗啊,你看这狗,瞅着就好。”
“嗯,好。”陶大宝听的直撇嘴,心里纳闷自己老爹是咋看出来这狗好的。
而后边,刚进院的张援民叫住王美兰,说:“婶儿啊,我就不进屋了,我在这跟你说点事儿。”
“啥事儿啊?”
张援民一指被他和蒋金友放在院墙角落的两只熊掌,对王美兰说:“婶儿,我给你拿俩黑瞎子掌,给你搁那儿了。”
“啊?”王美兰刚才光顾着招呼陶家父子和蒋金友了了,倒没注意张援民还提了俩熊掌。
此时一见俩熊掌,王美兰甚是惊讶,问道:“这哪儿整得啊?”
张援民笑道:“今天我们上山打围,打着个黑瞎子,我就拿俩熊掌过来,看看你跟我老叔。”
这是好心,也是好意。
可不知怎么?
王美兰听着,心里头就特难受,她打量了张援民一眼,叹了口气说:“你上楞场是干活去了,咱们到那儿就好好干活,别天天捅咕这些玩意,你说你这要磕着、碰着了,可咋整?”
“婶儿,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儿么?”张援民说着,从兜里拿出装熊胆的小布兜,递给王美兰说:“婶儿,这熊胆我都蘸完了,但得麻烦你帮我收着。我不在家,就她们娘俩,我不敢把这个往家里放。”
“啊,这倒行。”王美兰闻言,当即点头答应,转念还想再叮嘱张援民几句,但那张援民已带着蒋金友告辞离去。
此时赵国峰和陶家父子还没进屋呢,王美兰也没办法去追张援民,便只能由他和蒋金友走去。
张、蒋二人走后,王美兰忙让院中三人进屋,等三人在屋内落座,王美兰先出去到仓房把熊胆挂上,然后才回屋给三人沏茶倒水。
这时,陶大宝把带来的礼物都摆了出来,有一大三角兜的十斤苹果,四瓶桃罐头、四瓶山楂罐头,另外还有两盒桃酥。
这礼可是不小了,王美兰哪里知道他们这是要干啥啊,但听陶大宝把来意一说,王美兰才知道自己儿子又在外头做好事了。
对此,王美兰很是骄傲、自豪,当即乐得合不拢嘴了。
“闺女啊。”这时,进屋来一直沉默的老陶头子开口说话了,只听他道:“你家赵小子还会打猎啊?”
“啊,会啊!”一提起这个,王美兰的话匣子更是关不上了,当即把赵军一顿好夸,夸的陶家父子俩眼神都变了。
陶福林是热切中带着一丝期盼,也不知道为啥,年轻的时候他都不打围,可到老反而喜欢上跑山了。前两年整把砂枪搁家附近打打小东西也就算了,没成想现在还惦记上打大围了。
因此,陶大宝在一旁听的害怕啊,自己和兄弟陶小宝平日都忙,弟媳在家里也有活,哪能时刻跟着这老头子啊?
万一哪天这老头再跑出来,琢磨黑瞎子、野猪,可就麻烦了。
想到此处,陶大宝就寻思,得找机会见见赵军。可他管着十个生产队,那好几千人天天都有摩擦,还都得他来处理。今天是为了谢恩,他才亲自走这一趟,等再过些日子到开春了,那就更忙了。
但陶大宝突然想起一事,便对赵美兰说:“大妹子,等过一阵子我们永兴大队,有那个民兵春猎,你家小子打猎厉害,你让他过来,一个是我们家人好好谢谢他,再一个呢,他要是能打着大货,咱们大队上还有奖励,钱和粮票都有。”
这年头,没有什么保护动物一说,而且那些牲口对山里人来说,全都是祸害。
大到野猪、黑熊,小到野鸡、兔子,全都祸害庄稼、粮食。
特别是每年七月份,苞米开始打穗儿的时候,野猪、黑熊就开始下山,一直祸害到秋收。
而七月份是夏季,天气闷热,青草没稞,打不了猎。
所以,上级下令命生产队组织民兵春猎,春猎时间在每年的三月末、四月初,这个时候黑熊都刚出仓子,一身脂肪在过冬时都消耗殆尽,一双熊掌也变得又薄又嫩,走山路会硌脚,战斗力不如往常。
而野猪呢,他们从小雪开始打圈、交配,到这个时候正是母野猪生产或即将生产的时候,正好连大带小一起划拉了。
这并不残忍,就眼下而言,这些动物除了一身皮肉之外,没有一样是对人有益的。
至于有人说打猎也得仁义,或者说得让这些野兽继续繁衍,所以小的不能打、怀孕的不能打。
其实,这纯属是扯淡。
打狗围的话,猎狗撒出去,它管你是怀孕的,还是老的、幼的,你不能到那儿一看狗围了小猪,你去拉仗吧?
或者难不成提前跟狗说,你别抓怀孕的,别抓小的。
至于打溜围,要搁百八十米,谁知道它是公母啊?
下套子就更不用说了,要知道哪怕是邢三那样,常年在山里跑生活的,也不能天天去溜套子。
他们漫山遍野下完套子,可能都得过十天半拉月才去溜,等到那时候,管他公母老幼,早都死套子里了。
作为永兴大队民兵排长,陶大宝每年都要带着民兵进山,把附近山场的黑熊、野猪,尽可能地清扫一遍。
今年也不例外。
算一算,今年的二月二龙抬头,正好是3月1号。赵军是在第二天3月2号上班报到的,到今天为止是3月22号。
等再过些日子,从3月30号开始,便是永兴大队为期一周的春猎。
春猎以后,大队上的村民就开始采山野菜,或是准备春种了。
为此,陶大宝特意请王美兰转告赵军,如果能请下来假的话,就在那几天去一趟永兴大队,到时候就住在他家,好参加这次春猎。
因为赵军还得上班,王美兰没办法跟陶大宝保证,只说等到时候再看。
对此,陶大宝心里却有计较,因为他相信,只要赵家老爷们明白事儿,就不会拒绝自己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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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抱歉,昨天全是乱七八糟的事,很多很乱,更新晚了,这是昨天的更新,今天的照常。
这章说了打围的事,书评里总能冒出来祖孙好几辈打猎的,给我讲这规矩。
仁义一说,纯属扯淡。
至于留着繁衍,咋说呢,你看那些不花钱钓鱼的,谁钓上来小鱼,还给扔回去的?
再者,我听说过小区里,物业种植的瓜果梨桃,没熟呢,就都被摘没了。
为啥?因为你不摘,别人就摘了。
打猎也是,你不打,别人就打了。
什么不打怀孕的,不打小的,也就是在这儿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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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等雪上盖儿(5月4500月票加更)
该送的礼都送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陶大宝起身向王美兰告辞,扶着陶福林向门外走去。
王美兰一路将他们送到院子门口,那陶福林突然转身,对王美兰说:“闺女啊,可跟赵小子说让他去我家啊。”
“哎,大爷,等他回来,我指定告诉他。”王美兰道:“你老得注意身体啊,这么大岁数就不能跑山了。”
陶大宝闻言,不禁心生感激,暗道:“你看人家说这话,难怪人家能教育出那么优秀的儿子。”
可他爹这时,又向王美兰提出一个要求,道:“你再跟赵小子说说,让他去的时候,把那个人也领着,他俩去了,我都招待。”
“那个人?”王美兰听得一愣,她下意识地以为是李宝玉,因为这小哥俩平日总在一起。可转念一想,赵军救老头子那天,李宝玉也不在旁边啊。
见王美兰没反应过来,陶福林为她细说:“就小个不高,挺大裤裆那个。”
“嗨!”赵国峰上前一步,冲王美兰甩手说:“就张援民!”
“啊!”王美兰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而这时,赵国峰回身,对老陶头子说:“别说,大爷,你看人总结特点,总结地挺到位呀。”
陶福林哈哈大笑,和王美兰说:“那人打猎也是把好手,你让赵小子给他带上。”
“啥?”王美兰又懵了:“就他?打猎?还是把好手?”
“行了,爸,咱们快走吧,人家嫂子家还有活呢。”陶大宝忙搀着陶福林就走,边走还边挥手和王美兰道别。
晚上赵军回来的时候,就见两个妹妹坐在炕上啃苹果呢,在拒绝了妹妹那啃剩的苹果核的好意之后,赵军又看到了窗台上摆着的一排罐头,忙喊王美兰,“妈,这是不过啦?”
“啥不过了?”王美兰从赵军房间里过来,对赵军说:“这是人家来感谢你的。”
“啊?”
在知道陶家父子来访的消息后,赵军对此并不感觉意外,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陶大宝竟然还邀请他去参加民兵春猎。
这可得去。
打多少猎物,拿多少奖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陶大宝都把橄榄枝都递过来了,自己不接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
这时,王美兰又说:“他家老爷子临走时候还说呢,让你去的时候把你张大哥也带着。”
“谁?”赵军怎么也不会想到,老陶头子竟然能看好张援民,还以为是哪个张大哥呢。
王美兰白了自己儿子一眼,道:“张援民呗,还能有谁。”
“啊?”
就在赵军惊讶时,王美兰又说起张援民今天上家里来了。
赵军听得一愣,皱眉问道:“他咋来了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送张援民上楞场才三天,这咋就回家了呢?
“你大哥打着黑瞎子,特意给咱家送俩熊掌,还把黑瞎子胆放咱家了。
“妈,你说啥?他能杀着黑瞎子么?他咋杀的啊?”赵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才把他送到楞场几天呐,他就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
“那咱不知道。”王美兰摇头说道:“他都没进屋,放下东西就走了,八成是回家了。”
赵军接过赵娜递过来的山楂罐头,帮她拧开,赵娜双手捧着罐头瓶喝了口汤,然后转头递给赵虹。
“妈,我出去看看。”赵军起身,穿上棉袄就往出走。
他送张援民去楞场,就是怕他在家里乱琢磨、瞎捅咕,没成想这可倒好,到了楞场那广阔天地,他是大有作为啊。
可赵军知道他有几斤几两,他那些奇谋、妙计全是扯淡,没听说过谁那么打猎的。
以前搁屯子里,还能有个照应,这进了山,他天天摸黑瞎子仓,万一让黑瞎子踢腾了,可就麻烦了。
赵军来在张援民家,进院拍门,然后拉门进屋,杨玉凤就迎了出来。
“兄弟,来了。”
“叔。”
“嫂子,哎,铃铛写作业呢?”赵军来在炕边坐下,问杨玉凤道:“我大哥走了?”
“嗯。”杨玉凤点头道:“回家扔下俩熊掌,饭都不吃就走了。”
“他还杀着黑瞎子胆了呢,在我家仓房挂着呢。”赵军说道。
“唉!”杨玉凤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兄弟呀,你快说说他吧,我跟他说,他也不听啊。”
今天张援民突然回来,可是给杨玉凤吓了一跳,这才去林场干了不到三天,咋就回来了呢?
就在杨玉凤一脑门子疑问的时候,张援民拽进来两只大熊掌,这下杨玉凤更懵了。
然后就听张援民说,他带着好些个人,去杀黑瞎子仓,杀下了个熊胆,自己家能分着一千来块钱呢。
听这话,杨玉凤有些不信,可她刚提出质疑,那接过茶缸,刚要喝水的蒋金友当时就不干了,他一脸正色地告诉杨玉凤,他兄弟老张可不是一般人,几刀就给这黑瞎子捅死了。
此话一出,杨玉凤脸色煞白,心里全无熊胆能分一千块的喜悦,反而惊怒交加。
要不是蒋金友在,杨玉凤肯定收拾张援民一顿,那时张援民也看出来杨玉凤状态不对,忙带着蒋金友离家回楞场去了。
听完杨玉凤一席话,赵军叹了口气,这张援民是自己介绍去楞场的,这要出点啥事,自己不得担责任么?
“行了,明、后天,我抽空上楞场找他去。”
“行,兄弟,那麻烦你了。”
“不说这个,嫂子,我走了。”赵军摆了摆手就要离去。
“兄弟你等会儿。”杨玉凤叫住赵军说:“今天那个徐美华来找我了。”
“她……来找你干啥呀?”赵军问道:“咋的?想把黑瞎崽子给我送回来呀?”
“好像不是。”杨玉凤摇头,说:“我听她那意思,好像她家想把你家羊也买了。”
“呵呵。”赵军一听就笑了,黑熊是杂食性动物,给吃啥都行。但这么大的小黑瞎子,属实不好喂啊。
特别是喝羊奶喝惯了,冷不丁给别的,就跟小孩儿戒奶一样,难着呢。
显然张占山一家是头疼了,才来请张援民帮着再走一趟,可张援民不在家,就只能是徐美华来找杨玉凤了。
“嫂子,你直接告诉她,我家那羊不卖。”赵军说:“我家那羊还得喂狗崽子呢,卖给她,我家就该犯愁了。”
杨玉凤一听,也是乐了,说:“我知道,我听你大哥说了,你家俩狗崽子呢。所以。我压根就没答应她。”
“那成,嫂子,我回去了哈。”
因为张援民不在家,杨玉凤也不好留赵军吃饭,只将他送出院子。
而赵军回家时,正好遇见坐通勤车回来的赵有财、李大勇和李宝玉三人。
四人一起走到家门口,赵军暗暗拽了李宝玉一下,李宝玉停在门口,看两个老的进了屋,李宝玉问道:“哥哥,有事啊?”
赵军点头,道:“月底30号,你跟二哥说请个假。”
“干啥去啊?”李宝玉满脸好奇地问道,请假什么的无所谓,关键是出去能干啥。
赵军道:“永安大队春猎,咱俩带狗去,到那凑凑热闹。”
“行。”李宝玉想也不想,一口就应了下来,他这年纪的大小伙子,最是爱凑热闹了。
这时,赵军抻脖往两家院里瞅了瞅,见屋门全都紧闭,便小声对李宝玉说:“等从永兴回来,咱俩就把那猪神围了去。”
“真的呀!”李宝玉脸色更兴奋了,那猪神就好像是一种象征,在这些打围人心里,它的神秘和厉害,不亚于东北虎。
“真的。”赵军道:“年后我李叔托人做的滑雪板,不是拿回来了么?等再过半个多月,雪上盖儿了,咱还踩滑雪板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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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兄弟们端午安康,前天6月2号没更新么,一会儿我写了补上。这个是上个月的月票加更,上个月还差一章加更,这个月月票有多少了,我还没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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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不知死活
就在赵军和李宝玉商量猎那猪神的时候,张援民和蒋金友已经回到了77楞场。
他们这一去一回,又在张援民家坐了一会儿,到楞场时间还早,才下午四点。
这时候也不能再上山拉套子了,张援民、蒋金友便躺在炕上补了一觉。
等俩人再起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但见炕桌上摆着一盆白菜炖粉条,还有一叠油饼。
“张哥,饭菜我都给你端回来了。”李远上前,对张援民说完,又看向蒋金友说:“老蒋啊,让你借张哥光,跟着吃一口吧。”
“行。”蒋金友闻言一笑,从炕桌上拿起筷子,并分出一双递给张元民。
张元民接过筷子,看了一眼围在炕桌旁的众套户,笑道:“咋的,这都几个意思?”
这时,马晓光从靠墙的架子上拿下一瓶酒,撂在盘腿坐在炕上的张援民膝盖前,并对张援民说:“张哥,今天你辛苦了,我们谁都没伸手,你还分我们黑瞎子胆。”
马晓光此言一出,李远、李伟也称赞他张哥仁义,其他套户也纷纷响应。
赵军可能是小看了他这位大哥,张援民自到77楞场,从扬名,到立棍,再到杀熊,也就是三天。
张援民没理会众套户的吹捧,只抿了抿嘴,拿头往下一点那酒瓶,问道:“那这又啥意思啊?”
“张援民对咱兄弟够意思,那咱兄弟不得恭敬、恭敬你么?”马晓光拧开酒瓶,给张援民倒上说:“张哥,你喝一口,解解乏。”
张援民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得亏是只是三钱的杯。
马晓光赶忙又给张援民把酒倒上,并道:“张哥,你再给我讲讲以前你打黑瞎子的事呗。”
众套户纷纷在旁边附和。
张援民倒不怯场,连吃带喝,捎带白话着,随便就给众人讲了一个张援民杀熊锯树取熊胆的故事。
就这,把众套户听得如痴如醉,也把张援民给灌多了。
然后,就有人开始问张援民打黑瞎子的方法。
张援民就给众人讲,按老办法先做准备工作,拢火、踩安全道,再使大木棍把仓子门别上,最后叫仓子。
但这不行啊!
众套户没枪没炮的,叫出黑瞎子又能咋办?
于是,李远又道:“张哥,你把你那个研究的那个特殊的办法,你传授我们几招呗。”
“哎!”蒋金友在旁边都看出不对劲了,忙出言阻拦,道:“老张喝多了吧,要不捂被睡觉吧。”
“别,别,这没唠完嗑呢。”
“我们跟张哥说话,你别掺和。”
“对呀。”李伟在旁边道:“今天张哥杀的地仓子,再教教我们天仓子咋杀呗。”
其实今天哪杀着仓子啊?
还没等见着仓子门呢,就看见黑熊了。
但李伟觉得,杀地仓子的办法,他已经学会了,要是再能从张援民这里,学到一招杀天仓子的办法,那可真就无敌于熊了。
这时,蒋金友想拦,怎料那张援民好像真喝高了,嘴里的话不断地往出冒,还真是一个杀天仓子的招。
但不知道是不是张援民喝酒的缘故,今天他说出的招,没有之前那样有可信度,很多人听了个半信半疑。
多亏是粮食酒,第二天张援民起来只觉得口渴、胃里空,并没有其他的不适。
他强跟着蒋金友上山干一上午的活,中午回到窝棚吃了午饭,才感觉好了一些。
下午照常放树、打枝,张援民就又这么混了一天。
他这么混可以,别的套户可不混。原来这些套户来回拉套子,都是可着近道走,越快到地方越好。
可现在呢,回来的时候拉木头不成,但空爬犁去小号的时候,全都专挑偏僻的地方走,边走还边停,往树上看,找树窟窿。
次日,也就是3月25号。
中午的时候,赵军在78楞场吃过午饭,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不能不来,不来就不安心。
赵军一进楞场,还没等他到套户窝棚,杜春江便迎了出来。
“赵技术员!”
“杜把头。”
不知道俩人算不算不打不相识,反正现在是安然无事。
“赵技术员啊。”杜春江有些为难地说:“你那个大哥,就挺大裤裆那个,我不想让他来了。”
“咋的了?”赵军问道:“他干活有啥问题是咋的?”
“那倒没有。”赵军这么一说,杜春江就更犯难了。
赵军也感觉自己刚才那话有护短的意思,便说:“杜把头,你有啥事,你就跟我说吧。”
“那我可说了。”
“说吧。”
杜春江叹气,道:“从你给他送来,到现在,还不到五整天呢。就让他给我们那些套户整得,天天都不正经拉套子了,一出楞场就可哪跑,说是找黑瞎子仓。”
赵军听了,一不由得闭眼,把头往旁一低。
杜春江又不好意思地说:“现在就我三弟,都跟着他们胡闹。”
赵军知道,这都是钱逼得。
这些套户每天早晨两点多就得起床伺候牲口,干的是最辛苦的活,拿的最微薄的工资,眼下得知有人能轻松杀死黑熊,怎有不跟着学习的道理?
可张援民那些招真的成么?
在赵军看来,要不是张援民运气好,都死好几个来回了。
“杜把头,这事我知道了。”赵军说:“先让他搁这儿再干两天,我去说说他,他要还这样,你就给他开了。”
赵军也想了,要是张援民还这么能折腾,就赶紧让他回家去吧,回了家,起码还有杨玉凤看着他。
和杜春江分开,赵军来在套户窝棚,还没等进去,就听里面传出了张援民的声音。
“咋的?还听啊?那你们是想听我刀捅黑瞎子,还是想听我力拼熊霸啊?”
“我想听你讲讲咋捅的黑瞎子。”
“我咋捅的……”张援民手攥着筷子,刚要
说话,顿感不对,忙向门口望去,就见赵军黑着脸站在那里。
“哎呀,兄弟来了!”
张援民撂下碗筷,笑呵呵地起身走向赵军,蒋金友亦是如此。而众套户虽然认得这是新来的技术员,但怎奈没有张、蒋二人的关系,都起身在一旁看着。
“大家赶紧吃饭,不用管我。”赵军冲众人招了招手,然后对张援民和蒋金友说:“二位大哥啊,我找你们有事,跟我出来一趟。”
“哎。”
“哎。”
俩人答应一声,跟着赵军来在外头,等找个没人地方,赵军就对张援民说:“大哥啊,我为啥给你送楞场来啊?就是为让你有个活,一天别总捅咕黑瞎子,可你到这儿咋更能折腾了呢?”
“嘿嘿。”被赵军说着,张援民也不生气,只嘿嘿笑着。
赵军看他这副样子就觉得脑袋疼,又道:“我听人杜把头说,你给人家场子套户整得都不正经干活。”
“兄弟啊。”这时蒋金友又在一旁对赵军说:“你可误会了,都是大家伙心甘情愿地帮着老张找黑瞎子仓。”
赵军闻言,撇嘴看着蒋金友,直到将蒋金友看的不好意思,说道:“兄弟,你是没看见啊,那天老张硬拿刀给那黑瞎子捅死的,老厉害的。”
“兄弟,兄弟。”张援民见状,忙在一旁拽赵军袖子,意思是千万别给我以前的事儿说出来。
赵军白了他一眼,又转向刚说话的蒋金友,问道:“蒋哥啊,你咋也能跟着掺和这事儿呢?”
蒋金友还挺有理,说道:“那你看啊,兄弟。老张干的事儿,都挺有把握的,还能杀着熊胆,多好啊。”
赵军无语,心想他就厉害这么一次,还让你给赶上了。
可不管咋说,他和张援民都哥兄弟的论着,总不能这样就拆张援民的台,只能对蒋金友劝道:“蒋哥啊,咱出来干活来,不也得图一个安稳么?你总捅咕那玩意,万一哪天出事儿了呢?要让黑瞎子挠了、咬了,咋整啊?”
“嗯,兄弟,你说的对。”蒋金友知道赵军是好意,便道:“我听你的,我以后好好干活。”
“哎,这就对了。”赵军对蒋金友说了一句,又转头看向张援民,说:“大哥啊,人家杜把头都说了,你整得人家那帮套户天天可哪儿找黑瞎子仓,都不干活。你要再这样,人家就给你开了。”
“开我?那可不行!”张援民闻言,立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他感觉自从自己到这77楞场以后,当真是如鱼得水,这么多人围着自己转,想打黑瞎子,就有人供自己使唤,前呼后拥的,这感觉老好了。
要就此回家,满屯子都知道自己三杀熊仓未果,就连陈大赖都说了,这辈子再也不跟他张援民打围了。
“那你得好好干呢,不能净瞎整啊。”赵军说:“你要有点啥事,我咋跟我嫂子和铃铛交代啊?”
张援民也不说话了,连连点头,心想自己是得消停一段时间了。
见张援民也算应下,赵军又嘱咐他们两句,便自己去找杜春江,又为张援民说了些好话,才告辞离去。
至于带张援民一起去永兴大队打围的事,赵军只是听王美兰提过一嘴,却从未想过。
那老陶头子本身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要是再加个张援民,别说自己带着家里那几条狗,就是哮天犬来了,也未必能护得住他俩。
赵军走后,张援民还真消停下来,可他消停,别的套户不消停,仍然漫山遍野地找黑瞎子仓。
李远,可以说是张援民现在的头号马仔,他往各处朝阳坡林子转悠好几天了,今天还真发现了一个树仓子。
这是棵大椴树,它是紧贴着一块大石头长起来的,洞口离地四米多高,对着南面,而且还就在石头上头。
李远到近前观瞧,看那仓子门上确实有霜,他就回楞场去等自己叔伯弟弟李伟。
等李伟回来,李远便把发现树仓子的事讲给了他。
李伟听完,只是一句话:“那咱找张哥去啊?”
“找他干啥?咱自己打。”李远道,
“咋不行?”李远说:“他那天晚上不都告诉咱们天仓子咋杀了么?咱俩整就完了。”
“这……”
“这啥啊?”李远道:“咱俩打下来,咱哥俩对半劈,你要找张援民,他吃肉,咱们喝汤,哪有这样的?”
“倒也是。”李伟说:“那咱们就收拾东西走。”
按着张援民的说法,李伟拿了一把弯把子锯,但李远想了想,又拿了把锤子和几根大钉子。
然后俩人没跟别人说自己去干啥,就一起来在这黑瞎子仓下。
还是按着张援民教的,他们先拢火、踩安全道,直到砍棍子别仓子门的时候,出问题了。
张援民教的时,砍很多根长棍子往树洞里面别,这让那些长棍子入洞占据空间,黑瞎子在往上时,就会被横七竖八的长棍卡住。
可实际操作起来,李远、李伟砍的棍子都短了,李伟拿着棍子要往洞里别,却直接掉到了里面。
还好黑瞎子睡到这时候,越睡越熟,没被俩人弄醒。
“别整了。”李远对李伟:“去,我兜子里有锤子和螺丝钉,再我砍木棍子给那仓子门钉上。”
“哎,这个行啊!”李伟闻言,不禁眼前一亮。
“那你看。”李远笑道:“我这脑瓜,也不比大裤裆差。”
好么,又不叫张哥,改叫大裤裆了。
等李伟拿来锤子和长钉,李远真把仓子门给钉上了,然后就按着张援民说的开始锯树。
俩人把这树举了缺口,往里看,但却不见有黑瞎子毛。
李伟见状,忙向李远问道:“哥,这是不是空仓子啊?没住黑瞎子吧?”
“这……谁知道了。”李远又往后退了几步,看那仓子门,确实是挂霜了,但又不敢肯定。
说白了,这就是俩外行,连仓子里住没住黑瞎子都不知道。
只见那树仓子口,结了厚厚一层霜,更有甚着,因为黑瞎子在树洞里呼吸,一连几个月下来,那霜多已成冰。
这明显就是住黑瞎子了!
但李远看不出来,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便冲冲李伟一挥手,道:“烧!”
李远一声令下,李伟走到火堆前,拿起了燃着熊熊烈火的火把,顺着他在树仓子上开的缺口就塞进去了。
这树仓子里,全是糟烂木头,再经黑瞎子入住前打理,甚是好烧。
只见这大椴树的洞口开始冒烟,可还不听有黑瞎子叫,李远叹了口气道:“行了,咱哥俩没财缘,回去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树仓子里“吭”的一声。
听这声黑熊叫,李伟只觉得浑身颤抖,遍体生寒。
“赶紧的,继续往里填火。”李远指挥道,而且他不但指挥李伟,自己也想上前动手。
这时,黑瞎子到仓门口,一推没推开,两推没推开,黑瞎子使劲往前一推,被李远钉在外面的树棍折断,黑瞎子一个惯性,小半个身子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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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补6月2号的更新,最近家里事情太多,还都不好的,唉,更新晚,兄弟们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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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接张援民回家(补6月4号更新)
张援民读《三国演义》,在读到火烧博望坡、火烧赤壁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在看完诸葛亮火烧藤甲兵以后,张援民突然领悟出了火攻之术。
那藤甲兵身穿藤甲,刀枪不入,但却畏惧火攻。火势一起,瞬间灰飞烟灭。
而黑熊呢,它们虽然不着藤甲,但它冬眠时,不少都会蹲树仓子。
黑熊选择冬眠的树仓子,都不是随意选的,它们得从夏天就开始准备。
先找那洞口朝阳面的树仓,然后在树干上留下爪印和尿液,以此来告诉同类,这棵树有主了。
从那以后的日子里,黑熊时常会爬进自己选好的树仓中,打扫“房间”。
说是打扫,其实就是用爪子掏树洞里面的烂木渣、湿木屑,一直划拉到仓子里面干干净净。
等深秋,它住进来的时候,树仓子里头干干爽爽,不湿不潮。
而且,空心的树,一般树干都逐渐糟烂了,等干透了以后,黑熊往里面一钻。这树仓之于黑熊,就相当于藤甲兵的藤甲。
虽然还没有具体操作过,但张援民认为这是可行的,但首先一点就是要别住仓子门,千万不能让黑熊出来。
所以,张援民还是想像他第一次跟李大臣、李二臣杀黑瞎子仓一样,将一根根长棍子从洞口插进去,插立在树洞中,以此压缩黑熊的活动空间。
再者,大树一着,这些长棍子也都着了,在它们旁边的黑熊还得被烧。
李远、李伟这俩人也是财迷心窍,真敢按着张援民说的来做,但他们做也没做明白,砍的树棍短,一入树洞就掉进里面去了。
而且他们砍的树棍太少,张援民是打算砍二、三十根的,但李远、李伟一共才砍了四根。
虽然他们在仓子门外钉了木棍,但那能挡得住黑熊吗?
但听上方咔嚓一声,哥俩往上头一看,暗道不好,忙撒腿就跑,连带来的锤子、钉子、弯把锯都不要了。
跑没几步,李伟脚下绊到了树条,瞬间被绊趴在雪地上,他一瞬间还以为自己被黑熊给按住了,嚎叫一声,四肢并用地踉跄爬起。
听见李伟叫唤,李远转身一看,就见李伟纵身从自己身旁跃出,人已向坡下扎去。
“这……”李远都懵了,心想那黑瞎子也没追来,这是干啥呀?
俩人跑的快,又没人打枪,黑熊从仓子出来,便慢慢爬树往下来。
此时这只黑熊,身上的长毛不少都被烧焦了,散发着一股燎猪毛味儿。
下了树的黑熊,看了一眼自己那被烧着的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野兽惧火还是天性,它就沿着另一条路走了。
此时李家兄弟已回到马爬犁旁,其中一人身上负伤,但他不是伤在黑熊爪牙之下,而是滚坡时,一条腿撞在树上,受了点硬伤。
“快走!”此时的李远、李伟被吓得手都哆嗦,赶着爬犁就回到了楞场里。
他们回来时,正好赶上中午吃饭,可这哥俩都没去伙夫窝棚盛饭盛菜,就直接回到了套户窝棚。
二人一推门,见众人正在吃饭,而张援民坐在炕中央,正端着小盆,吃萝卜汤呢。
“大裤裆!”
突然,一声大喝,震得张援民那端盆的手一哆嗦,盆里的汤都撒出来了。
张援民把汤盆放在炕桌上,就见李远、李伟站在门口,都一脸怒气地看着自己。
张援民一皱眉头,道:“叫谁大裤裆呢?不叫张哥了?”
自从前天刀攮黑熊以后,整个楞场从上到下,再没有一个人敢管张援民叫大裤裆了。
这让张援民感到了久违的被尊重感。
要知道,在永安屯,不少年轻人、小伙子还都叫他外号呢。
“我就说你呢,大裤裆,你还张什么哥啊?”李远怒道:“你特么教我们那都什么招啊?今天我跟我兄弟去杀黑瞎子仓,好悬没让黑瞎子给踢蹬了。”
当听见二人说杀黑瞎子仓时,张援民还眼前一亮,可当听人说自己的奇谋、妙计不管用时,他立马就不干了。
只见张援民起身,指着李远道:“你给我说说,我都跟你说啥了?”
“你说啥了,你自己不知道啊?”李远怒怼道。
张援民看看身旁人,问道:“我那天说啥了?”
没错,张援民喝大了,说了什么自己都记不清了。
要知道这世间最不能信的话有两种,一是酒话,二是情话。李家兄弟真是鬼迷心窍,连那种话都敢信。
张援民身旁人可不想得罪张援民,一听张援民问自己,忙将自己听到的往出说,听完以后,张援民心里难受,但他难受的是,这么好的火攻奇谋,咋能失败呢?
疑惑之下,张援民便向李远问道:“你俩今天咋杀的?你跟我说说。”
李远堵着气往出说,可刚说到一半,张援民就拍案而起,指着李远怒道:“我让你们多砍大棒子别着仓子门,你整那没用的干啥?你俩自己整不明白,还赖我?”
说到此处,张援民眼珠一转,吼道:“我特么才反应过来,你俩小子挺狗啊!都说好了,你们找着黑瞎仓子,我带着你们过去杀。”
“这……”
“这什么这!”张援民怒:“说好了一起去,你俩呢?咋的?这是怕我分你俩熊胆啊。”
张援民怒视二李,火力全开道:“特么自己他妈去杀黑瞎仓。也不告诉我们,还舔脸用着我的奇谋、妙计。自己整不明白,回来还赖我,你还是个人么?”
这时,窝棚里其他套户也都反应过来,全都议论纷纷。
李远、李伟被张援民一顿爆喷,心里的气早已散去,此时一脸羞臊地看着张援民,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对张援民说:“张哥。这事儿是我不对,你兄弟我不是人了,你大人大量,别跟兄弟计较。”
“谁?谁是你张哥呀?”张援民怒道:“你不管我叫大裤裆吗?”
李远被喷到发懵,忙赔笑道:“张哥,张哥,你别生气,别跟兄弟一样的。今天我兄弟都知道自己错了,我们跟张哥没法比,那黑瞎子不是我们能照量的。”
“哼!”张援民怒哼一声,重新做回炕上,拿起桌子上那筷子,又端起汤盆,往嘴里狠灌一口萝卜汤。
这时,李远又舔着脸凑了过来,对张援民笑道:“张哥,你看这黑瞎子也出仓子了,我觉着咱明天应该追它去。”
“追?”张援民闻言一怔,又把筷子给放下了。他心里清楚,黑瞎子这玩意,蹲仓子好杀,出仓子难。
关键是他那些奇谋、妙计的首先前题就是,得看那黑瞎子是否在蹲仓子。
在野外的黑瞎子,任何奇谋、妙计都拿它没办法。
但此时,一众小弟全都满眼期盼地看着张援民,而张援民感觉自己想拒绝都不成了。
“老蒋!”就在这时,张援民突然开口,叫了蒋金友一声,道:“赶紧吃,吃完了歇一会儿,咱俩就走。”
“干啥去啊?”蒋金友正在一旁正在喝萝卜汤,往下顺刚进嘴的窝窝头,听张援民喊自己,他还以为张援民要带他去撵黑瞎子呢,这可把蒋金友吓了一跳。
张援民道:“你赶爬犁,咱俩上那个78楞场,找咱兄弟去。”
“啊?找他干啥呀?”蒋金友不解地问道。
“找他打黑瞎子啊。”张援民说道:“黑瞎子都出仓子了,这往那边去,咱们也不知道。不如让兄弟领狗来,追上那黑瞎子也省着咱们漫山跑了。”
张援民这番话,完全是推辞,但众人不知道,还在心里暗叹张援民人脉广、能耐大。
而张援民,环视了众人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李远、李伟身上。
只听他道:“这黑瞎子,我找厉害人打,但有一点,咱们先说好了,那熊胆你俩分不着太多。”
“好,张哥,我哥俩不贪,有点就行啊。”李远笑呵呵地应道。在差点面对黑熊咆哮以后,此时的他,终于知道黑瞎子仓不是他这两下能捅咕的了。
至于熊胆分多分少,李远也想明白了,反正自己也杀不了,还不如让张援民找人去杀,分多分少这起码能分到一些不是。要不然,可是一分都没有。
等吃过了午饭,张援民、蒋金友休息片刻,便赶着爬犁往78楞场去找赵军。
等到了78楞场,二人一打听,听人说赵技术员还在把头窝棚里睡觉。他们便按着那人所指,来在杨亮的窝棚前。
正赶上赵军就从里头出来,他正把狗皮帽子往自己脑袋上扣呢。
扣好帽子的赵军,抬头一下就看见了张援民、蒋金友。
赵军微微一怔,刚睡醒的他有些发懵,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兄弟。”看到赵军,张援民立马就迎了上来,而且很开门见山地说:“我俩来找你打围来了。”
“干啥?”赵军怒道:“我前天刚去跟你说完,你咋又寻思打围的事?”
“不是,不是。”张援民慌忙解释,说:“今天我们窝棚里有人,去杀黑瞎子仓,杀出一只黑瞎子来,完了他们现在整不住了。我就寻思,找兄弟你领狗来去,把那黑瞎子整死。我都跟他们说好了,这熊胆,兄弟你少给他们点儿就行。”
赵军只瞥了张援民一眼,转身就往楞堆场走,背对着张援民丢下一句:“不去。”
“别呀,兄弟,咋不去呢。”张援民忙小跑着追上赵军,道:“兄弟,你那本事,打溜儿都能溜住它,那要领狗,更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赵军盯着张援民,问道:“大哥,你跟我说实话,这到底咋回事儿?你是不是又杀黑瞎子去了?”
张援民一听,顿感冤枉,这次还真不是他挑的头。
但赵军哪里还信他,见张援民还不承认,便去问蒋金友,道:“蒋哥你说,这到底咋回事儿?”
蒋金友便从那天他们回窝棚以后讲起,将事情原委全都给赵军讲了一遍。
赵军一听,觉得单论今天这事,张援民好像还真没毛病,哪几个套户也是,又是灌酒有啥的。
但问题是张援民在77楞场的地位也太高了,他随便说点啥都有人信。
现在冬季生产马上就要结束了,张援民再想杀黑瞎子仓也就不成了。可来年冬天呢?他再整一帮人呼啸山林,可就麻烦了。
赵军知道,张援民来找自己,也是想借着自己的枪和狗,帮他在楞场工人之中树立地位。
打熊取胆都是好事,但要是真这么整下去,那些人就更信张援民的话了。
而张援民总说他这奇谋、那妙计,还手拿把掐的。
可在赵军看来,这跟作死没什么两样。从民国至今,这山里从不缺猎人,难道就他张援民一个“聪明”人吗?
可现在再看看,打围不还都是正而八经的,规规矩矩的吗?
那些“聪明人”比谁死的都快。
张援民不知道,可赵军却知道,前世没有他相救,李大臣、李二臣在那次杀黑瞎子仓时受伤,也就没能在后来跟着张援民去杀黑瞎子仓。
没了这俩累赘,张援民第一次出山虽有波折,但还真把黑瞎子给干下来了。
从那以后,张援民妙计百出,杀了三个熊仓子,但等有一天屯里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早已死在了大山之中。
这事,赵军知道,但张援民不知道,见赵军不说话,他还有些着急,问道:“兄弟啊,你可得帮大哥呀。现在那楞场,还要好几十人围着我转呢。你要不帮我,我这威信可就完了。”
赵军眨了下眼睛,深深地看了张援民一眼,笑道:“行,大哥,那黑瞎子仓在哪儿啊?”
“啊。”听赵军答应,张援民笑了,道:“在那我们77林班往上头32林班去,中间不有条爬犁道么,那爬犁道当间往小西山走,翻一条岗子,就能看见了。”
随着张援民说,那山形地势就在赵军脑海中自然出现,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位置以后,便对张援民说:“那行,大哥、蒋哥。”
“哎,兄弟,你说。”听赵军叫自己,蒋金友也忙跟了过来。
赵军道:“明天一早别去套木头了,就搁窝棚等着我,到时候我去找你俩,咱们一起去。”
听赵军如此说,张援民喜出望外,美滋滋地跟蒋金友赶着爬犁走了。
赵军在楞场堆忙活了一下午,因为三十号要去永兴大队,他想把手里的活都提前赶完。
一直忙活到四点半,赵军手工,拿着工具、账本下山回屯。
一进屯子,赵军没回自己家,而是先奔张援民家。
进院、敲门、进屋,就见杨玉凤跟小铃铛,娘俩正坐在炕上吃饭呢。
见赵军进来了,娘俩连忙跟他打招呼,然后杨玉凤就问:“兄弟,不知道你来,也没准备啥好菜,你就简单对付一口。”
“不吃了。”赵军摆手道:“嫂子,我有事跟你说,说完就走。”
“啥事啊?兄弟。”
赵军道:“嫂子,你明天有事儿没有?”
“我明天没啥事儿,咋啦?”杨玉凤感觉此时的赵军特别严肃,心里便有些不安。
赵军道:“那明天早晨你就把铃铛送学校以后,你就跟我上山,到那楞场把我大哥接回来。”
“咋的啦?你大哥咋的了?”一听需要去人接,杨玉凤的第一反应就是张援民出事了。
“他现在没咋的。”赵军说:“我大哥现在挺好的,但他搁那林场撺掇好几十人,天天可山找黑瞎子仓,把头都压不他了。”
“啥?这个缺德的玩意儿。”杨玉凤闻言,颓然坐在炕上,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不禁眼圈一红,潸然落泪。
小铃铛见状,有些手足无措。
但赵军怕杨玉凤不知道轻重,又补了一句:“嫂子你也知道那黑瞎子不好整,他领那么多人,还都是啥也不会的,这万一给谁搭进去?人家家里不来找你们么?”
“这个缺大德的!”杨玉凤一抹眼泪,咬牙切齿道:“明天一早我就上山,说啥也给他整回来。”
“这行。”赵军又说:“我大哥前两天,不是还杀个熊胆么,我回去看那熊胆,卖它一千大几百不成问题,我大哥跟他们分,咋也能分一千块钱啊。还有之前,我跟他,还有宝玉,我们仨打个黑瞎子还有他一股,去了我之前给你们拿的,还能剩几百,这拢拢也不少钱呢。
还有这要开春了,我们哥几个药鹿,秋天抬参,再加上你家那几亩地,要不就别去拉套子了。”
赵军说这话,并没感觉有什么不好意思,虽然是他前两天给人家安排到楞场的,今天又给人往回送,但他知道杨玉凤能理解。
果然,杨玉凤道:“兄弟,你啥也不用说,我都懂。咋困难也不能让他捅咕那玩意去啊,我大爷他们打围,我都听说过,多少老猎人把命搭到黑瞎子身上的,你大哥会啥啊?连枪都不会打,小个儿还不高,出溜、出溜的,跑都跑不快。”
听杨玉凤这么一说,赵军笑道:“那行,那就这么定了,完了之前买那个油锯啊,把它给我,我在这几个楞场给你搭搁一下,咱多少钱买的,给它多少钱卖出去。”
“兄弟,不用。”杨玉凤道:“这都没少麻烦你了,这事儿不用你操心,那个我们留家用。”
“那也行,那嫂子我走了。”
赵军回家,吃饭、睡觉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起来,刚吃完饭,杨玉凤就来了。
赵军挎上兜子们,就和杨玉凤一起出了家门,他并没有带狗、带枪,甚至连把侵刀都没带。
但杨玉凤却拎着一根擀面杖,而且是擀面条用的长擀面杖,将近一米长。
一路进山,来在77楞场,赵军带着杨玉凤直奔套户窝棚。
此时套户窝棚里,张援民、蒋金友、李远、李伟四人还都等着赵军带狗来呢。
李远等的有些着急,便问张援民道:“张哥,赵技术员啥时候来呀?”
“快了,快了。”张援民道:“别着急,着什么急呀,我兄弟说来,那就指定能来。”
张援民话音刚落,就见那窝棚门开了,赵军正出现在门口。
张援民见了,一边来迎赵军,一边冲着李远道:“你看咋样,我兄弟来了……”
话说到此处,张援民也走到门前了,就见赵军往旁一闪,一人出现在张援民面前。
张援民抬手,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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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武力镇压
“媳妇?”张援民确定自己没眼花,脸上一喜,问道:“你咋还来看我了呢?”
“你赶紧收拾东西,跟我俩回家。”杨玉凤也不客气,直接就让张援民跟自己回去,昨天晚上杨玉凤就越想越生气,也下定决心,这次绝对不能再纵容张援民了,要不然以后非得出大事儿不可。
而一路来的时候,翻山越岭行路艰难,杨玉凤更是暗恨,这个缺德的张援民,不干好事。要不是因为他,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坐在热乎炕上做针线活呢,哪会来遭这个罪啊?
“啥?”一见杨玉凤时,张援民还以为他媳妇是看他打了黑熊,从家带了什么好吃的,来犒劳他的呢。却没想到,杨玉凤一上来,就让自己跟她回家。
正在楞场混的如鱼得水的张援民,哪里肯依,只道:“你这娘们儿净瞎闹,咱兄弟好不容易给我找的活,我搁这儿干的正好呢,回什么家?”
杨玉凤闻言,叹了口气,转头对赵军说:“兄弟,你看看你们都挺忙的,先都忙去吧。”
“那不行啊。”张援民忙拦着道:“那要打黑瞎子去,还得带我一个啊。”
“你去什么去!”杨玉凤把张援民往里一推,不让他出去。
这时,赵军喊蒋金友和李家兄弟,三人也感觉不对,忙跟着赵军出屋。
他们一出来,杨玉凤也跟出来了,但杨玉凤拿过立开门旁的擀面杖就进了窝棚,随即就将窝棚门给带上了。
“这是……干啥呀?”蒋金友一看,就着急了,对赵军说:“这两口子要打仗啊?”
赵军也没答话,只冲蒋金友挥手,示意离远一点。
“不行啊,兄弟。”蒋金友追上赵军,道:“他两口在把我们那些碗、盆打坏了咋整啊?我们还得吃饭呢。”
“对呀。”李远在旁边插话道:“还有暖壶呢。”
这时,窝棚里传出了张援民哀嚎、叫骂声,赵军冲着三人摆手,说:“没事,那嫂子下手又分寸,只打人,不能打坏了东西。”
说完,赵军把蒋金友拉到一旁对他说:“蒋哥,我跟78楞场的杨把头说好了,明天你过去,他那边有人跟你搭伙,你们一块儿上山干活。”
“那老张呢?”蒋金友问道。
“他呀。”听蒋金友问起张援民,赵军笑道:“他不能再在这儿干了,他要还搁这儿干,这楞场能让他豁楞黄了。”
蒋金友闻言,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拉套子也有几年了,但是从没遇见过张援民这样的人物,这可不是一般的能折腾。
赵军又对蒋金友说:“一会儿你收拾东西,跟我过78楞场那边,我都给你安排好了,等到了那边,就有人带你干活。”
蒋金友一听,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他和杜春江、杜春林两兄弟之前发生过矛盾,赵军怕他再留在这77楞场,会被那哥俩欺负。
此时听赵军都给他安排好了,蒋金友心里一暖,对赵军说:“没事儿,兄弟,这都三月末了,再过几天该伺候地了,这老张回家,我也收拾、收拾东西下山,等到冬天前儿我再找你,你再帮我找楞场干活。”
“这也行。”赵军点头说:“那咱一块儿上杜把头窝棚看看,让他把之前账都给你结了,我再跟他说说我张大哥这几天干活的钱咋整。”
说到此处,赵军一皱眉,又问蒋金友,道:“他这几天是不是也没干啥活啊?”
“嗯。”蒋金友点头,说:“他天天净研究咋打黑瞎子,也不正经干活呀。”
赵军闻言,叹了口气,问蒋金友说:“那他也耽误你活了吧?”
蒋金友只是一笑,并未做声。
“你放心,大哥。”赵军安慰蒋金友说:“等之前你们打那个黑瞎子胆卖了钱,我让给你送过来。”
“赵技术员,还有我们的呢?”赵军话音刚落,就听那边有人说话。
李远、李伟两兄弟忙上前来,之前那个黑瞎子是他们五个人一起打的。这个钱,李远和李伟是不会放弃的。
赵军看了二人一眼,他上辈子在这楞场干活,知道这哥俩也是贪财不要命的主,便说:“都放心吧,这钱该是你们的,有我在,就差不了你们的。等冬天上山来,你们找我,我就给你们。”
“那太谢谢赵技术员了。”
“赵技术员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赵军想了想,又从兜里拿出四张大团结,捻开分为两份,分别递给二人道:“听说昨天你俩烧树整出个黑瞎子,这黑瞎子,我明天带狗去把它打了,也不能让你们白辛苦。”
“哎,这不行啊。”李伟拒绝说:“赵技术员,我们哪能拿你的钱呐?”
“是啊。”刚想伸手去接的李远,一下子反应过来,说:“这黑瞎子,我们压根儿也没杀下来,这就不能算我们的了。”
赵军把钱递在二人手中,说:“我听说你们忙活好几天,满山遍野地找黑瞎子仓,这也不容易,拿着吧。”
“哎,哎,那太谢谢赵技术员了。”
赵军冲他们摆了摆手,然后带着蒋金友一路来在把头窝棚,来在门前正巧遇到穿戴整齐就要出门的杜春江。
作为把头,可不是什么活都不干,他们得时常巡视爬犁道,如果爬犁道出了问题,他们或是上报林场,叫林场派养路工下来。或者他们先拿钱找人修,等修完了再找林场要钱。
如此一来,这里面就有赚头了。
看到赵军来了,杜春江一愣,忙将他请进窝棚,并问赵军来意。
赵军说:“杜把头啊,那个张援民呐,我不打算让他在这儿干了,今天就给他领回去了,我这来跟你说一声,这几天没少给你添麻烦。”
“赵技术员啊,这真的太好了。”杜春江一句话脱口而出,但说完,杜春江感觉有些不对,对着赵军苦笑道:“赵技术员啊,不是我老杜容不下他,你这个大哥呀,真不是一般人。”
赵军笑着点了下头,说:“那你看,他虽然说才干不两天,那多少也辛苦了,我寻思等我给这批木头检完尺,你在给他把这几天工结了,然后给我,我捎给他。”
“行啊,就按你说的办。”
听杜春江答应,赵军又说:“还有我蒋哥,他也想回家了,寻思你给看看,把之前的账给他结了,这几天的也等我检完尺之后再说。”
杜春江闻言,看了蒋金友一眼,心里知道他为什么要走,便道:“老蒋啊,咱都一个屯子的,你也知道我这块儿缺人,你咋还要走呢?那个张援民走了,我再给你安排个人放树啥的,就完了呗。”
蒋金友一听杜春江这话,便把目光投向了赵军,赵军笑道:“蒋哥,你看我干啥呀?人家杜把头都让你留下了,你还走啥了?赶紧好好再干几天活吧。”
杜春林和赵军几句话,让三人都有了台阶,蒋金友也不再拒绝,当即答应下来。
既然如此,那之前的账也不用结了,杜春江便叫蒋金友继续上山拉套子。
赵军也与杜春江告辞,从把头窝棚出来,回到套户窝棚前,就见李远、李伟哥俩趴在门口听音儿呢。
赵军咳嗽了一声,他们听见转头一看,双双奔赵军跑来,憋不住乐地说道:“赵技术员,大裤裆让他媳妇揍了。”
“行了,行了。”蒋金友忙把二人推开,并道:“赶紧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但李家兄弟今天原计划是和张援民去打黑瞎子,根本没准备进山拉套子,此时马鞭还在窝棚里呢,没有马鞭,也没办法赶爬犁啊。
可眼下这种情况,又不能进屋去取鞭子。
只是,见赵军也冲自己二人摆手,李家兄弟只能往旁边去了。
赵军和蒋金友来在窝棚前,只听里面隐隐传出杨玉凤怒斥张援民的话语,但听不见张援民的声音。
显然,张援民这是被杨玉凤给降服了。
不多时,屋里骂声停止,杨玉凤出来开门,对在外面的赵军说:“兄弟,你们进来吧。”
赵军和蒋金友进到窝棚里一看,只见张援民气鼓鼓地坐在炕上,脸朝着炕里,默不作声。
赵军和蒋金友对视一眼,然后赵军对杨玉凤说:“嫂子,我都跟那个杜把头都说好了,我大哥这几天的帐,等我过一阵子给他检完尺,然后再给他算,到时候我先收着,回去再给你。”
“行,兄弟,这又得麻烦你了。”
“不说这个了。”
这时,蒋金友拿过李家兄弟的鞭子,转身出了窝棚去给他们送去,但蒋金友没打算现在就进山,而是想着送送张援民。
见蒋金友出去,杨玉凤把张援民的蛇皮袋子一扯,让赵军看了一眼,说道:“兄弟,你瞅瞅,这都带的啥啊?”
赵军一看,有小人书,有侵刀,这哪像是来干活的啊。
此时赵军愈发感觉自己明智,这张援民不能再留在楞场了。而且今天来的途中,杨玉凤曾问过赵军,是不是还得给张援民留点儿面子?要不给他骗出楞场,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打。
赵军当时就摇头说不用,还告诉杨玉凤,你要给他留面子,那这楞场的人不知道咋回事,以后还信他的。
到时候就算他不在楞场干活,只要他到这儿登高一呼,就有人抄家伙跟他干。
杨玉凤一听,感觉言之有理。于是便放开了手脚,上来就要带着张援民回家,张援民刚顶了两句嘴,就迎来了杨玉凤一顿毒打。
这时,东西都收拾差不多了,杨玉凤叫张援民下炕回家。而张援民好像是在赌气,坐在炕上不动地方。
今天太丢人了,张援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杨玉凤也不惯着他,上炕就给他拽了下来,还让他背着蛇皮袋走。
张援民吵吵着胳膊疼,背不了了。
杨玉凤也要面子,在这楞场里,没几个人认识他们也就罢了。但要是把张援民打的鼻青脸肿,那回屯子可就丢人了。
所以,杨玉凤抡着擀面杖没往他脸上招呼,而是往他身上削的。
此时张援民胳膊、前胸、后背,都应该有不同程度的软组织挫伤,一动弹都疼,更别提背东西了。
“弟妹啊。”蒋金友从外面进来,对杨玉凤道:“走吧,我赶爬犁送你们下去。”
“那……谢谢蒋哥了。”杨玉凤毕竟是一个女人,春、秋入山采点野菜山货还行,可冬天跑山,她走着吃劲。再让她背行李,就更不成了。
蒋金友去赶爬犁,赵军帮着拿行李,杨玉凤一手拿着擀面杖,一手拽着张援民往出走。
就几步道,张援民都不爱动弹,嘟噜着脸不说话。
就在两口子走出77楞场的时候,所有在楞场的工人不知怎么就得到了消息,全奔大门口而来,远远地观望着。
眼看张援民垂头丧气地走出楞场,众人全都沉默不语。
就这样,张援民不到十天的楞场工作就这样结束了。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张援民从扬名到立棍,再到刀捅黑熊显威风,最后被媳妇暴打带回家。
反转实在太大了,楞场的工人们根本消化不了。
看着蒋金友爬犁拉着张援民夫妇离去,赵军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往78楞场走去。
今天78楞场没多少活了,他一上午干完,下午回验收组交账。
第二天,按理应该去他管79楞场检尺,但赵军却准备休息一天,带着狗去把那只被火烧的黑熊给打了。四十块钱都花出去了,总不能白做慈善吧?
就这样,赵军第一次再没人陪同的情况下,自己带着花小、大青、大黄、白龙进了山,他牵着四条狗一直走到前天李家兄弟放火的地方。
此时那棵树仓子已被烧没了,看着满地灰烬、焦炭,再看看周围被波及烧焦的几棵树,赵军感叹:“这真是胡来啊。”
得亏这里树木不密,而且还是冬天,要不然的话,整不好就是一场大火。
赵军把一直挣扎的花小儿、大青解开,两条狗沿着熊脚印一路就奔西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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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的更新,最近生活一团糟,白天各种事情忙不过来,晚上一到后半夜困得写那东西没个看。
我决定啊,以后绝对不能晚上写,说啥也得上午写。目前保底更新不差了,还差3章月票加更,我今天下午写,明天中午更新。
咱们以后就中午准时定点的更新。
最后感谢兄弟们的打赏和月票,又没少破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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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熊没倒,人先倒了
作为头狗的花小儿、大青双双沿着黑熊留下足迹追去,赵军则带着大黄、白龙在后面跟着。
大概跟出一里多地,大青晃晃悠悠地回来了,赵军心里一叹,这大青啊,打围全仗身大力不亏。
作为头狗,它香头不错,但是趟子太近了,跟不出多远就得回到主人身旁。而咬猎物时,它下口也不狠,以前要野猪时,还出现过脱口的情况。
趟子近是先天因素,没办法了。而下口不狠倒是能练,可大青都这么大了,怕也很难改变了。
赵军一甩胳膊,大青返身又往前跑。
赵军又往前走了一里多里,这次大青没再回来,但赵军身旁的大黄和白龙却都跑了出去。
虽然赵军没听见狗叫声,但他看到这一幕,便赶忙掐枪往前跑去。他知道肯定是头狗在前面开声了,但隔着山岗,自己听不见,但是狗能听见。
可再往前走,他却始终没听见狗叫声。
这就有问题了。
难不成是四条狗都重伤了?
虽然这样的可能性不大,但赵军还是快速地往前跑。
不过跑不多远,他就看见四条狗围着一背枪老头,那老头蹲在地上,手里掰着大饼子,不断地分给四条狗吃。
赵军这几条狗,虽不如黄贵那狗不吃别人喂的,但也不是谁给东西都吃的。
赵军定睛一看,心想这咋是他呢,然后忙迎上前去,问道:“大爷,你咋在这儿呢?”
这老头,正是曾与赵军打过交道的邢三。
邢三没有回答赵军的问题,只说:“我看见这花狗跟青狗,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啊,呵呵。”赵军闻言,只能一笑。
邢三把手里的饼子塞给花小儿,起身问赵军道:“你是不是领狗来追黑瞎子的?”
“是啊。”赵军反问:“大爷,你也是奔黑瞎子来的?”
“嗯。”邢三点头,说:“我昨天上八道岗子,让那个老王头子帮我缠两个炸子,回来前儿看见黑熊脚掌印了,当时手里也没家伙事,我就没追。今天这背枪来,还碰见你了。”
“呵呵。”邢三这话,赵军也没法接,虽然这黑瞎子是李远、李伟放出来,然后让赵军来追的,但山财不能独享,打猎也不能把黑瞎子、野猪都算成自己家的,而让邢三罢手。
但是,狗都领出来了,赵军也不能放弃。
这时,只听邢三道:“爷们儿,既然碰见了,咱就按着打围的规矩来,你也不用照顾你大爷。”
“大爷。”赵军今天也没客气,说道:“这个黑瞎子是我们下面楞场几个工人放树放出来的,然后这把信告诉我了,我这才领狗来的。
我回去呢,多少还得给人家分点儿,咱这么的,狗找着那黑瞎子呢,大爷你先打,你打着了,这个黑瞎子胆,我拿三分之一。你要是没打着,我打,这个黑瞎子胆,我就给你三分之一。”
“行!就按你说的办。”邢三闻言,感觉自己怎么都不亏,便一口应下。
见邢三答应,赵军吹了口哨,驱使花小儿继续往前跟。
花小儿、大青继续摸着黑熊脚印出去,赵军和邢三则在后面一边聊天,一边往前跟。
邢三道:“爷们儿,你要啥时候进山方便,你给我带桶酒呗。带来了,我给你钱。”
“行。”赵军笑着应道:“这个好说,我啥时候要从你那儿过,我就给你捎去。”
二人说话时,跟在身旁的大黄、白龙就跑出去了,不一会儿,一阵冷风吹来,带来声声狗叫。
“追!”邢三先与赵军说了一声,便迈步往前跑。上次一起打野猪时,赵军就看出来了,这老头体格不错,能跑能跳的。
于是,赵军也不示弱,追着邢三就往前跑。
在前面山坡上,一只黑熊正趴在一段倒木前。
这只黑熊可是够倒霉的了,在树仓子里安安稳稳地住了一冬天。眼看着要出仓子了,却被人放火烧了一把。
黑熊浑身披散着毛长,而且在树仓子里蹲了一冬天,浑身脂肪、营养消耗大了,毛也变得干枯。
一遇火,就着了。
可以说,这只黑熊是愣被从沉睡中烧醒的。一醒来见屁股底下呼呼冒火,它急忙就往上爬,不断地把身子往树干上使劲蹭,愣是把火给蹭灭了。
但即便如此,它身上也是大面积烧伤,而且火烧完了毛,就烧它肉。
等无了长毛遮盖,屁股和肚子上的皮肉露了出来,上面全是水泡,被它一蹭,水泡破了,那叫一个疼。
得亏这是冬天,气温低,要是夏天,可就更遭罪了。
说起来啊,要是那李远、李伟两兄弟真按着张援民教的那样做,弄十几、二十根木头棍子插在树仓子中,这只黑熊可能真就葬身火海了。
但那样一来,熊胆会不会被烧没了,就不得而知了。
这只熊从火海中逃出升天以后,带着满身烧伤,一路往远走。
但它在树仓里蹲了一冬天,一双热乎的脚掌踩在雪地上,脚掌上沾了雪,这雪在它脚掌上融化再沾雪,慢慢结冰,使一个个小冰疙瘩粘在它熊掌毛上。
那一双因冬眠变得变得薄且嫩的熊掌,走路踩着冰疙瘩,硌得脚掌生疼,所以这只熊走不多远,就得停下来,趴下用嘴去啃脚上的冰,等把冰啃没了,才能继续赶路。
所以,就算从仓子出来都快两天两夜了,可这只熊仍然没能走出去多远。
就花小儿杀来之前,它正趴在一段大倒木下休息呢。
为什么是一段倒木?
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伐倒的大椴树,而且还有造材工人将其截成了三段,但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没把它从山上拉到楞场,而是就这么丢在这里了。
昨天下午这熊到这儿就趴下了,一直趴到早晨还不愿意起窝,可没想到狗却追来了!
花小儿踩着岗子上来,一路吼叫着冲到距离黑熊四米左右的地方。
黑熊“呼”的一下起身,花小儿瞬间退去,站在距离黑熊六、七米的地方,抻着脖子就是一顿嗷叫。
如果是往日,这只熊看见花小儿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走。因为这是野生动物的本能,它不是害怕狗,而是害怕受伤。
但是,这只黑熊已经受伤了,身上多处严重烧伤,心里正是窝火、憋气的时候,被花小儿惊扰,就要起来拼命!
黑熊向花小儿扑来,扑至花小儿近前,上身往起一扬,似人般站起。
这就是黑熊攻击与狗攻击的不同之处,狗攻击是冲到近前张口就咬。而黑熊呢,它是冲到近前,然后起身去抓,抓到了再咬,或者往屁股底下坐。
可随着黑熊一扬身,花小儿直接扭身跑了,黑熊扑了个空,再抬头时只见花小儿站在距离它五米左右的地方,冲着它发出声声吼叫。
这时,大青也杀来了,一路吼叫不止。
看见又是一条狗向自己跑来,黑熊舍弃了花小儿,迎着大青扑奔过去。
大青同样躲闪,跑出五、六米外,保持着安全距离,再冲黑熊发出叫声。
以一敌二,黑熊没再贸然发动攻击,而是扬起身,发出声声熊吼,对两条狗发出威胁。
可花小儿哪里会怕它这个?只见花小儿挪着脚步,往黑熊身后绕,见花小儿动了,黑熊转着头,视线和上半身全随花小儿而动。
而黑熊这一拧身,就将右侧软肋暴露出来,大青迅速扑来就是一口。
遭受攻击,黑熊使右掌一抓,大青顺势退去。
黑熊甩头,奔大青冲去,大青转身就跑,花小儿趁机从黑熊身后袭击,一口咬在黑熊屁股上。
这黑熊蹲仓子的时候,或趴、或坐,屁股、下腹在下,前天被火烧,也是这两个部位受伤最重。
那屁股上水泡蹭破,大片的伤口一直火辣辣的疼,好在冬天气温低,冰冷镇住了伤口的疼痛,到现在过了两天两夜,它也就没有太疼的感觉了。
可这时,花小儿一口咬上去,不但重击了伤口,将伤口表面结的薄痂咬破,而且狗嘴里的口水沾到伤口上,那种感觉疼的黑熊往起一窜。
黑熊发出痛苦的嚎叫声,熊掌往身后一掏,随即转身。
花小儿咬完一口,转身就跑。眼看着黑熊追击花小儿不停,大青追上黑熊,朝着屁股也是一口。
大青虽然下口不重,但它沉实,咬住黑熊屁股往下一坠,疼得黑熊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心中再有无限愤怒,也忍不了这样的疼痛。
而在这时,又听声声狗叫传来,大黄、白龙一前一后冲上了山坡,瞬间四条狗便将黑熊合围起来。
这回,不管黑熊追哪个,那个就跑,其他狗就从后面追着咬黑熊屁股。黑熊转身再找一条狗追,其余的狗就仍如法炮制。
不用多咬,从被花小儿惊起来到现在,只被咬了四口,黑熊就受不了了。
这时,它又被四条狗围住了,眼看着四条狗又要故技重施,黑熊附身白龙冲去,白龙往旁一躲,黑熊却没再转身追狗,而是直冲到一棵椴树前,一双前爪往树上一搭,后爪往上一蹬,蹭蹭两下就上了树。
四条狗从四面追来,追在树前,齐齐扒树站起,一双前爪向树干挠着,冲着黑熊不断地咬叫着。
可黑熊哪里还会下来,越爬越高,四条狗无奈,只能坐在树下,头朝上不时地发出叫声。
此时赵军和邢三还在半山坡处,听上头狗叫声不对,赵军立马拉住了邢三。
“咋了,爷们儿?”邢三还以为赵军要变卦呢。
赵军道:“大爷不用着急跑了,那熊上树了。”
“啊?你咋知道?”邢三很是怀疑地问道。
被邢三这么一问,赵军笑道:“我打狗围,狗啥动静,我肯定知道啊。”
赵军这不是吹牛,因为狗与黑熊争斗时,叫声激烈、急促。但只要黑熊一上树,狗叫声瞬间就变,会变的有停顿,而且平缓。
常年打围的猎人,能从中分辨出不同,以便提早察觉狗和猎物的状态。
“不对啊。”邢三皱眉问道:“不都说,黑瞎子冬天不上树么?”
若是秋冬两季,只要狗会咬、口狠,那黑熊被狗掏几个回合,必要上树。但如果是在冬天,从仓子里出来的黑熊,或是走坨子的黑熊,轻易都不会上树。
赵军也很纳闷地摇了摇头,说:“这我不知道,但肯定是上树了。”
听赵军如此说,邢三就没再说什么,毕竟那狗都是赵军家的,赵军都不怕狗有事,他邢三又怕什么?
俩人来在坡上一看,那黑熊果然上树了,赵军对邢三道:“大爷,你先来吧。”
“好嘞。”邢三也不客气,从背上摘下枪,往上一瞄。
这老头不是在哪儿借的枪。
这是16号套管枪,跟赵军用的挂管不同,套管枪前面的枪管可以摘,可以换。
要是打松鼠、山鸡、野兔,就用16号猎枪管打,打普通的猎枪子弹。
可要是打野猪、猎黑熊,就得将半自动枪的枪管换上,然后打7.62子弹。
此时那黑熊抱在树上五米左右处,左右摆着脑袋往下瞅呢。
这就是个靶子!
这也是为什么说,熊瞎子有时候比野猪好打的原因,它冬天蹲仓子,春秋好上树,不管是哪个季节,这熊都能给你一个打靶的机会,就看你中用不中了。
邢三举枪,瞄着熊,手往钩子鬼上一扣。
“嘭!”
就听一声枪响,四条狗从地上蹿起,一起扑到树前,不断地使前爪往树上挠,一边抓挠,还一边汪汪叫着。
再看那黑熊,稳稳当当地在上头抱着树,一脸茫然地往周围瞧着,只是黑瞎子视力差,它什么都看不清楚。
见此情形,一直警惕着的赵军,反而松了一口气,他怕老头没击中要害,黑熊下来就要伤狗,谁知邢三一枪连熊毛都没打着。
“我说大爷呀,你倒是瞄准了再……”赵军笑着转头去跟邢三说话,可一转头,却被赵军吓了一跳。
只见那邢三把枪也丢了,人躺在雪地里,老脸煞白,腮帮子哆哆嗦嗦的。
------题外话------
这个老爷子打熊,也是真实事迹,熊咋的没咋的,人躺下了,老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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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熊胆没了(5月份5000月票加更)
邢三一倒,赵军都懵了,饶是他两辈子加起来,也没看见过这么打猎的啊。
熊抱在树上,那就是死靶子,它动都不动,你倒是瞄准了再打啊。
再说了,打不着就打不着呗,也不至于打完一枪,熊没咋的,自己躺下了呀。
可该吐槽是吐槽,这老头还是不能不管的。
赵军忙把掌中枪背上,快步来在邢三跟前。
好在那熊在树上,有狗在下面,它就不会往下来,要不然赵军又得打熊,又得管这老头,那可就麻烦大了。
到邢三近前一看,他双目紧闭,嘴唇哆哆嗦嗦,脑门上渗出汗珠,脸上潮红还满是痛苦之色。
想起邢三有心脏病,赵军还不敢动弹他,只蹲下身轻声呼唤:“大爷,大爷!”
听见赵军叫自己,邢三眼皮微微一动,但却没能睁开眼睛,只嘴唇哆了哆嗦地断断续续道:“药……药搁……”
“搁兜呢?”赵军看他说话费劲,忙试着帮他把话往外说。
“嗯……”一声拉长的“嗯”,也不知道这是病痛的呻吟,还是在答应赵军,反正赵军就往老头棉袄兜里一摸。
邢三这衣服兜赶上百宝囊了,里面有烟口袋、有火柴盒,还有准备留着装熊胆的小布口袋。
“唉。”赵军轻叹了一声,心想就你这两下子,还掂心熊胆呢。
但看有两个火柴盒,赵军把它们依次打开,一个里面装的真是火柴,另一个里头装的是黑色的小药粒。
之前赵军从邢三那里拿药和药方的时候,邢三告诉过他这药的用量,赵军便用手捏出两粒,给老头塞进嘴里。
这药粒,主要成分是一种植物加其他药材,熬制出来的,药效特别快。
当然了,管心脏的药,慢了也没用啊。
药入口,约摸一分钟,就听老头嘴里发出的哼哼声越来越大,脸上不健康的潮红之色渐渐褪去,赵军怕他着凉感冒,忙使棉袄袖子帮他擦擦脑门上的汗。
又过了约有两分钟,邢三眼睛一睁,迅速地眨了一下,但看他那双眼明明亮亮,还眼泪汪汪的。
“爷们儿。”这时邢三说话气也足了,只道:“给我扶起来吧。”
“好嘞。”赵军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让他靠旁边一棵树站住,然后问他:“大爷,我去打黑瞎子,你自己搁这儿没事吧?”
邢三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赵军从背上摘下枪,距那黑熊所以大概三十米处停下,将手中枪举起,瞄向黑熊。
其实,打枪的时候,越长时间瞄,越不准。
就枪一上脸,向猎物一瞄,枪星一拉四瓣,然后就搂火。
“嘭!”
一声枪响,黑熊直接从树上落下,四条狗慌忙闪开,就见一团黑乎乎的摔落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树下积雪纷飞,一阵狗叫声不绝于耳,四条狗瞬间钉了上去,扑在那黑熊身上就咬。
再看黑熊,翻身就起来了,双爪一挥,四条狗立马退去。
黑熊往左右一看,瞧见赵军便跃身向赵军杀来。
赵军刚才一枪,子弹自黑熊左腋下打进去,穿胸膛而过,最后镶进黑熊右臂里。
此时黑熊带伤扑来,赵军已然换好了子弹,稳稳瞄准熊头。
见黑熊要袭击自己主人,花小儿便从后面扑来,一口咬住黑熊屁股。
若是往日,这黑熊不会去管花小儿,只会扑奔赵军,可今天屁股被咬的每一下,都疼得它撕心裂肺。
黑熊当即转身,而此时的花小儿也没杀红眼,黑熊一拧身,它转身就跑。
这时赵军刚要打枪,却见黑熊转身从枪星里消失,他急忙收手。
刚才这一枪要是打空了,四条狗认枪,必会往熊身上扑,那时黑熊反击,猎狗躲闪不及,势必要受伤。
赵军移动枪口,去寻黑熊,但见一熊四狗,在山坡上展开了追逐。
熊追一狗,其余三条狗在后面追熊,追上就往屁股上咬,黑熊翻身又追刚咬它的狗,其他三条狗又聚在一起追熊。
这种场面,倒是少见。
只因,那屁股的伤被咬一口太疼了,那疼痛让黑熊能够忘记所有。
眼看黑熊不断地在方圆百米之内,被四条狗溜着做折返跑,赵军慢慢将枪口垂下。
这时候不宜开枪,反正四条狗都没有受伤,不如由它们先消耗黑熊的体力。
早知道这只熊在树洞里趴了一冬天,腹中空空,又被人放火烧了一通,刚才还挨了一枪,想来很快就没多大劲头了。
此时开枪,不如再等片刻。
而眼下的黑熊,似乎已经丧失了理智,只要屁股一疼,它就回身去扑狗,如此折腾了十多分钟,就听那熊吼声越来越弱,黑熊发出的攻击也越来越凌乱。
突然,黑熊哀嚎一声,纵身扎在雪地上,瞬间就不动了。
这下子,四条狗瞬间围了上去,扑在黑熊身上就咬。
“这是咋的了?”赵军在不远处都看呆了,自己还没打第二枪呢,这熊咋就死了。
难不成是装死?
要知道,正因为熊的生命力强大,它们有时候就会装死,一旦人到跟前,熊就会出其不意地偷袭人。
四条猎狗趴在黑熊身上,恶狠狠地咬住黑熊身体的某个部位,然后晃脑晃身,运起全身力气拼命撕咬着。
而赵军在不远处,谨慎地端着枪,瞄着黑熊。
他怕这熊是在装死。
就这样,等过了约有三分多钟,见这黑熊不管怎么被狗撕咬都不曾动弹,赵军这才放心,端着枪慢慢走向了黑熊。
此时的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直到来在黑熊近前,赵军仍端枪指着黑熊脑袋。
这时,见起还不曾起身,赵军这才放心,但他很纳闷的是,这熊为啥突然死了呢。
虽然心里怀疑着,但赵军先没管黑熊,而是转身去看邢三。
此时的邢三应该是好了,慢慢地挪步向赵军走来,一边走,还一边虚弱地说:“爷们儿,我帮你给它翻过来。”
“你可算了吧。”赵军忙摆手,道:“大爷,你快歇着,我可不用你。”说着,赵军把枪背上,把狗赶开,他扯着黑熊一条胳膊往过翻。
不知道这黑熊蹲仓子前有多重,反正现在剩下二百左右斤,赵军把它翻过来,从后腰拔出侵刀,自其咽喉刺入,向下划开。
可当刀划破胸膛时,却见胸膛内空空如也。
这时,邢三正好走到近前,见此情形,虽然虚弱,却也喊道:“熊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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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不负这一回
黑熊胸膛里,心、肝、胆、脾全都不见了,只有一节护心肢在那儿啷当着。
听邢三惊呼,赵军看看黑熊左右伤口,才知道自己唯一的一枪,自黑熊腋下射入,穿过其胸膛时,将护心肢打断,使那灯笼挂全坠入其腹中。
果然,当赵军使刀划开黑熊肚腹以后,才将肝胆从肠子里拽出来。
这就是熊,灯笼挂被打折了,从五米高树上摔落,还能与狗缠斗近二十分钟,这生命力真是顽强。
赵军将熊胆摘下,装进小布兜里,并对邢三道:“大爷,这个我就先拿着了,回头卖了钱,我给你送去。”
“嗯呢,这都好说。”邢三无所谓地挥挥手,指着黑熊对赵军道:“把那波棱盖抠了给我,我拿回去泡酒。”
“行。”
熊波棱盖,又号称是假虎骨,泡酒可治风湿、类风湿。
赵军熟练地将熊波棱盖从熊腿上抠下来,递给邢三,邢三使小布口袋装上,又听赵军问他:“大爷,黑瞎子鼻子你要不?”
“不要。”邢三摇头,道:“我要那玩意没啥用,你拿回去吧,谁能用给谁。”
“那成。”赵军又把熊鼻子割下,然后抬头看着邢三,问道:“大爷,这熊要扒吧、扒吧,还能剩个百十来斤肉,我给你找个爬犁,帮你整回去,你放背阴的地方,能吃一阵子吧。”
“那麻烦你了,爷们儿。”邢三说道:“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整回去我看看焅出点儿油,剩下瘦肉我放背阴坡子使大雪埋上,还能吃半个来月。”
入四月份,山上阳坡的雪该化了,但背阴坡的雪会留到四月中旬以后,把熊肉埋在里面,再吃二十天也没事。
赵军割下熊肉喂狗,并问邢三:“大爷,你现在自己能走不得?”
“能,放心吧,我这没事了。”
“你可是够吓人的了。”赵军笑着,指上来时的山坡道:“我这领狗,我就不送你走了,你自己顺着这坡下去,到底下就往南走,上了爬犁道再往东,到77楞场找他们把头杜春江,就说我说的,让他弟弟赶爬犁来,帮你把这黑瞎子给整回去。”
“这踏下人情能好么?”邢三有些迟疑地说:“别再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赵军说:“我有事找他,他乐不得的,以后我也亏待不了他。”
“哎,那行。”邢三闻言,冲赵军一笑,道:“你要这么说,大爷就不跟你客气了。”
“这就对了。”赵军怕邢三记不住,就又嘱咐他一遍:“大爷,你可记住了,到77楞场,找杜春江,让他安排他三弟帮你整。”
“嗯呢,记住了。”邢三一边说着,一边把他那枪拿起来,往出磕枪管里的雪。
磕完,邢三对赵军说:“那爷们儿,我就先走了。”
“行,那你自己慢点。”
邢三走后不久,赵军也把狗喂完了,他只从黑熊肚子上割了一条肉来,剩下的包括熊掌在内,他都留给邢三。
而这条肉,他打算拿回去喂给李宝玉家的小花。
那小花是徐长林家原来的花母狗和青狼的种,基因肯定是没问题,只要有好头狗带它两次,小花以后绝对差不了。
今天要不是打黑熊,怕小花没经验猛上会受伤,赵军就带它一起出来了。
不过这也行,那块肉回去给它吃,能让小花尽早地对黑熊产生兴趣,它要真是头狗的苗子,等上山以后自见分晓。
赵军打个口哨,吃饱的四条狗纷纷从地上爬起,跟着他往家返。
回到家,安顿好了狗,赵军进屋把熊胆交给了王美兰。
“哎呀。”王美兰一看熊胆,乐得都合不拢嘴了,把手往围巾上搓着,笑着说:“我儿子又打着黑瞎子了。”
赵军把棉袄脱下,挂在房门后,往门外看着,笑道:“妈啊,这回可没有黑瞎子肉吃啊。”
“你是给谁了?”知子莫若母,王美兰知道这孩子心眼儿好,随自己了。
“嗯呢。”赵军说:“山里有个大爷,就自己,挺困难的,我就都给他了。”
王美兰一边往灶坑里添柴火,一边道:“行,给他吧,咱家也不缺这一口。”
这年头,能说出这话的。整个林区,怕是也没有几人了。
但有好儿子的王美兰,就是有这般底气。
大锅烧水蘸好了熊胆,王美兰又切酸菜炝汤,给赵军煮挂面吃。
这眼瞅着要到清明了,酸菜马上就不能吃了,王美兰打算一会儿把缸里的酸菜都捞出来,再包顿酸菜馅饺子。
这一口现在要再不吃,那就得等入冬了。
炝汤面出锅,赵军捧着小盆啼哩吐噜地吃着挂面。
这年头,挂面可是好东西,都不是有钱能买的着的,这一捆还是赵有财从领导们的伙食里一点点节省出来的呢。
吃完挂面,赵军睡了一觉,醒来就已经天黑了,他侧着身子想了一些事,就听从外屋传来了李宝玉的声音。
知道这小子一会儿就得进来,赵军便从炕上起身。
果然,房门被推开,李宝玉笑嘻嘻地进来,说道:“哥哥,今天打的多大熊瞎子啊?”
李宝玉一回家,看家里的大黄吃的肚子溜圆,趴在窝里直哼哼,就知道赵军又杀下熊来了。
“二百左右斤。”赵军想了想,问道:“跟二哥说请假的事了么?”
“嗯,说了。”李宝玉侧身坐到炕上,对赵军说:“我现在还没编呢,单位人也不管我,只要顺子哥点头,我就能走。”
“你工作也快了,别着急。”赵军笑道:“我叔都调到调度了,那还能让你没有编么?”
赵军这话一点不假,林场调度不但管生产调度,还管着车辆调度。
调度组副组长的儿子,要是在车队里都没有编制,那岂不是天大笑话么?
眼下就是李大勇刚上任没几天,没法立马就把自己儿子给安排了。
但李宝玉进编的事,也绝不会拖得太久。
赵军想,这可能就是自己重生给身边人带来的变化吧。
前世李大勇混到退休,也不过只是个普通工人,而李宝玉也是在车队干了三年,才进编转正。
“宝玉啊,晚上搁家吃吧,大娘给你包饺子。”
这时,外屋传来了王美兰说话的声音,听得赵军心里微微一暖,如果自己的重生能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那真的就不负这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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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挑衅啊
“不得了,大娘,我妈也搁家包饺子呢。”听王美兰说话,李宝玉在屋里答道:“跟你一样,都是野猪肉酸菜的。”
记得有那么句话,叫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而自赵有财、李大勇的小金库被抄,赵、李两家人都吃饱了。
去年还挺困难的李大勇家,现在都能随便吃饺子了。
这时,赵军和李宝玉说正事,道:“他们永兴春猎30号开始,咱29号就走,把五条狗都牵着。”
“小花也牵着?”李宝玉问道。
“牵着。”赵军点头,道:“领它去,让它跟着见见世面,陶家给我拿半自动,野猪只要不碰见挑茬子,其它的就让它跟着大狗干。”
“行!”李宝玉闻言,顿时兴奋起来,对赵军说:“哥哥,到时候他家给你拿半自动,你把你这挂管枪给我使呗。”
“可别的。”赵军一听,忙拒绝道:“人家民兵春猎一两千人呢,你再走火给谁打了,到时候咱们都不回来了。”
说到此处,赵军又怕打击李宝玉心气儿,再道::“等咱们回来的,也开春了,场子里都没啥活了,咱再上山,让你拿着枪,看着啥,就打点儿啥。”
“这也行。”
一夜无话,第二天赵军就到79楞场检尺了。
79楞场把头姓尹,名叫尹兵,个子不高,穿的普普通通。
听说赵军来了,尹兵忙从窝棚里迎出来,一见赵军就上前,握着赵军的手,一脸热情洋溢地道:“技术员啊,我们楞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这把头说话,还一套一套的。
“尹把头客气了。”
见赵军要往愣堆场走,尹兵愣是没让,硬将赵军拽到他的把头窝棚,沏了茶,拿上瓜子,跟赵军从天南聊到海北,一聊就是一上午,一聊就聊到中午开饭。
赵军前世就认识他,知道这尹兵是有名的能说。
但他的能说,跟李如海的能说不一样。
尹兵是长袖善舞,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但不管跟谁,只要他想说,就能连说一天不住嘴。
更厉害的一点是,他咋说都不渴,就这一上午,赵军喝了一缸子茶水,厕所都跑了两趟。
可人家尹兵,一缸子茶水都放凉了,他也一口没动。
到了中午,伙夫老孙头把饭菜给端了进来。
凡是验收员新年第一次到楞场,必须得吃顿好的。
今天79楞场给赵军安排这顿,也是不差。
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红烧排骨、牛肉炖萝卜、油焖林蛙、挂浆地瓜。
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这不用多说,这是东北的两道名菜。
虽然是在山里,但尹兵没拿野猪肉、野山鸡糊弄赵军,这两道菜加上红烧排骨的排骨,都用的是家猪、家鸡。
牛肉炖萝卜,这牛肉就得用大红萝卜来炖,炖出牛肉,毫无膻腥。
上次在78楞场的时候,杨亮给赵军准备了一盘酱焖母豹子,而今天尹兵让伙夫做的油焖。
这母豹子先用油煎了,然后再焖,入口外酥里嫩。
其实这五道菜没什么特别,关键是最后一道挂浆地瓜。
这地瓜得是秋天存的,而挂浆的糖在这时候更是难得,做这一盘挂浆地瓜,可见尹把头没少费心。
然后尹兵又拿出瓶酒来,虽然赵军说不会喝酒,但尹兵还是把酒给赵军摆上了。
一顿饭吃的沟满壕平,赵军在把头窝棚里休息了一会儿,就在尹兵的陪同下,拿着工具越往楞堆场走。
今天是他到79楞场的第一天,尹把头亲自陪着他到楞堆场,把他介绍给归楞的工人们,别哪个冒虎劲。再跟验收员干起来。
这一下午,赵军倒是让他们大吃一惊,虽然赵军是从77、78楞场过来的,已经不是生手了。
但毕竟是年后刚上班的,尹兵也没想到赵军干活这么利索,从头到尾一次也没出错,该给的尺一分不差,这就足以让人称道了。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天,赵军都在79楞场干活,一直到3月28号这天。
赵军在干了一上午活以后,中午到把头窝棚吃饭。
平常是不可能有第一天那么丰盛,但也是得开小灶的。
今天中午,赵军和尹兵吃的是红焖狍子排骨,还有白菜炒木耳。
吃饭的时候,赵军就跟尹兵说:“尹把头啊,我今天检完尺,明天就先不来了,家里有事,我耽误几天活哈。不过你放心,耽误不了给工人结账。”
“没事儿,没事儿”听赵军那么说,尹兵忙道:“赵技术员,你家里有啥事儿,需要我老尹帮忙的,你就跟我直说,千万别拿我当外人。”
“嗯,行,我要有事需要尹把头帮忙的,一定不跟你客气。”
吃过饭,赵军在窝棚里休息片刻,又拿着工具到楞堆场干了一下午,然后才下山回家。
今天不知为何,赵有财出奇地回来早,现在正坐在炕上跟王美兰算账呢。
算的不是别的账,而是王美兰一月给他两块钱,他有七毛五都是给家里花了,这个钱应该让王美兰给他报销。
王美兰正在给赵军收拾东西,被赵有财磨得心烦,便从兜里拿出五毛钱甩在了炕上。
就见赵有财一下子扑了过去,双手像小孩扣蚂蚱一样,把钱按住,然后拿起来塞进自己口袋里。
等落袋为安,赵有财才对王美兰说:“兰啊,还差两毛五呢。”
赵有财话音刚落,但见王美兰斜眼望来,道:“差一不二的,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咋回事。”
赵有财立刻就不说话吧,把腿一掰,盘腿坐在了炕上。
这时,赵军推门进来,王美兰问道:“儿子回来了。”
“嗯呢,妈。”赵军过来一眼,道:“妈,这给我收拾啥呢?”
王美兰拽开袋子,见里面有绷带、烟口袋,还有两件换洗的背心。
这年头,山里人没什么衣服、裤子,棉袄里面就是一件背心,棉裤里则大多都是裸着的。
这时,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道:“人家永兴大队,可是有厉害人,你这大老远去的,可别给咱们老赵家丢人。”
说到此处,赵有财一昂脖,说:“我就是没工夫,要不我就去了。”
呦,这是挑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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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铁锅炖大鹅
第二天一早,赵军和李宝玉背上行囊,牵着五条狗离开家,一路往永兴队上去。一直走到快中午了,眼瞅前头就是永兴大队了,就听身后有人喊道:“赵军兄弟、宝玉兄弟!”
二人回头一看,见是黄贵背枪走来。
“黄老哥,你也来啦?”赵军、李宝玉迎上去跟黄贵打着招呼。
“嗯呐。”黄贵往前一指,笑道:“我跟他们二队书记认识,前天他打电话到我们屯儿,告诉我今天过来。”
说到此处,黄贵顿了顿,打量两下赵军和李宝玉,便问道:“你俩这是奔几队去啊?”
“一队。”赵军笑着问道:“是不是咱还顺路啊?”
“嗯呐。”黄贵朝前一扬胳膊,道:“一队、二队都搁前头。”
说话间,三人一起往前走,在经过二队时,有人在道边接黄贵,黄贵便和赵军、李宝玉分开,和他朋友往东边村子去了。
赵军和李宝玉又往前走了二里多地,找路边从茅房出来的老头一打听,才知道旁边这片村子就是永兴一队。
看着俩人面生,老头便问:“小伙子,你们上我们队上来,是要找谁呀?”
“是那个陶大宝陶主任让我们过来的。”
“啊。”老头看了看赵军他们牵的狗,恍然大悟道:“陶主任,找你们来打猎是吧?”
“是。”赵军点头,说:“这不你们春猎么,陶主任让我们过来参与一下子。”
“那你们直接去他家呗?”老头又问。
“这个……”赵军迟疑一下,问道:“陶主任是不挺忙的啊?”
“那可不咋的!”老头一歪头,说:“他一天管多少事呢,都不咋着家。”
“啊。”赵军想了下,才问道:“那陶老爷子是不也搁他家呀?”
“那不是。”老头摇头道:“那老东西跟他老儿子一块儿住。”
听这老头叫老陶头老东西,想来俩人关系是挺好的那种,赵军便笑着问他:“那我先去看看陶老爷子吧。”
一听赵军这话,老头倒有些惊讶,问道:“咋的?小子,你跟老陶头子还认识?”
在老头看来,赵军这年纪跟陶福林隔着一辈呢,不像是能认识的。
“嗯呐。”可却听赵军道:“前一阵子,搁山上碰见的。”
“哎哟,你可别说了。”老头闻言,一拍大腿,对赵军说:“那老东西啊,一点都不让家里省心,天天背个破枪,寻寻摸摸地就要上山,给他二儿媳妇都愁坏了。”
赵军闻言,只是一笑。
在东北,这样的老头、老太太不少,他们倒不是故意的,只是他们并不认为自己老了,很多对于他们来说很困难事,却被他们视为小菜一碟。
所以,就会出现一些类似于逞能的行为。很多时候,也难免给儿女添麻烦,这就是所谓的老小孩儿。当然儿女小的时候,父母会包容孩子一些不成熟的行为。
而老人上了年纪,成了老小孩的时候,身旁儿女就要回过头来包容老人的这种不成熟行为。
但不得不说,陶福林这岁数,天天张罗要打猎,这真是有点过了。
见赵军似乎有些不以为然,老头一下子还挺激动,继续说道:“他二儿媳妇那人可好了,家里家外,天天干活都不歇气儿,完了还得跟这老东西提心吊胆的。”
“那个……老爷子。”赵军见老头说个没完,忙拦着他,问道:“你跟他二儿媳妇是啥亲戚呐?”
“啊!”老头应道:“那是我外甥女啊。”
赵军点点头,问:“那你外甥女家搁哪儿啊?”
老头伸手给赵军比划了一通,赵军、李宝玉就带狗往那边去,在路过小卖店时,赵军叫李宝玉看着狗,他则进去买了两瓶罐头,装进了挎兜子里。
然后继续走不多远,就见前面一户篱笆院,一个老头正背着手,两条腿不断地交替抬起,跟一只大白鹅打架呢。
赵军向他这边望来的时候,老头也正好向他瞅来,二人视线相触的一瞬间,老头脸上瞬间洋溢出了笑容。
“赵小子!”老头弃了大白鹅,直奔院门口,而那大白鹅还穷追不舍地撵了老头两步。
老头出门来,小跑着向赵军迎来,边跑边说:“赵小子,我这天天搁当院等你,你总算是来了。”
“慢点,慢点。”赵军忙上前扶住老头,可是怕可磕着碰着。
“没事,我身子骨硬着呢。”老陶头扒开赵军的手,虽嘴里说着不服老的话。可他虽然是对赵军说话,但却把目光转向了李宝玉。
这时,他的脚步也停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赵军,又转回头上下打量着李宝玉,口中喃喃道:“这好像不是那天打黑瞎子那个人呢?”
“咋不是,就是他。”赵军知道老头说的是谁,但就是跟老陶头打马虎眼。其实今天早晨俩人领狗出来的时候,还看见出门倒便盆的张援民了呢。
但前几天好不容易给这位大侠整回家了,赵军可不敢再领他出来了。
“你可别糊弄我。”陶福林指着李宝玉,对赵军说:“上次那人,都没这小伙子一半儿高。”
“哈哈……”李宝玉一听,瞬间开怀大笑。
赵军也笑了,对老陶头说:“老爷子,你说的也太邪乎了。”
人呐,一看见特别高的人,就容易描述的很夸张,李宝玉一米九的个子,在这年头就很难得了。
“走,进院!”这时,老陶头突然想起不能在院外寒暄,忙把二人往院子里招呼。
三人进院还好说,而那五条狗一进院子,院里的大白鹅瞬间就老实了,把翅膀一拢就往后院跑了。
这时,老陶头也不管大白鹅了,一指西墙边一溜低矮棚子,对二人:“俩小子,你们把狗拴那边棚子里,那里头有麻袋,铺那板子上。”
说完,老头撂下二人,就往房前跑。到门前,他拽开门就冲里面喊:“闺女啊,快点儿,家来戚啦。”
“谁来了?”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粗壮的东北妇女风风火火地就出来了。
她就是老头的二儿媳妇李云香。
陶福林冲李云香一摆手,随即一边指着赵军,一边往赵军身前走,并道:“这就是我跟你说那个,打猎的赵小子。”
“哎呀!”李云香闻言,忙把手在围裙上反复擦了两下,才快步走到赵军面前,一把就拉住了赵军的手,道:“小伙子,我可得谢谢你啊!”
“婶儿,不用……”
“不用不行啊!”李云香道:“你都不知道那天把我们急啥样啊,要不是你把我爸救回来,那我就得上吊了。”
“不至于,不至于。”赵军见状,忙转移话题,指着身旁李宝玉,对李云香说:“婶儿,这是我兄弟宝玉,李宝玉。”
“婶儿。”李宝玉上前,点头叫了李云香一声。
“哎……”李云香刚答应,抬头再一看李宝玉,不由得惊叹道:“这孩子咋长这么高呢?”
“八成是家里吃的好。”老陶头在旁嘀咕一声。
“行了,快别在外头说了,进屋,进屋。”李云香侧过身,伸展着胳膊,招呼赵军、李宝玉进屋。
刚进到屋里,赵军便从挎兜子掏出两瓶黄桃罐头,一边往炕桌上放,一边对陶福林说:“老爷子,我这次来也没给你拿啥,就给你买两瓶罐头。都说桃养人,你老好好在家,别总往山里跑了。”
赵军前面的话,陶福林听得很受用,脸上笑么滋的,可说到后来,一听不让他跑山了,老陶头子顿时把脸一板,道:“那可不……”
老陶头不爱听的话,李云香可太爱听了,只见她上前一步,打断陶福林的话,对赵军说:“这孩子说的真好,就是下回来,可别花钱买这东西了哈。你哥俩先在屋歇一会儿,婶儿给你们拿吃的。”
说完,李云香去外出,端水沏茶、洗苹果、拿瓜子,还拿出两个黄纸包,都摆在炕桌上。
赵军和李宝玉是客,李云香怕他们不好意思,不会自己动手,于是就亲自把那黄油纸包打开,将里面的炉果、长白糕都露了出来。
炉果,倒是常见,可那长白糕就很少有人能整着了。
“孩子,你俩先垫吧点儿。”李云香退后一步,一指桌上吃喝,对赵军、李宝玉说:“婶儿这就给你们做饭。”
“闺女啊。”这时,老陶头子开口道:“这眼瞅中午了,你给俩孩子整点吃的呀?”
“啊?”李云香一愣,有点没明白陶福林的话。
陶福林看着李云香说:“人家孩子来咱家,头一回端饭碗,你可得给整点硬菜啊。”
“那是必须的。”李云香笑道:“杀大鹅行不,爸?”
李云香问了老陶头子一嘴,又抬胳膊往外一指,道:“把剩那大鹅杀了,行不?”
“行!”老陶头子斩钉截铁地说:“它刚才跟我得瑟呢。”
东北妇女办事儿也是嘎巴溜脆,李云香说杀就杀,赵军和李宝玉拦都拦不住。
就见李云香拢柴火点着了烧水的火,然后就气势汹汹地出了屋,不大一会儿就听院子里大鹅“啊”、“啊”直叫。
只见李云香左手抓着大鹅脖子,右手死死钳住大鹅两只膀子,硬将那七、八斤重的大鹅给拎进了屋。
一进屋里,李云香抓着大鹅脖子的手不松,右手抓着大鹅膀子往地下一摁,脚往大鹅身上一踩,踩住两只膀子不让它扑腾。
然后,李云香右手就空出来了,从灶台上拿下菜板,仍在地上。
这个时候的大鹅好像明白了什么,张嘴发出最后的嗷叫声。
李云香听它叫的闹心,怕他吵到了赵军和李宝玉,就抓鹅脖子的手往上一挪,抓住鹅脑袋、捏着鹅嘴,把它往菜板上一按。
紧接着从灶台上拽下菜刀,手起刀落,就听咔嚓一声,鹅头落地。
此时,大鹅虽死,但身子还在挣扎着,可李云香抓、踩着它不松,而且麻利地从灶台上拿下一个小盆,接着鹅血。
等鹅血流干,大锅里的水也开了。
可烫鹅毛,不能用滚开的水。
正好李云香将开水舀出,等舀到一桶里后,这水也不到滚开的程度了。
李云香将大鹅按进水里,从旁边拿过炉钩子,伸进桶里搅动着大鹅。
搅动两圈过后,李云香把大鹅拿出,熟练且迅速地给大鹅褪毛。
大鹅毛难褪,不但有翎毛、羽毛,贴皮还有一层小绒毛。
等褪完了毛,李云香将鹅开膛,拽着灯笼挂把肠子都扯回来,从鹅珍下一掐,肠子扔了,再把鹅胆从肝上摘下,也扔了。
然后,大鹅剁小块,清水洗了两遍,也不焯水,热锅烧油,鹅肉下锅猛炒,将鹅皮炒的微干,再下酱油翻炒。
等酱油色挂在大鹅肉上以后,李云香又往锅里舀水,盖上锅盖,添两把柴火以后,李云香转身从南墙上摘下个小网兜,回到灶台前以后,从网兜里抓出两把土豆干放进一个小盆里。
然后,她拿暖瓶往盆中倒进开水。
在东北,小鸡得用蘑菇炖,大鹅就得用土豆干来炖,要不然的话,要放别的东西的话,哪怕是放新鲜土豆,那大鹅肉都腥。
大鹅下锅等水开,李云香在炖大鹅上方放屉帘,在屉帘上放盆蒸米饭。
当李云香又把锅盖盖上时,她家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声音传进屋里。
“妈,咱家院里咋有狗呢?咱家大鹅咋没了呢?是不让狗……啊?让你给炖了呀。”
“儿子!快来!”李云香看见来人,拽着他进屋,给他们引荐道:“这是我儿子陶飞。”
说完,李云香又对陶飞道:“儿子,这是你赵哥和你李哥。”
这陶飞今年十八岁,而李宝玉刚过完年十九,还比他大一岁,所以他得叫李宝玉一声哥呢。
赵军和李宝玉很有礼貌的起身,依次和陶飞握过手,三人上炕陪着老陶头子吃吃喝喝。
谈话间说起明天春猎的事,陶飞笑道:“赵哥、李哥,你俩来的太是时候了,我大爷今天让人把炮给拽出来了。”
一听有炮,李宝玉眼睛都放光了,只对赵军道:“这要使炮,大爪子也轰下来了吧。”
“这孩子……”老陶头在一旁笑道:“这啥年月了,哪还有大爪子了?”
“咋没有呢?”陶飞把身一转,望向陶福林,道:“小西山后边石砬子,前两天不说有个石虎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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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有兽伤人
原本赵军以为陶福林一听山中有虎,会兴奋雀跃。
可实际上,刚听陶飞说山里有石虎子的时候,陶福林端着缸子的手一抖,多亏旁边陶飞手疾倍“看”小说,才没让这一茶缸的水都扣在炕上。
“真的?假的?”陶福林老脸上满是严肃地对陶飞说道:“我告诉你啊,你要敢骗我,可说我收拾你。”
“爷。”陶飞笑道:“这骗不了人,你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咋的了,这是?”赵军一脸好奇地看着陶福林,问道:“老爷子你还敢照量老虎啊?”
一听赵军这话,老头子脸上闪过一丝哀伤,摇头说道:“老虎,我不敢照量,要是野猪、黑瞎子啥的还凑合。”
“您快歇着吧。”陶飞说:“从明儿开始,我大娘起早就上我家来,跟我妈一起看着你。”
“净瞎闹。”老头子闻言,把脸一板,说:“我又不是孩子,你们看着我干啥?”
因为之前打过交道,所以赵军太知道陶福林是什么人了,想来陶家人也不容易,一天干活啥的不说,还得调集人手看着这老头子。
这时,李宝玉问陶飞,道:“兄弟,那个石虎子,是有人看着了,还是咋的?”
被李宝玉一问,陶飞摇头,说:“我听他们那意思,好像没看着影,就看着爪子印儿了。说爪子又不大,不像是大虎。”
石虎子,这不同的地方,代表着不同的动物。
在有些地区,石虎子指的是大山猫或者猞猁。
但在赵军家这一片儿,一提石虎子,那是小虎,并非那种大的东北虎。
这样的小虎,多是未成年的虎崽子,也有一些体型较小的母虎。
如果是母虎还好说,可这只要是小虎的话,那它还应该有爸妈吧?
想想自己之前和周成国对上的老虎,赵军感觉这两只离得太远,应该不会有什么血缘、亲缘关系,但仍有些好奇地问陶飞:“小飞啊,咱们队上对那个石虎子有没有啥说法啊?”
陶飞摇头,道:“赵军,这个要打的话,得上边儿林业局批才行呢。咱们队里现在的说法,就是尽量别往它那边凑。”
听陶飞这么说,李宝玉倒是有些失望,嘴里喃喃自语的,嘀咕要是谁能打虎,他好能看看热闹。
他声音虽小,但也被在场几人挺清楚了。
别说,陶福林都这么大岁数了,耳朵还一点不背,当即对李宝玉说:“李小子,你们哥几个平时整点野猪、黑瞎子啥的就得了,那就算是石虎子,也不是一般人能照量的。”
“对。”陶福林话音刚落,就听赵军说:“老爷子,你说的对。你平时就打点儿沙半鸡、灰狗子啥的就得了。那个野猪、黑瞎子,也不是你能照量的。”
句式还是那个句式,赵军等于是把陶福林的话,给他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你小子……”陶福林气结语塞,冲赵军吹胡子、瞪眼睛的。
而一旁的陶飞,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这陶福林在家里称王称霸的,儿子、孙子谁也说不听他。
赵军又劝陶福林,道:“老爷子,不是我这当晚辈的说,你说你上次上山,还把脚给崴了,这么大岁数了,骨头啥的都不爱好。”
赵军这句话说完,老陶头子似乎真听了进去,点头道:“你说的也是。”
听他这么说,陶飞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了看赵军,又看了看陶福林。
感觉到自己孙子怪异的目光,陶福林歪头瞪了陶飞一眼,道:“你瞅啥啊?”
陶飞自然不敢问自己亲爷“我瞅你咋的”,只道:“爷,你明天就搁家待着吧,打猎啥的,我跟我赵哥、李哥去。”
他这一句话,听得赵军和李宝玉面面相觑。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心想咱也没说要领他呀。
几人唠嗑时,陶飞他爹陶小宝回来了。
陶小宝从进院就看见家里有狗,就特意往旁绕了一下,生怕这不熟悉的狗窜出来,再把自己给掏了。
但打围的狗,到哪儿了都不讨厌,不吵也不闹,就找个地方一趴。
看见这些狗,想起前些日子大哥从永安屯回来时说的话,陶小宝就猜测,可能是他们家的恩人来了。
等把房门一拉,闻见炖大鹅的香气,陶小宝冲李云香扬头示意一下,就见李云香点头,道:“那小伙子来了,你赶紧跟我进屋来。”
陶小宝闻言,忙摘下手闷子,等他进到里屋的时候,赵军和李宝玉忙从炕上下来。
三人互道姓名,陶小宝一把拉住赵军的手,用力地摇着说道:“赵小子,叔是啥也不说了,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呐,到这儿,你就是到家了。”
赵军跟他客气几句,众人便分别坐下,聊天的话题还是围绕着明天春猎。
就听陶小宝对赵军说:“我听吴峰说,你打猎挺厉害的,那一会儿让我大哥给你拿半自动,不管打着啥,他都不能让你白忙活。”
“这都好说。”赵军笑道:“我们哥俩来咱这儿,就是看看热闹。我们那屯子也小,也见不着春猎这场面。”
“那就在家多住几天,多玩儿几天。”陶小宝道:“家里吃喝都有,你们乐意上山就上山,不乐意上山,就让陶飞陪着你们玩儿。”
几人说话时,外面炖大鹅的香气越来越浓,李云香打开锅盖,将蒸好的米饭端出,放在一旁。然后为了避免饭凉,就用盆子扣上。
紧接着,李云香把屉帘掀开,将那用开水泡好的土豆干撒进炖大鹅里。
等再盖帘儿再放上,李云香拿过盛鹅血的小盆,往里撒入盐面、葱花。
闻见大鹅的香气,陶小宝从炕上下来,走到外屋对李云香说:“家里还有啥了?要不我再出去买两瓶罐头吧。”
李云香往屋里瞅了一眼,然后小声对陶小宝说:“刚才那孩子来,还买两瓶桃罐头呢。你出去看看整两瓶肉罐头回来,咱爸都说了。俩孩子第一回到咱家端饭碗,得整点儿好吃的。”
“那我再出去看看。”陶小宝带上狗皮帽子就走了。
直到大鹅要出锅的时候,陶小宝才回来。但此时他一手拿着两盒午餐肉罐头,一手端着一盘炸鱼。
李云香接过罐头,使刀开罐头,并将从里面倒出来的午餐肉切片。
这时,见陶小宝把炸鱼放在灶台上,李云香便问:“这哪来的鱼啊?”
“啊,三舅家的。”陶小宝笑道:“我去买罐头,路过三舅家,闻见他家屋头好像炸鱼,我就管他要一盘。”
“嗯,行,咱家来戚了。”李云香搁筷子扒拉了一下,看那盘子的鱼都是一拃来长的小鲫鱼,便点了点头。
等李云香切好了午餐肉罐头,炖大鹅也出锅。
李云香找了个特大号的盘子,把整锅的大鹅、土豆干全盛到了盘子里,摆上炕桌,放在中央,左右是午餐肉和炸鲫瓜子。
紧接着蒸鹅血的小盆也上桌,里面还放在铝勺。然后,李云香又给大家拿来碗筷,盛米饭的盆则着放在炕里。
李云香没有上桌,就是赵军、李宝玉和陶家祖孙三代一起吃饭。
陶小宝特意打开了一瓶杜康酒,但听说赵军不喝酒,他就给李宝玉倒了一杯。
五人开吃,吃喝到午后一点多,李宝玉跟陶飞都喝多了,分别到房间里休息。
平日里,陶小宝两口子住东屋,陶福林和陶飞住西屋,今天李宝玉和赵军来了,被安排在西屋,跟那祖孙俩一起住。
安置好了两个喝多的,陶小宝迷迷糊糊的,带着赵军往大队部去。
此时永兴一队大队部中,永兴大队书记于学文、治保主任兼民兵排排长陶大宝,还有永兴二队到十队的的九个书记都在。
这些人还在商议明天春猎的事情,连午饭都没吃,才将一些细节敲定。
赵军来时,他们刚刚散会,各位大队领导出门时看见陶小宝纷纷和他打招呼。
陶小宝简单地应了几声,便把赵军领进了大队部。
看自己兄弟喝多了,陶大宝眉头一皱。但当他把目光落在赵军身上时,心里便隐隐有了猜测,忙问道:“是不是赵军啊。”
“陶大叔你好,我是赵军。”赵军上前一步,先向陶大宝介绍自己的。
陶大宝急忙迎上。与赵军双手紧握,说道:“一直说要当面谢谢你,这上次去你家,也没看着你,我还怕你这次不来呢,咱这啥时候到的呀?”
“中午到的。”一旁陶小宝接话,道:“在我家吃的饭,你弟妹炖的大鹅,我们几个喝的酒。”
“是你们几个喝了,人家赵军可没喝吧?”陶大宝笑着问道。
“大叔,我不会喝酒。”赵军笑着说:“但肉我可是没少吃。”
“哈哈……”陶大宝爽朗一笑,说:“喜欢吃肉,那就可劲儿地吃。这些天,咱这儿队里少不了肉。”
“人家孩子才不惦记咱家那肉呢。”在酒桌上听李宝玉一顿吹嘘的陶小宝说道:“人家一冬天整十来个黑瞎子呢。”
他这话,陶大宝是信的。
就前些日子去赵军家的时候,陶大宝听赵国峰和王美兰说起过,都说赵军挺厉害的。
陶大宝伸手在赵军胳膊上拍了两下,说道:“既然来了,你就放开了打。”
“行。”赵军点头道:“陶大叔,这次我领狗了,但没背枪。我寻思问问,咱大队上要是用枪方便,就借我一把使使。”
“这孩子。”陶大宝冲他弟弟笑道,“他这话说的,咱还能差他一把枪么?”
说到此处,陶大宝又回头,对赵军说:“你等着,叔给你拿去。”
说完,陶大宝转身到里屋。不大一会儿,他再出来的时候,一手拿着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一手拿着一个不大的撸死狗兜子。
撸死狗,这是东北的方言。就是那种上面带一根儿绳带的,一撸这绳带,兜子口就紧了。
陶大宝先把枪递给赵军,赵军拿过枪,端枪上脸,往旁边无人处比划了一下,才满意地收起,挂在肩上。
然后,他又从陶大宝手里接过装子弹的撸死狗兜子。
这不大的兜子入手,感觉里面沉甸甸的,显然是装了不少子弹。
这时,就听陶大宝说:“这是二百发子弹,你就敞开了打。下货多了,咱队上另有奖励。”
“陶大叔啊。”这时,赵军想起一事,问道:“我听小飞兄弟说,咱们这边儿还出来个石虎子?”
“嗯呐。”陶大宝点了点头,说:“这个东西呀,咱们轻易不照量他去,因为要打它,得上头批。但是它也别惹乎咱们,要不然就地打死。”
这就是军人出身,一字一顿中充斥着霸气。
赵军闻言笑道:“陶大叔不瞒你说,前一阵子我还遇见一只虎呢。没敢照量,掐踪跟了四、五里地,让它反过来跟我几里地。我真没敢打,就是开枪给它吓跑了。”
“呦,你是厉害呀。”陶大宝面露惊讶说:“这山里敢打虎的可不多啊。”
说到此处,陶大宝叹了口气,道:“我就是这条腿不成了,要不然我也跟你们比试、比试。”
看了眼陶大宝那条伤腿,赵军肃然起敬道:“陶大叔,我们跟你比不了,您是英雄。”
陶大宝哈哈一笑,摆手道:“孩子啊,叔算不啥英雄,你这来了,就别着急走。我们大队春猎几天呢,虽然说队上有事吧,但叔也肯定好好招待你。等今晚上,你们都到我家,我让你婶整点儿好菜,咱再吃点、喝点。”
陶大宝话音刚落,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对陶大宝说:“主任,可不得了了?”
“咋的了?”
来人忙报告说:“七队那边伤人了!”
“咋整的?”一听伤人了,陶大宝忙上前问道。
“听说是搁山里碰见啥了?”
“唉哟,那我赶紧看看去。”陶大宝说着,拿起棉袄就往外走,临出门时,还转身对陶小宝说:“弟啊,你赶紧领着孩子回家,晚上你们都上我那儿去。”
这时,赵军上前道:“叔啊,我跟你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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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老兵入山
出了大队部不远,就是卫生所。
当赵军和陶大宝来在卫生所时,这不大的卫生所,内外已经呼呼啦啦聚了不少人了。
眼看着陶大宝过来,众人一边和他打招呼,一边分开两旁,给陶大宝让出道路。
赵军跟着陶大宝,进到卫生所里。头,却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惨叫声。
除了围观群众和卫生所大夫以外,就只有一个身穿破棉袄的汉子,坐在长条凳子上抹眼泪呢。
只见他横坐在长条板凳上,一条腿架在凳子上,棉裤腿撸了上去,脚脖子肿的挺高。
他应该就是受害者,可瞅着也没啥大事啊。
“咋回事儿啊?”陶大宝进来瞅瞅,也觉得事情并不是像想象中的那样,便问周围看热闹的人。
被问到的人,见是主任问话,忙道:“曲老二赶爬犁回来,搁山里碰见石虎子了……”
“呦!”陶大宝闻言,忙两步来在曲老二身前,歪着头往曲老二脸上看去。
这时的曲老二,正抽抽搭搭的抹眼泪呢,一下看见陶大宝的脸,曲老二一怔,忙抹了一把脸,喊道:“主任啊,你可来了!”
说着,挣扎着就要起身。
陶大宝忙按住他,问道:“咋的?听说你还遇见石虎子了?”
“嗯呐!”曲老二点头,道:“主任,我跟你说,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陶大宝闻言,眉头一皱,道:“你不就崴个脚么?”
陶大宝知道曲老二这人不会打猎,平时上山过岭的,顶多带把侵刀,在老虎面前几乎就是手无寸铁。
要真是遇见虎了,就崴个脚脖子,这可能么?
一听陶大宝这么说,曲老二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哭着说道:“主任啊,我家马都丢山上了。”
“咋的?”陶大宝闻言,一下就急了,这年头一匹马可不少钱呢,丢了一匹马,曲老二家所有营生都没了,这可不是小事儿。
曲老二抽抽搭搭地说:“我赶爬犁往回走,半道马就毛了,我拽都拽不住。完了就从后边就窜出来一东西,扑我家马屁股上就咬。
马一叫唤,就躺倒了,把我跟爬犁都翻出去了。我特么一瞅,是个石虎子。”
“在哪儿啊?”
曲老二道:“西二道河子上面,贴老孙奶奶坟那边。”
西二道河子是本地的地名,而老孙太太坟,倒没有什么典故,只是一个姓孙的老太太死了,埋到那儿了,当地人这么叫着方便。
陶大宝闻言,抬起手腕看看表,虽然已经都两点半了,但陶大宝还是转过身,伸手招呼一人道:“小韩啊,赶紧上于书记家,把这事跟他说了,让他往林业局打电话,请示一下。”
“好嘞,主任。”这人应了一身,便转身分开人群离去。
陶大宝又对一人说:“老五,你赶紧回家套爬犁,完了到村部找我。”
被陶大宝叫做老五之人一口应下,转身就走。
“主任啊!”这时,就听曲老二哀嚎一声,道:“我可咋整啊?”
“你?”陶大宝一愣,道:“啥玩意你咋整啊?你就好好养着呗。”
“我……”曲老二不顾脚上有伤,从长条凳子上挣扎着起来,一条腿着地地站着对陶大宝说:“我那马丢上山了,咱们大队……”
他话一出口,还没说完,陶大宝就知道他啥意思了,这是想让大队上给他补偿点损失。
陶大宝上下打量他一眼,说:“行,我知道你家不容易,这个事儿,等我跟于书记商量一下,你放心吧,多少都能给你添吧点儿。”
说完,陶大宝就往外走,赵军便跟着他一起走出了卫生所。
这时,陶大宝突然回身跟赵军说:“赵军啊,敢不敢跟我呦一趟?”
“陶大叔,你这亲自去啊?”赵军有些惊讶地问道。
“嗯。”陶大宝点头,说:“这玩意儿让别人去,我不放心。”
说到此处,陶大宝笑着拍了一下自己那条伤腿,又道:“别看你叔这条腿不咋好使,但短时间内冲个三、五百米,还是没问题的。”
“我不是那意思。”赵军忙道:“我就寻思,叔你是大队干部啊。”
“就因为是干部,遇见了事才得往前上啊。”陶大宝一边说着,一边向赵军挥手示意。
他带着赵军回到大队部里,直接进里屋,不一会儿就拿着两把56式半自动步枪出来。
此时,赵军身上还背着一把枪,而陶大宝手里这两把,显然是他自己一把,再给那赶爬犁的老五一把。
等二人从大队部出来时,就见一架马爬犁已经停在了大队部门前。
赶车的,正是那被陶大宝称作老五的中年男子。
陶大宝抬手,将左手的半自动步枪交给这人,然后为赵军介绍道:“这是我们一队的猎人队队长,你就管他叫五叔吧。他平时没事也打围,你们明天都比试、比试。”
“五叔,你好。”赵军上前,客客气气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哎,哎,好孩子。”李老五先应赵军了一声,才向陶大宝问道:“主任,这小伙子瞅着面生啊。”
陶大宝并未答话,只往西边儿一指,道:“别说这个了,咱赶紧上山,去瞅瞅到底咋回事儿,完了快去快回。”
“好嘞。”
李老五把枪往肩上一背,一扬鞭子,过去牵马。
赵军、陶大宝上了爬犁,由李老五赶着马,拉着爬犁出了村子,一路进山。
入了山场,爬犁一直往西走,眼看着峰岭越来越来越险峻,林子越来越深,赵军和陶大宝、李老五三人的脸色越来越严肃了。
就在这时,李老五赶着马突然“唏律律”一声嘶鸣,霎时间就不受控制了。
“吁……”李老五奋力地扯着缰绳勒马,赵军看他吃力,连忙伸手相助。
而此时,就见陶大宝往左右一扫,肩膀一晃,肩上半自动步枪已然入手。
同时,他往左前方蹿出,落地双腿一弯,就地一滚,再起身时,人已单膝跪在雪地上。
陶大宝端枪上脸,瞄准林中,连着三枪。
“嘭!”
“嘭!”
“嘭!”
枪声一响,就见林中有一抹黄影闪过。
------题外话------
抱歉了,兄弟们晚上就这一更了,不过该忙的事,也都差不多了。
最近家里有点乱套,欠下了更新,从今天白天开始,肯定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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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打虎一枪
永安大队两大巨头三言两句,就把那只老虎的命运给决定下来了,暂让它搁山里蹦跶几天,等春猎以后再收拾它。
眼看时候也不早了,陶大宝和于学文告辞,带着赵军离去。
当他俩一路来在陶大宝家的时候,陶福林、李宝玉,还有陶小宝一家三口都已经过来了。
陶大宝参军多年,80年负伤才转业回乡,娶妻生子。
到现在,他唯一的儿子才四岁,此时正被李宝玉抱着,听他讲自己力劈野猪王的故事呢。
见陶大宝和赵军回来,众人纷纷起身,向二人围来,询问他俩上山打虎的事。
对此李宝玉还有些懊恼的,他打小看《水浒》,那里头最让他佩服的,就是武二郎了。
不管他现实中,冲到老虎面前儿会是啥样,反正在陶小宝家里,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还没有完全醒酒的李宝玉,恨不得冲上山去,来个宝玉打虎。
等听陶大宝说完此行经过以后,陶飞有些向往地对陶大宝问道:“大爷,春猎以后,咱们队上要把这老虎打下来,咱家是不是能分块肉啊?”
“啥?”他这一问,倒是把陶大宝问的一愣。
见陶大宝发愣,陶飞又道:“我吃过野猪肉、黑瞎子肉,还没吃过老虎肉呢。”
这时,陶大宝才反应过来,笑道:“你这孩子想啥呢?那玩意要打下来,就得派车送镇里去,可不是咱们能吃的。”
“这孩子一天就知道吃。”陶福林说了陶飞一句,才对陶大宝道:“老大呀,你们要再去,可得注意点啊,大爪子它不像别的东西。”
赵军听着有些好奇,陶福林不是一次、两次表现出对老虎的忌惮了,要知道这老头子可不是啥安分的主啊。
想到此处,赵军便向陶福林问道:“咋的?老爷子啊,我听你说话的意思,以前你跟大爪子照量过啊?”
陶福林闻言,先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在吞咽了一口口水只后,才苦涩地说:“我大舅就是让大爪子给抓死的。”
“啊?”
陶福林伸手再鼻子前摆了摆,才摇头道:“我大舅上山溜套子没回来,我爹和我老舅第二天上山找,就看见……我大舅就剩下胯骨以下,还有脑袋瓜子了,上半身连骨头都没了,就剩件棉袄。”
“哎呦我天呐。”此时已醒酒的李宝玉,一听也有些害怕了。
老陶头说完往事以后,情绪就有些低沉,这时陶大宝的媳妇姜兰和李云香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便招呼男人们开饭。
因为明天就是春猎,而且中午还喝酒了,所以李宝玉等人就没再饮酒,只饱饱地吃了一顿。
吃完饭以后,赵军、李宝玉跟着陶福林和陶小宝一家回去,在陶小宝家住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赵军五点多钟就起来了。而此时,李云香已经在蒸包子了。
白菜肉馅的包子,李云香蒸好第一锅,二十个大包子,没够五个男人吃的。
等第二锅上来,赵军他们吃完了,还剩八个包子。
而就在几人围着炕桌喝糊涂粥溜缝的时候,李云香端着第三盆包子过来了。
她把包子往旁边凳子上一放,对赵军说:“赵小啊,你那狗,我都给你喂完了。一会儿婶再给你们带点包子,中午要不回来,就搁山上垫吧一口。要回来,咱家也有现成饭。”
“好嘞,婶。”
喝完粥,赵军就和李宝玉、陶飞去打绑腿,陶福林就围着赵军,一边转悠,一边问东问西的,还说什么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打狗围。
不管什么事儿,只要一上升到一辈子都没有过,听着就感觉可怜巴巴的。
但被他磨地实在不耐烦的赵军,抬起头看了看陶福林,才对他说:“老爷子啊,你就在家歇着吧,一会儿小飞跟我俩一块儿去,你……还能去么?”
陶福林一愣,猛然反应过来。对啊,这队伍里有自己的亲孙子,自己就算是偷摸跟去,也得被送回来啊。
想到此处,陶福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陶福林刚走,陶小宝就进来了,他不会打猎,但他作为民兵,今天要参与封山。
陶小宝进来就问:“咋样了都?”
赵军起身,一边跺着脚,一边对陶小宝说:“都收拾好了,哎,老叔啊,咱们这还有啥说道么?”
“没啥说道。”陶小宝往炕边一坐,从兜里拿出烟来,让了让赵军和李宝玉,见二人都不接,陶小宝就给自己点上,抽一口道:“一会儿有誓师大会,你们要愿意去看看呢,咱就去看一眼,要不乐意看,直接上山也成。”
一听有誓师大会,李宝玉忙对赵军说:“哥哥,那咱也看一眼去呗。”
“看!”赵军斩钉截铁地应道,他们永安屯小,没有春猎这种大型活动,他对此也好奇得很。
“那就走!”听赵军和李宝玉都要去看热闹,陶小宝便叼着烟起身,当先往外走去。
赵军想要去摘枪,却被陶飞拦住,只听他道:“赵哥,不用拿枪,反正一会儿你还得回来牵狗,到时候一起拿呗。”
赵军想想也对,人家开大会呢,自己也不能领狗去,咋的也得回来一趟。
等出了陶小宝家,一路往村中央空旷地走去时,赵军和李宝玉发现,好像是永兴十个生产队的男人都出动了。
不是有那么一段形容热烈场面的话么?
锣鼓喧天,鞭炮齐飞,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除了鞭炮齐飞,其他三样是全占了。
此时,在永兴一队中央空场地上,已经搭好了木板台子。
台子两边,横列八门火炮。
每门火炮旁边都放着一个木头箱子,虽然这些木箱都没有开盖,但明显里面装的都是炮弹。
每门火炮的右面还都站着炮手,而在左右火炮后面,站着两排民兵,各个背枪。
而且,还都是56式半自动步枪。
他们和炮手一样,都如标枪一般站立在这凛冽寒风之中。
赵军是没背枪,但在这里聚集的几百人中,有一多半都背着枪。这些枪有半自动,也有各种改装的猎枪。
四、五百人,迎风而站,交头接耳,说话声汇在一起,嗡嗡乱乱,嘈杂无比。
但这气势,当真是了不得。
这也难怪。
前些年,神州大地被人虎视眈眈。老人家为此提出了三爽炸这个奇思妙想,而百万民兵,正是其中一炸。
赵军等人在人群中等了片刻,就见越来越多人从四面八方聚来。
直到将近八点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近千人。而那木台之上,永兴大队书记于学文、治保主任兼民兵排排长陶大宝,二人双双背枪而立。
八点准时,陶大宝往前走两步。
当他站到木台边缘时,在场近千人瞬间鸦雀无声。
陶大宝张口,声音洪亮,大声道:“同志们,每年呐,我们辛辛苦苦打的粮食,都得让那些畜生祸害不少。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人都不够吃呢,哪能让畜生祸害啊!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永兴大队,春猎七天,所有民兵按各生产队、各小队之前分配好的任务,把周围这几座山都给我封了。
猎人就全都进山去,见啥打啥,一个不留,扒皮吃肉。”
“好!好!好……”
陶大宝话语刚落,下方立刻有人叫好,紧接着除了那站在两边的民兵、炮手以外,其余人掌声雷动。
几秒钟后,掌声落下。
只见陶大宝已将肩上枪抓在手中,不曾鸣枪,只朝天一举,大吼一声:“杀!”
刹那间,台下千人齐齐喊杀,其声汇聚在一起,杀声震天。
------题外话------
最近家里出了点不好的事,影响了更新,对不起兄弟们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了。
6月2号欠一章,9号差两章,11号差两章,12号差一章,加一起是6章。再加上建尼兄弟的盟主加更5章,本月1500月票3章,一共是14章。
明天开始,一点点补,这回没有事了,好好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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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乱套了,等我改一下哈
一会儿应该就出来了吧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247章,显示审核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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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赵军伤虎
黑影一闪而逝,下一秒就听林中传出阵阵吼声。
“吼……呜……嗷……”
霎时间,林木悚然,声荡山谷。
山大王在此,周遭早已无了鸟兽,待虎吼沉下,四野寂静无声。
陶大宝单膝跪在雪地上,端枪仍瞄着那片林子,整个人如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这时,赵军和李老五已经拽不住马了,但眼瞅着李老五还能控制住,赵军便学着陶大宝往爬犁外一蹿。
可赵军却没有陶大宝那两下子,贸然从爬犁上蹿下,人落在雪地上时,差点来了个狗啃泥。
好在赵军年轻,身子灵活,踉跄了两步才止住身体。
“呜……哗……”
山风吹过,树上无叶干枝被吹得哗啦啦作响。
赵军眼角瞥到一团黑影,他忙把身一转,端枪朝着南边就打。
“嘭!嘭!嘭!嘭!”
一连四枪!
“嗷!”
很急促的一声吼叫,但转瞬即逝。
着枪了!
来时,陶大宝有言在先,他们出来以后,大队书记于学文就会往镇里打电话,只当是先斩后奏,打就是了。
这时,枪星中不见有兽,赵军忙扭头去看陶大宝。
只见陶大宝端着枪向他这边迅速靠拢,此时的他速度极快,丝毫不像腿上负过伤。
陶大宝一手端枪,一手飞快地向赵军做了個手势,虽然赵军不懂这个,但大致能看得明白,陶大宝应该是让自己跟着他前进。
那兽吼声消失在西山坡,二人便往坡上去。陶大宝在前,赵军在后;陶大宝全神贯注地注视前方,赵军则警惕着左右与身后。
他俩与当日赵军和周成国情况还不一样,那天的赵军和周成国心里多少有些顾忌,毕竟这玩意不是随便打的,得上头同意才行。
但陶大宝不在乎,今天一上来就直接下狠手,火力全开。
往前是上坡,一般上坡都是清汤林子,林木稀疏,不怕虎隐于密林之间,但陶大宝、赵军处于低处,就怕那虎居高临下。
陶大宝缓步往前挪着,再往上是一个岗包子,在岗子上鼓凸出来,陶大宝在下面,看不到岗包子的另一边有什么。
陶大宝停下脚步,沉思片刻,他还真不怕,但他怕赵军有事。
于是便冲赵军又做了手势,赵军看明白了,点了点头转身向后,改成他在前,陶大宝殿后,二人按原路返回。
下了山坡,陶大宝一手拿枪,一手放在嘴里打了个口哨,这是在招呼李老五呢。
而赵军仍然警惕地望着四周。
这时,陶大宝却对赵军说道:“没事儿,它应该不能下来。”
说到此处,陶大宝指了指上头,又道:“我怕它搁上面趴着,就没敢带你上去。今天就错了,早知道带八、九个兄弟过来,直接强攻上去,它长翅膀也跑不了。”
赵军闻言一笑,想了想才指向他之前开枪的方向,对陶大宝说:“陶大叔,你陪我上那边儿看看呗。”
“咋的了?”
“我刚才好像打着它了。”赵军道:“你陪我过去看看枪溜子。”
陶大宝一听,知道这枪溜子是他们打围的术语,说白了就是子弹出膛后的运动轨迹。
这个陶大宝并不在乎,但一听赵军说他把那虎伤了,陶大宝一下子来了兴趣,俩人便往南面走去。
往南走,陶大宝端枪警戒,赵军猫腰在雪地上观察,看见了子弹划过雪丘的痕迹。
而在一处痕迹上,赵军看到了一丝血。
赵军冲陶大宝一摆手,陶大宝过来一看,又往西边望了一眼,说:“伤的不重哈。”
“嗯。”赵军点头,道:“也就擦破个皮。”
“走!”陶大宝招呼一声,便往西走。
赵军跟着陶大宝,二人又上西坡,这次他们直接爬了上去,翻过了岗包子。
不管那一枪伤它是轻是重,虎都不会在此久留。
果然,岗包子另一头不曾有埋伏,陶大宝、赵军继续向前,走不多远就见前头血呼啦的一大片,一匹马被撕扯地乱七八糟的。
这就是曲老二那匹马!
在往远处看,一片柞木林子,寒风吹过,树条哗哗作响。
“回吧。”陶大宝对赵军说了一句,把枪往肩上一挎,就往回走。
赵军随后跟上。
二人下在坡下,李老五已经赶着马爬犁回来了。
“主任,咋样啊?”李老五向陶大宝问道。
陶大宝摇摇头,道:“先回去,回去再说。”
于是,李老五拉着马爬犁,拉着陶大宝、赵军回永兴大队去了。
回到一队,直接来在大队部里。
这时,一个带眼镜的中年男人正背着手在大队部里踱来踱去。
见陶大宝回来,他忙迎过来,问道:“大宝啊,没事吧?”
此人,正是永兴大队的大队书记于学文。他得到陶大宝派人汇报之后,就急匆匆来在大队部,拿起电话就往镇里打。
镇里听完,告诉他等消息,然后镇里又往县里打电话……
其实,镇里回不回消息,于学文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陶大宝只带着两个人去,听说还有一个是毛头小子,他怕出什么意外。
在于学文看来,打这种大家伙,就应该多带人马,不说百八十人,起码也得组个三三,一路突击过去,见啥灭啥。
“没事。”陶大宝把枪往桌子上一放,问于学文道:“老于啊,上边咋说的啊?”
“同意了……”于学文说着,话语一顿,伸头往外看,问道:“咋的?你们都打回来了?”
“没有。”陶大宝忙伸手拦住于学文,说:“那玩意太快,我们打两枪,它就没影了。”
“都是那么说。”于学文道:“老辈人都说来去一阵风么,我还怕你们有危险那。”
“那倒不至于。”陶大宝拉过一把木头椅子,一屁股坐下,并伸手向赵军招了下,然后对于学文说:“老于,这就是上回给我爸从山里救回来的小伙子。”
“于书记你好,我叫赵军。”有陶大宝给引荐,赵军忙先向于学文问好。
如果十几年后,这大队书记不算什么。可在眼下,就在整个永字片儿,能跟于学文平起平坐的,怕都不超过五个。
“哎,你好。”于学文伸手跟赵军握着,转头跟陶大宝说:“这小伙子瞅着就精神。”说完,于学文才松开赵军的手。
“那是。”陶大宝毫不吝啬地称赞赵军,道:“那前儿我搁山上,打老虎都没打着,还得人家小伙子,把老虎给搂伤了。”
“哎呦!”一听赵军打伤了老虎,于学文一惊,忙问:“给它打啥样啊?”
陶大宝有心替赵军扬名,只含糊道:“反正赵军开枪是打着了,伤啥样咱不知道。”
于学文闻言,点了点头,沉默了两秒,才说:“明天春猎,镇里、县里都有人过来,咱们先忙正事,等春猎完了的。”
“打呀?”陶大宝问了一句。
于学文重重点头,道:“它咬死咱们马了,咱也不能让它好过。”
第二百四十八章.杀声震天
黑影一闪而逝,下一秒就听林中传出阵阵吼声。
“吼……呜……嗷……”
霎时间,林木悚然,声荡山谷。
山大王在此,周遭早已无了鸟兽,待虎吼沉下,四野寂静无声。
陶大宝单膝跪在雪地上,端枪仍瞄着那片林子,整个人如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这时,赵军和李老五已经拽不住马了,但眼瞅着李老五还能控制住,赵军便学着陶大宝往爬犁外一蹿。
可赵军却没有陶大宝那两下子,贸然从爬犁上蹿下,人落在雪地上时,差点来了个狗啃泥。
好在赵军年轻,身子灵活,踉跄了两步才止住身体。
“呜……哗……”
山风吹过,树上无叶干枝被吹得哗啦啦作响。
赵军眼角瞥到一团黑影,他忙把身一转,端枪朝着南边就打。
“嘭!嘭!嘭!嘭!”
一连四枪!
“嗷!”
很急促的一声吼叫,但转瞬即逝。
着枪了!
来时,陶大宝有言在先,他们出来以后,大队书记于学文就会往镇里打电话,只当是先斩后奏,打就是了。
这时,枪星中不见有兽,赵军忙扭头去看陶大宝。
只见陶大宝端着枪向他这边迅速靠拢,此时的他速度极快,丝毫不像腿上负过伤。
陶大宝一手端枪,一手飞快地向赵军做了個手势,虽然赵军不懂这个,但大致能看得明白,陶大宝应该是让自己跟着他前进。
那兽吼声消失在西山坡,二人便往坡上去。陶大宝在前,赵军在后;陶大宝全神贯注地注视前方,赵军则警惕着左右与身后。
他俩与当日赵军和周成国情况还不一样,那天的赵军和周成国心里多少有些顾忌,毕竟这玩意不是随便打的,得上头同意才行。
但陶大宝不在乎,今天一上来就直接下狠手,火力全开。
往前是上坡,一般上坡都是清汤林子,林木稀疏,不怕虎隐于密林之间,但陶大宝、赵军处于低处,就怕那虎居高临下。
陶大宝缓步往前挪着,再往上是一个岗包子,在岗子上鼓凸出来,陶大宝在下面,看不到岗包子的另一边有什么。
陶大宝停下脚步,沉思片刻,他还真不怕,但他怕赵军有事。
于是便冲赵军又做了手势,赵军看明白了,点了点头转身向后,改成他在前,陶大宝殿后,二人按原路返回。
下了山坡,陶大宝一手拿枪,一手放在嘴里打了个口哨,这是在招呼李老五呢。
而赵军仍然警惕地望着四周。
这时,陶大宝却对赵军说道:“没事儿,它应该不能下来。”
说到此处,陶大宝指了指上头,又道:“我怕它搁上面趴着,就没敢带你上去。今天就错了,早知道带八、九个兄弟过来,直接强攻上去,它长翅膀也跑不了。”
赵军闻言一笑,想了想才指向他之前开枪的方向,对陶大宝说:“陶大叔,你陪我上那边儿看看呗。”
“咋的了?”
“我刚才好像打着它了。”赵军道:“你陪我过去看看枪溜子。”
陶大宝一听,知道这枪溜子是他们打围的术语,说白了就是子弹出膛后的运动轨迹。
这个陶大宝并不在乎,但一听赵军说他把那虎伤了,陶大宝一下子来了兴趣,俩人便往南面走去。
往南走,陶大宝端枪警戒,赵军猫腰在雪地上观察,看见了子弹划过雪丘的痕迹。
而在一处痕迹上,赵军看到了一丝血。
赵军冲陶大宝一摆手,陶大宝过来一看,又往西边望了一眼,说:“伤的不重哈。”
“嗯。”赵军点头,道:“也就擦破个皮。”
“走!”陶大宝招呼一声,便往西走。
赵军跟着陶大宝,二人又上西坡,这次他们直接爬了上去,翻过了岗包子。
不管那一枪伤它是轻是重,虎都不会在此久留。
果然,岗包子另一头不曾有埋伏,陶大宝、赵军继续向前,走不多远就见前头血呼啦的一大片,一匹马被撕扯地乱七八糟的。
这就是曲老二那匹马!
在往远处看,一片柞木林子,寒风吹过,树条哗哗作响。
“回吧。”陶大宝对赵军说了一句,把枪往肩上一挎,就往回走。
赵军随后跟上。
二人下在坡下,李老五已经赶着马爬犁回来了。
“主任,咋样啊?”李老五向陶大宝问道。
陶大宝摇摇头,道:“先回去,回去再说。”
于是,李老五拉着马爬犁,拉着陶大宝、赵军回永兴大队去了。
回到一队,直接来在大队部里。
这时,一个带眼镜的中年男人正背着手在大队部里踱来踱去。
见陶大宝回来,他忙迎过来,问道:“大宝啊,没事吧?”
此人,正是永兴大队的大队书记于学文。他得到陶大宝派人汇报之后,就急匆匆来在大队部,拿起电话就往镇里打。
镇里听完,告诉他等消息,然后镇里又往县里打电话……
其实,镇里回不回消息,于学文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陶大宝只带着两个人去,听说还有一个是毛头小子,他怕出什么意外。
在于学文看来,打这种大家伙,就应该多带人马,不说百八十人,起码也得组个三三,一路突击过去,见啥灭啥。
“没事。”陶大宝把枪往桌子上一放,问于学文道:“老于啊,上边咋说的啊?”
“同意了……”于学文说着,话语一顿,伸头往外看,问道:“咋的?你们都打回来了?”
“没有。”陶大宝忙伸手拦住于学文,说:“那玩意太快,我们打两枪,它就没影了。”
“都是那么说。”于学文道:“老辈人都说来去一阵风么,我还怕你们有危险那。”
“那倒不至于。”陶大宝拉过一把木头椅子,一屁股坐下,并伸手向赵军招了下,然后对于学文说:“老于,这就是上回给我爸从山里救回来的小伙子。”
“于书记你好,我叫赵军。”有陶大宝给引荐,赵军忙先向于学文问好。
如果十几年后,这大队书记不算什么。可在眼下,就在整个永字片儿,能跟于学文平起平坐的,怕都不超过五个。
“哎,你好。”于学文伸手跟赵军握着,转头跟陶大宝说:“这小伙子瞅着就精神。”说完,于学文才松开赵军的手。
“那是。”陶大宝毫不吝啬地称赞赵军,道:“那前儿我搁山上,打老虎都没打着,还得人家小伙子,把老虎给搂伤了。”
“哎呦!”一听赵军打伤了老虎,于学文一惊,忙问:“给它打啥样啊?”
陶大宝有心替赵军扬名,只含糊道:“反正赵军开枪是打着了,伤啥样咱不知道。”
于学文闻言,点了点头,沉默了两秒,才说:“明天春猎,镇里、县里都有人过来,咱们先忙正事,等春猎完了的。”
“打呀?”陶大宝问了一句。
于学文重重点头,道:“它咬死咱们马了,咱也不能让它好过。”
247章,显示审核中
整出俩247,不过没事,我现在再写一章,把其中一个改成249,不能让兄弟们白花钱的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整乱套了,等我改一下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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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遇见狗帮
杀声落下,众人纷纷动身,民兵分成四路,在各生产队民兵大队长、小队长的带领下,直扑大山。
赵军、李宝玉跟着陶飞回家,拿了枪、牵了狗,三人出村直入山中。
就在三人临出门时,陶福林还想来了个十八里相送,但被他四岁的小孙子给拽回去了。
对付老小孩,还得用小小孩。
与此同时,按着陶大宝的指示,永兴大队十个生产队的民兵也都纷纷入了山场。
民兵和猎人队还不一样,民兵会开枪,但不会打猎。
他们被分成小队,把守住各要道、路口,如果有野兽被猎人从山上赶下来,被民兵堵住,直接乱枪打死,简单粗暴。
永兴大队背靠的山场绵延百里,这一千多民兵丢到山里,就只把守一些要道,也有些捉襟见肘。
带狗进了山场以后,赵军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山形地势,然后牵着狗往西南方向走。
走了一里多地,赵军从山坡上往下看,见下头沟塘子里全是核桃树,这是片秋子塘。
赵军又往上看,见那正岗梁子上都是棹树,便一马当先,招呼李宝玉、陶飞松开五条狗。
刚被解开绳子的一瞬间,狗第一反应是剧烈地摇动身子。
这时,赵军打了个口哨,五条狗一起向他跑去。
“走,抓岗子走!”赵军冲李宝玉和陶飞招呼一声,便领着狗先走。
陶飞快步追上赵军。,向他问道:“赵哥,咱为啥抓岗子走啊。”
他也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知道抓岗子走,就是踩岗梁子。
而岗梁子就是山脊,如果描述的直白一点的话,拿人的鼻子比做山岗,鼻梁骨就是岗梁子,两面鼻翼就是两面山坡。
陶飞知道走山路时,走岗梁子不累,但却不知道在打围里有啥说道。
赵军知道他纯是好奇,但也耐心地给他解释道:“小飞,这两边儿是秋子塘,容易猫野猪。”
“嗯。”陶飞点点头,谁都知道野猪在秋子塘里,是为了找着核桃吃。
赵军又对陶飞说:“要是打溜围,咱们不能抓岗子走。但要是打狗围的话,咱们领着狗在岗子上走,两边沟塘子,不管那边底下有野猪,狗都能从上头下去。”
“啊!”赵军这么一说,陶飞就明白了,毕竟是念过几年书的孩子,当即就道:“赵哥,我明白你意思了,就是抓岗子走,找到野猪的几率大。”
“嗯呢。”赵军先是应了一声,然后又道:“关键是狗从岗梁子上下去,把猪撵起来,猪是往对面坡上跑,这样只要咱们狗好使,撵十次猪,能抓住九次。
可咱们要是在沟塘子底下,猪搁坡上面。狗往上把猪冲起来,猪上到岗尖子,翻过去就下坡,这就没法撵了。十次能撵着一次,就算狗硬。”
赵军一番话,听得陶飞不说话,他现在就觉得这打围里的学问太多了,难怪自家老爷子天天嚷着要上山打猎,确实挺有意思。
三人继续往前走,五条狗散布在周围左跑右颠,这儿闻闻,那而嗅嗅。
忽然,花小儿身形一顿,往南坡下一望,猛地就冲了出去。
可刚跑出二十多米,它一下子就停在那里了,抻着脖子连叫不止。
花小儿一叫,大青也有动作了。但它亦如花小儿一般,冲出十几、二十几米,就停在那里,抻着脖子叫嚷着,却一步都不上前。
“赵哥,这咋的了?”陶飞见状,惊讶地问赵军:“难不成这下面是有啥大东西啊?”
在陶飞看来,能把狗惊的不敢上前,那沟塘子底下肯定是有什么大家伙。
要么是大熊霸,要么就是老虎。否则的话,绝对不能把五条狗吓的止步不前。
不光是陶飞如此想,就连李宝玉一时间也挺紧张的,忙把脸转向赵军,并投来询问的目光。
但赵军不慌不忙,把手指放进嘴里,打了个口哨。
口哨声一响,五条狗齐刷刷地都回到赵军、李宝玉身旁。
赵军蹲下身,张开双臂,一只胳膊揽住花小儿,一只胳膊揽住大黄。然后他冲李宝玉和陶飞喊道:“你俩赶紧地,把狗都抱住。”
陶飞和李宝玉一时间都有些懵,但还是听赵军的话,李宝玉抱住了白龙、小花,而陶飞双手抱住最有力气的大青。
他们刚抱住狗,就听对面山坡下方传来一声枪响。
枪声一响,五条狗都挣扎着要往外冲,但却被早有准备的三人死死抱住挣脱不得。
不一会儿,五条狗停止了挣扎,对面山坡下也再无了声响。
赵军先松开花小儿和大黄,对李宝玉、陶飞喊道:“没事了,松手吧。”
“赵哥。”陶飞把大青推开,凑到赵军身旁,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下头有人啊?”
这很明显啊,赵军让他们抱住狗,显然就是预测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但让陶飞不明白的是,赵军为什么会知道。
“嗯。”赵军点头说道:“小飞,我告诉你。打围的狗跟旁的狗不一样,你看我们这五条狗,到你家也不闹吧。”
“嗯,这倒是。”陶飞点头承认,这五条狗真的很老实,到了陶飞家,就能分辨出那些人是陶家人。
而且,还不乱叫。除非是有外人进到陶小宝家院里,五条狗才会出声。
见陶飞承认,赵军又说:“咱这狗到了山里,也不跟别的狗去抢猎物。他们刚才是闻见野猪味儿了,才往出扑。但又听见了有别的狗叫唤,就不往远去了。不是说山下头有什么大家伙,那不是。”
“啊!”陶飞听得恍然大悟。
往下的事,他昨天听李宝玉讲过,也就明白了。赵军要他们抱住狗,是因为这猎狗认枪声,听见枪声就会往下头冲。
到那时候,两帮人碰到一起,就好像赵军要分人家肉一样,有些事就不好说了。
赵军往对面山坡看了看,那帮人应该在半山腰往下,看不清楚他们打了啥。
但就他们这一折腾,再加上狗一冲,那一片什么都没有了,自己再过去也打不着东西。
想到此处,赵军便打了个口哨,招呼了五条猎狗。然后又摆手,示意李宝玉、陶飞跟着自己下北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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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断腿
其实,赵军若从刚才所在位置下南坡,穿过沟塘子,再上对面的山坡,往上顶到驼腰子那里,就能看见他的熟人了。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
当初和赵军、李宝玉,在永胜屯打野猪的黄贵、蒋明都在。除了他们两个以外,还有永兴二队的李树峰。
他们三个,带着四条狗,围住一只三百左右斤的炮卵子。
昨天黄贵来的时候,还和赵军、李宝玉碰过面。那时候的他,是孤身一人,而且还没带狗。
但他的表兄弟蒋明在后边,带着狗赶了过来。
想当初这哥俩家的猎狗让那头七百多斤的大野猪挑散帮了,现如今蒋明家还剩一条黑狗,而黄贵家能带出来的,就只有他那条叫小熊的头狗了。
蒋明把两条狗带来,跟李树峰家的两条狗一起,组成了一个临时的狗帮。
但他们今天没参加誓师大会,直接带着四条狗就进了山。
不得不说,黄贵家的小熊确实是好头狗。
它跟着主人上了赵军对面那座山,一进山它就闻见了野猪的气味,翻岗子就把猪群给冲起来了。
然后,它就盯上了这猪群里最大的一头,带着其余三条狗一路追杀,追至半山腰将这野猪截住。
等黄贵等人过来,就见那野猪跟四条狗杀得难解难分。
三人都背着枪,但发现递不上枪,开枪就容易伤狗。
黄贵说给狗助威,于是便朝天打了一枪。
这一枪,也就是赵军等人听着的那一枪。
这一枪过后,五条狗跟野猪杀得更起劲了。
黄贵一心急,便将后腰侵刀抽了出来,随手砍根棍子,墩上就往前去。
记着赵军第一次看黄贵打猎时,黄贵就是刀猎。
那时的黄贵,就是一个字,猛。
今天的黄贵,丝毫不逊当日。只见他抓刀绕到野猪背后,右手持刀拉好了架势。左手一伸,去抓野猪的鬃毛。
可他好像是忘了,此时围着野猪的这四条狗,可不是他曾经的那帮狗了。
他的小熊是厉害,但这个小母狗子,掐踪、找物还行。要是指着它圈猎物,首先它体格子就不行。
反正这四条狗,是没能把这头野猪按住。
黄贵刚要下手,那野猪正好带着四条狗一拧身。
这一下,野猪就与黄贵对上了。
黄贵一愣,转身就跑,而野猪看见他就往前冲,四条狗此时再拼命,也拽不住野猪了。
野猪冲在黄贵近前,甩头往黄贵腿上一抽,就听啪的一声。
那獠牙划过黄桂大腿棒,尖锐的獠牙划破了棉裤,在黄贵大腿上带出一道口子。
霎时间,血流如柱。
黄贵惨叫一声,往旁边倒去。野猪回过头又是一记,就听咔嚓一声,将黄贵右腿小腿硬生生地打折了。
“啊……”黄贵撕心裂肺地嗷叫着,直接栽倒在地。
直到黄贵到地,一直怕把他误伤的蒋明和李树峰才敢开枪。
可他们要去打野猪时,野猪已经奔着沟塘子下去了,而四条猎狗在野猪身后穷追不舍。
蒋明李树峰顾不得去打野猪,连忙来看黄贵。
也不知道是大动脉被挑破了,还是怎么的,黄贵大腿上的伤口流血不止。
蒋明忙解开棉袄,从棉袄里上撕下几块布来,帮着黄贵把棉裤脱下,使布条将其大腿根缠紧。
而李树峰则忙着解绑腿、砍棍子,制作简易担架。
这黄贵的腿折了,必须马上抬他下山。
此时,赵军等人没走多远。在他们前方的花小儿突然掉头,往回跑去。
可花小儿没跑多远,又停住了脚步,冲着原路汪汪直叫。
紧接着,大青也是如此。而其他三条狗,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是跟着叫。
见此情形,李宝玉便问:“哥哥,还用抱着狗不得?”
赵军皱眉看着那边,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肯定是那边猎人没打着野猪,被野猪给跑了。
现在野猪奔着自己这边来了,而且那猎人的狗,也追过来了。
其实,此时赵军完全可以把这头猪打了,然后分那猎人俩猪腿。但赵军不愿意惹这个麻烦,毕竟这春猎是有奖励的。自己不在乎,但对面人可能在乎呢。
于是,赵军就打口哨,叫着狗继续赶路。
被赵军口哨催着,花小儿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赵军,而且还不时地往回扑,只要扑出去,还会叫。
“这谁家狗啊?”这时,李宝玉也明白咋回事了,只道:“它这趟子挺远啊。”
听李宝玉之言,赵军刚一点头,就见花小儿突然跑出去了。
它这一动,其余四条狗紧随其后。
赵军见状,便将肩上半自动枪摘下,当先跑在前头。要是狗不出去,也就罢了。
现在狗都出去了,证明那野猪离自己就不远了。
在距赵军一里多地的地方,那伤了黄贵的野猪玩命奔逃。
在它身后,小熊紧追,死咬不放。而蒋明和李树峰家的猎狗,早已无了踪影。
这就是好头狗。
趟子远,性子倔。而且,通人性。
小熊它知道这野猪伤了自己的主人,心里发恨,才一路死追。
但单凭它一己之力,想拖住、定住这头三百多斤的野猪,那是不可能的。
而野猪也没想到,自己跑着跑着,前面竟然又杀来了五条猎狗。
野猪一下子就懵了,它可能想回头,但那小熊冲过来,往它小腿上咬了一口。
野猪吃痛,再不转身,直接闷头向着花小儿等五条狗发起了冲锋。
作为头狗,花小儿在前,见野猪冲来,它忙往旁一闪。
野猪去势不改,从它身旁经过。
当野猪过去的一瞬间,花小儿启动,直袭野猪后门。
而在野猪前头,本来就是迎头狗的大青、白龙扑将野猪拦下。
随着大黄往野猪右前肘一掏,小熊向野猪左后腿一咬,五条狗瞬间将野猪围上了。
“汪……汪……”只有小花没往上冲。
它现在不到一岁,今天是它第二次上山,第一次还是抓獾子呢。
此时它想往前冲,但又不敢,急的在一旁直叫。
野猪甩头连袭,逼开大青、白龙,然后野猪又转身,逼退大黄、小熊。
这时,它再转的时候,花小儿蹿起,一口咬住它屁股下那两个包。
野猪抻脖子发出一声惨叫,再回身去挑花小儿时,本就离它不远的赵军,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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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小熊
赵军到近前,只见五条狗将野猪围在当中缠斗着,而小花在左右来回蹦哒,不断地吠叫着,但就是不往上冲。
“吜!吜!”赵军口中发声,围着野猪的五条狗听见助威声,齐刷刷向野猪扑去。
与此同时,小花看见离它最近小熊咬向野猪后腿,它便也蹿了出去,一口咬在了野猪肚子上。
野猪口鼻喷白气,甩头攻向右边大青,却被白龙扯着左耳拽住。
野猪猛地将身转圈,甩开咬在他身上的六条猎狗,却被花小儿从后一口,掏在裆中。
这一口,野猪可受不了了,嗷叫着把身一转,想去挑花小儿,可不想却将身躯大面积的暴露在了赵军的枪口前。
“嘭!嘭!嘭!”
三声枪响,野猪翻身栽倒,脑袋不停地轻微抽搐,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声,并有血沫流出。
枪声一响,花小儿等五条猎狗扑在野猪身上,凶狠地撕咬着。
而小花在一旁,茫然的停顿了几秒,才扑过去跟其他猎狗一起撕扯着野猪。
这时,李宝玉和陶飞双双提刀赶来。
“呦,赵哥,这批活儿下来了?”陶飞惊讶地问着赵军,而他刚才的话,是他特有的口头语儿。
不光是陶飞惊讶,李宝玉也挺吃惊的。没想到的,就他和陶飞砍树墩刀耽误了片刻,赵军这边就把野猪给打死了。
赵军闻言,只是一笑,招呼李宝玉过去给野猪开膛。
围猎同一只野猪,黄贵一条腿都被打折了,而赵军却如此轻松。
这并非是赵军家的狗有多厉害,也不是他枪法有多好。
而是太巧了。
平日里打猎,都是狗追着野猪跑,人再追着狗和野猪跑。
可今天,这野猪直奔他这边冲来,赵军转过头没跑多远就看见了猪。
而且,这野猪还给赵军让出了一个大面儿,然后就被赵军连着三枪送走。
李宝玉过去给野猪开膛,陶飞忙凑了过去,第一次上山打围,看什么都稀奇,这也正常。
李宝玉将野猪膛打开,一边往出拽灯笼挂,一边抬头望向赵军,问道:“哥哥,咋喂啊?半饱么?”
“半饱。”赵军应道。
他们是八点多钟上的山,而现在还十点刚过,不能就这么回去,还得带狗再溜一圈。
可眼看着李宝玉将野猪心分开,一块递给花小儿,另一块准备递给大青时,却被赵军给叫住了。
“宝玉啊。”
“啊?咋了?”
“那个别给大青。”赵军拦道:“给那黑母狗子。”
“啊?”李宝玉闻言一愣。
赵军一指小熊,说道:“这是正儿八经的头狗,你赶紧给人家。”
当初在永胜屯,李宝玉曾和黄贵一起打猎,但那都是在小熊受伤以后了,所以李宝玉根本没见过小熊。
此时一听小熊也是头狗,李宝玉忙把猪心向小熊递了过去。
这时的小熊,就趴在野猪身旁,摇着尾巴,伸着舌头,哈哈地喘着粗气,但就是不去接李宝玉手中的野猪肉。
李宝玉抬手举肉连连示意,可小熊馋的直流口水,但就是不接肉。
赵军忽然想起,黄贵家的狗,都是他亲自喂,这小熊可能不会吃别人给的食物吧。
赵军走到小熊近前,还没等他蹲身,小熊就先起身,凑到赵军身旁抬起两条前腿,往他裤子上扒。
小熊认得赵军,也记着自己腿折了的时候,是这个男人把自己从山上背下去的。
李宝玉见此情形,便问:“哥哥,这狗你认识啊?”
赵军点头道:“嗯,这是那个黄贵黄老哥家的狗。”说着,赵军蹲身在小熊身旁,伸手把它按下,然后使另一只手从李宝玉手里接过野猪肉塞进小熊嘴里。
这次小熊没有拒绝,叼着肉跑到一旁,趴下开吃。
然后,李宝玉又切猪肝、猪肺、猪肚儿喂狗,但没有切肉。
当几条狗吃完李宝玉分给它们的灯笼挂后,还都有些意犹未尽,一个个使舌头不断地舔着嘴,那是在舔嘴巴上沾着的油脂呢。
这时,李宝玉砍了两根棍子,将野猪空膛撑开,然后还想往里扒一些雪。
“李哥,你这是要干啥啊?”陶飞好奇地问道。
李宝玉道:“啊,我怕它臭膛,这扔这儿,咱们明儿再找人来拉吧。”
“不用,不用。”陶飞闻言,忙道:“扔着就行,一会儿咱们下去,看见民兵告诉他们,他们就上来帮着拽回去了。”
听陶飞此言,赵军问道:“小飞啊,咱这儿春猎打下东西,有啥说道不得?”
“没啥。”陶飞说:“你愿意要,他们给你送回去。你要不要,给大伙分了也行。”
“行。”赵军点头,道:“那一会儿下了山,你直接跟他们说,让拉回去分了就得了,这肉我和宝玉也要不了。”
这倒是事实。
永安屯离这里挺远呢,总不能打着了野猪还往家拽吧?
赵军说完,便吹了声口哨。
听见口哨声,猎狗们就不再围着那头野猪,而是纷纷起身,聚在赵军身旁。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见他要走,那小熊竟然也起来相随。
赵军看了看跟在自己脚旁的小熊,便伸手将它往回赶。
上次他看出黄贵对狗的用心,知道这小熊要是丢到山里,那黄贵可就闹心了。
但不管赵军怎么赶它,小熊就是不走。
不但不走,反而还时不时的跑出去,东闻闻、西嗅嗅。
忽然,一阵山风吹来。
花小儿和小熊齐刷刷抬头,鼻子朝天嗅了嗅。几乎是同时,它俩向坡吓跑去。
但和安静出击的花小儿不同,小熊一边跑一边叫。
而它这一叫,跟在赵军身旁的几条狗全都出去了,就连小花也不例外。
像小熊这种的头狗叫跑吠。
一般只有是母狗的头狗才这样,公狗大多都是在追上了猎物以后才叫的。
对打猎而言,跑吠的狗,可以拉动狗棒。
就像小熊这一叫,其他的狗也都跟着出去了,这样共同进退和零散着出击,效果可是不一样的。
的确,公狗作为头狗,战斗力强,能拖住猎物,甚至能定住猎物。、
而母狗因体质原因,战斗力偏弱,但母狗胜在跑吠,能聚拢狗帮。
特别是母狗生子,那小狗认妈不认爸,等长得半大时,跟着母狗上山,母狗出去,小狗就出去;母狗下口咬,小狗也跟着下口。
这就是为什么之前黄贵的那帮狗,战斗力那么强的原因。
他那一帮狗,几条大黑狗都是这小熊生的,它们跟着小熊进山,只要小熊一叫,它们就立马跟出去。
这时,李宝玉也看出了这狗不错。于是便凑到赵军身旁,对他说:“哥哥,那母狗子不错呀。”
“嗯。”赵军点了点头,刚要答话就听李宝玉口中传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然后李宝玉就嚷嚷着自己肚子疼,赵军看他一眼,笑道:“你肯定是早上吃包子吃多了。”
他们三个人早晨一起吃的饭,赵军和陶飞都没事儿,偏偏李宝玉喊肚子疼。
那就说明:不是饭菜的问题,而是李宝玉饭量的问题。
“哥哥,你们先走吧,我方便完了撵你们。”李宝玉也知道,这时候狗都开声,必须让赵军拿着枪去,于是便让二人先走。
“那行。”赵军道:“我们一会儿在前头等你,你完事了你就过来。”
“行,行。”李宝玉忙不迭地应了几声,便往那边树林子里跑去。
赵军皱了皱眉,端枪朝那片林子上空打了一枪。
枪声落下,只有小鸟、小兽惊走,证明这林子里没有大家伙。而赵军这才放心,对李宝玉喊道:“宝玉,一会儿要找不着我们,你就直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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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还是得晚上更新,我就早不了。兄弟们先睡觉吧,等天亮了起来再看,今天开始加更补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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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宝玉遇熊
和李宝玉分开以后,赵军、陶飞顺着狗叫声追了出去,追出大概二里地,就见六条狗分成两帮。
一帮是花小儿、大青,一帮是小熊、大黄、白龙、小花,两帮狗各按住了一只黄毛子。
这两只黄毛子都不大,全都百十来斤左右。
赵军也不废话,把56式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一拉,过去几刀就结果了两只黄毛子的性命。
然后,他跟陶飞二人把这两只野猪开膛,然后摘下灯笼挂,喂给了六条狗。
现在已经到了中午,狗连干了两仗,兴奋度有所下降。所以,即便时间还早,赵军也打算带狗回家了。
于是,他将两头小野猪的心、肝、肺,猪肠、猪肚儿全分给了五条大狗。
而对小花,他特意挑野猪肚子上的好肉,一条条地切给小花,让小花尽情地吃,直到它吃不动为止。
这就是拖狗最关键的。
在狗前几次围猎以后,打下猎物就让它敞开了吃,让它吃的有幸福感、有满足感,等再进山看见野猪,不用主人催,它也玩儿命地干。
喂完了狗,还不见李宝玉回来,赵军就让陶飞拢柴火烤包子,边吃边等李宝玉回来。
可能火堆拢起来,二人把包子吃完了,也没等到李宝玉。
陶飞一边搂雪压火,一边向赵军问道:“赵哥,我李哥他不能有啥事儿吧?”
赵军闻言,皱起了眉头,想了一想,但摇头:“那倒不能。”
他感觉李宝玉应该不回有事,可能是因为对山场不熟悉,没能追得上来。
但李宝玉按着原路回永兴大队应该是没问题的,所以在分开的时候,赵军就交代李宝玉了,要是追不上来,就自己下山回去。
在原地又等了十多分钟,赵军才对陶飞说:“小飞呀,咱俩一人背一个后大腿回去吧。到家咱留一个,给陶大爷家拿一个。”
赵军想得很周到,陶飞也一口答应下来,跟赵军两个人各背一个野猪后大腿,按着原路慢慢往回走,想着能不能碰上李宝玉。
而此时李宝玉,却是走迷路了。
他要是咋进的林子,就咋出来还好。
可一般人都有个毛病,就是蹲坑的时候哪怕周围没人,也得找个隐蔽点的地方。
李宝玉就是如此,哪怕再着急,也在林子里找了个能遮住他的树。
这年头倒也方便,李宝玉完事以后撅了个木棍刮了刮,然后就起身提裤子。
就在站起来的时候,他隐约看见前边雪地上不对劲。
他走过去一看,在一棵大红松下,隐隐约约有黑熊留下的脚印。
这脚印应该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了,周围的脚印应该是被雪盖住了,但红松树头如伞盖,在上面遮着,才隐约留下了一些足迹。
李宝玉下意识地想去叫赵军,但一张嘴才发现此时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李宝玉一点都不怕,他也不按原路返回,而是分辨了一下足迹,看那熊掌应该是朝着西边去的,他便一路往西走去。
等出了林子,周围雪地上只有些小兽的足迹,但李宝玉也没回去,而是在周围转悠了一圈。
这一转悠就看见了一棵松树炸子。
松树炸子离地三米多高,上面部分被风撅断了,留下地上的部分有两人合抱粗细,树干已经风化、腐烂。
李宝玉绕着它转了一圈,在树身上看了一些爪痕,像是黑熊留下的。
可打猎人都有那该死的好奇心。
李宝玉往上一窜,双手往那树茬口边缘上一抓,来了个引体向上,把自己从地上拔了起来。
等他脑袋超过茬口,往树干中央一看,这还真是个空桶子。
可今天上午的阳光很足,洒在洞口上方,这不但起不到照明的作用,反而因为内外的视觉光线的反差,导致人根本看不清里面。
李宝玉手上力气一松,整个人落到雪地上,在周围划拉一圈,找了一根树杈。
他把多余的枝子掰下去,使这树杈形成了丫字型,他也不嫌埋汰,把这树杈一横,使嘴叼住,然后又往那松树炸子上去。
这次他直接攀了上去,将腰折在树洞上方,一只手支撑住了身体,另一个手拿过木棍就往下捅。
刚一伸手,李宝玉就发现不对劲了,他看见了树洞内侧,挂着一层白霜。
这里头有东西!
白霜不重,以李宝玉不多的经验来看不像是黑熊。
可他却是忘了,这个树洞跟往常的树仓子门不一样。
平时那些树洞,就像窗户一样。可这是个空桶子,直上直下的。
而且这松树炸子也不深,总共离地才三米多高,树洞里面也就两米多深。
最关键的是,这里面要真住黑熊了,而且还是李宝玉所见脚印的那一只的话,那它是只走驼子的黑熊。
虽然它不是近期住进来了,但它进到这树洞里,绝对不会超过俩星期。
这也就是要开春了,天气渐暖,黑熊随意找个避风的地方对付几天。
可没想到,被李宝玉给摸了上来。
李宝玉把树杈往里一插,直到遇见东西了,他还不停手,把树杈往上一按,一拧。
这伤不到黑熊,但这一拧,树杈前头的v字型,就拧住了一撮熊毛。
李宝玉使劲一拽,等他把树杈拽出来的时候,他也看见树杈上卷着的熊毛了,也听见里头黑熊发出的哼哼声。
“妈呀!”真的直到这个时候,李宝玉才知道害怕,他手一松,直接就滑下来了。
因为下来的太着急,还坐了个屁墩。
李宝玉连滚带爬的起身,撒腿就跑,也不管东南西北了。
要知道明天就是四月份了,所有冬眠的黑熊都要出仓子了。
这松树炸子里的黑熊十几天前进来也没睡太实,被李宝玉一豁楞,直接从里面出来了。
可李宝玉的腿是出名的快,等黑熊从松树炸子里探出头的时候,早已无了李宝玉踪影。
但这松树炸子是不能再住了,黑熊从里面爬出,往阳坡头子上去。
李宝玉一路往下跑,下了岗子就是通往永兴大队的山道,这里就有民兵站岗。
看着被人拽下来野猪、狍子,小队长刚想和自己的队员们谈笑几句,突然看见山坡飞快地跑下一个人来。
“哎呀!这人是看见啥了?”小队长见状,忙兴奋地迎了上去,离老远就冲着李宝玉招手,喊道:“别跑了,别跑了,碰见啥咱也不怕!”
看见背枪的民兵,李宝玉心里的恐惧顿时散去,他停下来,弯腰使手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
那小队长看他不走了,反而向他迎了过来,拍着李宝玉后背,道:“咋了,小兄弟?你在山里遇见啥了?你这咋就一个人呢?还没有枪?是不是遇见啥事了?”
小队长一连串的问题,李宝玉都不知道咋答,但他知道,不能说自己碰见黑熊了,要不然这帮人一拥而上把那熊灭了,自己和赵军不就没有熊胆拿了么。
想到此处,李宝玉连连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着急回家。”
“你是哪个队的啊?我咋没见过你呢?”这小队长挺能刨根问底。
“一队的!”李宝玉起身就走,此时再上山找赵军已经是不可能了,他就想回陶小宝家去,等看见赵军再说此事。
这时,那小队长还在后面喊着:“你一队谁家的啊?”
李宝玉也没理他,一路连问带打听地回到了永兴一队,而等他一进陶小宝家院里,见几条狗都在,就连小熊也在。
但他进屋,却只见李云香自己在家,李云香看见他就说:“孩子,你可是回来了,小飞说你丢山里了。你没吃饭呢,婶给你热一口。”
“好嘞,麻烦婶了。”
“那麻烦啥,都现成饭。”李云香说着,就去外屋地给李宝玉热饭。
李宝玉进屋转一圈,发现陶福林不在,忙出来问李云香:惊讶地问了一声:“婶啊,我陶爷不能又上山了吧?”
“没有,没有。”李云香放下手里活,说道:“你陶爷带着赵军和小飞上永兴二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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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12点,四章8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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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借狗
赵军和陶飞带着狗回来以后,先把六条狗都安顿在陶小宝家里,然后进屋把一根猪腿交给李云香,另一条则由陶飞送到陶大宝家去。
赵军进到屋里,就一直在想,如果黄贵找不到狗,肯定会很着急。于是他就想,怎么给黄贵捎个信儿。
但在这生产队上,除了陶家的人,赵军也就只认识吴峰了,可他们和黄贵还都不认识。
就在赵军犯难的时候,老陶头子进来问赵军想啥呢,等听赵军说完,陶福林抬头看了看表,笑呵呵地对赵军说:“这事儿好办,现在还早呢。我领你上二队去,找他们书记,问问有没有外地来的,还是打狗围的,他保准知道。”
这年头,村子里进一个外人,全村的男女老少只要碰见,就会上前询问。
特别是春猎这种动枪、动炮的大型活动,各个生产队上更是紧锣密布,打着十二分的警惕。
更何况春猎还有奖励,这就需要登记在册。不说外地来的吧,就连永兴的猎人队,参加这活动都得登记。
赵军和李宝玉也不例外,只是陶大宝直接把他俩名字给写上去了。
感觉陶福林出的主意不错,赵军便跟着他来到了永兴二队的大队部里。
作为永兴大队下属十支生产队中的一只,永兴二队的大队书记和治保主任,是由同一个人兼任的。
此人叫陈兴旺,正在大队部里坐镇的他,一听说陶福林来了,急忙就迎了出来。
“陶叔,今儿咋这么有空呢?”
“啊,哈哈。”陶福林哈哈一笑,随着陈兴旺进到屋里,坐在凳子上才说:“我来跟你打听个人啊。”
“谁呀?”陈兴旺笑道:“这屯子,还有大叔你不认识的人吗?”
“不是本村的。”陶福林说道:“一个叫黄贵的,搁外边来的,昨天进的你们二队,应该是来打猎的,你给查查。”
“好嘞。”陈兴旺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见他那桌上放着一个硬壳的记事本。
陈兴旺把本子上放着钢笔拿到一旁,然后打开本子翻了几页。
就见陈兴旺左手拿着本子,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点着本子页上的名单,手指从下往上移动,滑过一个个人名。
等陈兴旺手指停住时,指尖正显示着一个名字:黄贵。
陈兴旺又把手指往右一滑,只见黄贵后面括号里写着李树峰三个字。
“陶叔,找着了。”陈兴旺使手指在本子上轻点两下,紧接着把本子拿给陶福林来看。
陶福林看见李树锋的名字,便起身对陈兴旺说:“这麻烦你了啊,我没旁的事,我就走了。”
“陶叔,着急走啥啊?再坐一会儿呗。”陈兴旺一边起身相送,一边说着客套话。
“不坐了。”陶福林摆手,道:“你这一堆事儿呢,快别送我了。”
“那行。”听陶福林说不用自己送,陈兴旺倒也没客气,只道:“那陶叔,你慢走哈。”
陶福林出了门,往左右一看,冲那站在房角的赵军招了招手,然后带着他在村里行走,直来到了一户人家前。
说来也巧,这还没等到门口呢,就见对面呼呼啦啦来了一帮人。
而且,这帮人还抬着担架。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出事儿了。陶福林也就顾不得上前叫门,只和赵军闪在一旁。
可这时,赵军却在那人群当中看见了一个熟人。
但他不是赵军要找的黄贵,而是蒋明。
这蒋明没抬担架,但却走在担架旁边,当他与赵军视线相对的一刹那,蒋明也愣了一下。
昨天黄贵和蒋明说过,他来永兴二队的时候,碰到了赵军和李宝玉。
但是蒋明没想到的是,今天赵军就找了过来。
蒋明小跑几步出了人群,来在赵军面前停下脚步,对赵军问道:“咋的?兄弟你都知道信儿?”
蒋明还以为,赵军是知道了黄贵被野猪打折腿的消息,才特意过来探望的呢。
“啊?”赵军一愣,他根本不明白蒋明在说什么。
蒋明也不认得站在一旁的陶福林,他只抓着赵军的手腕,迎着人群走去。
众人见他过来,便给他和赵军让路,让蒋明拉着赵军来在担架前。
“姐夫。”蒋明叫了一声躺在担架上的黄贵,对他说道:“你快看谁来了?”
此时的黄贵,躺在担架上,身上盖着军绿色的棉被,面色惨白,嘴里还不住地哼哼着,神情很是痛苦。
他在山上受伤以后,被蒋明和李树峰抬着往下走,路遇民兵,是那些民兵赶着爬犁给他送下来的,一直送到卫生所。
还得说是这永兴队上,人多,配备的医疗资源也多,医生的医术水平也高。
卫生所的胡大夫给黄贵包扎伤口、处理断腿,然后就让人给黄贵抬回来了。
此时见到赵军,黄贵颤颤巍巍地抬起手。
赵军忙把他的手握住,一边随着担架走,一边看向旁边的蒋明,问道:“蒋哥,我黄老哥这是咋的啦?”
“嗨,别提了。”蒋明懊恼的说:“在山上攮猪,没整明白,让猪给抽两嘴巴子。”
“啊。”赵军还想说些什么,可已经随着众人来到了李树峰家的门口。
大门狭窄,一次过不去这么多人,赵军就先松开了黄贵的手,并未直接进去,而是走到了陶福林身旁。
陶福林问赵军道:“咋的?认识啊?”
赵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认识,然后又摇了摇头,表示惋惜。
最后,他叹了口气,才对陶福林二人说:“刚才那个,就是我领回去的小黑母狗子的主人。“
“唉,这事儿整的。”陶福林闻言,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才对赵军说:“他这都躺下了,那咱们回去把狗给他牵来啊?”
赵军想了想,对陶福林说:“老爷子,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进去跟他说两句话。”
“行。”陶福林点头,说:“那你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陶福林话音刚落,就有从李树峰家出来的人和他打招呼,而且向他聚来的人越来越多。
老话说: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
在永兴大队这一亩三分地上,陶福林不管到哪儿,都少不了被人恭敬。所以,他不想进屋去给人家添麻烦。
赵军独自一人进了院子,那被拴在院子里的三条狗一直叫个不停。
它们跟小熊不一样,这三条狗追了一半,就折回去了。虽然没看见主人,但它们自己下山,回了李树峰家。
赵军直接进屋,一开门就听黄贵在问蒋明:“小熊还回来呢?”
刚才即便是躺在担架上,在进院子的时候,黄贵也往狗窝那边看了好几眼眼。
当他看到其余三条狗都回来了,唯独少了他家小熊的时候,黄贵心里很是着急?
“黄老哥。”赵军忙走到炕前对黄贵说:“你别掂心了,小熊在我的呢?”
“啊?”黄贵虽然起不来,但脖子一下就挺起来了,俩眼直勾勾地看着赵军。
赵军忙道:“我今天上山打围,遇见你家小熊追个野猪,正好让我碰上了,我把野猪打死以后,它就跟着我,现在在一队呢。”
“哎呀!”黄贵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挺着离开枕头的脑袋又落回了枕头上,然后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然后,黄贵再转动脑袋,挑眼看着赵军,对着他说道:“兄弟呀,可是谢谢你了,你这不但把狗给我带回来了,还给我报仇了!”
黄贵知道,小熊追的野猪,定是伤他那头。现如今这野猪被赵军给灭了,也算是帮黄贵报了断腿之仇。
“老哥,咱兄弟还说这干啥呀?”赵军先和黄贵客气了一句,然后问:“老哥,你这是伤到哪儿啦?”
之前蒋明就说让野猪抽俩嘴巴子,也没说具体伤哪儿了、伤咋样。
黄贵脸色一沉,闷声道:“腿折了,以后怕是不能跑山了。”
“唉……”赵军一听这话,心里也不是滋味,伸手摸了摸兜,就从包里拽出了二十块钱。
“兄弟,你掏钱干啥呀?”黄贵见此情形,自然知道赵军拿钱是要给自己。
这年头,在山村里,随礼随五块钱都是大礼了,赵军一拿就是二十,不冲别的,就冲这情谊,黄贵也不想要赵军的钱。
“老哥啊。”赵军侧身往炕边上一坐,对黄贵说:“兄弟今天过来,就是寻思找着你,然后明儿把狗给你送来,也不知道你这腿伤了。
我也不给你买啥了,就这二十块钱,等老哥你回去,自己买点好东西补补,让这腿早点好啊。”
说着,赵军就把钱往黄贵跟前递,而黄贵就伸手拦着。
但赵军毕竟全身都能动,硬是把这钱给黄贵塞到了枕头底下。
而黄贵伸手又把钱给拽了出来,并对赵军说:“兄弟,你要这样,老哥可不跟你处了。上次你帮我把狗的仇给报了,这次你帮我报仇、找狗,我这都不知道咋谢你呢,咋还能拿你钱呢?”
“老哥,咱兄弟不说那个话,这是两码事。”赵军身后,把黄贵拿钱的手按下,对他道:“这就是你兄弟一份心意,你赶紧揣着。”
然后,赵军帮着黄贵把被子一掀,把他拿钱的胳膊按了进去,紧接着又帮黄贵把被子盖好。
赵军都把事做成这样了,可以说是给足了黄贵面子。黄贵面露感激地说:“兄弟啊,老哥啥也不说了。”
“行啦,你快养着吧。”这时,一旁的李树峰说话了,然后在蒋明的介绍下和赵军互相认识。
此时陶福林在外头等着呢,按理说赵军就应该走了,可他想了想,又留了下来。
正好李树峰媳妇把茶缸给赵军端来了,李树峰亲自起身,从他媳妇手里接过缸子,然后才转交给赵军。
就在赵军谢过这两口子以后,李树峰和他媳妇说:“媳妇,赶紧的,张罗点饭菜,今儿认识这兄弟我高兴,我俩得好好喝点。”
就刚才听黄贵和赵军一番话,李树峰就知道赵军这人可交。更别提,赵军还给黄贵塞了二十块钱呢。
李树峰媳妇一口就答应下来,但却被赵军拦住了。
只听赵军道:“峰哥、嫂子,你们别忙活了,我今天不能吃,外头还有人等我呢。”
“那怕啥的?”李树峰直起身,往窗户外看出。但陶福林人在大门外呢,哪里能让他看见。
“不得了,峰哥。”赵军道:“改天再有机会的。”
“那行吧。”见留不住,李树峰也没强求,只道:“兄弟你这是来打围的,估计也得等几天走,我和你说,你要走的时候,你得来哥这儿,不管是苞米碴子,还是窝窝头子,你都得在家吃一口。”
“行,峰哥,我走前儿一定到你这儿。”
这时,那躺在炕上的黄贵,突然打断了俩人谈话,只见他问赵军:“兄弟啊,我那狗别人喂不了啊,小熊是不是还没吃东西呢?”
“吃了。”赵军笑道:“我兄弟喂它,它不吃;我喂它,它吃了,吃一大一小两半猪心,还有半拉猪肚子。”
“哎呀。”不光是黄贵,就连蒋明和李树峰都挺惊讶的。
小熊那狗,换个人牵它,它会跟着走,但除了黄贵,别人喂的东西它都不吃。
见黄贵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己,赵军道:“可能是它年后受伤的时候,我背过它,它就跟我俩亲。”
“那也备不住啊。”黄贵恍然大悟,这才放心地又把头躺在枕头上。
而这时,赵军屁股往黄贵这边挪了一下,说道:“老哥,我有个事,不知道能不能和你说啊。”
黄贵一怔,忙道:“跟我你还客气啥啊?咱兄弟还有啥不能说的啊?”
“不是。”赵军闻言,笑道:“按理说你这受伤了,兄弟不应该跟你这话。但是,我最近需要狗,我寻思你能不能把那小熊借我用用?用过一阵子,过后我再给你送回去。”
赵军此言一出,旁边的蒋明、李树峰心里都感觉挺可惜。
他们俩也惦记从黄贵这里借小熊,只是从卫生所出来,一直到进屋,他俩还没来得及说这话呢。
至于小熊不吃他们东西,在蒋明和李树峰看来,饿几天就好了。
但他俩也看出来了,只要赵军一开口,这个小熊他们是别想了。
果然,黄贵闻言,当即就道:“兄弟,你打狗围,你也知道。打围的,人能歇,狗受不了。我这一时半会儿,下地都难呢,跑山说不上啥时候呢。正好这小熊搁你那儿我还放心,你就领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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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章合一起了,一会儿还有4000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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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这个虎,我帮你抓
狗上了山、打了围、吃了肉以后,就会对大山有一种向往。
之后只要猎人带它们上山,它们就会很兴奋,慢慢地它们就会习惯,甚至享受打围。
而好的猎狗,也从来不怕受伤,它们反而怕猎人不带它们上山。
越厉害的狗,越是如此。
这也是为什么徐长林要卖狗的原因。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黄贵这个伤,绝不是动了筋骨那么简单。
就像他说的那样,可能以后都上不了山、打不了围了。
如此一来,那小熊就没人管了。
黄贵本想把小熊暂且托付给蒋明,俩人毕竟是亲戚。但赵军一说要借小熊,黄贵立马就答应了。
黄贵如此,不只是为了报恩,主要是因为赵军喂东西,小熊会吃。
如果真让蒋明牵走,那小熊刚到蒋明家的时候,肯定要挨饿。
黄贵不忍心自己的狗遭罪,所以想都不想地就答应了赵军。
“老哥,你放心吧。”赵军向黄贵保证,说道:“我咋对我的狗,我就咋对小熊。”
黄贵没说话,只是抿着嘴,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这是心里难受了。
赵军知道自己该走了,那陶福林还在外面等着呢。于是他便起身,和几人告辞。
听赵军说要走,黄贵对蒋明、李树峰道:“我起不去了,你们帮我送送兄弟。”
二人答应,将赵军一路送到门外。一出门见陶福林正站在门口,有路人跟他打招呼,老头子一手背着,一手抬起回应着。
“陶……”看见陶福林,李树峰忙过去,微微哈腰道:“陶叔,你来了咋不进屋呢?”
李树峰这完全是句客套话,他也没寻思陶福林是陪赵军来的,只以为陶福林是路过。
陶福林背着手,瞥了李树峰一眼,哼了一声道:“我进去干啥,你也不领我打围。”
李树峰闻言一怔,然后笑了笑,说道:“陶叔,进屋喝点水吧。”
“不麻烦了。”陶福林语气缓和下来,然后冲赵军摆摆手,道:“走吧,回去了,等你半天了都。”
“蒋哥、李哥,那我先走了啊。”
“哎,兄弟,那天来吃饭啊!”李树峰在赵军身后喊道,之前在屋里听赵军说住在一队,却是没想到他竟然住在陶福林家。
当赵军回到陶小宝家的时候,李宝玉已经回来了,吃完饭的他正跟陶飞俩在院子里讲拖狗呢。
看到赵军回来。李宝玉忙迎了过来,但到近前,他先是冲陶福林点头,叫了一声“陶爷”,然后才向赵军问道:“找着黄老哥啦。”
“别提了。”赵军道:“黄老哥受伤了。”
“咋整的啊?”
“让野猪给打的。”赵军和李宝玉说话,却拿眼睛瞅着陶福林,说:“一嘴巴子给大腿挑出血了,回过头又一嘴巴子,给小腿干折了。”
“哎呀!”李宝玉听了不禁有些唏嘘,他跟黄贵一起上过山,对黄贵的印象也是不错。
这时,李宝玉把目光投向小熊,问道:“那咱们是不得把狗给他送过去啊?”
“先不用了。”赵军一边跟着陶福林往屋里走,一边对李宝玉说:“我跟黄老哥说好了,让他把这小熊先借咱们使一阵子。”
“啊。”李宝玉闻言,眼睛一亮,道“这行啊,这小母狗子挺好使呢。”
“那不光如此啊。”赵军笑着说:“我这是给咱家大青找个媳妇儿。”
“啊?”
说话间,几人进了屋,就见李云香已经在烧水烀野猪大腿了。
陶福林看见野猪大腿,便又对打猎心生向往,然后坐到炕上以后,嘴里就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着。
可虽然是自言自语,但声音不小,让几人听得清楚。
这老头子说什么,我老头子这辈子都没打过狗围,要能跟去看看热闹也好啊。
可不管他怎么说,屋里这几人,谁都不搭茬。
陶飞更是拿过暖壶,给陶福林倒水,并大声将其打断,“爷!喝水吧。”
“我喝什么水?”陶福林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向赵军问道:“赵军呐,明天你们要再上山,我跟着去看看热闹行不行?”
“老爷子。”赵军把自己面前的茶缸盖一掀,倒放在炕桌上,然后手指轻点两下,谢过陶飞倒水。然后,才对陶福林说:“咱在那个李树峰李家门口,你也看见了吧?我那个黄老哥他那腿,就是让野猪给打折的。我估计呀,他没个半年。都下不了地。”
一听赵军提起这个,陶福林脸上笑容一滞,然后就不吱声了。
见陶福林不说话了,赵军又道:“老爷子,你老身板是挺硬,但咋不如年轻人吧?就我那黄老哥,打围的年头比我岁数都大,那今天咋样?不也废到山上了么?”
赵军这一番话,陶福林还真听进去了,赵军说的确实没错,自己毕竟年纪大了,再咋的也不如年轻人啊。
这时,陶飞见他爷不说话了,便在一旁见缝插针地溜缝,说道:“爷啊,你就听点儿话吧。你都这么大岁数了?骨头要折了都不爱好。”
陶福林刚被赵军劝说,绝了打猎了心思,心里正觉得有些遗憾呢。此时被他孙子一说,老头子当场就急了,冲着陶飞怒道:“滚一边儿去,小兔崽子说什么玩意儿呢?”
“你这孩子,咋跟你爷说话呢。”李云香慌忙进屋来,伸手怼了陶飞一下,但转身却被陶福林说:“爹啊,你看人家赵军说的挺对呀。咱以后呢,你要愿意溜达,就让小飞陪你山上,打点灰鼠子、沙半鸡啥的,全当锻炼身体了。”
李云香正说话呢,就听及见外面房门被人拽开了。
李云香一回头,见是陶大宝来了,忙对陶福林说:“爸,我大哥来了。”
听说陶大宝到了,赵军、李宝玉、陶飞急忙起身。
“你们几个回来挺快啊。”陶大宝一进来,就对赵军笑道:“我刚到家,就听你婶说,你们还给我送个野猪腿。”
“啊,哈哈。”赵军笑呵呵地说道:“陶大叔,我今天打杀下来猪。俩小的、一个大的,就砍回俩猪腿,咱们够吃就行,剩下的小飞那告诉咱民兵了。”
“对,咱够吃就行。”陶大宝先应了一句,然后很是惊讶地说:“一头午就打仨猪,难怪都说你打猎厉害。”
二人正说话时,李云香已为陶大宝倒好了水。而陶大宝接过茶缸,说了一声“弟妹,别忙活了”,然后才把岗子往炕桌上一放。
这时,陶福林问他:“老大啊,那大爪子,你们到底研究咋整没啊?赶紧给它收拾了,别再让它伤着谁呀。”
“爹啊,你放心吧,我们打。”陶大宝斩钉截铁地说:“今天不是春猎第一天么,镇里、县里还都有人过来,实在是腾不开身。等明天的,我组织一帮人,给它打下来。”
说到此处,陶大宝一下笑了,望向赵军说道:“昨天你听老于说了吧,他往镇里报了。”
“嗯。”赵军不知道陶大宝为什么要问自己,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一声。
陶大宝继续说:“今天县里来人,还问那虎了呢。”
“他们问啥了,大爷?”陶飞好奇的接话问道。
陶大宝道:“市里头要建个动物园,问我能不能把那老虎抓住,给他们送去。”
说着,陶大宝一甩手道:“你说这不是扯淡吗?那玩意儿咋抓啊?”
这要是二十年以后,又无人机,又麻醉枪的,撂倒一只老虎挺容易。
想杀它容易,但想抓,现阶段的难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这可不行啊。”陶福林一听就着急了,说道:“老大,你可不能答应他们呐。”
他大舅当年就被老虎给吃了,所以陶福林对虎有一种特别的畏惧。
“放心吧,爹。”陶大宝说:“我当时就告诉他们了,这不可能的,根本抓不住。谁要抓,让他们自己过来抓来,我是不可能给他抓,那不是拿咱这些乡里乡亲的去玩命么?”
“对,老大,你做的对。”陶福林点头,赞同地说道。
陶大宝跟众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他今天过来,就是想看看赵军和李宝玉,这两个小伙子算是他邀请来的,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儿,没法跟人家里交代。
等陶大宝走了,李宝玉才说他今天在山里方便的时候,发现黑瞎子仓的事。
赵军听完,就对李宝玉和陶飞说:“明天早点起来,咱们起早走。”
……
等到晚上五点多钟,天要黑了的时候,陶小宝回来了。
而此时,饭菜已经出锅。
主食是蒸发糕,菜是白菜木耳和红烧野猪肘子。
一大只猪腿,烀得里外全熟,在将里面猪骨剔除,把肉切成大块使酱油闷了。
饭菜上桌,众人拿过碗筷,陶飞刚给陶福林、陶小宝倒上酒,就听外屋传来了开门声和李云香的声音。
“大哥来了?没吃呢吧,快进屋来。”
陶大宝又来了!
陶大宝进屋以后,众人纷纷招呼他上炕吃饭,但陶大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吃,然后望向赵军,问道:你家那几条狗?能不能找着老虎?
“啥?”陶大宝此言一出,屋里众人都是一惊。
虽然陶大宝不说,但赵军知道八成是有新的问题了,于是便对陶大宝说:“陶大叔,这真不知道啊,我也没领狗打过虎啊。”
“嗯。”陶大宝沉吟一下,对赵军说:“不用你拿狗跟老虎干,只要你能……按你们打围的说法,是圈住。”
“那也不能。”赵军闻言,只是摇头,道:“大叔啊,我就跟你讲,那玩意说走就走,谁能拦得住啊?你就是整八十条硬狗,也围不上它。”
“那不围了。”陶大宝一听赵军说不行,倒也从善如流,道:“能追上它就行,追上以后,我们人就能上去了。”
赵军摇头说道:“追不上。”
不是他不愿意帮陶大胜,而是这事风险太大了,搞不好自家的狗就回不来了。
要知道在东北一直有个传说,就是人带虎骨,狗不敢近身。
这个是真?是假?
不得而知。
但赵军知道,狗只要闻见老虎身上的气味,甚至是闻到了老虎尿液的味道,狗绝对会退避三舍。
“咋的?”这时,陶福林问陶大宝说:“你们这是干啥啊?下午不还说呢么,你多带点人,给它灭那儿就完了呗。”
陶大宝叹了口气,道:“行了,爸,你快吃饭吧。”
和陶福林说完,陶大宝对众人道:“你们吃着,我先回去了。”
陶大宝说完,刚要起身,却被赵军给拽住了。
只听赵军对他:“陶大叔,不管怎么整,这个虎,你得给它从石砬子上逼下来。”
“咋的呢?”陶大宝出言问道,不是他不相信,他是真的不明白咋整。
赵军给它解释道:“它要在石砬子上,一跃十好几米,上哪儿找它去啊?”
说到此处,赵军又对陶大宝说:“陶大叔,你多带点人跟你去,横着一路推过去,先给它惊起来。”
“然后呢?”陶大宝忙追问着。
赵军说:“然后……附近有雪大的地方么?别有大石砬子,别有跳石塘、花石塘。”
陶大宝眼珠一转,道:“还真有。”
说着,陶大宝给赵军比划,只见他把胳膊一抬,手心向下地一比量,意思是到自己胸口的位置,然后才说:“西山老爷峰上头,现在那雪到这儿。”
“都这时候了,还有那么大的雪呢?”赵军很是好奇地问道。
“嗯。”陶小宝在一旁接茬,说:“那边在往南也这么冷,就到六月份的时候,那沟塘子里还有冰块呢。那边太冷了,老山狗子在那地方种东西都不长。”
听陶小宝说完,赵军把身往前一倾,凑到陶大宝耳旁说:“陶大叔,你是不是要抓活的?”
“对!”陶大宝此时的态度,与下午时截然不同了。
赵军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跟陶大宝说:“那明天早晨,我跟你上山,你拉我去那个老爷峰,让我看一眼,要行的话,这个虎,我帮你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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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有个247章解禁又封了,然后呢,让30多位自动订阅的兄弟花钱了。这一章,现在还封着呢,改都改不了,我问编辑也整不了。
我那两千字一章,往多了算是一毛几,30多个订阅,不到四块钱。这一章4000字,是我补给这三十多位自动订阅的兄弟们的。
而且,这四千字,不在之前欠的那些更新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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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老狗
当赵军说出,他要帮着陶大宝抓那老虎的时候,屋里所有人全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就连李宝玉,也是伸手拽了下赵军的袖子,小声说道:“哥哥,你也不喝酒,这咋还说上胡话了呢?”
要是李宝玉喝了酒,这胡话他也敢说,甚至还敢学武二郎上山去单挑猛虎。可现在李宝玉刚把酒倒上,还没喝呢。
这清醒着的时候,李宝玉可知道那东北虎就跟野生黑熊一样,你要想打死它,用些手段或许可以做到。但要想活捉它,那可就难了。
不说别的,就说永兴大队有一千多号民兵,陶大宝把他们拉上山,什么打不死啊?
可要想活捉东北虎,那就难了。毕竟想要抓活的,就不能动枪。
可人不动枪,就威胁不了老虎。那大爪子一抓,就是皮开肉绽的。来个锁喉,那就是一命呜呼。
要说平日里,最相信赵军的就是李宝玉,此时连他都不信,那还有谁能信赵军的话?
但对于陶家人而言,不管怎么说,赵军都是他们请来的客人。怀疑的话,李宝玉能说,他们却不能说。
这时,陶福林向自己大儿子使了一个眼色。
陶大宝看了见,但他又能说什么?
只听他道:“赵军呐。那你想怎么抓呀?是下网呢,还是下套子啊?”
“啥都不用。”赵军把饭碗往旁边一挪,就在炕桌上连比划带说的,给众人讲自己的计划。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听完他一席话,屋里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默不作声。
“咳。”陶大宝清了清嗓子,对赵军说:“那行,赵军你说的,我都记住了。等我回去跟老于商量、商量,要实在没招了,我们就按你说的办。
陶大宝这话说的,还实在没招了,再按赵军说的办。在场的人,就连年纪最小的陶飞都能听出来,陶大宝这是在给赵军留面子呢。
“行啦,你们快吃饭吧,我先回去了。”陶大宝说完,便起身离去。
这时,陶福林也怕赵军多想,便转移注意力地招呼众人开饭。
但赵军却不以为意,风卷残云地干了两碗大米饭。
等吃完了饭,赵军、李宝玉和陶福林、陶飞都各自回屋休息。
赵军和李宝玉住在一起,此时俩人正在屋里泡脚,一个大盆子里装着热水,赵军坐在炕沿边,李宝玉坐在板凳上,俩人四只脚放在一个盆子里。
就听李宝玉对赵军说:“哥哥,你今天咋寻思的呢?”
“啥?”赵军被李宝玉问的一愣。
李宝玉又道:“你跟陶大叔说的那个抓虎的招,也太不贴扑闪儿了。”
赵军闻言,瞪了李宝玉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知道啥啊?人家老毛子抓老虎都这么抓。”
“啊?”李宝玉一听这话,便有些惊讶:“人家老毛子咋干,你咋知道呢?”
“这……”赵军又被他问得一怔,顿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上辈子他在远东采参的时候,确实看见过老毛子抓东北虎,但这话没法跟李宝玉说啊。
见赵军不说话了,李宝玉把一只脚从盆子里拽起来,拿过抹布擦了擦,才说:“哥哥,你说的那招,一听就不成。我感觉哈,要是咱张哥在这儿,没准他能有啥好招。”
“谁?”
“张援民呗。”李宝玉道:“该说不说的,这老小子就是点子背,但人家打黑瞎子是真有招啊。”
“你快上一边子去吧。”赵军一把从李宝玉手中夺过抹布,擦了擦脚,没好气地对李宝玉说:“去把水倒了去。”
“明天再倒呗。”李宝玉说着,便爬上了炕,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早晨。
当赵军起床洗漱的时候,李云香已经正在包饺子了。
昨天,永兴大队的猎人队进山打了不少猎物回来。晚上的时候,大队给守山的民兵都分了一些肉,陶小宝分到了一只狍子大腿。
李云香把狍子腿肉剃下来,放在凉水里拔了一宿,今早起来把肉剁成了馅,又加进葱花包了饺子。
虽然有老有少,但五个男人,没有二百个饺子是肯定不够吃的。
李云香还多煮了一些,煮好后捞出控水、晾凉,装进铝饭盒里,要给赵军他们带着,打围中午不能回来,就在山里拢火烤饺子吃。
李云香又用剩下的饺子汤,烫了加盐苞米面,使大盆装着放在一边儿,等凉了再去喂狗。
这两天,狗都是李云香帮着喂的。但今天有小熊,这狗别人给的东西,只能赵军亲自去喂。
于是,等吃过饭后,赵军便端着装苞米面的盆,出屋去喂狗。
六条狗一起吃饭,陶家肯定没那么多狗食盆,但他家有个大马槽子,赵军便盛苞米面甩在马槽子里,一堆堆地分别给六个狗吃,避免它们打架。
六个狗这边刚吃上,那刚吃完饭的李宝玉、陶飞也都出来了,他俩并肩站在一旁,看着赵军不断地给狗加着吃的。
“李哥。”陶飞指着花小儿,好奇地对李宝玉问道。:“这狗身上咋这么多伤呢?”
猎狗跟野猪黑熊搏斗,哪有不受伤的?
狗只要受过伤,哪怕等伤口愈合以后,上面再重新长出毛来,那这毛也和原来的毛不一样,枪毛枪刺的。
而在这六条狗中,身上伤痕最多的就是花小儿,它这一身,可称得上是伤痕累累。
听陶飞问自己,李宝玉扭头瞅了一眼,见陶飞指的是花小,便忙伸手把陶飞的手拽回来,并对他道:“我们花小儿打猎年头多,身经百战,挂彩还不正常么?”
“它打猎年头最久啊?”陶飞不打猎,自然不明白这里面的事,只道:“我看它一身伤,以为它不行,才让野猪挑、黑瞎子抓呢、”
陶飞说完,就见了把狗嘴插在马槽子里的花小儿,竟然挑着眼睛看着他。
一时间,陶飞有些恍惚,心里怀疑难道这狗能听明白自己说的话?
这时,李宝玉在旁边解释说:“都说了,人家受伤是打围年头多。你别看我们叫花小儿,可它都快七岁了。”
花小儿半岁多、不到一岁上山,到今天打围六年,可真快七岁了。
“哎呀,这是老狗了!”陶飞一句话脱口而出,他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惊叹一下。
可花小儿真的好像听懂了,它虽然不曾抬头,但却也不再舔那苞米面了。
它两只狗眼挑望向陶飞,眼中神色不善,嘴唇微翘,牙齿呲起,唇齿间发出呼呼的声音。
陶飞见状,忙往李宝玉身后一闪,双手扶着李宝玉肩膀,探头往向花小儿看去,然后向李宝玉问道:“这狗是能听明白我说话么?”
“那咋不能呢?”李宝玉笑道:“你再说它,它可要掏你了。”
李宝玉说完,便上前蹲下身,伸出手来回地抚摸花小儿的脖子。
摸脖子,是最能让狗感觉到关爱的抚摸方式。
被李宝玉摸了几下花小儿,又继续闷头吃食。
陶飞不信李宝玉的话,转过头看向赵军问道:“赵哥,这狗真能听懂人话啊。”
赵军闻言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多少能听懂点儿吧。”
赵军说着,便也把目光投向了花小儿。
有人说狐狸灵,有人说黄皮子灵,还有人说猫灵。但要让赵军说的话,世间最灵的动物就是狗。
狗能听得懂人语,狗也有喜怒哀乐。
赵军前世在城里打工的时候,租的地下室住,楼上房东自住。
他记着房东家有一只宠物狗,每当狗主人逗那小狗,说要把它送人时,那小狗就会委屈地流泪。
待六条狗吃完,赵军便叫陶飞取来绳子,将它们一一拴上。然后三个人各牵着两条狗,出了家门又奔大山。
今天这趟,是有目标的,而目标就是李宝玉昨天发现的那只黑熊。
三人还是按照昨天的路线进山,然后由李宝玉带路,来在那个松树炸子前。
随着赵军一声令下,他们把六条狗全都解开,然后就见六条狗在左右闻着。
几乎是同时,花小儿和小熊双双跑了出去,然后才是大青。
没跑几步,小熊张口开叫,它一路吠叫着下了山坡。
它这一叫,留在三人身旁的三条狗,全都不约而同地转过身,一路相随而去。
赵军等人站在上头,看着六条狗顺着山坡而下,却是没想到,那最先动身的花小儿,此时竟然落在了最后。
“唉!”赵军见状,心中一叹,花小儿确实是老了。
若是往日,花小儿作为头狗,它跑出去遇到猎物才叫,然后其他狗才跟过去,是不会这么明显的。
可现在有了小熊,它是跑吠的狗,它一路叫着过去,其他狗都跟着。
这时候,就能看出来,花小儿年老体衰,跑不动了。
“哥哥。”李宝玉也看出来了,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赵军:“花小儿是不是……”
李宝玉话说到一半,就不再往下说了。
因为,他看到赵军脸色沉下来了。
赵军摇了摇头,冲李宝玉笑道:“快七岁了,昨天还上一趟山,今天肯定不如昨天兴奋。”
“啊。”李宝玉点了点头,表面上赞同赵军的话,心里却半信半疑。
猎狗打围,确实不能连着进山,但按着老辈人的说法,猎狗只有在连续上第三天山的时候,才会疲惫、不兴奋。
赵军调整了一下心情,冲李宝玉和陶飞一挥手,道:“快,跟过去。”
说完,赵军便当先向下,李宝玉和陶飞紧随其后。
三人下了山坡,见狗脚印都往南去了,便沿着沟塘子一路向南。
可走不到一里地,却见狗脚印分帮了,一帮往岗子上去了,而另一帮则继续向南。
“哥哥,这可咋办呢?”李宝玉惊讶地看着赵军。
狗分帮了,这仨一帮,那仨一伙的,到底应该跟着哪一帮啊?
南边,狗叫声一直都有,而且渐行渐远。这一听,就是小熊。
而这时,山坡上半山腰处,也传来了花小儿的叫声。
紧接着,就听南边的狗叫声乱作一团,这显然是发现了猎物,其他狗也都开叫了。
可与此同时,山坡上头也不是一只狗在叫了,也有其他狗开声了。
赵军往地上一瞅,分辨脚印,好像有一只狗跟着花小儿上了山坡,而有四只狗,跟着小熊去了。
“哥哥,这可咋整?”李宝玉一下就急了,忙向赵军问道。
这时,赵军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两边的狗都开声了,显然是都发现了猎物。
可自己三人中,只有自己手里有枪,这到底该去帮谁?
赵军定了定神,抬手往南边一指,对李宝玉说:“宝玉,你给我听好了。你跟陶飞俩往那边去,看看狗围住啥了。要是围的黑瞎子,你俩可别出声,赶紧往回来,我很快就奔那边去。
狗要是围着的野猪,要是小的,能刀就刀。要是不能刀,就别整了。”
赵军说到此处,见李宝玉不说话,便又问了一句:“听见没有?”
“啊……”
李宝玉心里有些没底,但赵军也知道这不是磨叽的时候,伸手往李宝玉身上一拍,道:“快去吧。”
说完,赵军摘枪在手,便往坡上走去。
看着赵军走了,陶飞忙问李宝玉道:“李哥。咱俩咋整啊?”
“墩刀吧。”李宝玉说着,从后腰拔出侵刀,往左右去找适合的小树。
这时,赵军端着枪,往坡上跑。
他耳边传来的狗叫声连成一串,他隐约能够分辨出,是有俩狗在叫,听声音一个是花小儿,一个是大黄。
就是不知道,这两条老狗围着了什么东西。
但在花小跟小熊之间,赵军还是选择相信花小儿,相信花小儿围着的,才是威胁更大的黑熊。
赵军赌对了!
半山腰处。
一只黑熊如人一般站立,一双前爪被它提在胸前,熊头左摇右摆,一双黑溜溜的眼珠来回地在花小儿和大黄之间移动。
花小儿和大黄一左一右,站在黑熊两侧,不断地向它吼叫着。
两条老狗经验十足,谁都不曾上前。
是黑熊先按耐不住了,它将身往下一落,一双前掌着地的瞬间,快速往前移动几步,冲至花小儿近前,又猛地站起,右掌冲着花小儿一捞。
花小儿纵身躲开,绕着黑熊游走。而大黄则趁机扑了过去,照着黑熊左边后腿咬了一口。
黑熊将左掌往后一掏,大黄一闪身,围着黑熊开始绕圈。
逼退了两条猎狗,黑熊夺路而逃。它一走,花小儿和大黄立马跟上,从后面发起进攻。一个咬黑熊屁股,一个咬它后腿。
这只黑熊,也是蹲了一冬天的树仓子。虽然前段时间走了驼子,但它也没吃、没喝。
现如今,它一身脂肪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浑身消瘦,用拟人的话是瘦脱相了都。
而它那一双熊掌,也变又薄又嫩,走起路来,很十分吃力。
如此再给花小儿、大黄掏几个窝儿,这黑熊就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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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猪挑大青 花小猎熊
打围就是这样,充满了不确定性。
正如今天,有李宝玉在前边带路,都已经把狗带到了松树炸子前,让它们闻过了黑熊留下的气味。
可当狗从山坡上追下来以后,却还是出了问题。
当然,这不能怪小熊。
狗虽然是通人性、懂简单的人语,但它们毕竟不是人。
不存在主人告诉它追黑熊,它就只追黑熊。
这是不可能的。
猎狗们通常都是闻到了什么,就抓什么。
而且,狗在打围的过程中,带头的头狗在嗅见周围有两种动物的气味之时,它通常会选择自己喜欢吃的那个来追。
就像花小儿和小熊,两条头狗都从上头追了下来。
可等到了底下,小熊又闻见了野猪的气味,便直接向南边一路追来。
而花小呢,仍然去追那头黑熊。
但这怪不到狗,也怪不了赵军,他两辈子打围也没遇见过这事啊。
李宝玉带着陶飞,墩上了侵刀,一路追来。
往前跑时,跑着跑着就听前面的狗叫声变了,变得用东北话说,这是:不是好声儿叫唤。
“坏了。”李宝玉跟着赵军打猎也有半年了,一听这声音,他就知道有狗受伤了。
同时,他也知道,前面狗围着这个东西,不管是野猪,还是黑熊,单靠他自己,是拿不下来了。
等到近前,就见四条狗围着一头三百左右斤的野猪。
这是一头炮卵子,此时正被四条狗围着,它脊背弓起,猪头下沉,一对獠牙泛着寒光,如匕首一般,溜尖溜尖的。
“吼!吼呼……”野猪先动了,它猛地奔大青杀来,大青往旁一闪身,然后转头一口钳住了野猪右边猪耳,狠狠地拧身,把野猪头往右边一扯。
还不等野猪有什么反应,白龙便扑了过来,将野猪左边这只耳朵也给咬住了。
“李哥,那白狗受伤了!”这时,陶飞指着白龙,对李宝玉喊道。
其实,不用他说,李宝玉也看到了。
白龙肩膀头子受伤,鲜血顺着前大腿缓缓流下,流淌到爪子上,再顺着爪缝而下,最后渗到雪地之上。
两条狗合力,给野猪挂上了钳子,一起使劲把野猪猪头往下按。
此时,小熊、小花,一起扑了过去,小熊咬住野猪一条后腿,小花则低头往野猪肚子上咬。
野猪的猪头被大青和白龙按在雪地里,它不断地弓着脊背挣扎,并不断地向后移动着脚步,慢慢的运力。
说实话,如果现在花小儿在,往野猪尾巴下那俩蛋上一掏,哪怕赵军不在,这野猪今天也跑不了。
这就是为什么打围的人都说,掏后门的狗是是野猪的克星的原因。
可现在花小儿不在,四条狗只能和野猪在雪地上拉锯,不断地角力。
“小飞,你就搁树上猫着,先别出来。”李宝玉伸手把陶飞推到一棵青杨树后面,并告诉陶飞:“你要看野猪奔你来,你就上树,听见没有?”
“嗯,嗯。”陶飞忙不迭地点着头,昨天跟着赵军和李宝玉上了一天山,陶飞感觉打围还挺有意思。但真当要他拿着刀,面对野猪的时候,他还真挺害怕的。
把陶飞安顿好,李宝玉就要上前了。他知道赵军一时半会来不了,他得帮着点狗。
可他刚往出走了两步,却见那野猪猛地一扬头,在挣脱了大青、白龙钳制以后,回头就是一击。
“啪!”
一声闷响,一百一十多斤重的大青被野猪抽飞出去,重重地摔在雪地上。
此时大青左前腿上,从膝关节往上,一道一拃多长的大口子,皮肉翻着,流血不止。
如果是四百斤往上的野猪,它们的獠牙就开始往弯了长,那样的獠牙,威力就没有这么强了。
只有这样三百斤左右斤的野猪,两只獠牙就如匕首一般。
这就是打围人口中的挑茬子猪,这是最伤狗、最伤人的野猪!
大青在雪地上一骨碌,翻身而起,再奔野猪冲来。
大青虽然趟子近、香头差,口不狠,算不上好头狗,但绝对是一条硬狗。
身受重伤的大青,瞬间红了眼。
那野猪刚回头又是一击,将白龙也挑飞了出去,此时正顺势转身,去攻击咬着它后腿的小熊。
小熊往旁躲闪,野猪又去挑小花,小花更是灵活的跑开。
这野猪虽连翻追狗不成,但却看见了原本绕到它身后的李宝玉。
当看到李宝玉的一瞬间,野猪毫不犹豫地向他冲了过来。
李宝玉见状不好,忙把掌中刀一丢,转身就抱住了旁边的桦树,两只连着一蹬,两下就上了树。
一看野猪追李宝玉,大青、白龙、小花纷纷从周围向野猪冲来。
小花就不用说了,李宝玉是它主人,养了这么久,小花已经从心里承认李宝玉这个主人了。
而大青和白龙,几乎每次打围,都是李宝玉开完膛切肉喂它们,跟主人也差不多了。
不止它们,此时那落在最后的小熊犹豫了一下,也嚎叫着向野猪追来。
野猪到树下扑了个空,便转身袭击猎狗,它将狗帮冲散,但四条狗又将它合围在其中。
“上树,上树!”这时,李宝玉冲着陶飞所在的方向,大喊道:“小飞,快上树啊。”
此时野猪虽然没奔陶飞那边去,但李宝玉害怕,毕竟陶飞没有一丁点的打猎经验,就是个看热闹的。
陶飞好像真有点儿被吓蒙了,但听李宝玉一喊,才回过神来,往他身前这棵青杨树上爬去。
而在不远处,四条狗已经围不住那头野猪了。
就见野猪猛地一转身,四条狗瞬间散开,野猪直奔小熊而去。
小熊转身就跑,可却被冲起来的野猪给追上了。
按道理,狗的速度可比野猪快多了。但小熊起步的晚,它起步时,野猪都已经开始冲刺了。
所以小熊没跑出几步,就被野猪追上,野猪往上一挑,小熊便被野猪给挑飞了出去。
野猪这一击,獠牙刺破了小熊的屁股。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猎狗在围猎野猪时,如果狗专挑野猪前半身下口,那它在被野猪挑伤的时候,猎狗也是前半身受伤。
就像刚才的大青和白龙,它们咬野猪的耳朵,所以它们受伤的位置多在前肩、脖子。
至于小熊呢,它专咬野猪的后腿。所以当野猪转过身来攻击它的时候,挑着的就是小熊的屁股。
野猪刚将小熊挑飞出去,大青和白龙一左一右地杀了过来。
这两条都是迎头地狗,双双奔野猪前头,但野猪将头甩起,一下将将白龙又拍飞出去。
这时,大青冲起,一口咬住野猪猪嘴,野猪往上一撅头,将大青掀了个跟头。
躺在雪地里的大青刚翻身起来,野猪便又向它冲来,将那猪嘴往大青肚子底下一伸,往起用力一挑。
“嗷……”
只听大青一声惨叫,被野猪挑飞出去,而它肚子底下,肠穿肚破,流血不止。
野猪再向前一冲,几步又来在大青身旁,还是把猪嘴往大青身下一扎,用力向上一挑。
“嗷……”大青飞起,再落下时,胸前被开了两个窟窿,鲜血喷出,气息奄奄。
“啊啊啊……”在树上的李宝玉,再也控制不住了,放声号啕起来。
这场面很惨,让李宝玉接受不了。
但这是狗围中很常见的一幕。
很多猎人都有过这种经历,他们坐在树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狗被野猪连挑,但除了哭,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这真的很现实。
如果是人受到野猪攻击,那么只要他的狗能站起来,那狗一定会舍命护着人。
但是,从来没有打围人去拿命护狗的。
听到李宝玉的嗷叫声,小花竟然冲了过去,朝着野猪肚子上又是一口。
野猪吃痛,去追小花,而小花转身就跑。
这刚上山的狗崽子,可不像那些老狗,小狗见硬就卷,见危险就跑。
但也正是如此,才将野猪给引开了。野猪追着追着,发现小花跑的快,而且不再袭击它了,便调转猪头顺着山坡横搬岗子。
眼看着野猪走了,李宝玉抹着眼泪从树上下来,他跑了两步,一下扑倒在雪地里,但却迅速地挣扎着起身,再向大青跑去。
当他来到大青跟前时,大青已经是进气儿少,出气多了。
只见大青剧烈地喘着粗气,而胸口那里的两个血洞,随着它吸气而往出漏气。再看那从大青肚子里流出的肠子,已经折了。
李宝玉知道,这狗活不了了。
这是李宝玉和赵军上山以来,自家死的第一条狗。
“哥哥啊……”李宝玉喊着赵军,又放声地号啕起来。
而此时的赵军,正在往一面山坡上爬呢。
如果说,小熊的选择没有错。
那么,赵军的选择也没有错。
他知道小熊是好头狗,但他更相信花小儿。
所以,在两条头狗分开去追猎物时。他相信花小儿,追的是肯定是那从松树炸子里出来的黑瞎子。
所以,他才往这山坡上爬。至于小熊那边,遇到的猎物可能是另一只黑熊,也可能是野猪,还可能是狍子,甚至是鹿。
正因为这种不确定性,所以赵军不能去那边。
此时半山腰上,黑熊已经被两条狗给激怒了。
它翻身一掌,将大黄拍了出去。
大黄落地,摔得它一时没能起身。
刚才黑熊攻击它时,大黄有个躲闪的动作,这才使得黑熊这一爪,只在大黄背上留下了一道血沟,但却摔的大黄有些气闷。
而此时的花小儿正围着黑熊游走,连续躲过黑熊一次次地扑抓。
而且每次躲过黑熊的攻击以后,花小儿都会从后面袭击黑熊的屁股,每当黑熊回掌去掏,花小儿还会提前闪躲。
虽然这时候的黑熊毛长体瘦,但花小儿专咬屁股,这里是黑熊全身最软弱的位置。
随着花小儿一转身,黑熊转过头来,也真的是巧,它正好看见从坡下上来的赵军。
黑熊“吭”的了一声,直奔赵军而来。
当黑熊看见赵军的时候,花小儿也看见了。眼看着黑熊去袭击赵军,花小儿忙从后面扑起,咬住黑熊屁股就不松口了。
黑熊拖着花小儿扑出两米,发现不曾甩开花小儿,而屁股又疼的厉害,便停下来回掌向后去掏。
可还不等它碰到花小儿,对面的赵军就开枪了。
“嘭!”
虽然还有二百多米的距离,但是赵军依然开了这一枪。
他打猎经验丰富,知道黑熊回掌这一抓,护主心切的花小儿是不会躲的。
而只要它不躲,就得受伤。
所以,赵军开枪了!
一枪见血。
黑熊左边肩膀被子弹打穿,此时的它再也顾不得去抓花小儿,只凶狠地向赵军扑来。任花小儿在它身后连连袭击,也浑然不顾。
“嘭!嘭!嘭!嘭!”赵军连抠扳机。
一连四枪。
四枪过后,黑熊仰面重重摔倒在地,气绝身亡。
这时,在一旁大黄也起来了,冲过来和花小儿一起扑在黑熊身上,用力地撕咬着。
赵军走过来,见黑熊仰面朝天,四枪之中,有两枪都打在它肚子上,而另外两枪,都打在黑熊胸前的月牙形的白带处。
“嘭!”赵军又往熊脑袋上补了一枪,见黑熊一动不动,赵军忙拿出小刀,将黑熊开膛,摘出熊胆,装进布袋,放入兜中。
然后,又从那熊身上割下两条熊肉,一条塞进花小儿嘴里,另一条则塞进大黄嘴里。
此时的花小儿,趴在黑熊旁边的雪地上。它张着嘴,伸着舌头,哈着白气。
赵军把熊肉放进它嘴里,花小儿没有去叼,那熊肉又滑了出来。花小儿低下头,拿鼻子拱了拱熊肉,但它还是没有吃,只是大口地喘着气。
赵军蹲在花小身旁,从它后脑一直往脖子上轻轻的抚摸着。而另一只手,则拿起熊肉,再次塞进花小儿嘴里。
这次花小儿没有拒绝主人的好意,而是将肉嚼下。
那边大黄已经吃完了肉,赵军便又割下几块肉,分给了它俩。
就在大黄吃肉时,赵军从挎兜子里拿出烟面、绷带,给大黄包扎上。
等两条狗将肉吃完,赵军也给大黄包扎好了。
赵军底下头,看着花小儿。而此时花小儿也抬起头,对赵军对视着,那双狗眼明亮亮的。
赵军道:“花小儿,下山去,往下去。”
花小儿仍然不眨眼地看着赵军。
赵军又道:“花小儿,去,去找宝玉。”
当赵军说出最后一个“玉”字时,花小儿瞬间起身,掉头直奔坡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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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单狗戏孤猪
“大黄,走。”眼看着花小儿下山,赵军招呼了大黄一声,然后就提着枪,快步往坡下走去。
大黄身上的伤,是皮肉伤,而且伤口不深,只是有些长罢了。
这并不影响大黄走路,只是它走动间,伤口又渗出血,渗透了纱布。
但赵军不停,大黄就不能停,它只能快步地跟着赵军。
……
当花小儿来在李宝玉身旁的时候,李宝玉刚和陶飞一起,给小熊、白龙包扎好伤口,至于小花,这小狗刚上山,遇见危险就躲,所以也就没有挂彩。
而大青,就静静地躺在一旁。李宝玉没有动它,而是要等赵军回来决定怎么处理大青的尸体。
就在这时,陶飞突然指着来路,对李宝玉喊道:“李哥,李哥,你看呐,那是不是那条老狗?”
李宝玉抬头一看,惊呼一声:“花小儿!”
花小儿来了,李宝玉就知道赵军已经不远了,可他现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就是赵军现在来,似乎有些晚了。
李宝玉的声音,随风飘向花小儿。
当花小儿听见李宝玉的声音时,它迅速地向李宝玉跑来,一直到李宝玉身旁,花小儿才停下来,起身往李宝玉腿上扒着。
李宝玉刚要蹲下去,却见花小儿落下身,向一旁跑去。
这周围全是野猪的脚印,也留下了不少野猪的味道。花小儿低头闻闻野猪脚印的气味,然后又抬头嗅了嗅。
看到花小儿这般模样,李宝玉便吹口哨,想着能给花小儿叫回来。
毕竟现在能继续打围的,就只剩下花小儿和小花了。至于大黄么,李宝玉还没见到,就不想去想了。
花小儿似乎只是闻闻,最后闻到大青身旁,看着那躺在冰天雪地上的大青,花小儿低下头在它脸上闻闻,然后就趴在了大青身旁,下巴垫在前腿上,静静地看着大青。
见此情形,李宝玉和陶飞都愣了一愣。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赵军才带着大黄狗过来。当看到赵军出现的那一瞬间,李宝玉顿时就好像多了主心骨一样,连跑带颠地向赵军而来。
“哥哥!”在离赵军还有十几步的时候,李宝玉叫了赵军一声,忍不住眼泪又要下来了。
别看是大小伙子,但之前那一个小时,是李宝玉这十九年最煎熬的一个小时。没有赵军在身边,他心里很难受。
此时赵军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当自己走来的时候,最先过来迎接的是李宝玉,而不是大青、白龙,赵军都知道出事了。再看看激动到更咽的李宝玉,赵军没说什么。只是停下脚步,望着前方。
这时候,一直跟在赵军身后的大黄跑了两步,来到李宝玉身边,被黑熊抓伤后背的它是不可能站起来扒李宝玉裤腿了,就只能拿头,往李宝玉腿上蹭蹭。
“大黄……”李宝玉见大黄身上缠着绷带,忙蹲下身,将它抱住。
而赵军,则继续往前走去。
“赵哥。”陶飞迎了上来,刚才四条猎狗与野猪的一战,可是把他给吓坏了,但现在回想起来,陶飞觉得还挺刺激的。
赵军冲他点了点头,再把目光挪向旁边,这时就看到了那挣扎着起身的白龙,还有趴在一旁冲他摇尾巴的小熊、小花。
最后,赵军的目光落到那花小儿和在它身旁一动不动的大青身上。
“宝玉呀。”赵军叫李宝玉道:“来,你过来。”
李宝玉松开大黄,然后起身快步来在赵军身旁,见赵军望着大青的尸体,李宝玉更咽地开口,道:“哥哥,对不起……”
李宝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军给打断了,只听他问道:“是野猪?还是熊瞎子?”
“野猪。”李宝玉答道:“一头三百多斤的炮卵子。”
一说体重,一说是公猪,赵军心里就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往周围看了看,又问李宝玉道:“那野猪呢?往哪边儿去了?”
李宝玉抬起胳膊,往西边一指,对赵军说:“横搬岗子,往西边去了。”
“嗯。”赵军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对李宝玉说:“宝玉啊,你找个松树,帮我把大青埋底下。然后,你就跟陶飞,你们俩把这几条狗经管回去。我看它们好像都能走,领着它们慢慢往回走。”
李宝玉听出了赵军的言外之意,没有答应,而是先问道:“那你呢?”
“我追过去看看。”赵军道:“挑了我的狗,不能让它就这么走了啊。”
说着,赵军便动身往上走去,这次他连花小儿都不打算带了。
这头野猪刚刚被狗给围过,如此一来,它不跑到下午三点多钟放食,它是不会停下来的。
而如此一来,赵军要想撵上它,其实是很难的。如果有狗在前头追的话,才会容易一些。
但是赵军知道,花小儿已经累了。昨天、今天,它连着上了两天山。昨天打了两围野猪,今天又猎了一只黑熊,花小儿怕是没什么体力了。
要知道,野猪刚刚在这里和四条狗厮杀了半天,到处都是野猪留下的气味,那些脚印还都是新踪,花小儿想追真是太容易了。
可此时花小儿趴在这里一动不动,那就是跑不动了。
见赵军要走,白龙踉跄着向他追来,但赵军没去理他,而此时李宝玉连连吹着口哨,将白龙叫住。
赵军也没去看大青,但当他真的要离开这里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一下,回身望了一眼。
离得有百十来米,已经看不清楚大青了,只能看到一条壮硕的大青狗躺在雪地上。
但就这也让赵军的心感觉仿佛被人用手揪了一下,然后感觉心有些沉痛,鼻孔微微一涨,有些发酸。紧接着,就觉得眼睛有些发热。
再刚硬、刚强的猎人,在看到自己猎狗死去的时候,也是会哭的。
而且猎人与猎狗之间的感情,很是微妙。
大青是他从永胜屯带回家的,到家里也有半年多了,人与狗之间已经有感情了。
赵军没有过去看大青最后一眼,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过去了,是肯定忍不住要哭的。
他不过去,也不是怕在别人面前流泪而感觉丢人。在打围人眼中,猎人为猎狗哭,从来就不是丢人的事。
只是他还要去追那只野猪,给大青报仇,不能耽误。
于是赵军转回头,长长出了口气,沿着野猪的脚印,就追了出去。
这只野猪走的时候,也不同寻常。它并不是挑好道走,不是沿着杠梁子往山尖子上翻,而是在这整面山坡上横着移动。
这就是李宝玉刚才说的横搬岗子。
这么走,猪不容易,人就更吃力了,特别是山坡上还有雪。
就在赵军试探着要迈步的时候,突然一道黑影从他身旁闪过。
赵军一看,只见花小儿快速往山尖子上跑去。
赵军心中一动,便忙放弃了横搬岗子的打算,而是向花小儿追去。
狗,能闻到人闻不到的气味。
花小儿肯定是闻到了那头野猪的气味,然后走了一条直近路直接追了出去。
至于它为什么从疲惫的不愿起身,到动身来追野猪,这里的原因赵军就不考虑了,他此时就想尽快地追上花小儿,尽快地追上那头野猪,为大青报仇,也尽量避免不让花小儿受伤。
就那头野猪,在杀了大清,伤了白龙、小熊以后,横搬岗子跑出百十来米,也觉这么走费劲,便又改道往山尖上而去。
等它上,又下对面山坡,入沟塘子,再往对面山岗子上去。
它脚步一直不停,就像赵军所了解的那样,这头野猪会一直跑到下午三点多钟,要吃晚饭了,它才会停下来到处找吃的。
只不过野猪虽然一直在跑,但它的速度可是比刚开始离开战场的时候慢的太多了。
毕竟,要是总那么跑,它也吃不消啊。
可就在往山坡上去的时候,野猪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狗叫。
此时的这头野猪,刚经历过一场狗围,已经称得上是狗漏子了,在面对猎狗的时候,已经算是有经验、有自信了。
但当它听见狗叫声的一瞬间,它的第一反应还是跑。
所以,哪怕这声狗叫,让它想起了刚才那几个讨厌的家伙,可它也并未转身来攻花小儿,而是遵循本能地继续逃走。
就在野猪往坡上跑时,花小儿从它对面的岗子上下来,穿过沟塘,再上坡。
更是在离野猪还有百十来米的时候,花小儿便开始了冲刺。等追到野猪近前,花小儿扑起来就是一口。
这一口,正咬在野猪屁股后那两个大蛋包上。
而且,花小儿一口正将两个蛋含进了嘴里,那俩蛋在它狗牙之间一滚,再硬的野猪也受不了啊。
“嗷嗷……”野猪惨叫着,想不回头来战,都不成了。
就见野猪猛地转身,屁股往左边一甩,差点儿把咬住它身后的花小儿给轮起来了。
花小儿忙松口,落在一旁。
“嗷嗷……”花小儿咬它,野猪嗷叫;花小儿松开,野猪还是惨叫。
因为花小儿咬的地方太……缺德了!
如果是别的地方被咬,比如耳朵、前肘、后腿,野猪用力甩身,将狗甩开就没事了。
但那个地方被咬,哪怕野猪将花小儿甩开了,但是在甩动的过程中,花小儿全身的重量都拽着野猪那蛋上,哪不更疼了么?
血,从野猪后面就流下来了。
都说皮开肉绽,此时野猪是皮开蛋绽,其中一个蛋都当啷下来了。
这,可疼的野猪痛不欲生。
“汪!汪!”
这时花小儿站在那里,还冲着野猪叫呢。
它把头一闷,迈开四蹄,奔着花小儿就冲。
撕蛋之仇,誓报!
可花小儿身经百战,这么多年掏蛋无数,哪里会被它撞到?
当野猪距离花小儿还有三、四米的时候,花小儿便往旁一蹿,躲开野猪攻击的同时,迅速地往野猪身后绕。
野猪这一下冲的太猛了,虽然没伤到的花小儿,但扑空的野猪在惯性的作用下,仍奔着坡下冲去。
而此时,赵军就在对面的山坡上,将接下来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就见花小儿又从后边追了上来,蹿起来又是一口。
这一口,一个蛋入口,花小儿一吞没吞下去,却见野猪返身又奔它杀来,花小儿忙吐了蛋,转身就往坡上跑。
“嗷!嗷……”野猪一边叫着,一边往上追。
“干得好啊。”眼看着花小儿将野猪往山坡上引,赵军心中暗自叫好。
虽说如此一来,野猪距离赵军越来越远,而不是向着赵军这边移动。
但赵军知道,这对花小儿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上坡时,很少有密林,有树也很稀疏。狗与野猪争斗,能躲开身,不容易被伤。
但如果要下坡到了沟塘子里,那底下太闹,有无数的真针杆灌木,野猪去挑狗,狗容易躲不开,就会受伤。
而且赵军更知道,花小儿它不是小花,它不会一直跑的。
果然,花小儿引着野猪往上跑了十多米,便往旁边一闪。
那野猪前方无了目标,但去势不改,一直向坡上跑去。
这个时候,野猪已经放弃了,不打算再追花小儿了,只要花小儿不去找它麻烦,它就知足了。
可野猪往上没跑多远,花小儿又跟了上去,朝着野猪后面挂着的最后一个蛋,又是一口。
野猪嗷嗷叫着,返身又杀了下来。
花小儿又引着野猪下坡,下个十来米,又闪在一旁,让野猪往下冲。
然后,花小儿又从后面追,再掏。
又被花小儿咬了一口,野猪又是撕心裂肺的疼,又是嗷嗷惨叫。
这次,它怂了,它不想回身再去追花小儿了,它只想跑。
于是,它直往沟塘子底下冲。
可它现在想走,都不成。
花小儿返身跑了两步,见野猪没追它,便又追上了野猪。
追上之后,便又是一口。
这一下,扯得野猪仅剩的那个蛋,跟野猪身体就剩一丝皮连着了。
太欺负猪了,不打了都不行。
野猪愤然转身,恶狠狠地杀向花小儿,但当它转身的时候,花小儿早都跑出去了。
往日,有其他狗在,从旁边协助,野猪可能还会去追别的狗。
但今天,没有其他狗,单花小儿自己,它便完美地展示了永安林区第一头狗的实力。
想当年,它三岁的时候,林祥顺就带着它进山,于春秋两季单围野猪、黑熊。
那是花小儿最巅峰的时候。
而今这条狗老了。
打围的狗,年年流血,年年受伤,能活到六岁就已经很难得了。
而花小儿今年七岁了。
当花小儿再一次让过野猪,并将野猪那仅剩的一颗蛋从野猪身上扯下来,然后再引着野猪下坡的时候,这条老狗的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好在,这时候赵军到了。
当看见赵军的一瞬间,花小儿止住身形,将身一转,冲着那向它冲来的野猪,张口就叫。
“汪!汪!”花小儿张口间,白气随叫声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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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再议擒虎
在打狗围里,有三种情况是给狗助威。
一是,猎人发出“吜”的声音,在狗的认知里,这个字等于加油、上啊的意思。
二是鸣枪,作为同伴,猎狗相信猎人。它们认为只要猎人一开枪,猎物就会被打死了。所以在这个时候,猎狗有多大劲儿,就使多大劲儿。
三是打围中看见猎人靠近。这个时候猎狗为了护主,会回身拼尽全力。
当花小儿往山坡下跑的时候,遇见迎面而来的赵军,它的第一反应就是回身与野猪搏斗。可当它转身以后,却是一步都跑不动了。
于是它便站在原地,张口发出示威的咆哮声。
兽类之间的争斗,气势是决定胜负的一个重要因素。花小儿冲着野猪一叫,野猪后屁股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它脚步一乱,速度瞬间就慢下来了。
这时,赵军已瞄准野猪,抠动了扳机。
“嘭!嘭!嘭!”
一连三枪,野猪倒在雪地上,嘴巴抽搐着。
花小儿跑到野猪身旁,往猪身旁一趴,却是连撕咬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军走过来,往猪头处一看,看那獠牙,寻思杀害大青的凶手应该是它没错。
赵军把枪往肩上一背,从后腰拔出侵刀,上前把野猪翻得四蹄朝上,然后开膛取出猪心,一切两半儿,递给花小儿。
花小儿正伸着舌头喘着粗气,见赵军伸手把猪心递过来,花小儿微微扭过头。
赵军把猪心放在它面前,然后将猪肠子拽出来,挂在一旁的树上。
今天不顺,临时抱抱神脚吧。
随即赵军又割下了一条野猪大腿,三百多斤的炮卵子,离远都能闻见一股骚气,肉也发柴、发硬,不如小黄毛子的肉好吃。
但这个猪腿,赵军并不准备给人吃的,而是打算给狗吃的。毕竟家里还有四条狗呢,小熊、白龙、大黄都受伤了,得给些安慰。而小花是刚开始上山,就遭遇了败仗,必须得给一些甜头。
等赵军把猪腿切下,并将猪腿上的皮扒了,花小儿才缓过来,它叼起猪心慢慢嚼下。
再将整个猪心都吃下以后,花小儿起身,晃了晃身子,甩开身上雪,又来在赵军身旁趴下。
赵军伸手在它头上摸摸,心里暗下决定,这春猎自己就参加到这里了,明天早晨就和陶家人告辞,然后让陶二宝帮着找个爬犁,把自己和李宝玉,外加四条伤狗都送回去。,
而且回去以后,让花小儿也好好在家养着,从今晚后就不让它上山了。
至于什么好狗死在山上的说法,赵军也认同,但他没办法在花小儿不行的情况下,还领着它去送死。
想清楚了这些以后,赵军起身背着猪腿,带着花小儿往山下走。
等遇到民兵,赵军告诉他们自己打着一头野猪和一只黑熊,而且野猪在哪儿、黑熊在哪儿。
这些民兵看看赵军,想信又不敢信,不信是因为赵军太年轻了,真不像有这等本事的样子。
赵军也看出来了,便从棉袄内兜里拽出熊胆,而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看熊胆,民兵小队长忙张罗着组织人手上山,但却听赵军和他说,请他帮割两只熊掌、一只熊腿,再送到陶二宝家。
一听是陶家请来的客人,小队长欣然答应下来。
赵军带着花小儿,一路回到陶二宝家里。进院就见那窝棚里只有小花一条狗在,想必其余的狗都被安排在屋里了。
赵军到屋前拉开房门,就见李云香迎了出来。
李云香一见赵军,就是一句:“赵军呐,你可回来了。”
“咋的了?”赵军被她说得一愣,就以为是出啥事了。
“没咋。”李云香上下打量着赵军,说道:“我听小飞说,你去打那个伤狗的野猪了,我怕你再有事儿。”
李云香心眼儿很好,哪怕赵军不是她家的孩子,但她一听说那野猪那么厉害,赵军又自己带狗去了,心里就一直担心着。
“婶儿,放心吧,我没事儿。”赵军冲李云香笑笑,然后往自己和李宝玉往的那屋里一指,问道:“宝玉把狗整屋来了?”
“嗯呢。”李云香点头道:“不说狗要受伤了,都得在屋里头么,我就让他和小飞把受伤那狗整你俩睡觉那屋去了。”
说到此处,李云香又补一句,道:“我娘家三哥是大夫,刚过来给狗包扎完、打上针走了。”
“哎呦,那可谢谢三舅了。”
“谢啥,你快进屋看看吧。”
赵军背枪、提着猪腿进了里屋,就见陶福林、李宝玉、陶飞正坐在炕上唠嗑,看样子是李宝玉又吹上了。
而在屋里地下铺着三个麻袋,麻袋上趴着狗,狗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可能里面还缝了针。而且在它们前腿上,还打着点滴。
见赵军进来,陶福林、李宝玉、陶飞急忙起身,一起来看赵军。
尤其是陶福林,还在赵军后背上拍了两巴掌,才道:“小子啊,你要不回来,我就掂心你呢。”
“让老爷子操心了。”赵军冲陶福林笑了笑,他能感觉出来老头子是真的关心他。
而这时,李宝玉伸手从赵军手里接下猪腿,对他说:“哥哥,这是……”
话说到一半,李宝玉顿了顿,又道:“是伤大青的那野猪?”
“嗯。”赵军点头道,对李宝玉说:“正好这肉有点冻了,你拿侵刀给它削了片,给这仨狗先喂了。”
“好。”李宝玉答应一句,就要去拿侵刀,却又被赵军拽住,就听赵军和他说:“别全喂了,剩点肉连骨头都给外头小花。”
李宝玉答应完,便拿着侵刀来在三条狗中间,削一片肉,喂给一条狗;再削一片肉,又喂给一条狗。
“这野猪就这么打死了?”陶福林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宝玉削那猪腿,还抽了抽鼻子,道:“这股味,是炮卵子。”
“爷呀,这猪可厉害啊。”陶飞在一旁对陶福林说道:“我搁树上就看见这野猪给赵哥、李哥家的狗都给挑了,爷,你说你总要上山打猎,你要碰着这猪,你可咋整?”
“闭嘴吧,你。”这时,正巧李云香走到门口,一听这话,忙进屋来呵斥陶飞:“你这孩子,说话咋不过脑子呢?”
这个年纪的小子,不少都是这样。陶福林有心骂陶飞两句,但自己儿媳妇已经开口了,老头子就只瞪了陶飞一眼,但便未曾言语。
“婶啊。”见李云香进来,赵军想起一事,忙对她说:“小飞和宝玉跟你们说没?我今天不光打个野猪,还整个黑瞎子呢。这猪腿是炮卵子肉,骚,咱们就不吃了。我跟有个民兵小队长说了,让他们拽我打那个黑瞎子的时候,给咱家送俩熊掌,再送个黑瞎子腿。”
这话可是得说。
在人家里住着,人家好吃好喝的待着自己和李宝玉,甚至每天喂几条狗都拿苞米面喂。现在打着猎物了,不给人吃喂狗吃,那可说不过去。
一听赵军如此说,李云香笑道:“那行,那晚上咱们烀熊腿吃?”
“行。”赵军笑着回应道。
“哎,对了。”李云香忙道:“我过来寻思问你吃饭没有呢?要没吃,婶儿给你下一绺面条。”
“婶儿啊,那你给我下一绺吧。”赵军指了下李宝玉,笑着和李云香说:“你给我们拿的饺子,都搁他那儿了,我俩分开,我也没吃着啊。”
“他俩也没吃。”李云香笑道:“他和小飞光顾忙活狗了,饺子咋拿去的,咋拿回来了。”说完,李云香便往外走,并道:“他俩都吃完了,我赶紧给你煮去吧。”
赵军忙把枪摘下,随手塞给陶飞,然后追出门去,从棉袄兜里拿出熊胆,对李云香说:“婶儿啊,我们杀这熊胆,得处理一下,麻烦你给我烧锅开水呗。”
“行,行。”李云香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此时已来在外屋,便大开大锅,往锅里舀水刷锅。
李云香一边刷锅,一边问赵军说:“蘸这玩意儿,是不是锅里不能有油啊?”
“对。”赵军点了下头,想了想还是和李云香说道:“婶儿啊,按我们打围的规矩,小飞跟我们一起上的山,虽然我打熊的时候,小飞没在跟前儿,但按规矩,等这熊胆卖了,我肯定不能亏待了他。”
“你快拉倒吧”李云香伸手往外虚推一下,对赵军说:“我们家小飞就是听他大爷说的,大小伙子得锻炼、锻炼,非让他跟着春猎去。他这一上山,我都提心吊胆的,得亏你跟宝玉了还都护着他。这孩子能会干啥啊,给你们添多少麻烦呢,我还能分你们东西么?”
“应该的。”赵军笑道:“我们都是……”
赵军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屋外传来了花小儿和小花的叫声,紧接着房门就被人从外头拉开了,一人裹着凉风就进来了。
“大哥。”李云香转头一看来人,当即叫了一声大哥。不用问,这肯定是陶大宝。
“弟妹忙着呢?”陶大宝回应了一声,不等李云香回话,便向赵军问道:“赵军啊,你那些狗咋就剩两条了呢?”
“今天碰着个挑茬子猪,狗都让猪给伤了。”赵军含糊地回了一句,至于大青战死的事,他没办法和陶大宝说。
但在一旁的李云香却说:“大哥啊,人家赵军还死条狗呢。这孩子今天一头午打个黑瞎子、打个野猪,那狗,你们看看是不是得给点。”
“这个……”陶大宝有些犯难了,春猎哪有不死狗的,要都让大队给补偿,那这春猎活动早就黄了。
可赵军是自己请来的,人家狗死在山上了,不管还不是那么回事。
赵军感觉火候也差不多了,便向陶大宝问道:“陶大叔,那老虎打咋样了?”
赵军这就算是转移了话题,缓解了陶大宝的尴尬,但他又不会说“打围狗死是很正常”这样的话,因为那样一说,就对不起刚才替他出头的李云香了。
但这时的陶大宝已经有了台阶,一指赵军,对他说:“你不问,我还想问你呢?就你昨天给我说的那个招,准成不得?”
一听陶大宝提起这个,赵军编了个谎话,对他说:“我听老辈人说过,以前我们那林场刚建起来的时候,有从老毛子那边过来的研究员,长辈听这些老毛子说的,他们远东那边儿抓老虎就这么抓。”
“啊!”听说是从老毛子那边传过来的,陶大宝立即有了兴趣,才又问赵军:“你再跟我说说,这玩意得咋整啊?”
昨天赵军说的时候,大家都当他玩笑呢,也就没往心里去。
“这个呀……”赵军在心里打了下草稿,才开口说道:“陶大叔啊,咱们这山吧,跟远东那山还不一样。要想用他们那招,山形地势得符合要求,不合要求肯定是不行。”
“咋说呢?”陶大宝又问。
这时,李云香在一旁插话说:“大哥啊,进屋呗。你有话跟孩子俩进屋说,我给你们倒水。”
陶大宝一听,感觉有道理,便冲着里屋一抬手,示意赵军跟自己进屋。
二人进到屋里,坐在炕上,还不等李云香倒水过来。赵军便给陶大宝讲道:“陶大叔,昨天我说了,咱们要抓这个虎。得在它出没那一左一右,有雪厚的地方。而且,那还得是大缓坡,不能有陡橛子啥的。”
一般虎啊、猞猁都在高山上,那里松树成林,而且跳石塘多。
这样的地方,就是陡橛子多,而且找大缓坡就难了。
“昨天我就跟你说了,还真有这么个地方。”陶大宝一边说着,一边冲赵军比划,然后接着上句话道:“那雪得有这么深。”
说话间,陶大宝抬起右手,在炕沿外比划了一米来高。
然后,陶大宝又说:“那个地方雪就是厚,六月份前儿,那山根子背阴的地方还有雪呢,沟塘子里头还冰块子呢。”
赵军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那大缓坡上树多不?”
“这个……”陶大宝皱眉思索了下,才道:“好像没啥树了,前两年你们林场来给皆伐了。”
“那行。”赵军道:“那陶大叔你明天早晨多找点人,跟着我上山,圈一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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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躺床上语音输入,念着念着睡着了,无比地惭愧,啥也不说了,今天不管写几章,肯定把这老虎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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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打虎前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赵军起床吃过饭,便回到房间拿出绑腿,开始往脚踝上缠。
这时,李宝玉在一边嘟嘟囔囔的,就听他说:“哥哥,你带我去呗,有这见世面的机会,你该不让我去了。”
“上一边去!”赵军没好气地说道:“这什么世面?你赶紧给我在家待着。”
“那你还领我来干啥?”李宝玉把身一背,将后背留给赵军,就赌气不说话了。
对于打围的人来说,猎虎便是最高层次的追求了,李宝玉是没那本事,但他想去看看,等看完了回去能吹啊。
特别是以他的阅读量,编个宝玉打虎,内可讲给弟弟妹妹,外可讲给邻居同事。
可赵军竟然不让他去,这让一向李宝玉有些难受。
“唉!”赵军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被他给气乐了,只道:“宝玉啊,你听我说,今天我们去圈一下山,明天抓的时候,你跟我去,没准我还让你上手。”
“真的啊?”李宝玉闻言,瞬间转过身来,那脸都乐开花了。
“真的。”赵军没好气地说:“今天圈山,怕那虎再扑下来,别人都有枪,就你没枪,你出了事儿咋办?”
李宝玉一听,笑道:“我就说把咱那撅把子挂管枪带来,我使,你不让。”
赵军一撇嘴,斜视着李宝玉,说:“等回去以后,咱再想想办法,淘弄把枪,给你使。”
经过昨天的事,赵军也在反思,要是当时李宝玉手里也有枪的话,大青应该不会死。
所以,赵军决定等回去以后,再弄一把枪,让李宝玉也好好练枪。
因为赵军知道,未来的几年里,不说别的东西,就是那熊胆价格就翻了好几倍。
等赵军缠好了绑腿,见李云香端着大盆进来了,大盆里装着冒热乎气的烫苞米面。
李云香把大盆前面往下一压,后面往起一抬,让赵军和李宝玉看清里面,然后道:“我把今早晨剩的白菜汤倒里了。”
“哎呀,这太好了。”赵军急忙起身,从李云香手里接过大盆,并道:“又麻烦婶了。”
“这孩子,又跟你婶客气。”李云香先是笑着应了一句,然后回头往门外看了看,才小声对赵军说:“赵军啊,今天要上山去,你可多注意点啊,那虎妈子厉害着呢。你别听他们的,抓啥呀抓,能抓就抓,抓不住拉倒。”
“好嘞,婶,我知道了。”赵军同样小声地回应着。
李云香冲赵军点了点头,便往外屋走去。
赵军把盆放在炕上,对李宝玉说:“等这凉了,你把狗喂了哈。”
“哎,知道了。”李宝玉伸手拿过插在烫苞米面上的筷子搅了搅,见那苞米面干干呼呼的,分量十足,才和赵军说:“婶这人不错啊。”
赵军点了点头,便从墙上摘下枪,背在肩上,然后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李宝玉说:“我走了哈,一会儿大队上大夫给狗打针,你把这钱给他,咱家狗花钱,咱们自己掏。”
“哥哥,我有。”李宝玉忙伸手把钱往出推。
赵军把拿钱的手腕一压,攥着拳拨开李宝玉的手,把钱塞进他兜里,然后说道:“拿着吧。”
“嗯。”这次李宝玉没再推辞,把钱塞在兜里,起身来送赵军。
赵军出了房间,去跟陶福林、陶飞说自己要走了,那爷孙俩便把赵军往出送,边叮嘱赵军要小心。
等来在外屋,李云香又加入了送行的队伍,一直把赵军送出院门口。
这知道的,是赵军要进山。要是不知道的,还得以为赵军是要出远门呢。
其实,这只是因为赵军此去,面对是百兽之王。
“都别送了。”赵军在门口转身,对众人说道:“我差不多中午就回来了。”
“那婶给你预备饭。”李云香接道:“咱晌午烀熊瞎子掌吃。”
“那可太好了。”赵军笑着回应,与此同时,他向院里望去,就见那小花站在院里,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而花小儿,就趴在窝棚前,远远地望着他。
往日里,花小儿要是看到赵军一身打猎的装束,还背着猎枪,肯定会很兴奋地挣着绳子,向赵军这边扑。
可今天,它丝毫没有反应,刚才赵军从屋里出来时,花小儿就静静地趴在那里,把下巴搭在前腿上,一动不动地晒着太阳。
赵军转过头,一路来在大队部,直接拉开门。
可当他一掀那棉布门帘时,就见屋里烟雾缭绕,好像妖精洞一样。
赵军抬手在眼前扇了扇,定睛才看清楚屋里坐了有二十多人。
都是男人,而且各个手旁立着枪,手里夹着烟。
二十多杆老烟枪吞云吐雾,这屋里一般人都待不了。
见赵军进来,陶大宝起身,把手里的迎宾烟放在嘴里又狠吸了一口,才按在烟灰缸里按灭。
然后,他对身旁的于学文说:“老于啊,那我们就过去了哈。”
“千万注点儿意呀。”于学文道:“能抓着就抓,抓不着了,实在不行就给它打死得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陶大宝应道:“今天领赵军上去看看,要行的话咱就再试试,要再不行也就拉倒了。”
说着,陶大宝拿起桌子上的狗皮帽子扣在头上,再冲众人一挥手,道:“出发。”
屋里众人,纷纷起身,鱼贯而出。陶大宝经过赵军身前时,拍了赵军肩膀一下,然后大步往外走去。
赵军跟着他来在大队伍外,只见一架架被人赶了过来,这些车老板也都是猎人队的,其中就有当日和赵军、陶大宝一起上山的李老五。
赵军跟着陶大宝上了一架爬犁,只听赶马的号子此起彼伏,鞭子声噼啪作响,七架爬犁载着二十四人,直奔山场而去。
一路进山,经过赵军、陶大宝上次打虎的地方,再往上头走,马爬犁就上不去了。
众人下了爬犁,一起往上走,越走山势越陡。
陶大宝往上面对一指,对着赵军说道:“看见没?就在那岗尖子那头,全是大石喇子,那石虎子就在那里头猫着呢。昨天我领八个人上去,没圈住它。”
赵军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拿人圈虎,还不能往死里打,那肯定是圈不住的。
“我们昨天也带狗来的。”见赵军不说话,陶大宝又说:“拢共领了九条狗,有四条在底下坡子就不敢上来了,剩下五条狗,到这儿就说啥不敢往前走了,这帮人咋吜、吜都没用。”
赵军闻言,还是点了点头,但仍然没有说话。
这很正常。
有人说,只要人身上带着虎爪或虎牙的制品,再凶的狗都不敢上前。
这只是个传说。但前面就是老虎的栖息之处,它平日里上山、下山经过这里,肯定要留下气味,甚至尿液,闻见它的味道,还敢往上冲的狗,整个山区怕是也不会太多。
见赵军还是不说话,陶大宝便问他道:“赵军,你看现在咋办?”
赵军未答反问,道:“陶大叔,那你们昨天往前去了没有?”
“没有。”陶大宝说:“狗不往前去,我们进去也围不住它,带的大网也用不上,我们直接就回去了。”
“嗯。”听陶大宝此言,赵军心里有些点底,便又问他道:“那咱说的那片大缓坡在哪儿呢?领我过去瞅瞅。”
陶大宝闻言,忙指着上头,问道:“不往上头去了?”
“不去了。”赵军看着陶大宝,说道:“你们昨天没惊动它是对的,今天咱也不惊它,等明天直接让人进去打枪赶它。”
“那咱这就走。”陶大宝听了赵军的话,似乎明白了一点,招呼了众人一声,便当先往西边而去。
只走百十来米,前头一片开阔,从上而下就见一面山坡,山势平缓,没有陡峭之处。
但这片山坡,就如陶大宝说的,曾经是片杨树林,但被皆伐过了。
两年过去了,当年剩下的树墩子上,分出了不少枝条。
赵军往前走了走,见这二茬林子间,有狍子脚印,有鹿的脚印,也有那碗口大小,圆溜似猫的脚印。
山里的这些动物,野猪喜欢在下山脚,那里多核桃岗,野猪会在底下捡核桃吃。
而高山脚,就住黑瞎子、狍子、鹿,还有很少能见到的的猞猁、老虎、
而这种二茬林子枝条上生发的新嫩叶,正是狍子、鹿最喜欢吃的。
至于老虎脚印,自然是来捕狍子和鹿的。
赵军往周围看着,半响不曾回来,也不曾说话,那些一起来的猎人纷纷窃窃私语。
“咋的了,赵军?”陶大宝也等的不耐烦了,过来和赵军问道。
赵军往周围一指,对陶大宝说:“陶大叔,这有林子就不行。不管是成材的树,还是二茬的林子,都不行。”
陶大宝眉头一皱,道:“挡眼是不是?”
“不光挡眼。”赵军笑道:“还挡人呐。”说着,赵军伸出手指,往周围一划,又道:“陶大叔啊,咱回去以后,你就得组织人上来。今天不管干到什么时候,也得把这块儿林子给清了。”
“那好办呐。”陶大宝满不在乎地说:“那用不了俩小时,就整完了。”
“那不行。”赵军一听,就明白了陶大宝的意思,忙拦着他道:“用油锯不行,油锯呜呜一响,那上头老虎不给惊走了吗?”
老虎第一次听见油锯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肯定会走的。这要走了,还上哪儿抓去?
陶大宝看了眼赵军,皱眉问道:“那咋的?还用人力伐啊?”
“只能这样啊。”赵军道:“所以我说呢,你得多找点人来,使大斧把这枝条子都给打了。”
赵军此言一出,这回轮到陶大宝不言语了。抓这个老虎,确实是个任务,但不是死任务。
毕竟谁都清楚,打老虎容易,抓老虎难。
而且陶大宝也拎得清,不管是抓,还是打,都有个前提,就是如论如何,都不能有人员伤亡。
否则的话,不管是谁给的任务,陶大宝也不会接。
但眼下他要考虑的是,赵军的办法到底可行与否?会不会浪费了那么多人力,到最后白忙活一场。
赵军看出了陶大宝的心思,退在一旁,也不说话,静等着陶大宝自己下决定。
过了一会儿,陶大宝抬眼看着赵军,问道。:“然后呢?还需要别的啥么?”
陶大宝这是再问赵军,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难事,要是没有了,光是打枝,陶大宝可能是一种决定。如果再有其他麻烦事的话,陶大宝可能又是另外一种决定了。
“有。”赵军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得多准备几副野猪皮的滑雪板,滑雪杆子也得准备好了,然后再按我说的,砍点儿树枝子。还有再就是人手,怕是得用现在这些人。”
陶大宝点了点头,对赵军所言不置可否,只招呼众人回去。
等回到了永兴大队,陶大宝又跟于学文商量了一番,于学文亲自出面,组织了二百来人,并派三十民兵背枪护送,上山打枝。
等到了晚上,陶大宝才来在陶二宝家里,告诉赵军那片坡子已经清干净了,明天可以照常行动。
次日清晨,赵军和李宝玉早早地就起来了。
今天李云香还是包饺子,但却换成了野猪肉酸菜馅的。
在吃饭的时候,陶家四口人反复地叮嘱他二人,今天一定要注意安全。
等吃过了早饭,赵军和李宝玉双双回到房间里打绑腿。
扎好了绑腿,赵军连枪都没背,兜子也没挎,就两手空空地走了出去。
据陶大宝说,今天会有五十多荷枪实弹的民兵,跟着一起去警戒守卫,绝对不会让那老虎伤到人。
当赵军从屋里出来时,花小儿一改昨日懒散的样子,三番两次冲着赵军扑来。但怎奈被绳子拴着,花小儿每次冲到一半儿,就会停下来。
见够不到赵军,花小儿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赵军看了花小儿一眼,心想它这是体力恢复了,但他昨天已经打算好了,以后不准备带花小儿进山打猎了。
但听花小儿哀鸣,李宝玉两步便来在它身前,只见他蹲下身,两只手扶住花小脖子两边,上下摸索着,而且也不管花小儿能不能听懂,只说:“花小儿啊,今天我们不领你去了,我们今天打老虎,这个你整不了。”
也不知道花小儿听不听得明白,只在李宝玉面前吭叽,而这时,就听赵军喊道:“宝玉啊,走啦。”
李宝玉拍了拍花小儿的脑袋,起身跟着赵军出了院子。今天陶福林、李云香、陶飞不但将二人送到院外,还又往前多送了几步。
一边送,陶福林一边嘱咐二人,此去千万千万注意安全,可不能让大爪子给扑了,要不容易有危险。
“老爷子,你放心吧。”赵军对他说道:“今天我陶大叔安排了五十多民兵呢,那五十多条枪,那大爪子插翅也跑不了啊。
“这倒也是。”陶福林想了想,五十多把半自动瞄着,就算是大象,也被打死了。
这时,赵军对李云香说:“婶啊,快带老爷子回去吧,这外头怪冷啊。”
“那行,那你俩可注意安全啊。”李云香又叮嘱了赵军和李宝玉一次,然后和陶飞一起扶着老头子往家走去。
而赵军、李宝玉,则回身往大队部走。
陶福林祖孙三代刚走到家门口,就见花小儿从院子里冲了出来。
赵军走后,花小儿在院子里扯着、扯着,不怎么就把脖子上的绳子给挣脱了。
“哎呀。”陶飞往前一扑,想去拦花小儿,可却没能拦住,就见花小儿奔着赵军离开的方向,就追了出去。
------题外话------
一会儿两点来钟还有,今天说啥把大爪子擒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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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赵军擒虎(补更1)
当赵军和李宝玉来到大队部的时候,陶大宝已经带着人从大队部里往出走了。
陶大宝在最前头,和于学文并肩而行,今天的于书记也背着枪,显然是要跟着上山的。
眼看赵军和李宝玉来了,陶大宝忙对于学文说:“老于,赵军来了,咱们就走吧。”
“走!”于学文冲前一抬手,有十来人自他和陶大宝身后走出,去到周围解缰绳赶马爬犁。
五十五个背枪的民兵,加上赵军、李宝玉、陶大宝于学文,一行五十九人,坐着二十架马爬犁往村外走。
赵军坐在爬犁上,心里想着事情,就在这时,他身旁李宝玉拽着他胳膊,喊道:“哥哥,花小儿。”
“啥?”赵军顺着李宝玉所指望去,就见花小儿狂奔而来,当即眉头一皱,喊道:“它咋来了?谁拴的狗啊?”
显然是拴狗绳子没系好,才让花小儿能够挣脱。
这时,李宝玉看了看赵军,小声说道:“好像是……前天你回来前儿拴的它。”
“行了,别说这个了。”赵军忙喊道:“五叔,五叔,快停下。”
赶爬犁的正是李老五,听赵军一喊,他忙勒马,喝道:“吁……”
待马爬犁停下,赵军、李宝玉忙从爬犁上下来,迎着花小儿跑去。
花小儿冲到赵军近前,如人一般,后腿站立,直立而起。
赵军伸手揉着花小儿脑袋,呵斥道:“不让你出来,你咋还出来呢?”
花小儿一转脑袋,转开了赵军的手,然后使舌头去舔。
赵军把它按下,带着它和李宝玉一起走回爬犁旁。
“呀,狗追来了?”李老五也打狗围,自然明白是啥情况,便取出一根绳子递给赵军,笑道:“没事儿,给它拴上就行,一般狗闻见老虎味儿就懵了,到时候不让它乱跑就没事。”
“好嘞,五叔。”赵军接过绳子,在花小儿脖子绕了一圈,又系了个结。
当然了,这不是要吃狗肉,绳结不能太紧。但也不能太松,太松就容易挣脱。
赵军反复试了几次,调整的绳扣比花小儿脑袋小,根本挣脱不了。
一路进山,等爬犁停下,赵军才把系着花小儿的绳子交给李宝玉,并叮嘱他道:“好好拽着绳子哈。”
“啊?”李宝玉一脸难以置信地问赵军:“咋的,还不让我上了?”
赵军摇了摇头说:“花小儿来了,你就看着它吧。”
“那……行吧。”李宝玉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而听李宝玉答应,赵军也就放心了,他过去和陶大宝商量了两句,然后陶大宝又和于学文交流了一番,众人才一起往上面走。
等到了昨天止步不前的地方,众兵分两路,十个民兵端着枪往那上头跳石塘而去。
赵军等人则向西,来在那片缓坡前。
赵军居高临下往下一看,就见下方开阔地,一览无遗。
虽然还有几个树墩子,但所有的小树枝、小树杈子都被削的一干二净。
“咋样?”陶大宝很得意地问了赵军一句。
“真行。”赵军由衷地赞叹道:“划拉地够干净。”
“这活可难干了。”这时,李老五走到赵军身旁,他怀里抱着十几副滑雪板过来,将这些滑雪板往地上一丢,才说:“这下头雪才深呢,不踩滑雪板干不了活都。”
“可不么。”李老五话音刚落,就听于学文在一旁说道:“我先头找二百来人,到这儿一瞅干不了活,再回大队拉滑雪板,完了滑雪板还不够用。要不俩小时就能整完的,最后干到天黑。”
于学文说完,就过去挑了副滑雪板穿上,然后对陶大宝说:“大宝啊,一会儿就看你们的了。”
陶大宝一边往脚上套滑雪板,一边冲于学文笑道:“那老于你干啥呀?”
于学文把枪从肩上摘下来,回应道:“我要看你们按不住它,我就一枪崩了它。”
陶大宝闻言,冲于学文一挑大拇指,道:“够狠。”
听陶大宝之言,众人哈哈大笑。
这时,众人都已将滑雪板穿上,他们踩着滑雪板下坡,每人手里还拄着两根落叶松杆子。
这杆子都有两米来长,鹅蛋粗细,剥皮、晾干以后飘轻,用来催动滑雪板是最好不过了。
而且这杆子有一头还是尖的,能用来墩刀。
“哥哥,这玩意好啊。”李宝玉看着手中落叶松杆子,对赵军说道:“咱明天也晾几根,上山拿着,不用现砍棍子了。”
“上山走那么远,又树又啥的,拿这玩意多碍事啊。”
赵军和李宝玉说话时,以陶大宝为首的十人一起往坡下去,并于暗处,藏好身形。
而于学文则带着民兵们散落四方,严阵以待。今天,如果赵军的法子不行,他们就要结果这老虎了。
这时,又有人踩着滑雪板走来,他怀里抱着十根树杈。
这些树杈都呈“丫”字型,都是按着赵军吩咐,精挑细选出来的。不管是分叉,还是主干,都有手腕粗细,十分的结实。
赵军分到一根树杈,但李宝玉要照顾花小儿,他算编外人员,纯属看热闹的。
只听赵军对李宝玉说:“宝玉啊,一会儿你听说上头有枪响,就给花小儿嘴捏住,别让它叫哈。”
“不能啊。”李宝玉应了一句,然后低头看着花小儿,笑道:“要是看见老虎,咱家花小儿能不能害怕啊?”
“不能,咱……”赵军刚想夸花小儿几句,可话还没说完,就听上头“嘭……嘭……嘭……”一连串的枪声响起。
“汪……呜……”花小儿刚要张口叫,却被赵军把嘴给捂住了。
“不许叫。”赵军冲着花小儿说了一句,花小儿便闭上了嘴。
这时,赵军往南边山尖子望去,在山尖子的另一头,就是跳石塘。
此时,在跳石塘里,一兽被枪声惊起。
只见它一身淡黄色的皮毛,背部和两侧都有很多横着的黑色条纹。
它脑袋又圆又大,额头上也长着一道道横着的黑色条纹,这些黑色条纹中间被传统,好似一个“王”字。
百兽之王!
虎一起身,头顶上方七、八米的地方,一颗颗子弹飞过。
虽然没受伤,但虎害怕啊,撒腿就往山下跑。
它从南面而下,可东边有人打枪,北边也是如此。
虎便往西面扎,在它记忆里,这边应该有片林子,还有好吃的狍子。
可一下坡,虎才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路。但听身后枪声越来越响,虎顺着山坡就冲下去了。
就在虎下山坡以后,北、东两个方向的民兵合围而来,就将往山坡上来的路给堵死了。
“吼……吼……”虎仿佛感觉到了不对,张口咆哮,发出声声示威。
可就在这时,山坡下站起了一个个人。
与此同时,在山坡下守护十人的李老五开枪了。
“嘭!嘭!嘭!”
半自动瞄着老虎上方一开三枪!
老虎快速地横搬岗子往南而去,可刚跑两步,整个虎脚下一空,直接栽倒在雪地里。
老虎挣扎着起身,越出雪坑,继续往前跑,可没跑出两米,便又陷了进去。
这在东北,叫拔陷。
所有的动物,包括老虎,奔跑时都是一起一纵。起纵就是拔,可这雪太深了,这虎体重又不轻,有时候就会陷进去。
这只老虎平均起纵三次,就会陷进去一次,这样一来,它速度就渐渐地被减缓了下来。
而且这边没有石砬子,老虎无处借力。
这时,以陶大宝为首的猎人小队动身,而赵军也在其中。他们穿着从大队卫生所白大褂,一个个与周围冰雪融在了一起。
关键是,他们还都踩着滑雪板,在雪里上飞快地行驶,直奔老虎追去。
老虎怕了,脊背一弓,然后四肢舒张,快速往前跑去。
也不知道是潜力激发,还是怎的?
这老虎被人一吓,就算没有石砬子借力,它竟然也冲起来了。刚才还起纵三次就拔陷,可现在五次、六次才可能有一次拔陷。
如此一来,老虎速度可就提升了不少。
可就在这时,只听李宝玉扯着嗓子道:“哥哥,看着点花小儿!”
“啥?”赵军寻声一看,就见花小儿拖着绳子,迅速地在雪地上奔跑,并向那老虎追去,它体重轻就是好啊,在这大雪地里,不陷坑、不拔陷的。
花小儿不拔陷,但老虎拔啊。所以一来二去,花小儿便把老虎给追上了。
还是老样子,花小儿把身一纵,往老虎屁股上一咬,然后往后一扯。
老虎惨叫一声,奔跑中扭回头去看,心想:“这什么逼玩意?”
它在这山中多年,野猪、黑熊它都跟着打过架,但还没遇到过这种掏后门的。
老虎回身一扑,花小儿急忙躲闪,再往老虎身后绕去。
而这时的老虎却馅在了大雪之中,花小儿趁机扑起,照着老虎屁股又是一口!
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但今天花小儿不但要摸,还要咬。
就在花小儿咬它第二口,老虎也受不了了,它转身一纵,瞬间来在花小儿面前,抬爪就是一记,直接将花小儿拍飞出去。
但这时,赵军等人已经到了!
陶大宝把手里的树杈一转,v的那头直接就按在了老虎身上!
很快又有其他民兵过来,按照赵军昨天教他们的方法,全使树杈按着这虎。
老虎咆哮着,欲挣扎脱身,可那树杈都太粗壮了,他一时间挣脱不开。
就在这时,赵军飞奔而来,使那树杈直接按在了老虎的脖子上!
------题外话------
抓住了吧,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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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永字片儿第一头狗
v字形树杈卡在老虎脖子上,赵军双臂发力,一下就将虎头按在了雪里。
“吼呜……吼……”老虎发出不甘的怒吼声,四肢不断扑腾着发力,试图起身反击。
可老虎身下是厚厚的积雪,它一扑腾,四肢陷入雪中,而其脖子、身躯又被人死死按着,属实挣脱不得。
“来人呐。”陶大宝往左右晃着头,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快来人啊!”
陶大宝这是着急了,其实都不用他喊,就见三十多号民兵,在于学文的带领下,踩着滑雪板,飞速而来。
于学文到近前,直接来在虎头前,将挂在肩上的半自动步枪一摘,保险一拨,枪口顶住老虎脑袋。
然后,就听于学文招呼众人道:“赶紧绑了!”
听他一声令下,周围那些民兵纷纷拿出麻绳上前,七手八脚地扒开老虎四肢周围的雪,然后将绳子一头往老虎腿上系。
老虎发出一声声低吼,但怎奈受制于人,又寡不敌众,根本无力反抗,任由这些人将十二条大粗麻绳,分别绑在它的四条腿上。
这还得亏是赵军拦着呢。
要不是赵军拦着,这帮人甚至要把三十几条绳子全给老虎绑上。
多亏赵军说,要是那么招呼的话,这老虎的四条腿就废了。
众人这才作罢。
而在将老虎的四肢分别绑住以后,众民兵合力,往四周用力一拽。这一下,就把这重达三百五、六十斤的东北虎给拽在半空中了。
脑袋从雪地里出来,老虎张口不住地咆哮,但四肢根本动弹不得。
更狠的还在后头呢,这些民兵相互配合,扯着老虎腿,并把它翻了个个儿,一下子从肚皮朝地,就翻成了肚皮朝上。
这是只母虎,被人翻得肚皮朝上,就应了东北那句方言:母老虎倒着上树。
紧接着,众人将这老虎像绑猪一样,把其四条腿捆在了一起。之后再拿长棍子往四爪中间一穿,两边搁安排两个人抬着,便往山坡上抬去。
于学文把枪一收,冲陶大宝笑道:“真没想到,这招还真灵。”
陶大宝点头,冲于学文说:“这多亏赵军呐……”说着,陶大宝往左右一看,却不见了赵军的踪影。
这时,于学文也反应过来,回去去看,只见赵军在不远处,跪在雪地上,怀里还抱着一条狗。
平日猎狗受伤,都是眼睛水汪汪的,一眨一眨地看着主人。
可此时的花小儿,满眼凶狠地望着空旷的山坡,长着嘴巴呼哈着白气。
只见花小儿左肋处被利爪撕破,从伤口能看到折断的肋骨。
在赵军对面,李宝玉早已泣不成声,此时他的心里只有悔恨与自责。
在老虎冲下山坡的一刹那,李宝玉还真下意识地去看了花小儿一眼,可当时的花小儿不叫不嚷,就老老实实地趴在他脚下。
李宝玉以为花小儿害怕了,可没想到,就在他看热闹的一瞬间,花小儿便蹿了出去。
赵军伸手,缓缓地抚摸着花小儿的脖子,他能感受到花小儿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了。
赵军俯下身,凑到花小儿耳旁,小声道:“花小儿,我打围十二年,还没见过比你厉害的头狗呢。”
赵军的声音很小,但花小儿能听见,在他对面的李宝玉也能听见。
但此时的李宝玉,满心都是自责与悔恨,根本没去想赵军说的是什么。
但花小儿听到了。
而当它听到赵军的话时,它眼睛一眨,再睁开时,眼中已不见了狠辣,仍如往日一般,水汪汪的。
它想转头抬眼看看赵军,可下一秒却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
赵军低头看着它,沉默了片刻,便使左臂揽住花小儿的头,右手从下面托住它的身子,也不顾它身上还在流血,就将其抱起,往山坡上走去。
这高山上,不缺松树,赵军在这一片儿选了那棵最大的红松,然后将花小儿埋在了树下,使雪盖得厚厚的。
“赵军,这个……”陶大宝走过来,他想对赵军说,他和于学文商量过了,赵军这些狗的损伤,大队上会给他一些补偿。
但现在看赵军的神情,钱和粮票好像都补偿不了。所以,陶大宝接下来的话,就没能说出口。
“陶大叔。此时赵军的声音沙哑,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带烟了吗?要带了,就给我几颗。”
“带了,带了。”陶大宝闻言,忙从兜里掏出迎春烟来。他以为赵军是心情不好,想要抽烟舒缓一下。可却没想到,赵军接过烟盒、火柴盒以后,从烟盒里拿出四颗烟,才将烟盒还给陶大宝。
“这是要连着抽啊。”陶大宝心里想着,却没有出言相劝,但见赵军将一颗夹在耳朵上,然后划着火柴,把其它三颗烟一起都点着了。
赵军每点着一颗烟,就将其倒过来,把过滤嘴插进埋花小儿的雪堆前。
等他插完三颗烟,就见白烟袅袅,烟雾弥漫。
赵军抿了抿嘴,又从耳朵上拿下最后一颗烟,将其点着,放进自己嘴里,才将火柴盒还给陶大宝后。
赵军抽烟很快,一颗烟迅速燃尽以后,赵军转身,冲着李宝玉说道:“宝玉,走吧,咱回去了。”
“哥哥……”
“回吧。”赵军伸手在李宝玉肩膀上一拍,又对他说了一句,然后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赵军和李宝玉追上大队人马时,众民兵已将老虎抬向了马爬犁。
可眼瞅着离那马爬犁还有五百多米呢,远处那些拉爬犁的马一下子全都毛了。
但在来之前,陶大宝就对那些赶爬犁的交代过,所以他们把马缰绳都拴得紧,任那马怎么蹦跶也挣脱不了。
可随着老虎越来越近,那些马好像疯了一样,扯着脖子、扬着前蹄,一直叫个不停。
“书记、主任,好像不行啊。”李老五来在于学文、陶大宝身后,说道:“这大爪子比熊瞎子还邪乎,马不敢拉,要硬让它们拉,整不好它们得往山沟里蹿。”
“那就直接抬回去。”陶大宝当机立断,说道:“出来些人,四人一组,三组轮班抬。再留十个背枪的,别再出啥事。”
要是平时打死野猪、黑熊,直接使绳子往下拽就行。可这老虎是活的,只能让人抬着。
山路难走,陶大宝就留下十二个人,分三班轮流抬。众民兵听他吩咐,当即照做,而且留下的人绝不止二十二个,还有一些对老虎好奇的人,也都留了下来。
此时的赵军和李宝玉是没这心情,二人坐着爬犁一路回到永兴大队。
而于学文吩咐赶爬犁的李老五,让他一路将赵军和李宝玉送到陶二宝家。
到了陶二宝家门口,赵军和李宝玉下爬犁和李老五道别,在目送李老五赶爬犁走后,二人一进院子,就听那小花叫唤上了。
这不是看家的叫,而是看见主人的激动。
看见孤零零在狗窝前的小花,赵军和李宝玉心里都很不好受,李宝玉向小花走去,而赵军径自进了屋。
赵军一拉门,就见李云香在锅台前忙活着做午饭呢,他们抓这虎可是够快的,现在才刚过十二点。
“赵军呐,你可回来了。”一见赵军进屋,李云香便对他说:“你们刚走,那个大花狗就跑出去了,你陶爷跟小飞他俩,搁大队上找一头午,也没找着。”
李云香话音刚落,陶福林和陶飞从里屋出来,见到赵军的第一眼,这祖孙俩说的都是和李云香一样的话。
这时,赵军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陶家三人说道:“我们家花小儿跟我们抓大爪子去了,掏了大爪子两口!”
“啊!”赵军此言一出,可是把陶福林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假的?”
“真的。”赵军笑道:“我家花小儿可是这山场第一头狗!”
原来的永安林区,包括那一百多个林班,外加山外永安、永胜、永福、永利四个屯子。
这些地方,猎狗没有千条,也得有几百条。在这些狗中,花小儿乃是第一。
而如今,就连在永兴大队,只要提起好猎狗,所有人最先想到的,必是那掏虎两口的花小儿。
没错,当下午民兵们把老虎抬回来的时候,花小儿就出名了,并且连带着赵军也出名了。
距离春猎结束还有四天,赵军和李宝玉也没着急回家。当然了,他们倒不是图那大队上授予的春猎奖励,而是狗都受伤了,需要养几天,才能坐爬犁回家。
这几天,赵军和李宝玉也没闲着,二人背着枪进山打溜围。而越到春猎要结束的时候,能打到的猎物就越来越少了。
到第六天的时候,赵军和李宝玉吃过早饭,正在房间里打绑腿的时候,陶大宝又来了。
但和前两次不同,陶大宝一见到赵军,就冲他哈哈直笑,道:“赵军呐,你抓着虎可是帮我们大队大忙了,你就说吧,你想要啥奖励。”
说到此处,陶大宝又补了一句:“我说这个,是我们大队给你的。”
陶大宝这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让赵军不要负担,只管提要求,成与不成都是赵军和大队之间的事。与他们陶家和陶大宝,都没有关系。
至于陶大宝欠赵军的人情,另算。
赵军想了想,抬眼看着墙上挂的那把半自动枪,对陶大宝说:“陶大叔,要是方便,你们就把枪借给我吧。”
其实自从周成国调到林场管装备,赵军就不缺枪用了,但林场的枪,经常有检查的,不能长期在家放着。
可永兴大队的枪,就没那么多说道了,就是陶大宝一句话的事。
“啊?”陶大宝闻言,回身看了眼枪,再转过身时,笑道:“这事好说,你拿走就完了。”
可说到此处,陶大宝话锋一转,又道:“就是每年十一之前,武装部得下来人,盘点、检查一下这些枪炮啥的。你呢,这回回去就把这枪拿着,等十一之前,检查的时候,我让人给你捎信,你就带着枪过来,在我们这儿玩几天,等他们检查完了,你再把枪拿走。”
“行。”赵军闻言,忙道:“那就麻烦陶大叔了。”
“不麻烦。”陶大宝笑道:“这都不叫事儿,等你走时候,我多给你拿点子弹,让你可劲儿地打。”
“这好啊。”
赵军、李宝玉一听,可是都乐了。这时,赵军又和陶大宝问道:“陶大叔,你们那滑雪板能不能借我几副?等我十一之前来,再给你带回来。”
这眼瞅着要开化了,滑雪板也就用不上了,所以才不着急还。
“那破玩意儿,还还啥呀。”陶大宝很豪气地说:“你要多少,你就管够拿,我们这春猎打那老些猪,再做呗。”
“那行。”听他这么说,赵军也就不再客气了,当即道:“那我走的时候,我找你要去。”
“好嘞。”陶大宝说完,便转身离去,这春猎一直在进行,各个队上因为猎物,在山里山外打架斗殴的也不少,陶大宝这治保主任一天也不闲着。
见陶大宝走了,李宝玉凑到赵军身旁,笑道:“哥哥,这回咱有枪了,子弹还不花钱呢。”
“嗯呐。”赵军点头,道:“等回去以后,你没事儿就练枪,等阳坡雪都化了,背阴坡能禁住狗的时候,咱俩去那猪神干了。”
一听猪神,李宝玉顿时来了精神,比起老虎这种令人生畏的家伙,那猪神可是永安林区历代猎人想打,却又打不下来的存在。
“哥哥,你要滑雪板,也是为了它吧?”
“嗯。”赵军说道:“它周围围那老些猪,咱不把那些猪都干了,想杀它就费劲呐。”
“那老些猪……都干了?”李宝玉惊讶地说:“咱俩能干动么?”
“到时候你就听我的,差不多了。”赵军说着,已经打好了绑腿,他从炕沿上下地,跺了两下脚,才对李宝玉说:“走,咱上山溜儿点东西去,咱来这些天,婶儿对咱可够意思,咱走之前得多给她整点肉。”
“这行。”李宝玉闻言,立即响应。
二人来陶家这些日子,李云香可是顿顿好吃好喝的招待他们,特别是打猎回来,不管啥时候到家,李云香都给他们准备饭菜,这确实让人挺感动的。
于是,赵军和李宝玉便出了屋,离开村子直往山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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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啥叫剧情杀,这个也是真实事迹改编的。
黑龙就是这么死的,以前有四条龙,黄龙和花龙护主,同一天让黑熊给弄死了。大头狗青龙是暴毙,然后就剩下二头狗黑龙,黑龙当时怀崽子,还有半个月就生了。上山就没带它,它自己挣开绳子,掐着人踪跟去的。
狗这东西,它要是想走,人想拴住它还真挺费劲。等人走到山里,才看见它跟上来,也不能给它往家送,就带着了。
围大爪子的时候,就是我写的这场面,当时大爪子一下子速度就起来了,人踩滑雪板拐弯跟不上。
这时候,黑龙就蹿出去了,它也是掏后门的狗,追上大爪子就掏了两口,大爪子都受不了了,回手给它一下子。
这一爪子,直接黑龙肚子就开了,狗崽子淌一地,它就这么死的。
以后要这么写,估计更受不了了,我就按花小儿身上了。猎狗和武将差不多了,早年流血太多,老年体弱多病,再加上连年征战,能活到七岁的很少了。
越好的狗,越应该死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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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捡了条狗
今天是永兴大队春猎的第六天。
不得不说,经过前五天的捕杀,附近的百里山场内,野兽踪迹少了许多。
而少的那些,不是被人杀了,就是感觉危险于是躲藏了起来。
在上山去的路上,赵军和李宝玉也发现了一些动物的脚印。但是他俩在山上划拉了一上午,却也什么都没打着。
这让一旁的李宝玉有些感叹,感叹此时身旁要是有条狗就好了。
毕竟狗不但能掐踪,还能闻味儿呢,而人只能码着野兽的脚溜子跟踪。
这就难了。
就像赵军和李宝玉,一个多小时前跟着一溜野猪脚印走,走到现在还没看着猪影呢,但却发现了一连串的狍子脚印。
眼瞅这狍子脚印比较新,他俩又跟着狍子脚印一路翻山过岗,在下坡途中,就快下到沟塘子底下的时候,赵军就发现对面上坡上,一窝四只狍子应该是刚啃完树条上的小嫩芽,正往继续往上走呢。
这四只狍子有大有小,此时与赵军的直线距离相隔将近四百米。
眼看着这帮狍子由小碎步开始倒大步,赵军知道等自己下沟塘子,再上对面岗子,就难追了。
于是他把枪一摘,端枪上脸一瞄,感觉角度不好,便收枪往左右瞅瞅。
然后他往旁边的一棵大青杨树上一靠,身子往下一沉,直接坐在了树腿子上。
端枪上脸,瞄着对面山坡上放大步行走的狍子,拨开保险,扣动扳机。
“嘭!嘭!嘭!”
枪不下脸,一连三枪。
从枪星里,赵军能看到,第一枪什么都没打着,第二枪也是如此。
可就那第三枪,子弹穿过一只狍子脖根子以后,又打中了另一只狍子的一条后腿。
穿糖葫芦,一枪蒙俩。
见有一只狍子倒下,赵军大声招呼李宝玉,道:“宝玉,快去,给那狍子膛开了。”
刚才赵军端枪瞄准狍子的时候,李宝玉恰好发现旁边有一棵粗细合适的小树,当即便拿刀把树砍了,正要墩刀,想着狍子还有气,自己好去补刀。
而此时听赵军让自己去给狍子开膛,那这刀也不用墩了,李宝玉一手拿着刀,一手拖着棒子就往下跑。
可刚跑两步,李宝玉就又回来了。“哥哥,不先追那受伤的啊?”
赵军往前一指,道:“那狍子腿折了,还能跑多远呐,赶紧去给那死的开膛,捂了血肉该不好吃了。”
相比野猪和黑熊,狍子膛好开多了,李宝玉跑的还快,等赵军赶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那狍子开膛,放完了血。
“先扔这儿吧。”赵军对李宝玉道:“咱俩赶紧追那个,上坡它也跑不多远。”
四条腿的动物,上坡需要后腿发力,这狍子一条后腿折了,必然跑不多远。
二人往上追了有三、五百米,忽然一阵山风吹过,风起不但刮得树条哗哗作响,而且风中还有“吱啊”、“吱啊”的声音。
这是狍子被攻击时,才发出的声音。
赵军闻声,眉头一皱,李宝玉也道:“哥哥,这咋办?”
这显然有人在上头把狍子给截了,要是赵军现在过去,那狍子就有说法了。
但狍子腿是赵军打折的,要让赵军现在放手,那是不可能的。这不是差那一口肉的事,而是规矩。
“走。”赵军招呼李宝玉一声,然后把枪往肩上一挎,大步往上走去。
可二人往上走不多远,就看见一条黑狗,正使嘴咬着一只狍子的屁股,而这只狍子的一条后腿,小腿处少了一截。
原来这狍子不是被人抢了,而是被狗给抓了。
可赵军和李宝玉往周围扫了几眼,却不见有狗主人在。
如此一来,可就又有说道了。
如果有狗主人在,那这狍子,两家各分一半。
但狗主人不在,那就直接把狍子打死,然后开膛。
若等开完膛,狗主人还没来,就给狗留下足够的吃的,然后把狍子拖走就行,肉什么的,都不用留。
可要是开膛的时候,狗主人来了,那就给他一条后大腿。
见周围没人,赵军便向李宝玉看了一眼,李宝玉心领神会,也不墩刀,只把侵刀收起,然后双手握着棍子上前,朝着那狍子后脑袋“啪、啪”两棒子。
伴随着一声哀鸣,狍子身子一软,倒在了雪地上。
李宝玉把棍子往旁一插,伸出双手一起往前甩,把狗往一旁轰。
还别说这条狗真不认生,被李宝玉一赶,便松开了狍子,只往旁边一趴,摇着尾巴看着李宝玉,等着他投喂。
“哥哥。”李宝玉转过头,看着赵军,笑道:“这狗挺好啊,不怕生啊?”
“嗯。”赵军走到近前,见那黑狗也不冲他呲牙,便也觉得这狗不错,当即对李宝玉说:“宝玉,开膛喂狗。”
“咋喂呀?”李宝玉问道。
赵军琢磨了一下,才说:“喂半饱吧,这才一头午,万一人家狗主人下午还要打啥呢?咱把人家狗喂饱了,再耽误事儿,就不好。”
“那成。”李宝玉应了一声,然后将狍子开膛,把狍子心割下来,一切两半丢在狗面前。
这狗叼起狍子心,咬在嘴里大嚼着。即使赵军在它旁边站着,它也不护食。
赵军一直打量着这只黑狗,它大概有八十多斤多斤重,支棱耳朵,长得虎头虎脑的。
等这狗吃完一整颗的狍子心,也不见他主人过来。但赵军和李宝玉却该回去了,这一上午打了俩狍子,这一趟也算是没白来。
按着老规矩,轻巧猎物,李宝玉自己就拖着走了。
只见他背对着狍子,双手抓起两只狍子后腿,向拉小车一样,拉着狍子就要走。
可让赵军和李宝玉没想到的是,他们这一走,那黑狗竟然也起来跟着他们往下走。
见黑狗跟了上来,李宝玉又问赵军:“哥哥,这咋整啊。”
“这咋整?”赵军看了眼那黑狗,又转过头对李宝玉笑道:“那还能咋整?它自己要跟着,那咱们就领着呗。”
“领回家去呀?”
“嗯。”赵军点了点头,这黑狗看着卖相不错,便道:“它要跟着,咱也不能撵啊,先给它领回去吧。等到永兴对上,咱找陶大叔,让他四处问问,看看谁家丢狗了。要有人来找,咱就把狗给他。”
“啊!”赵军这么一说,李宝玉就明白了,他道:“要是没人找,咱们就先养着呗。”
“对呗。”赵军笑道:“正好咱家狗都受伤了,要没人找,咱就先借着使着。”
李宝玉闻言,然后也跟着笑了。打围的人,借枪可以还,但是借狗,一般都是有借无还。
但这只狗,一不是偷的,二不是抢的。先领回去,要真没人来找,那这狗以后就姓赵,还是姓李,再商量就是了。
等到了下面,就看见了赵军之前打的那只狍子,赵军想了想便招呼李宝玉停下,然后拿出刀,从狍子肚子上剃肉,一条条喂给黑狗吃。
既然要把狗领回去,那就得给它喂饱了。
等狗吃饱了,赵军和李宝玉一人拖着一只狍子,而狗就慢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一直回到永兴大队,这狗也不往前蹿,就始终跟在赵军和李宝玉后面。
这时,赵军明白了,这狗应该不是永兴队上人家养的,不怎么被主人丢在山里了。
俩人拖着狍子回到陶小宝家,黑狗也跟着进院。看它进来,小花冲着它就叫。
这黑狗不但不认生,还老实。小花冲它叫,它也没有回应,就站在那里看着小花。
赵军拿绳子把黑狗拴在窝棚另一边,这里小花够不着,不至于两条狗打起来。
听见外面有狗叫,李云香推门出来一看,便惊讶地道:“这一上午就整俩狍子……呀,咋还有狗呢。”
“捡的,搁山里捡的。”赵军笑着一指被他拽回来的狍子,对李云香说:“婶儿啊,这狍子灯笼挂都搁里呢,让宝玉掏出来了,咱炒了吃吧。”
“行,行,那我扒大葱去。”李云香满口答应下来,并进屋招呼陶飞出来,和李宝玉一起扒狍子。
而赵军则出门往大队部去。
当他来到大队部的时候,发现陶大宝不在,屋里只有书记于学文。
看到是赵军来了,于学文很是热情。自从那天抓虎以后,于学文就感觉赵军这小伙子有想法、有本事,以后肯定能出息。就算是他于学文,也愿意和赵军亲近一下,再交个朋友。
赵军过来,本是想把自己捡了狗的事说给陶大宝,让他帮着找找狗主人。
这种事,陶大宝不在,跟于学文说也是一样。
而当于学文听赵军说明来意以后,他还夸赵军拾狗不昧啥的,对此赵军也不觉得惭愧,只跟于学文说请他帮着在各个队上问问,看看谁家狗丢够了,就让他去陶小宝家找。
对于,于学文欣然答应下来。
然后,赵军就告辞离去。等他回到陶小宝家的时候,就看见李宝玉和陶飞在院子里扒狍子皮,而陶福林则背手站在一旁看着俩小子干活。
赵军把手闷子一摘,也加入其中。
但不一会儿,李云香便出来叫他们进屋吃饭,而没扒完的狍子由她接手。
本来今天中午,李云香准备了冻豆腐炖土豆,主食是蒸粘豆包,下面炖菜,上面蒸豆包,全都一锅出。
而等赵军和李宝玉拖回狍子以后,她又按着赵军说的,把狍子心、肝、肚切片焯水,使大葱多油爆炒。
如此一来,这顿午饭,有荤有素。
而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
在这吃晌午饭的时候,食堂里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但仅有一号窗口,只有寥寥数人排队。
“哥。”李大勇把打开盖的铝饭盒往窗口一撂,喊赵有财道:“四个窝头,一份菜。”
记得林场第一天开工的时候,菜不但有肉,主食还有花卷。
而今天,菜只有白菜炖土豆。而主食,也只有玉米面窝头。
炖好的粉条又长又软,盛不好就容易落到外面,所以赵有财一手拿起李大勇的饭盒,一手拿大勺在锅里一搅,满满一大勺就扣在了铁饭盒里。
正常来说,一勺就是一份。可来打菜的是李大勇,这一勺哪够啊?
等第二勺扣进饭盒里,铝饭盒也就装满了,用东北话就是:上尖的一盒子。
然后,赵有财放下铁勺,拿过木夹子,从笼屉里给李大勇夹窝头。
就在赵有财夹窝头往饭盒盖上放的时候,李大勇把饭票递给赵有财,并对他说道:“哥,那俩小子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谁知道了。”赵有财满不在乎地说道。
李大勇闻言,笑道:“那你不想儿子啊?”
“不想。”赵有财道:“爱回来,不回来吧,不回来更好。”
就在他们俩说话时,在李大勇后面,与他还搁着两个人的吴峰突然冲前面说道:“赵师傅,你家赵军可厉害了!”
“嗯?”赵有财抬眼看向吴峰,问道:“咋了?那小子在外头惹啥祸了?”
“没有,赵师傅你想啥呢?”吴峰对赵有财说:“我们永兴那片儿出个大爪子,谁也整不住啊,最后是你家赵军,把那大爪子给抓住的。”
“啥?”别说赵有财了,就连李大勇一听吴峰这话,都差点把手里的窝头和菜给扔了。
吴峰看着李大勇,点头道:“你儿子也跟着去了,但他伸没伸手,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昨天回家就听人说,赵军可是厉害,使个树杈子就给老虎怼雪地里了。”
这话倒是事实,但要单把赵军拿出来说,听着可就有点玄乎了。
赵有财不说话,就直直地看着吴峰。
李大勇转头见赵有财如此,便望向吴峰,问道:“老吴,你听差了吧?那大爪子是人能抓住的么?”
“这还能听差么?”吴峰一皱眉,大声道:“他们一帮人给那大爪子像捆猪似的跟抬回去了,我家儿子还去看了呢。我回家听他们一说,我也去了,确实是大爪子。”
“赵军抓的?”这时,食堂窗口内传出了赵有财的声音。
“那可不。”吴峰道:“我们书记、主任都说了,要给赵军发奖状呢。”
吴峰说完,却不见赵有财脸上有任何喜悦之色,但他并未多想,毕竟没有哪个当爹的,会不希望自己儿子在外面露脸的。他只以为是自己说的事,赵有财不敢相信。
这年头,人吃饭都快,二十多分钟以后,不久前还人满为患的一食堂,此时已经空空荡荡了。
“哥。”李大勇掀开白布门帘,走了后厨,对那坐在长条凳子上的赵有财说道:“我问老吴了,那俩小子真搁永兴大队抓个老虎。”
“啥?”赵有才闻言,瞬间坐直了身子,惊讶地问道。:“咋抓的呀?”
“这个不知道。”李大勇在他身旁坐下,和赵有财说:“反正我听说是赵军挑的头,整个永兴大队上全听他的,可是露了脸了。”
赵有财闻言,半晌没有说话。
见他不言语,最了解他的李大勇小声说道:“哥,打猎这玩意儿,也看点子。这俩小子头年上山,山神爷老把头赏饭吃。”
“你可拉倒吧。”赵有财道:“他们都把山神爷给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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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这狗可真不错
永兴大队春猎的第七天。
这也是今年春猎的最后一天了,马上就该春耕农忙了。
赵军和李宝玉还是早早起床,吃过了早饭,便准备继续上山。
参加春猎到今天,赵军和李宝玉斩获说多不多,要说少也不少。
虽然要想那拿队上给的奖励是不容易了,但二人起初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那钱和粮票。
至于这两天连着上山么,昨天是想着就要走了,临走前应该给陶家打点肉留下。
而今天,是想上山去,看看这黑狗的活如何。
对,就是昨天在山里捡到的那条黑狗。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连个来找狗的都没有,赵军和李宝玉的心便活了。
所以,他俩这一大清早的,就牵着黑狗和小花进了山。
按理说,刚到家的猎狗,应该熟悉几天再往山里带。但通过昨天的接触,特别是昨天下午在陶小宝家里的时候,赵军就发现了,这狗赖搭。
整个一下午,只要赵军、李宝玉出门上厕所,那狗就冲着俩人连摇尾巴带吭叽的,一副舔狗的模样。
但它只对赵军和李宝玉如此,对陶家人并不这样,想来是二人喂过它肉的缘故。
这种狗,难怪容易丢呢,给点吃的就能领走。
这样的狗不多,但也有好处,就是不用去熟悉,就能带它进山,只要跟住了,不让它跑的太远,再跑丢了就行。
一进山,赵军和李宝玉就准备好了,只要这狗跑远,一超过五百米,就打口哨。而且,赵军还割了点狍子肉,让李宝玉揣着,就是怕到时候叫不回来这狗。
等到了山里,赵军就把拴在黑狗脖子上的绳子解了,然后冲前一扬手,示意它可以出去了。
黑狗撒腿就往前跑,跑出几步,到树边抬腿就尿。
“这狗瞅着还行哈。”李宝玉眼盯着那黑狗,对赵军说着话。他虽然不如赵军明白,但家里的狗都是好猎狗,他看一些简单的,还是能看出来的。
“嗯。”赵军闻言,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黑狗,然后点了点头。
可这狗再往前跑,就有点不对劲了。说它像头狗吧,又不是头狗。
它也在四处闻,也会往前跑,但跑个百十来米,它就停下来,在前头等。等赵军和李宝玉走过去,然后它再往前跑。
就这,赵军和李宝玉还有些期待。毕竟不管咋样,它能出去就行。当不了大头狗,当二头狗也行啊。
但这不过是刚开始,等这狗跑出二、三里地以后,它就放赖了,一直跟在赵军和李宝玉身后,寸步不离。
用东北话说:这狗直踩脚后跟啊。
心中期待都化作失望,李宝玉便对赵军说:“哥哥,你说能不能是这狗太次了,才让人给它扔山里不要了?”
“不能……吧。”赵军说这话时,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但不一定是好头狗,可未必不是好帮狗啊?
而且赵军家不缺好头狗。
哪怕是花小儿、大青不在了,现在还有小熊能顶上。而且未来还有青龙、黑龙,所以就算这只黑狗不是头狗,是条好帮狗也行。
但眼下没有头狗领着,它也不往出跑,这样就谁都看不出来它是啥活。
赵军和李宝玉,二人带着两条狗,就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赵军从肩上把枪一摘,对李宝玉道:“宝玉呀,我搁前头走,你领它俩搁后边跟,要是听见我打口哨,或者是开枪,你就‘吜’、‘吜’狗,让它俩往前上。”
“行。”李宝玉一口答应下来,他知道赵军这是要用最原始的拖狗方式了。
而这最原始的拖狗方式,就是在没有头狗的时候,使人当头狗来拖其他狗。
赵军端着枪,快步走在前面,当他看到野猪脚印时,吹了个口哨。
这时,李宝玉也把拴着小花的绳子解开了,往前一催狗,再听赵军在前头打口哨,两条狗一溜烟地奔赵军跑去。
刚才打口哨的时候,赵军距离李宝玉有三百多米,而那黑狗正常往出跑,只跑百十来米。
而现在,它如离弦之箭一样,飞速地向赵军冲来,跑在百米开外,就将小花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呀!”当看到黑狗出现在自己视线中时,赵军很是惊讶,他没想到这狗速度会这么快,这要真拖出来头狗,那追野猪或者追什么,都不成问题啊。
黑狗跑在赵军身旁,哈着舌头围着赵军开始转圈,赵军弯下腰,伸手按着它的头,把它脑袋按在那野猪脚印上,让它去闻。
可黑狗一扑棱脑袋,挣脱了赵军的手,并抬起爪子往他裤腿上扒。
这时,小花才到赵军跟前,速度比黑狗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赵军又按着小花往野猪脚印上嗅,相比黑狗,小花把鼻子伸到野猪脚印上闻了闻,然后昂起头,小鼻子冲天抽了抽。
然后,小花茫然地看着四周。
可就这举动,让赵军心中一喜。比起那黑狗,这小花狗倒像是出头狗的料。
想到此处,赵军打了个口哨,叫李宝玉火速过来汇合。
“咋样啊?”李宝玉到近前,便出问赵军那黑狗如何。
赵军撇着嘴,摇了摇头,才说:“不咋样啊,捡这狗好像难出头狗。”说到此处,赵军又摸了摸小花的脑袋,说:“小花倒是带那个架儿。”
“真的啊?”一听小花能成头狗,李宝玉惊喜地来在小花跟前,蹲下身搂着小花脖子,而小花则顺势拿脑袋去蹭李宝玉的脸。
这时,那黑狗也凑到李宝玉身旁,歪着脑袋往李宝玉胳膊上蹭。
“它特么可是够赖的。”
赵军吐槽了一句,但李宝玉也不嫌弃,伸手把黑狗也揽住,用手在它脑袋上摸着。
稀罕着两条狗,李宝玉往周围看看,见那野猪脚印,李宝玉转头看着赵军,问道:“哥哥,这踪不是新踪啊。”
“不是。”赵军看着那脚印,对李宝玉说:“这得有三、四天了。”说着,赵军往上一指,对李宝玉说:“宝玉啊,你先让它俩跟你在这儿,我再往上头顶顶。”
说完,赵军便踩着岗子往山上走,等走出四百米左右,他就站在上头打口哨。
李宝玉听见口哨声,忙催两条狗前去,眼看着两条狗一前一后飞奔而去,李宝玉喃喃自语道:“别说,那狗跑的跟跳猫子似的呢。”
等两条狗跑到赵军身旁时,赵军带着它们慢慢在周围转悠。
这山里到处都是野兽留下来的脚印,但有的都是数日前留下来的。
这种脚印就不能跟了,特别是赶上春猎的时候,三、四天的野猪、狍子,没准都让人给打死了呢。
等李宝玉从后面追上来时,赵军还是把两条狗交给李宝玉,他自己又踩着岗梁子往上顶。
这次,他走的挺远,和李宝玉之间的距离就达到了五百米开外。
赵军还是吹口哨,而这次不能李宝玉催,两条狗便向赵军跑去。
但李宝玉,还是在后面发出“吜”、“吜”的声音。
这就是人力拖狗!
赵军的口哨,就相当于头狗开声,头狗一开声,帮狗就得到,而且还得以最快的速度到。
至于赵军的口哨声,与头狗的叫声有区别,这个没关系。别忘了,还有李宝玉呢。
下次若是头狗开声,李宝玉在后面一催,这刚上山的狗,还是会出去的。
而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今天能不能打着吃的。
还是那句话,狗不怕受伤,也不怕挨累,关键在于是否有肉吃。
再苦再累,能打下来肉,狗也不怕。可要是忙活半天,受了伤还没吃到肉,三、四次下来,这狗就滑了。
狗一滑,干活就偷懒。如此一来,围猎就容易秃噜,长此以往,那狗就越来越滑。
这时,李宝玉已经追上了赵军,见赵军冲他摆手示意,李宝玉连忙摇头,并指着上头说:“再往上就高了,别猫黑瞎子啥的啊?”
四月初,春回大地。上午太阳一出,阳坡头的雪都开始化了。
这时候,黑瞎子就快出仓子了,蹲的就不那么踏实了。而且春猎这么多天,这百里山脉,黑瞎子都被打死不少。
当然也还有一些漏网之鱼,成了走驼子。而它们,专往高山上去。
“没事。”赵军也是艺高人胆大,端着枪就往上走,但行进间,他已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
哗啦……
突然,前方林子里蹿出一只大马鹿,扬着蹄子就奔南边坡子下去了。
“汪……汪……”
还没等赵军打口哨,小花便冲着上头叫了两声。此时的赵军离开李宝玉和两条狗并未往上走多远,所以那大个子往下一冲,就被小花给看见了。
小花叫了两声,直接跳过岗梁子就下坡追去,黑狗回头看了李宝玉一眼,便也跟了下去。
赵军和李宝玉也慌忙下坡去追,毕竟这俩狗,一个是当年刚上山的,一个是昨天新到家的,都不咋靠谱啊。
被小花在后头一追,马鹿就慌了,但它速度极快,四条大长腿迈开,小花还真是追不上它。
但见黑狗从东边斜杀了下去,直奔大马鹿而去。这时,赵军整个人往下一出溜,坐下雪地上就把枪给端起来了。
他瞄向了马鹿,但还是想看看那黑狗到底能不能建功。
终究还是鹿跑的快,黑狗没能迎头把它截下来,但却追上了大个子的尾巴。
看到这一幕,李宝玉下意识地想去跟赵军说话,但看赵军端着瞄准,他就没敢出声打扰赵军。但心里却在想,这狗可真不错……
就在李宝玉这么想的时候,那黑狗纵身扑起,一口咬在马鹿左边后腿上。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赵、李二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全都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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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不让人省心的狗
“啪!”
大马鹿后腿被咬,抬起被黑狗咬住的这条腿,向后一撂蹶子,一蹄子正踢在黑狗左前腿上。
“嗷……”
就听一声惨叫,黑狗瞬间被踢飞出去,直接摔在坡上,落地还往下轱辘两圈。
“嘭!”
“嘭!”
又听两声枪响,赵军连打两枪。
第一枪打冒了,子弹从大马鹿脊梁骨上飞了过去了。而第二枪,子弹直接射入大马鹿脖颈。
马鹿脖子中弹的一刹那,先是两条前腿往起一扬,然后往旁边栽倒,枪口处喷血不止,很快便气绝身亡。
这时,小花才到近前,它扑在马鹿身上就开始撕扯。
“快!”赵军来不及去看那猎物,忙回身摆手招呼李宝玉。
二人双双跑到黑狗身前,到这儿一看,对视一眼,都暗道一声:“坏了。”
这只黑狗,左边前腿被踢折了。此时看李宝玉和赵军过来,它还想往起站,但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总想使那条伤腿发力,但每次这样,又都会栽倒下去。
“赶紧!”赵军冲那黑狗一指,李宝玉就明白过来,忙伸手将黑狗抱住,不让它再往起站了。
“完了!”抱着黑狗的李宝玉,看清黑狗伤势,不禁一撇嘴说道:“这跟黄老哥一个毛病了。”
“别瞎说。”赵军拍了李宝玉一下,又回头看了看,才说:“你啥也别说了,赶紧给这狗背回去吧。”
不管这狗是不是自己家的,也不管这狗干活好坏。既然领着它上山来了,而且它还受伤了,那就不能这么把它扔下。
听赵军之言,李宝玉遥指着那马鹿尸体,问赵军道:“那大个子咋办啊?”
“那你不用管了。”赵军扒拉着李宝玉肩膀,示意他转身就去背黑狗,然后说:“你赶紧把狗往下背,背下头回去以后,让陶老爷子去给咱找大夫,把这狗腿给它打上夹板,固定着,我感觉它还能好。”
李宝玉也知道,这狗怎么都得救,于是便将黑狗背起来,大步往山下而去。
可李宝玉刚往远走出几步,那黑狗就在他肩上连扒带叫。
它这一叫,李宝玉急忙回头来看赵军。而赵军,一听狗叫,以为是来什么山牲口了,便猫腰端枪,往四下张望。
可不管他怎么看,都不见周围有野兽出没。而且刚才这里都打枪了,哪还有野兽敢过来啊。
赵军回身看了那黑狗一眼,然后顺着它的视线望去,当即笑着冲李宝玉招了招手。
“啊?”李宝玉不明白了,这附近也没有猎物,还招呼自己回来干啥?
就在李宝玉往这边走的时候,赵军已将马鹿开膛破肚,然后把肠子、肚子都扯了出来。
鹿心单独放在一旁,撂在雪地里,等它冻住了,里面的鹿心血才好往下带。
等李宝玉走到跟前儿时,赵军已使刀把鹿前腿皮破开,从大腿里子上连抽几条肉下来,直接拿一条递到黑狗嘴边。
趴在李宝玉肩膀上的黑狗,一口咬住长条鹿肉的一边,然后往上一抬脖子,再张口迅速往下一咬,将整条鹿肉都吞进了嘴里。
“这……”李宝玉有些哭笑不得,道:“都这样了,还吃呢?”
“先让它吃饱了吧。”赵军又给黑狗递了条肉,才说:“毕竟它出力了。”
“它……行吧。”李宝玉可是无语了,这力出的好,咬大个子一口,就让大个子把腿给踢折了。这它黑狗要再努努力,估计小命都得交代了。
赵军又给黑狗喂了五条肉,便让李宝玉赶快背着它往下走。
见李宝玉要走,小花叫着向李宝玉追去,可跑出两步,又跑回鹿尸旁边。
这时,赵军便给小花喂肉。与喂那黑狗不同,赵军喂小花是敞开了喂,一直把小花吃的肚子溜圆。
虽然说,打这个大个子,小花一点力气都没出,但刚拖上山的狗,必须让它吃饱、吃好。只要它还能吃,就得一直喂。
就这样,赵军把小花喂的肚子溜圆,等再把肉递到它嘴边时,小花却把头扭向了一旁。
见小花不吃了,赵军也就不再去管它了,让它趴在原地休息,自己去卸鹿腿。
这大鹿五百多斤,让赵军自己往回拽肯定是不行,他就卸了两条鹿后腿,使绳子把两只蹄子绑在一起拖着往回走。
今天拖狗倒是耽误了一会儿,但从遇鹿到杀鹿,还是挺顺利的。
所以,赵军也算是早去早回吧。从村口进到永兴队里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半呢。
赵军继续拖着鹿腿往陶小宝家去,一路上倒是总有人看向他,但却谁都不认识他。
就当快走到陶小宝家的时候,赵军就见陶福林正带着大夫往这边来呢。
不用想,肯定是来给黑狗看腿的。
果然,陶福林走着走着就看见了赵军,但当他目光落在鹿腿上时,老头子脚步一顿,指着那鹿腿问道:“这就是那鹿啊?”
“啊!”赵军点头应了一声。
“唉呀!”陶福林咂吧下嘴,摇头笑道:“这你们好不容易整个狗回来,还刚上山就废了。”
“那也没招啊。”赵军笑着走过来,冲那大夫一伸手,笑道:“曲大夫,又麻烦你了。”
“说啥的,应该的么。”曲赞阳笑着跟赵军握了握手,他可是知道赵军这个抓虎的好汉,但能让他态度这么好的,却是陶福林。
要不是陶福林这个治保主任的爹亲自来请,哪个正儿八经的大夫愿意当兽医啊?
三人一起回到陶家,赵军把鹿腿往院子里一丢,就跟着陶福林、曲赞阳进了屋。
若是往常,一拉开房门就能看见李云香,可今天进了外屋,却不见李云香身影。
但听里边屋内“呜呼”的声响,赵军也顾不得别的,就往里屋走。
可没走两步,就听见了狗叫声。
赵军两步来在自己和李宝玉住的那屋门口,就见李宝玉正在炕上抱着黑狗,而陶飞在地上拽着大黄,李云香则拿麻袋挡着白龙。
只有小熊,趴在靠窗户的最远处,抻着脖子正看热闹呢。
“消停点儿!”赵军两步冲到白龙身前,抬脚作势要踢。
白龙一看主人来了,忙把脖一缩,将腰一压,整个狗趴在地上顿时老实了。
赵军也只是比划一下,吓退了白龙便把脚放下,回身又把大黄镇住。
可就在这时,只听炕上传来了“呼呜”的声音,只见那黑狗正冲下面几条狗呲着呀。
“汪!汪!”它这一示威,大黄和白龙又不干了,拖着受伤的身体都要往前蹿。
而且这次不光是它俩,就连小熊都受不了了,一路叫着就从窗台那边往这边跑。
头狗一叫,大黄和白龙更来劲儿了。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三条狗一叫,那条黑狗瞬间怂了,脑袋往李宝玉棉袄里一插,一声不吭。
赵军一只胳膊抱着小熊,一只手抓住白龙后脊上的毛,白龙被抓得疼,回头就要下口,可一见是赵军,忙伸舌头去舔赵军拿抓疼了它的手。
这就是好狗,哪怕主人把它抓疼了,它也不会去咬自己的主人,反而会去讨好。
赵军也是没办法了,这三条狗都要在屋里打狗围了,而围的还是另一条狗,这还得了?
他强把白龙、大黄安抚下来,就在三条狗都安静下来的时候,那黑狗又把脑袋从李宝玉怀里伸出来了,然后又冲着炕下呲牙咧嘴的。
可这一次,还不等它发出声音,就被赵军一嘴巴给抽憋回去了。
黑狗哼哼唧唧地把脑袋埋进李宝玉棉袄上,李宝玉就听赵军喝道:“还瞅啥呀,赶紧给它整出去!”
“往哪儿整啊?”李宝玉也委屈啊,这狗受伤了,就不能在外头待。
可不在这屋,又能去哪屋?
“先放我们屋吧。”这时,在门口看热闹的老陶头子笑着说道:“可别让这几个狗打了,本来就都有伤。”
听陶福林之言,李宝玉没有马上行动,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赵军。
待见赵军点头以后,李宝玉才把黑狗抱起来,要往外走。
可被李宝玉抱起来以后,黑狗感觉自己所处更高、更安全了,便又冲着白龙开始瞪眼、呲牙。
你瞅我干啥?
我瞅你咋的?
这不光适用于人与人之间,还适用于狗与狗之间。
当两条狗四目相对时,白龙直接就要往起蹿。
赵军抬手又朝着那黑狗脑袋上抽了一下,然后忙去安抚白龙。
再折腾,白龙身上的伤口都得崩开。
“军哥。”这时,陶飞在旁边抱着大黄,小声对赵军说:“你捡这狗……好像不咋的啊。”
赵军只能叹一口气,起身往陶家祖孙住的那屋去,咋的也得先给这黑狗治伤啊。
等到了那屋,就见李宝玉抱着黑狗的脖子,陶福林扯着黑狗好的那条前腿,而陶飞拽着黑狗两条后腿。
见赵军进来,那刚带上劳保手套的曲赞阳,指着那三人一狗,冲赵军笑道:“这赶上杀狗了。”
“唉!”赵军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气话道:“直接给它打死得了。”
“真的啊?”曲赞阳笑着问道。
赵军笑着一闭眼,把下巴往起一扬,冲曲赞阳示意了一下。
曲赞阳便不再多言,笑着上前去摸黑狗那条伤腿。
看着那三肢、一头不断挣扎的黑狗,赵军又叹了口气,但却上前从老陶头子手里接过狗腿,这老爷子岁数大了,可别抻着啥的。
待曲赞阳摸完,就看着赵军说道:“这狗腿呀……”说到此处,曲赞阳便一摇头。
“不行了啊?”赵军忙问道。
曲赞阳努着嘴晃了下头,说:“能接上,也不能跟好狗一样,得瘸搭、瘸搭的。”
“那也得救啊。”赵军急忙表态,说:“它就真瘸了,我也养着它呀,能治咱就治治吧。”
“仁义!”曲赞阳夸了一声,便上前给黑狗看腿。
这时,抱着狗脖子,掐着狗脑袋的李宝玉,对赵军说:“完了,它这也打不了猎了。”
赵军一声不吭,他也是无奈,这狗太不让人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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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了,兄弟们,我也就直说了,家里爱人走了,6月2号早晨走的。从去年12月20号以来,一直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天真来的时候,我还是挺不住。
家里还有老人,我身上还有好多担子,我努力地正常生活,但我真是挺不住,这二十多天很难。
我前些日子总立flag,是想逼着我自己努力地写东西,毕竟给她看病半年,饥荒也没少拉。但我写出来的,我自己读了都不顺畅,而且也没心情。
从昨天开始,我稍微缓和了一下,我想这本书我一定得写好了,因为百李是她名字里的两个字啊。
明天见吧,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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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打虎英雄
不怪赵军在心里腹诽,这黑狗确实不咋老实,这夹板打得也不容易。
好在有众人合力,才勉强将其那条伤腿给固定好。
“曲大夫,你看看该多少钱?”赵军说着,就从兜里掏出钱来,要给曲赞阳诊费。
“你给两……”曲赞阳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就听外屋有人喊道:“赵军!赵军!”
听到这声音,曲赞阳那到嘴边的“毛”字瞬间就被他给咽回去了。
“大哥,在这屋呢。”站在门口看热闹的李云香听见声音,忙迎了出去。
“陶主任来了!”曲赞阳冲陶福林道:“陶叔,我出去看看。”
“你看啥呀?”陶福林笑道:“你没听么?他来找赵军的,一会儿就得过来。”
二人说话间,陶大宝便从外屋过来,到门口一看,李宝玉正抱个黑狗搁炕上坐着呢,而地下却站了一帮人。
“这是干啥呢?”陶大宝有些不解地问道。
“这还看不出来么?”陶福林跟自己儿子也不客气,直接就道:“给狗看腿呢,没看曲大夫都来了么?”
陶福林往旁边一指,陶大宝才注意到曲赞阳。
见陶大宝向自己看来,曲赞阳忙点头道:“陶主任。”
“麻烦了哈,曲大夫。”陶大宝很自然地跟他客气了一句。
“没啥……”曲赞阳说话间,就见陶大宝把脸转向了赵军,所以他下面的话就没往出说。
“赵军呐。”陶大宝道:“你准备准备,今天下午咱们开庆功大会,你还得上台领奖呢。”
“啊?”赵军闻言一愣,而其他人也都很吃惊地向他和陶大宝围了过来。
“陶大叔啊。”赵军忙问:“我打的也不多啊,咋还能领奖呢?”
其实赵军这六天打的猎物也不少,野猪、黑熊、狍子、鹿都有。
可永兴大队的猎人队,大多都是几个人一伙,打着猎物都算在一个人的身上,等拿着了奖励,再按股分红。
所以啊,哪怕赵军这几天打的猎物不少,但想得奖却差的远呢。
而陶大宝让他来,是想和他认识一下,赵军也是这样的心思,所以拿不拿奖本就无所谓的事。
可现如今,陶大宝却说要让他上台领奖,这难道是要给自己开后门么?
但以陶大宝的性格和作风,应该不会如此啊。
“领奖咋的了?”赵军一问,倒是把陶大宝给问愣了,他又反问道:“你是不忘了?你帮我们抓老虎了呢,这要不拿奖,还有谁能拿奖啊?”
“对呀!”陶福林在赵军身后拍他一把,笑道:“你那一个老虎,顶多少野猪啊!”
“就是,就是。”这时,曲赞阳在旁边附和,说:“就咱们周围这些生产大队,年年搞春猎,哪个大队能逮着虎啊?也就是咱们了!要不说呢,自打陶主任转业回来,咱们永兴大队一天比一天好。”
他这话一出口,屋里顿时鸦雀无声,陶大宝更是眉头紧皱。
这马屁拍的露骨,而且牵强,实在是没有技术含量。
赵军偷偷瞄了曲赞阳一样,却见其脸上笑容不减分毫,心里不禁暗暗一叹,他可是知道陶大宝为啥看不上曲赞阳了。
“大哥啊。”李云香见气氛不对,只能强找话题化解尴尬地说:“赵军今天整俩鹿腿回来,一会儿你拿回去一个。”
“我闻着了。”陶大宝闻言,便笑道:“我还没等进院,就闻着那股膻味了。”
陶大宝一笑,众人也跟着笑了。大马鹿身上那股味儿,要说迎风一里都能闻到,这都不算为过。
“鹿腿,我就不要了。”陶大宝又对李云香说:“昨天给我拿那狍子肉,你嫂子还没做呢,我家就我俩,能吃几口啊?你这儿人多,你跟爸,你们留着吃吧。”
“那你跟嫂子晚上过来吃呗。”李云香又道:“赵军和宝玉明儿就要回去了,我寻思今晚上多整俩菜呢。”
“咋这就回去了?”陶大宝一听,忙转向赵军,说道:“好不容来一趟,多待几天呗。”
“不成了,陶大叔。”赵军往陶大宝跟前走了一步,对他说道:“场子那还有活呢,我手底下还有一个楞场的尺没检完呢。这冬运马上收尾,套户都要下山了,我不能耽误人家结账啊。”
“啊……”陶大宝点了点头,对赵军说:“那明天早晨,我给你找车,把你送回去。”
“那太谢谢陶大叔了。”
“谢啥。”陶大宝一摆手,道:“我都应该的。”
说到此处,陶大宝又对赵军笑道:“下午三点哈,到时候早点去。”
“肯定早去。”赵军同样笑着应道。
“那爹我先回去了。”陶大宝要走,先跟陶福林打了声招呼,然后又对李云香说:“下午我让你嫂子过来帮你忙活、忙活。”
“大哥,中午不搁这儿吃啊?”
“不吃了!”陶大宝说着就往外走,赵军等人往门口送了两步。
这时,那曲赞阳手忙脚乱地收拾好医药箱,挎上就喊:“陶主任,我也走,咱俩顺路啊。”
说完,曲赞阳又回头,对陶福林道:“陶叔,我走了哈。”
“走吧,走吧。”陶福林低着头,连连摆手。
陶大宝也没说话,背着手就往门外走,曲赞阳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上。
他刚追上陶大宝脚步,要开口搭话的一瞬间,就听身后有人喊:“曲大夫,曲大夫!”
曲赞阳一皱眉头,却见身前陶大宝停下脚步,回身看了过去。
曲赞阳忙也跟着转身,就见赵军从屋里追了出来。
“我还没给你钱呢。”赵军对曲赞阳说:“刚才光顾唠嗑忘了,你说多少钱来着?”
“啥多少钱呐?”曲赞阳偷偷地瞄了身旁陶大宝一眼,然后转头对赵军说道:“也没干啥,还要啥钱啊?就这么地吧。”
“那……”
赵军刚要说话,却被曲赞阳往回推了一把,然后就听他说:“赶紧别跟我撕吧了,我跟陶主任这就走了。”
“赵军啊。”陶大宝在一旁,冲着赵军一点头,道:“回屋吧。”
“那行,那陶大叔、曲大夫,你俩慢走哈。”
……
中午。
李云香炒了一盘狍子肉炒大葱,素菜则是白菜炒木耳。
这种纯的山秋耳,要拿到二十年后,二百块钱一斤都未必能买来。
可在眼下,这东西却是不少。
等吃过了午饭,赵军和李宝玉回到房间里睡了一觉,到将近两点半的时候,陶福林派陶飞过来,叫他们去参加庆功大会。
赵军和李宝玉起来,穿好衣服往出走,到外屋地一看,陶大宝的媳妇姜兰已经领孩子过来了,现在正跟李云香一起,在那儿忙活今晚的饭菜呢。
“快走吧,要不一会儿不赶趟了。”陶福林招呼一声,便抱起他那小孙子陶山就往外走。
“啊?”赵军闻言一怔,这还不到两点四十呢,而从这儿走过去连十分钟都用不上,咋还不能不赶趟呢?
但他也没多问,就跟着陶福林出了家门,一行五人就往那天开誓师大会的地方走去。
比起誓师大会的杀声震天,庆功大会就欢快、喜庆的多了,五人一出门,就听村里的大喇叭循环播放着《颁奖进行曲》。
而越临近村子中心,遇到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不管遇到谁,他们都得跟陶福林打声招呼。
这回赵军明白陶福林为啥说要不赶趟了,一会儿这个过来说句话,一会儿那个过来打个招呼。
不得不说的是,有一些人还特意跟陶福林打听哪个是赵军,然后还会跟赵军介绍自己。
关键是,这样的人还真不少。
“哥哥,这趟你可没白来。”李宝玉凑在赵军耳旁,小声嘀咕道:“这是扬名立万了!”
“你可拉倒吧。”赵军笑道:“多大点儿事啊?”
“这可不是小事啊。”那抱着小陶山的陶飞,闻言就道:“那曲大夫有句话说的没错,从49年到现在,你听说那旮沓人能抓住老虎的?这就是咱们这儿偏,要不都能上广播台。”
几人说话间,就来在了村中心的空场处,此时离三点可就只有不到五分钟了。
但这真不赖赵军,就赖老陶头子一路连说带唠的。
这时就见那李老五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到赵军面前,就对他说:“赵军,赶紧跟我走。”
“干啥呀?”赵军也是一愣,不说是开庆功大会么,这还没开始呢,难道就要给自己颁奖了?
可还不等他多问,就被李老五拽着往主席前走去。
今天这里搭的台子,可比七天前那誓师大会的台子要宽敞得多。而且,台上还摆着长条桌凳。
此时在桌子后,已经坐了七个人了,于学文、陶大宝剧中而坐,陶大宝左手边有三个人,而于学文右手边只有两个人,还空着一个位置。
而这两个人,胸前都带着大红花。
“这是赵军啊?”就在赵军看热闹时,就听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赵军一看,就见一个年轻人,手捧着大红花,正跟李老五说话呢。
“嗯呐。”李老五一指赵军,点头道:“他就是。”
年轻人一听,二话不说就把大红花往赵军脖子上戴,等戴上花就把赵军往主席台上推。
只听这年轻人说:“赶紧的吧,就等你了。”
赵军抬头往台上看去,就见于学文往自己右边指指,示意让他去坐那个空位。
既然是就等自己了,赵军也不推辞,直接走上台,快步走过去坐下。
就在赵军坐下以后,陶大宝对刚才给赵军戴花那个年轻人一摆手,年轻人跑步而走。
也就过了一分钟,那播放音乐的大喇叭就没了声响,但紧接着,陶大宝面前桌子上放着的拉扒话筒就响了。
陶大宝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话。
他是军人出身,一向雷厉风行,也不说什么废话,直接就直入主题。
就听陶大宝道:“此次春猎,我永兴大队猎人队、民兵排奋勇杀敌,捕获、猎杀野兽如下:老虎一只、棕熊五只、黑熊三十八只、野猪一百二十五只、马鹿三十三只、狍子一百七十三只、野鸡三百二十四只、野兔六百九十三只,使我永兴大队附近百里山场野兽数量骤减,为我生产大队春种秋收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在此,我向所有参加春猎的猎人、民兵提出表扬,接下来有请于书记为立功的猎人颁发奖状及证书。”
当陶大宝话音落下时,台下掌声雷动。
于学文作风同样硬朗,从陶大宝手里拿过话筒直接就说:“在此次春猎中,我们永兴大队涌现出了很多的优秀猎人,首先我要表扬赵军同志,在听说山里有老虎出没伤害人畜时,赵军同志积极提供宝贵意见,并成功带领猎人队、民兵排捕获老虎一只,在此我代表永兴大队,向赵军同志授予打虎英雄的光荣称号,并颁发荣誉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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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回家
其实应该是抓虎英雄,但这不好听,于学文就拍板改成了打虎英雄。
这一改,气势顿时就不一样了,颇有梁山好汉武二郎之威风!
于学文话音一落,台下掌声雷动,混在人群中的李宝玉更是狠狠地拍着巴掌。
打虎英雄啊!
太长脸了!
在掌声中,赵军起身来走到于学文对面。
这时,于学文从陶大宝手中接过奖状,递给赵军。
赵军接过来一看,奖状上写的也很简单,第一行就是四个大字,打虎英雄。
字都是手写的,而且很有体,想来就是出自于学文之中。
下面另起一行,靠右写着永兴大队,在往下是日期和的印鲜章。
赵军见于学文向自己往前一伸手,当即明白过来,转过身双手掐着奖状两边向台下展示着。
当然了,这只是做个样子,离着那么远,谁能看清上面写的啥啊。
而且这年头也没有拍照的,只是有那如雷鸣般的掌声。
等掌声落下时,赵军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庆功大会继续进行,于学文给另两个人颁奖。按于学文的说法,这二人都是永兴大队在此次春猎中最出色的猎人,一个打了一只棕熊、四只黑熊和十七头野猪。而另一个也不差,斩获了两只棕熊、两只黑熊和十四头野猪。
这还只是打大围的成果,听于学文念叨,二人除此之外,还划拉了不少狍子、野兔、野鸡、鹿。
想来这就是团队作战的结果。
只是在这庆功大会上,于学文并没有当面发钱,而是只发了奖状。
可当他俩上前领奖状以后,台下的掌声就弱了许多,准确的说,是相比给赵军的掌声弱了很多。
台下不少人都是猎人队、民兵排的,很多人跟他俩都不是一个团队的。
要知道,打猎的人不管手把如何,都一副天是老大,我是老二的架势。
打的猎物没别人多,那不是我不成,是山神爷老把头没给开门。
至于山神爷为啥没给开门,那不是让人抓走了么。
所以,再一个原因就是赵军抓虎之举让他们真的心生敬佩。谁都知道打虎容易,抓虎才难,赵军能设计抓住老虎,足以令他们心生敬佩。
眼看着就要天黑了,于学文一声令下,宣布大会圆满结束。然后陶大宝起身,叫民兵排的把今天打的猎物都拽过来,或多或少地给大家伙分分。
“赵军呐。”就在赵军要往台下走时,突然被陶大宝给叫住了。
“陶大叔。”赵军忙迎着陶大宝走来。
陶大宝到赵军近前,低头小声说:“你先回家,一会儿我把奖金给你带回去。”
“行,那我先走了,陶大叔。”赵军说完,便下了台,去跟李宝玉等人汇合,一起返回陶小宝家。
到家一开门,就从里面传出了饭菜的香气,李云香和姜兰都在锅台前忙活着。
明天赵军和李宝玉就要走了,所以这顿饭,陶家人可是下了本钱的。
炖大公鸡、红烧狍子排骨、午餐肉罐头、葱炒鸡蛋、油炸花生、酱焖林蛙、猪肉炖粉条、炸河杂鱼。
八道菜摆了一炕桌,李云香、姜兰带着小陶山去陶福林和陶飞住的屋里吃饭。而这屋里,就是陶家四人陪着赵军和李宝玉。
陶大宝刚才一进屋,就从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递给赵军,据说那是捕虎的奖励。
这只老虎可是让永兴大队在乡里、镇里都露脸了,而且陶大宝还心向赵军,和于学文一商量,当给予重奖,便发了足足二百块钱的奖励。
既然大队给的,赵军也没客气,谢过陶大宝之后,就把钱接过来塞进了兜里。
然后众人开吃,待酒过三巡之后,陶大宝对赵军说:“今天我跟他们说了,让明天给你安排车,完了那个李老五说了,你那狗都受伤了,坐车不赶坐爬犁。那我明天起早给你安排两张爬犁,你想啥时候走,就啥时候走。”
赵军闻言,先是看了李宝玉一眼,才对陶大宝说:“陶大叔啊,我俩明天吃完早饭就走吧,早点回家收拾收拾,明天还得上班呢。”
“那也成,不能耽误了工作。”陶大宝说着举杯,赵军不喝酒,他便邀李宝玉喝酒,等半缸儿酒入口,陶大宝又说:“这眼瞅着开春了,等你们冬运生产完事了,你们就过来玩儿呗。”
被人邀请,不管到时候来与不来,此时赵军和李宝玉只能欣然答应下来。
等吃完饭,陶大宝一家离去,赵军扶着喝得半醉的李宝玉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吃饭早晨,赵军和李宝玉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这时,就听一阵鸡叫声从外屋传来。
就在赵军、李宝玉准备把小熊等狗往出带时,陶福林背着手,走了进来。
“赵军呐。”
“哎,老爷子。”
陶福林笑道:“都收拾咋样了,可别落东西啊。”
“也没啥了。”赵军把挎兜子背上,他和李宝玉俩人的兜子里,装的是陶大宝送他的二百发半自动步枪子弹。
“咋没啥呢?”陶福林一笑,背在身后的右手往前一提,一颗尚未阴干的熊胆出现在了赵军眼前。
就听陶福林道:“这个可不能落下呀。”
“落下也没事。”赵军笑着从陶福林手中接过熊胆,对陶福林问道:“咋没看见小飞呢?”
“啊,他跟他爸办事去了。”
赵军闻言,点了点头,只道:“老爷子,按我们跑山、打围的规矩,这熊胆可有小飞一份。要按着我们老赵家的规矩,这熊胆是我、宝玉、小飞,我们仨平分。”
“好!”与想象中的不同,赵军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陶福林便应了下来。
只听陶福林继续说道:“你小子真行啊,我老头子没看错你。”
说着,陶福林冲李宝玉摆手,让他先别着急往出带狗,然后和他俩人一起到炕沿边坐下。
等坐下以后,陶福林很严肃地说:“我听我爹跟我说过,兄弟不挖参,就是说这些跑山的人呐,见财了就不顾兄弟。你小子真行,仁义呀。”
“那是!”李宝玉这些天跟陶福林处的也不错,当即就挑大拇哥道:“不管谁跟我哥哥上山,都没亏待了。”
这话李宝玉最有发言权了,要不是赵军,换个人带他上山,打着啥都不可能跟他平分。
李宝玉也知道自己能帮赵军的很少,但后来听李大勇说了,他当年就是这么跟着赵有财混的,然后告诉李宝玉,以后赵军说什么,你就干什么。
李大勇说完这话,还不等李宝玉点头,金小梅就在一旁说:“除了藏钱哈!”
“爷!”还没等陶福林接话,就见陶飞急匆匆地外屋走了过来,到门口就喊陶福林。
坐在炕边的陶福林一回身,问道:“置办下来了?”
“嗯。”陶飞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向赵军、李宝玉走来,对他们说:“赵哥、李哥,啥时候我找你们玩儿去啊?”
“来呗。”赵军笑道:“你到永安屯子,你打听我俩,肯定有人告诉你。”
赵军说完,便起身从墙上摘下那半自动步枪,往肩上一挎,然后对陶福林、陶飞说道:“老爷子、小飞,那我们这就走了哈。”
听赵军如此一说,李宝玉也从炕上起来。
“走吧。”陶福林也起身,道:“我送你。”
三条狗受伤,但所幸伤的都不重,跟在赵军身后就出了屋子。
众人出到门外,就见两架马爬犁停在院外,赶爬犁的是赵军的老熟人李老五和一个穿黑布棉袄的汉子。
此时陶小宝和李云香一人提着两只鸡,在和他们说话呢。
见赵军等人出来,李老五对陶小宝说了声“来了”,陶小宝和李云香回头一看,就听陶小宝说:“赵军呐,这你走,叔也没啥给你拿的,这整几只鸡,给你跟宝玉一人拿两只。”
四只鸡,一公三母,都是活鸡,被捆着脚、扎着膀子,被陶小宝和李云香拎着爪子倒提着,嘴里“咕喔”、“咕喔”的直叫。
“哎呀,叔,这是干啥呀?”
“就我们一点心意。”李云香在旁边说道:“这一个公鸡、仨老抱子,你们拿回去了,喂喂就能下蛋,到时候你们是捡鸡蛋,还是摸鸡蛋都行。”
老抱子,就是老母鸡。
这一个公鸡配仨母鸡正好,这开春了,天气暖和以后,老母鸡就该下蛋了。
然后就像李云香说那样,想吃鸡蛋就把鸡蛋捡回来吃。而摸鸡蛋,就是孵小鸡。
虽然东北四、五份气温还低,但东北屋里有炕,种蛋可以拿到炕上去孵。
这时,赵军才反应过来,陶飞一早和陶小宝出去,就是掏腾这四只鸡去了。
这是人家一番好意,赵军便没再推辞。但看四只狗虎视眈眈地看着四只鸡,赵军还得琢磨一会儿怎么安排呢。
这时,李宝玉抱着黑虎从屋里出来了。
黑虎就是赵军他们前些天在山里捡的那条黑狗,因为长得虎头虎脑的,被赵军起名为黑虎。
当黑虎看见四只鸡的时候,眼睛都绿了。
还好陶小宝拿来个麻袋,将其平放在一张爬犁上,再把鸡一只只塞进去,然后在扎麻袋口时,又不能扎得太紧得留有缝隙,免得把鸡都闷死。
赵军亲自带着黑虎、小花,跟那装鸡的麻袋在一张爬犁上,小花没有受伤,还可以跟着爬犁跑。
而李宝玉,则带着小熊、大黄、白龙上了另一张爬犁。
在和陶家四人道别后,赵军和李宝玉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早晨八点从陶小宝家出发,九点多钟的时候就快到家了,爬犁正往前跑着,就见前面爬犁上的李宝玉回过头,向前指着喊赵军道:“你看那是谁?”
赵军抻脖往前一瞅,只见一小个儿男人背着把枪,迎面走来。
都不用看脸,一看那走路的姿势,赵军就认出了来人,顿时心里一突,暗道:“他这在哪儿整把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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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张援民挨打
离老远望去,那人还是向前走,背对着赵军。
但不用看脸,就看那人小个儿不高,挺大裤裆,走路时两条小短腿一拽儿一拽儿地,就知道此人是张援民。
可让赵军惊讶的是,自己这才走了几天呐,这老小子就从哪儿整了把枪呢?而且看他这架势,应该是刚从山场里出来啊。
赵军也是无奈了,心想这大裤裆是一天不作死就心刺挠啊。
等头一架马爬犁经过张援民时,张援民看到了坐在爬犁上,回头向他招手的李宝玉。
张援民一愣,刚想喊李宝玉,让他把自己也给拉上,却想起了这李宝玉是和赵军一起走的。
这时,听到身后传来马蹄跺地和车老板赶车的号子,张援民忙转身回头。
当他看见赵军的一瞬间,脸上都笑开花了,挥着胳膊就喊:“兄弟!兄弟!”
不用赵军说,李老五就勒住马,将爬犁停在了赵军身旁。
“快上来。”赵军招呼张援民上了爬犁,但当着李老五的面,赵军没问张援民的枪是哪里来的。
只是当张援民在赵军身旁坐下时,赵军突然看见张援民左边脸颊上,有一个大巴掌印。
这是让人给抽了!
“大哥啊。”赵军凑到张援民耳边,尽量控制着声音不让李老五听见,“这是咋的了?”
“兄弟啊!你可回来了!”被赵军一问,张援民眼泪差点都下来了,拉着赵军就说:“我这是……”
赵军见状,连忙按住了他的手,并向他使着眼色,意思是有外人在。
张援民一愣,但当他看到赵军的眼色时,便反应过来,就不再往下说了。
马爬犁很快进了屯子,赵军没让李老五特意送张援民回家。而是在经过一个离张援民家比较近的地方,请李老五停下爬犁,然后让张援民自行回家。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说道:“你先回去,等我下午有工夫再去看你。”
“嗯。”张援民点着头,道:“兄弟,那我搁家等你哈。”
赵军冲他摆了摆手,然后给李老五指路。
还不等到赵军家院外,小花便从爬犁上蹦下,一溜烟地跑回李宝玉家。
而赵军等爬犁停稳,便先自己抱着黑狗往院子里走,留李老五在外面拴马
赵军快步来在自家门口,因为抱着黑狗腾不出手来,于是抬脚往门上踢了一下,并喊道:“宝玉呀,开门。”
“来了,来了。”话音刚落,李宝玉就从里头把门给推开了。
他刚才先一步把小熊、大黄、白龙带了回来,但只因还跟着一个赶马爬犁的季林。所以李宝玉没办法先回自己家,只能带着季林和三条狗一起进了赵军家里。
“宝玉,接着。”赵军把怀里的黑狗向李宝玉递来,李宝玉下意识地接过,就听赵军对他说:“你先给它抱你家去。”
“啊?”李宝玉闻言一愣,紧接着就听赵军给他解释,说:“这狗缺德,要把跟小熊、白龙放一起,不得从早打到下黑啊?你先把大黄放我家,给它抱你家养着去。”
李宝玉一听,想想也是。这几条狗现在都受伤了,不能拴在外头,还都得屋里养着。
可黑狗贱巴馊的,要跟小熊、白龙放一起,那得天天干仗,但大黄老实,就先按赵军说的办吧。
二人正说话时,就见李老五双手横拎着那装鸡的麻袋,走进院子里来。
赵军忙小跑着迎了上去,从李老五手里接过麻袋,横着平放到地上,然后起身对李老五说:“五哥,快跟我进屋喝口水。”
说完,赵军转身带着李老五往屋里走的时候,还冲李宝玉使了个眼色。
俩人多少年的兄弟,一个眼神过来,李宝玉就心领神会了。他冲赵军点了点头,便抱着黑虎往自己家走去。
赵军领着李老五刚进家门,就见王美兰一手拿着暖水瓶,一手拿着茶缸,正要往里屋走呢。
一见赵军进来,当妈的面上一喜,笑道:“儿子回来啦。”说完,就看见了跟在赵军身后的李老五,她便忙招呼客人进屋上炕。
“妈,妈。”赵军拦住王美兰,从她手里接过暖瓶和茶缸,然后对她说:“我们回来前儿,陶叔家给拿四只鸡,咱家和宝玉家,一家俩,现在都得搁外头装麻袋里呢,你赶紧去看看,叫着我李婶,给它分了。”
“这也太客气了。”一听这话,王美兰便把暖瓶和茶缸交给了赵军,然后还叮嘱他:“人家给你们送回来的,看看留人家吃顿饭。”
“行,妈,我知道了。
赵军进到里屋,给李老五和季林倒上水,然后他自己拽过凳子坐上,对他二人笑着说道:“我妈说了,咱中午别走了,在家吃晚饭再回去。”
“不得了。”李老五转头看看墙上挂的大钟,然后才对赵军说道:“这才十点多钟啊,我俩喝口水,歇一会儿就走吧。”
“五叔啊,你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干啥着急走啊?再说了,到我家了,你咋的也得吃口饭呐?”赵军言语很是诚恳地劝道:“我家也没啥好菜,但不管是大碴子,还是窝头子,你们吃一口再走,我心里也得劲啊。”
李老五闻言,看了季林一眼,但见季林摇头,对赵军说道:“赵军呐,你心意我们领了,但饭就不吃了。这一阵子打猎,耽误家里不少活呢。再说眼瞅着就种地了,回家得准备准备了。”
几人说话间,就听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赵军起身到外屋地一看,见是李宝玉进来,他便从兜里掏出钱来,数出两块递向李宝玉。
李宝玉没接,而是看着赵军。
赵军来在他跟前,小声说:“宝玉你赶紧上小卖店去,给他们买点干粮。”
“就买干粮啊?”李宝玉低头看看手里的两块钱,这年头两块钱可是不少了,要买炉果、槽子糕、大饼干的话,能买不少呢。
“嗯。”赵军点了点头,示意李宝玉赶紧去。人家俩人一会儿还得赶爬犁,拿罐头肯定是不方便,不如拿点干粮,路上要是饿了,还能垫吧一口。
李宝玉接钱而去,就在他开门的一瞬间,赵军看见了正在院子里,给鸡松绑的王美兰和金小梅。
赵军又回到屋里,跟李老五、季林说了几句话,等二人将一茶缸水喝完,赵军起身拿过暖瓶要他们续水的时候,却被季林给拦住了。
“赵军啊,别忙活了,我们不喝了。”季林说着,就从炕上下来,然后又对李老五道:“五叔,那咱就回吧?”
“回。”李老五也是干脆,从炕上下来,把胳膊往披在肩上的棉袄袖子里一伸,就往外走。
赵军有心再留,这时候都拦不住了。
好在刚到房门口,就见门开,李宝玉两只手,一边提着八个黄油纸包走了进来。
他这架势,可是把李老五、季林震的一愣。
赵军忙过去,从李宝玉右手接过四个黄油纸包,俩手一起提着绳,递给李老五,说:“五叔,你这来一趟就匆匆忙忙的,我哥俩就给你们买点干粮。”
“这……你这……”李老五看着赵军递过来的黄油纸包,有些不好意思接。
“叔啊,你别这啥了。”赵军不容他分说,愣是把系着黄油纸包的绳子挂到了李老五的手指头上,然后继续笑着说:“让你跟我季哥在家吃饭,你们也不干,这就是我跟宝玉一份心意,你俩拿着,道上要饿了,也能垫吧一口是吧?”
“行!”听赵军这么说,李老五欣然一笑,道:“你小子行,你五叔拿着。”
这时,李宝玉也笑着把手里的干粮交在季林手中,他是坐着季林的爬犁回来的,虽然季林迎风赶爬犁,俩人不能说什么话,但年轻人之间好打交道。
然后几人又相互邀请了一下,说完有空到彼此家里来这样的客套话,赵军和李宝玉才把李老五、季林送出门去。
一出门,就见王美兰、金小梅一人拿着两只鸡,在那儿不是研究啥呢。
刚才见李宝玉买干粮回来,王美兰就知道这俩人不能在家吃饭了,但出于礼貌,还是主动邀请了一番。
在将二人送走以后,金小梅提着两只母鸡就要和李宝玉回家去,赵军忙把金小梅叫住,并对她说:“婶儿啊,这俩鸡你可都得圈起来呀,别让小花给扑了。”
“哎呀!”金小梅闻言,一下反应过来。以前家里不养鸡,还真没寻思过这个问题。
现在听赵军一说,她才意识到这老母鸡还真得圈起来,要不然溜达、溜达地,就容易进狗肚子。
可家里又没狗笼子,金小梅想了想就吩咐李宝玉,道:“老大,你赶紧上仓房,把那个大背篓拿出来,先给鸡搁那里头。”
“咱家关仓房里就行吧?”王美兰有些拿不准主意地向赵军问道:“那青龙不能给鸡扑了吧?”
这新到家的鸡,得让它们先熟悉一下环境,等到认家了以后,让它们满屯子随便溜达都没事。但现在不行,现在要散开,非得跑丢了不可。
这年头,院子门白天一般都敞着,而且那篱笆仗子也拦不住这土鸡。
所以,王美兰就想把它俩安排到仓房里。只是那青龙已经三个月了,小狗子能跑能蹦的,欢实得很,王美兰还真怕它把鸡给咬了。
对于这个问题,赵军也挺慎重的,想了想才说:“先放几天,一个月、俩月的应该还没事。”
“那行。”王美兰打开仓房门,便把俩鸡丢了进去,现如今这仓房里可热闹了,有鸡、有羊,还有狗,这要是没把熊给卖了,赵军家都能攒个小动物园了。
“儿子,快进屋。”把鸡扔进去的王美兰,转过身来拍了拍手,就招呼赵军进屋。好几天没看见自己儿子,当妈的心里想念得很,拉着赵军就往屋里走。
等开门一进屋,王美兰就喊:“闺女,你哥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赵虹、赵娜从赵军那屋里跑了出来。
刚才家里来人,两个小丫头被安排去了赵军的房间,之后就算听见赵军,她俩也忍着没出来。
此时听到王美兰喊,俩小丫头拽开房门就出来了。
这个家里,似乎只有赵有财不惦记赵军。
“哥!”赵虹扑过来,抱住赵军的腿,喊道:“我想你了。”
“哥……”而另一个小的戏更多,竟然还哭了。
赵军忙蹲下,把两个妹妹都抱在怀里,这时只听赵虹在他耳边问道:“大哥,你这回出去,给我们带啥好吃的回来了?”
“我……”
赵军一怔,却是想到,这几次出去,回来都给两个妹妹带吃的了。可今天是被人一路送回来的,还真什么都没买。
赵军使手轻拍着赵虹的后背,温和地说:“妹,想吃啥,一会儿哥给你买去。”
“别总惯着她了。”王美兰在旁边说:“一天不少吃了。”
赵军笑了笑,摸了摸赵虹、赵娜的小脑瓜,轻轻把她俩往里屋推去。
这时,王美兰问赵军说:“儿子,你中午想吃啥?妈给你做。”
听到这个问题,赵军还真挺认真地想了一想,这年头虽然条件艰苦,但他真不缺嘴,这几天在陶小宝家,李云香真是大鱼大肉的招待。
说句在这年代遭人恨的话,赵军吃肉都有点吃腻了。
他想了又想,最后跟王美兰说:“妈,我想吃手擀面。”
“妈这就和面!”王美兰说话就去拿盆,一边把小盆从大盆中拿出来,一边问赵军道:“吃热汤的?凉汤的?”
热汤面好理解,而王美兰说的凉汤,在东北就是过水面条,也就是打卤面。
“吃过水的吧。”赵军说:“这两天吃的有点上火,整点凉快的。”
“行。”王美兰打开碗架,拿出面口袋,往盆里倒面,然后加水搅面絮,再揉面团。
醒面时,王美兰出去拿了两块野猪里脊回来,和赵军说:“妈多放点肉,咱打个肉酱卤。”
“行吧……”赵军无奈地点了点头,这也没办法,谁让他们家就野猪肉多呢。
王美兰把肉放在凉水里,这肉不能全化,在水里放一会儿,半化就得切。
“哎,对了!”突然,王美兰转向赵军,问道:“我刚才忙活忘了,忘问你了,花小儿咋没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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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要盖房子
李宝玉和季林抱着狗进来的时候,王美兰就没看见花小儿,她当时就想问了。
但那时,李宝玉向她介绍季林,王美兰光顾着招呼客人,一打岔就把这茬给忘了。
此时她又想起来了,只一问但见赵军脸色不对,王美兰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赵军沉默了有两秒钟,才迎上王美兰的目光,苦涩地说:“妈啊……花小儿,留山上了。”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眼睛一瞪,下一秒就低下了头,左手握拳往鼻子、嘴巴上一推,只听抽搭一声,哪怕是低着头,也能看见她眼泪往地上掉。
“妈呀!”这把赵军吓的连忙上前,一手揽住王美兰肩膀,一手拽袖口去给王美兰擦泪。
王美兰推开赵军的手,问他道:“咋没的?”
“妈,你上这屋,我跟你说。”赵军把王美兰搀到自己屋,扶老娘在炕上坐下,才把此去永兴大队的经过简单地给王美兰讲了一遍。
等赵军讲完了,就见王美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赵军说道:“等晚上吃完了饭,你上你二哥家去一趟,这得告诉他一声。”
“嗯,妈,我知道。”赵军明白了王美兰的意思,也知道花小儿在家这三年,都是王美兰在喂,狗通人性,人也不是铁石心肠,都是有感情的。
“行了,儿子你歇一会儿,妈给你做饭去。”王美兰说着就到了外屋,那肉搁凉水里拔了半天,也化的差不多了,她把肉切成肉丁,再放进凉水里,泡出血水。
只要是红肉,不管是包饺子,还是怎样,都得把里头的血水泡出去,要不然吃着就腥。
泡一会儿后把血水澄出,然后再加清水泡,反复几次后,不见水再变红,王美兰就使笊篱把肉丁捞出,使双手用力把肉丁攥成团,攥出里面的水。
四个肉丁团摆在一边,王美兰起锅烧油,油热下葱花爆香,之后把肉丁团都放进去,使铲子拍散,连续翻炒,等肉丁都变成白色,加入凉水。
等水开,下两勺农家大酱,少加柴慢慢咕嘟着。
趁着肉酱未好,王美兰开始擀面条,醒好的面团擀成大张的面皮,然后她右手使擀面杖把面皮挑起来,当把面皮往下落的时候,将面皮呈手掌宽反复折叠。
要知道面皮碰面皮,是要粘在一起的,所以王美兰便在两面面皮之间撒上苞米面。
有苞米面隔着,面皮之间就不粘了。
很快,桌面大小的一张面皮,就成了只有手掌宽,厚厚一摞的长条形。
这时,锅里的肉酱好了,王美兰打开锅盖,盛出肉酱装盘。然后把大锅刷净,加水、多加柴,准备烧水煮面。
趁着烧水的工夫,王美兰开始切面,只见她从一头下刀,切一刀,就是一根长面。
就听刀落面板之声“铛铛”作响,等王美兰切完最后一刀,把所有面条拿起来一抖,抖落面条中的苞米面,然后把面条放在屉帘上。而那苞米面,全被王美兰收起来,留着明天早晨煮糊涂粥喝。
这时,水也开了,王美兰把面条下进锅里。
不管是煮饺子,还是煮面条,只要盖着锅盖,那么当水滚开以后,都会有白沫上涌。
等白沫出现在锅边的一刹那,王美兰打开锅盖,白沫迅速退去,很快消失在翻滚的开水之中。
又煮了约有三、四分钟,王美兰把面条挑进装了凉水的大盆里。
如果是夏天,可以多用凉水过几次面,那样面就凉了,热天吃着正好。
可眼下刚开春,家里还有两个小的,王美兰只把面条往水里一放,过了一下就挑到了碗里。
“儿子,放桌子,吃饭了。”王美兰冲着里屋喊道。
“来了,妈。”赵军忙出来端碗、端盘子、拿筷子,这时候,那两个小的已经在饭桌前等着了。
赵军拿过一大碗面,这说是一大碗,但里面的面不多。吃这种面得拌,碗小面多的话拌不开。
赵军先使筷子点了点肉酱放在嘴里尝尝,感觉不咸,才往碗里盛了四勺肉酱,然后挑拌均匀,再递给那翘首以待的赵娜。
小妹都给拌了,大妹也不能落过啊,赵军又给赵虹拌了一碗,最后才轮到自己。
但和两个妹妹相比,赵军他得使盔儿吃。
这时王美兰进来,递给赵军两根扒好的大葱,然后侧身坐在炕边,问赵军道:“儿子,好吃不?”
“好吃!”赵军应了一声,拿着一根大葱,调过来从葱白开始咬了一口,然后大口吃着面。
吃了两口,赵军看向王美兰,问道:“妈,你也吃啊?”
“妈等会儿再吃,不着急。”
“啊。”赵军突然想起一事,闷着头继续吃面,右手仍拿筷子往嘴里送着面,左手则伸进棉袄兜里,掏出一个叠着的牛皮纸信封丢到了桌子中间。
“这啥呀?”王美兰拿过信封打开一看,不禁大吃一惊,惊讶地看着赵军,问道:“儿子,哪来这么多钱啊?”
这时,有面半截在嘴,半截在盔儿里,赵军把在外面的面条吸进嘴里,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说:“抓那老虎,大队上奖给我的。”
说着,赵军又把手伸进兜里,刚想要拿出奖状给王美兰看,可此时却听王美兰说:“正好你爸要张罗给你盖房子呢,妈寻思给你往大了盖,盖它五间房。”
赵军闻言,一句话忍不住脱口而出:“啥玩意?”
听老娘说要给自己盖房子,赵军还是很吃惊的。
上辈子,王美兰因病去世,那没良心的赵有财为了娶小老婆,就给赵军盖了个房子,娶了个媳妇,然后把他撵出去了。
可这一世,赵军绝不会让悲剧重演了。
而且现在老娘还在,咋就寻思要给自己盖房子了呢?这咋听着像要分家呢?
见赵军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王美兰笑道:“你今天都二十一了,该娶媳妇了,你爸这几天就跟我说,给你盖个房子,今年看看就把你婚事给办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还叹了口气,然后才道:“这你要结婚了,妈也就放心了。”
“不是,不是。”这话越听越不对了,赵军连面都顾不上吃了,忙放下筷子问王美兰说:“妈,你不就我一个儿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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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家里家外没一个省心的
赵军家东屋。
王美兰都被赵军给问笑了。
“你这孩子说啥呢?”王美兰笑着说道:“那妈可不就你一个儿子么?”
“就一个儿子,你不得跟我过么?”赵军都懵了,这年头有儿子的,都必须得跟儿子一起过,要不然出门就得被邻里邻居指指点点的。
而王美兰就赵军这么一个儿子,现在要分家,这算怎么回事呢?
“儿子,你听妈说。”王美兰对赵军道:“你说,你娶了媳妇,让人家姑娘伺候着公公婆婆,还得伺候俩小姑子,是不是不好?”
“这个……”赵军上辈子娶媳妇就单过,也没见识过自家的婆媳矛盾、姑嫂矛盾。
王美兰又道:“再说了,咱家就这么两间半房,你结婚娶媳妇,还得娶到你那屋吧?结完婚,就得要孩子吧?你这还有俩妹妹,咱家能住下么?”
“这个……”赵军一时语塞,这年头二十平米住七、八口人的也有,但他家条件不差,盖个大房子倒也可以。
只是分家的事得考虑,不是说人就是为了面子活着,而是眼下山里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就是如此。
谁知道你们到底因为啥分的家啊?是儿子不孝?还是儿媳不孝啊?
这要传到林场里,一旦让人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赵军再怎么解释,都不带有人信的。
这时,王美兰看了一眼那吃面吃的满脸都是酱汁的赵虹、赵娜,又继续说道:“我这俩闺女,还能在我跟前儿待几年呐?等她俩都嫁人了,我跟你爸就搬过去,跟你们住。然后这个房子,留着我孙子结婚用。”
说到此处,王美兰还又补了一句:“儿子,你看咋样?”
“妈,你想的可够远的,都想着你孙子了。”
“那是!”王美兰还当好话听呢,却是忘了这是她儿子,说话跟她一样,有时就阴阳怪气的。
这时,就听赵军道:“这不咋样,妈,你可快拉倒吧。”
“不行么?”王美兰还有点诧异,瞅着赵军说:“我感觉你爸说的挺有道理啊,可能是我没大说明白吧,要不等你爸回来,让他跟你说。”
“啥玩意?”赵军闻言,心里顿感不妙,但一想自己那个不靠谱的爹再怎么胡闹,也不至于拿全家的脸面开玩笑啊。
要知道,如果赵军不孝的名声传出去,他赵有财这个当爹的,也是面上无光。
不光是他们爷俩,就连大姐、大姐夫,都得跟着丢脸。
“这二咕咚不又寻思啥呢。”赵军心底叹了口气,想了想才对王美兰说:“妈,盖房子的事呢,你先别着急,我这还没相对象呢,你着啥急盖房子啊?等我有一定了,你要说咱家住不下,咱就盖个大的,别说五间了,盖八间房都行。到时候咱们一起过去住,要不传出去不好听。”
“哎,对呀!”王美兰眼睛一亮,喜道:“盖五间房,也够咱们一大家子住了,何必分家呢?你爸他咋寻思的啊?”
“那谁知道了?”赵军说了一句,但想起一事,忙道:“妈,盖房子的事别着急哈,再等等。”
之前赵军是挣了不少钱,但那些钱,是他给王美兰留着过河看病的。
眼下天大、地大,都没有老娘大。
只有等把那危险的日子平安度过去,赵军才能真正的放心,到那时,剩的钱想咋用就咋用。
“还等啥了?这可不能等啊。”可王美兰却说:“你都多大了,还不着急呢?今年咱就把媳妇娶回来,明年我就能抱大孙子了。”
“行了,行了,赶紧吃饭吧。”赵军说着,左手端起小盔儿,右手拿勺又往盔儿里添了一勺肉酱,然后把面拌拌,继续大口吃面。
等吃完饭了,赵军在家里歇了一会儿,便出门往张援民家去。
记得回来时答应过张援民,要去他家看他,下午闲着也没事,就去问问张援民到底在哪儿整得枪,是要作死?还是咋的?
这老小子没枪的时候,都是一绝呢。这有了枪,不得把小命也绝里啊?
想到此处,赵军不禁感觉有些心累,家里家外,没一个让自己省心的。
他一进张援民家院里,就听一声闷响,吓了正想事的赵军一跳。
赵军往前一看,就见张援民从屋里冲了出来,小短腿快速捣腾着来在赵军面前,“兄弟,你可来了。”
“这咋的了?这是?”
张援民道:“一言难尽啊!”
“这咋还拽上成语了呢?”赵军只觉得头大,便道:“我这都来了,大哥你有啥事,你就说吧。”
“我……”
张援民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屋里传来了杨玉凤的声音,“赶紧让兄弟进屋啊,在外头说啥啊?”
“对,对,看我这脑袋。”张援民闻言,面露懊恼之色,对赵军道:“兄弟,咱赶紧进屋。”
二人进屋,就见杨玉凤正在给赵军沏茶,而小铃铛不是去哪儿玩了,今天少见没在家里写作业。
“兄弟来啦,快进屋坐。”杨玉凤说着,先行一步,把茶水给赵军放在了炕桌上,然后把炕桌上摆着的小人书拿起来,随手丢进炕里。
这一举动,看的张援民嘴角一抽,但到底一声都没敢吭。
赵军上炕,拿过茶缸捂手,对杨玉凤说:“行了,嫂子别忙活了,都不是外人。”
“嗯呐。”杨玉凤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坐在张援民身旁,关心地问赵军,道:“兄弟,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赵军向张援民投去惊讶的目光,张援民一见,便和杨玉凤说:“兄弟上午回来的,我俩搁道上还碰见了呢。”
“啊?”杨玉凤看了张援民一眼,又看向赵军问道:“兄弟,你来是有啥事啊?”
她这一问,倒是把赵军给问住了,其实他是想问张援民那把枪是怎么来的,但他有过偷枪的经历,生怕两口子再因为这个打起来。
毕竟张援民那都挨了一嘴巴了。
见赵军不说话,杨玉凤就感觉有事,便转向张援民问道:“你又跟兄弟说啥啦?”
“啊!”张援民也不瞒着,对杨玉凤说:“我让兄弟过来,跟我俩去报仇去。”
杨玉凤闻言,便一撇嘴,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你报啥仇啊,你啊?你要不那么干,人家能打你么?”
说到此处,杨玉凤起身,对赵军说:“兄弟,他不嫌磕碜,让他跟你说吧,嫂子去给你买点吃的,晚上你就搁这儿吃哈。”
“不是,嫂子,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你别忙活了。”
“就搁这儿吃!”没成想,杨玉凤一甩手道:“好长时间没来了,今天过来了,就必须搁家吃,你哥俩先唠着,我去买东西。”
杨玉凤说完就走,只留赵军和张援民在家。
这时,赵军才问张援民:“大哥啊,你那到底是让谁给打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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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九章.张大舌头
上午在道上碰见时,赵军只以为张援民这脸蛋子是两口子打架的时候,让杨玉凤给抽的。
当时他心里还暗暗叫好,这老小子太不老实了,挨揍也不多。
可从刚才杨玉凤的话里,赵军又听出来了,这好像不是杨玉凤打的。
想想也是,两口子打架,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往脸上胡噜。
不为别的,也得为个面子啊。
被赵军一问,张援民心中委屈瞬间全都上来了,可他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外头房门被人拉开了。
“爸、妈,我回来了!”
小铃铛回来了。
张援民到嘴边的委屈话瞬间被他咽了回去,只冲外屋喊道:“铃铛,来,你赵叔来了。”
小铃铛听见声音,忙进里屋向赵军打招呼道:“赵叔!”
“哎。”赵军应了一声,想要回头跟小铃铛说话,而一回头就看见了挂在墙上的猎枪。
赵军一怔,但见小铃铛走了进来,忙笑着问道:“铃铛上哪玩儿去了?”
小铃铛一抬手,扬起手里的两本小人书,笑道:“我去同学家给我爸借两本书。”
“借来啦?”张援民从炕上下来,两步来在小铃铛跟前,伸手把书借过,然后小声说道:“我跟你赵叔有点事,你上那屋待一会儿。”
不管是挨了谁的打,都不能当着自己闺女说啊。
小铃铛一听就答应下来,伸手从炕上拽下书包,抱着就往对面屋里走去。
张援民把书往桌子上一放,刚要诉苦,就听赵军问他:“大哥,你那枪哪来的?”
“啊?”张援民闻言,抬头看了眼那挂在墙上的枪,笑道:“别人送的。”
“送的啊……”张援民这么说,赵军也没法继续追问是谁送的了。
可他不问,张援民却主动说,只听他道:“兄弟,要没有你,大哥还捞不着这枪呢。”
“这什么话?”不知为何,听他这话,赵军就感觉别扭。
张援民又道:“兄弟,你记着不?就那次,咱几个去追那出仓子黑瞎子,半道上碰见几个人在那儿围大个子。”
“啊,咋的了?”这事赵军肯定记着,要不是他张援民把油锯扔山上了,也不会在过年前上山跑那一趟,只是不知道张援民为何提起此事。
就听张援民说:“当时那帮人不给你留个牤蛋子么?我把那牤蛋子鞭拿回来泡的药酒,年后送人了。完了那人前两天给我捎信儿,说药酒挺好使的,非得请我跟你嫂子,还有铃铛上他家吃饭。
吃饭前儿喝多了,说说的,就把这枪送我了。”
“那大哥,你拿这枪打啥了?”赵军倒是不关心这枪咋来的,他关心的是张援民要拿这枪打啥。
“也没打啥呀。”张援民说着,还挺愤愤不平的,只道:“你嫂子不给我钱,我买不了铅豆子,也买不了枪药,就只能灌点铁砂子,打点小玩意儿。”
“小玩意儿就行啊。”赵军听完他这番话,才有些安心地说:“时不时能给孩子整点儿肉吃就行了。”
说到此处,又看见了张援民脸蛋子上的巴掌印,赵军便又问他:“大哥,你这是跟谁打仗了是咋的?”
“嗯。”张援民道:“我看集上现在都有卖野猪肉、狍子肉啥的了,我就寻思我打俩狍子拿过去卖呢。”
趁着张援民话语一顿的工夫,赵军忙见缝插针地问:“卖了钱买枪药啊?”
“嗯,啊?不是。”张援民连忙摆手,说着不是。
“啥不是啊?”赵军很严肃地说:“大哥,你可别有枪了,就惦心捅咕黑瞎子去。”
“那不能!”张援民很大声地说了句“那不能”,然后抻脖往门外看了一眼,才小声对赵军说:“你嫂子说了,我要再去杀黑瞎子,哪管把黑瞎子杀下来了,她也得跟我离婚。”
“这就对了!”
“这什么话啊?兄弟。”张援民很委屈地说:“你得帮你大哥说话啊。”
“你可快拉倒吧。”赵军一摆手,道:“接着说,谁打咱们了?”
“张氓流子。”
“谁?”永安屯西边不远,就有个盲流子屯,那里住的都是60年左右闯关东过来的人。
那几年关里吃不饱,这帮人在他们原来的地方活不下去了,然后听说东北这旮沓棒打狍子瓢舀鱼的,于是就举家迁了过来。
可等到这边儿,他们没户口,领不了供应粮,就只能在山里找食。
或开两亩自留地,或是采山货、搞副业,虽然饿不死,但生活比本地人可要困难多了。
而本地人称这些人为氓流子。
这话不是骂人。
无房为氓,无地为流。这些人刚过来的时候,不就是无房无地么?
这年头,这种氓流子很多,他们甚至聚群而居,这才有了那么个氓流子屯。
这么多的氓流子,张援民也不说姓名,单说时张氓流子,赵军知道是谁呀?
“就张大舌头!”
“张大舌头?”赵军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皱眉道:“大哥,你咋还能跟他打起来呢?”
这张大舌头大名叫张利福,岁数比张援民大,今年都四十了,说话时山东腔配大舌头,特别有意思。
关键是这张利福跟赵有财关系好,当年张利福跟着他叔一家过来的时候,没吃没喝,又不会打猎,只能到山里划拉着啥,就吃啥。
要知道,这么吃,是咋吃都不会饱的。
最困难的时候,是赵有财给张利福招到食堂帮忙,那时候不给钱,但每天中午供一顿饱饭。
说是饱饭,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四个窝窝头配一碗稀了光汤的苞米面子粥,外加两根咸菜条子。
但就是靠这每天的四个窝窝头,才让张利福活了下来。
后来赶上世道不好,要把这些氓流子往回、往关里撵的时候,也是赵有财告诉张利福,他以前打围,知道山里有个没人住的破窝棚,然后让张利福搬了进去。
赵有财还怕他饿死,便教他怎么套狍子、套跳猫、套山鸡,就这么帮着张利福,挺过了最困难的那几年。
要么说呢,赵有财这个人不坏,而且还挺热心肠的。关键是,别惹他,要是惹了他,那就听天由命吧。
而张利福,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赵军记得自己小时候,张利福总来自己家,每次来还都不空手,虽然拿的都是他在山里划拉的山货,但这份感恩之心甚是难得。
也因为困难,张利福结婚晚,二十八岁才娶了个一只手有残疾的媳妇。
虽然媳妇娶的晚,但张利福特别知道努力,跟媳妇俩隔一年生一个,现在家里五个孩子,越生越穷。
他家老大都十二了,到现在一天学都没上过,就在家帮忙。开春还得跟张利福,一起上山挖野菜,秋天捡木耳、元蘑、撸五味子。
这样的人家,不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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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他要剁我
“我没欺负他!”
张援民还感觉自己挺冤枉的,对赵军说道:“我那天打溜围,撵一帮狍子,有一个狍子正好钻他下的套子里去了,我这把那狍子打死,开完膛正拽着往回走呢,他追上来要抢我狍子,我就跟他俩干起来了。”
听他这话,赵军抿着嘴,把头一低,再抬头时,一脸无奈地问张援民,说道:“大哥,你给那狍子整死以后,没给人家砍个大腿挂树上啊?”
“没有啊!”张援民很是理直气壮地说:“我自己撵的狍子,我干啥给他留个大腿啊?”
“你……”赵军看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被气得一时语塞,但转念一想,这张援民是第一次打小围,不懂里面的规矩,不知者不怪吧。
“大哥啊。”赵军耐心地给他讲道:“那狍子是你撵的,但要是没人家那套子,你能撵上么?”
“嘶……哎呀!”张援民闻言,先是吸了口气,然后眨了眨眼,瞅着赵军道:“是这么回事儿哈。”
“那可不么。”赵军又问:“你把狍子弄死了,就搁他下那套子边儿上开的膛呗?”
“对呀!”
“那人家就以为你是偷的人家套子呢。”赵军说:“那老张家都困难成啥样了?要以为你偷了人家狍子,还连个大腿都不留,那还能不跟你急眼啊?”
听赵军这话,张援民卡么卡么眼睛,不说话了。
他把那狍子打死以后,将其从套子上解下来以后,便就地开膛。
开完膛拽着狍子就往下走,一路上难免留下血迹。
说来也巧,正好张利福上山溜套子,这一看就以为张援民偷了他套的猎物。
张利福在山里下套子将近二十年了,这种事经常遇到,但真正让张利福生气的事,如果偷猎物的人懂规矩,哪怕就给他留一个后大腿挂旁边树上,这事也就这么算了。
可他往周围树上一瞅,没有狍子大腿,倒是有根狍子肠子。
这可把张利福气坏了,沿着血迹追了过去,碰见张援民,刚说几句,俩人便话不投机,动起手来。
就张援民那小个儿,能打过谁啊?
撵着李大臣、李二臣,那是因为手里有大斧。碰见张利福的时候,两下子就让张利福给撂倒了。
从这以后,张援民就想着找张利福算账,但此时一听,这才反应过来,此事是自己做的不对了。
见张援民不说话了,赵军趁机数落他两句,道:“这点事儿说开了就完了呗,还至于动手啊?大哥,你这得亏没带大斧,要不然你还得砍人家呢。”
被赵军这么一说,张援民心里那股虎劲儿一下就上来了,只听他说:“我没拿大斧,我有枪,要不是他抓住我枪口了,我直接一枪崩了他。”
“啥玩意?”赵军被他吓了一跳,从炕上起身,走到张援民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就这点破事儿,还至于动枪么?你疯了啊?”
“不是!兄弟你不知道!”张援民抬头看着赵军,万分委屈地说:“那张大舌头说,我要不把狍子给他,他就要剁了我。我寻思他都要跟我动刀子了,我就……”
张援民话还没说完,就见赵军转身就走,走回他刚才坐的地方,然后一屁股坐在炕上,把脸一扭,背对着张援民,气呼呼地不说话了。
“兄弟,兄弟,你咋还生气了呢?”张援民见状,忙从炕上伸腿下来,来在赵军身旁。
“唉!”赵军重重叹了口气,歪头斜眼看了张援民一眼,然后又把头转了过去,不看他张援民了。
“兄弟咋的了?是他先要跟我动刀的,那我不害怕么?”张援民心里委屈啊,明明是自己挨欺负了,可回到家来,媳妇数落自己。现在,就连最好兄弟,也怪自己。
这还有天理王法么?
“唉!”赵军闻言,又叹了口气,才转过身来,看着张援民,问他说:“大哥,你咋活这么大的呢?”
“咋的了?”张援民更委屈了,这咋还带上人身攻击了呢?
看他是真不懂,赵军便道:“你不知道啊?山东人管踢人叫跺人。”
“啊?”张援民一听,瞬间呆愣在原地。
赵军又道:“不管人家咋以为的,你撵狍子,钻人家套子里了,按着规矩,你咋的也得给人家留个后大腿。
人家到那儿一看,除了血啥都没有,就认为你不讲究,追上来告诉你要不给,人家就踹你,完了你就要抄枪,人家能不揍你么?”
张援民被赵军一顿说,回过神来,走回炕桌另一边坐下,卡么卡么眼睛,半响才道:“兄弟,这事是大哥错了,我不找人打他了。”
“你打什么打啊?”赵军没好气地说:“那张大舌头家都困难成啥样了?这样的人家,不管对不对,你也不能打他呀。”
“我不寻思出出气么……”张援民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问赵军:“兄弟,那现在咋整啊?”
“那还啥咋整啊?”赵军伸出右手攥拳,拳心向下在炕桌上敲了几下道:“你还想找人家去啊?下次啥时候碰见了,你给人道个歉就完了呗。”
“不是,兄弟你听我说。”张援民摆手道:“你这两天不在家,你不知道。你大哥我现在搁山里下套子呢,而且我下套子那地方,跟他下套子那地方离得不远,整不好我再去溜套子,都能碰着他。”
“那碰着就碰着呗。”赵军不明白他这话到底是啥意思,只说:“碰见了正好,见面把这事说开了,就完了呗。”
“那个……”张援民弱弱地道:“张大舌头那人挺倔呀,他那天说了,以后见我一次,跺我一次。下次要碰见他,他不等我说,上来就……跺我,可咋整啊?”
这年头山里人都倔,张援民也不例外。但当他知道自己理亏以后,他就倔不起来了。
“呵!”赵军冷笑了一下,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不有枪么?他跺你,你就崩了他啊!”
赵军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张援民见状,急忙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喊:“兄弟,你别走啊,你生大哥气,你也得搁家吃饭呐!”
“唉!”赵军对他也是无可奈何,只回过头来,对张援民说:“这才几点啊?饭,我一会儿回来再吃。”
“那你干啥去啊?”
赵军瞪了他一眼,说道:“我上我张叔家去,给你说说,让他以后别跺你了。”
张援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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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张大舌头(建尼盟主加更1/5)
赵军离了张援民家,刚走出没多远,就见杨玉凤提着三角兜子,急匆匆地往家走呢。
看到赵军,杨玉凤一愣,离老远就喊道:“兄弟,吃的我都买回来了,你咋还要走呢?”
“不走。”赵军迎着杨玉凤走来,笑道:“这离吃晚上饭还早呢,我上氓流子屯张利福家去一趟。”
“你去干啥呀?”杨玉凤闻言,一下子就急了,拽着赵军袖子,就要把他往回拽,嘴里更是说着:“你可别听你大哥胡咧咧,那根本怪不着人家。”
杨玉凤家祖辈、父辈都是打围的,她可是比张援民明白多了,那天张援民回来一说,杨玉凤就知道是咋回事,但她只损了张援民一顿,却没告诉他缘由。
赵军也纳闷这事,便问杨玉凤道:“嫂子,那你明白,你咋不告诉我大哥呢?瞅把他气的,他再干出点傻事儿来,可咋整?”
一听赵军这么说,杨玉凤反而乐了,就听她笑道:“你大哥那个人呐,就是上来一阵子冒虎气。他当时虎劲儿上来敢动枪,过后他就不敢了。”
“啊!”赵军恍然大悟,心想难怪人家是两口子呢。
此时,杨玉凤又说:“他一天也不干个正事儿,成天背个破枪可哪儿出溜,我不告诉他,他不敢出去,还能消停两天。”
说到此处,杨玉凤再对赵军说:“兄弟,咱赶紧回家,嫂子给你做好吃的,那张利福家比我家还困难呢,咋找人家啊?”
“嫂子你误会了。”赵军笑着给她解释道:“从我爸那儿论,我还得管张利福叫叔呢,我们两家都挺好的,我寻思过去把这事说说,说开了就好了。”
“啊!”一听是这么回事,杨玉凤也笑了,她道:“这事儿好啊,那兄弟……又得麻烦你了。”
“麻烦啥呀。”赵军一摆手,道:“嫂子,那我先过去了哈。”
“回来到家吃饭。”
“知道了。”
和杨玉凤分开以后,赵军想了想,就去了小卖店。
这些年,张利福每年都来他家两趟,每一次来,还都不空着手来。而且还不吃饭,东西放下,说两句话人家就走。
虽然是赵有财对他有恩,但人与人相处,靠的不是恩情。
赵军一进小卖店,就听着老板娘那大嗓门:“呀,赵军来了,我可有日子没看着你了。”
“王婶啊。”赵军没说自己去永兴大队的事,只笑着答道:“我这阵子上班忙。”
“啊,上班好啊。”老板娘先应了一句,然后问赵军说:“看看,拿点啥啊?”
不问你买啥,就问你拿啥,这相当给面子了。
“王婶啊,干粮……就剩大饼干了?”在来小卖店前,赵军就想好了,要是去别人家,可以买两瓶罐头。但是张利福家太困难了,买罐头的话,不如给他家买点干粮,起码能顶饱啊。
可这柜台上,只剩大饼干,却不见槽子糕和炉果。
老板娘闻言,还特意抻脖往放干粮那边瞅了一眼,然后才对赵军说:“就剩大饼干了,槽子糕、炉果,头午都让李宝玉买走了。”
“啊,那行。”这个事,赵军是知道的,于是他便走到装大饼干的箱子前,对老板娘说:“王婶,这个给我来五斤。”
“好嘞!”
买完大饼干,赵军拎着就往永安屯外走,出了屯子一路向西,走大概十多分钟,就见前头一个个小院稀稀疏疏,这就是所谓的氓流子屯。
赵军见人,便打听到张利福家的方位,一路寻了过去。
等到了一个篱笆院外,赵军见院里没人就推门进了院子,一直走到房前,抬手拍了两下门,喊道:“是老张家不?”
“谁呀?”话音刚落,一中年妇女推门出来,看着赵军问道:“你找谁啊?”
“这是张利福,我张叔家不?”
“是啊。”女人上下打量眼赵军,见赵军穿着不错,不像是能跟氓流子沾边的人,于是有些小心地问道:“你这搁哪儿来的啊?”
“你是我张婶吧?”赵军问完,见蔡芳一愣,就又继续说道:“我是从永安屯过来的,我叫赵军,我爸是赵有财。”
“呦!赵大哥家娃呀?快进屋,快进屋!”蔡芳忙把赵军往屋里请,然后冲里屋喊道:“老张啊,快点,别吃了!”
张利福在里屋听见声音,撂下饭碗出来一看,蔡芳不认识赵军,他可是认识。
见到赵军的一瞬间,张利福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两步来在赵军跟前,笑道:“军呐,你咋来啦?”
“张叔!”赵军冲张利福一笑,提起手里的黄油纸包,道:“大侄来看看你。”
“哎呀,你来就来呗,跟你叔还整这个干啥?快里屋来。”张利福没接东西,而是把赵军往里屋拽。
赵军一进屋,就见房间里破破烂烂的,到处堆满了东西,炕上也是烂七八糟,一张炕桌上围着五个孩子。
这些孩子身上棉袄、棉裤都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最大的那小子,棉袄胳膊肘子那地方,磨得棉花都漏出来了。
再看那最小的孩子,正使手攥着一根萝卜咸菜在那儿啃呢。
而在他们每个人面前,只有一碗大碴粥。
这一看,赵军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便把手里的两个黄油纸包放在炕沿边,将其中一个解开,跟这些孩子说道:“来,当哥的给你们拿点吃的。”
赵军说话间,已将黄油纸包打开,那五个孩子五双眼睛瞬间都盯在了大饼干上。
每一只眼睛里都充满了渴望,但没有一个敢伸手过来拿。
“唉,军呐,你来就来呗,你买这个干啥啊?”张利福在旁边叹了口气,然后对他家大小子道:“老大呀,这个是你哥,你赵大爷的儿子。”
“哥。”
“哎。”赵军应了一声,然后瞅向张利福,笑道:“张叔啊,你快让我这弟弟妹妹吃吧。”
张利福冲他家大小子点了下头,那小子真懂礼貌,先是冲赵军说了声“谢谢哥”,然后才把那打开的黄油纸包拿到桌子上。
当这些饼干放到桌子上的一刹那,那四个孩子纷纷伸手上去抓过饼干就往嘴里塞。
而赵军,在应了大小子的那声谢谢以后,便把脸转了过来,一直对着张利福,不去看那些孩子的吃相,这也让张利福少了一些窘迫。
“孩子。”这时,蔡芳从外屋进来,手里拿着个白瓷缸子递给赵军,说:“走一道儿渴了吧,快喝点水。”
“谢谢张婶。”赵军接过缸子,发现缸子表面有些湿,显然是刚刷过的。
赵军打开缸子盖,喝了一大口,水温不热不凉,正正好好,关键是还有点甜。
“张婶还给我放糖了?”赵军冲着蔡芳笑道,这一家人是够穷的,但很热情。就这点糖,还不定咋省下来的呢。
听赵军之言,蔡芳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反而张利福和赵军说:“军呐,正好你来了,那天我整着个狍子,我都卸完了,搁外头缸里放着,使雪埋着呢。等你走前儿,你多拿点肉回去。”
张利福要不说这话,赵军还不知道咋开口呢,此时听他如此一说,赵军便把茶缸盖一盖,笑道:“张叔啊,你大侄就是为了狍子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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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猪神的下落(建尼盟主加更2/5)
“张叔啊,你大侄就是为了狍子来的。”
“啊?”赵军此话一出,听得张利福一愣,他皱眉看着赵军,没有说话。
赵军怕他多想,忙道:“张叔啊,你那天是不是跟人打仗了?”
“你咋知道呢?”张利福的山东腔大舌头口音特别有意思,只听他道:“你认识那大裤裆啊?”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张叔啊,大侄跟你说,这个张援民呐,他头两天刚整个枪,才开始打围,不懂这里头规矩,他要有啥做的不对的地方,张叔你看大侄的面子,别跟他一样的。”
“军呐!唉……”张利福叹了口气,摇头道:“这是今天你来了,叔跟你说,那小子真特么不是个东西,我就说他两句,他特么就要拿枪要打我,你说我能不揍他么?”
“不是,不是。”赵军忙替张援民解释道:“他呀,不懂咱们关里的话,他一听你说要跺他,还以为你要拿刀捅他呢,给他吓坏了,那不是顺手就一比划么。”
“啊?嗨!”张利福闻言一拍大腿,道:“我说的呢,这小子脾气咋那么酸性呢。”
说到此处,张利福一指外头,对赵军说:“那狍子搁外头呢,一会儿让你婶给你找个麻袋,你都给它背回去,你留点,给他点。”
“不,不。”赵军闻言,连忙摆手,说道:“张叔啊,你大侄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把这事给你俩说开了,以后你俩再见着面,该咋处,就咋处。
这狍子呢,大侄跟你这么说,是他撵到你套子里的,但是他不懂规矩,你打他也不多。”
赵军最后这句话一出,张利福和蔡芳都笑了,然后听赵军又道:“这狍子,张叔你就留着,是吃、是卖,你都不用管他。你大侄也不要,家里啥肉都有,今天我这是从他家来的,要不还想给你拿点野猪肉呢。”
“那就别说肉了。”张利福道:“军呐,你这今天为这事特意跑一趟,叔也知道是咋回事了,哪天我要看见他,我给他道个歉。”
“这可使不得?”赵军闻言,忙又摆手道:“张叔,这哪能行呐?你是长辈,我们是小辈的,哪有你跟他道歉的?”
说到此处,赵军语调降了下来,继续说:“就是张叔你要再搁山里看着他,多照顾着他点儿。”
“这没问题。”此时张利福也听明白了,那张援民是赵军的朋友,所以不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都得给赵军面子。
“孩子,你别干坐着,你喝水。”这时,蔡芳在旁边劝道。
“哎,我喝。”赵军打开茶缸盖,咕咚、咕咚就是几大口,看的张利福、蔡芳面露喜色。
他们家穷,来客人都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招待,生怕怠慢了客人。
一年到头整点白糖,就拿回来那天,让孩子们蘸了点吃。剩下的,全都拿来招待人了。
刚才为了让这缸子糖水更甜,蔡芳更是直接往糖罐子里倒的温水,把那罐子里剩的糖都给涮出来了。
等赵军放下茶缸,张利福冲他一指,笑道:“我想起来了,那大裤裆搁我下套子那岗子底下,他也下套子了。
那天我俩打完架,我想给他那套子都拆了,可过去一瞅,他下那玩意也不对呀,除非是瞎狍子,要不他套一年也套不着一个。”
“所以说么,他根本就不会打围。”张利福一说,赵军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即笑道:“他也不懂啥规矩,张叔你大人大量的,别跟他一样的。”
“行,叔知道了。”
“那行。”赵军把茶缸里糖水一饮而尽,然后把茶缸往炕沿边一放,起身对张利福、蔡芳说道:“张叔,张婶,那我先回去了。”
“走啥呀?”张利福忙起身拦道:“头一回来,得搁家吃饭呐。”
“是啊!”一旁蔡芳也道:“晚上搁这儿吃,婶给你做!”
“张叔、张婶,饭就不吃了。”赵军忙道:“我明天上班得起早,今天得早点回去。”
说着,见张利福又要开口,赵军忙道:“等我哪天不忙了,再来咱家串门。”
“那行吧。”张利福想了想,才对赵军说:“军呐,不是叔说你哈,我年前就听人说你也开始打围了,完了我问你爸,你爸说你让熊瞎子撵的嗷嗷直叫唤……”
“啥玩意?”赵军一听,忙将张利福打断,问道:“他……我爸这么说我的?”
“啊!”张利福点头,道:“叔想跟你说,你这工作也挺好的,咱就好好上班吧,别捅咕那黑瞎子啥的了。”
听他这话,赵军只觉得耳熟,好像自己劝张援民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是啊,孩子。”蔡芳虽然不明白啥,但也在旁边溜缝儿,道:“整黑瞎子那玩意太危险了,你要实在乐意玩儿,就让你叔领你山上,下套子、下压拍子啥的呗。”
“行!”人家这番好意,赵军都没法说别的,只能硬生生地领受,道:“张叔、张婶,我听你们的。”
“这就对了!”张利福笑着说:“孩子好好上班,完了娶个媳妇,早生儿子早得济,别像你叔似的……”
“你跟孩子说什么玩意呢?”这时,蔡芳搁旁边怼了张利福一下,使他下面的话没能往出说。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说:“行了,张叔、张婶,那我走了。”
“叔送你。”
张利福送着赵军出来,送出屋不算,还一直把赵军给送出院子。
等出了张家院子以后,赵军回身对张利福说:“张叔,你别送了,快回去吧。”
“你等会儿!”张利福一把拽住赵军胳膊,对他说:“你回去给你爸捎个信儿。”
“咋的了?”赵军问道。
张利福说:“我昨天上山砍架条,看见一大帮猪,你猜多大帮?”
这眼瞅着要春种了,农村人就会到山上,找那种又长又直的柳树条子,砍折了,削去多余枝杈,然后再运回家,等种豆角、黄瓜的时候,用其做架。
“多大帮猪啊?”赵军顺着他的话问道。
张利福晃着脑袋往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对赵军小声说:“得有七、八十头。”
“在哪儿啊?”赵军闻言,心中一喜,这真是要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一群猪,七、八十头,那里必有大猪,可能就是那猪神。
本来赵军还想着进山去圈那猪神的踪呢,这回可好,有人指路了!
就听张利福道:“就在影背山后头,我看它们往大沟塘子底下去了。”
“啊!”赵军一听,心里就有数了,那影背山可是离参女峰不远啊。
而参女峰,就是上次赵军伏击猪神的地方。
张利福又道:“我大哥跟我说过好几次了,让我搁山里帮他留意着点儿大猪群,你回去告诉他,省着我再找他去了。”
“行,行!”赵军忙不迭地点头,道:“张叔,你就放心吧,我肯定把信儿给你捎到了,你也不用再去找我爸了,你这家里一天还不少活呢。”
“可不咋的。”张利福点头,道:“过一阵该采山野菜了,我这活儿还真挺多。”
“那行,张叔,那我先回去了哈。”赵军和张利福道别,一路往家走去,这段路虽不远,但赵军走在路上,心思却早已进了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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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两更,是今天的保底,晚上这是加更。今天就这些了,兄弟们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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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更新稍晚,兄弟们先睡
今天是爱人四七,从上个月2号到今天,正好一个月,我喝了点酒,我先睡一觉,等我醒了,我把之前码的改改再更。
唉……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晚更新稍晚,兄弟们先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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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下狍子套的正确方法
赵军离开张利福家,一路回到永安屯。按着约好的,到张援民家吃饭。
之前杨玉凤去小卖店,买了午餐肉罐头和鱼罐头,然后又下厨炸小鲫瓜子、摊鸡蛋,使獾子肉炖大萝卜、冻豆腐炖白菜,给赵军安排了六个菜。
这一桌子菜,对于条件不太好的他们家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大哥啊。”饭桌上,赵军对张援民说:“你哪天有工夫,上去把你下那套子都拆了吧。”
张援民那端杯的手一顿,还没等他说话,一旁杨玉凤就捅了他一下,说道:“人家搁上头下套子,你搁下面下,这么整不好。”
“嗯。”听杨玉凤之言,张援民却看向赵军,说:“行,兄弟,我听你的。”
赵军闻言,笑着说道:“我嫂子说的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我听张利福说,你下那套子下的不对。”
说到此处,赵军把目光转向了杨玉凤。
杨玉凤一愣,摇头道:“兄弟,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男女有别,她对打围的事知之甚少,不是很感兴趣
。没嫁人之前,在家里饭桌旁听长辈们谈话,记得一些简单的打围规矩,但具体怎么打,她可就不懂了。
一听这个,张援民顿时来了兴致,他把酒杯往旁一撂,忙向赵军问道:“咋不对了?他咋说的啊?”
“他倒是没具体说你咋不对。”赵军问张援民,道:“你使油丝绳下的套子啊?”
“啊!”张援民点了点头,说:“我老叔在林场,给我要的油丝绳么。”
“行吧……”赵军一听,就知道张援民口中的他老叔,肯定就是赵有财,然后继续问道:“新的?”
“嗯呐。”张援民伸出右手,中指、无名指、小拇指攥拳,大拇指和食指呈钳口形,跟赵军一比划,说道:“得有这么粗一轱辘吧,我给拆开了。”
张援民比划的,可比鸡蛋还粗,那得是二、三十股细的油丝绳合在了一起,下套子的时候肯定得拆开下。
张援民这么一说,赵军心里更清楚是咋回事了,当即便问:“新的拿回来,你直接就给下上了?”
“嗯。”张援民又点头答应着。
见张援民是真不明白,赵军便问:“大哥,你拆开以后,没使灰搓啊?”
“啥?”张援民一脸不解地看着赵军。
赵军笑着给他解释道:“大哥,那新的油丝绳上边有油味儿,你要直接使它下套子,那不行,得提前拿咱们烧灶坑的灰搓,把那油味儿给它搓下去。”
“啊……”听赵军这么一说,张援民恍然大悟,哪怕管狍子叫傻狍子,但山牲口多少都有点灵,再傻也不会往有油味儿的套子里钻。
“还有哈。”赵军又问他,道:“你把油丝绳拿回来,没搁火烧烧吧?”
“没有啊。”张援民摇头,看一脸疑惑地看着赵军,反问道:“那搁火烧完了,不就不结实了么?”
“那也得烧。”赵军道:“你不给它烧黑了,它反光啊。”说到此处,赵军笑了笑,才道:“一反光锃亮的,狍子又不瞎,能往里钻么?”
“啊……”张援民做恍然大悟状,然后看向杨玉凤,对其说道:“媳妇,听见兄弟说的没?这都是学问啊!”
张援民又拿热脸贴了冷屁股,杨玉凤白了他一眼,也没答话。
张援民感觉在她这里容易自讨没趣,便对赵军说:“兄弟,这回我知道了,等明后天我借个爬犁上山砍仗条,顺手把那些套子都拆了拉回来,完了就按你说整,我重新下。”
张援民口中的仗条,其实和下午张利福跟赵军说的架条是一个玩意,都是柳树毛子。
将其从山上砍回来,不但能架黄瓜、豆角那些爬蔓的蔬菜,还能用来做围院子的仗子。
所以,有说砍架条的,还有说砍仗条的。
等饭吃的差不多了,赵军又和这两口子唠了会儿嗑,感觉有些乏累,便起身告辞离去。
想想也是,他是3月29号从家走的,在永兴大队折腾了七天,今天回来以后也没消停。
而就在赵军离了张援民家,往自己家走的途中,却见赵国峰、赵金山父子俩里倒歪斜地从前面过来了。
“这咋喝这样呢?”赵军在心里小声嘀咕了一句,便迎着他二人走了过去,边走边打招呼说:“赵叔,喝酒啦?”
“啊,赵军呐。”赵国峰眯着醉眼一看,见是赵军,便回应道:“来个同学,搁我家吃口饭。”
像赵国峰这年纪的山里人,上过学的不多,而且上过学的,有不少人就只上过三两天,一个班的同学还没认全呢,就辍学了。
比如赵有财,他这辈子就没有同学。
“金山啊,你爷俩慢点哈。”赵军说着,往旁边一侧身,给这爷俩让过路去。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金山扶着赵国峰要走,却被赵国峰把他的手给推开了。
赵国峰看着赵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赵军呐,你这回牛了啊。”
“啊?哈哈……”赵军不知道他这话是从何说起的,只能干笑一声,并问:“赵叔咋这么说呢?”
“听说你搁人家永兴队上,帮人家抓个老虎?”
赵国峰此话一说,一旁的赵金山也是满脸好奇地看着赵军。
“这个……赵叔你咋知道的?”
“你别管我咋知道的。”赵国峰用力一摆手,说道:“咱们屯子就是太小,要不然我也搞把春猎了。”
“呵呵……”他这么说,赵军都没法接话,只能赔笑一声。人家永兴大队下面十个生产队,哪个生产队单拿出来,都比永安屯子大,人家能搞起来春猎,永安屯哪能啊?
赵国峰心里也清楚,可他心里同样有自己的算盘,这马上要五一了。五一之前,他得去乡里、镇里开会啥的,要是能在领导们面前露露脸就好了。
可这不光是屯子大小的问题,关键是有没有人能打,要是去年这个时候,他张罗一下子的话,像赵有财、李大勇、王强、林祥顺、徐长林、王大龙、秦强、陈大赖,这些人都能参与。
而现如今呢,除了前四个和赵军关系好的,剩下其余人老的老、伤的伤,听说还有搁外头搞破鞋让人打的、跟不靠谱人上山被吓出毛病的……
就连那四个人,除了王强是个混子,其他三人在林场都挺忙的,都不是赵国峰能随便指使的。
而现在醉酒的赵国峰,看见赵军,心里就闪出一个念头,那就是:永安屯打围的一把手,还得是赵军,人家连老虎都能抓,还有谁能比得了啊?
也是借着酒劲,赵国峰便对赵军说:“赵军呐,叔给你商量个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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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把你屯部干黄了
“啥事啊?”赵军面带笑容的回应着赵国峰,但他心里并没太当回事儿,因为赵军很清楚,酒话不能信,没准赵国峰明早起来,自己说的话,自己都忘了呢。
赵国峰道:“咱爷们儿不说别的,叔也不用你抓老虎,你就给我打野猪、黑瞎子,五一之前能打多少,就给我打多少。”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叔啊,我搁林场上班呢,真没啥工夫打猎了,要不然你问问别人呢。”
“我不找别人,我就找你。”赵国峰看着赵军,只道:“这都开春了,套户这几天就都下山了,你还忙啥啊?”
“这个吧……”赵军也是累了,打心底里不想再跟赵国峰说这些没用的了,当即笑着应道:“那行,咱先这么定着,然后我搁上面79楞场还有点活,等我忙活完了,咱再说。成吧?赵叔。”
“不成!”此时的赵国峰不说是酩酊大醉,但处在一个半懂半不懂的状态,他能感觉出来赵军很抵触自己说的事,于是便道:“小子,你打野猪、黑瞎子,叔给你钱。”
“呵呵……”赵军又呵呵他一声,然后问道:“赵叔,你能给我多少钱啊?”
赵国峰直直地看着赵军,停顿了大概有两秒,然后才开口说:“咱不管大小,打回来泡称,一斤野猪,我给你两毛钱。”
“多少?”他这一句话,倒是把赵军说的来了兴致,眼睛差点都冒光的那种。
“两毛!”赵国峰伸出两根手指,正反给赵军比划着,道:“不用你扒,你就搁山上把血放了就成。完事儿我再找人去拉,拉回来泡称,连皮带毛的,都给你算钱。”
“那行!”赵军一改刚才的态度,直接应道:“赵叔啊,今天这也不早了,咱先回家,等明天我上家找你,咱爷俩再唠唠这事儿。”
“行!”赵国峰以为赵军还没吃饭呢,便挥手说道:“那你快回去吧,完事明天过找我哈。”
“赵叔你慢走哈。”赵军停在一边,挥手告别赵国峰父子,看着二人栽栽悠悠的背影,赵军笑了笑。
酒话不可全信,但这事要是真的的话,赵军敢给他来把大的。
等赵军到家时,已经快七点了,可赵有财还没回来呢。赵军一问,据王美兰说,刚才李大勇来了,替赵有财捎话,说场子里今天有招待,得晚点能回来。
赵军回到自己房间,安抚了一下三条伤狗,然后往盆子里倒了热水,坐到炕沿边上泡着脚。在外头折腾一个多礼拜了,今天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而等赵军擦脚时,就听外屋的房门被人拉开了,紧接着先是听见铝饭盒落在灶台上的,然后就听王美兰和赵有财俩人互问。
“回来啦?”王美兰指了指赵军的房间,说道:“儿子回来了。”
亲儿子离家九天,按理说当爹的应该十分想念,可赵有财听说赵军回来的一瞬间,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向王美兰问道:“狗呢?”
他回来时,没看见院里有狗啊!
被赵有财一问,王美兰一愣,小声对赵有财说:“咱上这屋来,我跟你说。”
赵有财瞬间瞪大了眼睛,看了王美兰一眼,抬脚就往赵军这屋来。
这时,赵军的房门开了,赵军迎着赵有财喊了声爸。
赵有财停下脚步,看着赵军没有说话,然后就见大黄从门口探出头来。
如果花小儿要在,哪怕受了再重的伤,只要它听见赵有财的声音,就算不能起身,也会发出声音。
所以,赵有财瞬间就懂了。
赵有财盯着赵军,问道:“狗呢?”
“爸。”赵军答道:“花小儿留山上了。”
“报仇了?”赵有财不问狗咋没的,只问可否报仇。
赵军点了下头,但又摇了摇头,说:“我们在永兴那边抓了个大爪子,抓的时候四、五十人定不住它,咱家花小儿撵上去掏了它两口,完事……”
说到此处,赵军声音更咽,一字比一字更难出口。
“我知道了。”赵军没继续说下去,赵有财也不想听了,而且他也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赵有财一歪头,对身旁抹着眼泪的王美兰道:“好狗啊!咱家花小儿能掏大爪子……”话没说完,赵有财便顺势转身,回了房间。
王美兰也不说话,只低着头到灶台前,去打赵有财拿回来的铝饭盒。
赵军抿了抿嘴,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等赵军起来的时候,赵有财已经上班去了。
在吃过白菜炖粉条和粘豆包以后,赵军拿上工具、账本,出来对王美兰说:“妈,我上班去了哈。”
“哎,儿子你慢点。”
赵军点了点头,离家直奔赵国峰家。
头一天喝多的人,第二天大多的早醒。
赵国峰早都起来了,此时已经吃过了早饭,正背着手出门往屯部走呢。
一见赵军过来,赵国峰离老远就喊他道:“赵军,上班去啊?”
赵军一直走到赵国峰跟前,笑道:“赵叔,你昨天跟我说那事,准成不?”
“啥事儿啊?”赵国峰有些茫然地看着赵军。
赵军心里叹了口气,但还是耐心地和他说话,“就昨天晚上么,你让我帮你打野猪,说打完了拉回来泡称,一斤给我两毛钱。”
“啊,这事儿啊。”赵国峰闻言,点了下头,看着赵军说:“准成!”
虽然昨天喝多了,但那个想法是赵国峰没喝多的时候就有的。
而且他考虑的很周到,毕竟那山牲口有大小,赵国峰怕赵军拿小的糊弄自己,所以才和他约着按斤给钱。
同时赵国峰也想好了,今天有工夫再去找找王强、陈大赖,让他们也上山打猎。毕竟在他看来,今天都4月8号了,离五一还有二十来天,赵军就是再能耐,还能打着十头野猪么?
在赵国峰的计划里,黑瞎子不好整,但野猪的话,自己起码需要二十头。
差不多一天一头,这可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啊!
“那赵叔,咱可得说好了。”要是别的事,赵军不会这么较真,可提到钱,赵军就跟赵国峰要准话了,只听他道:“你可不能跟大侄开玩笑啊。”
“你这孩子……”赵国峰笑道:“你就打吧,打完了屯部给你钱,差不了你的。”
赵国峰都这么说了,赵军却仍追问道:“赵叔,那我要是打的多呢?”
“打的多?”赵国峰看着赵军,笑道:“打多了更好,你就敞开了打,我看你能打多少。”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就像半开玩笑似的和赵国峰说:“那咱可说好了,我要是打五、六十头野猪回来,赵叔你也得给我钱。”
“哈哈哈……”赵国峰闻言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赵军肩膀,道:“孩子,别跟你叔闹了,赶紧上班去吧。不忙了就上山,你敞开了干,干一百头,屯部也给你拿钱。”
“好。”
赵国峰根本就不信赵军的话,只以为赵军是和他来玩笑呢。
但就在他背手离去以后,赵军看着赵国峰的背影,笑着小声嘀咕道:“让我敞开了干……那你看我把你屯部干黄了。”
------题外话------
这两章是补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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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探马张援民
年前赶大集的时候,赵军碰着邢智勇在集上卖野猪肉,当时邢智勇卖那肉的时候,也是两毛钱一斤。
但邢智勇卖的那是扒好的肉,而赵国峰给的价,是只放血的野猪,连皮、毛、骨头都算上。
这可就太合适了!
在与赵国峰分开以后,赵军没有直接出屯子入山,而是走向了张援民家。
说来也巧,赵军在半道上就碰见张援民急匆匆地迎面而来。
“呦,兄弟!”
“大哥,你这干啥去啊?”
张援民抬手往前一比划,说:“我去老尹家借马爬犁,兄弟你这是上班去啊?”
“大哥,你来。”赵军把张援民拉到一旁,小声对他说:“我跟你说个事,你可不能跟别人说。”
“啊?”张援民诧异地看了赵军一眼,然后点头应道:“啊,你放心吧,你大哥这嘴最严了。”
他这话,赵军还是信的,要不然也不会来找他。
于是,赵军便和他说:“大哥,你这两天往影背山那边溜达、溜达呗。”
“上哪干啥去啊?”张援民闻言,眼睛一亮,喜道:“那边儿有黑瞎子啊?”
“我看你像个黑瞎子!”听张援民一提这个,赵军忍不住怼了他一句,然后继续说:“你咋还寻思打黑瞎子呢?你要再捅咕那玩意,我嫂子该跟你离婚了。”
“不打,不打。”张援民连连摆手,道:“我不打,我就问问。”
赵军白了他一眼,往左右瞅瞅,见没人过来,才小声和他说:“大哥,你能听我话不?”
“兄弟!”张援民一脸严肃地对赵军说:“大哥最听你的了,你咋说,我就咋干;你指哪儿,我就打哪儿。”
赵军闻言,点了点头,才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就赶爬犁上去,捋着影背山跟参王山当间那夹心子走,划拉、划拉,看看有没有大帮猪的脚印。”
“野猪啊……”一听是野猪,张援民的兴致骤减,但赵军交代给他的事,他肯定能照办。
就听张援民道:“行,兄弟,你放心吧,等会儿我直接就上去。”
“大哥,你别着急,你听我说。”赵军继续拉着张援民,说:“这帮猪可有点儿大。”
“多大啊?”哪怕赵军这么说,张援民也没当回事,他虽然没围过野猪,但也是山村长大的孩子,知道野猪是群居动物,一帮十几、二十头的,都有可能。
见其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赵军知道自己想的没错,还真得告诉他清楚,要不然张援民到那山里,见到那么大的猪帮,都容易吓着。
人一受惊吓,回来就会三吹六哨,赵军怕他再把事情给暴露了,于是便对他说道:“得有七、八十头。”
“多少?”张援民无比震惊地看着赵军,一时间他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七、八十头。”
“真有这么大的猪帮啊?”张援民说:“我跟你嫂子刚结婚那年,我老丈人还活着呢,我听他说过一回,山上有那种大猪帮,我以为是他喝多了说胡话呢。”
“不是。”赵军摇头,再次叮嘱他,道:“大哥,这个事,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这些猪,咱们都给它干下来,能换四、五千块钱!”
“多少?”张援民忍不住又是一个“多少”出口,他和赵军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是最相信的赵军,要不然也不会什么事都想着找赵军。
可赵军说的这句话,张援民却是不信了。还是说,哪怕他张援民没打过野猪,但他也知道杀一头、两头的野猪容易,可要想把那七、八十头野猪全都杀了,那就难了。
这就是整十条半自动步枪一起扫射,也是够呛啊。
赵军一看,就知道张援民心中所想,只对他说:“大哥你别管我咋打,但就这帮猪,我肯定有招,不能让这些钱跑了。”
说到此处,赵军揽着张援民的肩膀,他虽然个子不高,但架不住张援民矮啊,赵军只能低着头,和张援民说:“大哥,到时候就你跟我和宝玉,咱们仨人去,把这帮猪干下来,咱仨三一三十一。”
“兄弟!这……”张援民停顿了两秒,才说:“你不是跟你大哥开玩笑吧?”
“那哪能啊?”赵军反问:“兄弟啥时候蒙过你啊?”
“嗯。”张援民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要是真像赵军说的那样,能把那一大帮猪肉干下来,真能换来四五千块钱,那自己可就发了。
一想到此处,张援民缓缓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赵军,说道:“兄弟,你就说吧,这事儿咋办?”
赵军把左手一抬,掌心向上,右手食指在左手掌心上点着,说道:“这是影背山,这是参王山,大哥,你要没事儿,你这两天就搁山坡底下转悠转悠,看看那没有大帮猪的脚溜子。
要是南坡有呢,你就再到北坡看看……”
“兄弟,就是圈踪呗?”让赵军没想到的是,张援民竟然懂这个。
看到赵军眼神一愣,张援民笑道:“兄弟你是不是忘了?大哥年年挖鹿窖,要不会圈踪,那咋挖啊?”
赵军闻言才反应过来,还真是如此。
张援民说的挖鹿窖,是药大马鹿的方法。这也需要事先圈鹿踪,然后在鹿的活动范围之内挖鹿窖才可以。
都是圈踪,那圈野猪和圈鹿没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赵军便对张援民说:“那行,大哥,这个事就交给你了,你这些天就把这帮猪给我找着,然后再给我圈住了。”
赵军说这话时,张援民不住地点着头,然后又听赵军说道:“大哥,你千万记住一定,就这么个事儿,只能是咱俩人知道,你连我嫂子都不能说,连我爸妈都不能告诉。”
“我知道了,兄弟,你就放心吧。”
“那我走了哈。”赵军知道张援民嘴严,很是放心地往屯外走去。
看着赵军离去的背影,张援民砸吧砸吧嘴,嘟囔道:“就我这能耐,我应该是孔明、魏延啊,这咋拿我当探马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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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林场也有任务了
春猎七天,一来一回还两天,赵军整整九天没来79楞场,而楞场里,可是积了不少木头。
整个一上午,赵军都在努力地工作着,这不光是他自己的本职工作,更关系着那些套户、归楞工人的血汗钱,可不能不上心。
中午在把头窝棚里吃完饭,赵军甚至都不休息,就拿上工具直奔楞堆场。
这可给把头尹兵感动坏了,非嚷着要往场子里写表扬信,以表扬赵军不辞劳苦,舍弃宝贵的午休时间来为工人们服务。
但他一番好意,却被赵军给拦下来了。
这不是开玩笑么?
谁家不辞劳苦会九天不上班?
赵军一口气干到下午三点钟,便夹着账本子,拿着尺杆子离开了79楞场,直奔永胜林场后身的验收组驻地。
走了这么多天,现在回来了,是得去跟徐宝山说一声。
当赵军回到验收组,敲开徐宝山办公室大门以后,徐宝山见来人是赵军,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呦,打虎英雄回来啦!”
赵军哈哈一笑,走到徐宝山的办公桌前,从挎兜子里掏出一条花团烟,往桌子上一放,笑道:“徐叔,我这出趟门也没给你带啥回来,就给你拿条烟抽吧。”
赵军这话说的,就好像自己这九天没上班,是出去出差、旅游了,而这条烟是他从外地带回来的土特产品一样。
但正因为是这么说的,徐宝山才笑着把烟接过,然后将其塞进可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
见其将烟收起,赵军才向徐宝山问道:“徐叔,你咋知道我抓着老虎了呢?”
“嗨!”徐宝山答道:“咱们场子有不少人都是永兴队上的,你这打虎的事,现在都传开了。”
这倒是赵军所没料到的,然后他又和徐宝山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离去。
从徐宝山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将近五点了,赵军想着去坐通勤车,省着自己走回家去。
可当他来在通勤车在场里设置的站点时,恰巧看见了要去坐另一辆通勤车的周建军和周成国。
“姐夫!周大哥!”
随着赵军打声招呼,那二人向他望来,但见赵军抬手指了指小火车,意思是今天赶车,改天再聊。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周建国拍了下周成国肩膀,然后往那开往永胜屯的通勤车一指,示意周成国先上车。
周成国也看出来了,这姐夫和小舅子是有话有说,当即冲赵军挥了挥手,然后便上了通勤车。
“军啊!”周建军一边招手示意赵军别上车,一边迎着赵军走了过来。
赵军见状,就知周建军这是有事,忙与他相向而行,并喊着问道:“姐夫,咋了?”
此时二人隔了七、八米远,周建军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走到赵军近前,才小声对他说:“军呐,跟我过来。”
说着,便领赵军来在无人处。
这举动可是把赵军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姐夫周建军一向是个有啥说啥的人,很少会像今天这样。
“姐夫,咋的了?”赵军不放心,便又问了一遍。
周建军往周围扫了一眼,然后就问赵军,道:“你还知道哪儿有大爪子不?”
“啊?”赵军皱眉看了周建军一眼,紧接着问周建军,说:“姐夫,你问这个干啥呀?”
周建军又往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来往的,都是奔向了通勤车。在这下班回家的时候,还真没人会来留意他俩。
周建军说道:“我问老周大哥来着,他不说,他让我来问你。”
赵军知道周成国是看周建军是自己姐夫,所以才让周建军来问他的。
而赵军也不瞒着,直接道:“姐夫,我知道哪有大爪子,你要干啥呀?”说到此处,赵军还笑着补问了一句,“你也要抓活的啊?”
这纯是玩笑话。
可周建军却摇头,说:“我不要活的,我想要死的。”
“啥?”赵军大惊,愣愣地看着周建军。
这时,周建军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赵军说:“军呐,这事好像不可行,当姐夫没说。”
然后,周建军往通勤车那边一指,道:“咱们回家。”
“别的,姐夫!”赵军能感觉得出来,这周建军有心事,忙追问他,说:“你是我姐夫,你要有啥事,你跟我说呗。”
“是这么回事。”周建军对赵军说道:“前天林业局下来文件了,让各个林场派猎人上山。”
“啊?林场也春猎啊?”赵军难以置信地问道。林场和生产队不一样,再说现在生产队没到农忙的,人家搞春猎很正常。
而永安林场呢,现在正赶上冬运生产的尾巴,这时候哪能腾出人手啊?
“不是春猎,是打标本。”周建军道:“这回是打真的标本。”
周建军一说打标本,赵军就明白了。这也是打围里的术语,意思就是帮人打猎。
不管是因为人情,还是什么,只要答应了帮人家打标本,就得言出必行。
这种事一般都是在冬天,打着了猎物把内脏扣了,血放了,然后把猎物冻在大雪地里。
这种处理方法,和做标本差不多了,久而久之这个叫法也就被打围人所认可了。
可听周建军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刚才和赵军说的打标本,好像和正常说的打标本不一样。
这时,周建军抬手跟走过前方的一个熟人打了招呼,然后对赵军说:“省里要盖了博物馆,我听说是一分为二,一边是历史,一边是……自然。完了林业局就让林场使劲,看看能不能给他们打点标本。”
说到最后“标本”俩字时,周建军往左右扫视好几圈,才和赵军说:“张书记前一阵子……出点事。”
“啊!”周建军这么一说,赵军就明白了,他这是要帮周春明张罗一下子啊。
“姐夫啊。”赵军苦笑道:“那大爪子不像别的,就算给它打着了,但往上一送,人家就得跟咱们急眼。”
“嗯。”周建军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打那个得上头批。而要想让上头批,就必须有个理由。
可人家大爪子在的地方,离林场挺远呢,想诬赖它,都赖不上。
看出周建军情绪不高,赵军笑道:“姐夫,大爪子没有,一千斤的猪神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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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章是今天的,明天应该能把猪神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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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屯长着急了
“多大?”周建军听赵军说有一千斤的大猪,第一反应却是质疑,“一千斤?真的?假的?”
虽然周建军只跟着赵军打过两次野猪,但他长这么大,吃的野猪、见的野猪可是不少,而年后赵军到他们永胜屯,打死的那个大孤个子,就已经是周建军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野猪了。
想那七百来斤的野猪都那么少见,就更别提超过千斤的了。
被周建军这么一问,赵军却是笑了,道:“你是我姐夫,我还能骗你么?”
一边说着,赵军还使带着手闷子的双手向周建军比划着说道:“那大猪,蹄子印就这么老大,年前得将近一千二百斤,这阵儿估计是瘦了,但肯定得有一千斤出头。”
说到此处,赵军来了个转折,继续说道:“但再咋掉秤,那骨头架子不能掉啊,你瞅着它,还像是有一千二百斤那样。”
听赵军说的如此肯定,周建军瞪大了眼睛,并微微转头,把目光投向了空处。
也就一秒。
周建军再看向赵军时,眼中已充满了期待,“军呐,这猪咱咋打?”
“甭咱。”赵军摆手笑道:“姐夫,你啥也不用管,你就等我信儿。”
“那我给你拿枪,还是给你找人?”周建军追问道。这次不光是打个野猪吃肉的问题,这个关系到他爹能不能更进一步。
“啥也不用。”赵军转头往后边看了一眼,见附近无人,才对周建军说:“姐夫,这猪我给你打,但这事儿你不能跟别人说。”
“啊?”
“谁也不能告诉。”赵军叮嘱周建军,道:“特别是咱爸。”
“啊?”
“姐夫,你不知道。”赵军向他解释,说:“咱爸年后领着咱老舅,还有李叔他们上山,就去打这个猪,好悬没回不了家。”
“啥?”周建军闻言大惊,急道:“啥时候的事儿啊?你咋不跟我说呢?”
“这不没事儿了么,我还跟你说啥呀?”赵军道:“我啥意思呢,就是姐夫你别告诉咱爸,要不我怕他再瞎折腾。”
“军呐。”周建军拽着赵军胳膊说:“要不你也别去了,你告诉我在哪儿,我找别人打。”
“没事儿,姐夫,我有旁的招。”赵军笑着从兜里拿出一张叠着的纸,递给周建军,说:“那大爪子厉害不?我都能给它抓住,这猪还咋的?”
周建军把赵军递给他的纸打开,一见那上面写的“打虎英雄”四字,哪怕就是一张简陋的证书,却让周建军从心里因赵军而感到自豪。
“军呐!”周建军一手拿着证书,一手拍着赵军肩膀,道:“你真出息了。”
赵军呵呵一笑,也不说话。一直揣着这证书,本来是想跟老爹显摆一下的,但赵有财昨晚回来以后,知道花小儿死讯的他,心情就一直不大好,赵军怕挨揍,就没敢嘚瑟。
“快装好了。”周建军把证书叠起,给赵军塞回衣兜里,然后他竟说道:“咱爸岁数大了,这打猎是不行了哈。”
周建军不懂打猎,只听赵军的话,就联想出了别的。
而赵军在一旁忙不迭地点头,说:“姐夫,这事儿可千万不能跟他说哈。”
“嗯呐,我知道。”周建军道:“以后咱场子再打标本送人,我都找你,不找咱爸了。”
“这行!”赵军闻言暗喜,给场子里领导打送礼的标本,一休就是一个月,而且自己的本职工作,领导还会安排人给替班,这可是比带薪休假还好的事啊。
俩人又嘀咕了一会儿,眼瞅着通勤的小火车要开了,赵军和周建军忙分头上了车。
赵军坐车一路下山,下车后步行进屯,在临近家门口时,就见张援民正鬼鬼祟祟地在自己门口转悠呢。
赵军打了个口哨,张援民回头看见他,忙倒腾着小短腿奔他跑来。
张援民一到赵军跟前,就说:“兄弟,我看见了!”
赵军抻脖往自己家那边看了一眼,不见有人,才向张援民问道:“看见猪帮了?”
“没有。”被赵军这一问,张援民却是摇头。
“那你看见啥了?”
“看见猪脚溜子。”张援民说:“老多猪脚溜子了,把你说那影背山、参王山,两山夹心儿那沟都趟平了。”
赵军闻言,没有说话,想了想才对张援民说:“大哥,你这几天先别去了,等过几天的,啥时候我让你去,你再去。”
“现在不打啊?”张援民还有些心急了。
“没到时候。”赵军只给了他这么一个答案,就不再往深说了。
“兄弟啊。”张援民很诚恳地对赵军说:“我感觉你像诸葛亮啊。”
赵军反问他一句:“那你像魏延啊?”
“啊!”张援民拍了把胸脯,道:“兄弟,你是诸葛亮,你就管指挥。你大哥我是魏延,我这有勇有谋的,我就为你冲锋陷阵。”
“你可快拉倒吧。”赵军都被他说乐了,笑道:“大哥,你回去捣腾、捣腾,看看能不能把那小人书看全了,我咋听说那叫魏延的老小子,最后死挺惨呢。”
“啥?不能吧……”
最后,张援民带着满心的疑问走了。
赵军回到家里吃饭、睡觉,接下来的几天,他按部就班地上班检尺,规规矩矩,老老实实。
一直到四月中旬,十五号这天,赵军早晨起来,先出门去茅房,正着急的时候,却被赶来的赵国锋给拦下来了。
“赵叔啊,你要干啥呀?我这着急办事呢。”
赵国锋拽着赵军胳膊,说道:“你办什么事?你办事!你叔的事,你咋不给办呢?”
那天早晨,赵国锋和赵军说完,就去找了陈大赖和王强。
陈大赖很好说话,当场就答应下了。而王强,根本就没在家。
都不用赵国锋问,那碎嘴子的白秀云就告诉他了。“屯长啊,王强又耍钱了,昨天下晚我看见他、问他,他说去接媳妇去。”
这话听的赵国锋直叹气,一个屯子住这些年了,他哪能不了解王强家的情况?
他知道王强肯定能把媳妇接回来,但什么时候回来,那就不好说了。
果然,王强一直在老丈人家喝到四月十号才回来。他一回来,赵国锋就登门,请王强帮忙,并也做出了一斤野猪给两毛钱的承诺。
对此,王强欣然答应下来。但一直打到昨天,过去的四天里,王强只给赵国锋打了一只九十多斤的黄毛子。
而陈大赖呢?
打了一礼拜,也只有那么一只一百多斤的隔年沉。
无奈之下,赵国锋才起早来堵赵军。
“赵叔啊,你别着急。”赵军直推赵国锋抓着自己的手,说:“我这几天就给你办,保准让你满意。”
“还啥这几天了?”赵国锋一听赵军还在推脱,急道:“这还剩几天了?这还能赶趟了么?”
这离五一,就只剩半个月了,留给赵国锋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毕竟是打猎也不是到山里就下货的,如若不然那陈大赖和王强也不会这么多天一共才整着俩野猪啊。
好不容易说走了赵国锋,赵军进茅房方便完再回来以后,并没有直接进家门,而是转到房后,进到了菜园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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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踩雪定日子
这菜园子是赵军家夏天种菜的园子。
此时是四月中旬,白天的气温会接近零上,晚上仍然会降到零下。
他家前院朝阳,白天气温高,再加上太阳一照,前院里的积雪就已经化的差不多了。
可在这背阴的菜园子里,此时仍然有厚厚的一层雪。
但就是这层雪,表面也是化完了又冻。
赵军进了园子,抬脚踩了上去。
就听“呼喳”一声,赵军的棉鞋陷进了雪里。
赵军低头一看,这雪表面一层化了后又冻,似一层薄冰碴。而其下的雪,仍然松软。
赵军再迈另一只脚往前走,这一脚落下,却不曾陷入雪中。
赵军快步往前,心里默默计算着,当他发现自己平均每走五步,其中有两步会陷入雪中时,他便转身回屋吃饭。
等赵军吃完饭,和赵有财、王美兰打了声招呼,就拿着工具、夹着账本离开了家。
待赵军出屋以后,赵有财扒着窗户往外看了看,才对那正在捡桌子的王美兰说:“这小子这两天挺消停啊。”
“这话让你说的。”王美兰没好气地回怼,道:“那是你儿子,消停还不好?”
赵有财坐到炕沿边,似乎在想着什么,并未说话。
赵军离开家后,没有出屯入山,而是来在了张援民家。
此时张援民一家正在炕上吃饭,见赵军来了,杨玉凤忙起身问道:“兄弟,吃饭没呢?要没吃,在家吃一口呗。”
“嫂子你快吃吧,我吃完了。”赵军笑着回了杨玉凤一句,然后看向张援民,说:“大哥,你出来一趟呗,兄弟跟你说点事儿。”
“哎,好嘞。”张援民闻言,忙放下筷子,拧身把腿往炕下撂。
赵军冲杨玉凤点了点头,便先出去了。
见此情形,杨玉凤很是奇怪,但老爷们儿之间的事,她此时就算再怎么好奇,也不能往前凑。
张援民跟着赵军来在屋外,第一句话就是:“兄弟,能动手了么?”
这话问地赵军心里一突,就好像俩人要干啥坏事一样。
但此时赵军也在意不了那么多了,他只对张援民说:“大哥,你一会儿吃完饭,就借个爬犁上山,一定赶早去,知道不?”
“这我知道。”张援民点头,这时候要赶爬犁进山必须赶早,不然到午后,等雪都化开,那爬犁就不好走了。
“大哥,你到那儿以后,别往前摸,就搁那两座山外边转悠、转悠,看看有没有那帮野猪留下新踪。”赵军向张援民叮嘱着,从上次知道张援民会圈踪以后,赵军真就放心把一些简单的事交给他去做了。
而新踪就是猎物新留下的脚印,这个新指的是不超过一天。
“我记住了,兄弟。”张援民仍然点头,然后又问道:“你还有啥交代的。”
但问完,张援民就见赵军竖起一根手指,他立刻心领神会,脱口而出:“保密!”
听他能说出这两个字,赵军笑着点点头,然后把竖起的食指收回,换成大拇指冲张援民一挑。
送走了赵军以后,张援民回到家里,一手拿起筷子,一手拿起两合面馒头,就要继续吃饭。
而这时,杨玉凤却走到他身旁,抬起右手使手背拍拍张援民肩膀头,问道:“哎,咱兄弟找你干啥呀?”
杨玉凤很清楚,如果是小事的话,赵军不会避着她,可这都把张援民叫出去说了,那一定是大事。
其实,赵军不是要瞒着杨玉凤,而且他知道杨玉凤比张援民还靠谱呢。就算杨玉凤知道自己要去打猪神,也不会出去跟别人说的。
而他要瞒的是小铃铛,这小孩子嘴没把门的,听着新鲜事,你越不让她出去说,她就越出去说。
保险起见,赵军就把张援民给叫出去了。
可张援民只记得赵军上次跟他说的,谁也不能告诉,和今天说的保密二字。
于是,张援民当即转头,抬眼看着杨玉凤,喝道:“老爷们儿的事,你个老娘们儿家的,跟着掺和什么?”
“我……”杨玉凤被他这么一怼,还真就没脾气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白了张援民一眼,去外屋地收拾灶台了。
赵军入山到79楞场捡了一天尺,晚上下山刚一进屯子,就见张援民在道边转悠呢。
这都不在自己家门口等了,而是跑屯口来了。
“大哥。”赵军离远喊了一句。
“兄弟!”张援民听见声音,转头一看是赵军,忙屁颠屁颠地向他跑来,到赵军跟前,便道:“我看着了!我看着那帮猪了。”
“啊?”赵军一怔,忙追问他道:“我不是不让你往前去么?”
“我没往前去!”张援民辩解道:“我看那帮猪从岗子上下来,呜呜泱泱一大帮啊,真有七、八十头呐!”
之前赵军不让张援民往前摸,是怕他把这帮猪给吓跑了,好不容易知道的下落,万一给猪群惊走了,那找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此时赵军听张援民没有乱来,便问道:“猪都往哪儿去了?”
“往影背山后面去了!”
“那我知道了。”赵军拉过张援民,对他说:“大哥,明天你早点搁家吃饭,完事你赶着爬犁,拉着我上去看看。”
“行。”
二人约定好了,便各回各家,赵军到家吃完饭,去到隔壁找李宝玉。
等把李宝玉从屋里叫出来以后,赵军和他说道:“宝玉啊,你明天下班前跟二哥说一声、请个假,后天跟我上趟山。”
“啊,哥哥,咱去打啥啊?”李宝玉一听赵军这话,不由得眼前一亮,因为他知道,要不是碰着了大家伙,赵军是不会让自己请假的。
赵军想了想,才对李宝玉说:“今天楞场有套户给我的信儿,说79大班后面有个走驼子熊霸,我明天去圈圈踪,后天咱俩去给它打了。”
“行,行!”李宝玉一听连连点头,大熊霸有大熊胆,那大熊胆就是钱呐。
和李宝玉说完以后,赵军回家早早休息。
等第二天,赵军吃完早饭就直奔张援民家,与张援民汇合以后,坐着爬犁直入大山。
一路上到影背山,就是昨天张援民看见野猪群的地方,赵军下爬犁步行过去,到近前看那帮野猪脚印。
而张援民牵着马,在山外等了约莫半个小时,才把赵军给等回来。
见赵军回来,张援民迎上问道:“兄弟,咋样啊?”
“回!”赵军往山外一抬手,就上了爬犁,等上了爬犁,才对张援民道:“大哥,明天早晨再起早点,咱们上山来,把这帮野猪都给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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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口哨声响(建尼盟主加更3/5)
第二天一早。
赵军五点多钟就起来了,因为昨天晚上就和王美兰说了,所以王美兰早早地把饭给他做好。
赵军吃完饭,在回屋打绑腿的工夫,李宝玉便从隔壁来了他家,
“大爷、大娘!”李宝玉进屋来,先跟赵有财、王美兰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到这屋来看赵军。
李宝玉前脚进屋,赵有财后脚就跟着过来了,但他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门口,把身子侧靠在门框子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赵有财这往门口一杵,李宝玉回头看了看他,又转头看看赵军,并给赵军使了个眼色。
赵军看向赵有财,问道:“咋的?爸,你有事啊?”
听赵军问自己,赵有财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反问道:“你这刚消停两天,又要干啥去啊?”
赵军抬下巴冲李宝玉一示意,李宝玉便对赵有财说:“大爷,我哥哥他们楞场的套户看着个走驼子的大熊霸,告诉我哥哥了,我们今儿去杀去。”
这话如果是赵军来说,赵有财可能还会想想,但此时通过李宝玉的嘴说出来,赵有财便没多想,只看了赵军一眼,就转身回屋了。
赵有财出去时,赵军已经把绑腿给扎好了,他起身从炕柜里拽出白大褂,先穿棉袄,再穿白大褂!
等穿戴整齐以后,赵军起身,把那挂在墙上的半自动步枪摘下。
当赵军把枪拿在手中的一瞬间,那抻着脖、支棱着耳朵的三条狗齐刷刷地蹦了起来,一起向赵军、李宝玉扑奔而来。
赵军把扑到自己跟前的小熊、白龙推开,然后招呼李宝玉道:“走!”
“嗯。”李宝玉应了一声,也将大黄推到里边,就这样二人出屋把房门关好,听三条狗使劲挠门也不去理会。
“爸、妈,我们走了哈。”赵军冲里屋喊了一声,正拉着赵有财在炕上挑豆子的王美兰应道:“你俩注点意呀!”
二人齐齐应了一声,便出家门,李宝玉一边往院外走,一边转头想和赵军说点什么。
可他一转头,就见赵军不在自己身边,而是向他家地窖走去。
到地窖前,赵军伸手挪开盖住窖门的木板,然后下到底下,等他再上来时,挎兜子里鼓鼓囊塞的,显然是装了什么东西。
这时候,地窖里能有啥?
除了土豆子,就是大白菜、大萝卜了。
于是李宝玉问赵军,道:“哥哥,你这装啥了?”
赵军没有说话,只回头往自家东屋窗户那里瞅了一眼,见没人趴窗户,这才快步进了仓房。
不一会儿,赵军拿着三副滑雪板出来了。这滑雪板是从永兴大队回来之前,陶大宝送给他的。
要说人家大队真是家大业大,就这种滑雪板,直接给赵军拿了十副,但今天用不着那么多。
“拿这干啥呀?”李宝玉看了眼赵军手里的滑雪板,很是不解地向赵军问道。
赵军没有说话,只带着他大步走出了自家院子。
等到了院外,赵军对李宝玉说:“把你兜子撑开。”
李宝玉闻言,忙将自己背着的挎兜打开。而这时,赵军从他那挎兜子拿出一捆麻雷子,塞进李宝玉的挎兜里。
“哥哥,这……”
李宝玉知道,这捆麻雷子是赵有财他们上次围猪神剩下的,从那以后就一直放在赵军家的地窖里。
赵军没说话,只冲李宝玉一挑头,便带着他往东而去。
李宝玉心里诧异,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听赵军话,既然赵军不跟他多说,他也不多问。
二人来在小卖店,赵军叫李宝玉在外面等着,他自己一人进去,对老板娘说:“王婶啊,给我来二斤光头饼子。”
“好嘞!”赵军每次来都不少买东西,老板娘自然高兴,当即便麻利地给赵军称了二斤光头。
赵军付过钱,又管老板娘要了一张黄油纸,把那个装光头的黄油纸包再包一下,然后将其塞进挎兜子里。
这包两层,就不怕有油渗出来,蹭在兜子上了。
等赵军出来,李宝玉看到他的挎兜子都鼓起来了,便笑着说道:“哥哥,咱是真有钱了,现在都不在家带吃的了。”
赵军闻言,只是笑笑,并未多说什么。
二人刚出屯子,就听李宝玉指着前面,对赵军说:“你快看,那谁呀?”
“那是咱张大哥。”赵军不用看,就知道李宝玉说的是谁,他只道:“是我让他来的。”
“啊?”就在李宝玉惊讶时,就见在前面的张援民冲他们挥着胳膊。
“哥哥。”李宝玉终于感觉出来不对了,一把拽住还在往前走的赵军,问他道:“咱们今天到底打啥去啊?”
赵军看着李宝玉,笑了,然后说道:“猪神!”
“啊?”李宝玉闻言,又惊又喜,也想起了赵军曾经的话。
记得赵军和他说过,只要雪冻硬盖,就是打那猪神之时。
一时间,李宝玉兴奋之余,还有些懊恼地说道:“哥哥,那昨天我说要拿枪,你咋还不让我拿呢?”
“拿枪干啥?”赵军把手中三副滑雪板交给张援民,这一趟三人上山,他就是把头,作为老大怎么可以拿东西呢?
“拿枪打啊!”李宝玉道:“那么老多猪呢,哥哥你打猪神,别的让我打呗。”
“那不都打散了么?”
“不打散……那猪群不拆帮,你咋能打着大的啊?”李宝玉纳闷了,不把那些野猪打散帮了,咋能捞着大猪神的影么?
赵军知道他心里咋想的,此时却摇头道:“我跟咱屯长定好了,打着野猪,把血一放,连皮带肉加骨头,他都按两毛一斤收。所以,一会儿上了山,你们都听我的,咱先把那些小的都划拉了。”
“都划拉了……”李宝玉被惊的目瞪口呆,赵军没让他带枪,就自己拿了把半自动,哪怕那枪能连发,想把七、八十头野猪都留下,怕也是痴人说梦啊。
张援民昨天还说,今天要赶爬犁,可赵军没让。三人就这么步行入了山场,一路走到影背山前,三人分散开来,寻那群野猪留下的新踪。
找了大概十多分钟,赵军突然站直了身,就听西南方向传来了口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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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左右,还有两章,看看把猪神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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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阴坡馅猪(建尼盟主加更4/5)
三人六点半入山,进了山场以后,他们奔着目的地抄近路过来,到这儿还不到八点半呢。
此时野猪应该还没起窝呢,所以三人要找的,是昨天野猪们留下的踪迹。
而按着事先约定好的,谁发现了新踪,就吹口哨招呼其他人过去。
听见口哨声,赵军也不摘枪,大步往西南方走去。他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使咯吱窝夹着三副野猪皮滑雪板的张援民。
赵军向他打了个手势,张援民也很默契的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随赵军往前走去。
赵军和张援民从山坡下到沟塘子底下,就见李宝玉正在不远处,冲自己二人招手呢。
中午化,晚上冻。
这沟塘子底下虽然没有雪了,但有少量雪水积存,昨晚冻成了冰,赵军、张援民踩在上面,冰面发出声响,有的地方还因此裂开。
透过透明薄薄的冰层,能看见很多野猪留下的脚印,想来是午后这沟塘子里全是泥水时,那些野猪下来了,在这里拱措草吃,才那把地拱的一溜沟、一溜沟的。
“哥哥,你看。”李宝玉抬手往阳坡上一指,赵军一看,只见那山坡上已经没雪了,但却全都是野猪留下的脚印。
这些脚印,全是泥印,晚上气温一降,这些脚印全被冻住了。
“大哥!”赵军回头叫了张援民一声。
“哎。”张援民上前来,对赵军道:“兄弟,有啥事,你吩咐。”
“没事。”赵军又转头看向李宝玉,说道:“你们搁这儿等着,我上去看看。”
上次赵军带着李宝玉打溜围时,就给李宝玉讲过,山牲口最是聪明,它们夜晚休息时,肯定会在阳坡找窝风的地方。
此时看那满山坡的脚印,赵军知道那野猪群就在这阳坡山,可具体在哪儿,他却不知。
嘱咐好李宝玉和张援民,赵军便往山坡上走去,他一路上小心翼翼,前方有树,树条子直直楞楞的,赵军从其旁边经过时,难免会刮到树条。
而只要一碰到树条,树条弹动时,就会有声响。这声音,很容易被野猪听见。
要知道猪群一旦受惊的话,不跑到下午放食是不会停的。
赵军伸手,使手掌按住挡在自己面前的树条,慢慢将其压下,然后再侧身经过时,身体就不会刮碰到树条了。
等身体经过以后,赵军再慢慢抬手,使树条渐渐恢复成原状。
再往前走,遇见针杆、树条仍是如此。
所以,此去一路,赵军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又往前,只见那些野猪蹄子印蹚出的泥印中,有的还有冰。
这应该是有雪水,在夜晚零下时结成了冰。
赵军蹲下身,慢慢地把鞋带解开,将脚上两只棉鞋都脱了下来。然后那两只鞋的四股鞋带系在一起,如此往树上一搭,把鞋挂在了树上。
这时的赵军,就这么光着脚,一步步慢慢地往前走。
不穿鞋脚落地时,虽然冷,但赵军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不使其发出一丝声响。
眼瞅着前面是片松树林,赵军没有进去,而是站在林外沉思了片刻。
想来那群野猪应该就躲在这片松树林里了。
想到此处,赵军转身往回走,走到半道拿下自己的鞋蹬上。
赵军刚一下到沟塘子底下,李宝玉和张援民就围了过来。
“兄弟,猪在上头不?”
“嗯。”赵军冲张援民点了下头,又看向李宝玉说:“宝玉,把炮仗给我。”
李宝玉闻言,忙从挎兜子里掏出麻雷子递给赵军。
赵军没有接,而是对李宝玉说:“点着了仍上去吧。”
“好。”李宝玉俩手捧着麻雷子,把引线露给了赵军,赵军划根火柴将引线点燃,李宝玉抡臂往出一扔,麻雷子未落地时,就在半空中炸开。
“轰……轰……”
巨大的轰鸣声在山间回荡,这四外都是山,阻隔使音回,回音一起,就听回声阵阵。
“嗷嚎……嗷……”。
上有嚎叫声不绝于耳,就好像是古代军营炸营了一样,整个就乱了套。
虽然没见过万马奔腾的气势,但此时山上头,野猪蹄子落地的声音就如雷鸣一般,震得山响。
“上!”赵军一声令下,与此同时把枪摘下,夹在咯吱窝下,大步往上边走去。
李宝玉、张援民紧随其后,走到半山腰时,就听上头的噪乱声音越来越小。
“快!”赵军刚催促二人快走,就见一头野猪从上面慌慌张张地下来了。
赵军把夹在咯吱窝下的猎枪拿过,瞄准了野猪,嘴里大喝一声:“去!”
听赵军一声大喝,野猪大惊之下,慌忙转过身要横搬岗子跑。
如果野猪迎头来,那能打的地方着枪面小,不好打。
于是,赵军便出声吓唬了一下野猪。
被赵军喊了一声,野猪吓得转了个身,而这一转,就把它身体整个侧面都露给了赵军。
赵军也不客气,抬手就是一枪。
“嘭!”一声枪响,野猪顺势往旁倒去,躺在地上蹬两下腿就无了动静。
赵军继续往上走,也正是因为他这一枪,两头慌不择路,正要迎着赵军下山坡的野猪,双双转身向岗头子上跑去。
它们翻过岗子,沿着背阴山坡往下跑。可此时,这面山坡上,一头头野猪陷在大雪中哀嚎着。
刚刚回身的一头野猪,从岗头子上往下跑,没跑几步,脚下一沉,使它一只蹄子陷进了雪里。
这里的雪,都跟赵军家后园子一样,雪上一层硬盖。而猪蹄子比人脚掌细多了,承受重量的压强也大,踩碎硬盖后,必要拔陷在其中。
所有的野猪,都拔陷在这面山坡上,它们四肢同时拔在雪中,想抽腿起身都不行了。
就在这时,在最前面,只有一头大野猪,能趟着雪往下走。
它是这族群中最大的一只,庞大的身躯如移动的假山一般,身上伤痕累累,背上根根鬃毛立着,离远了看就好像脊背扎满长长钢针一般。
它比其他所有的猪都高大,阴面山坡上的大雪,能拔住其他野猪,却拔不住它。
它移动地虽然慢,但脚步却很坚定,一步一步地下了沟塘子,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而此时此刻,赵军、李宝玉、张援民出现在了山岗头子上,看着这面上坡上,那些拔陷的野猪,李宝玉和张援民齐刷刷把目光转向了赵军。
不等他们发问,赵军便看向李宝玉道:“砍树,墩刀!”
“好嘞!”李宝玉忙在周围找三棵差不多的粗的小树,一一放倒,削去多余枝杈,一头砍个尖,然后把别在后腰的侵刀抽出,将侵刀墩在树棍上。
而赵军、张援民也是如此。
等墩好了刀,赵军又对张援民说:“大哥,把滑雪板分了!”
“哎。”张援民把刀往旁边一立,将腋下夹着的三副野猪皮滑雪板中的两副分给赵军和李宝玉。
接过滑雪板,赵军将其套在脚上,然后踩着滑雪板,提起侵刀就往山坡下而去。
赵军一下,看到人来,山坡上离他近的十几头野猪,纷纷嚎叫不止。
一时间,其他野猪也跟着叫了起来,就听猪叫声乱七八糟,震得人耳膜嗡鸣。
赵军没走几步,就见一头野猪在眼前,当即举刀就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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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毙猪神(建尼盟主加更5/5)
锋利的侵刀自野猪左前肘下刺入,随着赵军一拔,一道血箭随刀而出。
“噗……”
“嗷……”
喷血声伴着惨叫声,赵军紧接着又是一刀,又自野猪右前肘下刺入。
等再拔刀带出血箭时,这头野猪已趴在雪地上,不断地抽动着身子。
老辈人说,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他们身体在不曾受损,是密闭的时候,身体里有一股气,叫做元气。
若是动刀破开身体,这股元气就会随着伤口外泄,这就是元气大伤。
赵军不知道这个说法是否有科学依据,但他两辈子打围,他真的知道,就像刚才那样将刀拔出时,真的会有一股气随着鲜血从野猪体内出来。
这时候,李宝玉、张援民也下到背阴坡来,早在从那沟塘子底下往上坡来时,赵军就告诉过他们,自己要做什么。
此时二人毫不手软,各拿侵刀,一左一右开始杀猪。
刀进刀出,喷血声伴着惨叫声不绝于耳,野猪哀嚎声漫山遍野。
渐渐地,三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这是杀得手软,杀累了。
赵军居中,李宝玉在左,张援民在右,三人没往一起凑,也不互相喊话,只拄着刀,看着周围的一幕。
三人身后,往上坡去,一头头野猪趴在雪地上,有的已然气绝身亡,有的身体还在抽动,有的还在哀嚎。
而三人面前,往下坡去,一头头野猪在雪地中挣扎、吼叫着,吼叫声中有哀怨,亦有不甘。
休息了片刻,赵军当先提刀,趟着野猪皮滑雪板上前,继续动手。
三人从九点半,一直杀到将近十二点。足足耗费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将整个一片山坡上,七十五头野猪全部诛杀。
若是往日,刀猎能带给人兴奋感,可今天杀了这么多,李宝玉和张援民只感觉到了疲惫。
三人汇合一处,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你拢堆火,完事儿你就在这儿看着这些猪,这可都是钱呐。”
说到此处,也不等张援民答话,他又对李宝玉说:“宝玉啊,一会儿垫吧一口东西,你就赶紧回村,直接找赵国峰咱赵叔,你别告诉他,咱们咋杀的这些猪,你就告诉他,这儿有七十五头野猪等着他拉呢,让他赶紧想办法找车来。”
“哎,我知道了,哥哥。”往日李宝玉就听赵军的话,而此时的他,对赵军更是奉若天人一般。以前他崇拜武二郎,可现在一看,他只觉得哪怕行者再生,也比不得能抓老虎、屠野猪群的赵军啊。
和李宝玉说完话,赵军就蹲在地上,抓雪搓自己的手,这一番刺杀下来,他双手已被猪血染红了。
等将手上雪搓洗掉了以后,赵军打开挎兜子,拿出光头饼来分给李宝玉和张援民。但他没给二人分的太多,包括他在内,三人每人只分五个。
按理说,五个光头饼不少了,但他们赶山、搏杀一上午,消耗属实也不小。
可赵军却将剩下的光头饼收起,然后对李宝玉说:“宝玉啊,我今晚要不回来,你就告诉我爸、妈不用惦心,我明天咋的也回来了。”
“啊?”
李宝玉、张援民闻言大惊,异口同声地问道:“哥哥、兄弟,你要干啥去啊?”
“宝玉啊,咱大哥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么?”赵军笑着反问李宝玉,道:“不还有个猪神呢么?”
“哎呀!”李宝玉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一口气杀了这么多头野猪,这种心灵上的震撼让他一时间忘了那猪神的存在。此时赵军提起,他才下意识地往左右去寻。
“别找了。”赵军把手里剩下小半个光头饼塞进嘴里,也不怕干,硬嚼着说道:“它太大了,这坡子上的雪还困不住它,肯定是跑了。”
“那咋整啊?”张援民在旁问道。
“哥哥。”李宝玉则是一脸担心地对赵军说:“要不等屯子来人以后,我陪你追那猪神去?”
赵军摇了摇头,把目光往沟塘子底下投去,口中道:“这次要打不死它,那真就打不死了。”
“兄弟啊。”这时,张援民在一旁说道:“你看咱杀猪,还杀两、三个点儿呢,这要真有大猪,不早都跑了么?”
对赵军和李宝玉说的猪神,张援民没看着过,就不大相信。
“没事。”赵军起身,道:“我跟到晚上,再咋的它也得放食,我还能捞着一枪打。”
说完,赵军便蹬着滑雪板往下而去。
李宝玉、张援民看着赵军离去的背影,一起喊着话,要赵军小心。
赵军头也不回地抬起手来挥挥,一直下到沟塘子底下,因这面背阴,沟塘子里的雪还没化,那猪神从此地经过,有脚印留在雪地上。
赵军沿着脚印,一路沿着沟塘子追去,越往南,雪越少,渐渐地前面全是泥了,赵军便把滑雪板摘下,夹在咯吱窝底下,然后踩着泥继续找野猪留下的脚印。
有雪的地方就蹬滑雪板,没雪的地方就趟泥,赵军从中午一直天色渐暗。
按理说,早晨被惊起来的野猪,下午四点左右肯定要停下来放食、找吃的。
但这头野猪,跑到下午五点,还一直未停。
这就是为什么上次大雪封山那天,赵有财他们没能追上这猪神的原因。
它比别的野猪都能跑。
哪怕从早晨起来就没吃东西,也它仍然能坚持着逃跑。
只不过,那么大的身板子,消耗也大,它总有坚持不住的时候。
而那追击它的猎人呢?
此时赵军正踩着岗子往山坡上走,他一边走,一边拿着光头饼往嘴里塞。
这面山坡也是背阴坡,山坡上积雪未化,只见这一溜过去,全是野猪留下的痕迹。
但看它不是一味奔跑,而是使它那鼻子在雪地里左拱一下,右撅一下。
见此情形,赵军凭经验就知道,这猪距离自己,绝对不超过二里地。
于是,赵军把吃了一半的光头饼直接塞进了棉袄兜,再将枪从背上摘下,小心翼翼地往上走。
此时天色已晚,并未全黑,但已十分影响视线了。
赵军心里清楚,自己想跟野猪比视力肯定是不行,若是贸然而动,再把这猪神惊动了,可就再无机会了。
于是,他把挎兜子摘下,只从里面拿出两盒火柴塞进裤兜,然后把挎兜子挂在一旁树上。
紧接着,赵军又把枪背在了肩膀上,然后趴了下去,整个人趴在雪地上,慢慢地、一点点地往前爬。
晚上五点半左右的东北山里,就将近零下了,而赵军奔波了一天,棉袄、棉裤里面全都湿透了,此时一冻,外冷内热,棉袄、棉裤外面都硬了。
赵军继续慢慢地往前爬,期间未出一丝声响,这时就进到了一片林子里,好像是橡树林子。
他不再动了,就趴在雪地上,什么都看不见,但他静静地听着。
突然,一阵风吹过,隐隐听见“咯嘣、咯嘣”的声音,赵军顺着风来的方向爬,那声音越来越大。
赵军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轻,他也试图往前观瞧,可林子里本就有树枝、树条,此时还已黑天,哪还能看得清楚啊?
但他能听见从前面传来的“咯嘣”声,也能闻见独属于大炮卵子的那股骚味。
赵军抬起左手,从右肩上把枪摘下,慢慢地把枪口往前移。
他趴在地上,左手托枪,右手拨开保险后,扣在了扳机上。
“吩儿、吩儿!”突然,猪神好像嗅到了什么,它扬起鼻子发出声响,并竖着耳朵听左右动静。
“嘭!”
一声枪响,随着子弹出膛的一瞬间,一条火线自枪口窜出。
借着一丝亮光,赵军看不清楚,但隐约感觉好像有一个庞然大物,就在自己身前三、五米处。
枪声一响,那家伙也是一惊,轰然转身。
可下一秒,就听“嘭”、“嘭”枪声连成一串,枪膛内所有子弹全都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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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兄弟们的打赏和月票,谢谢大家了。
盟主更新已补完,今天开始补上个月的月票加更,上个月收到了4200多月票,按说好的500票加一更,就是加8,还有点零头,就加9章。
然后,月底的时候,有个活动,我设定的投1500票,再加3更,这一共就是12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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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我儿子呢?
当枪响第二声、第三声时,赵军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却能听见野猪的嘶吼、嗷叫之声。
可随着枪声继续响起,野猪却不再发出声音了。
赵军拉开枪栓,重新换上子弹以后,却关上了保险,然后慢慢地从地上起身,把枪背在肩膀上,摸索着往后退去。
不退不成啊,剩的光头饼子还都在那挎兜子里呢。而且他放挎兜子的时候,看见不远处有那斜倒在地的风化松树,可以砍些明子用来点火照明。
至于那猪神么,应该是死了。可要真的没死,往远处跑了的话,今晚上也没法打了。
赵军沿着来路慢慢摸索,途中还几次拿出火柴盒,划着了火柴,往旁边的树上照。
一根火柴能有多大的光源啊?
特别是在这漆黑一片的山里,可赵军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临来的时候,什么都准备了,就只忘了一个事儿,就是没从家里带个电棒出来。
赵军找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挎兜子,从树杈上将其摘下来挎好,然后再继续去找那松树明子。
直到砍了一截明子,使火柴将其点燃,这油性大的木头呼呼燃着火苗,冒着黑烟,但却能赵军看清周围了。
他又砍了一截明子,一手拿着一根火把,往开枪的地方走出,借着火光,没走出多远,他就看见前面躺着一个大家伙。
赵军到近前,将两根火把一根插在猪神肚皮前,然后绕过去,将另一根插在其后腰上方。
然后,就是开膛放血了。
想凭借一个人的力量,把一千斤多斤的大野猪翻个四脚朝天,实在是太困难了。
但再怎么困难,这膛也得开,要不然臭膛了以后,整头猪就都臭了。
这头野猪可是要给亲爹周春明拿去交标本任务的,要是这猪臭了,还怎么往博物馆摆啊?
赵军忙活了好一会儿,累的满身是汗,才把这头大野猪翻了起来。
站在原地,叉腰喘了一阵子粗气,赵军才从后腰拔出了侵刀。
这是要开膛放血了。
这头猪神这么大个儿,肚子里的肠子怕是不会少了,所以开膛一定得注意,要不然一不小心割破了肠子,那说不定整一肚子什么玩意呢。
于是,赵军小心翼翼地把野猪肚皮割破,右手拿刀,左手比了个“耶”,然后将这一根食指、一根中指探进刚割破的刀口中。
两只手指往两边一撑,撑起刀口往上的野猪皮肉,然后伸刀尖进去,一直往上划。
随着刀动,那两根手指也往上移动,始终保持着撑起野猪皮肉,这样不会让刀划到野猪内脏。
刀锋不断向上,鲜血随着野猪肠子、肚子先流了出来,赵军把内脏、灯笼挂都掏出来,随意地抛在一旁。
然后赵军拿起一根火把,走到旁边砍了几根木棍,回来使木棍把野猪肚子撑开,再把挎兜子里的光头饼子拿出来,挂到一旁的树杈上。
之后,赵军又往野猪膛内扒了不少雪。
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不让野猪臭膛。
这头野猪太大了,大猪比小猪更容易臭膛,若是处理不当,明早起来再看,那猪肉丝里都是臭味,还是洗都洗不去的那种。
等把这些做完,赵军又在周围拢了些散落的干枝、枯杈,点起了火堆。
这一天,从早晨奔波到现在,赵军真是累了,他靠树而坐,一边吃着光头饼子,一边烤着火。
他还时不时地看看那躺在地上的猪神,心里想着:“这让我爸知道了,他……得是啥心情呢。”
真是个孝子,这时候还惦记他爹呢。
而他爹,此时也正挂念着他儿子呢。
茫茫夜色之中,一辆解放牌汽车正缓缓驶入永安屯。开车的是林祥顺,而车厢里的副驾驶位上,挤着赵有财和李大勇老哥俩。
李大勇从年后上班,就调进了调度组,从入职一直忙到今天。
眼看着冬运生产就要彻底结束了,调度组最近也清闲,李大勇就把这两个月攒的零花钱给了赵有财,让他帮着在食堂掂对一桌酒菜,他想宴请吴峰和调度组的几个副组长。
因为还有李宝玉的工作问题,李大勇顺便也把林祥顺给请来了。
从下班一直喝到将近七点,通勤车早就没了,林祥顺便开车带着他俩回家。
临近屯子时,李大勇就念叨:“也不知道这俩小子今天打熊霸回没回来。”
说完,李大勇见赵有财不出声,便使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赵有财,问道:“哥,你儿子去杀熊霸,你不掂心他啊?”
就那么一个儿子,哪可能不惦记啊?
但靠车门而坐的赵有财把头往车窗外一扭,只道:“一天得得嗖嗖的,这山都要容不下他了。”
听赵有财如此说,李大勇和林祥顺相视一笑,都很默契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可就在这时,三人都听见了拖拉机的声音,那正透过车窗往外张望的赵有财身子一顿,瞬间坐了起来。
“大勇!”赵有财往外一指,虽不转头,但却问李大勇道:“你看那车上拉的啥?”
李大勇往赵有财身上一靠,抻着脖子往窗外望去,只见一台东方红拖拉机自西边而来。
在离赵有财坐的这辆车还有七、八米的地方,那台拖拉机拐弯了。
这一拐弯,赵有财和李大勇瞬间都瞪大了眼睛。
下一秒,赵有财抬手揉了揉眼睛,李大勇也用力地眨了眨眼。
只见那拖拉机的车厢里,拉的都是野猪尸体,一个摞一个,上面绑着绳子。
就这一车厢,大概得有二、三十头。
赵有财目瞪口呆地喃喃自语,道:“这是谁干啥了?”
“这……”
就在李大勇要接话时,耳边又传来了拖拉机的声音,而且还伴随着叫“顺子哥”的声音。
李大勇一抬头,就见又一台拖拉机自西面村道上缓缓而来。
这时,李大勇又揉了揉眼睛,因为他看清楚了,那开着这台拖拉机的,是他大儿子李宝玉。
“哥,那是我儿子啊?”李大勇对赵有财说道。
他这句话,并不是在炫耀自己儿子,而是有些不敢相信,特别是喝了不少酒,李大勇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是啥的。
“是你儿子,没错。”赵有财转头看着李大勇,问道:“那我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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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赵军呐!赵军!
下午李宝玉回来给赵国峰报信,赵国峰一听赵军带着他和张援民,一上午就打了七、八十头野猪,哪里敢信?
但见李宝玉又是发誓,又是保证的,赵国峰便打电话四处借车。
摇了半个小时电话,赵国峰才从永福屯子借了两台东方红拖拉机。
但永福屯屯长说了,拖拉机倒是有两台,可司机只有一个了,另一个司机前几天搬东西,一不小心把腿给砸了,现在还搁炕上躺着呢。
赵国峰一听,当即便说有一台拖拉机也就够用了。其实,他这还是不相信李宝玉。
李宝玉没明白他的意思,但却自告奋勇,说那拖拉机他就能开,非让赵国峰把两台拖拉机都借着,还说这拉一趟都不能拉回来呢。
于是,赵国峰就带着李宝玉和赵金山去了永福屯,借了一个司机、两台拖拉机,然后还让赵金山跟着一起上山去。
正因为又打电话、又跑永福屯子的,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李宝玉这时候才从山里拉猪回来。
而从西面一进屯子,李宝玉就看到了前面二十米外的解放牌大汽车。
而且,李宝玉一眼就看出来,这车就是他平时开的那辆。
所以,没看清楚副驾驶上坐的是谁,但李宝玉却顺着车窗喊了一声顺子哥。因为,他知道开车的肯定是林祥顺。
然后,李宝玉便跟着前面那辆拖拉机转弯,直奔屯部而去。
但开出去没多远,他就发现林祥顺开车追了上来。
他知道林祥顺要回家的话,并不会走这条路,那跟着自己过来,肯定是有事儿啊。
这死野猪都拉进村了,也不怕它们跑了,李宝玉便停了拖拉机,从上面下来,寻思问问林祥顺啥事。
可那解放汽车停下以后,却见副驾驶的门开了,当先从门内走出来的,是赵有财。而李大勇,紧随其后。
“爸!”李宝玉先是叫了一声爸,然后看向赵有财,低了下头,又叫道:“大爷。”
赵有财和李大勇都没有应,二人走到拖拉机的车厢前,看着那摞在一起的野猪。
不用一头一头查,他俩拿眼睛一扫,就知道这车厢里得有二十头野猪。
再想想刚才过去的那辆拖拉机,四十左右头野猪,这是咋打下来的?
这时,赵有财转头,看向李宝玉,别的都没说,只问道:“赵军呢?”
“我哥哥……没回来。”
“废话!”一旁李大勇怒道:“痛快儿说,他到底干啥去了?”
李宝玉一看情形不妙,这不是自己能扛住的,连忙坦白说:“我哥哥追猪神去了。”
“猪神?”赵有财怒道:“早晨你还说你们撵走驼子大熊霸去么?”
“早……早晨……”李宝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笑道:“我们昨天是计划好了,寻思今天撵熊霸去,但我俩一上山,就碰见这帮猪了么。”
“滚犊子!”李大勇骂了李宝玉一句,这孩子咋虎呢,都这时候了,还撒谎。
就见李大勇手指着那后车厢,冲李宝玉喝道:“你们一天杀这老些猪啊?”
“还有两车呢……”
“啥?”李宝玉这句话很简单,就是五个字,但赵有财听完,却问:“你们把那帮猪都杀了?”
“啊!”李宝玉点着头,还伸着胳膊,拿手往前一比划,道:“我们俩小时杀了七十五头野猪啊,那是漫山遍野,血流成河啊!”
“去一边去!”听自己儿子好像要说上书了,李大勇怒怼李宝玉道:“嘘嘘呼呼地白话什么?”
李宝玉一缩脖子,把手一收,就不敢说话了。
早就下车的林祥顺,一直没插上话。此时他终于捞着机会了,只听他问李宝玉说:“宝玉啊,你们咋能杀这么多猪呢?”
一听林祥顺问到这个,赵有财和李大勇全都向李宝玉望来,对此他们也都挺好奇的。
其实,想杀那猪神不难,难的就是那猪神拢了一帮小弟,都在它左右围着。
要是能消灭这些帮猪,那猎杀猪神不难。
可就是这七十多头野猪,让赵有财等人束手无策。
李宝玉挠了挠头,冲三人笑道:“要说吧,这还挺简单的,就是咱们开春使狗撵狍子的招。”
“哎呀!”李大勇听完,发出一声惊叹,他转头去看赵有财,发现赵有财好像是走神了,便又转向林祥顺。
还好林祥顺很配合他,转过脸与李大勇对视着。
李大勇把右手背往左手心里一拍,对林祥顺说道:“顺子啊,你说咱咋就没想到呢?”
林祥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这时,却见赵有财迈步就走。
“哥,你干啥去啊?”李大勇见状,忙大声喊道。
赵有财头也不回地说:“回家!”
“不坐车啦?”
赵有财好像赌气一样,吼道:“不坐了。”
此时的赵有财,心里十分不爽,只想道:“大爪子、猪神,这都是我毕生的追求啊!赵军呐!赵军!”
“赵军呐!赵军!”就在这个时候,在不远处的屯部外,赵国峰同样念叨着赵军。
他从永福屯回来以后,就一直在屯部等着接野猪。当第一台拖拉机停在屯部门口时,赵国峰出来一看,那车厢杠尖的一下子野猪,给人以很大的视觉冲击力。
赵国峰招呼人卸车,并招呼那司机进屋吃水,还说等一会儿让司机到他家吃住。
而等司机进屋,赵国峰才想起来,李宝玉还开着一台拖拉机呢。
“那车上还有几头野猪啊?”赵国峰很随意地向司机问道。其实他有这一车野猪,就够安排的了。但如果还能有一车的话,倒是也行。
所以啊,从司机这里听说,李宝玉还拉着一车野猪的时候,赵国峰也并没在意。
但司机接来下的话,却让赵国峰目瞪口呆了。
“赵干部,你们屯子这几个小子真厉害啊,一天整七十多头野猪,今天一趟没拉完,明天我跟那姓李的兄弟,还得去一趟呢。”
“七……七……七十多?”赵国峰感觉有点晕。
“啊!”司机放下屯部招待客人用的白瓷茶杯,对赵国峰说:“我听那兄弟说七十五头么?”
“七……七十五……呐?”
“不对。”司机一个不对,让赵国峰揪着的心一缓,然后却听司机道:“好像还跑一头,跑一头最大的,说是一千来斤呢,你们屯子那炮手去撵去了。”
“一千多斤!”赵国峰当时差点崩溃,按着他和赵军定下来的,一斤野猪肉,他按两毛钱收,一千斤就是两百块啊!
所以,赵国峰才在心里悲愤地想道:“赵军呐,赵军,你是要把我们屯部整黄了啊!”
与此同时,远在大山之中的赵军,只觉得耳朵有点热。但他没想到是有人念叨他,只以为是今天在山里折腾的太久了,耳朵有点冻着了,再一烤火就有些不得劲儿呢。
现在他也吃饱了,便起身踢雪把火堆压灭,然后举着一根燃火的松树名子就走。
他这不是回家,而是往大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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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的两章,明早七点更吧,别总深更半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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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差点没把人吓死(6月份500月票加更)
“呜……嗷……”这是山风呼啸的声音。
“哗……啦……唰……”这是山风摇动树枝、树条发出的声音。
“哇……啊……嗷……”这是夜猫子等山禽野兽的怪叫声。
以上声音交杂在一起,随时随刻的,某一种声音会由小变大,也会由大变小。
所以,能在山里过夜的人,必须有很好的心理素质,要不然光是这些动静,一般人就受不了。
赵军举着火把,一连走了三个多小时的夜路,走到晚上十点多钟,才来在了78楞场。
这个时候,楞场的套户都已经下山了。但作为把头的杨宏还在,伙夫胡大海父子也在。
赵军一来,场子里养的狗就叫。
狗叫声惊醒了胡大海,他披上棉袄出来一看,见是赵军,便二话不说将其带到杨宏的把头窝棚前。
此时已经睡着了的杨宏,就听外面有人敲门,一问听是赵军,就连忙从炕上起来,将其请进自己的把头窝棚。
“赵技术员!你这……”在外面时,没什么光亮,杨宏也就没看清楚。
可此时一进到窝棚里,杨宏就见赵军棉袄、棉裤上全是血啊。
这可把杨宏给吓坏了!
赵军顺着杨宏呆滞的目光往自己身上一看,就知杨宏心里想的什么,忙给他解释道:“放心吧,杨把头,这都是野猪血。”
杨宏闻言,上前一步,伸手把赵军的手抓起,当感觉赵军的手冰凉时,杨宏的心也跟着凉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松开赵军的手,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哆嗦嗦地,一边看着赵军,一边往后退去。
“赵技术员啊!”这时,窝棚门开了,做饭的胡大海一手拎着一个暖水瓶进来,对赵军说道:“走半天山路冻坏了吧……”
胡大海抬头一看,见赵军浑身血迹,不由得也吓了一跳,但见赵军背着枪,有经验的老头问道:“你这是打猎去啦?”
“嗯呐。”赵军伸手把暖瓶接下,笑着对胡大海说:“大爷,我这给你们添麻烦了。”
胡大海对赵军的印象不错,这小伙子为人和善,虽然是验收员,但对自己这个老伙夫也是特别尊重,一口一个大爷地叫着。
所以,胡大海笑道:“不麻烦,不……”
要说第二个不麻烦时,胡大海把目光投向了杨宏,只见他一脸煞白的坐在炕沿边上。
“这是咋了?”
这时,杨宏也回过神来,他刚才是被赵军吓得,也可以说是被他自己给吓的。
因为就看赵军刚才那副样子,杨宏还以为赵军是横死在了山上,此时鬼魂过来了呢。
然后一摸赵军的手,感觉冰凉,便更证实了他心里的想法。
这才给他吓了个半死,要不是胡大海突然到来,杨宏都要叫出来了。
也正是胡大海的到来,给杨宏心里添了几分底气,趁着赵军和胡大海说话时,杨宏强提着精神往那边一看,只见在昏暗的灯光下,赵军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鬼能有影子么?
一想到这个,杨宏的心才安定下来。至于赵军的手为什么那么凉?
那不废话么?
晚上山里还零下呢,他搁山里走那么久,那手举火把,没带手闷子,可不凉么。
这回杨宏知道了,赵军肯定是进山打猎回不去了,这才跑到自己窝棚来歇脚的。
他在山里刨食多年,知道有些猎人,哪怕是经验丰富,也会在山里转向、迷路。更何况赵军才多大啊?迷路不也是正常么。
想到此处,杨宏忙起身,从旁边拿过洗脸盆,对赵军说:“赵技术员,赶紧先洗把脸吧。”
赵军笑着看了杨宏一眼,刚才杨宏的反应,都被他看在眼里,他也知道杨宏在想什么。
“杨把头,我先不洗脸了。”赵军把从胡大海手里接过来的暖瓶往旁边一放,然后对杨宏说:“我有个事儿想求你。”
“啥事?你说!”
赵军管的这三个楞场,三个把头里数杨宏为人办事最是豪爽、大气,要不然赵军也不会特意来78楞场。
“我搁山上打个野猪。”赵军也不兜圈子,直接就对杨宏说:“这个猪,我有用。所以我来找你,想让你现在就跟我俩去,帮我给它拉回来。”
“现在就去啊?”杨宏闻言也是一怔,他没想到赵军会这么着急,一般打着山牲口了,第一天整不回来,隔天再去都是很正常的事。
“嗯。”赵军点了点头,再次说:“这个野猪,我有用,我怕扔那儿,再招什么东西。”
要是平时,不管打着啥,赵军都不在乎。但这个大野猪,是要送到省博物馆当标本的。
这就得保证外观尽量完整,就算不被黑瞎子啃,招黄皮子嗑也不行啊。
所以,赵军来找杨宏,哪怕是会为此欠下人情,也在所不惜。
“那行!”杨宏抬手对赵军说:“赵技术员,你先在我窝棚里歇一会儿,我去喂喂牲口,完事儿咱就走。”
“那麻烦杨把头了。”
“麻烦啥。”杨宏一摆手,然后对站在一旁的胡大海说:“胡叔啊,赵技术员八成没吃饭呢,你看看能给做点啥,就做点啥。”
“不用,不用。”赵军闻言,忙道:“我上山之前买不少干粮,刚搁山上都吃完了。”
……
半个多小时后,78楞场外,赵军指路,杨宏赶着马爬犁,拉着他和胡向前往赵军打野猪的地方而去。
胡向前是胡大海的儿子,他是场里的归楞工人,但他们爷俩相依为命。所以哪怕套户都下山了,他也跟胡大海留在楞场。
等马爬犁到了地方,可是把杨宏、胡向前吓了一跳。这猪也太大了,大的让人难以相信。
“赵技术员,这是猪神呐,这是你打的啊?”胡向前比杨宏更为震惊,比起不打猎的杨宏,他胡向前前几年还跟着胡大海、宋冬打围呢。
所以,胡向前知道这么大的野猪,意味着什么。
“嗯呐。”赵军冲胡向前笑着点了点头。
胡向前呆呆地看着赵军,直到杨宏招呼他跟着拖猪,这他才反应过来。
超过一千斤的大猪,靠三个人搬,可是搬不动啊。
但都是在林区讨生活的,自然有自己的办法。赵军砍了几根大棒子,三人利用杠杆原理,一起从一边用力把大野猪往起撬。
就这样,耗费了足足一个小时的工夫,才把大野猪给弄上爬犁。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钟了,杨宏赶着爬犁,拉着野猪往楞场回,而赵军、胡向前只能步行往回赶了。
没办法,谁让猪太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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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猪神进林场(6月1K月票加更)
等赵军回到78楞场时,已经快四点了,再等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赵军一进窝棚,就见杨宏坐在炕上,靠着墙在那儿打瞌睡呢。而地上,还摆着好几个暖水瓶。
听见响声,杨宏睁开眼睛,见是赵军便起身,对他说道:“赵技术员,估计你也睡不了了,要不你洗洗吧。”
“这还洗啥了?”赵军苦笑着,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之前杀了得有三十头野猪,猪血喷得满身都是。
后来搓雪擦净了脸上的血,但衣服、裤子上的血都已经干了,而且都硬了。
“没事。”杨宏起身,从墙角拽过一个木头箱子,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件新的二棉袄,一件新的薄棉裤,对赵军说:“赵技术员,我比你高点不多,我这个,你应该都能穿。”
“这……”赵军一看就知道,这棉衣、棉裤是杨宏留着下山的时候穿的。眼下开春,没有冬天那么冷了,所以杨宏才准备的二棉袄、薄棉裤。
赵军有些拒绝,但自己现在这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一想一会儿要还要去林场,被别人看见了,怕是说别的闲话。
那些普通工人不知道林业局有什么标本任务,他们只会说赵军没有正事儿,为了打野猪,把自己造成这个鬼样子,然后还不洗、不涮的就上班。
想到此处,赵军便不再客气,只对杨宏说:“那行,杨把头,今天谢谢你了,以后有啥事,你就找我!”
杨宏一听,心中大喜,忙将棉袄、棉裤送到赵军跟前。
然后,赵军就在窝棚里脱了衣服,简单地擦洗一遍,最后把新的棉衣、棉裤换上。
之前的棉衣、棉裤,赵军直接把它们送给胡大海了,至于胡大海是拿去拆了洗,还是填灶坑,赵军就不管了。
收拾完,也就六点多钟了。
赵军看看杨宏,问道:“杨把头,要不你睡一会儿呢?”
好不容易能让赵军欠自己一个人情,那杨宏还不得把这个人情给做足了啊?
所以,杨宏笑着摇摇头,对赵军说道:“赵技术员,我就不睡了,你看看这天也快亮了,一会儿吃完饭,我帮你给这野猪送回家去。”
其实杨宏也知道,这么大的野猪,那猪肉没个吃。但之前赵军说了两次,说这个猪对他有用。所以,哪怕就算是把这头大野猪往省城送,杨宏都不会嫌麻烦。
一事不烦二主。
赵军既然来了,也就不怕继续麻烦杨宏了。
于是便道:“不往家送,杨把头你要是不困,一会儿就帮我给它送林场去吧。”
“啊,行!”
七点的时候,胡大海来在把头窝棚外,叫赵军、杨宏吃早饭。
而在吃饭的时候,胡大海一口没吃,但嘴却一直没闲着。不是夸赵军厉害,就是讲自己当年追杀猪神未果的遗憾。
吃过了饭,赵军步行先走,等过了一个小时,约莫赵军快到林场以后,杨宏才赶着马爬犁,拉着大野猪直奔永安林场。
赵军到了林场,直接来在后勤处,这时都已经过九点了,周建军也在单位呢。
距离赵军上次和他说猪神的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些天,周建军一直在惦记着。
因为这猪神,可能决定着他爹能不能再进一步。
突然,坐在椅子上想事的周建军,旁边的窗户被人敲响了。
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周建军转头一看,见是赵军,他忙从椅子上跳起,快步直奔门外。
“姐夫!”赵军一见周建军,便道:“那猪神干下来了。”
“真的!”此时的周建军,眼睛都比往常亮了很多,“多大啊?”
“比我给你说的,只多不少。”
“那可太好了!”周建军激动地一边搓手,一边在原地转了一圈。
等转回身来,周建军问赵军,说:“猪呢?”
“道上呢。”赵军笑道:“79楞场的杨把头,正赶着爬犁往过拉呢,现在也应该快到了。”
“赶紧!”周建军抬手,往林场大门的方向一比划,道:“咱赶紧接去!”
二人来在林场大门口,因为是上班时间,工人都在忙碌着,所以这里除了一个看大门的,周围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看周建军跟他小舅子正唠嗑呢,那老头也很识趣地没往上凑。
这时,周建军小声对赵军说:“军呐,这事儿,姐夫可谢谢你了。”
“一家人说这干啥?”赵军笑道:“你不是我姐夫么?要不的,我说啥也不能把这猪给你呀。”
周建军还以为赵军和他开玩笑呢,而他此时心情十分不错,便笑着说:“你别蒙你姐夫,那么大的猪,肉根本就吃不了。”
“不是啊。”赵军摇了摇头,对周建军说:“这不永兴大队春猎闹得么,咱们屯长也想搁乡里、镇里露露脸,完事儿就让我给他打野猪。价都定了,连皮带骨头一起泡称,一斤给我二毛钱呢。”
“真的啊?”
“那可不么。”赵军抬起左手,食指朝天虚指、虚晃一下,笑道:“就这头大猪,我不得挣个几百块钱呐?”
“啊……”周建军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抬胳膊肘捅了赵军一下,说道:“姐夫可没钱给你哈。”
“姐夫,你这话说的,我还能要你钱呐。”
“要也不给。”周建军此话一出,二人在林场大门口哈哈大笑。
赵军心里清楚,如果自己将这猪神拉回村,哪怕一斤要五毛钱,赵国峰砸锅卖铁也愿意给!
这可不比那大爪子差啊,这给上面一看,那多露脸呐!
而且,赵军也知道,这猪神要是给了自己姐夫,那就一分钱都没有了。
但是,赵军还是愿意把这猪神给周建军。
不说周春明更近一步的话,对他赵军有多大的好处,单就周建军两辈子对他的好,都远不是一头猪能顶的。
所以,别说不能挣钱,就算是再倒贴五百,赵军都得把这猪神给周建军。
而且,他也知道,虽然姐夫什么都没说,但以后绝亏不了自己。
就在俩人闲谈时,隐隐有马蹄声随风传来。
“来了!”周建军精神一振,兴奋地往前迎去。
赵军跟着走了两步,就见杨宏赶着马爬犁缓缓驶来。
拉着那么大猪,马想跑也跑不快啊。
“是杨把头吧。”爬犁一停,周建军就上前,先向杨宏伸出了手。
“周……”看见周建军,杨宏愣住了,他认识周建军,但周建军不认识他。
杨宏万万没想到,就是帮赵军个忙,竟然能把这位给引出来,这可是自己之前连话都递不上去的人物啊。
见杨宏呆愣着,赵军忙扒拉他一下,说道:“杨把头,这是我姐夫。”
“啊?”杨宏更惊讶了,他之前巴结着赵军,是因为赵军管着他们楞场,却没想到赵军还有这等来头。
但见赵军冲他使眼色,杨宏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握住周建军的手,脸上都快笑开花了。
二人寒暄几句,周建军就绕到马后来看野猪,等他看清大野猪全貌,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在林区,野猪是最常见的动物。他能想象得到,这次各个林场往上交任务时,哪个林场都少不了会上交一头野猪。
可哪个林场上交的野猪,能比得上猪神啊?
同样的道理,各个林业局往上头交任务的时候,也是如此。
如此一来,永安林场的上级林业局可就要露脸了。领导一露脸,那好处能少的了么?
想到此处,周建军哈哈一笑,转身对杨宏说道:“杨把头,你再帮我搭把手,给这大野猪拉食堂去。”
周建军此话一出,就听一旁有人拦道:“可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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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虎父无犬子
“别的!”一听周建军说要把猪神往食堂拉,赵军一下就慌了,忙走几步拦在周建军面前,道:“姐夫,你把这猪往食堂整干啥啊?”
旁边的杨宏脚下一顿,回身看着这二人,他也刚才还心想呢,这周建军让自己把大野猪往食堂拉,难道是想扒皮吃肉不成?
可这么大的猪,不说那肉炖完了会骚成啥样,关键是它咋炖都不带烂乎的啊。
但是,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周建军咋吩咐,杨宏就得咋干。
“啊?咋的了?”被赵军拦下来,周建军反倒是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赵军,反问道:“我想给这猪拉到食堂去泡泡秤,看看到底多沉。”
虽然这是自己亲姐夫,但有些事,赵军还是没法跟周建军说,只能继续阻拦他说:“那你们后勤处还没有称啊?”
“没有啊。”周建军摇头,道:“我们用那玩意干啥呀?”
“你……”赵军一时语塞。
确实,人家食堂收粮、收菜,成百上千斤都是少的,这些物资拿到食堂都得过称。
所以,食堂有那种放在地上的称重秤。
但是后勤处,管得都是工具之类的,像油锯啥的也不用秤称啊。
“杨把头,走着。”周建军冲杨宏一摆手,招呼他赶着爬犁跟自己进林场。
“好嘞!”杨宏欣然而应,他隐隐约约地想起来了,好像周建军的老丈人是林场食堂的大师傅,那岂不是赵军的亲爹?
这一会儿要是见了赵大师傅,在他面前夸他儿子几句,那赵师傅说不定得乐成啥样呢。
杨宏这是把赵军和赵有财当成一般的爷俩了!
周建军在前带路,引着杨宏赶爬犁进了林场,虽然这时候在场子里瞎走乱晃的人不多,但还是有一些的。
不管是谁,只要看着了这头大野猪,就没有不跟着的。
这猪太大了!
都在林区生活,谁还能没见过野猪啊?可能见过这么大野猪的,还真没谁了。
这热闹得看啊,看完了整不好能吹一辈子啊。
就这样,呼呼啦啦的一大帮人跟着周建军一起往食堂走,路途虽不远,可周建成一道上夸了赵军好几次。
什么打虎英雄,什么力毙猪神。
周建军虽然没看过小人书,但他上过学,夸人的话一套一套的。
本来赵军在这场子里,没几个人认识他的,可经周建军一介绍,周围的人都把他记在了心里。
这倒不是因为赵军打猎多厉害,什么打虎英雄啥的,这些人根本不当回事,他们单纯是在意赵军他爹和他姐夫。
这时已经过十点了,食堂里众人忙的热火朝天。切墩、烧火、摘菜、烧水……众人各司其职。
作为大师傅的赵有财也没闲着,正带着徒弟们在面板前,揪苞米面剂子准备蒸窝头呢。
只是今天的赵大师傅,手上干着活,却一直心不在焉的。
突然,有人着急忙慌地跑进来了,几步就来在赵有财身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师父,你赶紧出去看看吧?”
“咋的了?这个咋(zhā)呼?”赵有财瞥了小徒弟一眼,仍不慌不忙地把窝窝头团成型,然后在底下抠出个坑来。
“师父。”小徒弟道:“你家我大姐夫拉个野猪过来了。”
“啊?”赵有财一听,就明白是自己姑爷整个野猪奔食堂来了,他的第一反应是周建军要请客吃饭,所以整个野猪来食堂,让自己帮着张罗。
这倒没事,但姑爷来了,自己再忙也得得出去看看,别让姑爷多想。
可就在赵有财把窝头放在面板上,伸手去摘套袖的时候,就听那小徒弟说:“师父,他整那野猪老大了,八成得有一千来斤!”
赵有财把套袖拽到一半,手上动作突然定住了,他抬头看了小徒弟一眼,见小徒弟不住地点头,赵有财狠狠把套袖往下一扯,随手甩到了一旁,然后大步往食堂外走去。
这山脉绵延千里,横跨两省,可又能出几只过千斤的大野猪?
所以,赵有财闻言,立马就反应过来,肯定是自己家那个小瘪犊子把猪神给打了。
一想到此处,赵有财心里百感交集的。
虽然不知道赵军他们为啥把这猪神往食堂这儿整,但不在家的时候,赵有财怕谁啊?
赵有财撩开厚棉门帘子,一出来就见一帮人浩浩荡荡过来了,为首的自己女婿周建军,却没看到赵军。
“爸!”见赵有财出来,周建军忙走几步到他跟前。
赵有财瞟了周建军一眼,扬起下巴向那野猪一示意,问道:“把猪整我这儿干啥呀?”
“爸,你听我给你说。”周建军伸手往赵有财胳膊肘上一搭,然后轻轻用力,带着赵有财转过身,背对着众人才说:“上面林业局下文件了,让各个林区林场往上交野猪、黑瞎子啥的,说是挑出众的送到省博物馆当展览品。”
“啊,那我明白了。”周建军说到此处,赵有财就明白了,自己亲家是想往上挪动、挪动了,这是好事,也是正事。
周建军又说:“爸,你这儿不有称么,咱把这猪先称一下子,完事儿再往上报。”
“行,我这就让他们把称整出来。”赵有财伸手一撩门帘,也不进屋就喊:“小四儿啊,小四!你们赶紧来俩人,把称拽出来,再拿俩梯子。”
“好嘞,师父!”
听屋里有人出声出应,赵有财就松开了门帘,而这时,周建军又对他说:“爸啊,等一会儿称完了,我就去找我爸,让他今天就报上去。估计呀,林业局明天就能下来人。到时候我买点东西,爸你掌勺,好好招待、招待他们。”
“这还说啥了。”赵有财一摆手,道:“自己家事儿,不用嘱咐。”
“哎,哎。”周建军可高兴了,感觉自己想办的事,都挺顺利的。
这时,赵有财往爬犁前走来,他想看看这猪神。
“老赵啊!”只听人群中有人道:“你可真有福啊,姑爷、姑爷这么优秀,儿子也这么厉害。”
“可不么?”还有人附和道:“那话咋说的了,虎父无犬子啊!”
若是往日,被众人这么吹捧,赵有财早都乐的合不拢嘴了。可此时此刻,他看着那躺在爬犁上的大野猪,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而他那好姑爷,此时也跟了过来,在赵有财身后小声道:“爸呀,我听赵军说,你上次上山里撵这猪,好悬没让大雪拍那儿。咱岁数大了,以后就别上山了,搁家享享福,我们孝敬你。打猎的事,就让……”
周建军话没话完,就止住了,因为刚才他老岳父转过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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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不好了,赵军来了
“我这哪里说错话了?”周建军都懵了,自己说的都是好话啊,老丈人咋这样呢?
这时,就听见轱辘磨地的声响,有人从食堂仓库里拽出来一台秤。
这年头,这种称重秤没有电子的,上面横着有标尺,一端往上挂秤砣。
而秤底下带轱辘,人拽着就能走。
后面还有两个人,一人抱着一把两米来高的铁梯子。
那秤才多大啊?
野猪放上面,头和屁股都得落在地上,哪能称出来啥啊?
于是,就往秤上横着放两把铁梯子,再把野猪抬到铁梯子上,这样野猪身体就不会接触到地面了。
最后,称出多少斤,再把梯子重量一刨就完了。
秤拉到爬犁前,两把梯子也并排横在了秤上,这时周建军招呼众人帮忙,帮把野猪往梯子上抬。
在场有三十多人,没有不给周建军面子的,听他一说便往野猪周围围了过去。
众人一动,人群散开,只留赵军背枪站在那里。
“呵!”看见自己儿子,赵有财脸皮一抽,冷笑一声。
“呵呵呵呵……”赵军呵呵笑着,走到赵有财面前,叫了声“爸”。
赵有财一打量,自己儿子这一晚上折腾下来,不但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换了新的棉衣、棉裤,穿的人模狗样的。
赵有财把头一扭,往秤前走去,此时猪神已经被放到了上面,周建军正加秤砣呢。
“多少?”赵有财往标尺上看去,周围众人也围了过来。
一千零五十三斤!
周围人发出阵阵惊呼,周建军又请人帮自己把猪从秤上抬下,再抬到杨宏的爬犁上,请杨宏帮自己将其往后勤处拉。
见周建军要走,赵军忙和赵有财打了声招呼,就跟着自己姐夫走了。
等到了后勤处,周建军叫后勤处的人,将这猪神暂时抬放到了大库里。
出来以后,周建军先向杨宏道谢,“杨把头,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杨宏笑着说道:“平时我跟赵技术员,我们处的都挺好,这都小事儿。”
杨宏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他来帮忙,是冲着赵军来的,要过人情也是跟赵军之间。
他这么一说,反倒让周建军觉得这人不错,当即从兜里拿出两包烟,很自然递给杨宏,并笑着说道:“我家赵军可好了,你们好好相处,有机会咱们再好好聚聚。”
周建军这就是客套话,杨宏心里也清楚,今天能跟周建军认识,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能巴结的人,只有赵军。
所以,杨宏只是笑着把烟接过来,并没再说什么。
“姐夫啊。”这时,赵军说话了,他知道周建军还有很多事要办呢,于是便和周建军告辞,道:“那你先忙着,我们先走了。”
“行。”跟自己小舅子,周建军自然不用客气,当即顺势送客,道:“那你们慢点哈。”
杨宏赶着爬犁,出了林场才停下,问赵军道:“赵技术员,我直接给你送回家去呗。”
“杨哥,别送了,这我都没少麻烦你了。”
听赵军对自己的称呼从杨把头变成了杨哥,杨宏心中大喜,忙说:“那怕啥的,我给你送回去得了。”
“可别的。”赵军道:“我不是跟你客气,这眼瞅着到午后了,你赶爬犁不好往回走了。这么的吧,你给我捎回楞场,完了我顺那边下去,离家还近。”
“那也行!”杨宏一听也对,等午后山上雪一化,山阳面不是干地,就是泥的,赶爬犁确实没法走。
于是,杨宏就带着赵军回了78楞场。可是回到楞场以后,他就说什么都不让赵军走,非得留赵军吃了午饭。
等吃过午饭,赵军又在把头窝棚里歇了一会儿,才与杨宏道别,下山回家。
一进屯子,赵军先没回自己家,而是直奔张援民家。
进院、拍门、进屋,一看张援民和杨玉凤两口子正在炕沿边编筐呢。
“呀,兄弟,你回来啦?”看到赵军,张援民忙把编了一半儿的筐往旁边一放,就奔赵军迎来。
“走,大哥!”而赵军,第一句话就是:“跟我走,咱找屯长要钱去!”
“好嘞!”张援民闻言大喜,忙从炕上拽过棉袄就往身上穿。
“嫂子,我先走了哈。”赵军又和杨玉凤说了一声,然后转身就往外走。
“兄弟,晚上回家吃饭啊。”杨玉凤还追着喊道。
“再说吧。”
赵军出门不久,张援民就追了出来,二人一路往屯部走去。
赵军问张援民道:“大哥,那帮猪都拉回来了吧。”
“嗯呐。”张援民点头说:“昨天晚上拉一趟,今天上午拉两趟,都整回来了。”
两台拖拉机,昨天晚上主要拉的黄毛子和一部分老母猪。而今天拉剩下的老母猪和大炮卵子,这些更沉,李宝玉和那个司机一上午拉了两趟。
赵军不知道李宝玉没去上班,还以为都是赵国峰找的人、找的车呢,便又问道:“泡完秤没?一共多少斤呐?”
“一共啊……”张援民想着说:“黄毛子正正好好二十头,完了还有三十一个老母猪、二十四个大炮卵子,一共一万七千六百多斤。”
“嗯,也行了哈。”赵军闻言,点了点头。开春的时候,山牲口都瘦。此时的黄毛子肯定不过百,成年的母野猪也就二百斤,炮卵子有大有小,一万七千多斤也就不少了。
一斤两毛钱,这还三千五百多块呢。
赵军和张援民一到屯部,发现屯部锁门,便往赵国峰家走去。
此时赵国峰正在家里,坐在炕上,右手拿着笔在稿纸上写东西,左手则捂着左边腮帮子。
他媳妇秦小娟从对面屋过来,手里还拿着一联塑料纸包的去痛片。
“国峰啊,你赶紧整两片吃上。”秦小娟把去痛片放在炕桌上,又去拿茶缸到了一下子水。
赵国峰已经撕了两片去痛片放进嘴里了,正好接过秦小娟递来的水,喝了一口仰脖把药顺了下去。
“唉。”秦小娟再接过缸子时,摇头叹了口气。
赵国峰瞥了她一眼,道:“你这干啥啊?唉声叹气的。”
“还我唉声叹气的。”秦小娟没好气地说:“你瞅你干那事儿?巴掌大的屯子,非跟人家大队比啥?这回好,人家孩子把猪给你打回来了,我看你拿啥给人家钱。”
“唉!”一提这个,赵国峰也长叹一声,把头一低,说道:“谁寻思他能打这么多呀!”
“那你咋整啊?”秦小娟道:“话你都给人家说出去了,你还能不给人家孩子钱么?”
“唉!”赵国峰又叹口气,然后只觉左边后槽牙一疼,当即捂着腮帮子说:“哪能不给么?那要不给,咱咋搁这屯子待了?”
就在这时,外屋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了,赵金山直接蹿到里屋,吼道:“爸,不好了,赵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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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又想要黑瞎子了(月票加更3/12)
“坏了!”一听自己儿子说赵军来了,赵国峰心里一突,暗道不妙。
正如他刚才跟秦小娟说的一样,他不是不想给赵军钱,而是没钱。
此时屯部账上还有九百多块钱,就这,还是赵国峰攒了好几年的家底呢。
他原来的打算,是整个二十左右头的野猪,花个千八百块钱也就完了。
这笔钱,屯部要是拿着困难,剩下的他可以补。想来顶多补个百八的,也就得了。
到时候乡里给点奖励、镇里给点补贴,还能在上级领导面前露个脸,这多好啊。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赵军给他整回这么多野猪来。
七十五头野猪,一万七千多斤,这得给赵军多少钱啊!
三千五百来块啊!
而乡里能给的多少奖励啊?
到时候屯子一分钱都剩不下,连账上剩的那些,全都得给赵军不说,整不好自己还得往里搭不少。
所以,赵国峰的火牙一晚上就起来了,早晨连喝粥都费劲。
可不管咋样,赖账是肯定不行的,这不单单是脸面的问题。就说72年,赵国峰家落难,还是赵有财搭了一把手呢。
不管是作为一屯之长,还是作为长辈,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这钱都必须给。
此时听赵金山说赵军来了,赵国峰忙对秦小娟说:“家里还有多少钱了,赶紧划了、划了,都给我拿来。”
“唉!”秦小娟重重地叹了口气,但没办法,只能从炕柜里拿出装钱的匣子,将其打开以后,把十元、五元的大票都拿出来,然后再从五元的里面数出三张抽出,之后将其余的都交给赵国峰,说:“这是一千六。”
“行。”赵国峰接过钱时,透过窗户就见赵军领着张援民进了自己院子,便忙叫秦小娟把装钱匣子收起来。
“赵叔!赵婶!”
这时,赵军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赵国峰忙给秦小娟使个眼色,秦小娟到外屋地开门,笑道:“赵军来了,呀,援民也来啦,快进屋,你赵叔搁里屋呢。”
赵军带着张援民进屋,一见赵国峰便打招呼,道:“赵叔,忙着呢?这腮帮子咋肿了呢?”
“没事儿,火牙。”赵国峰张手示意二人,道:“来,坐。”
“金山也在家呢。”赵军冲赵金山笑了笑,便上炕盘腿坐在赵国峰对面,而张援民就在赵军身旁,侧身坐在炕沿边上。
“赵叔啊。”赵军双手扶着膝盖,笑道:“你让我办的事,大侄可给你办了哈,办的还不错吧?”
赵国峰闻言苦笑,前两天他还去赵军家门口,堵着赵军催呢,现在又能说啥?
于是,赵国峰只道:“不错,不错。”
赵军呵呵一笑,便瞅着赵国峰不说话了。
赵国峰知道赵军来意,当即一指张援民,对赵军说道:“赵军呐,晌午前儿泡秤,他跟李家大小子都在那儿呢,拢共是一万七千六百四十多斤,一斤两毛钱……”
“赵叔。”赵军笑道:“你给我三千五就行,剩下零头我就不要了。”
赵国峰闻言,再次苦笑,但不管咋说,赵军还给他抹了零头。于是,他便把秦小娟刚才给他的一千六百块钱都来出来,放在炕桌上。
然后,赵国峰又从炕桌底下拿出个兜子,从兜子掏出一沓大团结来,从中数出九十张,和刚才那些放在一起,然后推到赵军面前。
赵国峰手掌按在钱上,对赵军说:“这是两千五,叔欠你一千块钱,以后再给你。”
赵国峰这话说的很直接,而且语气很坚定,不容人拒绝。
没办法,他家里和屯子里都没钱了,而且赵国峰也没想过差钱不给,只是晚一阵子才能给。
“那行。”赵军一笑,道:“那就等赵叔你挣了钱,再给我。”
“啥?”听他这话,赵国峰反而一愣,然后笑骂道:“你这浑小子,净跟你叔闹。”
昨天晚上听那司机说,山上还有那么多野猪的时候,赵国峰就挺犯愁了。
等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赵国峰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想,也想过去赶集卖野猪肉,但那么多猪,得咋卖能卖出去啊?
赵军双手拿过厚厚的一摞钱,在赵金山哀怨的目光中,把这些钱塞进挎兜子里,然后对赵国峰说:“赵叔啊,你当屯长这么多年,跟这周围那些屯子屯长啥的,你都认识吧?”
“啊。”赵国峰不知道赵军为啥这么问,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这都不用说,总一起去乡里开会,哪能不认识啊。
赵军把身子往前一探,对赵国峰说:“赵叔,我打那么多野猪,你自己留下一部分,剩下的你问问那些个屯长,看看他们都谁要,你给他们分了,只要你手里头的野猪最多,就行了呗。”
赵军此言一出,赵国峰眼睛一亮,顿时感觉牙都不那么疼了。
他有信心,只要自己一忽悠,不往远了说,就永胜、永福、永利这三个屯子的屯长就能掏钱。
至于这些屯长会不会组织人手去打野猪,赵国峰并不担心,因为现在离五一劳动节已经没几天了,他们屯子又没有赵军这样的妖孽。
这时,就听赵军又说:“卖给他们,赵叔你就不能那么实在了,咋的也得两毛五一斤啊!”
听赵军这话,赵国峰连着点了两下头,再看赵军时,脸上都笑开花了,“你小子真行啊。”
赵军也是一笑,道:“赵叔,别忘了,给我打那些猪那里头,最大那头你自己留着。”
“这我知道。”赵国峰搓了搓手,往旁边一瞅,看见了那双眼直勾勾瞅着赵军挎兜子的赵金山。
赵国峰抬手往赵金山后背上拍了一巴掌,指着赵军对他说:“你看看你军哥,人家现在多出息,你好好跟人学学,别一天摇哪儿乱晃荡了。”
“我……”赵金山也是无语,但他也知道,要是当着外人的面,跟自己老爹顶嘴,过后非被打死不可。
见赵金山很委屈地闷头不说话了,赵军只是呵呵一笑,从炕上下地,对赵国峰说:“那赵叔啊,要没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搁家吃点饭呗。”赵国峰忙也下炕,拦着赵军说:“你看看,这他婶干啥去了?孩子来了,也没给倒杯水。”
秦小娟是太伤心了,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省吃俭用攒好几年钱,结果全拿去买野猪了,搁谁谁能受的了啊?
“别麻烦了,赵叔。”赵军伸手一拦赵国峰,道:“我这就走了,赵叔你忙着。”
赵军一说要走,张援民也和赵国峰、赵金山父子说了一句,然后他先出去了。
赵军和赵国峰再后,赵金山最后,赵家父子一起送赵军出来。
临到门口时,赵军回身再拦赵国峰,道:“赵叔啊,快回去吧,别送了。”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国峰一把拉住他胳膊,并对他说:“赵军呐,叔想了,你刚才跟我说那招挺好。叔想问问,你还能不能再打几个黑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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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回家分钱(6月月票加更4/12)
“啊?”赵国峰说完,就见赵军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他想也不想直接就说:“这时候熊瞎子都出仓子了,正好你上山多打点儿,也省着这些老百姓采山啥的让熊瞎子撵。”
这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可赵军心里有些无语,只不过这赵国峰不但是屯长,而且还是自己老爹的把兄弟,算是长辈。
否则的话,赵军非得阴阳怪气他两句不可。
他这心也太大了,刚才还上火地捂着腮帮子说牙疼呢,这会儿又发现商机,惦记起倒卖熊瞎子了。
见赵军还没说话,赵国峰又道:“赵军呐,你别多心啊,那熊瞎子胆,叔不要,你就把肉卖我就行,叔多给你点儿。”
“嗯。”赵军终于开口了,但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人家跟你说好几句话了,总不能一句不回吧?
赵军道:“赵叔啊,我知道了,我这几天有空儿的,我就上山看看。”
“好,好。”
“那赵叔你先忙着,我们先走了。”
赵军说完,便向张援民打了个手势,二人告辞离去。
离了赵国峰家,赵军往四处寻摸,看看周围有没有背人的地方,能猫一下,好把钱给张援民分了。
但找了一会儿,也没看见有合适的地方,赵军没办法,只能带着张援民往自己家走去。
“大哥啊,你跟我回家,兄弟给你把钱分了。”
一听分钱,谁能不乐?
张援民也是很开心,但想起赵国峰刚才说的话,张援民又动了别的心思,就和赵军说道:“兄弟,刚才屯长也说了,咱打着熊瞎子,他还给咱钱。”
“大哥,你拉倒吧,你别咱、咱的。”赵军没好气地瞪了张援民一眼,说道:“那是我!你要去打去,我嫂子就得跟你离婚。”
“唉,这败家娘们。”张援民一听赵军这话,立马不提打黑瞎子的事,但嘴里嘀嘀咕咕地埋怨着杨玉凤,只是他也不敢大声说,只能小声地叨咕着。
赵军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这厮主意正,于是再次叮嘱道:“大哥,你不也听屯长说了么,年年这时候都有熊瞎子伤人的,你可别胡闹啊。”
熊伤人有三种情况,一种是熊身上有伤,这时候的熊最危险。
二是人和熊走个顶头碰,二者相隔三、四十米,你瞅我干啥?我瞅你咋的?
然后,熊就会告诉你,你瞅它会是什么下场。
最后,就是这熊带崽子。
母熊产子是寒冬腊月,在仓子里的时候产下小熊,等到开春的时候,带着小熊一起出来。
这个时候,不管人畜靠近,护崽的母熊都会暴起搏命。
所以,开春是熊最容易伤人的时候,也是熊伤人事件发生最频繁的时候。
当然了,这也不能光怪熊。因为开春是采山野菜的季节,特别是这时候的人生活条件都艰苦,一到开春的时候,去年秋天存的菜,也都吃差不多了,便往山里来采野菜。
刺老芽、广东菜、猴腿、蕨菜、婆婆丁……各种野菜,多不胜数。
平时熊也碰不着这么多人啊,这回人多了,相遇、伤人的几率自然大了。
“嗯,嗯,我知道了,兄弟。”张援民点着头道:“你嫂子这两天就叨咕,让我过几天跟她上山采山野菜去,这不你来的时候,我俩正搁家编筐呢么?兄弟,你回去跟我老婶说,今年就别让她去采山了,等大哥采完了,我给你们拿。”
“这行。”赵军笑着点了下头,本来他今年也不想让王美兰上山了,现在张援民这么一说,还让他有了劝王美兰的理由。
至于张援民么,有杨玉凤看着,料他也不能胡来,只是又嘱咐道:“大哥,你跟我嫂子要去,可得多注意点周围啥的,千万别扑奔到熊瞎子跟前儿哈。”
“那你放心吧。”张援民笑道:“这点儿本事,你大哥还是有的。”
“那行吧。”赵军说着,突然想起一事,问张援民说:“大哥啊,等五月份,咱是不得药鹿去了?”
“嗯,嗯。”一提起自己专业,张援民顿时来了精神,“就那时候,大公鹿角都长茸了。”
二人说话间,就来在了赵军家门口,赵军带着张援民进院,就见李宝玉在隔壁院子里正喂狗呢。
李宝玉抬头见赵军回来,忙和他打招呼:“哥哥,你回来啦?”
“你咋没上班呢?”
李宝玉笑道:“屯长搁隔壁屯子借的拖拉机,完了没司机,我帮他拉野猪来着。”
赵军闻言,冲他一招手,道:“来,过来,正好你搁家,把钱给你。”
“哎,来了。”一听要分钱,李宝玉把狗食盆往墙头一放,翻墙就过来了。
赵军带着二人进屋,开门发现王美兰不在家,只有赵虹和赵娜在屋里玩呢。
这时,李宝玉才说:“我大娘搁我家呢。”
“啊!”赵军把他俩带到自己屋里,往炕上一坐,就从挎兜子里掏出钱来,然后看着李宝玉说:“一共一万七千多斤,我把零头给他抹了,就是三千五百块钱。刚才我跟咱大哥去的时候,屯长说先给咱两千五,剩下的以后再给了。”
虽然是好兄弟,但也得把事情说清楚,特别是在钱财这方面,这也正是赵军为啥要带着张援民一起去赵国峰家的原因。
“哥哥,你做主就是了。”李宝玉闻言笑道:“屯长那人咱都知道,差不了咱的。”
赵军点了点头,然后开始查钱,先点八百放在炕桌上靠张援民的地方。
钱放在眼前了,但赵军没说话,张援民就没伸手去动。
赵军还是没说话,等他再点出八百放到李宝玉面前时,才对二人说:“大哥、宝玉,先给你俩一人八百,我拿九百。等那一千到了,再给你俩补。”
这钱平分不了,那么按规矩,不管别人再咋困难,大头都只能由赵军先拿着。
见二人无异议,赵军抬手,笑着冲张援民一比划,道:“大哥,你数数,看对不对。”
“呵呵呵……”张援民坐在炕上,把钱往手里一抓,呵呵傻笑上了。
“不数了,兄弟。”张援民笑道:“大哥还能信不着你么?”说着,就把钱往兜里揣,一边揣,一边变了脸色。
只见张援民眼圈红了,低头说道:“兄弟啊,要不是没钱,我也不至于去捅咕黑瞎子呀,你以为我真不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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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王美兰的憧憬(6月月票加更5/12)
张援民一哭,让赵军心里挺难受的,这是个孝子,不但孝顺亲爹,还能管老丈母娘的医药费,躺在炕上的时候,还让卫生所大夫追着要钱呢。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大多数的人,都不是英雄呢。
这时,就听外屋地传进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听王美兰道:“儿子回来啦?”
张援民忙拽起袖头擦了擦眼角,装作没事人一样。
“呀,援民来啦?”王美兰进来就看张援民和李宝玉都在,但李宝玉跟自己家孩子一样,她就只问候了张援民。
“老婶。”
“正好我早晨去换的大豆腐、干豆腐,一会儿你跟宝玉都在家吃。”
昨天早晨赵军离家的时候,王美兰正带着赵有财挑黄豆呢,挑好了今天拿去豆腐坊换了点干豆腐、大豆腐。
这时候不像冬天了,豆制品都放不住了,她就没换太多,拿回来以后先给王强家送了点,刚才又去给金小梅送了一些。
“不得了,老婶。”张援民说着从炕上下来,对王美兰道:“我先回去了,家里还有活呢?”
“有啥活啊?这时候?”王美兰还以为他是推辞。
但听张援民说:“我跟我媳妇在家编筐呢,过阵子采山野菜了。对了,老婶,我刚才还跟我兄弟说呢,今年你就别去采山了,等我们两口子采着啥,给你家拿点儿就完了。”
“那行。”王美兰听了张援民的话,很是高兴,当即就道:“正好今年我这有点事儿,我就不去了。”说着,王美兰转身往外屋走去,边走还边说:“那你要回去,婶给你拿点东西!”
“老婶,别拿……”张援民知道王美兰要给自己拿大豆腐和干豆腐,刚要拒绝就被赵军给拦住了。
“大哥啊。”赵军笑着说道:“我妈要给你拿,你就拿着吧,这时候也存不住了,咱就分吃了吧。”
听赵军这么说,张援民就没再拒绝,三人一起从房间里出来,就见王美兰已经麻利地把大豆腐、干豆腐都分出来了,各装在一个盆子里,对张援民说:“盆子得给我拿回来哈。”
张援民哈哈一笑,一手端起一个盆子,然后手拿盆一边将其一转,将另一边推在自己腰上,然后跟王美兰说:“那老婶,我回去了。”
“回吧。”王美兰应了一声,然后冲赵军一指,道:“赶紧给你大哥开门。”
赵军闻言,忙把门推开。
见张援民出门,李宝玉也告辞离去。
送走了二人,赵军回来就见王美兰正在锅台前切大豆腐呢。
“妈,先别忙了。”赵军扶着王美兰胳膊,让她把菜刀放下。
听儿子叫自己,王美兰忙把手擦了擦,然后跟着赵军进屋。
到里屋,赵军把那九百块钱拿回来,交给王美兰。
刚才分钱的时候,他把十块的整钱可着给张援民和李宝玉,现在他手里的剩的很多都是五块的,更有一些一块、两块的。
“你赵叔给的?”王美兰接过钱,笑着问了一句。
“嗯。”赵军点了点头,道:“没给全,过一阵子还有。”
赵军没跟王美兰说一共卖了多少,也没说过阵子赵国峰还会给多少,而王美兰也没有问,只把钱攥在手里就要起身离去。
“妈,妈。”赵军急忙拦住王美兰。
“咋了,儿子?”王美兰看了眼手里的钱,又看向赵军,问道:“你要用钱啊?”说着,王美兰还把手里钱递向赵军。
得亏赵有财不在家,要不然被他看到这一幕,非得哭出来不可。
“不是,妈,我不用钱。”赵军把王美兰的手和钱都推了回去,然后拽着王美兰在炕沿边坐下,问道:“你刚才跟我张大哥说,你开春有事儿,你要干啥啊?”
王美兰正侧着耳朵听儿子说话,等她听完,一下子笑了。
王美兰抬头,刚要和赵军说话,却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道:“刚才我就想问了,你这新衣裳都哪儿来的啊?”
“嗨!妈你先别管这新棉袄了,你先告诉我,你有啥事。”
王美兰打量着赵军,笑道:“我儿子长的真精神。”
老娘看儿子,这话听听也就得了。
但不等赵军再问,王美兰便笑道:“那天咱不说了么,妈得给你说个媳妇。”
“啊?”
“啊啥呀?”王美兰一说还来劲了,把身一拧,把脚往上一搬,直接盘腿上了炕,举着手里的钱对赵军说:“妈给你定完亲,就给你张罗盖房子,等盖完房子,咱就把媳妇娶回来。”
“不是……”
“啥不是呀?”一提起这个,王美兰是想想就开心,话匣子就收不住了。
就听她说:“妈就你一个儿子,你就看妈怎么给你办?”
说到此处,不用赵军问,王美兰就自问自答地说道:“肯定给你办风风光光的,现在你这有正事了,妈也放心了,咱家这些钱有你挣的,有妈攒的。妈都算了,盖完房子、办完婚事儿,还能剩点儿,到时候妈给你买台摩托。”
“我的天!”王美兰的大手笔,可是把赵军都吓了一跳,“妈,还买摩托……咱不过啦?”
“过呀,咋不过呢?”此时的王美兰有些意气风发,挥着手里的钱,说道:“咱家还得越过越好呢。”
“这……”赵军看老娘这样子,就知道自己再咋说也没用了,他每次挣钱就上交,不是为了别的,是想给王美兰存着,万一哪天她身体不舒服了,就算送到省里,也不至于没钱看病。
可这……
要像老娘说的,盖五间大瓦房,在这年头,怕是也得小溜一万块钱。
再买摩托,就得几千……
这还没算娶媳妇,这家里钱还能剩下啥了?
但一想自家仓房里挂的那些熊胆,赵军又安心了,同时也想到,还是得有钱啊。有了钱,遇到任何事,心里都不会慌。
不知道是因为赵军又挣钱了,还是怀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今天的王美兰特别高兴,晚上给家人做的都是好吃的。
满满一大盆的大葱炒野猪肉。
过了清明,酸菜都没了,现在野猪肉就只能炒着吃了。
炖三片,是这年代,东北山区的一道穷人乐。三片就是土豆片、胡萝卜片,干豆腐片,下锅一起炖。
这三片都是软的,土豆、胡萝卜炖熟了还面,孩子、老人都爱吃。
再就是溜豆腐泡呢。
这菜在别的地方叫家常豆腐,就是把豆腐切成麻将块,过油一炸,最后一溜。
炸豆腐,在这年头可是太馋人了。
还没溜之前,赵军就带着俩妹妹凑到锅台前,一边吹着,一边吃着炸好的豆腐块。
和往常一样,王美兰没想等赵有财一起吃饭,但把桌子放好,饭菜刚一上桌,赵有财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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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月家里有事,更新不稳定,除了月票加更,还欠下许多,但兄弟们放心,等补完月票加更,我肯定会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这个月,继续拿加更换月票,还是500票换一更,我这跟赵国峰一样,债多了也就不愁了。
哈哈,欠的都会补,兄弟们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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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怼
“爸!”
“爸!”
看见赵有财回来,赵虹、赵娜喊着爸,赵有财“嗯”了一声,然后一边脱棉袄,一边看着赵军。
“爸。”赵军笑道:“今天咋回来这么早呢?”
“咋的?”赵有财拎着棉袄往墙上挂钩递去,眼睛却紧紧地盯着赵军,很拽地反问说:“这是我家,我回来早不行啊?”
赵军:“……”
这时,去碗架里找饭勺的王美兰回来,瞅了一眼赵有财,问道:“咋的?你喝了?”
看见王美兰,赵有财气势一弱,嘟囔道:“没喝,我还没吃饭呢。”
“没喝?”王美兰把筷子分开,一双递给赵娜,一双又给赵虹,然后回身问道:“没喝酒,你那脸蛋子咋通红呢?”
“啊,搁外头,风呲的。”赵有财说着,便脱鞋上了炕,从王美兰手里接过筷子,眼睛往桌子上一扫,然后抬头对赵军说:“去,把酒给我拿来。”
“哎,好嘞。”赵军闻言,忙起身去外屋给赵有财拎来酒桶、拿来酒杯,然后还很孝顺地拧开酒桶盖子,给赵有财倒上了大半杯的酒。
“儿子快坐下吃饭吧。”王美兰招呼赵军坐下,并把筷子递给了他。
饭菜都不错,一家五口吃的很香,只是两个小丫头年纪小,饭量不大,每人吃了小半碗就下桌去玩儿了。
过了一会儿,王美兰也撂了筷子,但她就坐在炕上,看着赵军和赵有财吃饭。
有时,能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吃饭,就是莫大的幸福。
一个是过了半辈子的男人,虽然赵有财有时候会犯倔,但这么多年了,就算在最苦、最难的那段日子里,他也没让自己受过委屈。
另一个是自己儿子,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想他刚生下来的时候,还不到七斤呢。
而现在,满屯子也没有比自己儿子更孝顺、更有出息的孩子了。
此时此刻,感觉人生已经非常美满的王美兰,转头对赵有财说道:“他爸啊,你哪天去跟国峰说说,给咱儿子批块地,完事儿咱就准备东西,给孩子盖房子。”
“嗯。”赵有财鼻子发声,简单地应了一下。
心里美滋滋的王美兰,继续说道:“我那会儿还跟儿子说呢,等他结婚前儿,我想给他买个摩托。”
“那得多少钱呐?”一听王美兰说要给赵军买摩托,赵有财斜眼瞪着赵军,嘴上却在跟王美兰说:“又盖房子,又娶媳妇的,咱家还有钱了么?”
“有啊。”正沉浸在美好憧憬中的王美兰,仍兴致冲冲地说着:“咱儿子这半年挣那么多钱呢,还有我这些年攒的呢,划拉、划拉也够了。”
也不知道是心里有气,还是喝多了,赵有财闻言,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撂,冲王美兰道:“你咋不说还有我挣的呢?”
赵有财此话一出,赵军家东屋里瞬间寂静无声,在一旁炕里翻身玩耍的小姐俩也不敢出声了。
赵有财心里一突,暗道不妙,刚要说两句好话缓和一下,却见王美兰一拍桌子,喝道:“赵有财,你这啥意思啊?你是说我不上班、不挣钱呗!”
“不是,不是。”赵有财一下子就慌了,忙摆手道:“你咋能这么寻思呢?我哪是这个意思啊,咱家这些年不全仗你么,伺候地、照顾家的……”
赵军就坐在赵有财对面,此时的他都快把脑袋塞饭碗去了,自己老爹这不是贱皮子么,非得让人骂一顿才得劲儿。
王美兰狠狠瞪了赵有财一眼,一手将桌上的筷子抄起,另一只手捡过赵虹、赵娜和自己的碗,将三个碗摞在一起,拿着就往外屋地走。
赵军还是一言不发地闷头吃饭,而坐在他对面的赵有财,盘腿坐着,腰板挺得溜直,把酒杯端在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目光却一直落在赵军身上。
但见赵军不理自己,赵有财眼珠一转,把酒杯放在炕桌边儿,问赵军道:“我今天搁食堂看见你的时候,你穿那身衣服,好像不是昨天搁家走前儿穿的呀?”
“啊。”听赵有财问起这个,赵军便长话短说地给他解释了一番。
可赵有财听完,似乎并不是十分满意,反而呵斥道:“好好的棉袄、棉裤,就那么给人了,那不是钱来的呀?我一天搁场子里拼死命地干,你就搁外头败祸,是吧?”
这不是纯纯找茬么?
赵军是不要了一身棉衣,但当时要去场子里,穿那么一身不给姐夫丢人么?不给他赵有财丢人么?
且不说那衣服拿回来以后,还能不能洗出来了。但自己送出去一身,不还穿回来一身新的么?
再说了,他赵有财又不是工人,就一个厨子,一天能干多少活啊?还拼死命地干,他一天搁食堂都快成大爷了。
一想他从回来就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赵军也来脾气了。
关键是,他吃饱了,可以回屋去了。
于是,赵军当即开口回应道:“我看那胡大叔爷俩挺困难的,那棉袄、棉裤整的都是血,洗也洗不出来了,给他们还能咋的?”
“咋的?”赵有财喝道:“我看你过两天好日子,是不知道咋的好了?那棉袄、棉裤能随便给人么?”
“那有啥不能的?”赵军怼道:“我那棉袄里也没塞钱。”
“我……”赵有财瞬间愣在当场,两秒过后回过神来,指着赵军怒吼:“小瘪犊子……”
“你这孩子……”这时,王美兰从外屋冲进来了,抬手在赵军背上轻轻抽了一巴掌,再说话时就憋不住笑出声来了,而且一边笑,一边“怒斥”赵军:“你咋跟你爸说话呢?去,回你那屋去。”
老娘给了台阶,赵军马上就跑,王美兰也随即跟出来了,东屋里只留下在炕里打滚玩儿的赵虹、赵娜,和坐在炕桌前,气得瞪大了眼睛的赵有财。
突然,赵有财把酒杯抄起,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56°的高粱酒,劲儿可是不小,刚才杯里剩了有一两多,而且赵有财喝的还急,一口气下肚,一股辛辣自喉咙直窜脑门,呛的赵有财皱眉、紧鼻子、闭眼睛、一捂脑袋。
王美兰跟着赵军进了对面屋,回身把门关上,然后对着赵军和三条伤狗,开始教育起了赵军。
“儿子,不能跟你爸这样哈。”王美兰道:“你总气他干啥呀?”
赵军呵呵一笑,道:“妈,我这不是没忍住么?你看他一回来,就拿话儿磕打我。”
“哎,你这孩子呀。”王美兰有些埋怨地说:“那咋的也是你爸呀,你不能总气他。”
“妈,不是……”
“啥不是啊?”见赵军还想分辨,王美兰没好气地说:“你要给他气出个好歹的,那遭罪的,不还是咱娘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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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黑瞎子出仓
评书里有句话,叫:老龙正在沙滩卧,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王美兰一句话,让赵军顿时反应过来。
可不咋的!
那不管咋的,这也是自己亲爹啊。
赵有财虽然性格怪了一点,对自己表达父爱的方式也怪了一些,但赵军知道,在他心里,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还是有很重分量的。
上辈子老娘去世,赵有财没过一年就续弦了,但他却给赵军盖了三间大瓦房,花了七、八千块。
这些钱,光靠他和王美兰半辈子的积蓄是不够的,应该还有他那么多年藏在棉袄、棉裤里的私房钱。
但从那以后,赵军就一直记恨着赵有财,每年只有中秋和春节,才会去看赵有财两次。
而平日他在验收组工作,经常下到各个楞场检尺,父子俩在林场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但只要赵军去食堂打饭,赵有财总能给他变出一些好吃的东西。
后来赵军发达了,林场的工作辞了,爷俩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那么些年,赵军也不想这个爹。
直到赵有财去世,得到消息的赵军从城里往回赶时,坐在车上。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等看见赵有财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的时候,赵军满腔的恨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落魄时的赵军,慢慢地理解了赵有财。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无奈。
赵有财一个老爷们,每天起早贪黑地到林场上班,家里还有两个不懂事的小姑娘,要没个女人,能行么?
不管这女人对自己闺女好不好,起码家里有这么一个大人啊,她只要不虐待孩子就行。
所以,重生以后的赵军,并不记恨赵有财了。但因为挨了两顿打,就总想跟他较较劲。
此时听王美兰一说,赵军也反应过来了。
可不咋的,真要是给赵有财气出个好歹,那自己这个当儿子的,不也得伺候着么。
想到此处,赵军忙向王美兰认错道:“妈,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哄哄我爸。”
“哎!这就对了!”王美兰一听就乐了,心想还是自己儿子懂事,冲赵军一指,转身就拉门要出去。
可她刚把门拉开一半,突然想起一事,又转身对赵军说:“你爸吧,这大半辈子最自豪的事儿,就是打了几年围。平时喝点酒就得吹吧一通,这你还不知道么?”
这赵军太知道了,小时候赵有财一喝多了,就给他讲自己当年呼啸山林的英雄事迹。到现在,是给赵虹、赵娜讲了。
可这话,妈你不能开着门说啊。
赵军起来就要拦着,可没等他到跟前儿呢,就听王美兰继续说道:“现在你打围是比你爸以前强多了,但那也是你爸啊,你当儿子的,让他点儿就不行啊?”
“行啊,但妈你就别说了。”赵军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打断了王美兰的话。
王美兰一怔,但见赵军给自己使眼色,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把门给拽开了。她往外一探头,然后皱起眉头地往外屋地去了。
剩下赵军在屋里琢磨了一会儿,再三考虑之后,从兜里拿出一沓钱了,并从中抽出了十块钱。
他把其余钱塞回兜里,手攥着这十块钱往出走,但当手按在门把手上的时候,赵军想了想又停了下来。然后再把兜里钱又都拿出来,把十块钱放到下面,再从中抽出来一张五块的。
就这样,赵军把其余钱收起,只攥着这五块钱,出了房门。
这时王美兰正在灶台收拾东西,看见赵军从房间里出来,还给赵军递了个鼓励的眼神。
赵军重重地点了下头,小心翼翼地走到对面屋门口,探着头往里看。
他这是怕一个盘子飞过来,再扣自己脑袋上。
不亏是曾经的炮手,当赵军出现在门口的一刹那,正在炕上不就菜干喝酒的赵有财猛然抬头,狠狠地向赵军瞪来。
赵军脸上却露出灿烂的笑容,小步走到炕边坐下,笑着对赵有财说:“爸,我错了,你别生气哈。”
赵有财眨了下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只扭过头去,不看赵军了。
赵军嘿嘿一笑,把手中沿中间对折的五块钱放在了炕桌上。
当五块钱落桌的一瞬间,赵有财的视线顿时转移过来,他看了一眼五块钱,又使目光落在了赵军脸上。
咱可是见过钱的。
“爸,这是儿子孝敬你的。”赵军笑着把钱向赵有财推了过去,然后说:“以后我月月开工资,都孝敬你点儿。”
“哼!”赵有财冷哼一声,但手上动作很快,一下子就把那五块钱从赵军掌心下抽出去了。
他把五块钱打开看了看,又按着赵军原来叠的印儿,再次把钱折了一下,完事儿将钱收进兜里,最后瞥了赵军一眼,道:“明天林业局来人,你姐夫杀个羊,让我招待。你要没事儿,明天下午上我那儿去,给你拿点羊肉回来。”
“行,那我明天指定去。”
……
接下来的几天,赵军安安稳稳地上班,把79楞场的木头都检完尺,又把77、78两个楞场最后剩的一些没检的尺检完,然后才回验收组,去向徐宝山交差。
对于赵军的工作成绩,徐宝山还是很满意的,一个刚上班的新人,工作起来踏踏实实、本本分分。
虽然请假请的比较多,但人家不耽误工作,比那些偷懒、磨洋工的,更招人得意。
在对赵军进行了一番口头表扬以后,徐宝山便给他安排了后续的工作。
接下来,就是要把楞场里堆积的木材往山下运了。
这个工作量也不小,林场还没那么多汽车。但好在开放以后,林场允许私人包活,有些人就自己买车来帮着林场拉木头。
这活虽然不需要验收员动手,但需要赵军监工。也就是说,他让谁拉,谁才能拉。他不说话,你车来了,也得干看着。
就这么大权力!
上辈子,赵军就因为这个活儿,结交了不少人脉。
当然了,这些人里有好、有坏。
好人呢,赵军打算和他们好好相处。坏人呢,呵呵……
领了新任务以后,赵军回家歇了半天,第二天一早,便直奔77楞场。
而在赵军离开屯子的时候,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一人背着一个背筐从家里出来,俩人是要上山去采山野菜的。
这已经是四月末了,山阳面的山野菜都出来了,正是采山的好时候。
张援民两口子刚一出家门,就见李大臣、李二臣从旁边院子里出来,哥俩抬头一看张援民,双双面露窘色。
张援民仿佛没看见二人一般,径自从二人身前走过。
若是旁人,杨玉凤都得劝上两句,可对他二人,杨玉凤是一点好态度都没有,冷哼一声便跟着张援民离去。
“哥,他们也采山去啊。”李二臣对李大臣说道。
李大臣点了点头,道:“咱不跟他们是一条道,你跟我走,我知道一个地方,那儿朝阳,刺老芽长得都比别地方好。”
“行吧……”
一看自己弟弟有些不大情愿,李大臣皱眉问道:“二弟呀,你咋的了?”
“哥呀。”跟自己亲哥,李二臣也不藏着掖着,只道:“我上次让黑瞎子给吓完了,现在有点儿不敢进山。”
“嗨,那有啥的,咱们就采个山野菜,又不捅黑瞎子仓了。”李大臣说:“等过一阵子下完雨,咱俩还得采山木耳去呢,那山木耳值钱,给它晒干了,拿山下商店卖了,咱哥俩也能攒点钱娶媳妇了。”
一听娶媳妇,李二臣顿时来了精神,背上背筐跟着李大臣就走。
与此同时,屯子小卖店前,徐长林拉着小孙子从里面出来。
小孙子一边吃着槽子糕,一边问徐长林:“爷呀,我看我奶给你拿五毛钱呢,你咋就给我买了两毛钱的呢?”
“你这孩子……这不这么多呢么?”徐长林一提手里黄油纸包,对小孙子道:“你吃没了,爷再给你买呗。”
小孙子闻言,点了点头,又低头咬了一口槽子糕,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徐长林,“爷呀,你啥时候带我上山里看大老虎啊?”
这孩子前天搁镇里回来的时候,在车上就听见有人说哪里、哪里抓着老虎了。
小小子回来就问他爷,也正巧老头那时候喝酒了,随口就给他来了一句:“等明天的,爷领你进山,看大老虎去。”
孩子么,最是单纯。从昨天就开始问,一直问到今天。
徐长林上哪儿给他整大老虎去啊?
于是,徐长林只能找了个理由,摸着小小子脑袋瓜,说道:“大孙子,这现在是开春啊,熊瞎子都出仓子了,山上最危险呐,整不好熊瞎子就把人给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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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狗”上树了(6月月票加更6/12)
李大臣、李二臣哥俩进山以后,先一人砍了一根粗木棍拿在手里。
这玩意拿来防身的话,肯定是防不住熊。但当与熊相遇,且二者相距较远的时候,可以用这棍子敲树,熊听见声音,但看不见人,一般都会主动离去。
李大臣在前带路,领着李二臣往翻山过岗,走了大概一个小时,来在了一处阳坡。
阳坡上有林子,在林子边上,长着不少针杆。
这些针杆矮的都有一米多高,长着淡黄色的枝叶,主干和枝上都有尖刺。
这就是刺老芽杆。
而刺老芽呢,是其杆顶端拱出来的嫩芽。
把这个嫩芽掰下来,拿回家去,有条件的摊鸡蛋吃,没条件的就焯水蘸酱。
刺老芽杆入冬休眠,第二年春暖时苏醒,开枝发芽。所以,阳坡上的刺老芽因有阳光照射,苏醒的就早,发芽的也早。
“咋样?”李大臣抬手往前划圈一比划,似指点江山一般对李二臣说:“咱哥俩今天能划拉一背筐啊!”
李二臣咧嘴直笑,他们家去年秋天存窖里的萝卜、白菜、土豆,早就吃没了。这阵子,天天就是吃咸菜条子,日子是属实不好过。
现在看见这么大一片刺老芽,哥俩直接开干。
但在采刺老芽之前,还有个准备工作,就是得撅个树杈。
要知道那刺老芽杆,高的都能长到三、四米,人肯定够不着。
而且,刺老芽杆浑身都是刺,根本没办法直接用手把它往低了弯。
所以采山人,在采刺老芽的时候,都会就近撅个树杈。
这树杈前面要有个勾,就像镰刀那样的形状。
要采高杆子上的刺老芽时,拿这树杈把刺老芽杆一勾,然后往过一拽,将刺老芽杆拽个半倒,那上面的嫩芽就出现在采山人面前了。
这嫩芽是没有刺的,用手将其捏住,然后一掰,刺老芽就下来了。
最后,把刺老芽杆放开,再去勾下一个就行了。
这哥俩采山很多年了,掰刺老芽还是很熟练的。就这样,哥俩分开,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从两头往中间汇合。
李二臣在东边,将一棵棵刺老芽杆拽弯下来,掰下一个个刺老芽丢进背筐里。
不一会儿,刺老芽就堆了一背筐底。
李二臣越采越高兴,不说这玩意多好,但起码有菜吃了。
这时候,太阳就出来了。
虽说东北的春天温度也不高,但在阳坡上被太阳一晒,脑门上不免有些见汗。
李二臣直身擦汗的一瞬间,就见前面林子里不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啥玩意?”李二臣一愣,刚才扫那一眼,虽然没看清,但看体型知道那玩意不大,但也不小。
“不是黑瞎子。”李二臣先是将心一定,又琢磨:“那能是大獾子?好像也没有那么大的獾子。”
不管是啥,只要认定不是黑熊,李二臣就敢过去看看。不为别的,山野菜再好,可也没有肉香啊。
李家兄弟都快半年没见着荤腥了。
李二臣背着背筐进了林子,往那家伙消失的地方走,一路小心翼翼地抬脚、落脚,尽量不发出声音。
李二臣眼神很好,他没走多远,就看见有个黑乎乎、毛茸茸,大概二、三十斤的动物,正猫在前面一棵棹树后边。
这让它藏的,半拉屁股都搁外头露着呢。
李二臣再往前走,那动物就蹿了出去,小家伙跑的不是很快,直奔西边就去了。
“大哥,大哥!”李二臣扯着嗓子就喊:“快进林子,有狗啊!”
“嗯?”正在西边掰刺老芽的李大臣,隐隐约约听见自家兄弟喊话,但离着有点远,李二臣喊的什么,他没太听清楚。
但感觉自己兄弟不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倒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可不管是啥,李大臣都得林子看看。
等李大臣进林子以后,李二臣已经把那动物撵上树了,到这时候,李二臣也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啥,只喊道:“大哥呀,你快过来,狗上树了!”
这时候哥俩离得就近了,李大臣一听,大步就往这边来。
眼看着李大臣从西边跑来,李二臣一手指着李大臣,一手指着树上那家伙,说道:“大哥,你快看,那是谁家狗啊?”
“我去你妈……”李大臣抬眼一看,就忍不住要爆粗口,但爆到一半,突然想起他跟李二臣是一个妈生的,当即便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而此时的李二臣,还沉浸在一种有肉吃的喜悦当中,只对李大臣说:“大哥,这不谁家狗丢山上了,咱也别管它是谁家的了,就给它打下了,扒完皮再背回去,谁也不知道。”
“你滚一边去吧!”李大臣换了个语句,终于把粗口爆了出来。
他这一句话,把李二臣骂懵了,俩眼直勾勾地愣在那里。李二臣想不明白自己大哥为啥要骂自己,自己也没错过啥呀。
看着自己弟弟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李大臣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树上对李二臣说:“那哪是狗啊?那特么是黑瞎子!”
“啊!”李二臣闻言,吓得倒退两步,惊骇地看着树上的小家伙。
不是李二臣傻,只因山东那边没有黑熊,他打小也没见过这玩意。
去年冬天前儿,倒是让黑瞎子撵过两次,但那也在李二臣的潜意识里留下了一种假象,就是黑瞎子一定是凶猛、凶狠且面目可憎的。
而树上这小玩意呢,刚才瞅着还挺可爱的。
“大哥呀,赶紧走吧。”此时明白了这是黑熊,李二臣顿时心肝发颤,吃肉的念头瞬间就没有了。
“走啥?”李大臣又急了,冲着李二臣喝道:“你虎啊?这打下来,不就是钱呐?”
“大哥!可别整啦,这是黑瞎子啊!”李二臣说话时,整个人都直往李大臣身后躲。
“黑瞎子怕啥?”李大臣往树上一指,说道:“这么点儿小玩意,你还怕它啊?给它整下来,拿刀捅死,咱俩卖熊胆去啊!”
说着,李大臣就往左右观瞧,没见周围有大熊,便道:“你看,这也没有大黑瞎子,你还怕啥?整!干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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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跟黑熊比爬树(6月月票加更7/12)
李大臣倒是比那李虎和邢智勇聪明不少,没想着要把这小黑瞎子生擒活捉,只想着给它杀了,取胆卖钱。
其实,要不是家里太困难的话,李大臣真想给这小熊整下来,然后抓回家去养着。
养大了的熊胆,可比这值钱多了。
但他们哥俩在家都快吃不上溜儿了,还哪有东西喂给它呀?
所以,也就只能忍痛下杀手了。
李大臣想的挺好,可李二臣不敢啊,拽着李大臣背上的背筐,就说要回家,连刺老芽都不采了。
“二弟呀!”李大臣骂都不管用,最后只能来软的了,只听他对李二臣说:“这熊崽子不大,但那胆咋不能卖个三头两百的?有这钱,不就够咱哥俩娶媳妇了么?”
娶媳妇这种事,富能富娶,穷能穷娶。赵军家能花万八的给他娶媳妇,李家兄弟也能花二百块钱,一人娶一个。
此言一出,李二臣脚下如生根一般,顿时就挪不动步了。
娶媳妇啊!
他活着么大,也就做梦娶过媳妇。
李二臣往左右看看,却不见有大黑瞎子,便又把目光转向了树上面。
“大哥,真干呐?”
“干!”李大臣把身上背筐一摘,从后腰抽出侵刀,大声道:“二弟,墩刀。”
“好嘞!”兄弟俩说干就干,搁周围找了小树,砍树墩上了侵刀,一起来在树下,抬头瞅着那小黑熊。
此时抱在树上的小黑熊,离地有三米来高,它正也往下探头,瞅着这哥俩呢。
“咋整啊,大哥?”李二臣向李大臣问道。
这树有一人合抱粗细,他俩手头没有家伙事儿,想把树砍倒是不行了。
“那还咋整啥啊?”李大臣往上一指,道:“你拿刀捅它啊。”
“是啊!”李二臣反应过来,举起长刀就冲那树上的小黑熊捅去。
他一米八二的个子,手臂伸过头顶时,手掌离地就两米多了。再加上两米多长的刀棍,想够着小黑熊倒是不难。
可这小黑熊不是死物,李二臣把棍子往上一伸,小黑熊就抱树往上爬去。李二臣伸刀再往上够,小黑熊便继续往上爬。
“别捅了,别捅了!”一旁的李大臣忙将李二臣的手按住,这大树高六米多呢,他哥俩这么捅,怕是捅不下来这小黑瞎子了。
李二臣收刀,看着自己大哥,问道:“大哥,咋整啊?”
“咋整……”李大臣卡么卡么眼睛,往左右看了看,当即把刀往旁边树上一靠,然后对李二臣说:“你搁底下,我上去给它拽下来。”
“啥玩意?”李二臣闻言一惊,忙道:“大哥,你别这么干呐。”
“没事儿,放心吧。”李大臣一摆手,道:“我给它薅下来,你在底下就拿刀捅它。”说到此处,见李二臣一脸的抗拒,李大臣喝道:“听见没有?”
“嗯,嗯。”李二臣连连点头。
见自己兄弟答应了,李大臣到树前,搓了搓手,往上一蹿,抱着树就往上爬。
此时小黑熊离地四米左右,看见李大臣上来,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它也不认识人啊,只瞅这么大一坨儿,肯定是什么危险生物。
小黑熊一害怕就往上面爬,它爬树可比李大臣快,几下就爬到了树尖子上。
这时候,小黑熊离地就六米来高了,它抱着树尖子,摇摇晃晃地从树上往下面一瞅,却见那李大臣还往上爬呢。
小黑熊一下子就慌了,可它已经到顶了,再往上爬是爬不上去了,往下又有李大臣拦住,也没办法下去。
这叫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无助的小黑熊心里害怕,抱树就叫。
“吱啊……吱……啊”
在林子的那一边,一只大黑熊正扒烂木头抠蚂蚁呢。
刚才李二臣喊话的时候,它就听见了。但野生动物也有个适应的过程,最近这些日子,采山的人多,经常有人高声大喊,大黑熊也就习惯了。
而且,它刚出仓子,饿呀。一时间,它就只顾着吃了。
可这时,小黑熊的叫声从上头传了下来,大黑熊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孩子呢。
蚂蚁也不吃了,大黑熊快步就往上头跑来。
它一路跑,一路发出示威的吼声,想吓退试图伤害自己孩子的家伙。
李二臣正在树下蹲守,就听北面有“唔吭”的声音,他被黑熊追过两次,太知道这声音是咋回事了。
“大哥!大哥!”李二臣扯着嗓子就喊:“快跑啊,大黑瞎子来了!”
不用他喊,树上的李大臣也听见了。此时的他,已经爬到树上四米多的地方了,再往上树干越来越细,禁不住他。
所以,李大臣正想着伸手摇晃上面的树干,看看能不能把小黑熊给摇晃下去。
他这刚要伸手,就听见了大黑熊愤怒的咆哮声。
李大臣慌忙就往树下来。
可他刚下到离地两米的时候,大黑熊就到了!
大黑熊到这儿,看见李二臣拿刀在那儿守着呢。于是,它直奔李二臣就来了。
虽然手中有刀,但李二臣心里生不出一丝的抵抗之心,当即把刀一丢,转身就跑。
他跑,黑熊就追。可黑熊没追出几步,就听见自己孩子在树上叫唤。
护子心切的大黑熊,转身就奔树来。
要是再晚几秒钟,李大臣都能从树上下来。
可此时,他还在树上两米多高的地方抱着呢。
李大臣低头看看树下的黑熊,黑熊抬头看看树上的李大臣,就见它把爪子往树上一搭,蹭蹭两下就上了树。
“妈呀!”李大臣立马就慌了,下意识地抱树就往上爬。
他这往上一爬,树上的小黑熊以为李大臣还要来抓自己呢,当即扯着嗓子叫的更凄惨了。
小黑熊这一叫,大黑熊更急了,快速地就往树上爬。
一看大黑熊上来了,李大臣也着急,忙加快了爬树速度。
可论爬树,黑熊是专业的,人哪能爬过熊啊?
这时,李大臣突然想起了张援民,记得那次他和张援民去杀黑瞎子仓时,他曾问过张援民,如果杀熊仓子杀秃噜了怎么办。
李大臣记得张援民和自己说过,人是跑不过黑瞎子的,危难之时只有爬树。
张援民此话一出,李二臣在一旁还嘲讽,说他胡说八道,论爬树,人哪能爬得过熊啊。
但李大臣还记得,当时张援民哈哈一笑,竟说这是一计,只要把熊引上树,人再往树下跳,就有机会跑路。
此时此刻,李大臣想起张援民说的办法,只是心里有些抗拒,这毕竟不是那个时候,那冬天地上有雪,跳下去没事儿。可眼下这阳坡头上早都化的没雪了,蹦下去不得拽个好歹啊。
就在李大臣胡思乱想的时候,大黑熊就追上他了,就见大黑熊抬掌抓住了李大臣的脚脖子,然后将其狠狠往下一扯。
“噗通!”
只听重物砸地之声,李大臣在昏死过去的一瞬间,心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不如听大裤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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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章是纯纯的真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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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张援民遇熊
李大臣在昏迷之际,所想的是张援民。
说来也巧,此时的张援民,还真就离他李大臣不远。
就从李大臣刚才采刺老芽的地方下山坡,往西下沟塘子,然后上岗翻山,再下到沟塘子底下,就能遇见张援民和杨玉凤两口子了。
也就是说,俩人之间搁了一座山。
这时候,张援民两口子正背着背筐采黄瓜香呢。
黄瓜香形似蕨菜,但闻着有一股黄瓜的清香,吃着也有黄瓜的清甜,所以称其为黄瓜香。
这种野菜只有东北才有,但广东人特别喜欢吃这个,所以在南方,又称其为广东菜。
在这沟塘子里,黄瓜香一撮一撮、一簇一簇的,杨玉凤采的很是起劲儿。她从家出来之前,就和张援民商量好了,今天采完野菜回家,就分出来一半,好给赵军家送去
可她采着、采着,就发现张援民总往岗梁子上出溜。
见此情形,杨玉凤心里就不高兴了。山野菜喜水,一般都在水分大的地方生长,多在沟塘子边上,很少长在岗梁子上。
而这方圆百米的山场,都是大岗、大沟,这沟塘子从南到北,山野菜多的是,干啥往岗梁子上去啊?
杨玉凤说了张援民两次,但张援民还是我行我素。第三次,杨玉凤终于爆发了,劈头盖脸地给了张援民一顿臭骂。
被骂了一顿,张援民才凑到杨玉凤身旁,跟她解释,说:“媳妇,你闻着啥味儿没有?”
“没有啊。”杨玉凤道:“你不知道我鼻子不通气啊?”
东北太冷了,这就导致很多东北人呼吸道都有问题,鼻炎、气管炎,这在东北实在是太常见了。
杨玉凤就有鼻炎,鼻子经常不通气,一般的味儿,她都闻不到。
但听张援民说完,她抬头抽了抽鼻子,却闻见了一丝臭味儿。
杨玉凤眉头一皱,道:“这是谁拉山上了?”
人有三急,这是很正常的事。
但张援民却道:“你这傻娘们儿啊?拉的还能有这么大味儿?”
“那这是啥呀?”
“你看,你这就不懂了吧?”张援民笑着给杨玉凤解释说:“这应该是谁搁上头下套子了,套着野猪、狍子啥的,没来溜套子,完事儿这山牲口套死了,就臭那儿了。”
“啊!”杨玉凤闻言,恍然大悟,却在张援民洋洋得意的时候,问道:“那这跟你有啥关系啊?”
“我……咋跟我没关系呢?”张援民跟杨玉凤比划着说道:“媳妇,你搁这儿摘你菜,我现在上去看看。他要下套子,不可能就下一个,那得转圈下。我瞅瞅要有刚套着的猎物,我就整点肉……”
“你可拉倒吧!”张援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玉凤给打断了,只听她道:“你上次就干的这事儿,让张氓流子给你个大嘴巴子,你忘啦?”
张援民闻言一愣,但嘴上却说:“我上次不是不知道规矩么,这次知道了,我就不能那么干了。我就砍他俩大腿,咱家留一个,给咱兄弟送一个,正好整点儿黄瓜香回去了,晚上咱包饺子吃。”
黄瓜香焯水,剁馅包饺子,那味道是一绝。
杨玉凤一听,倒也没毛病,这套子下到上头,猎物都能放臭了,那下套子的人,应该是好久都没来了。像张援民说的,上去瞅瞅也行,万一能捡点肉吃呢。
想到此处,杨玉凤一摆手,说了声“去吧”,然后她自己继续在沟塘子底下采山野菜。
“媳妇。”这时,却听张援民叫他。
“又干啥呀?”
张援民过来告诉杨玉凤别回头,然后把自己背筐里的黄瓜香倒进杨玉凤的背筐里,说道:“我要真砍着大腿肉,那我还得背下来呢。”
这还没看见猎物呢,就想着咋往家背肉了,杨玉凤也感觉自己男人这脑袋不一般啊。
但见张援民迈着小短腿往岗梁子上去了,杨玉凤只叹了口气,便继续去采那黄瓜香了。
而张援民上了岗子以后,就一直往上走,他越走,闻到的臭味就越大。
大概走到山二肋的时候,张援民就见一棵倒木横在那里。
被这风撅大椴树拦住去路,若是旁人,可能踮个脚、高抬腿就迈过去了,可张援民腿短,来到椴树前,双手往倒木上一扶,右腿就迈到了树上。
张援民骑着树,要往倒木另一端去,就见一只大黑熊正趴在不远处啃野猪呢。
那不是谁冬天下的套子,套着了一头二百来斤的野猪,但他一直没进山里来溜套子,这野猪死在套子里的时候,赶上天降大雪,把它就冻在了雪里。
开春雪一化,把野猪露了出来。而几天下来,这野猪肚子便鼓的老大,浑身散发出了阵阵恶臭。
黑熊嗅觉好,这野猪一臭,迎风十里都能闻见。而且身为杂食性动物的黑熊喜欢食腐,刚从仓子出来的黑熊,正饥肠辘辘的黑熊,哪能错过这等美食?
要说起来,此处往东那座山上,收拾李大臣的大母黑瞎子,也是被这头死野猪给吸引过来的。
但它带着孩子走到一半,就闻到了其他雄性黑熊的气味,这它就不敢往前走了。
不为别的,它冬天刚产下一子,要三年才会返群,到那时才会和其他成年雄性黑熊继续交配。
而为了让它尽快返群,雄性黑熊一旦碰见它们母子,都会杀死小熊。
所以,大母黑瞎子就没敢再往这边来,就在那片林子里老老实实地抠蚂蚁吃。
看见黑熊的一瞬间,张援民转身就从倒木上下来了,他不敢跑,生怕发出动静引来黑熊的追杀。
他蹑手蹑脚地往前走了十来步,才一溜小跑的下了岗子,途中脚下打滑,摔倒好几次,但他每次都爬起来,继续往下跑。
“媳妇,媳妇!”临近沟塘子时,张援民就喊杨玉凤。
杨玉凤抬头,见张援民一路跑了下来,当即心里一突,忙迎了上去,问道:“咋的?是不是谁又打你了?”
“说啥呢?快走!”张援民二话不说,拉起杨玉凤就往南走。
“干啥呀?”杨玉凤不干了,这山野菜还没采够呢,就这么一点儿,还怎么给赵军家拿啊?
“干啥?”张援民一指那山坡,道:“那山上有黑瞎子,咱要不走,它再下来呢?”
“哎呀!”杨玉凤闻言一惊,黑瞎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即还管什么山野菜,跟着张援民就走。
二人一路从沟塘子走出来,刚要上岗,想上东边这座山上看看,看看这山里有没有山野菜。
可就在这时,却听岗子上传来了“呜呜啊啊”的声音。
“快走!”张援民情急之下,拉着杨玉凤就要往回跑,但刚一转身,他忽然又停了下来,抬头往山坡上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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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今晚就一更了,刚才睡着了,迷迷糊糊写第二章,写出来的东西不对了。
欠一章,明早加更,一起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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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六章.刀枪炮
张援民仔细一听,岗子上传下来的,好像不是黑瞎子的声音,倒像是人哭嚎的声音,当即一把拽住杨玉凤。
“咋的了?”
“你听呐。”张援民往上头一指,对杨玉凤说:“好像不是黑瞎子叫唤呢。”
“嗯。”杨玉凤听了听,点头道:“像是人动静。”
“好像是谁哭呢。”
既然不是黑熊,两口子也就不跑了,站在道边寻思看看咋回事。
这两口子都是热心人,想着要是能帮忙,就帮着给人搭把手。
没过两分钟,杨玉凤一手往岗子上指去,一手连续拍打张援民,说道:“你快看!那不是李二臣么?”
“呀!”张援民下巴往下一压,抻脖往上一看,只见李二臣背着一人,正哭哭咧咧往下走呢。
而此时的李二臣,从岗子上下来,上路沟沟坎坎还有树,他还背着一个人,又得低头看路,便没看岗子下面的张援民两口子。
“他背的那是谁啊?”杨玉凤问道。
“还能有谁呀?李大臣呗。”张援民说了一句,然后拉着杨玉凤就往刚才上来的沟塘子底下去。
不是张援民铁石心肠,而是这哥俩太坑了,就没有他们那样的。
杀黑瞎子仓杀秃噜了,不是事儿。关键是人家来救他们,他们得救以后,把人家扔下就跑。
对张援民如此,对赵军也是如此。
这小半年来,杨玉凤经常数落张援民,说他打黑瞎子就不要命、不顾她们娘俩。
每次张援民表面上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他心里真的有思量。
他杀过四次熊仓子,后三次不管遇到啥危险,都与外人无关。唯独第一次,跟李家兄弟杀黑瞎子仓,是最让张援民耿耿于怀的。
所以,不救!
为了自己,也为了赵军兄弟,张援民拽着媳妇下了沟塘子。
但他们两口子没走远,就猫在暗处,看着李二臣背着李大臣过去,俩人才又从底下上来。
再上来一看,地上滴滴答答的都是血点子,杨玉凤看着李二臣离去的方向,皱眉对张援民说:“这不虎么?他哥受伤了,也不说给包上点儿,这本来没啥事,就这么淌血,也得淌死了!”
杨玉凤说完,没得到回应,往旁边一瞅,就见张援民望着李二臣下来那座山,眼神迷离,似乎在想什么呢。
这么多年的夫妻,杨玉凤太了解张援民了,见状就知道这老小子又没琢磨啥好事儿。
杨玉凤抬腿就是一脚。
这一脚没揣太狠,就使小腿横抽在张援民屁股上。
“唉呀!”张援民“唉呀”一声,转头看着杨玉凤,吼道:“败家娘们儿,你踢我干啥呀?”
杨玉凤也不说自己踢他干啥,只问道:“你寻思啥呢?”
“媳妇你看哈。”张援民往那山上一指,说道:“你瞅李大臣那样,肯定是碰见黑瞎子了,所以我说那山头指定有黑瞎子……”
说到此处,张援民就见杨玉凤面色阴沉地盯着自己,当即嘿嘿一笑,道:“媳妇,我不打,我让咱兄弟去打去。”
“这还叫个人话。”
连着遇到有黑熊,两口子也不采山野菜了,直接下山回家。等到了家,杨玉凤把在山上采的黄瓜香装了大半三角兜,让张援民全给王美兰送去。
……
此时的77楞场,楞堆场中,数十工人忙活得热火朝天,周围还停着四辆绿皮的解放牌卡车。
“赵技术员。”杜春江在一旁很狗腿的递给赵军一颗烟,但见赵军摇了摇头,他又把烟塞回了烟盒里,然后说道:“我可都听人说了,你前两天搁山上打个一千多斤大野猪呢。”
“嗯。”赵军也不说话,只随意应了一声,望着场中忙碌的人群,视线始终落在那四个指挥干活的人身上。
这四个人,就是包运材的头儿,那些工人都是他们雇来的,卡车也是他们的。
关键是这四个人,赵军都认识,而且里面还有前世的好哥们儿。
这时,一辆车装满,一人向赵军这边走来,到赵军跟前,点头道:“验收员,我这车装完了,我先回去了哈。”
赵军点了点头,也不言语,这人从兜里掏出两盒烟,对赵军笑道:“我这也不是啥好烟,你就拿着抽吧。”
说着,就把烟向赵军递来。
人家也不问你会不会抽烟,上来直接就给。
赵军看了他一眼,伸手把烟接过,说道:“下山慢点。”
“哎,那验收员再见啊。”
看着这人离去,杜春林在一旁砸吧、砸吧嘴,但当着赵军的面,他又不敢说什么。
就这样,每有一辆车装完,领头的都会过来,给赵军塞两盒烟。
虽然赵军不抽烟,但这个烟,他并没有拒绝。因为这是楞场里不成文的规定,而且这些人也不是每次都给,毕竟今天是今天第一天运材么。
三辆车都装满走了,等最后一个领头的过来,也塞给了赵军两盒烟。
此人大概三十六、七岁,穿的不错,而且发型很有个性。
一个男人,在这个年代,在这林区里留长头发,的确很少见。
在赵军收下他的烟以后,这人对赵军笑道:“验收员,我叫解忠,我家在岭南前进,你到那边一提我,没有不知道。你以后要是过来,就找我,我好好安排你。”
“好。”赵军今天罕见地一笑,冲解忠点了点头。
解忠冲赵军一摆手,转身就走了。
见解忠走远,杜春江往赵军这边挪了一步,小声道:“赵技术员,你瞅他披头散发的,不像好人呐。”
赵军看了眼杜春江,没有说话,心里却想:“我看你才不像好人呢。”
就在这时,只听不远处传来响声,只见解忠那辆解放车停在原地,前面发动机盖里还冒出了烟。
副驾驶门被人用力地推开,解忠从上面蹦下来,到前头一看,指着驾驶室就骂:“你特么还瞅啥呢?下来呀!”
这年头,司机还兼着修车师傅。
司机从车上下来,把发动机盖一掀、一看,转身又上了车。
司机上车没两秒,就下来了。
可下来以后,他却不敢往前走了。
解忠冲他摆手,吼道:“你特么磨蹭啥呢?修车呀,修好赶紧回去了!”
司机也不是说了句什么,解忠愣了一下,然后直奔他冲来,到近前抬腿就是一脚。
“赵技术员,你看看。”不远处,杜春江指着前面,对赵军说:“这一瞅就是刀枪炮。”
赵军呵呵一笑,站起身向车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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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昨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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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谢家兄弟(6月月票加更8/12)
赵军过来时,解忠已经不打那司机,但不是他主动收手,而是被他带来的工人给拉开的。
解忠气的满脸通红,指着那司机骂道:“你特么一天寻思啥呢?啊?……”
那司机低着头,也不敢说话。三个工人一边拦着解忠,一边劝他:“大哥,这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埋怨小臣干啥呀?咱看看上哪儿借个家伙事,把车修上就完了呗。”
这车出了点儿毛病,司机倒是能修,但他没带工具。
不劝还好,他这一劝,解忠更怒,吼道:“这特么上哪儿借去啊?”
那刚才还叭叭劝他的工人,闻言瞬间不说话了。
是啊,上哪儿借去啊?
要是刚才,那三辆车没走,还能问问那些司机,借个工具用用。
可现在,人家早都走了。
这时,还有人在旁边小声嘀咕,说:“要不然问问楞场把头,去年来前儿,我看他有拖拉机呀。”
他此话一出,就被解忠瞪了一眼,要不是杜春江就在一边,他非得挨骂不可。
解忠在这77楞场拉木头,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他跟杜春江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解忠很清楚杜春江的为人,知道就算自己和他低头,杜春江也不会借。
“老谢啊,咋的了?”这时,赵军走来,问解忠道:“这自己人,咋还动上手了呢?”
看是赵军来了,解忠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一指那司机,对赵军道:“这是我弟,这小子开车出来啥也不带,遇见事儿就傻眼了。”
“啊,呵呵。”赵军看了那司机一眼,这司机看着年纪比赵军大几岁,但大的不多,此时低着头不说话,耳根子通红。
“还是老样子。”赵军心里暗叹一句。
这司机叫解臣,跟解忠是亲哥俩,上辈子都是赵军的好兄弟,特别是那解臣。
别看这小子现在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可赵军前世去远东采参发家,还全是托的他解臣的福。
“行了,多大点事儿啊。”赵军到车前一瞅,转头问解臣:“都缺啥、少啥,你跟我说说。”
解臣闻言,抬起头看着赵军,嘴唇哆哆嗦嗦地没说出来话。
这给解忠气的,举着巴掌就要过冲去,还好被赵军给拉住了。
“别,别,这点事儿不至于啊。”赵军劝道:“老解你别着急,缺啥、少啥,我都给你找。”
不管赵军能不能帮忙,他的面子,解忠都必须得给。但解忠转头看了眼坐在不远处、抱膀看热闹的杜春江,想了又想,却不曾对赵军说什么。
他这一举一动,皆被赵军看在眼里,赵军笑道:“这楞场里,现在也没车,他这儿不一定能有。你就说你缺啥,我给你上别地方借去。”
解忠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赵军,他没想到赵军看上去比自己弟弟还小,却如此练达。
见解忠没说话,赵军问他道:“老解啊,永安林场你能找着不?”
“能,能。”解忠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应着。他在这儿运三年木头了,哪能找不着永安林场呢。
赵军抬手一指解臣,又对解忠说:“你看是你去,还是让人领着这小兄弟去,到林场车队找林祥顺、李宝玉都行,见着他们,你就提我,我叫赵军。”
“那可太谢谢你了!”解忠闻言大喜,忙向赵军道谢。
赵军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要是他俩不在,你就打听一食堂,到那儿找他们大师傅赵有财,那是我爸,你们缺啥就跟他说,让他帮着你们找。”
赵军此言一出,解忠激动地一把拉住赵军的手,摇着道:“啥也不说了,你太仁义了。”
一个人帮你的时候,诚心与否,是能感觉出来的。
赵军把事情给他考虑的面面俱到,解忠哪里能感受不到?
他万万没想到,今天第一次见这位小验收员,也就给了两盒烟,这小验收员就能这么帮他。
这是啥?
这在解忠看来,就是人品。
“不用客气,快去吧。”赵军说完,就转身去找杜春江了。这眼瞅着要中午了,而且早晨来的时候,杜春江就说要请赵军吃顿好的。
这面子,赵军必须得给。
杜春江在后头一直看着,就不上前。但见赵军和那解忠说了几句话,就奔他而来,杜春江就在心里开始打草稿了。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赵军回来就对他说:“杜把头啊,咱回你窝棚吧。”
“啊?”杜春江反而愣住了,他惊讶地看了看赵军,又看了看那边解忠等人,见解忠安排完工人就地休息,然后领着解臣就要走,杜春江忙问赵军:“赵技术员,他们那车啥毛病啊?”
“不知道。”赵军看着杜春江,笑道:“但修车缺点家伙事,我给他们找人,让他们去林场借。”
杜春江闻言,瞬间沉默了,他知道既然赵军出头了,那解忠就不可能借不来工具。哪怕林祥顺不在场里,还有那么大个后勤处给赵军兜底呢。
“哎呀。”既然事已至此,杜春江也就没别的心思的,只道:“也不知道他们需要啥东西,也不知道我这楞场有没有。”
赵军闻言,看着他一笑,道:“别说,我刚才还真想问你来了,但我怕我一问你,你就该找不着了。”
赵军此言一出,杜春江惊住了。
刚才赵军去见解忠时,杜春江就看明白了,车坏了、没家伙事修。
而且他也想好了,如果赵军跟自己开口,自己不能说不借,也不能说没有。
因为这说不过去。
但是,能不能找得到,那就另说了。
反正杜春江已经想好了,如果赵军借,那自己就找,找他一个小时,到时候找不到也算给足赵军面子了。
可没想到的是,赵军压根就没问他,更关键的是,赵军似乎还看出了他的心思。
一时间,杜春江很是害怕,他倒没往特异功能那方面想,但却想起了刚见赵军时,被赵军扮猪吃老虎给一顿收拾的经历。
再加上今天又来了这么一出,在杜春江看来,这赵军简直是太可怕了。
“走啊,杜把头!”见杜春江呆呆地愣着,赵军喊了他一声。
“啊,啊。”杜春林回过神来,跟着赵军往把头窝棚走。
这时,赵军突然回身,问道:“哎,杜把头,早晨你说中午有好吃的,咱到底吃啥呀?”
“啊。”一说起这个,杜春江笑道:“赵技术员,我给你说啊,这都是以前皇上才能吃的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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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飞龙(6月月票加更9/12)
今天杜春江就给赵军准备了两道菜,一道是小鸡炖蘑菇,鸡不是野鸡,而是老母鸡,蘑菇则是野生榛蘑。
上桌来,杜春江就招呼赵军吃菜,赵军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夹了块鸡肉。
而杜春江呢,拿过一个空碗,又拿着汤勺往汤盆里一搅,先给赵军连汤带肉的盛了半碗,然后又盛了一勺汤,把这碗装满。
杜春林把汤碗往赵军身前一放,笑道:“来,赵技术员,你尝尝这汤,这汤可了不得。”
赵军刚吃了口鸡肉,就感觉这鸡肉吃着不好,肉柴,吃着还没味。
听杜春江的话,赵军拿起汤碗吹了吹边儿,滋溜一口,顿时一股鲜香沿舌而上。
好喝!
赵军把汤碗往炕桌上一放,使筷子往里一挑,就见碗底有元蘑细丝,还有肉。
赵军夹了上块肉来一看,抬头看向杜春江问道:“飞龙汤?”
杜春江一竖大拇指,笑着点了点头。
难怪那鸡肉又柴又不入味呢。
做这飞龙汤,得先熬鸡汤。使老母鸡熬汤,把鸡汤熬好以后,再把飞龙骨头放到鸡汤里再熬。
汤再熬半个小时,捞出鸡肉和飞龙骨肉,然后把那去骨、切块、焯水的飞龙肉下里,再加焯过水的元蘑丝,开锅少淋香油。
汤清见底,肉嫩汤鲜。
只是这年头和十几、二十年后不一样,熬过汤的鸡肉舍不得不要,杜春江就让老伙夫拿它炖了蘑菇,端上桌来也是一道硬菜,可鸡肉真的不好吃。
当然,这话也就赵军敢说。
不过,这飞龙汤是真不错。
赵军喝着汤,吃着白面馒头,重生以来第一次感觉人生至美也不过如此。
要不之前杜春江敢夸口呢,这是以前皇上吃的。
“赵技术员。”杜春林知道赵军不喝酒,但他仍举杯对赵军说:“这几个月,没少麻烦你,等今年冬天呐,还得你关照我们。”
“这都好说。”赵军端起汤碗跟杜春江碰了一下,然后把剩的半碗汤一饮而尽。
杜春江见状,马上拿起汤勺给赵军盛汤,在盛汤时,他特意拿勺子在汤盆里搅动几下,可着飞龙肉给赵军盛。
见杜春江如此,赵军也是有些无奈。杜春江这个人,真是个隔路的货,办事儿跟正常人不一样。
但不管咋说,这盆飞龙汤可是让赵军吃美了。吃完饭的他,直接去了楞堆场。
上午走的那三车,此时都已经回来了,领头的都眼巴巴的看着赵军,待赵军点头以后,他们才叫工人抬木头装车。
赵军一边拿本子记着,一边往旁边看去,那解忠、解臣还没回来呢,而且他们那车也装完了,一时半会应该都没自己的事了。
于是,赵军便回了把头窝棚,拖鞋上炕睡了一觉。
等他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快两点了。
赵军起来,穿上棉袄,出到外面不见有人。他往楞堆场一走,离老远就听见杜春江和解忠在那儿吵呢。
赵军走近,也不管俩人因为啥吵的,只喊道:“车修的咋样了?”
一见赵军来了,解忠狠狠瞪了杜春江一眼,然后向赵军迎来,笑道:“验收员,得亏你了,我们这车修好了。”
“啊。”赵军笑道:“那就赶紧回吧,下山还得卸车呢。”
“嗯呐。”解忠道:“真得走了,我还得把工具给人还回去呢。”
“那不用。”赵军冲他一抬手,道:“你把那工具都给我就行。”说到此处,赵军又问一句:“谁给你拿的工具?”
“车队的林师傅。”
“那行,我知道了。”赵军一听,知道解忠说的林师傅就是林祥顺,这回心里就有了数,等回去以后把工具给李宝玉就行了。
解忠拿着装工具的箱过来,双手提着交在赵军手中,然后向赵军告辞。
赵军转身,找地方坐下。
这楞堆场中有棵大柳树,杜春江在树腿子那里钉了两个木头橛子,然后上面钉了块板,这就相当于一个长条凳。
见赵军没走,而是在那里坐下,杜春江忙过来问道:“赵技术员,你在这儿坐着干啥呀?回窝棚歇着呗。”
现在还不到三点,那些车下山再回来,还能再拉一趟。所以,赵军就得等到五点多钟,才能下班。
“杜把头啊。”赵军起身,对杜春江道:“和气生财呀。”
“啊?”杜春江闻言一怔,他明白了赵军话里话外的意思,但这个人就是很奇怪。
要不然上辈子的时候,他也不能去昧赵军的钱。
见他不说话,赵军笑道:“杜把头,中午喝那飞龙汤真不错。”
“啊。”杜春江面露笑容,说道:“赵技术员,你要喜欢……”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军给打断了,但赵军接下来的话,似乎跟刚才的话毫无联系。只听他道:“听说我们验收组里,有不少人都让你给得罪了,杜把头,你今年还想不想包楞场了。”
赵军说完,转身就回把头窝棚去了,只留杜春江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杜春江包木头这些年,得罪的人太多了。听赵军刚才的话,他脑海中一连闪过了好几个人名。
在杜春江看来,赵军能说这话,就是在点他。是看在自己这些孝敬的份儿上,给的一点点拨,应该是验收组里有人要对自己下手了。
一想到此处,杜春江不免有些害怕。他曾经也是有靠山的,只不过靠山退休了。
有靠山的时候肆意妄为,现在没有了依仗,万一真有验收员冲自己发难,那今年的楞场能不能继续包,还真就两说了。
杜春江忽然抬头,看着赵军远去的背影,心想:“这不就是一条大腿么?要不然,我给这小子送点东西吧。”
……
五点刚过,最后一辆卡车出了77楞场,赵军拒绝了杜春江的留饭,背好挎兜准备回家。
而杜春江一路将赵军送出楞场,还非拿出一个手电筒来,硬塞给赵军,说是一会儿就天黑了,让赵军拿着照亮。
赵军说不用,自己半个多小时就到家了,可杜春江说啥也不干,非得送赵军手电筒。
推辞不过,赵军拿过手电筒,笑道:“行,这拿回去,我妈问我哪儿来的,我就说是杜把头送我的礼。”
“哎呀!”杜春江闻言大笑,说道:“这算啥礼啊?赵技术员你等过两天,我老杜下山,给你整点好东西回来。”
“啥好东西啊?”赵军笑着问道:“飞龙肉啊?”
赵军还真挺惊讶的,这飞龙可比沙半鸡难抓多了,而且数量也少,非常的不好弄。
“那算啥啊?赵技术员你要想吃,过两天我再让厨房给你做。”说到此处,杜春江很神秘地跟赵军说:“等过些日子,我送你件大礼,包你喜欢。”
“那行。”赵军装作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很平淡地说:“那我就等着了。”
离开77楞场,赵军回家,就见王美兰正在包饺子呢。
赵军往馅盆里看了一眼,见是黄花香、野猪肉馅的,心中一喜,便问老娘道:“妈,哪来的黄瓜香啊?”
“你张大哥给送来的。”王美兰说话间,把最后一个饺子摆在高粱杆穿的帘子上,然后把一整帘的饺子举起,对赵军说:“你张大哥不有啥事儿找你,还挺着急呢,你赶紧上他家去一趟,再把这饺子给他拿去。”
“行。”赵军接过饺子,端着就出了门,一路来在张援民家,一进屋就把饺子帘放到了灶台上。
“哎呀,我婶包饺子还给我拿。”正在煮大碴子的杨玉凤一脸的感激。
这时,张援民从里屋走出来,对杨玉凤说:“啥也别说了,等咱打着黑瞎子,卖了熊胆,多给老婶买点好东西。”
“大哥你说啥?”赵军听得一愣,忙向张援民问道。
“来,兄弟,咱屋里说。”
张援民拽着赵军进屋,杨玉凤不放心,连锅都顾不上看,就跟了进来。
最近看了不少书,使得张援民叙述起事情来,也绘声绘色的。
听他说李大臣被黑瞎子给收拾了,赵军就想问个清楚,可张援民根本不给赵军机会,手舞足蹈地嚷嚷着:“兄弟,少说俩大黑瞎子啊,咱们可得打去呀!”
听他这话,杨玉凤也没说什么,要是张援民自己去,杨玉凤肯定不能让。但要有赵军在,杨玉凤反而还挺支持的。
“这个……”赵军想了想,才对张援民说:“大哥,你等我回去看看,我看看小熊啥样了,能不能山上。这黑瞎子不像野猪,它往哪儿一趴,起来就伤人,还得领狗稳妥。”
张援民闻言,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杨玉凤,冲她一甩头,示意杨玉凤出去。
可杨玉凤一扭头,没搭理张援民。
看这两口子如此,赵军只觉得好笑,但他也怕张援民又整什么幺蛾子,便当着杨玉凤的面,问道:“大哥,咱哥俩有啥话,还能瞒着我嫂子么?你有啥事儿,你就说呗。”
“兄弟啊。”张援民隔着炕桌,冲赵军抬手,竖起一根手指,很严肃地说道:“你不用领狗,我有一计,可灭黑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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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狗中极品
张援民举着一根手指头,比比划划地对赵军说了一句话,说完却见赵军一言不发,只愣愣地看着自己。
张援民脸上笑容一滞,扭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旁的杨玉凤。
此时张援民是坐在炕上,杨玉凤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色阴沉,毫无表情。
张援民心里一突,把头往回一扭,就见在炕里学习的小铃铛也把语文书放下了,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一时间,屋里四人,三人围看着张援民,但都一言不发。
“这……咋的了,这是?”张援民心里有些发慌。
赵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看向杨玉凤,说:“嫂子,这都六点多了,你快整饭、吃饭吧,我就先回去了。”
“兄弟,你别……”张援民冲赵军一伸手,就要起身拦住赵军。
可杨玉凤手疾倍“看”小说,一巴掌给张援民按了回去,然后对赵军道:“兄弟,那嫂子就不留你了哈。”
平常只要赵军来了,杨玉凤都会张罗着留他吃饭,今天这还是第一次,连客气都不客气了。
赵军冲杨玉凤一点头,然后向小铃铛一摆手,道:“走了,铃铛。”
“赵叔再见。”
“哎……”张援民想喊赵军,就不赶趟了,顺窗户看见赵军出门,张援民冲杨玉凤怒道:“你个败家娘们儿,兄弟来了,你不留着吃饭啊?”
“你快坐那儿吧。”杨玉凤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然后就去外屋盛大碴子了。
张援民气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但不敢直接冲杨玉凤去,只往外屋一指,对小铃铛说:“你瞅你妈……”
张援民话还没说完,就见小铃铛把书包一拽,从里拿出两本小人书,向他递了过来。
只听小铃铛说:“爸呀,你要的书,我给你借来了。你好好搁家看看书吧,这里有讲魏延咋死的。”
……
赵军回到家里,先洗手帮王美兰包好了饺子,等王美兰煮饺子的时候,他进屋里来看狗。
大黄和白龙不用说,伤口都缝了三十多针,这才半个月,没那么快就能好。
倒是小熊,屁股被野猪挑了一下,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赵军想让它再休养几天。
至于张援民说的那两头黑熊么,赵军也想了,能打就打,打不了就不打。总不能为了熊胆,就不管狗吧?
“儿子!饺子好了,放桌子吧!”这时,外屋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
赵军忙出去拿碗、筷,拿酱油、醋,待饺子端上来以后,他正使筷子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给俩妹妹夹开时,赵有财回来了。
“这咋还买酒了呢?”只听王美兰在外屋问赵有财道。
“别人给的。”赵有财应了一句,便进了里屋。
“爸,回来啦。”赵军和赵有财打了个招呼,自从那天给了老爹五块钱以后,爷俩的关系和睦多了。
“嗯。”赵有财把绿瓶的西凤酒往炕沿边一放,看着赵军问道:“你啥时候交的朋友啊,今天特意上咱食堂来,啥也不说,就为了给我送两瓶酒。”
“啥?”赵军一愣,随手把夹开的八个饺子倒进赵虹碗里,然后问赵有财说:“长啥样啊?”
赵有财眨了眨眼睛,思索道:“个不高,挺瘦的……长毛搭撒的。”
“啊。”前面形容的,也就那么回事,但长毛搭撒这四字一出,赵军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解忠!
这是个很明事理的人,他很清楚自己欠的是谁的人情。
所以,解忠在林场的小卖店里买了两瓶酒。而且,他没去感谢林祥顺,只到了一食堂,说找赵师傅,然后就把两瓶酒都送给了赵有财,还说自己是赵军的朋友,买酒就是为了孝敬长辈的。
这话说的,哪怕是赵有财听了,也很受用。而且当着那么多同事、徒弟的面,自己儿子的朋友过来送酒,这是多大的面子啊?
这时,赵军拿过一瓶酒,对赵有财说:“爸,你打一瓶喝吧。”
“哎,别打……”赵有财想拦着,就见赵军已经把瓶盖给起开。
赵军把酒往炕桌上一放,对赵有财笑道:“别留了,爸,你就喝吧,我给你拿杯去。”
“这小子……”赵有财也笑了,正好看见王美兰端着饺子进来,心里是想显摆,但嘴上却有些怪气地说道:“没想到啊,这辈子我还能得着儿子济呢。”
这两天家庭氛围比较和谐,赵有财可能是忘了,要论阴阳怪气,谁能比得上王美兰呐?
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把盘子往桌子上一放,呵呵一笑道:“之前儿子打那熊胆、老虎崽子皮,你卖了以后,昧下好几百块钱,你都忘了啊?”
“我……”一提这个,赵有财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小声嘀咕道:“我那不也没花着么!再说了,那也不是他给我的啊。”
“对!”王美兰点头,继续怼道:“那都是你自己凭本事昧下的。”
赵有财:“……”
……
第二天,赵军一早起来,就拿着解忠从车队借来的工具箱出了家门,他准备去把这个交给李宝玉,让李宝玉上班时直接带过去。
赵军翻墙进到李家院,那小花也不咬他,还冲他摇头晃脑的。
赵军刚要上前摸摸它,就听屋里传来的狗叫声。
而且,还是惨叫。
赵军眉头一皱,忙往屋走。
他听得出来,这是狗挨打以后发出的声音。而此时,李宝玉家里只有一条狗,就是那黑虎。
赵军此刻着急地往李家屋里去,不是要救黑虎,更不是要为它说话或者讨回公道,而是要去为它擦屁股。
按李宝玉的话说,这狗绝对是祸害托生的,都瘸了一条腿了,还那么不老实呢。
正常打围的狗,不管到了哪里,都不会讨人厌。一般就是找个地方一趴,老老实实的。
可这黑虎,自从到了李宝玉家就没消停过。只要李家人看不着它,它就祸害人。
第一天,黑虎就把碗架下面的门扒开,舔了半盆子的荤油。
狗,吃了那么多油,得啥样?
金小梅回来的时候,她家屋里已经待不了人了。
太臭了!
再到里屋一看,那狗拉了满地的黑屎,而它自己鼓着个大肚子,躺在地上半死不拉活地哼唧着呢。
这可把金小梅给吓坏了,忙到隔壁把王美兰给叫了过来。
俩人就那么捏着鼻子,合力把黑虎整起来,使其头朝下,屁股朝上,然后给它揉肚子,愣是让它把肚子里的油给吐了出来。
然后,这狗蔫吧地消停了一晚上。
为了怕它再去偷吃荤油,第二天金小梅出门时,特意拿凳子把碗架下面的门的挤上了。
这回,下面的门打不开了。却不曾这狗上了凳子,借高把碗架上边门打开,把里面的黄油纸包扯到地下,吃光了里面的槽子糕。
吃完槽子糕,倒没有喝油那么难受。但它却是不知道,昨天李家人不揍它,是因为看它太难受了,没忍心罢了。
结果,那天它就挨了金小梅一巴掌。
金小梅能有多大劲啊?又是使手打的,抽在黑虎后脑勺,根本就不会多疼。
可就这一巴掌下去,黑虎扯着嗓子就嚎,嚎的隔壁院的王美兰都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也就是李宝玉一家人常年养狗,对狗有种特殊的感情,要不然早都把它给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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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张援民再访陈大赖
赵军一拽开李家房门,就知道咋回事了。
一只老母鸡,脖子渗血地躺在了灶台前。
这老母鸡可是赵军和李宝玉从永兴大队回来时,陶家人送给他们的。
拿回来以后,金小梅精心地喂养,正好赶上开春气温回升,老母鸡就开始下蛋。
看它那鸡爪子,这鸡也就两年多一点儿,正是下蛋的好时候。
这两天,两只老母鸡刚开始连蛋,每天能为李家贡献两个鸡蛋。
这已经很难得了,那给金小梅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可没想到的是,今天就有一只老母鸡遭了黑虎的毒口。
里屋传出阵阵的“嗷嗷”声,声音太大,李家人连有人开门进来都不知道。
赵军过去一看,就见李家五口人围着那黑虎站着,只有金小梅手里抓着笤帚。
“呀!赵军来了。”看见赵军进来,李大勇忙拉扒了一下金小梅。
这时,李宝玉也看见了赵军,忙从里屋迎了出来。
赵军抬手把工具箱一递,李宝玉就明白了,接过工具箱往里屋一指,歪头撇嘴道:“我就刚才放它出去拉尿,他就把鸡给扑了。回来我妈就打它一下,它就叫唤成这样了。”
赵军往里屋来,就见金小梅的眼圈都红了,这是气的啊。
“婶啊,别生气了。”赵军从金小梅手中拿过笤帚,放在一旁道:“等哪天我看看,再给你和我妈整几只鸡回来。”
“小军啊,不用。”金小梅道:“就是瞅它太气人了。”
赵军闻言,看了黑虎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黑虎在看见赵军的一刹那,不但不叫了,还冲赵军直摇尾巴。
看着那一条前腿打着夹板的黑虎,赵军也是无语了,这狗四条腿的时候,没看出它咋厉害。可瘸了一条腿,反而了不得了。
赵军和李宝玉商量了一下,就把黑虎带回了自己家,然后把它牢牢拴在了狗窝里。
怕它冷,赵军在狗窝里给它铺了好几张麻袋。四月末的晚上还是很冷的,但没办法,谁让这狗是个极品呢。
安顿好黑虎,赵军进屋吃过了早饭,就背着挎兜子上了山,今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
与此同时,那在家里看小人书的张援民突然坐起,看着那书页插图里被马岱斩杀的魏延,张援民缓缓抬头,看看顶棚,口中喃喃道:“不能坐以待毙啊。”
说完,他就把书一合,穿上衣服便往外走去。
此时的杨玉凤,正在院子里规整张援民前阵子从山里砍回来的架条,看到张援民从屋里出来,而且还要往院外走,杨玉凤忙问道:“你要干啥去啊?”
“溜达一圈。”张援民说着,便出了院子。
见其装束,也不像是要上山的样子,杨玉凤就继续忙手头的活,而不去理他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张援民出门以后,三拐两绕地就来在了陈大赖家。
刚到陈大赖家门口,就见陈大赖的小儿子背着书包从里面跑了出来。
“张叔。”小孩子挺有礼貌,见人还知道打招呼。
“上学去啊?”张援民很和蔼地和小孩子打了个招呼。
他要不打这个招呼,小小子可能就走了。但张援民话音刚落,那小小子就停住,回头看着张援民说:“张叔啊,我妈都说我爸了,不让他再跟你来往了。”
“啊?”就在张援民一愣神的工夫,小小子挎着书包蹦蹦跶跶地走了。
张援民在陈大赖家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去。但五分钟后,他又再次出现在了陈大赖家门前。
拽门进屋,张援民见外屋地没人,便大声道:“老陈啊,我来看你来了。”
里屋,正坐在炕上灌子弹的陈大赖一皱眉头,而他媳妇则在一旁小声道:“我可跟你说了哈,你少跟他俩扯犊子,赶紧给他打发走了。”
“嗯,我知道。”陈大赖先是答应了自己媳妇,然后冲着外屋喊道:“我在里屋呢,你进来吧。”
“呀,忙着呢。”张援民进到里屋,看见陈大赖媳妇冲自己点头,但他只随意地问候了一句。
说完,张援民就把手里的三角兜子放在了炕沿边上,然后从中一连取出两瓶桃罐头来。
见张援民拿着桃罐头来看自己,陈大赖也是一愣。他知道张援民家困难,而且张援民前几次来他家时,可都是空手来的。
“这是干啥呀?”一旁陈大赖媳妇知道张援民这是给自己家拿东西了,但见张援民不说,就忍不住问了一嘴。
“这来看老陈,那还不得拿点东西么?”张援民哈哈一笑,转头对陈大赖问道:“最近挺好呗?”
“好,好。”陈大赖忙起身,伸手请张援民坐下,然后对他媳妇说:“赶紧烧点水去。”
“哎,哎,你俩先唠着哈。”
等陈大赖媳妇走了,张援民面带笑容地看着陈大赖,直把陈大赖看的心里发毛。
“你瞅我干啥呀?”
“呵呵。”张援民呵呵一笑,问道:“最近还打野猪不了?”
被他这么一问,陈大赖心情顿时有些低落,本来他还指着帮赵国峰打野猪挣钱呢。可赵军一出手,直接六车野猪进屯,赵国峰第二天一早就来找陈大赖,把他之前打的那头野猪的账给结了,然后告诉陈大赖,不用他再给自己打了。
“不打了。”不管陈大赖心情怎么不好,但还是回了张援民一句。
看了两个月的小人书,张援民较之前更有进步了,他并没有开门见山,而是引蛇出洞地对陈大赖说:“那不打野猪,你靠啥生活啊?你家条件也挺困难的。”
“啥玩意?”一听张援民这话,陈大赖顿时就乐了,他看着张援民,说道:“咱两家,到底谁家更困难呐?我家不比你家强多了么?这半年,你都来我家几趟了,不就今天给我拿点东西么,这咋还装上了呢?”
被陈大赖如此数落,张援民也不恼怒,只是呵呵一笑,道:“以前我家条件是不好,但我现在好了啊!你为啥打野猪换不着钱了?那不是我跟我兄弟,我们几个干的那七十多头猪么?”
陈大赖闻言,顿时火冒三丈,但来者是客,关键是人家还拿着东西来的。所以,陈大赖只能压着心里火,问道:“那你这是跟我显摆来了呗?”
“老陈,你这说的是啥话呀?”张援民把脸一板,不悦地说:“我这是有好事,才来找你的。”
陈大赖一听此言,语气还真缓和下来了,只问:“啥好事儿啊?”
张援民瞪着眼睛,冲陈大赖笑道:“杀黑瞎子!”
张援民此话一出,就见陈大赖脸色一沉,手往外一指,吼道:“滚特么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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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东风保卫场(6月月票加更10/12)
屋里传来骂声,陈大赖媳妇忙进屋来看,只见自己男人怒视张援民,忙上前问道:“咋的了?咋还吵吵上了呢?”
陈大赖骂了一句,心中怒火稍退,只冲着张援民大声说:“你要再给我提打黑瞎子的事,你就再别上我家来了。”
一听这话,陈大赖媳妇也是眉头一皱,冷着脸望向张援民。
两次杀黑瞎子仓,一次天仓,一次地仓,都好悬没出人命。
“嫂子啊。”张援民没理陈大赖,而是转向其媳妇,问道:“咱家小国多大了?”
张援民口中的小国,就是陈大赖唯一的儿子,他家俩闺女、一个小子,这个小子就是陈大赖两口子的心头肉。
“八岁了呗,跟你家铃铛差不多。”
“啊。”张援民点着头,说道:“这孩子我瞅着不错,有那个聪明劲儿,你们可得供他上学啊。”
“是呗。”一说起这个,陈大赖媳妇就更自豪了,说:“我儿子回回考试都是班里第一,他们老师都说,没准咱屯子要出个大学生呢。”
“呵,要出大学生,那也是我家铃铛。”张援民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面上却很认同地点了点头,说:“哎呀,这上大学得花不少钱呢吧?”
“唉!”提到钱,陈大赖媳妇就叹气,摇头说:“先别说上大学了,高中咋念还不知道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
要是孩子不是那块材料也就罢了,但陈大赖家儿子学习真的挺好,也挺用功。老师都说了,让那孩子九月份再开学的时候,可以跟着三年级的一起去上课。
陈大赖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咋可能不上心啊?但要真按着送自己儿子上大学那么准备,那还真是挺麻烦呢。
不说上大学吧,就是高中都不容易。
这林区有小学、有初中,但要读高中,就得去镇里,各种挑费是真不少。
“那就让他爸出力吧。”张援民看向陈大赖,说道:“你俩就这么一个儿子,孩子要出去了,你们两口子以后也能享福了。”
陈大赖看着张援民,冷笑了一声,却没说话。
可他媳妇儿却在一旁接上茬了,只听她道:“张兄弟呀,我们家的情况你也了解,一年到头能挣几个钱呐?前阵子好不容易有个打野猪卖钱的活,谁成想,刚卖出去一头野猪,这买卖就黄了。”
陈大赖媳妇这句话,就是在埋怨张援民和赵军他们,要不是他们打回来了七十多头野猪,那他们家还能多挣点儿钱呢。
她这么一说,张援民当时就听出来了,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道:“嫂子,你家我陈哥搁山里转悠十多天,才打了一头野猪,能卖几个钱啊?你看我,和我兄弟,我们一天就攮死杀七十五头野猪,卖三千五百多块呐。”
其实不用张援民说,陈大两口子、甚至是整个永安屯子,都知道张援民和赵军一起卖野猪发了大财。
传这个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如海。
经这小子一传,满屯子都知道他们三家发了横财。但他们具体是怎么才能杀了那么多的野猪,就不为人知了。
同样打围的陈大赖,对此事更是好奇,正好现在张援民就在眼前,陈大赖就很好奇地问道:“你们咋整的啊?一天杀那么些猪。”
“那能告诉你吗?”张援民笑着说道:“这都是啥?这是聪明智慧,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大力两口子面面相觑,俩人都没啥文化,张援民这话听得他俩云里雾里的。
“行了,你可别听他白话了。”这时,陈大赖媳妇起身,对陈大赖说道:“人家赵军打狗围,要啥枪,家里还都有,咱能跟人家比么?”
“嫂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张援民抬手往窗户外一指,说:“你出去打听、打听,那七十五头野猪,哪个身上有枪眼?我们去的时候也没打带狗,全是把猪制住,拿刀就捅。”
“咋制住的啊?”陈大赖继续追问。
张援民抬手,往自己脑瓜顶一拍,笑道:“都是聪明智慧。”
张援民这话说的就有歧义,明明是赵军的聪明智慧,可他往自己脑瓜子上一拍,陈大赖就以为是他张援民出的招呢。
陈大赖往前一凑,问道:“你到底想的啥招啊?跟我说说呗。”
张援民哪里肯说,只把话题往外绕,道:“老陈,咱不说别的。你就说,我前两次领你杀黑瞎子仓,我出那招都怎么样?”
“可好了…”陈大赖闻言,冷笑着说:“要不是我,你早让黑瞎子给踢蹬了。”
张援民面色一沉,甩手道:“你总说这没用的,那不都是出意外了么?要不然,咱俩都弄俩熊胆了。”
“啧!”陈大赖砸吧下嘴,心里确实感觉有些惋惜。该说不说的,张援民想那些办法,听起来确实是很靠谱。
要不然,陈大赖也不会被他说服。
而且不光是陈大赖,想那赵有财,可是老炮手了,但在听了张援民的办法以后,不也特意去给他借了油锯么?
还有李大勇,听完了也给张援民拿了雷管和炸药。
见陈大赖不说话了,张援民拧了拧腰,把屁股往前挪了一下,然后使两个胳膊肘按着炕桌,把头伸向陈大赖,对其说道:“老陈呐,昨天我跟我媳妇,我们俩进山采黄瓜香,我发现了两只黑瞎子。咱俩要能把这俩黑瞎子整下来,两个熊胆,咋的还不卖三千块钱呢?你我一家一半儿,还一千五呢。”
陈大赖闻言,心中暗动,但他却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媳妇。毕竟媳妇之前说了,再也让他跟张元民一起出去了。
但这时陈大赖媳妇却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只见她向张援民问道:“张兄弟,你跟我们说说,这次你还想使啥招啊?
“呵呵。”见这两口子都被自己给说动了,张元民呵呵一笑,道:“打这俩黑瞎子。我准备下套子。”
张援民此话一出,就见陈大赖把脸一撂,抬手往外一指,喝道:“滚犊子。”
陈大赖又急了,但不怪陈大赖啊,这山场林区有套野猪的,也有套狍子的,也没听过谁特意下黑瞎子套的。
可让陈大赖没想到的是,被他喝骂的张援民不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而让陈大赖更没想到的,还在后头呢。张援民接来的一番话,让他目瞪口呆。
……
张援民在陈大赖家游说那两口子的时候,赵军已经进了山,他先到77楞场转了一圈,告诉那四伙运材的,让他们今天正常拉木头,然后赵军就离开了77楞场,直奔永安林场。
来在永安林场,赵军直接去后勤处,可到那儿一问,才知道自己姐夫请假了。
找不到周建军,赵军就到装备处来找周成国。
周成国倒是上班了,一看赵军,他直接从凳子上起身,很激动地说道:“兄弟,你现在可是太厉害了!”
擒老虎、灭猪神,这可是所有打围人的最高追求,如今全让赵军给做到了。
俩人坐下寒暄了几句,周成国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大钟,向赵军问道:“兄弟,你今天来有事啊?”
“有事。”赵军也不和周成国客气,直接说道:“我想整点药鹿的药,大哥你有路子不?”
“哎呀。”周成国转回头,眨了眨眼,思索着说:“这个……现在还真不好整啊。”
赵军看着周成国,没有说话。
等周成国再回过头来,对赵军说:“兄弟,我一会儿请个假,明天上东风保卫场给你问问。”
------题外话------
以后每晚更新还是12点,加更改到中午12点,要不早晨我起不来。
上个月的月票加更,还差两章,放到明天中午。这个月的月票,兄弟们继续投着,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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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似猫非猫 似狗非狗
东风保卫场,是生产枪械弹药的工厂,离永安林场大概三十里地。
一听周成国要请假,赵军急忙拦着他,道:“大哥,你可别请假,这装备处就你自己,也离不开人啊。这么的,我先找别人问问,要是不行的话,我再跟你说。”
“那也行。”赵军不跟周成国客气,周成国也不跟赵军外道,只道:“兄弟你要到时候整不着,就跟大哥说,我到那边给你要去。”
“行,大哥,我知道了。”赵军应了一声,突然想起自己姐夫今天没来上班,就问周成国说:“大哥,我姐夫今天没来上班,你知道因为啥不?”
“知道啊。”周成国点了两下头,对赵军说:“咱家那片儿山上来个东西,这一个礼拜让它咬死十来条狗了,你姐夫就为它请的假。”
“咬死十来条狗?”赵军闻言,眉头一皱,问道:“咱屯子哪还有那些狗了?上次不都让大孤个子猪挑差不多了么?”
周成国哈哈一笑,指着赵军说:“那不都因为你么?”
“啥?”赵军被周成国说的一愣,惊讶地问道:“啥玩意儿?咋还因为我呢?”
周成国道:“兄弟,我听说你不光打着猪神了,还把那一帮野猪都给打了,整七、八十头。
完事儿,你们屯长可哪儿卖野猪,非要三毛五一斤卖给我们屯老齐,老齐让他便宜点儿,他不干。结果老齐一生气不要了,让我们屯那些打围的都进山打野猪,打着了一斤按三毛钱收。
这帮打围的,可不都没有狗了么。但一听一斤野猪肉三毛钱,就全都上岭南买狗,头两天还挺好,打着不少野猪。可没成想,不来个什么玩意,整死好几帮狗了。”
一道长岭分两省,岭这边儿,也就是赵军家这一片,是黑省。而岭南,则是吉省。
和岭西靠林场不同,岭南多是农民,冬天没农活了,就进山打猎。所以,岭南猎人多,猎狗也多。
小熊之前的主人黄贵,就是打岭南过来的。还有秦强、张来宝去买狗,也都是到的岭南。
但让赵军好奇的是,是什么东西能伤那么多条狗。
“大哥,是大爪子不?”赵军向周成国问道。
周成国摇了摇头,说道:“蒋明上山的头一天,山里下雨了,那玩意搁泥坑里留下个爪子印。”
赵军忙问:“啥样的?”
周成国双手握圈一比划,比划的比茶杯口略大,然后说:“这么大爪子印,像猫,还不是猫;像狗,还不是狗。”
说到此处,周成国收手,看着赵军问道:“兄弟,你知道这是啥不?”
赵军点了点头,道:“这不是大爪子,也不是猞猁。”
周成国点头不语。
赵军张嘴,未曾发出声音,但看他口型,周成国就一竖大拇指。
赵军微微一笑,问周成国说:“大哥,你没去照量、照量啊?”
“没有。”周成国摇头道:“这又不是冬天,旱溜子,人哪能跟得了啊?”
对呀,这不是冬天了。除非是雨后,否则兽类不留下足迹,人是没办法跟踪的。
赵军闻言,大笑道:“打围的见着这玩意,还有不手痒的?”
“呵呵……”周成国呵呵一笑,道:“兄弟你刚才都说了,这装备处就我自己,天天把死身子,我哪能走得开呀?”
“这倒也是。”赵军刚点了一下头,突然想到不对,忙向周成国问道:“大哥,那我姐夫找谁跟他上山了?”
这个动物,战斗力虽然不如大爪子,但绝对比猞猁厉害。靠狗围,去多少条狗都白送,只能靠人打溜围。
可这十里八村,有这实力的猎人也没有几个。周成国算一个,赵军算一个,除了他俩,周建军还能找谁啊?
“你爸呀!”周成国笑了,看着赵军笑了半天才说:“你爸都请假了,你不知道啊?兄弟,你昨天没回家呀?”
“我……”赵军都无语了,这让他怎么说?周成国和他关系再好,但也是外人,和自己亲爹的事,都没法跟人家说。
赵军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我昨天回家了,我还给他起瓶酒呢。”
见赵军不说话,周成国也不知道这爷俩咋回事了,只说:“昨天中午,我去食堂打饭碰见你姐夫了,我跟他都上你爸那窗口打饭。排队的时候,你姐夫就跟我说,让我请两天假。但这要到五一了,武z部要下来检查装备,我也不敢走啊。
正说着呢,让你爸听见了,老赵就说他要去,你姐夫说不让他去,要找你去,他一听还急眼了。”
“唉!”赵军心底重重一叹,暗道一声:“家门不幸啊。”
周成国是个厚道人,昨天吃饭的时候,就听周建军说赵有财这两年老了,年前进山打野猪,好悬没能从山里出来。
想到此处,周成国就以为赵军是在担心赵有财安危呢,心想赵军真是个孝子,那赵有财真有福气啊。
于是,周成国拍了拍赵军肩膀,道:“行了,兄弟,你也别掂心了。等下了班,我上你姐夫家去,看看老赵。要实在不行,我就跟周场长说,让他找人给我替班,我和你爸上山。”
“没事,大哥。”赵军很感谢周成国的一番好意,说道:“你别请假了,那玩意一宿走个几十里地,都是常事。今天搁你们那儿,明天没准跑我们那边儿去了呢。你让我爸自个去吧,估计他也溜不着。”
俩人又闲谈几句,赵军便起身,告辞离去。他从装备处出来,就直奔调度组来。
到调度组以后,敲门说找李大勇。
不大一会儿,李大勇从里面出来,见是赵军,李大勇忙问:“小军啊,你咋来了呢?有啥事啊?”
“李叔。”赵军未答反问,道:“你没跟我爸去啊?”
“啊?我今天有会。”李大勇下意识地说了一句,然后很惊讶地道:“你咋知道呢?你爸说了,不告诉你呀。”
赵军无奈地一撇嘴,刚要说话,就听身后有人道:“呦,这不赵军么?”
赵军一回头,见是调度组组长吴峰,忙打招呼道:“吴组长。”
“哎。”吴峰应了一声,问道:“来有事儿啊?”
“啊。”赵军没法说是为了啥来的,但想起药鹿药的事,便和吴峰说:“我想打个电话。”
------题外话------
兄弟们呐,咱这虽然是网络,但看的时候也别着急。我也没说让张援民打黑瞎子啊,事不过三,他失手两次了,就不会惹第三次麻烦。
慢慢看,别着急,要是情节都让大家猜出来了,那也就没意思了。
其实啊,这些李如海、陶福林、张援民、张来宝一家,都是真事改编的,大差不差。可能有些情节,兄弟们反感。
可我吧,没啥文化,书也没念几年。要让我编,我也编不出来,就只能把从前发生的这些事改吧改吧。
真的是水平一般,写到今天,全靠兄弟们支持我。要是写的不好啊,兄弟们就吐槽两句,我就当没看见,我也不往心里去,哈哈哈。
但我尽全力努力,zheng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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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花花溜溜的(求月票啊)
“打电话呀?”吴峰闻言笑道:“我还寻思啥事呢?赶紧进屋。”
带着赵军进屋,吴峰直接带他来到电话机旁,一指桌子上两部电话,问赵军说:“你要往哪儿打啊?”
两部电话,一部是普通的摇把子电话,一部是调度内部电话。
摇把子电话好说,关键是林场的内部电话,拿起来里面有个钮,一按直接接林业局或各个林场。
“往你们队上打。”赵军笑道:“我想找陶主任。”
“行。”吴峰闻言,一手按住摇把子电话的听筒手柄,一手握着摇把子,顺时针转了半圈,然后拿起话筒,顿了顿说道:“给我接永兴大队,大队部!”
赵军站在一旁,见吴峰沉默片刻,突然脸上挂满了笑容,开口说道:“于书记啊,你好,我是二队的吴峰,在永安林场调度上班那个……啊,啊,不是我啊,是那个永安屯的赵军,他要找咱们陶主任……啊?陶主任不在家……啊,啊……”
说着,吴峰忽然一转头,把话筒向赵军一递,说道:“于书记要跟你说话。”
“喂,于书记,你好。”
赵军接过电话,打了个招呼,就听对面传来了于学文爽朗的笑声,“赵军呐,我们打虎英雄啊,哈哈,你找老陶有啥事儿啊?要方便的话,你就跟我说吧,要能办,我就给你办了。”
这位在这山场林区,称得上是个巨头,能和他平起平坐的,怕是不超过五人。
能让他主动提出要帮忙,就已经是给了赵军很大的面子了。
有时候,不光帮人是人情。被别人帮,也是人情。
赵军笑着说道:“有点小事,我想弄点氰s钾铝。”
“啊,这好办。”于学文道:“明天呐,我让人给吴峰送去,让他给你捎过去。”
于学文这话说的很自然,好像安排吴峰跑腿是理所当然的事。
赵军闻言,忙道:“啊,那太好了,谢谢于书记啊。”
“谢啥呀,有空过来玩儿。”于学文说完,“啪”就把电话撂了。
赵军把话筒递给吴峰,冲吴峰一笑,道:“吴组长,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啊?”吴峰一听赵军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赵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让于书记帮我淘弄点东西,他说明天让人给你送去,然后还得麻烦吴组长,帮我捎过来呗。”
“哎呀!”吴峰闻言,长松一口气,笑道:“我还寻思啥事呢?就这还叫个事儿么?这没啥麻烦的,等明天晚上下班,我找于书记给你拿去,完了我捎过来……”说着,吴峰往周围一看,一指那在跟同事说话的李大勇,道:“给你李叔,让他给你带回去。”
“行,行,那太麻烦吴组长了。”
“嗨,都说了不是个事儿。”
赵军又和吴峰客套两句,便告辞离去,走前还和李大勇打了招呼。但让李大勇都没想到的是,吴峰竟然亲自将赵军送出门去。
他哪知道,在吴峰心里,赵军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但是周建军小舅子,还能跟永兴大队的陶大宝、于学文扯上关系。
刚才赵军打电话时,吴峰就在一旁,他虽然没听见电话另一头的于学文说些什么,但他能猜得出来,这事是于学文主动要帮赵军的。
家住永兴大队的吴峰,可是知道于学文在这一片的面子有多大,而能让他主动帮忙,赵军能是一般人么?
站在调度组门口,吴峰望着赵军离去的背影,口中喃喃道:“这小子……是比他爹强。”
……
赵军从调度组出来,去食堂吃了午饭。吃饱了在食堂坐着歇了一会儿,然后下山直接回家。
他到家时,还不到两点呢。王美兰很是好奇,问他咋回来这么早呢。
“单位没啥事,我就回来了。”赵军往里屋看了一眼,问道:“妈呀,我爸干啥去了?”
“你可别提了。”王美兰一听赵军提起赵有财,便叹了口气,说道:“早晨你刚走,你爸就穿衣服要走,还说今天不回来了,要上你姐夫家去。说是那边山上来啥玩意了,他要去打去。”
“哪天回来啊?”
“他没说啊。”
赵军点了点头,就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
第二天,赵军照常去楞场看着运材。而张援民,则像哪吒一般,斜挎着一圈圈的钢丝套和陈大赖往山里去了。
陈大赖也是如此,而且陈大赖还带了一把弯把子锯。
除此之外,二人各背一把枪,张援民的枪,是把16号猎枪,是别人送给他的。
这把枪年头太久了,勾子鬼一勾都有点嘎达牙,但张援民不在乎。
之前杨玉凤不给他钱买枪药,这次有了陈大赖托底,给他灌了二十发子弹。
二人进山,边走边聊,就听陈大赖道:“大裤裆,我发现了,你是真能跟你媳妇撒谎啊。”
“说啥呢?”张援民没好气地说:“我要不那么说,她能让咱们出来么?”
“你媳妇不也是掂心你么。”这时,陈大赖的目光落在张援民背后的那把枪上,他皱眉道:“我说,你这枪行不行啊,你别到时候不开抄啊。”
张援民看了陈大赖一眼,道:“到时候你先打,我补枪。”
“那万一耽误事呢。”陈大赖说:“你跟赵军关系那么好,你咋不跟他借枪呢?”
“你知道啥啊?”张援民道:“我兄弟跟我媳妇一样,怕我有危险,要知道都不能让我去。我跟你说呀,这越亲的人呐,越不会让你去冒险。”
“啊?”一听他这话,陈大赖冷笑道:“那你打黑瞎子这么危险的事,你找我来,这算咋回事啊?我跟你不亲,你就拉我过来呀?”
“老陈你这……”
张援民刚要说话,就听山坡子上传来“啊、啊”声响。
二人一听,就知这是狍子叫唤,陈大赖忙把钢丝套从自己身上摘下,端着枪就往上跑。
张援民也是如此,端着枪紧随其后。
二人上岗子时,身体刮动旁边树条,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然后到上头,就见一团花影一闪而过。
再看前头,一只狍子趴在地上,两条前腿费劲地想往起撑,但它后半身摊在地上动不了了。
看那狍子屁股,已经被掏开了,血呼啦的一片,连肠子都被扯出来了。
可此时此刻,张援民、陈大赖都没去管那狍子,而是望着那团花影消失的地方。
“你看见了么?”陈大赖先开口,向身旁张援民问道。
张援民眼珠一转,应道:“看见了,那不是老虎崽子么?”
“不是!”陈大赖斩钉截铁地说:“不是老虎崽子,我看它花花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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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花花溜溜的,可厉害呀。
有时候吧,并不是非得让主角打,关键是有些招,都是老毛子那边传过来的。就像抓大爪子的办法,都是老毛子研究的,这别人哪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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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豹(6月月票加更11/12)
“嘎儿……嘎儿……”
山坡上,一只狍子垂死挣扎着,口中发出声声惨叫。叫声中,混合着痛苦与恐惧。
痛苦是因为身受重伤,而恐惧则是因为看见了张援民和陈大赖。
可此时的二人,全都没在意它,只望着那伤狍子的野兽离开的方向。
陈大赖说完一句“花花溜溜”,然后继续对张援民说:“是不是特么土豹子啊?”
陈大赖一着急,脏话都出来了。
土豹子,是东北的俚语,实际上说的是东北豹、远东豹,就是人们熟知的金钱豹,这是在东北仅次于东北虎的猫科动物。
据说早年间,陈大赖他爹打猎那些年,这大山里有三窝豹子,可这都已经二、三十年不见其踪迹了。
陈大赖从小都只听说过东北豹的传说,但却始终未曾得见,刚才只瞟到一眼,所以他也不太敢确定。
“不是!”张援民直接摇头,道:“你看差了,那是老虎崽子。”
“不像。”陈大赖也摇头,他虽然没打过猞猁,但他见过别人打下来的猞猁皮,知道猞猁长啥样。
所以,陈大赖对张援民说:“猞猁没那么花花。”
他说的这个花花,指的是那野兽的皮毛,刚才一眼,给陈大赖的印象很深。
“花花啥呀?”张援民撇嘴道:“你也没个见识,这老虎崽子冬天一个色,开春又一个色,这开春了,它可不花花溜溜的么?”
“啊?不能吧……”陈大赖似乎被张援民给说服了,可瞬间反应过来,抬手就推了张援民一把,喝道:“你说谁没见识呢?我十七岁就跟我爸上山,我爸你还不知道么?那是有名的老陈炮。”
称呼打围人时,若以姓带炮,那是对其枪法、能力的最高肯定。
张援民闻言,冷笑道:“你可拉倒吧,就你家我陈叔那两下子……还陈炮?他净放空炮了!”
张援民此话一出,陈大赖冲他怒吼道:“滚犊子!你特么才放空炮呢。”
张援民呵呵一笑,说:“老陈呐,你别不服气呀,我陈叔那手把,能比得上徐长林,老徐炮么?”
一听张援民提到徐长林,陈大赖不吱声了,有些事蒙不了人,打围的人都能吹,都说自己厉害。
可厉害与否,看打猎物的多少就知道了。人家徐长林一冬打多少野猪、打多少狍子,哪是陈大赖他爹能比的?
见陈大赖不说话了,张援民一笑,继续说道:“他跟我老爷,那就更比不了了。”
“谁?”张援民一句话,把陈大赖给说懵了。只听陈大赖问道:“不是,你啥前儿有的老爷呀?”
“老赵炮啊。”张援民说完,见陈大赖一脸茫然,不等他问,就解释道:“赵军是我兄弟吧?”
“啊!”
“我管他爸叫老叔,那他爷就是我老爷呗。”
陈大赖闻言,把头往旁一扭,冷笑道:“你这一天,大了呼哧的,人家认识么?你就往上套啊!”
“你别管这个。”张援民丢下一句话,便向那垂死挣扎的狍子走去。
见人走来,狍子更扯着脖子叫了,张援民右手往身后一掏,拽出侵刀上前,左手一抓狍子后脖颈,右手横刀一抹,一股鲜血呲出,狍子哀嚎一声,被张援民一推,瞬间脑袋扎在地上,抽搐两下就不动弹了。
这时,陈大赖也收枪走来,抽刀给狍子开膛,将狍子那被掏了一半儿的内脏都给抠出来,丢在一旁。
等给狍子开完膛,陈大赖问道:“咱给狍子扔这儿吧,先上你碰黑瞎子那地方,把套子下上。”
“别的了。”张援民往来路一指,说道:“咱俩下去把套子拿上来,下这儿得了。”
“你说啥?”陈大赖闻言一怔,忙问张援民说:“咱不是要套黑瞎子去么?”
“套啥黑瞎子了。”张援民摇头说:“我看这儿狍子挺多,你帮我把套子下这周围得了,抓着狍子我分你点肉。”
“滚犊子!”陈大赖怒道:“你特么昨天呜呜圈圈给我白话那么半天,今天早晨跟你媳妇又撒谎、又扒瞎的,就为上山套俩狍子啊?”
“你看,老陈,你说啥呢?”张援民赔笑道:“我媳妇说了,我要再打黑瞎子,她就跟我俩离婚。”
陈大赖仍不依不饶,吼道:“那你早寻思啥了?”
张援民嘿嘿一笑,指着那狍子说:“你别生气,要不这狍子给你,我不要了。”
陈大赖看着张援民,鼻孔长出一股气,然后两步走到狍子跟前,拽着狍子两只后腿,拖着就往坡下去了。
张援民也不生气,跟着陈大赖下坡,把他俩丢在坡下的钢丝套都搬上了坡,然后三面下套,在这面山坡上下了一圈的套子。
等下完套子,张援民背枪就往山里走。他没有回家,而是沿着积柴道,一路来在了77楞场。
他在77楞场混过,知道楞堆场在哪儿,进楞场就直奔这边来。
此时,赵军和杜春江都在楞堆场看那些人装车呢,张援民走来,第一个看见他的是杜春江。
虽然张援民在这楞场干了不到一个礼拜,但他可是个名人,杜春江对他的印象很深,一眼就认出来了,忙扒拉赵军说:“赵技术员,你那个大哥来了。”
“啊?”赵军转头一看,见到张援民也是一愣,反应过来以后,忙迎着张援民而来,并出言问道:“大哥,你咋来了呢。”
张援民隔着赵军,冲杜春江点了点头,然后对赵军说:“兄弟,你跟我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儿。”
“啊。”
赵军跟着张援民来在没人的地方,就见张援民鬼鬼祟祟地往周围瞅瞅,才对赵军说:“兄弟,我今天上山打……不是,下狍子套啊,碰见个东西,你猜我碰见啥了?”
“黑瞎子啊?”赵军笑着问道,在他看来,自己这个大哥一心就惦记着杀黑瞎子呢。
可下一秒,却见张援民不住地摇头,说道:“兄弟,我看见豹了。”
“啥?”赵军心里一惊,昨天还和周成国说,东北豹一天跋涉几十里地都不在话下,没想到还真跑到这边儿来了。
如此一来,那赵有财不是白跑一趟么?
见赵军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张援民只为赵军惦记豹子皮呢,当即笑着说道:“兄弟,你要没啥事儿,咱们现在就去打它啊?”
“这……”赵军转身往后一瞅,自己在这楞场还真没啥事了,但却有一事犯难,便对张援民说:“今天不行,我这没带枪啊。”
“我这儿有啊。”张援民说话间,把肩上的16号枪往下一摇,拿在手里对赵军说:“你拿我这枪去,我这儿还有子弹。”
“这也行。”赵军接枪在手,心里就有了底气,端枪对张援民说:“大哥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交代一下,咱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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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蹲豹
赵军回过身,去找杜春江说了一下,然后又回来找张援民。
等他再到张援民面前时,就见张援民好像献宝一样,双手捧着一把子弹。
赵军伸手抓过子弹往自己兜里装,装完一把,再装第二把的时候,赵军突然察觉到了不对。
“大哥。”赵军看着张援民问道:“你这子弹都哪儿来的啊?”
16号枪可打独头弹,可打散弹,散弹就是后来人们说的鹿弹、鸟弹,可装铅豆子或铁砂。
赵军拿手一掂量,就察觉出了不对,这子弹里肯定灌铅豆子了,而且还灌了不少呢。
这时赵军也反应过来,那天去张援民家的时候,张援民自己也说了,杨玉凤不给他买铅豆子,他只能往子壳子里灌点铁砂,跟老陶头子一样,打点沙半鸡、灰皮、跳猫、野鸭子啥的。
那么,这铅豆子是哪儿来的?
“大哥。”赵军问张援民说:“你这子弹是谁给你灌的?”
“啊,哈哈。”张援民打了个哈哈,笑道:“陈大赖给我的。”
“他咋那么稀罕你呢?”赵军怼了一句,然后说:“他家都困难成啥样了?他打枪药都算计着放,还能给你灌铅豆子?”
见糊弄不过去了,张援民立马认错道:“兄弟,你大哥是迷途知返、悬崖勒马了,你可别跟你嫂子说啊。”
自从看了小人书以后,张援民的词汇量是日渐增长,现在用起成语来,都熟练的很。
赵军一听他这话,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看了看张援民,回身看了一眼坐在大树底下的杜春江,便把子弹往兜里一塞,对张援民说:“大哥,咱们走。”
二人离了楞场,一路上赵军就开始教育张援民,“大哥,你说你总张罗打黑瞎子,还回回找陈大赖,他那手把能行么?
你别寻思你有枪,你就行了。我前两天上永兴打围,听他们说,去年岭南有一伙人,杀黑瞎子仓。去四个人,拿了三棵枪。结果黑瞎子没杀死,这四个人,死一个、残一个,重伤一个。”
“真的呀?”张援民一脸惊奇地问道,四个人拿三棵枪围一只黑熊,死伤三人,这也太吓人了。
赵军看了张援民一眼,重重地点了下头。
他不是吓唬张援民,但他刚才说的事,是发生在他前世这时候的五年以后。
那一行四人分别是陈大赖、陶二胜、张来宝,还有李大拐。
其中拿枪的三人是陈大赖,陶二胜和张来宝,李大拐只是个等着分肉的,没有枪也就一直躲在后面,才得以全身而退。
而拿枪的三人,重伤的是张来宝,落下残疾的是陈大赖,死的是陶二胜。
这一帮都是熟人,而四个人,拿三棵枪,最后落得如此局面,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三人枪法不行。
黑瞎子和野猪不一样,野猪听见枪声就跑,黑瞎子大多都顶枪上,扑完一个,又扑一个。
“大哥啊。”赵军扶着张援民胳膊往坡上走,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昨天找人整着鹿药了,过几天咱们就挖鹿窖,药着大个子,我就要鹿心血,剩下的鹿茸、鹿鞭,都给你拿去卖钱。夏天咱们好好伺候家里地,等到八月份,你跟我山上,咱们挖参。入冬了,我要打围,我也带着你,你看行不?”
赵军这么说,张援民哪能不答应啊,一口答应下来,还拉着赵军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
看着满脸感激的张援民,赵军心里很感慨,他上辈子跟张援民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张援民帮了他不少。可还没等赵军回报呢,张援民就让黑瞎子给踢蹬了。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赶路,眼看着就要到张援民下套子的地方了,张援民冲前面一指,对赵军说:“兄弟,就搁上头呢,那一圈我都下套子,等它要来,不知道能不能套着它呢。”
赵军闻言,往上一指,问道:“你们给那狍子开完膛,把狍子肠子啥的,都扔上头了吧?”
“嗯,挂树杈子上了。”张援民点头,道:“让它掏完了,陈大赖也没要。”
“行。”赵军把枪摘下,夹在咯吱窝下,然后对张援民说:“大哥,这玩意不一定啥时候来,你要等得不耐烦,你就先回家。要愿意等,你找个阴凉地方。但是一定记住,不能抽烟,也别出动静。你要是想咳嗽,就拿帽子兜着点儿。”
“好嘞,兄弟,我记着了。”张援民道:“我在底下等你。”
赵军和张援民分开,走到坡上就见一棵色树,树枝上挂着狍子肠子、灯笼挂,而在色(sai)树周围,方圆数十米之内,下着一圈圈的狍子套。
没错,张援民下这些套子,根本不是要套狍子,而是要要套那土豹子。
赵军往周围看了看,往后退了二十米,退到一棵大红松后面。
这棵大红松根节有七十多公分,赵军就往树后一猫,将枪横在了双膝之前。
赵军微微侧头,从树后探出眼睛,视线盯着斜上方。
前世他在远东大山里挖参,见过远东豹,知道一些这家伙的习性。
它之前在这里捕了狍子,然后受到惊吓,扔下狍子走了,那它过几个小时,必然还会回来。
而且赵军也知道,自己只有一枪的机会。一枪不中,那家伙肯定是远遁而走。想打溜围溜它,那纯是开玩笑。
赵军双手按枪,静静地等着,他很有耐心,目不转睛地盯着左右。
蹲东北豹,不能靠听声,因为这家伙和猫差不多,走路不会有一丝声响,想打它,只能靠视力,在它露头时,发现它,然后击毙。
赵军等了约莫一个小时,只见一兽出现三十米外,自一棵树后露出身形。
是只豹子!
头小尾长,四肢短健,全身黄毛上满是黑色环斑,斑似铜钱。
它匍匐于地,两只前爪带动身体往前移动,但只一左一右向前一步,它便停了下来,压低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抬起,向四周观看。
在感觉安全后,再向前移动两步,然后再停下来,观察周围。
这种警惕,胜过老虎,胜过猞猁。
它动作很轻,身体不会碰到树条分毫,触地更是不发出一丝声音。
赵军悄悄地掐枪,缓缓将其端起。
再看那豹子,突然停了下来,它不是听见、看见了赵军,而是看见了那挂在树上的狍子肠、肚、灯笼挂。
刚才就是这些的东西的味道,让豹子以为那被它咬伤的狍子还在。
可现在,豹子有些看不懂,为啥这些东西会挂在树上呢。
就在这时,赵军猛然从树后闪出身来,枪端上脸,瞄着豹子,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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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你兜里有钱么
“吧!”
“嘭!”
赵军一扣扳机,但未听见枪响,再勾一下才响。
可随着赵军一现身,豹子掀身而起,瞬间蹿了出去。
而枪响时,豹子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艹!”赵军抬头,看着那消失在林间的豹子,懊恼地骂了一句。
骂完,他把手中枪往起一举,作势要摔,但顿了一下,又将枪给放下了。
赵军转身就往下走,刚走没几步,就见张援民倒腾着小短腿往上跑来。
他是听见枪响,才往上来。
刚上来就见赵军拎着枪往上走,张援民忙上前问道:“兄弟,打着没有啊?”
“打着啥啊?”赵军没好气将枪横在张援民面前,问他道:“你这啥破枪啊?咋不开抄呢?”
“咋的了,兄弟?”张援民一脸茫然地接过枪,拿在手里端详两眼,对赵军说:“枪没开抄啊?”
“它要开抄,我就打着了!”到手的豹子跑了,赵军很是生气,怒道:“谁给你的枪啊?拿回来没试啊?”
“试了。”张援民小声嘀咕,说:“我搂一枪,感觉还行啊。”
这时,赵军缓和了一下心情,想那豹子肯定是不该死于自己之手,便对张援民说:“行了,大哥,回去吧。”
“啊?那咱不打土豹子了?”
“打啥啊?”赵军道:“它刚才看见我看了,这就得往远了跑,不能回来了。”
张援民也知道,这开春旱溜子没踪可跟,只能回去了。
就在赵军和张援民从山里往家走的时候,永胜屯老周家东屋里,赵有财、胡三妹、周建军、赵春四人正围坐在炕桌旁。
此时胡三妹和赵春已经吃完饭了,但都坐在一边陪着,而赵有财、周建军翁婿二人还在吃喝。
虽然只是午饭,但很丰盛,有鸡有鱼。酒也是永安白,当地特产,纯粮酿造。
“亲家。”胡三妹很好奇地向赵有财问道:“今天你们爷俩上山蹲咋样啊?”
刚才赵有财和周建军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赵春就问了一嘴,可赵有财没回答,赵春就没敢再问。
但此时是亲家母发问,赵有财不能不回答。
只听赵有财说:“没捞着影儿啊,八成跑远了吧。”
“爸呀!”这时,周建军端杯,杯口略低地和赵有财碰了一下,然后问道:“咱要不上周围岗子上看看?”
周建军这话说的十分艺术,其实他是想问赵有财,咱们蹲的这地方是不是不对。
赵有财把酒杯放在嘴唇边,一直没喝这口酒,想了一想才说:“不可能,它保在这一片儿。”说完,赵有财才抿了一口酒。
周建军只跟赵军上过两次山,哪里懂得打围的事,而且作为姑爷的他,还不能跟老丈人犟,就只能默默地陪着赵有财喝酒。
周建军不明白,但他媳妇却明白。赵春自小就听赵有财讲他打围的事,等赵春大了,听赵有财给赵军讲。等赵春再大了,又听赵有财给赵虹讲。
所以,赵春在拧开酒瓶,给赵有财倒酒时,才说:“爸啊,这开春也没有爪(zhao)爪(zhua)印,你咋就那么肯定说它就在那儿呢?”
“这玩意地盘占得大。”赵有财说道:“我按着那几帮狗死的地方圈了一下,我和建军今天去这地方,肯定是它的地盘。它今天不从这儿过,改天也得过来。”
“那得打到啥时候啊?”一听赵有财这是硬蹲,赵春忙道:“你们还有班儿呢,不上班,天天请假也不行啊。”
赵春说完,就见坐在对面的婆婆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但胡三妹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拦阻,反而充满着鼓励。
是啊,不好好上班,天天搁山里转悠,这叫啥事啊?
但赵有财是亲家公,不管心里怎么想,这话都不能由胡三妹来说。
“闺女啊。”赵有财把头歪向赵春,说道:“我来是为谁啊?不都是为了你公公,为了建军么?”
赵有财此话一出,赵春一下子就没话了,一旁的胡三妹也忙冲赵有财笑道:“亲家,咱家还有午餐肉罐头呢,我给你起一个去。”
“别麻烦了,菜够吃了。”
赵有财拦就没拦住,胡三妹起身就到外屋去起罐头了。
在婆婆出去以后,赵春狠狠地瞪了周建军一眼。
周建军面露苦笑,他心里有苦难说,他哪里想让赵有财来啊,只是老丈人听着了一耳朵,就乐颠地来了。
酒足饭饱之后,赵有财回房间休息,他在周家住这个房间,正是当日赵军来时住的那间。
早起在山里跑了一上午,刚才又喝了四两酒,这时赵有财的倦意就上来了。
他刚拽下炕被,准备躺下睡一觉,只听门外有人小声道:“爸啊,你睡着了?”
赵春来了。
一听是自己大闺女,赵有财忙起身,道:“闺女,爸没睡呢,你进来吧。”
赵有财话音刚落,赵春推门进来,随手把门推上,然后走到炕边坐下。
赵春伸手捏捏炕被,问赵有财说:“爸啊,你晚上睡觉的铺盖够用不?不冷吧?”
“不冷。”赵有财笑道:“还得是我闺女呀,就是比那臭小蛋子强多了。”
臭小蛋子,说的是男孩。
而赵有财家就一个儿子,便是赵军。
听赵有财埋怨赵军,赵春笑道:“爸,不能这么说,我弟这半年多出息啊。就这次,他可帮我公公大忙了。”
赵有财一听这话,心里就堵挺。赵军怎么帮的周春明?不就是打那猪神么?
赵有财刚才说两句,又听赵春说道:“我听建军回来说,爸,你这半年腿脚也不那么利索了,年前上山打猎,还好悬没让大雪拍了……”
赵春自顾说着,却没看见自己老爹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就听她还道:“我弟现在上班也挺好,还打那么些熊胆,咱家日子也不愁了。我说爸你年纪也一年比一年大,不行咱就别打围了,让我弟打去呗。”
这话说的赵有财心里的火越来越大,但大闺女嫁人了,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次,赵有财哪忍心说赵春啊?
当即只能一挥手,说道:“闺女,我想起个事来,你赶紧把我姑爷给我喊来。”
“啊?”
“快去!”
赵春不知道这是咋了,但看赵有财一副着急的样子,忙起身出屋就找周建军。
不一会儿,周建军迷迷糊糊地进来了。他一进屋,就见赵有财冲自己摆手,示意他把门给关上。
周建军按老丈人的吩咐,把房间的门带上,然后走到赵有财跟前,问道:“爸,你找我有事啊?”
赵有财抻脖往门口看了一眼,见没人进来,才抬手一摆,让周建军把耳朵凑到自己嘴边。
然后,就听赵有财问道:“建军,你兜里有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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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拿羊钓豹(6月月票加更12/12)
“钱?”周建军闻言,酒瞬间醒了大半,手往棉袄兜上一捂,小心翼翼地问赵有财,道:“爸,你要钱干啥呀?”
“买个羊羔子。”赵有财说:“拿羊引一下,好给那豹子引出来。”
“这个……”周建军砸吧下嘴,一脸为难地说:“爸,得多大的羊羔子啊?”
“太小也不行啊。”赵有财伸出双手往前一比划,说:“这么大,得二十左右斤吧。”
“二十左右斤……”周建军琢磨了一下,然后说道:“那行,我晚上去老孙家,找他买一只。”说到此处,周建军一脸期盼地看着赵有财,说:“爸,那羊也都不便宜呀,你可别打秃噜了啊。”
“这话让你说的!”赵有财冲周建军一瞪眼睛,说:“你爸我打虎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
“这……”周建军被赵有财说的没法反驳,但瞬间反应过来,一下扑到赵有财近前,好奇地问道:“爸,原来那年打死老虎那两枪是你开的啊?”
“啊,不……”
“爸啊!”周建军不容赵有财解释,只道:“我们小时候家家户户都议论,你们四个到底是谁能有这手把,他们不少人都说是周成国打的,今天我才知道,是爸你打的啊。”
“不是。”
赵有财伸手要拦,可此时周建军起身,往门口走,到门口开门时顺势转身,对赵有财说:“爸,这回我可放心了,一会儿我就拿钱给你买羊羔子去。”
“不是,建军啊……”
赵有财还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周建军根本不给他机会,出门就走了。
“我这……”赵有财觉得有些麻烦了,二十年前,他是跟着打虎了不假,可没打着啊。没成想自己姑爷把话听岔劈了,这要到外头去给自己宣传,那以后还哪有脸见周成国呀。
“媳……”周建军回到房间,冲着赵春就要喊,可却见正在悠孩子睡觉的赵春冲他一晃脑袋。
周建军立马闭嘴,蹑手蹑脚地走到炕沿前,帮着赵春把睡觉的小小子放回小褥子上,然后拽过小被子,给孩子盖上。
赵春给孩子掖了下被角,然后问周建军说:“爸找你干啥呀?”
“媳妇,我这次是知道了。”
“知道啥了?”赵春感觉很好笑,看着周建军问道:“啥玩意,你就知道了?”
“我是知道咱家小军咋这么厉害了。”周建军道:“虎父无犬子啊!”
“你这说啥呢?”赵春听得一头雾水。
“媳妇,你是不早就知道了?”周建军看着赵春说道:“整个林区议论二十年呐,我今天才知道,那老虎是咱爸打的。”
“啥?”
周建军酒后微醉,说话有些含混不清,毫无章法给赵春白话了一顿,听得赵春心里也是纳闷。心想:“那老虎应该不是我爸打的呀,要不然得跟我妈吹啊。”
这时,只听周建军在旁边说道:“媳妇,一会儿再给我拿二十块钱呗。”
一听周建军说要钱,赵春瞬间把打虎的事抛在了脑后,一脸警惕地看着周成国,问道:“你咋要钱呢?又要钱干啥呀?”
“我要上老孙家,再买只羊羔子。”周建军答道。
“还买羊?”赵春一横眼睛,问道:“那天买羊是请客了,这又要干啥呀?”
前些天,林业局有领导下来取那猪神时,周建军特意在屯里买了只羊,拉到食堂宰了,让赵有财做了一桌好菜。
那天买的大公羊重一百五十多斤,老孙家看周家面子,才收了周建军一百块钱,这都让赵春心疼好几天呢。
“是咱爸,他让我买的羊羔子。”周建军知道管赵春要钱费劲,所以才把赵有财给搬了出来,对赵春说道:“爸说把羊羔子扔山上,才能给那豹子引出来。”
周建军此言一出,赵春白了他一眼,丢下两个字,道:“没有。”
“啊?”
“啊啥啊呀?”赵春没好气地说:“钱是大风刮来的啊?还整个羊喂山牲口,你咋寻思的呀?”
“媳妇,你别跟我急啊?这不咱爸说的么?”
周建军想拿赵有财当挡箭牌,可这在赵春面前根本就没好使,只听赵春怼道:“爸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呀?他要不让你活了,你还得跳河去呗?”
“我……”
周建军被怼的说不出来,就听赵春又道:“你前两天整个羊,也没说给我和爸、妈拿回块肉来,这又让我花钱买羊喂豹子,你不疯了么?”
“那个羊……那个羊,剩点肉,我让赵军给咱妈带回去了。”
“你个当姑爷的,给你老丈母买点肉咋的了?我说的是这个么……咱爸要不能打,你就让小军来!还想整羊,我这……”
钱没要到,还挨了一顿怼,周建军连忙讨饶,然后乖乖地上炕睡觉醒酒。
等到下午四点多钟,周建军酒醒了以后,下地穿鞋出门。
他来到屯里一户姓孙的人家,前阵子那只羊就是在他家买的。
孙家原有一公一母两只大羊,年前的时候下了两只小羊羔子,前些天周建军来买羊,孙家人就把大公羊卖给他了。
这才几天啊,周建军又来买羊,孙家人还挺纳闷,以为他要搞养殖呢。
半大的小羊羔子,二十多斤沉,要了周建军十块钱。这还是友情价,要不是当年周春明对孙家有恩,人家说啥都不带卖的。
这十块钱,是周建军的私房钱。既然是用私房钱买的,那这羊就不能往家带。但周建军和孙家人说好了,羊先放他家寄存一晚上,明天早晨再来取。
等周建军回了家,晚上吃完了晚饭,赵有财把周建军叫到房里一问,周建军小声把自己买羊的艰辛一说,赵有财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本还以为老丈人能给自己报销一部分的周建军,见此情形是彻底死心了,嘱咐了赵有财早点休息,便回房间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的翁婿二人离了家门,先到孙家取了羊,然后直奔山里。
他们这不是去放羊,不能由着羊走,要不然走到晚上都够呛能到。
没办法,这羊就只能由周建军背着,背到地方把羊往树上一拴。
这羊一直“咩”、“咩”的叫,周建军有些担心地问赵有财,说:“爸啊,羊老这么叫唤,能行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赵有财给他讲道:“土豹子那玩意太灵了,但这羊一叫,不但能给它引来,还能让咱能知道那豹子来没来。”
“爸,这咋回事啊,你跟我说说。”
赵有财继续说道:“豹子要来,咱们没等看见它呢,羊就先知道了。羊一害怕,它叫声就变了。咱们听出来,就有准备了。”
“啊!”周建军恍然大悟!
然后赵有财大手一挥,翁婿俩分散开来,各往树后藏好身形,只等那豹子上钩。
俩人到这儿才九点多钟,一蹲,就蹲到了下午一点多,那羊虽时不时的叫,但叫声平淡,毫无波动。
直等到了下午两点左右的时候,那羊抬起头来,急促地叫了两声。
此时赵有财和周建军都靠着树后面睡觉了,听见声音一个激灵就醒了,他二人往左右观看,找了七、八分钟,也没看到豹子身影。
赵有财从树后现身,弓着背、猫着腰向前摸索,可还是不见豹子。按理说,豹子要是发觉不对走了,那羊就不应该再这么叫了。
可羊叫声仍然很尖利。
赵有财又找了许久,也不见豹子身形,他站起身,直奔羊羔子走来。
见赵有财挺身,周建军也忙从树后出来,二人到羊跟前一看,赵有财直接骂出声来。
“艹,这羊是特么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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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老丈人训女婿
四月末时,山上草未开塘,地上小草都刚拱出芽尖、嫩叶。
赵有财要拿这羊做饵,就不能给它太大的活动范围,这羊也就能在栓绳子的树,周围一米之内转悠。
羊在老孙家的时候,一冬天就吃豆饼,喝母羊奶,冷不丁上山来,吃点青草倒也新鲜。
可等它把周围的小草都啃干净了,也不见那俩损种带它回家。
羊饿了就叫得很惨。
这一叫,赵有财、周建军还以为是豹子来了呢!可此时到跟前一看,却是它饿了。
“爸,这咋整啊?”周建军向赵有财问道。
赵有财往旁边一撒摸,这时候想薅草都没有,地上只星星点点有些草,还不能成把地薅,得一棵一棵地拔。
赵有财懊恼地一皱眉,对周建军说:“那还啥咋整了,回去吧,不光羊饿,我也饿了。”
“我也饿了。”周建军嘀咕了一句,早晨不到八点从家里出来的,现在都快两点半了,啥人能不饿啊?
可人回去了,这羊咋办?
听周建军一问,赵有财都差点被气笑了,只道:“背回去呗!那还能扔山里么?”
“背……”周建军闻言,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羊是他从永胜屯子背了二十里地,背到山里的。最后,还得自己把它背回去……
这不溜傻小子呢么?
可不背能咋整?扔山里,再让山牲口给吃了,那不又白瞎了十块钱么?
要知道,周建军为了攒那十块钱,是有多么的不容易啊。
背吧!
赵有财背着枪在前面走,周建军背着小羊羔子在后面走。
翁婿俩一路下山,临近永安屯时,周建军忙叫住着急回家吃饭的赵有财,对他说道:“爸呀,有个事,我得跟你说。”
“啥事啊,回家再说呗。”
“羊的事,不能回家说啊。”周建军忙把羊放在道边,由着这羊啃点草吃,而他看了看左右,见无人才对赵有财说:“爸,回去了,春儿肯定得问这羊是哪来的,你可不能说是我掏钱买的啊?”
“那说是我掏钱买的啊?”赵有财反问一句,然后道:“我说怎么起早上人家取羊去呢,整了半天你跟我闺女藏心眼子呢,两口子过日子得好好过,偷摸藏钱那哪能行啊?”
“爸呀,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么。”周建军诉苦道:“春儿平时一个月就给我五块钱,抛去中午买饭,还能剩下呀?平时要有点啥事,兜没钱哪能行啊?”
“那你这话说的。”赵有财似乎很不赞同周建军这番话,一本正经地教育他说:“那我闺女这么仔细都是为了谁啊?不都是为了你们家么?不都是为了跟你过日子么?你看我闺女一年到头给自己花啥了?”
“是,是,爸,你说的对,我的错,”周建军一看老丈人要急,忙认错道:“但爸呀,今天这事你可得给我兜着啊,要春儿问,就说你掏钱买的。”
“行吧。”赵有财想了想,往前一甩手,道:“赶紧回家吧,我都饿了。”
赵有财说完就走,周建军忙把羊背起来,紧随其后。
二人一路进屯回家,赵春和胡三妹在家等候多时了,一看他们回来,婆媳俩出来一看,胡三妹都惊呆了。
不说上山打豹子么?这咋还背个羊回来的呢?
一看这羊,赵春反应过来了,昨天孩儿他爸管自己要钱,自己没给啊。
“建军呐。”赵春直接就问周建军,道:“这羊羔子哪儿来的啊?”
说到此处,赵春又对胡三妹说:“妈,昨天建军说要要买个羊羔子,拿上山去勾那个豹,我没舍得。妈你说,这不是败家么?”
“这可不行。”胡三妹一手握着赵春的手,一手抬起,冲周建军一指,说道:“春儿没给你钱,你搁哪儿整的钱啊?”
“不是。”周建军忙往赵有财身旁一退,扶着赵有财胳膊说道:“这羊羔子,是我老丈人拿钱买的。”
平时周建军都是直接管赵有财叫爸,但此时和胡三妹说话,他只能称赵有财为老丈人。
赵有财抬头看了自己姑爷一眼,然后转过头,冲着赵春和胡三妹笑道:“是,我掏钱买的。我寻思要花点钱,能把豹子打下来,对我亲家、对建军都能有好处。”
胡三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农村老太太一辈子仔细惯了,拿羊羔子去喂山牲口,她是真心疼啊。
但不得不说,这半年来,赵家可没少搭他们的。过年前赵春从娘家拿回来那个熊胆,可是铜胆啊,说千八百块钱都少。
还有前些天,赵军打那个猪神,要卖的话,还得三百多块钱呢。
当然了,这三百块钱的价,是他们永胜屯的价,在永安屯只能卖二百多。永胜屯猎户打野猪,连皮带肉加骨头,一斤可是三毛!
可人家赵军,说给就给了。这些,胡三妹都记在心里。
所以此时,她对赵春说:“闺女,这钱可不能让我亲家拿,赶紧该多少钱,咱们花,这是给咱们办事啊。”
“嗯。”赵春应了一声,然后问赵有财说:“爸,这羊羔子,你花多少钱买的啊?”
“没多少钱,还给啥啊。”赵有财知道,这钱就算赵春给拿,自己接了,回过头不也得给周建军么。
若是如此,还不如把钱放在自己闺女手里了。所以,哪怕感受到了周建军期待的目光,赵有财也对赵春说:“这十块钱啊,就当我给我外孙子花了。”
“这哪能行啊……”一旁的胡三妹还想再劝,却被赵有财给打断了。
只听赵有财说:“有啥不行的?我说亲家母,就别说钱不钱的了,有吃的没有啊,我这都饿了。”
“有,我咋把这茬给忘了。”胡三妹说着就往屋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亲家赶紧进屋,我马上就给你整饭、吃饭。”
赵有财闻言,转身背着手就往屋里走,而那赵春直接问正牵着羊的周建军,说:“咱爸花十块钱买的羊羔子,你昨天咋管我要二十呢?”
“我……”其实周建军昨天是先要的钱,后买的羊。去买羊的时候,他也知不道这羊得花多少钱,所以就多要了一点。
可现在呢,有些做贼心虚的他,被赵春一问,脑袋有些短路,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你等着的,你。”赵春撂下一句狠话就回屋了,只留下牵羊的周建军在风中凌乱。
此时,那饿肚子的羊,又咩咩地叫了起来。
赵春进屋,就直奔赵有财房间,到门口小声叫了声爸,但听屋里赵有财应声,她才推门进来。
“咋了,闺女?”赵有财问道。
“爸!”赵春走到赵有财跟前,一脸急切地问他:“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妈藏钱了?”
“李如海!”此时此刻,赵有财脑海里只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心想这小瘪犊子,一张破嘴都嘚啵到永胜屯子来了,等自己回去的,非让李大勇打折他的腿不可。
但他是想多了,只听赵春继续问道:“你别不承认,我妈能给你那么多钱么?你哪来的十块钱买羊啊?这要让我妈知道了,不又得收拾你啊?”
“你这说啥呢……”
“爸啊,不是大闺女说你,我一小前儿,你把钱缝我被子里,我妈要洗被,一下都给拆出来了,最后那被都不是你洗的么?这要在让我妈发现……”
“去!去!去!去!去……”赵有财一听,抬手就哄赵春,道:“赶紧出去,帮你婆婆整饭去!”
“哎!”感觉赵有财是死鸭子嘴硬,赵春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去,但到门口时,仍不忘转过身来,劝赵有财投案自首,说:“你这老头啊,跟你说啥,你也不听。要不我让建军上屯部打个电话,让小军过来。”
赵有财一指门口,吼道:“出去!”
……
次日一早,吃过饭的赵有财、周建军收拾东西,准备继续进山打豹。
和昨天不一样,今天翁婿俩准备的东西很充分,不但拿小兜给羊装了一些豆饼,还带了好几块发糕,准备充作二人中午的午饭。
收拾妥当以后,还是赵有财背枪,周建军背羊,一路进山,来在埋伏的地方。
将羊拴好之后,周建军把豆饼撒在羊面前,然后就躲到一旁树后去了。
然后,翁婿二人就在树后蹲,一直蹲到中午,他们也不出来,饿就在树后吃发糕,喝着用军用水壶带上来的凉白开。
又过了俩小时,突然那羊发出急促的叫声,赵有财和周建军感觉到了不对,都把脸往树上一贴,探出一只眼睛向前方望去。
就见一只豹子出现在二人视线当中,它小心翼翼地在林间匍匐着,一步步地走向了羊羔子。
羊仿佛感知到了危险,扯着嗓子不住地叫着。
这时,豹子离羊已经很近了,它每向前移动一步以后,都会小心地伏下身子,往左右观看,见左右无异样,才会继续起身往前走。
而赵有财离豹子,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赵有财想出手了,但豹子对赵有财是顶头过来,它没把大面留着赵有财。
大面,在打围里是说,就是猎物侧身时,把一面的身躯都露在了猎人枪口下。
而此时,猎豹和赵有财脸对脸,这打枪就有难度了。
于是,赵有财没有着急,而是一直在寻找开枪的时机。他相信,只要豹子侧身,就一定会给自己机会的。
可周建军不知道啊,他在旁边看豹子离自己老丈人已经很近了,但赵有财却还不出手。
一时间,周建军只以为是赵有财没发现这只东北豹呢,当即伸手冲前一指,在一米外对赵有财,用最小的声音说道:“爸,那儿呢。”
当周建军伸手去指时,豹子突然蹿起,凌空而下,一口咬住羊羔子后脖颈。
伴随着羊的一声惨叫,周建军在那树后喊了一声爸。而此时,赵有财已经把枪给端起来了,只等豹子摇身时,露了大面,自己就开枪。
可这时,周建军的“在哪儿”还没说出口,就见那豹子一蹿,蹿到树上,一跃又上了离它不远的柳树上,然后又一个起纵,便消失在了林间。
赵有财一枪没打着,再想开枪,却找不着那豹子的踪影了。
“我咋告诉你的!”赵有财转头冲藏身的一旁的周建军吼道:“告诉你,不让你说话、不让你说话,非得赶这时候说话啊?”
“爸,我不是寻思告诉你一声么?”周建军忙解释道:“我寻思没看见呢。”
“我没看见?我打围的时候,你还不一定干啥呢?”
周建军也没法反驳,只能转移话题地说:“爸啊,那羊羔子死了,咋办啊?”
“背回去啊!”赵有财喝道:“回去扒看能出几斤肉,烀上吃呗,扔了不浪费么。”
这是其一,还有一个就是那豹子一会儿要回来,再把死羊给吃了,填饱了肚子,那真说不定哪天才能再现身了。
要知道,东北豹特别耐得住饿,数日不吃也没问题。
接下来,爷俩忙活一顿,把那小羊直接扒了,声不到六斤的肉,由周建军背着,一路往家走。
走到山下,赵有财就说:“建军呐,我明天就回去了。”
“爸,别的!”周建军闻言,急忙阻拦说:“这豹子还没打着呢,你可不能走啊。”
“不走咋整?”赵有财问道:“羊也死了,明天勾不着它了,还留着干啥呀?赶紧回家该种地,就种地;该上班,就上班。”
“没羊没事。”周建军拦赵有财说:“我明天再买一个呗。”
“还买啊?”
“买!”周建军斩钉截铁地说:“明早从家出来,我就上老孙家。”
“那行吧。”赵有财似乎不是很情愿地答应下来,但突然问周建军道:“你这买完一只,又一只的,这是背着我闺女藏多少钱啊?”
“这回没了。”周建军苦笑道:“打过年到现在,我就攒下二十三块多,这买俩羊羔子,还剩啥了。”
反正是周建军花钱,不需要赵有财操心,赵有财也就不管他了。
可二人到周家时,却发现周家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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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晚的更新,两章合一起发了,懒得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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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一天,明天中午补
浑身难受,今天请个假,明天中午补上哈,望兄弟们见谅。
上个月没好好更新,还欠下一些,我继续补。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假一天,明天中午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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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又搭一只羊(4K补昨晚更新)
赵有财走在前头,先进到屋里,看见来人不禁一愣,问道:“成国,你咋来了?”
“今天休班么。”周成国淡淡一笑,道:“这几天碰见两次我赵军兄弟,听他说话好像挺掂心你的,正好我今天没事儿,我过来瞅一眼。”
“啊。”赵有财闻言,心思急转,并未多说什么。
这时,周建军拎着装羊肉的麻袋进来,进屋就把麻袋放在灶台旁,本想叫胡三妹、赵春出来处理羊羔肉,但听屋里有人说话,就先往屋里来了。
周建军一进屋,就听周成国问赵有财道:“这两天咋样啊?捞着豹子影儿没有。”
周建军就见老丈人冲自己使了个眼色,然后赵有财对周成国说:“没有,进山找两天啥也看见。”
赵有财此言一出,就见周成国点了点头,道:“我说也是么。”
“啥?”
周成国这话让人一听,就觉得话中有话。
周成国笑道:“昨天碰着我赵军兄弟了,他说那豹子前天跑42林班那边去了,他还看着了呢。”
“这小瘪犊子……”赵有财心中暗骂一声,但在周成国面前,却是不显恼怒,只道:“那没事儿,土豹子一宿跑几十里的都常事,没准又回来了呢。”
两个小时前刚看见,他当然知道豹子已经回来了。
几人又闲谈几句,周成国起身告辞,胡三妹带着周建军将其送出门外,回来就看见了放在灶台旁的麻袋。
自己儿子跟亲家回来前,还没有这麻袋呢,他们回来以后就有了。
胡三妹很是好奇地问周建军,道:“儿子,这里装的是啥呀?”
“羊肉。”
“啥?”胡三妹一愣,忙把麻袋拽起,打开麻袋口一看,就见麻袋里约有十斤左右的羊肉,但多是细骨头,而且骨头上很少有肉。
胡三妹一看就知道,这是早晨儿子背走的那只小羊羔子的肉。
“这羊羔子咋死了呢?”胡三妹看着周建军问道。
一提到这个,周建军只觉得心口疼,想回屋休息,但却被胡三妹拦着,不让他走,只能答道:“是土豹子给咬死的。”
“真勾来土豹子了?”
“嗯呐。”
周建军刚点头应了一声,就见赵春背着孩子从西屋里出来了。
刚才周成国来时,赵春只出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回屋哄孩子去了。此时听见周成国走了,她才出来,而一出来就听见土豹子啥的,赵春忙上前问道:“给那豹打死了没有啊?”
“没有。”周建军摇头,他正要往下说时,就见赵有财从东屋出来,回他自己住的房间去了,只留下周建军一人和婆媳俩周旋。
胡三妹与赵春对视一眼,又问了周建军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豹子没打死,羊咋死了呢?”
其实,这时候周建军已经很心疼了,他一句话都不想说,就想回房间去,倒在炕上闷头睡一觉。
可面前这两个女人,他又惹不起,只能简略地把今天进山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唉!”
“唉!”
胡三妹和赵春听完,就止不住地叹气,胡三妹双手拎起麻袋,撑着麻袋口给赵春看,道:“你瞅瞅,花十块钱买的羊羔子,这不白瞎了么?”
老太太仔细大半辈子了,虽然听说花的不是自己家钱,但也是心疼。
她心疼,周建军更心疼,转身就往西屋去了。
而此时婆媳俩也没再理他,赵春往麻袋里看了一眼,然后抬头对胡三妹说:“行了,妈,这羊也死了,赶紧焖了吧。”
她娘家爹买的羊,她还能跟婆婆说什么?
而且这时候天气热,肉什么的都存不住,不做了吃,坏了就更心疼了。
“行。”胡三妹把麻袋往旁一放,对赵春说:“我做,闺女你回屋吧。”
晚上,周春明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两瓶酒。虽然他是场领导,但在这屯里屯亲面前,他从不摆架子,就更别说自己亲家来了。
这些天,周春明每天回来,吃晚饭的时候都得跟赵有财喝一杯。只是赵有财、周建军第二天还得上山,头一天晚上不能多喝,也就一直没能尽兴。
今天一回到家,刚进院子,还没进屋呢,周春明就闻到了香味。
“羊肉!”周春明心中先是一喜,想到这是把豹子打着了,做诱饵的羊没用了,才把它给炖了庆功的。
但是想到此处,周春明又觉得有些惋惜,就算把豹子打着了,也可以把羊给带回来养着么。那么小就杀吃肉,这不白瞎了么。
周春明拉门进屋,正在灶台前搅鸡蛋液的胡三妹随口问了一句:“回来了。”
周春明往里屋瞅了一眼,在他看来,这羊是亲家花钱买的,人家想杀来吃,自己就不能说什么,特别这还是在自己家。
所以,周春明把手里的酒往上一提,问胡三妹说:“亲家呢?我俩晚上好好喝点。”
“喝点儿行,别喝太多。”胡三妹摇头道:“亲家明天还得起早上山呢。”
“还上山……”周春明也没多想,他知道赵有财喜欢打猎,心想可能是又在山里看见了什么猎物的踪迹了。但他却问胡三妹道:“哎,老蒯,那豹子呢?”
“啥?”
“土豹子!”周春明走到东屋,往屋里看了看,不见有物,又出来对胡三妹说:“打着那豹子在哪儿呢?让我看看,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看见过土豹子呢。”
豹子在东北很少见,比老虎还少,很多人只是听说,但从未见到过。
“别吵吵。”胡三妹冲周春明一挤眼睛,皱眉道:“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那豹子跑了,没打着,我看亲家好像有点上火,你就当不知道,啥也别说,啥也别问。”
“啊!”周春明闻言一怔,但转头看着那冒着香气的大锅,又向胡三妹问道:“没打着豹子,这咋还把羊给杀了呢?明天不还得打么?”
“这羊是让豹子给整死的,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行不?”
“唉。”周春明闻言,叹了口气,摇头往里屋走去,边走还边小声嘀咕:“今天晚上啊,我可得好好跟有财喝两杯,要不他容易憋着火。”
晚饭的时候,焖羊肉、刺老芽摊鸡蛋、清炒黄瓜香、大豆腐炖土豆,四道菜摆了一炕桌。
因为都是亲戚,胡三妹、赵春也都围坐在炕桌旁吃饭。能看得出来,周春明怕赵有财上火,紧着提杯劝酒,但赵有财好像没事人一样,酒正常喝,菜也不少吃。
反倒是周建军,似乎比赵有财还郁闷,端着酒杯,一口接一口的,赵春拦都拦不住。
第二天早晨起来,周建军虽然醒酒了,但就觉得身上不舒服。
但没办法,吃完早饭还得跟着老丈人出门,先去老孙家,把他们家剩的那只羊羔子又给买了下来。
“你看看,你看看。”孙家老头指着翁婿俩离去的身影,对自己老伴说:“人家这老丈人多享福,到亲家这儿住两天,姑爷天天给杀羊吃。”
“嗯。”老孙太太应和着,眼里满是羡慕。
翁婿二人进山,起初是周建军背着羊,但走到一半的时候,周建军就难受地背不动了。
没办法,赵有财只能把羊接过来,背着往山上走。
总算到了地方,赵有财将羊拴在树上,然后把从家带来的豆饼倒在羊跟前。这羊能比人更早地发现豹子的到来,所以不能让它饿了瞎叫。
安顿好了羊,赵有财回身来看周建军,只见周建军难受地缩在一棵树后,微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一个女婿半个儿,赵有财看着就有点心疼了,但这年代的父亲大多都不会表达情感,心里再有,可到嘴边也变成了数落。
只听赵有财说:“你说你不能喝酒,你逞啥能啊。”
周建军肩膀靠着树,眼睛都没睁,只是喃喃道:“我心疼。”
“啥?”周建军此话一出,可把赵有财吓了一跳,忙蹲下身把着周建军肩膀问道:“咋的了?建军!心脏不得劲儿啊?”
“不是……我心疼我那二十块钱。”
“我特么……”赵有财气的一撇嘴,直接站起身来往旁边走去。要不是周建军身体不舒服,他都想摘下枪来,给这小子一枪把子了。
赵有财站起来以后,下意识地往前一瞅,就见一只狍子从前面林子里蹿了出来。
在离赵有财十多米的地方,狍子直接站住了,看了赵有财两眼,转身就跑。
“建军呐!”赵有财道:“你在这儿看着,我去撵个狍子!”说完,已将枪拿在手中的赵有财追着狍子就走。
不得不说,赵有财打猎经验丰富,他来的第一天把附近走了一遍,哪怕地上不留野兽脚印,他也知道这条岗子是狍子最常出没的。
狍子多了,自然引豹。
这就是赵有财在此地设伏的缘由。
赵有财走了十多分钟以后,那缩在树后的周建军伸出一只手,扶着树,挣扎着起身,沿原路往回走。
他不是要回家,而是想找个地方方便一下。应该是昨天喝酒的原因,此时的周建军就觉得肚子很不舒服。
但想起来赵有财说的,不管是抽烟,还是方便,都不能在这附近,要不然豹子来了,嗅到不对的气味,可能就会走。
周建军强忍着走出去四、五百米,在树林里方便完又往回返。
此时还不到九点半呢,他和赵有财谁也没想到,豹子会来。
走到离下饵地方,还有二、三十米的地方,周建军顿时察觉到了不对。
虽然有吃的,但羊也会时不时地叫,可能嚼两口豆饼就叫一声,或者闲着没事也咩上一声。
只是遇到危险时,会叫的特别急促。
可此时,上面安安静静,半天都没一声羊叫。
“坏了!”周建军心里一突,这时候来了精神,强挺着往上跑,可到上头一看,就见一根绳子,一头拴在树上,另一头就剩个绳扣。
旁边地上还有个带脖子的羊脑袋,而羊脖子往后,不见了踪影。
“我的十块钱!”周建军踉跄着冲到羊头面前,一看旁边剩的半堆豆饼,已被鲜血染红。
此时的周建军欲哭无泪,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
“建军呐,建军!”这时,南边传来了赵有财的声音,此时的他拽着个狍子往坡上来呢。
此时山上已无雪,地上全是草土沙石,摩擦力大,拽着狍子很是费劲。
但在下头,赵有财就察觉到了不对,原因和周建军刚才一样,听不见羊叫了。
赵有财用力扯着狍子到上头一看,瞬间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赵有财丢下狍子,到跟前看着那死不瞑目的羊头就问:“这咋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啊!”周建军说:“我就解个大手,回来这羊身子就没了。”
赵有财闻言,怒道:“我让你在这儿看着,你解什么大手啊?”
“那我肚子疼,我还能拉裤兜子里么?”周建军很委屈地说:“我就是不走,那豹子来了,我没枪也打不了啊。”
“你没枪……你没枪,你整点动静给豹子吓走,这羊不就保下来了么?”
“我……”周建军一听,觉得也对,此时就觉得更心疼了。早知道那豹子会来,他解手的时候都得把羊牵着。
“唉!行了,别上火了,我也没寻思那豹子能这么早来。”赵有财叹了口气,对周建军说:“我还打个狍子呢,你快去给它扒了吧。”
“我扒不动。”周建军痛苦地说:“我难受。”
赵有财无奈地撇了撇嘴,自己掏出侵刀,过去直接给狍子扒皮,然后把肉分成一块一块的,装进麻袋里。
这时候刚过十点,翁婿俩就下山回家。而那半麻袋的狍子肉,只能由赵有财背着。
这可有四十多斤啊,赵有财背着有些吃力,一路走走停停。
正好周建军也不舒服,二人连走带歇,走到中午十二点,才看见屯子。
翁婿二人又找个地方休息,寻思休息完就一口气走回去。
休息的时候,赵有财对周建军说:“建军呐,我明天就回去了哈。”
周建军今天没留,直接回了一句:“那你回去吧,爸。”
“不是!”一听周建军这话,赵有财反倒有些心急了,忙问道:“那豹子就不打了?”
“那还打啥了?”周建军越想越是心疼,说道:“我们屯子就那一家养羊的,俩羊羔子都让我买来了,现在人家就剩个大母羊,那就看咱面子,也得花七、八十呢。我这哪还有钱了?找春儿要钱,她也不能给我呀。”
赵有财从兜里掏出颗烟点上,抽了一口,然后问周建军道:“你兜里还有多少钱了?”
周建军闻言,手往棉袄兜里一伸,抓出一把钱来,拿给赵有财看,然后说道:“这就三块多了,八成能够买俩羊腿的……”
周建军话未说完,就见赵有财把烟往嘴里一叼,伸出双手一下子把自己抓钱的手给握住了。
“不是,爸,你要干啥呀?”周建军刚想反抗,就被赵有财夺走了手里的钱,但见赵有财也不数,就把钱往兜里一塞,然后说道:“明天早晨咱俩去,就他家那大母羊,我买了!”
周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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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写完,懒得分,两章合一起发了。
这打豹子经过都是真事,就这么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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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挖鹿窖 见老兆
赵有财、周建军到家时,才刚过十二点半,他俩这一回来,倒是把正在收拾碗筷的婆媳俩造了一愣。
看见自己儿子先进来,胡三妹忙问周建军道:“儿子,你俩咋这么早就回来了呢?”
胡三妹话音刚落,赵有财就背着麻袋进来了。昨天周建军提回来的麻袋,装了十斤羊肉,就装了个底。
可今天赵有财背着大半麻袋,看着得有四、五十斤。
“呀,爸,你这背的啥呀?”赵春忙上前,帮着赵有财把麻袋从肩膀上放下来。
这时,胡三妹轻轻推了下周建军道:“你咋不扛呢?你让你老丈人扛。”
“妈,我今天不得劲儿。”
“喝多了吧?”胡三妹没好气地说:“春儿那么说你,不让你喝,你不听。”
赵春也白了周建军一眼,然后把麻袋口打开一看,问赵有财道:“爸,这是狍子,也不是土豹子啊?”
“嗯,晚上烀了吃吧。”赵有财甩下一句,就往东屋去。
“爸,豹子没打着啊?”
赵春再问,赵有财就不说话了,只往炕上一坐。
赵春回身问周建军道:“你跟爸早晨走的时候,不说还要买个羊羔子么?这豹子没打着,羊羔子也没背回来,倒是整回来个狍子。”
说到此处,赵春脸色一沉,问道:“咋的?你们拿羊羔子勾狍子啦?”
这话就是赤裸裸的讽刺了,周建军苦笑着把经过简略一说,听得赵春和胡三妹又是一阵叹息。
又一只羊羔子白瞎了。
但听周建军说,他和赵有财还没吃午饭,胡三妹忙刷锅烧水,给他们煮了一锅热汤面。
与此同时,远在77楞场的赵军和张援民,正在杜春江的把头窝棚里吃饭呢。
他们吃的也是热汤面。
今天赵军照常来77楞场看着运材,上午工快结束时,张援民过来找他,跟着一起蹭了顿饭。
吃完面条,二人在窝棚里稍作休息,便向杜春江告辞,一起出窝棚,离了林场往东而去。
翻山过岗,张援民带着赵军来在一处山坡前,只见前头一片清汤林子,张援民冲林子里指了指,对赵军说:“兄弟,就这儿了,听我爹跟我说,打我爷起,我们家就搁这儿林子里挖鹿窖。
每年这时候,只要在这儿挖好鹿窖,不出三天保证有鹿死。”
说完,张援民从身后拔出侵刀,先向林子里走去。
赵军跟着进到林中,就见张援民已砍下一截树棍,树棍长约一米,有手腕粗细,张援民使刀把一头削成尖,然后在往地上扎去。
树棍扎入土中,张援民又从挎兜子拿出小锤,把树棍往下捶。
为了不把树棍锤折,张援民捶的很慢,等把树棍大半截都捶入土中,只剩下一拃多留在地面以上时,张援民横着使锤,捶打树棍一侧,然后往另一侧又捶两下。
如此一来,刚才紧紧扎入土中的树棍,周围的土此时已经松动了。
张援民放下锤子,双手握住树棍露在外面的头,左右一摇晃,将其从土中拔了出来。
此时,一个比手腕略粗,八十多公分深的洞就出现在了地上。
张援民从挎兜里掏出一个布口袋,将其打开,用手抓出一把大粒盐灌入洞中。
然后又往里灌了一把大粒盐,张援民才从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布包,从中拿出一个小纸包来。
这时,赵军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张援民的动作,问道:“大哥,这就下药啊?”
张援民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把小纸包打开,将里面的白色散碎晶体全都倒了进去。
倒完以后,张援民又往洞里灌大粒盐,待洞中盐距离洞口还有十来公分的时候,张援民才收手,并把盐口袋扎紧。
做完这一切,张援民起身,给赵军解释道:“兄弟,这个下药可有讲究,高了不成,低了也不成。”
说着,张援民一指那洞,又道:“那个药现在在的地方,离地面大概七十多公分。”
张援民刚才在地上抠这个洞,按打围的话,是挖鹿窖。
赵军一般的东西都会打,但他不会药鹿。还好有张援民,给赵军耐心解释一番。
抠洞,无需多言,没什么技术含量。
关键在于下药,那药是氰s铝胛,剧毒。之前张占山使羊油下药,要毒害花小儿时,那羊油里裹的就是氰s铝胛。
而药鹿的两个关键,一个在于下药的位置,就像张援民说的,离地面太近了不行,离地面太深了也不行。
在此处抠洞撒盐,鹿从旁经过,闻见盐味,就会过来啃盐。
洞口虽小,但鹿会啃土,把洞口啃大,然后再舔食大粒盐。
开始的时候,鹿是站着舔,但随着越来越往下,鹿只能跪在地上,把头扎进土里一点一点的啃。
慢慢地,整个鹿头就都扎进了土里。
这时,舔到药物,鹿瞬间毙命。
而鹿死时,仍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头插在土里不歪、不倒。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鹿头上的鹿茸不碎。
这也就是为什么张援民说,下那药的时候,高了不成,低了也不成。
若是下的离地面太近,鹿食药而死,头一栽,鹿茸磕在地上碎了,那这就白忙活了。
要知道这年头,人们还不认鹿胎,鹿身上最值钱的,就是公鹿的鹿茸,其次是鹿鞭。
而那药若是下的离地面太深了,鹿把整个脑袋插进去也舔不着,它把上面的盐舔吃完,自然就走了。
至于药鹿的另一个关键,就是那氰s钾铝的药效。
这氰s钾铝必须得见血封喉,要保证鹿舔到一点,就必死无疑。
否则的话,当鹿感觉身体不对的时候,它就会下意识起身。这时候,药效再发作,鹿栽倒在地,那鹿茸也就保不住了。
国产的氰s钾铝药效一般,第一当属汉斯产的,而倭奴产的其次。
这药只有一些大型工厂在生产时才会用到,这也就是为什么周成国说,只有去东方保卫场,才能弄到这药的原因。
至于于学文从哪里弄来的,他没说,赵军也没问,只知道这是倭国那边过来的。
张援民在这片林子里挖了两个鹿窖,然后对赵军说:“兄弟,这下好了,你该上班就上班。明、后天让鹿在这儿啃,咱俩后天来。”
“行,大哥,我听你的。”张援民打黑熊不行,但药鹿是行家,在这时候,他说什么,赵军也得听。
张援民又道:“兄弟,咱俩来的时候,你得背枪。”
“大哥放心吧,这我知道。”赵军闻言,点了点头,在这熊刚出仓子,漫山找食的时候,死鹿对熊的吸引是巨大的。所以,鹿窖一旁,容易藏黑瞎子。
二人并肩往山下去,一边走一边唠嗑,在走出去七、八里以后,张援民有些惋惜地说:“兄弟,那天我发现俩黑瞎子,你咋不跟我去打呢?”
张援民话音刚落,就见赵军冲他一抬手,然后向西南边走出,径自来在一棵红松前,探头往侧面瞅去。
刚才下来时,他就看这树身上好像有东西,过来一看,果真如此。
这时,张援民也跟了过来,他见赵军围着树看,便要开口说话。
但见赵军一抬手,小声道:“大哥,从现在开始,你不许乱说话啊。”
张援民也往旁挪了挪步,抬眼向那树上望去,当他目光落在树干上,看着少了一块树皮的地方,顿时心头一震,望向赵军时,眼中满是惊讶。
“老兆!兄弟啊,这才四月份啊。”
“呵呵,几月份能咋的?”赵军闻言,呵呵一笑,道:“大哥,你去给我砍个棍子来,你下鹿窖前儿挺厉害的,现在该兄弟给你露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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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今天晚上就这一更了,差两千字,明天中午补上。
我琢磨下下面剧情,学着写写大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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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开山钥匙(补昨晚)
大红松根节有四、五十号,生长了得有百年之久,树身离地一米多高的地方,一块长方形的树皮被人扒了下去。
因为松树体内会不断向外分泌油脂,再经空气氧化,使它被扒下树皮的地方,成了黑漆漆的一块。
但仔细辨认,还是隐约能看见上面有刀刻斧凿的痕迹。
这是松树兆,东北人俗称其为老兆,是放山人在此地抬出人参后,在就近的松树上留下的标记。
记载着哪年哪月,多少人在此地放出了什么样的人参,以告后来之人。
张援民提着两根棍子回来,凑在赵军身旁,很狗腿地问道:“兄弟,这上面划拉的都是啥呀。”
赵军伸手,先指在老兆右下角说:“这写这日期呢,大概是……1926年吧。”
“啊!”张援民道:“这是61年前了。”
“嗯呢,这是个老埯子了。”赵军惊讶一句,然后又往左上角一指,说道:“铺棍的有七个人。”说到此处,他又一指老兆中央,对张援民说:“放出来大货不少,还有六品(pǐ)叶呢。”
“真的啊?”张援民闻言,忙凑过来,扒着眼睛往上瞅。
赵军使手指划着给他讲道:“不光有一苗六品叶,还有五品叶。”
张援民惊呼一声:“我的天呐!那不发了么?”
按老辈人说法,山参乃灵物,非有缘、有福之人不可得。
对人参,如果说挖,那就是不尊重,得说拿、得说抬,并将进山抬参称为放山。
放山的规矩,可比打围多多了。论人参,不能论个,得论苗。
而几品叶,说的是人参开枝散叶,分多少个叶桠,而不是有多少片叶子。
两个叶桠,即二品叶,又叫二甲子。三个叶桠,即三品叶,又叫灯台子。再多,就是四品叶、五品叶、六品叶了。
叶桠越多,人参年份就越久。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六品叶再到一定年份,可能会转胎成二甲子。
从老兆上记载的年份看,这是个老埯子。
俗话说:围着老埯子转,一辈子吃饱饭。人参茎顶生有成穗的人参种子,入秋八月份为红色,称为红榔头。
参籽成熟,散落周围,或被鸟吃下再排出,都可生根发芽。
所以,这出过参的老埯子,每年都会再出人参。旧时的放山人都守老把头孙良传下来的规矩,放到人参会留老兆,告知后来人。
可再过几年,后来人就不守这个规矩了,谁要知道老埯子,肯定是守口如瓶。
赵军从张援民手中接过树棍,然后回身一看那老兆,对张援民说:“大哥,你跪下,给这老兆磕几个头,求老把头跟前辈们保佑咱们能挖着大货。”
“哎。”张援民一听,乐呵呵地就往下跪,但刚单膝跪下,他突然停住,转过头来问赵军道:“兄弟,你让我磕,你咋不磕呢?”
赵军闻言一笑,道:“你没听村里传么,山神爷都让我给抓了,我就不磕头了,我怕我磕完头,再给山神爷吓跑了。”说到此处,赵军抬手指向老兆,对张援民示意道:“你磕。”
张援民听了想想也是,忙双膝跪倒,冲那松树叩拜,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出大货、保平安之类的话。
张援民连磕三个头,起来以后就抬手搓着脑门上的土和沙砾,这时又听赵军问他:“大哥,你会应山不?”
“我会!”张援民道:“咱打小就搁山里住,哪能不会这个啊?听都听会了。”
“那行!”赵军又叮嘱他说:“大哥,那一会儿你就在这儿别动,啥也不用你干,就是我喊山,你应山,别的不许乱说。”
“哎,哎,我知道了,兄弟!”
赵军抬眼望着脚下的背阴山坡,这是块崴子地,即簸箕型的山洼地。
山坡上是清汤林子,长着松树、柞树、水曲柳等树,此时正值开春,树枝上新叶刚闭门,枝叶不茂盛,遮不住的阳光洒在山坡上。
这是片针阔叶混交林,人参只会长在这种地方。
赵军蹲下身,使手在地上扒拉着。这时候,地上全是去年秋冬攒下的枯枝、枯草,它们不少都夹杂在土里,等到腐蚀以后,就会形成养分,滋养大地。
赵军抓了一把枯枝、烂叶下的泥土,土质很松软,不粘不燥。
赵军把土丢在地上,拍了拍手,向张援民使了个眼色,在等张援民点头以后,就见赵军甩手把掌中树棍往旁边树上一打,扯着嗓子喊道:“山神爷、老把头,开门呐!”
“门开啦!”这声出自张援民之口。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大,随风传扬出去。下风口处,距离赵军所在约三里地左右的沟塘子里,一帮人在那挖野菜。
这帮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两个男人,都在三十左右岁。四个女人,两个老太太,两个小媳妇。
听见喊山声,四个女人没什么反应,两个男人齐齐一震,往左右观望,此时声音落下,二人不知道声音从何处而来,只惊讶地对望一眼。
穿军绿色单袄的男人,随意抬手朝天一指,笑道:“老五,你瞅瞅,这前儿放山,不是虎比么?”
老五一听,眨了眨眼,问道:“三哥,能不能是啥剜眼人呐?”
剜眼,就是厉害的意思。
“可拉倒吧。”三哥闻言,冷笑道:“这前儿也没有个红榔头,他咋找参?”
一般挖参都在七、八月份,参籽成熟为红色之后,这时万绿丛中一抹红,方便寻找。
而眼下,草未开膛,人参苗和不少山野菜一样,都才从土里拱芽冒头。
没错,人参也得休眠,入冬时,老藤枯死。次年开春拱新芽,刚拱出来参芽就跟山野菜、杂草一样,耷拉着脑袋,而且叶子全缩聚在一起。
比喻一下,就像脑血栓后遗症患者那个手一样,缩聚向内抓。
这样的参芽,被枯枝烂叶盖在底下,上哪里找去?
挖地三尺这四个字,并不能应用于这广袤的大山之中。
老五想了想,问道:“那不能是哪个老把头吧?”
“老把头?”三哥闻言,回头看了看那正在剜婆婆丁的白发老太太,笑道:“你问问肖婶,这十里八村的,现在还有几个能开春放山的老把头?”
“这倒也是。”
老五刚应一句,就听一个声音,断断续续地随风而来。
“开……山……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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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差两千,现在补上。
这一章有些科普内容,写的慢了一点,但从头到尾,没有网上资料,都是我自己写的,绝无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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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满山都是 步步登台
背阴坡的清汤林里,赵军慢慢地踱步,时不时地把手里的树棍打在旁边的树上。
这面山坡背阴,化雪较晚,植被发芽、复苏的也晚。想要在这里挖野菜,都得把地上的枯枝、烂叶踢开。
可赵军就自己,要是这么找的话,就算找到明天这时候,怕是也看不着人参的影儿。
一个人来放山叫单棍,但很少有单棍的情况,原因就是拉趟子太费劲。
如果按着那红松上老兆的记录,六十一年前,那七个人在此放山时,由把头带领,七人排棍,一字排开。
老把头站头一棍,也就是这一排人的最右端,而最左边那个人,叫边棍,一般都是二把头。
赵军观察着山坡,他能够想象得到,这七个人是从左边开始,从山坡下往山上拉趟子,到山顶再依次往右转,向山下拉趟子到山坡下。然后,再往右转,往上坡上去……如此三、四个来回,就能把这山坡排完棍。
此时虽有张援民在,但赵军不敢用张援民。
原因很简单,人参非有福之人不可得。
而张援民的运气,在赵军看来,那简直是差到了极致。
就他之前想的那些杀熊瞎子的招,该说不说的,全都可行。
但结果呢,死熊瞎子都让他给杀活了。
所以,赵军宁可自己单棍,也不用张援民。
但若是单棍,就不能挨排的拉趟子,那真是拉不过来。
赵军看了看那老兆,然后转向张援民,对他说:“大哥,你上左右转一圈,看看这山坡子两边,哪边有水。”
“啊……好。”张援民心里有疑问,但想起赵军刚才嘱咐的,就没敢多问,先往东边左去。
赵军说完,便走上山坡,经过树时,不断地把手里的树棍往树上打。
这叫叫棍。
他没着急在地上的枯枝烂叶中寻找,而是观察着山形地势。忽然,见张援民从东边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指着东边,冲赵军点头。
赵军抬手挥了挥,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往山坡东面走去。
都说凤凰不落无宝之地,而人参也不长在寻常地界。
人参生长在针阔叶混交林里,而且这林子必须是清汤林子,哪怕在夏、秋两季,也得保证有阳光从那枝叶缝隙间洒落,供给人参以阳光。
这阳光,必须有,还不能太足。
而且林子必须通风,像那些青草没稞,草能长到一人来高的地方,肯定不出人参。
有光、有风,还不够,还必须有最重的一点,就是水分。
哪怕干旱时节,也得有充足的地下水分供给人参。
赵军往东边来,从山坡最上面开始,一点点地往下拉趟子。
和七、八月份不同,若是那时,拉趟子可用手里的索拨棒拨开草丛,寻找人参。
可这时候,人参芽都藏在枯枝、烂叶里呢,拿树棍一扫,容易把那人参芽拨断。
人参芽一断,还哪里去找人参啊?
赵军就用手拨开枯枝、烂叶,第一把拨开,露出一些野草、野菜来。
因为被压在枯枝、烂叶下,这些野草、野菜叶子都呈黄色,或者黄绿色。
赵军再往下,拨开后看那些草叶已经不那么黄了。一路向山下拉趟子,野草、野菜叶片的颜色渐渐变绿。
赵军越发地细心起来,直到将一堆枯枝、烂叶拨开,就见两个小芽苗露出,它们的叶芽蜷缩倒卷。
赵军俯下身,几乎都要趴在上面了,待看仔细了以后,他起身站立,捡起身旁树棍往那两株小苗旁边一插,大声呼喊:“棒槌!棒槌!”
这叫喊山爆号,是告知同伴,我发现人参了。而放山人,管人参叫棒槌!
听见赵军呼喊,在那边坐在卖呆儿的张援民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忙大喊道:“几品叶?”
前面赵军喊山,他这叫接山,是问赵军发现的是什么品级的货。
赵军接下来,应山喊道:“开山钥匙!”
从古到今,放山人给人参赋予了很多神秘色彩,同时也衍生出了许许多多的规矩。
从进山开始,所有人就都得守规矩。
饿了吃饭,不能说吃饭,得说拿饭。累了想坐,那叫拿墩。困了睡觉,叫做拿觉。
山里的树墩子又不能坐,因为那是山神爷的宝座。
这些都是规矩,万万不能错。
尤其是在发现人参以后,从喊山爆号到抬参,谁敢错,那是要犯众怒的。
特别是在应山时,如果发现的是二甲子,应山千万不能说是二甲子,得说是开山钥匙。
赵军这边话音刚落,又听张援民喊道:“多少苗?”
这是在问赵军发现了多少人参。
此时赵军眼前只有两个小苗,但赵军却大声喊道:“满山都是!”
明明就两个小苗,却喊满山都是。
但这也是规矩,其中蕴含着一种美好的向往,向往着满山都是货,抬出来都是财。
所以,不管发现了几苗参,都得这么喊!
当赵军喊完“满山都是”以后,张援民飞奔而来,奔跑途中,一着急还卡了个狗吃屎,但张援民不管不顾,爬起来就奔赵军来。
到跟前,张援民一看地上枯烂草中的小人参苗,欣喜地问赵军说:“兄弟,抬啊?”
其实,张援民是想问赵军咋办,这抬参得有工具,小到红绳、钎子,大到斧子、刀子、剪子,可兄弟俩现在啥也没有,这可让张援民犯难了。
但是又不敢乱说话,张援民只能问赵军,是不是现在就抬参?
赵军点了下头,但见张援民面露难色,他往旁边地上一划拉,捡起一根小木棍交给张援民,说:“大哥,你抬!”
“不……”张援民闻言,想要说些什么,但反应过来以后,忙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然后就冲赵军摇头。
赵军也冲他摇了下头,说:“咱连棒槌锁都没有,也就别架梁子了,你就抬吧。”
张援民实在是忍不住了,拿着手里的小树枝,冲赵军一比划,问道:“就使这个啊?”
“嗯。”赵军往地上一指,道:“赶紧的。”说完,他向那两苗小参看去,只见它们叶片冲着左侧斜上方弯下。
赵军抬头望去,见那边五米远处,有一棵棹树。赵军以拿棹树和两棵小参苗为点,两点成一线,从靠左边这棵小参苗开始,赵军拔起索拨棒,向那棹树走去,一边走,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
当他走出六步时,弯下腰把周围的枯枝、烂叶拨开,看清楚以后,把索拨棒往地上一插,大喊道:“棒槌!棒槌!”
赵军一喊,把那边趴在地上准备下手的张援民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问:“几品叶?”
赵军应山道:“步步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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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也有这一章,差两千字,明天中午补。
刚开始写放参,都点不熟练。主要是一些东西呀,能做到,但说起来难。能说出来,能写出来不容易。
而且写出来,还得让兄弟们能看懂。
今天有兄弟说我写的水,可这我不写,我怕大家看不懂。4月不看红榔头放人参的把式,在整个长白山,找70岁高龄以上的老把头问,或许有人会懂。不是度娘什么能搜到的,我没啥文化,水平有限,表达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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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必有大货
“步步登台!”
赵军的声音随风而下,传至下风口处。
沟塘子里,正在挖婆婆丁的刘老五和江老三俩人都懵了。
“三哥,你听呐!”刘老五也听不出来着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只对江老三喊道:“这才屁大工夫,又整出来个灯台子!”
刚才赵军喊的步步登高,其实就是灯台子,只不过和二甲子参一样,在喊山爆号的时候,不能喊灯台子,只能喊步步登高。
江老三也不挖野菜了,站起身来,竖着耳朵往四周听着、看了,可好半天也察觉不出这声音是从哪边传来的。
这很正常,很多打围的人,进了山听见远处有熊吼声,但却找不到熊的具体位置。
这叫拉不开山。
江老三转了一圈,也拿不准放山之人现在身在何处,但想起开山钥匙和步步登高的间隔都不超过五分钟,江老三苦涩地说了一句:“这特么搁山里玩儿呢?吹牛比呢吧?”
要知道这可不是七、八月份,此时树叶封门,百草初生,参苗刚刚萌发,根本看不见红榔头,怎么去找参?
跟着江老三、刘老五一起来野菜的,有个老肖太太,她老头子活着的时候,倒是有这本事。可自那老头一死,江老三还真不知道这十里八村的,还有谁有这等本事。
“兄弟,你这都咋找着的呀?”此时的张援民也不管别的了,扑到赵军跟前就问。
赵军已把覆盖着人参的土层给扒开,用小木棍拨那裹着人参的土,这土里裹着人参须,若是拨断了,品相不全,那就卖不上高价了。
毕竟人参贵与否,看的不是大小,而是品相。一苗好的人参,芦、须、形、体,样样不能少。
按理说,这时候应该用鹿角匙、鹿骨钎,可赵军手头没有那些家伙事,就随手捡了根小木棍拨了起来。
这难不倒赵军,上辈子他在罗刹国列索扎沃茨克放山的时候,一个人在那原始森林里一待就是一个月。
那可真的是野外生存,很多时候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身上必备的物品只有一样,就是美元。
这美元虽然不能吃、不能喝,但却是生死关头拿来买命的。
因为那大山里当有当地的老毛子,这些老毛子遇见神州去的放山人,都会第一时间把枪端起来,这时候想要活命,就得高举着双手,大喊:“刀了,刀了。”
听见有美元,老毛子才会过来,拿了美元,还会把放到的人参和生活物资全部拿走,但却会放人一条生路。
可要是没有美元,那就是一枪爆头。然后,把死人随身物品全都搜刮一空。
特别是人参。
这些老毛子虽然没有放山文化,但他们知道把这人参拿到城里,可以卖给中国人。
卖钱还是次要,主要是中国人的白酒,那对他们来说,可是最好的东西。
赵军在那片大山里生存了五年,那五年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可谓是把脑瓜子别在裤腰带上。
而就赵军知道的,他所认识的人里,就有不下十人,入了那深山老林以后,就再无了音讯。
所以,每当他挖到人参,都会包好藏起来,等到出山的时候,再一一取出。
而在这样的艰难环境下,迫使赵军掌握了不用工具就能抬参的本事。
此时就见他,使那小木棍,将参须旁的腐蚀土拨开,动作轻缓且迅速。
更厉害的是,他一边抬参,还能一边和张援民说话,只见他往东边一指,指着那出两个二甲子的地方,对张援民说:“那些前辈,不是挖出个六品叶么,就是在那一片出的。”
“这你都知道!”张援民惊叹一声,蹲在赵军身旁,对他说:“兄弟,那二甲子我不挖了,等你挖吧。”
“行。”赵军手有些生,但抬参还是很快,眼看着参芦头都露出来了,再往下挖,突然手上动作一顿。
就见那人参上探出一支小枝,这在行里叫跨海。
此时,这跨海正直指着赵军,赵军起身,绕到另一侧,抬头向山坡望去。
看了一会儿,赵军又收回目光,望向那出了两个二甲子的地方。
“兄弟,咋了?”张援民起身,顺着赵军的目光,他东瞅瞅、西望望,可除了满山坡的枯枝、烂叶,他什么都看不到。
“大哥。”赵军很严肃地对张援民说:“咱今天回去以后,你不行跟别人说,咱们搁这儿拿着棒槌了。”
“嗯,嗯。”张援民连连点头,道:“兄弟,大哥都听你的。”
“嗯。”赵军往左右瞅瞅,回过头来再对张援民说:“大哥,这地方能出大货!”
“啊?真的呀?”张援民闻言,心中又惊又喜。他虽然不放山,但他也知道大货意味着什么。
“真的。”赵军点了下头,说道:“这里最少还能出一苗五品叶,一苗四品叶。”
“五品叶……真的啊!”
“真的。”赵军看着左右,皱眉道:“六品叶现在还看不出来,得等我拿着五品叶,我才知道有没有。”
“哎呀,兄弟,这你都能看得出来?你咋看出来的啊?”张援民说完,就往四周一顿撒摸,可他入眼的就是树木和枯枝、烂叶。
赵军闻言,哈哈一笑,道:“大哥,这个兄弟不能教给你,这只能传给我儿子。”
张援民一笑,也不往心里去,只道:“这是肯定的,大哥也就是好奇问问。”
“行了,大哥,你也别好奇了。”赵军往周围一指,对张援民说:“你看看上哪儿扒几块苔藓,还有松树皮,咱一会儿好包棒槌呀。”
“哎,好嘞。”张援民一口答应下来,道:“这个简单,兄弟你就瞧我的吧。”
张援民说完就走,而赵军则蹲下身,继续抬参。
当他把灯台子抬出来以后,等在一旁的张援民拿着苔藓和松树皮凑过来,他先把松树皮放到一边,双手托着一块苔藓。
赵军把人参往苔藓上一放,稍微拢了拢人参须子,就像拿煎饼卷大葱一样,使苔藓把人参卷上。
这是为了防磕碰,更是为了保湿,保持人参本身的水分。
然后,外面再使松树皮包上,这叫人参包子。自古到今,放山人抬着人参都这么处理。
“兄弟。”张援民一边拿小细绳系着松树皮卷,一边向赵军问道:“这棒槌得赶紧卖了吧?”
这人参不像熊胆能放,人参抬出来以后,还是越快出手越好。
“嗯。”赵军想了想,才说:“明早大哥你跟我上山,我去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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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豹子又回来了
赵军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三个人参包子放到地窖里储存。
等他从窖里出来,到房前开门进屋,就听里屋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谁啊?谁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赵军应了一声。
“儿子回来啦。”迎出来的王美兰,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不像往日那样。
赵军知道,王美兰是掂心赵有财了,也不知道自己老爸去永胜屯那边打豹子,到底打着没有。
……
此时大山之中,赵有财只觉得耳朵发烫,用手一抓,越抓越痒。
眼下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周建军蹑手蹑脚地走到赵有财身后,蹲下身问道:“爸,咱回去不啊?”
赵有财看着七、八米外,那趴在树下的母山羊,不禁叹了口气,摇头道:“把羊捆上,回家吧。”
周建军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树后走出去,把那母山羊从树上解开。
然后将其撂倒,四蹄一捆,拿棍子一穿,翁婿俩扛着母羊下山。
这大母羊和小羊羔不一样,它不让人背。关键是它还挺有劲儿,在周建军身上挣扎起来,周建军也控制不住它。
没办法,只能像抬猪一样抬着它走。
走山路和走平地不一样,虽然这母羊才八十多斤,但俩人扛着走也挺费劲。
好不容易回到屯子,翁婿俩继续抬着羊往家走,路上就有人打招呼,对周建军说:“建军呐,这咋又给羊抬回来了呢?”
说来也巧,这人早晨从家出来上茅房,就看见了赵有财和周建军抬羊。
这快到晚上了,这人又从家出来上茅房,却又看见了这翁婿俩抬羊。
早晨是往屯外抬,晚上是往屯里抬,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啊,是啊。”周建军模棱两可地答应了一声,他不这么回答,也没办法解释啊,这种事说出去就得让人笑话。
二人抬着羊回到周家,刚进院子,正把羊往墙边棚子里拴的时候,胡三妹和赵春就从屋里出来了。
胡三妹看看这爷俩,又看看那只羊,最后却把目光投向了赵春。
亲家在,而且还是客人,胡三妹能说什么?有些话,只能让他闺女跟他爸说了。
“唉!”赵春在心里叹了口气,此时她有些担心赵有财了,这大母羊不能便宜,也不知道赵有财怎么藏下的钱,这要是让王美兰知道了,那还了得?
“亲家母啊!”这时,赵有财一指那母羊,对胡三妹道:“拿个盆出来,这母羊还有奶呢。”
胡三妹一看,可不是么,这母羊不但有奶,还胀奶呢。
这初春时节,也没什么能给小羊吃的,所以之前那两只小羊羔子,吃的一直都是母乳。
而两只小羊羔先后被周建军买走,大羊的奶就没人吃了。今早老孙家本来想挤羊奶来着,可还没等下手,周建军就又来了。
胡三妹端盆出来挤羊奶,赵有财便进了屋,而周建军一看赵春瞅自己的眼神不善,忙跟着赵有财往屋里跑。
可两口子天天睡一个炕上,他跑得了么?
他前脚到屋,赵春后脚就跟进来了。
“我问你!”赵春进屋一指周建军,说道:“咱爸买羊那钱,是哪儿来的?”
“这我不知道啊。”
赵春又问:“他是搁兜掏出来的么?”
“不是。”
“你这爷们儿说话咋吭哧瘪肚的呢?赶紧说,爸那钱搁哪儿拿的。”
赵春不相信赵有财随身会揣这么多的钱,她感觉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所以才追着问周建军。
周建军知道这是滑不过去了,当即就道:“媳妇,咱屯子韩大名,你认识不?”
“认识啊,那不咱爸徒弟么?”
“嗯。”周建军点头,道:“咱爸今天出门就奔他家,这买羊的钱是搁韩大名手里拿的,拿了六十,花了五十。”
说到此处,周建军见赵春脸色不对,忙道:“这钱好像都是爸寄放在他那儿的。”
“啊!”赵春抬头望向南墙,此时她与老父亲只有一墙之隔,虽然看不到自己老爹,但赵春是打心眼儿里由衷的“佩服”赵有财。
……
“儿子,你说你爸咋还不回来呢?”
赵军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王美兰坐在饭桌上,冲赵军念叨了好几遍,反反复复的一句话就是:你爸咋还不回来呢?
赵军哪知道啊,只能好言安慰着王美兰。但想想赵有财都出去好几天了,是应该回来了。
吃过晚饭,赵军帮王美兰捡了桌子,然后就回屋休息。
第二天一早,赵军从家里出来时,没有背枪,只挎了个兜子。
赵军出门就直奔张援民家。此时刚吃过早饭,杨玉凤在外屋地刷洗碗筷,张援民则坐在炕沿边上扎绑腿。
“呀,兄弟来了。”见赵军进来,杨玉凤忙放下手里的活,把沾水的手随意往衣服上蹭蹭,说道:“快进屋,嫂子给你倒水。”
“嫂子别忙活了。”赵军忙拦着她道:“我跟我大哥马上就走。”
赵军说着,就来在屋里。可进屋一看,却把他吓了一挑。
就见张援民后腰两边各别了一把侵刀,右大腿外侧绑了一把小手斧,左小腿外侧帮着一把手叉子。
“大哥,你要干啥呀?”赵军愣了一下,忙上前问道:“今天还去溜鹿窖么?不能这么快吧?”
那大个子从地面啃到药,得啃两天,不至于这么快。现在上去溜鹿窖,也什么都没有。
“啊?”张援民一脸茫然地看着赵军,不明白他要说什么。
赵军又道:“你要去溜鹿窖的话,我就回家取枪,你不用带这些玩意。”
赵军这么一说,张援民才听明白,冲赵军笑道:“兄弟,那鹿得啃两天,才能啃着药呢。我这是听你说的,咱今天要去找收棒槌的。我就寻思带着家伙事,防着点他们。”
“你快拉倒吧。”赵军闻言,忙按住张援民说:“今天咱又不带棒槌去,你还怕人家抢你呀?再说了,我找那是供销社的人,不带有事的。”
说着,赵军去拽张援民身后的侵刀,说:“你要说上山,你带一把刀就行,不用整这么多。”
二人从家出来,一路往屯外走,他们边走边唠嗑。就听张援民问赵军道:“兄弟,你不说那老埯子里还有大货么,这咋才挖三苗,就不挖了呢?”
昨天在那老埯子里,赵军说有大货,但他只抬了三苗人参就带着张援民回来了。
“这个大货我只知道一个范围,得拉趟子,咱俩太费劲。”赵军往旁看了一眼,见赵国峰正快步往这边走,赵军拍了张援民肩膀一下,对他说道:“我想撺弄点人,把那老埯子里的棒槌都抬出来。”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赵国峰在喊自己名字。
赵军转身迎过去,一边走,一边笑道:“咋了,赵叔?”
“军呐。”赵国峰道:“晚上下班上我家,我把差那钱给你。”
给钱是好事,赵军闻言,笑道:“行,那我晚上去。”
“别着急走。”赵国峰抬手冲赵军一招,然后说道:“昨天咱屯子江老三、刘老五上山挖野菜,回来前儿不碰见啥了,俩人这个说是老虎崽子,那个又说像小老虎,不知道到底是啥玩意。”
江老三和刘老五采山、放山,但没打过围,不认得豹子。
但赵军一听,心里就明白了,这应该就是之前自己和张援民找过的那只东北豹。
想到此处,赵军便问赵国峰,说:“赵叔,他们搁哪儿看见的啊?”
“我听说在老龙王沟往黄石塘子去的那片林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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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差两千字,明天中午补,而且上个月欠了不少,明天也开始补,到时候会和兄弟们说清楚的。
放参,并没神话,也不是玄学。
这个我就会!
在此,当吹牛给兄弟们讲,参籽一熟,红榔头往哪边耷拉,就能知道哪里、多少米处,有参。
跨海往哪边指,就能知道哪里、多少米处有参。
一面山坡子,到目前为止,抬出来多少货,就能大概推算出,这地方还有什么货,是几品叶。
只要听说谁在哪里放着参了,我让他再那地方再找一个月,过一个月我再去,他拿不着的参,我都能拿着。
只不过这些不能写太细,传里不传外,我看看接下来尽量不写这么厉害,正常抬参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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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走,干大货去
听完赵国峰的话,他所描述的那片山场,山形地势自动出现在了赵军脑海之中。
那片山场的范围还挺大,多有狍子觅食,难怪那土豹子奔那儿去呢。
可江老三、刘老五昨天在这边儿看见的土豹子,那赵有财不白在永胜屯忙活了么?
“军呐。”见赵军不说话,赵国峰又道:“你看看要不然你去,给那玩意打了吧。昨天跟江老三他们一起挖野菜的,还有几个老娘们儿,这回屯子一说,可都传开了,整得谁都不敢上那去挖野菜了,生怕那是小老虎。”
老虎崽子是猞猁,这个还好说。但小老虎可是真正的老虎,整不好是要伤人的。
“叔,你这寻思啥呢?”赵军闻言,忙道:“要真是小老虎,打它得上边同意,你能打报告么?”
赵国峰摇了摇头,这年头报告可不是随便往上递的,那山里的家伙一没伤人,二没伤家畜,他还没有于学文那么大的能量,往上报也是白扯。
和赵国峰告别以后,赵军和张援民出了屯子,二人一路上山往77楞场去。
路上张援民还问赵军:“兄弟,那豹子咱打不了?”
刚才赵国峰一说,张援民就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他没和赵国峰说明。
“算了吧。”赵军想也不想,就摇头说道:“要是冬天,还能想想办法,可这旱溜子没的打。除非是下饵,拿羊钓,但咱上哪儿整羊去呀?”
“兄弟,你家不有俩羊呢么?”这时张援民想起来了,在赵军家仓房里还住着一只大母羊和一只羊羔子呢。
“打住吧,大哥。”赵军摆手说道:“要打不着豹子,再把羊搭里,那不傻了么。”
二人说着话,就来在了77楞场,等到楞堆场时,就见四辆解放大货车都提前到了,而且工人们都已经在装木头了。
“老解啊!”赵军离远叫了解忠一声,解忠回身一看,见是赵军,忙小跑着向他而来。
“来,验收员,你抽烟。”解忠从衣兜里掏出香烟,从中掏出一颗,向赵军递来。
赵军抬手虚挡,笑道:“我不抽了,我不会。”
两人之前打过几次交道,而且解忠还给赵有财送过酒,所以即便赵军不接他的烟,解忠也没有多想,随即就把烟递给了张援民,道:“这位兄弟,来,抽根烟。”
“谢了哈。”张援民也不客气,接过烟就叼在嘴里,然后从兜里拿出火柴盒,划着了先向解忠递去。
解忠刚拿出颗烟自己叼着,见张援民把火递来,忙拿手遮着火、挡着风把烟点着。
张援民又把自己嘴里的烟点着,甩了甩手里火柴,把火柴甩灭后丢在地上,然后才美滋滋地吸了一口。
解忠也抽了一口烟,然后问赵军道:“验收员,你找我有事啊?”
赵军笑道:“我记着你上回说,你在岭南那边住啊。”
“嗯。”解忠点着头说道:“验收员你有事啊?你要有啥事,你跟我说,别的我不敢保,就是在前进、在额勒河那一片,咱没问题。”
“也没什么大事。”赵军笑着继续说道:“我听说你们岭南那边养猎狗打围的多,我想上那边整两条好狗。”
“这个……”解忠一听,面露难色,对赵军说:“要是前一阵子吧,你说要猎狗,都不用你花钱,我就能就给你要来。但最近不知道咋的了,从岭西、岭东来不少人,都上我们那儿买狗,猎狗都卖差不多了。”
赵军和张援民对视一眼,心道:“全怪赵国峰!”
但这毕竟是赵军开口了,解忠想了想还是说:“验收员,你要不着急,你等我回去给你问问,要有知根知底的,我再给你捎信。”
“行。”赵军应了一声,又问解忠说:“老解啊,你们那边有个供销社,你在那儿有认识人不?”
“有啊!”听赵军问起这个,解忠心里有底了,忙说道:“我姐夫就在那供销社,验收员你要买啥,你跟我说,我再过来给你捎来。”
“我不买东西,我想卖点东西。”
“卖东西?”赵军一句话,倒是把解忠听得一愣,岭南的供销社确实也收东西,但只收三样,熊胆、人参和貂皮。别的东西,就算是猞猁皮,人家也不要。
赵军笑道:“我家现在有几个熊胆,有几苗棒槌,你看看能不能跟你姐夫说说,给我个高价。”
解忠有些惊讶地看着赵军,上次赵军安排他去永安林场借工具时,解忠就知道赵军的身份不一般,可却没想到他家里还有熊胆、人参,而且还是几个、几苗的。
“这时候……手里还有棒槌?”但往深了一想,解忠又不免有些怀疑赵军说的话了。
如果说是去年放出来的人参,留到现在可就不像话了。但要说是刚放出来的,那又有点吓人了。
“嗯,有几苗。”赵军点头一笑,往那些搬、扛木料的工人中望去,只见解臣正在车上坐着呢。
上辈子是解臣带赵军去罗刹国收参、抬参,那时候赵军家没钱,连出国的签证都是解臣给他拿钱办的。
一万三!
这笔钱,在九五年的时候,可不是个小数啊。
后来赵军发家致富,可以说是借了解臣的光。
于是,赵军想拉现在的解臣一把。尤其是解臣为人忠义,办事可靠。
如果可能的话,赵军会带着解臣一起去放山,不但让他提前富起来,也让他尽早地对人参感兴趣。这样的话,哥俩没准能比前世更早地去罗刹国收参、抬参,也会比上辈子更富裕。
但解臣是司机,解忠这伙人全指着他开车呢,他要走了,那这帮人也就不用干了。
这时,只听解忠对赵军说:“验收员,你要去前进的话,你可以上我家,到乡里一打听,没有不知道我解忠的。我要在家,我就跟你去;我要不在家,你就直接上供销社,找孙海柱,提我就好使。”
“行。”
赵军又和解忠说了一会儿话,解忠那车装满了,他便和赵军、张援民告辞,去到副驾驶位上押车。
赵军也和杜春江交代几句,便带着张援民从77楞场出来。二人出楞场就在积柴道旁边等,直等到李宝玉开车过来,在赵军面前停下。
赵军和张援民上了副驾驶,就见赵军冲李宝玉一挥手,道:“走,宝玉,咱们干大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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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大了,天气一热,血压上来,头昏脑涨的。
昨天回复兄弟们的本章说,说着说着,说到偏方了。张援民给杨满堂的方,我有,是个古方,老人们一辈辈传下来的。
能“强身健体”,管生儿育女。兄弟们谁要是有身边朋友需要的,就看主页,咱书简介里有群号。
群没有门槛,随便进,进来以后看群公告,方子我都写在公告里了,写的很清楚呢,然后兄弟们自己去淘弄,这我就不管了。
我不卖东西,也不要兄弟们啥,要是能帮助谁,也算积德行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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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四品叶出
山路上,李宝玉一边开车,一边向赵军问道:“哥哥,你咋还特意上楞场来跑一趟呢?”
昨晚赵军到隔壁李家去,让李宝玉去找林祥顺请假。李宝玉也是听话,摸黑到林祥顺家,把请假的事一说,林祥顺却让他开车去送一些东西,送完就没事儿了。
李宝玉回来跟赵军一说,赵军就说不耽误事,正好自己也要来77楞场一次,就让李宝玉办完事顺道来接自己。
听李宝玉问自己来意,赵军只道:“我寻思来问问那个运材的头儿,他家是岭南的,看他能不能帮我联系买几条狗。”
“还买狗啊?”
“得买啊。”赵军道:“那天咱们搁永兴山里,你跟小熊过去的,你看着了吧,它是不是蹲不住窝儿?”
正在开车的李宝玉想了一下,嘴里发出“嘶”的一声,然后才说:“还真是。”
说到此处,李宝玉歪头看向赵军,问道:“那天在大姐夫家,吃饭的时候,大姐夫还说黄贵老哥那一帮狗可厉害了,到那儿就给三、四百斤大炮卵子整住了。”
“他那是一窝的狗。”赵军道:“他除了小熊,还有三条黑狗,都是小熊下的崽子拖出来的围狗。一到山里,它妈出去,它们就出去。它妈咬谁,它们就咬谁,那啥猪定不下来呀?”
在打狗围这行里有句话,叫:大头狗一死,狗帮就要散了。
何为大头狗?
香头好,能找;趟子远,能追;战斗力强,能留窝儿。
花小儿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头狗,特别是它那掏后门的绝活,不管是公猪,还是母猪,只要它一到,这猪基本上就得站。
这就叫留窝儿。
当然了,猎狗不全都是靠套后门留窝儿的。像赵军家那没长大的青龙,就是挂钳子的迎头狗,让它追上的猎物,一般也都跑不了。
而小熊呢,香头好、趟子远,但因为是母狗,战斗力不如公狗,留不住窝儿。
它在黄贵那狗帮里的时候,帮狗是她的儿子们,追击猎物同去同回,自然留的住猎物。
可小熊到了赵军的狗帮里呢,这帮狗跟花小儿打围散漫惯了,小熊追击猎物的时候,这些狗跟的慢。
最要命的是和猎物搏斗的时候,大青、白龙跟着花小儿所向披靡惯了,花小儿往野猪身后一掏,大青、白龙就敢往上挂。
而小熊,它是掏后腿的狗,它往野猪身后一掏,大青、白龙还当是和花小儿在的时候一样呢。
这哪有不受伤的?
但就小熊而言,在头狗里也是一等的。毕竟每个猎人的目标不一样,有的人就打二百斤以下的野猪,而赵军还想打熊瞎子呢。
快到地方的时候,李宝玉把车停在积柴道上,三人下山攀山而上,来在昨天赵军和张援民挖参的地方。
“来,你俩磕头!”赵军还是一指那老兆,对李宝玉和张援民说道。
张援民闻言,二话不说就往下跪,不管咋说,昨天可是放着了三苗棒槌,所以张援民特别听话。
“这……”李宝玉看看那已经跪下的张援民,又看看那背手站在一旁的赵军,有些诧异地问赵军:“哥哥,你咋不磕呢?”
“让你磕,你就磕得了。”跪在一旁的张援民伸手一拽李宝玉袖子,对他说道:“你哥哥人抓住过山神爷……”
听张援民这话,李宝玉瞅了赵军一眼,然后跟张援民并排跪下,冲着老兆磕头。
等二人起来,就见赵军面对这山坡,抬手指道:“大哥、宝玉,你俩从这儿往上捋,看着棒槌,你俩别喊,回手招呼我。”
那参叶芽卷缩着,赵军怕他们看不清楚再喊错了,所以告诉二人,如果放着人参就向自己示意。
李宝玉和张援民都挺听话,按着赵军吩咐的,一点点抠开土层表面的枯枝烂叶,找寻藏在底下的参芽。
而赵军,则站在后面,从挎兜子里掏出两张日历纸,打开后将卷在纸里面的铅笔头拿出,在纸上写写画画。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到了坡顶又从旁边兜下来的张援民突然一拽李宝玉,二人瞬间停在原地。
赵军抬手就见张援民冲自己摆手,赵军忙跑上去一看,然后仰头大喊:“棒槌!棒槌”
昨天没跟着来放山的李宝玉,此时想过把瘾,便大喊道:“几品叶?”
赵军应道:“开山钥匙!”
“多少苗?”
“满山都是!”
赵军一挥手,李宝玉、张援民双双继续向前,只留赵军在原地。
赵军先蹲下身,仔细观察一下这苗参叶芽低头的方向,然后抬起头来看看,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才从挎兜子里拿出鹿角匙来抬参。
虽然不用工具也能抬,但有专业工具在手,可谓是事半功倍。
只不过这还是芽参,没出挺,也没长叶,不用系红绳啥的,直接抬就完了。
赵军这边一苗二甲子抬出来,李宝玉和张援民已经下了山坡,扒了苔藓、砍了树皮,一起给赵军送来。
赵军包好了人参包子,往旁边一指,告诉二人:“继续,这里大货多着呢。”
刚出了一苗参,李宝玉和张援民全都干劲十足,按着赵军指使地在山坡上翻找。
这次倒是没过多久,又见张援民一拽李宝玉,二人停在原地不动。
还不等张援民冲自己招手,赵军两个箭步就到了近前,低头一看,大喊道:“棒槌……”
“几品叶!”李宝玉大喊道。
“四品叶!”
李宝玉闻言,和张援民对视一眼,二人皆面露喜色,然后李宝玉才继续喊道:“多少苗?”
“满山都是!”
喊完山,李宝玉和张援民刚要动身继续往下走,却被赵军给拦住了。
虽然是四品叶,但赵军没着急抬参,而是捡几个枯枝在人参旁边一搭,算是立做记号。然后拿出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就在这时,就听张援民嘴里发出“啊”的一声,赵军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只见一物在地上游走而过。
赵军忙冲张援民一使眼色,吓得张援民愣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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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别把我丢下
因为赵军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张援民就紧紧地闭着嘴,一声都不敢吭。
但见赵军指了指那爬往远处的蛇,再看他大拇指、食指一搓,做了个数钱的手势,张援民立马反应过来,大声喊道:“钱串子啊!”
赵军大笑着应道:“钱一串串,老把头给咱开眼啦!”
开眼,就是指在埯子里发现了人参。
而钱串子,就是蛇。
在东北,跑山的人,要是讲究的,都不打狐黄,不打蛇。
狐黄无需多言,在东北文化里,那是两大仙家。而且这两家都是小脸子,特别记仇,令人忌惮。
而蛇,虽然也在五仙之内,但名声不如狐黄显赫。只是在山区林场,蛇代表着钱财,又称钱串子。
特别是对放山的人来说,看见蛇,就预示着必出大货。
所以,自从看到蛇以后,赵军也不看热闹了,跟着李宝玉、张援民一起,在山坡上拉趟子。
从上到下,又从下往上,赵军使双手,小心翼翼地搂开一片枯枝、烂叶,但见一参拱芽,芽弯卷缩,小叶收拢。
赵军蹲下身,几乎都要把脸贴在地上了,他眼睛看着,心里慢慢数着那卷缩在一起的小叶。
这时,张援民和李宝玉都停了下来,一左一右地守着赵军。
赵军数完一遍,又数一遍,两遍确定后,赵军面露喜色,起身仰天大喊:“棒槌!棒槌!”
“几品叶!”李宝玉接道。
赵军使足全身力气喊道:“六品叶!”
“多少苗!”这句,是张援民和李宝玉一同喊出来的。
有句话叫:矬老婆高声。
张援民小个不高,但嗓门极高。有他配合,二人声音在山间扩散、回荡。
“满……”
“吭……嗷……吭……”
赵军运足一口气,刚想喊出那句蕴含着美好寓意的满山都是,都听上头山梁子上传下来阵阵吼声。
“妈呀!”赵军被吓了一跳,忙蹲下身,使枯枝烂叶把那参苗盖上,然后往左右观看,记好了位置。又到四品叶所在之处,如法炮制了一番。
听出那是黑瞎子叫唤,李宝玉也慌了,一边使棍子敲树发出声音,试图吓退黑熊,一边追上赵军问道:“哥哥,咋整啊?”
一旁情况下,人与熊相距较远,可以敲树发声,使熊退去。
但这只熊不是怎么的了,一直吼叫着,就像是在对赵军等人示威一样。
“还啥咋整啊?赶紧跑呀!”赵军往下一指,招呼二人赶紧路。
李宝玉闻言,立即反应过来,对赵军道:“对呀,咱有车,赶紧下去,上车就好了。”
这时的张援民,也不说什么我有一计了,只捣腾着小腿,跟着赵军、李宝玉跑路。但因为腿短,他跑的慢,心里恐慌之下,张援民边跑还边喊:“兄弟,兄弟,等等我啊!”
三人下岗子就是车,上到车里,三颗心才算落地。
赵军刚要对李宝玉说话,他旁边的张援民眼珠一转,先道:“宝玉,先别开车,我有一计。”
赵军伸手一拦李宝玉,转头问张援民道:“大哥,你说,你要干啥?”
张援民全无刚才逃跑时的惊慌,反而一脸兴奋地对李宝玉说道:“宝玉,你先别开车,我下车去。”
张援民说着,伸手就要开车门下车。
这可把赵军吓坏了,忙拽着他,喝道:“大哥,你不要命了?”
此时那熊瞎子的声音,还隐隐从上头传来,此时张援民下车,万一那熊下来可怎么整?
这不是硬往里送命么?
“要啊!”张援民笑道:“那命能不要么?兄弟你先别打岔,你听大哥说。”
赵军闻言,无奈地和李宝玉对视一眼,再转过头时,面无表情地对张援民说:“啊,你说。”
张援民嘿嘿一笑,道:“我下去招呼两声,给那熊瞎子引下来,然后我就跑,它要追我,宝玉你就开车撞它!”
“不是……”
李宝玉刚要说话,赵军的手却在暗中拍了他腿一下,李宝玉瞬间反应过来,接下来的话,他就不往下说了。
张援民和赵军一起挤在副驾驶上,只不过张援民靠车门,就没看见赵军的小动作,他道出心中所想以后,一脸得意地看看赵军,又看看李宝玉,等着二人夸他呢。
但见赵军点了点头,仍然面无表情地道:“行,大哥,你这招挺好,那你快下去吧,咱就这么办。”
“哈哈……”张援民也没听出来好赖话,哈哈一笑,随手就把车门一推,然后他把半拉身子往外一探,随即又撤回来对赵军说:“兄弟,那我去了哈。”
赵军也不看他,只一挥手道:“去你的吧。”
张援民着急,也没听清赵军说了什么,他下车后,也不关车门,绕过车头往山坡前走去,边走还边喊:“嗨!嗨!”
“哥哥!”这时候李宝玉可急了,对赵军道:“真撞啊?再把车撞坏了,咱咋赔啊?”
“撞啥啊?”赵军没好气地应了一句,然后压低了脖子,顺着李宝玉驾驶室的玻璃往山坡上一看,见没有黑瞎子下来,这才放心地伸手,把自己旁边的车门拽上。
关上车门以后,赵军冲前一指,对李宝玉说:“走,回家!”
“啊?”李宝玉一愣,顺旁边玻璃看了那站在山坡下叉腰大喊的张援民一眼,然后转头看向赵军。
“走!”赵军抬高声音,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李宝玉有多听赵军的话?
他妈金小梅是怎么说的,赵军跟李宝玉说句话,比金小梅和李大勇加一起还管用。
一看赵军不高兴了,李宝玉当即启动汽车,一脚油门踩到底!
“嗨……嗨……哎,哎,咋走了呢?”张援民冲山喊两声,就听身后有动静,回身一看见那汽车已绝尘而去。
这可把张援民给吓坏了,走着回家倒没什么,可万一那山上的熊瞎子此时下来可咋整?
想到此处,张援民一个激灵,冲着汽车就追。
他一边跑,还一边挥着胳膊大喊:“兄弟呀!兄弟!等等我啊,别把我丢下!”
------题外话------
昨晚欠一章,明天我家里有事,后天中午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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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狗晕车
张援民追了四、五百米,才看见汽车停在道边,他跑过去扶着车箱尾部,弯下腰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时,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赵军从车上下来,一下来就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咋没给黑瞎子引来呢?”
“兄……兄弟!”张援民还没跟赵军生气,只道:“你咋净调理你大哥呢?”
赵军撇了下嘴,无奈地说道:“大哥呀,你说你出那个招,不在二五子以上,不在二五子以下,正在那二五子眼上。”
“咋的了?”要是赵军说别的,张援民肯定不跟他犟,但要说他出的主意不好,那张援民肯定是要说道、说道的。
就听张援民继续说道:“兄弟,大哥想那招多绝呀?”
“嗯,绝。”赵军闻言点了下头,然后冲张援民一抬下巴,道:“那大哥你接着跟车跑吧。”
“别的,别的。”张援民忙上前,抓着赵军胳膊道:“我这腿都跑软了,不能再跑了。”
“唉!”赵军看了张援民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也是两辈子的兄弟,还能咋办?
于是,赵军伸手扶着他胳膊,将他带上了副驾驶。
“呵呵……”见张援民上来,李宝玉就憋不住乐。
“宝玉你还乐。”张援民转身拉上车门,对李宝玉说:“车开那么快,我都追不上。”
李宝玉一边启动汽车,一边对替赵军解释道:“大哥呀,你说你咋寻思的?还让我开车撞熊瞎子,那要给车撞坏了,把咱仨卖了都赔不起。”
李宝玉此言一出,张援民瞬间老实了。
赵军看了李宝玉一眼,然后笑着对张援民说:“大哥啊,今天那六品叶一出,我就知道那老埯子里,还得有一苗五品叶、一苗四品叶,或者是两苗四品叶。
别的,像灯台子、二甲子、三花、巴掌,都少不了。你说咱放这么多参,为啥还干那危险事儿呢?不说车撞坏、不撞坏的,万一咱仨出点啥事,犯得上么?”
张援民闻言,很惭愧地低头道:“兄弟,你说的对,大哥也不知道咋的了,一知道哪儿有黑瞎子,这脑瓜子就不停往出冒妙计,啊……不是,冒想法呀。”
赵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张援民的脑袋,能和李如海的嘴并列到永安四大绝里,那能是一般的脑袋么?
关键是,上辈子张援民的这一绝,还是追封。
这就厉害了。
“走,走。”赵军无奈地往前指着,告诉李宝玉道:“赶紧回家。”
李宝玉踩脚油门加快了速度,问赵军道:“哥哥,那六品叶咋整啊?”
“回家取枪。”赵军道:“你把你枪也拿着,到时候那熊瞎子再叫唤,咱就打了它!”
“兄弟。”这时,张援民又凑了过来,对赵军说道:“我那枪用拿着不?”
听张援民此问,赵军随意地答道:“你要愿意拿,你就拿着。”
“那我就……”
“反正也不开抄。”赵军瞥了张援民一眼,说道:“大哥,那谁给你的枪啊,弹簧松了,撞针也短了,那有一枪、没一枪的,不耽误事么?”
“这j8曲老三!”一听赵军之言,张援民骂道:“我白特么帮他生儿子了。”
“这什么话?”赵军听得直乐,说道:“行啊,那枪咋也值个百八的,等哪天我买把大锁头,给你换个弹簧、锉个撞针,你就能使了。”
“行,行!”
有李宝玉开车,很快就回到了永安屯,汽车直奔赵军家来。
到赵军家门口,赵军、李宝玉下车,各回各家取枪,留张援民在车上等着。
不一会儿,李宝玉就从家里出来,开车门就上了驾驶位。
再过两分钟,赵军背着半自动,一手牵着小熊,一手牵着大黄,从家里出来。
正在和张援民唠嗑的李宝玉见状,忙推车门下来,迎上前问道:“哥哥,你咋还把它俩领出来了呢?”
“不带条狗,我怕不稳妥。”赵军道:“大黄这伤也好差不多了,它跟小熊都会干活,应该不能有事。”
说着,赵军就把小熊和大黄往车箱上整。
过年前,他也是和张援民、李宝玉上山打黑熊,那一次就差点出事了。
从那以后,在没有狗的时候,赵军从不去照量熊瞎子。
被人往车箱上推,大黄很是配合,但小熊就不愿意了,还得赵军先上车箱,从上面把小熊接上去。
然后,赵军就坐在车箱里陪着两条狗。
可刚出村子,小熊就吐了。
这狗晕车了!
虽然这车箱不是封闭的,但那味道也不好闻啊。
在车箱里的赵军,忙去敲车厢,叫李宝玉停车。
李宝玉停车后,拿车箱里的铁锹从地上锉了两锹干土,把小熊那些呕吐物清理了一下。
看着趴在自己脚旁的小熊,赵军无奈地一笑,这狗跟着黄贵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连车都没坐过。你看大黄,就啥事都没有。
三人再到山上,就过了下午一点了。
一从车上下来,小熊都站不住了,靠着赵军小腿直吭叽。
这还能打围么?
反正这也到该吃饭的时候了,三人就牵着两条狗往上走,在抬人参那背阴坡东边,有条小溪岔子。
到这里,让小熊喝了点水,才感觉它精神了一些。
有狗在,就不怕会被黑熊偷袭。
三人找地方坐下,李宝玉从挎兜子里拿出三个饭盒,每个饭盒里都挤了四块发糕和两条萝卜咸菜。
李宝玉把其中两个饭盒递给赵军和张援民,二人拿过来就开吃。
发糕是用苞米面和白面蒸的,吃起来带着一丝丝甜味。
而且现在条件越来越好了,金小梅在蒸发糕时,表面还放了些红豆。
赵军和李宝玉在吃时,还不忘给小熊和大黄喂一点。这就是养狗和不养狗的区别,张援民就不知道喂狗,光自己大口地吃着。
吃完午饭,小熊好像也缓的差不多了,赵军等三人又坐在原地休息一会儿。
等快到两点的时候,赵军感觉时候也不早了,就对李宝玉和张援民说:“一会儿咱们上去的时候,牵着狗,别撒开。尽量先抬人参,不招惹那熊瞎子。”
“行,哥哥,我都听你的。”
“对,对。”张援民也消停了,只道:“兄弟你说的算。”
商量好了,三人就牵着两条狗往西去,刚到那抬参的地方,从晕车中缓过神来的小熊就开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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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箱是装货的,车厢是坐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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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黑熊钻套子
一到之前放参的山坡,被赵军牵着的小熊就使劲地向西边挣着绳子。
由于被赵军拽着,小熊把绳子扯得绷直,它两条前腿已经离地,张嘴不停地咆哮着。
那边有东西!
“吭!吭……”
狗叫声未落,就有熊吼声自西边传来。
听见熊吼声,那被李宝玉牵着的大黄瞬间往外一蹿,张嘴就叫。
李宝玉死死拽住绳子,转头看向赵军。
“大哥!”赵军忙喊张援民一句,然后把拴小熊的绳子向他递去,并交代他说:“牵住了,我不让你撒狗,你不能撒!”
“哎!哎!”张援民忙不迭地应了两声,伸出双手从赵军手里接过绳子,然后死死地攥在手里。
赵军从肩上把枪摘下,又对张援民、李宝玉说道:“大哥、宝玉,你俩牵狗在前头走,我搁后边跟着。”
“啊?好……”张援民迟疑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小熊感觉可以向前,就更用力地挣着绳子。
李宝玉则二话不说,领着大黄就往前走。
“牵住了哈!”赵军叮嘱了二人一声,他双手掐枪走在最后。
三人越往西走,小熊和大黄的挣扎地就越猛,叫唤地也就越欢。
而那熊吼声,一直在西方响起,那吼声盖过小熊、大黄的狗叫声。
“等会儿!”赵军突然大喊一声,叫住了张援民和李宝玉。
二人忙停住脚步,都使双手拽住牵狗的绳子,回身看着赵军。
赵军往西面一指,对张援民和李宝玉说道:“你俩听听,那熊瞎子好像没挪窝儿。”
张援民、李宝玉闻言一怔,忙侧耳倾听。果然,正如赵军所说,那熊瞎子叫声从一个位置传来,始终不曾变过方位。
因为狗叫声、熊吼声太嘈杂了,李宝玉只能冲着赵军大声喊道:“这熊瞎子是不钻套子里了?”
赵军点了点头,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要不然,刚才张援民那么在山底下叫唤,这熊竟然都没追他,而且还没走。
像这种情况,人和熊离得很远,人一发出声响,熊就会自动离去。
李宝玉双手拽着大黄往赵军这边靠拢,问道:“不说黑瞎子这玩意套不住么?”
“应该是刚钻里的。”赵军说道:“咱们喊四品叶的时候,这熊瞎子还没叫唤呢。喊六品叶,它才嗷嗷,应该是刚钻里不长时间。”
“这赶的!”李宝玉有些懊恼地说:“啥事都往一起赶,这不耽误咱们抬人参么?”
“宝玉啊!”李宝玉话音刚落,张援民在旁边喊道:“这话不能这么说啊,棒槌就在这儿呢,也跑不了,早晚都是咱的财。而这熊瞎子,自个儿往套子里钻,不是给咱们送熊胆呢么?”
张援民此话一出,李宝玉为之一怔,心想也对呀,当即面露笑容,问赵军说:“哥哥,咱打呗!”
“那得打呀。”赵军说:“不给它整死,咱们放参也不能消停。”说到此处,赵军一手抓枪,另一只手往前一扬,道:“撒狗!”
赵军一声令下,张援民、李宝玉双双把那拴在狗脖子上的链马扣扥开。
束缚一去,两条狗撒腿就往西边跑。那熊瞎子叫个不停,大黄都不用小熊这头狗带了,直接就奔熊瞎子所在之处跑去。
这时,没有了小熊牵扯,腾出手来的张援民一边收着绳子,一边走到赵军跟前,笑着说道:“兄弟,我早就知道黑瞎子这玩意能套。我跟你说,那天要不是看见土豹子,我就跟陈大赖去套黑瞎子了。”
“啥玩意?”赵军闻言,眉头一皱问道:“啥时候的事儿啊?你啥时候要去套黑瞎子啊?”
“呀!”张援民心道不好,自己说漏嘴了,当即冲赵军嘿嘿一笑,也不多说。
赵军白了他一眼,说道:“大哥,我现在没工夫,你等我回去的,我让我嫂子收拾你。”说着,赵军掐枪就往西跑。
现在家里就剩小熊、大黄、白龙和小花了,虽然那熊瞎子被套住了,但人也得尽快上去,才能保证狗尽可能地不受伤。
西面是一片大缓坡,坡上就一个套子。
这是去年有人在这儿下的野猪套,之后上来溜套子,把别的套子都捡回去了,唯独落下这么一个。
没成想,就是这么一个套子,竟然套着了一只黑熊。
这黑熊不大,大概一百八十斤左右。被套子撸在腰间,成圈的钢丝绳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黑熊反复地挣扎、左右扑腾,把这一面坡上干草、枯叶都给掀得乱糟糟的。
这时,小熊、大黄一前一后冲来,到黑熊近前站住,离黑熊大概五米,嗷嗷地叫着。
钻套子本来就闹心,这又来俩烦人的,黑熊翻身就奔小熊、大黄扑来。
两条狗转身就跑,可没跑两步,身后的黑熊就被钢丝绳给拽住了。
东北管土狗叫笨狗,但这狗可是一点都不笨。要论打围,全世界的名犬,除了莱卡和马犬能与之媲美,别的狗都不行。
什么杜高、比特都不好使,口再狠,脑瓜子一根筋,咬住猎物就不撒口。不管是炮卵子,还是黑熊,一记就能废了它们。
而真要想用这两种狗打围,得用笨狗配,生育出来的后代才不会那么虎。
小熊和大黄是多年的围狗,虽然不会说话,但心里明白,这熊跟它们以前围的有些野猪一样,钻进套子里,就会被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呢。
小熊先动,先黑熊身后绕去。可黑熊把它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小熊移动,黑熊也跟着动。
当小熊从南移动到北时,黑熊仍和它脸对脸。
而黑熊却是忽略了,还有一个大黄呢。
大黄冲上去,照着黑熊后屁股就是一口,而且咬完一口,转身就跑。
因为身前还有小熊,所以黑熊未曾转身,只回右掌一掏。
可它回掌时,身后早就没有大黄了。
黑熊刚转过来面对小熊,大黄又从从左边过来,朝着黑熊左大腿又是一口。
黑熊恼怒,愤然转身,可随着它转身,大黄就跟着它屁股跑。
这下子,黑熊竟然把小熊、大黄都转到它身后了。
两条狗几乎同时蹿起,小熊咬住黑熊后大腿,大黄咬住黑熊屁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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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熊从天降
“嗷……吭!吭!”
连连遭袭,黑熊又愤然转身,它一动,两条狗松口,各奔左右。
黑熊回身时,先入它眼的是大黄,所以黑熊就直扑大黄。
这一扑,使劲了全力。
钢丝绳瞬间绷直!
黑熊身体停在半空!
钢丝绳另一端,拴在一棵被放倒的色树上,这色树根节有成年男人小腿粗细,从头到尾大概四米多,它横在山上,两边还卡着其他树,黑熊根本拽不动它。
这种下套子方式,叫拉棒子。
而黑熊使劲全力的一挣,直叫那钢丝绳勒进了肉里!
一瞬间,黑熊腰上一圈,全都往外渗血。
“吭!吭!吭!吭……”黑熊连连咆哮,挣脱不开钢丝绳的它向后退了两步,但那钢丝绳已经勒进了肉里,以它的智商,它帮不了自己。
黑熊挺身而起,如人般站立,一双熊掌提在胸前,小眼珠提溜乱转,冒着凶光,左右摇头,怒视小熊、大黄。
小熊、大黄,一左一右站在黑熊两侧,离它大概三、五米处。
黑熊不动,小熊、大黄也不上前。
它们在等赵军。
黑熊虽不知它们在等人,但它却翻身直扑大黄。
黑熊落地,大黄已跑出了黑熊能够达到的地方。
这黑熊也不傻,知道就算自己往那边去,也到不了大黄所在,于是当即回身又奔小熊。
小熊见状,转身就跑。
这一次,黑熊追出两步,就不追了。
它刚才左右出击,就是为了把小熊和大黄逼得离自己更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它更有一些安全感。
可让黑熊愤恨的是,小熊、大黄不断地往它身后绕,黑熊速度不如狗,身上又带着套子不方便,所以就时不时地会挨上一口。
黑熊实在是气急了,在又追了小熊两步以后,到一棵棹树前,两只前爪往树上一搭,后腿往上一蹬,蹭蹭就树上爬。
黑熊要上树,小熊和大黄还不干了呢,双双扑到近前,蹿着就往上咬。
这只黑熊属实是命苦,它如果返身往回去,去爬那卡着拉棒子的那棵树,因为套子另一端就在树下,黑熊能往上爬挺高。
可黑熊爬的这棵棹树,离拉棒子将近两米,黑熊往树上没爬半米,钢丝绳就绷直了。
此时钢丝绳已入肉,黑熊一扽钢丝绳,那种疼痛感令熊痛不欲生。
关键是它此时,两只后掌离地还不到半米呢,小熊、大黄蹿起来,大黄身长,直接咬住了黑熊屁股,而小熊则咬住了黑熊小腿。
两条狗死死咬着熊,就吊在它身上,摇头晃身地把熊往下扯。
腰上钢丝绳入肉,鲜血浸湿了长毛,滴答滴答往下流血。这还有两条狗坠在自己身上,咬的皮肉生疼。
黑熊两只前掌一推,瞬间从树上下来了。
小熊、大黄夹着尾巴就跑,跑出数米开外,停在那里,回身时,尾巴竖起,冲着黑熊发出阵阵咆哮。
黑熊也冲它们发出吼声,但此时的它,除了示威,却再也做不了别的了。
这时,赵军、李宝玉和张援民到了。
看着黑熊被钢丝绳套着进退不得,赵军把枪端起,瞄向了黑熊胸口。
“哥哥。”忽然,李宝玉在旁边叫了赵军一声。
赵军仍端着枪,但转头看向李宝玉,问道:“干啥?”
“让我打呗。”李宝玉从肩上,把赵军原来的那把挂管枪摘下,对赵军说道:“反正这黑瞎子也没啥张声了,我来呗。”
“不行。”赵军想也不想,直接拒绝道:“黑瞎子不像野猪,要是野猪,我就让你打了。这你要一枪没给它打死,狗认枪往上一扑,那不伤狗么?”
“啊,那我不打了。”李宝玉虽然想实战一下过过瘾,但他更爱惜猎狗,一听赵军这么说,就不再坚持了。
这时,赵军再次瞄住黑熊胸前,他手里的是半自动步枪,可以连发,所以他并不担心一枪不中。
就见黑熊一追小熊,小熊绕了一圈,冲着黑熊一蹿,黑熊恰巧转过身来,迎着小熊就扑。
小熊机灵地停住,转身就跑。
小熊这一跑,正好把黑熊引向了赵军,而大黄从后面扑起,一口咬在黑熊的小腿上。
赵军怕伤到大黄,便把枪口微微一抬,瞬间扣动扳机。
“嘭!嘭!嘭!嘭!”
一连四枪!
让人没想到的是,当第一声枪响时,黑熊竟然转身去追大黄了。如此一来,子弹擦着黑熊身体而过。
第二枪,子弹直入黑熊肩头。
第三枪,随着黑熊向前,子弹打进黑熊屁股里。
而第四枪,打空了!
也巧,去追大黄的黑熊把钢丝绳拽起,这颗子弹擦着钢丝绳就过去了。
子弹没碰到钢丝绳。
但打过围的人都知道,并不是非要子弹打在钢丝绳上,那钢丝绳才会断。
从赵军发现六品叶人参后,喊山爆号开始,这黑熊就在上面扑腾。
赵军他们返家再回来,这黑熊还在这里挣扎。
这一折腾,就是足足两个小时。
这黑熊后来又与两条猎狗争斗,它带着这钢丝绳,左拧劲儿、右拧劲儿,此时就算没有这一枪,钢丝绳也快要断了。
而随着子弹从旁边经过,钢丝绳“啪”的一声崩断。
无了钢丝绳束缚,黑熊瞬间冲出三米,但它停住身,不再去追大黄,而是返身直奔赵军。
“吭吼……”黑熊带着杀气,恶狠狠地迎面扑来,张援民见状,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李宝玉则紧紧地攥紧了手中枪。
“嗷嗷……”
小熊、大黄在黑熊身后追着咬,可它们此时已经拽不住熊了。
但赵军根本不慌,眼看那黑熊离自己还有十多米,他稳稳端着枪,再往黑熊胸前瞄去。
可就在赵军要开枪时,只听北面山上头,树枝、针杆哗哗作响,一声熊吼滚滚而下。
然后就听轰呼声响,像是重物踏地之声,再听稀里哗啦一阵嘈杂,一个庞然大物带着乱七八糟的声音,瞬间就到了赵军近前。
一只大黑熊,得有三百五、六十斤,瞬间就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此时离赵军不过五米。
李宝玉把掌中挂管枪后的大狗子一按,端枪照着这大黑熊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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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熊坐张援民
母黑熊生下小黑熊以后,会带这小黑熊在山林里生存三年,直到小黑熊性成熟以后,母子才会分开。
这一大一小两只熊,今天本是在这山坡上觅食,可小黑熊一不注意,就钻到那套子里去了。
被套子一勒,小黑熊脱不得身,就坐在这山坡上嚎山。大黑熊在它周围急地团团转,但也无济于事,就只能守在一旁。
一直守了俩小时,大黑熊肚里没食,难忍饥饿,也是看小黑熊虽然不能远离此处,但没有危险,于是大黑熊就在一左一右划拉点吃的。
它真没走多远,但它翻山过到背面山坡,有山挡着,阻隔了声音。
所以,即使小黑熊这边跟小熊、大黄打起来,它在山的另一边都没听见。
直到这当妈的吃饱了,往回赶,准备继续守护孩子的时候。大黑熊上到岗尖子,哪怕它眼神不好使,也能听见自己孩子在下头,发出的凄厉叫声。
大黑熊一着急,稀里哗啦地连滚带爬就下来了,滚到半山坡听见赵军开枪,于是起身直奔赵军就来。
“嘭!”
眼看着一头大黑熊从坡上出溜下来,瞬间就来在赵军近前,李宝玉顿时就慌了,当即举枪就打。
枪声一响,一枚子弹自大黑熊左边肩膀头就打进去了,几乎同时,一股鲜血自大黑熊后背窜出。
“吭……”
熊吼声瞬间将三人笼罩,与此同时就听三声枪响。
“嘭!嘭!嘭!”
赵军连发三枪!
但他打的不是大黑熊,而是小黑熊!
赵军知道,又到了生死关头,可这就是打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他更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乱,这黑熊母子俩,必须先干掉一个。
此时瞄的是小黑熊,那就先打小黑熊。
三枪过后,就见小黑熊扎倒在地,不断地小幅度晃动着脑袋,身体也不停地抽动着。
从后面追上来的小熊、大黄,扑在小黑熊身上就咬。
狗毕竟不是人,它们眼里只有小黑熊,就本就没看见那扑向赵军、李宝玉的大黑熊。
而三枪过后,赵军一转身,但不是转向大黑熊,而是转向自己身后的李宝玉。
“快跑!”赵军推了正在换子弹的李宝玉一下,然后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这时,大黑熊已至他二人近前。
赵军往出一跑,离大黑熊最远的张援民立即反应过来,转身跟着赵军就跑。
于是,大黑熊就来在了李宝玉近前。
黑熊攻击和狗不同,狗是冲过来张嘴就咬,而黑熊不是。
熊是到近前,往起站身,使熊掌来抓。
大黑熊抬起身子,左掌冲着李宝玉一捞,可已转身的李宝玉大长腿一迈,三步就冲出去两米。
大黑熊左掌抓空,再抬右掌想去抓的时候,李宝玉都已经追上张援民了。
张援民正拼命地捣腾腿儿呢,但见李宝玉从自己旁边超过,可是把他吓了个半死。
只上过三天学的张援民,永远都记得,在他上学第一天,老师告诉他们三句话。
第一句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
可到今天,张援民也不知道啥叫理化。
第二句是:语文是百科之母。
这句话,对最近沉迷小人书的张援民感触很深,因为书里有很多字,他都不认得。然后还有很多字,他虽然认得,可是不会念。
而他小学老师的第三句话是:如果你学习不好,成绩倒数第一,你就得打狼。
当时,因为个子小,坐在第一排的张援民,把手一举,向老师提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
他问的是:“老师,咱们是山区,山里没狼,我们怎么打狼?”
老师本来想生气的,但看了一眼这个站起来以后,比课桌没高出多少的学生,善良的老师心中未免生出一丝怜悯,当即很耐心地对张援民解释道:“如果你和同学们一起被狼追,狼最先咬的,肯定是落在最后的那个人。
这个人为了能活命,就必须回头去打狼。老师和同学们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想告诉同学们,一定努力学习,不能落在最后面打狼。”
虽然两天之后,张援民就辍学了,但老师的这三话,他一直记在心里。
此时此刻,张援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老师啊,虽然我打不着狼,但我今天可能要打熊!”
张援民脑袋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但脚步仍不慢分毫,只是他再怎么拼命跑,由于先天条件不够,他也跑不李宝玉和赵军。
最要命的是,他跑不过熊。
受伤、丧子的黑熊已经杀红眼了,几步就追上了张援民,只见黑熊把身一挺,往起一立,大熊掌裹风而出。
张援民只觉得身子一轻,然后就发现自己已起在半空了。
而此时,赵军已闪在一棵松树后面,他把身一转,枪口往后一调。
他手中这把半自动步枪里,还有三发子弹,赵军要用这三发子弹把那大黑熊打死。
可赵军一回身,就见大黑熊一把将张援民给拽起来了。
张援民身在半空,两只胳膊不停地摆动着,两条小腿不停蹬腾着,嘴里大叫着:“兄弟救我!兄弟啊……”
这声音里就带着哭腔了!
就算赵军经验丰富,在这个时候也是慌了。他想开枪,但那大黑熊举张援民就像举盾牌一样,把他竖在身前,赵军怎么打啊?
“大黄!大黄!”躲在一旁的李宝玉见此情形也是急了,他一边撅枪换子弹,一边嘶声喊着大黄。
听见主人呼喊,那正在撕扯小黑熊的大黄一抬脖子,看见大黑熊的它,起身就奔这边而来。
可见大黑熊抓着张援民往下一按,一百二十多斤的张援民在熊手里就根块板子一样,直接就被大黑熊平按在了地上。
张援民脸朝地,还想张嘴叫,可一张嘴,就啃了一嘴泥。被泥巴糊住嘴巴的张援民,再想叫,却叫不出声了。
再看大黑熊,两条后腿一劈,往前迈了两步,两只后掌就落在了张援民腰的两侧。
大黑熊往下一坐,就见张援民猛地把头往上一扬,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此时,不断又土从张援民嘴里掉落,不断有眼泪自他眼角滑落。
“坏了!”刚装好枪的李宝玉见状,心中大骇。
他知道,黑熊这玩意要给人坐到屁股底下以后,人哪里动,黑熊就咬哪里。
人胳膊动,它就把人胳膊咬折;人腿蹬,黑熊就回掌把人腿抓断。
要命的是,如果人脑袋动,黑熊的犬齿可是能把头骨给咬穿的。
李宝玉把枪一端,就听不远处三声枪响。
“嘭!”
“嘭!”
“嘭!”
赵军将枪膛内仅剩的三发子弹全部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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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不见回来
“嘭!”
“嘭!”
“嘭!”
第一枪,子弹直入黑熊胸膛。
黑熊被子弹带得一挺上半身,想去咬张援民后脑的它,身体为之一顿。
第二枪,子弹爆头。
一股血雾自黑熊脑后窜出,黑熊直接向后仰倒。
第三枪,子弹打空。
“汪!嗷……”刚赶过来的大黄,扑到近前,一口咬住黑熊耳朵,拼命地撕扯着。
这时,小熊也反应过来了,弃了小黑熊,直奔这边跑来。
“快!”赵军大吼一声,把枪往旁边一丢,向着张援民撒腿就跑。
而李宝玉也从树后蹿出,和赵军几乎同时到了张援民面前。
此时的张援民,趴在地上,脸贴着地,整个人一动不动。看他后面,棉袄被熊掌抓开,有鲜血自衣服破口处渗出。
“去!去!上一边去!”赵军忙把小熊、大黄赶走,再和李宝玉一起把黑熊从张援民身上掀下。
然后也不管张援民背后的伤口,赵军和李宝玉就把他翻了过来。
就见张援民双目紧闭,一脸痛苦,嘴巴长着,进到口舌之间的土,遇口水都和泥了。
“拿水壶!”抱着张援民的赵军,冲李宝玉吼道。
李宝玉慌忙把甩在背后的挎兜子移到身前,然后从中拿出军用水壶,拧开了盖子,才递给赵军。
赵军很有经验,他把张援民的脸侧过去,往张援民右边脸蛋上倒水,水从嘴角进到口中一些,冲洗着张援民嘴里的泥土。
伴着凉水,赵军轻怕着张援民脸蛋,小声招唤道:“大哥,大哥!”
“啊……嗯……啊……”张援民突然抽搐起来,嘴里发出声声痛苦的呻吟。
赵军忙把水壶塞给李宝玉,用力扶着张援民坐起。
一坐起来,张援民微微睁眼,喃喃道:“我是不是让黑瞎子给踢蹬。”
真不是一般人,这时候,还能冒方言呢。
“大哥,没事,没事。”赵军让张援民靠在自己怀里,小声安慰道:“你没事,啥事都没有。”
“兄弟。”张援民转头看着赵军,眼泪哗哗往下流,道:“我这身上咋没知觉了呢?”
“没事,大哥。”赵军道:“你让黑瞎子坐一下子,缓一会儿就好了。”
大黑熊三百多斤,往狗身上一坐,会把狗坐到大、小便失禁。人遇到这种情况,会好一些,但也会出现张援民现在这种症状。
只不过,像赵军说的,缓一会儿就会好。
“啊,兄弟呀。”张援民只流泪,却不发哭声,声音很小,更咽、无助地对赵军说:“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大哥,你先别说话了,你后背让黑瞎子挠了,我给你包扎一下。”赵军说到此处,一瞅李宝玉,见他呆呆地坐在那儿,赵军喝道:“宝玉,你瞅啥呢?赶紧拿伤药、拿绷带。”
“哎,哎。”李宝玉也有些麻爪,要不是赵军说话,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现在听赵军指挥,李宝玉把手里军用水壶往旁边一放,从挎兜子里掏出绷带和伤药。
说是伤药,其实就是把去痛片给擀碎了。
以前条件不好,赵军和李宝玉上山打围就带烟面子,现在手头宽裕了,俩人就买了好几联的去痛片。
两百片去痛片一起擀碎了,装了一口袋,以备不时之需。
此时用上了,赵军扶着张援民,李宝玉伸手把张援民身上的薄棉袄给脱下来。
这时候东北山里还是挺冷的,山风一吹,张援民一个激灵,此时也感觉到后背疼了。
“兄弟呀。”张援民哭道:“又让黑瞎子给我抓啥样啊?”
“没事,大哥。”赵军往后看了一眼伤口,又把头向前对张援民说:“伤口不深,养上个把月就能好。”
“那就行啊!”张援民虽然如此说,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这是吓得!
之前张援民四次杀熊,每次都死里逃生,一共捡回来四条命。
但这一次,是最让他感受到死亡恐惧的一次。
张援民吓傻了!
赵军接过伤药和绷带给张援民包扎伤口,同时指使李宝玉道:“宝玉,你赶紧去,给俩熊开膛,把胆摘下来。”
“哎,哎,好嘞!”刚才光顾着张援民死活,都忘了还打俩熊了,反应过来的李宝玉应了一声,慌忙起身去给黑熊母子开膛。
先给小黑熊开完膛,李宝玉拿着熊胆回来,想着把熊胆交给赵军,然后再给大黑熊开膛。
可他到赵军近前,见赵军正在张援民缠绷带呢。
见李宝玉走来,赵军一手扶着张援民,一手伸进衣兜拽出个白布口袋,丢给李宝玉道:“宝玉呀,把那俩熊胆都装这里头,然后你先收着。”
李宝玉说了声好,就把布口袋捡起,先把小黑熊胆装入
其中,然后又去给大黑熊开膛。
待又取出一枚熊胆后,李宝玉割熊肉喂狗,让小熊、大黄敞开了吃。
这时,赵军也已经给张援民包扎好了,他让张援民侧靠在一棵树上,然后走到李宝玉跟前,说道:“宝玉,把这大黑瞎子熊掌、鼻子、波棱盖都卸下来,跟那小黑瞎子,咱今天一块儿使车拉走。明天……”
说到此处,赵军回身看了一眼那靠着树一动不动的张援民,然后转过头又对李宝玉说:“明天咱大哥也不能来了,那就还你开车跟我来,完了咱连抬棒槌,带把这大黑瞎子整回去。”
“行,行。”
赵军又道:“宝玉,哥跟你说,今天咱见着那四品叶和六品叶,虽然没拿着呢,但等明天抬出来以后,得有咱张大哥一份。”
“那必须的。”李宝玉闻言,一口答应下来,然后还叹了口气,说道:“哥哥,刚才都吓死我了。”
“唉!”赵军摇了摇头,一指那大黑熊,道:“你干活吧,我给大哥背过去,先给他送车上。”
“啊?”李宝玉抻脖看了张援民一眼,其实张援民身上的伤不重,完全可以自己走。但看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李宝玉把手里侵刀递向赵军,说道:“哥哥,我去吧。”
李宝玉和赵军在一起的时候,有什么重活,他都抢着干。和背张援民相比,卸黑熊掌明显要轻松许多。
“行。”赵军点了点头,嘱咐道:“那你慢点哈。”
李宝玉答应一声,过去把张援民往身上背,此时的张援民就像丢了魂一样,被李宝玉背着的时候,整个人一动不动,就像李宝玉背的是猪肉半子一样。
按理说,李宝玉去的时候,背着张援民走路要费点劲,但等他回来的时候,就轻松多了。这一去一回,有一个小时就足够了。
可等一个小时以后,赵军这边都卸完大黑瞎子了,也不见李宝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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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礼下于人
赵军一等就是两个小时,等得他都坐不住了,甚至都想把这俩熊先扔在这,自己过去看看李宝玉和张援民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他刚一起身,就见李宝玉大步向这边走来。
他腿长,走得很快,按这速度不应该这时候才回来啊。
“咋的了?”赵军迎上去问道:“咋去这么半天呢?”
“唉!别提了!”李宝玉往旁边树腿子上一坐,叹气道:“咱张大哥这是让黑瞎子给吓废了。”
“啥玩意?”赵军一听就急了,走到李宝玉面前,弯腰看着他问道:“不就脊梁骨让黑瞎子抓了一把么……啊,还让黑瞎子坐一下子,咋的?腰梁杆子坐折了?”
赵军说着,心里不免有些发慌,张援民这要是被黑瞎子给废了,那赵军可就要担责任了。
李宝玉抬头瞅着赵军,说道:“不是。”
“不……是?不是,那是啥呀?”
李宝玉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好不容给他背到车跟前儿,就我开车门子的屁大的工夫,旁边不蹿出个啥来。我光顾着开车门了,也没看清楚是黄叶子,还是大耗子,反正就给张大哥吓着了,吓得嗷嗷的。”
赵军闻言,双手叉腰,把头往旁边一扬,皱眉、紧鼻道:“这是让黑瞎子给吓毛了。”
“那这咋整啊?”李宝玉问道。
“先回去再说吧。”赵军一摆手,道:“这都几点了,赶紧往回走。”
李宝玉起身,和赵军一起把那小黑瞎子往南边拖拽,在这小黑瞎子肚子里,还有四只大黑熊的熊掌。
这不是冬天,地上没雪,拖拽黑熊有些吃力。等把小黑熊整上车箱,就已经将近六点了,山里的天都黑了。
赵军到前边,往副驾驶里一瞅,就见张援民侧身靠在座位上,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见他无事,赵军便往后走,上到车箱上,陪着小熊、大黄一起。
路上吃饱了的小熊又是一顿吐,直接把不久前吃的熊肉都给吐出来了。
为此,赵军又下车撮土清理。
好不容易回到屯子,就已经将近七点了。
赵军叫李宝玉把车直接开到张援民家,然后他下车来在副驾驶外,把车门打开,拍那沉睡中的张援民。
这真是被吓坏了,就回来的路这么颠簸,张援民都没醒,反而呼呼大睡。
此时被人一拍,睡梦中的张援民发出一声尖叫,赵军也不给他解释,直接招呼李宝玉,二人把张援民从座位上拽下,一左一右地挎起他就往院子里走。
张援民个子矮,被俩人左右挎着提在半空,他整个人就像是在荡秋千一样。
刚到张援民家门口,还不等赵军上前开门,那房门就被人从里面用力推开了。
“他爸呀!”杨玉凤直接就冲出来了,张援民早晨离开家,这走了一天还没回来,虽然有赵军在,但杨玉凤心里还是惦记的。
她刚才从窗户看见有人影进了自家院子,杨玉凤便着急忙慌地出门来看。
“嫂子,你快给我们让开。”
赵军一句话,让杨玉凤闪在一旁,给赵军、李宝玉和被抬着的张援民让开路。
二人把张援民带进里屋时,小铃铛正坐在炕桌前预习功课呢。
赵军和李宝玉搀着张援民进来,杨玉凤紧随其后,她上炕拽下被卧,把炕被先铺在炕上,然后放好枕头。
赵军、李宝玉帮着给张援民塞进被窝里,那张援民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赵军见状,便对李宝玉说:“宝玉,你赶回家,把熊胆、熊瞎子送回去,让我妈烧水处理熊胆,让我李叔、金婶把黑瞎子扒了,扒完了把肥肉焅油,瘦肉都使凉水拔上。”
“好嘞。”李宝玉应了一声,冲杨玉凤点了下头就走了。
“兄弟啊!”见李宝玉走了,杨玉凤才问赵军道:“你大哥这是咋的了?你们干啥去了?”
因为赵军有言在先,所以他们放山抬人参的事,张援民连杨玉凤都没告诉。
“嫂子啊。”赵军也不瞒着,直接对杨玉凤说:“这两天我带我大哥放山去了,拿着几苗棒槌,但今天遇见黑瞎子了,我没照顾到他,叫黑瞎子给他抓一下。”
赵军起初说放山时,杨玉凤还很是诧异,开春放山倒是件新鲜事。但听到后来,知道是黑瞎子把张援民给挠了以后,杨玉凤重重叹了口气,回头看了张援民,等再回过头来,才对赵军说:“我就说他一天不是好嘚瑟,早晚得有这天。”
说到此处,杨玉凤又对赵军说:“兄弟,你也别往心里去,他这么大的人了,还用你照顾么?你能把他活着带回来,嫂子就挺感激你了。要不他哪天自己上山嘚瑟,死山里,我都不知道。”
赵军一听,心里不禁有些怀疑,怀疑杨玉凤是不是会点啥。她说的还真准,上辈子张援民就是把命丢在了山里。
“嫂子。”赵军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大钟,才对杨玉凤说:“我去老韩家看看,给韩大夫叫来,让他给我大哥打点消炎针。”
“行。”杨玉凤应道:“兄弟你去吧,你面子大,韩尚能来。”
赵军点了下头,转身就出了张援民家,他一路来在韩尚家,敲门进屋一看,韩尚正和他爸在炕上喝酒呢。
看到是赵军来了,韩家爷俩一愣,韩尚忙从炕上下来招呼赵军。
赵军先是问候了一声老韩头,然后对韩尚道:“韩哥,这时候是不早了,但我有点事儿,麻烦你拿药箱子跟我走。”
“啊!好!”韩尚闻言,一口答应下来,把放在炕里的药箱拽出,然后穿上棉袄、背起药箱,跟着赵军就走。
直到出了门以后,一边往张援民家走,赵军一边和韩尚说了情况。
韩尚说完,哈哈大笑,道:“赵军啊,大裤裆我们从小一块儿长起来的,那时候他就腿短跑不起来。
我们总说‘小锉把子大裤裆,苞米瓤子往里装’,哈哈哈……”
韩尚似乎感觉挺有意思,可这黑天时,他却没看到赵军阴沉的脸色。
锉,就是矮。
小锉把子,则是一句侮辱性极强的东北方言。
都说孩子单纯,但就是因为单纯,他们开起玩笑来才没深没浅,也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小撮把子大裤裆,苞米瓤子往里装。
谁能想象得到,这是一群八、九岁孩子编出来埋汰张援民的话。
赵军带着韩尚来在张援民家,韩尚给张援民检查下伤口,见赵军包扎的不错,就没重新给伤口换药,但却给张援民挂了一瓶消炎针。
自打进屋,外加治疗,张援民就趴在炕上,一动不动。
等给张援民处置完了,赵军送韩尚出门,刚一出门,就见李宝玉走过来,并从外面进到院里。
“呀,宝玉!”韩尚见到李宝玉的时候很是热情,抬手打着招呼。
“韩哥。”李宝玉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走到赵军身后,连攀谈的机会都不给韩尚。
韩尚自觉没趣,便和赵军告辞离去。
看着韩尚离去的背影,赵军对李宝玉笑道:“这比之前可是强多了。”
赵军始终记得,他重生以后,打围第一次有猎狗受伤,就是请韩尚来给狗打消炎针。
记得那个时候,韩尚对赵、李两家的态度是有区别的。
“呵呵。”李宝玉闻言,呵呵冷笑,道:“从打年后,他见着我就变了。”
赵军点了点头,年后李大勇去调度当副组长了么。
二人进到屋里,却惊奇地发现张援民已经醒了,正跟杨玉凤小声说话呢。
“大哥!”
“大哥!”
赵军、李宝玉快步走到张援民近前。
“兄弟!”张援民艰难地抬头,一脸苦涩,说道:“我以后再也不打黑瞎子了。”
“好!”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炕里传来,小铃铛笑道:“我爸说不打黑瞎子了,这就是好事。”
“对,对。”赵军笑道:“还是咱铃铛想的明白,这不好事么?”
听赵军这么一说,李宝玉、杨玉凤也笑了,只有趴在炕上的张援民一脸不爽。
这时,赵军挪步到杨玉凤跟前,说:“嫂子,我跟你说,你不行告诉别人哈。我大哥这些日子跟我放山,算上今天,我们拢共抬出来五苗棒槌。还有今天打着俩黑瞎子,熊胆也有我大哥的。
等明天早晨我先给你那二百块钱,咱不管别的,先给我大哥买点有营养的,养好身子再说。”
“不用!”没想到,杨玉凤一口回绝了赵军的好意,只听她道:“兄弟不用给我们拿钱,前几天你们卖野猪分那钱,还都没花呢。”
“那行。”赵军想了想,说道:“那嫂子,我们就先回家了,等扒完黑瞎子,明天我给你们送来。”
……
赵军和李宝玉从张援民家出来,一路往家走的时候,李宝玉就对赵军说:“哥哥,明天我还得上102那边送点东西。”
“嗯。”赵军点头,道:“正好我也得上楞场打个站儿,还像今天似的,你到77楞场接我。”
“行。”
二人到家时,李大勇、金小梅都在赵军家院里,帮着王美兰一起扒黑熊呢。
虽然这晚上都黑了,但李大勇点着了两盏煤油灯,一左一右地挂着照明。
赵军带着李宝玉进屋吃饭,等他俩吃完饭时,三人已经将黑熊皮扒下来了。
因为气候回暖,又没有冰箱,只能把瘦的熊肉放在凉水里拔上。
而黑熊身上的肥肉,虽然没有多少,但都被三人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这是准备要焅油的。
此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众人各回各家,赵军和王美兰回到屋里的时候,玩累了的赵虹、赵娜都已经睡着了。
“唉!”王美兰重重地叹了口气,上炕到被垛把褥子、被子拽下来,然后把褥子给赵虹、赵娜铺好。
赵军帮着把熟睡的两个小丫头抱到褥子上,才压低了声音对王美兰说:“妈,我先睡去了。”
……
赵军第二天早晨起来时,就听王美兰在外屋兵兵乓乓的,他出来一看,就见王美兰正拿绳子系熊掌呢。
“妈、妈!”赵军上前问道:“你这是要把熊掌竖下窖去啊?”
“不得。”王美兰道:“我一会儿上你大姐家去一趟,给他们拿个熊掌。”
“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老娘这送熊掌是假,去接赵有财回家才是真。
不过想一想,赵有财离家都一个多礼拜了,王美兰要去找是合情合理,倒也也没毛病。
于是,赵军又嘱咐了王美兰一番,然后就照常吃饭、上班去了。
他今天的工作,还是到77楞场看着那些人运材。虽然没啥大事,但一开始就旷工似乎有些不好。
赵军一进77楞场大门,就听旁边传来一声狗叫。
“汪!汪!汪……”赵军一愣,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入眼的就是一条大黄狗,大头、耷拉着耳朵,身形魁梧,一看体重就得过百。
旁边还有一只小黄狗,长得和大黄狗差不多,但体型小了不少,大概七、八十斤左右。
除了这两条狗,在赵军左手边还有三条狗,一黑两花。
只不过那只黑狗是楞场的看门狗,倒是旁边的两只花狗,和那两条黄狗一样,全身上下都满是伤疤。
但是有一只花狗没门牙。
再看它们对自己咆哮时的声音,赵军心里有数了,这狗能放在这儿,肯定是杜春江搞的,看来自己不用花钱买狗了。
“赵技术员!”这时,杜春江的声音自远处响起,他快步走到赵军跟前,一指旁边的狗说:“听说你好打围,我非你整几条狗来。”
“这都给我的?”赵军疑惑地问了一句。
“都给你的。”杜春江点头,笑道:“那天听你和解忠说,你要买几条围狗,我这就一打听,还真有,就给你整来了。”
“那行,那我谢谢你了。”赵军笑道:“杜把头,你花多少钱,我给你。”
上辈子,赵军就是因为托杜春江帮着买狗,结果杜春江从中兑缝,坑了赵军不少钱。
这辈子,不知道杜春江敢管自己要多少钱。
就在赵军胡思乱想的时候,杜春江摇了摇头,说道:“赵技术员,这四条狗我一分钱不要,都送给你了。”
“哦?”赵军闻言一笑,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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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章合一起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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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本地土豪——赵军
“送我?”赵军看了杜春江一眼,见其满脸堆笑,赵军又把目光转向那四条狗。
四条狗,两黄、两花,满身旧伤,眼神凶悍,一看就都是成熟的围狗。
“赵技术员。”杜春江见赵军盯着大黄狗看,忙凑过来,指着大黄狗对他说道:“这大黄狗是头狗,认野猪,也认黑瞎子。”
赵军闻言,没说什么,杜春江忙又介绍道:“这狗将近一百一十斤,叫大胖。”
说着,他又一指那小黄狗,说道:“这个叫三胖,和大胖是一窝的狗,本来还有个二胖,前些天让野猪给挑死了。”
听杜春江之言,赵军点了下头,然后转身一指那两条花狗,问杜春江说:“那这两个呢?”
两只花狗看着也像一窝狗,而且大小都差不多,八十左右斤,状态特别好,前窜后蹦地精神。
杜春江道:“这俩尖溜耳朵,都是狼狗的串儿。”
说到此处,杜春江特意指着其中一个给赵军看,然后说:“赵技术员,你看那个狗,左边那前爪子是白的,听说它从小就喜欢抓耗子,以前狗主人就叫它花猫。”
“这名有意思啊。”赵军一听,也是乐了。
杜春江又一指旁边那个,对赵军说:“那个叫花狼,他俩也是一窝狗。我是不明白,但听人家说,这俩都是硬帮腔子。”
帮腔子,在打围里,指的就是帮狗。而硬帮腔子,说的是这狗性格、作风强硬,不滑。
虽然还没带这四条狗上山看活儿,但看这四条狗身上的伤疤和状态,赵军就知道这些狗都差不了。
“杜把头啊。”赵军看向杜春江,问道:“这些狗,你花多少钱买的啊?”
“也没花多少钱。”杜春江笑道:“这不是听说你要买狗么,我正好看见合适的,就帮你买回来了。”
“那我得给你钱啊。”赵军很严肃地说:“这杜把头帮我把狗领回来,钱还都给我垫了,这就是人情呗,那买狗的钱,就不能让你掏了。”
这让赵军话说的,哪有这么帮人买狗的啊?
“那有啥不能的。”杜春江忙摆手道:“这俩月赵技术员也没少照顾我们,正好我老杜一冬天也挣点钱,送给你几条狗还能咋的?”
说到此处,前面这些话都一点问题没有,可这时,杜春江又补了一句:“再说了,也没多少钱的玩意,四条狗才花二百来块钱。”
赵军一听就明白了,杜春江不是想要钱,而是想表功,他是想告诉自己,这些狗他花了不少钱。
毕竟在这年头,二百块钱可是不少了。赵军这俩月上班,一个月才开四十六块三毛一呀。
要按杜春江这么说,赵军要收他这四条狗,那这人情可就欠大了。
赵军淡淡一笑,瞥了杜春江一眼,笑道:“杜把头,你看你说的,你这把家都撇下了,就上山里包楞场,一冬天辛辛苦苦,挣的那都是辛苦钱,我哪还能刮你兜呢?”
杜春江:“不是,赵……”
杜春江一句话没问完,就被赵军打断,只听赵军说:“你别看我上班挣的少,但我平时还打围呢,就前些日子,我帮我们屯长打了七十多头野猪,卖三千来块钱呐。”
杜春江:“……”
不管啥事,只要李如海一宣传,半天就能传遍整个永安屯。
这全屯子都知道了,往外传的速度也就快了。
杜春江在山里都知道这件事了,而前些天买狗,才知道因为赵军打这七十多头野猪,让岭南的围狗都涨价了。
要不然的话,若在一个月前买这四条狗,连二百块钱都花不上。
但杜春江更在意的是,赵军如此一说,那自己这份大礼的效果就差了许多。
很简单的道理,他拿着一盒烟,要送给手下的归楞工人,那工人肯定对他感恩戴德。可他要把这盒烟送给验收组组长徐长林,徐长林怕是连句谢谢都不会跟他说。
就现在,赵军已经挑明了,本人腰缠万贯,在本地是个土豪。你花二百多块钱买的狗,又能让我欠你多大人情?
这时,就听赵军继续说道:“杜把头,这狗呢,我相中了。你跟我说,你花多少钱买的。我今天先把狗牵走,明天一早我来给你送钱。”
“不,不。”杜春江闻言,连忙拒绝道:“赵技术员,你要这么说,那你就是打我老杜的脸了,我都说了,这四条狗都是送你的,哪能要你钱呐?”
话虽如此说,但杜春江的心都疼啊!二百六十多块钱送出去,人家还不稀罕,这不麻烦了么?
但此时,杜春江进退两难,自当日赵军点过他两句话后,他还真出去打听了一下,好像验收组里真有人要整自己。
听说那验收员家有亲戚要包楞场,但永安林场这些楞场都有固定把头,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杜春江身上。
没办法啊,谁让他杜春江没靠山,还好得罪人呢。
思前想后,杜春江就决定还是得从赵军身上下手,于是才托人买了这四条狗。
可现在看来,效果并不是那么理想。
但此时杜春江也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给赵军送礼,不砸重金,怕是不成了。
想到此处,杜春江一咬牙,对赵军说道:“这四条狗呢,都是我托人挑的,但我老杜也不打围,也不知道这狗好不好。要不这么的吧,赵技术员你先给狗牵回去,完了你带它们上山打几场围看看,要好使的话,你就给它们留下,钱不钱的,咱们到时候再说。”
“啊……”赵军闻言,摇头道:“杜把头啊,你没打过围,你不知道。这狗刚到家,得跟我熟悉个十来天,才能带着进山。”
“那没事。”杜春江笑道:“你就先喂着呗,这狗要是不好使,你也就搭点儿苞米面。”
说到此处,杜春江顺杆就爬,道:“赵技术员你家要是没有苞米面,我哪天让人给你送几袋子去。”
赵军心里暗笑,他知道杜春江是什么心思,但他可不打算就这么便宜了杜春江,当即摇头说道:“那就不用了,现在我家啥都不缺。”
杜春江闻言,瞬间无语。想想也是,人家干一场围,就打七十多头野猪,卖特么三千来块,能差那点苞米面么?
想到这里,杜春江一咬牙,便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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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狗刚到手就开声
打围的人,看见好狗就稀罕。
赵军自从进来楞场,就只去楞堆场看了一眼,见四伙工人都在干活,他便从楞堆场出来,到伙夫窝棚找做饭的老头要了两个大饼子。
然后赵军又到楞场门口,使手掰着大饼子喂给五条狗吃。
那条黑狗是杜春江养在楞场里的,平时它一天也吃不着啥。
此时赵军喂它饼子,它都恨不得要和那帮围狗一起,跟着赵军打围去了。
而杜春江给赵军买的那帮狗倒是不怕生人,赵军喂,它们就吃。吃完了,还冲赵军摇尾巴,继续讨要。
当赵军把两个大饼子都喂完以后,就听身后有汽车的声音,赵军这才想起来,今天和李宝玉约好了,要去抬那两苗棒槌,顺便再给昨天打的大黑瞎子整回去。
解放汽车在楞场门口一停,五条狗扯嗓子冲门口叫。李宝玉开门从车上下来,那黑狗就不叫了,但其余四条狗还是叫个不停。
这时,杜春江从里头出来,见是李宝玉,忙从兜里掏烟,上前递给李宝玉道:“李师傅,来,抽颗烟。”
“不会,不会。”李宝玉知道这家伙不是好人,拒绝了以后,就问赵军道:“哥哥,走啊?”
说完,李宝玉还看向周围那几条狗,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除了那条黑狗,其余的几条狗都不错。
“别着急,宝玉。”赵军歪头,对李宝玉说道:“看没看见那两条黄狗,还有这边的两条花狗,都是杜把头整回来的,让咱们牵回去试试活儿。”
“啊。”李宝玉一听,就感觉话里有话,但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就没多问。
“不是。”杜春江一摆手,笑着说道:“赵技术员,这都是我送你的。”
“你看……”赵军一皱眉头,道:“杜把头,你又说着话,你要这样,我明天就给你送钱来。”
“别,别。”杜春江闻言,忙凑到赵军身边,伸手扶住赵军胳膊,把他拉到一旁,对他说道:“赵技术员,你也知道咱验收组里有些人对我老杜不大友好,我想求你帮着跟徐组长美言两句,今年我要还包楞场,你就还给我检尺呗。”
其实,谁包楞场,不归验收组管。但谁给楞场检尺,却是徐长林说的算。
如果今天冬天,徐长林要给77楞场换一个验收员,特别还是换一个跟杜春林不对付的验收员,那杜春林可就惨了。
之前,赵军收拾杜春林的时候,只是给那些归楞工人卡了标准,但却没难为那些拉套子的。
这是因为赵军心善,认为那些拉套子的起早贪黑的不容易,没拿他们撒气。
否则的话,只要赵军愿意,不出三天,77楞场所有拉套子的都得跑。
而且,就算杜春江告到场长那里,也挑不出赵军一点毛病。
操作起来很简单,只要赵军卡住了软杂木和硬杂木的分类,没有一张套子拉回来的木头能进楞堆场。
进不了楞堆场,捡不了尺,套户白挨累,挣不着钱,不出三天肯定跑的一个人都不剩。
拉套子一跑,没有木头进楞场,那归楞的工人们还干什么活啊?
所以杜春林才来跟赵军溜须,就是想着如果徐长林要给赵军换楞场时,赵军能够坚持留在77楞场。
这对别的验收员来说,可能有点难,但对赵军来说,是没问题的。
只是,杜春江也感觉到了,自己今天上的贡,没能让赵军满意。
于是,杜春江拉着赵军到一旁,小声嘀咕道:“赵技术员,我那天下山,在城里大商店看见……”
赵军一边听着,一边笑着点头,等听完杜春江一席话,最后对杜春江说道:“行了,杜把头,我知道了。咱俩虽然相处没几个月,但是咱们之间都挺融洽的,是吧?”
“对,对,对!”杜春江一张脸上都乐开了花,跟着赵军屁股后面赔笑着。
赵军向那大黄狗走去,一边走,一边对杜春江说:“今年冬运生产的时候,我还得来给你检尺。”
说到此处,赵军一笑,道:“我还等着杜把头给我安排飞龙汤呢。”
“哎呀!”赵军此话一出,杜春江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当即一拍巴掌,对赵军笑道:“赵技术员!以后你天天来,我天天给你做飞龙汤。”
二人说话时,杜春江已将拴大黄狗、小黄狗的绳子解下,递在赵军手里。
这时,杜春江想回身去解两条花狗,可一转身就看见李宝玉。
杜春江瞬间满面笑容,对李宝玉道:“李师傅,到时候你也来,尝尝咱伙夫做的飞龙汤。”
“嗯,行,到时候的。”李宝玉简单地应了一声,但见赵军向自己使眼色,他就跟着杜春江过去,牵过两条花狗。
二人牵着四条狗,在杜春江相送下出了楞场。到解放车前,赵军伸手去接李宝玉手里的绳子,然后对李宝玉说道:“宝玉呀,你先开车到地方等我,我牵狗走着过去。”
“那就坐车呗。”
“别的了。”赵军又把两条花狗牵在手里,才道:“这些狗再吐呢。”
“那行吧。”李宝玉自己上了驾驶室,发动汽车沿路而去。
杜春江冲着离去的汽车,挥着手大喊:“李师傅,慢点开啊!”
赵军看了他一眼,嘴角扯了一下,才道:“杜把头啊,我也走了哈。”
“哎,赵技术员你慢走。”
赵军牵狗离了77楞场,一路往那抬人参的地方去。
赶这一个老埯子,就赶了好几天,今天赵军无论如何都要把那苗六品叶和四品叶抬出来。
可一个人牵着四条狗赶路确实不易,关键它们不断挣着绳子东跑西窜的。
要是自己家养的狗,赵军就把它们松开了。可这刚到手的狗,只要一松开,肯定得跑丢。
“汪!汪!”
忽然,那叫大胖的大黄狗开声了。
不但开声,它还拽着赵军往南边蹿。
它将近一百一十斤,往外一蹿就把赵军拽得一个踉跄,紧接着四条狗一起往出挣。
这下,赵军就拽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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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狗都滑了
四条狗都被赵军拴着走在一起,大胖一开声,其他三条狗都跟着往出挣。
一条大胖往外挣,赵军拽着都吃劲。而此时这四条狗一起往出挣,赵军哪还能拽得住啊?
赵军把手里四根绳子一分,一扽最左边这根,链马扣开,花猫直接就蹿了出去。
这狗速度很快,赵军这边还没放开花狼呢,花猫就跑出去三、四米了。
但它不是头狗,它刚才叫,纯是跟着起哄。此时没有头狗带着,花猫就小跑到一棵树前,后腿一抬,一股液体被它呲在树上。
这一幕被赵军看在眼里,但他并不在意,帮狗就是这样,踩主人脚后跟都正常。
赵军又把其他三条狗一一放开,只见花狼、三胖都跟花猫一样,在周围晃荡,但大胖却翻山过岗地跑了出去。
赵军跟着大胖前行,他所经过之处,三条狗全都躲着他走。这就是刚到手的狗,和赵军不熟。它们知道自己是跟赵军出来的,但又不愿意和赵军太过亲近。
赵军也没管它们,自顾地往前走,过了十多分钟以后,花狼和花猫就已经跑没影了。
只有三胖吊在赵军后面,一人一狗始终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
赵军也不去管它,甚至不去找那花猫、花狼。
就在这时,跟着赵军身后的三胖蹿了出去,直奔岗尖子上跑去。
然后就听林子里传来一阵响动,花猫、花狼从林里蹿出,双双追着三胖而去。
等赵军上到岗尖子上,才听见狗叫声随着山风而来,他居高临下也看不到四条狗,但他寻着声音一步步找去。
赵军上岗子之前,大胖就冲散了一群野猪。
这群野猪有七头,一头炮卵子,一头母野猪,剩下的全是百十来斤重的黄毛子。
大胖冲过来,直接跟炮卵子来了个顶头碰,一狗一猪瞬间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汪!汪……”大胖张口,冲着炮卵子就叫。正是它叫的这两声,成功地引来了三胖和花猫、花狼。
可此时,随着大胖一叫,炮卵子转身就跑。让人没想到的是,炮卵子一跑,大胖也转身就跑,直奔东边的小黄毛子追去。
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一般猎狗狩猎,冲起一帮野猪,都是第一眼看见哪个,就去追哪个。
这大胖倒是有点欺软怕硬的意思。
可要是赵军在此,他看到这一幕的话,肯定明白这是咋回事。
但此时赵军还没爬上岗尖子呢。
被大胖一追,一头小黄毛子野猪吱吱直叫,它速度确实不慢,但却怎么都跑不过狗。
可大胖追着小黄毛子,追去有三里多地,它竟然不追了。
就见那小黄毛子一路绝尘而去,大胖则站在原地,望着小黄毛子离去的身影,长着大嘴哈着气。
这时,就听岗子下,那沟塘子里有动静,是狗的叫声和野猪的声音。
大胖下到沟塘子底下,就见三条狗围着一头母野猪,这母野猪也就刚二百斤,被三条狗围着,不断地发起进攻、想要冲出重围。
有意思的是,三条猎狗围着它,谁也不上、谁也不咬。
这一帮狗太有意思了,一个比一个滑。
但大胖毕竟是头狗,见野猪被围,它扑过来,一口咬住野猪鼻子,然后往下狠狠一压。
大胖一动手,那三条狗竟不约而同地蹿起,咬住野猪各个部位。
然后就听一声狗叫声和野猪疼痛的哀嚎。
这都声音传到赵军耳朵里,无形地催促他急忙继续赶路。
而赵军,此时也有些犯难,他从家出来的时候,没想到杜春江能送给自己狗,更没寻思能打猎。
只想着安安稳稳地给那两苗棒槌抬出来,然后再在那老埯子周围划拉一圈,多放几苗棒槌。
可此时此刻,李宝玉可能都在老埯子那里等着了,而这边四条狗又不知道追啥去了,这属实让赵军无奈地长叹了口气。
没办法,赵军只能去追狗。
而且赵军一边追,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祈祷这四条狗能顺利地打下猎物。
这倒不是赵军贪图猎物,而是如果狗围住猎物,那它们会和猎物缠斗。
可如果没围住的话,四条狗跟着猎物一散,那没准就跑丢了。
赵军站在山坡下,听着上头狗叫声一会儿向南,一会儿向西,这应该是围住了什么,没定死窝。
这样的花窝,赵军上去也是被溜,只等狗叫声停于南边没动,赵军才往山坡上跑去。
山坡上,四条狗将一头二百左右斤的母猪圈住,花猫、花狼一左一右挂着野猪耳朵,三胖咬着野猪哈拉巴。
而大胖最猛,咬着野猪鼻子,和花猫、花狼一起把野猪脑袋闷在地上。
这头母野猪后半身高高拱起,不断地转着后腰、屁股,仍不死心地与四条狗僵持着。
等赵军赶来时,四狗一猪已经僵持快半个小时了,赵军到近前,却也束手无策。
他没带枪,也没带侵刀,挎兜子里倒是有一把小刀,但这把刀,算上刀把总共才一拃来长,用来开膛剥皮还行。要用来捅猪就不成了。
看那母野猪的姿势,若是整根棍子,从它后门捅进去,倒也不是不行。
可这一左一右,树木最细的都有大海碗碗口那么粗,太粗的话,能不能捅进去不说,关键是赵军手里这把小刀放不倒树啊。
赵军往左右撒摸一圈,就有一截三米来长,碗口粗细的落叶松。
这倒是省着赵军放树、打枝了,可这三米来长,赵军抡不动啊。
那边四条狗咬着猪,跟拉磨一样,在那儿不停地转着圈圈。
这边赵军把落叶松棒子的一头,往旁边的大槐树一支,抱起一块大石头就往落叶松棒子中间悬空的地方砸。
一连砸了几下,就听咔嚓一声,落叶松棒子断成两截。一截大概一米半左右,赵军把其中一截举起来,扛在肩上,然后冲着那野猪就过去了。
此时野猪被四条狗闷头按在地上,赵军扛着棒子过来,它根本就没看见。
而四条狗都看见了!
赵军也顾不上的别的了,他肩膀顶、双臂一发力,那棍子直奔野猪后脑袋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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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看走了眼
俗话说:狗仗人势。
虽然跟赵军还不熟,但四条狗都是二年以上的围狗,一些习惯已经深入到它们的骨子里了。
此时看见赵军扛着大棒奔这边来,以大胖为首的四条狗知道到了决战的时候,当即齐齐用力,就听野猪呜嗷一声,两条前腿直接跪在了地上。
猪屁股也是一顿,没办法再往左右拧了。
赵军的打围经验多丰富啊,他一看这种情况,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就见赵军加快了速度,奔着野猪前半身那边跑去,到近前运足了力气抡起棒子,朝着野猪脊背上就是重重的一击。
这一下子,要是砸在野猪脑袋,或者是野猪脖子上,那么这头野猪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可此时大胖咬着野猪鼻子,花猫和花狼扯着野猪的两只耳朵,赵军没办法往猪头或猪脖子上打。
棒子落下,就听一声闷响,野猪发疯似的摇着脑袋,发出“吼吼”的声响,并使劲全力地往起挣扎。
这时,四条狗也杀红眼了,奋力地扯着野猪,将它脑袋往地上按。
眼看着花猫扯着野猪耳朵往外一闪,给赵军让出个空当,他忙一手握着落叶松棒子,一手从兜里掏出小刀,一刀直刺野猪耳后。
一刀刺入,不曾拔出,就有鲜血如箭般呲出,野猪挣扎地更猛烈了,但闻见血腥味的猎狗们也更凶了,无论野猪如何挣扎,猎狗们都将它死死按在地上。
赵军又抡棒连捶打野猪脊背数下,眼看着那野猪俯伏下去,赵军才收手站在一旁。
过了大概三、五分钟,野猪脑袋无力地枕在地上,轻轻地抽搐着,而四条猎狗却撕咬地更厉害了。
等到野猪咽气,赵军把落叶松棒子往地上一推,然后上前把四条狗赶开,将野猪翻过来,把插在它脖子上的小刀拔出,为其开膛破肚。
今天是赵军和四条狗第一次合作打围,赵军也有心和它们处好关系,于是也不拿猪肠子、猪肚子那些下水糊弄狗,直接在野猪肚子上割肉喂狗。
只不过在赵军把第一块肉递给大胖时,他一手拿着肉,一手却拿着绳子。
等大胖长着大嘴来叼肉时,赵军把绳扣往大胖脖子上一套,大胖刚反应过来,却被赵军往嘴里塞了一块肉。
然后绳子一拽,大胖就乖乖地叼着肉,跟赵军走到了一旁,被拴在了一棵树上。
拴好了大胖,赵军再回来拿肉套三胖,然后如法炮制将三胖也拴到了树上。
这也是无奈之举,他怕这四只狗吃饱了就跑,要是那样,可就麻烦了。
至于在狗吃肉的时候套绳子,赵军不敢。这狗刚到手,还没喂熟呢,要那么干,被咬了也是活该。
等把四条狗一一拴好,赵军继续割肉喂它们,一直四条狗都挺着圆鼓鼓的肚子,或趴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时,赵军才薅草叶把小刀擦了擦。
剩的野猪就这么扔在这儿了,赵军牵着四条狗去找李宝玉汇合,遇见这野猪耽误了将近两个小时,李宝玉估计都等疯了。
这一路上,吃撑了的四条狗都老实了,被赵军拽着就来在了抬参的地方。
还没等上坡,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汽车,而李宝玉正背着手,围着汽车转圈呢。
眼看赵军牵狗过来,李宝玉远远迎上,扯着嗓子喊道:“哥哥,你走抹搭山儿了?”
抹搭山儿,就是在山里迷路的意思。
还没等赵军回话,走到近前的李宝玉就看出了端倪,他惊讶地看向赵军,问道:“道上碰着啥了?狗肚子都吃溜圆呐。”
“野猪。”赵军笑道:“二百斤左右一头老母猪,一会儿咱抬完棒槌绕个道,去给那猪拽回去。”
“真行啊!”李宝玉围着四条狗转了一大圈,赞叹道:“这帮狗挺硬啊,刚到咱手见第一仗,就干下来头猪。”
“嗯呐呗。”这些狗厉害,赵军心里也高兴,就听他对李宝玉说:“你别说啊,这杜春江还真干点人事儿,这帮狗下口都挺狠。”
说着,他一抬右手,右手里攥着两根绳子,拴的正是花猫和花狼。
赵军又对李宝玉继续说道:“这俩狗都是挂钳子的狗,口儿是真狠,扯上就不撒口。”
赵军却是不知,之前花猫、花狼和三胖围着那头母野猪,谁也不曾去咬第一口。
要不是大胖去了,怕是还僵持着呢。
这也是一些帮狗的特性,它们不下第一口,必须有狗先上,它们才会跟着下口。
赵军哪里知道这个,他看见的就是这几条狗都挺狠。
“头狗咋样啊?”李宝玉看着那伸着舌头哈哈喘气的大胖问道:“这大头狗能挺猛吧。”
“哎呀!你还真说对了!”李宝玉越问,赵军越是开心,笑道:“这狗趟子还远呢,就干那老母猪,得干出去有五、六里地。”
“真的啊?”李宝玉一听,甚是惊讶,但他不是不相信赵军的话,只是惊叹这大胖的优秀。
可赵军哪里知道,这大胖在追母野猪之前,追那小黄毛子才追了三里地就放弃了。
然后,它听见沟塘子里有狗叫,折身再追下去,就被赵军算成了五、六里地。
赵军哪知道这些啊?
此时赵军就以为这大胖是一等一的好头狗。
他都不知道实情,那李宝玉就更不知道了。
打围的人都爱狗,李宝玉特意蹲下身,伸手摸摸大胖脖子,脸上满是笑意。
然后,李宝玉说道:“哥哥,这回有大胖了,就让小熊当二头狗呗。”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军道:“我看大黄、白龙也都好的差不多了,等过日子这帮狗熟悉了的,趁着天还没热、草还没长起来,咱领着这八条狗上山,见见仗!”
赵军口中的八条狗,指的是这四条狗,再加上小熊、大黄、白龙和小花。
至于那被誉为是祸害托生的黑虎,因腿上过于严重,怕是还得养上两、三个月。
“我看行!”一听赵军的话,李宝玉瞬间兴奋起来。
八条狗啊,整个林区也没哪个打围的,能摆出这种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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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六品叶出
赵军和李宝玉牵着四条狗上山坡,把它们分散开拴在四棵树上,然后赵军和李宝玉就开始抬参。
扒开枯枝、烂叶,看着那六枝桠叶合拢在一起的小苗,赵军冲着李宝玉一抬手。
李宝玉从挎兜子里拿出一个鹿皮卷,将其一展,露出里面的鹿角匙来。
赵军跪在地上,俯下身小心翼翼地使鹿角匙拨开泥土。
人参讲究芦、纹、须、形、体。
一苗人参,若是被挖断了须子,哪怕只断了一根,那它的价格也会大打折扣。
赵军耐心地慢慢拨土,使鹿角匙将一根完整的人参须挑出,然后再去拨另一根。
他已经在这儿忙活了半个多小时,那去扒青苔、砍松树皮的李宝玉早已经回来了,但他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军的一举一动。
赵军忙活了一个半小时,才将这苗六品叶抬出,此时他已把鹿角匙插在了一旁,一手拖着参芦头、参腿儿,一手揽着长长的人参须子。
“哎呦!”李宝玉凑过来,伸出右手,四指握着,只余食指,使指尖点点参须上的珍珠疙瘩,然后紧紧地盯着赵军,问道:“哥哥,这棒槌了不得了!”
李宝玉虽然不懂人参的品相,但从小生活在林区,见过别人使人参泡酒。
此时李宝玉就有一种感觉,自己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人参,都比不上这一苗。
“宝玉。”赵军笑着叫了李宝玉一声。
“哥哥,咋的了?”
赵军面露笑容,看着李宝玉,笑着小声说道:“咱这把掏上了。”
“真的呀!”李宝玉闻言,笑的嘴叉都要咧到腮帮子后边去了。
赵军点了下头,忙对李宝玉又说:“赶紧地,给这棒槌包上。”
“哎,哎。”李宝玉忙回身去拿青苔和松树皮,哥俩小心翼翼地将人参包好,交由李宝玉放进挎兜里,然后赵军才去抬那苗四品叶。
这时候,已经都快下午两点了。与此同时,王美兰也到了永胜屯,来在了周春明家。
她一早晨起来,和儿女一起吃过早饭,就开始收拾屋子。
等把院里、院外都收拾完了,给狗和羊也都喂过了,王美兰才把赵虹、赵娜带到隔壁,托付给金小梅照顾。
然后王美兰剃了十斤左右的熊腿肉,外加一只熊掌,一起装袋背着便出了门,去到张援民家,送给了杨玉凤。
这是赵军早晨出门前交代的,说是张援民受伤了,得给他补补。
在张援民家唠了会儿嗑,王美兰回到自己家以后,又剃了四、五斤的熊腿肉,连同一只熊掌一起,装进麻袋背来了永胜屯。
同样都是一只熊掌,但王美兰还给张援民家送了十斤肉,而给自己闺女娘家才拿五斤。
这里面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来永胜屯道远,要是整的太多,王美兰背不动。
这背到周春明家,都给王美兰累的够呛,她把麻袋往篱笆仗子外一放,放要喊话叫人,便见那房门开了,胡三妹端着盆子出来就把水泼在了地上。
“亲家母!”王美兰喊了胡三妹一声。
“呀!”胡三妹闻声抬头一看,不禁一愣,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往左右各看一眼,然后把盆子往窗户根底下一撂,一边把手往衣襟上擦着,一边向门口跑来。
到门口,胡三妹一手抓住王美兰的手,一手在王美兰手背上轻拍,道:“亲家母啊,可有日子没见着你了。”
说着,胡三妹就拉着王美兰往院子里走。
王美兰忙往后挣了一下,一只手被胡三妹拉着,便使另一只手去提麻袋。
胡三妹回头一看,不禁埋怨道:“这都自己家人,你来还买啥东西啊?”
“不是买的。”王美兰一手提着麻袋还挺吃力,对胡三妹说道:“赵军昨天上山打的熊瞎子,我给你割点肉,拿个熊掌。”
“赵军这孩子,可是出息了。”胡三妹松开王美兰的手,走到另一边,和王美兰一人拽着麻袋口的一角往屋里走。
等进屋把麻袋放到灶台旁,胡三妹才对王美兰说:“这得有三十斤来斤,你……”
胡三妹话没说完,就听里屋孩子发出“啊”的一声,胡三妹忙转身往里屋跑,王美兰紧随其后。
胡三妹进屋就把孩子抱起来,抱在怀里在地上悠。
这孩子好哄,被他奶奶一抱就不哭了。这时,王美兰凑过来,伸手轻轻地点了点孩子鼻子尖,然后就从胡三妹手里接孩子,道:“快给我抱抱。”
这年头没那么多讲究,孩子都是拿过来就抱,也不用洗手消毒。
胡三妹把孩子给了王美兰,王美兰抱着小外孙,脸上满是笑容,往炕沿一坐,嘴里发着“咯咯”的声音逗着孩子。
胡三妹见状,忙转身出屋,去给王美兰倒水。
见胡三妹出去倒水,王美兰也没说什么,这一路走来,还背着熊掌、熊肉,她还真是渴了。
但忽然想起一事,王美兰忙问道:“亲家母啊,春儿呢?”
“啊!春儿出去了。”这时,胡三妹端着一杯水进来,给王美兰放在手边,才说道:“这不开春了么,我们这儿有一家看天暖和了,开始炸麻花了、蜜果子,打凉糕啥的,中午吃饭前儿,我跟春儿唠嗑,说买点回来吃。这你来之前,春儿才走不大一会儿。”
说到此处,胡三妹一指王美兰怀里的小小子,笑着说道:“他可知道心疼他妈了,他妈在家的时候,他不尿;他妈一走,他就尿。我这边刚给他洗完褯子,出去倒水,一瞅你来了么。”
“养儿随娘舅啊!”王美兰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又给胡三妹解释道:“这孩子随他老舅了,我家赵军就知道心疼我。”
胡三妹那就是句玩笑话,不到一周岁的孩子能知道啥啊,想啥时候尿,就啥时候尿呗。
可王美兰呢,就是纯想夸自己儿子。
要是搁在半年前,也就罢了。可就这半年,王美兰不管跟谁夸起自己儿子,对方都得听着。
胡三妹也是如此,这半年赵军可是太出息了,而且自己家也没少跟着沾光,过年前两天,赵春回娘家拿回来个熊胆,治好了小孩子的疹子。
前些日子,赵军又给周家打了个一千来斤的野猪,直接送周春明仕途再上一个台阶。
“要他舅那可好了!”所以,胡三妹也只能附和道:“现在你家赵军可是出息了,前两天我们屯子周成国过来,说起话来,还夸赵军呢。”
王美兰一听这话,眼睛都笑没了。就在这时,只听外头有响动,赵春拎着好几个黄油纸包回来了。
进屋一看王美兰,赵春可是太高兴了,扑到王美兰跟前,拉着王美兰,感觉娘俩有说不完的话。
王美兰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了赵春那出息的弟弟,然后就想起一事,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指着外屋和胡三妹说道:“亲家母,那黑瞎子肉,你可得搁凉水拔上,这天热,别放坏了。”
胡三妹闻言,忙答应两声,起身往外屋地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亲家母啊,你跟我亲家一来,我家伙食标准都上来了,那两天我亲家又给我们杀羊,又给我们打狍子的。这你来,还给我们拿黑瞎子掌。”
“杀羊?”王美兰闻言,脸色一边,看向赵春,小声问道:“你爸搁哪儿整得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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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六品叶的品相,等卖人参的时候,再具体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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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赵有财:救救我
王美兰跟着赵有财过了半辈子,她知道赵有财的本事,知道只要赵有财出手,别说一个狍子,十个都不成问题。
可那羊是哪里来的?
对上王美兰的目光,赵春只觉得心里一突,忙往左右寻摸。
她突然看到了自己拿回来黄油纸包,忙对王美兰道:“妈,你看我啊,回来就光顾着跟你说话了,也没说给你拿点吃的。”
说着,赵春起身,打开黄油纸包,只见这个黄油纸包里面摞着一块块凉糕。
这时,赵春回身冲外屋喊道:“妈啊,你先别整那肉了,进屋吃块凉糕,你不是乐意吃这个么?”
“啊,我不着急,你跟孩子他姥,你们先吃吧。”胡三妹在外屋应道:“我瞅这肉挺好,我给它切了,晚上咱们炒干豆腐。”
说着,胡三妹还冲王美兰喊了一句:“亲家母啊,咱都有大半年没见着了,你今天说啥也不能走哈。”
胡三妹说完,也不等王美兰回话,就出门倒水去了。刚才熊腿肉一泡凉水,拔出来不少血水。
王美兰在屋里根本都没应声,只冷冷地看着赵春。
赵春顿时就慌了,她刚才喊胡三妹进来吃东西,是想着有婆婆在,老娘咋也能收敛一点。
这时,就听外屋传来了胡三妹往盆里舀水的声音,王美兰起身把孩子塞进赵春怀里,然后冲着赵春一瞪眼睛,赵春就乖乖坐在炕沿边不敢说话了。
老赵家四个孩子,只有赵军的眼睛随了王美兰,其他三个丫头都是小眼睛。
赵春看着王美兰的背影,想想老娘刚才那凶狠的眼神,不禁暗叹一声:“爸啊,闺女也救不了你了。”
胡三妹正在外屋切肉,见王美兰出来,忙道:“亲家母,你快回屋歇着,就这点活不用你。”
王美兰淡淡一笑,道:“我不帮你干活,我跟你唠唠嗑。”
“这行。”胡三妹闻言一笑,道:“咱老姐俩也有大半年没见着了,我有时候还真挺想你的。”
俩人上次见面,还是赵春生孩子的时候呢。
“哎!”王美兰问道:“我家有财搁哪儿买的羊啊?”说到此处,王美兰心想家丑不能外扬,便紧接着说道:“我家还有俩羊呢,我瞅那大母羊不错,等把那两个狗崽子奶大了,我就让赵军把羊给你们牵来,挤了奶给我大外孙子喝。”
这话倒不是假的,王美兰真就是这么想的。等青龙、黑龙大一点了,就把母羊牵过来,挤了羊奶搁纱布过滤两次,煮开了就能喝了。
“啊?”胡三妹听得一愣,惊讶道:“你家有俩羊,那我亲家还花钱买啥啊?那一个大母羊,八十块钱呢。”
王美兰闻言一惊,脱口问道:“多少?”
“八十啊。”胡三妹摇头说:“这还是屯里屯亲的认识呢,要不不得一百啊。”
王美兰心里的火已经呼呼冒烟了,但当着自己亲家母,她又没法表现出来。
而且,她也想了,可能是赵有财心疼闺女、疼爱外孙,抱着跟自己一样的想法,买了只带奶的母羊回来,给即将断奶的小外孙增加营养。
但转念一想,刚才进来的时候,没看见院子里有羊啊。
想到此处,王美兰就向胡三妹问道:“亲家母啊,有财买的那羊呢?”
“背山上去了。”胡三妹很自然地答道,她还纳闷王美兰为啥这么问呢。
“咳!咳!”这时,里屋传出了赵春咳嗽的声音。
听见这声音,可是把胡三妹吓了一跳,要是赵春感冒了,那她小孙子就不能吃母乳了。
“春儿啊!”还没等胡三妹进屋,就听王美兰喊道:“你咳嗽啥呀?”
王美兰话音刚落,就听里屋传来了赵春的声音,她似乎有些慌乱地回答道:“啊……啊,妈,我没事儿,刚才嗓子眼儿刺挠一下,现在好了。”
王美兰冲着里屋白了一眼,大声说道:“你要好了,你就消停点儿的,别总冷不丁咳嗽,再吓着我大外孙。”
王美兰如此说,胡三妹也没听出别的意思。
这时,王美兰又和胡三妹问道:“亲家母啊,有财把羊背山上干啥去了?”
“嗨,你咋糊涂呢。”胡三妹伸手拍了王美兰胳膊一下,笑道:“前些日子不打哪儿来个豹子么,我亲家为了打这个豹子,特意买个羊钓它。”
王美兰听得深吸一口气,但这口气却没呼出去,而是憋在了心里。
停顿了数秒,王美兰没好气地说:“那大母羊也舍得往山上拽啊?留着给我大外孙喝羊奶不行么?他就买个羊羔子呗!”
“买啦!”胡三妹道:“一开始可不买的羊羔子么,那不都让豹子给咬死了么?”
“啥玩意?”王美兰一下子就听出了胡三妹的言外之意,忙追问道:“咋都让呢?他买几个啊?”
“买仨!俩羊羔子,一个大母羊!”胡三妹伸手给王美兰比划道:“头一个羊羔子让豹子咬死了,亲家和建军,他们爷俩搁山上直接给羊羔子扒了,背回来,晚上我们吃的羊肉。”
此话一出,王美兰眉头紧皱。
胡三妹又道:“第二个羊羔子,让豹子吃的剩个脑瓜子,也就没往回背。但我亲家那天打死个狍子,这几天咱家净吃狍子肉了。”
王美兰一听,眼皮耷拉下来,眼皮缝中泛着寒光。
一个半小时以后。
赵有财背着枪、牵着羊,身旁跟着周建军,翁婿二人眼看着前面就到家了,周建军和赵有财说:“爸呀,咱们明天还蹲么?”
这爷俩为了打那只远东豹,都蹲了一个多礼拜了。
也就是说,俩人都一个多礼拜没去上班了。
赵有财还好说,他就一个厨子,虽然是大厨,但他不上班,食堂里还有那么多员工呢。
可管后勤的周建军要不去上班的话,就多多少少会对场里有些影响了。
“这豹子啊……”赵有财喃喃道:“八成是上别的地方去了。”
“那能上哪儿去呢?”周建军苦闷地问道。
赵有财摇了摇头,一手牵着羊,一手推开周家院门往里走,可刚一进院,赵有财就愣住了,俩手握着麻绳不断地拧着劲儿。
这时节,春寒料峭。
可赵有财脑瓜门儿上都冒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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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还有一章,稍微晚些,得一点左右吧,兄弟们困了就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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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溜鹿窖
赵有财堵在院子门口,院外的周建军就进不来了,他从后面抻脖往院里一瞅,看到王美兰的一瞬间,先是一愣,然后紧忙叫了一声“妈”。
“建军呐,快进来。”
王美兰发话,周建军忙扶着赵有财肩膀,轻轻把他推到一旁,然后走向了王美兰。
王美兰看了周建军一眼,然后猛地一转头。
夫妻俩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赵有财心头一震,忙陪笑着上前,问道:“你咋还来了呢?”
“这是我姑爷家,我不能来啊?”
赵有财闻言一怔,心知东窗事发,多说无益,当即把拴羊的绳子递给周建军,然后便一言不发地往屋里走去。
周建军接过绳子,看看老丈人那决绝的背影,心里没有半分看热闹的心思,反而有兔死狐悲之感。
王美兰看了周建军一眼,也没说什么,只转身跟着赵有财进了屋。
而赵有财进屋后,没有去自己每天休息的房间,而是哪里人多往哪里凑,还时不时地抱起小外孙逗弄着。
与此同时,永安屯里。一辆解放牌汽车停在了赵军家门口,李宝玉先从驾驶室出来,来到车箱后面。
赵军牵着绳子把大胖往下送,大胖挣扎着不愿往下去,还好有李宝玉在下面接着,硬给大胖从车上拽了下去。
李宝玉把大胖牵进赵军家院里,然后紧紧地拴好。
大胖一来,那黑虎瘸的、瘸的地冲着大胖就叫。
大胖也不甘示弱,凶悍地与黑虎对峙。
大胖在院里一叫,还在车箱里的三胖、花猫、花狼瞬间暴动,纷纷要从车上往下冲。
多亏都拴着绳子,要不然它们杀下去,非把黑虎撕了不可。
赵军和李宝玉费劲吧啦地给三条狗依次拽进院里,然后就见赵军家屋里屋外乱做了一团。
院子里,六条狗分成三伙,黑虎以一对四,不断地互相咆哮着。而小熊则在一旁,悠闲地看着热闹,
而在屋里,白龙扒着窗户,要出来驱逐入侵者。
赵军两步过去,抬手朝着黑虎后脑勺上抽了两巴掌,这狗转身夹着尾巴就往窝里钻。
黑虎一走,大胖等狗纷纷都安静下来。
这四条狗,瞅着就不像咬仗的狗,但就是黑虎太气狗了。
院里安静下来,赵军就带着李宝玉下了地窖,把棒槌包放好。
这时,李宝玉问赵军道:“哥哥,我明天场子里有活,不能跟你去放山了。”
“嗯。”赵军点头,道:“我明天也不能去了,我明早得去看看鹿窖。”
这已经过去好几天了,想来鹿窖那边应该会有收获。
赵军给李宝玉念叨,道:“后天你要没事,你开车,咱俩上岭南供销社,把棒槌卖了。”
“行,我去了场里,问问顺子哥。要没事,我就跟你上岭南。”李宝玉一口答应下来。
自从李大勇调任调度组副组长以后,李宝玉的编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只要场子里没活,他就敢开车往出跑。
至于汽油么,归材料库管,而材料库归后勤管。
二人来在院外,把那野猪和大母黑瞎子从车上往下拽时,金小梅就带着李如海出来了。
金小梅往赵军家院里瞄了一眼,然后问赵军道:“我听见有狗叫,还寻思哪儿来这么多狗呢。”
“楞场把头送的。”赵军笑着应了一句,然后对金小梅说:“婶啊,我妈没搁家,估计晚上也不能回来了,这野猪和黑瞎子拽你家院里扒去。”
两家的关系,根本不差这点肉了,金小梅就没说什么,只招呼李如海一起伸手,帮着给野猪、黑熊依次拽进自家院里。
猎物进院,金小梅已从屋里取出刀具,这就准备扒皮了。
这时,金小梅对赵军说:“军呐,今天晚上你领俩丫头搁家吃饭哈。”
“行,行。”赵军也不客气,回道:“我妈明天说不上啥时候回来,今晚我给俩丫头领回去住一宿,明早我还得给你送来。”
“没事儿。”金小梅笑着说道。
这时候的野猪和黑瞎子都瘦,二百斤的母猪,大概能出来一百一、二十斤的肉。
黑瞎子也差不多如此,能剩体重一多半的肉。
但这不是冬天,出的这些肉都没法存。
金小梅把肉一分为二,其中一半让赵军带回家去。
赵军回到家,把一些肉放在凉水里拔上。这两天又是黑熊,又是野猪的,家里装凉水拔肉的盆都不够用了。
他又拿了几块肉,分给小熊和白龙。然后拿了一只野猪大腿出门,去送给了王强。
王强听说王美兰和赵有财都没在家,一定要赵军兄妹三人去他家吃住,但却被赵军婉拒推辞了。
从王强家出来以后,赵军就回到李宝玉家吃饭。因为扒完野猪、黑熊都将近七点了,来不及做什么大菜,金小梅就切了点野猪肉,汆了白菜、粉条。
而此刻,永胜屯,周春明家。
周春明和胡三妹老两口,特别热情地款待着自己的亲家和亲家母。
只是让他们想不明白的是,一向喝酒有分寸的赵有财,此时却一杯接一杯地喝个没完。
直到喝多,赵有财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才被周建军扶回房间。
王美兰冷眼看着这一幕,心想:“你躲得了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么?你躲得了今天,还能躲得过明天么?难道你还能一辈子都不回家么?”
赵有财第二天早晨醒来,却见身旁无人。他醒的都够早了,这还不到五点呢,可王美兰比他醒的还早。
虽然宿醉有些难受,但赵有财还是翻身就起,穿上衣服就出房门,往人多的地方凑。
可正在外屋和胡三妹唠嗑的王美兰,根本就没搭理他,这让赵有财心里更没底了。
而赵军今天起来的也早,他五点起床烧了一锅开水,烫了苞米面,使盐和了,给仓房里的大母羊和院子里的五条狗都喂了。
然后,他还抓了一把苞米粒,喂给了陶小宝送的公鸡和母鸡。
当一把苞米洒下时,李宝玉翻墙而过,来找赵军。
“哥哥,你领俩丫头上我家吃饭去,我妈早起换的豆腐脑。”
这年头,不但能拿豆子去磨坊换大豆腐、干豆腐,还能换豆腐脑。
只不过这玩意,一般只有早晨才有。
“行,我给屋里白龙喂了,我就去。”
自从黑虎回来,大黄也就回了李宝玉家,而现在,还在赵军房里养伤的,就只剩下白龙了。
李宝玉跟着赵军进屋,坐在炕沿边看赵军喂狗,突然开口说道:“哥哥,要不你把狗卖我两条呗。”
赵军闻言一怔,瞬间就明白了李宝玉的意思,两家向来不分彼此,不管谁家的狗,都是两家一起用,打着猎物还是一起分。
此时李宝玉是想帮他分担一部分,想来这也是李大勇和金小梅的意思。
“卖啥呀?净闹。”赵军笑道:“你直接牵两条回去,搭点狗食就完了。”
赵军家现在就六条狗,要等青龙、黑龙长大了,那就是八条。
养,倒是能养的起。可要一一精心伺候,就不容易了。
“行!”李宝玉起身,出门就牵着花猫、花狼走了。
赵军喂完白龙,叫两个小丫头起床,给她们穿好衣服、洗漱完,就带着她们去了金小梅家。
等吃过早饭,赵军把赵虹、赵娜留给金小梅照顾,他自己换好衣服、扎好绑腿,背着56式半自动步枪进山,直奔鹿窖而去。
到了鹿窖,离很远就见一兽趴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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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掐指一算
一只大马鹿,跪在地上,大半个鹿脸都扎在一个坑里。
这原本是不大的小坑洞,但这几天却被大马鹿啃成了一个大坑。
赵军走到近前,伸手往大马鹿脖子上一捏,发现还没硬,再把手往鹿前肘下一探,感觉还有些许温热,不禁在心里夸赞起了张援民。
早在下鹿窖那天,张援民就跟赵军约好了,今天来割鹿茸。
只不过,今天他是来不了了。
那药见血封喉,马鹿死前仍保持着啃食地样子,头也不曾歪斜。
赵军从后腰拔出侵刀,先割鹿茸。
因为一会儿要给鹿开膛,就得给鹿翻身,所以要是现在不割鹿茸的话,翻动马鹿时容易把鹿茸磕破。
这年头不像十几、二十年后,那时候是碎鹿茸照样捡起来卖。
可现如今,药店、供销社收鹿茸也收整的。
割下鹿茸包好,赵军又将鹿开膛,连着护心肢一起把鹿心摘下。最后,又切鹿鞭。
等把这些一一收好,赵军又往去另一个鹿窖查看。这里也放倒了一只大马鹿,只不过这只死的好像有点早。
赵军还是如法炮制,割茸、摘心、取鞭,又都收拾好了,才往77楞场走去。
眼看着快到77楞场门口的时候,一辆解放牌汽车满载着木材缓缓驶出。
远远地看见赵军,司机按了下喇叭,然后车开到赵军近前停下,然后副驾驶门开,一人下车向赵军快步走来。
“老解呀!”见是解忠,赵军也没多想,只是随意地打了个招呼。
可解忠到赵军跟前,却说:“验收员,上次你托付我的事,我都给你问了。”
“嗯。”赵军应了一声,等着解忠的下文。虽然他现在有狗了,但人家好心帮着问了,起码得把话听完再说。
解忠道:“打围的狗,现在我们村也没有好使的了。”
“嗯。”赵军还是“嗯”了一声,等着解忠继续往下说。
可解忠却看着赵军,始终没有说话。
赵军感觉有些奇怪,便对解忠说道:“老解,你要有啥话,你就说吧。”
“那我说了哈。”解忠一笑,道:“我听人说,杜春江前两天领着他弟弟,上我们岭南买狗去了,买的是我老丈人他们屯子一个姓周的,他的一帮狗。”
解忠说到此处,见赵军没有反应,便继续往下说道:“我找人问了,人家都说这帮狗打围打滑了,打野猪,见着带獠牙的,转身就回来。”
其实那人和解忠说的挺多,但解忠不懂打围,就记住这么一条。
因为他当时就感觉这些狗挺有意思的,还能看见野猪长着獠牙就撤。
“啥?”赵军闻言一愣,说实话他有些不太相信,因为那四条狗昨天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好了。
但是赵军又知道解忠的为人,知道就算解忠和杜春江不对付,但他也不会无中生有、胡说八道。
而且人家解忠只道听说杜春江买狗,却没提杜春江把狗送给赵军的话。
所以赵军只能点下头,然后对解忠说道:“好,老解,我知道了。”
赵军说完就要往楞场里走,而解忠也往车上返,当赵军走到车前时,坐在车厢里的解臣善意地冲赵军抬了下手。
赵军一愣。
记得前世,他在罗刹国闯荡时,每次进山都是解臣把他送到山场外围。
然后俩人约定好,一个月后,解臣再到这里来接赵军。而等到那一天,不管有天大的事,都不能耽误。
赵军记着,每次自己从山里出来的时候,坐在车的解臣都会像现在这样,冲自己招手。
在远东那些年,解臣接赵军的次数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解臣从来没有迟到过。
倒是赵军,因为山里时常会有意外发生,经常让解臣等他。
赵军笑了笑,把手横伸,做了个拦车的动作。刚将汽车启动的解臣,又停了下来。
这时,解忠忙从副驾驶上下来,问赵军道:“验收员,你有事啊?”
赵军笑着说道:“我有个事想求你。”
“啥事儿?”解忠道:“你说,我就给你办。”
解忠如此说,并不是在巴结赵军,而是他这个人骨子里就满是豪爽。
赵军却不答反问解忠道:“你们天天晚上不能回岭南吧?”
这是肯定的,这里离岭南将近一百里地,哪能天天来回啊。
解忠这伙人,大都是这十里八村的,还有少部分从岭南过来的,但在这边也有亲戚,天天就借住在亲戚家里。
这种事,在这年头很常见。家里来个亲戚,一住就是一两个月。
“啊!”解忠闻言,应道:“我哥俩搁永福屯子住。”
“那离我家不远。”赵军笑道:“我前几天挖鹿窖,药着俩大个子,我今天早晨去看了。”
说着,赵军一拎身前鼓鼓囊塞的挎兜子,又继续说道:“我把鹿茸、鹿心、鹿鞭都整下来了,那肉还都搁山上扔着呢。我寻思你们要有空,等晚上收工了,到那块儿去,把俩大个子整下来。你们留一个,给我送家去一个。”
“这好说。”解忠一听是这事,当即笑道:“等下午的,我把俩大个子都给你送家去。”
“不用。”赵军摆着手,笑道:“这前儿也存不住肉,谁能吃了啊?给你一个,你给你这帮伙计分了。”
一个大个子五百多斤,出肉能出三百左右斤,这前儿不得吃到坏啊?
再说了,赵军家最近也不缺肉啊。
“那行!那我们就都借你光了。”解忠性格特别爽快,见赵军是诚心实意的给,他也就不客气了。反正他也想好了,等去赵军家的时候,额外带点礼品就是了。
这时,赵军对解忠说:“老解你不是这儿的人,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要不知道,你就找别人问。从68林班往52那边去的爬犁道上头,连着两条岗子,我挖了俩鹿窖,你到那儿一找就能看见。”
“行,我到时候找人问。”
赵军和解忠分开以后,进到楞场转了一圈,便下山回家了。
挎兜里包着的鹿鞭、鹿茸都新鲜着呢,这都是张援民的,得给张援民送去。
于是,赵军进屯就先来在了张援民家。
一拉门,就见杨玉凤正在外屋烀熊掌呢。
看见赵军开门进来,杨玉凤抬头看了赵军一眼,笑道:“兄弟,快进屋吧,这熊掌都焖差不多了。”
赵军被她说的一愣,惊讶道:“咋的?嫂子你知道我要来呀?”
“啊!”杨玉凤笑道:“你大哥说的,你今天肯定来。”
赵军也是一笑,拎着挎兜子就进了屋。
到里屋就见张援民正趴在炕上看小人书呢。
“大哥,咋样啊?”
张援民把书一合,指着赵军笑道:“你大哥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你中午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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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三只熊
还掐指一算?
赵军被张援民说得一乐,把挎兜子摘下来往炕沿边一放,和张援民逗乐道:“那大哥你再算算,这兜子里装的是啥?”
张援民还真能装,掐着指头,装模作样地道:“我猜是俩公子鹿出的三样。”
“哎呀!”赵军一怔,忙问道:“大哥,你咋知道是俩公子鹿呢?就不能是母子啊?”
张援民哈哈一笑,道:“这些山牲口都缺盐,开春遇见盐窝子,母子抢不过公子。”
“行吧。”赵军打开挎兜,一边把鹿茸、鹿鞭往出拿,一边笑着说道:“这大个子也不知道疼媳妇啊。”
……
在张援民家吃完午饭,赵军便背着挎兜、背着枪回家了。
一到家门口,却发现院门开着,他走进院子,就见房门也开着。
“妈!”赵军喊了一声,不见有人应,又喊道:“爸,你们回来了?”
哗……
一盆脏水从门里泼了出来,赵军一跳脚躲了开来,然后就见赵有财拿着洗衣盆在门里,正阴森森地看着自己。
“这又咋的了?”赵军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但也知道赵有财肯定又犯经济问题了,要不然也不会被动地接受劳动改造。
赵军绕过积水,走进家门,就见赵有财正从大缸里往出舀水,旁边地下放着小板凳,还有一个大盆,大盆上横架着搓衣板,而搓衣板上放着拧干水、拧成团的衣服。
“呦。”赵军定睛一看,惊道:“爸,你把我工服洗啦?辛苦了哈。”
身为林场的验收员,赵军是有工服的,但他都不去林场上班,天天搁各个楞场转悠,穿不穿工服就全在于他心情了。
赵军话音刚落,赵有财一瞪眼睛,张口就怼:“md!你一天扒灰去了,给衣服穿这么埋汰!”
赵军一笑,也不答话,转身就进了自己房间,把鹿心从挎兜里掏出来。
这东西最好是连心带血用瓦片焙干,然后磨粉服用。
至于赵有财么,赵军知道他是心情不好,找自己撒气呢。
这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爹呢。当儿子的,总不能明着跟自己爹干吧?
赵军刚坐下,王美兰就带着两个小丫头回来了,赵虹手里还拿着个黄油纸包,里面装着半斤糖球。
小丫头长了一岁,越来越鬼了,上午王美兰回来,把她从金小梅家接回来,她就哭了。
王美兰问她咋的了,她说想妈了,这给王美兰心疼的。先是命赵有财起锅烧油,给闺女做了顿好吃的,午后又带着出去买糖。
“儿子回来啦。”王美兰进屋就问:“那又在哪儿整得狗啊?”
赵军把大胖、三胖,还有养在李宝玉家的花猫、花狼来历简单说了一下,但却问赵有财因何又接受劳动改造了。
赵军没问,王美兰也没说。只是出到外屋,王美兰对那低头洗衣服的赵有财喝道:“赶紧洗,洗完了给碗架擦一遍,都一个来月没擦了。”
赵有财闻言一怔,心想:“好像上次还是我擦的呢。”
见赵有财不说话,王美兰又道:“明天早晨赶紧给我上班去,以后打围的事,你想都别想。”
赵有财闷头不语,使劲地搓着衣服。
王美兰斜眼看着赵有财的后脑勺,越看越是生气,在闺女婆家不好意思问,但自从周家出来,王美兰逼问了一路,赵有财也没有坦白交代,这让王美兰十分不爽。
回到家以后,赵有财虽然对她言听计从,让干什么活,就干什么活,但他就是不说把私房钱藏到哪里了。
“哼!你等着的!我看今天晚上没人跟你喝酒,你往哪儿躲?”王美兰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回屋去了。
赵有财一边拧着衣服,一边心想:“今天晚上咋能找个机会喝点酒呢。”
想到此处,赵有财竟然还在心里埋怨赵军,埋怨赵军不会喝酒。
……
赵军在屋里睡了一觉,醒来都已经将近三点了,赵军下炕趿拉鞋出了房间,见赵有财正拿抹布擦碗架呢,赵军便冲东屋里喊道:“妈啊,晚上吃啥呀?”
正在房间里给赵有财缝棉袄的王美兰问道:“儿子,你想吃啥呀?”
赵军刚才睡觉的工夫,王美兰又把赵有财的薄棉袄给拆了,但这次却一无所获。
想到赵有财明天还得上班,王美兰便着急忙慌地给他缝棉袄。
赵军看了一眼灶台旁放着的两个大盆,盆里使井水拔着野猪肉、黑熊肉,当即便道:“咱家这啥肉都有,一样做点呗。”
这时在里屋,赵虹突然跟王美兰说了什么,她这一打岔,王美兰就没听清赵军说的话。
而一旁的赵有财趁机冲着赵军喷道:“赶上你不做饭了,一天要吃这、要吃那的,那嘴咋那么馋呢?”
赵军眨了下眼,笑道:“爸,我有个朋友,就上次往食堂给你送酒那个长头发的,晚上过来,给咱家拉大个子。”
“啊?”赵有财闻言,瞬间脸上露出笑容,道:“你早说呀,这来朋友,不得整点好菜么?”
“呵呵……拉倒吧。”赵军笑道:“整点大碴水饭,切点咸菜条子,凑合吃点得了。不能一天要吃这、要吃那的,赶上我不做饭了。”
“去一边去!”赵有财被王美兰阴阳怪气了一上午,此时再听赵军阴阳怪气就来气,冲他喝道:“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别搁我跟前儿晃荡。”
赵军呵呵一笑,就出门去仓房,把青龙、黑龙放出来,护着它们在院里走走。
……
等到晚上五点左右的时候,正在屋里帮着赵有财切肉的赵军,突然听到外头有动静,心想可能是解忠、解臣来了,便出来看。
到院外一看,正是解忠、解臣,但哥俩脸色都不咋好。
赵军往车箱上一看,见只有一只大马鹿,也并未多想,他就以为另一只已经解忠等人分了。
这时,解臣一步来在赵军身前,说道:“验收员,我们去拽大个子的时候,碰见黑瞎子了。”
“啊。”赵军点了点头,鹿膻气极重,而死鹿最是招熊。
所以,在鹿窖附近碰见熊瞎子,是再正常不过了。
但令赵军没想到的是,解臣哆哆嗦嗦抬起一只手,竖起三个手指头,道:“三……三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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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把他当烧鸡卖
“三只?”
赵军闻言一怔,问解臣道:“一大俩小?”
熊不是群居的动物,就算是到了发情的时候,也不能仨熊在一起呀。
但就一大两小这样的组合,在熊的世界里,也是不多见。
虽然母熊产子,一胎多是两只小熊,一个时候也有,生三个那就是顶天了。
但不管生几个,熊妈带着、带着,就都剩一个了。
“嗯呐。”解忠在旁边点着颗烟,猛吸一口,道:“大母黑瞎子得有三百来斤,俩小的也都有八、九十斤,这给我们几个好顿撵呐。”
解忠手底下有二十几个工人,但也分亲疏远近,今天能分着鹿肉,解忠就找了四个跟他最要好的,再加上他和解臣俩,一共六个人,到赵军说的地方,就看见了第一只大马鹿。
将其拽下山坡,弄到车上,他们又去拽另外一只。
几个人正唠着嗑往上走的时候,就有人说赵军年轻懂得少,那鹿蹄、鹿筋、鹿尾拿到供销社都是能卖钱的。
当时解忠就说了,虽然赵军不知道,但咱们这些人不能装作不知道,一会儿把两只鹿上的这些东西都卸下来,一起给赵军送过去。
正说着话呢,他们就看见了第二只大马鹿,同时也看见那鹿周围拱着三个黑乎乎的东西。
不等解忠等人反应,就听一声熊吼,大黑瞎子奔着他们就冲过来了,而俩个小黑熊紧随其后。
说实在的,要不是临来之前有个人说,山牲口里,死鹿最招黑熊,得买挂鞭防着,那么今天这六个人,都容易交代在山上。
“这事赖我了!”赵军对解忠道:“我大意了,但我早晨去前儿,那真没有熊。”
“没事。”解忠又吸了口烟,待将烟呼出去后,才对赵军说:“验收员啊,这给我吓一跳不说,等到你们屯子,又让黑瞎子给我吓一跳。”
“啥?”赵军一听,忙问道:“咋回事啊?”
“一个小比崽子!”没想到,解忠竟然骂上了,只听他继续说道:“使铁链子拴俩黑瞎崽子搁村道上转悠,给我吓一跳。”
“啊!”一听解忠这么说,赵军立即就明白了,他口中的小比崽子定是张来宝无疑。
除了他,这十里八村也没有哪个人家能养两只黑熊啊。
“这小子可特么损了!”解臣在一旁接话骂道:“我大哥看他走道劈腿拉跨的,寻思这小子是让黑瞎崽子掏着了呗。我大哥问他,他说不是,我大哥就跟他打听你家咋走,他特么给我们指屯北头去了。”
“艹tm!小比崽子真特么损!”解忠继续骂道:“我让解臣开车回去找他,这是没找着他,要不逮着他,就给他两条腿都掰折了,插p眼子里当烧鸡卖!”
“哈哈哈……”赵军被解忠说的哈哈直乐,一回头正好看见在李家门里鬼鬼祟祟听声儿的李如海,当即喝道:“如海啊,你哥回来没有呢?”
“啊?”李如海从他家大门里闪出,对赵军笑道:“军哥,我哥还没回来呢。”
赵军又问:“我叔呢?”
“我叔……不是,我爸也没回来呢。”李如海这小子不是寻思啥呢,说话都语无伦次的。
“行了,玩儿去吧。”赵军冲李如海一挥手,打发了他,然后对解忠道:“咱这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也别验收员、验收员的叫了,你比我大,以后我就管你叫老解大哥,你就管我叫兄弟。”
从老解变成老解大哥,这关系可就不一样了。
解忠一听,把手里还剩半截的烟一掐,搓搓烟叶将烟熄灭,然后往兜里一揣,手在衣服蹭了蹭,冲赵军伸手道:“行,兄弟,以后有事,你就找我,在这边大哥人生地不熟的,但只要我兄弟有事,我也不含糊。”
赵军伸手与解忠一握,解忠说的话,他全信。
然后,赵军又看向解臣,笑着扬头问道:“瞅着你没我大呢?”
“我二十。”解臣答道。
“啊!”赵军一笑,冲解臣伸手,说道:“二十,67年属羊的呗,我属马的,比你大一岁,那你是兄弟。”
解臣笑着与赵军握手,叫赵军道:“军哥!”
“哎!”赵军应了一声,伸手在解臣肩膀上一拍,对他和解忠道:“老解大哥、解臣兄弟,这现在都不是外人了,咱进屋,今晚上在家里吃。”
“不的了吧。”解忠忙道:“这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今天这就算交朋友了,在家里吃顿饭也没啥,但解忠怕赵军家没有准备。
他倒不是图吃图喝,而是怕到时候赵军家饭桌没菜,赵家人会感觉没面子。
“回去什么?”赵军俩手拽着解臣就往里走,一边拽还一边对解忠道:“大哥,解臣可进来了哈,你要不跟着,你自己走回去吧。”
解忠闻言一笑,道:“那行,在家吃倒行,但我第一天上家来,不得给我叔买两瓶酒么?”
解忠不知道赵军家的情况,但他知道赵军肯定有爸,所以就以此为借口,想去食杂店买点午餐肉罐头、鱼罐头,这样一来,哪怕赵军家没准备,桌上也不缺盘子、碗。
“买什么买?”赵军闻言,立刻松开解臣,过来拉着解忠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上次你给我爸买的,还没喝完呢。”
“啊……”
解忠、解臣一进院,院子里的狗就叫个不停,这时赵有财拿着锅铲就从屋里冲了出来,一看解忠那标志性的长头发,就认出他来了,当即招呼道:“爷们儿来啦?”
长辈问话,解忠忙点头应道:“哎,来了,叔。”
“叔!”那天去食堂送酒的只有解忠,但解臣猜出这是赵军他爸,忙叫了一声叔。
“哎,这小伙子……”赵有财看了解臣一眼,又转头去看解忠道:“你俩是哥俩吧?”
“叔,你真有眼力。”这哥俩样貌,除了头型以外,再有的不同就是一老一少,但任谁都能看出是哥俩,解忠这也纯是硬夸,然后指着解臣,回应道:“这是我弟弟。”
“赶紧进屋!饭菜马上就好!”赵有财热情地招呼着解家兄弟,要是有熟悉的赵有财的人在此,非惊掉下巴不可。
领着哥俩进屋,赵有财冲里屋喊道:“来人了啊!”
王美兰刚将赵虹、赵娜安排在赵军屋里,闻声便出来招呼解忠、解臣进屋喝水.
赵军本也想跟着进去,但却被赵有财拦在了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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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四章.左右互搏
“爸,咋的了?”赵军一愣,心想这来客人,你总不能要作妖吧?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有财一脸和蔼地对他说道:“儿子!”
“哎,您说。”他这副嘴脸,给赵军都吓坏了,连称呼都用上了尊称。
要知道,这时候的林场山区可不兴这个,工人跟场长说话都是你啊、你啊的。
而让赵军惊讶的,还在后面呢,只见赵有财掰着手指对赵军说道:“你来朋友,爸给你掂对六个菜,红焖黑瞎子肉、野猪拆骨肉蘸蒜泥、野猪肉炖粉条、白菜炒野猪肉片、炝土豆丝、大葱炒鸡蛋。”
“爸,辛苦你了哈,忙活半天了吧。”赵军也摸不准赵有财要干啥,只能温言细语地跟他客气着。
赵有财呵呵一笑,笑的赵军心里发毛,才道:“我寻思再整俩菜呗,要不咱上小卖店多拿点罐头?”
“多拿点罐头……也行!”赵军一想,自己去小卖店买盒午餐肉罐头,再买盒鱼罐头,这就能凑八个菜了,这请客的规格一下子就上来了。
然后再给两个妹妹买点水果罐头,毕竟这几天打熊胆、挖棒槌的,虽然都没换成钱呢,但也值得提前庆祝了。
“行,爸,我这就去!”赵军说完,就要往外走,却被赵有财一把拽住了。
赵军一愣,问道:“啊?咋了,爸?”
赵有财抻着脖子往屋里瞅了一眼,见王美兰正在打听那哥俩的家庭住址呢,便回过头来对赵军说:“儿子,我去买吧。”
“啊?”赵军有点懵,愣愣地看着赵有财。
“这儿子傻透腔了么!”赵有财在心里腹诽一句,但没明说,只对赵军道:“我兜里没有零钱了,你那儿……”
赵有财话说到此处,故意不往下说了,可这赵军还能不明白么?当即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将其展开,从最外面开始数。
所有人规整纸币的时候,好像都是这样,小面值的在前,大面值的在后。
然后将其一对折,小面值的在里,大面值的在外。而数钱的时候,则先数大面值的。
赵有财羡慕、渴望地看着,赵军数过十块的,当出现第一张面值五元的纸币时,赵军将它拽出来,递向赵有财,说:“爸,我多给你拿点,你去多买回来点儿。一会儿让我李叔他家也过来吃,我李叔和宝玉跟你一起,陪客人喝酒。然后让我婶、如海和小巧,在我那屋,跟我妈她们再开一桌。”
家里来客人了,不但得让客人吃好、喝好,主人家还得陪好。
可赵军不会喝酒,光指着赵有财又怕不靠谱。而刚才在院外,赵军看见李如海,就寻思这两天王美兰不在家,没少麻烦金小梅照顾两个小丫头。
正好赵有财、王美兰都回来了,而且饭菜也没少准备,正好可以把李家人都请过来。男人除了未成年的李如海,其余人都在东屋陪客。
而王美兰和金小梅,则带着李如海和三个小丫头,在赵军的房间里再摆一桌。
听赵军如此一说,赵有财眼睛一亮,当即点头道:“也行!一会儿我回来的时候,去你李叔他们家,看看他下班没有,然后告诉他们一声。”
“行。”见赵有财答应,赵军又嘱咐道:“罐头啥的多买点,午餐肉罐头、鱼罐头、桃罐头、山楂罐头,一样买两盒。”
既然赵有财去了,赵军就不打算自己再折腾了,让赵有财一起都买回来就得了。
可赵军话音刚落,就听赵有财道:“那你给这钱也不够啊。”
“啊!”赵军忙又从兜里拿出钱来,这回连数都没数,直接从最外面拿出一张十块的,递给赵有财。
赵有财乐得眉开眼笑,伸出右手去接钱时,却见赵军另一只空着的手伸向了自己左手。
而赵有财的左手里,还攥着赵军刚才给他的五块钱呢。
赵有财忙把左手往后一抽,与此同时,他右手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赵军递来的十块钱拽进了手里。
赵军一愣,心想自己老爹这有点左右互搏的意思,但记着看电视的时候,听老顽童的话,好像只有心思单纯的人,才能学会这个呀。
赵有财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当即对赵军说道:“爸这两天搁你姐夫那屯子没少赔,完了你每个月答应爸那五块钱,你可得另给我啊?”
“啊?”赵军闻言一惊,忙问道:“爸,你耍钱啦?”
“去一边去!我能干那事么?”赵有财把钱往兜里一揣,转身就往外走。
赵军摇了摇头,转身进屋招呼客人。
不大一会儿,赵有财拎着东西回来,身后还跟着李大勇和李宝玉。
紧接着,金小梅带着李如海、李小巧也来了。只是金小梅和李如海还一人端着两个盘子。
因为赵家请客是临时通知的,人家金小梅在家都做饭了。
赵有财上门来请,李家就端着菜过来了。而又添这两道菜,一个是酱焖豆腐,一个是酱焖河鱼。
酱焖豆腐也就罢了,关键是酱焖河鱼。
金小梅炖鱼相当有一手了,这鱼里放了干红辣椒,还有山花椒。
一锅杂鱼炖出来,鲜香麻辣,甚是味美。
再加上四样罐头,炕桌都摆不下了。
解忠、解臣俩兄弟坐在炕上,一看这架势,心里暖呼呼的,心想这赵军家是真敞亮、真够意思啊。
这顿酒,一喝就是两个小时,赵有财成功地把自己喝倒了。
李大勇也喝倒了,被李宝玉和李如海给搀回去了。
而赵军则跟解臣一起,把已经无语伦次的解忠整到车上。
因为要开车回永利屯,解臣就没喝酒。在把解忠弄上车后,解臣对赵军说:“军哥,你叫宝玉出来,咱仨给那个大个子拽出来,整你家院里去。”
“不整了,兄弟。”赵军笑道:“我家还有不少黑瞎子肉、野猪肉呢,这个鹿,你们就整回去吧。”
“这个……”
“别说了,兄弟。”赵军拍了拍解臣胳膊,道:“哥给你的,你就收着。”
“那行!”听赵军如此说,解臣就应下了。解家兄弟骨子都满是豪爽,不会装假,谁对他们好,他们都领受,日后回报就是了。
但解臣想起一事,忙又道:“军哥,我听人说,那个鹿尾、鹿筋、鹿蹄子都能卖钱呢,这……这我也不会卸啊?你看看你要会,你就卸下来……”
“嗨。”赵军摆手,道:“那你就拉回去找人卸吧,反正都给你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正巧李宝玉也从他家出来,他也和解臣客气了几句,解臣才上车离去。
目送汽车缓缓而去,李宝玉对赵军说道:“哥哥,我跟顺子哥请好假了,咱们明天去岭南啊?”
现在赵军家仓房里挂了好几个阴干熊胆,窖里还有几苗棒槌,这都得赶紧出手了。
可赵军却摇摇头,道:“宝玉啊,明天早晨你背枪,咱俩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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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五章.张烧鸡
赵军家门口。
目送解放牌汽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李宝玉,转头向身旁赵军问道:“哥哥,咱们要去打那三只熊瞎子啊?”
今天晚上好酒、好菜,但李宝玉没喝太多,就是因为赵军说过,明天一早俩人要去岭南卖人参、卖熊胆。
可现如今,赵军又叫他明早背枪进山,李宝玉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今天晚上就在酒桌上,解忠、解臣也说起了下午被熊瞎子撵的事,这在李宝玉看来,山上打这帮黑瞎子,确实是件划算的事。
没错,黑瞎子都论帮算了。
三只黑熊,可就是三个熊胆啊。哪怕有俩小的,那也是不少钱呢。
见赵军点头,李宝玉又问:“这不能带狗围了吧?”
赵军又摇了摇头,道:“围不了。”
虽然现在两家加起来有八条猎狗,但围三只黑熊却是不能,哪怕这里有两只小的,也是不成。
赵军说话时,他和张援民下鹿窖的那片山场,山形地势浮现在脑海当中,赵军想了想,才说:“明天咱俩从黄石砬子翻过去,直接到那个鹿窖上头,我拿半自动枪打,要有没死了的黑瞎子顶枪奔咱俩来,你再开枪。”
赵军如此一说,李宝玉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是俩人打溜围。
想那一头马鹿,重达五百来斤,不是那仨熊一天能消灭的。而且它们在没把大个子吃完以前,也不会走。
这样的话,就算熊把马鹿拽离了鹿窖,但是也不会离得太远。只要翻山摸过去,就一定有开枪的机会。
赵军用的是56式半自动步枪,枪不下脸,可连打十枪。
而李宝玉则在一旁守护赵军,如果有熊中枪不死,顶着枪啥过来,就由他开枪射击。
俩人约定好以后,便各回各家。赵军进院,回身关好院门,进到屋里,见锅台上装着水的大锅里,摞满了碗筷。
平时刷碗,都放在盆里。但赶上逢年、过节,或者有宴会,碗筷比较多,盆里放不下的时候,就会放在炖菜的大锅里,刷完碗,再刷锅。
本来金小梅是留下来帮忙的,可刚帮王美兰把桌子捡了,李如海就去而复返,告诉金小梅,李大勇吐了,而且吐了一炕。
没办法,金小梅只能回去收拾,她一走,就剩王美兰自己干活了。
但让赵军感觉奇怪的是,自己老娘那么利索的人,竟然把碗堆在这里,而人不干活消失了。、
赵军下意识地往里屋一看,就见王美兰站在炕沿边,而赵有财和两个小丫头都已经睡下了。
王美兰一手提赵有财的外衣领口,将这件衣服拎起来,另一只手往衣兜里一伸,整个人瞬间一顿。
就见王美兰从那兜里摸出一叠钱来,手一捻,连零带整大概有三块多钱。
王美兰把钱往自己兜里一塞,然后把赵有财衣服往旁边一丢。
赵军见状,忙溜进自己的房间里。
那三块多钱,应该是赵军给赵有财的那十五块钱,买了罐头以后剩下的。赵有财还没来得及转移,就被王美兰给缴获了。
可怜的赵有财,只想着喝醉酒能逃避审讯,却不想喝多了以后,会被王美兰掏了兜。
一夜过后。
第二天一早,赵军起来就见赵有财在锅台前煎大饼子呢。
对于赵有财来说,每天在食堂做饭就做够了,所以他回家以后,是轻易不下厨的。
尤其是早晨,他起来就等着吃现成的,吃完了歇一会儿就上班去。
可今天,赵大师傅竟然亲自下厨了。
见此情形,赵军也没敢问啥,只消停地到东屋,上桌吃饭。
昨天晚上油水太大了,今天早晨就吃轻淡的,白菜条、土豆条、粉条一起炖的汤。
主食就是煎的大饼子,玉面饼子使熊油一煎,特香。
赵军连菜带汤喝了三碗,又吃了三块大饼子,这才心满意足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看着赵军离去的背影,赵有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
赵军休息了一会儿,起身换衣服、打绑腿,然后从被垛里摸出来三十发子弹。
今天要打三只熊,他必须得准备充分。
赵军把子弹全都塞进挎兜子里,将挎兜子挎上,然后从墙上摘下56式半自动步枪,再把枪往肩头一挎,就往屋外走去。
“爸、妈,我走了啊!”
“哎,儿子慢点啊。”现在王美兰见赵军背枪出门,都已经习惯了,甚至她都不管赵军每天是去上班,还是去打猎了。
赵有财把碗底剩的汤一饮而尽,将空碗往桌子上一放,屁股蛋一拧,盘着着的腿往地上一撂,抻头顺窗户往外看,嘴上说道:“这孩子咋背枪出去了呢,这要打啥去呀?我得去问问呐。”
他说着就起身,要往外走,可经过王美兰身旁时,却听王美兰喝道:“站那儿!”
“啊?”赵有财身形一顿,双脚瞬间如扎根一般定在原地,看向王美兰时,却是一脸的无辜。
王美兰伸手,麻溜地把赵军兄妹,和他们两口子的碗摞在一起,然后塞给赵有财道:“去!刷碗去!”
赵有财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敢,就端着碗往外屋舀水刷碗去了。
赵军出屋,在院门外等了几分钟,才见李宝玉背枪出来。
二人有说有笑地往屯外走,走着走着,突然左边那趟房胡同内跑出一人,见到李宝玉就喊:“哥!哥!”
“呀!”李宝玉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亲弟弟李如海。
“咋了?”李宝玉一愣,紧接着上前一步,将李如海让到身后,并抬眼向李如海来的方向望去。
打仗亲兄弟。
这哥俩平时吵吵闹闹的,那是另外一码事,这是自己弟弟,肯定不能让别人给欺负了啊!
李宝玉叉腰往那一站,凹造型就凹了半天,却也不见有人来。
他刚要转身问李如海,就看见一人拉扒着腿,像鸭子似的往这边跑来。
一见此人,李宝玉面露冷笑,故意地大声嚷道:“如海啊,你跑啥呀?让狗撵啦?”
“我特么……李宝玉,你骂谁是狗呢?”张来宝见李宝玉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瞬间停在原地不敢上前,但嘴上却叫嚷着。
以他现在这身子,打不过也就罢了,关键是跑都跑不了啊。
“谁撵我家如海,我就骂谁!”李宝玉喝道:“咋的?就你欺负我弟呀?”
“谁特么欺负他了?你咋不问那小子干啥了呢?”张来宝吼道:“他特么满屯子讲究我,现在是个人,都特么管我叫张烧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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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棕熊猎黑熊(上)
“啥玩意?张啥?”李宝玉闻言一愣,看着张来宝问道,可张来宝气鼓鼓地也不说话,李宝玉就下意识地转身一看李如海。
这个事,昨天喝酒的时候,解家兄弟倒是没再提过。
毕竟解家兄弟不知道张来宝家跟赵、李两家的恩怨,就想着他们都是屯里屯亲的,万一自己说错话、得罪人,那就不好了。
见李宝玉一头雾水,赵军上前一步,小声对李宝玉道:“昨天老解大哥他们开车来,进屯子看见这小子了,跟他打听咱家道儿,这小子给人家指个差道,老解大哥说了,抓住他,就给他腿掰折了,插p眼子里当烧鸡卖。”
李宝玉一听,一下子就乐喷了。
这解忠太有才了,骂人都那么形象。
南方好吃鸭子,而北方好吃鸡。
做烧鸡的时候,鸡爪、鸡翅支棱着碍事,厨子会把两个鸡翅尖和鸡头别在一起,还会把鸡腿拐肘那里掰折,然后将两个鸡爪塞进鸡膛里。
这样一来,原本支棱八翘的烧鸡,就成了大致的一个椭圆形。
这也就是解忠那句话的含义。
见李宝玉乐弯了腰,张来宝更生气了。
他今早起来上茅房,遇到人以后,年长的,不是冲他摇头,就是冲他笑。
而年轻的,有的直接怼他,说他办事不地道,给人指差道,丢全屯子人脸。
更有甚者,还有不少人管他叫张烧鸡。
张来宝有个中意的姑娘,他每天都得去姑娘家门口转一圈,这两年风雨不误,哪怕裆里受伤也是如此。
可他今天一去,就让姑娘给他一顿损,说他就算与赵军再大仇、再大怨,也不能给人指差道。
在心上人面前,张来宝硬是嘴犟不肯承认,可人家姑娘都说了,这事是李如海说的。
见张来宝还要顶嘴,姑娘直接来了一句:“别看人家李如海岁数小,但从来都是有啥说啥,绝不胡说八道。”
最后,姑娘还奉劝张来宝,多跟李如海学学。
然后,张来宝的初恋就这么结束了,他所有对爱情的美好憧憬与向往,都停留在了这个清晨。
正如行尸走肉一般往家走的张来宝,在看见吊儿郎当,满屯子瞎逛的李如海时,瞬间苏醒过来,追着李如海就要打。
可他那里的伤口,虽然早就愈合了,但那伤口疤痕增生了,卡巴裆连着大腿里子鼓了一圈,走路、跑动都不舒服。
此时被李宝玉嘲笑,张来宝更是火大,指着李如海就骂。
骂人没好口,张来宝一骂,难免波及到李如海家人。而李如海亲哥就在旁边站着呢,李宝玉哪里能干啊?
李宝玉大步直奔张来宝,张来宝见状才知不好,但连转身都没来及,就被李宝玉抓着衣领子给揪起来。
啪!
一个大嘴巴子,张来宝半边脸瞬间就肿起来了,挨打这边鼻孔流血。
“李宝玉,我艹……”张来宝大怒,一连串的问候脱口而出。
啪!
李宝玉回手,使手背又在张来宝另一边脸上抽了一记。
瞬间,安静了一秒。
而下一秒,张来宝哇的一下就哭了,一边哭,一边嘟嘟囔囔地挥着胳膊、蹬着腿奔李宝玉攻来。
李宝玉一推,就把张来宝推坐在地,李宝玉喝道:“你再跟如海嘚瑟,我真特么给你做成烧鸡!”
这时,周围就聚起了看热闹的人,虽然不多,但都对张来宝指指点点的。
因为他昨天干的事儿,在屯子人眼里,那就不叫人事儿。
输人又输阵。
张来宝抹着眼泪起来,拨开人群就跑。
见张来宝走了,李宝玉回身抬脚朝着李如海屁股上一踢,喝道:“赶紧回家去!”
李如海白了李宝玉一眼,转身就走。
李宝玉抬手指着李如海,对赵军说道:“你说,这孩子咋这样呢?”
赵军一笑,也不说话,心里却道:“你弟弟,你问我,我问谁去?”
被李如海耽误了一会儿,赵军和李宝玉再次动身,出屯进山。
二人沿着赵军制定好的路线,穿过黄石砬子,翻过一条大岗。
再上坡,在岗尖子上,二人居高临下地往下看。
下面那片清汤林子,就是赵军和张援民下鹿窖的地方。
而在林外,半只大马鹿血呼啦地躺在地上。
李宝玉没说话,只看向赵军。
赵军冲李宝玉做了个手势,二人藏身在岗子上,守鹿待熊。
这鹿没吃完,那三只熊今天必会回来。只要它们一出现,就会给赵军机会。
赵军手拄着枪,靠着一棵大树坐着,等了约有半个多小时,突然他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就听稀里哗啦的,好像是熊在树林中奔跑、穿梭,身体刮动树枝、树条发出的声音。
赵军向他之前下鹿窖的林子望去,就听声音越来越大,应该是熊离这边越来越近了。
可就在这时,一阵山风吹过,吹得树枝、树条哗哗作响。
与此同时,赵军听到了一阵“吱啊”声。
这也是熊叫,但却是熊惊惧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赵军一把按住李宝玉肩膀,警惕地望向四周。前几天猎熊时,一只大母黑瞎子突然而至,却是让赵军感觉到了危险。
此时,他还没看见熊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熊,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但见李宝玉一手托枪,一手连点着那林子西边。
赵军一侧身,就隐隐约约地能看见有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林间穿梭,直奔这边来了。
一大两小!
三只熊!
这清汤林子,树木稀疏,但大熊也时不时回身,发出尖锐的叫声,催促两个小熊快点跑。
两只小熊则不停地尖叫着,声音中满是恐惧。
这些熊,此时距离赵军大概一百米左右,但是赵军不敢开枪,因为他没看见追击这三只熊的生物。
但他心想,应该是其他的公黑熊。
因为哪怕是东北虎,也不会让母熊如此惊恐。只有公黑熊,它们会杀死小熊,来迫使母熊提前返群和它们交配。
“吭……吭……”
就在这时,熊吼声自不远处响起,在山间回荡。
一旁的李宝玉,忍不住小声惊呼:“哥哥,熊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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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棕熊猎黑熊(中)
“吭……吭……”
熊吼声在山间回荡,震得赵军、李宝玉头皮都麻酥酥的。
这是一种生理上的恐惧,怕是赵军身经百战,也难免会有一些惊惧的反应。
此时他顺着李宝玉所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头棕熊迈着大步,正于林中穿梭。
赵军把枪一收,伸手在李宝玉肩膀上拍了一下,招呼他道:“走!”
“啊?”李宝玉一愣,心里想着为何不先把这头棕熊给结果了呢。
赵军一手掐枪,一手往黑熊母子离去的方向一指,对李宝玉说道:“过去看看,要是有机会,咱哥俩今天能杀下来四个熊胆。”
李宝玉闻言,眼睛一亮。
听说现在不光国营商店收熊胆,就连国营药店也开始收了。
而且,熊胆又涨价了。像那小黑瞎子胆,都能买到八百到一千了。
如果真能按赵军说的,能杀下来四个熊胆的话,那这一天可就进账四千来块啊!
要知道李宝玉上班干一年,也开不了这么多钱啊!
李宝玉把枪一收,跟着赵军动身,横搬山岗。
横搬山岗,说白了就是在山坡上横向走,如此行走,势必会很累。
但他们总不能尾随着棕熊追过去吧?
待到棕熊从山坡追下沟塘子时,赵军和李宝玉才下山坡。
坡上是清汤林子,坡下沟塘里就一定会很闹。
这沟塘子里长的全是针杆、灌木,大多数的杆子都有成年男人手指粗细,不少上面还带着刺。
要是猎狗从此处过,肯定受阻。
可棕熊一路过来,就是平推!
只见那针杆、灌木一片片地倒下去,棕熊不停地发出洪亮吼叫声。
此时的赵军和李宝玉仍然在横搬山岗,二人离下面沟塘子大约有百十来米,而他们的路线与棕熊所行的路线几乎平行。
不知道是否真的有血脉压制这一说。
棕熊不急不慢地追,黑熊母子几乎是玩儿命地跑,可它们与棕熊之间的距离始终未能拉开。
一直隔着三、四百米,它们能听到棕熊那充满杀意的吼叫声,两只小黑熊被吓得吱吱直叫。
这个时候,黑熊母子已经穿过了闹瞎塘,只是仍然身处沟塘子里,不过再往前已经不闹了,只有稀稀楞楞的几棵白桦树。
白桦树与别的树不一样,别的树扎根是一直往下扎,可白桦树的树根却不向下,而是横向生长。
有些年头的白桦树,它的树根就像一个大盘子一样。
正因为根系横长,所以白桦树最容易被大风撅倒。
此时在黑熊母子前面,就有一棵被连根撅倒的白桦树,树干倒下,庞大的根系却斜立在地上。
这似乎是一个天然的庇护所。
一只小黑熊一头就扎了进去,藏身在那白桦树的根系之下。
这只小黑熊吓懵了,光是那大棕熊的吼声,就叫它胆战心惊。
母黑熊带着另一只小黑熊往前跑了百十来米,突然发现自己少了个孩子,忙尖叫两声,但却得不到回应。
无奈之下,着急的母黑熊只能回身来找。
听见母熊尖叫,一直跟着它的小黑熊也一起沿着原路返回。
母熊一边走,一边叫,它以一种独特的声音,呼唤着自己的孩子。
当母黑熊离那棵风撅桦树近了的时候,那只小黑熊从树根下蹿出,一直跑到母黑熊身旁。
母黑熊终于找到了孩子,可它却已经通过嗅觉,知道那棕熊就要到了!
其实,此时大棕熊距离它们母子,连二百米的距离都没有,而且这里的草还没长高,不会遮挡视线。
但熊瞎子么,视力不好,只能靠鼻子闻。
当母黑熊嗅到大棕熊时,大棕熊也同样嗅到了那母子三熊的气息,它咆哮着向前奔跑。
这时,两只小黑熊瞬间就慌了,疯了一样地转身就跑。母熊也跑,但她的速度比小黑熊快多了,很快就超过了两只小黑熊。
两只小黑熊一边跑,一边发出吱吱的叫声。母黑熊通过分辨空气中弥漫的气味,知道那大棕熊离自己的孩子已经越来越近了。
突然,母黑熊停了下来,两只小黑熊从它左右经过,见母黑熊停下了脚步,两只小黑熊也停了下来。
母黑熊口中发出尖锐且凄厉的叫声,它是在撵小黑熊快走。
可母子三熊在一起度过了两个冬天,足足有一年半的时间,两只小黑熊已经习惯了跟在母熊身后。此刻母黑熊不走,两只小黑熊也都不走。
母黑熊怒吼一声,直接向一只小黑熊冲去。
这不是要跑路,而是要攻击。
这只小黑熊也察觉出了不对,它撒腿就跑,可刚跑出几步,就扭头向后看,但却没停止跑动。
母黑熊又冲向另一只小熊,这只小熊便和兄弟一起,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跑。
母黑熊慢步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回头看。
“吭!吭!”棕熊越来越近了。
母黑熊转过身,迎着棕熊走去。
但只走两步,它就停了下来,昂首冲着棕熊发出吼声。
母黑熊一叫,大棕熊反而不叫了,它也不跑,就一步步地向前走着。
两熊相距不到十米时,大棕熊停了下来,张口冲着母熊咆哮,然后微微起身,两只前掌一提,瞬间又落在地上。
紧接着,大棕熊又把两只前掌一提,然后又落在地上。
它,像是在蹦,像是在玩耍一样。
这时,母熊也起身了,它不像棕熊那样,而是如人般站立,两只前掌提在胸前,提在那月牙形的白色皮毛之处。
“吭!”
“吭!”
两只熊相视咆哮着。
那棕熊却比黑熊高出大半个身子!
棕熊七百多斤!
而母黑熊呢,连三百斤都不到,它的体重连棕熊的一半都没有。
可这只黑熊,勇敢地与棕熊对峙着,同时不断地发出吼声,震慑着棕熊。
一时间,棕熊连续在原地起身又俯下,但却始终不曾上前攻击黑熊。
而黑熊,站在原地不动,吼声不断!
如此对峙了十三、四秒左右,母熊先动了。
但它不是攻击,而是转身就跑。
在这沟塘西面的山坡上,离沟塘子底三十米左右之处,赵军和李宝玉端枪而立。
看到母熊转身时,赵军叹了口气,说了声:“完了!”
------题外话------
这是真事改的
本章第一句,棕熊叫,我给配了音,兄弟们看看能不能听到
一点左右,还有一章,兄弟们困了就先睡,明天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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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棕熊猎黑熊(下)
刚才是两熊对峙,谁也不主动攻击。
可母黑熊一跑,棕熊直奔它就扑过去了!
这就跟大多数的狗攻击人或猎物一样。
对峙的时候,狗只敢离远了叫,但不敢冲过去下口,可只要人或猎物一跑,狗追上去就咬。
棕熊追上黑熊,上半身微微一扬,右边熊掌抡出。
只听一声闷响,棕熊这一掌,拍在黑熊右边胯上。
七多百斤的大棕熊!
一掌挥出,说千斤之力,那都少了!
这一掌拍在黑熊右胯上,就听黑熊惨叫一声,整个身体都随着棕熊一掌之力往左一拧,整个熊差点都转了个个儿。
黑熊右边后腿一沉,险些栽倒。而此时它随着半转身,几乎与棕熊向面。
黑熊转头想跑,却被棕熊扑在身上,张口就往后脖子上咬。
棕熊七百斤的体重如泰山压顶,黑熊往下一瘫,忙翻身挥掌。
可棕熊一巴掌按在黑熊胸前白带上,低头张口就咬。
赵军和李宝玉在距离战场百十来米的地方,横向移动着,他俩眼看着棕熊一口,就把同样张口的黑熊鼻子,连着上半张嘴都给撕了下去。
“嗷……嗷……”黑熊喉咙里发出惨叫,口鼻喷出的鲜血模糊了黑熊的视线,它拼命地挥起熊掌,向棕熊鼻子上拍去。
同类之间,最清楚彼此的弱点。
熊,皮糙肉厚,浑身长毛,防御极强。
它们唯一一个脆弱的地方,就是鼻子。
棕熊直接把黑熊鼻子给咬了下去,而黑熊也一巴掌拍在棕熊鼻子上。
棕熊吃痛,将身一抬,不断地摇晃着大脑袋。
这时,黑熊趁机翻身蹿出,逃出生天。
但棕熊很快又向黑熊扑去。
两熊交手,瞬息万变,把不远处的赵军、李宝玉看得目瞪口呆。
此时眼见棕熊又把黑熊按住,李宝玉喃喃道:“这大熊霸是要下死口啊!”
如果是公黑熊遇见带崽子的母黑熊,那公黑熊会全力的猎杀母黑熊带的幼崽,但不会去试图杀死母黑熊。
而它这么做,这是因为丧子的母熊会提早返群,和公黑熊交配。
可听老人说,虽然都是熊,但棕熊和黑熊之间不会有那种行为的。
所以,只要棕熊发现黑熊,不论公母大小,棕熊都会全力追杀黑熊。
见赵军没说话,李宝玉又小声问道:“哥哥,咱打不?”
在李宝玉看来,两只小黑瞎子已经跑了,不如开枪把这俩大的先结果了。毕竟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等会儿!”赵军头也不回地说道。
此时战场中,黑熊再次从棕熊爪牙之下逃脱,但棕熊穷追不舍。
眼看着黑熊又要被棕熊抓住,那棕熊突然动作一滞,转过身看着南边不远处,那里有两个吱吱直叫的小黑熊。
动物毕竟不是人,它们明白一点事,但不明白的更多。
两只小黑熊不知道的是,大黑熊拿命给它们创造了一个活命的机会,它们只知道妈没跟上来,便回身来找。
但见棕熊欺负自己的妈,两只小黑熊只能远远地看着干着急,但不敢上前。
棕熊突然舍弃了黑熊,转身向两只小黑熊扑去。
两只小黑熊见状,瞬间就慌了,忙转身就跑。
而此时,大黑熊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叫声。
它上半张嘴都没了,此刻发出的声音已无了那种震慑力。
大黑熊迈步向棕熊追去,但它没有跑,而是在走。
不远处,赵军拍了李宝玉一下,示意他继续横搬山岗,去追棕熊。
“吱吱……”小黑熊一边跑,一边叫,还一边回头看。但不见大黑熊,只能看见如杀神附体一般的棕熊。
就在这时,前方有一棵大白桦树。
这棵大白桦树,树干将近40号粗,在树根那里,不知道怎么就有一个土洞。
一只小黑熊到近前,一头就钻进去了。而另一只,吱吱叫了两声,也跟着挤进去了。
没过两分钟,大棕熊就到了!
它来在洞前,一只熊掌就往洞里探去。
而此时,那嘴上不断流血的大黑熊站在百十来米外,站在一棵桦树后,呆呆地望着前方,但不知道它能不能看得到自己的子女正处于危险之中。
其实没了上半张嘴的黑熊,活不了多久了。但现在,它没有选择去与棕熊搏命,以给自己的子女换来一线生机。
这就是动物,说它有母爱吧,有的时候又没有。可要说它们没有母爱呢,有的时候还真有。
还是在那西面上坡上,赵军指着大黑熊,趴在李宝玉耳旁,小声说道:“你瞄着它,稳稳当当地瞄着,但先别开枪。一会儿听见我这枪声一响,你再打。”
李宝玉不说话,但却连连点着头。
赵军抬手,比划了三根手指,对李宝玉笑道:“今天咱俩要整好了,少说能捞着仨熊胆。”
李宝玉眼睛放光,但还是不说话,却把脑袋点地像小鸡啄米似的。
此时,那大棕熊在土洞前弓起身,使两只前爪挠着地上的土。
它挠了几下,挠塌了洞口周围的一块土,使洞口扩大了些。然后,棕熊伸掌往洞中一抓,只听洞中小黑熊吱吱直叫,但仍未被棕熊抓到。
棕熊又弓身挠土,挠了几下又抓。
这次也没抓着,棕熊收爪,准备再次挠土时,一团黑影从土洞中蹿出,一只小黑熊趁着棕熊收爪、弓身的工夫,就逃出去了。
棕熊转身就追,几步追上小黑熊,一爪将那跑动中的小黑熊拍了出去。
小黑熊惨叫一声,在地上翻滚了两圈。见此情形,七八十米外的赵军将手中56式半自动步枪端起。
小黑熊就地一滚,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这时棕熊已至,低头朝着小黑熊的后脑就是一口。
哪怕隔着六七十米的距离,赵军和李宝玉也能听见一声脆响。
棕熊一口,把小黑熊后脑给咬透了。
百十米外,身受重伤的母黑熊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却无动于衷。
不,它转身要走!
这时,棕熊松口抬身,它要回去追那另一只小黑熊。就在刚才,它追这只小黑熊的时候,洞里那只小黑熊钻出来向南边跑了。
就当棕熊将胸膛扬起时,只听“嘭”、“嘭”、“嘭”、“嘭”、“嘭”,五声枪响。
赵军端着半自动步枪,枪不下脸,连开五枪。
“嘭!”
李宝玉,瞄着黑熊,也是一枪!
------题外话------
那熊叫声,审核不过,我发到书评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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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鹿皮刀 仨熊胆
“嘭!”
赵军第一枪,子弹射入棕熊胸膛,虽然不曾射穿,但打的棕熊向后稍微地一仰。
棕熊一仰身,赵军接下来的四发子弹全都打入它前胸。
棕熊仰面栽倒,右边两肢向左压,试图翻身起来。
这时,赵军已不再去看它,而是把枪口一转,指向身后。
随着李宝玉一枪打出,子弹打在母黑熊左前腿上,瞬间将其前腿打折。
母黑熊刚反应过来,身体就往前一扎,它稳住身形,然后便咆哮着冲向了李宝玉。
这家伙还真怪,刚才它的孩子遭遇危险,它不舍命相救,可此时却顶着枪往前冲。
李宝玉撅枪换子弹,可他没有赵军的手把,还没等把子弹填进去,就听两声枪响,母黑熊栽栽悠悠地扎在地上,身体抽搐两下就没了动静。
“宝玉,瞄着它!”这时,赵军的声音在李宝玉耳旁响起,李宝玉忙把换好子弹的猎枪端起,瞄准那趴在地上的黑熊。
赵军一拉枪栓,将枪膛内仅剩的三发子弹退出,然后顺兜一掏,十发子弹换上,弹夹一拽,枪栓一合,保险一拨,端枪走向黑熊。
熊会装死,不得不防。
为此赵军特意重新填满了子弹,就是怕这头黑熊突然暴起。
走至距离黑熊三米左右的地方,赵军停住脚步,瞄准黑熊脑袋“嘭”的一枪,血花迸溅。
见黑熊没有反应,赵军转身,面对李宝玉向其身后一指,李宝玉也端枪转身。
赵军端着枪走向棕熊,此时棕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赵军绕着走到离棕熊头颅三、四米的地方,同样也给它补了一枪。
见棕熊也无生息,赵军忙收枪,转身冲着李宝玉喊道:“宝玉,你开那黑瞎子,我开这大熊霸。”
“好嘞!”李宝玉答应了一声,把枪往肩膀上一背,然后向黑熊跑去。
到黑熊近前,李宝玉弯下腰,拽住黑熊一只前臂,用力将其翻过来。
和黑熊不一样,棕熊死的时候是躺在地上,仰面朝天。赵军直接从后腰抽出小刀,为其开膛。
说是小刀,但也有两拃来长,二指宽。
这刀不是侵刀,是张援民亲手给赵军做的。刀身是用林场运材板车的弹簧弓子打的,刀把是张援民用鹿皮给赵军特制的。
这把刀,在这年头,绝对称得上精致。
当赵军收到这把刀时候,李宝玉也在一旁。他看过这刀以后,便求着张援民帮他也做一把,可才刚把材料备好,张援民就卧炕了。
不得不说,张援民的手艺真是不错,而且刀口也特别锋利,自棕熊喉咙底下刺入,手握刀把往下一带,毫无阻隔地破开了棕熊胸膛。
赵军使刀把棕熊护心肢挑断,将心肝拽出割下丢在一旁,再把熊胆摘下。
然后取出白布包,将大棕熊胆一装。这时赵军转头去看李宝玉,见其才将黑熊膛给打开。
赵军看了眼手中刀,然后向那被棕熊猎杀的小黑熊走去。
当李宝玉摘下黑熊胆,走到赵军身边时,赵军都已经把小黑熊的胆给摘下来了。
见李宝玉把装熊胆的布包向自己递来,赵军伸手接过,将其打开后,把小黑熊胆一起装在其中。
赵军抬头时,就见李宝玉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小刀。
男人爱枪,也爱刀。
赵军把刀挪到李宝玉面前,将刀冲下,并使拇指、食指捏着刀把,其余三根手指张开,将大半个刀把留给李宝玉。
李宝玉面露喜色,伸手接过刀,转身往旁边半空中劈砍两下,然后回身对赵军说道:“哥哥,这刀真不错。”
赵军刚把两颗黑熊胆装进挎兜子里,听李宝玉之言,笑道:“别不错了,先看看这仨熊瞎子咋办吧。”
“扔这儿!”李宝玉笑道:“我明天开车来拉。”说到此处,李宝玉言语一顿,眨了下眼睛才问赵军:“咱挖那棒槌,还能再放几天不?”
“那没问题。”赵军从李宝玉手中接过刀,收入鞘中,然后打手势招呼李宝玉跟着自己走,二人去找水洗手。
路上赵军就对李宝玉说:“明天你开车来,把那俩黑瞎子拉回去,看看是送人呐,还是咋整。那熊霸,别给人,我刚才开膛看,能有一指的膘,咱两家再焅几坛子油存着。”
前几天刚打了一大一小两头黑熊,今天这又来仨熊,其中还有一头七百多斤的棕熊。这些肉,赵、李两家十天半个月都吃不完。
关键是这天气热了,放不几天。不如把那两黑熊扒皮分肉,送给亲朋好友。
这时候的熊,都刚出仓子不久,黑熊身上没什么膘了,可棕熊块头大,就算消耗了一冬天,身上也还有一指厚的膘,将这肥肉焅油,装到坛子里,能吃小半年。
对此,李宝玉毫无意见,完全是赵军怎么说,就怎么是。
虽然时候还早,才刚过十点半,但赵军和李宝玉还是下山往家走去。
下山途中,一边走着,赵军一边对李宝玉说:“宝玉啊,以前咱打那些熊胆都阴干了,但是我不打算现在就卖。”
李宝玉闻言,应道:“啊,哥哥,这事你说的算。”
“嗯。”赵军点了下头,又给李宝玉解释道:“你也听说了,这熊胆一天一个价,咱们家现在也不缺钱,留到秋再卖,还能多卖俩钱。”
说到此处,赵军又补了一句,道:“咱过两天上岭南去,给咱抬那苗六品叶卖了,它可值老钱了。”
“嗯呐。”李宝玉还是那句话:“哥哥,这事都你说的算。”
二人又往下走,快出山场时,李宝玉忽然想起一事,便问赵军道:“哥哥,我听我大娘说,要给你盖房子呢,定啥前儿盖没有啊?”
“那得种完地的。”赵军答道。
谷雨种大田,现在苞米都已经种完了,该忙活种稻子了。
赵军家这里的稻花香米,全国都有名,但种稻子最辛苦了,赵军家虽然不种稻子,可村里别的人家种稻子,就没有多少能来帮忙盖房子的。
所以,得等着大部分人都忙完了,赵有财和王美兰才能张罗着盖房子。
这时,就听李宝玉说:“今天早晨,我听我爸和我妈商量,要给我也盖个房子。还要给咱俩盖一起,让咱哥俩还当邻居。”
“呦,这事儿好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李大勇和金小梅的意思。
李家和赵家不同,李家有两个儿子。李大勇和金小梅是想给李宝玉盖个房子娶媳妇。
至于李如海,成家就用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李大勇和金小梅也就由李如海给养老了。
上辈子李家没钱,没能给李宝玉盖房子娶媳妇,结果一家人住的挤挤巴巴的,婆媳、姑嫂、妯娌之间没少闹别扭。
而现在么,李宝玉跟着赵军上山打猎发了财,李大勇和金小梅就商量,跟着赵军家一起盖房子,给李宝玉娶媳妇,也好让这哥俩还做邻居。
这倒是好事,赵军听了也高兴,俩人越唠也就越热闹,竟然商量着,等分家搬到新房子以后,每家养上十条狗,再一起进山打猎。
说话间,二人已然入了村子。当快要到家时,赵军离远就见王美兰从一户人家走了出来。
此时的王美兰似乎很是高兴,走起来路来胳膊一甩一甩的,嘴里还哼哼唧唧地:“楞格里格儿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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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今天就这一章了,欠一章,明天晚上补。
也不知道我是中暑了,还是血压上来了,反正是不咋舒服。
除此明天还有加更,是补上个月欠的,明天晚上应该是有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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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赵军家的狗
王美兰美滋滋地走在前头,赵军和李宝玉也没打扰她,只远远地跟在后面。
在经过王美兰到访的那户人家时,李宝玉顺着院门往里瞅了一眼,等收回目光以后,笑着对赵军说道:“哥哥,你的好事来了。”
赵军闻言一笑,摆手道:“嗨,能有啥好事。”
“还啥好事?”虽然都已经走过了,但李宝玉还是回手冲那户人家一指,说道:“我大娘上刘铁嘴家,还能有啥事?给你说亲呗。”
赵军听此话,也是哈哈一笑。
这要在小县城里,叫铁嘴的,一般都是算命先生。但在村屯里,叫铁嘴的,都是媒婆。
这年头没有自由恋爱一说,甚至连恋爱都不谈,男女经媒人一说,男方带着父母去女方家走一趟,成与不成都当场说明白。
成,就结婚。
赵军今天都21了,是该成家了。
从过年以后,赵有财和王美兰一到晚上就躺在炕上嘀嘀咕咕地研究给赵军说个媳妇。
今天,王美兰终于亲自出马了。
赵军进到自家院里,不见房门打开,却见旁边的仓房门开着。
他一进去,围在王美兰身旁的青龙和黑龙就扑了过来,扒着他的腿让他抱。
这时候的青龙已经四个多月了,而黑龙也快三个月了,两只狗崽子一直喝羊奶,都壮实得很。
王美兰抓了一把干苞米粒,放在鸡窝里的老抱子面前。
这老母鸡从回来就陆陆续续地下了几个蛋,因为有公鸡在,这些蛋都受精了。王美兰也没把鸡蛋往屋捡,就让老母鸡抱窝,准备孵小鸡。
到今天为止,最先孵的那个蛋已经有半个月了,老母鸡尽职尽责地趴在窝里,连食都不怎么吃了。
“儿子咋回来这么早呢?”王美兰听见青龙、黑龙吭叽,回身就看见了蹲身抱起两条小狗的赵军。
“妈,先烧水吧。”赵军笑道:“我和宝玉打了仨熊瞎子,咱把熊胆蘸一下。”
“仨!”王美兰闻言,面露喜色,两步来在赵军面前,双手分别拍在赵军两边肩膀上。
“汪!汪……”赵军怀里的青龙、黑龙往上一抬头,没有去咬王美兰,但却冲她凶狠地叫了几声。
两只小狗在护主!
它们不懂人与人之间的拍拍打打,有时是一种亲密的表现,它们只当是王美兰在攻击赵军。
它们也知道王美兰不是外人,可是在它们心里,赵军才是第一位的。
“两个小兔……小狗崽子!”突然的狗叫声,把王美兰吓了一跳,但今天她心情很好,只笑骂了一声,伸手向青龙的小脑瓜拍去。
这回青龙不咬了,反而当王美兰的手拍在它脑袋上时,它微微一闭眼。
旁边的黑龙,则直接把脑袋插进了赵军的臂弯里。
王美兰也没真打青龙,当巴掌落下时,按住青龙脑袋揉了揉,笑着对赵军说:“儿子,把熊胆给妈。”
仨熊胆,多少钱呐!
还不得抓紧处理了?
赵军蹲下身,把两只小狗放下,然后从挎兜里掏出两个布包递给王美兰。
王美兰接过布包就出了仓房,赵军没跟她回去,而是留下来逗着青龙、黑龙玩了一会儿。
等他从仓房里出来时,把青龙和黑龙也带了出来,两条小狗一出仓房就开始撒欢儿。
此时赵军家院子里,狗可是不少。
大胖、三胖、小熊、白龙、黑虎,五条狗被拴了四个地方。
小狗好奇,还欠儿!
青龙、黑龙一出来,第一眼看见的是白龙,当即齐齐向其冲去。
当离白龙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时,两条小狗又停下来,冲着白龙汪汪直叫。
而白龙也不理它俩,只站着望着赵军,冲赵军摇着尾巴。
赵军过来,蹲在白龙面前,用手轻轻地摸着白龙脖子。
这是主人与狗的一种无声的交流。
白龙很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被赵军摸了两下以后,它低下头把脑袋往赵军裤腿上蹭了两下,然后腿一软,整个狗往地上一栽,紧接着把身一翻,肚皮朝上。
赵军忙伸手,给它抹着肚皮。
抹,就是使手平着从胸口摸到肚子。
见赵军与白龙亲近,青龙和黑龙更不干了,嗷嗷地冲白龙叫着,甚至冲到白龙身前半米之处。
一般情况下,大狗是不会跟小狗的计较的。白龙好像没看见、没听见一样,静静地享受着赵军的服务。
给白龙抹了五、六分钟,赵军起身向大胖和三胖走去,这哥俩被拴在一起。
大胖和三胖因为刚来不久,和赵军不是很亲,但被赵军喂了几天,也不是那么抵触了。
只不过,现在的它们还不会像白龙一样,在赵军面前露出肚皮,就只让赵军摸了摸脖子。
青龙、黑龙一直跟在赵军身后,当赵军走到大胖、三胖这边时,它俩也跟了过来,但瞅了瞅大胖的体格子,俩小家伙有点害怕,没敢硬往前上。
等赵军走向小熊时,青龙、黑龙还是跟着他。
母狗比公狗粘人,见赵军走来,小熊前窜后蹦的,等赵军到近前,它就往赵军腿上扑。
这时,青龙、黑龙凑过来,小熊把脑袋从赵军怀里挪出来,冲着青龙、黑龙呲牙,齿间发出“呼哧”声。
青龙、黑龙被吓了一跳,转头跑开几步,站在那里,摇着尾巴,冲着小熊就叫。
见它俩退去,小熊就不再理它俩了,缠着赵军,一会儿让挠脖子,一会儿让抹肚皮的。
赵军和小熊互动的时间最长,大概得有十分钟,等安抚好小熊以后,赵军才走向拴在房前的黑虎。
见赵军走来,黑虎三条腿来回捣腾着小步,低着头、晃着脑,屁股倒是撅得挺高,尾巴狠狠摇晃着。
赵军呵呵一笑,想起来赵有财每当看到黑虎这副模样,都会指着它说:“这狗是真贱。”
但不管这狗本性如何,赵军都认为既然既然养了它,就得好好养。
特别是打围的狗,拿命给主人干活,主人必须给它们应有的关爱。
不过,这黑虎好像还没给赵军干过活,麻烦倒是没少惹。
赵军来在黑虎面前,他一蹲下,黑虎就凑过来,它和别的狗不一样,不使脑袋去蹭赵军的腿,而是抬头、伸舌头要往赵军脸上舔。
“唉!”赵军无奈地叹了口气,歪头伸手把黑虎的脑袋推到一边,可黑虎仍不罢休,逼得赵军没办法,只能起身不准备搭理它了。
可就在这时,黑虎带着绳子往前一蹿,将那在周围转圈的青龙扑在了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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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魏铁还钱
前几条狗,谁也没咬青龙和黑龙,两条小狗到黑虎这里也没叫,只在旁边闻闻嗅嗅。
但谁都没想到的是,黑虎会突然攻击青龙。
此时青龙就在它活动范围之内,黑虎往前一蹿,青龙刚反应过来,却已经被黑虎按在了爪下。
“啊……吱……嗷……”青龙被翻身躺在黑虎爪牙之下,口中发出尖锐的叫声。
小狗一叫,声尖刺耳。
赵军闻声迅速转身,直接就扑了过去,一把抓住黑虎后脖上的皮毛,将其往起一拽。
大狗被拽住后脖子也不觉得疼,黑虎只长着大嘴呼呼喘气。
青龙就地一滚,翻身起来,夹着尾巴就跑。
赵军忙把黑虎往旁边一推,快步向青龙走去,一边走,一边冲青龙摊手,喊道:“青龙!青龙!”
青龙没有直接跑向赵军,受到惊吓的它,是绕圈跑到赵军身前的。
此时赵军蹲着,青龙两条后腿直立,两条前腿搭在赵军膝盖上,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小家伙被吓坏了。
赵军一手按着青龙,一手拨着它身上的小绒毛,从头到尾检查给它检查着身体。
直到发现青龙没有被咬伤,赵军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紧接着起身,抓起靠在墙根的笤帚就奔黑虎走去。
黑虎一看赵军拿着笤帚,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走来,也不跑,也不躲,只把身往地上一躺,肚皮朝上,两只前爪提在胸前,尾巴朝天夹在两条后腿之间。
它这举动跟小熊对赵军的撒娇不一样,它这是投降,是在无声地告诉赵军:“你是主人,你想打我,我就让你打,我连跑都不跑,我好吧?”
赵军到近前,就见黑虎眼睛水汪汪的,当真是眼泪含眼圈,好像要决堤了一样。
赵军一撇嘴,想打却不忍心下手了。
“真赖!”赵军把笤帚往旁一丢,黑虎翻身就起,摇头晃腰抖了抖身上的土,然后也要往赵军身旁扒。
“去!去!去!”赵军伸手推开黑虎,但想了一下,他一把揪住黑虎耳朵。
他没有使劲,但耳朵一被揪,黑虎就吭叽起来。
赵军也没理这戏精,只冲青龙、黑龙招了招手。
主人一叫,两只小狗跟兔子一样,奔赵军跑来。
赵军把青龙、黑龙叫在跟前,然后左手揪着黑虎耳朵,右手指着两只小狗,对黑龙说:“你以后要敢咬它俩,我可打你。”说着,赵军收回右手做巴掌,向黑虎脸上虚拍一下。
这巴掌没落在黑虎脸上,见巴掌往近一来,黑虎就一闭眼睛。
这时,王美兰端着瓷盘出来,盘子上摆着三个熊胆,每个熊胆的一端还系着搓成的双股绳。
赵军从王美兰手中接过盘子,把熊胆拿到仓房挂好,并把青龙、黑龙跟三只羊继续关在一起。
当赵军从仓房里出来时,突然院里的狗全都叫了起来,而且还是冲着院门口在叫。
紧接着,李宝玉家的几条狗也开始叫。
这时,只听院外有人喊道:“谁在家呢?给我看狗!”
赵军往旁走两步,向院门口一转头,当即笑道:“铁哥呀,进来吧,没事儿,狗都拴着呢。”
赵军话音落下,魏铁从院外走了进来,对赵军笑道:“小军今天没上班啊?”
赵军笑着答道:“没有,今天休息。”
魏铁点了下头,问道:“我婶搁家没有?”
“在家呢。”赵军伸手往房子的方向一让,对魏铁道:“铁哥,进屋。”
赵军带着魏铁到门口,开始时就喊道:“妈,我铁哥来了。”
这喊话,是给王美兰一个心理准备。
“哎,铁子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等声音落下,王美兰才从里屋走出。
见到王美兰,魏铁微微一欠身,点头道:“婶儿。”
王美兰笑着冲魏铁一招手,道:“快进屋来。”
王美兰进屋,就坐在了炕桌右边。而魏铁进来,听王美兰招呼他坐,便坐在了炕桌左边,也就是靠门的这一边儿。
他是晚辈,两家也不常走动,所以他没盘腿上炕,只是在炕沿搭边坐下。
赵军跟着进屋,见魏铁坐下,才对魏铁说:“铁哥你坐着,我给你倒水去。”
“小军别忙活了。”
“没事儿,没事儿。”
他俩一人客套一句,赵军到外屋拿小搪瓷缸倒水,魏铁则在里屋,和王美兰说着闲话。
什么最近挺好啊?
忙啥呢最近?
赵军进来,把小搪瓷缸往魏铁跟前一放,伸手道:“铁哥,你喝水。”
“哎。”魏铁冲赵军一笑,然后转过头看向王美兰,并从兜里拿出十块钱来,展开了往桌子上一放。
这时候,王美兰已经知道了魏铁来意,但见状还是皱眉问道:“铁子,你拿钱干啥呀?”
“婶儿。”魏铁笑道:“年前搁你这儿拿个黑瞎子鼻子,我说勾十块钱的账,这……不给你送钱来了么。”
“啊,这事儿啊。”王美兰作恍然大悟状,并道:“婶都给你说了,这钱不要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不等魏铁反应,就追问道:“庞丽现在咋样了?好没好啊?”
“好多了。”魏铁笑道:“这一个月都没犯病了。”说着,他还看了旁边的赵军一眼,然后又转向王美兰道:“我前天下山把皮张都卖了,完了把欠的账都还还。”
说完,魏铁伸出右手,使食指、中指并点在那十块钱上,然后把它往王美兰这边一推,道:“婶儿,要不是你给我拿那黑瞎子鼻子,我家庞丽的病也不能好,这钱是大侄跟你说好了,你得拿着。”
“拿什么拿?”王美兰一甩手,笑道:“病好了就行,钱就不要了。”
“那不行。”魏铁把手一收,钱留在炕桌上,然后道:“婶儿,我家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哈,改天我再来看你。”
“哎!”王美兰见状,忙要起身拦着魏铁。
“铁哥,铁哥。”赵军忙上前,揽住魏铁肩膀。
这时,王美兰拿着十块钱过来,见魏铁伸手拦着,王美兰一手掐着钱高举,一手扒拉开魏铁的手,把钱塞进他左边胸前的兜里。
“听婶儿的,这回你媳妇也好了,好好过日子哈,啥钱不钱的。”
“嗯。”魏铁闻言,重重一点头,道:“婶儿,我知道了,等过五月节的,我再来看你。”
“嗯呐,到时候再说。”王美兰冲魏铁一挥手,说道:“婶儿就不送你了,让你兄弟送你。”
“那婶儿,我走了哈。”
赵军送着魏铁出了家门,来到院外才对魏铁说道:“铁哥,你跟我说实话,我嫂子这病,到底是黑瞎子鼻子治好的,还是真有啥玩意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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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初谈婚事
魏铁以在山里下拍子压黄鼠狼,卖其皮为生。
年前魏铁来赵军家求药时,王美兰还劝他少打黄叶子。
魏铁把这话记在了心里,从赵军家出来以后,就找“高人”给看了看,高人说是有东西在磨魏铁的媳妇,也说过让魏铁放弃夹黄叶子的话。
但一年两千多块钱的买卖,魏铁哪忍心放得下啊,于是便向高人请教。
在收了魏铁不少孝敬以后,高人告诉他,得找猎人要颗子弹,以子弹上的杀气护身保家。
魏铁还真听了,又来找赵军,但赵军告诉他,这得用循环使用的子弹壳,然后让魏铁去找陈大赖。
此时赵军问魏铁,他家庞丽的病,是服黑瞎子鼻子治好的,还是那子弹给震慑好的。
魏铁白拿了赵军家一个黑瞎子鼻子,他还能怎么说?
但见魏铁一笑,赵军伸手拦道:“铁哥,该咋的,就咋的,你跟兄弟说实话。”
听赵军此言,魏铁想了想,才凑到赵军身旁,可他刚要开口,却闭上了嘴。
就见魏铁快步走到李宝玉家门口,往院里看了看,没见到有人,才又回到赵军跟前,说道:“兄弟,哥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哈。”
虽然现在已非那风雨飘摇的十年,但在这闭塞的山村里,人们对这种事还是很小心的。
“嗯,铁哥你说。”
魏铁道:“他们给我看的时候说了,你嫂子本来是虚病,但虚病时间久了,给磨出实病来了。要想治好呢,得先看虚病,再看实病。
我去管陈大赖要俩子弹壳,这把虚病治好了。完事儿再给你嫂子喝那个黑瞎子鼻子粉,这才去病根。”
“啊!”赵军闻言,点了点头道:“那我明白了,铁哥。”
“那行,那我走了啊。”
“等会儿!”见魏铁要走,赵军忙拽住他,向左右看了看,小声问道:“你跟兄弟说说,你找谁给看的。”
魏铁也谨慎地往周围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特别是李家门里没有动静,才道:“老韩婆子。”
“啊!那我知道了。”
目送魏铁离去,赵军返身回家,一进门就听王美兰道:“儿子,你今天杀仨黑瞎子,咋没把鼻子、波棱盖卸下来呢。”
“哎呀,忘了。”赵军应道。
他这一冬天没少杀黑熊,家里也攒了不少黑熊鼻子、波棱盖,渐渐地他也不把这些东西当回事了。
王美兰把锅里蘸熊胆的水舀出,刷锅换水,切白菜丝呛汤,煮了一锅热汤面。
眼瞅着面条要开熟了,赵军去碗架里拿出四个碗来,王美兰挑面盛汤,先盛了两个少半碗。
这是给两个小丫头的,她们饭量小,而且少半碗凉的快。
赵军端着两个碗进屋,又给两个妹妹拿了筷子,等他再出来端面时,王美兰却冲西屋一指,对赵军说:“儿子,把这两碗端你屋去,咱娘俩说点儿话。”
“来了!”赵军心头一震,也没多说,端着碗走进自己屋里,把面先放在一旁木桌上,然后从墙角拽出炕桌放在炕上,再把面拿到炕桌上。
这时,王美兰拿着两双筷子进屋,娘俩分坐东西,赵军接过筷子,先俯下头,吹边儿喝了一口面汤。
王美兰拿着筷子,挑了一下面条,没吃面先对赵军说道:“儿子,今天妈上刘铁嘴家去了。”
“我知道。”
“啥?”王美兰一愣,问道:“你咋知道呢?”
“我回来前儿,看见你从她家出来了。”赵军笑着问王美兰道:“妈,你找刘铁嘴,想给我说谁家姑娘啊?”
“马玲啊!”说起正事来,王美兰也不吃饭了,只把筷子一撂,对赵军道:“你爸说你喜欢人家姑娘。”
“我爸……”赵军想说什么,但想起马玲来,他却什么都没说。
对上辈子的妻子,他心里有说不尽的愧疚。他上辈子欠大姐的,欠两个妹妹的,欠儿子的,甚至欠姐夫、妹夫的。
但他最亏欠的,是马玲。
重生半年多了,他只那天晚上见过马玲一次,平日在村里晃荡,也都是绕着马家走。
可即便如此,每当深夜时,他还总能梦见她。
时间久了,他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愧疚,还是什么了。
哪怕活了两辈子,也说不清楚。
所以,当王美兰说,找陈铁嘴是去马玲家说媒时,赵军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见赵军没反应,王美兰嘴角微微上扬,心想:“这赵有财还干点正事儿。”
“儿子,你也该成家了。”王美兰对赵军道:“你要娶了媳妇,妈这心里的事也就去了一大半了。”
赵军闻言,抬起头静静地看了眼王美兰,心想上辈子老娘没看见自己结婚,走的时候也一定很不放心吧。
“嗯,妈,我知道了。”赵军应了一声,闷头吃饭。
一时间,屋里陷入了沉默,娘俩谁都不说话,赵军啼哩吐噜地吃着面,王美兰则小口地吃着,她吃的很慢,好像在想着心事。
赵军很快就把碗里面吃完了,他又仰脖把汤干了,然后对王美兰说:“妈,你慢点吃,我去看看那俩小的。”
“嗯呐。”
赵军拿着碗筷起身,去到东屋把两个妹妹的碗捡了,都放在灶台上的盆里,舀水把碗泡上以后,赵军走出屋去,到地窖里把五个人参包子都拿了出来。
赵军揽着五个人参包子出了地窖,回到屋里之后,进入自己的房间内。
听见赵军回来,还在吃面的王美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问道:“儿子,这都拿的啥呀?”
赵军拿回这些人参包子以后,就把它们放在地窖的一角,并使麻袋盖上。
如此一来,哪怕王美兰每天下窖拿土豆、白菜,也没注意到它们。
赵军只是一笑,并未说话,将五个人参包子一一打开。
人参包子里面的参不一样,但外表大致相同,赵军也没刻意做标记,他打开之前也不知道里面包的是什么参。
但当第一个人参包子打开时,王美兰只看了眼里面的青苔,瞬间把筷子一撂,从炕上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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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王美兰的野望(1/20)
当赵军把青苔打开时,王美兰一愣,紧接着很着急地问赵军道:“儿子,这搁哪儿整得啊?”
赵军笑道:“山里拿的。”
“拿的?”王美兰一听更急了,追问道:“拿谁的呀?”
赵军一下乐出声来,忙过去扶着王美兰坐下,然后说道:“妈啊,拿是放山的行话,拿就是挖,这都是你儿子自己挖的。”
“啊?”王美兰看着赵军,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儿呀!”王美兰一把抓住赵军的手腕,说道:“人家不都秋天前儿放参么?”
赵军笑着说道:“山神爷老把头给你儿子财,咱管他啥时候呢,给了,咱就拿着呗。”
赵军说着,将其他四个人参包子都打开,让王美兰看。
王美兰看着眼前人参,想伸手去摸,但指头快碰到人参的时候,又像触电一样收了回来。
赵军指了下最大的那苗人参,对王美兰笑道:“妈,你猜这苗得多少钱?”
“多少钱啊?”一提钱,王美兰眼睛一亮,仰头问道。
赵军抬起左手,大拇指按着小拇指,竖起中间三根手指,对王美兰比划了一下。
“三百?”王美兰虽然不放山,但也听屯里的人议论过,山参拿到山下去卖,好像都不便宜。
赵军闻言一笑,摇了摇头,对王美兰说:“再加个零!”
“三千!”王美兰一下子从炕上起来了,皱着眉头看着赵军,问道:“儿子你听谁说的啊?这玩意哪有那么贵的?”
王美兰听屯里人聊天谈论山参时,能卖到上百的,就算高价了,还从没听说过有过千的,就更别提能卖三千的了。
赵军笑着抬手,手掌横着做掌刀,从人参芦头往下移,对王美兰说:“妈,这苗棒槌的品相,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三千都是少说。
我后天跟宝玉上岭南去,那边有供销社、有药店,我看看谁给的价高,我就卖谁。”
王美兰一听这话,站在炕沿边,猫着腰看着这苗六品叶,看了半天才抬起头,问赵军道:“儿子,那别的那几个棒槌呢?”
“那几苗一般。”赵军笑道:“加一起也能卖个三头两百的。”
“差这么多呢?”王美兰有些惊奇地问道。
赵军点了下头,道:“这东西看品相,讲究可多了呢。”
王美兰闻言,笑个滋儿地看着赵军,道:“我儿子真出息了,还能放棒槌了!”
之前,她听李如海说过,说赵军和他大哥商量,等入秋了就山上挖人参,可王美兰就是一听,也没往心里去。
而现如今,赵军是给她一个大惊喜啊。
赵军开始包人参,一边包,一边对王美兰说:“妈,那个六品叶是我和宝玉,还有我张大哥,我们仨一起挖的,卖了钱得分他俩一份。”
“啊,儿子,这你看着办。”王美兰笑道:“你办事儿,妈放心,你比你爸强。”
“我感觉也是。”赵军哈哈一笑,又对王美兰说:“妈,等我明天回来,还把钱都给你。”
其实,赵军一开始打算偷着把这五苗人参卖了,然后把钱留下来,不告诉王美兰。
赵军如此,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怕老娘把钱都花在自己的婚事上。
于是,赵军就想着藏点钱,万一王美兰身体不适,哪怕到了省城医院,也有钱看病。
可刚才,赵军心里忽然有了一些触动,想把这些人参给老娘看看,一来让她高兴,二来让她宽心。
至于以后看病的事么,仓房里那十来个熊胆还不够么?
再者说,赵军也有信心在入秋之前,再挣下一大笔钱。
王美兰坐在一边儿,面带笑容地看着赵军绑人参包子,歪着头想了一想,突然笑出声来了。
“妈,你想啥呢?乐成这样。”听见笑声,赵军抬头问道。
此时他心里很舒服,他做这些,能让老娘开心,这就值了。
“儿子!”王美兰说话时,稍微往后坐了坐,然后伸手把两条腿往上一搬,往起一盘,对赵军说道:“妈想好了,你结婚前儿,妈给你办风风光光的,给这十里八村的都打个样。”
“呵呵……”赵军一听也乐了,也往炕沿边一坐,看着王美兰问道:“妈,那得花多少钱啊?”
“有多少钱,花多少钱!”王美兰抬起右手往外一推,豪气地道:“妈就你这一个儿子,你底下是俩妹妹,妈留着钱干啥呀?妈得把你婚事办的……”
说到此处,王美兰顿了顿,把手往窗户外一指,又道:“从有这林场到今天,我儿子这得是头一份。”
“行。”赵军笑道:“妈,你说的算!”
……
今天晚上,赵有财下班回来的早,还从食堂带回来俩饭盒。
他一拽门,就见王美兰正在锅台前切野猪肉呢。
“兰呐,你看我给你拿啥回来了!”赵有财向献宝一样,把饭盒盛到王美兰面前。
可他这热脸,注定是要贴冷屁股了。
王美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没看我手忙着呢么?”
“啊。”赵有财忙把饭盒放在灶台上,打开第一个就见里面装着一饭盒带皮的生鸡蛋,有七个。
赵有财又把另一个饭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块牛腱子肉。
这可是稀罕玩意!
整个永安屯,一年到头也没有几个人能吃着牛肉的。
“哎呀!”王美兰也是一愣,下意识地问道:“哪来的?”
“给肖厂长做菜剩的。”
“放那儿吧。”王美兰随手一指道:“一会儿我给它切块焯了,明天早晨给你们炖大萝卜吃。”
这一块牛肉,连一斤都没有,干炖是不成了,
而赵军家这边儿炖牛肉,喜欢用大红萝卜炖,炸锅以后清汤炖,汤白肉嫩。
赵有财自然没有意见,把饭盒盖往上一扣,就站在了一旁。
王美兰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进屋,搁这儿杵着干啥呀?”
赵有财闻言一笑,小声道:“兰啊,我昨天帮儿子买东西,剩三块多钱,放兜里咋没了呢?”
王美兰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道:“我拿着了。”
“你……”赵有财气势一弱,赔笑道:“整的你拿走了,那咋也给我留个两毛跑腿钱啊。”
“留啥留。”王美兰说:“以后咱家花钱可得仔细点儿了,我得存钱给儿子结婚用呢。”
“啥?”赵有财听她这话,不禁一愣,因为他想起了炕柜里那一沓沓的十元大票。
赵有财忍不住问道:“咱儿子结婚,能花多少钱啊?”
王美兰微微抬头,一脸傲然,道:“这你就别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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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马玲的毛病(2/20)
和往常一样,当熄灯以后,两个小闺女都睡着了,赵有财和王美兰两口子又谈论起自己儿子的婚事来。
当听王美兰说,今天她已经去找过刘铁嘴以后,赵有财没有说话。
见赵有财不说话,王美兰好奇地问道:“咋的了?你咋不说话了呢?”
赵有财道:“我这寻思呢,咱们也不差钱,你还打算给儿子大办,那咋不再给儿子挑挑别人家姑娘呢。”
王美兰一听,眉头紧皱道:“你不说的儿子看上老马家姑娘了么?”
“那要娶他家闺女,也不用那么些钱啊。”
“你就别管了。”王美兰没好气地说:“我儿子喜欢就行,你管谁家闺女呢,我又不差钱。”
赵有财一听这豪言壮语,瞬间无语了。
这时,王美兰又道:“再说了,我瞅马玲也挺好,闺女长得漂亮,还孝顺,又能干活,我儿子娶她差不了。”
“嗯。”听王美兰念叨着马玲有点,赵有财下意识地点了下头,但紧接着却道:“这姑娘就是有一个毛病啊!”
……
第二天一早,还是赵有财下厨。
因为白天要上班,没办法参加劳动改造,王美兰就把工作都给他安排到早晨了。
大厨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赵有财做了牛肉炖萝卜,炖菜时上面放屉,蒸了一锅大馒头。
然后一家五口围坐在炕桌前,美美地吃着早饭。
与此同时,永安屯屯东头,一户人家里,马玲姐弟和他们父母也在吃饭。
马玲她爸叫马大富,她妈叫王翠花,她还有个哥哥,前年结婚分家单过了。
这一家四口,除了十岁的马洋以外,其他三人吃饭时都心事重重的。
王翠花咬了口大饼子,一边嚼着,一边看看自己男人,见马大富冲自己使眼色,王翠花白了他一眼,然后问马玲道:“闺女啊,昨天刘铁嘴来说的那事儿,你寻思咋样了?”
马玲闻言,面上一红,低头装作去喝棒子面,嘴里却含糊道:“妈,这事让我再寻思、寻思。”
“那还寻思啥呀。”这时,马大富在一旁溜缝道:“赵军那孩子多好啊,过这村,都找不着这店。那句话咋说的了,打着灯也找不着这姑爷子啊。”
“那叫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王翠花白了马大富一眼,然后对马玲说:“闺女,成不成的,咱都得给人家回个话啊,人家刘铁嘴还等着呢。”
马玲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妈,咱中午给她回话行不?”
“你又要干啥呀?”马玲那话一出,王翠花顿时脸色一边,道:“不是妈说你,一天净扯淡,花那没用的钱干啥呀?”
王翠花此言一出,马玲眼圈一红,低着头仍不说话,这时她眼睛里有泪珠子掉下,正掉在棒子面粥里。
见此情形,马大富伸手扒拉了王翠花一下,王翠花一耸胳膊,对马大富喝道:“我说的有错呀?这是搁现在,要再早几年,都得给她抓起来。”
马玲闻言,直接扭头起身,往外屋走去。
见马玲离去,马大富白了王翠花一眼,埋怨道:“你看看你,吃个饭吵吵啥呀?”
王翠花眼睛一瞪,怒斥道:“不是你让我说的么?”
“我……”马大富瞬间无语。
马玲出到屋外,几步来在柈子垛前,往左右瞅了瞅,不知怎地就从里面掏出个小黄油纸包来。
这个黄油纸包里可没装干粮,而是四四方方扁扁的。
马玲面向柈子垛,背对着自家房子,把黄油纸包打开,把里面装的钱都塞进兜里。
然后,马玲就走出了院子,离开了家。
她一路快步往南走,直来在一户人家。
这家篱笆仗子里,是两间草房,马玲手扶篱笆仗子,喊道:“韩大娘!老韩大娘!”
马玲喊了两声,也不见有人出来,她就想推开仗子门进去。
可就在一转身的工夫,马玲才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人。
这把马玲吓了一跳,“妈呀”一声,往后一躲,看清来人才埋怨道:“韩大爷,你在我后面咋不吱声呢?”
韩江哈哈一笑,道:“闺女,你来你就喊你大娘,我是你大爷,我咋吱声啊?”
“你这老头,还挑理。”马玲一笑,问道:“我大娘搁家没有啊?”
“搁家呢?”韩江抬手往屋子的方向一指,道:“走,闺女进屋。”
马玲跟着韩江进屋,一推门就闻见一股烟味,到里屋就见一个干巴拉瘦的小老太太,正坐在炕上抽烟呢。
山里人生活苦,容貌相比较城里的同龄人,要老个十几二十岁。
这不是夸张,这小老太太瞅着得有七十多,可她今年才刚刚五十一。
“呦,大闺女来了!”老韩太太看见马玲,顿时俩眼冒光,就好像看见金主一样。
“哎,韩大娘。”马玲往前走两步,侧身坐在炕上,对老韩太太说道:“我这又来麻烦你来了。”
“嗨,闺女说啥呢。”老太太笑道:“咱都不是外人,有啥事你就跟你大娘说。”
“这个……”马玲面上一红,头微微低下,手捏着衣角,一时间没有说话。
老韩太太也是人精,见此情形,嘿嘿一笑,问道:“闺女,要开亲了?”
开亲,就是结婚、订婚的意思。
马玲低着头,但点了一下,闭着嘴但发出“嗯”的一声。
老韩头和老太太对视一眼,都知道姑娘脸皮薄,谁也没有笑。
老韩太太把烟袋递给老头子,然后伸手拉过马玲的手,柔声道:“闺女,是想看看合不合适啊?”
“嗯呐。”既然老太太都问了,马玲也就不藏着了,直接道:“我想让大娘帮我看看,然后行不行的,都得给人回个话。”
这时,韩江在一旁问道:“小子是谁家的?”
“赵有财家的赵军。”马玲飞快地答道。
“呦。”老太太闻言,看了老头子一眼,然后又对马玲说:“闺女呀,不是大娘抠哈……”
“大娘你不用说了。”马玲直接把手从老韩太太的手里抽出,然后往棉袄兜里一摸,拿出一沓钱来,展开当着老头子、老太太的面一数,虽然有零有整,但加在一起,正正好好是十块钱。
马玲起身,走到旁边的高木桌前,把钱举到桌上的香炉前,然后转身对老韩太太说道:“大娘,你多费心哈。”
“好嘞!”老太太一笑,脸上褶子都挤在一起了,然后就见她双眼一闭,嘴里嘟嘟囔囔、嘀嘀咕咕、哼哼唧唧的。
马玲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老太太,这毕竟关乎到她的人生大事啊。
可老太太念叨没几句,就皱起了眉头,看得一旁的老头子心里一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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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掌柜的没在家
老韩家屋里。
干巴瘦的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摇头晃脑,嘀嘀咕咕的。
她后脑勺上别的疙瘩揪,也随着她摇晃脑袋而左右摇摆。
马玲紧张地搓着衣角,目不转睛地看着老韩太太。
而此时,老韩头子也挺紧张的。
他们两口子过了三十来年,风风雨雨都一起过来的,此时韩江一眼就看出来,自己老伴有些不大对劲儿。
但马玲又在一旁看着,韩江就没法说什么。
突然,老韩太太嘴不叨咕了,睁开眼睛冲着马玲一笑。
“大娘!”马玲见状,忙凑上前去,一脸急切地问道:“咋样啊?”
也不怪马玲心急,婚姻大事,在这年头当真是头等大事,毕竟只要结了婚,一般都不会离婚。女人嫁过去,哪怕挨打受骂被欺负,大多也都咬牙挺着。
但谁愿意过这种日子啊?所以在没结婚之前,就得多寻思、寻思。
老韩太太微微一皱眉头,但见自己老头子冲自己使眼色,老太太便拉着马玲的手,对她说道:“闺女,你先出去,搁外头等我一会儿。”
“啊?”马玲闻言一愣,她来老韩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从没遇着过这样的事呢。
老太太忙解释道:“咱家掌柜的好像没在家,”说到此处,老太太一指那香炉,对马铃说:“我看看给掌柜的传个信儿,给他老人家找回来。”
“啊!”马玲大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之色,她来过多少次了,还是第一次听说掌柜还会出门,她现在很想看看老太太如何去找他家掌柜的,但老韩太太却又让她出去等。
马玲读书少,要是李宝玉在此,肯定会有所怀疑。因为老韩太太这话,能在《西游记》里找出差不大多的语句。
想那唐僧师徒在车迟国与三力大仙斗法时,虎力大仙求雨失败,就赖神仙没在家。
见马玲脚没挪地方,韩江忙在一旁插话,道:“闺女,你这是大事,你先出去等等,让你大娘好好给你问问。”
“那行!”一听这话,马玲也不疑有他,转身就出了屋子。
韩江一直把马玲送到门外,冲着马玲笑笑,然后直接把房门给关上了。
马玲在门外,心里好奇得很,她就往窗户根底下凑。
可老韩家的窗户没有玻璃,是从里往外、从下往上推的木窗户框,中间用两纸糊的。
马玲哪怕站在窗户前,也看不到屋里发生了什么。
但她到窗前时,屋里的老两口透过窗户纸,隐隐约约地看见窗户外有人。
老太太伸手把韩江叫到近前,问道:“咋整啊?”
老头反问:“咋的了?”
老太太往窗户那儿看了一眼,然后一撇嘴,摇头道:“啥也看不着。”
其实老韩太太干的这一行,说起来也简单,就是人家把事跟他们一说,他们闭着眼睛、叨叨咕咕,脑子里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这也不知道他们是凭空想象的,还是怎的。
可今天,老韩太太就感觉脑袋里空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咋能这样呢?”韩江心里一突,但想起一事,忙道:“老蒯啊,你说能不能是那赵军的事儿啊?”
老蒯,是东北老头子对老婆子的一种称呼,后来改叫老伴了。
“啊?”老韩太太眉毛一挑,疑惑地问:“赵家大小子咋的了?”
韩江也往窗户那儿看了一眼,然后侧身搭边儿坐在炕上,对老太太说道:“那小子多恶(nē)呀!连山神爷都让他给逮(děi)了,大猪神都让他给乓乓了,你要查他,咱家掌柜的能敢来么?”
“哎呀!”老太太闻言一拍大腿,但想起马玲还在窗外,忙压低了声音,对老头子说:“可不咋的,这小子他爹也不是一般炮子啊!”
“那你寻思啥呢?”韩江道:“这一家子也没有个省油的灯啊。”
“那咋整啊?”老太太面露慌张,问韩江说:“那也不能跟这闺女照实说呀?”
“不能照实说!”韩江斩钉截铁地道:“这些年没以前那么严了,但也没几个来找咱帮忙的,一年到头全指着这姑娘给送点烟钱、送点酒钱、送点烧鸡钱。咱今天要在她面前把招牌砸了,那这不是把财神爷往外撵么?”
“这……叭!叭!叭!”老太太一时也没了主意,连裹了几口烟袋。
突然,老太太的小耗子眼一亮,扯了一把韩江衣袖,说道:“老头子,要不咱跟闺女说,他俩不合适得了。要不这么说,说他俩合适,那闺女嫁过去了,过的不好,不也是砸招牌么?完了咱们还落埋怨。”
老韩太太想的没毛病,要是跟马铃说她和赵军合适,那等马玲嫁过去以后,日子过的不好,就是老太太看得不准,这还是砸了招牌。
但要说不合适,马玲信了他们的话,这婚事没成,那也就没办法去辨别真假了。
可韩江听完老太太这番话,脸色为之一变,忙摇头道:“老蒯,你可别瞎闹了。”
“咋的了?”老太太还不乐意了呢,把烟袋往旁边一磕烟灰,问道:“不这么说,那还能咋说呀?”
韩江忙给老太太解释,说:“就赵有财家那条件,谁不愿意和他家噶亲家呀?你跟闺女说不合适,闺女回去不同意,那马大富、王翠花就得问因为啥。老马家是不能把咱咋的,可那赵有财,咱家惹得起么?”
听韩江之言,老太太“呀”的一声,眼睛瞬间都长了,长大了嘴巴,连烟袋都不抽了。
韩江又道:“你要把赵二咕咚儿子的婚事给搅了,他能轻饶了咱们么?咱这两把老骨头,经得起他折腾么?再说了……”
说到此处,韩江顿了一下,才又道:“还有咱儿子呢,你不管了?”
听韩江提起儿子,老韩太太叹了口气。
老韩家的儿子不是别人,正是卫生所的大夫韩尚。
因为老太太职业的原因,韩尚早年就跟他爸妈划清了界限,这些年从未有过来往,但老两口始终惦记着自己儿子。
屯里屯亲这么多年,老两口可知道赵有财是什么脾气。
其实赵有财这人很有性格,你不惹他,他不惹你。甚至他很多时候还都是热心肠,会主动地去帮扶弱者。
但谁要是惹了他,那赵有财出手绝不留情,而且还是要赶尽杀绝的那种。
“老头子!”老太太着急地把烟袋都扔一边了,双手抓着韩江胳膊,说道:“你快想想办法,咱咋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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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六章.好姻缘
韩江家门外,窗户根底下。
马玲看不见,也听不到屋里发生了什么,只拿手搅着麻花辫最下面的散碎头发。
突然,房门从里面被人推开,吓了马玲一跳。
“闺女!”韩江唤道:“来,快进屋。”
“哎,韩大爷!”马玲应了一声,心里忐忑地跟韩江进到屋里。
一进里屋,就见老太太坐在炕上,手里拿着烟袋,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马玲一上来,就十分好奇地问道:“大娘,掌柜的回来了么?”
“回来了。”老韩太太笑道:“咱家掌柜的,让别人家老太爷请去喝酒了,我这一招呼,他才回来的。”
“啊,那麻烦大娘了。”马玲客气了一句,然后脸上一红,小声问道:“那掌柜的,咋说的呀?”
老两口对视一眼,老韩太太硬着头皮,脸上强挤出笑容地说:“掌柜的说了,你俩这是一段好姻缘啊,闺女……”
说着,老太太伸手拉过马玲,一只手握着马玲的手,一手轻拍着马玲手背,笑道:“你可真有福气啊。”
马玲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与此同时,赵军和李宝玉一道来在林祥顺家,在院外招呼了几声,嘴里还嚼着窝头的林祥顺,一边往衣服袖里伸着胳膊,一边从家里出来。
走到院门口时,林祥顺把嘴里窝头咽下,一指停在门口的解放汽车,对赵军和李宝玉道:“走。”
“二哥你吃好没有啊?”赵军问了一句。
“吃好了。”林祥顺应了一声,打车门就上了驾驶室。
赵军先上,李宝玉后上,哥俩一起挤在副驾驶。
林祥顺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赵军道:“小军呐,听说我二婶要给你开亲了,刚才吃饭前儿,你嫂子还说呢,让我问问你,家里还缺啥、少啥的,她上集上给你买去。”
“不用……不是!”赵军一下子反应过来,问林祥顺道:“我嫂子咋知道的呢?”
林祥顺闻言,下意识地往李宝玉那边看了一眼。
李宝玉一愣,就见赵军向自己看来,并问道:“如海咋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李宝玉小声道:“我也没跟他说呀。”
林祥顺笑笑,发动汽车,出屯入山。
三人一路来在昨天赵军和李宝玉猎杀棕熊、黑熊的地方,林祥顺到近前一看,叹了口气,指着赵军说:“大前年,我跟我二叔早起来上班,赶上一回。
那是一个大熊霸,撵一个大母黑瞎子领三个小黑瞎子,四个黑瞎子拆帮了,让大熊霸咬死个小黑瞎子,我跟我二叔捡着个便宜。”
棕熊对黑熊,大多只是猎杀,而不是啃食。
赵有财和林祥顺在上班途中肯定是没带枪,但棕熊咬死小黑熊离去以后,二人就捡了个便宜,不费一刀一枪就摘了个小熊胆。
但让赵军深思的是,赵有财为何从未提及过此事。而更重要的是,那小黑熊熊胆卖钱以后,赵有财得的那一份,怕是不曾上交给王美兰吧。
小黑熊好弄,搬大黑熊稍微费点力,而那大棕熊,就不好折腾了。
三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其弄到车箱上。
然后,林祥顺掐腰站在车箱前,喘着粗气说道:“这大家伙,还挺肥实。”
“嗯呐。”赵军伸手向林祥顺比划道:“这熊霸是了不得,猫一冬了,还有一指来膘呢。等到家给它扒了,你拿点肥的回去,焅点油。”
“行。”林祥顺点了下头。
这马上要夏天了,到时候不光是天气炎热,关键是树叶蔽日,青草茂盛,不但阻隔开枪视线,而且影响猎狗行动。黑熊或野猪攻击狗时,狗躲不开身。
所以,整个夏天,一般都不会打猎。
如此一来,这只大棕熊来的就是时候了。把它带回去扒了,肥肉焅出油来,一夏天都不缺油。
汽车一路开到赵军家,一到家门口,两家院里的狗就乱套了。
赵军、李宝玉早晨从家走时,就告诉王美兰和金小梅了,今天要拽熊瞎子回来,她们一直在家等着呢。
听见外面狗炸营,二人各端着盆子出来,而盆子里还装着刀。
大家一起把三只熊都弄进赵军家院里,眼看着几条狗纷纷向这边挣着绳子嗷嗷直叫。
林祥顺听仓房里有声音,凑到赵军耳边,指着仓房问道:“你那狗崽子是不搁里呢?”
“啊!”赵军应道。
“放出来。”林祥顺说着,就打开了仓房门。
仓房门一开,青龙直接冲了出来,它距离小黑熊最近,但在离小黑熊还有半米的时候停了下来,冲着小黑熊就叫。
紧接着是黑龙,但它好像有点害怕,只跟着青龙咬几声,就歇一会儿,然后再叫。
“吜!吜!”林祥顺冲小黑熊扬着胳膊,给青龙助威。
可他不出声还好,他一出声,青龙抬眼一看是陌生人,当即弃了小黑熊,直奔林祥顺来。
“嘿!”赵军忙抬起右腿,伸起右脚虚拦一下,然后冲着小黑熊一指,口中发声:“吜!吜!”
青龙闻声,转身扑向小黑熊,咬住它一只后腿,摇头晃身地撕扯着。
青龙一动,黑龙也跟着扑了上去,咬住了小黑熊那根短尾巴。
“宝玉!”林祥顺吩咐李宝玉道:“你快割点肉,给那几条狗喂上,省着他们叫唤。”
“哎!”李宝玉闻言,忙从金小梅抱着的盆里拿出尖刀。
这时,赵军一指大母黑瞎子,对李宝玉道:“宝玉,搁它身上剃,管够喂这几条狗。”
三头熊,下来的瘦肉得有四百多斤,一时半会儿吃不完,赵军也不吝惜喂狗。
“好嘞。”李宝玉答应了一声,便从大黑熊肚子上割肉,先就近扔给白龙,然后再割肉,走过去塞进大胖嘴里。
这是因为大胖和三胖拴在一起,直接把肉扔过去,容易引起它们掐架。所以,只能上前一个一个地喂。
李宝玉喂大胖时,三胖瞅一下大胖,又瞅一下李宝玉。
李宝玉又把肉喂给三胖、小熊,随着三条狗安静下来,院子里的狗叫声渐渐弱了下去。
这时,林祥顺指着青龙,对赵军说:“你买这狗崽子几个月了,瞅着不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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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老伤、新伤(加更3/20)
听林祥顺问起青龙,赵军转眼看了那小狗一眼,就见青龙咬着黑熊不撒口,他笑着对林祥顺说道:“得有四个月了,二哥,这狗下口不错吧。”
林祥顺先未回答,而是又看了黑龙一眼,那黑龙也咬小黑熊,但和青龙不一样,青龙是咬住就撕扯着不撒口,而黑龙是咬一口就松开,然后再咬。
林祥顺一指黑龙,问赵军道:“这是母狗子吧?”
不愧是拖狗、训狗第一人,林祥顺从黑龙的动作上,就判断出了黑龙的性别。
“是。”赵军从王美兰手里接过瓷盆,将其递到林祥顺面前,等林祥顺从中拿过一把刀后,赵军才说:“我给要它回来,让跟青龙作个伴儿。”
林祥顺一听,就明白了作伴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扯过小马扎坐下,使刀和赵军一起扒棕熊皮。
这时李宝玉喂狗回来,他刚才割了不少熊肉,把两家的狗都喂到了。
他来在林祥顺身旁,指着大胖、三胖,问林祥顺道:“顺子哥,你瞅这俩狗咋样?”
林祥顺闻言,抬头盯了大胖、三胖一眼,突然他起身,向大胖、三胖走去。
看见陌生人过来,正在吃肉的大胖、三胖齐齐抬头,冲着林祥顺咧嘴呲牙,发出呼呼的威胁声。
林祥顺也不理它们,停在相对安全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它们。
这时,赵军也感觉到了不对,和李宝玉一起走到林祥顺身旁。
见赵军过来,大胖、三胖放下心来,低下头继续吃肉。
赵军问林祥顺道:“二哥,咋的了?”
“你瞅啊。”林祥顺抬手一指大胖,对赵军说道:“你看这狗身上的伤。”
说着,林祥顺又一指三胖,道:“还有这狗,它们身上伤不少,但好像都是老伤呢。”
“哎呀!”赵军闻言,心里一突,忙向大胖走去。
赵军走近,大胖便使嘴按着熊肉,斜楞眼看着赵军,齿牙间发出微微声响。
这还是狗刚来,与人不熟,没有信任感。
赵军心里也明白,所以他不怪大胖,只绕着大胖转了一圈,然后就返身走向林祥顺和李宝玉。
看到赵军离去,大胖“嗷”的一声咬住肉,转身就往狗窝里跑。
“咋样?”等赵军走到跟前,林祥顺向他问道。
赵军点了下头,苦笑道:“那天有个拉木头的把头,告诉我这狗是他们家那边儿的,说这些狗滑,我还不信呢。”
“咋的了?”李宝玉一听这四条狗有问题,忙向赵军问道:“哥哥,咋的了?你跟顺子哥说啥呢?我咋听不懂呢?”
此时狗窝外就剩三胖了,赵军指着它对李宝玉说:“你看它,跟你家那个花猫、花狼都是,身上没有新伤。”
李宝玉一听,微微皱眉,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没完全反应过来。
赵军收回手,道:“这狗身上的伤,起码都得两年以上了。咋的?这狗这两年打猎不受伤啊?还是两年没过上山啊?”
李宝玉闻言一怔,顿时想明白了赵军话里的意思。
狗打猎不受伤,那是不可能的。
花小儿厉害不?不也照样会受伤么?
至于两年没上山,那就更不可能了。
猎狗,不用两年,只要半年不围猎,就会回生。
回生的意思是回到生手,一身的活儿也就没了。
可前些天,这四条狗还干下来一头母野猪呢,不可能回生啊。
如此一想,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这些狗都干滑了。
早年狗主人拖狗的时候,连续地打围不成功,导致猎狗受伤,并使猎狗的自信心受损。
肉体受的伤,能养好。可要是自信心受损,那就不好恢复了。
而且是猎狗,它们不怕肉体受伤,但怕自信心受损。只要能干下来猎物,猎狗只会越伤越硬、越干越强。
但要是受伤了,还一无所获的话。
几仗下来,猎狗就干滑了。以后它们再打围,都不会卖力,也畏惧受伤,因为它们感觉自己的受伤毫无意义,白受皮肉之苦。
这就是为什么,这四条狗身上只有老伤,而无新伤的原因。
“哥哥。”李宝玉小声问赵军道:“这咋办啊?”
赵军闻言,想也不想,直接答道:“拖呗,还能咋办?”
如果没把狗领回家,赵军不会去管这几条狗的未来如何。但都把它们带回来了,还养了好几天,赵军就不能再把它们送回去了。
想到此处,赵军问林祥顺道:“二哥,这狗还能拖出来不?”
“能。”林祥顺不假思索地道:“狗没有拖不出来的,就看你咋拖。”
听林祥顺此言,赵军又问:“得见几仗呗?”
林祥顺摇了摇头,道:“得见几场好仗,让这几条狗杀红眼了,完事儿还得能干下货来,这才行呢。”
说到此处,林祥顺微微转头,不看赵军,扫视那小熊、白龙,问道:“你这俩狗,哪条是头狗啊?”
“这个。”赵军一指小熊,对林祥顺说道:“这母狗子挺好的,香头可好了,趟子也远,就是圈不住。”
“母狗,那肯定圈不住。”林祥顺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说:“要是花小儿在,拖这几条狗没问题,咋的也能给它们带出来。但要是这母狗子……就得你自己费心了。”
听林祥顺提起花小儿,赵军和李宝玉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而林祥顺又道:“军呐,你要拖,你就得赶早。夏天不能打围,要等到秋天,那正是打围的时候,你不能那时候再拖呀。”
林祥顺的意思很明确,这四条狗早晚都是拖,莫不如现在就把它们拖出来。
等到了秋天,正是打响叶子的时候。
野猪、熊瞎子那时候都抓膘,吃的腾儿、腾儿胖,正是打猎的好时候。
同时也是这些野兽有劲的时候,那时候拖狗没有现在拖好。
“行!”赵军点了下头,刚要继续往下说,就听院外有人喊道:“赵家嫂子,在家没有啊!”
“哎呀!”王美兰闻声而起,把刀一丢,把手放在旁边装水的盆子里洗着手,喊林祥顺道:“顺子,刘铁嘴来了,你给招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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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王美兰发飙(加更4/20)
头几年,林祥顺住在赵军家,哥俩睡一个炕,他拿赵军就当自己的亲弟弟。
赵家也不拿他当外人,此时媒人上门,作为长辈的王美兰、金小梅都在里面,俩人面前横着大棕熊、大黑熊,出来迎人一时有些不方便。
正好林祥顺在,王美兰就喊他帮着招呼刘铁嘴。
林祥顺闻言,忙把手里扒皮刀放在旁边墙头上,胡乱把手往身上的工服上蹭了两下,大步向院门走去,边走边大声说:“刘姨来啦,快进院呀!”
正常按规矩,林祥顺应该称刘铁嘴为婶或大娘,并在前面加上刘铁嘴夫家的姓。
但这刘铁嘴小时候生病,一辈子也没结婚,林祥顺就叫她刘姨。
刘铁嘴一米四几的个子,驼背,腿上还有毛病,晃晃悠悠地就进来了。
但她嗓门可是不小,一进院就喊:“呀,顺子,你在这儿呢!”
“哎,刘姨。”林祥顺上前,右手虚扶刘铁嘴胳膊,左手往里一让道:“我二婶搁院呢。”
刘铁嘴往里走了几步,正逢王美兰绕过熊瞎子,从里面出来。
王美兰离老远就冲刘铁嘴伸手说道:“大妹子,快来。”
刘铁嘴往前走了两步,看到院子或大或小的三头熊瞎子,不禁吓了一跳,“妈呀,这是打多些熊瞎子啊?”
“打仨!”林祥顺在旁边笑着说道,而且他知道刘铁嘴今天来是为了赵军的婚事,便夸赵军说:“小军昨天上山,一堆儿打仨熊瞎子,你说这得多厉害!”
“啧!”刘铁嘴砸吧下嘴,抬手指着赵军,连点两下道:“这小子真出息,今天我还跟老马家说呢,谁家找这姑爷子,可是走字儿了!”
“那是啊!”都不用王美兰开口,金小梅就在一旁接茬说道:“我们小军工作也好啊。”
“可不么。”刘铁嘴也应了一声,左右看着棕熊、黑熊。
“儿子!”王美兰一拍赵军,道:“给你刘姨卸个熊掌,一会儿给送家去。”
“哎,好嘞。”赵军答应一声,但不用他动手,一旁李宝玉拿刀过去,从大黑熊身上往下卸掌。
“不用,不用。”刘铁嘴连说两声不用,但见李宝玉不曾停手,就对王美兰道:“你看,嫂子你这么客气干啥呀?”
王美兰微微一笑,拉着刘铁嘴胳膊道:“妹子,进屋吧,有啥话,咱屋里说。”
“不进去了!”刘铁嘴一看满院的熊,她要进屋还得绕、还得迈,她腿脚还不好,就不想往屋里去了。
于是,刘铁嘴直接就和王美兰说:“嫂子,刚才老马家给我回话了,他家闺女也到岁数了,你看看你家我哥哪天歇班,你们领小子过去一趟,两家碰个面儿,有啥事,坐一起唠唠。”
“好啊!”王美兰闻言大喜,笑道:“等有财今天下班回来,我问问他,等定下来我提前给你信儿。”
虽然都一个屯子住着,但规矩不能坏。等到两家见面那天,也得是媒人出面,领着赵家人去老马家。
而且,这日子也不能由赵家一头定,还得问问马家的意见,这中间还得刘铁嘴去跑。
所以,王美兰才说,等他们家定下来日子,提前给刘铁嘴口信。
“行,行。”刘铁嘴看了看周围,见李宝玉已经把熊掌卸下来了,便道:“那嫂子你就忙着吧,这么多活儿呢,我就先回去了。”
“这就走啊!”王美兰忙道:“不进屋待会儿啊?”
“不得了。”刘铁嘴笑道:“给咱家孩子这事定下来,我也就放心了。”
不得不说,她是真会唠嗑。
王美兰一听,也笑了,指了指赵军,说:“儿子,你快拿着熊掌,给你刘姨送家去。”
一个黑瞎子掌,卸下来十来斤,刘铁嘴这身板,她自己是拿不动。
王美兰话音刚落,还没等赵军说,林祥顺便道:“二婶,我去,我开车给我刘姨送回去!”
要搁平时,林祥顺在道上碰见刘铁嘴,能打个招呼就不错了。
可今天,为了赵军婚事,林祥顺也是豁出去了。
就这样,众人一起把刘铁嘴送出门,赵军亲自把刘铁嘴扶上副驾驶,李宝玉把黑熊掌放进车箱里,林祥顺则开车送刘铁嘴回家。
看着汽车消失在拐弯处,王美兰开心地拍了拍金小梅胳膊,笑道:“弟妹呀,我这心里可高兴了。”
金小梅笑着对赵军说:“军呐,瞅给你妈乐的。”
王美兰是挺高兴的,一下午干活都有劲头。他们这扒完三只熊瞎子,都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
但王美兰好像不知疲倦一样,硬要安排饭菜,晚上要请李家、林家在自己家吃饭。
可她不累,林祥顺和金小梅都累了。
林祥顺道:“二婶啊,今天就别吃了,等我二叔回来,你们商量、商量,啥时候上老马家去,把我兄弟的事定下来。等定准了,咱们再吃呗。”
“可不么。”金小梅忙跟着溜缝,说:“咱也不是外人,哪天吃还不行呢?”
王美兰想想也对,就未强求,但把所有的肉一起分成三份,三家一人一份。
就这,也没哪一家能吃得了,估计还得送人不少。
林祥顺和金小梅母子回家以后,王美兰叫赵军收拾院子,她则进屋去焅熊油。
今天,赵军家吃红焖熊肉。
棕熊腿肉,切成大块,烀到筷子能扎透,捞出来切成薄薄的大片,然后使酱油红焖。
如此焖出来熊肉不肥不腻,软烂入味。
赵军夹一大片熊肉放在大米饭上,肉带的汤汁瞬间浸透了米饭,赵军连肉连饭往嘴里一扒拉,肉香、米香混合在一起,满足感油然而生。
母子四人吃饭时,外面的房门开了,赵有财空着手进来了。
见赵有财回来,王美兰和赵军都是一愣,但听赵有财道:“这咋不等我就吃呢?”
“谁知道你回不回来啊?我们能等得起你么。”王美兰回了一句,但还是起身去给赵有财拿碗筷,而赵军也下炕,给赵有财拿来酒桶和酒杯。
赵有财往炕上一坐,先伸手接过王美兰递来的碗筷,然后就等着赵军给他倒酒。
赵军这刚把酒桶拧开,就听王美兰对赵有财说:“刘铁嘴今天来了,让你看看哪天能歇个班儿,咱上老马家去一趟。”
“啊,行。”赵有财把筷子往桌子上一磕,然后转过来去夹熊肉,道:“等我哪天有工夫的吧。”
“啥?”王美兰闻言,脸色瞬间大变,指着赵有财喝道:“你一天有工夫扯犊子打猎去,没工夫办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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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国营药店
永安屯,赵军家东屋。
刚才还是饭菜香、合家欢,现在却变成了剑拔弩张。
这可不是王美兰欺负人,关键是赵有财刚才说的那话,就不像个当爹应该说的。
被王美兰一喝,赵有财拿酒杯的手一哆嗦,忙解释道:“场里这几天都有招待,我是大师傅,我能走开身么?”
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坏了,使得王美兰处于一种愤怒的状态,她拿筷子指着赵有财喝道:“你有招待,你就说有招待,你刚才那叫什么话?”
“妈,妈。”赵军连忙拦着,说道:“咱赶紧吃饭吧,等我爸啥时候不忙了,咱们再去。”
这是赵军说情,要不然换个人,王美兰都未必能给面子。但也狠狠地瞪了赵有财一眼,才重新坐下吃饭。
赵有财端起酒杯,喝口酒压了压惊,随即又给赵军递了个“算你小子懂事”的眼神。
赵军只是一笑,继续端碗吃饭。今天在和林祥顺的谈话中,赵军无意间得知了赵有财的一个小秘密。
那就是,大前年的时候,赵有财和林祥顺分了一个小黑熊胆。
赵军曾经替赵有财算过,他藏在棉袄里的钱,应该是卖熊胆、卖猞猁皮昧下来的。
至于捡那小黑瞎子胆,跟林祥顺对半分的钱,想必就是他在永胜屯用来买羊的那些钱的出处。
但就算是大前年,一个小熊胆少说也能卖到四百块钱,俩人一家一半,每人就是二百。
但听说,赵有财在永胜屯买羊才花了八十,那还有一百十二块钱的私房钱呢?
赵军使筷子拨着饭粒,悄悄地使眼角余光向赵有财扫去,心中暗道:“赵二咕咚,我看你再敢欺负我的!”
正在吃肉的赵有财,忽然觉得后脖梗子凉飕飕的,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王美兰一眼,发现王美兰正在给小赵娜夹菜,赵有财眨巴着眼睛,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心里感觉有些慌。
第二天要去岭南卖人参,赵军早起吃过饭,就回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就是把枪带着,再拿几发子弹。毕竟上次路遇劫匪的事,还历历在目。而且这次卖人参的收获也不会少,不能不防。
赵军这边刚把枪背上,就听外面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声音,赵军背着枪往出走,到外屋对正在刷碗的王美兰说:“妈啊,那熊瞎子肉放不了几天,你看看都给分了吧。给我舅拿点,再给张大哥拿点。”
王美兰闻言,叹了口气说:“你张大哥家你嫂子也不容易,这正种地呢,老爷们躺倒了,啥事都压她一个人身上。”
赵军一听,也叹了口气,正赶农忙的时候,张援民躺下了,家里种地的事,可不全都压在杨玉凤一个人的身上了么。
赵军背枪出了家门,去到窖里把人参包子一一装进挎兜子里,然后走出院子。
昨天林祥顺往家拉熊肉,把车就开回去了。刚才李宝玉去他家把车取来,此时就停在赵军家门口。
赵军上了副驾驶,李宝玉发动汽车。
汽车出屯,沿早先的备战公路行驶,过了南岭检查站,又是一个林场。
这个林场叫鸭子架林场,过了这个林场再往东去,就是吉省的舒兰地界。
到这边儿,赵军便按着前世记忆给李宝玉指路。
李宝玉这小子真是听话,赵军怎么给他指,他就怎么开,也不问赵军是怎么知道路线的。就这样,汽车一直来在岭南药店。
在药店门口停下车,李宝玉顺着车窗往外一看,不禁有些诧异,忙问那要下车的赵军道:“哥哥,不是说要去供销社么?”
“咱不得多问问价么?谁给的钱多,咱就卖谁呗。”赵军把用麻袋裹着的枪往李宝玉手里一递,说道:“你搁车上等我,我不出来,你不许动地方。”
和上次去镇里大商店一样,赵军还是拿个麻袋把枪给罩上了。
不罩不行啊。
万一有谁打旁边路过,看车里坐着人,这人手里还抱个枪,道边还是国营大药房,那非得报官不可。
“哎,好嘞!”李宝玉应了一声,抱着裹枪的麻袋坐在车上,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赵军进到药店里,就见药店里满是人,赵军把挎兜往身前移了移,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药店最左边。
那里有楼梯,通往二楼。
赵军向着楼梯走去,来在楼梯前便沿梯阶而上,刚走没两步,就听身后有人喊道:“那小同志,你要干啥?”
赵军转头一看,一个穿制服的药店工作人员快步向这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伸手指着自己。
此时俩人离着还远,而且经那人一喊,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这也正常,国人就爱看热闹。
赵军没有说话,直等工作人员走到近前,赵军才以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对这工作人员说道:“卖棒槌,你这二楼不收么?”
“卖棒槌?”工作人员狐疑地看了赵军一眼,皱眉问道:“咋这前儿来卖呢?”
赵军也没惯着他,直接回道:“你这话说的,我刚挖出来的,不这时候卖,啥时候卖呀?”
“刚挖出来的……”工作人员一愣神的工夫,见赵军往楼上走去,便忙快步跟着上去。
赵军微微转头,瞪了这厮一眼,要不是他比比叨叨的,自己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上到二楼。
二楼与一楼不同,一楼是整个一个大厅,从中间一分左右,左边是中药,右边是西药。
然后,左右各是一个个柜台。
而二楼,是一个个独立的房间。在这些房间里,只有一个屋子开着门。
赵军快步走过去,顺着门往里一瞅,就见一个穿中山装的老头坐在里面,他背后是一排药柜,面前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棋盘,棋盘左右各放一个棋娄。
屋里只有老头一人,他是自己在打谱,而且很专注,没看见赵军出现在门口。
赵军刚要迈步往里进,就听身后有人喊道:“我让你上来了么?你就上来?”
还是那个工作人员,他从楼下追上来,指着赵军就喊。
这时,屋里的老人也听见了声音,皱眉抬头看了赵军一眼。
赵军回身,冲那工作人员喝道:“啥时候来药店卖棒槌,还得经你同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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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赵军炫技
“我……”被赵军一喝,工作人员气势一滞,脚步也慢了下来。
平日来卖棒槌的,都从秋天开始。那时候,药店也知道是收棒槌的季节,也就不拦着来二楼卖参的。
可赵军来的却突然,要知道从年后到今天,就他这么一个来卖人参的,人家可不得问问么?
但问也就问了,可这工作人员的态度,让赵军很不开心。
见他还指着自己,赵军怒喝一声:“你特么指唤谁呢?”
在东北这边,随便指人,是容易挨揍的。
看相貌,能看得出赵军年纪不大,但他长得浓眉大眼,又常年跑山,要玄乎点的说,他一瞪眼睛的时候,都带着些许杀气。
要按老百姓的说呢,这小子一横愣眼睛,瞅着就狠势。
“吵吵啥呢?”这时屋里的老头说话了,他这虽然是问句,但却是各给赵军和那工作人员一个台阶。
然后,这老头紧接着又道:“那小伙子,你要卖棒槌啊?”
“嗯呐。”赵军当即转身,走进屋来,到桌前把挎兜子一撂,就开始往出拿人参包子。
他来是为发财,不是为了争强斗气。
这老头是个行家,见赵军从挎兜子拿出一个个人参包子,就看包那人参包子的手把,老头就知道包人参的必是个老把头。
既然是行家,那肯定不会是个毛头小子。
所以,此时老头在心里就断定,赵军不会是参把头,甚至连二把头都算不上。
但老头心里又纳闷,这是哪一帮人,敢让个毛头小子出来卖棒槌呀。
赵军打开第一个人参包子,是苗二甲子,参不大,品相一般,但胜在是赵军亲手挖的,全须全尾。
这时,刚才拦着赵军的工作人员也到了,但他站在门口瞅着,没有进屋。
赵军使手托着人参包子最外面的松树皮,把里面的人参呈给老头看。
这老头,坐在桌子后面,身子仰靠在椅子背上,也后仰着头看着赵军,真有一点鼻孔看人的意思。
老头眼睛往下一瞟,左手把几颗围棋黑子往棋篓里一扔,然后一指桌子上靠墙的榆木盒子,淡淡地说道:“那里面有秤,你称(yāo)称(yāo)吧。”
赵军闻言,双手托着松树皮往旁边桌面上一放,走过去拿开榆木盒子。
他一看,那里面哪是秤啊,是个托盘天平。
今天要换个人来,怕是都不会用这东西,但赵军可会。他把天平拿出来放平,游标一对零刻线,再拧平衡螺母。
这一手,就把老头给震住了。
然后,就见赵军把那苗二甲子参放在托盘左边,见天平向左倾斜,赵军才从榆木箱子里又拿出个小木盒来。
打开小木盒,里面是一盒砝码,有大有小。
托盘天平是左边放物件,右边放砝码,而且这砝码不能直接用手拿。
赵军从那放砝码的木盒内盖上,拽下别着的小镊子,然后看了老头一眼。
这时候的老头有点懵,他本来是想难为赵军的。
跑山的都是粗人,哪有会这个的?平时来卖参,称量都是老头操作。
只是刚才赵军和那工作人员发生了冲突,老头心中不喜,就想难为赵军。
所以,才让赵军自己操作。
如果赵军说自己不会用天平,或者操作地不对,老头肯定要怼他一顿。
但让老头没想到的是,赵军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一点毛病。
赵军见老头不说话,呵呵一笑,使镊子夹起一个2g砝码,直接就放在天平右边的托盘上。
砝码放上,左边托着二甲子参的托盘向上抬起。这时,赵军手上不停,又夹起一个砝码,再向右边托盘放了上去。
这个砝码,还是2g。
当第二个砝码放上以后,左边又抬起一点。
赵军紧接着夹起第三个砝码放了上去,这一下子,天平几乎达到了平衡。
而这个砝码,同样是2g。
三个砝码,一共6g,看天平状态,这苗二甲子参,差不多是6g多一点。
按华夏的计量方法,是一钱多一点儿。
没错,就这么轻。
这就是野山参。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赵军这一手操作,差点亮瞎了老头的眼睛。
按道理,赵军应该先上大的砝码,比如10g的,如果砝码轻了,再加。但要这边沉了,就换小的,换5g的。
就按这个二甲子参来说,它重6g。那么放一个5g的砝码,仍然不够,就要继续添砝码。
正确的操作是,先加2g的试试,如果还是不够,那就再加。如果放上2g的,砝码这边沉了,那就把2g的拿下来,换成1g的。
可赵军呢,直接连着上了三个2g的。
关键是,他上完了以后,天平竟然几乎达到了平衡。
这意味着啥?
要么赵军在来前就称过这苗二甲子参,要么他是这行里的大拿。
这得是什么人,过手就能知道这参大概有多重啊!
而且,还不是大物件,可以估个大概,而是几克的人参啊!
这老头从小跟着师父学医,这五、六年来,他专门和人参打交道。
每年从入秋开始,从他手里过的山参得有百八的,但他现在也只能估个大概,做不到赵军这样。
所以,老头只能认为赵军是来之前,就在家称过他的这些人参了。
当然了,这也不能怪老头。
谁能想到赵军是重生者啊?
谁又能想到,赵军上辈子在远东闯荡,最鼎盛的时候,一天见到人参就比老头一年见的还多!
赵军拿着小镊子,没再动手,只对老人说道:“砝码我也不加了,游码我也不动了,你看能给多少钱吧!”
老头还是扬脖看着赵军,这是因为赵军站着,而他坐着。
老头越想越懵,猜不到赵军身份,可不管怎样,他都不敢糊弄赵军,他起身来在天平前,伸手捏着芦头,把那苗二甲子参拿起,从上到下一打量,看了看这参的品相,才对赵军说道:“四十!”
“还行。”赵军点了下头。
这年头,二甲子参,品相一般的,也就这样。再者说,四十块钱也不少了,赵军一个月才挣四十六块五毛一啊。
这时,赵军又从那四个人参包子里拿起一个,打开来,使双手托着松树皮,问老头道:“老爷子,你再看看这个呢。”
老头一眼瞟过去,瞬间心头一震。
这苗人参,正是赵军放出来的六品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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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晚了哈,这两章是昨天的保底更新。
加更呢,我放到中午十二点吧,要不太晚了,我年纪大,身体吃不消了。
今天中午十二点,两章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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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前倨后恭(加更5/20)
赵军双手托着松树皮,将里面的东西向老头这面倾斜。
当老头看清那青苔中躺着的人参时,忙从旁边拿过眼镜戴上,凑到近前仔细观瞧。
从头看到尾,老头仍然俯着身子,但却抬头、抬眼地看着赵军问道:“小伙子,我能拿起来看看么?”
赵军与老头对视,说道:“那你可注意点儿,我这棒槌是全乎的。”
山参最重的是品相,哪怕只碰断了一根须子,那价格直接就砍一半。
“好。”老头很简单地说了个好,然后便向人参伸出了手。
他要连上手都不敢,药店也不会让他在这里坐镇。
只见老头左手先捏住人参芦头,把人参抬离青苔,但人参腿、人参须还在青苔上。
然后老头右手垫在人参和青苔之间,往下一移,把人参托在手中,如此一手捏芦头,一手托人参,细长的人参须空悬在手外。
老头就这样把人参挪到面前仔细端详。
随着人参被老头拿起,赵军就把手里空了的青苔松树皮放在一旁,他也不着急,毕竟看人参,就得看仔细、看得清楚。
芦、纹、形、须、体,包括上面的纹路,和每一根须子,都得看好了。
老头大概看了有十来分钟,最后手拿人参,抬眼看向赵军,向他示意道:“小伙子,刚才那个榆木箱子里,有纸盘子,你拿出俩来,放天平上,咱过秤。”
这苗六品叶可比那二甲子珍贵多了,形体也大,须子也长,直接放在天平上,就得把须子卷起来。
若是如此,很容易把人参须弄断。
所以老头说,就在刚才放天平和砝码的榆木箱子里,有硬纸做的盘子,让赵军拿出两个来,往天平左右各放一个,然后再称这人参的重量。
赵军闻言,却没动地方,一指原来裹这苗六品叶的人参包子,也就是那空了的松树皮青苔,对老头说:“老爷子,你先把棒槌给我放下。”
“哎,好!”虽然赵军没按他说的办,但老头却是按赵军说的办了。
原因很简单,只因这人参是赵军拿来的,自然是赵军说的算。
当人参被老头轻轻放在青苔上以后,是芦头冲着赵军,参须对着老头。
赵军伸手,把松树皮一转,就成了芦头冲老头,而参须对着他自己。
赵军使手拢了拢人参须子,然后轻轻将其裹起。
见此情形,老头瞬间就急了,但不敢伸手,只道:“小伙子,你不卖啦?”
“卖!”赵军点头,反问道:“老爷子,就这苗棒槌,你能给多少钱啊?”
老头闻言,卡么眼睛,单手把眼镜摘下,慈眉善目地对赵军笑道:“小伙子你看哈,那多少钱,咱们不得上秤泡泡么?”
“不泡。”赵军道:“你就说能给多少钱吧。”
赵军的意思也很简单,这参不按重量买,就按个儿卖,你看品相给钱。
“多少钱……”老头沉吟一下,抬手向赵军比划了两根手指,说道:“两千!”
哪怕赵军看着年轻,但就他之前的表现,还有这苗六品叶,都让老头心生忌惮,没敢胡乱压价。
可老头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一声巨响,可是把他和赵军都吓了一跳。
那跟赵军一起上来的工作人员,原本使肩膀倚门,靠在门口,看着屋里的热闹。
但当老头说能为这苗人参出两千块钱时,吓得他腿一软、没站稳,差点没躺下,忙往旁边门上一扑,虽然人没倒,但却弄出了响声。
“你干什么呢?”老头脸一下就拉下来了,冲着门口一指,喝道:“出去等着。”
“哎,哎。”工作人员一阵惊慌,忙转身就要往外走,这时却又听见老头的声音:“把门给我带上。”
工作人员不敢怠慢,忙又回过身来,伸手去拉门。可这时,赵军却道:“不用关门,我也走。”
“啥?”老头一听,可就不干了,忙快步从桌子后绕出身来,凑到赵军身前,道:“小伙子,你这……”
话没说完,就见赵军把卷起六品叶的人参包子往挎兜子里一装,装完又去卷那苗二甲子参。
老头一下子就急了,伸手轻拉赵军胳膊,急切地说:“小伙子,这咋要走呢?我给的价,你要不满意,咱们再谈啊!”
“呵呵……”赵军冲老头一笑,卷好的人参包子也不系绳了,直接塞进挎兜子里,然后说道:“你老给的价咋样,我也不懂啊。”
“不懂……”老头这下麻爪了。
因为赵军一句不懂价,把他弄得苦笑不得,你小子要是真不懂,我一个两千砸出来,你当场就得把人参给我。
其实,老头刚才给的价格,在不懂行的人眼中,已经是天价了,但就对这苗人参而言,还是有些低了。
但也不能怪他,毕竟收东西和卖东西不一样,卖东西要价是往高了要。而收东西,肯定是要压价。
但我压价,你可以抬呀。你不能抬都不抬,就收拾东西要走啊,这是什么脾气?
眼看着赵军要走,老头急忙跟上,还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抓着赵军的挎兜子背带。
“哎!”赵军回头一看,老头忙松开手,赔笑道:“小伙子,棒槌这东西,好品相的无价。二十是它,两万也是它……”
老头话刚说到此处,就被赵军给打断了。
只听赵军道:“那你咋不给我两万呢?”
“我……”老头一阵语塞,心想:“这小子哪来的,怎么连车轱辘话都听不明白呢。”
可他想都想不到,赵军上辈子见过的世面有多大,他这套话拿去糊弄别人还行,想糊弄赵军,他道行可差远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早都看呆了,这老头搁这药店里是属螃蟹的,连经理都不敢惹他,此时被赵军怼,竟然还能这么和颜悦色的。
但他哪里懂啊,这种品相的参,收上来就是业绩。当然了,这时候的国营商店没有什么提成一说,但这能收到这种参,足以证明老头的眼光和能力。
所以,老头只能冲赵军笑道:“小伙子,你要真不懂的话,你就找明白人问问,你家长辈……”
老头本想说,你不懂,你家长辈肯定懂啊。
就是此时,老头也不认为赵军会是参把头,更不认为品相这么完美的一苗棒槌,会是赵军挖出来的。
全须全尾,半点无损。
“嗯。”赵军听完老头的话,点了下头,道:“我是得找人问问,我现在就上岭南供销社去。”
听赵军前半句话时,老头还没什么反应,因为赵军这么说,也算是附和他刚才说的话。
可一听后半句,老头立马就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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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新枪(加更6/20)
“等会儿!”老头一步横在赵军面前,并冲赵军抬起左手。
当然了,他不是要打人。
只见老头以手心冲着赵军,食指、中指、无名指卷起,只竖着大拇指和小拇指。
这是冲赵军比划了一个数字六。
老头看着赵军,一脸严肃地说道:“小伙子,我最多能给你这个数!”
赵军一看,也是一愣,惊讶地问道:“六千?”
老头一怔,随即猛地摇头,同时把比划的六往高抬了一点,然后又说:“是两千六!”
“啊!”赵军“啊”了一声,点了点头,身子往右一挪,绕过老头就走。
老头忙转身跟上赵军,见赵军已来在门口,老头忙拉着他,问道:“这数也不行啊?”
一旁的药店工作人员虽不敢说话,但却跟着点头。他和赵军的工作性质还不一样,赵军在林场检尺,属于计件的活儿,一个月能开四十五块朝上。
可他在药店打杂、维持秩序,一个月才开三十二块钱。老头刚才出的两千六,够他干好几年的了。
赵军闻言,转头一笑,道:“老爷子,你看这我年纪小,我也不懂这棒槌到底能卖多少钱啊,我不得挨家走走问问么?看谁出的价高,我就给谁。”
“这个……”
老头还要说什么,但赵军一步跨出门去,直接就往楼梯那里走。
“小伙子!”老头再想喊,可却留不住人了,但他往旁一看,见那工作人员还在一旁,当即喝道:“你杵这儿干啥呀?快去送送!”
“哎,哎!”工作人员应了两声要走,却被老头给拽住了,就听他说:“你跟着他去,到那供销社,你就看那边能给他多少钱,不超过三千,你都能做主。”
“啊?”老头这话可是把工作人员给吓坏了,他哆哆嗦嗦地说:“纪叔,三千块钱,我哪能做得了主啊?”
“不用你做,我做!”老头在他肩膀上一拍,道:“去!跟着他,这事儿办成了,少不了你好处。”
一听有好处,工作人员快步去追赵军,从楼上追到楼下,见赵军消失在门口,他忙往外头跑。
此去供销社,就那么一条路,他们都认为赵军跑不多远。
可当工作人员来在门前时,却见赵军坐在汽车里,而且下一秒,汽车发动,绝尘而去。
工作人员忙转身进药店,跑到楼梯前快步上楼。
此时老头竟然没有回屋,而是背着手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正巧一转身,看见工作人员回来,老头一愣,然后皱眉怒道:“你咋回来了呢?”
“纪叔,那家伙坐车跑了!”
“坐车?”老头一愣,忙大喊道:“赶紧找经理,让他上后院把拉货的三驴子拽出来,咱们赶紧撵那小子去!”
……
赵军坐在车上,给李宝玉指着路,李宝玉一边开车,一边问赵军道:“哥哥,咋样啊?”
“还行吧。”赵军说道:“咱现在去供销社,找解忠大哥他姐夫,要供销社给的价高,咱就卖他们。要不行,咱再回来。”
“成!”
汽车一路来在岭南供销社,在店门外靠边停下,赵军刚要下车,就见一人从供销社里走出来。
他背着一个长条帆布枪袋,一看就是刚从供销社里买枪出来的!
这年头不禁枪,也不要什么证,有钱就能买,而且各大国营商店均有销售。
但问题是,能舍得买新枪的人不多啊!
更重要的是,买枪的这人,赵军认识。
他不是别人,正是那77楞场的把头杜春江。
赵军见状,心里一动,忙从车上下来,喊道:“杜把头!”
杜春江正往西走,听见有人在喊自己,一回头见是赵军,也是一愣。
“赵……技术员。”杜春江迎着赵军走来,问道:“这咋在这儿碰着你了呢?你来干啥的?”
“溜达一圈。”赵军没和他说实话,但是杜春江却看见了停在道边的解放汽车,还有车上的李宝玉。
杜春江冲驾驶室里的李宝玉一抬手,算是打了招呼,但当他把目光收回以后,突然想起一事,对赵军说:“赵技术员,这都中午了,咱找个地方吃顿饭呗。”
“行。”赵军想也不想,直接答应下来,本来他还想着,如果解忠他姐夫靠谱,帮自己把人参卖上价,中午就做东请那孙海柱吃一顿。
但现在杜春江张罗吃饭,那赵军又省下一笔饭钱。
这叫回过日子,早起来的时候,赵军在家还听赵有财念叨:挣钱好比针挑土,花钱好比水冲砂。
赵军往左右看看,然后对杜春江说:“杜把头,这周围也没有馆子啊?”
虽然赵军知道哪里有饭店,但既然打算让杜春江请客,那他挑地方就不好了。
杜春江一抬手,对赵军道:“跟我走,我知道。”
“那咱上车。”赵军招呼杜春江上车,俩人挤进副驾驶里,然后赵军对一脸懵逼的李宝玉道:“宝玉呀,这碰上了,咱就跟杜把头吃顿饭。”
“嗯呐。”杜春江在一旁接话道:“李师傅,我请你和赵技术员下馆子搓一顿。”
这是东北方言,下馆子搓一顿,就是上饭店吃一顿的意思。
而且杜春江说的很明确,他要请客,那李宝玉也就不客气了。
毕竟现在的李宝玉可是林场的司机,作为楞场的把头,巴结司机那是必须的。
李宝玉启动汽车,驶离供销社。
他们走后不久,赵军之前在药店见过的工作人员蹬着一辆三轮车,拉着那老头来在了供销社门前。
俩人下车就往里面冲,在里面翻了个遍,也没找着赵军。
而另一边,杜春江指路,三人来在一饭馆门前。
看门口左右挂着蓝幌,赵军对杜春江笑道:“杜把头,你对我们兄弟是真够意思啊,请客净挑贵的。”
挂蓝幌,就是吃牛羊肉的地方。这年头,没有从大草原往这边运的牛羊肉的,所以牛羊肉难得,自然价格也高。
杜春江闻言,哈哈一笑道:“这是必须的,请你们哥俩吃饭,那能上一般的地方么?”
“行,那先谢谢杜把头。”赵军冲李宝玉一抬手,道:“下车吧,兄弟。”
三人下车,直入屋内。此时已经十一点半多了,屋里吃饭的人不多也不少,但大多都是喝羊汤,吃烧饼的。
就这,都不是一般人能消费的。
这馆子里没有包房,只有长方形的大桌和小桌。小桌能坐俩人,大桌能坐四人,要是人再多,就得把桌子往一起拼了。
三人来在一张大桌前坐下,杜春江往墙上看了一眼,询问了赵军和李宝玉的意见,然后点了四道菜,三张馅饼和两屉烧麦。
等菜的工夫,杜春江把立在旁边的枪袋往起一拿,横着递向赵军,说道:“赵技术员,你看看这枪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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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郁闷 请天假
唉,这都什么事啊,岂有此理,气煞我也。
我闹心了,兄弟们,请假一天,今天欠两更,明晚上补。
明天正常两更,还有加更2章,再加上今天欠的。
明天晚上12点,6更,一起发。
还有个事,今天兄弟们说我水,别着急,往下看。
以后赵军事业肯定横跨两省,遍布岭南岭西,哪怕这次卖给供销社,以后也少不了和这药店打交道。
这老头和工作人员,以后也是重要角色,还有出场。
这俩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时隔二十年,我还能想起来,那老头那副嘴脸。
他姓纪,叫啥我忘了,我们都叫他老纪8灯。
要是普通的参,他真鼻孔看人,往死里压价。
放山的,哪有容易的,他心眼子可黑了。
但要有大货,他能拉下脸舔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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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二咕咚的儿子也那么记仇
赵军接过枪袋,双手握着两端,往过一翻,见军绿色的帆布枪袋上使红线绣着五个字:东风保卫场。
赵军往周围瞅了一眼,他们是靠里面坐的,周围只有身后一桌有人。
赵军正好背过身,把枪袋一侧的拉锁拉开,将袋中枪推出大半。
56式半自动步枪。
赵军只看了一眼,就把枪收起,然后将拉链一合。
这时,赵军对面的杜春江笑道:“赵技术员,咋不拿出来看看呢?”
赵军闻言也笑着说道:“这是新枪,还看啥呀?肯定好啊!”
说着,赵军把枪袋举向杜春江,示意要还给他。
却没想到,杜春江抬手往外一推,看了眼李宝玉,然后对赵军说道:“赵技术员,我知道李师傅跟你也不是外人,我才直说,这枪是送你的,我今天到岭南来,就是为了买它。没想到在这儿碰着你了,我也不往回拿了,直接就给你。”
“这可不行。”赵军一听,忙起身把枪向杜春江推去,并道:“这太贵重了,这我可不能要,这成啥了。”
说完,赵军也不等杜春江反应,直接把枪放在了杜春江面前的桌子上。
见赵军如此,杜春江也急了,忙伸手按住枪,对赵军说:“赵技术员,我老杜没别的意思,就想跟你交个朋友。”
“这也不行。”赵军忙道:“交朋友可以,咱本来也是朋友啊,咱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谁跟谁呀?这枪我可不能要,杜把头你要不行,赶紧拿回去退了。”
“啊?”杜春江闻言一怔,苦笑道:“赵技术员,你净开玩笑,供销社买的东西还能退么?”
“这个……”赵军一听,却也是一顿。
这年头,东北的供销社可能不像南方那样,说打顾客一顿,就打顾客一顿。但也是店大欺客,不好说话。
赵军这一迟疑,杜春江立马顺杆就爬地说道:“赵技术员,这枪我也不能退,你要还不要,可就白瞎了。”
说到此处,见赵军还是迟疑,杜春江又伸手把枪袋推到赵军面前,道:“你说,这枪到我手,不就是个摆设么?要在你手,那一年得打多少野猪、黑瞎子呀?你要给我拿点肉吃,我不也有口福了么?”
杜春江说的,好像在理,赵军坐在凳子上,微微点头,但未说话。
见其如此,杜春江也不说话,只看着赵军,等着赵军决定。
“这不行啊。”突然,赵军摇头,伸手把枪往回推。可他往外推,杜春江却紧紧地按着枪。
就听杜春江说:“赵技术员,你是打虎英雄啊,手里哪能没有称手的家伙事啊?这枪要给你使,那就是……那就是……”
杜春江也不是什么文化人,想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一句,只道:“好剑……好剑赠……”
“宝剑赠英雄。”一旁的李宝玉见他说话费劲,忙帮着递了一句。
“对对,。”杜春江感激地看了李宝玉一眼,然后继续和赵军说:“赵技术员,你听见没,宝剑赠英雄啊,好枪就得给你使。”
“可不么。”这时,李宝玉察觉到赵军的手在桌子底下拽了他裤子一下,而且还是把他往赵军那边拽,李宝玉立即心领神会,再向赵军递句话道:“哥哥,你看人杜把头说的挺对……”
“对什么对!”令李宝玉和杜春江没想到的是,赵军一下子怒了,他直接打断了李宝玉,还怒气冲冲地向李宝玉喷道:“你知道啥呀?就咱来前儿,路过那个鸭子架林场,他们那个山场技术员,去年冬天不就因为收人家把头一块手表,让那把头给告了么?”
杜春江闻言,吓了一大跳,忙开口说话道:“赵技术员,我那个……”
可此时李宝玉对着赵军的眼色,直接插话道:“收手表?这玩意咋告啊?那不承认就完了呗。”
这年头,一没录像,二没录音,确实是没法告。而且赵军也是瞎说的,在拿不出证据的情况下,哪有把头敢告技术员的?
“你是不是虎啊?”赵军好像更急了,但因为这是在饭店里,怕影响不好,他压低了声音,指着桌子上的枪,对李宝玉低吼道:“这玩意能跟手表一样吗?这上头都有编号的!”
说着,赵军又一指杜春江,但眼睛还是瞪着李宝玉,低吼道:“跟买枪那票子上编号都一样的,这要出点啥事,我工作不没了吗?”
李宝玉一听,好像也很激动,看着赵军,却也指着杜春江,怒道:“那人家送你枪,还能不把票子给你么?”
说到此处,李宝玉转向杜春江,问道:“杜把头,票子呢?”
“这儿呢,这儿呢。”杜春江见二人四只眼睛向自己望来,忙从兜里掏出买枪的收据,递向赵军。
这时候,就算赵军接过来,也不好意思细看这收据,所以他没伸手。
但有李宝玉在,他一把将收据夺了过来,摊开了一看,然后往赵军面前一拍,道:“你看看,这票子不在这儿呢么?”
“在不在这儿……”赵军把票子往手里一拿,气势瞬间降了下去,但却对李宝玉说:“不是票子的事儿,你知道不?我是教你这里面的说道,你天天开个车可哪个楞场都走,万一哪天有人说你吃、拿、卡、要的,咋整?”
“哎呀!”李宝玉作恍然大悟状,道:“可不咋的哈,哥哥你说的对啊。”
这时,坐在赵军和李宝玉对面的杜春江苦笑不得,他看得出来,对面这小哥俩是不信任自己,才来了这么一出。
而且,他们这一出,还毫不避人,倒像是故意要整自己一样。
但杜春江一想赵军第一次来自己楞场那天发生的事,心中暗暗苦笑:“不亏是赵二咕咚的儿子啊,真特么记仇!”
同时,他也知道赵军不相信他,而且赵军说的也没毛病。虽然他两天收了杜春江四条狗,但狗和枪不一样。
狗没有价,几百块钱是它,几块钱也是它。这要找个不懂行的,说买四条狗花将近三百块钱,那人家都不带信的。
可这56式半自动步枪,就不一样了,这是供销社明码标价的东西。
万一赵军这收完了,杜春江不给他票子,回头到林场一告,拿这票子跟赵军的枪一对,赵军立马就完。
不过,杜春江知道赵军的后台是谁,只要不是脑子抽了,就不会做那样的事。
但就赵军这份小心、谨慎,愈发地让他不敢造次,只是希望能跟赵军彻底地化干戈为玉帛,然后再让赵军帮他点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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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是不是傻
杜春江哪里知道,他和赵军不但今生有仇,上辈子还有怨呢。
可不管咋的,他都不敢得罪赵军,甚至还有求于赵军。
否则也不会斥重金买这么一把枪,来送给赵军。
可让赵军、李宝玉这么一闹,这送枪的场面就有点像玩笑了。
杜春江心里暗暗叫苦,他买这把枪花了一千六,之前买狗花了将近三百。
这连买狗带买枪,就花了小溜儿两千块钱,要是再不能办成事,那可就亏大了。
“赵技术员,我那个……”
“哎!”赵军抬起右手一摆,脸上一笑,还未说话,就让杜春江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就见赵军把横放在桌子上56式半自动步枪拿下,横放在自己腿上,然后对杜春江笑道:“你刚才还说呢,咱交个朋友,那就别技术员、技术员了,以后你就叫我名字,叫我赵军,叫我兄弟,我就管你叫老杜大哥。”
“哎呀呀……”杜春江一听这话,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忙回身嚷道:“我们点那菜做咋样啦?再给我拿瓶酒,要好的,要那个西凤!”
说完,杜春江一转身,看向赵军道:“我想起来了,我兄弟不喝酒哈。”说着,又回身喊道:“再来瓶汽水。”
这年头,个人餐馆的服务态度也向国营的靠齐,嘟噜着脸的老板娘一手攥着绿瓶的西凤,一手抓着汽水就过来。
看她拿瓶子那架势,就像倒拿着个手榴弹似的。
铛!铛!
两下,酒瓶子、汽水瓶子撂在桌子上,杜春江转头扫了那老板娘一眼,然后拿过西凤酒,递给李宝玉问道:“李师傅,你看这酒咋样?”
“行,这酒挺好。”李宝玉接过来,看着酒瓶上写的度数、出场年份等字样。
其实他不是第一次见西凤酒,可喝酒的人都这样,就算喝过八百回,拿过酒瓶也得再瞧一遍。
这时,杜春江拿起玻璃瓶的亚洲汽水,对赵军笑道:“我们俩喝酒,兄弟你就喝这个,大哥给你起开。”说着,杜春江拿过瓶口,就要往后槽牙上磕。
这汽水瓶盖是铁皮压盖,可以用瓶起子开,也可以用牙开。
但赵军见状,连忙拦道:“别的,别的,这个不用你,我自己来。”
杜春江这才察觉不对,嘿嘿一笑,便把汽水瓶递给了赵军。
赵军接过来,自己使牙咬开。
为了能和赵军打好关系,杜春江连56式半自动步枪都舍得买,大头都花了,又怎会吝惜小头儿?
刚才要点菜时,他询问赵军和李宝玉的意见,二人都让他做主,杜春江就挑好的点了四道菜。
扒牛肉条、溜三样、牛肉萝卜汤、尖椒干豆腐。
扒牛肉条,这个菜在赵军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吃。白蓝底的瓷盘里,叠放着一片片牛肉片,牛肉片周围都是浓汁,嚼一大片,很香。
溜三样,溜的牛的心、肝、肚儿,正常还可以换成心管、散弹儿啥的,但现在的餐馆用料短缺,一般都是有啥用啥。
牛肉萝卜汤,这是纯东北的做法,要换到南方,一般都用西红柿炖,那样炖出来的汤酸酸甜甜的。
但在东北,特别是冬天,没有新鲜蔬菜,就只能用萝卜炖。这样炖出来的汤是白色的,更突出牛肉味儿。
至于尖椒干豆腐,别看它不起眼,但说来也怪,在东北评价挂蓝幌饭店的好与坏,不是看他们能不能做好牛羊肉,而是看他们能不能做好尖椒干豆腐。
三个大盘子、一个盆,盘口、盆口都有三十公分大小,还有馅饼、烧麦。
三人甩开腮帮子连吃带喝,只是当杜春江和李宝玉把一瓶酒分完,还打算要第二瓶的时候,却被赵军给拦住了。
“宝玉呀!”赵军道:“你跟老杜大哥别喝了,一会儿咱还得办事呢?”
“啥事儿啊?”杜春江在对面接茬,大包大揽地说道:“有事跟大哥说,大哥在这边熟。”
“啊,来帮人送点东西。”
赵军含糊地一说,杜春江就知道赵军并不想和他细说,当即很识趣地转移话题,问道:“今年再冬运前儿,我们楞场的木头,是不是还兄弟你给检尺呀?”
“对呀。”赵军点头,道:“咱每个验收员都管固定的楞场,这方便工作啊。”
“对,熟人好办事儿么。”杜春江笑着应了一句,然后把筷子往蘸馅饼、烧麦的酱油碟上一撂,然后随手把碟往旁边一推,才继续说道:“兄弟,今年要是有人不想让大哥包楞场了,你可得帮我啊。”
“放心吧。”赵军回了一句,把瓶底剩的饮料一饮而尽,然后拒绝了杜春江再来一瓶的提议,这饮料喝多了涨肚。
至于杜春江的事,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上辈子也是这时候,验收组是有人要整杜春江,而且还就放出话来,要让杜春江今年包不上木头。
当时杜春江也是求的赵军,可还没等赵军出力呢,那人就调走了。
三人酒足饭饱,杜春江去柜台结账,赵军背起枪袋,和李宝玉在门口等他。
杜春江从饭馆一出来,见这哥俩没上车,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要是饭馆门口分开了。否则的话,赵军和李宝玉就会到车上去等,等杜春江出来,叫他上车再拉他一段。
杜春江和赵军、李宝玉客气几句,还邀请俩人去他家吃饭,却被赵军婉言谢绝了。
互相道别之后,赵军和李宝玉上车直奔供销社。
在车上时,李宝玉还跟赵军夸杜春江道:“哥哥,老杜这人不错呀。”
“你是不是傻?”赵军笑道:“你忘了我第一天到他们那儿,他咋对我的了?”
“啊!”李宝玉闻言,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攥拳捶捶了下脑瓜门儿,说:“喝多了。”
等到供销社门口,赵军将两把枪都留在车上,然后他从车上下来,就见供销社大门左边停着一辆人力三轮车。
之前在药店里和赵军有过冲突的工作人员,正拿着个烧饼坐在车座子上啃呢。
他是面朝南,赵军从北面过来,也没理他,直接进了供销社。
供销社只有一层,里面很敞亮,售货员都在柜台后忙着,赵军在里面转了一圈,发现只有一个柜台前没有买货的,便来在这里一看。
呦!
赵军一看,不由得一愣。
------题外话------
这两章,是补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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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易拉罐 六品叶
只见那柜台上,摆着易拉罐的健力宝!
赵军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呢。
之前去镇里的大商店,他都没看见过。
本来赵军只是想请售货员帮着找孙海柱,但一看这东西,忙指着柜台上摆着的易拉罐,问售货员道:“这咋卖的?”
“一块三!”售货员头也不抬地答道。
一块三啊!
这年头,有的人家大人花五分钱给孩子买半斤糖球,还得琢磨、琢磨呢。
有几个人,能舍得买这个喝的?难怪这柜台前没人呢。
赵军看了眼易拉罐,然后凑到售货员面前,问道:“姐,孙海柱在么?”
“呀?”听赵军要找孙海柱,售货员抬头看他一眼,问道:“你认识孙经理啊?”
“啊,我们有点亲戚。”赵军答道。
“亲戚……”售货员把身子往柜台上一探,往左边转头,大声喊道:“小王,喊下孙经理,有人找他!”
这嗓门,给赵军震得耳朵嗡嗡的。
然后,就好像接力一样,那边有人接着喊道:“孙经理!有人找!”
不多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分开人群向这边走来,他到卖健力宝的柜台前,问那售货员道:“谁找我啊?”
售货员看了孙海柱一眼,然后一指赵军,问道:“这不是你家亲戚么?”
“哎!”孙海柱闻言,转向赵军,皱眉看了一眼,然后抬手一指,笑道:“小兄弟,你是从岭西永安林场那边过来的吧?”
“啊!”赵军下意识地应了一句,紧接着低头看看自己衣服、裤子,心想这也没穿工服出来啊。
但见孙海柱冲自己伸手,赵军忙和孙海柱握手,只听他说道:“小兄弟,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姓赵啊?”
赵军一听这话,也就笑了,回道:“孙姐夫你好,我是赵军,是我解大哥跟你说的吧。”
“可不嘛。”孙海柱摇着赵军的手,笑道:“我大小舅子给我打好几个电话了,早就知道你要来,我都等你好几天了。”
“有事耽误了,呵呵。”赵军笑着应道,这孙海柱是个自来熟,但跟这样的人打交道,还是挺省心的。
这时,孙海柱松开了赵军的手,但给他引路道:“走,兄弟,咱后边说话。”
这供销社里,前面是卖货的地方,后面是仓库和收山货、皮货的地方。
同样也有孙海柱一间办公室,但简陋得很,就一张木头桌子,两把木头椅子。
可进来落座以后,孙海柱直接拽开抽屉,拿出香烟、火柴推到赵军面前,道:“兄弟抽烟!”
“哎,大哥,我不会。”赵军没接,客气了一句。但孙海柱给的烟还真不错,是石林烟。
见赵军不抽烟,孙海柱“哎呀”一声,往左右瞅瞅,然后对赵军苦笑道:“兄弟,大哥这屋里啥也没有,连杯水都不能给你倒。”
“没事,没事。”
可孙海柱往桌子下一伸手,把桌子左边立着的柜门打开,从中拿出一瓶汽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瓶起子,“啵”的一声就把汽水给开了。
“来,兄弟,喝这个。”
“哎,哎。”赵军忙伸双手接过。
就这样,赵军在桌子这边握着汽水,小口地喝着。孙海柱则在桌子另一边,抽着烟。
孙海柱往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问赵军道:“兄弟,我听我大小舅子说,你要卖棒槌啊?”
这孙海柱说话也有意思,那解忠、解臣都是他小舅子,他就称解忠为大小舅子。
赵军闻言,忙道:“嗯呐,前些日子去楞场干活,路上看见老兆了,往老埯子里一溜,拿着几苗棒槌。寻思找地方卖,我解大哥说姐夫你在这儿,我就来了。”
“嘶……”孙海柱吸烟、吐烟,皱着眉头对赵军说:“兄弟,我大小舅子跟我说好几次了,但姐夫有啥,就跟你说啥。这城里啊,我们这儿啥都收,那个国营药店呢,只收药材。
棒槌,我们都收。但你要有那个上品的棒槌,我们这儿能给你高价。但你要就是三花、二甲子、灯台子啥的,我们给你的价,不一定能有药店高。”
这话,就实在了。
解忠在电话里也说了,赵军手里的棒槌是他自己放的,孙海柱想这小年轻的,就是狗屎运,才能挖着几个小苗,哪能挖着大货呀?
但在电话里,孙海柱没法和解忠说不让赵军来。只想着等赵军来了,当面给赵军解释一下。这样赵军去国营药店,还能多卖两个钱。
这是为赵军考虑。
但听了他的话,赵军松开饮料瓶,打开挎兜子把那裹六品叶的人参包子拿了出来。
这时,孙海柱坐在他对面,一边抽着烟,一边看赵军打人参包子。
可当赵军打开人参包子,把人参露在孙海柱面前时,孙海柱愣住了。
“哎呦我天呐!”下一秒,孙海柱从椅子上弹起,把手里烟头往地上一丢,使脚一踩。然后他左手拄着桌子,伸出右手在人参上空扇动着,好像生怕他刚才吐出烟碰到人参一样。
这一举动,倒是把赵军给逗乐了,他笑道:“孙姐夫啊,不至于。”
“这是你挖的呀!”孙海柱挪两步到赵军身旁,这时赵军就不能再坐着了,连忙起身与其并立。
赵军道:“这是我挖的。”
“兄弟,你真厉害!”孙海柱冲赵军一挑大拇指,道:“你姐夫我搁这儿干十来年了,见过的棒槌多了,虽然我不懂,但我知道你这个……”
说到此处,孙海柱摇头道:“是好东西。”
说完,孙海柱转身就去开门,打开门扯着嗓子就喊:“二哥呀,二哥!”
“来啦,来啦!”
孙海柱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应答,很快一人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被孙海柱拉倒赵军面前,介绍道:“兄弟,这是我们一家子的,他在家排老二,我就管他叫二哥。”
赵军一听就明白了,孙海柱和这个人没啥亲戚,他刚说一家子指的是他们都姓孙。那所谓的二哥称呼,想必是硬套上的。
孙海柱又指着赵军,给来人介绍道:“二哥,这小兄弟是岭西永安林场那边过来的。”
“来,兄弟。”来人冲赵军一伸手道:“我叫孙得胜。”
“我叫赵军。”赵军和他握手,笑道:“我跟孙姐夫一起,都叫你二哥吧。”
“行,行。”
这时,孙海柱把着孙得胜肩膀,对他说道:“你看看兄弟拿来这棒槌,完了给个好价。”
“呦!”孙得胜只看了一眼,就对赵军说道:“你二哥我搁这儿干十来年了,见过的棒槌多了,但你这个是好东西呀!”
赵军微笑着点头回应,但心里却想:“这咋都一套嗑呢?是培训过,还是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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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六章.人参卖出四千块
岭南供销社。
简陋的经理办公室中。
赵军和孙得胜各坐一边,孙海柱则侧身坐在桌子上。
孙得胜就如之前药店那老头一样,一手捏着人参芦头,一手托着人参,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半响,他才把人参小心翼翼地放回青苔上,然后孙得胜望向了孙海柱。
孙海柱一看就明白了,当即笑着说道:“赵军兄弟在这儿呢,这都不是外人,二哥你就说吧。”
一句不是外人,让孙得胜心里有了底,他对孙海柱说:“我能给到三千二,要再往高了给,那就得你说话了。”
“行了,我知道了。”孙海柱闻言,从桌子上蹦下,对赵军说:“兄弟,你在这儿坐着哈,我跟二哥去打个电话。”
“姐夫!”赵军见他要走,知道他要去打电话请示,忙拦住他道:“我这兜里还有几苗棒槌呢,你和二哥先给看看呗。”
赵军这么一说,孙海柱就明白了。想想也对,都看完了再说,万一还有需要请示的呢。
等赵军把其他几苗棒槌都打开以后,孙海柱看向孙得胜,孙得胜一一看过了,才笑道:“柱子,咱过去吧,这些咱都能做主。”
“行,兄弟,你坐着哈。”孙海柱招呼了赵军一句,然后带着孙得胜转身出门而去。
这苗六品叶人参,孙海柱需要打电话找领导请示,但他不懂人参,这人参到底是什么品相,还得孙得胜在电话里描述。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孙海柱和孙得胜回来,一进屋里,孙海柱就对赵军说道:“兄弟,三千七百块钱,你要说行,大哥就给你点钱。”
“行!”赵军想也不想,直接就答应下来。这个价,已经比他的心里价位高了不少,想必孙海柱真是上心了。
听赵军答应,孙海柱面露喜色,然后对孙得胜道:“二哥,你给看看那几苗棒槌。”
孙得胜闻言,一指那苗四品叶,道:“这个一百五。”
“给到顶。”孙海柱说:“多出来的,我晚上跟领导说。”
孙得胜盘算了一下,道:“那就一百八,最高了。”
“行,那些呢?”孙海柱说的那些,是赵军第一次放山时,放出来一苗灯台子和两苗二甲子。
孙得胜看了一眼那三苗参,然后把他抱着的小箱子打开,同样拿出一套托盘天平,左人参、右砝码地上秤。
一称,灯台子参大概是8.2g。再称另外两个二甲子,一个是6.3g,一个5.8g。
孙得胜称完了三苗人参,又把目光投向了孙海柱,这些东西虽远不如那六品叶,但也都不便宜,他可做不了主。
孙海柱一扬下巴,道:“二哥,你按药店那边的价,给咱们兄弟。”
“好!”孙得胜拿起那苗灯台子,细看上面的纹、须。刚才他和孙海柱一起向领导请示,他知道孙海柱给赵军的价已经到顶了,还知道那苗六品叶人参将会进贡上去,给老人家们补身子。
想到此处,孙得胜不禁对赵军心生羡慕,他和人参打交道好多年了,他见过很多放山的把头,常听那些把头们说,山参不是一般人能遇见的,需要有那福气,需要山神爷和老把头给财。
这时,孙得胜放下灯台子,对孙海柱说:“这个,药店那边,最高能给七十五。”
“好!”
孙得胜又拿起那苗6.3g的二甲子参,仔细端详了一下,说道:“这苗,药店那边能给四十五。”
“行!”孙海柱还是点头。
此时,赵军心里也有数了。刚才这苗重6.3g的棒槌,药店那边老头给出价是四十,可能最后还能涨个两、三块吧。但孙德胜一口价就给到了四十五,足以说明这俩人并没因为自己年纪小,而忽悠人。
这时,孙得胜拿起了最后一苗二甲子参,看了看笑道:“这苗没刚才那苗沉,但品相好,也给兄弟四十五。”
“行!”孙海柱应了一声,然后嘴里念叨:“四十五、四十五、七十五、一百八,这是……三百四十五,再加那三千七,四千零四十五。”
说到此处,孙海柱看向赵军问道:“对吧,兄弟?”
“对!”孙德胜没问赵军后来这些参的价行不行,赵军也没说二话。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已经是能给到的最高价了。
“走!跟我取钱去。”孙海柱说着,向赵军一摆手,俩人出了办公室去财务取钱,只留下孙德胜包那人参包子。
有孙海柱出面,赵军很快就拿到了钱,他把四整沓的大团结塞进挎兜里,只留四十五块零头在兜里。
这时,孙海柱对赵军说:“兄弟,不是姐夫撵你哈。姐夫本来想安排你今天住下,好好招待、招待你,但你那苗六品叶有点说道,等下班了姐夫得给它送大库里去。”
“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当即笑道:“姐夫,你忙你的,等我下次来,再过来看你。”
说实话,赵军很欣赏孙海柱这样的人,他和解忠、解臣一样,豪爽不扭捏。
听赵军之言,孙海柱一笑,伸手在赵军身上一拍,道:“是我兄弟,走,姐夫送你。”
“姐夫。”赵军忙拦一下,道:“我想跟二哥说一声再走,今天也麻烦他了。”说着,赵军掏兜道:“我下去给你们买两条烟。”
“哎,哎!”孙海柱闻言,忙拽住赵军道:“我的好兄弟呀,我们能缺烟抽么?走,跟我看二哥去。”
此时孙海柱对赵军的感官更好了,这小伙子有礼貌,知道感恩,还会来事。
再和孙得胜告别以后,赵军在孙海柱的陪同下来在了前面,看着大厅里热闹的场面,赵军对孙海柱道:“姐夫,我想买点东西再走。”
“买!”孙海柱大手一挥,道:“不是姐夫跟你吹哈,你们那边儿有的,我们这儿都有。你们那儿没有的,我们这儿还有。”
“是,是。”赵军知道这不是吹,就说那易拉罐吧,山下镇里的商店都没有。
“成家没呢。”这时,孙海柱笑着对赵军问道。
“没呢。”
“得成家了。”孙海柱笑道:“早生儿子早得济么?那个家里有弟弟妹妹吧。”
“这个有。”赵军点头应道,他就是想给两个妹妹买点吃的回去。
一听赵军说有,孙海柱问道:“那买点小淘气儿?”
“还有这个呢?”赵军一听,很是惊奇。
“有……”孙海柱拉长了声音,语气中满是得意,带着赵军来在卖糖果的柜台,不管不顾地分开人群,对那柜台后的售货员道:“给我兄弟称点小淘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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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退枪(加更7/20)
不知道在别的地方啥样,反正就这年头,在东北这地界上,买东西什么的,没有排队一说。
也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就是谁挤到前边,谁离售货员近,售货员就先卖给谁。
可孙海柱一来,不管前后都不好使了,售货员忙抬头问赵军道:“要多少啊?”
赵军问了一句:“多钱一斤啊?”
“九毛!”
这可够贵的了,屯子里的散装的糖球一斤才卖一毛钱。
但赵军今天挣钱了,他就学着孙海柱刚才的样子,大手一挥,道:“给我来十块钱的!”
“啊……好!”这可是把售货员吓了一跳,知道的是买糖自己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乡村小卖部的,过来上货呢。
但有孙海柱跟前,谁敢废话啊?赶紧伺候吧。
“秤高点儿的哈!”这时,孙海柱又在旁边加了一句。
九毛钱一斤,十块钱能买十一斤多点,而孙海柱一句秤高点儿的,那售货员直接给赵军称了十二斤。
然后,两个售货员也不管别人了,一左一右地拿着黄油纸,都在给赵军打包。
而其他顾客,只能围在柜台前看着,有小声嘀咕的,但没有愤愤不平闹事的。
因为这种事,大家都司空见惯了。
赵军心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时也觉得很好笑,这一幕要放到三十年后,让人拍下来发出去,孙海柱饭碗直接就砸了。
二斤一包,十二斤小淘气,就包了六大包。孙海柱帮赵军提着,问道:“兄弟,还要买点啥?”
这回换赵军领路,带着孙海柱直奔卖健力宝的柜台,到近前就道:“买健力宝。”
售货员闻言抬头一看,见是赵军,再往后一看,就见孙经理俩手提着六个黄油纸包跟着。
这真是亲戚拿!
售货员连忙起身,先是冲孙海柱点了点头,然后又对赵军笑道:“来一罐啊?”
赵军摇头,道:“来三十罐!”
“多少?”
一罐一块三,三十罐就是三十九啊!
这可是把售货员吓了一跳啊,她的工作在这年头可以说是很不错了,但一个月也开不上五十块钱呐。
赵军就买个饮料,一买就是三十九块钱的,这也太吓人了,这年头的二代也干不出这种事啊。
要不是这柜台旁没人,都容易引起围观。
不光是售货员,就连孙海柱也被吓了一哆嗦,但想起赵军那个旧的都起了毛边的挎兜子里,还装着四沓大团结的时候,孙海柱也就不说什么了。
糖块用黄油纸包着,易拉罐得用网兜装。
售货员拿了五个网兜,平均把三十罐健力宝装好,然后一一递给赵军。
这时,孙海柱凑到赵军身旁,小声问道:“兄弟,还买啥么?”
“不买了,回家。”赵军冲孙海柱一笑,就往供销社外头走。当他离了卖健力宝的柜台以后,周围的人就多了起来,很多人看赵军拎着这么多健力宝,都被他吓了一跳。
这时,孙海柱有些担心地对赵军说:“兄弟啊,你咋来的呀,要不姐夫找人送你吧。”
赵军闻言,心中一暖,这孙海柱真是好心,怕自己被人抢。但当赵军走到门前,抬起一个拎网兜的手,遥指向那边停着的汽车,对孙海柱道:“姐夫,我坐车来的。”
“啊!”孙海柱一愣,这才想起之前大小舅子解忠说了,这姓赵的小兄弟可不是一般人。
“呀!兄弟!”突然,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可是把正在想事的孙海柱吓了一跳。他转头一看,这小子还穿着一身老对手国营药店的衣服。
只不过他听这人管赵军叫兄弟,孙海柱还以为他是赵军的朋友,于是就没说什么。
可赵军回头一看,见是那个之前在药店里和自己起冲突的工作人员,当即一斜眼睛,喝道:“你管谁叫兄弟呢?我认识你么?”说完,他却对孙海柱笑道:“姐夫,来,我这还有个事求你呢。”
说着,赵军领着孙海柱就往汽车那边走,留下那个一脸铁青的药店工作人员。
不是赵军有钱就牛。
这年头,在东北,熟人之间以大哥、兄弟相称很正常,但也不是乱叫的。
就像之前的解忠和杜春江,若不是赵军说话,哪怕他们年纪比赵军大的多,也只能称赵军为验收员或赵技术员,可不敢叫赵军一声兄弟。
此时,药店工作人员想过去捶赵军两拳,但他认出了赵军身旁的孙海柱,没敢在这里撒野。但他也知道,药店经理和纪老头交代给他的任务是完不成了。
赵军走到汽车前,见李宝玉正在车上睡觉,他双手提着东西,便抬脚踹了车门两下。
李宝玉听见声音惊醒,忙把怀里抱着的麻袋卷往起一端,但这时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给我开门。”
李宝玉一看,见是赵军,忙探身在副驾驶座位上,帮赵军把副驾驶的门推开。
赵军把一个个网兜放到后面车箱里,再回头从孙海柱手里接过装小淘气的黄油纸包,然后对李宝玉喊道:“宝玉,下车,这是孙姐夫!”
“哎!”李宝玉一听,知道赵军要给自己介绍朋友,便连忙下车而来。
趁着李宝玉往这边走的工夫,赵军分出一个黄油纸包,对孙海柱说:“姐夫,这个你拿回去呗,给家里孩子们分分,也算我这当舅的一点心意。”
要是换个别人,不知道人家情况,可是不能瞎说话。但赵军上辈子就和孙海柱认识,知道孙海柱家里现在就有一儿一女,所以才敢这样说。
“兄弟你净闹。”孙海柱笑着伸手往外一推,道:“姐夫家还能缺这个么?你好不容易买的,快拿回去吧。”
孙海柱说的好不容易,不是说赵军没钱,而是说他大老远的来一趟,买点东西不容易。
而他身为供销社经理,哪天不都得在地下捡几块糖么?
听他这么说,赵军也就不硬给了。这时,李宝玉转过来了,赵军把他介绍给孙海柱认识。
在俩人互相认识以后,赵军从副驾驶位上拿下杜春江送他的枪袋来,然后从兜里掏出买枪的票子,问孙海柱道:“姐夫,你给看看,这枪刚买的,能退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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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分钱分物(加更8/20)
听赵军说要卖枪,孙海柱也是一愣。
虽然供销社里的枪,有钱就能随便买。但卖出时,却需要供销社经理在收据上签字。
而且,供销社的枪,也不是那么好卖的。
毕竟这年头,人们都不富裕,尤其是打围的,不管是打大围的,还是打小围的,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发家。
没错,近百年来,打围的除了赵军,和被他带起来的李宝玉以外,其余打围的人,就没有发家的。
哪怕一个熊胆千八百块,哪怕一张黄叶子就三、五十,也是如此。
要不然,赵有财也不会甘心去林场食堂颠勺。
打围的都那么困难,有几个能买新枪的?
所以,供销社的枪,一年到头也卖不出去几把。今天卖出去一把,孙海柱都有一种过年了的感觉。
可没想到的是,这枪从供销社大门出去,才转了几个小时,就转到了赵军手里。
而且刚才买枪那个人,还不是赵军。孙海柱认识,知道那人是杜春江,也知道他和自己的大小舅子解忠不和。
这时,孙海柱突然想起来,赵军讲述他自己放参的经过时,曾说过一句他去楞场干活。而那杜春江,就是楞场把头。
再想到解忠在永安林场下面的楞场里运材,孙海柱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即笑道:“那咋不能呢?别人不能,兄弟你也能啊!”说着,孙海柱接过枪道:“走,跟姐夫回去,姐夫给你退。”
赵军让李宝玉继续上车等着,但得看着后面车箱里的健力宝别让人给偷了,然后就跟着孙海柱,又回到了供销社。
孙海柱带着赵军到了财务,隔着柜台对里面说:“把今天卖枪那张票子给我拿出来。”
卖枪的票子有两张,一张是由复印纸印写出来的,这张此时就在孙海柱的手里。
当孙海柱拿到了另一张票子以后,将两张一起递给了赵军,赵军接过,郑重地说了一句:“谢谢姐夫。”
这两张票子都到手,可就是一点证据也没有了,日后无论是谁,都拿捏不住赵军。
“谢啥。”孙海柱笑着一摆手,然后又向柜台里面道:“给我点一千六百块钱。”
孙海柱话音刚落,就听里面传出了点钱的刷刷声。
财务点了两遍,才把钱从柜台里递了出来,孙海柱接过钱,递给赵军说:“兄弟,你点点。”
因为这个钱不是孙海柱和赵军之间的往来,所以赵军也没客气,拿过来就数了一遍,都是大团结,正好一百六十张。
“没错,姐夫。”
“成。”孙海柱笑道:“兄弟,你这外头有人、有车,姐夫就不送你了,你们回去慢点哈。”
“好嘞,姐夫,那我走了。”
“走吧,下次来,姐夫好好招待你。”
二人客套几句,孙海柱背着枪袋往存枪的地方去,赵军则出了供销社。
他一上车,立马告诉李宝玉赶紧开车往家走。这已经是下午快四点了,等到家肯定天都黑了。
“哥哥。”这时,李宝玉向赵军问道:“那么好的枪,你咋给退了呢?”
“我留它干啥呀?”赵军反问一句,然后拿过旁边的麻袋卷,笑道:“这有不花钱的枪,咱要那干啥?”
赵军手里这把枪虽说是借的,但却是永兴大队两大巨头应允的,只要赵军想用,用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而且,别人不知道,赵军却知道。十一年后,神州禁枪,再好枪也得上缴,到时候一分钱都捞不着,还不如现在给退了呢。
正好趁着有解忠和孙海柱的关系,要不换个人来想退枪,门儿都没有。
听赵军这么说,李宝玉想想觉得也对,但他又想起一事,便又问赵军道:“哥哥,你把这新枪退了,以后那杜把头看见你使旧枪,不得问你啊?”
“问啥呀。”赵军笑道:“他送我东西,就是想让我给他办事呗,能办的,我就给他办。”
说到此处,赵军还反问一句:“这不就完了么?”
可不么!
杜春江送赵军东西,就是想求赵军给他办事。只要赵军帮他,那赵军用什么枪打猎,杜春江根本就不会管,甚至连问都不会问。
奔波了一天,赵军也有些累了,但他知道李宝玉也困了,所以赵军不敢睡,就强打着精神陪李宝玉说话。
赵军抱着裹枪的麻袋卷,靠在座位后背上,嘴里念叨着:“六品叶卖三千七、四品叶卖一百八,咱仨人分,差不多一家分一千三。那苗灯台子和俩二甲子,是我跟张大哥,我们挖的,就我俩分,不给你了哈。”
“嗯,嗯。”李宝玉点着头,道:“哥哥,你说的算。”
赵军继续嘀咕,道:“刚才搁供销社,我给咱弟弟妹妹买点吃的。”
赵军此话一出,旁边李宝玉笑道:“哥哥,你好像记错了,咱们只有妹妹,没有弟弟。”
“呵呵。”赵军一听,也笑了,他道:“你可别那么说,如海那孩子就是嘴欠点儿,别的……别的……别的方面……好像是没啥优点。”
赵军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但一转折,又抬高了声音道:“但咋也是咱弟呀,那黄油纸包里装的糖块,九毛钱一斤呢。”
“多少?”李宝玉闻言也是一惊,急道:“哥哥,咱屯子卖才一毛钱一斤。”
“那是啥玩意。”赵军道:“那破散装的,人家这外头一层糖纸,里头还有糯米纸呢。”
“啊!”李宝玉重重点了下头,道:“那等回去,我可得多吃两块。”
“够你吃的。”赵军道:“一共那是六包,一包二斤,咱俩一家两包。剩下两包,给二哥一包,再给张大哥一包,他家铃铛,我挺喜欢的。”
赵军此时说的二哥,不是岭南供销社那收人参的孙得胜,而是林祥顺。
“行,哥哥你说的算。”李宝玉应了一句,但想起一事,忙问:“对了,你买的那个玩意是啥呀?就用网兜子装的那个。”
“哈哈,山炮了吧。”赵军和他开玩笑,道:“那叫易拉罐,里面装的是汽水。”
“啊,汽水啊。”李宝玉也和赵军开玩笑说:“咱都搁山里住着,我是山炮,哥哥你不也是么?”
赵军闻言笑道:“我买了三十罐,咱俩一家十罐。还有十罐,给二哥拿六罐。剩下四罐,给张大哥。”
“行!”不管赵军做啥决定,李宝玉翻来覆去都是一句话,就是:“哥哥你说的算。”
“嗯!”赵军感觉自己分的不错,买东西这点钱,他也没打算和李宝玉、张援民摊。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因为那些易拉罐,让赵有财挨了一顿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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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总有刁爹想坑我(加更9/20)
赵军和李宝玉到家的时候,正好刚过八点。
赵军怕家里妹妹睡下,就没让李宝玉把车开到家门口,而是停在离家还有七、八十米的空地上。
然后他们下车,拎着东西走回家。如此一来,两家院里熟悉他们的狗就不会乱叫了。
这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但两家屋里都点着灯,这是家人在等着他们回来。
二人各回各家,赵军在进院时,被关在仓房里的青龙、黑龙叫了两声,而那几条大狗,除了黑虎吭叽两声之外,别的狗虽然都起身相迎,但都只是冲赵军晃着尾巴。
赵军拎着两个网兜、两个黄油纸包,到了家门口,想把东西交在一个手里提着,然后再去拉门。
可当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一刹那,就听门内外屋里,赵有财正在和王美兰告自己的刁状。
“你说这小子,一天上班也不正经上,可哪儿瞎跑。你瞅这都天黑了,也不招个家。”
“你说这干啥呀!”然后,就听王美兰说:“我儿子去哪儿,也不耽误上班。再说了,我儿子又不是干别的去了,人家孩子在山里放的棒槌,拿岭南卖去,那叫好几千块钱呢。”
“你可拉倒吧。”赵有财不屑地道:“你听谁家放棒槌卖几千块钱了,那小子说啥,你就信啥啊?”
“我不信我儿子?我信你的呀?”王美兰语气立马变得不善起来,喝道:“你自己咋回事,你自己不知道啊?”
赵有财忽然想起自己还是戴罪之身,不由得气势一弱,嘴上嘟囔道:“肯定是卖两个钱儿,就跟宝玉俩吃啊、喝啊去了。”
赵有财说这话时,都直咬牙啊!
王美兰闻言,白了赵有财一眼,撇了下嘴才说:“我不稀搭理你,你就消停点儿吧,你买羊那一百来块钱咋来的,我还没问你呢。”
赵有财在永胜屯买只大母羊,花了八十。但别忘了,周建军买的两只羊羔子,也算到他身上了。
在这方面,赵有财还是挺讲究的,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把所有羊都扛了下来,不让女婿为难。
当然了,他也有自己的心思。就是万一哪天纸包不住火了,这笔账他能报一百块钱,但实际上才花了八十,他就还能昧下二十。
这时,赵军在屋外听得火大,这一天天亲爹总在背后捅咕,明摆着是想说通老娘一起收拾自己么。
要不然有王美兰拦着,赵有财真拿赵军没办法。
赵军听的生气,就想着今天把炮给他点了,让他吃点苦头,省着一天没事儿总琢磨自己。
想到此处,赵军在门口喊道:“妈啊,我回来了!”
屋里。
王美兰正在外屋地灶台前,使炉钩子扒拉着灶坑里烧红的木头。
没几块木头,但烧的火红,始终温热着锅里的饭菜。
当娘的心疼儿子,哪怕有赵有财不住地挑拨,说赵军胡吃海塞去了,但王美兰还是给赵军留了饭菜。
此时听见赵军在外面说话,王美兰忙从小板凳上起身,笑道:“我儿子回来了!”
赵有财一听,忙往里屋走去,他每个月还指着赵军给零花钱呢,刚才说人家坏话,要是被听见了,这得多尴尬.
王美兰这边儿话音落下,那边儿赵军就进屋了。
赵军进屋,双手全都往起一提,笑道:“妈,你看我给你买啥好东西了!”
“哥!”
“哥!”
还没等王美兰答话,屋里就传出了赵虹、赵娜的喊哥声,俩小丫头一听“好东西”仨字,把手里的嘎拉哈一丢,双双从炕上蹦下来,连鞋都不穿就往外跑。
赵军一愣神的工夫,两条大腿就被两个妹妹给抱住了,两个小丫头,抬头看着赵军手里的东西,异口同声地道:“
哥,我想死你了!”
好么!
一白天没见,就要想死了。
赵军呵呵一笑,刚要说话,就感觉赵虹松开了自己大腿,小姑娘有些疑惑地道:“这买的啥玩意啊?”
赵虹这边头顶上是装易拉罐的网兜,小丫头不知道这是啥,以为不是好吃的呢,就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黄油纸包。
“这孩子!不穿鞋就可地跑!”王美兰一把揪起一个小丫头,拽着她们就往屋里走。
赵虹、赵娜不敢造次,但却转头眼巴巴地看着赵军。
赵军笑了笑,忙跟着进屋,把东西都放在炕沿边,但见赵有财此时坐在炕上,靠着炕柜闭着眼睛假寐。
刚才还搁外屋地讲究自己呢,这么一会儿就睡着了?
赵军见状,忙问王美兰道:“妈,我爸这是咋的了?”
“喝了。”王美兰没好气地说:“不跟谁喝的,下午回来就吐,晚上酒醒了,造三碗高粱米饭。”
“啊。”赵军看了看赵有财,忽然想起上辈子有一天,赶上下大雪,赵军从验收组回林场晚了,到时候食堂已经没饭了。
那天赵有财中午给领导做小灶,然后跟着喝了几杯,见赵军来了,带着醉意的赵有财拦住了要伸手的徒弟们,亲自下厨给赵军煮了一碗热汤面,还卧了俩荷包蛋。
那时候,因为赵有财续弦的事,赵军一直不怎么和他说话。然后,赵军就坐在食堂的一角吃面,赵有财隔着两张桌子坐在那儿,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赵军。
后来赵军在外打工的时候,工地上老板糊弄工人,每天晚上就给他们煮挂面吃。
二十年后的挂面,和二十年前可不一样。只赶上逢年过节,黑心的老板才给他们这些工人,每人加一个荷包蛋。
那时的赵军,每次吃到这一口,都会想起来那天醉酒还给他煮面的赵有财。
“行吧。”赵军心里一叹,暗中对赵有财说:“谅你喝多了,今天不跟你一样的。”
当然了,这只是赵军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他也清楚,赵有财折腾一下午,酒早都醒了,要不然刚才告自己刁状的时候,条理也不会那么的清晰。
这时,其中一个黄油纸包已经被两个小丫头给拆开了。虽然没见过小淘气,但赵虹、赵娜无师自通地就把糖纸给打了开,然后迫不及待地把带着糯米纸的糖块放进了嘴里。
糖一入口,赵虹就含混不清地嚷道:“哥,好吃啊!”
“你哥不好吃,糖好吃。”赵军笑着回了一句,然后打开一张糖纸,把糖块递到王美兰嘴边,说:“妈,你吃一块。”
“哎。”儿子的孝敬,王美兰心里别提多美了,微微低头,张口就把糖含进了嘴里。
这时,一旁的赵有财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然后缓缓睁眼,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对赵军道:“呀,儿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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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洋钉配易拉罐(加更10/20)
酒醉的老父亲,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儿子。
好一副父慈子孝。
赵军也不拆穿他,也装作看不到身旁撇嘴的老娘,忙打开一块小淘气,递在赵有财嘴边,道:“爸,你含一块,醒醒酒。”
“嗯。”赵有财简单应了一声,然后张开了嘴,任赵军推着张纸,把糖块送进他嘴里。
“这糖挺贵呢吧?”糖块入口,在嘴里滚了一圈,赵有财动嘴把糖块推到右边腮帮子里含着,然后对赵军说:“挣点钱就乱花,留着娶媳妇啊。”
赵军:“……”
王美兰:“……”
就在母子俩无语时,赵娜伸出小手,抓起一把糖块,就要往兜里塞。但她手太小,没抓住几块不说,还都从指缝里掉下。
“这孩子,大晚上吃那么多糖,牙不要了啊!”王美兰上前,一把拽过赵娜,把她手里的糖块都抠出来,然后都给放回黄油纸包里,然后对两个嘟嘴的小丫头说:“明天再吃!”
听王美兰这么一说,两个小丫头都不闹别扭了,就一晚上,睡一觉就过去了。
这时,赵军抱过赵娜,揉揉小妹妹的小脑瓜,笑着问道:“老妹,糖好吃吧?”
“好吃!”赵娜道:“比王叔家卖的糖球好吃多了。”
赵军闻言一笑,刚要说话,就听赵有财在一旁道:“嗯呐,你咋不说,钱也好呢。”
王美兰白了他一眼,系好黄油纸包,但见放在一边的两个网兜,和网兜里的易拉罐,王美兰才问赵军道:“儿子,这是啥玩意啊?什么力宝?”
只因读书少,那个健字,王美兰不认得。
这时,听见王美兰说话的赵有财,坐起身来一看,顿时眼珠子都直了,然后冲着赵军喝道:“小瘪犊子,你买这玩意干啥呀?这得花多少钱呐?”
王美兰一听,忙问赵军道:“儿子,这是啥呀?”
“汽水。”赵军从网兜里拿出一瓶,递给王美兰看。
上面写的配料什么的,给王美兰看得头大,但旁边两个小丫头一听是汽水,顿时就坐不住了。
赵军见状,便让赵虹去拿个大碗过来,有好喝的,小丫头也是听话,忙从炕上下来就往外屋跑去。
王美兰拿着易拉罐,一脸担忧地问赵军道:“儿子,这玩意多少钱啊?”
“一块三。”赵军笑道。
“多少?这些一块三呐?”王美兰指着炕上的两个网兜问道。
要是十罐加一起一块三,王美兰还能接受。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打开挂在身前的挎兜子,撑着给王美兰看。
王美兰一看挎兜子里,五个整沓,还有一个大半沓的大团结,顿时眼睛也长了。
“儿子……这……”
“妈。”赵军可是怕王美兰太激动,忙扶着她在炕沿边坐下,笑道:“儿子挣着钱了,而且妈你也知道,棒槌还是山财,这山财就得敞亮着花,正好咱一年也去不了一趟岭南,我就买点东西回来。”
“啊!”王美兰一听,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确实有这规矩,按老辈人的说法,不管是拿着棒槌,还是杀下来熊胆,卖钱了都属于山财。
山财属于是偏得,山神爷、老把头对你偏心才给的,这钱拿到手,就别抠抠搜搜的。
一旁赵有财见王美兰不说话了,心里就跟猫抓似的,很是好奇。他好奇赵军卖了多少钱,能让一向仔细过日子的王美兰都不在乎那一块三一罐的健力宝了。
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王美兰猛地一回身,瞪着他说道:“你看看我儿子,你再看看你。我儿子挣着钱,就往家买好东西。你卖我儿子杀的熊胆,完了啥也不往家拿,还偷摸藏钱。”
赵有财一听,很是不服气地嘀咕道:“你不是不让我乱花钱么?”
此时赵有财就感觉不公平,就算他卖完熊胆,买点吃的回来,王美兰也得数落他乱花钱。可赵军呢,一花就花好几十,王美兰竟然还夸呢。
这时,赵虹已经抱着大碗,眼巴巴地在一边儿等着了,但见爹娘吵嘴,小丫头哪敢吱声啊?
赵军忙拿过碗,打开一个易拉罐,在王美兰和两个小丫头惊奇的目光中,把一整罐健力宝都倒进了碗里。
赵军端起碗,先给赵娜喂了一口,然后又给赵虹。再递给王美兰时,虽然王美兰紧着说她不喝,但赵军还是让她尝了口。
王美兰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然后就把碗推开,嘴上还说:“这啥玩意啊,也不好喝呀,咋还那么贵呢?快,你们喝吧。”
赵军闻言笑笑,便要把碗给赵有财,可却见赵有财大手一摆,道:“我不喝,我在食堂啥没喝过?那些领导总拿这个给我喝。”
“你总喝,你不知道给孩子拿回来点。”王美兰怼了他一句,然后把碗推向赵军说:“儿子,他不喝拉倒,你喝。”
赵有财被怼的一愣,当即狠狠地瞪了王美兰一眼。他在食堂里,是有领导拿过这个,也有人分给过他。但一块三一罐的东西,人家也就给他一小杯,他咋能往回拿啊?
刚才说不喝,也是舍不得喝,想留给孩子喝,却没成想还被怼了一句。
其实王美兰也知道他心里咋想的,所以看赵有财瞪自己,也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妈,我不喝了,我今天喝过了。”赵军说完,就把碗给了两个妹妹,还叮嘱了一句:“别喝撒了哈。”
他舍得花钱买,但等到家,看着两个妹妹这小模样,他也舍不得喝了。
小孩儿哪懂这个啊,赵虹、赵娜你一口、我一口地开喝,喝着喝着就感觉有口气顶到嗓子眼了。
“对呀!”王美兰突然想起一事,忙问赵军道:“儿子,你还没吃饭呢吧?”
“可不么。”赵军笑着问道:“妈,家还有饭么?”
“有,有,妈给你热着呢。”王美兰说着,就快步往外屋地走去,一边掀锅盖,一边说道:“儿子,你自己吃,就上你那屋吃去吧。”
王美兰知道俩小丫头啥样,想让赵军到他自己的屋里,摆上炕桌,消停地吃个饭。
“行,妈,我回去放桌子。”赵军说着就要往出走,但见赵有财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忙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递了过去。
这把零钱没大票,但拢一拢得有六块多。赵有财看到钱,瞬间就乐了,一手抓过钱,一手冲赵军摆道:“儿子去吃饭吧,这都几点了,可给我大儿子饿坏了。”
赵军笑笑,转身就回了屋,放下挎兜子把炕桌放在炕上,这时候王美兰给他端饭进来。
赵军去洗了手,回屋吃饭。王美兰坐在他旁边,陪他吃着、聊着,娘俩有说有笑的,很是温馨。
可对面屋里,父女三人就有点不大和谐了。
两个小丫头把碗中饮料喝完,一边打着嗝儿,一边看着那装易拉罐的网兜。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俩小丫头从网兜里拿出个易拉罐来,想学着赵军刚才的样子给它打开,但她俩还小,手上没劲儿抠不动拉环。
然后,赵虹、赵娜就向赵有财央求,求他帮着打开,还许诺要和赵有财一起喝。可不管她俩咋磨人,赵有财都只是一笑,却并不答话。
这眼瞅着就九点了,这时候再喝,哪能行了?
见赵有财不帮忙,赵虹、赵娜都噘起了嘴。不知怎的,赵娜突然来了一句:“二姐,哥对我真好。”
她还小,想表达的意思是赵军对她们真好。
这要换个人,都听不明白。可小姐俩天天在一起,赵虹听得明白。
而且,此时的赵虹,想起了爹妈刚才的对话,老爹在食堂总喝这种汽水,但却从不带回来给她们喝。
再看他现在,坐在一边袖手旁观,小丫头一时间很是生气,当即对赵娜说道:“可不么,哥对咱俩,比爸对咱俩都好。”
“啥玩意!”正美滋滋地靠在炕柜上,想着儿子孝敬的五块钱该往哪里藏的赵有财,听见赵虹这话,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指着赵虹道:“你这丫头说啥呢?爸哪对你不好啊?”
赵虹一撇嘴,小脑瓜一转,把手里的易拉罐推向赵有财,说:“爸,你最好了,那你就给我打开吧。”
这下子,赵有财又犯难了。
这不能打啊,这打开了,王美兰就得急眼。
但也不知道为啥,赵有财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对赵虹说道:“闺女,爸告诉你,这个汽水倒出来喝,不好喝。”
“那咋喝,好喝啊?”
赵有财一指靠墙的柜子,对赵虹道:“那底下有个盒子,你从里头拿根洋钉出来,爸告诉你咋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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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6月份欠的,补一半了吧。补完这20章,再补上个月月票加更的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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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呲了四脸
在赵军家这一片,永安林场是最大的林场了,其余大大小小的林场还有十几个,都归林业局管着。
平日各个林场的领导有到永安林场来的,永安林场这边都会尽地主之谊。
长年累月的,赵有财见过的领导可就多了。虽然他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他,但这些人的谈话,随便听上两句,就能让赵有财长不少见识。
赵有财记着,去年有个鸭子架林场的领导过来,给永安林场的张书记,还有周春明带了四瓶五粮液、十罐健力宝。
因为赵有财的一道锅包肉做的外酥里嫩、酸甜可口,那领导硬是给他倒了一杯健力宝。
赵有财喝了一口,就觉得这玩意太好喝了。
而等他要出去的时候,就听那鸭子架领导和张书记说,他家儿子喝健力宝都不拉拉环,就拿钉子往罐身上一扎,然后往嘴里呲着喝。
赵有财不明白这个呲着喝是什么意思,但在他想来,应该拿钉子在罐身上扎个口,然后一捏,就会有汽水从里面呲出来。但如果不捏的话,就不会往外呲了。
他想着拿洋钉扎一下,给两个小丫头一人呲两口,剩下的留着明天再喝。
这样,既不惹王美兰生气,又能讨好了两个闺女,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扎完了,汽水会漏的问题,赵有财也想了,大不了扎了以后,再拿蜡给封上呗。
赵虹过完这个年,现在才八虚岁,连七周岁的生日还没过呢。
小姑娘长在山村,一天就是瞎玩儿,惦记点吃喝、花铅笔、香橡皮啥的。
此时一听老爹说,这易拉罐有更好喝的方法,赵虹二话不说,就从炕上下来,从靠墙的立柜底下拽出来个扁木盒子来。
赵虹掀开盒子盖,就拿出一根钉子来,赵有财一看直皱眉头,指着盒子说:“找个干净的啊,靠角那个报纸包里有。”
赵虹闻言,忙把手里满是铁锈的钉子丢了回去,然后抽出立在盒子一角的报纸包。
小丫头着急忙慌地打开报纸包,见里面全是干干净净的新钉子,长都在三公分左右。
赵虹一心想着喝汽水,只拿一个钉子,便把其余地往箱子里一扔,便往赵有财身边来。
“爸,给!”赵虹站在炕沿前,小胳膊吃力地尽量高举,把钉子送到赵有财面前。
赵有财接过钉子,冲赵虹笑道:“二闺女,爸好不?”
赵虹想也不想,直接答道:“好!”
赵有财哈哈一笑,但还觉得不过瘾,又问道:“爸好?还是你哥好?”
小姑娘脸上笑容一滞,但看着赵有财手里的易拉罐,赵虹当即说道:“爸好!”
别说小姑娘有奶就是娘,人家这是亲爹!
“哈哈哈……”赵有财觉得好开心,然后对赵虹道:“上炕,爸给你和小妹打开。”
赵虹一听,双肘往炕上一按,上半身趴在炕上,先把一条腿往炕上送。
她亲爹赵有财,还慈祥地拉了她一把。
然后,赵虹、赵娜都来在赵有财面前,小孩子着急要吃的的时候,都喜欢跪在大人身旁。
这不是叩拜祈求,而是跪着能让身子、嘴离大人更近一些。
赵有财左手握着易拉罐不停地转动着,突然停了下来,右手拿着钉子,直刺在健力宝三字中的力字中间。
就在两个小丫头的注视下,就听呲的一声,橘黄色的汽水喷了赵有财一脸。
他也不想想,汽水、汽水,那里面能没汽么?在加上压强的原理,把易拉罐扎漏了,里面汽水能呲出一米多远去。
呲……
汽水呲在赵有财脸上,呲的他闭上了眼睛,下意识拿着易拉罐,把它往远一挪。
呲……
可那汽水又呲到赵有财额头,迸到他身后的炕柜上。
炕柜上是被垛,摞着赵有财、王美兰、赵虹、赵娜四口人的铺盖。
铺的是褥子,盖的被子。
这年头的褥面、被罩,都是自己家买棉布做的。为了区分两面,褥子贴身的一面,一般都是白蓝格子的,而另一面大多都是花布的,很少有纯色。
至于被子,一般两面都是花布。
呲……
这回,他们四口人的被褥更花花了。
呲……
汽水呲到了墙上,喷在了年画上,画中那抱大鲤鱼的小娃娃脸上满是橘黄!
赵有财有些懵,他不知道这是咋的了,但两个小丫头兴奋了!
因为她爹刚才说了,呲着喝,更好喝啊!
赵虹一掰赵有财的手,此时赵有财并未松开易拉罐,但那钉子扎开的口,却冲向了赵虹。
小丫头一肚子吃心眼儿!
呲……
汽水呲来,赵虹直接张嘴,汽水都呲到了她上牙膛上,落在她口舌之间,顿时满嘴的橘子味清甜。
但是,这得往下吞咽呐。
吞,得闭嘴才能吞啊!
可赵虹闭嘴了,那易拉罐上的开口却不合上,仍往外喷着汽水。
而赵虹这一闭嘴,汽水就呲在她上嘴唇,呲进她鼻子里。
鼻子呛水,都会很难受,更何况呛的是汽水呢?
这玩意带气,还有滋味。
霎时间,赵虹只觉得好难受,紧接着鼻涕、眼泪全下来了!
赵虹把赵有财的手往外一推,往炕上一坐,撇嘴就要哭。
平日里,小姐俩吃什么东西、喝什么东西,都是你一口、我一口,还都是小的先吃、先喝,然后再轮流吃喝。
可今天,赵虹先喝着了,赵娜还没喝着呢。
就见赵娜往前一扑,一下子竟然从赵有财手里把易拉罐夺了下来。
呲……
一股汽水呲到小赵娜眼睛上,虽然伤害不大,但挺疼的。赵娜一晃脑袋,汽水又呲在她脑门儿上。
她不是赵有财,小姑娘才五岁,哪受得了这个啊。当即把易拉罐往炕底下一丢,坐在炕上哇哇就哭。
而另一边,赵虹那边眼泪也下来了。
呲……
那易拉罐滚落在地,还不断地往外呲着汽水,但现在水流量明显没有刚才那么猛、那么大了。
只是赵军家东屋,墙上、炕上、炕柜上、被褥上、炕桌上、地上,全有汽水。
赵有财、赵虹、赵娜,还有墙上年画里那个抱大鲤鱼的胖娃娃,四张脸上也都淌着汽水。
“这下可毁了!”此时的赵有财,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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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有财挨打
赵军家。
父女三人在东屋作妖的时候,西屋里,赵军和王美兰很是温馨的聊着天。
王美兰坐在赵军对面,咋看自己儿子,咋觉得优秀。
今天晚上王美兰切的野猪肉片,汆的白菜、豆腐。这要放到别人家,一个月都够呛能吃上一次。
可在赵军家,这样的伙食只能说是一般。
但赵军挺爱这一口的,特别是中午吃了那么多肉,晚上整点白菜、豆腐挺好。
不都说么,鱼生火,肉生痰,白菜、豆腐保平安。
只见赵军把野猪肉片都挑出去,光吃白菜、豆腐,外加喝汤。
这时,大半碗高粱米饭吃完,赵军又伸手拿饭勺从饭盆里往外舀饭。
见老娘笑呵呵地看着自己,赵军也是一笑,对王美兰道:“妈,钱都搁兜子里呢,你自己拿。”
一听这话,王美兰更开心了,笑的大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她把赵军的挎兜子拿过来,从中拿出一沓沓钱,放在炕上。
赵军往嘴里扒拉一口饭菜,然后指了一下,说道:“那里头有一千六,是我自己的。”
王美兰一听就明白了,一共五个整沓的,还有一个大半沓,那大半沓就是六百。把这个拿出来,再拿出一个整沓,这都是自己家的。
赵军没和王美兰说杜春江给自己送枪的事,只说这是他自己挖着了一苗人参,卖了钱也只归他自己。
王美兰听赵军的话,把剩下的钱,按份儿分好。然后,赵军和她讲自己今天买了多少东西,给李家多少,给林家多少,还有给张援民家多少。
这事得让王美兰知道,再让王美兰和赵有财说一声。毕竟他不是均分的,就得避免说漏了,不然的话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王美兰拿着属于自己家的钱,三千来块,三个整沓的大团结,心里突然有些感慨。
王美兰把钱放下,叫了赵军一声:“儿子。”
“哎!”正把脸埋在碗里干饭的赵军,闻声连忙抬头,放下碗筷,道:“妈,咋的了?”
“唉!”王美兰叹了口气,道:“我有点想你奶了,你说老太太要活着,看她大孙子出息成这样,她得多高兴啊!”
赵军闻言一怔,眨了眨眼。他爷他奶都已经不在了,但老太太是在赵军十五岁的时候走的。
前世,四十年未见。重生以后,赵军也没见过老太太,所以在他的记忆里,对老人的印象都已经模糊了。
此时听王美兰一说,赵军隐隐约约想起一些零散碎片,想起那老太太坐在炕头,咧着嘴、露着豁牙子哈哈大笑的样子。
都说:老儿子、大孙子,是老太太的命根子。
赵有财是老儿子,而且赵军的大爷从小有病,人也走得早,使得老太太就剩下赵有财这么一个儿子。
然后,赵军这一辈,还就他一个男孩。可以这么说,如果老太太还在的话,赵有财要敢说赵军一个不字,老太太就能上吊给她老儿子看。
想起老人来,赵军也叹了口气,然后就是安慰老娘说:“行了,妈,那时候咱家条件不好,但我奶跟着你和我爸,也享着儿女福了。满屯子,谁不说你这儿媳妇孝顺啊。”
“嗯,嗯。”王美兰是性情中人,想起婆婆来,眼圈微红,但听儿子安慰,王美兰又收拾了下心情。
有这么好的儿子,当妈的还有什么求的?
“儿子,再吃点。”这时,王美兰又把装酱黄瓜的小碟往赵军面前推了推。
这黄瓜是秋天前儿,选黄瓜秧上的小扭,揪下来扔进酱缸里腌制而成的。
不但有酱黄瓜,还可以酱腌豇豆、辣椒。但赵军只爱吃黄瓜,王美兰就只腌了黄瓜。
“嗯呐。”赵军应了一声,夹起酱黄瓜咬了一大口,然后扒拉一大口高粱米饭。
见儿子吃饭吃的香,王美兰面露笑容。
可就在这时,东屋传来了赵娜的哭声,紧接着是赵虹的哭声,还有啪的一声,这是易拉罐落地的声音。
王美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从炕上下来,趿拉上鞋就往对面跑。
赵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两个妹妹哭了,他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忙把饭碗、筷子一撂就往东屋跑。
到东屋,就见一片狼藉。
王美兰看见屋里到处都是汽水点子,地上有一个易拉罐滚来滚去。而且在滚动中,它还时不时地滴答出来两滴汽水。
王美兰心中燃起熊熊怒火,一把就将炕头上放着的扫炕笤帚抄了起来。
扫炕的笤帚只有一肘长,是睡觉前铺褥子时,用来扫炕上尘土的。
王美兰右手抓着笤帚糜子,把笤帚把这一端冲赵虹一指,然后左手一抓赵虹后脖领子,将她揪过来往炕上一按,使那笤帚把,朝着赵虹屁股就是两下。
“啊哇啊……”赵虹哭的更厉害了。
就听王美兰骂道:“臭丫头,你一天就知道祸害人,你哥花一块多钱给你买的,他都舍不得喝,你就拿来祸害呀!”说着,王美兰还不解恨,抡起笤帚又是两下。
虽然下手挺狠,但其实也没多疼。原因很简单,这时候穿的厚。
“啊……”
赵虹哭个不停,王美兰也不管她,只把抓着她的手一松,又拿笤帚疙瘩一指赵娜,喝道:“过来!”
赵娜哪里敢来啊?但见赵军进来,赵娜忙从炕上小跑着绕过王美兰,向赵军扑去。
“哥!”
赵军吓了一跳,忙到炕沿边把妹妹接在怀里,这时的他看着满屋的狼藉,也是一惊。
这是咋弄的?
就喝个易拉罐,至于喝成这样么?
赵娜还小,王美兰也没想打她,见赵军来了,便有了台阶,但心里真是生气,怒道:“瞅把这屋子祸害的,你俩想咋的啊?”
这时候的王美兰,仍然只认为是俩小丫头贪吃惹得祸,根本没想到罪魁祸首会是赵有财。
这也不怪王美兰,谁家大人能干这事儿啊?
赵军抱着小妹,一看小丫头头发上、脸蛋上、衣服上,全是汽水点子。
赵军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只道:“小妹呀,你咋喝的呀?”
“啊……”赵娜哭道:“不是我,是爸扎的汽水。”
“啥?”
赵军和王美兰齐齐一愣,就在这时,能说明白话的赵虹,嚎道:“打我干啥呀?我爸扎的汽水,他扎完了呲我们满衫都是。”
满衫都是,是东北大人们常说孩子的话。小孩吃东西撒撒落落,是常事,弄到衣服上,大人就会说:“你瞅你吃的,满衫都是。”
时间一长,小孩就记住、学会了。
一听赵虹的话,王美兰猛地转头看向赵有财,只见赵有财战战兢兢地背靠炕柜而坐,在他屁股旁边的炕上,还有一根钉子。
“好你个赵有财。”王美兰恨得牙都痒痒,闺女还小,不能下重手。但既然是赵有财所为,那还客气什么?
王美兰把笤帚一举,直奔赵有财冲去。
“哎!哎!”赵有财见状,连喊两声也不见王美兰停下,忙翻身往炕里爬。
这时,赵军一手抱起赵娜,一手拉过赵虹,带着两个妹妹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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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12点,还有加更。
我一般写完了,都自己读个三遍五遍,修改什么的,可能会稍微晚个十几分钟,请兄弟们见谅。
但就这样,也还是错别字,兄弟们要是看见了,就提醒我一下,谢谢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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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挨揍又赔钱(加更11/20)
赵军胳膊夹一个,手里拽一个,就把两个妹妹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然后赵军把门一关,将两个小丫头抱到炕上,再把炕桌连同上面的剩饭、剩菜都搬到窗户底下。
这饭没法吃了,好在赵军也吃的差不多了,便到炕沿边坐下,安慰两个妹妹。
赵虹、赵娜受了点惊吓,双双扑在赵军怀里。
特别是赵虹,还遭了无妄之灾,挨了四记笤帚疙瘩,很是委屈。
赵军摸着赵虹的小脑瓜,低声地安慰着她,并许诺下次下山,再去供销社、大商店的时候,会给她买件新衣服,赵虹这才破涕为笑。
“哥,还是你好!”这话,应该……是小丫头发自肺腑说的。
“还是?”赵军闻言一愣,却是不知道这“还是”俩字是怎么来的。
按理说,现在的他,想给妹妹们买几件衣服,根本不算难事。
别说一件了,十件都行啊。
但王美兰不让,说是小孩子长的快,买回来穿几天就不能穿了。
虽然还有一个赵娜能捡着继续穿,但家里还有不少赵春、赵军小时候的旧衣服呢,那些可都是赵军他奶一针一线缝的,结实着呢。
这时,另一边的赵娜也向自己哥哥献上了赞美:“哥,你最好了!”
赵军瞬间秒懂,摸了摸赵娜的小辫子,笑道:“嗯,哥也给你买。”
“嗯呐。”虽然赵娜年纪小,但说话也是东北的大碴子味儿,听赵军也给自己买衣服,瞬间就乐了。
“哥!”此时的赵虹,小脸上早已无了半分的伤心、委屈,反倒满是欢欣雀跃地对赵军说:“你最好是给我买条花裙子。”
“行,买,买。”赵军连连点头,感觉自己妹妹为数不多的心眼儿都长在这上面了。
但妹妹说话了,就必须给买。
“哦!哦!我有花裙子喽!”
虽然还没看见呢,但赵虹和赵娜就已经先庆祝上了,俩小丫头开心地在炕上一边欢呼,一边蹦跳。
与之截然不同的是,对面东屋里,王美兰不断地拿笤帚疙瘩往赵有财身上打去。
刚开始进屋时,她只看了个大概,而越在这房间里待着,她就越生气。
地倒是没事,铺的红砖,湿了也不怕,过会儿就干了。
墙上的年画,也就那么样了,就说是小丫头淘气弄得,任谁都能理解。
关键是赵有财身上的衣服、裤子,还有炕柜上的被褥,全给弄脏了。
这才洗几天啊?
王美兰举起笤帚疙瘩就奔赵有财身上打去,一边打,还一边骂。
不得不说,王美兰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不管自家老爷们儿多不像话,但第二天还得出去上班呢,所以不能往脸上打,只能往身上招呼。
而且,虽然都开春了,但东北的气温仍然不高,昼夜温差也大。
一到晚上,屋里更是阴冷阴冷的,有些老人都得穿棉袄、棉裤。
赵有财穿的,虽然不是棉袄、棉裤,但里面也有一层薄棉花,这就增加了不少的防御力。
而且老爷们儿身子骨也硬朗,扛下几下来也不成问题,关键是儿子、闺女都在家,疼也不能叫出声来呀。
但王美兰一边打、一边骂,越骂越生气,越打就起劲儿。
终于赵有财受不了了,正听王美兰说什么刚洗的被又弄埋汰了啥的,赵有财低吼一声,道:“又不用你洗,我洗!”
“哎呀!你还敢叫唤!”见赵有财要炸毛,王美兰更生气了,只把手中笤帚高高一举,但突然想起,这些被褥的确是赵有财之前洗的,当即心里的火消了一些。
心里火一消,顿时一股疲惫感涌上全身,打人也挺累啊。
王美兰狠狠瞪了赵有财一眼,握着笤帚疙瘩的手往下一垂。
这一垂,使那笤帚把的前端抵在了赵有财腿上,吓得赵有财抬手就把笤帚从自己腿上扒拉开了。
他本是半坐、半躺的靠炕上,身子侧面冲着王美兰,若是不动还好,一动牵扯了衣服,使王美兰看见他衣兜里有东西。
“哎!”两口子都是财迷属性满值的角色,王美兰只扫了一眼,就感觉那应该是钱。
赵有财顿感不妙,忙伸手捂住衣兜,俩腿一蹬把自己往炕里挪。
可王美兰一笤帚疙瘩就过来了,赵有财这才反应过来,想逃是逃不掉了。
王美兰一手拿笤帚指着赵有财,一手把他捂衣兜的手扒拉开,从中掏出一卷钱来。
赵有财疾呼:“这是你儿子给我的!”
“我儿子给你的?”王美兰有点怒火上头,直接喝道:“我儿子凭啥给你钱?”
“你儿子……”赵有财一愣,但立马回道:“你儿子,不是我儿子么?”
王美兰:“那你就说你儿子给你的呗!”
“我就说是我儿子给我的啊!”话说到这儿,早已经乱了套了,赵有财都忘了刚才情急之下说的是啥了。
而王美兰也绕晕了,但她享有主动权,抄起笤帚又给了赵有财两下。
赵有财抬起胳膊抵挡,然后就瞬间老实了,一句话都不说了。就靠墙坐在炕里,右手揉着左边胳膊肘,眼巴巴地看着王美兰数钱。
但见王美兰数完钱就要往兜里装,赵有财终于忍不住了,小声道:“那是咱儿子孝敬我的。”
“你胡说!”王美兰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儿子还能光孝敬你?他都没孝敬我这当妈的。”
赵有财瞬间无语,但为了能保住这点儿钱,忙道:“儿子挣钱不都给你了么?那好几千呢?”
“那是给我么?”王美兰更不乐意了,只道:“那都是给他留着娶媳妇的。”说着,王美兰把卷着的钱打开,从中分出一大半,道:“这钱肯定是儿子孝敬咱俩的,你想把我那份吞了!”
说完,王美兰一抖手,把一张一块的,还有一张五毛的甩在了炕上,并道:“这给你了,赶紧收拾屋子。”
“我……”赵有财欲哭无泪,但想到王美兰的脾气,知道再敢多说,怕是连这一块五毛钱都保不住了,于是把钱捡起来,忙不迭地往兜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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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看的科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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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清晨偶遇张烧鸡(加更12/20)
这一晚上,赵虹、赵娜都留在了赵军的屋里,她们铺盖的是赵春出嫁前的被褥和她们奶奶留下的那套。
这都是干净的,王美兰洗了就放在炕柜里,等着她大姑娘啥前回娘家再用。
但早起来,赵军就把这两套被褥给拆了。
倒不是发现这里藏钱了,而是俩小丫头尿炕了。
至于尿炕的原因么,应该是喝健力宝喝的。
每天晚上八点左右钟,她俩都应该睡了。
可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赵虹问她哥咋没回来吃饭,在听说赵军去了岭南以后,两个小丫头就不睡觉了,非要等赵军给她们带好吃的回来。
她哥,的确没让她们失望。
不但买了好吃的回来,还买了好喝的。
这一喝,就喝尿炕了。
据赵虹说,她醒来前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学校,课间想去厕所,和李小巧去了厕所以后,就方便了一下。
梦里方便完就醒了,醒来发现自己真的方便了,但却是方便在了被窝里。
没办法,不能塌湿着睡啊,赵虹就把赵军推醒。
赵军醒来打灯一看,好么,不但赵虹尿了,睡在他另一边的赵娜也尿炕了。
赵军忙去拿毛巾、拿盆、拿暖瓶,兑温水,让赵虹给她自己和赵娜擦洗一下。
然后,小姐俩挤在赵军的被窝里睡,赵军则开始收拾烂摊子。
但在出门倒水时,洗脸盆不注意磕了门框一下,发出“咣当”一声,吵醒了王美兰。
王美兰从东屋过来一看,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但想起昨晚上有人说,他要承担洗被褥的工作。王美兰当即转身回房间,把正在睡梦中发财的赵有财给拽了起来,让赵有财挑灯洗被。
这时刚过三点,赵有财有些迷迷糊糊地,使小马扎坐在大洗衣盆前,旁边推着像小山一样的褥单、被罩,问道:“兰啊,我晚上回来再洗行不?”
听赵有财讲条件,王美兰喝道:“你晚上回来洗,咱们晚上盖啥?不睡觉啦?”说着,王美兰一指那些褥单、被罩,道:“赶紧洗,洗完晾上,晚上就干了!”
训完赵有财,王美兰就去刷锅做饭了。
在经历了不平静的一夜之后,赵军有点睡不着了,他从房间出来,没理会赵有财求助的目光,走到屋外,上了个厕所。
再回来以后,他没有回屋,而是把仓房里的青龙和黑龙放了出来。
然后,赵军带着它俩出门,在屯子里漫无目的地溜达着。
对,就是溜达。
赵军慢慢悠悠地走,两只小狗边跑边玩,打打闹闹,有时还钻进别人家院子去挑逗人家的大狗。
山村早晨的空气很好,但也很冷,赵军裹了裹棉袄,刚要带青龙、黑龙回家,就见两只小狗嗷嗷叫着向前方跑去。
赵军一看,这好像是见到猎物的样子呢,可屯子里能有啥啊?难不成是抓大耗子?
“谁家狗啊?谁家狗?”紧接着就听一个声音传来,他先是很惊慌,很快又镇静下来,喝道:“去,去,一边去!”
赵军闻声,忙快步向前跑去,他已经听出来人是谁了。
离远就见一人好像牵着什么动物,他不停地转身,而青龙和黑龙好像正在围着他叫。
那人想抬脚提青龙、黑龙,但他好像腿脚不便,出腿速度有点慢。
“青龙!黑龙!”赵军喊了一声,两只小狗转身,如兔子一样,向赵军奔来。
青龙是支棱耳朵还好,黑龙是耷拉耳朵,跑起来的时候,耳朵还一扇一扇的,特好玩。
“赵军呐!”这时,对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就听他道:“你家的狗,你不看好了?”
赵军一听,就不乐意了,喝道:“张来宝,我是不是给你脸了?你是不是找揍?”
没错,来人正是张来宝,也就是近期名传永安屯的张烧鸡。
不得不说,张来宝前阵子干的那事,真不叫个人事儿。他们家和赵家有仇,这不假。但他那天那么做,是在给整个永安屯丢人、抹黑。
毕竟解忠、解臣都是外乡人,不知道他们两家的关系,经张来宝这么一整,人家还得以为这屯子的人都这样呢。
这要传出去,十里八村的都说永安屯的人不好,那以后外村的姑娘不嫁过来,本村的姑娘嫁不出去,那可咋办?
所以这些日子,屯里人都不待见张来宝,不管男女老少,见了他都叫张烧鸡。
这是犯了众怒。
张占山对此也无计可施,他上门求过赵国峰,可赵国峰不但没给他好脸,还把他训了一顿。
无奈之下,张占山就告诉张来宝,这些日子不要出去瞎转了,消停在家躲个十天半拉月,等事情淡化了、风头过去了再说。
反正对象也黄了,张来宝不出去可以,但两只小黑瞎子得出去啊。
在张来宝卧炕休养期间,他天天搂着这俩小黑熊睡,亲手喂它们吃喝,整得两只小黑熊就认张来宝。
没办法,张来宝就只能起早牵它们出来溜,赶在天亮以前,村民们没去种地之前。
今天巧了。
张来宝跟赵军碰头了,以前张来宝看见赵军,都是军哥、军哥的叫,今天也不叫了,直呼赵军姓名。
这是因为张来宝现在没什么可求赵军的了。以前想着赵军帮他拖狗,但现如今有了两只小黑熊,还有两只认野猪的狗,张来宝就想好了,以后就打野猪,不打熊类,这样就不用赵军帮忙了。
既然无可求,那还客气什么?
而且,张来宝认为自己受伤,还有对象分手,都是拜赵军所赐。
新仇旧恨,还有什么军哥?
但被赵军一喝,张来宝又怂了,他怕赵军揍他,便不敢出声了。
“走。青龙。”见青龙还要奔张来宝那边去,赵军将其叫住,然后转身带着两只小狗离开。
前天拉黑熊、棕熊回来以后,赵军把黑熊大腿上的皮割开,从上面抽了两条肉,一条给青龙,一条给黑龙。
此时的两只小狗,牙还没长好,咬不动熊肉。但它们把手指粗的长肉条咬在嘴里,含着、啃着,吃着肉里的滋味。
就这么咬了一下午,直到第二天早晨,两只小狗从仓房里出来遛弯,叼着肉条四处藏肉时,途径了黑虎身旁。
黑虎先是没动,但突然冲起,冲着俩小狗一叫,吓的青龙、黑龙丢下肉就跑,然后两根肉条就被黑虎笑纳了。
可即便如此,青龙、黑龙也认识了黑瞎子的味道,知道这东西能吃。今天早晨离远闻见气味,它们就冲了过去,但是它们太小,不曾下口。
而张来宝养的两只小黑熊呢,从小就跟着狗玩,到张来宝家以后,还有两只不认黑熊的大狗和它们玩儿。
如此一来,两只小黑熊不知道狗是它们的敌人,被青龙、黑龙围着叫,还以为它们是在跟自己玩呢。
赵军带着青龙、黑龙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心头一动,回身看向张来宝,准确地说是张来宝脚前的两只小黑熊。
不,那不是小黑熊,那在赵军眼中,就是两颗熊胆。
而张来宝,同样看着赵军,并且咬牙切齿的,他心想:“赵军啊,你等我这大熊、二熊长大的,我特么整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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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五章.赵军教妹
赵军从外面回来,把青龙、黑龙送回仓房里,一进屋就见大锅里烀着半锅的整个土豆。
这是院子里那几条大狗的早餐。
这时,王美兰也搬了个小马扎,跟赵有财一起洗着褥单、被罩。
太多了,要是早晨洗不完,今天就晾不干,晚上一家人除了赵军,都没铺盖。
“儿子!”王美兰一指灶台上,那里摞着两个铁盆,上面那个铁盆里装着黄豆,她对赵军说:“你上豆腐坊去,捡两块大豆腐,剩下的换豆腐脑。”
在东北,买豆腐不叫买,换豆腐不叫换。
叫捡!
“好嘞!”赵军闻言,端起铁盆,开门就走。
这年头的豆腐坊,不但能换大豆腐、干豆腐,还能换豆腐脑。
但只有早晨有,还是咸口的。
赵军换完豆腐脑回来,一进院子,就见褥单、被罩已经晾了满院子,而且五条狗已经在吃早饭了。
他进屋就见大锅热气腾腾的,赵有财已经蒸上了馒头。虽然有豆腐脑,但是没有油条,主食馒头已经是顶配了。
赵军把装豆腐的铁盆放在灶台上,把装豆腐脑的铁盆端进东屋,放在炕桌上。
然后从里屋走出来,打开碗架柜,先查出五双筷子,和汤勺把一起攥在手里,攥成拳头配合另一只手端着五个碗,回到东屋。
赵军使汤勺往碗里舀豆腐脑时,赵有财在灶台上剁酱黄瓜,他把酱缸黄瓜剁碎,和大豆腐拌在一起,再淋一点香油。
然后,盛出一小碗来,单独放在一旁,在剩下的大半盘子里再加一点辣椒油。没有辣椒油的,是给两个小丫头吃的。而有辣椒油的,是他们三个大人吃的。
这时,王美兰已经在给两个小丫头洗脸梳辫子了。
赵军出来,把一盘、一碗的酱缸黄瓜拌大豆腐端到里屋。赵有财起锅捡馒头,很快这十七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装进大盆,摆到了炕上。
饭菜齐活,爷俩也不等那娘仨,抄起筷子就开吃。酱缸黄瓜拌大豆腐,真下饭。
馒头和豆腐脑,也可以了。
“爸,你这馒头里掺苞米面啦?”感觉气氛有些尴尬,赵军只能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
“嗯呐,你妈放的。”赵有财淡淡地答了一句,便低下头吸溜那豆腐脑。
“哥。”
“哥。”
这时,两个小丫头跑进屋来,双双叫了一声哥。
赵有财抬头,看着赵虹。
虽然昨天因为他,小丫头挨了一顿打,但这毕竟还是亲爹,赵虹忙叫了一声爸,赵有财这才轻咳了一声,道:“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两个小丫头上炕,拿起馒头就咬,这时王美兰也进来吃饭,一家五口今天很出奇的都不说话,都默默地往嘴里吃着。
人小,饭量肯定不会太大。
小赵娜吃了两口就饱了,把剩下的大半个馒头放进赵有财的碗里,但却把小碗里剩下的豆腐脑都给喝了。
豆腐脑对小丫头来说,也算好吃的、不常吃的东西。
“妈。”吃完饭的赵娜凑到王美兰身旁,怯怯地问了一句:“我能吃块糖么?”
“嗯。”王美兰先是应了一声,然后道:“等妈吃完饭,给你拿。”
赵娜还小,不知道啥叫得寸进尺,但一听王美兰肯给糖,就继续追问道:“那我能喝汽水么?”
王美兰闻言,转过头瞪了赵有财一眼,然后谁也不理,只闷头吃饭。
赵娜见状,小脸顿时垮了下去,满脸写的都是不开心。
赵军突然想起一事,笑着对赵娜道:“小妹呀,那些汽水都是你和你二姐的,哥和爸、妈都不喝,都给你们留着。”
赵娜闻言,立即又凑到赵军跟前,小手抓着赵军的胳膊,撒娇道:“哥,我现在就想喝。”
王美兰眉头一皱,转过头来,想说赵娜一句“别影响你哥吃饭”,但她话还没说出口,却见赵军冲自己摇头。
虽然不知道赵军是什么意思,但王美兰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时,就听赵军对赵娜说道:“老妹啊,昨天晚上都尿炕啦,今天就不能再喝了。”
“啊?”小丫头不知道昨天尿炕是因为喝的太晚,但赵军这么说,还是让赵娜有点小害羞。
赵军又道:“老妹啊,南头老周家那小子,屯子都管他叫尿炕大王,你不想别人也这么叫你吧?”
赵娜虽小,但五岁也多少明白点好赖了,一听赵军的话,小脑瓜顿时摇晃地跟拨浪鼓一样。
而一旁坐看妹妹冲锋陷阵,准备跟着蹭吃蹭喝的赵虹,当即一起身,着急地对赵军说:“哥,你可不能出去说啊!”
然后,她又对赵有财和王美兰道:“爸、妈,你们也不能跟别人说!”
赵有财、王美兰相视一眼,面面相觑。
赵军闻言,笑着对赵虹说:“我和爸妈这么大人了,能说你这个么?就你俩别出去说就行。”
“我俩不说!”赵虹一把拉过赵娜,八岁的她,可是怕被人知道她尿炕的事,特别是要传到学校,那可就不用混了。
“对!”赵军重重地点了下头,告诉赵虹说:“昨天晚上的事,你俩啥都不行说!”
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王美兰立即恍然大悟。
赵有财心里更是不免有些后怕。昨天王美兰和他动手的时候,被两个小丫头看在眼里,这要宣扬出去,他赵大师傅可就没脸见人了。
想到此处,赵有财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暗道:“这小瘪犊子是懂事了!”
赵军只觉得耳根子一热,但正事要紧,就忙着嘱咐两个妹妹说:“尤其不能和李小巧说,你们也知道你如海哥那张嘴,要传到他耳朵里,十里八村就都知道你俩尿炕了。”
“嗯,嗯。”赵虹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她都想好了,昨天晚上的事,打死也不能说,而且还得看着小妹赵娜,她也不能说!
赵军吃了三个馒头,喝了两碗豆腐脑,待吃饱喝足以后,他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换衣服准备上班。
但不知道为啥,在他脑海里总能闪过张来宝家那两只小黑熊来。
“哥哥!”就在这时,有人敲窗,然后伴着李宝玉的声音。
赵军拿过挎兜,往肩上一挎,和赵有财、王美兰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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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拜你为军师
“哥哥。”赵军一出来,就听李宝玉对他说:“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去楞场啊。”
“拉倒吧。”赵军摇头,道:“我走也没多远,你送我,你还得绕远,我自己走就行。”
“那也行。”这时,李宝玉看了看院中几条狗,对赵军说:“那天顺子哥说大胖和花猫它们,还得再拖一下,你看……”
“再等两天。”赵军道:“这狗刚来,跟咱们不熟,跟白龙、大黄它们也不熟,上山也不能好好干活啊。”
李宝玉闻言,眨了下眼睛,继续说:“再等就青草没稞了。”
说完,见赵军点下头,李宝玉又道:“现在不拖,秋天再拖,就耽误事了。”
赵军还是点了下头,但没说话,他比李宝玉明白,但现在确实有些麻烦。
看着那趴在狗窝前,舔着爪子的大胖,和把脑袋往大胖肩膀上蹭的三胖,赵军想了想,才对李宝玉说:“再等三、五天的,我这边楞场的木头也要运差不多了,到时候你跟二哥请两天假,咱们上山干几场。”
“行!”
赵军说完,和李宝玉并肩往院外走,待到院门口的时候,赵军停下脚步,说道:“今天早晨我出去,碰见张来宝。”
“张来宝?”听这名字,李宝玉倒是一皱眉头,说:“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有好几天没看着他了。”
赵军不接李宝玉的话,只道:“我看见他牵着那俩小黑瞎崽子,搁屯子里溜呢。”
“嗯呐。”李宝玉闻言,笑道:“听说老张家下血本了,给那小黑瞎崽子喂的挺壮实。”
听李宝玉这话,赵军回忆了一下,说:“得有三、四十斤了。”
“啊?”李宝玉有些惊讶,道:“长那么快呀?”
“那可不。”赵军说:“那毛长得油光锃亮的,我瞅着挺好。”
赵军如此一说,倒让李宝玉有些糊涂了,他问赵军说:“哥哥,你不能后悔卖给他了吧?咱家狗认黑瞎子,看见就得往死里咬,咱养不了那个。”
赵军看向李宝玉,摆了下手、摇了下头,说:“不是这么回事,是我看上他那俩小熊胆了。”
“啊,哈哈。”李宝玉闻言一笑,道:“你看上了,他也不能给你……”
说到此处,李宝玉话语一顿,紧接着就问:“哥哥,你啥意思啊?你这话里有话啊。”
赵军没说什么,带着李宝玉往出走,到了门口才对李宝玉说:“我上张大哥家去,把钱和东西给他送去,你去不?”
属于李宝玉的那份钱,今天早晨就由王美兰亲自交在了金小梅手里,她们姐俩早就达成了一致。钱财,不能过男人的手。
此时,就剩张援民的那份钱,还没给人家呢。
李宝玉听说要去张援民家,当即抬手往汽车所在的方向一指,道:“走,我开车送你去。”
赵军也没推辞,便由李宝玉开着车,来在了张援民家院外。
临近张援民家院子时,赵军就在副驾驶上,把东西给分好了。
现在还有两包小淘气,林祥顺一包,由李宝玉转交,剩下这包就给张援民。
至于剩下的十罐健力宝,因为送礼没有送单的,所以没法对半分,只能给张援民四罐了。
李宝玉停好车,和拎着东西的赵军进到张家院里,李宝玉先行一步,来在门前抬手敲了一下门,然后为赵军开门,让赵军拎着东西先进。
“呦!兄弟!”杨玉凤正在外屋刷碗,见赵军进来,惊喜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冲里屋喊道:“老张,咱兄弟来了!”
杨玉凤说完,便把手往衣服上蹭了两下,招呼赵军和李宝玉进屋。
赵军一进里屋,就见张援民正要从炕上下来。
赵军把手里东西往炕桌上一放,惊讶地问张援民,道:“大哥,能下地了?”
“能了!”张援民笑道:“这次比上次伤的轻,再一个,我又不是第一次让黑瞎子挠,现在都有经验了。”
听他这么一说,赵军和李宝玉都乐了,跟着进屋的杨玉凤瞪了张援民一眼,然后对赵军和李宝玉说:“兄弟,你们先坐着,嫂子给你们倒水去!”
“不用了。”赵军连忙叫住杨玉凤,道:“嫂子别忙活了,我俩坐一会儿就走,还得上班呢。”
说完,赵军打开挎兜子,从中掏出一沓钱来,对张援民和杨玉凤道:“我跟我大哥头一天拿棒槌,拿着俩二甲子,一苗灯台子,这仨拢共卖一百六十五,我俩一家一半。过天我俩跟宝玉一块儿拿着一苗六品叶、一苗四品叶,这俩卖了三千八百八……”
“多少?”张援民惊的差点从炕上蹦起来,满脸震惊地看着赵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千八百八!”赵军笑道:“四品叶一百八十块钱,六品叶卖了三千七。”
说到此处,他看了眼那震惊到不会说话的两口子,然后把钱递向杨玉凤,说:“这三千八百八,我们哥仨分,我大哥一共分着一千三百七十五块八毛三分,我给凑个整,给我大哥拿一千四。多的,嫂子你给他买点吃的,补补。”
“哎呀!这可不行!”杨玉凤一听,忙把钱往外推,道:“兄弟啊,我们都领你多少情了?哪还能要你这么多钱啊?你大哥也没出什么力啊,你要给,你给我们二百块钱就行。”
“呵呵……”赵军闻言一笑,道:“我们家没那个规矩,打我爷那辈开始,跟兄弟们上山,不管谁出力多少,都一样分!”
“嫂子你快拿着吧。”李宝玉在旁附和道:“我哥哥给我都是这么分的。”
“嗯呐。”赵军一手给杨玉凤递着钱,一手指着李宝玉,道:“宝玉都分着了,这是我大哥那份。”
说到此处,见杨玉凤还是不愿意接钱,赵军笑道:“嫂子,你要不拿着,我可给我大哥啦。”
一听这话,杨玉凤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接过钱,笑道:“兄弟你要这么说,我就拿着了。”
这时,坐在炕上的张援民斜愣了杨玉凤一眼,然后对赵军说:“兄弟,大哥知道你对我们够意思,你就记住了,这辈子你大哥不带对不起你的。”
“嗯,这我信。”赵军笑着应了一句,然后把拿来的东西一推,问道:“铃铛呢?”
“她今天值日,一早就走了。”张援民看着赵军推过来的东西,皱眉道:“兄弟,你来给大哥钱,咋还拿东西呢?”
“昨天去岭南了,给孩子买点吃的、喝的。”
“啊?这是喝的啊?”张援民看着那易拉罐,一脸地惊讶。
赵军从中拿出一罐,没有打开,只告诉了张援民和杨玉凤拉拉环的方法,还特意叮嘱他们,这易拉罐得小心存放,不能被尖锐的东西扎到。
毕竟,张援民这脑袋比赵有财厉害多了,再想出点别的花样,可就热闹了。
就在这时,杨玉凤突然对赵军说:“兄弟,今天早晨三点来钟,铃铛闹肚子,我起来领她出去上厕所。我娘俩一出院子,就看见张来宝牵俩黑瞎崽子从我家门口过去。他一边走,还一边嘟囔,我也没听清楚,但好像他是提你名了。”
赵军闻言一笑,看向张援民道:“大哥,你说他是不是恨我?”
“那肯定的。”张援民笑道:“就他爸跟我老叔之间的那过节,他就恨你,这小子心眼儿不好。”
“你看咱大哥。”赵军一指张援民,对李宝玉道:“看得多明白!”
“那是!”一听赵军夸自己,张援民身后仿佛竖起了一根无形的尾巴,直冲天际。然后,又对赵军说道:“兄弟,你大哥不出茅庐,就知天下三分呐!”
“呵呵……”赵军没大听懂,只知道他是吹牛皮,就只呵呵一笑。
却没想到,有人捧张援民。
李宝玉从炕沿边站起来,凑到张援民身前,笑道:“张大哥,你要能想出招,把他那两个小黑瞎崽子的胆逗扯来,我就上表请我哥哥拜你为军师!”
李宝玉此言一出,张援民眼睛一亮,欣喜地反问道:“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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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七章.曾经学外语(二合一)
张援民家里。
张援民坐在炕里,赵军和李宝玉坐在炕桌一左一右,而张援民对面,则站着杨玉凤。
在三人环视当中,张援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听张援民说完,赵军看看李宝玉,李宝玉又看看赵军,俩人都没有说话。
然后,就见李宝玉先点了下头,对赵军说:“哥哥,我看此计可行,能成大事。”
赵军:“……”
虽然这俩家伙说话着三不着两的,但赵军这个时候也感觉张援民刚才说的办法可行,当即一点头、轻轻一拍桌子,道:“那就这么定了!”
赵军此话一出,杨玉凤面露喜色,一手使围裙卷着赵军刚才给她的钱,一手冲张援民挑大拇指,道:“他爸啊,你真行啊!咱兄弟说,让我给你买点吃的,那我一会儿就上集,给你买点吃的回来。”
说到此处,杨玉凤看了眼赵军和李宝玉,说:“兄弟,你们晚上下班,到家吃呗,嫂子给你们做好吃的。”
其实杨玉凤说要给张援民补是假,实际是想请赵军和李宝玉吃饭。
“不得了,嫂子。”赵军笑道:“明天五一了,今天有林业局的下来检查,晚上说不上得啥时候能回来呢。”
“嗯呐。”赵军话音刚落,李宝玉在对面,接茬吐槽道:“没看我哥哥都穿工装了么?”
确实如此,这也是前天王美兰说要去马玲家开亲,而赵有财说他最近没空的原因。
四人又闲聊几句,感觉时候差不多了,赵军和李宝玉起身告辞,张援民和杨玉凤一起把他们送出门去。
等出门口,赵军就不让这两口子送了,他和李宝玉自行走出院外,只听身后杨玉凤喊道:“兄弟,你慢走啊。宝玉,慢点开。”
“哎,嫂子,快回去吧。”
出了张援民家院子,李宝玉招呼赵军,道:“哥哥,上车,我给你捎到48大班那儿,再给你放下。”
从屯东头出去入山,沿大道到48林班以后,李宝玉沿着左边大道开,直往永安林场。而赵军往右边走,是直奔77楞场。等到那儿,俩人再分道扬镳即可。
“你这就上班啊?”赵军问道:“有检查的,你不穿工装能行么?”
李宝玉冲赵军摆手,示意他上车,然后说:“工装搁单位呢,到那儿再套上呗。”
赵军一听,才放心地上了副驾驶,把给林祥顺准备的东西推到一旁,然后对李宝玉说:“这些你给二哥拿单位去吧。”
“行。”李宝玉答应了一声,但当他的目光从东西上挪到赵军身上时,突然一愣,伸手捏起赵军胳膊袖子,笑道:“哥哥,你这衣服,我大娘没洗净啊。”
赵军转头看了一眼,心里默默一叹,面上只是笑笑而没有说话。
这衣服,哪是王美兰洗的啊?这是赵有财从永胜屯回来那天,给赵军洗的。
但这话不能跟李宝玉讲,赵军只能抬手往前一指,道:“赶紧开车吧,我着急上班呢。”
“好嘞!”李宝玉也没寻思别的,起车就走。
二人乘车一路进山,途中李宝玉见赵军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似乎心中有事,便问道:“哥哥,咋的了?寻思啥呢?”
“啊。”赵军应了一声,道:“我寻思张来宝那俩小黑瞎子呢,咱要不给他弄死,等他那俩黑瞎子长大了,他就得来弄咱们。”
上辈子,赵军可没少和张来宝打交道,他太知道张来宝是什么为人了。
“嗯。”李宝玉点了下头,然后眼神微微一亮,道:“哥哥,刚才张大哥说的那招,不挺好么?”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他哪次说的不都挺好么?”
李宝玉闻言一愣,卡巴卡巴眼睛不说话了,的确如此,张援民以前说的,比这还绝呢。
但转念一想,李宝玉又道:“他以前没枪、没狗,能有多大张声?现在咱们手里有枪、有狗,按张大哥说的,从现在到入秋,张来宝那俩黑瞎子也长不多大,顶多七、八十斤,咱俩现在不算黑虎,就有八条狗,还两颗枪呢。”
“倒也是。”赵军这么一想,越发感觉张援民说的当真可行,便对李宝玉说:“宝玉啊,等过了五一,咱俩就拖狗,到立秋草开膛了,就按张大哥说的办。”
“行!”
二人说着,车就开到了48林班下面,赵军刚从车上一下,就见对面岗头子上一群野猪,顺着山坡往下跑。
这群猪,应该是被汽车的声音惊起来的,赵军大致一数,约莫七、八头野猪,没有大炮卵子,只有两只老母猪带队,后面跟着一串小猪羔子。
“哥哥!”这时,李宝玉也从车上下来,来在赵军身旁与其并肩而立,望着那群野猪消失的地方,李宝玉道:“过几天,咱拿这帮猪试试啊?”
“行!”赵军答应一声,对李宝玉说:“你上班去吧,我这走了。”
“那你慢点!”
这里离77楞场很近了,赵军才走十多分钟就到了,他进楞场以后,直接去到楞场看着运材。
明天就是五一劳动节了,今天林业局有下来检查的,只不过林业局不可能有那么多人,能把林区所有的楞场都走一遍,但就怕抽查抽到自己头上。
来在77楞场,赵军先到把头窝棚和杜春江打了个招呼,毕竟人家昨天没少往自己身上搭钱,就算是看在大团结的份儿上,也得给他个面子。
等从把头窝棚出来,赵军又去到楞堆场,离老远就喊解忠道:“解大哥!”
解忠正在和工人们说着什么,听见有人叫自己,回身见是赵军,当即笑道:“呀,兄弟,今天上班来啦。”
“嗯呐。”赵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从挎兜子里掏出一条烟来,一边走,一边递向解忠。
解忠一怔,问道:“呦,兄弟,你这是干啥呀?”
赵军先没说话,走到解忠面前,伸出左手抓起解忠手腕,右手把烟扣在解忠手里,笑道:“昨天去岭南把棒槌卖了,得亏有咱孙姐夫,要不卖不上那么多钱。你兄弟我也不会抽烟,就在小卖店随便给你了拿一条。”
“这不用。”解忠要把烟递回赵军手里,并道:“跟你大哥不用来这个?”
赵军伸手一挡,道:“大哥,你快拿着吧,兄弟都给你买来了。”
“那行!那谢谢兄弟了。”解忠道了声谢,走到车旁拽开副驾驶的门,把烟扔到车上,然后呼喝那在车上打瞌睡的解臣道:“别睡了,你军哥来了!”
说着,解忠又从副驾驶位上拎下四瓶西凤酒,向赵军走来。
“兄弟!这酒你拿回去!”
“呀!”赵军笑道:“大哥,咱兄弟这是干啥呀?我给你拿烟,你给我拿酒。”
“这不是给你拿的。”解忠笑道:“这是给你家我叔拿的,那天在家,我看他挺能喝呀。”
想起解忠、解臣那天在自己家吃饭的场景,赵军也没法直说,赵有财那哪是能喝啊?那是为了逃避刷碗、逃避劳动改造。
“拿着!”解忠弯腰,把酒放在地上,然后一手拉过赵军的挎兜子,一手拿酒,一瓶一瓶地往赵军兜里塞,一边塞还一边说:“回家跟我叔说,哪天我再看他去,再跟他喝一顿。”
赵军闻言,想起早晨赵有财洗被的场景,笑道:“那你今天就应该去。”
“今天不行。”解臣回身,指了指那边干活的工人,对赵军说道:“眼瞅着这些木头就要拉完了,我再带着他们抓紧干几天,多让兄弟们挣点钱。等清算完了,我再上家找你去。”
赵军点了点头,他往楞堆场那边一看,原来那么多木头,现在确实没剩多少了。
赵军刚要说话,就见解臣走了过来。
“军哥!”解臣到近前,就从兜里往出掏钱要递给赵军。
“这是干啥呀?”赵军见状,忙伸手一拦。
解臣道:“那天那个大马鹿,身上拆下来的鹿筋、鹿尾和蹄子,让我给卖了,这是那钱。”
“什么钱?”赵军忙按着他手,把钱塞回他兜里,并道:“兄弟,你再这样,哥不跟你来往了。”
“不是!”解忠在一旁,帮着解臣说道:“兄弟,你上次给我们那么大个鹿,我们分肉就不差啥了,这能卖钱的东西,我们还能要么?”
“是啊!”解臣说着,又要从兜里往出掏钱。
赵军拦着道:“你别掏了,这钱你拿回去,给你家我婶买点吃的,就当是我孝敬老人的了。”说着,赵军用力一按解臣胳膊,道:“听话,快别往出掏了,要不让人一看,该以为我吃、拿、卡、要的了。”
解臣闻言,往左右一瞅,感觉这楞堆场里确实不大方便,全是来来往往干活的工人,要是看见自己给赵军钱,那确实不好。
解臣看了一眼自己大哥,但见解忠冲自己点头,他便不再跟赵军撕吧了。
赵军看着解臣,感觉挺有意思的。这时候的解臣还是挺单纯的,自己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赵军刚才那么说,不过是想推辞罢了。如果真怕别人看见说闲话,那他刚才都不会收解忠的酒了。
只是看着傻乎乎的解臣,赵军不禁想起了他上辈子“坑”自己的事。
那是赵军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他只背了几件旧衣服和马玲给他摊的四十张大煎饼。
等到了罗刹国,赵军首先面对的是语言不通的问题。当时,解臣教他的第一句俄语很长,然后在赵军问这句,要是翻译成中文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解臣却坑人了。
解臣跟赵军说,出国了遇着这么多洋妞,不得浪一把么。而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漂亮的姑娘,我能跟你交个朋友么?
赵军真信了,而且心里还有些小期待。
可当他找了个罗刹姑娘一说,却挨了个大逼兜子。
当时都给赵军打蒙了。
这跟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啊!
赵军回过头来,来找解臣,解臣笑着说赵军刚才说的不标准,姑娘可能是没听明白,还让他再找个姑娘试一次。
赵军也傻,也不想想,就算说的再不标准,也不至于挨揍啊。
所以,当他和第二个罗刹姑娘说完那句话以后,他两边的脸就对称了。
这回赵军才知道上当了,但咋问解臣都不承认是自己教的有问题。
直到两年后,赵军的俄语学的仍然不咋的。
但是,他有钱了!
在与一个罗刹姑娘进行过友好交流以后,他才知道,那句话的意思是:漂亮的姑娘,我能跟你上床么?
想想那时候的解臣,再看看现如今一脸懵懂的青年人,赵军问他道:“兄弟,你对鹿身上这些东西有研究啊?”
“啊!”解忠在一旁插话道:“我家老爷子以前现在我们岭南,就捣腾棒槌、鹿茸角。秋天领人放山,开春这时候,就下鹿窖药鹿。他整回大个子来,就搁家扒、搁家卸,我们那都看着呢。就对鹿身上这些东西,我们那太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赵军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地问道:“那现在你哥俩咋不整了呢?”
“唉!那不是我们家老爷子走的早么。”解忠叹了口气,说:“有用的本事,我们也没学着,卸鹿身上这些玩意,我们会。但药鹿,我们不会。给我们个棒槌,我们知道好坏,但让我们上山放去,我们不会。”
赵军闻言一笑,又问道:“大哥,那你们这一天到头就是运材啊?”
“也不是。”解忠答道:“开春上你们这儿来,冬天下雪,冬运生产了,我们就上鸭子架林场,帮着拉点散活。”
“那秋天呢?”赵军又问。
“秋天……”解忠说着,从兜里掏出烟,先是抽出一颗递向赵军,但见赵军摆手,他就自己叼烟点上。然后把烟给了解臣,才对赵军说道:“家里有五亩地,收拾了也就没啥活了。”
赵军往左右一看,见周围无人,才对解忠、解臣说道:“那要不赶收秋,你哥俩过来,跟我放参去呗。”
赵军此言一出,解忠、解臣齐齐一怔。
据他们以前听父辈讲,放山的学问可是老大了,能不能拿着参,可不是看运气。
想想自己老爹,再看看赵军,解家兄弟咋看,也不觉得赵军像个会放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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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新,两章合一起了,
加更马上就到,我修改两遍就发,大概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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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损种杜春江(加更13/20)
见解家兄弟都不说话,赵军笑着说道:“现在也不着急决定,等到时候再看。你们要不忙,就来家找我,咱连放山,带打猎呗。”
听赵军说放山,解忠倒是没说什么,但赵军一说打猎,解忠眼前顿时一亮。
放山的本事,解忠不信赵军有。但打猎的本事,他可是相信。
不光他信,这十里八村,就没有不信的。
擒老虎、猎猪神,这是绝对的实力。
就算是那些上了年纪的炮手,听着赵军这个战绩,也不敢说三道四,只能竖大拇哥。
当然,除了赵有财以外。
“这行啊!”解忠侧头看了解臣一眼,然后转过来时,对赵军说:“等入秋了,我在家收秋,让小臣过来,跟你打猎。”
说到此处,解忠还一指他们那辆解放汽车,说:“到时候让小臣把车开来,你们打着啥,往家拉也方便。”
“这倒不用。”赵军说:“宝玉就是车队的,车,我们都有,让小臣来就行。”
“那是车队的,这是自己。”解忠说:“反正小臣不在家,我也不会开。”
车什么的,对赵军而言都好说。不但是车,连油好说。
他姐夫周建军就管后勤,而林场的后勤材料库专门储备有柴油,供林场这些车辆使用,他想整点油,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这也是王美兰惦记着给他儿子买摩托车的原因。
买台摩托,以后都不用花油钱,随便骑,这多好!
就在赵军和解忠聊天的时候,杜春林鬼鬼祟祟地从楞堆场北边出来,向把头窝棚走去。
“哥!”杜春林一进把头窝棚,就对杜春江说:“赵军那小子来了,我看他和解忠那老瘪犊子唠嗑呢,他还给解忠一条烟。”
“谁给谁?”杜春林一听有些惊讶,还以为是自己弟弟说错了呢。
“赵军给解忠。”杜春林道:“他给解忠一条烟,解忠给他四瓶酒。”
杜春林说完,见杜春江不说话,就道:“这小子一天吃你的、喝你的,还拿你的,完事儿还和解忠往一起掺和……”
说到此处,见杜春江看向自己,杜春林顿了一顿,紧接着更是愤愤不平地说:“就这样,你还跟他溜须,你还给他炖飞龙汤喝,你弟妹坐月子,我让你给我整两只,你都不给我整,非要给他喝。”
“去!去!去!”杜春江一摆手,没好气地说:“他特么管着咱们楞场检尺,我不溜须他,溜须你呀?”
“哥,你忘了他以前收拾你的了?”杜春林又拱火道:“那次多不给你面子啊,要我说啊,今天要来检查的,你就告他一状,就说他收解忠酒了。都不用他抵赖,一翻他挎兜子,就都翻出来了。”
说完,杜春林就见杜春江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他还以为杜春江被自己说动了,当即笑道:“今天就让他回家,那俩飞龙也别给炖了。”
杜春林话音刚落,就听一声闷响,小肚子上挨了一脚,整个人向后倒退两步,一个踉跄坐到在地上,身体磕到旁边架子,撞得架子直摇晃,架子上酒瓶子都叮叮当当的,但好在没往下掉。
“哥……”
“你tm是不是个傻比!”杜春江指着他弟弟就骂:“我为了求他办事,花快两千块钱了,现在让他回家了,我那钱不白花了么?”
杜春林猛然醒悟,愣愣地看着杜春江。
杜春江这些天,心里就不痛快。因为验收组有个姓朱的验收员,和他有过节,这些天就放出话来,说要收拾他杜春江,让他今年包不上木头。
杜春江这几年全指包楞场为生,而且这活还挺挣钱,他不想放手,所以才一心地巴结赵军。
可没想到,自己老杜家出了这么一个蠢货,正好心里有火,杜春江就把火发在了杜春林身上。
就见杜春江,指着杜春林骂个不停,“一天就掂心你家那娘们儿,我供赵军飞龙汤,他能帮我包木头。我给你家娘们儿喝飞龙汤,她给我包木头啊?我不包木头,就你这熊样的,你上哪个把头手底下,人家能给你活儿干?”
杜春林闻言,瞬间就安静了,他在杜春江手底下干活,可以狗仗人势,时不时地从其他套户的小号拉两根木头,人家看杜春江,也不好跟他计较。
这要换个把头,他敢这么干,都得让人打出翔来不可。
想到此处,杜春林乖乖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对杜春江说:“哥,我错了,你别跟我生气了。”
杜春江摆摆手,走到炕沿边走下,从兜里掏出烟来。杜春林见状,忙凑上前去,拿出火柴给杜春江点烟。
杜春江吸了一口烟,看着杜春林道:“你这阵子别惹他,千万别惹他,要收拾他,也得等以后的。”
“啊?哥,你啥意思?”
杜春江刚要说话,却抬手指了一下门,杜春林心领神会,忙小跑到门口,打开门往左右瞅瞅,见无人才关上门回到杜春江身旁。
杜春江小声对杜春林说:“我跟你说啊,就赵军他姐的老公公,就那个生产场长周春明,要上调。”
“上吊?”杜春林闻言大惊,直呼道:“那么大官,还有啥想不开的啊?”
他此言一出,把杜春江气得眼前一黑,大喝道:“你特么虎啊?上调,就……就是要升官。”
这把杜春江气的,都磕巴了。
可杜春林却一撇嘴,道:“哥,那你就直接说升官就完了呗,还整个上调。”
“我特么……”杜春江长叹了一声,心想自己这摊的什么弟弟,身边要有个人,能给自己出谋划策,那该多好。
但有些事压在心里,他不吐不快,就只能对杜春林说:“我听说这周春明要升林场一把,他要上去,生产场长就得换人。等到那时候,赵军也把我包楞场这事安排完了,我看看那个新上任的生产场长,要跟周春明不对付的话,我就把赵军给捅出去。”
“咋捅啊?”杜春林倒没问是要拿刀捅,还是要拿扎枪头捅。毕竟这么简单的话,他还是能听明白的,他知道杜春江是要去领导那举报赵军了。
“他收我枪了!”杜春江小声道:“一千六百块钱呢,在岭南供销社买的。”
“一千六!”杜春林闻言,只觉得心疼,然后又道:“那领导能信么?”
“能信。”杜春江说:“本来我没寻思,但昨天那小子自己提醒我了,你看我到时候咋收拾他!我要借着他,把周春明也整下去,你说那新来的生产场长,不得重重赏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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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我修改两遍,十分钟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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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放假拖狗(加更14/20)
“哥,要不算了吧。”
77楞场里,杜春林小声劝着杜春江道:“赵军要能给咱们办事,顶多搭点吃喝呗。”
此刻杜春林的态度,可和刚才有所不同了,因为他感觉林场领导之间的斗争,不是自己哥兄弟能掺和的。
但杜春江却摇头道:“兄弟啊,这小子挺特么咕咚啊,他手底下三个楞场,那俩楞场运材,他都让把头说的算。就咱们楞场,他天天来,护着那个解忠不说,还天天吃我的、喝我的。”
杜春江这话倒是不假,赵军管着三个楞场,但另外两个楞场的运材工作,他都让那边的把头处理了。
唯独77楞场,他只要有空就来。他一来,杜春江就得哄着他,还得给他做好吃的。
“真的啊?”
“那还有啥真假啊?”见杜春林不信,杜春江便道:“你看他不天天来么?我咋得罪他了?我不就他刚来那天,我没给他整饭么?后来我不也给他道歉了么?”
杜春林闻言,也感觉赵军有些欺人太甚,便道:“那就整他,往死里整他!”
……
今天检查组没来77楞场,但赵军也挺到晚上六点,等最后一辆汽车满载着木料开出楞场,赵军才背上挎兜准备回家。
“兄弟!兄弟!”杜春江从后面追来,拿出一个电棒,还有三节2号电池,一起塞在赵军手里,说道:“拿着,要天黑了。走山路,照个亮。”
“哎!谢谢大哥。”赵军也没客气,接过电棒、电池来,把电池一节一节装进了电棒里,然后将其后盖拧好,拿在手里。
记得上次杜春江就送他一个电棒,但赵军今天也没客气。
见赵军又收了自己东西,杜春江心里发恨,脸上却是笑得灿烂地道:“兄弟,大哥那事,你多给费心哈。”
“大哥你就放心吧。”赵军直接大包大揽地道:“你别管别人咋说,兄弟我就告诉你,这77楞场就是你的,谁说啥也不好使!”
这事儿好办,不出一个月,那个和杜春江为难的,姓朱的验收员就会被营林技术员给要走。都不用赵军出力,杜春江的麻烦就解决了。
可这事,杜春江不知道啊。他听赵军这么一说,只感觉自己给赵军上供初见成效,心里十分高兴,搓着手笑道:“兄弟你要这么说,大哥今天晚上就能睡着觉啦。”
“睡!”赵军开玩笑道:“晚上早点睡,做梦再娶俩媳妇。”
“哈哈哈……那你嫂子不得扒我皮啊!”
二人相视大笑,赵军告辞离去,杜春江在其身后喊道:“兄弟,明天来哈,中午咱还喝飞龙汤!”
“好嘞!”
……
天天喝飞龙汤,喝过了五一劳动节。
赵军管的三个楞场,积蓄的木头都运走去支援神州建设了,赵军也把三个楞场的账都给清了。
在去验收组交账以后,赵军得到了十天的假期。
这是林场给验收员的照顾,说他们参与冬运生产、春季运材,辛苦劳累了数月,理应得到一些补偿。
这补偿包括一个月五块钱的奖金,和现在十天的假期。
其实,假期对赵军而言,并不重要。他从上班开始,就完全不像刚入职的菜鸟战战兢兢,而是像老油条一样,想休息就休息。
但就算是徐宝山,也挑不出赵军的毛病来,因为赵军工作不差事、不过杠。
交完账的赵军回到家,把自己从明天开始放假的事,和王美兰一说,王美兰点了点头,道:“这两天我催着点儿你爸,得上老马家把你亲事定了啊。”
“行。”赵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就去院子里看狗,那黑虎的腿还是没好利索,而其他四条狗,彼此之间的关系好像好了许多。
当然了,在这里黑虎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就因为它东挑西撅,整得小熊、白龙、大胖、三胖都想咬它,使得四狗之间,产生了一种同仇敌忾的纠葛。
赵军来在大胖、三胖面前,此时两条狗已经和他很亲了,赵军一过来,两条狗就使两条后腿如人一般站立,前爪搭在他身上,不断地往上扒。
这年头,没有抱狗的。更何况,那大胖都一百一十多斤了。
所以,赵军只是摸了摸它们,又和它们玩了一会儿。
可当赵军想去陪陪白龙、小熊的时候,就听见有汽车在门口停下的声音。
然后,赵、李两家院子里的狗就都开始叫唤。
但当李宝玉从车上走下来以后,两家的狗又都消停了,就只剩下黑虎,在那一声一声地嗷叫着。
赵军实在不想搭理黑虎,就走出喊住李宝玉。
听见赵军叫自己,李宝玉就没进院,站在门口等赵军出来。
赵军出门,看见李宝玉就问:“办完了?”
“嗯,嗯。”李宝玉连连点头,笑道:“档案送人事去了。”
“行啊!”赵军闻言大喜,抬手在李宝玉肩膀上重重一拍。
今天,是李宝玉进编的日子。
一早金小梅就到赵军家,请赵有财和王美兰,晚上携家人到他们家去赴宴。
而一起参加宴会的,还有林祥顺一家人。
就这样,原本连临时工的李宝玉,在他爹李大勇调任调度组副组长以后,他竟然自动进编了。
李宝玉也是嘿嘿一笑,但却又大脸一垮,对赵军说:“哥哥,刚才回来的时候,我跟顺子哥说我明天想请假,他不让。”
“啊?”赵军闻言一怔,但好像明白了什么。
果然,只听李宝玉道:“顺子哥说,我今天刚进编,明天就上山打猎去,要让人看见了,不好。”
“对。”赵军一指李宝玉,道:“你得好好上班,特别你这还不到仨月就进编了,不能让人说三道四啊。”
说到此处,赵军眨了下眼睛,嘀咕道:“你不跟我去,我想想谁能跟我去呢?”
赵军此次上山,不但要拖新来的四条狗,还要将两帮狗合群。
狗通人性,人有不合群的,狗也有。
人要不合群,就有矛盾。狗若不合群,自然也会有。
而猎狗不合群,哪怕有主人在旁镇着,它们也会出幺蛾子。
拖狗好说,但要让两帮狗合群,就需要两个猎人配合。原本赵军是叫李宝玉和自己一块儿去,但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这找谁,就是个问题了。
不靠谱的人,赵军不想找。可真正靠谱的人,又有几个呢?
张援民倒是靠谱,但现在他伤还没好利索,而且他也不会打围。
就在赵军犯难的时候,李宝玉在旁边说:“哥哥,顺子哥说了,他陪你去。”
“他?”赵军一听就乐了,一边和李宝玉往李家院里走,一边笑道:“他不让你去,完了他去。”
------题外话------
今天中午十二点,继续加更,今天没事了,而且写拖狗打猎,我比较擅长。
之前写家长里短,有兄弟说我水,我要想水,我就天天打猎了,这个我写起来,都不带卡壳的。
哈哈,兄弟们有月票,咱们继续换加更哈,这20更快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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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狗若回头(加更15/20)
第二天一早,林祥顺还真就来了,而且还来得挺早。
林祥顺先到赵军家,跟赵有财、王美兰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就催促赵军快点,然后便出门,站在赵军家院子里,隔着墙喊隔壁的李宝玉。
李宝玉拿着赵军的那把挂管枪出来,隔着院墙将其递给林祥顺,然后还塞给林祥顺一大把子弹。
林祥顺笑呵呵地接过枪,挎在肩上,再抓过子弹塞进衣兜里,然后转身冲着赵军家就喊:“小军呐,你快点儿的!”
赵军家东屋里,刚捡完桌子的王美兰正端盆要去外屋刷碗,听见喊声不禁一笑,对那慌忙往自己身上穿衣服的赵有财说:“你看顺子,一说要去打围,这给他急的。”
说到此处,王美兰瞥了赵有财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别跟火烧屁股似的,我今天不让你刷碗了。”
按理说,这几天的家务劳动都应该是赵有财的,但刚才他正在桌上捡碗筷的时候,林祥顺一下子进来了。
为了给赵有财留面子,王美兰就说了一句:“不用你帮我,你快收拾、收拾,上班去吧。”
赵有财一听这话,扔下碗筷就穿衣服要走,生怕离家慢了还得刷碗。
可他着急,林祥顺更着急,进屋喊了赵军一声,就去找李宝玉要枪了。
林祥顺这一走,赵有财生怕王美兰变卦,才着急忙慌地往身上套衣服。
这时,穿戴好的赵军从西屋出来,和赵有财、王美兰招呼了一声,就推门出来了。
“小军。”见赵军出来,林祥顺向他扔来两根绳子,问道:“搁屋磨蹭啥呢?”
说完,林祥顺也不等赵军答话,就翻墙过到李宝玉家。
赵军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被林祥顺丢来的两根绳子,冲林祥顺喊道:“二哥,你干啥呀?”
“拴狗啊!”林祥顺一手拿着绳子,一手指向花猫说着。
林祥顺一过来,大黄要往他身上扑,花猫、花狼也都往他这边蹿。
只有小花,傻乎地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
大黄和花猫、花狼如此,倒不是它们要咬林祥顺,而是它们看见林祥顺一身上山打围的装束,在家憋了好久的它们,瞬间都绷不住了。
但小花呢,上山打围没几次,它还不懂。
林祥顺来在花猫面前,把手一伸,花猫就把脑袋向他伸来,这是主动要求套绳子呢。
“好狗!”林祥顺伸手在花猫脖子上一摸,然后使绳子在它脖上拴了个链马扣。
这时,林祥顺回头,见赵军还站在那里,便冲赵军喊道:“小军,你瞅啥呢?快给那俩胖拴上!”
“俩胖?”赵军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林祥顺说的应该是大胖和三胖。
他看了下手中两根绳子,问林祥顺道:“二哥,就拴它俩呀?”
“啊!”正在拴花狼的林祥顺闻言,头也不抬地回道:“这四条狗不新来的么?先带出去看看干活儿啥样!”
赵军闻言,便听林祥顺的,使绳子把大胖、三胖拴起来。但他拴的时候,却是先拴三胖,后拴大胖。
原因无他,只因大胖太有劲了,刚被麻绳子拴住,就拼命地往院外挣,扯得赵军一个踉跄。
然后就听不远处传来了小熊吭叽的声音,还有白龙急切的咆哮声。
这就跟家养的宠物狗渴望出去遛弯一样,猎狗喜欢上山,喜欢围猎,越好的猎狗越是如此。
此时的赵军,被大胖、三胖拽着往外走,想过去安慰小熊、白龙一下都不行,只能回头喊道:“明天再带你俩去!”
刚说完,他就被大胖、三胖给拽到院外去了。
“走!”已经等在院门口的林祥顺,见赵军出来,便牵着花猫、花狼当先往屯外走去,赵军则牵着大胖、三胖紧随其后。
这时,赵、李两家院子里,仍能听见小熊、白龙和大黄的嚎叫声。
对,改嚎了。
三条狗像狼似的,坐在院子里,扯着脖子嚎叫着,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赵有财从屋里出来,见此一幕,不禁骂道:“这不缺德么?领走俩,留俩,剩这俩能不闹么?”
此时,被他骂作缺德的赵军,已经和林祥顺带狗出了屯子,二人往那天赵军和李宝玉发现猪群的48林班而去。
但现在距离那天发现野猪的时候,已经过去整整六天了,赵军和林祥顺牵狗来在野猪跑过的山岗上,大胖却毫无反应。
这就是打旱溜子。
野兽不曾地上留过足迹,猎狗想找寻猎物,只能靠分辨气味。
林祥顺指着脚下山岗,问赵军道:“你那天和宝玉,看见那帮猪,就从这儿下去的呗。”
“嗯。”赵军一指下方沟塘子,道:“那天野猪就奔那沟塘子底下去了,但下去以后再往哪边儿跑,我们就不知道了。”
“撒狗!”林祥顺一声令下,赵军就听着照办,把大胖和三胖脖子上的绳扣解开。
毕竟要论拖狗、训狗,林祥顺才是行家,哪怕是赵军也比不上他。
乍一无了束缚,四条狗就像撒欢一样,四处跑跑闻闻,林祥顺和赵军在前面,往沟塘子底下走,边走还边吹口哨叫狗跟上。
大胖正抬腿往一棵松树根上呲尿,虽然听见了口哨声,但没尿完,它也走不了。
这时,赵军看三胖、花猫、花狼都聚到了左右,就只差大胖,便回头喊了一声。
正好大胖方便完,收腿跑向赵军,但在经过一棵柳树时,突然停了下来,伸着头、抽着鼻子,向柳树周围的柳毛子上闻去。
柳树根下易发新枝,新枝破土,围在柳树周围一圈,在东北称其为柳毛子。
这些柳毛子蓬蓬松松一大堆,此时枝条上已都拱新芽。
大胖伸着鼻子,在其上不停地嗅着,赵军见此情形,不但未再催促大胖,还伸手拽住了林祥顺。
林祥顺回头看了一眼,也不说话,就和赵军站在原地等。
他们知道,这应该是有野猪从此处路过时,身体挂在了那堆柳毛子上,而留下了气味,现在被大胖嗅到了。
但大胖闻了一会儿,就跑来赵军身前,赵军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又往坡下一扬胳膊。
大胖快步往沟塘子底下跑去,但跑出二十米左右,却停了下来,转身望向赵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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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狗都安静了(加更16/20)
“小军呐,这大胖狗,趟子不带远的!”
见大胖跑出二十多米就停下来,回头来看赵军,林祥顺当即就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不能吧?”听林祥顺这么说,赵军还出言反驳。
这狗可能滑,但趟子绝对远!
在赵军看来,这是有事实依据的。想那天,大胖带着三条狗,追出将近六里地,拿下一头母野猪。
这是事实啊!
六里地,还能说趟子不远么?
可赵军哪里知道,这大胖那天是干了两仗,先前跑出三里地,不追了。然后听见其他三条狗的叫声,追去过又续了将近三里地,才将那一战的趟子,延长到了六里地。
但这赵军都不知道,还在跟林祥顺为大胖辩解,说:“可能狗跟咱还不熟,不敢往远了跑,怕我把它扔下。”
说到最后一句玩笑话时,赵军还哈哈一笑。
“不对!”林祥顺直接摇头,指着大胖说:“它有挺长时间没上山了吧?”
“啊!”赵军想不起来大胖到底是哪天来家里的了,不过也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道:“得有十来天了!”
“那就对了呗。”林祥顺看向赵军,说道:“在家憋十多天,它冷不丁进山得可兴奋了,不管跟人熟不熟,它要趟子远,就得满山乱窜。这现在跑不多远,就停下来等你,这不就是趟子近么?”
“不能……吧。”赵军闻言,眉头一皱。他两辈子打围,当然知道林祥顺说的对,但人家大胖有战绩在那儿摆着,这又怎么说?
随着二人往前走动,大胖又跑出去了,这次跑出将近三十米,就又停下来,回身看着赵军。
“你看!”林祥顺向前一指,对赵军说:“小军,都不用试,你这狗趟子肯定不远。上次追六里地,那说不定是怎么回事呢?对了,你家那母狗子,趟子还行啊?”
听林祥顺问起小熊,赵军点头道:“嗯呐,小熊趟子远,五、六里地肯定没问题。”
林祥顺挥胳膊,示意站在前面回头观望的大胖继续跑,但那狗转身也不跑,就大步的往前走。
而那三胖、花猫、花狼,就围在赵军和林祥顺左右,决不上前。
这都是帮狗,这样倒也没有问题,关键是那大胖,可是没赵军一开始想的那么好。
林祥顺往前一指,对赵军说道:“瞅着香头好像还可以,但趟子肯定不超三里地。”
狗,不识数,也不会测量。但绝的就是,这头狗的趟子要是只有三里地,那它刚跑过三里,它就会转头回来。不管前面追的是啥,哪怕离猎物近在咫尺了,它就是不跑了。
赵军闻言,想了想才说:“那拿小熊带它呗?”
“嗯呐,就得这么办了。”
“唉!”赵军轻叹一声,苦笑道:“我还寻思捡着大头狗了呢。”
“呵呵,哪那么容易呀。”林祥顺道:“这狗,你就给它当二头狗用吧,还让那个母狗子当头狗。”
“行吧。”
赵军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头狗的香头和趟子是天生的。
大胖趟子近,小熊趟子远,一起追野猪的时候,追出三里地,大胖就停下了。
而小熊,会继续接着追,而且小熊是母狗,它是跑吠。它一边追,一边叫,大胖听见叫声,就会继续去追野猪。
这个时候,也就是说,当追击猎物,追到三里地的时候,大胖就自动从头狗变成了帮狗。
这种情况,就算是赵军下令,让大胖当头狗,当它继续追,那都没用。
这是先天和生理决定的,谁都不好使。
但见大胖那身肉,在跑动中起伏的时候,林祥顺冲赵军笑道:“这大家伙肥粗老胖的,得挺有劲呐,它要跟那母狗子配合好了,它俩顶一个大头狗了。”
赵军和林祥顺一边聊天,一边往下走。忽然,大胖抬起鼻子,在空中嗅嗅,然后直奔沟塘子就下去了。
“赶紧追!”林祥顺大吼一声,从肩上摘下枪来,就往下跑。
赵军一怔,但想起来他们今天这是拖狗呢,忙也将56式半自动步枪摘下,追着林祥顺就跑了出去。
俩人一跑,三条狗也都跟着他们,但这三条狗始终不超过二人,就是在后面跟着。
直到从沟塘子底下,传来了大胖的叫声。
听见大胖声音的三条狗,立刻加速,一一超过赵军、林祥顺,绝尘而去。
跑山路,和跑平地不一样。刚跑出去五百多米,赵军就觉得自己胸膛里像火烧火燎一样,此时他不禁想起花小儿来,要是花小儿还在,哪还用费这事啊,慢慢悠悠过去,等着狗把猎物定住窝儿都行。
但花小已经不在了,赵军只能想到还在仓房里发育的青龙和黑龙。
上辈子,他只有四条狗,青龙是大头狗,黑龙是二头狗,再加上黄龙、花龙。
一人,一枪,四条狗,横行大山。巅峰时,一个冬天打到的野猪,光猪蹄子就能装满两个大背筐。
可再转念一想,那四条狗,不也是自己拖出来的么。如今这大胖等狗虽然一般,但只要下功夫,还是可以拖出来的。
毕竟不管咋说,这狗跟着自己到家了,那就不能放弃它们。
想到此处,赵军加快了脚步,也听见那沟塘子里狗叫声乱做一团。
赵军和林祥顺下到沟塘,在里穿梭行走,那针杆、枝条直打脸,赵军和林祥顺也都咬牙挺着。
一路上,狗叫声不断,但也不停地变换着位置。
“歇会儿,不行了!”忽然,林祥顺一把拉住赵军,扶着赵军胳膊,大口喘气弯下了腰。
赵军忙伸手拍拍林祥顺后背,帮他顺着气。
林祥顺直起腰板,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赵军说:“从打过完年,就没打过围,这是跑不动了。”
说到此处,林祥顺往前一指,问道:“这几个狗,都是掏哪儿的啊?”
他问狗掏哪儿,其实就是问狗会咬野猪哪个部位。
“大胖咬猪嘴,花猫和花狼挂钳子。”赵军说道:“三胖掏哈拉巴。”
“不用跑了,不用跑了。”林祥顺冲赵军摆手,道:“瞅它们掏这几个地方,抓也抓不着什么大猪。”
正说着,前面突然安静下来,狗叫声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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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无一挂彩
前面突然寂静下来,四条狗再无叫声传来,赵军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就要往前冲。
年后永胜屯外,小孤山一战。
黄贵家的六条狗,围那将近七百斤的炮卵子,也是这般情况。狗全受伤,自然就不会叫了。
“小军!”林祥顺手疾倍“看”小说,一把拉住赵军道:“别跑了,你那帮狗一会儿就回来了。”
“啊?”赵军一怔,忙道:“二哥,狗都不叫了,别再受伤啊。”
“不可能。”林祥顺笑了下,说道:“狗没干住那野猪,猪跑了,狗往回来,还叫啥啊?”
赵军闻言,眨了眨眼,站在原地不动了。
赵军两辈子打围,上辈子打围在两年后,那时虽然花小儿已经不在了,但他从一开始拖的狗,就是青龙它们几个。
从小拖那四条狗虽然辛苦,但青龙性格和花小儿十分相像,都很要强。
这么说吧,要是哪天进山打围,青龙这一上午没发现野猪,或者是没能把野猪圈住,叫野猪给跑了。那等到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青龙都不愿意回家。
哪怕再累,它也会把回家途中经过的地上全划拉一遍,试图再找到猎物。
四条龙之后,赵军领的狗是青龙和黑龙的后代,它俩给赵军留了两窝狗,一窝比一窝狠,一窝比一窝硬,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打打就往回跑的情况。
等到这一世,赵军打围的早,带的是花小儿。
花小儿的性情,自然无需多言。
从赵军重生到花小儿战死,赵军也没遇到过类似今天这样的情况。
他是知道猎狗有滑头的,上辈子听说过,再别人那里也见到过,但他从没带过这样的狗。
现在冷不定多了四条这样的狗,赵军一时间还挺不适应。
就听哗哗声响,循声望去,只见四条狗前前后后地向这边跑来。
“呵呵。”林祥顺呵呵一笑,抬手冲前一指,对赵军说:“小军,你看见没?没一个挂彩的。”
说到此处,林祥顺叹了口气,也有些无奈地说:“你看它们身上的疤,最少两年以内,它们打围没受过伤。这样狗,能刚来就给咱卖命么?咱多一个啥呀?”
林祥顺说话时,四条狗就回到二人身旁,它们停下来,长着嘴哈哈几口,就不喘了。
这都没怎么累,能出力就怪了。
赵军瞟了林祥顺一眼,问道:“二哥,要说拖狗,你是行家。这四条狗,咋整啊?”
“走吧。”林祥顺往前一指,说道:“往前走看看,这才几点呐,也不能就这么回去呀。”
他们从家出来的早,进山就直奔目的地,到这儿就开追,没追多大一会儿,就已经结束了。
现在,才刚过十点。
赵军一想也是,啥也没打着就这么回去了,这四条狗信心更得受损。
于是,二人带着狗就上了南坡。
之前那帮野猪,肯定是追不上了,要不然四条狗也不能回来。这沟塘子底下还都是针杆、树条啥的,还不如上对面山坡呢。
上了山坡,赵军和林祥顺继续带狗赶路,一路上就见大胖时不时地跑出,但没多久又会回来,明显兴奋度不够。
“二哥啊!”赵军有些挠头,便问林祥顺说:“要是见几场好仗,这狗能拖出来不?”
“那肯定能啊!”林祥顺先是赞同了一下赵军说的,但语气一转,抬头瞅瞅头上的秋子树,对赵军说:“这树都要放叶了,你得想法子,抓点儿紧了。”
等大树放叶,青草没(mo)稞,漫山遍野都绿油油一片,有树条、树叶、青草遮挡,人想看十米之外都困难,那还打什么猎了。
可要在这之前把狗拖出来,还真是时间紧任务重啊。
一直走到中午,人累狗乏,二人就带着狗找了个背阴处休息,捡些枯枝拢了堆火,把从家里带来的馒头烤了。
赵军和林祥顺一人吃了一个烤馒头,还有两个馒头分给了四条狗。
赵军一边揪着馒头往嘴里塞,一边对林祥顺说:“二哥,我都好长时间没在山里吃饭了。”
“咋的呢?”
赵军笑道:“我一般打围,都一上午就完事了,中午就回家,到家再吃”
这话说出来挺得意,但看看周围那四条冲自己摇尾巴,还要想馒头的狗,赵军又很无奈。
这些狗子,不去打围吃肉,倒在这里惦记自己的馒头。而赵军就只有这么一个馒头了,不能给它们了。
刚才一只狗给半个馒头,那是没办法。虽然它们没打下猎物,但要不给它们垫吧一口,只怕它们下午就跑不动了。
吃完午饭,赵军和林祥顺靠树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带着四条狗抓着岗梁子往山上走。
如此赶路,不管哪边坡下有猎物,猎狗都能闻见气味。
可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大胖也没再开声。赵军和林祥顺只能带着狗往回走,可就在快出山场的时候,大胖嗖的一下就出去了。
“呀!”赵军一愣,忙看了林祥顺一眼,林祥顺抬手示意赵军停下,然后道:“听听!”
“汪汪汪……”
就听一连串狗叫声传来,跟在赵军身后,直踩他脚后跟的三胖瞬间就蹿出去了。
紧接着是花猫和花狼,三条狗一前两后,直奔大胖开声之处!
“快!上人!”林祥顺肩膀一晃,把猎枪甩在身前,抓枪在手,追着猎狗的步伐就往前跑。
领这样的狗打围,猎人必须要去得快。
在山里晃荡一天了,赵军也累了,可狗叫声就如发令枪一样,肾上腺素也让赵军身体瞬间充满了力量。
正好这是一面缓坡,赵军和林祥顺撒腿就跑,你追我赶。
狗叫声越来越响亮,说明人离狗越来越近了。而且狗叫声始终在一个位置,说明狗把猎物定住了。
可即便如此,赵军和林祥顺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今天如果可以的话,必须让这四条狗吃上肉。
可当赵军和林祥顺赶到战场时,看着眼前的一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上前,谁也不说话。
“艹!”林祥顺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白特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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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狗闹别扭了
一头小野猪,体重大概在八、九十斤,绝对没有过百。
就这,它还没三胖沉呢,此时被四条狗狠狠咬着,死死地按在地上。
大胖咬着小野猪的鼻子,将其猪头闷在地上,其实就它自己,拿这小野猪就不费劲。
而此时,还有花猫、花狼,一左一右地咬着小野猪两边的耳朵,三胖咬着小野猪的左前肘。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
四条狗弄这一头小野猪,也是如此!
小野猪两条前腿跪地,两条后腿不断地试图往起站,可根本就起不来,只见它后鞧一撅一撅的,小尾巴一晃一晃的,嘴里还发出吱吱的惨叫声。
这么小的一头野猪,如果赵军和林祥顺跑的慢点,它都得被四条狗活活咬死。
就这,让赵军和林祥顺跑的差点没累死。
“我就说吧。”林祥顺一撇嘴,道:“它们几个抓不住啥大的。”
赵军摇头一笑,把56式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一抽,上前一刀,就结果了小野猪的性命。
然后,赵军把四条狗赶开,将小野猪开膛,取出内脏分给四条狗吃。
猪小,内脏也没多少,这点东西肯定是不够四条狗分的,赵军便又从小野猪的肚子上剃肉,一一分给它们。
“小军呐。”林祥顺在旁边歇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对赵军说:“咱俩就在这儿,给这猪扒了吧。”
“也行。”赵军道:“把肉背回去,给二哥你拿俩大腿。”
有人说野猪肉骚、柴、硬,但那是炮卵子。母野猪和黄毛子并不是,尤其是秋天的母野猪,在山里吃了几个月松子、核桃、榛子、橡子等山货,抓了一身肥膘以后,那肉不亚于家猪肉。
小黄毛子的大腿,也是很不错的。但林祥顺却摇头,拒绝道:“这肉你都拿回去,使凉水拔上,给家里那几条狗喂点。剩下的,给它们四个明天早晨吃。”
野猪扒完皮,出肉也就是四条大腿、后鞧、排骨,再加两条里脊和肚子上的肉。
这小野猪,扒完了,去了内脏、猪头、蹄子,连肉带骨头,大概能剩四十斤。
这四条狗吃完内脏,又把猪肚子的肉都给分了。剩下的三十多斤肉里,还有不少骨头。
想想小熊、白龙和大黄还都在家呢,今天没带它们上山,肯定委屈坏了,回去得好好安抚一下。
只是赵军不明白,为什么明天早晨,还要给这四条狗吃肉。
被赵军一问,林祥顺道:“明天让这四条狗在家,带你那个母狗子和大黄它们出来溜溜,我看看那母狗子的活儿啥样,然后再研究两帮狗咋往一起合。”
狗合群是大事,这两帮狗不是一起到家的,虽然现在都认识了,但一直是被锁着的状态。
谁也不知道等到了山里,这两帮狗会不会干仗。
打围最怕狗咬架,咬架没好口,万一把头狗咬坏了,这围也就不用打了。
但听林祥顺没说主要问题,赵军又追问道:“那为啥明早还给它们喂肉啊?”
“明早喂一顿肉,然后一天再别给它们四个吃的。”林祥顺道:“挺到后天早晨,少给它们插点苞米面,等进了山,我看它们干不干。”
林祥顺如此说,赵军就明白了。
无非就是把这四条狗喂馋了,再饿小半天,等后天早晨给它们吃个半饱,然后逼着它们进山找肉。
俩人一边说话,一边干活。等赵军和林祥顺也把剩的野猪肉装麻袋里了,俩人轮流背着三十左右斤的野猪肉,带着四条狗回家。
这已经快要出山场了,林祥顺就用绳子把四条狗都拴了起来。
因为现在这四条狗已经认家了,只要一出山场,它们就会先往回跑。
这就跟溜宠物狗一样,出门的时候狗在前,它们会往熟悉的地方跑。等回家的时候,它们也明白,有的也会先行一步。
林祥顺不怕别的,就这四条狗先跑回家,再跟家里留守的狗干起来。
毕竟还没合群呢,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就这样,林祥顺跟着赵军一路回去,等到赵、李两家门口时,林祥顺把狗都交在赵军手里,才对他说:“小军呐,我这就回去了,明天早晨再来找你。”
“二哥,在家吃完再走呗。”
“不得了!”林祥顺甩了甩手,背着那把16号挂管枪就走。
这时,听见院里狗叫,李宝玉忙从家里出来,见赵军牵着四条狗在门口,脚旁还放着一个麻袋,当即笑道:“哥哥,干下啥了?”
“小黄毛子!”赵军把花猫、花狼交给李宝玉,道:“先把狗拴上,一会儿再说。”
“行!”李宝玉接过绳子,拽着花猫、花狼就回了他家。
赵军一手牵着大胖、三胖,一手要去提装野猪的麻袋。
可就在这时,王美兰一路小跑地从院里出来了。
“儿子,不好了!”王美兰一见赵军,说的话就让赵军心中一紧,但还不等赵军问,王美兰就继续说道:“你快进家看看,那个小熊和白龙都闹别扭了。”
“啥?”赵军一愣,但见老娘着急忙慌地转身进了院子,他忙牵狗、拎麻袋跟着进院。
进到院子里,赵军把麻袋放在仓房门口,就听青龙、黑龙在里面连叫带挠门。而房檐下,黑虎也使三条腿蹦蹦跳跳地,冲自己叫着,并拼命摇晃着尾巴。
赵军领着大胖、三胖回它们的狗窝,途中向白龙、小熊所在的地方望去,只见白龙无精打采地趴在窝前,头枕在爪子上,尾巴无力地垂在地上,还耷拉着眼睛,似睡非睡。
而小熊,躲在狗窝里,压根就没出来,不知道在里面干啥呢。
若是往常,赵军回来,小熊、白龙都得起来迎接,虽然没有黑虎那么夸张,但也是连叫唤带摇尾巴,这都是少不了的。
可现在呢,两条狗一点反应都没有。要说它们不知道赵军回来,那是不可能的。
它们的耳朵、鼻子,能够在赵军离家还有一趟房的时候,就提前发觉。
而现在这个样子,就正如王美兰刚才说的,它们这是和赵军闹别扭了。
至于它们闹别扭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赵军今天打围没带它们,反而带了那两个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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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继续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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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好狗不食嗟来之食(加更17/20)
同样是渴望上山,但却被不公平的留在了家里,李宝玉家的大黄就不闹。
但这是因为,赵军不是它的主人。它虽然也不开心,但心里还是可以接受的。
而对白龙、小熊来说,赵军的做法就有点伤狗了。
赵军蹲在白龙面前,可白龙还是那副模样,脑袋趴在地上,只是眼皮抬起来了,挑着眼睛白了赵军一眼。
这条狗,虽然是从王大龙手里买过来的,但自从花小儿、大青走了以后,白龙就成了来家里最早的狗了。
要是往常赵军到它身边,它肯定不是这个样子。
这是生气了!
这种情况,赵军还是第一次遇见。而且,他早晨走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
现在呢,赵军仍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见白龙不理自己,他就起身去到仓房门口前,把仓房门打开。
门一开,青龙、黑龙就蹿了出来,分左右往赵军身上扑。
赵军没理它们,而是进到仓房里,拿了一把小手斧出来。
两只小狗就一直跟着赵军,赵军往仓房里走,它们就跟着;赵军从仓房里出来,它们还是跟着。
赵军拿着手斧到了仓房外,打开装野猪肉的麻袋,从中掏出来半扇排骨。
“嗷!”
突然,一声嚎叫,吓了赵军一跳。
赵军抬头一看,就见那黑虎,借着链子之力,整个狗两条前腿悬空,都快要站起来了。与此同时,黑虎还拼命地向赵军摇晃着尾巴。
“这个吃货!”
留家的三条大狗里,黑虎是唯一一个没有跟赵军闹别扭的。
赵军蹲下,把手中的半扇排骨立起,使小斧一劈,再把斧子放下,拿手一掰,一条带肉的野猪肋骨就下来了。
赵军将其横着递向两只小狗,青龙、黑龙都伸头过来抢,但还是长得大的青龙有优势,屁股一拱,就把黑龙给推开了。
然后,青龙叼过野猪肋骨就跑。它还小,啃骨头费点劲,但它喜欢四处去藏。
赵军见黑龙着急,忙又弄下一块儿,给了黑龙。
黑龙一口叼过,也晃着小尾巴跑了。
喂完青龙、黑龙,赵军甩手,把剩下的小半扇野猪排骨丢了出去,抛向了黑虎。
不给它不行,它跟疯了一样,连叫带吭叽的,听着太闹心了。
见肉骨头向自己身后飞去,黑虎把身如人般立起,抻头看着肉骨头,两条后腿紧着往后退。但脚下一滑,仰面栽倒,但它将身就地一滚,三条腿也利索地站起,一头扎在肉骨头前,张嘴就咬。
“这特么一天,跟演杂耍似的。”赵军都无奈了,喃喃道:“三条腿还这么能作,这要腿脚好,都得上房。”
赵军又从麻袋里掏出一根野猪哈拉巴骨,这上面带的肉多,赵军拿着它就向白龙走去。
白龙不起身,也不动地方,但眼珠不断地瞟着赵军。
“白龙啊!”赵军又蹲在白龙身前,一只手拿着肉骨头,一只手摸着白龙的脑袋,说:“别生气了,看我给你拿啥好吃的了,你先吃一口,明天我带你上山,咱干大的去。”
被赵军摸着头,白龙不反抗。听赵军絮叨着,白龙也不搭理他,还是那副样子,就趴着一动不动。
赵军见状,就把手里的哈拉巴骨放在白龙鼻子前,可当肉骨头落地的一瞬间,白龙把头抬了起来。
就在赵军以为白龙要张嘴叼骨头的一瞬间,白龙却把头一扭,把嘴换了个方向。
赵军伸手拿起哈拉巴骨,又放到白龙嘴前,可白龙又把脸转了个个儿。
“这什么脾气!”赵军笑骂了一句,但突然想起,上辈子就听王大龙说过,这狗脾气可倔了,而且是个犟种。
上辈子没见着过,这辈子算是领教了。
赵军没拿走那根哈拉巴骨,就将其留在白龙身旁,他想看看这狗的脾气到底有多倔。
麻袋里还剩一根哈拉巴骨,赵军将其拿出,走向了小熊的窝。
这狗也不是善茬,白龙起码还在外头,它倒好,直接躲进窝里去了。
“小熊!”赵军蹲在狗窝前,看不到狗窝里头,就歪着头往里瞅。
可一瞅,就瞅见个身子,这家伙在窝里坐着呢。
“小熊来吃肉了。”赵军说着,把肉骨头伸进窝里,想给小熊引出来。
“呼……呜……”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窝里竟然传出了呼哧声,这是要咬人的架势啊。
“哎呀!我看看你敢不敢咬我。”赵军把哈拉巴骨往回一收,另一只空着的手向狗窝里伸去。
“呼呜……呼呜……”
当赵军的手,抓住小熊一条前腿以后,示威的声音消失了。
赵军扯着它前腿,将其往窝外拽,小熊是从头到尾的抗拒。
这狗就坐着,任赵军扯着一条腿往外拽。
再将小熊拽出来以后,赵军才发现这狗眼泪汪汪的,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赵军心里一软,把另一手中的哈拉巴骨仍在狗食盆里,然后回手搂住了小熊的脑袋,不停地摸着它的脖子。
这下,小熊鼻子一抽,发出了连续的吭叽声,就像个受气的小孩儿一样。
赵军哄了它好一会儿,小熊才欢实起来,赵军趁机把装着哈拉巴骨的狗食盆推到它面前,小熊也不抗拒,扑过去就啃。
哄好一个!
赵军起身,往旁边一看,那白龙还拿后脑勺对着骨肉头,一动不动地趴着呢。
“哥哥!”这时,隔壁传来了李宝玉的声音,赵军回头见其翻墙而过,便一指旁边的麻袋,对他说:“拿点肉,给大黄、小花喂点,我和二哥明天带它俩上山。”
李宝玉到跟前,扯开麻袋口看了一眼,抬手时看着赵军,道:“这猪不大呀。”
“嗯呐。”赵军和李宝玉把今天的事一说,李宝玉听了也挺犯愁,一条狗、两条狗的滑也就算了,可这一滑就是一帮,要拖起来可费劲了。
赵军又从麻袋里拿出两个半扇的野猪排骨,把剩下的都给了李宝玉,让他拿回家去,今天给大黄、小花喂点,剩下的留着明天早晨喂给花猫、花狼。
然后,赵军拿着两个半扇的排骨进屋,一进屋就听王美兰问道:“儿子,晚上要吃排骨啊?”
“不吃。”赵军把野猪排骨放在灶台上,让王美兰使凉水拔上,明天早晨喂给大胖、三胖。
这大半年来,赵军家不缺肉吃,王美兰听他这么说,知道其中另有缘由,她也不问,只按儿子说的办了。
而今天晚上,赵军家吃素。早晨捡的大豆腐还剩一块,王美兰将其切块,少放酱油,和土豆一起炖了。
下面炖菜,上面蒸饭,待菜汤收干,米饭也焖好了。
东北人吃的豆腐,都是卤水点的,特别嫩。和土豆炖完了,拌在米饭里,就着酱缸黄瓜,好吃又下饭。
等四口人吃完了饭,赵有财才到家。他这是在林场给人做饭,在那儿吃完了才回来的。
一进屋,赵有财直接来到赵军屋里,对躺在炕上的赵军说:“外头那白狗咋的了,咋守着肉不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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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点事,中午加更就一章了,另一章晚上写,晚上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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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尘自由穿梭两界,一步步创造属于自己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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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强行喂食
虽然听到了赵有财的话,但赵军也没去管白龙。在他看来,狗子能闹脾气,就是不饿。如果饿极了,自己就去找吃的了。
再说了,那肉就在它旁边放着呢,它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呗。
再一个就是赵军今天累了,就像他跟林祥顺说的那样,好久没在山里跑这么久了,吃完晚饭,热水一烫脚,后背、后腰都有些酸胀,躺在炕上就不想起来。
所以,赵军就没去管白龙。
等到第二天早晨,赵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了。
醒的有点晚,而他从屋里一出来,就见赵有财正在往盘子里盛菜。
今天他炒的是白菜木耳。
这时候,就有人工种植的木耳了。
像赵军他们屯子,就有几户人家,专门以种植木耳为生。
但赵军家吃这个,是赵春年前回娘家时,给带回来的。是别人送给周春明的,纯野生的秋耳。
这时房门开了,王美兰端着给狗和食的盆子进来,看见赵军起来了,就冲着他说:“你瞅你给那狗气的,给肉都不吃了。”
“啥?”睡了一宿觉,赵军都快把那事给忘了。可没想到白龙竟然还没忘,给它的肉骨头竟然还没吃。
赵军推门出来一看,就见大胖、三胖、黑虎,三条狗都远远地看着白龙所在之处。
准确的说,它们都盯着白龙身前那块肉。
此时,白龙就坐在它狗窝前,赵军昨天给它的肉骨头一口没动,就在它脚前十公分处摆着。
离它最近的小熊,趴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那块哈拉巴骨,时不时地伸出爪子,试探着去掏肉。
但每当小熊一伸出它那罪恶的小黑爪,白龙就呲牙咧嘴,发出示威的声音。
一听到这声音,小熊慌忙把爪子收回来。可当白龙不呼哧了以后,它就再伸爪去试探。
赵军走过来,小熊一看赵军,忙向他身旁凑来,站起身把两条前腿往赵军腿上扒。
赵军摸摸小熊的脑袋瓜,见白龙正看着自己,赵军指了指它脚前的肉骨头,问道:“你到底吃不吃?你不吃我给小熊了哈。”
白龙闻言,只把头一扭,不去看赵军了。
赵军再一看,见白龙身旁的狗食盆里,还有开水烫的苞米面糊呢。
而小熊的食盆已经空了,这白龙是要绝食啊。
赵军松开小熊,转身回屋去了。
吃早饭时,王美兰问他:“儿子,剩那两扇排骨,等你走了再喂啊?”
昨天赵军留下两个半扇的野猪排骨,是按林祥顺说的,一个半扇给大胖,一个半扇给三胖。
赵军手拿馒头,嚼着木耳,答道:“嗯呐,等我走了再喂,要不小熊看见又得生气。”
王美兰闻言,往窗外一看,目光落在房檐下那翻身晾肚皮的黑虎身上,然后转回头来问赵军道:“那虎子看见呢?”
这狗,特别会溜须,会陪赵虹、赵娜玩儿,任两个小姑娘扯耳朵也不挣扎,如此很是讨王美兰喜欢。所以王美兰不叫它黑虎,而叫它虎子。
“啊?”赵军一怔,却是忘了家里还有黑虎了,虽然这狗不干活,但总不能让别的狗吃肉,让它瞅着啊,那样就太残忍了。
赵军想了想,说:“一会儿看看吧,要是白龙不吃那块哈拉巴,就给黑虎吃。”
傻狗有傻福,它还整块肉多的。
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扯了扯嘴角,才说:“昨天你走了,你爸就说,领俩、留俩,那留下的俩,能愿意么?你看看,人家连食都不吃了。”
按着计划,今天要领小熊和白龙上山,王美兰就给它俩和黑虎烫了苞米面。小熊和黑虎把苞米面都吃了,可白龙却一口没动。
“这个犟种!”赵军忍不住骂了一句,他没有打狗的习惯,而且人家白龙也没啥错,就是这脾气有点让人头疼。
这狗子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东西,一会儿还要上山打围,它肚子里没食,能跑得动就怪了。
“咳!”这时,就听身旁有人咳了一声,但他好像不是无意的,倒像是故意的。
赵军转头一看赵有财,心中一动,忙问道:“爸,这种情况,你说得咋整啊?”
“呵。”赵有财冷哼一声,把馒头往嘴里一塞,狠狠咬了一大口,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你现在都这么厉害了,还用问我?”
这是什么话!
赵军听着感觉特别难受,王美兰在一旁也皱眉头,对赵有财说道:“你看你说那叫啥话呀?儿子问你呢,你要知道的话,你就告诉他呗。”
“可不么。”自己亲爹,也没办法,赵军只能赔笑着说道:“我再厉害,不也是你儿子么?没有你,哪能有我呀?”
赵军如此说,倒是让赵有财很是受用,他转头看向赵军,却突然一怔。
就见赵军右手拿筷子夹咸菜,左手握拳在桌上,握拳的手,拇指蹭了两下食指的第二个关节。
如果拇指、食指的指头搓蹭,那就是数钱啊!
现在王美兰在一旁,赵军不能做的太明显,如此就是暗号啊!
赵有财顿时心领神会,放下馒头一把抓住了赵军打暗号的手,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啥好事啊,还不让我听。”王美兰吃着白菜,好笑地看着这一幕,但她哪里知道这父子俩在自己眼皮子的底下,达成了一笔交易。
吃完饭,赵军便按赵有财说的,回屋换衣服、打绑腿,挎上兜子、背上枪,然后到外屋抄起了和狗食的勺子。
赵军拿着这个只剩半截把的勺子,出了屋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出走。
看到赵军这副装扮,小熊瞬间将链子扽直了,它口中发出急切地叫声,而大胖和三胖,也都有了反应,但却不如小熊那样强烈。
至于黑虎么,它不管看到谁,只要赵家人,哪怕是俩小丫头,它也撒欢儿。
只有白龙,转头看了赵军一眼,又别过头去。隔两秒,又看赵军一眼,然后又转过去。
这是犟种,纯纯的犟种。
见引诱无效,赵军只能使最后一招,两步冲到白龙身旁,胳膊一伸夹住它脖子,同时手就抠住了白龙下巴,使手扒着白龙的嘴。
白龙下意识地一张嘴,再闭嘴的时候,赵军的大拇指已经扣住了它的下牙。
白龙合嘴,上犬齿碰到赵军的手,瞬间就又张开了。
就算生气了,它也怕咬到赵军。
赵军右手拿勺在狗食盆一舀,舀了半勺成干糊状的苞米面塞进白龙嘴里。
然后使抠着狗嘴的手一扒拉,就把勺里的苞米面弄进狗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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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以狗拖狗
白龙感觉不对,要把脑袋从赵军的臂弯里抽出来,可却被赵军一把捏住了狗嘴。
赵军把勺一丢,伸手捋着白龙的脖子,笑道:“可别闹了,你快吃吧,吃完咱上山干野猪去了。”
赵军说完,就发现白龙不用力挣扎了,他忙轻轻拽着狗嘴,将其移至狗食盆前。
赵军慢慢地松开白龙的嘴后,白龙瞅着他,开始吞咽嘴里的苞米面。
“吃吧,吃吧。”赵军抚摸着白龙的脊背,催促它吃食。
不用他催,白龙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了食。它上一顿饭,还是昨天这时候吃的呢,不饿才怪。
白龙刚吃两口,就猛地抬头,冲院外叫了两声。紧接着,是隔壁的花猫,然后是小熊、大胖等狗。
“别叫了!”赵军呼喝一声,白龙回头瞅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使舌头去舔食。
狗声渐渐落下,林祥顺也进了李宝玉家院子。他隔着院墙,见赵军在陪白龙吃饭,不禁眉头一皱,问道:“这咋才喂狗呢?”
他打猎的瘾挺足,此时喂狗,耽误他上山呐。
赵军笑笑没答话,就见林祥顺丢过来两根绳子,然后他就去拴花猫、花狼了。
赵军也不着急,看着白龙把苞米面吃干净以后,使舌头舔着盆壁上粘的狗食,他就将那根哈拉巴骨拿起来,给白龙放在碗里,并道:“吃这个吧。”
刚刚还在舔盆的白龙,此时抬爪拍在食盆的一边,食盆一偏,哈拉巴骨从盆里颠了出去,然后食盆倒扣在地上,左右边缘不住地磕地面,发出铛铛的声音。
正巧,李大勇从屋里出来,叫林祥顺进屋坐一会儿,再卷颗烟抽。
林祥顺挺着急的,但一想白龙刚吃完饭,咋也得让狗缓一缓,就跟着李大勇往他家房子去。
此时他俩看到这一幕,都挺惊讶的,李大勇当即问道:“小军呐,这狗耍啥呢?肉都不吃了。”
赵军到墙边,把白龙的事跟二人一说,听得林祥顺眼睛一亮,指着白龙道:“这狗有意思。”
说完,他就跟着李大勇进屋卷叶子烟去了。
赵军又回到白龙身旁,拿起哈拉巴骨问它:“你真不吃啊?”
问完见白龙没理自己,赵军就拿着哈拉骨回屋去了,路过黑虎时,虽然黑虎不断地讨好、卖萌,赵军也没理它。
这块肉骨头是要给它的,但也得等自己把小熊、白龙带走的,要不然这时候喂它肉吃,小熊就得不高兴。
一时间,赵军觉得自己哪是养的狗,这是养了一群孩子。
赵军一拉开房门,正对上赵有财期盼的目光。
赵有财正在灶台前刷碗,见进来的是赵军,瞬间满脸失望,压低了声音问赵军道:“你二哥咋没进屋呢?”
这一早晨,赵有财就等着林祥顺来,只要林祥顺一来,他就不用刷碗了。
可左等、右等,等到吃完饭刷碗时,林祥顺也没来。在王美兰无声的注视下,赵有财很自觉地下炕刷碗。
终于,听到院子里传来狗叫声,紧接着还有林祥顺的声音。但最终,还是让赵有财失望了。
赵军摇了摇头,抻头往屋里看看,没见王美兰出来,便伸手往兜子一掏,掏出来两块钱,就往赵有财衣兜里塞。
可没想到的是,赵有财就向触电一样弹开。
赵军一愣,但听赵有财凑到他身旁,小声说:“先存你那儿。”
“啊,行。”
见赵军答应,赵有财面露笑容,从旁边灶台上拿过两个铝饭盒,递给赵军说:“爸今天给你拿六个花卷,上山得吃饱了。”
明明是很温馨的一幕,但不知道为何,赵军很想感动,但心里却很平静。
“谢谢爸。”赵军接过饭盒,将其一一塞进挎兜里,然后就推门走了。
这时,林祥顺也抽完了烟,在李大勇、李宝玉的相送下,从李家出来,和赵军一起牵着四条狗往屯外走去。
一路上,林祥顺就打量着白龙。
“二哥咋了?”赵军留意到了他的目光,便指着白龙,对他说道:“这是蒙细和笨狗的串,二年了。”
“啊!”听白龙是蒙细串子,林祥顺眼睛一亮,问道:“这狗香头咋样?”
“不知道。”赵军摇了摇头,说:“也没拿它当头狗使过呀。”
虽然如此说,但赵军上辈子曾和王大龙合伙打围,在青龙没成长起来以前,充当头狗的一直是白龙。
只不过它香头不好,不是抬头香,打不了旱溜子。但是在雪地掐踪,白龙没问题。
而且它体力好,趟子远,下口狠。和青龙一左一右,被它们挂住的野猪,一般都跑不了。
只是白龙的命不好,跟着王大龙去红星大队给人打标本的时候,王大龙在那大队上搞破鞋,被人来了个仙人跳,讹了他二百块钱不说,还把白龙给人家了。
这狗脾气倔,到了新主人家,第一次上山打围,就跟合伙的另一帮狗干起来了。
狗打仗,很难拉开。要在家里,两条狗打架,使凉水泼,或许还能泼开。
但要是一群狗打起来,那就没招了。
在山里打,那是更没招了,八个人都拉不开。而且是人越拉、越打,狗就咬的越来劲。
白龙初来乍到,新主人家的狗也不帮它,它就一个打六个,拼着咬残了对方两条狗,而自己则被活活咬死。
它咬残人家的那两条狗里,一条是头狗,一条是二头狗。这给那狗主人气炸了,直接把死去的白龙扔沟塘子里了,连埋都没埋。
……
进了山场,赵军和林祥顺就把四条狗都放开了。和大胖不同的是,小熊、白龙和小花转眼就没影了,只有大黄跟在赵军和林祥顺左右。
林祥顺也是好奇,问赵军道:“哎,宝玉家那小花子咋也出去了?”
“它呀。”赵军笑道:“它好像跟着我们家小熊,小熊出去,它就出去。”
林祥顺闻言,点了点头,道:“啊,要这样也挺好。”
这就是以狗拖狗,小狗会跟着大狗狩猎,渐渐地就成长起来了。
赵军边走边回忆,好像在永兴大队的时候,小花就一直跟着小熊。
它是徐长林家花母狗和青狼的崽子,想想那青狼,这小花应该不会差,否则赵军也不会让李宝玉买它。
二人说话间,白龙从沟塘子底下上来,它站住摇摇身上的草叶,又奔前面跑去。
林祥顺见状,毫不客气地说:“今天这四条狗,可比昨天那四条狗强多了!”
赵军闻言一笑,刚要说话,就听一连串的狗叫声随风飘来。
小熊开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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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猪腿喂狗(加更18/20)
当听到风中传来的狗叫声时,大黄从赵军身旁掠过,狂奔而去。
赵军和林祥顺相视一眼,皆拿枪在手,寻着狗叫声而去。
从他们所在,距离小熊开声的地方,直线距离将近二里地。
早晨这一群猪还未起窝,小熊过来就将它们冲了起来,五头野猪当即四下奔逃。
小熊没去追炮卵子,也不理会那些像没头苍蝇一样的黄毛子,直接盯上了一头二百三十斤左右的母野猪。
小熊刚追两步,母野猪就转过身来,拱嘴微低,脊背鬃毛炸立,口中发出“吼”、“吼”声。
小熊刹住脚步,与母野猪相隔一米而立,张口朝天发出声声犬吠。
当狗与野猪相面的时候,猎狗不会发动袭击。但只要野猪一跑,猎狗追上去就会下口。
小熊和野猪对峙的时候,小花的到来打破了僵局,眼看着对面来了帮手,野猪把身一侧,撒腿就跑。
“汪汪汪……”小熊一路叫着,一路追击过去,小花则寸步不离地跟着小熊身后。
野猪一路飞奔,穿林过岗,跑出三百多米才被两条狗追上。当小熊与野猪并驾齐驱时,突然往旁一扑,直往野猪肚子上咬。
跟着它的小花见状,也向野猪扑去,但小熊咬住野猪肚子,小花就只能咬野猪的后大腿了。
被两条狗扑在身上,野猪直接被扑倒,但它就地一滚,起身便向小熊和小花冲来。
两条狗也刚刚起身,见野猪来势汹汹,便往左右躲闪。
冲开两条狗,野猪急忙转身又跑。
小熊张嘴发出一连串的叫声,它在黄贵身边时,带着三个儿子打围,常以这种叫声聚集它们,这么多年,它都养成习惯了。
听见小熊的叫声,小花紧随它的脚步。
狗速度比野猪快,它们跑出将近三百米左右,便又追上了野猪,然后再向野猪发起袭击,只不过很快又叫野猪给摆脱掉了。
从它们追击野猪开始,向野猪发起了两波攻击,迫使野猪两次停下和它们缠斗。
这就是打围里说的定窝儿,但没能把野猪留下,这就是花窝儿。
要是定住了,那就是死窝儿!
小熊追着野猪翻山过岗,上山岗到岗尖,再下岗入沟塘,这就已经超过了三里地。要是大胖,这时候就撤了,可小熊仍然穷追不舍。
它和小花能追上野猪,也能向野猪发起袭击,但小熊体型小,才六十多斤。小花也差不多那么大,它俩留不住野猪,定上了窝儿了,野猪一冲,它俩也就散开了。
但小熊的叫声,引来了白龙。白龙从林子里钻出来,正赶上野猪被小熊、小花迫停后,转过头来攻击它们。
可让野猪没想到的是,小熊、小花往左右一闪,白龙直接冲出来了。
这大白狗,将近一百斤了,体型比小熊、小花大出两圈,野猪见状心里一突,脚下一顿,就被白龙冲到了眼前。
白龙张开大口,一口咬住了野猪耳朵,野猪将头一甩,白龙忙松口躲闪。
这时,野猪想跑,小熊、小花杀来,双双咬在野猪左右后腿上。
如果是鹿,肯定是抬起一脚,但野猪做不到,只能猛地转身,使头去攻击右边的小熊,同时也想将两条狗甩开。
野猪轮身攻击,小熊、小花转身逃窜,没了它们拖后腿,野猪沿山坡又往上跑。
可白龙很快就超过了它,扑上去张嘴就咬。
白龙口狠,咬住野猪耳朵,四肢撑地,凶狠发力,将野猪拽得一个踉跄。
野猪甩头攻击,白龙虽退,但小熊、小花在后攻击。野猪无奈,只能再次转身去攻击它们
和之前相比,在有了白龙加入以后,野猪虽然还未被定死窝儿,但每个花窝儿之后,它都很难跑出去太多。跑个百十来米,就被迫停下来,与三条狗缠斗片刻。
如此一来,野猪的体力飞速地下降,直到大黄赶来,这野猪面对四条狗的围攻,再也坚持不住了,被堵在一棵倒木前,不断地挣扎却无济于事。
远处的赵军和林祥顺,听见狗叫声停于一处不动,二人知道这是定死窝了,于是改小跑为快走。
等到近前,林祥顺一看,对赵军笑道:“比昨天那四个狗强,猪都比它们干的大。”
赵军闻言一笑,将56式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一抽,却听身旁的林祥顺道:“小军,给我,让我来。”
赵军一听,就知道林祥顺的打猎瘾犯了,当即将半自动枪交给林祥顺,同时把挂管枪接在手中。
林祥顺挺着刺刀走入战场,一刀刺入野猪腋下,抽刀时,血槽带出一道血箭,野猪哀嚎趴在地上开始抽搐。
片刻之后,野猪死去,赵军和林祥顺把狗驱赶开,然后合力将野猪翻个四脚朝天,使侵刀把猪膛打开。
这时候的野猪,身上几乎没什么肥肉了,只有肚子上有很薄的几层。
赵军割下猪心,一分为二,给小熊一半,给白龙一半。然后又切下猪肚,刨开并将里面脏东西抠出,然后再一分为二,一半给小熊,一半给大黄。
然后是猪肝,这个没有心、肚儿好,赵军将其分成三份,白龙、大黄和小花各得一份。
至于野猪肠子,则分成几段,大多都给了小花,白龙和大黄也得到了一些。
如此可见头狗的待遇,最好的心、肚儿都有小熊的,两条帮狗白龙和大黄,各自只有一半的心和肚儿。
赵军指着野猪,询问林祥顺道:“二哥,这个咋办?”
“扒,咱俩背。”林祥顺道:“猪头、蹄子都不要了,挑好肉拿。”
“行!”赵军开始动手,配合着林祥顺给野猪扒皮。扒到一半时,吃完了心、肚儿的小熊,摇着尾巴凑到赵军面前,小肚子微微凸起,但看它的样子,应该是还没吃饱。
林祥顺见状,忙道:“小军呐,快给它割块囔囔踹吃。”
囔囔踹是东北方言,就是肚子上的肉。
赵军想了想,却拽过来一根猪大腿,从扒完皮的猪腿上割下一大块肉来,塞进小熊的嘴里。
叼着肉的小熊,摇着尾巴跑向了远处。
赵军又从猪腿上给白龙、大黄、小花剃肉,见林祥顺向自己看来,赵军笑着说道:“五花肉留着,晚上在家吃,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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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下午两点有推荐,好像连续连天,这14更,分四天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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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熏猪肉 烙大饼
今天战斗结束得早,回家也就比昨天早。
回到赵军家的时候,才刚过下午一点。王美兰给他俩煮了一锅热汤面,林祥顺和赵军一边吃,一边研究明天两帮狗合群的事。
等吃完了饭,俩人回到赵军那屋,睡了一觉。醒来以后,林祥顺躺在炕上还挺感慨的。
他妈去世以后,他爸第二年就续弦了,那个后妈容不下林祥顺。
这个情节,跟上辈子赵军身上发生的事差不多。但赵有财给赵军娶了媳妇,而林祥顺他爹什么都没给他。
那时候林祥顺他大哥已经成家了,林祥顺去他哥家住了几天,但嫂子又不容他,连饭都不给他吃。
直到饿的扛不住了,林祥顺才到赵军家,找王美兰要口吃的。
为啥不找别人,偏找王美兰呢?
因为林祥顺他妈活着的时候,和王美兰最好,按屯子的话说,俩人拜的干姐们儿。
当时是腊月前儿,林祥顺穿着胳膊肘露棉花的棉袄,坐在赵军家东屋炕上,等着王美兰给他煮饺子吃。
野猪肉酸菜馅的饺子,两盘子不够,再煮两盘子。又不够,但赵军家野猪肉酸菜馅的冻饺子已经没有了,王美兰就给他煮了两盘狍子肉大萝卜的。
就这样,林祥顺吃了六盘饺子,总共一百三、四十个,东北的饺子还大,都赶上南方的蒸饺了。
他这么吃,直接给王美兰吃哭了。
王美兰哭,倒不是因为心疼饺子,而是心疼林祥顺。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念叨林祥顺他妈。
等赵有财晚上回来,王美兰把林祥顺的事和赵有财一说,赵有财就说让林祥顺住下吧,先跟赵军住一个屋。
从那以后,林祥顺就成了这家里的一份子,在家里,赵军吃啥,他就吃啥。到后来,他的工作都是赵有财给他安排的。
再后来,林祥顺盖房子、娶妻生子,赵家也都伸手了。特别是他媳妇生孩子,是王美兰给伺候的月子。
赵军上一辈子的时候,王美兰过世,林祥顺没跟赵军抢摔盆的活儿,但他也披麻戴孝,从头忙到尾。
王美兰下葬以后,林祥顺就告诉赵军,从今往后,你二哥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
果然,赵军的经历和林祥顺差不多。在继母过门以后,赵军就住到了林祥顺家,一直住到赵有财给他盖房子结婚。
后来赵军落魄回村的时候,林祥顺已经六十多了,但只要他家里吃肉,都会喊赵军过去。
“这一晃啊。”林祥顺感慨道:“好些年没在这炕上躺着了。”
“呵!”赵军装作埋怨地道:“去年秋天我让你搁家睡,你不干!”
林祥顺一怔,但很快就想起来了,赵军说的是他去年秋天,背着赵有财和王美兰上山打猎,要挨揍了,才想起要留自己住下。
“哎,小军呐!”林祥顺突然想起一事,向赵军问道:“你这打猎到底咋练的呀?不说打枪啥的,我看你开膛,开的也挺溜啊。”
“熟能生巧呗。”反正不能说实话,赵军就胡编道:“我从去年秋天到现在,开多少野猪,早都练出来了。”
林祥顺有些不信,但听赵军问道:“二哥,你说咱这两帮狗,想合群应该没啥问题吧?”
大胖等四条狗到家后,就两两分开了,花猫、花狼去了隔壁李宝玉家,天天和大黄、小花接触。而大胖、三胖也天天跟小熊、白龙照面,到现在有半个月了,在赵军想来,应该没有问题了。
“不好说啊。”可林祥顺却不太乐观,他道:“后来这四条狗太滑,你瞅一个个肥粗老胖的,昨天才抓那么大点的猪。”
二人研究了一会儿,赵军抬头一瞅墙上的大钟,已经快四点了,他就从炕上下来,张罗要做野猪肉给林祥顺吃。
林祥顺闻言,瞬间乐了,笑道:“你还会做饭呐?你别白瞎那肉啊。”
“二哥,你就等着吧。”赵军笑道:“吃上我做的肉,你都得喝多了。”
“那你快做吧,我可得尝尝我兄弟做的饭。”林祥顺说着,也从炕上下来,蹬上鞋跟着赵军出来。
赵军到外屋地就开始忙活,林祥顺则在一旁和王美兰一边看赵军做肉,一边唠嗑。
他俩聊的倒也不是别的,是给赵军盖房子的事,林祥顺说他有时候岭南、岭西的跑,路过砖厂、水泥厂的啥的,可以帮赵军要点砖头、水泥回来。
沙子,就到河沿子边上挖去,反正有车,拉沙子也方便。
至于木料,那就不用说了,靠着林场要是整不着木料,那他们这些人还混啥了?
这些话,听得王美兰面带笑意,连连点头。这样一算,又能省下一大笔钱,等到赵军结婚的时候,没准还能给他添置一台收音机。
就在他们说话时,赵军已经把水烧开,把切成大方块的野猪五花肉和大葱段下入了锅中。
加柴,大火烀,将野猪肉烀烂,烀到筷子一扎就能扎进去以后,赵军把肉都捞出,然后将锅中水舀净。
刷锅,舀水,把锅烧干,锅底放红糖、白糖,上面放用8号线做成的锅帘,再把每一块肉都刷上油,然后放在锅帘上,盖上锅盖开熏。
熏好的野猪肉往菜板上一按,切成大薄片,使筷子夹住一边,绕着筷子把肉片一卷,赵军递向了王美兰。
王美兰吃完,瞬间眼睛一亮,拍着身旁林祥顺道:“顺子你快尝尝,真挺好吃啊!”
“是么!”林祥顺闻言,忙过去夹了一块,吃完便赞不绝口。
“好吃吧?”赵军问道。
“好吃!”林祥顺点头,道:“小军,你搁哪儿学的啊,厉害啊。”
赵军哈哈一笑,刚要说话,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哥哥,今天又……”李宝玉进屋就要说话,但闻到肉香,瞬间眼睛都长了。
他今天下班早,回家就见大黄和小花回来了,进屋看到金小梅在烀野猪排骨,说是赵军中午给她送的。
见赵军和林祥顺又打着猎物,李宝玉便翻墙过来询问,可一进屋才发现自己来对了。
吃完一块肉,李宝玉就不走了,和林祥顺围在菜板前,一块、一块地吃着肉。
而这时,赵军和王美兰开始擀面烙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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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猎狗合帮
赵军和王美兰烙的是单饼,就是把两个面剂子中间抹油合在一起,然后擀成饼状,放在锅里两面烙。
等中间鼓起,就将饼出锅,从中间揭开,一揭为二,单张即为单饼。
这娘俩可是没少烙,三十个面剂子,烙出三十张单饼。
按东北的做法,烙完饼装在盆里,上面再扣一个盆,避免饼凉。
然后开始炒土豆丝,这没什么好说的,而且这年头都是手切,也只有这样炒出来的土豆丝才好吃。
土豆丝出锅,就是炸鸡蛋酱了。
这鸡蛋不是仓房的老抱子下的,那老抱子自从抱窝以后,就不下蛋了。
这鸡蛋,还是上次赵有财使饭盒装回来的呢。
王美兰往大碗里打了四个鸡蛋,搅成鸡蛋液,起锅烧油,鸡蛋液下锅,油摊成型后,使筷子将成型的鸡蛋夹出。
这时,煎完鸡蛋的锅底,还有油。王美兰倒入一碗大酱,使铲子翻炒,快要将酱炒熟时,将摊好的鸡蛋倒入其中,继续翻炒,把鸡蛋炒散的同时,也让鸡蛋和酱融在了一起。
鸡蛋酱出锅,再刷锅,烧上水,煮糊涂粥。但粥是最后喝,喝来溜缝儿的。另一边,已经开饭了。
一上桌,林祥顺先拽过来一张单饼,对赵军说:“你给二妹卷,我给娜卷。”
然后,林祥顺就对赵娜说:“娜啊,二哥给你多卷点肉哈,你哥熏的肉挺好吃呢。”
说着,林祥顺夹过一片片熏野猪肉,顺着饼中间摆上,再夹土豆丝铺在肉片上,最后夹鸡蛋酱。
此时的鸡蛋酱,样式如炒鸡蛋,但每一块鸡蛋上都裹着大酱。
林祥顺把饼卷好,交在赵娜手里,小丫头双手接过,拿着就咬。一嘴下去,入口一嚼,小丫头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
好吃!
这时,赵虹也吃上了赵军给她卷的饼。
两个小的都造上了,三兄弟也就可以放开吃了。但他们卷饼的时候,却比给小丫头卷饼时,多放了一样东西,就是羊角葱。
在这边,每到白露就会种葱,第二年开春,冰雪融化,这些葱再发芽而出。
这叫白露葱。
白露葱长到深秋入冬时,葱根部往上的部分枯死,葱根却在冰雪下休眠。
待到开春时,葱根复苏,再拱新芽,这一次长出来的葱,葱叶短粗如羊角,即为羊角葱。
羊角葱很辣,但东北爷们儿都喜欢这口。
这五月份,正是吃羊角葱的时候。这卷饼里加上羊角葱,瞬间有了灵魂。
嘴里嚼着饼,林祥顺眼睛微眯,但将这口咽下,他就嚷着要喝酒。
然后,林祥顺和李宝玉就喝上了。
值得一提的是,王美兰再吃了两口饼后,也跟着倒了一小盅酒。
还好她只喝这一盅,并未多喝。
等到赵有财回来,虽然他都在林场吃完饭了,但见林祥顺在,便上炕和二人接着喝。
就这样,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林祥顺没来找赵军。
要知道前两天,他可都是一早就来。
如果是前两天,赵军自己领狗也行,一个人领四条狗,又不是没干过。
可今天,要领八条狗上山,还要让两帮狗合群,没有林祥顺哪能行啊?
无奈之下,赵军只能去林祥顺家找他,眼瞅就要到林祥顺家时,才见林祥顺背着枪,慢慢悠悠地向这边走来。
赵军见状,慌忙迎上,问道:“二哥,这是咋的了?”
林祥顺别过脸,抬手摆摆,说:“昨晚上吐了,折腾半宿。”
“这是干啥呀?”赵军忙过去扶住林祥顺胳膊道:“二哥,要不行,咱们今天别去了,明天再说吧。”
“那不行!”林祥顺还不干了,只道:“我没事儿,我上了山就好了。”
说着,林祥顺一指赵军,道:“小军,你昨天熏的肉真挺好,这要秋天前儿么,老母猪抓完膘,那肉肥点的,能更好吃。”
赵军:“……”
这都啥样了,还想着吃呢。
赵军要把林祥顺往家送,可林祥顺说啥不干。就这样,俩人又回到了赵军家。
按着原定的计划,赵军牵着小熊、白龙、大黄、小花,先行一步离开了家。而在十分钟以后,林祥顺牵着大胖、三胖、花猫、花狼,慢慢悠悠地往出走。
赵军带狗进了山场,就将四条狗都放开了,然后他慢慢地走,等着后来的林祥顺跟上来。
他走的慢,可林祥顺走的也快不了。就这样,走了半个多小时,赵军回头时,才能看见林祥顺和四条狗。
然后,赵军就把速度放的更慢了,小熊它们围在赵军身旁,时不时地回头看看。
这两帮狗,以前相处,都是拴着链子。谁也不敢确定,它们进到山里会不会打架。
于是,赵军和林祥顺就采取了最稳妥的方法,就是由人带着狗合帮。
就像他们现在这样,一个人带着一帮狗在前面慢慢地走,另一个人带着狗在后面快走追前面的人和狗。
这是无数打围人总结出来的经验,两帮狗要合帮打围,只能这样。
如果前面的人,带着狗在前面等着,后面的狗一上来,两帮狗一相面,必干仗。
但要像赵军和林祥顺这样,两帮狗就会很自然地合在一起。
果然,当大胖看见赵军时,撒腿就奔它而来,紧接着是三胖、花猫和花狼。
见身后有四条狗冲来,小熊和白龙它们却不拦截,反而给它们腾出空间。
四条狗跑到赵军身边,围着他转了几圈,就四散开来,在路边或闻或尿。
就这样,两帮狗合于一处,但林祥顺却跟不上来了。
赵军带着八条狗,也没法顾他,只能刻意地放慢速度,尽量不把林祥顺落得太远。
但忽然,小熊把头一扬,鼻子朝天抽了两下,然后顺着岗梁子便往右边沟塘子底下跑,一边跑,一边叫。
小熊一动,小花紧随其后,紧接着其他的狗也随之而去。
赵军站在岗梁子上,就见八条狗一趟线,杀奔沟塘底,不说别的,单这阵势,就看得人热血倍看的。
赵军往后一瞅,已经看不着林祥顺了。
“二哥!”赵军扯着嗓子喊道:“要不行,你就自己回去吧!”
赵军喊完,就往沟塘子底下去。此时两帮狗已经合帮,不但没发生冲突,还奔着猎物去了,这就用不着林祥顺了。
就这样,赵军下山坡,上对面山,上到岗子头,翻过去又下坡,这一走就是五里多地。
可是把赵军累坏了!
但还不等他歇口气,却发现自己领来的八条狗,竟然又都不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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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喝凉水贼贼的
这情况,和昨天不一样,但和前天一样。
但前天是大胖等四条狗,今天却变成了八条狗。
狗在打围中,忽然消停了,那只有三种情况,一种是狗已经将猎物制服,并将其皮肉撕开,开始吃上了。
吃肉的时候,腾不出来嘴,当然就不叫了。
还有就是如年后,在小孤山时,黄贵家的六条狗被野猪挑死、挑伤。
当时听狗一消声,黄贵立刻就急眼了,正是因为他知道他家的狗肯定是受伤了,要不然不会一个都不叫了。
最后,就是大胖它们这样的,打不过扭头就回。
而今天这情况有些复杂,足足八条猎狗,就算有一半都是滑头,但还有小熊它们呢。大胖几个会跑,可小熊、白龙不会啊。
要说都受伤了,那也不可能。小熊、白龙它们或许会受伤,但那四个滑头不会啊。
就像林祥顺说的,人家在原来的主人手里,干了两年都没受伤,凭啥一来你家,就给你卖命啊?
难道是四条狗受伤,另外四条往回跑了?
赵军一时间有些心急,瞬间又加快了脚步,可没跑几步,就见一大帮狗迎面向自己跑来。
这些狗,正是他带来的那八条狗,一条不少,全都回来了。
赵军一怔,待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它们。
这时,狗都跑到赵军身旁,围着摇头晃脑,翻掌撩爪的。
赵军挨个看了下它们,发现八条狗无一受伤,他把目光投向大胖、三胖,心想难不成是它们把小熊、白龙给带坏了?
要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原本还指着小熊带它们呢。
赵军回身,往山坡上瞅瞅,也不见林祥顺踪影。抬头看看时间还早,赵军便带着狗往前走。反正刚才都告诉林祥顺了,要是追不上来,就让他自己回家。
相信以林祥顺的本事,身上再难受也能走回去。
于是,赵军带着八条狗继续前行,这条沟塘子很长,赵军走了将近三里地,到前面上去便是积柴道。
上了积柴道,赵军又带着狗往东面山坡上去,还是老办法,抓着岗梁子走。
可还没走几步,前面的小熊突然停下了,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前方。
“回来!”赵军虽然离小熊没多远,但还是喊了它一句,因为他知道,前面应该是来人了。
“汪!汪!”这时,大胖也站住叫了几声。
不知道狗与狗之间,是否能听懂彼此间的叫声。发现猎物时,头狗一叫,帮狗就跟出去。
而现如今,头狗还是那样叫,可帮狗却不往出跑。
“嘿!嘿!”赵军呼喝出声,喊住狗,不让它们往前蹿。
“汪汪汪……”只有小花,一路小跑向前,紧接着一人出现在赵军视线里。
白龙、花猫往前跑了一步,然后身形一顿,又转身跑向赵军。
“张……张叔?”赵军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还是熟人,正是张大舌头张利福。
“军呐!看狗!”此时张利福也看到了赵军,迎着喊了一声,
“没事,张叔。”赵军向张利福迎着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喊着话问道:“你这干啥去?”
“剜点儿菜呀!”张利福说着,双肩一耸,掂了掂身后的背筐。
说话间,小花已来在张利福身旁,跟在其身后,嗅着张利福的小腿。
赵军到近前,只见张利福身后的背筐里,装着大半背筐的柳蒿芽。
柳蒿芽也是一种野菜,可以拿来焯水凉拌,也可以炒着吃。但赵军家里,喜欢用它来炖河鱼。
青菜,一压就实了。
能装大半背筐的柳蒿芽,怕是得有十来斤啊,这得咋吃啊?
“张叔啊。”赵军惊讶地问道:“你整这么多这玩意,咋吃啊?”
张利福闻言,反问道:“军呐,你要不?你要的话,我给你拿二斤。”
“张叔,我不要。”赵军忙摆手,道:“我就寻思,你费劲吧啦地整这么多,背回去再吃不了,那不白挨累了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张利福竖起一根手指,对赵军笑着说道:“叔前天搁山上抓俩花了棒子,剜这些菜,有一大半是给它们吃的。”
“呀!”赵军一怔,惊讶地说:“张叔你挺厉害呀,咋抓的啊?”
张利福刚才说的,就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野猪,因为它们淡黄色的皮毛上长着深褐色条纹,所以在东北称其为花了棒子。
“就我那天上山,看见有老母猪絮的窝,完了就听见里头有猪羔子叫唤。”张利福说着,脸上满是喜色,道:“我给它们捡回来,寻思等到冬天前儿,叔家杀猪,请你们来吃猪肉。”
“这倒行。”赵军笑道:“就怕到那时候,这猪长不大呀。”
“能长!”张利福斩钉截铁地道:“我看了都是公猪,我找人给它劁了,完了好好喂着。”
劁猪,就是阉猪,公猪阉了,长得能快点。但野猪,长到冬天,估计也就百十来斤吧。
但这也算是白得的,难怪张利福这么高兴呢。
赵军听完,笑道:“行吧,这前儿也就吃野菜了。”
以张利福家的条件,喂的再好,还能吃啥呀?他刚才说的意思,不过是人辛苦点儿,多弄点野菜、山货,好能让猪吃饱。
“你爸那天给我拿十斤黄豆。”张利福道:“他让我换大豆腐、干豆腐吃,我没舍得,我都喂猪了。”
“啥?”赵军被他吓了一跳,忙道:“张叔,你可真舍得呀。”
“那你看。”张利福笑着说:“这两头猪,我过年杀一头,咱们吃。那头,我拉集上卖了。现在这野猪肉,让你们屯长整得,集上都卖三毛钱一斤了。”
赵军听此言,只是笑笑,不曾答话。
但张利福倒是越说越起劲,跟赵军继续说:“昨天你爸让人给我捎信,完了我就上林场把黄豆背回来了。到家抓一把喂上,那小花了棒子……”
说到此处,张利福的嘴叉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只听他道:“吃黄豆嘎嘣嘎嘣的,喝凉水贼贼的。”
赵军一愣,脱口问道:“啥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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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合帮不合群
张利福外号叫张大舌头,说话大舌头浪迹的。
他想说那小野猪喝凉水滋滋的,但他这张嘴说出来,就成了喝凉水贼贼的。
不过赵军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黄豆配凉水,这是什么神仙吃法。
赵军刚想说话,就见张利福半转身,环视周围那几条狗,问赵军道:“军呐,这几条狗都是你的呗?”
“啊,对呀。”
“啧啧!”张利福闻言摇头,砸吧嘴道:“这些狗可不咋的呀。”
赵军一听,感觉不对,忙问道:“张叔,你为啥这么说啊?”
“刚才我看见它们了。”张利福对赵军说道:“我今天不光挖野菜,我还溜野猪套子。我刚才溜套子回来,走到43大班下面那东西岗子上,就看见你领这几条狗,围住一个炮卵子。”
说着,张利福指着凑到赵军身旁的大黄,道:“八个狗,围三百左右斤的炮卵子,没一个下口的。这狗,你养它干啥?”
一听他这话,赵军都愣住了,要说大胖它们看见炮卵子猪不咬,那有情可原。
可小熊、白龙跟大黄不是啊,在小孤山的时候,那将近七百斤的炮卵子,它们也干了。
但是,赵军很快就想明白这是咋回事了。
这些狗不合群。
的确,在进山以后,赵军和林祥顺把这两帮狗给合帮了,但是它们合帮却不合群。
这就像小孩一样,你要带着他,那我就不跟你玩儿了。
难怪这八条狗叫了一会儿,就都回来了呢,原来是谁都不上去咬,叫野猪跑了啊。
赵军看了看周围的这几条狗,心里不禁有些犯愁,这时候林祥顺还不在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可就在这时,张利福对赵军说:“军呐,叔跟你说个事儿呗。”
“啊?”赵军闻言忙道:“张叔你说呗,咱爷们儿还有啥不能说的?”
张利福笑道:“我刚才溜套子,看见一个大炮卵子钻我那套子里了,但我没敢往前去,寻思回屯子找人拿枪去磕。下来就看见你这帮狗了,我寻思跟过来,看看是谁打围呢,有没有枪,要有枪就跟我去,把那猪打了。”
说完,张利福的目光就落在了赵军身后的半自动步枪上。
听张利福的话,赵军心中一喜。
啥叫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这就是了!
正如赵军和林祥顺说的,大胖、三胖、花猫、花狼这四条狗,就缺几场好战历练。
现在有头大野猪被套子套着,那猪跑不了,任狗围着,人到了一助威,狗往上一冲,开枪就把猪撂倒了。
然后开膛喂狗,这样一来,狗的自信心就上来了。
而且,还能顺道解决两帮狗不合群的问题。
想到此处,赵军心中暗喜,对张利福笑道:“叔,我知道你啥意思了。我跟你去,帮你把那猪磕了。”
“不,不。”张利福闻言,连忙摇头,说道:“军呐,叔没别的意思,你要不领这几条狗,我就让你去了。”
“啊?”赵军一愣,虽然张利福说他没别的意思,但赵军是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张利福给赵军解释道:“叔虽然不打围,但看你这几条狗好像不行。你说,咱俩往那边走,没等咱人到那儿呢,狗就先上去了。要让野猪给你这几条狗挑了,那叔多对不起你啊。”
“没事!张叔,你就放心吧。”赵军说着,伸手挎着张利福胳膊,拽着他往前走着说道:“你大侄我连那么大的猪神干了,就别说你套个那么点儿的猪了。”
赵军这是玩笑话,但被他一说,就有很强的说服力了。
擒猛虎,灭猪神,威名赫赫,整个林区没有不知道的。
张利福一听也对,但还是嘱咐一句说:“我套这个炮卵子猪,可比这几个狗刚才围的那个还大呀。”
“那也没事,走吧。”
张利福带路,赵军带狗,赶了约有三里地的路,就见张利福往山坡上一指,对赵军说:“军呐,就搁山驼腰子那……”
张利福话还没说完,就被狗叫声打断了,但见小熊、大胖双双往山坡上跑去。
其他六条狗紧随其后,狗跑动带起烟尘,瞬间山坡上如冒烟一样。
赵军把枪一摘,大步就往上走,张利福也从后腰拽出侵刀,砍树墩刀。
赵军往上走个三百来米,就听上面狗叫声乱做一团,想来是把那炮卵子给圈住了。
这时,张利福跟了上来,提刀对赵军笑道:“我上次打围,还是跟你爸俩呢。”
赵军闻言只是笑笑,并未说话。走到驼腰子处,就听狗叫声越来越响亮。
这是一条松树岗,山坡上全是红松,张利福下的拉棒子就卡住了两棵松树。
而那野猪此时背靠着另一棵松树,被八条狗围在当中。
赵军躲在树后,定睛一看,那野猪果真有三百七、八十斤,两根獠牙锐利,后腰被钢丝套箍着,那钢丝勒进了肉里,更激发了野猪的凶狠。
再看那八条狗,围在野猪左右,不断地冲野猪发出叫声,但谁都不往前冲,谁都不去咬那第一口。
这就是反常,这就是不合群。
哪怕没有花小儿在,但小熊和白龙,都是可以咬第一口的狗。
如今,谁都不上,就是因为两帮狗不合群。
突然,赵军就见大胖、三胖转身往回跑,它俩一动,花猫、花狼也都往回跑。,
“吜!吜!吜!”赵军躲在树后,口中发生,催促猎狗上前。
听见赵军的声音,大胖等四条狗纷纷转身,再次过去将野猪围住。
而小熊、白龙、大黄闻声,纷纷向野猪扑去。
“吼!吼!”野猪左右摆头,将三条狗逼退,但它回头时,正巧小花跟着小熊奔野猪扑来,小熊先躲了,可小花没躲开。
“啪!”小花被野猪一嘴抽飞了出去,落在两米之外,落地摔得小花一声惨叫。
这时,张利福已来在赵军身旁,眼看着小花被野猪抽飞出去,赵军还没急,张利福先急了,只听他道:“军呐!开枪啊!”
赵军闻言,抬手示意张利福不要说话,但见战场中七条狗围着野猪,不断地叫咬着,但谁都不肯上前。
于是,在张利福期盼的目光中,赵军端枪,但他没瞄向野猪,而是朝天打了一枪。
“嘭!”
------题外话------
12点多,还有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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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一章.人猛狗开口(加更19/20)
“嘭!”
枪声一枪,惊的野猪往前一蹿,但钢丝绳紧紧将其扯住。
野猪身形一顿,大黄、白龙和小熊直接奔它扑来。
大黄当先从左边发起攻击,咬住了野猪前腿。
野猪向左甩头,想要攻击大黄,可是它刚一扭头,右边的猪耳就被白龙扯住了。
白龙用力一扯,野猪自然再无法去攻击大黄了,但它顺势把猪嘴向白龙甩来。
“嘭!”
赵军又是朝天一枪,惊得野猪一愣,与此同时,小熊张嘴咬在野猪肚子上。
野猪口中发出“嗷吼”声,回过神来的它,想继续攻击白龙。
“嘭!”
“嘭!”
赵军又开两枪,这一共就打了四枪。
每一声枪响,大胖、三胖和花猫、花狼都作势要往野猪身上扑,但到最后关头,它们又都止步不前。
它们不敢,还着急,急得一边叫,一边转圈。
“军啊!”
在张利福惊讶的目光中,赵军往旁两步,从红松后现身,端着56式半自动步枪,直奔野猪迎头而去。
他连开四枪,是给狗助威!
那四条狗虽然没上,但小熊、白龙和大黄都已经拼命了,这时候野猪甩头,白龙连躲都不会躲,如此必然要受伤。
赵军开第二枪,让野猪短暂惊恐,想夺路而逃,但没能成功。
但随着第三枪、第四枪,野猪已经习惯了这种枪声,感觉不会有性命之忧,而此时它首先要解决的,是挂住它耳朵的白龙。
可就在野猪刚要甩头时,就见一人端枪从树后走出。当野猪看到赵军的一瞬间,一对小眼睛齐齐盯住赵军,然后脊背一拱,背上鬃毛全都炸立。
“嗷……”野猪嚎叫一声,往前一蹿,就听“嘎嘣”一声,钢丝绳挣断。
野猪直奔赵军,白龙、大黄、小熊三条狗全都使出全身力气,使四条腿撑着地面和野猪较近。
但这一刻,它们却拽不住野猪了。
野猪一冲,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全都往左右闪开,白龙、大黄和小熊被野猪拖了几步,就全都咬不住了。
但它们松口以后,却再次奔向野猪。
赵军迎着野猪,举枪又开两枪。
只是,这两枪又都打在了空中。
此时,野猪离赵军,只剩十三、四米!
大胖回头看了赵军一眼,猛地向野猪扑去,它一口咬住猪嘴,但被野猪拖倒,可大胖仍不松口,死死地咬住猪嘴。
大胖一上,三胖扑出,咬住野猪右前腿。紧接着,花猫、花狼分左右挂住野猪两只耳朵。
“呜……”此时野猪想叫都叫不出来了,它想甩头甩开花猫、花狼,可这两条狗死死咬住猪耳朵,并把自己的身子往猪身上一贴。
如此一来,野猪两边耳朵被用力抻着,它想甩头都不行。再有大胖咬着它的猪嘴,将其猪头往地上一按,野猪脑袋想动一下都是奢望。
这时,白龙过来想挂钳子,却发现没有下口的地方了,于是它把嘴一张,咬住了野猪脖子。
大黄则咬住了野猪左边哈拉巴,和另一边的三胖配合发力,使得野猪两条前腿一屈,直接跪在了地上。
如此一来,这头野猪的整个前半身都动弹不得,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与此同时,小熊和小花双双咬住野猪后腿,奋力地撕扯着。
刚才挨了野猪一击,但小花好像没受什么伤,只是落地时被摔懵了,缓过神就又奔野猪杀来。
从赵军现身,到野猪被八条猎狗制住,只在转瞬之间。
赵军心中大喜,大胖它们终于肯下口了,他迅速地向野猪侧面绕去,准备开枪了。
这正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虽然不知道大胖它们为啥会这么滑,但这必定和它们的第一任主人脱不开关系。
人猛,拖出来的狗就猛。人怂,啥好狗也白费。
狗也不傻,猎人都畏惧,狗还哪会拼命啊?
就在赵军现身,迎着野猪走来的时候,大胖它们仿佛忘记了对受伤的恐惧,下了决心陪赵军干这一仗。
“嘭!”
赵军的第七枪,避开了八条狗,打在了野猪的后腰上。
野猪往右一栽,右边的几条狗纷纷闪开,等野猪倒下,再纷纷扑在野猪身上,疯了一样地撕咬。
这时的野猪,试图起身,但却再也起不来了,它挣扎片刻后,躺在地上慢慢抽搐着,全凭最后一口气吊着了。
赵军把枪保险一合,将其往肩上一挎,然后冲身后招手,道:“张叔,来!”
大红松后的张利福,此时都看傻了。听赵军喊他,才回过神来,一溜小跑到赵军近前,双手把着赵军双肩,说道:“军呐,这也太危险了!”
“这算啥啊。”赵军一笑,仰头道:“这不干下来了么?”
打猎的人,有个共同的毛病,就是能吹。
就算两世为人,赵军有时候也难免会骄傲。可实际上,他从树后出来的时候就算计好了,这野猪和黑熊不一样,他前几枪都打空了,野猪才敢嘚瑟。
要不然,真打它一枪,它早都跑了。
而且赵军手持半自动步枪,以他的枪法,凭借十连发的子弹,足以在这山里间横行无忌。
“军,你真厉害!”张利福听赵军之言,只竖大拇指夸赞道:“都说你打围厉害,今天我算见识到了。”
赵军呵呵一笑,把袖子一撸,伸手去抽身后的侵刀。
“军呐,你别伸手。”张利福见状,急忙拦道:“叔懂这里的规矩,你歇着,开膛的活让我来。”
“那我得帮你把猪翻过来啊。”
赵军说完,上前把狗赶走,然后和张利福一起,把野猪翻了个四脚朝天。
见张利福把侵刀从树棍上拧下来,赵军对他说道:“张叔啊,你把膛开了,让我这几条狗可劲儿吃,完事儿这野猪肉都是你的,大侄不要。”
“那不行!”张利福闻言一怔,反应过来一伸手在野猪腰上一划,道:“从这儿砍开,后边都是你的。”
“张叔!”赵军蹲在张利福身旁,对他说:“我不糊弄你,我昨天打一个二百多斤老母猪,前天整个黄毛子,家那些肉都吃不了。这野猪你整回去,你是吃,还是卖钱,都是你的。”
张利福家太困难了,赵军不想跟他分肉。
张利福知道这是赵军的好意,想了想轻叹一声,点了点头,笑道:“行,那叔谢谢你了。”
“嗨,咱爷们说这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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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子弹打光了(加更20/20)
八条狗,可是不少吃啊。
分完内脏,又分了将近三十多斤的野猪肉。
喂狗的时候,赵军就问张利福,这野猪怎么办。他带着八条狗,可是不能帮着张利福扛肉啊。
张利福说,他就在这儿把野猪给扒了,一半的肉,他用背筐往回背;另一半则装在麻袋里,拽到河边去,使河水拔上。
毕竟这时候气温高了,野猪肉在空气中放久了,容易坏。
赵军帮张利福扒完野猪,俩人坐在松树下休息。这眼看着中午了,赵军就把带来的馒头分给张利福三个。
这本来是给林祥顺准备的,可现在,林祥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看着赵军递过来的馒头,张利福却说自己早晨吃的饱,只要一个馒头就够了。
这话,赵军哪里会信?硬是把三个馒头都塞在张利福的怀里。
可张利福吃的很慢,等赵军把三个馒头都吃完以后,他才吃完一个,然后他把剩下的两个,都装在了衣兜里。
他是氓流子,没有口粮。他媳妇倒是有,但给的那点白面,都被他家攒着拿去换成了苞米面。一年到头,可能连过年时,都够呛能吃顿白面。
这两个馒头,肯定是他准备带回去,给家里孩子分着吃的。
“行了,张叔。”这时,赵军起身对张利福说:“你自己忙活着,我先走了。”
按计划,张利福得先把一半的野猪肉背到山溪河套,浸泡在河水中。然后,他再回来把另一半往家背。
赵军没法等他。
“行,军呐,你慢点哈!”
告别了张利福,赵军带着八条狗往家走。今天一战,他很是满意,大胖它们对炮卵子下口了,而且两帮狗也合群了。和这些相比较,野猪肉要不要的都无所谓了。
八条狗吃的很饱,聚在赵军身旁,慢慢悠悠地走着。不光是它们,赵军也有点食困。
再加上午后阳光一照,身上冒汗,就有些走不动了。
赵军找了块大青石,往石头上一躺,寻思歇一会儿再走。
他这一趟,八条狗围绕在他周围,全都趴下了。
然后,赵军和八条狗,都睡了过去。
赵军这一觉睡得还挺香,直到小熊舔他脸才醒。
“呦!咋睡着了?”赵军起来,往左右看看,周围的狗见他起来,便都起身向他聚来。
“哎呀!”赵军揉揉脸,起身伸了个拦腰,整理了下衣服,把枪往肩上一背,带着八条狗急忙往家走。
他这一觉睡得挺久,现在可都过了三点了,这到家都得天黑。
八条狗睡醒以后,它们吃完肉的饱腹感也没那么强了,赵军走的快,它们也走的快。
有的走在赵军前面,有的走在赵军后面,但都不往远跑了。因为狗也知道,吃肉吃饱了,就该回家了。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走着走着,小熊却突然停了下来,它停顿不到两秒,撒腿就往前跑。
它一边跑,还一边叫!
它这一叫,七条狗顺着山坡就冲!
赵军一愣,心知这是赶巧了,前头不远就有猎物,狗不追都不成。
也不知道那猎物是啥,但狗跑了,猎人就得追啊。
而且,太阳就要落山了,得速战速决!
于是,赵军背枪就往前跑。
小熊直下沟塘,在上对面上岗,刚一上岗子,就追上了一头黑熊!
成年雄性黑熊,体重在三百斤开外。它回头看了小熊两眼,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小熊追到黑熊身后,距它还有三米之处,停下仰头吼叫。
黑熊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小熊,似乎根本没把小熊放在眼里。
黑熊走,小熊就跟,二者始终保持三米之遥,小熊也不过去咬熊,但始终不离太远。
这时,白龙、大胖、花猫、花狼赶来,白龙掠过小熊,追上黑熊就咬。
黑熊回头看到这一幕,忙往前跑两步,让白龙扑了个空。然后黑熊向旁边一兜,再转身向白龙扑来。
而此时,大黄、三胖、小花也都到了。
眼看黑熊迈步向白龙逼去,白龙跑向远处。而小熊等狗都围黑熊而站,只叫不咬,大黄便向黑熊身后冲去!
它以前辅佐的,可是永安第一头狗,什么阵仗没见过?还能让只黑瞎子震唬住?
大黄一口咬在黑熊后腿上,黑熊身形一顿,左掌往后一掏,可大黄已然退走。
见大黄退下,黑熊没有理它,而是继续看向白龙。这时,大黄又上,猛地扑起,在黑熊屁股上咬了一口。
“吭!”黑熊愤然转身,奔向大黄。大黄转身就跑,引黑熊来追。
在黑熊去追大黄时,白龙、小熊双双从背后向黑熊发起了攻击。
黑熊吼叫着,返身又找偷袭它的狗,可这三条狗,都身经百战,掏完就走。
于是,就在这山坡平缓处,五条狗在周围站脚助威,小熊、白龙、大黄在圈内戏耍黑熊。
黑熊也是来回绕圈,但它速度远不如狗,抓不住这三个家伙,被掏的急了,也是把心一横,再追了小熊两步以后,直接到一棵青杨树前,一双前爪往树上一搭,就要上树。
“嗷呜!”白龙扑过来,一口咬在黑熊屁股上,拼命地把黑熊往下拽。
紧接着是大黄、小熊,大黄也咬在黑熊屁股上,而小熊则咬住了黑熊大腿。
奇怪的是,刚才都不曾开口咬熊的五条狗,此时呼啦一下全来了。
咬熊屁股的,咬熊屁股;扯腿的扯腿。
硬是把黑熊从树上拽下来了!
狗多,力量大啊!
黑熊一落地,八条狗瞬间散开,其余五条狗又站到远处,准备助威。而小熊、白龙和大黄,继续围着黑熊游斗。
这时,赵军赶来了!
而此时,山里的天也快黑了。
落山,落山。太阳落下,山里先黑。
战场所在,又是在林子里,树条什么的一挡,光线更暗了。
眼看着八条狗围着一只熊,赵军急忙将枪端起,瞄准了黑熊心脏。
恰巧黑熊去追白龙,三条狗往周围一闪,给赵军腾出空间,赵军扣动扳机,连抠四下。
“嘭!”
“嘭!”
“嘭!”
可枪只响了三声!
“坏了!”这个时候,赵军才想起了,打那野猪时,开了七枪。打完了,却没添子弹啊!
“吭……”
熊吼声在山里间回荡,黑熊冲开群狗包围,直奔赵军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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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蹬腿了(加更1/12)
今天大胖它们开口、合群,把赵军给高兴坏了,打完野猪就顾着稀罕狗、吹牛皮了,却是忘记该往枪里填子弹了。
再后来,赵军搁山里睡了一觉,醒来就一心惦记往家走,没有再打围的准备,也就压根没想起来子弹的事。
结果就是,现在麻爪了!
眼看着黑熊奔自己扑来,赵军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从兜里往出掏子弹。
56式半自动步枪,正常换子弹的时候,是用弹夹携十发子弹,往弹仓里一按,大拇指一压最上方的子弹,再把弹夹一抽,子弹就上好了。
可现在,赵军哪还来得及找弹夹啊,刚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枚子弹,拉开枪栓就往弹仓里面塞。
这时,就听身后熊吼、狗叫声乱做一团。
赵军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就见八条狗把黑熊拽住了!
以前四、五条狗的时候,还真不曾有这样的场面,真是狗多力量大,一心直取赵军的黑熊,被狗们拽屁股一斜,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黑熊咆哮一声,就见自己右边闪过一道影子,这正是小花。
黑熊挥起右掌去拍,可它刚抬起右掌,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扎在左前方。
黑熊一倒,狗叫声震天!
八条狗如潮水般涌在黑熊身上,紧接着就听熊吼阵阵,黑熊扑腾着想要起身。
狗叫声连成一串,它们扑在黑熊身上,拼命地撕咬着。但它们能按住三百七、八十斤的野猪,却按不住三百斤出头的黑熊。
哪怕这头黑熊,此时断了一条前腿!
赵军刚才开了三枪,一枪擦着黑熊的左肩过去,一枪打穿左肩。还有一枪,打折了黑熊的左前腿。
那根只有一些皮肉相连的前腿,在黑熊使它吃力时,不堪重负地断开,才使黑熊扎在地上。
黑熊扑腾得尘土飞扬,在高昂的吼叫声,黑熊翻身而起,然后如人般站起,将仅剩的一只前掌提起,左抡右抓。
“嗷!”
“嗷!”
三胖和白龙躲闪不及,被熊爪刮到,使它们身上多了几道抓痕。
“嘭!”
一枪穿胸而过,黑熊仰面栽倒,大胖扑上去朝着黑熊鼻子就是一口。
黑熊都来不及去打大胖,将身猛地一翻,又挣扎、扑腾着要起身,可它三条腿把身往起一撑,下一秒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黑熊发出声声低吼,它三条腿不断地扒着地面,但却再无法从地上起来了。
这时,赵军又填上了一发子弹,但他见黑熊不曾起身,就端枪站在不远处,静静地观望这。
直到黑熊一动不动,赵军才过去将离黑熊脑袋较近的大胖、白龙轰开,然后朝着黑熊头上补了一枪。
见黑熊死透,赵军把狗驱散,但却把三胖和白龙叫在跟前,检查它们身上的伤势。
还好黑熊不曾抓实,两条狗身上受的都是皮外伤,连缝合都不用的那种。
赵军从挎兜里拿出绷带和镇痛片擀成的粉末,给两条狗包扎好,见它们行动无碍,才去将黑熊的身体翻起来。
此时赵军才发现,这头黑熊被自己打断了一条前腿,想一想,这好像是他第二次打断黑熊的前腿了,也正是如此,才让他化险为夷,才让猎狗们免了重伤。
赵军抽出侵刀,将黑熊开膛,摘熊胆收入袋中,然后从熊肚子上割肉喂狗。
对猎狗而言,有些狗刚开始都不吃黑熊肉,但只要吃过一次,它们就忘不了。
因为熊肉比野猪肉香啊!
虽然中午吃的挺饱,但忙活到现在,八条狗空出了一些肚子,赵军给肉,它们就吃。吃到一个个拖着硕大的肚子,跟着赵军往家走。
这回赵军学乖了,哪怕知道再遇上猎物的可能性,连万分之一都没有了,但他也换上了满弹仓的子弹。
临出山场时,天就已经全黑了,赵军点燃了一块松树明子,举着冒着黑烟的火把,快步地往家走着。
等赵军入屯时,已经快要七点了,八条狗皆已先行回家,他却碰到了在林场做小灶回来的赵有财。
赵有财手里拿着电棒,看到赵军却是一愣,皱眉问道:“这咋造这样呢?又上哪儿嘚瑟去了?”
赵军把火把往旁边的土堆里一插,将其熄灭,然后也不答话,只把手伸进了衣兜里。
见赵军不答话,赵有财脸色一沉,怒道:“老子跟你说话呢,你哑巴……哎呀,这么多呀!”
看着赵军递过来的五块钱,赵有财脸上乐开了花,伸手把赵军手里的钱夺过,往兜里一塞,然后笑着指着赵军说道:“你这孩子,越大越出息了,呵呵呵呵……”
“呵呵呵……”赵军也是呵呵一笑,招呼赵有财道:“爸,快回家吧,这都几点了。你搁林场吃完了,我还没吃呢。”
爷俩一起往家走,途中赵军问赵有财道:“爸啊,你给我张叔拿黄豆啦。”
“啊!”赵有财一怔,反应过来问道:“你咋知道呢?”
“今天碰着他了。”赵军笑着又问赵有财道:“爸,你知道我张叔拿黄豆干啥了么?”
“干啥了?”赵有财被问的一头雾水,疑惑地说:“我让他拿去换大豆腐、干豆腐,他没换啊?他榨油啦?不能吧,那天你妈焅完棕熊油,我给他拿十斤呢。”
“他拿去喂小花了棒子了。”
“啥?”
“他搁山上抓俩花了棒子。”赵军笑道:“他给那俩花了棒子,一边喂黄豆,还一边饮凉水。”
“啊?这不瞎整么?”赵有财道:“你没告诉他,那么喂不行啊。”
“我忘了。”
今天他和张利福话赶话说到那儿,赵军刚想提醒张利福,狗就开声了,一打岔就把这事给忘了。
直到看见赵有财,他才想起了。
……
第二天一早,赵军起来刚吃完早饭,李宝玉就过来找他。
昨天晚上赵军回来,先去找的李宝玉,告诉他今早开车,跟自己进山把黑瞎子整回来。然后李宝玉再去林场上班,这样不耽误工作。
他们出门上了汽车,李宝玉开着车往山里走,刚入山就见一人背着背筐走在前面的积柴道上。
刚进山,背筐里自然是空荡荡的,但这人走起路来,趿拉着脚有气无力,好像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一样。
赵军认出来,那是张利福,便叫李宝玉道:“宝玉,按喇叭!”
“哎!”李宝玉应了一声,然后狂按几声喇叭。
张利福听见声音,停下脚步回身张望,但见赵军从车上下来,他便垂头丧气地站在道边等着赵军过来。
“张叔!”赵军到近前,发现了张利福的不对,忙问道:“你咋的了?”
“军呐!”张利福声音沙哑地说:“俩花了棒子都死了。”
赵军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并道:“那不吃黄豆嘎嘣嘎嘣的,喝凉水贼贼的么?”
一旁的李宝玉听见赵军此言,忍不住笑了,他听出来了,赵军这是在学张利福的大舌头呢。
“你这孩子,都啥时候了,还学你叔说话。”张利福抬手轻拍了赵军胳膊一下,然后自己却道:“昨晚上喂它黄豆,还嘎嘣嘎嘣的。饮凉水也贼贼的,今天一摸,蹬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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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八百个心眼
黄豆配凉水,小猪要蹬腿。
相比玉米和青菜,黄豆能让家禽、家畜上膘,但配上凉水,肯定涨肚加蹿稀。
没成年的小野猪,哪受得了这个呀?尤其是天天都这么给喂。
“上车吧,张叔。”赵军冲张利福一摆手,道:“跟我们一起过去,完事让宝玉给你送家去。”
先帮张利福拉上剩下的一半野猪肉,返程又把赵军昨天打的黑瞎子拉上,然后李宝玉把车一路开在氓流屯张利福的家。
到家门口,张利福就拉着赵军和李宝玉进屋喝水,但却被他们给拒绝了。
赵军给张利福砍了一条黑瞎子大腿,连熊掌一起都给他留下,然后重新上车离去。
汽车开到赵军家门口,赵军刚从副驾驶上下来,就见刘铁嘴从自己家走了出来。
“呀,刘姨。”
“军呐!”刘铁嘴身体不利索,就在王美兰的搀扶下出来,看见赵军时,笑道:“刘姨给你报喜来了!后天上午九点哈,打扮利索的,咱们相对象去。”
“哎,好嘞。”赵军笑着给刘铁嘴让路,刘铁嘴冲王美兰摆手道:“不用送了,不用送了,后天我一早就过来哈。”
这时,李宝玉从车前绕过来,凑到赵军身旁,笑道:“哥哥,你的婚事妥啦!”
“这孩子。”王美兰回身,对李宝玉笑道:“你都十九了,你也得找对象了。”
“我呀……”李宝玉闻言,哈哈一笑,道:“大娘,我不着急。”
“别不着急呀。”王美兰一把拽过李宝玉,抓着他手腕对他说道:“老刘家那个刘梅,你看咋样?”
“谁?”
“谁?”
赵军和李宝玉同时惊呼一声,二人都满脸震惊地看着王美兰。
见俩孩子如此惊讶,王美兰一怔,反问道:“咋的了?”
赵军感觉有些不对,忙向王美兰问道:“哪个刘梅啊?”
“村东头……”王美兰抬手,往东边比划着。
这回,赵军和李宝玉可以确定了,王美兰说的刘梅,正是张来宝的爱慕对象。
因为张来宝干坏事,给解忠指错路,在屯子里被人讲究,刘梅就和他断了联系。
别人不知道,可赵军知道,这刘梅上辈子真的嫁给了张来宝,但张来宝那人太坏,逼得刘梅没办法,最后上吊自尽。
这个姑娘本性善良,嫁给张来宝还真白瞎了。而李宝玉呢……
他上辈子娶的媳妇,正应了那句话:娶妻不贤毁三代。上不会孝敬公婆,下不会教育子女,还跟丈夫吵架,死命贴补娘家。
想到此处,赵军离老远喊道:“刘姨啊,刘姨!”
刘铁嘴腿脚不好,刚走出百十来米,听见赵军喊她,回头大声问道:“咋的啦?”
赵军举手,高呼道:“再给你拿个黑瞎子掌!”
“唉呀妈呀,这事好啊!”刘铁嘴一听,忙转身往回走。
突如其来的变故,看得王美兰、李宝玉齐齐一愣,王美兰拽住赵军问道:“咋还给她呢?”
“妈!”赵军对王美兰说:“一会儿刘铁嘴回来,咱跟她好好说说,问问她刘梅的事。”
“你这孩子!”王美兰闻言,伸手在赵军后背上一打,怒道:“这事就你爸昨天晚上提了一嘴,我还没跟你叔、你婶说呢。”
王美兰这么一说,事情就明了了。赵有财和张占山是死对头,张占山儿子对象黄了,赵有财做梦都能乐醒。
要不是赵军和马玲的事,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赵有财都想让赵军娶那刘梅了。
要是这样,不得给张占山活活气死啊!
如今赵军娶不了,但可以让李宝玉娶啊,李宝玉要是娶了刘梅,也能把张占山气个半死啊!
更何况刘梅那丫头才十七,人长得漂亮,家里还都本分。
所以,赵有财就让王美兰今天抽空,把这事跟金小梅说一下。
可这一早晨家里活也多,王美兰刚收拾完屋子,刘铁嘴就上门了,王美兰还没来得及跟金小梅说呢。
这婚姻大事,得父母做主。李宝玉的事,王美兰和赵军给定,那叫不像话,关系再好也不行啊!
“没事,没事。”赵军笑道:“我就问问刘姨,那刘梅现在啥情况。”说着,赵军回身对李宝玉说:“宝玉啊,你瞅那刘梅咋样?”
“啥咋样啊……”身高一米九,膀大腰圆的李宝玉,此时竟然害羞了,看得赵军想笑,但又不敢笑。
“军呐!”这时,刘铁嘴走近,离着还有两米左右,就嚷着问道:“你又打着黑瞎子了?”
“啊!”赵军笑着答道:“可不么,刚才听你报喜,给我高兴忘了。这想起来,不就给你叫住了么。”
“这孩子就是好!”刘铁嘴抬手指着赵军,笑道:“难怪人家都说你仁义。”
赵军呵呵一笑,并未答话,却冲李宝玉招手道:“宝玉啊,赶紧给黑瞎子整下来。”
“哎,哎。”李宝玉答应了两声,就往车后面绕。
而这时,赵军指着李宝玉,对刘铁嘴说:“刘姨,我兄弟现在可是出息了,在林场车队都进编了。”
“是啊?”刘铁嘴看着身材魁梧的李宝玉,笑道:“这孩子大高个儿长的,多好。等姨忙完你的事儿,也给他张罗、张罗了。”
这纯粹是媒婆的职业病,而且保媒拉纤也有好处,吃喝不说,完事儿还有红包呢。
可让刘铁嘴没想到的是,她话音刚落,赵军就喊李宝玉道:“宝玉啊,过来!”
“干啥呀?”
“过来!”赵军喊道:“刘姨说要给你介绍对象。”
“啥?”刘铁嘴一愣,刚才自己就说了句客套话,这赵家小子咋就顺杆爬呢?而且,爬的还挺快。
“介绍啥对象啊?”李宝玉绕着汽车走了一圈,最后又走向赵军等人,一边走,一边嘀咕道:“我才多大啊,就开亲……”
他虽如此说,但说话声音却是越来越小。
不过,赵军、王美兰和刘铁嘴都听得清楚。刘铁嘴和王美兰对视一眼,她们都明白,李宝玉这是想找对象了。而刘铁嘴不知道,王美兰却知道,李宝玉怕是真看上刘梅了!
想到此处,王美兰看向一旁笑呵呵的赵军,心想:“这小子,难怪他爸说他八百个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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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五章.再现豹踪
平日李宝玉大大咧咧,可此时此刻,却是扭捏起来。
他到赵军面前,低着头小声说道:“赶紧卸黑瞎子吧,我还得上班去呢。”
“着啥急?”赵军拉住李宝玉,对刘铁嘴笑道:“刘姨,我李叔现在可是林场干部,你得给我兄弟介绍个好姑娘,什么干部家的、老师家的,你给划拉一个。”
除了那特殊的那几年,老师在林区一直都是受人尊敬的对象。而刘梅她爸,正是林场小学的教师。而刘梅她妈,是永安屯妇女主任,在林区叫家属主任。
这样的家庭,以前的李宝玉可配不上。这得亏现在李大勇升了干部,要不然搁以前,李家想都不敢想。
“干部家的、老师家的……”刘铁嘴闻言,瞬间陷入了沉思,但十里八村适婚青年男女的名字都在她心里呢,刘铁嘴想了片刻,眼睛一亮对赵军说:“你别说,还真有一个。”
“那太好了。”赵军抬手往李家门前一引,对王美兰说:“妈,你赶快领着我刘姨,去跟我婶说说。”
“啊?哎!”王美兰也没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话,赵军就已经把李宝玉的婚事给敲定了。
因为王美兰知道,这样的好事,李大勇和金小梅是不会拒绝的。
王美兰扶着刘铁嘴往李家院里走去,赵军则招呼李宝玉把黑熊从汽车上拽下来,拖到他家院里。
黑熊进了院子,几条狗又是一顿乱叫,赵军对李宝玉说:“宝玉呀,这个不用你扒,你快上班去吧。”
“啊。”李宝玉应了一声,但脚下却没挪步。
赵军见状一笑,对李宝玉说道:“快去上班吧,这我叔不在家,我婶自己也不能定,你还等啥呀?”
“哥哥,你说啥呢!”李宝玉脸上一红,转身就往外走。
“呵呵。”赵军了解李宝玉,知道这小子是对那刘梅有心思了。不过这样也好,他喜欢,自己就不算瞎忙活。
李宝玉走后,赵军则在院子里扒黑瞎子皮,等他把整张熊皮扒下来,刘铁嘴还没从李家屋里出来呢。
这时,赵军又开始卸熊肉,等到卸完半拉熊,才听到李家开门的动静和刘铁嘴的声音。
“快别送了,在屋吧。”
“我替小梅送送你。”说话的是王美兰,只听她道:“反正我也得回家。”
赵军听见说话,忙捡起旁边的熊掌,往院外走去。
刘铁嘴从李家一出来,就见赵军拎着熊掌站在门口,当即笑道:“军呐,你帮我送家去吧,姨自己拿不动。”
刘铁嘴身体不好,十来斤的熊掌,她拎不动,上次还是林祥顺开着车,给她送回去的呢。
“我送你!”没等赵军说话,王美兰就在一旁伸手,把熊掌接了过来,拎着陪刘铁嘴离去。
而此时,金小梅从门口进来,对赵军道:“小军啊,婶帮你卸。”
“不用,不用,要完事儿了。”赵军指着地上一块一块的熊肉,对金小梅说:“婶,你拿大盆往家装肉吧,这天热了,拿回去可劲儿吃。”
“呵呵,这孩子,可劲儿吃,还能吃多少啊。”金小梅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感慨道:“这大半年你领宝玉上山,家里就没缺过肉。现在这手头有钱了,你兄弟说媳妇,我们也能给他盖得起房子了,婶……”
“哎,婶啊!”赵军打断了金小梅,笑道:“宝玉是我兄弟,咱们不都跟一家人似的么。”
“对!”金小梅闻言一笑,起身道:“那婶回去拿盆,完了过来装肉。”
……
中午,赵军在家里简单吃了一口。吃完午饭,就回里屋睡觉。
王美兰则在外屋地生火,烀黑熊大腿。
熊肉,要是烀的时间短了,就不好吃。这一个大腿,王美兰烀了一下午,等烀熟了,把肉从腿上剃下来,切成红烧肉那么大的块儿,红焖。
今天晚上赵有财回来的早,熊肉刚出锅,他就到家了。这几天林场里没那么忙了,要不然赵家也不能约着后天和马家见面。
熊肉上桌,王美兰这边开始炒素菜,白菜片炒土豆片,很快出锅上桌,一家人围着桌子就准备吃饭。
赵军刚给赵有财倒上酒,就听门外传来了两声敲门声。
紧接着,他家的门就被人拽开了。
坐在炕沿边的王美兰起身,还不等她往外走,就见赵金山进来,先是冲赵有财喊了声大爷,然后又冲王美兰叫了声大娘,最后才对赵军说:“赵军,赶紧跟我走,有电话找你。”
赵军一听,心里就有了分寸,但也一边从炕上下来,一边问赵金山道:“哪儿来的电话啊?”
“听说是永兴来的。”
“爸、妈,你们先吃哈。”赵军从炕上下来,对家人说道:“别等我哈。”
“嗯呐,你去吧。”赵有财冲赵军一摆手,然后喊赵金山道:“金山呐,没吃饭呢吧。来,上炕,跟大爷喝点。”
“不得了,大爷。”赵金山忙摆手道:“我妈搁家等我吃饭呢,我得回去了。”
听赵金山如此说,赵有财也没强留,但却对王美兰说:“把那黑瞎子肉,给孩子拿一嘟噜。”
王美兰闻言,便往外屋去给赵金山装肉,赵有财和赵国峰关系很好,就算今晚上赵金山不来,明早赵有财还得给赵国峰送点肉去呢。
现在赵金山来了,也省着赵有财明早再跑一趟了。
这时,赵军都已经走了,反正不过是到屯部去接电话,他自己就能去。
“婶啊,够了。”赵金山见王美兰往麻袋里装肉,装了小溜儿得有十来斤了。
以前赵军还会拿肉跟他换子弹,但自从赵军发达了以后,这买卖就再没做过。
赵军来在屯部时,进到屋里就听赵国峰在和人打电话,但也只是在寒暄。
赵军轻敲了两下门,赵国峰回过头来,见是赵军,忙冲他招手道:“快,小军,来。”
赵军走到近前,拿起电话,接起来“喂”了一声,就听对面传来了陶大宝的声音。
“赵军呐,你最近忙不得啊?”
“陶大叔啊!”赵军笑道:“最近不忙,我正休假呢。”
“休假好啊。”电话那边,陶大宝道:“休假你明天就过来吧,我们这边来个豹子,给我们队上的羊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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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专吃羊的豹子(加更2/12)
“豹子!”赵军一听,这才想起来那只自己曾经瞄过一枪的豹子。
最近事情多,都快把它给忘了。
在家里,王美兰倒是提起过那豹子几次。但在王美兰的唠叨中,这豹子只是个配角,而主角,无疑是那买羊喂豹的赵有财。
日行千里,那是夸张。但日行百里,豹子是绝对能做得到。
这豹子从永安到永胜,又折回永安,中间不知道去哪儿了,如今又出现在了永兴大队附近。
这豹子,还真能折腾。
就听电话那头,陶大宝说:“我们生产队上养了牛跟羊,让一个姓郑的老头子管着。他天天放牛、放羊,就上我们大队搁山里憋的鱼池那儿,连钓鱼带放牧。”
永兴大队人多,家业也大。就在两山之间憋了个鱼池,每年还往里放鱼苗。
从打开春以后,那放牛羊的老郑头每天把牛羊赶上来,让牛羊四处吃草,而他自己就在鱼池前钓鱼。
一直以来都挺好,可最近两天,老郑头就发现自己放的羊少了。
虽然只少了一只,可这羊是大队上的,那丢了还了得?
少一只也不行啊!
老郑头连鱼都不掉了,把鱼竿一丢,回家叫上两个儿子,漫山地找了一遍,但也没找到那只羊。老郑头寻思第二天上报到队里,可没成想,晚上回来再一查,羊又少一只。
这下麻烦大了,老郑头第二天起早,就到陶大宝家,跟陶大宝汇报了这个消息。陶大宝一听,忙去大队部,使大喇叭召集猎人队,让他们背枪、带狗进山查看。
狗一进山,或撵狍子,或追野猪,或围黑熊,打到最后,猎物打了不少,但到底是啥玩意把羊给吃了,谁也不知道。
就这样,猎人队把养鱼池周围的几座山头都给划拉个遍,一众大型野兽死走逃亡伤。
可猎人队收兵以后,第二天没丢羊,第三天却又丢羊了。
无奈之下,老郑头只能赶着牛群、羊群,换了一个放牧的地方。
可没消停几天,羊还丢了!
这玩意,专盯上羊了!
大队上也琢磨这个是啥,不吃牛,专吃羊。想来它不是太大,不会是老虎,也不会是熊霸。
但这旱溜子看不见脚印,没有脚印,就分辨不出这是个啥。
直到有一天,一个村民到山里开荒种苞米,看见一只豹子拽着啃了一半的羊上树,可把他吓坏了,倒拽着锄头就往回跑。
回到大队,他就找到陶大宝,将自己看见的情况一说。陶大宝当即点了三十人,各个背着半自动步枪,由他亲自带队,前去杀豹。
可等他们到地方,那半只羊还在,豹子却不见了。
陶大宝哪里肯依,忙叫猎人队继续搜捕,可却无一所获。
等众人回村,放羊的老郑头一听是豹子把羊吃了,当即气的跳脚怒骂。
他这上年纪的人,多少知道点豹子的厉害,知道那是在山里抓狍子、逮兔子都不费劲的家伙,却非要来偷自己放的羊。
第二天,陶大宝派出两支猎人队,一支队伍带狗,另一支队伍则不带狗,两支队伍一起进山,地毯式搜索。
可人过去,根本捞不着豹子的影。带狗过去,猎狗跑不多远,就都自己夹着尾巴回来了。
狗害怕了!
陶大宝和于学文一商量,才决定还是请赵军出手吧。毕竟赵军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不说别的,就赵军擒老虎的法子,是其他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
于是,哪怕都这时候了,陶大宝也将一个电话,打到了永安屯的屯部。
赶巧赵国峰还在屯部,他接起来一听是陶大宝要找赵军,忙从屯部出来,要去赵军家通知。
可赵国峰刚一出屯部,就碰见了来叫他回家吃饭的赵金山。这回好了,赵国峰叫赵金山跑腿去赵军家报信,他则回屯部拿起电话和陶大宝寒暄。
毕竟和陶大宝相比,他赵国峰管得屯子太小了,在地位上差人家一大截呢。有些机会,还不得套套近乎么。
“陶大叔。”赵军在电话里,直接和陶大宝说:“我后天得去相对象,这两天去不了你那边了。”
“啊?”陶大宝一听,婚姻大事,可不是儿戏,不能耽误,当即只叫赵军定下婚期以后,一定得告诉他,到时候他们全家都来参加赵军的婚礼。
赵军答应下来,然后撂了电话,又和赵国峰客套几句,他们才一起出了屯部,各回各家。
赵军到家里的时候,家里人都已经吃完饭了,但王美兰把饭菜都给他放在大锅里扣着,此时饭菜还温乎呢。
赵军端着盘子、碗进到东屋,就听赵有财问他道:“哪儿给你来的电话啊?”
赵军闻言,看了赵有财一眼,才笑着摇头说:“没哪儿。”
赵有财一怔,顿时有些不愿意了,冷笑道:“这儿子牛了,连话都愿意不跟老子说了。”
正好王美兰端着盘子,拿着筷子进来,把菜放到炕桌上,把筷子递给赵军,然后看了赵有财一眼,说道:“你看,你咋这么说儿子呢?”
“那不是么?”赵有财一指赵军,面带冷笑地道:“我这当老子的,都没人给我来电话呢。”
这副嘴脸,跟昨天赵军给他钱时,是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
“哎!”赵军心里一叹,无奈地一笑,才道:“永兴大队的陶大叔给我来的电话,说有个豹子上他们那去了。”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脸色瞬间大变,同时感觉到两道杀人般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赵有财暗道不好,忙向赵军使眼色。可此时的赵军,刚把盛白菜土豆的盘子端起来,正把里面的菜和菜汤往他碗里扒拉呢,根本没看见赵有财的眼色。
赵军说道:“那豹子到永兴那边,不吃别的,专逮他们队上的羊吃。这十来天,造他们五、六只羊了,谁也不知道因为啥。”
“因为啥?呵!”赵军话音刚落,就听王美兰冷声说道:“吃馋了呗,山里狍子啥的,哪有羊羔子好吃啊。”
说到此处,王美兰转向赵有财,问道:“是吧?赵有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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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夺妻之恨(加更3/12)
天作有雨,人作有祸。
赵军回来时,赵有财问他,他不说是想保护一下赵有财。
可赵有财偏作、偏问呐,这下好,麻烦了!
被王美兰质问,赵有财心中暗暗叫苦,但心念急转,想起赵军刚才说的话,便把身一挺,指着赵军喝道:“小犊子,你一天有没有正事儿啊?你后天还相对象呢,还打什么豹子?”
赵有财此话一出,王美兰瞬间将目光转向赵军。婚姻大事,其非儿戏?要是赵军真答应了陶大宝,那王美兰肯定是要请家法了。
“我啥时候说要去打豹子了?”赵军笑着回应道:“我跟陶大叔说了,我后天相对象去不了。陶大叔就告诉我,让我定下来婚期,跟他说一声。”
听赵军此言,王美兰面露笑容,但转过头看向赵有财时,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带冰霜,对其说:“你当我儿子是你呢?不好好上班,上山打豹子。还买羊往里搭,这要不是我去了,你还搁山里蹲着呢……”
王美兰巴拉巴拉说起来就没完,赵有财一声不敢吭,就坐在炕里面听着。
……
第二天,赵军起的挺早,一出房间就见赵有财正在灶台前插粥呢。
大碴粥、苞米面发糕配咸菜。
可今天的咸菜就不是酱缸黄瓜了,而是炒的咸菜。
是腌的芥菜疙瘩,切成碎沫。
起锅烧油,油热下葱花爆香,再下入肉沫,将其炒白,最后再加芥菜疙瘩沫翻炒。
这种咸菜,吃起来和菜差不多,合芥菜疙瘩的清香与肉香,香脆可口。
一家五口坐在炕上吃饭,但听外面吵吵嚷嚷的,王美兰回头去瞅,赵有财也坐直了身子,往窗外观看。
看了一眼,赵有财对赵军说:“你别吃了,你出去看看,好像老张家那小子过来了。”
“老张家?”赵军一怔,这满屯子姓张的多了,他哪知道赵有财说的是哪个姓张的啊。
见赵军愣神,赵有财没好气地说:“张来宝,搁宝玉家门口吵吵呢,你出去看看!”
“啊!”赵军闻言,忙把筷子一撂,从炕上起身下地,趿拉上鞋就往外面跑。
哪怕两家有仇,但张来宝毕竟是小辈,他家大人没来,而且堵得不是赵家们,所以赵有财就不能出面。
赵军推门出屋时,就大概知道张来宝的来意了,他走出房门时,见李宝玉家院外已经围了一些人,而李宝玉站在门口与张来宝对骂着。
赵军眉头一皱,从嘈杂的声音中,隐约听到张来宝说什么媳妇啥的。
赵军翻墙过到李家,顺着窗户往李家屋里瞅了一眼,但见李小巧一个人扒着窗户望着,而李大勇和金小梅好像都没在家。
这很正常,到农忙的时候,那两口子应该是去地里忙活了,家里留李宝玉带着弟弟、妹妹吃饭。
要不然张来宝堵门来闹,就算差着辈,李大勇也完全可以出来,给张来宝一个大逼兜子。
不过李大勇不在家,赵军却可以替他。赵军大步走到门前,扒拉开被李宝玉护在门里的李如海,然后推开李宝玉拄着门框的胳膊,过去抡起胳膊,就给了张来宝一巴掌。
“啪!”
“啊!赵军!”张来宝捂着脸蛋子,吼道:“你敢打我!”说着,就要奔赵军扑来。
周围这些人,有看热闹的,也要劝架的。赵军突然动手,他们拦不住。但此时拦张来宝,他们可麻溜着呢。一起上前,抱腰的抱腰,拽胳膊的拽胳膊,硬是将张来宝拉住。
“赵军!”被众人拉着脱不开身,张来宝指着赵军吼道:“你特么少管闲事,啊……”
张来宝话没说完,就见赵军抬起一脚,正踢在他小肚子上。而此时的张来宝被人拉着,想躲都躲不开。
见赵军动脚踢张来宝,也有人过来拦赵军。
“起开!都给我起开!”赵军怒喝一声,指着向他而来的人说道:“我们几家啥关系,你们不知道啊?这仗,你们也敢拉?”
被赵军一喝,几人面面相觑。确实,张家和赵李两家的宿怨太深了,不是外人能掺和的。
“宝玉!”这时,赵军一指李宝玉,再向张来宝一指,道:“给我打!往死里打,谁拦着就不用管,打仗没好手,敢拉仗,就别怕挨揍!”
赵军话音刚落,李宝玉就冲出去了,抡开拳头朝着张来宝脑袋上就削。
就像赵军刚才告诉他的,谁拦着也不用管,所以李宝玉完全是一副大开大合的架势。
“啊……啊……”张来宝的惨叫声在人群中响起,李宝玉可真是下了狠手。
“宝玉!宝玉!”见李宝玉拳拳往张来宝脑袋上打,赵军可怕他出事,忙将李宝玉叫住。
这时的张来宝,鼻青脸肿、鼻孔窜血,满头大包。
“呜呜呜……”张来宝又被李宝玉打哭了,他一手抹着眼泪、鼻涕,一手指着李宝玉说:“你抢我媳妇,还敢打人,我跟你没完!”
“谁他么是你媳妇?”赵军闻言大怒,往前一指道:“宝玉,继续揍他!”
赵军话音刚落,张来宝身旁人群迅速散开,直把张来宝露了出来。
张来宝被吓得哆哆嗦嗦,但却是只鸭子,嘴嘎嘎的。
李宝玉握着拳头,冲张来宝怒吼:“张来宝,你要再敢胡咧咧,我打死你。”
张来宝转身,分开人群夺路而逃。
随着气温逐渐升高,这些日子早晨就有人下地干活了。张来宝最近还不愿见人,连溜熊的不溜了。
可就算他一天什么都不干,哪怕不吃饭了,他也少不了得上厕所。
可刚一出厕所,张来宝就听人谈起李宝玉和刘梅,说是这俩人快开亲了!
这消息,好似晴天霹雳,轰在张来宝头顶,只把他轰的五迷三道、七荤八素。
转醒过来的张来宝,第一件事就是冲来李宝玉家,找李宝玉算账。
正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
张来宝今天心里确实是发狠了,堵着李家门骂,李宝玉一动手,还有人拉架。
可没想到的是,半路竟然杀出个赵军。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没事儿了。”赵军挥手,将门口围着的人驱散开,然后他和李宝玉往院里走时,问道:“刘铁嘴办事行啊,昨天中午刚和她说完,下午她就办了?”
此时,赵军还以为是刘铁嘴那边走漏了风声呢。
“办个屁!”李宝玉没好气地一指身旁不远处,挤眉弄眼地李如海,吼道:“都特么他出去瞎咧咧的,我特么揍死他!”说着,李宝玉从旁边柴火垛前,捡起一根棍子,就奔李如海打去。
------题外话------
抱歉兄弟们,更新晚了,之前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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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八章.我没钱,你不有钱么?
“啊!啊!”
李家屋里,传出声声惨叫。
赵军着急忙慌地牵着李小巧从屋里出来,肉骨相残这等血腥画面,让小姑娘看见不好。
小姑娘被赵军拉着出门,还一步三回头的。
赵军见状,忙歪着身子,转移话题地向李小巧问道:“巧儿啊,早晨吃的啥呀。”
李小巧抬头看着赵军,回道:“哥,我还没吃呢。”
“哎呦,咋没吃饭呢?”
李小巧一努嘴,说:“我大哥热的干巴馍,我吃不下去。”
李小巧说的干巴馍应该是馒头,肯定是剩的,估计李宝玉连热都没热,就那么凉着,就咸菜、喝热水。
李大勇、金小梅不在家,李宝玉就这么糊弄一口饭,菜也不做、粥也不煮。大早晨的,光噎馒头,小姑娘肯定咽不下去。
“走吧,上哥家,让你大娘给你做吃的。”赵军拉着李小巧从李家门出来,进到自家院里。
赵军领着李小巧刚走到门前,就见房门开了,赵有财从屋里出来。
“大爷!”李小巧喊了赵有财一声。
“哎,闺女。”赵有财应了一句,然后看向赵军。
赵军忙给他解释说:“我叔跟我婶早晨走的早,家里没整饭,宝玉也没做。”
“啊!”赵有财闻言,忙冲李小巧伸手,道:“闺女快进屋。”说着,赵有财一手拉过李小巧,一手拽开房门喊道:“兰呐,快来,家有啥,快给孩子整点。”
听里屋王美兰应声,赵有财便抬手,引着李小巧进屋。
然后,赵有财关上门,回身问赵军道:“那俩小子呢?要没吃,就一起过来呗。”
赵军呵呵一笑,道:“他俩忙着呢,来不了了。”
“咋的了?”
“宝玉正搁家收拾如海呢。”
“这是干啥啊。”赵有财眉头一皱,对赵军说道:“你看你咋不拦着点呢?”
“拦啥呀?”赵军没好气地说:“就如海那嘴都啥样了,再不收拾还有好么?”
以前李宝玉要打李如海,赵军只要碰见,都会拦着。可这一次,赵军没拦。
因为那小子沾点欠揍了。
李家想跟刘家结亲,不过才有这么个想法,还没正式去跟刘铁嘴说呢,就让李如海嚷嚷得满屯子都知道了,这算什么事啊?这让人老刘家怎么想啊?
明明是一件好事,要让李如海那张破嘴给糟践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所以,赵军今天没拦着李宝玉,反而将他手里的棍子给夺下来了。
这可不是心疼李如海,而是棍棒打人掌握不好分寸,李宝玉拿着棒子打弟弟,下手难免有所顾忌,但要使巴掌撇子,那就没事了,只管抽便是。
赵军说完,见赵有财没说话,忙道:“爸,这事儿你可别管哈,让宝玉收拾、收拾他吧,咱昨天刚研究的事,今天这一早,满屯子就都知道了,你说这小子嘴得多快。”
赵有财一听,不禁点了点头,同时也有点后怕,要不是那天早晨赵军和李宝玉发现的及时,李如海就把他和李大勇藏私房钱的事给嚷嚷出去了。
“揍!得揍!”赵有财咬牙切齿地叨咕两句,便背着手要往外走。
赵军随后问了一句:“爸,你上班啊。”
这就是句客套话,也是没话找话。
可赵军话刚出口,就见赵有财回头看着他。
“咋了,爸?”赵军心里感觉有些不妙,顿时就后悔搭那么一句话了。
“儿砸!”赵有财冲赵军一笑,更让赵军感觉不妙了,但事到临头,也只能赔笑道:“爸,你有事啊?”
赵有财眼珠一转,对赵军说:“昨天永兴那个治保主任给你打电话,你咋说的呀?”
“那不都回绝了么。”赵军小心翼翼地说:“咱明天有正事呢,还能上他那儿去么?”
赵军在说这句话时,在“正事”两个字上,加重了一下语气。
可他话音刚落,就听赵有财追问道:“那明天办完事,咱们再去呗。”
“啥玩意?”赵军一怔,惊讶地看向赵有财,只见赵有财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赵军试探着问他:“爸,你刚才说的咱们,是您老要去啊?”
“啊!”赵有财点下头,抬手指了下赵军,然后又指了下自己,说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就咱爷俩这身手,上永兴去,打那个土豹子,搁大裤裆的话,那就是手拿把掐的。”
赵军闻言,面露苦涩,嘀咕道:“你要不说这个词,我心里还有点底儿。”
“你说啥?”赵有财没听清楚,就以为赵军在吐槽自己,但有求于人,他也顾不上计较那么多了,满怀期盼地看着赵军,追问道:“到底行不行啊?”
赵军愁的眉毛都屈成了八字型,但见老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只能开口道:“爸呀,人家大队上有猎人队,一百来号人,都拿半自动枪,他们搜山都没整着那豹子,咱爷俩就能啊?咱俩有三头六臂呀?”
“你这孩子啥也不懂?”赵有财指着赵军,别过脸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数落他道:“要打那豹子,不是人多的事儿,你得有招。要不得,你整一千人也白扯啊!”
“爸,你有啥招啊?”赵军眉头紧锁,他都想说了,你要有招,你不早给那豹子打了啊。
“搁羊钓啊!”赵有财把手一摊,对赵军很硬气地说:“他不说那豹子天天奔羊去么,那就拿羊钓呗。”
“啊?”赵军闻言一惊,指着仓房说道:“爸,你可别惦心咱家那仨羊啊,你要给它们整去钓豹子,你就不用回家了。”
赵有财一愣,但他一想就知道赵军说的对,便道:“不拿咱家羊,我出去花钱买,还不行么?”
“呵!”赵有财这番话,都把赵军给说笑了,他看着赵有财,问道:“爸啊,你还买羊往里搭呀?你都搭多少了?”
然后,赵军还趁机套话,问道:“再说了,你有钱了么?你还买羊?”
“你瞧不起谁……啊,我是没钱了。”赵有财话说到一半感觉不对,手掐着衣兜,很卑微地说道:“兜里就那俩个子儿,还是你给我的呢。”
可话到此处,赵有财眼珠一转,看着赵军很有底气地说:“不就一只羊么?我没有钱,你不有钱么?”
“我……我有钱……我有钱……我也不干那事啊。”赵军记得他跟张援民说话,拿羊钓豹子,那是傻子才干的事,但这话肯定不能当着赵有财的面说。
“你不干拉倒!”赵有财烦躁地一挥手,道:“咱们去帮他们大队解决问题,他们还不得出羊么?”
赵军心里暗暗叹气,心想老爹这是魔障了,便摇头说道:“行了,爸,你要想去,你就跟我妈说吧。我妈要同意,我就给那个陶大叔打电话,然后安排你去。”
“你这孩子,你是不是虎!”赵军却没想到,好好说着话呢,赵有财竟然急了,瞪着眼睛喝道:“我要能跟你妈说,我还用得着你呀?”
说完,赵有财抬腿,往赵军小腿踢了一脚,然后把身一转,背着手就走,边走还边骂骂咧咧地道:“小犊子啥也不是……”
“这是什么人呐!”看着赵有财离去的身影,赵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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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九章.相亲
赵有财走后,赵军回到屋里,见王美兰在锅台前,正把鸡蛋往锅里打。
而锅旁,还放着挂面。
这是准备做给李小巧的。
“你爷俩搁外头说啥呢?”一见赵军进来,王美兰就问了一句,但问完不等赵军回答,就继续说道:“我这腾不开身,寻思你进来,我好让你去隔壁喊宝玉、如海过来吃饭。”
“他俩不用。”赵军笑道:“他哥俩忙着呢。”
“啊?”王美兰一怔,她不知道两个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的臭小子,在家能忙活啥。
赵军知道自己老娘心眼儿好使,她要知道李如海挨揍,肯定会去解救,于是便道:“妈,你不用管他们,你给小巧整口吃的就行。”
“那我就打一个鸡蛋了。”王美兰说着,把其余的鸡蛋收起。原本还想着给李家兄弟带一碗面的,既然不用了,那只做李小巧的就完了。
明天要去马家相亲,今天赵军就没上山,只在家里逗狗、逗妹,安安稳稳地过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才刚过五点,赵军就被赵有财给叫起来了。
赵军从屋里出来,就见赵有财把饭菜往他屋里端。东屋还有两个小丫头睡觉呢,这么早叫她们起来,肯定是不行。
赵军洗漱完回来,就跟王美兰和赵有财一起吃饭,今早吃的也简单,白菜炖土豆、粉条,主食是玉米面发糕。
一家三口吃完,各自去穿衣打扮。虽然没有新衣服,但都穿的干干净净。
等他们都收拾完,还不到七点呢。这时候,两个小丫头才起床,王美兰照顾她们梳洗、吃饭。
等到快八点的时候,赵军家院子里的狗叫个不停,然后站在窗边,往外张望的赵有财喊赵军说道:“儿子,去,刘铁嘴来了。”
赵军忙从屋里出来,就见穿红戴绿的刘铁嘴正站在自家门口,慌张地望着院子里狗。
赵军轰开了狗,走到院门口扶着刘铁嘴往屋里走。到门口,赵军拉开门请刘铁嘴先进。
刘铁嘴进门的一刹那,在东屋门口等候的赵有财、王美兰一起迎了过来,双方笑着寒暄几句,一起进东屋说话。
这时,赵军拉着两个妹妹出去,将她们带到隔壁李家,托金小梅帮着照顾一会儿。
这事是早都说好的,金小梅招呼赵虹、赵娜进屋和李小巧玩儿。此时李大勇和李宝玉已经上班去了,只有她们娘仨在家,但李如海却没出来见人。
赵军也不管他,只跟金小梅聊了两句,听了听金小梅的嘱托,才告辞离去。
等赵军回到自己家时,就见赵有财和刘铁嘴炕上抽烟,刘铁嘴一边抽,一边对赵有财和王美兰说:“二哥、二嫂,你们都不知道啊,就为咱家军这事,我那鞋都磨坏多少双啊!”
这不扯呢么!纯胡诌八咧么!
但赵有财和王美兰心里清楚,这娘们儿是在这儿邀功呢。
“大妹子,你啥也不用说了。”赵有财对刘铁嘴说:“等小军这事成了,哥跟你嫂子好好谢谢你。”
“那我就等着了。”刘铁嘴哈哈一笑,转头看赵军进来,抬手招呼赵军到她跟前,笑着说道:“军呐,一会儿到老马家,会来点儿事哈。”
赵军闻言,当即笑道:“放心吧,刘姨,我都懂。”
又不是第一次了,他有经验。
眼看着过了八点半,刘铁嘴起身招呼了一声,赵有财、王美兰带着赵军,和刘铁嘴一起出了家门,往马玲家走去。
都一个屯子住着,离着远近就是相对而言,再远还能远到哪儿去?
只是刘铁嘴身体不好,赵家三口为了照顾她,才走得慢些。
大概十分钟后,四人来在一户人家院前。
柳条仗子外,站着六个人。
马大富、王翠花两口子,加上马玲、马洋姐弟俩。还有二人,是马玲分家的兄嫂,马胜和许小青。
一家六口,出门相迎,这也是老辈的规矩。
两家人远远会面,但谁都没说话,只有刘铁嘴拧拧搭搭上前,招呼马大富、王翠花道:“大哥!嫂子!看我给你带谁来啦!”
她这话音落下,马大富才紧走几步,迎上赵有财道:“二兄弟,有日子没见了。”
“可不么。”赵有财笑道:“家都挺好的?”说着客套话,也不等马大富回答,就问王翠花道:“嫂子也挺好啊?”
“挺好的。”王翠花笑着应了一声。
见赵有财和马家两个老人都打了招呼,刘铁嘴忙开口道:“可别在外头说了,快进屋吧!”
“对,对!”马大富接茬道:“进屋、进屋。”说着,伸手往门内一引。
赵有财冲他点头一笑,先行半步,和马大富一起先进了院子。
然后,王翠花冲王美兰伸手,笑道:“妹子,快进屋。”
王美兰和王翠花,如果要硬论的话,还能扯上点亲戚。但这亲戚,也就在农村还算个亲戚。
但也正是有这层关系,王翠花才没叫王美兰弟妹,而是叫了她一声妹子。
王美兰闻言一笑,上前和王翠花一起往院子里走。而刘铁嘴,则紧跟在她俩身后。
四个长辈,各处各的,只留下赵军和马家兄弟姑嫂。
但从两家人见面,全是按着老礼来的,场面绝对不会尴尬。
这不,马胜对赵军笑道:“赵军兄弟,屋里去吧。”
“走吧,大哥。”赵军和马胜一握手,由马胜引着往院子里走。
在他们身后,许小青一手挎着马玲胳膊,一手拉着小叔子,走在最后面。
众人一起进到屋里,马大富、赵有财上炕而坐,王美兰刘铁嘴、和王翠花都坐炕沿边,但王美兰和刘铁嘴一边,坐在里面。而王翠花,自己坐在靠门这一边。
赵军和马胜进来,坐在窗户下的凳子上。
见马玲和许小青进来,王翠花伸手拉过马玲,拽着她坐到自己身边,然后对许小青说:“小青,快给客人倒水。”
“哎!”许小青应了一声,转身拉着马洋就走。
马洋还小,这种场合不必出席,只需要露个脸就可以了。
至于王翠花指使许小青,却把马玲拽到她身边,也不是舍不得自己闺女干活,而使唤儿媳妇。
这只是因为,今天相亲的是马玲。得让她坐下,让赵家人看看。
在许小青出去以后,赵有财向赵军使了个眼色,赵军忙起身,从兜里掏出已经开封,但一颗没动的石林烟,上前两步,拽出一颗,将烟横着递向马大富道:“叔,你抽烟。”
------题外话------
兄弟们,今晚不加更了,明早起来加,大概9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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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亲事定了(加更4/12)
赵军握着烟盒的左手里,还攥着一盒火柴,在马大富接过烟后,他打开火柴盒,拿出一根火柴,擦着了给马大富点着了烟。
然后是赵有财,在给赵有财点着烟后,赵军又抽出一颗烟,递向王翠花道:“婶,你抽烟。”
王翠花一笑,摆手道:“婶不抽。”
赵军笑着点了下头,然后转身面向刘铁嘴,把手里的烟递给刘铁嘴,并为其点着。
此时的王翠花,对赵军来说还是外人,所以哪怕知道她不抽烟,也得让一让。倒是王美兰,这就不用让了。
至于那姑娘马玲,不管她抽不抽烟,在这场合,她都不能抽。
赵军倒是知道马玲不好烟酒,马家也都是本分人,大舅哥、小舅子也要强,不用他填补什么。
而马玲,懂事、勤劳,性格也好。在生活里,她唯一的一点小缺点,就是信鬼信神。
这是马玲的奶奶,马家老太太给带歪的,不过马玲迷信,但不耽误正事,上辈子在嫁给赵军以后,也是本本分分的过日子。有事的话,想起来去算算,想不起来也就算了。
马玲不给烟,但马胜一定得给,赵军在为马胜点好烟后,重新坐回板凳上。
而这时,许小青端着两杯茶进来。这应该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茶水温热能入口,也不至于把玻璃杯烫炸了。
许小青把一杯给了赵有财,另一杯给了马大富。然后再取两杯,一给王美兰,一个刘铁嘴。最后,只取一杯给了赵军。
上完茶后,许小青出屋就再未进来。
“二兄弟,你喝水。”马大富的一句话,给今天的交谈正式开了个头。紧接着,加刘铁嘴在内的五个长辈,就开始唠家常。
真的是唠家常,从屋里屋外,到春种秋收,再到鸡鸭鹅狗。
而赵军和马胜、马玲,只能在一旁听着。
就这么唠了半个多小时,赵有财把杯子往炕桌一撂,对马大富道:“大哥,我们得回去了,家里还有活呢。”
马大富闻言即道:“留下吃口饭呗,你嫂子都准备了。”
“不了,改天再吃吧。”赵有财说着,就要从王美兰、刘铁嘴这边下炕。
赵军、马胜见状,全都起身。而王美兰和刘铁嘴,也顺势站起,王美兰向对面的王翠花说:“姐,那我们就回去了。”
“走啊?”王翠花也挽留道:“搁家吃饭呗。”
这完全就是客套了,按规矩,赵家人不会留下吃饭,所以马家人也没实心让。
这时,王美兰和刘铁嘴已经到了房门口,坐在靠门这边的王翠花拉着马玲起身相送。
而赵有财从炕上下来以后,没着急和马大富出门,但俩人没什么说的,只在炕前互点一颗烟。
赵军和马胜也不说话,只跟在四个女人身后出去。如此一来,赵有财和马大富就落在了最后。
“大哥。”这时,赵有财对马大富问道:“俩孩子的事,你看咋样啊?”
“哎呀……”马大富闻言,似乎有些犯难,回道:“二兄弟,这是大事呀,我得跟你嫂子商量、商量啊。”
“那还商量啥呀!”赵有财笑道:“你这一家之主,这点事还用商量么?你看我们家,全都我说的算。大哥,你要点头,这事咱今天就定下了!”
赵有财此言一出,马大富对他对视一眼,再开口时,语气中满是坚定地道:“二兄弟,你要这么说,那大哥就做一回主,这事定了!”
看似二人三言两语之间,就把赵军和马玲的亲事给定了。但实际上,刚才的那些话,完全是他俩互嗨罢了。要没有王美兰、王翠花答应,他俩能定个屁呀?
一个屯子住这么些年了,谁不知道谁家咋回事啊?赵家能让刘铁嘴来说媒,就是认定马玲了。而马家答应今天见面,也就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这年头,就是这么简单。
只是最后拍板的话,得让老爷们儿说,毕竟他们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么。
听马大富说亲事定了,赵有财哈哈一笑,道:“那咱以后就是亲家了。”
“那对呗。”马大富笑道:“改天再上家来,咱哥俩好好喝点儿。”
“成!”赵有财答应了一句,便往外走,而马大富在后相送。
二人从屋里出来,到院门前,又互相寒暄了几句,赵家人这才离去。
自从马家出来,再到半路和刘铁嘴分道扬镳,王美兰一直都是美滋滋的,一会儿看看赵军,一会儿看看赵有财。
“兰啊!”看王美兰高兴,赵有财向她靠了一步,开口就想说话,但却被赵军给拽住了。
“啊?”王美兰转头一看赵有财,抬头一扬下巴,很欢快地问:“咋的了?”
赵有财一看身旁赵军,到嘴的话瞬间咽下去了。
赵军忙对老娘说道:“妈,我爸是想问你,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咱不得整点好吃的呀!”
“哈哈哈……”王美兰闻言哈哈一笑把手一挥道:“走,回家,有啥好的,全给做了!”
王美兰说完,转身快步往家走,赵有财看了赵军一眼,就见赵军冲自己摇头。
赵有财叹了口气,背着手跟在王美兰身后往家走。
赵军前天拉回来的熊肉,大多数都被赵有财和王美兰送人了,送的都是亲朋好友,而且这天越来越热,不送也不行了。
赵军家就剩下一块黑熊大腿肉,使盆装着,用井水泡着。而且,每过几个小时,就得换一次井水。
除了这肉,赵军家还有一条鱼,是王强早晨给送的。一斤多的鲤鱼不大,但临尾处的鱼鳞微微发黄、泛红。
这是日后分辨野生鱼的准则,可现在的鱼都这样。
王美兰到家以后,就去隔壁接俩闺女,但她在李家,跟金小梅聊了好半天。
等她回来,开门却是一愣。只在赵有财正在锅台前,刮鱼鳞呢。
“呀!”王美兰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冲赵有财道:“今天咋这么自觉呢?”
“呵呵……”赵有财干笑两声,才对王美兰说:“兰啊,你进屋歇一会儿吧,今天晌午饭我做。”
“啊,行!”王美兰不疑有他,乐呵地带着俩闺女进屋了。
西屋里,刚走到炕沿边的赵军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门外的赵有财,不禁暗暗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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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又来电话(加更5/12)
东北吃鱼,小鱼煎、大鱼炖。
但在这山区,多是河鱼,这一斤多的鲤鱼,也就算不小了。
赵有财使铁锅炖鱼,周围贴一圈大饼子。因为没提前泡粉条,所以就在开锅时,直接把粉条加了进去。
东北没什么特产,如果说土豆算的话,那粉条自然也算。
东北人喜欢吃粉条,这并不是缺吃少菜的原因,只是单纯的喜欢吃。
除了名菜猪肉炖粉条以外,东北人只要炖肉,就都可以加粉条进去。
炖好的粉条,在吸收了肉汤以后,很有滋味。
大盘子里,中间是鱼,周围全是粉条,热气腾腾地上桌,赵军在赵虹、赵娜的吵嚷声中,把两个鱼眼睛抠出来,给她俩一人一个。
有老人说,吃鱼眼睛对小孩子的眼睛好。
这是源自于吃啥补啥的理论。但小孩子们深信不疑,吃着吃着,还都吃成习惯了。
王美兰今天也是高兴,竟然亲自给赵有财拿来了酒桶和酒杯,但倒酒的,却是赵有财自己。
夹了口鱼肉,抿了口酒,赵有财心里也挺高兴的,毕竟是当爹的,虽然平时不会表达,但儿子的婚事定下来,可算是了了做父母的一桩心事。
只不过,赵有财还有一件心事,就是那只土豹子。他本想趁着王美兰今天高兴,借机提一下去永兴大队狩猎的事,但却被赵军给拦下来了。
赵有财一手扶着酒杯,一手高抬筷子,给赵虹、赵娜一人挑了一绺粉条,然后悄悄打量王美兰神色,见王美兰仍面带笑意,他便心中一定。
可赵有财目光一移,却见赵军正冲自己微微摇头,赵有财心里有些不乐意了,老子今天给你办了这么大的事,昨天就求你那么点事,你都不答应。
赵有财眼珠一眼,计上心来,当即清了下嗓子,在饭桌上问赵军道:“儿子,那个……”
他一开口,家里其余几人的目光纷纷向他投来。
说心里话,赵有财忽然有点后悔了,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向赵军问道:“永兴大队的,没再给你来电话啊?”
赵有财话音刚落,就见正在低头吸碗里粉条的王美兰,猛地把头向自己转来,眼中似泛着寒光。
这话让他问的,陶大宝前天给赵军来的电话,赵军说今天得去相亲,那陶大宝昨天还能再打电话么?
王美兰咬断了嘴边的粉条,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撂,神色不善地看着赵有财。
这老小子,净破坏老娘的好心情!
“那个……”这时赵有财有点慌张,忙向赵军投去求救的目光。
可赵军哪里还管他呀,一手端碗,一手挑起碗中粉条,刚要张嘴去吸,却听外面传来了声声狗叫。
三人齐齐一怔,皆向窗外望去,赵有财面露喜色,笑而不语。
来救星了!
“这谁呀!”赵军放下饭碗起身,到窗前就见赵金山一路小跑的到了自家门前。
紧接着就是两下敲门声,赵金山开门而入,进来向赵有财、王美兰打招呼道:“大爷、大娘,吃饭呢?”
“啊!”赵有财笑道:“金山,来,一块儿吃点。”
“不了。”赵金山摆手道:“我家也正要吃饭呢。”
“哎呀,那你来是有啥事啊?”赵有财一脸期盼地看着赵金山,在他想来,赵金山过来,一定是有电话找自家人。
而自家这几口人,也就赵军能有电话来找,估计还是那永兴大队的治保主任,让赵军过去打豹子的。
所以,赵有财心里很是期待。
不光是赵有财,此时的赵军和王美兰也是这么想的,尤其是王美兰,还狠狠地瞪了赵有财一眼。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赵金山却对赵有财说:“大爷,你们林场来电话找你。”
赵有财闻言,脸上笑容瞬间凝固,手里筷子掉在桌上才反应过来,怏怏往炕下去。
今天林场正常上班,但赵有财却请了假。现在有人来找,想必是临时有招待,才打电话来找这位大师傅回去。
“金山啊。”这时,王美兰对赵金山说:“在这儿吃一口呗。”
“不吃了。”赵金山笑着回道:“我妈刚做好饭,让我去屯部喊我爸,就听见来电话找我大爷。我这就回去了,我妈还等我呢。”
赵金山也不容易,每次去找赵国峰,都赶上来电话,然后他就得给赵国峰跑腿。
“那辛苦你了,金山。”王美兰说着,向赵军抬手示意。
赵军自然晓得,早已放下了饭碗,起身送赵金山出门。
等把赵金山送出院外,赵军转身回到屋里,又坐到炕桌前吃饭。这时,就听王美兰对赵军说道:“你这个爹呀,一天打猎的瘾头子可大了。”
“嗯呐。”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不禁想起了赵有财年前、年后对打猪神的执著。
“哎!”王美兰叹了口气,对赵军道:“儿子,你看看,要是那个陶主任这两天再找你,你趁着放假,领你爸去他们那儿转一圈。”
“啊?”赵军闻言一愣,却是没想到老娘能这么说,难道真是因为自己今天相亲,老娘的心情太高兴了?
然后,就听王美兰继续说道:“你爸要不去照量、照量,心里就得跟猫挠似的。反正有你领着他去,妈放心。”
听她这么说,赵军应道:“嗯呐,妈,我知道了。”
既然老娘都开口了,那就去溜达、溜达吧,但这个电话,得等陶大宝打来。要是不来电话,那这事也就算了。
而此时,王美兰挑粉条的手突然一顿,对赵军叮嘱道:“但是有一点哈,你们去是去,但不行再花钱买羊了!”
“我傻呀?”在老娘面前,赵军终于把忍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只听他继续说:“谁傻呀,干那事!”
“你这孩子咋说话呢。”王美兰虽然嘴上说的是数落赵军的话,可脸上笑呵呵地道:“不能那么说你爸。”
赵军也是一笑,刚要说话,房门猛地被人拽开了,然后就听赵有财喊道:“赵军!”
“哎妈呀!”赵军吓了一跳,心想坏了,说他坏话让他听见了。
可下一秒,却听赵有财道:“别吃了,快走,有电话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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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感谢你爸
“快走!”
赵有财、赵军一前一后出了家门,赵有财着急忙慌地在前面快走,一边走还一边催促赵军。
“着啥急啊!”赵军道:“我饭吃一半了,走快了胃不得劲儿。”
“一天净事儿!”赵有财没好气地怼了一句,但见赵军没跟上来,只能无奈地回身,等赵军过来。
然后赵有财一把拉住赵军手腕,对他说:“儿子,一会儿到屯部接起电话,那边要让你去,你就答应着哈。”
赵军瞟了赵有财一眼,直接回道:“我怕我妈不答应。”
“你妈……你妈不答应,你不会跟她说啊?”赵有财没好气地说:“你知道那豹子皮多钱一张不?”说着,赵有财伸出一个巴掌,在赵军眼前晃悠,道:“五千呐!还是有价没货!”
赵军点了点头,东北豹当真少见,确实是有价没货。
爷俩唠着嗑,一路来在屯部,赵国峰一见他们进来,忙伸手招呼道:“快来吧,我都饿了!”
“赵叔!”赵军忙快走进步,到桌前抄起话筒,喂了一声,就听那边传来了陶大宝的声音:“赵军呐,你相亲咋样啊?”
“挺好的,陶大叔。”赵军回道:“你那边豹子打咋样了?”
“豹子打着了!”
“打着了?”赵军说着话时,还看了旁边的赵有财一眼,只见赵有财眼中那无形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了。
“咋打着的啊?”赵军既是好奇,也是想学习、学习。毕竟他对打豹子也没什么好办法,想着永兴大队要是有什么好招,他能从中汲取些经验。
“哎呀!”陶大宝笑道:“说起来呀,这事还得感谢你爸呢?”
“谁?”赵军闻言一愣,又看了眼旁边的赵有财,问陶大宝说:“这里咋还有我爸呢?”
一听提到了自己,赵有财也是精神一震,忙把耳朵往话筒旁凑了凑。
就听电话那头,陶大宝说道:“这玩意,我们猎人队是整不着啊。完事儿我们三队会计家男的是你们林场后勤的,说听那个……
说到此处,陶大宝言语一顿,似乎是想了一下,才道:“那是你姐夫吧?”
虽然没提名、没道姓,但陶大宝这么一说,赵军立刻反应过来,道:“对,林场后勤的周建军是我姐夫。”
然后,赵军又反问一句:“陶大叔,我姐夫给你们支的招啊?”
“嗯呐呗。”陶大宝笑道:“他们几个喝酒吹……唠嗑,你姐夫说他跟你爸,他们俩搁山上拴羊钓豹子,钓来好几回呢。”
“这……行吧……”赵军一笑,也是没法吐槽,但此时想起自己那天见过的豹子,便顺口问了一句:“陶大叔,那豹子打着了以后,你上秤称它多少斤呐?”
赵军此言一出,陶大宝那边沉默了一下,紧接着道:“这个不知道,我们那炮手捞着影,开了两枪。过去看枪溜子,瞅着有血,但豹子没见尸首。”
“那牵狗追呀!”
“追了!”陶大宝说:“我还去了呢,追过岗子也没找着,就看见有紫黑色的血,一摸还粘了糊爪的。”
“黏涎子似的呗。”
“对!”听赵军这么一说,陶大宝当即赞同道:“我们猎人队队长说是重伤,活不过明天了。”
赵军闻言,在电话这边也点了下头。那猎人队队长说的没错,野兽出血,紫黑发粘即是重伤。
这么严重的伤势,足以致命。特别是现在,眼瞅着都五月中旬了,天气炎热,伤口感染、发炎更是要命。
但赵军还是嘱咐一句,道:“陶大叔,你领人往河套子找找。”
“这个我知道。”
这也是山里的常识,野兽受伤以后,伤口疼痛,它们就会到河边,把受伤的地方置于河水之中。
大河水凉,有镇痛之效。
只听陶大宝继续说道:“今天我把大队上民兵都派出去了,高低也得给它找着,那一张皮,小溜一万来块呢。”
“多少?”赵军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赵有财,赵有财隐约听清了,当即急忙离开赵军,向屯部外走去。
看见他出门,赵国峰还喊他:“有财回去啦?”
赵军瞥了一眼赵有财背影,又问陶大宝说:“陶大叔啊,你找我没别的事了吧?”
陶大宝何许人也,一天大队上事情老多了,不至于刻意来关心赵军婚事。更不至于打着了豹子,还来通知赵军一声。
“有事!”陶大宝一听赵军好像有要撂电话的意思,急忙对赵军说:“这眼瞅着苞米就要拱出来了,等七、八月份挺红缨、上浆,野猪、黑瞎子就该下山了。我寻思你林场要不忙的话,你要有空,你就过来,跟我们这儿护农,一天给你两块钱。”
一天两块,一个月就是六十。说真心话,这待遇真是不错了。
可赵军在感谢了陶大宝好意后,就婉言拒绝了。
护农,他家就有地,而且靠山场还挺近,年年也有野猪、黑熊来袭。自己家还护不过来呢,哪能大老远去护别人的地。
赵军回到家时,王美兰和赵虹、赵娜已经吃完了,只剩赵有财自己在桌子上划拉饭菜。见赵军回来,赵有财也没说话,只把头埋在碗里猛吃。
这时,王美兰从外屋进来,对赵有财说:“看看哪天你下班早,给马大富请家来吃顿饭,把日子定了。”
“行!”
今天两家见面,是同意了赵军和马玲的亲事,但办婚礼的具体日子还没敲定呢。这得哪天赵有财做东,请马大富来家里吃饭。
而且,只能请马大富一人,连王翠花都不能来。同样,也不需他人作陪,就赵有财和马大富两个人,在酒桌上把日子定了。
但看两家的具体情况,估计他俩也就是个传话的。
见赵有财应下,王美兰微微一笑,从炕柜里抽出一个小破本,抬起右手,把食指放在舌头上蘸了蘸,然后翻开本子,仔细看着。
赵军凑过去歪头一看,只见上面记的都是近几年家里的收支情况。
王美兰斜了赵军一眼,然后合上了本子,对赵有财说:“一会儿我给你拿钱,你去买两瓶酒,看看国峰去。”
“看他干啥?”听王美兰说要给自己钱,赵有财心中一喜,但听王美兰让自己拿那钱买酒去看赵国峰,赵有财不禁眉头一紧。
“还干啥?”王美兰道:“赶紧让他给咱儿子批块地,等开春地里活都忙了,咱就张罗盖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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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兄弟说我水,我琢磨琢磨,看看怎么改进。
今晚先这一章,后面的我想一想。
欠一章,明天补。其实有些情节,现在不显,但都是与以后有呼应的。之前这个就叫铺垫,就像陶大宝打这个电话,是没让赵军父子去打豹子,但能是简单寒暄么?
还有赵军订婚那个,那按老礼,就这么复杂,麻烦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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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盖房 护农 (6K三合一)
永安、永胜、永福、永利,四个屯子背靠永安林场。
说是村屯,但其实还有个更洋气的说法,叫家属区。四个屯子住的,大多数都是现在或曾经的林场员工及其家属。
而这屯子里的地,也都是林场的,谁想占地盖房,得先跟屯长说,屯长批了以后,才去林场申请。
等林场再同意了,那才可以。
此时的赵军,已经是林场正式职工了,而且又有赵有财、周建军等多方面的关系,相信林场那边就是一句话的事。
所以,现在就差着赵国峰给批条了。不过,就赵有财和赵国峰的关系,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屯里人家,家家户户都得有院子。
房前屋后都得有院,而其中有一个院子,是用来种菜的。
至于屯子边上各家的地,那是用来种粮的。
而且这年头,山区地广人稀,一般人家的院子都比房子还大。
这问题就来了,王美兰要盖的,可是五间大瓦房,而且房子还要有前后院子,前院养狗,后院种菜。
她这五间大瓦房就够大的了,那配套的院子得多大呀?那得多大一块地呀?
这房前屋后加一起,赵军一家都赶上人家两家大了。再加上五间大瓦房,不知道的还以为地主大院呢。
这么大一块地,赵国峰今天给赵军批了,那明天别人也找他批地,他该怎么办?
赵国峰要批这块地,村里其他人难免会说三道四的。
当然了,赵国峰兼任屯长和治保主任,整个永安屯都他说的算。这对他的影响其实也不大,但对赵家而言,这就是人情,不是拿点野猪肉、黑瞎子肉就能过去的。
而王美兰刚才说的话,也是泛指,倒不是说只拿两瓶酒去。
各地风俗不同,这边讲究四盒礼,求人办事肯定是得把四盒礼都备齐了。
反常的是,一提要给赵军盖房子,赵有财二话不说,立马答应下来,当即把身子一转,便把双脚往地下送,嘴里还说着:“给我拿钱,我现在就去。”
王美兰和赵军对视一眼,都感觉有些惊奇,虽说去买东西可能会落下点小钱,但也不至于这么积极啊。
王美兰愣了下神后,还是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来,递给了赵有财。
“就给这点啊?”赵有财拿着钱,一脸不满地看着王美兰。
“这就不少了!”王美兰伸手点了一下,道:“你去买两瓶好酒,再买条烟,剩下的钱买两瓶罐头就行了呗。等事儿成了,咱再请他吃顿饭。”
赵有财闻言,也不说话,只把大团结从中间一折,塞进兜里就往出走。
赵有财这一去,就是一下午。但赵军和王美兰谁都没着急,因为他们知道这种情况,必是赵有财被赵国峰留下吃饭了。
赵军家今晚吃的简单,萝卜丝炖土豆条汤。这是把大红萝卜切成丝,土豆切成细条,炖成汤。
出锅后,汤里淋些醋,味道绝了。赵虹、赵娜加些香油在里面,赵军和王美兰则在汤里加些辣椒油。
一家人吃完饭,都已经五点半,快要六点了。
这时,大锅里烀的土豆熟了,王美兰使笊篱把土豆一个个都捞出来,盛在一个大盆里散着热气。
这十来个土豆是准备晚上喂狗的,不得不说自从大胖和三胖来了,家里土豆都比以前消耗的快了。
“儿子。”王美兰喊赵军道:“你把剩那菜端过来,给狗倒里吧,你爸也不能回来吃了。”
狗吃食,多少得带点咸淡,光撒盐面肯定不如拌点菜汤好吃。
正在捡桌子的赵军闻言,端着装萝卜汤的盆到外屋,倒在装土豆的大盆里,然后用专和狗食的勺子把土豆捣碎,这样还能凉的快一些。
土豆泥和菜汤和在一起,等热气散去,赵军端着狗食盆出去,分给五条大狗。
刚把狗都喂完,要回屋的赵军就见身旁的大胖抬起头,看向了院外。
赵军扭头一看,只见赵有财摇摇晃晃地往院门口走去。
“爸!”赵军忙到门前迎接,扶着赵有财往院里走。
赵军伸手来扶,赵有财却一抬胳膊,摆脱了赵军的手,并以手指着赵军说:“小瘪犊子!”
赵军:“……”
赵军一来气,也不扶他了,就听赵有财说:“老子今天把事给你办了,这两天就批地,完事就给你盖房子。房子盖好了,你赶紧给我娶媳妇滚蛋。”
说完,赵有财扶着院门往里走,赵军站在其身后,咬着一面的牙,说道:“你看我以后还给你钱不!”
……
一夜无话,第二天赵军仍然在家休假。醒酒的赵有财倒是积极,拿着赵国峰批的条子到林场,当天就把戳给盖上了。
晚上赵有财少有的早回家,跟家人一起吃饭,而且在饭桌上就把纸条拿出来,交给了王美兰。
“这么快就办下来了?”王美兰高兴地一拍巴掌,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起。这时候林区没有房契、地契一说,但林场给批的条子,就是凭据。
王美兰把纸条夹进小账本里,用筷子夹开一大块摊鸡蛋,夹到赵有财碗里,笑着夸他道:“这事儿你办的痛快!”
“那是!”赵有财夹起鸡蛋,咬了一口,把剩下的使筷子接住放回碗里,嚼了几口,端起酒杯就酒把鸡蛋咽下,然后一瞥旁边赵军,升高音调对赵军道:“给你爸倒酒啊!”
“好嘞!”赵军一笑,忙拿过酒瓶,给赵有财杯中斟酒。
“呵!”赵有财冷声一笑,道:“等房子盖好了,你就结婚成家了,到时候你想孝敬老子都不成了。”
赵军闻言,也不理他,只把目光转向王美兰,问道:“妈,你不说到时候咱家一起都搬过去么?”
“啊。”王美兰说:“你爸说了,房子怕空不怕住,一空下来,这房子就完了。我俩还领你妹搁这儿住,等以后你妹都嫁人了,我们再……”
“妈啊,你可别听我爸的。”赵军也不顾赵有财阴沉下来的脸色,只对王美兰说道:“我娶完媳妇,就生孩子,你不看你孙子啊?!”
“哎呀!”王美兰一怔,看向赵有财时,伸手在他胳膊上一拍,道:“可不咋的,咋把这茬给忘了!”
这年头男男女女之间,没什么防御措施,只要身体没毛病的,结婚一年半载就该有孩子了。
王美兰之前不是听了赵有财什么谗言,才有了暂时分家的念头,可此时,当赵军口中听到孙子二字时,她瞬间把什么都忘了。
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不能不说,现在东北山村,重男轻女的情况还是普遍存在的。
王美兰对闺女就算挺好了,但孙子俩字对她的杀伤力太大了。只见王美兰一拍桌子,对赵有财道:“赶紧的,看看都需要啥材料,该找人要的,抓紧找人要;该花钱买的,咱们就花钱买。
等过几天,你去给马大富请来,你俩喝顿酒,把日子给我定下来。”
说完,王美兰起身就要去翻日历本。
“妈。妈。”赵军急忙拦着王美兰,道:“先吃饭,吃完饭你再慢慢研究。”
“行!”王美兰答应一声,随手把筷子抄起,道:“吃!”
……
两个半月以后,永安屯西南,离赵军家四百米左右的空地上,篱笆仗子已经立起来,砖头、瓦片是整整齐齐的落在一角。
沙子堆得如小山一般,一袋袋的水泥摞在一起,由帆布盖着。
这是因为夏季多雨,怕水泥淋水。
这就是赵军的新家,此时房墙已经起来将近一米了,而旁边那院里,刚打好的地基的房子,是李宝玉的。
李宝玉家有哥兄弟俩,李大勇和金小梅商量着给李宝玉盖房子娶媳妇,然后他们留在老房子,跟李如海一起生活。这样一来,哥俩一人一套房,不偏不倚。
而两口子以后,就由李如海给养老了,那到他们百年,家里所有的地,还有存款都归给他们养老的李如海。
因为他俩不打算和李宝玉一起生活,所以就没给李宝玉盖像赵军那么大的房子,但起三间房,在这屯子也是拔尖的了。
而且,两家的新房子红砖、红瓦,砖缝全用水泥口,这在当今更称得上是豪宅了。
这时候春种已经结束了,地里没什么活了。而且夏天亮天得早,来帮忙的人从早晨三点开始,就陆陆续续地从家赶来。
因为来的太早,赵、李两家得供他们早饭,中午还得供他们午饭。但下午干完活,就各自回家了。
等房屋竣工以后,还得给这些来帮忙的人一点钱。关系好的,或者亲戚可能不会要。
但有一些人,就是指着这个出力挣钱呢,不能拿乡里乡亲的关系来绑架人家。
赵军家,7月19号破土动工,将近二十人忙活了五天,到24号这天,就开始下雨。
连下三天,第一天还好,蒙蒙细雨,下了小半天。第二天,外面就待不住了人了,一直下到后半夜还不停,持续到26号午后两点,雨才停。
这种情况,工地肯定是不能开工了,而翘班的赵军,就陪着两个妹妹在家欻嘎拉哈。
但听外屋地传来开门的动静,赵军刚从炕上下来,就听见了老舅王强的声音。
“姐啊,小军搁家呢么?”
“在呢。”王美兰瞪了王强一眼,没好气地说:“两天没干活,你就出去耍钱!”
王强闻言,嘿嘿一笑,也不答话。
赵军家盖房这几天,每天来帮忙的人有时不固定,毕竟屯子里大多数的成年劳动力都是林场的工人。
而其中,干活最卖力的,当属王强。
娘亲舅大,就盖房子那五天,王强连牌都不打了,搞得他媳妇赵玲巴不得赵军家天天盖房子。
可没想到,这一下雨,王强却又跑到小卖店跟人玩上了。
“老舅!”赵军从屋里出来,和王强打个招呼。
王强冲赵军一抬手,说道:“小军,把你半自动枪给我使使。”
“嗯?”赵军一愣,感觉有些稀奇。
王强和别人不一样,他使枪走极端,喜欢威力大的。而且他一般很少打黑熊,所以就使16号猎枪改装挂管。
之前赵军偷用王强的那把枪,就是16号枪挂半自动枪管,仍然打7.62mm子弹,但56式半自动步枪射击时,子弹是旋转着发出去的。而挂管枪,是直接把子弹推出去的。
这样一来,改装后的枪,杀伤力反而更大了。
这就是为什么黑白无常四人组猎猪神时,王强不要半自动步枪,而坚持使他那挂管枪的原因。他认为枪弹杀伤力越大,越能对猪神造成威胁。
而过完年后,王强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根机枪管,他使这机枪管替换了半自动步枪的枪管以后,这把枪的威力就更大了。
改装以后,王强如获至宝,这样的他,别说借别人的枪用,就算谁要拿56式半自动步枪换他的挂管枪,他都不会同意。
好奇就得问,赵军问王强道:“老舅,你拿枪干啥呀?”
“tm的!”王强口吐芬芳道:“咱家苞米地进黑瞎子了,它吃多少不说,关键是祸害一大片!”
之前陶大宝来电话,让赵军在苞米挺红缨、上浆的时候去他们永兴大队护农。
而现在,就是苞米穗变红、苞米粒逐渐饱满的时候,离村庄近的山牲口夜里下山,祸害苞米地。
护农的任务,就是在夜晚守卫粮食生产。他们有的明火执仗,有的敲锣打鼓,还有的用麻雷子、二踢脚,但实际上都不管用。
尤其在野兽习惯了这些以后,那就更什么都不怕了。
护农最好的办法是用猎狗,利用山牲口怕受伤的心理,使猎狗驱赶。
但盛夏时节,苞米地里全是苞米,地外全是杂草,猎狗和野兽搏杀起来,狗躲不开身,很容易受伤,甚至死亡。
于是,护农的责任又回到了人的肩上。但是永安屯不如永兴大队,人家家大业大,有猎人队轮流护农,还能给护农的猎人们开工资。
可永安屯没这个实力,就只能让屯民们自护自家。
前天下小雨的那个晚上,王强家苞米地里就进了一头黑瞎子。
俗话说:黑瞎子掰苞米,掰一棒,掉一棒。
说的是黑熊掰下苞米,会将其放在咯吱窝底下夹着。等又掰一棒以后,想把这棒也夹着,可一抬胳膊,之前夹的那棒就掉了。
而掰到最后,还是只剩一棒。
这句话是说,盲目做事,一事无成。
可也从侧面说明了黑熊进到苞米地里,是连吃带祸害。
它们和狗不一样,它们的身板子进到苞米地里,就是横推。所过之处,苞米全倒。
这才是最恨人的!
这阵子王强先是帮着赵军盖房子,后来又打了两天牌。赵玲让他上地里去看看,他也不去。
而那苞米地里,有时会藏野猪、黑熊,赵玲自己不敢去,只能在家里干着急。
就在刚才,大概一小时前,刘汉山来在了王强家。
他们两家虽不是邻居,但他们两家的地挨着,刘汉山告诉赵玲,他看这两天下雨,怕洼地受涝,刚才特意去地里看了一眼。
然后就发现自家苞米地里乱糟糟的,苞米杆子倒了一大片。
刘汉山小心翼翼地进地里一看,竟然发现了黑熊粪便。
刘汉山沿着苞米的倒伏一路走去,发现黑熊从自家地里穿过去,直接进了王强家地里。
刘汉山走过去一看,才发现王强家的苞米地,比自己家的惨多了。
见此情形,刘汉山就来找王强。
赵玲听说自家苞米被黑熊祸害,当场就急了,让刘汉山先在自家坐着,她到小卖店应把王强拽回来了。
刘汉山来找王强,是知道他有枪,想让王强背枪守夜,去把那黑瞎子给打了。这样打下来熊胆,就算没他刘汉山的,但熊肉怎么也有他的。
但猎熊甚是危险,一击不中,易遭反噬。
要么有狗,能帮人拖延。要么有半自动枪,枪不下脸,连发数枪以毙熊。
这两样,王强都没有,但他外甥有啊。所以在刘汉山走后,王强就跟赵玲商量,去管赵军借狗吧,且不说容易伤狗。就算赵军让他把狗牵来,那狗不认他,也未必会给他干活。
所以,如果要借狗,还得赵军跟着来。这样,还不如直接跟赵军借枪呢。
老舅跟外甥,那就不能说是借了。于是,王强就来了。
听完缘由,赵军并未回屋给王强拿枪,而是对他说道:“老舅,枪,我就不给你拿了,晚上我跟你一块儿去。”
“那是干啥呀!”王强闻言连忙摆手,道:“你快在家好好歇着吧。”
王强不想让赵军去,可不是怕赵军分他熊胆,而是心疼自己外甥。毕竟护农守夜是熬人的活,晚上不睡,白天睡一天也未必能补回来。
而且那黑瞎子前天来了,今天未必会来。王强感觉要是让赵军跟自己白守一夜,那有些对不起自己外甥。
“不行!”听王强拒绝,赵军斩钉截铁地说:“老舅,打黑瞎子哪有一个人的?你啥也别说了,我陪你去!”
“这……”
王强还要说什么,却被王美兰拦住,道:“强子,听你外甥的,让他跟你去,他现在打猎比你姐夫都强。”
王美兰话音刚落,房门被人从外面拉开,背着半袋子苞米面的赵有财正站在门口。
王强回身,和赵有财打招呼道:“姐夫回来啦?今天下班早啊。”
“嗯!”赵有财只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把目光转向了赵军。
赵军忙上前,伸手去扶赵有财肩上的麻袋,并道:“爸,这可挺沉啊!”
“哼……”赵有财鼻孔发声,而且还是拉的长音。
王美兰剜了赵有财一眼,但当着自己弟弟的面,也没法说他。
赵有财把手中麻袋交给赵军,问王强道:“强子,地里进黑瞎子了?”
“嗯呐。”王强笑道:“这不过来,寻思跟小军拿半自动用用么。哪成想我外甥心疼我,非要晚上陪我。”
赵有财瞟了王强一眼,心知他和他姐都是护短的主,但也知老舅护外甥是人之常情,便淡淡地说了一句:“嗯,那就让他陪你吧。”
说完,赵有财一甩手,就进了东屋。
“死样!”王美兰瞪着赵有财背影嘟囔一句,然后转头对王强笑道:“强子,晚上搁这儿吃啊,姐打俩鸡蛋,给你包韭菜馅饺子。”
王强爱吃饺子,尤其是韭菜鸡蛋馅的,虽然这季节已经不适合吃韭菜了,而且地里的韭菜等着开花呢,但当姐的心疼弟弟也是人之常情。
“不得了,姐,我这就回去了。”王强冲王美兰一笑,然后对里屋喊道:“姐夫,我走了哈。”
“啊!”赵有财在里屋应道:“走了啊,晚上让赵军陪你哈。”
同样的话,赵有财念叨两遍,王强就知道他是有情绪了,但对王强而言,赵有财不但是姐夫,也是大哥。
所以,王强只是一笑,然后对赵军做了个手势,也没说话就走了。
赵军忙跟上去,把王强送出门外,舅甥二人刚分别,就见李宝玉和李大勇父子一起下班回来了。
你看看人家爷俩,多和谐。
“叔!”赵军上前,和李大勇打了个招呼,李大勇看见赵军,笑道:“正寻思上家找你呢。”
“咋了,叔?”
“哥哥。”李宝玉在旁插话道:“咱家地里进野猪了。”
“啊!”赵军看向李大勇,问道:“叔,你找我是想让我哥俩是看地呗。”
“嗯呐。”李大勇点头,道:“这都七月份了,再过一百来天,咱们冬运生产又开始了,我们调度得先研究修道,这两天全是会,我也去不了啊。”
“那行!”赵军冲李大勇笑道:“那叔你忙你的,今天晚上我跟宝玉去。”
“行!那你哥俩注意点哈。”听赵军说他和李宝玉同去,李大勇这才放心,迈步往自家院里走去。
“宝玉啊。”这时,赵军对李宝玉说:“老舅刚从我这儿走,他家地里进黑瞎子了。”
“啊?”
李宝玉一愣,刚要说话,却被赵军拦下道:“你们两家地离着不远,我来回跑没事。你那边是野猪,你就开完枪躲着点就行,别猪毛了,给你冲着。”
“行!哥哥,我听你的。”
与此同时,张占山家。
徐美华从碗架柜后面掏出四个麻袋,一起递给张来宝,问道:“儿子,这能行么?”
“能行!”张来宝接过麻袋,对徐美华说:“咱家大熊、二熊太能吃了,这有点供不起了。”
“让他去吧。”这时,同样提前早下班的张占山,在里屋说道:“这几天二咕咚家盖房子,顾不上地。”
“哼!”在外屋的张来宝冷哼一声,道:“我先不掰二咕咚家的,我先掰李宝玉家的!狗篮子!我让他抢我刘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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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合一起发了,今天两章,加昨天欠的一章。
这两天我也护农,晚上放二踢脚啥的,但我年纪大了,守前半夜,更新啥的差点意思。没事儿哈,也就这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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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改到明早,对不住兄弟们了
刚写了三千多字,感觉不对,回头一看发现挺水的……我先睡一觉,明早起来改改再发。
对不住兄弟们了,等到我这时候。
明早八点左右更新,然后7月份的月票加更还欠7章。后天开始补,这两天家里苞米地进野猪,我也跟着守夜……但年纪大了熬不住了,从明天开始不管了。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今天更新,改到明早,对不住兄弟们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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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宝玉开枪(4K)
在刘铁嘴的努力下,李宝玉和刘梅的亲事也定下来了,但从这以后,李宝玉就超过了赵军,成为了张来宝心中的头号死敌。
他曾明里暗里地找过几次李宝玉麻烦,但每次李宝玉都明着揍他。
被打了几次,最近的张来宝在李宝玉面前可是老实多了。
但最近,他又作死地找上了张援民。
张援民倒是没抢他对象,但张来宝却说张援民坑他了。
说具体一点,就是那两头小黑熊。
当初张援民一手托两家,帮着张来宝从赵军手里买这两个小黑瞎崽子,就花了一千块钱。
从这俩小玩意到了张来宝家以后,他们家就没少在这俩小黑熊身上搭钱。
开始因为家里没有什么能给小黑熊吃的,张占山一咬牙,买了两罐麦乳精顶了两天。
然后,张占山还曾想过买赵军家的母羊,但听说赵军不卖,徐美华就只能天天拿小米熬米汤,直到把小米煮烂了,再连汤带米的一起喂给小黑熊。
张占山也曾通过关系,到红星大队,从生产队这里买了几大桶牛奶。
就这么熬到开春,小黑熊涨到将近二十斤,也长牙了,徐美华就像喂狗一样,天天烀土豆、剁白菜喂小黑熊。
本来去年秋天存的土豆,够张占山家吃到新土豆下来。但家里突然多了两条狗、两头小熊。渐渐的,他家存的土豆要吃光了。
没办法,这一家四口,除了需要上班的张占山以外。徐美华、张来宝、张来发,这娘仨天天背着背筐、背篓,上山挖野菜,挖回野菜喂给小黑熊。
可黑熊是杂食性动物,不是食草动物。光吃草,它窜稀。
无奈之下,徐美华只能把野菜剁碎了,往里掺一些豆饼、苞米粕子,但这时候,两只小黑熊一天的消耗量就不小了。
而且,等到了六月份,山上的大树放叶、草没髁,再加上天气炎热。没办法上山挖野菜的时候,张来宝家就靠粮食,强挺着饲养着两只小黑熊。
困难的时候,张来宝和张来发哥俩白天到河边捕鱼,甚至抠老鼠洞,打老鼠喂黑熊。
就这么挺到了七月份,自家园子种的早土豆、黄瓜,西红柿都下来了,张来宝家才稍微缓解了一些。
但是他家种的土豆毕竟不多,想吃到入秋进山,怕是不易。
到这时候,张占山他们才愈发的感觉养这两头黑熊不容易。
但好在已经快立秋了,只要一到立秋,天气转凉,张来宝就带着两头小黑熊进山压地窨子。
到时候,白天让两头小黑熊在山里自行觅食即可。
所以,难熬的只有眼下这几天。
当给予张来宝打击的是,有一天他早起出去溜黑熊,却碰见了正要去捡豆腐的徐长林。
虽然徐长林已经封枪归隐了,但一看两头小黑熊,徐长林一时竟有些手痒,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张来宝也是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见徐长林这老炮手关注他的小黑熊,就忍不住跟徐长林吹嘘起来,把张援民给他勾画的蓝图讲给徐长林听。
得意就忘形,张来宝说着说着就提起了徐长林不卖他狗的事,说要不是徐长林不卖他狗,他也不会有这福气。
可让张来宝没想到的是,听他一席话,徐长林冷笑一声,就说他是个傻子。
张来宝不服,但听徐长林说,雄性大黑熊会猎杀未成年的小黑熊。
他张来宝把这俩小的带到山里,要让大黑熊闻着味,就是一场屠杀。
听徐长林如此一说,张来宝瞬间石化当场,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把这事跟家里一说,张家顿时乱做一团。
张占山为此,特意去找秦强咨询,秦强说确实如此,这是黑熊的生活习性。而且黑熊鼻子灵,嗅觉是狗的数倍,除非张来宝拿枪一直守护,否则那两头小黑熊肯定是凶多吉少。
张占山一听,就怒斥秦强为何不早说,秦强倒也干脆,直接来了一句,你也没早问呐,气的张占山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秦强自然有自己的算盘,当初张来宝信了张援民的话,拿他那条能猎熊的狗,换秦强家只认野猪的狗,这自然是秦强赚了。
而且张来宝参加民兵训练的次数太少,远没达到能独自持枪的地步。
张占山倒是可以,但他在林场有工作,总不能天天守着俩小熊瞎子吧。
如果张家人非要护那两头小黑熊,可能还得求他秦强出手,那样的话,秦强又能捞些好处。
张占山回家以后就跟家里人商量这事,张来宝立秋带着两头小黑熊进山,由秦强和陶家三兄弟轮流守护,护到小黑熊冬眠,让它们直接住到地窖里。
等到第二年春天,张来宝的枪法也练出来了,但如此一来,张来宝想下山过正常人的生活,怕是得等两年。
想想已经和刘梅定亲的李宝玉,张来宝哪里能忍,但打不过李宝玉,他就只能恨张援民。
当初要不是信了张援民的鬼话,他咋会买这两头小黑熊。
那时候,张来宝还以为张援民是个好人,一口一个张哥的叫他。现在一看,张援民不就是帮着赵军坑自己呢么。
于是,张来宝就去找张援民算账。但你别看张援民个子矮,但人家一膀子力气可是足的。
张来宝、张来发哥俩对上张援民一个,都被其打趴下了。而最让哥俩气愤的是,张援民打完他们,还往地上啐了一口,不屑地来了一句:“我连黑瞎子都能攮死,你们俩算个球啊。”
张来宝是谁都打不过,可家里的日子还得过,两头小黑熊也得继续养。
但已经五十斤的小黑熊,胃口可是不小了。
也赶巧今天张占山下班回来,进屯就碰见了刘汉山,在听刘汉山说他家苞米里进了黑熊以后,张占山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山里的黑熊能到地里偷苞米吃,那自家的小黑熊也可以。只不过,小黑熊跟狗不一样,狗出去知道自己回家,小黑熊不知道啊。
万一这俩货吃完了往山里跑,可就麻烦了。但要让人跟着,也不安全,万一旁边有其他成年黑熊,那自家的小黑熊还是悲剧。
而且放小黑熊出去,也需要人看着。莫不如直接人去,把苞米给掰回来。
但这肯定不能在自家地里掰,要掰就得掰仇人的。而张占山的仇人,肯定是赵有财呀。
但他在林场累了一天,明天早起还得上班,这个重担就只能落在他两个儿子身上了。
但和张占山不同的是,张来宝的死敌不是赵家,而是李宝玉。
“爸!”张来宝对张占山道:“我们哥俩上地掰苞米,跟黑瞎子不一样,苞米杆子不倒,不到地里仔细看,看不出来苞米棒子少了。现在老李家也盖房子,哪有心思照看地呀?我和来发晚上过去,连偷……不是,连掰他几天,让他地里一棒不剩,完了再去掰二咕咚家的。”
张占山一听,感觉也有道理。黑瞎子进地,是一扑一大片,可人不是啊。自家孩子在里面掰,不进到里面去瞅,谁也不知道苞米被偷了。
就这样,张家晚上早早吃饭,张来宝、张来发哥俩早早地上炕睡觉。睡到半夜十二点,徐美华从对面屋过来,把他俩扒拉醒。
张来宝、张来发从炕上起来,穿戴整齐,都穿一身黑,从里屋出来。
这时,张占山披着衣服在外屋等着,而徐美华则从东屋拿出两个手电筒来,分别递给两兄弟。
“妈。”张来发接过手电筒,好奇地问道:“咱家啥时候又俩电棒了。”说着,他还一推开关,被前面的小灯泡晃的一闭眼睛,忙把开关拨回,把手电筒熄灭,才对徐美华说:“还是新的呢。”
徐美华笑着一点头,道:“偷……不是,拿王美兰的。”
张来宝一挑大拇指,赞道:“拿得好!”
“行了!”张占山在旁拦道:“别说没用的了,给你俩拿电棒,没事儿的时候别点,别让人看见了。”
黑灯瞎火的,突然有点亮,肯定引人注意。
张来宝、张来发双双答应一声,俩人趁着茫茫夜色出了家门,直奔南大地而去。
这深更半夜的,屯间道路上无一人行走,还好今天有月亮,张来宝、张来发借着月色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来在南大地。
到了这里,张来宝打开手电筒,跟张来发一起找李宝玉家的地。
“这片是老田家的,这片是老许家。那片……好像是特么大裤裆家的!”张来宝咬牙道:“等我掰完赵军家的,再掰你们家的。”
哥俩沿着地间小道一直往南走,一路数算着,直到来在一片地前,张来宝往前一指,然后从兜里拿出劳保手套,递给张来发,并对他说:“咱俩进去,摸大的往家掰。”
“行。”张来发接过手套,但对张来宝说:“哥,我整不动太多。”
张来发和李如海一边大,还未成年呢。张来宝一趟能整一麻袋,他顶多能半麻袋。
“没事!”张来宝把电棒一闭,对张来发说:“一趟能整多少,就整多少,大不了明天再来。”
“好!”
俩人说干就干,提着麻袋就往地里进,一只手在前面阻挡苞米叶子。
苞米叶子坚硬,划在脖子上就一道红印,火燎燎地疼。所以,这活也不好干。
哥俩到了李家地中央,分头行动,一向南,一向北,掰苞米棒子往麻袋里装。
而此时,大地最北面,有两间草房。这还是早年时,屯部出工分,发动大家伙盖的,专给护农的人晚上歇脚用的。
其中一间草房里,王强一手拄着枪,一手挥蒲扇扇着蚊子。
在他左边,是窃窃私语的赵军、李宝玉和王大龙。
王强是来赶进他家苞米的黑瞎子,李宝玉在这儿,是为了赶进他苞米地的野猪。而赵军,是陪他们俩来的。至于王大龙,他可能是来凑热闹的。
就赵军家盖房子这几天,干活最卖力的是王强,其次是张援民,而排在张援民之后的,竟然是王大龙。
这小子是不请自来,而且来的第一天,就说明自己来是帮姑家干活,一分钱也不要,然后就在工地上拼命地干。
今天下午停工,但王大龙吃完晚饭就来赵军家串门。在听赵军说今晚要去地里守夜后,他回家背上枪就来,拦都拦不住。
熟悉王大龙的人,都知道这小子如此行事,必有所图。但两家也算是亲戚,王大龙善意满满,谁也不好将其拒之门外。
“强叔!”王大龙管王美兰叫姑,自然管王强叫叔,只听他道:“十二点了,咱是不是得出去溜一圈了?外面那狗可一直叫呢。”
王大龙说的狗,是赵军带来的大胖。赵军把大胖牵来,一直将其拴在草房外。
一到地里,大胖就一直叫个不停,这就说明附近有野猪,或者黑熊。
“走!”王强把蒲扇往旁边一旁,拄着猎枪起身,当先就往草房外面走。
赵军等人跟着他出来,四人一路同行,但到一岔路口,两两分开。王强、王大龙一前一后,向王强家的苞米地走去。而赵军和李宝玉,则向李宝玉的地走去。
此时赵军手里拿的是王强的挂管枪,他对挂机枪管的枪一直很好奇,刚才在草房里就跟王强换了枪,一直拿在手里摆楞着。
进到李宝玉家地里,赵军和李宝玉也没分开,但李宝玉在前,赵军在后。
两人错开,互相为支援。
突然,李宝玉脚步一顿,整个人停了下来。在他身后的赵军,随之停下。二人不出声音,侧耳倾听,就听前面苞米从中有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是什么东西在嗑苞米呢,赵军左手端枪,在他左边腋下还夹着一个手电筒。
赵军使右手把手电筒拨开,光束照向前方,但手电一亮,就听哗啦啦一阵声响。
声音所过之处,苞米杆子向左右倒去,赵军和李宝玉想往前追,但有苞米阻路,他俩只能费力绕行。
“慢点!慢点!好像是黄毛子。”赵军对李宝玉小声说了两句,二人沿苞米倒伏一路行进,李宝玉越走越气,这是粮食啊!都是他爹妈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种的。
而这时,为了不惊动野兽,赵军也把手电筒关了。只是在走出十来米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右边苞米从中有动静。
李宝玉回头去看赵军,但黑夜里他看不到赵军的脸色,但能看见赵军往右边指了一下。
李宝玉当先穿入其中,小心翼翼地一路前行,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
忽然,李宝玉透过苞米叶片的缝隙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前面拱来拱去,好像在掰苞米棒子。
“黑瞎子!”李宝玉心中一动,脚步一停,就把枪口从苞米叶片缝隙之间探了出去!
这时,在他伸手的赵军已把手电筒打开,一道光束照向前方。
隔着苞米叶子,李宝玉看那还是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这就是黑瞎子啊!
李宝玉再不犹豫,扣动扳机。
可就在这一刻,那黑家伙发现有光,当即叫了一声。
“啊!”
这是人的动静啊!
但此时,枪声也响了!
------题外话------
昨天两章合一起发了,年纪大了,挨不了累了,今早醒来都八点了。
这是八几年的真事,一个二流子,自家地不种,偷人家苞米,让护农当黑瞎子一枪崩了。
然后,大队上替护农的赔了点钱,把事给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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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我的儿啊(4k)
手电筒发出的光亮在这深夜里很微弱,但背对着赵军和李宝玉掰苞米的张来宝,还是察觉到了。
但当他转过身的一刹那,就见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喷出一道火舌。
“啊!”
张来宝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在空旷大的大地里回荡。
在不远处,正在全神贯注地掰苞米棒的张来发,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他手一哆嗦,刚掰下的苞米棒从手中滑落。
紧接着,张来发就听见了张来宝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哥!”张来发悲呼一声,转身就跑!但他不是奔张来宝发出声音的地方去,而是奔着屯子的方向跑。
“啊……”
在张来发身后不远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痛苦哀嚎。
只见李宝玉捂着右肩膀,跪在地上,脑门杵在土地上,口中发出痛苦的声音。
在他前面不远处,张来宝直直地躺在地上,仰面朝天,一动不动。
赵军来在张来宝面前,蹲下身扒了扒张来宝的眼皮,又使手电筒照了一下,然后就往李宝玉身边跑。
到李宝玉跟前,赵军把枪往旁一放,把手电筒夹在腋下,两手将李宝玉穿的布衫领子撕开,扯着往里一看,就见李宝玉右肩膀无力地耷拉着。
“老舅!龙哥!”赵军仰头,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着王强和王大龙。
“哎!”这时,那边传来王强回应的声音。
赵军回道:“快过来!”
“哎!来啦!”
“啊……啊……”李宝玉挤着眼睛,呲牙咧嘴,发出痛苦的叫声。
赵军忙将李宝玉衣衫全部撕开,扯成宽布条把李宝玉的胳膊缠靠在他身上。
但当赵军一碰李宝玉那条胳膊时,李宝玉的声音瞬间变得更加痛苦了。
赵军单膝跪在李宝玉身旁,伸手揽着李宝玉后背,小声地说:“兄弟,坚持一会儿。”
说完,赵军又想到了什么,伸手解开自己的布衫,把里面的背心撕开一块,叠成厚块塞进李宝玉嘴里,让他咬着。
李宝玉咬着布,瞪大了眼睛,脸颊不住地抽动,脑门上滚下豆大的汗珠。
赵军看的心疼,扯着嗓子喊道:“老舅快来呀!”
就听哗哗声响,王强、王大龙各拿一手电筒、一把枪,穿过苞米丛,赶到赵军身旁。
“小军,这咋了!”王强到近前,见李宝玉如此,顿时吓了一大跳。
“龙哥!”赵军一指地上的两把枪,对王大龙说:“我背着宝玉走,枪,你都给我背着。”
“好嘞!”王大龙闻言不敢慢待,忙把枪往肩上背。
这时,赵军又对他说:“咱刚才待那屋里,不有木头棒子么?你赶紧拿过来一根。”
“拿它干啥呀?”王强在一旁,有些不解的问道。
赵军未答话,反而一指旁边,对王强说:“老舅,那边有个**崽子,你拿绳子给他四条腿捆上,跟我龙哥,你们俩给他抬回去。”
“啊?”王强一愣,忙把手电筒往赵军指的方向一照。他刚才也听见了张来宝的惨叫声,但过来就看到了受伤的李宝玉,还以为那叫声是李宝玉发出来的呢。
此时见那边躺了个人,王强和王大龙忙过去观瞧,只见张来宝双目紧闭,一脸的痛苦之色。
王大龙想起那声枪响,不禁心头一颤,忙使手电筒照过张来宝全身。
今晚的张来宝穿了一身黑,也看不出他到底中枪没有,只是闻到了一股尿骚味。
“龙哥别看了!”这时的赵军有点心急,喝道:“过来给我搭把手!”
“哎!”王大龙闻言,忙来在李宝玉身后。
此时的赵军,单膝背对李宝玉跪在地上,然后把李宝玉左边手臂拽过来,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宝玉啊,搂住了我哈!”赵军微微转头,说了一句,然后把后背往前一倾,拽着那只胳膊,就把李宝玉上半身拽到了自己背上。
李宝玉个子高、块头大,赵军扛着他往起站的时候,根本站不起来,王大龙这时伸手帮着把李宝玉往上一扶,赵军顺势站起,双手往后抓着李宝玉腿弯往上一颠。
把李宝玉背稳,赵军转头对王大龙说:“龙哥,赶紧的,取棒子去,跟老舅给那小子抬我家去!”说完,赵军背着李宝玉穿苞米丛,一路往屯子跑。
李宝玉很沉,赵军背着他很吃力,但还是坚持着一路快走。
走了二十多分钟,赵军已是大汗淋漓,汗珠子不断从下巴滴落在胸膛上,但赵军咬着牙,强挺着背着李宝玉,一溜小跑地进到李家院里。
到门前,赵军抬脚就往门上踹了两脚,并喊:“开门!开门!”
这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李家五口人,除了李宝玉,其他四人都在熟睡。
但眼下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家家户户晚上也都开着窗户,赵军着急忙慌地进院,惊醒了院子里的狗,狗一叫,李大勇、金小梅就醒了。
此时一听赵军叫嚷,夫妻俩的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二人紧忙开灯,李大勇从炕上跳下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跑到外屋地来开门。
他从里面把门一推,赵军使脚一扒拉,将门打开,然后背着李宝玉就往里冲。
见赵军背着自己儿子,李大勇脑袋嗡的一下,但见赵军到西屋门口,一脚把木头门踹开,背着李宝玉就进去了。
李如海睡觉沉,只听那么闹腾都没能把他吵醒,但赵军踹门“咚”的一声,吓得李如海哇呀一声。
赵军背着李宝玉到炕边,背过身把李宝玉屁股往炕上一放,然后他整个人往地上一滑,直接瘫倒在地上。
李大勇、金小梅进来,就见赵军瘫坐在地上,他们的大儿子倒是躺在炕上,但两条腿都当啷在炕外。
金小梅冲到炕边,就见李宝玉一脸痛苦,嘴里不断着发出呻吟,一条胳膊还被缠在身上。
一时间,金小梅就以为李宝玉是让野猪给挑了,当即眼泪就下来了。
“哈啊……哈啊……”赵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然后手往后一伸,搭在炕沿上,用力把自己往起撑。
李大勇在炕边看了一眼,没见李宝玉身上有血,心里顿时安稳了不少,他伸手将赵军扶起,问道:“军呐,这是咋的了?”
“没……没事。”赵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宝玉胳膊掉环了。”
“啊!打枪没靠牢。”李大勇立即反应过来,一扒拉金小梅,道:“没啥事,别哭了,你在家,我去老许家找老许头子。”
胳膊掉环了,找韩尚没用,得找屯子里的许广义,这老头子是祖传的手艺,擅长接骨推拿。
李大勇刚转身,却被赵军一把拽住,然后赵军回身,扯着李如海身上的跨栏背心,将他从炕上拽下来,说:“如海你去,给老许头子找来。”
“我……”李如海脖子一缩,小声道:“军哥,我有点害怕!”
“怕个屁!”赵军从挎兜子里拽出手电筒,往李如海怀里一塞,喝道:“快去!”
“军呐!”自知道李宝玉没啥大事,金小梅也就放心了,而此时看着赵军逼李如海出去,知道她老儿子不敢走夜路的金小梅,劝道:“让你叔去吧。”
“不成!”赵军直接打断了金小梅,说道:“婶,你在家看着宝玉。如海,你麻溜给我去。”
说到此处,赵军对李大勇道:“叔,你得跟我走,叫上我爸,地里出事了!”
“好!”李大勇见赵军这般严肃,当即应下,然后抬腿在李如海屁股上踢了一脚,喝道:“赶紧去!没看你哥疼着呢么?”
李如海闻言,摸着屁股回身看了李宝玉一眼,然后一咬牙,就往屋外跑去。
“叔,你赶紧穿衣服!”赵军丢下一句话,转身也往外跑。
赵军到了院外,直接翻墙回到自己家,他怕冷不丁进屋给王美兰和俩妹妹吓着,就先到东屋窗户下,小声叫了句:“爸啊。”
“咋了?”屋里传来了赵有财的声音,刚才两个院里的狗叫,把他们都吵醒了,然后就听见赵军喊开门。
赵有财心知出事了,安抚了王美兰两句,他从炕上起来,穿衣服、穿外裤。
“儿子,咋了?”这时,王美兰迷迷糊糊地睁眼,声音沙哑地向赵军问道。
“妈,没事,你睡吧。”赵军在窗户前回了一声,就转身到压水井前,压了两下就凉水洗了把脸,又用手接着喝了两口水。
这时,赵有财已经穿戴好从屋里出来了,他刚回手关上门,刚要和赵军问话,就见李大勇翻墙而来。
赵有财看了李大勇一眼,忙转过头看向赵军,问道:“这是咋了?”
赵有财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李大勇也好奇,走到赵有财身旁,和他一起看着赵军。
赵军对赵有财说:“张来宝上我叔家里偷苞米,让宝玉当成黑瞎子了。”
“这个小王八犊子!”
有了前一句话铺垫,赵军紧接着又道:“宝玉没看清楚,拿枪瞄他,我看不对,我搁后边推了一下,宝玉这一枪打空了。”
“哎呀!”
“哎呦!”
赵军前半句话,听得赵有财、李大勇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虽然张来宝有错在先,可以打他,也可以往死里打,但是不能拿枪打。
这一枪要给张来宝打了,李宝玉也就完了。
但听赵军说李宝玉那一枪打空了时,赵有财、李大勇都长出一口气,特别是李大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赵军继续说着:“但枪把子往后一磕,给宝玉胳膊打掉环了。”
打枪时,左手托枪,右手扣扳机。同时,要将枪托紧靠在右肩上。否则的话,开枪时的后坐力,会导致枪托后撞,把肩膀撞伤。严重的,就会像李宝玉这样。
赵军推李宝玉那一下,让他手中枪口上移,但也使枪托离了肩膀。然后,李宝玉就这样了。
不过,等许广义来了将其胳膊推上,再养些日子就没事了。
“这倒没事儿。”赵有财看了眼点头的李大勇,然后道:“没打着人就行。”
“嗯呐。”李大勇点着头,向赵军投去感激的目光,此时他很庆幸今天让赵军跟着去了,要不然李宝玉这辈子都毁了。
这时,赵有财又问赵军:“张王八生的那个小王八羔子呢。”
“我让我舅和大龙哥给他捆了。”赵军道:“我让他们把张来宝抬咱家来,但我怕张占山半道上抢人。”
“他奶奶的!”赵有财闻言,只冲李大勇一挥手,道:“走!”
说完,赵有财快步就往院外走。
李大勇重重一点头,跟着赵有财就走。他们俩睡了半宿,体力充沛健步如飞。
可怜赵军,半宿没睡,又背着李宝玉奔波三里多里,此时一走道脚步都踉跄,只能小跑着跟上赵有财和李大勇。
三人走至半路,就听见有哭声。这深更半夜的,不远处就是大山,屯里大树上夜猫子叫声凄厉,再配上这哭声可是够吓人的。
但见赵有财脚步一停,身材魁梧的李大勇上前一步,将赵有财挡在身后,他一手拿手电筒往前照,一手摸向后腰的侵刀。
“谁呀?”就听前面传来王强的声音。
“强子啊!”赵有财一听是王强的动静,忙从李大勇背后现身,向前迎了上去。
只见迎面走来王强、王大龙,而他俩就像抬猪一样,抬着一人。
张来宝双手双脚被捆在一起,中间用棍子穿了,被王强、王大龙抬着,哭个不停。
赵军走进拿手电筒一照,晃得张来宝闭上了眼睛。但看张来宝不仅眼睛哭红了,两边腮帮子也肿了,而且上面全是巴掌印,显然是被人给抽的。
至于是谁抽的,赵军也不在乎,只看向赵有财,等着老爹发话。
赵有财看着张来宝,却叫道:“大勇啊!”
李大勇上前一步,来在赵有财身后,应道:“哥!”
赵有财一指张来宝,对李大勇说:“你和强子给这小王八羔子抬回去,然后你俩在家守着,张占山敢上咱家抢人,你们就往死里打。”
家里都是女人和孩子,必须得自己人在家,所以赵有财才让李大勇接替了王大龙。
“好嘞!”李大勇答应了一声,便过去从王大龙肩上接过担子。
“大龙啊!”这时,赵有财又把目光转向王大龙,对他说:“你去咱屯长家,让他上咱家去一趟。”
“这……”王大龙略显迟疑,问道:“姑父,你看这么晚了……”
王大龙话未说完,就见赵有财一瞪眼睛,道:“晚也不怕,你叫他,就说我找他。”
说着,赵有财一指王大龙肩上的三把枪,说:“你背这些枪干啥呀,给我和小军吧。”
“哎!”王大龙忙从肩上摘下两把枪,一把是王强的挂管枪,一把是赵军借给李宝玉的挂管枪。
赵有财把两把枪都接过来,看了一眼王强那把,对赵军说了句:“你老舅这枪不错啊。”说完,将这把枪背在自己肩上,然后另一把则递给了赵军。
然后,一帮人兵分三路。王强、李大勇抬着张来宝回家,王大龙去请赵国峰,而赵有财、赵军父子俩则往南大地而去。
临近南大地,还没等入苞米地,父子俩又听见有哭声在前头不远。
而且是女人的声音,哭哭啼啼地喊着:“我的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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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章合一起发了,中午12点加更,继续补上个月月票加更。兄弟们有月票的,投来继续换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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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写到今天,全仗兄弟们支持我,我年纪大了,有时更新不稳定,兄弟们也很体谅我,有时候还反过来安慰我,我挺感动的。
接下来,我继续努力,不负兄弟们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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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咕咚(4k加更6/12)
女人的哭声,伴随着不远处林间传出的夜猫子叫,在这夜色之下,显得有些瘆人。
赵有财脚步一停,但这次可没有李大勇挡在他面前了,赵军整个人往赵有财身后一猫,把手电筒从赵有财肩头探出,往前照去。
但见苞米叶随微风摇摆,沙沙作响,将这周围气氛渲染的更加阴森、瘆人了。
“小瘪犊子!”赵有财心中暗骂,挪着小步往前慢慢地走。
这时,隐隐听见有人说话,“你哥在哪儿呢?”
“前面呢。”
“好像是张王八!”听到熟悉的声音,赵有财一颗心落回肚子里,抬手从肩头夺下赵军拿着的手电筒,大步循声走去。
在他父子二人前面二十米处,张占山、徐美华、张来发一家三口正在苞米地里穿梭。
之前枪声和张来宝的惨叫声,可是把张来发吓了个半死。
毕竟偷东西本来就是个提心吊胆的活,更何况还是偷死敌家的。张来发年纪尚小,刚开始掰苞米的时候,掰一棒子就得喊一声张来宝,确定他离自己不远,才敢继续掰第二棒子。
但听一声枪响和张来宝的惨叫声,吓得张来发肝胆欲裂,只以为张来宝被人打死了,生怕再有人开枪来打自己,于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他一路跑回屯子、跑到家,一直跑到家门口,心里那口气一松,直接摊在门前嚎啕大哭。
张占山、徐美华出来一看,忙问发生何事,义听张来发说张来宝被人拿枪给崩了,徐美华俩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张占山忙掐人中、拍脸蛋,把徐美华弄醒,然后一家三口哭哭啼啼地往南大地走。
“走!回去!”这时,赵有财把手电筒一转,转身叫赵军离开。
手电筒的光线奔自己脸上扫来,赵军下意识地拿手一挡,心知这二咕咚是故意的,但还是有些不解地问赵有财道:“爸,咱们不去会会他们?”
“会个屁!”赵有财一边往回走,一边坏笑道:“让他们搁地里找去吧,哈哈……”
说到此处,赵有财哈哈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不得找一宿啊!”
赵军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向赵有财一挑大拇指,道:“爸,你真坏!”
“滚一边去!”赵有财没好气地骂了赵军一句,道:“小瘪犊子,不会说个人话!”
赵军只是嘿嘿一笑,跟着赵有财快步往家走去,这时身后的哭声已经越来越远了。
当父子俩快走到家时,正好碰见赵国峰和王大龙,就见赵国峰一边走,一边长着大嘴打哈欠。
眼见赵有财从南边走来,赵国峰迎上去问道:“有财咋了?大半夜的,让我来干啥呀?”
刚才王大龙到他家一顿叫门,但见到赵国峰以后,也不说到底啥事,就说赵有财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他。
听赵国峰问话,赵有财冲他一摆手,道:“跟我走,你就知道了。”说罢,拿着手电筒在前带路。
四人一起来在赵有财家,就见赵家院子里已经燃起了火把,很多小飞蛾、小飞虫在火焰周围飞动。
见有外人来,赵家的五条狗齐齐叫了起来,紧接着隔壁李家的狗也开始叫。
赵有财双手做驱赶状,将狗都赶回窝里,大胖、三胖、小熊、白龙全都退回窝里,只把狗嘴露出窝外,嘴唇一咧一咧地,时刻保持着进攻的架势。
听见院子里的狗叫声,李大勇也从屋里出来,压制了大黄它们。
但狗叫声仍未平息,因为赵有财刚一转身,黑虎就从窝里蹿了出来,然后就像撒欢儿一样,跳跃着、叫咬着。
总算有它表现的机会了!
赵有财无奈地往房前看了一眼,从来不打狗的他,此时恨不得拿大铁锹把黑虎拍死!
“这是干啥呀!”此时借着火光,赵国峰看到了被捆得像猪羔子似的张来宝,他往前走两步仔细一看,只见张来宝的嘴被破抹布堵着,眼中满是泪花。
赵国峰心里咯噔一下,回身冲着赵有财就喊:“你咋还绑人呐?赶紧给他解开!”
赵国峰冲赵有财一喊,大胖、三胖、小熊、白龙全都从窝里扑出来,冲着赵国峰发出愤怒的咆哮。
这时,院里就待不下了,狗叫声乱做一团。而这深更半夜,赵有财又不想让赵国峰和王大龙进屋,就大声对赵国峰说:“国峰,走,咱上外头说去。”说着,赵有财伸手去拉赵国峰胳膊。
赵国峰一甩胳膊,摆脱了赵有财的手,然后转身就往院外走。
此时赵国峰也冷静下来,他和赵有财是发小,就是东北人说的光腚娃娃,打小一起长起来的。
所以,赵国峰太了解赵有财了,他知道赵有财想要对付谁,会在背后用尽阴招,但不会干绑票的事。
四人走到院外,狗叫声还是不停,但互相说话已经能听清楚了,赵有财冲赵军招呼一下,让赵军把今晚发生的事说给赵国峰听。
赵国峰听完,也是有些后怕。这要把张来宝当黑瞎子给一枪崩了,那事情可就闹大了。他是屯长兼治保主任,多少得受一点牵连。虽然不严重,但同样他们整个永安屯,都必将成为十里八村老少爷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长舒了一口气后,赵国峰把赵有财叫到一旁,问他说:“有财啊,这事儿你咋想的?”
赵有财与赵国峰对视一眼,反问道:“啥咋想的?”
赵国峰有些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往赵家院里一指,说道:“张来宝啊,你不能就这么一直给他捆着吧?”
“那不能。”赵有财微微一笑,但见赵国峰松了一口气,他又道:“我打算把他扒光了,这么捆着、抬着,搁屯子里转几圈!”
赵有财此话一出,听得赵国峰眼皮直跳,只是要拉张来宝游街啊,而且还是扒光了,像捆猪一样地捆着,被人抬着在屯子里游街。
这么一整,老张家的脸面就丢尽了,张来宝这辈子也就完了。
赵国峰想了想,张了张嘴,但还是没说什么。
其实,赵国峰想劝劝赵有财。可他和赵有财的关系很好,他不想因为张占山的儿子,而影响了自己和赵有财的交情。
赵军在旁边把赵国峰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觉得好笑,自己老爹可能正等着赵国峰劝呢,但赵国峰偏偏有所顾忌而不愿开口。
这时,就听赵有财对赵国峰说:“国峰啊,你想说啥,你就说吧,咱哥俩有啥不能说的。”
赵国峰闻言,忙把着赵有财胳膊,将他带到一旁才开口说道:“有财,你让我说,我可就说了。”
“你说吧。”赵有财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你这么做不妥啊。”赵国峰语重心长地对赵有财说:“那张来宝在你面前,毕竟是小辈儿,你要这么做……”
说到此处,赵国峰顿了一顿,才继续说道:“屯里人,就得说你把事儿做绝了。”
“那怕啥的?”赵有财道:“屯子里谁不知道我和张王八的关系啥样?这是我抓的他儿子,这他要抓我儿子,估计得比这还绝!”
“你看,你说啥呢,咱赵军也不是那孩子啊。”赵国峰说着,顺势就把话引到了赵军身上,并道:“咱屯子不少都是林场职工,这要传出去,是不是影响不好啊?你看,还有周场长呢。知道的是张占山儿子不对,不知道的,还得说你仗势欺人呢。”
“哎呀……”赵有财故作思索,迟疑了一下,但转瞬就道:“那跟我家啥关系?跟我亲家啥关系啊?又不是我绑他,他祸害的是老李家苞米,要扒他、绑他,那是大勇的事。”
见赵有财三言两语之间,就把自己家推得一干二净,赵国峰也无奈了。
可这时,赵有财又继续说道:“我跟你说哈,这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大勇家那苞米让他们祸害多少?还有宝玉那孩子,要不是张来宝这小王八羔子,宝玉能受伤么?人家孩子刚进编,这明天连班都上不了,不影响工作么?”
赵国峰一听,忙对赵有财说:“那你看,要不跟大勇说说。”说着,赵国峰往李家院里瞅,刚才李大勇从家里出来了,但却没跟着从院子里出来,跟赵国峰交涉的,一直都是赵有财。
“说啥呀?”赵有财眉头一挑,脸色不愉地问:“空口白牙的,就这么说啊?”
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国峰就笑了,他就明白了赵有财的意思,当即便道:“那肯定不能啊,咋也得让张占山给咱们点赔偿啊。”
赵国峰话音刚落,就见赵有财抬手伸出一巴掌,赵国峰一愣,第一反应就是赵有财要五块钱。但转念一想,赵有财是何许人也。
于是,赵国峰当即就在心里把数翻了一倍,并很有信心地对赵有财说:“五十啊,那我去老张家给你问问。”
“什么五十?”赵有财脸色一变,把举着的巴掌往下一甩,没好气地说:“五百!”
“多少?”赵国峰吓了一大跳,他虽然是屯长,但一个月才六十几块钱的工资,五百块钱快赶他一年挣的了。
“五百!”赵有财知道赵国峰听清楚了,只是不敢相信罢了,于是又抬起手,把巴掌在赵国峰眼前比划了一下,重新给他确定了一下金额。
赵国峰刚要说什么,就听李家院里传来狗叫声,然后就见李大勇送着一个老头子出来。
这老头子高高瘦瘦的,手里提着一个布兜,正是许广义。
“许爷。”赵军忙上前去,向老爷子问道:“宝玉咋样啊?”
“得养一阵子。”许广义看着赵军,态度非常好。之前赵军、李宝玉整回野猪、黑熊,他家也跟着分过肉。要不然这么晚了,老头子都未必会来给李宝玉看伤。
“听见没有。”赵有财听见了许广义的话,往后一指,对赵国峰说了一句,然后不能赵国峰答话,就转身来到许广义面前,道:“许叔,你回去啦。”
“可不得回去么,这大半夜给我整起来了。”许广义性子挺倔,说话也不客气,而经过赵国峰的时候,又来了一句:“国峰啊,这老张家有点不像话了吧?你可得管呐,再不管不行了。”
“哎,哎。”在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头子面前,赵国峰也没法摆屯长的架子,只能连连答应道:“我管,一会儿我就找他去。”
“收拾他!”老头子看了赵国峰一眼,甩下仨字,然后就走。
赵国峰只在后面喊道:“许叔啊,黑灯瞎火的,你慢点哈。”
许广义也不说话,只从兜里掏出个手电筒,推着了照亮。
趁着赵国峰转过身和许广义说话时,赵有财悄悄地冲李大勇一挥手,李大勇忙来在赵国峰身后。
赵国峰一回头,就见一个大高个子杵在自己身前,顿时被吓了一跳。
等他反应过来,就听李大勇说:“国峰哥,你说今天这事咋整吧?我家宝玉那胳膊让枪把子打掉环了,现在整个肩膀头子肿挺老高呢,许叔刚才从我家出来前儿还说,这孩子正经得养一阵子。
你说,这以后落下点毛病,还咋开车了?那工作不都得黄么?”
“哎呀……”
赵国峰刚要说话,就听赵有财在一旁道:“大勇你别说了,我刚才都跟国峰说好了,让张王八赔你们家五百块钱,这事就这么的了。”
“啥时候说好的?”赵国峰被搞得哭笑不得,对赵有财道:“再说我答应你也不算数啊,那得张占山同意呀。”
“那你就跟他说!”赵有财无所谓地一摆手道:“他要不给我们赔,我……不是,大勇就给他儿子扒光了,就这么捆着,抬场子里去,我看他和他姑爷还有脸搁场子里待不的。”
这更狠了,张占山和张来宝的姐夫都是林场工作,要是李大勇真像赵有财说的那样干了,他们家可真就颜面扫地了。
“那行吧。”赵国峰闻言苦笑,道:“那我去一趟,替你们跟张占山说说,成与不成的,我就不管了。”
“嗯呐。”赵有财闻言一笑,道:“但你现在别去哈,等天亮了再去就行。你现在去,你也看不着他们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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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来宝的事,不算完,还有后续,今晚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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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不得不低头
“啊?”赵国峰闻言,不禁有些难以置信,心想这张占山两口子的心也太大了,儿子都让人家给捆了,他们还不在家呢。
只是临走前,赵国峰又问赵有财一句,道:“有财啊,你就咬死五百了?要是张占山拿不出来,能给便宜点不?”
“你放心吧。”赵有财摇了摇头,笑道:“他肯定能拿出来。”
“你快拉倒吧。”赵国峰皱眉说:“我听说他买你家俩小黑瞎崽子就花一千块钱,他一个月才挣多少钱呐?”
赵国峰说的在理,张占山就是工薪阶层,家里还养着两个儿子、两条狗、两头熊,一天的开销也不小啊。
赵有财冷笑一声,道:“国峰啊,你忘了张占山和他爹那老东西都干过啥事了?”
赵有财此言一出,就见赵国峰脸色一变。又听赵有财说:“你知道他上次买我家小黑瞎崽子的时候,拿的是啥钱么?”
赵国峰下意识地问道:“啥钱啊?”
赵有财答道:“大白边!”
说着,还伸出左手,拇指、食指分开一段距离,比划着说:“这么厚一沓!”
“啊……”赵国峰闻言,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大白边是第二版rmb里的十元面值,到眼下已经不流通了。现在老百姓日常用的十元纸币,基本上都是大团结。
赵军自重生以来,唯一见过的大白边,就是张来宝拿来买小黑瞎崽子的那一百张。
而这一百张大白边,也被赵军保存起来了,准备留到几十年后,给自己孙子换宝马、奔驰、玛莎拉蒂、法拉利……
这满屯子人家,能拿出一千块的,也有一些。但要说谁家能一次性拿出一百张大白边,怕是没有。
但张占山能,这说明了啥?说明他家在好多年前,就已经很有钱了。
赵国峰也意识到了,所以他沉默了。
这时,赵有财又对他说:“国峰啊,你还记着不,刚有我家赵春那年,那老郑家、老谭家,都是咋没的?张占山他爹,那老王八犊子,他喝人血呀。”
“我知道了。”赵国峰说完一句,转身就走。
“慢点哈!”
赵有财在后喊了一声,然后回身一看,最后目光落在王大龙身上。
“大龙啊。”赵有财和蔼可亲地对王大龙说:“今天得亏你在了,这一宿忙前忙后的,没少折腾你。”
“没有,姑父。”赵有财的客套话,王大龙可不敢受着,忙笑着回道:“我年轻,没问题。”
“那也得注意身体啊。”赵有财伸手,拍拍王大龙肩膀头衣袖上粘的草叶,道:“你一宿没睡了,先回去睡觉吧。”
这时候已经三点半了,天都亮了。
王大龙被赵有财一提醒,也感觉有些困了,便和众人告辞,背枪离去。
这时,赵有财冲李大勇一挑下巴,李大勇便跟着他往赵军家院子里走。
等他俩进院,赵军才反应过来,慌忙跟上。
此时,被像捆猪一样捆绑着的张来宝,弓着的后背着地,被捆着的四肢搭在墙上,别提多难受了。
三人进院以后,谁也没去看他,直接进了赵军家。
一开门,就见王美兰和王强正在外屋地切菜呢。
这时已经过了凌晨三点,天都快放亮了,而且今天还不下雨,帮忙的乡亲们,差不多都该去工地干活了。而赵、李两家,也得为这些人准备早饭。
早饭、午饭都是两家合做的,在李家做主食,在赵家做菜。今天的早饭,是苞米面发糕配萝卜土豆汤,所以王美兰在那切大红萝卜,而王强在切土豆条。
“强子!”赵有财一进来,就对王强说:“不是姐夫撵你,你一宿没睡了,你先回去睡吧。”
“对呀!”刚才一直和王强聊天的王美兰,此时才想起自己弟弟一夜没睡,当即不免有些心疼,道:“快别切了,一会儿让你姐夫帮我切,你快回去睡觉吧。”
“那行!”王强也快四十了,身体是好,但熬到现在也有些累了,听赵有财、王美兰都这么说了,便把菜刀一放,告辞离去。
赵军把王强送出门去,王强临走的时候,还对赵军说:“军呐,你安心上班,新房那边,舅中午就过去,帮你盯着。”
“老舅,那不用着急,你好好休息。”赵军一听心里十分感动,但还是劝道:“我张大哥不在呢么,他在也行。”
“哎!”王强闻言,抬手一指赵军,道:“你别说,大裤裆那老小子,对你还真行。”
赵军呵呵一笑,这几天自家盖房子,张援民和杨玉凤可都出力了,而且就像是自己家盖房子一样地卖力。
送走了王强,赵军转身回院,就见李大勇翻墙而走。赵军也没去管他,径自进了屋,他也一宿没睡,而且今天还得上班,可得趁着这时候补补觉。
赵军沾枕头就着,直接睡了过去。
而与之相反的,是屯长赵国峰。
回到家里的赵国峰脱衣上炕,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这些年赵、李两家和张家的恩怨、冲突,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回放,最后却定格在张来宝那四脚朝天被捆的样子上。
“哎!”赵国峰连着翻身,从左边翻到右边,又从右边翻到左边,但还是睡不着。
抬头望窗外一看,见天已经蒙蒙亮了,赵国峰干脆从炕上坐起,把脚往炕下挪。
就在这时,被他吵醒的秦小娟闭着眼睛嘟囔道:“一天睡个觉也不消停,当个屁大点儿的官,不知道咋地好了!”
赵国峰已经从炕上下来了,刚把搭在木头椅子背上的外衣、外裤拿下,听见秦小娟这番话,忍不住道:“你个老娘们儿家家的,老爷们儿的事,你少跟着掺和!”
赵国峰说完,就见秦小娟把被一掀,直接坐起来了。
赵国峰一手拿着衣裤,一手猛然拽开房门,一步踏出门去,关门时强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道:“睡你的觉吧!”
出到外屋地,赵国峰把衣服、裤子穿好,提上鞋、推开门,背着手离开家,迈着四方步往张占山家走去。
当赵国峰到张占山家的时候,发现他们家院子门敞着。
在农村,早晨院子门一敞,就代表这家里有人起来了。可张占山家今天的情况不一样,他们是凌晨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关罢了。
知道张家院里拴着两只狗、两头熊,赵国峰就没敢直接进张占山他们院子,只站在院门口喊着张占山的名字。
可赵国峰没能把张占山喊出来,却把院里的狗和熊都惊动了,就听狗叫、熊吼声乱成一片,赵国峰就更不敢往院子里去了。
但在门口等候多时,也不见有人出来,赵国峰这才想起赵有财之前对自己说的话。
赵国峰无奈地摇了摇头,背着手又往家走,但没走两步忽然想起一事,便一路来在豆腐坊。
这才刚过四点,但豆腐坊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换大豆腐啥的了。
赵国峰一来,不管年纪大的、年纪小的,都闪开让赵国峰先换。
开豆腐坊的是老两口子,老头姓郝,叫郝金斗。他老伴娘家姓刘,却没有名字。
看到赵国峰,郝金斗咧嘴一笑,问道:“国峰,要吃点啥啊?”
“郝叔啊。”赵国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拿豆子,也没拿盆,等过后给你送来行不行。”
这年头,都是拿黄豆去豆腐坊换大豆腐、干豆腐和豆腐脑。而且,没有塑料袋,就得从家拿一个盆,去的时候装黄豆,回来的时候装豆制品。
赵国峰话音刚落,还不等郝金斗开口,旁边的郝刘氏就说话了。只听老太太道:“那有啥不行的?再说了,没盆、没豆子,还不吃豆腐了?”
说到此处,老太太冲赵国峰一摆手,道:“你要吃啥,婶给你拿盆装。”
赵国峰闻言一笑,他知道这是郝刘氏给自己面子,当即便道:“婶,给我装盆豆腐脑,我家老太太爱吃。”
这时,郝刘氏刚拿过一个搪瓷小盔儿,听赵国峰此言,笑道:“你妈才不爱吃豆腐脑呢,你家小娟爱吃。”
郝刘氏话音未落,郝金斗在一旁怒斥道:“你知道个啥呀?那老嫂子多少年了,就好这一口儿,赶紧给盛,别废话!”
郝刘氏被喷的一愣,但见老头子给自己使眼色,忙反应过来,使水舀子往搪瓷盔里盛着豆腐脑,答应着:“哎,哎。”
不久后,赵国峰端着搪瓷盔回到家门前,刚要进院就听不远处传来了阵阵哭声。
赵国峰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就见张占山、徐美华和张来发三人踉踉跄跄地向这边走来。
张占山在前,张来发扶着徐美华在后。
“国峰啊!”张占山离老远就看见了赵国峰,喊着他名字,一路跑了过来。
赵国峰端着装豆腐脑的搪瓷盔,迎也不是,走也不是。
但想了一下,赵国峰还是站在原地,等张占山到近前,就见他眼含热泪地对赵国峰道:“国峰啊,我家来宝出事了!”
“啊?”赵国峰一怔,问道:“你都知道了?”问这话时,赵国峰还想呢,你既然知道自己儿子被赵有财给绑了,为啥还不在家呢。
“我家来宝丢了!”张占山大喊一声,引得其身后徐美华哭声又起。
赵国峰一阵头大,忙对张占山说道:“这大早晨的,老张你别瞎喊,你家来宝没丢,我知道他在哪儿呢。”
“在哪儿呢?”徐美华一听,便向赵国峰扑来,吓得赵国峰急忙侧过身,并把手中的搪瓷盆高举,口中喝止道:“哎,哎,你慢点的!”
张占山忙拉住徐美华,并问赵国峰说:“国峰啊,我们搁外头找一宿,也没找着来宝。你要知道,你就告诉我们吧。你要不知道,你就号召屯子里人,帮我们找找。”
“不用发动,我知道他在哪儿呢。”赵国峰应了一句,又道:“他昨天晚上去南大地偷苞米了,偷的还是李大勇家,让人抓个正着,现在让人家把四条腿捆一起了,中间还拿根棍子穿着。”
人哪有四条腿啊,但赵国峰此时描述得很清晰,张占山、徐美华一听,头脑中顿时浮现出了张来宝的惨样。
“啊……”徐美华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张来发在旁边劝就劝不住了,这时张占山想跟赵国峰说话,但被徐美华吵得闹心,便回身指着徐美华大喝:“别叫唤了!憋回去!”
张占山此言一出,徐美华那边顿时消停了。
喝住了徐美华,张占山就对赵国峰说:“国峰啊,这事又得给你添麻烦了。”
赵国峰深深地看了张占山一眼,道:“我不麻烦,你麻烦。”
“啊?”张占山一愣,就听赵国峰道:“人家说了,你得给人赔五百块钱,人家才放你儿子。”
“啥?”张占山瞬间就炸了,大声怒吼着发泄道:“五百?他疯了吧?他干啥要那么多啊?”
赵国峰眉头一皱,瞪大了眼睛,喝道:“你跟我嚷啥呀?这钱又不是我管你要的,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家这破事啊?人家说了,你要不给钱,人家就给你儿子扒光了,像抬猪似的,抬着在屯子里转一圈,然后还要给你儿子抬林场去。”
这番话,听得张占山眼前一黑,忙对赵国峰说:“国峰啊,这可不行呐。来宝才多大呀?这么整,他这辈子不就完了么?”
“想保你儿子,你就给人拿钱呗。”赵国峰没好气地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得回去吃饭了。”说着,赵国峰端着豆腐脑就要往院子里进。
“等等!”突然,张占山大喊一声叫住赵国峰,咬紧牙关,从牙缝里往外挤着字说道:“这钱我给了!你帮我给赵二咕咚送去!”
张占山不傻,虽然赵国峰刚才说的,是你儿子偷李家苞米让人抓住了,但张占山知道,这狮子大开口的,肯定是赵有财。
“那就取钱去吧!”赵国峰丢下一句,转身就往自家院子里走。
看着赵国峰离去的背影,张占山脸上阴晴不定,但很快就转过身,伸手拉起徐美华说:“别哭了,回家取钱去!这事我跟二咕咚、李大勇没完!”
一提赔钱,徐美华哭的更欢了,但脚步还是不停地往家走。
这时,张来发在后面喊了张占山一句,问道:“爸啊,家里钱都给我哥花了,那我以后娶媳妇咋整啊?”
“亏不着你。”正心烦的张占山一挥胳膊,心中暗道:“赵二咕咚,你敢绑我儿子、讹我钱,你看我咋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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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继续还上个月的月票加更,兄弟们有月票的,咱们继续投、继续换。
之前张来宝买小黑瞎子的时候,用的大白边,有兄弟们提出质疑,但今天你看,对上了吧。
这里是有原因的,故事很多,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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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叫他一家身败名裂(加更7/12)
张占山一家三口,回家去取钱赎人的时候,赵军已经睡下了。
等到快七点的时候,赵有财才到他这屋里来,把赵军叫醒。
赵军起来洗了把脸,进到东屋吃饭。他们吃的,和那些帮忙的乡亲们吃的一样,主食是李大勇从墙头给递过来的发糕。
此时王美兰不在家,她和金小梅俩人端着饭菜奔工地去了。她们得等乡亲们吃完饭,收拾了碗筷拿回来刷洗,然后再准备做午饭。
做完午饭,还得给工地送去,再等都吃完了饭,她们还是收拾碗筷回来。
可以说,这一天下来,王美兰和金小梅没什么休息的机会,甚至连吃饭都得抢时间。
这也没办法,永字片四个屯子都这样,它们虽然以村屯的形式存在,但它们不是农村,它们是林场家属区。平时男人们到林场上班,家里家外的大小事情,就都压在了女人的身上。
养老、带小、洗衣、做饭、种地、喂牲口……
当真是妇女能顶半边天,而且还是大半边。
这也是为什么,在这屯子里,女人的地位比较高的原因。
不光是因为她们贡献大,关键是不能惹。
惹急了,人家就撂挑子回娘家;娘家爹妈不在了,就去娘家哥兄弟家;要是娘家一个人都没有了,那就去妇女主任家。
而女人一走,家里立马乱套,孩子没人管、牲口没人喂,逼着男人就得去接。
但接,可不是一说一笑就能接走的。
与其低三下四的接,莫不如在家好好哄着。
正因为王美兰不在家,赵军和赵有财就得先照顾两个小丫头吃饭。
这时,赵军看到旁边放着一沓大团结,大概有五十张左右,便抬头往窗外看看,发现那被捆在墙角的张来宝已经不见了,才问赵有财道:“爸,这是张占山给我李叔赔的钱?”
“嗯呐,你赵叔刚走,他给送来的。”赵有财点头道:“一会儿吃完饭,你把碗捡了,我得先走,场子里今天有事。这钱,你给你李叔送过去。”
“行!我正好顺便看看宝玉。”赵军答应了一声,伸手抓过一块发糕,刚要往嘴里送,却是停了下来,问赵有财道:“爸,真就这么把他们放了?”
赵有财吸溜一口萝卜汤,把一半进嘴萝卜条嚼进口中,才道:“不放咋整啊?”
“你不说扒了张来宝,抬他游街么?”赵军笑着问道:“还说要给他抬场子去呢。”
“谁抬啊?你抬?还是我抬?”赵有财嚼着馒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是那一家王八犊子不对,但咱爷们要把事做绝了,村里这些人咋说?场子里工友咋议论?
有些人,他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他也不管谁对谁错。他看张来宝惨,他就说是咱的不对,说咱们欺负人。这种人,还多了去了!你老子我,名声也就这样了,可你和宝玉、如海,你们岁数还小啊。”
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端着大盆、拎着大桶回来了,而盆、桶中装满了用过的碗筷。
王美兰把东西放下,就到里屋来,很好奇地笑着问道:“搁门外就听你俩唠嗑,你爷俩说啥呢?”
赵军抬头,冲王美兰一笑,然后开玩笑地说:“说我爸名声咋不好呢。”
一听这个,王美兰当即侧身往炕沿边一坐,就要开口吐槽。
可赵有财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把使筷子夹着的发糕往碗里一放,对赵军说道:“从我懂事起,你大爷身体就不好,别人欺负他,还得我这当弟弟的给他出头。后来,头十几、二十年,世道也不太平,你妈……”
赵有财说到此处,瞟了王美兰一眼,然后语速加快地道:“还是窝里横,我要不厉害点儿,能行么?”
吐槽不成,反被赵有财讲究,但王美兰只是一笑,却什么都没有说。
那几年,赵有财不但保护着这个家,有几次还帮她娘家出头,这些王美兰都记在心里。
一家人吃完饭,赵有财就穿衣服去赶通勤车,而赵军则拿起那五百块钱,出门翻墙过到李宝玉家。
这时,李大勇也已经走了。他们调度今天有会,要不然昨晚也不会让赵军陪着李宝玉去苞米地守夜。
赵军进屋,就把钱都交给了金小梅。金小梅也不数,直接揣到了兜里。
然后,赵军就到里屋去看李宝玉。
“咋样了,宝玉?”
“没事儿。”李宝玉笑道:“就是有点肿、有点疼,养几天就好了。”
赵军拿过旁边蒲扇,给李宝玉扇着扇子,只道:“这热天,遭点儿罪哈。”
“这遭啥罪呀。”金小梅在一旁说道:“昨天要不是你,宝玉就完了。”
“嗨,婶,咱们不说那个。”赵军把蒲扇一放,冲金小梅笑道:“我跟宝玉不是兄弟么?”
说着,赵军往左右看看,又问金小梅道:“婶啊,如海呢?”
“谁知道跑哪儿去了?”金小梅没好气地说:“这小子啊,早晨跟我和你妈去送饭,到那儿人就没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赵军与李宝玉相视一笑,刚想说什么,就听屋外院子里的狗都叫上了。
“来人了吧?”赵军抻脖,往窗户外看去。
金小梅则快步走出屋,呵斥了两声狗,在狗叫声中和一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屋里走。
赵军隔着窗户看清来人,回身对李宝玉笑道:“宝玉,你猜谁来看你了?”
“啊?谁呀?”李宝玉一听,也有些好奇。早晨林祥顺来看过他一眼,告诉李宝玉会帮他跟场里请假,让李宝玉安心休养。
而除了林祥顺和家里的亲戚,李宝玉真想不出,还有谁能来看自己了。
突然,李宝玉想起一人,当即眼前一亮,问赵军道:“是不是刘梅来了?我……”
李宝玉说着就要下炕,但却被赵军一把按住,道:“不是。”
“啊……”
李宝玉还来不及失望,就见张援民提着一个网兜进来了,网兜里还装着四瓶罐头。
“宝玉啊,哥来看你来了!”张援民进来,先是和李宝玉说了一声,然后看向赵军道:“兄弟也在呢。”
“嗯呐。”赵军应了一声,并把屁股往里挪了挪,“大哥,你上炕。”
张援民也不客气,把罐头往李宝玉跟前一放,直接上炕盘腿而坐,看着李宝玉问道:“兄弟,你咋样啊?”
“没事儿,养一阵子就好了。”李宝玉笑着回应道:“这还让大哥跑一趟呢。”
紧接着,李宝玉又补一句,道:“大哥,你说你来就来呗,还买东西干啥呀?”
“怕你上火。”张援民笑道:“给你买两瓶罐头淡淡嘴儿,一会儿让我婶给你放窖里,吃前儿拿出来,凉快。”
“那谢谢大哥了!”李宝玉是发自肺腑地感谢张援民,他年纪尚小,在屯子里还没有什么人情往来,能来看他的真不多。
“兄弟,咱哥们儿还客气啥。”张援民摆了摆手,但想起一事,就问李宝玉说:“咋的?我听说,是老张家惹的事儿?那个张来宝就是欠揍,哪天我碰着他,还揍他!”
“啊!”李宝玉闻言一笑,道:“大哥,你这消息挺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了。”
“呵呵……”张援民呵呵一笑,跟李宝玉说:“那哪是大哥消息灵通啊?那是你家如海嘴快。”
说到此处,张援民对身旁赵军说:“一早前儿,我老婶和我李婶过去送饭,如海也跟去了。然后,跟我们这顿白话。我估计呀……”
这时,张援民就憋不住乐了,笑道:“现在半个屯子都知道了。”
赵军和李宝玉听他这话,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只听张援民又问:“事情最后咋解决了?”
赵军和李宝玉对视一眼,由赵军给张援民简单地讲了一下。
张援民听完,看了眼李宝玉,又看向赵军,说道:“兄弟,这事我老叔处理的挺好。但是,我估计那张占山不能消停啊!”
“也是!”李宝玉听张援民此言,便对赵军说:“哥哥,因为刘梅的事,张来宝现在恨不得整死我。因为那俩小黑崽子,他们家还恨张大哥。至于你们家,那就更不用说了。再有刚发生这事,我怕他们再背后捅咕咱们!”
赵军一听,便也沉默下来。现在跟张占山之间的恩怨越来越重,但又不能把他们给灭了。现在的情况,最好是能给老张家找点麻烦,搞得他们焦头烂额,没工夫来给自己使坏。
见赵军和李宝玉都不言语,张援民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抓过被赵军放在炕上的蒲扇,轻扇两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视线在二人脸上移动着说道:“二位贤弟,我有一计,保管让张占山一家身败名裂!”
张援民刚说完,就见金小梅端着一茶缸红糖水进来,她在外屋烧水来着,此时把搪瓷茶缸放在张援民面前,笑道:“援民啊,喝点水。”
张援民双手接过茶缸,来不及说他的妙计,只跟金小梅道谢:“谢谢婶儿。”
“喝吧!”金小梅转身就往外屋走去,临踏出门口时,心中暗道:“还身败名裂,这咋啥念三天书的文化,都能说成语了呢?”
但金小梅却在门口放慢脚步,竖起耳朵,想听听张援民有何高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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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永安四大绝之李如海的嘴
永安屯。
屯间小路上,金小梅抓着李如海的手腕,急匆匆地往家走,一边走,一边埋怨道:“出门就不回来,瞅这一早晨,我找你找的!”
“你找我干啥呀?”李如海似乎整张脸上都写着“不情愿”三字,被金小梅拽得踉踉跄跄,一边走,一边说:“我这次又没说咱家的事儿,你干啥不让我说呀?”
“没不让你说。”金小梅拉着李如海转了个弯,眼瞅着前面就快到自己家了,而赵军正在道中央站着呢。
金小梅回头对李如海说:“是你军哥找你有事。”
“啊?军哥呀!”李如海闻言,也看见了在前面不远处,踱来踱去的赵军。
看见这娘俩过来,赵军连忙迎上,问李如海道:“你小子一早晨跑哪儿去了?”
这只是一句埋怨,并不需李如海回答。赵军说完,就从金小梅手里接过李如海手腕,抓着对他说道:“走,跟我走!”
“啊?”李如海一愣,问道:“军哥,咱干啥去?”
“跟我上林场。”赵军道:“去办点事儿!”
“我不去!”李如海当场拒绝,摇头道:“我今天还得上学呢!”
“你可拉倒吧!”赵军一撇嘴,拽着李如海就走。见此情形,金小梅也不管,转身就回家了。
按理说,正常的家长,不会纵容孩子逃学。而金小梅也挺正常,但不正常的是李如海。
这孩子上初一了,可每天连书本都不带,到了学校就跟全校师生东拉西扯。
二百来人的永安中学,就没他不知道的,就没他不打听的。
昨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光在屯子宣传哪过瘾呐?连早饭都没吃的李如海,决定今天就是自己1987年的第一次不迟到。
“我不去!我要上学!”被赵军扯出百十来米,李如海双腿撑地,把屁股往下一沉,死死地停住脚步,哪怕被赵军拽地身体前倾,他也不再往前一步了。
这一幕,要是被不知道的认看见了,还得以为是谁家条件困难,逼着孩子辍学呢。
“哎呀!”赵军也是无奈了,一手抓着李如海不让他跑了,一手掐着腰道:“还你要上学,你上学为了啥?我还不知道么?”
“那我也要上学!”李如海大喊着,死命地挣扎着。
赵军被他震得耳朵都嗡嗡,双手像拔河一样抓着李如海胳膊,劝他说道:“你学校才几个人啊?我们林场多少人呢?你有啥话,上我们林场说去,多好?”
赵军此言一出,李如海瞬间不挣扎了,把往后撅的屁股一收,看向赵军问道:“军哥,我去能行么?”
“那咋不行?”赵军笑道:“跟我走,咱们坐车走!”
“行!”李如海一点头,挣脱了赵军的手,抬手向前一比划道:“走!”
他还着急了!
“你慢点!”赵军追上李如海,问他道:“你早起是不是没吃饭呢?不垫吧一口啊?”
“来不及了!”李如海道:“我今天就没打算吃,要不是我妈找我,我直接搁那边就上学了。”
“那你中午还不得吃么?”赵军一把拽住李如海,从兜里掏出钱和饭票,塞给李如海,然后又从挎兜里掏出一个铝饭盒,递给李如海道:“你跟着二哥直接上他们车队,要有人问你哥咋没上班呢,你就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一遍。”
李如海知道的事不全,只是今天早晨照顾李宝玉的时候,听李宝玉和他说了一些。所以,他不知道赵有财讹张占山五百块钱的事。
而今早赵军去送钱时,李如海还不在家。所以,在他的宣扬中,赵、李两家是完全的正面形象。
这就是张援民想出来的办法,让赵军带着李如海去林场,借李如海那三寸不烂之舌,把张家丑事传的林场皆知。
这可比抬着张来宝游街体面多了!
但赵军却认为,这未必能起到多大效果。因为李如海平日宣传,都是在屯子、在学校,他和这些人熟,话题才能开展起来。
可到了林场,李如海认识的人也都是永安屯的,林场大多数的人,他都不认识,总不能拽住一个陌生人,就给人家讲吧。
于是,张援民就提议,先让林祥顺把李如海带到车队去,当车队的人问起李宝玉今天为啥没来上班时,李如海可以趁机插话。
等到中午,李如海再去一食堂吃饭,由赵有财把他介绍给后厨的工作人员,然后从后厨开始讲,讲到食堂里。
可赵军把张援民的意思转告给李如海之后,就见李如海一直沉默不语,便问:“如海咋了?不行啊?”
“没啥不行的。”此时的李如海,一脸的平静,摆手道:“就是这路子不咋的。”
“啥?”
赵军听得一怔,再听李如海说:“要想给他宣扬,就得到二食堂去,那张占山不是二食堂的厨子么?我就去他们那儿,给他宣传去。”
“不是!”赵军一听,可就急了,忙拉过李如海说:“如海,你可别瞎胡来呀!”
要知道,张占山可不只是二食堂厨子那么简单,人家是大师傅,整个二食堂都是他的地盘。
往日的李如海,遇见李宝玉,就跟耗子见猫差不多。而李宝玉听赵军的,所以李如海在赵军面前,根本就没有话语权。
但此时此刻的李如海,面对赵军的质疑,微微昂首说道:“军哥,你打猎还行。但要说宣传这一方面,还得是我。”
赵军:“……”
说话间,就来在了林祥顺家门口。这时候,林祥顺已经在车上等着了。
他从后视镜看到赵军和李如海走来,还紧按了两声喇叭。
最近这些日子,赵军都是去验收组学习,而验收组就在林场附近,所以他每天都蹭林祥顺的车一起走。
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因为家里事情多,赵军出来的有些晚了,林祥顺怕一会儿迟到,才按喇叭催着赵军。
至于赵军身旁的李如海,林祥顺只当是顺路而行。
可副驾驶车门一开,李如海先坐了上来,并向林祥顺打招呼道:“顺子哥。”
“啊!”林祥顺一愣,但见赵军跟着上来,便把目光投向了赵军。
赵军挤到副驾驶上坐好,把车门拽上,就对林祥顺说:“二哥,先开车,道上我跟你说。”
……
今天中午,永安林场二食堂,满怀心事的张占山仍然亲自掌勺,做了三大锅雪里红炖豆腐。
雪里红是芥菜的变种,又叫辣菜。它在东北,到了秋冬季节,叶子会变为紫红色,所以在南方叫雪里蕻,在东北却叫雪里红。
取其叶、茎腌制,炖大豆腐,就是电视里常看到的咸菜滚豆腐。
凡是永安林场的老员工都知道,二食堂的张师傅炖雪里红大豆腐是一绝。
而且那雪里红都是张占山亲自带着徒弟们腌的,用其特殊的方法,腌得雪里红咸、脆可口,再配上香、嫩的卤水大豆腐,这道菜做出来,咸、脆、香、嫩,绝了!
正常情况下,林场车队的职工是不来二食堂打饭的,他们因为林祥顺和赵有财的关系,都会去一食堂。
但今天,车队的郑国强来在了二食堂,排队打了一饭盒的雪里红炖大豆腐,然后又要了一个窝头放在饭盒盖上。
郑国强端着窝头和菜,来在靠门的角落处,把它们交给了坐在长条板凳上的李如海。
“谢谢郑哥。”李如海嘴很甜的,向郑国强道谢。
郑国强摇了摇头,还是劝道:“如海啊,要不你端着菜,跟我上一食堂吃去吧。”
说到此处,郑国强往那最右边的打菜窗口瞄了一眼,才又对李如海说:“你今天一上午,没少说张师傅家的事,我怕他知道,该收拾你了。”
“怕啥!”李如海拿起窝头,直接塞进兜里,对郑国强笑道:“郑哥,你不用管我了,你快去打饭、吃饭吧。”
“不着急,林哥都给我打了。”郑国强虽然如此说,但肚子属实饿了,和李如海告别以后,便出了二食堂往一食堂去。
见郑国强走了,李如海把饭盒底部放进饭盒盖里,然后起身端底往食堂中间人多的地方走去。
他来在一张桌旁,见能容纳六人吃饭的长条木桌旁,已经坐了五个人。
李如海低身问了一句:“几个大哥,这有人不?”
“没人,坐吧。”一人随意地答了句话,但等李如海坐下以后,他一看李如海不禁一愣。
李家人个子都高,李大勇一米八,李宝玉一米九。而十四岁的李如海,也有一米六。
就他现在的身高,在这年头,也不算矮了。但他一脸稚嫩,任谁都看得出他岁数不大。
最关键的是,李如海还是一副新面孔。
于是,同桌就有人问道:“这小兄弟,你新来的啊?”
“啊!”李如海应了一句,然后不等其他人再发文,就推了下桌上饭盒,笑道:“这菜做的挺香啊。”
“嗯呐。”李如海对面之人,使筷子挑起块豆腐,纳入口中,吧嗒两下嘴,才说:“二食堂张师傅做这道菜,做的最好了!”
“大哥你喜欢吃啊?”李如海问了一句,然后也不等人答话,就用筷子挑起一块豆腐,夹在那人碗里。紧接着,又挑一块。
而卤水大豆腐嫩,豆腐在筷子上一坠,竟然被筷子咯得分作两半,掉入了那人饭盒的汤里,迸溅出了几滴热汤。
可这人一点也不生气,笑着对李如海说:“小兄弟你太客气了,你快自己吃吧。”
这年头,有些人家里吃大豆腐就当开荤了。李如海的一饭盒菜里,总共也没有几块豆腐。
李如海闻言一笑,对这人说道:“这张师傅他家,昨天晚上出事了!”
“啊?”李如海突如起来的一句话,让桌上几人都停下了筷子,纷纷看向李如海。
李如海对面坐的那人更是往打菜窗口看了一眼,然后小声对李如海说:“小兄弟,这事你可不能瞎说啊。”
“瞎说啥呀?我跟他两家是邻居,我还能扒瞎么?”李如海低下身子,声音却丝毫未减,说道:“就昨晚上,张师傅他儿子,上人家偷苞米,差点让人拿枪给崩了!”
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还有惊险、刺激的情节。
李如海说完这番话,旁边两桌的人都把目光挪过来了。
“张师傅他儿子咋还能干这事呢?”
“咋还能让人当黑瞎子呢?”
“崩啥样啊?”
这年头,吃饭是一件大事。
平日里,工人们打完饭菜,就是一顿猛吃。吃完了,在这食堂里唠唠嗑、歇一会儿,等午休时间过了再走。
所以,以往食堂开饭的前半个小时,相对比较安静。而后半个小时,却是嘈杂无比。
可今天,刚开饭十多分钟,食堂里就嗡声四起,很多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而半个小时后,二食堂里乱成了一锅粥,工人们的议论声沸沸扬扬,都快把房盖给掀了。
这时,食堂后厨里,张占山和徒弟们在一起吃着饭。张占山眉头一皱,问左右徒弟道:“今天咋这么闹挺呢?”
一人摇头道:“不知道啊?是不是场子又要发啥福利,都搁这儿议论呢?”
“不像。”另一人说:“我听他们说什么张师傅。师父,不能说的是你吧。”
“不能!”有人接茬道:“现在是个工人就叫师傅,这场子里张师傅多了,凭啥议论咱师父啊?”
而在此时,李如海正拿着空饭盒,快步走出了二食堂,直奔一食堂而去。
……
自周春明升任林场一把手以后,林业局给永安林场下派了一个生产场长。
既然是生产场长,肯定是主抓生产。而且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窦场长今天给整个调度组开了个会,说了两个小时的空话,等到快午休的时候,才又布置了一下今年冬运生产的准备工作。
正因为开这会,整个调度组整整晚了半个小时,才开始午休。
还好赵有财给他们留了饭菜,才不至于让调度的人饿肚子。
身为组长和副组长,吴峰和李大勇在打饭菜时,肯定要排在前面。
他俩打完饭菜,就找一张还算干净的空桌,相对而坐,准备开吃。
就在这时,吴峰看着李大勇身后,一眯眼睛,问道:“那帮人是干啥呢?”
李大勇回身一看,只见食堂东南角,围了得有四、五十人,他侧耳倾听,隐隐约约有人在人群中讲着什么事。
李大勇转过头,冲吴峰笑道:“没准是哪个工友,闲着没事说相声,准备上晚会呢。”
过两天,就是八一节。而且,场里有不少转业军人。到那天,永安林场会开一场露天晚会,到时候会有拥军拥属的节目表演。
李大勇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紧接着,一个声音抬高了八度,自那人群中清晰的传来。
只听他道:“就听一声枪响!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狗来宝夜盗秋粮,憨宝玉痛失一臂!”
李大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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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张占山傻了(加更8/12)
永安林场,一食堂东南角,李如海站上了凳子,这就使他比周围的工人们都高出了一截。
李如海一脸笑容地向四周抱拳,可工人们正听到关键时候,哪能让他走啊?
明明是二食堂张师傅家的大儿子偷苞米,被调度组副组长李大勇的大儿子开了一枪。
可为何,下一回会是憨宝玉痛失一臂?
还有,枪响过后,那个叫张来宝的,到底死没死啊?
带着这么多的疑问,四、五十工人哪能让李如海走啊?大家伙横扒竖挡地拦着李如海,硬是要让他把故事说完才能走。
其实,就算他们不拦着,李如海那张嘴也忍不住。但自己往出说,和别人求着说,这是两码事。
这极大地鼓舞了李如海的自信心,也极大地满足了李如海的虚荣心。
“好!”李如海挥起的手在空中握成了拳,就像合唱指挥最后那个收式一样,并大声说道:“那我就给各位工友大哥们再讲一段!”
“好!”
“好!”
一时间,叫好声此起彼伏。李如海刚才一段,断在高潮,还带有悬念,搞得这些工人欲罢不能。
而他们在这边一喧闹,食堂里更多的人都注意到了,纷纷涌过来凑热闹。
吴峰看着那越聚越多的人群,不禁赞叹道:“这谁家孩子啊?真闯荡!”
闯荡,本是个动词。只是东北人有时候会拿它形容词用,差不多是敢打敢拼的意思,但一般多用于形容小孩子。
李大勇能说什么,只把头低下,头也不抬地对吴峰说:“快吃饭吧。”
今天一食堂做的菜是黄豆芽炖土豆、白菜,黄豆芽和绿豆芽不同,绿豆芽长,黄豆芽短。
而且这时候东北土方法生出来的黄豆芽,其实就是泡鼓胀的黄豆,带一丁丁点的芽。
所以,吴峰就像扔花生米一样,往嘴里扔了个黄豆芽,然后对李大勇说:“我过那边吃去,你去不?”
李大勇闻言,眉头一皱,道:“就坐这儿吃呗,折腾啥呀?”
“听听那孩子讲的啥!”吴峰说着,把饭盒盖里两块发糕用筷子穿了,又把饭盒底坐进饭盒盖里,然后一手端饭盒,一手拿着发糕串,起身对李大勇说:“你不去,我可去了哈。”
说完,吴峰快步到人群外最近的一张桌子坐下,李大勇瞅了一眼,发现在那张桌上,坐的全是调度组的人。
而李如海的身旁,此刻已经围了有七、八十人了。
虽然人越来越多,但李大勇知道,自己老儿子不会怯场,因为那小子就是个人来疯!
果然,见这么多人向自己聚来,激动的李如海肩膀微微颤抖。
“还是林场人多啊!屯子、学校哪有这场面呐!”李如海小脸泛红,扯着嗓子,声音瞬间扩大了几分,兴奋地说:“书接上回,上文书说到咱林场二食堂的大师傅张占山,派遣他的两个儿子,张来宝、张来发兄弟二人,趁着茫茫夜色潜入到永安屯南大地,去祸害调度组副组长李大勇家那尚未成熟的苞米棒子……”
听到此处,咬着发糕的吴峰一愣,转身回头来看李大勇。
不止是他,那些调度组员工闻言,也全都放下手中筷子,并向李大勇望来。
李大勇与吴峰视线相对的一瞬间,只觉得脸皮有些发烫,忙转过头,端着饭菜就往远处走。
“大勇!”这时,就听后厨传出一个声音,赵有财从后厨出来,来在李大勇身旁就问:“宝玉那胳膊到底咋样啊?昨天不说没事么?”
李大勇一听,就知道赵有财肯定听见了李如海那句“憨宝玉痛失一臂”。
“唉!”李大勇轻叹一声,摇头道:“家门不幸啊!”
李大勇不说李宝玉如何,只说了这么一句,赵有财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把目光转向那边,隐隐约约听到李如海稚嫩的声音:“天地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此时虽有手电照亮,但憨直的李宝玉却看不分明,只当是黑瞎子劈苞米。
一想起爹妈辛苦耕种的苞米棒子,将沦为畜生口粮,李宝玉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举起掌中枪,瞄向那畜生……”
赵有财听了几句,也觉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当即对李大勇笑道:“这孩子搁哪儿学的呀?”
“不知道。”李大勇没好气地说:“我们家可没教他这个。”
“哈哈哈……”赵有财哈哈一笑,和李大勇在桌子两边坐下,然后说道:“我想起来了,大年前过五月节,我们食堂包粽子。如海非要跟我来,我领他来了,他就坐收音机那儿吃。正好收音机里有个老头讲评书,那老头说一句,他就搁旁边学一句。”
“嗯呐。”李大勇道:“回来你就跟我说,这孩子可能是沾着啥了,非让我找老韩太太给他算算。”
“哈哈哈……”赵有财笑的前仰后合,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说道:“今天这一看,咱们好像给孩子耽误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砸吧下嘴,脸上露出坏笑,道:“都不用多,这孩子要能来个两、三天,咱整个林场就都知道张王八家干的那些丑事了。”
“呵呵。”李大勇干笑一声,一想到张占山名声扫地,他也感觉挺解气的。可他老儿子这副样子,属实让他高兴不起来。
要知道,宣传队是宣传队,人家是宣传的,都是一些积极向上的内容。可他家李如海这个,说白了就是扯老婆舌,这是农村老娘们儿吃饱了没事才干的。
可李大勇哪里知道,他老儿子从早晨到现在,真的是水米未进。
与此同时,林场二食堂里。张占山只感觉有些不对,那些工人们一个个盯着后厨的方向,窃窃私语。
但上百人都窃窃私语,那声音聚在一起,也就不小了。
张占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顿时心里一突,感觉有些不妙。
但张占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叫个徒弟出去打听一下,但转念一想,还是自己从后厨出来了。
可让张占山没想到的是,他一出来,离后厨比较近的一些工人纷纷向远处走开。
张占山一愣,心知不对,忙转身回到后厨,叫了一个机灵的徒弟,让他出去打听。
很快,这个徒弟就回来了,但他神色莫名地看着张占山。
张占山忙把他拽到一边,问道:“说,咋的了。”
“那个……”小徒弟也感觉不太好说,有些迟疑。
“说呀!”
小徒弟只能硬着头皮道:“师父,外面都传,伱让你儿子半夜去掰人家苞米棒子,回去喂你家养的小黑瞎子。”
说到此处,小徒弟顿了顿,继续小声道:“祸害的……还是自己屯亲的。”
“完了!”张占山只觉脑袋嗡的一下,眼前也是一黑,忙伸手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形。
他是坏,但在这年头,坏人也得融入集体,也得有个差不多的名声。
这些年,张占山在屯子里的名声不好,但在林场二食堂,甚至整个林场,他都把自己的名声经营的还算不错。
可今天,他知道自己的名声完了
不,不止他自己,他们一家的名声全都完了!
这年头,偷粮食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不少人还吃不饱饭,都快饿死了,还顾忌那些干什么。
这种事,大家也理解。你们家要真吃不上饭,来我们家地里拿点也就拿了,就当积德行善。
但是,吃可以,不能祸害!
尤其是眼下,苞米才上浆,苞米粒子还未饱满,烀熟了就没了。牲口能吃,人不能吃。
你张占山养小黑瞎子可以,喂苞米也可以,但你掰你自己家的苞米喂呀。
你这掰别人家苞米喂你家的黑瞎子,这是作损!
而且,粮食都宝贵啊,你拿去喂牲口,天理难容啊!
但这还只是一方面,更让这些工人不能接受的是,张占山祸害的是自己的屯里屯亲。
在屯子里,有句老话叫:好狗还得护三邻。
这是说,狗不但会看护自己的家,也会看护着左右邻居。
狗尚且如此,何况人呢?
这和远亲不如近邻差不多,都是劝邻居之间要和睦相处。
可张占山呢?
很多人都知道他和赵有财是死敌,但不知道他和李大勇有什么仇怨。
你跟人家无冤无仇的,就这么祸害屯里屯亲,这简直不如狗啊!
这种人,谁还敢跟他打交道啊?
就是刚才出去打听消息这个小徒弟,此时心里都对张占山的行为充满了鄙夷。要不然,刚才也不会说出“祸害”两个字!
但张占山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此时他的心已经乱了。他心慌且恐惧,还有些迷茫。
当这件事发生的一瞬间,他想到了赵有财。可转念一想,且不说赵有财没这本事。关键是,刚开餐的时候,二食堂里还不这样呢。
是什么人,能有这般手段啊?
这时,一人撩开钉在门框上白布帘就往里冲,差点跟张占山撞个满怀。
张占山惊了一下,回过神来,才认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女婿董志明。
“爸呀!”董志明一脸的怒容,一见到张占山,也不顾旁边有人,就道:“你咋能干这事呢?这我跟你闺女还哪有脸见人了?”
感谢兄弟们给的打赏和月票,谢谢大家啦。
上个月的月票加更,快要补完了。这个月,咱们还是500票换一张,兄弟们有月票的也别留着了。
看我这三天,月票加更的字数,不是3000字,就是4000字。
多好啊!
还有个事哈,评论区有个龙套征集,有兴趣的兄弟们可以去看一下哈。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一章.张占山倒了
开春的时候,赵军猎那猪神,可以说是扶了周春明一把,让他顺利地成为了林场的一把手。
然后,林业局派人继任了了生产场长的位子。这位新上任的场长,一到任就组织验收、调度学习,为即将到来的冬运生产做准备。
今天,调度组开会,而验收组,则在徐宝山的带领下,组织学习《林业生产安全条例》。
都是大老粗,让他们学习,比让他们出苦大力还费劲。学了一上午,一个个头昏脑涨,实在难受。
为了激励手下人,徐宝山出钱、出饭票,让他徒弟马亮,带着三个人去林场食堂打饭。让他们四个把验收组所有人的饭菜都打回来,就省着其他人再往林场跑了。
这样能抓紧时间学习,早学完才能早回家。
打饭菜一共去了四个人,两个去一食堂,两个去二食堂。把两个食堂的菜,各打了一盆。
等马亮端着一盆雪里红炖豆腐回来以后,在给众人打菜轮到赵军时,马亮盛菜的手顿了一下,问赵军道:“兄弟,我记着车队的李宝玉,和你关系挺好吧?”
“啊!”赵军下意识地应了一句,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却有些不敢相信,这也太神速了!
然后,就听跟马亮一起去二食堂打饭的张雪峰说:“刚才在二食堂看见一个小子,太能白话了,给二食堂的大师傅埋汰够呛。”
“好像不是埋汰。”马亮接话道:“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应该是真事。”
张雪峰闻言,便道:“那张占山要这么干,他可就不是人了。”
“你们说啥呢?”这时,徐宝山拿着苞米面发糕,问道:“张占山咋的了?”
问这话时,徐宝山还看了赵军一眼。赵、张两家的恩怨,他心里清楚得很。
听马亮、张雪峰把从李如海那里听来的事一讲,验收组里顿时议论纷纷,但全都说的是张占山父子的不对。
赵军一边吃着雪里红炖豆腐,一边感叹张占山这道菜做的不错,同时也赞叹李如海真是厉害。
才一上午的工夫,就达到了这样的效果,这小子窝在山沟里,真是委屈他这块材料了。
吃完午饭,继续学习。比起那些上岁数的,赵军年轻、记忆力好,关键是上辈子就背过这东西,虽然早就忘了,但想捡起来也容易。
所以,背到下午三点多钟,他就经过了徐宝山的考试,背着挎兜离开了验收组。
赵军来在林场,直接到车队,发现林祥顺不在,就问专管修理的穆佩石,道:“老穆大哥,我二哥今天来的时候,是不是带个人呐?”
“哎呀妈呀!”穆佩石闻言,一摆手道:“你可别说了,那小子从打来,嘴就没闲着,比比划划一上午。”
赵军听了一笑,再问:“那后来他上哪儿去了?”
“后来呀……”穆佩石想了想,才说:“中午我在一食堂看见他了,等响铃我们回车队,他好像跟那些归楞的走了。”
当午休快结束的时候,林场里会响铃,提醒工人们再有十分钟就要上班了。
而林场的归楞组,和楞场的归楞工人是不一样的。楞场的归楞工人是把头招募来的,属于临时工。
而林场的归楞工人,是有编制的。
永安林场有两个归楞组,每个归楞组,又分为十个小组,每个小组有五十名工人
李大勇在调到调度以前,就是归楞组的一个小组长。当然了,他这个小组长,本质上还是工人,只不过是工人里领头干活的那个。
而李大勇在归楞组干了整整十年,那里有他不少的朋友,想必李如海是碰见哪个叔伯大爷,就跟着人家走了。
知道这小子丢不了,但让赵军想不明白的是,马亮和李雪峰中午打饭菜的时候,李如海明明在二食堂。这怎么到了穆佩石这里,李如海又跑到一食堂去了?
揣着心中疑问,赵军来到了一食堂。此时食堂里已经没有工人了,但赵军却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李如海。
赵军快步走过去,只见李如海正拿个窝头啃着,而他面前还放着一个大空碗和一个小瓷碟。
在小瓷碟里,装着酱油腌的芥菜疙瘩咸菜。
“如海啊!”赵军到近前,看着李如海,皱眉问道:“伱咋就吃这个?”
“呃!”李如海打了个饱嗝,冲着赵军笑道:“我大爷刚给我煮面条、卧鸡蛋了,我没吃饱。”
赵军一听,转身就往后厨走。
赵军到后厨,掀开帘子时,赵有财正坐在长条凳子上,背靠着墙闭目养神。
见赵军进来,赵有财看着他问道:“你咋下班这么早呢?”
赵军未答反问,道:“爸,你咋不让如海吃饱了呢?”
赵有财横了赵军一眼,撇嘴道:“俩荷包蛋、半斤挂面,还咋吃啊?”
赵军闻言,便不再言语了。半斤挂面,就不少了,他敞开吃,怕是也就这饭量了。
不过,赵军还是随口问了一句:“如海中午没吃饭啊?”
“呵!”赵有财笑了一声,道:“那嘴光顾着白话了,倒不出工夫吃饭。”
赵军有些无语,但想起中午验收组的议论纷纷,便问赵有财说:“爸,如海宣传的效果咋样啊?”
赵军此话一出,就见赵有财眼睛一亮,而且后背离开了墙壁,转过身对赵军笑道:“你别说,这回张王八可是毁在如海这张嘴上了。”
……
因为林祥顺开车出去了,所以赵军和李如海就坐林场的通勤小火车回家。
这车是开往永安屯的,车上的全是永安屯的人。而张占山,也在其中。
但此时的张占山,自己独自坐在车箱的东南一角,他周围半米之内无一人。
张占山双手搭在双膝上,背靠车厢,仰面而坐。此时的他,坐姿霸气,但心如死灰。
而在车厢的西北一角,李大勇、赵有财、赵军、李如海,四人安静地待着。行车途中,李如海一言未发,只靠在李大勇肩上闭目养神。
小火车靠站,张占山第一个下车,而赵军等人落在最后才下。
四人下车,一起往家走。但赵军、赵有财父子在前,李大勇和李如海父子俩在后。
“爸。”赵军问赵有财道:“你说,要再让如海来个两、三天,那张占山是不是彻底臭名远扬了?”
“用不着。”赵有财笑道:“就今天一天,好像整个林场,除了那些请假没来的,剩下的人就全都知道了。”
赵军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
而在他们身后,李家父子俩的谈话,好像就没这么友好了。
“爸!”李如海笑着跟李大勇说:“等过两年,我也来林场上班呗。”
经此一日,李如海对自己的学校生活彻底厌倦了。以前觉得学校挺好,有将近二百师生供自己消遣。
可今天的永安林场一日游,让李如海知道了什么叫场面!
而他,天生就是为大场面而生的。
要不是因为年纪还小,才十四岁,林场不收的话,李如海将会是华夏上下五千年来,第一个为了扯老婆舌而退学的人。
但是李如海都已经想好了,等自己年满十六周岁,就一定来林场上班。
可李大勇听了他的话,却是眉头一皱,没好气地说:“你当来林场上班那么容易呢?现在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军哥,那要不是老李头子退休,他也来不了啊。还有你哥,要不是车队添新车,他也进不来呀。”
“啊!”李如海闻言,却没有半分失望,只道:“那我接你班呗!”
“接我……”李大勇一听,脸色都变了。
这年头,倒是可以父母早退休,然后让儿女接班。可李大勇今年四十岁,过两年才才四十二,而且他才当上了干部,两年后让他退休,他哪里能干?
但见李如海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李大勇便忍着没说难听的话,只道:“过两年你才多大呀,林场的重活你能干得了么?”
李如海要接班,肯定不能接李大勇副组长的职位,整不好就得去当工人。但归楞那活,可不是好干的,整不好还得搁山里吃住。
“别人能干,我也能干。”李如海笑道:“咱屯子那个赵小拴,不就十六岁接的他爸班么……哎呀!”
李如海话没说完,就挨了李大勇一脚,只见李大勇一脸怒容地对他骂道:“滚犊子!赵小拴十六接班,那不是他爸死了么!”
这时,走在前面的赵有财回身,说道:“大勇啊,打孩子干啥呀?今天咱如海多出息啊!”
没错!李如海出息大了!
第二天一早,张占山连通勤车都没脸坐,硬是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来到了林场。
他一到二食堂,就见食堂主任在大堂里坐着呢。
食堂主任名叫张国庆,今年五十二岁,他管着一食堂和二食堂,但他很少管具体的事,两个食堂被他各自交给了赵有财和张占山。
见顶头上司来了,张占山忙上前问候:“主任,你这么早来,有事儿啊?”
“老张啊!”张国庆深深地看了张占山一眼,对他说道:“这个食堂的带班人,你别干了,先让老吴代着吧。”
“什么?”张占山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国庆说的带班人,就是他的二食堂大师傅之职。
正因为担着这个带班人,二食堂的大小事情,包括采购,都是他张占山一个人说的算。
而且,带班人每个月还有五块五毛的带班费。
最关键的是,赵有财是一食堂的带班人,而他张占山是二食堂的带班人,这也是他唯一能比得上赵有财的地方。
现在,张国庆要撤了自己的带班人,那以后见了赵有财,自己可就要低他一头了。
这才是张占山所无法接受的。
“主任呐!”张占山急道:“这是干啥呀?我这带领当的好好的,也没犯错误啊!”
张国庆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老张啊,我给你留着面子,你还让我说啥呀?这现在,全场子都怎么议论你,你不知道么?”
“我……”张占山语塞,但二食堂带班人的位子,他不想丢。当即便道:“主任,他们议论我那这事,跟我工作不挨着呀,我工作这么些年,任劳任怨,可是没问题啊。”
“呵!”张国庆闻言,面露不屑,冷笑道:“我是食堂主任,谁当食堂带班我说的算,我今天就要撤你了,有问题么?”
“我……”张占山一时间,竟无话可说。张国庆没有开除他的权利,但却有任命和罢免他食堂领班的权利。
张国庆斜了张占山一眼,转身就走。
看着张国庆离去的背影,张占山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就是领班之位必须保住。
于是,张占山从食堂里追了出来。可当他追到食堂外时,就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忙扶住食堂前的那棵大白杨树。
张占山感觉有些不对,抬头往左右观看,正好看见他姑爷董志明路过。
“志明啊!”张占山抬手,招唤着董志明。
董志明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沿路行走。
张占山又叫一声,董志明才很不情愿地向他走来,到近前没好气地问道:“干啥呀?”
好么,连爸都不叫了。
张占山何许人也,顿时察觉到了董志明对自己的态度,从昨天中午开始的郁闷,再加上今早的事故,让张占山忍不住大怒,冲董志明喝道:“董志明,我是你老丈人!”
“呵!”董志明冷笑,道:“对,你是我老丈人,你可给我们长脸了!”
说到此处,董志明面露狰狞之色,愤恨地道:“你们爷们儿干那破事,我都跟你们丢人!我特么好不容要当小组长了,全都让你们搅黄了!”
董志明也是归楞组的工人,前两天组长还找他谈话,说看他工作努力,要准备提拔他当小组长。
可昨天晚上临下班前,组长就找到董志明,跟他说了一大堆让他好好做人的话。最后还告诉董志明,提拔他的事暂且搁置,组里还得继续考察。
领导这么说,董志明哪里还能不清楚,自己的小组长吹了。而且他也知道原因,知道原因出在张占山父子身上。
董志明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而此时,张占山脸上一片潮红,只觉得左边腿一软,整个人顺势栽倒在地!
张家的事,暂且告一段落,明天该打猎了,安排一场大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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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欺负小舅子
张占山倒下了!
还好董志明没走出多远,听见身后扑通一身,回身见张占山摔倒在地,董志明急忙将其背到了林场医务室。
医务室大夫一看,当即告诉董志明,张占山这八成是脑淤血,他看不了,得赶紧往镇里送。
然后,医务室联系调度组,让调度派车送张占山去山下医院。
而调度组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大勇。
李大勇一听张占山脑淤血了,竟忍不住乐出了声。但他却不曾怠慢,撂下电话就给车队打电话,让车队派到医务室一辆车,拉着张占山往山下赶。
汽车拉着张占山走后,林场又往永安屯打电话,通知张占山的家人。
得到消息的徐美华,只以为张占山活不成了,当场昏死过去。被人掐人中掐醒以后,徐美华放声嚎啕,但却被张来宝、张来发搀着上了马车,急匆匆地去看张占山。
张占山的事,传的很快,没到吃午饭的时候,整个林场就都传开了。
可经过昨天李如海的一宣扬,今天可怜张占山的人不多,而且工人们还都议论,说张占山是罪有应得。做的损事多了,才遭的报应。
一食堂里,掌勺的赵有财哼唱起了小曲,但歌词都是什么哥哥妹妹的,让人听了怪不好意思的。
等到一下班,赵有财就着急忙慌地往家赶。到家以后,他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赵有财和张占山斗了这么多年,这一次终于把张占山给斗倒了。
当然了,赵有财不会忘记此役的最大功臣是谁。他做好饭菜以后,亲自到隔壁,请李大勇一家过来吃饭。
他们两家人,就坐在院子里,吃着农家菜,享受着敌人倒下的喜悦之情。
喝完酒的李大勇回到家,简单洗漱一下,就躺在炕上,闭着眼睛,使蒲扇扇着风。
金小梅在他旁边,自己不用动手,就能享受蒲扇扇出的微风。
这时,金小梅突然想起了张援民,想起了他前天坐在自己家西屋炕上,手摇着蒲扇,道出一计时,自信满满的模样。
金小梅忍不住说道:“其实啊,张占山能有今天,出力最大的是人家张援民。”
“呵!”李大勇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你说这话,你是小瞧你老儿子了!”
“啊?”金小梅一愣,翻身侧躺看着李大勇问道:“咱家如海真那么厉害?”
金小梅此言一出,李大勇扇蒲扇的手一顿,微微歪头看向金小梅,说:“伱管这叫厉害呀?你还当这是啥好事儿呢?我感觉啊,咱俩让如海给咱养老,没准是个错误。”
此事对与错,眼下看不清。
但张占山可是挺惨,被送到镇里医院候,镇里医院的大夫给他一检查,就确定是脑淤血。
这脑淤血,镇里还治不了。只是给张占山打上点滴,暂且维持着。然后,就叫人把张占山往市里医院送。
等张占山到了冰城的大医院,经过医生们的抢救、治疗,再从手术室里出来以后,已经是后半夜两点了。
医生们没白努力,徐美华的四百块钱也没白花,张占山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他什么时候能从病床上起来,就是个未知数了。
在张占山脱离危险以后,徐美华和张来发留下照顾他,而董志明却带着张来宝,连夜赶回了永安林场。
一回到永安林场,董志明就带着张来宝去找张国庆。因为张占山是在林场里发病的,所以就算赖,也能赖成工伤。
而且以眼下的医疗手段,张占山是不可能再回来工作了。他的工作岗位,肯定是由其儿子张来宝接任。但张来宝到底是去食堂帮厨,还是成为工人,还需要看张来宝的意思。
可这么大的事,张来宝哪能做主啊?还得等张占山出院,再行定夺。
就这样,张来宝暂且在家待业。但他进林场上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李如海心心念念的林场工作岗位,就这么“轻易”地被张来宝得到了。
……
过了八一节没几天,1987年的8月8号是二十四节气之立秋。
按着老说法,立秋得抓秋膘,具体一些就是吃饺子。
这天一早,王美兰起来做好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和金小梅挎着小筐出了家门。
等王美兰回来的时候,篮子里装着一大块猪肉,得有十多斤,将近二十斤。
赵有财从里屋出来,看了一眼,对王美兰道:“这肉不错呀。”
“那是!”王美兰笑道:“整个一个猪后鞧,让我和小梅分了。”
刚吃完饭的赵军,正要从东屋回自己房间,看见王美兰买了那么大一块猪肉,便问:“妈,你买这么多肉干啥呀?这前儿也包不了冻饺子啊!”
王美兰瞅了赵军一眼,笑笑没说话,拿过刀把肉一分为二,然后接过赵有财递来的麻绳,把大的一块系上,提起来送到赵军面前,说:“去,给你老丈人家送去!”
截止到前天,赵军的新房已经竣工了,现在就差屋里粉刷墙、铺地面、盘炕、打家具了。
而赵军和马玲的婚期也定下来了,就在88年春节之后,距今还有半年多的时间。
赵军接过猪肉,拎着出到屋外。
他刚一出门,就看见李宝玉也提着一块猪肉,从李家屋里出来。
此时的李宝玉,胳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林场给了他一个月的假,不休白不休么。
兄弟俩相视一笑,一起提着猪肉出了家门,就听李宝玉道:“哥哥,听说张占山要出院了。”
“你咋知道?”赵军一怔,却是不曾想到李宝玉消息竟然如此灵通。
李宝玉闻言一笑,道:“如海昨天晚上回来说的。”
赵军一听,忍不住笑了。自从林场一日游后,李如海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张嘴越来越厉害。一天到晚,张家长,李家短,三只耗子四只眼,瘸腿蛤蟆跳得远。
就没有这孩子不知道、不能说的!
二人顺路走了一段,然后分开。赵军来在马玲家门口,就见马洋从院里蹿了出来,手里还举着一个捞网。
赵军两步冲了过去,一把拽住马洋,问道:“你不上学,干啥去?”
马洋被抓,吓了一跳,但当看清是赵军时,便没好气地说:“军哥,今天礼拜六!”
“啊,哈哈。”赵军哈哈一笑,松开了抓着马洋后脖领子的手。
这年头,单位是单休,但学校是双休。今天赵军不放假,但马洋却是放假。
“我这抄罗子咋样?”马洋横过手中的抄网,对赵军说道:“我今天跟老魏家三小子,上白菜地捕蝴蝶去,回来搁书夹上,做标本。”
赵军看着马洋,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嘴角微微上扬,猛地伸出手,一把按住马洋的脑袋,然后就像揉皮球一样揉了起来。
“哎呀!”马洋很愤怒地一甩头,挣脱了赵军的手,怒道:“你别扒拉我!”
“咋的了?”
突然,一个声音自院子响起,马洋冲赵军做了个鬼脸,然后冲院里喊道:“姐呀,你快来,看谁欺负我呢!”
“谁呀!”一听马洋挨欺负了,马玲的声音瞬间变得有些急促,快步往门口走来。
马洋得意地冲赵军一扬下巴,一努嘴,意思是:你完了,看我姐咋收拾你!
可让马洋没想到的是,赵军脸色一变,苦着脸道:“谁欺负你了,我不是为你好么?”
“我……”马洋刚要说话,马玲已从门里出来,可一看赵军,怒气冲冲的马玲顿时面色一缓。
还不等这姐弟俩开口,就见赵军看着马玲说道:“这孩子要上东大沟捞鱼去,我说今天雨大涨水,东大沟那水可老深了,不让他去,他就跟我俩叽歪。”
“我……”马洋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军,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马玲一听赵军的话,当即变了脸色,一步来在马洋身旁,一手抓起马洋胳膊,一手往他后背上抽,一边抽,一边骂道:“说了不让你去,你没记性啊!”
说着,啪啪就是两巴掌。
上个月,马洋和同学上东大沟摸蛤喇,脚下一滑,扎水里了,呛了几口水,回家就感冒发烧。
第二天,马玲起早去卫生所给马洋买药时,碰见了赵军,就把这事跟他说了。
过了大半个月,马玲都忘了自己曾和赵军说过此事,但赵军却印象挺深。
而他反手一个诬陷,马洋不挨打才怪。
姐姐的巴掌打在身上,虽然不是很疼,但马洋的心里却充满了怒火。他一脸不忿地看着赵军,咬牙切齿的。
赵军低着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不是赵军故意欺负孩子,上辈子他和马玲结婚以后,把马洋当弟弟看,对他特别的好。
马洋也是个知冷知热的孩子,一直都很尊敬赵军。后来马洋大了,还和赵军一起上山打猎。
记得有一次,赵军杀黑瞎子仓失手,是马洋硬挥着刀,把赵军从黑瞎子屁股底下救出来的。
但自从赵军和马玲离婚以后,马洋就不理赵军了。直到赵军落魄回乡,马洋反倒隔三差五地给赵军送吃的、送衣服。
但每次送东西时,他都得数落赵军一顿。
这就导致了,每次见马洋来看自己,赵军都很高兴。但每次,又都很生气。
就在刚才,赵军忽然想起了这小子三十年后的嘴脸,就忍不住欺负了他一下。
“回屋去!”马玲打了两巴掌,拽着马洋把他往院子里一推,喝道:“再嘚瑟,让爸揍你!”
“我……”马洋快被气炸了,他都和小伙伴约好了,现在失约,非让人讲究不可。但他更清楚,他姐打他没多疼。可他爸要出手的话,那最轻也是屁股开花!
人在棍棒下,不得不低头。
马洋狠狠地瞪了赵军一眼,转身拖着抄网就往院子里走。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赵军轻叹一声,道:“你瞅瞅,这我还没娶媳妇呢,就把小舅子给得罪了!”
“瞎说啥呢。”马玲闻言,白了赵军一眼,然后轻轻在他胳膊上打了一下,才道:“你管着他点就对了,这小子一天瞎淘,没个深浅。”
说到此处,马玲看到了赵军手中提的猪肉,就知道赵军是来给自己家送肉的。
马家条件一般,但这家人都很要强,不是爱占便宜的人。
马玲也不在乎赵军给自己拿什么,但她在乎赵军及赵家对自己的态度。
而这么大一块猪肉,足以证明赵军一家对她的态度了。
马玲脸上浮现一丝笑容,冲赵军摆手道:“快进屋,爸正好搁家呢。”
“哎!”赵军跟着马玲进院,到门前正赶上马洋摔门把自己关进西屋,王翠花站在门口喊道:“这干啥呀?摔打谁呢?”
在东北,很介意小孩摔摔打打的。
王翠花问了一句,也不见马洋回答,心里更是不爽,当即便要去推门。
可这时,就见马玲带着赵军进来,王翠花顿时脸色一变,冲赵军笑道:“小军来啦,快进屋!”
“婶!”赵军双手把猪肉提起,递向王翠花,说:“今天立秋,抓秋膘么。我妈早起去割块肉,让我给你和我叔送来。”
“这你妈也太外道了。”王翠花笑着伸手接过猪肉,然后对赵军说:“下次来就行,可不用拿东西了。”说着,她把肉往灶台上一放,冲东屋里喊道:“他爸呀,小军来了。”
“啊!赵军来啦?”马大富在屋里应了一声,这大夏天的,开着窗户、开着门,他哪能不知道赵军来了?但老丈人得有架子,此时才说:“快进屋来!”
赵军进到里屋,叫了声大爷,然后上炕坐在马大富对面。
马大富卷着叶子烟,向赵军问道:“来一颗啊?”
在听赵军拒绝以后,马大富又问:“上班忙不忙啊?”
“不忙。”赵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与马大富寒暄道:“大爷,身体挺好呗。”
他俩正说话时,王翠花端了杯水进来给了赵军,然后站到马大富身旁,笑道:“小军过来,给咱拿那么大块肉呢。”
“嗨!来就来呗,还拿啥东西呀。”马大富一听,也笑了,当即道:“我那柜子上面有两瓶酒呢,一会儿你给你爸拿回去。”
“别拿了,大爷。”赵军笑道:“你先留着,等我爸下回来,跟你喝。”
赵军此言一出,马大富、王翠花对视一眼,心里都十分高兴,心想这姑爷真不错,拒绝的话都能说的这么得体。
中午十二点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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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行!
为了当个大领主享福,他必须得扫平一切障碍!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三章.借狗(加更9/12)
对赵军这个女婿,马大富、王翠花了,两口子心里是一百二十个满意。
小伙子家境殷实,工作好,能挣钱,刚竣工的五间大瓦房更是永安屯第一豪宅。
最关键的是,从永安屯到永胜屯,甚至到永兴大队,都盛传着赵军仁义之名。
在东北山村,仁义二字是对一个人品格最好褒奖。而赵军的仁义,不是一个人说,是很多人都说。而且,还是实打实的。
这样的女婿,真可谓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儿还要去林场上班的赵军起身告辞。
作为名义上的一家之主,马大富是肯定不会起身送他的,但王翠花却带着马玲送赵军出门。王翠花一边走,还一边笑着对赵军说:“军呐,晚上上家来吃饺子呗,婶给你包是全肉的!”
赵军闻言一笑,婉言拒绝道:“不得了,婶,晚上还不一定啥时候下班呢。”
“那行,那改天的。”王翠花也没其他想法,继续笑道:“等改天,我……”
王翠花话到一半,就见一人从她家院门进来,看清来人,王翠花忙向前快走两步,问道:“四舅,你今天咋这么闲着呢?”
这句“你今天咋这么闲着”,其实就是问:伱来我家干啥呀。
只见一老头,脖子上搭着已经洗不出来的毛巾,穿着露窟窿的跨栏背心,趿拉着沾着泥点子的布鞋。
赵军认得,这是马大富的四舅朱大山。
“大富媳妇。”朱大山抬头看见赵军,眼睛一亮,大笑道:“赵军也在呢,我正有事找你呢。”
“嗯?”
赵军一愣,王翠花和马玲也都齐齐一怔。
这朱大山也不客气,只抬手冲屋子一指,说道:“走,进屋说。”说完,他到赵军身旁,把着赵军胳膊,就带着他往屋里走。
“啊?”王翠花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在身后喊道:“四舅啊,孩子还得上班呢!”
“上班?”朱大山停下脚步,看了赵军一眼,又转身冲王翠花一扬下巴,道:“耽误不了多大工夫,就几句话的事。”
然后朱大山也不容赵军分说,拉着他就往屋里走。
赵军半回身,冲王翠花和马玲挥了挥手,示意没事。但娘俩都很担心地追了上来,一起又回到屋里。
“四舅!”这时,马大富已从屋里迎出,将朱大山让到东屋坐下。
朱大山盘腿上炕,伸手摘下脖子上的毛巾,胡乱地擦了一把脸,然后对马大富说:“这立秋了,是凉快不少哈。”
马大富笑着拿过自己的茶缸,放在朱大山面前,道:“凉快儿,你还走一身汗。”
“这不着急么。”朱大山说着,又把毛巾搭回肩上。
一旁的王翠花也挺着急,便冲马大富使了个眼色。
刚才他们的对话,在屋里的马大富听得清楚,当即便问朱大山道:“四舅,你来有事啊?”
“可不有事么。”喝了两口水的朱大山,放下茶缸,愁容满面地说:“咱家苞米地上黑瞎子了。”
“不能啊!”朱大山话音刚落,马大富就说:“咱两家地挨着,我今天起早去,没看咱家苞米有成片倒的啊。”
“不是。”朱大山说:“我家你兄弟,不搁南边又开二亩地么,是那片地进黑瞎子了。”
“啊!”马大富恍然大悟,靠着山场,那能不进黑瞎子么。
于是,马大富便问朱大山道:“那四舅,你来找我是啥意思啊?让我跟你守夜去?”
朱大山和儿子一起住,而且他孙子朱江都和赵军一边大,他家就算守夜,也不缺人手。
“让你守啥呀?”朱大山叹气道:“我们爷仨折腾好几宿了,头两天拿炮仗崩,也不好使。这两天敲盆,盆都敲坏俩了,也没用。”
说到此处,朱大山一指赵军,道:“我寻思赵军能打猎,想让他帮我看两个晚上,要能给那黑瞎子打死,是最好了。”
这才是朱大山的想法,只是他怕自己请不动赵军,所以才来马玲家。想着马玲他们,能帮自己给赵军递一句话。
可也是赶巧,在这儿碰见了赵军,朱大山心想这个机会好,当着马家人的面,赵军应该不会拒绝。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家里,真正做主的不是他外甥。马大富见王翠花给自己使眼色,便试探着问赵军道:“赵军呐,你看看你晚上有没有时间呐。”
这话问的,谁晚上不睡觉啊?
赵军闻言,微微皱眉,为难地对朱大山说:“舅爷,你家我叔也搁林场上班,他能知道,我们验收组现在天天学习。我要跟你守夜,白天没法上班了。”
朱大山的儿子朱爱国是林场电工,他那工作性质,只要没事,那一天都是干待着。他晚上能守夜,赵军不行。
朱大山一听赵军这么说,也知道赵军没骗他,但老头子心疼家里那点粮食,便对赵军说道:“那你把你家狗,借我两条呗。”
护农守夜,放炮、敲锣打鼓,都没有用。
有用的办法,一是拿枪,二是放狗。
可放狗的话,青草没髁,容易伤狗。
李宝玉自己家地进野猪,都心疼狗,舍不得带狗去。何况是借给别人了。
但在这种场合,赵军真没办法说拒绝的话。
特别是,他之前已经拒绝过一次了。
于是,赵军便对朱大山道:“那行,舅爷,那晚上我牵狗给你送去。”
“不用,不用!”老头子一听赵军肯借,乐得从炕上下来,对赵军说:“你不得回家么?我跟你俩取去。”说完,就冲马大富一摆手,道:“大富啊,我们先走了哈。”
“叔,婶,我走了哈。”赵军也跟马大富、王翠花打了招呼,然后跟着朱大山离去。
马大富可以不送赵军,但不能不送他亲舅。
可走到屋门口的时候,朱大山突然停下脚步,问道:“今天咋没看着马洋呢?”
赵军在旁边呵呵一笑,道:“让我惹生气了。”
他此言一出,马大富、王翠花暗暗皱眉,刚才马洋回来时摔门,他们两口子都听见了。可却不知道,是赵军惹了自家小儿子。
这时,朱大山指着赵军笑道:“你呀,当姐夫的,你得让着他呀。”
“不是啊,舅爷。”赵军很委屈地说:“马洋要上东大沟捞鱼,你也知道那边水都涨多高了,我怕他有危险,不让他去。然后他姐出来,打了他两巴掌,这就生气了。”
“这可不行呀!”朱大山闻言,回头对马大富、王翠花道:“前年有个要饭的,淹死到那里头了,你们不知道啊?”
“这小犊子!”王翠花气的脸瞬间就红了,之前马洋去那儿摸蛤喇,就摔水里了。现在水位比之前还高,确实有危险。所以,马大富和王翠花都明令禁止,不让马洋去那玩儿。
王翠花此时就想,这孩子不但不听话,竟然还撒谎。因为马洋刚才要出门前,王翠花问过他,可他却说自己要去扑蝴蝶。
不听爹妈的话,还跟爹妈撒谎,这还了得?
王翠花心中怒起,便使胳膊肘怼了身旁的马大富一下,道:“回头你管管!”
“哐!”
王翠花话音刚落,西屋房门被狠狠拉开,冷不丁地吓了几人一跳。
然后,就见马洋站着门口,大声吼道:“我没要去!”说完,他又重重地把门一摔。
孩子太委屈了!
可他这一摔门,马家三口加上朱大山齐齐变了脸色,朱大山道:“这孩子摔打谁呢,人不大,什么脾气呀?”
说完这句话,老头子把手一背,就往外走。
“四舅!四舅,你慢走哈!”马大富冲朱大山喊了两声,然后转过身,直接一脚踹开马洋那屋房门,然后就冲了进屋。
见马大富赤手空拳,王翠花当即抄起旁边墙角立的笤帚,随后也跟了进去。
这夫妻二人,显然是要对马洋展开一场混合双打。
“你快走吧。”见赵军抻着脖子往屋里看,马玲忙把他轻轻地往外推,道:“赶紧领舅爷取完狗,你还得上班呢。”
“行,那我走了哈。”
赵军笑呵呵地从马玲家出来,追上了朱大山。
有求于人,朱大山自然不会给赵军脸色,把着赵军胳膊,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你那房子啥时候接电,我让你叔领朱江过去,给你整板板正正的。”
朱江,就是朱大山的孙子,跟他爸朱爱国学的手艺,在屯里当电工。
“行!”赵军笑道:“那我先谢谢舅爷了。”
“谢啥!”朱大山摆手,说:“都是亲戚,还外道啥。”
俩人说着话,就来在了赵军家。朱大山一进院子,院子里的五条狗就开始叫。
赵军轰了两下,大胖、三胖、小熊、白龙都被他赶进窝里,只剩下黑虎在房前上蹿下跳,叫个不停。
对它,赵军是没办法了。
养了将近五个月,黑虎那条受伤的腿也已经长好了,虽然走路、跑动都一瘸一拐的,但它精力旺盛,那条伤腿对它毫无影响。
赵军一指小熊、白龙,对朱大山道:“舅爷,这俩狗都好使,我一会儿给你拴着。”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他话音刚落,就被朱大山抬手拦住了。
只听朱大山道:“赵军呐,你管我叫舅爷,咱也是实在亲戚,你得给我拿好使的狗啊!”
“啊?”赵军一愣,眉皱成八字型地看着朱大山,道:“这狗……挺好的呀。”
赵军知道,这事麻烦了。要是让老头子心里系了疙瘩,他回去乱说,连马玲一家都得跟着没面子。
于是,赵军抬手往院子里一划拉,对朱大山道:“舅爷,那你说,你想牵哪条狗,我就给你拴哪条狗。”
“哎……”朱大山拉长音“哎”了一声,然后笑着对赵军说:“这就对了,你不能有好狗不给舅爷使呀!”
说完,朱大山一指那已经安静下来的黑虎,对赵军说:“把它给我拴上!”
赵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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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四百零四章.黑虎杀鸡
赵军家院里。
朱大山看了眼一脸惊愕的赵军,开怀大笑,抬手在赵军肩膀上一拍,笑问道:“咋样?舅爷这眼光可以吧?”
赵军转过头,俩眼直勾勾地看着朱大山,但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这话没法说。
赵军要说这狗不行,朱大山也不会信,反而会觉得赵军不想把好狗借给他。
没办法,赵军只能点了点头,回身到仓房里取出几根麻绳,准备把黑虎拴上,交给朱大山带走。
当赵军回到屋前时,却发现朱大山已经和黑虎互动上了,他抬手不断地逗扯黑虎往起站。
黑虎也配合他,往起一蹿一蹦的。如此一来,朱大山竟然没出来看这狗有条前腿有问题。
但见赵军走来,朱大山一指黑虎,问道:“这狗,你干啥拴这么严实啊?五花大绑的。”
原来,这黑虎身上拴着两根绳子,一根套在它脖子上,而另一条扁宽的绳子,缠箍着黑虎的后背、前肘,就像后世宠物狗带的牵引绳一样。
赵军闻言,无奈一笑,道:“这狗太欢实了,怕它祸害园子。”
“那有啥的。”朱大山毫不在意地一挥手,笑道:“好狗,它就是有精神头,那半死不拉活的,能打着啥呀?”
说着,朱大山回手一指那趴在狗窝前,把狗头搭在爪子上的白龙,又对赵军说:“就像你那狗,蔫了吧唧的,一瞅就不行。”
赵军刚把黑虎身上的套子解开,使麻绳在其脖上系了个扣,听朱大山之言,赵军顺他所指望去,看见朱大山指的是白龙,不禁摇头一笑。
拴好黑虎,赵军把绳子交在朱大山手中,嘱咐道:“舅爷啊,这狗你现在领回去,得搁你家待一白天,你可得给它拴住了哈。”
“你是不是信不着你舅爷呀?”这老头子理解问题的能力,跟正常人不大一样,他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摸着黑虎的狗头,对赵军说:“这狗,我咋领走的,咋给你领回来,不带给你整丢的。”
赵军一听,就知道这老头是又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不禁有些无奈。但见朱大山往右边一指,对赵军说:“把那俩狗也给我拴上。”
赵军抬眼一看,见朱大山指的是大胖、三胖,也不说话,直接提着绳子就向大胖、三胖走去。
朱大山牵着黑虎跟上,来在大胖、三胖面前,对前面的赵军说道:“赵军呐,这俩狗是不是也厉害?”
赵军闻言,转过头看着朱大山,忍不住笑了,问道:“
舅爷,你咋看出来的?”
听赵军如此说,朱大山还以为赵军是在肯定自己的眼光,当即哈哈一笑,伸手又去摸旁边黑虎的狗头。
黑虎也是配合,抬起脖子、扬起头,眯着眼睛配合着朱大山。
“好狗!”朱大山忍不住夸赞了黑虎一声,然后看向赵军,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指着黑虎道:“你看这狗,虎头虎脑,活蹦乱跳的。”
“呵!”赵军忍不住想嘲讽两句,但一想这是长辈,就连忙憋住了。
朱大山抬手,又一指大胖、三胖,道:“你看这俩狗,大体格子,身大力不亏呀!”
赵军无语了,但这老头性子有点横,用东北形容,就是有点特。
所以,赵军根本没法劝他。
见赵军不说话,朱大山还以为自己说的对呢,当即笑道:“咋样?你舅爷可以吧?当年你爷活着的时候,我还跟他一起打过猎呢。”
“啊?”赵军一怔,忙问道:“舅爷,没听说过你打猎呀。”
“你上哪听说去。”朱大山笑着摆手道:“那老早以前了,那时候还没有你呢。”
“嗯呐,你说的对。”赵军应了一声,暗自腹诽道:“你要再早点,还没有我爸呢。”
这时,朱大山环顾院子,砸吧下嘴,感叹道:“到你家这院站一会儿,我还想起你爷了。那年我……也就你现在这岁数,成天跟你爷屁股后边混,你爷打着啥,我帮他往家拖,完事蹭点肉吃。”
说到此处,朱大山突然问了赵军一句:“这在打围里,是不是叫跟揍儿啊?”
赵军卡巴卡巴眼睛,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形容自己个儿的。
跟揍儿,那说的是狗。帮狗,就叫帮腔子,还叫跟揍儿的狗。
无奈之下,赵军只能当没听见,同时把拴着大胖、三胖的绳子往朱大山手里一塞,道:“舅爷,不是我当小的撵你,这我妈没搁家,我还着急上班呢,我就不留你了。”
说着,赵军还一指那边的白龙、小熊,问道:“那俩狗,你牵着不?”
“不牵!”朱大山摇头,道:“那一个蔫了吧唧的,一个母狗子,能干啥呀,我不要,我有这仨狗就够了。”
说完,朱大山牵着三条狗就往院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对赵军说:“你快收拾、收拾上班去吧。这仨狗,等我用完了,我给你送回来。你就别担心这狗了,不带给你弄丢的。”
“那舅爷,你慢走哈,有空过来。”赵军本来还想再嘱咐老头子两句,但听他这么一说,到嘴边的话只能咽回肚里。却在心里想道:“我不担心狗,但我挺担心你。”
其实这也挺好,要是朱大山把小熊、白龙领走了,赵军还真不放心。但不放心,却是怕狗受伤。
可这老头,非得领黑虎和大胖、三胖走,这赵军就不担心狗了。
以大胖和三胖的性子,若是赵军在,它俩倒是会和黑熊拼上一拼。可赵军不在,那它俩绝对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至于黑虎么,赵军不放心的是,怕它祸害朱大山。
朱大山哪里知道这些啊,老头子借来了狗,而且还是他看中的三条“好狗”,心里高兴得很,美个滋儿地牵着狗往家走,一边走,还一边哼唱着小曲:“我的粮啊,我的粮。秋收打粮,装满仓哎,啊,哎!哎!哎!”
“哎呦!”忽然,三条狗一起往前挣扎,朱大山一怔,用力拽住绳子往前一瞅,见迎面走来了李宝玉。
“李家大小子!”
“朱爷!”刚从刘梅家回来的李宝玉,见长辈先跟自己打了招呼,就忙冲朱大山点头,应了一声。但看朱大山牵着三条狗,李宝玉便问:“你咋把它们牵出来了呢?”
“我家苞米地进黑瞎子了。”朱大山道:“我没办法,就上老赵家借几条狗,赶赶那黑瞎子。”
李宝玉不知道朱大山跟谁借的狗,他只以为赵军已经去上班了,只有不懂狗的王美兰在家。
否则的话,赵军绝不会把这三条狗借给朱大山。
一想到此,李宝玉还看了眼被大胖、三胖夹在中间的黑虎,也是好心地对朱大山说道:“朱爷,你不能领它们……”
“咋不能啊?”还没等李宝玉说完,朱大山就打断了他,没好气地说:“这是我孙女婿家的狗,我咋不能领啊?”
“不是……”李宝玉也无语了,这老头也不听人把话说完呐。
“啥不是啊!”朱大山一横眼睛,又打断了李宝玉的话,道:“你是跟赵军关系好,但我们可是亲戚呐,我要借狗,赵军都没说啥,你咋这么多话呢?”
“是,是。”李宝玉一听,连忙点头道:“朱爷你说的对,我错了。”
“你可不错了么!”朱大山从李宝玉身上收回目光,又怼一句:“你跟赵军是关系好,但我们还是亲戚呢!”
说完,朱大山牵着三条狗就走了。黑虎走在大胖、三胖中间,朱大山仍然没发现这条狗腿脚有问题。
看着朱大山远去的背影,李宝玉呵呵一笑,摇头自言自语道:“你跟我哥哥是亲戚,那狗也不带轻祸害你的。”
朱大山领着三条狗回家,进院就把狗都拴在了堆杂物的仓房里。
不得不说,这老头子脾气倔、说话横,但心眼儿不坏。他还抱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让三条狗趴着。
拴好了三条狗,朱大山从仓房里出来,一边往屋前走,一边喊道:“娟啊!娟!”
“哎!爹,你回来啦?”一个中年妇女听见声音,从屋里出来,便问:“赵军咋说的啊?”
“那孩子来不了。”朱大山此话一出,见王娟有些失望,当即笑道:“人家现在每天得学(xiáo)习,晚上不能贪黑,我一寻思,就给他家狗借来了。”
“借来狗了?在哪儿呢?”一听朱大山从赵军家借来了狗,王娟很是好奇,跟着朱大山到仓房看了一眼。
打围的狗,到谁家都不讨人厌,大胖、三胖就那么安静地趴在干草上。
而黑虎呢,长着大嘴,伸着舌头,冲这二人摇着尾巴,一副讨人喜欢的模样。
“这狗真好啊!”看见黑虎的第一眼,王娟只觉眼前一亮,忍不住赞叹道:“你看它,胖的跟球似的,油光锃亮的。”
不得不说,黑虎这家伙,卖相是越来越好了。
它自从到赵军家,就顿顿不少吃。哪怕到了伏天,白天零上三十三、四度,别的狗都吃不下东西,它也毫不受影响。
再加上会卖萌、讨好,整得王美兰、赵虹、赵娜都喜欢它,平时吃干粮啥的,都会从自己嘴里省出一些,来喂黑虎。
此时的黑虎,头小、身子大,胖的像一个球似的。而且,一身黑毛油光锃亮,光看外表,这绝对是只好狗。
“娟啊!”朱大山看着黑虎也是喜欢,忙对王娟道:“赶紧的,给插点苞米面,喂喂狗!”
王娟听了,脸山笑容一滞。她过日子挺仔细的,平时吃锅头、大饼子掉个渣,都得使手指头蘸起来,放进嘴里。此时让她给狗吃苞米面,却是有些为难人了。
朱大山也知道儿媳妇会过日子,便劝她说:“想让狗干活,得先让它们吃饱了。晚上把那黑瞎子撵走,这能保下来多少粮食呢?”
王娟闻言,一想也对,当即面色稍缓,点头道:“行,爹,我听你的。”
王娟进屋,刷锅、烧水。等水烧开,将开水舀在苞米面里,将其烫熟。
为了能让三条狗尽快吃好、吃饱,王娟还特意把装烫苞米面的盆,坐在凉水里拔凉。
然后,她找了个破盆,还有槽子,把苞米面糊分开,喂给三条狗吃。
可这三条狗,早晨是在家吃过饭的。此时还不到九点呢,大胖和三胖都吃不下,但见黑虎吃光了自己那份,就可怜巴巴地冲着朱大山摇尾巴。
朱大山心一软的结果就是,黑虎自己干掉了所有的苞米面糊。
这看的王娟既心疼又担心,心疼是心疼好好粮食都进狗肚子了,担心是怕黑虎吃坏了。
可见黑虎吃完,就趴在地上舔爪子,她和朱大山才放心地回屋。
此时,朱大山的孙子朱江还在家。只不过他昨晚守夜,一宿没睡,今早回来就躺在炕上不起来了。
朱大山昨晚也没休息,回到屋里就上炕补觉。一直到吃午饭的时候,这爷俩才被王娟叫起来。
王娟做的豆角炖土豆,炖菜时上面放帘,帘上蒸窝头一锅出。
三口人坐在炕上吃饭时,朱江就问王娟,道:“妈呀,今天立秋,你咋没割(gā)块肉回来包饺子呢?”
“哪有钱了?还割肉!”王娟咬了口窝头,含糊不清地嚼着说话道:“咱家钱,不都得给你留着娶媳妇么。”
朱江一听,就闷头吃饭,不说话了。
而这时,朱大山放下筷子,拿起三钱的小酒盅,少抿了一口酒,撂下酒盅,再拿起筷子时,才对王娟说:“娟啊,你和爱国啥时候有工夫的,你俩上老王家去一趟,赶紧把俩孩子的事定下来。”
说到此处,见王娟点头,朱大山又补一句,道:“你看人家赵军和马玲,说定就定了。”
“爸呀。”王娟叹了口气,道:“咱能跟人家比么,人家赵军家有多钱呐,人家盖五间大瓦房呢。”
“是呗。”朱江夹一根豆角吸溜进嘴,然后和朱大山开玩笑地说:“爷,你要给我盖五间大瓦房,我跟王艳茹的事,明天就能能定!”
“上一边去。”即使是跟自己孙子,朱大山说话也挺横,只听他道:“还五间大瓦房!把你爷我骨头渣子卖了,也换不来呀!”
怼完朱江,朱大山又对王娟说道:“立秋了,不买肉也得包饺子。要不行,一会儿你割点韭菜,包点韭菜鸡蛋的吧。”
“行。”王娟点头道:“正好这几天攒五个鸡蛋了,够咱家包一回的。”
朱大山闻言,有些不满地嘀咕道:“这特么一到伏天,鸡都不乐意下蛋,都多少天了,才攒五个蛋。”
“喔哦!喔哦……”
朱大山话音刚落,窗外就传来了母鸡的叫声。
朱家三口人精神一震,他们知道,这是老母鸡下完蛋的鸣叫声。
公鸡打鸣,母鸡下蛋,这是常识。但母鸡在下完蛋以后,会发出一阵高昂的叫声,这是炫耀,是母凭子贵。
“嗷喔……嗷喔……”
突然,母鸡发出声声惨叫,可朱家三口人也没当回事。
因为老朱家不但有三只老母鸡,还有一只大公鸡。公鸡和母鸡亲热时,公鸡的行为是暴力的,通常会对母鸡连骑带叨。
而且,叨住就不撒口,直到它从母鸡身上下来。
它这么整,母鸡自然叫的痛苦。
但很快,母鸡的惨叫就消失了,因为公鸡顶天也就三秒。
这时,吃饱了的王娟撂下筷子,从炕上下地,蹬布鞋时,对朱大山和朱江笑道:“又能捡个鸡蛋,咱们晚上包饺子能放六个鸡蛋了!”
听她这话,朱大山和朱江祖孙俩脸上也都露出笑容。这年头生活不易,吃不上肉,能吃上鸡蛋也挺好了。
朱大山端起小酒盅,把剩的酒都倒入口中,可就在这时,只听走到外屋的王娟尖叫一声:“死狗!”
冷不丁一嗓子,吓得朱大山一激灵,倒入口中的酒,一下呛进了气管里。
“噗……”
------题外话------
插粥,是方言,就是煮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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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五章.野兽过地 黑虎长啸(加更10/12)
"咳咳……"朱大山扬着下巴,剧烈地咳嗽着,朱江孝顺地给他拍着后背.
可朱大山却抬起手,往外屋一比划,道:"赶紧的,出去看看."祖孙俩慌忙下炕,来在外屋,只见王娟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
朱大山到门前一看,只见那本该被拴在仓房里的黑虎,不知道什麽时候挣脱了绳子,此时正趴在院里中央.
而在它两只前爪之间,还夹着一只老母鸡.
此时老母鸡的喉咙已被咬断,脖子上被黑虎咬破的伤口还缓缓地流着血.
"我特么……"忿怒的朱江拨开挡在身前的朱大山\王娟,但在冲出家门的一瞬间,他又突然停了下来,往左右一瞅,回身两步抄起靠在墙角的铁锹,才直奔黑虎打去.
见此情形,朱大山和王娟并未阻拦,他们倒不是想让朱江把黑虎打死,但这么气人的狗,咋也得暴打一顿才解恨呐.
可还没等朱江到跟前,黑虎就从地上起来,嗖的一下蹿了出去.
朱江高举着铁锹追赶,可两条腿根本跑不过四条腿.哪怕黑虎有条腿沾点残疾,但也比朱江腿多呀.
而且,这狗跑的真快,肥硕的身体,丝毫不显笨拙,见朱江追不上,朱大山抓起扫院子的大扫帚,和朱江一起围追黑虎.
霎时间,小院里乱作一团.
老朱家原本养了四只大鸡,一公三母.开春摸鸡蛋,又孵了十七只小鸡.
刚才黑虎暴起,扑杀了一只老母鸡,其他三只大鸡受了惊吓,它们上墙头的,上墙头;翻仗子的,翻仗子.只留下一群小鸡仔,被围在房角.
那房角两面是墙,其余两面用木板挡着.里面放着清水,还有磨好的苞米面.
这是小鸡才有的待遇,大鸡只能去地里翻虫子\吃草籽.
黑虎看不上这些小玩意,一只也没二两肉,还不够塞它牙缝的呢.
但此时被朱大山\朱江祖孙二人围堵,黑虎只能溜边跑,跑动中胖大的身子就刮倒了围小鸡的木板.
就听小鸡叫声乱做一团,木板倒下砸住了三只小鸡,其余小鸡踩着倒下的木板,顺着缺口一拥而散.
追来的朱大山收不住脚步,一脚踩住一只小鸡,可怜的小鸡被踩的屎都冒出来了,连一声悲鸣都未来得及发出,就气绝身亡了.
朱大山\朱江双双破口大骂,疯了一样地去追黑虎.他们的这种行为,让冲出围栏的十三只小鸡更惊恐了,它们扇动着刚长出羽毛的翅膀,飞快地在院子里奔走着\躲避着.
黑虎躲开朱江一铁锹,但见朱大山恶狠狠地向它冲来,黑虎看到去路被阻,便往旁边的空处一钻.
这空处约有三拃宽,一面是墙,一面是并排放置的两张马凳,马凳上架着三个大簸箕,簸箕里晾着土豆干.
土豆干,只有东北民间才有,是把烀熟的土豆,先扒皮,再切成片,然后一片一片的放在太阳底下,将其晾晒成干.
只要是炖肉,就可以放些土豆干,炖得肉汤渗入其中,口感还艮揪揪的,深受东北人喜爱.
就是至作起来有些麻烦,又是扒皮,又是切片的.但朱家祖孙三代都爱这一口,王娟也就顾不得麻烦了.
而晾干菜,必须得立秋以后,秋高气爽方可.否则立秋以前,天气闷热,这种烀熟的土豆一晒就长毛了.
这不,今天刚立秋,王娟就起早烀土豆\扒皮\切片,忙活到朱大山回来以前,才把土豆干晾上.想着趁晴天,两天就能晾好一批.
可黑虎顺那马凳与墙之间的空处一钻,它那胖大的身子撞倒了马凳,进而掀翻了装着土豆干的簸箕.
此时的土豆干,还未全干透,湿乎乎的落地一滚土,金黄色的土豆干上,顿时沾满了土.
薄薄的熟土豆片沾上土,洗都没法洗,一洗就得碎.
看着满院子鸡飞狗跳,王娟扯着嗓子大喊:"别撵了!别撵它啦……"
王娟拉长了声音,大声地嘶吼着,唤住了朱大山\朱江祖孙二人.这爷俩回身看着王娟,但见王娟一屁股坐在门口,咧嘴哭了起来.
这纯是被气的!
这几天家里苞米地进黑瞎子祸害粮食,王娟心情就不好.今天,朱大山去赵军家借来了猎狗,才让王娟看到了一丝希望.
可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实在让她无法平静.这都是什麽啊!
辛辛苦苦忙活一早晨的土豆干没了,家里下蛋的老母鸡没了,等着养大到冬天,落雪时再卖钱的鸡雏也死了好几只.
见王娟哭了,朱大山\朱江看着满院狼藉,欲哭无泪,也恨死了黑虎.
爷俩开始找小鸡\收拾院子,可不管干什麽活,都是一只手操作,另一手拿着武器,眼睛瞄着黑虎,只等它一放松警惕,就过去给它一下子.
可黑虎多机灵啊,它在院子里,不停地游走,始终离那祖孙二人远远的.
"哎,爷!"突然,朱江一手拄着铁锹,一手冲朱大山招呼,道:"你过来看!"
朱大山到朱江身旁,就见朱江指着黑虎,问他道:"爷,你看那狗,有条腿是不是瘸了?"
"哎呀!可不是咋的!"朱大山这才发现黑虎有条腿不太着地,走路一瘸一拐的.
朱大山快步向黑虎走去,可黑虎见他过来,忙小跑着奔向相反的方向.
"别跑,不打你了."朱大山冲黑虎喊着,但他一喊,黑虎跑的更快了.
"坏了!"朱大山回身,冲朱江摇头道:"八成是刚才跑,撞着了.这下麻烦了,跟人家借的狗,给人家整受伤了,这回头咋跟人家交代呀!"
这老头子,性格不好,归性格不好.说话横,归说话横.但做人\做事都挺讲究的,而且很守信誉,说一不二.
此时见黑虎受伤,他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感觉对不起赵军.
"瞅着问题不大."朱江来在朱大山身旁,伸手拿过朱大江手里的铁锹,说道:"那狗腿也没出血,它也不叫唤,应该没啥事."
听朱江如此说,朱大山反应过来,笑道:"对呀,它要疼,它不得叫唤么?应该是硬伤,缓缓就好了."
如此一说,爷俩松了口气,转怒为笑,回身一看,就见王娟已经擦干了眼泪,正蹲在那地上捡土豆干呢.
她忙活一早晨晾的土豆干,此时全都沾上了泥土,还有不少都摔碎了.
王娟捡这些土豆干时,就像在一块块地拾起自己破碎的心.
"妈呀,别捡了."朱江凑到近前,劝道:"这也不能要了,喂鸡得了."
王娟心里正有气,发泄着怒道:"给我上一边去!"
"娟啊."这时,朱大山也凑了过来,劝说道:"你回屋歇一会儿吧,让朱江收拾."
这话,哪怕换做是朱爱国说,王娟都得怼他一顿.但朱大山是公公\是长辈,王娟只能叹口气,起身就往屋里走.
见王娟离去,朱大山冲朱江使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收拾.
朱江却一指那黑虎,问道:"爷,那狗咋整啊?就这么撒着啊?""不撒着,你也追不上它呀."朱大山怼了一句,转身也回屋了.
晚上,朱爱国从林场下班回来,第一眼就看见了趴在自家院子里的黑虎.
"呦,哪来的狗啊?啧啧……"朱爱国发出声音吸引黑虎,就见黑虎低着身,摇着脑袋\摇着尾巴奔他来了.
朱爱国喜爱地揉了揉黑虎的大脑袋,才走进屋里.
进屋就见大锅开盖煮着饺子,朱爱国笑着对王娟说:"吃饺子啊?""看见了还问!"王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朱爱国一缩脖子,忙往屋里走.他家有三间半房,朱大山和朱江祖孙俩住东屋,他们两口子住西屋.
朱爱国直接来在东屋,见朱大山\朱江都消消停停地待着炕上,便指着外屋地,小声问:"孩子他妈咋的了?"
"没事."朱大山把这个不好回答的问题滑了过去,然后对朱爱国说:"我借来狗了,你看着没有?"
"看着了."一听朱大山提起黑虎,朱爱国面露笑容,道:"我看见了,瞅那狗挺精神啊."
"嗯呐."朱江在一旁,带着情绪地说道:"可精神了呢."
朱大山白了朱江一眼,借黑虎来,是他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这让老头子在家里有些丢脸.
但一想到那黑虎的精神头,老头子对今晚的狩猎有了新的想法,便对朱大山道:"这是搁赵军家借来的狗,那小子去年一冬天,干多少黑瞎子呢,都是这狗出的力."
这话,赵军可没说,完全是老头子自己先入为主,再加上主观臆断."是啊!"朱爱国随口应了一句,转头还向窗外张望了一下.
"别瞅了!"朱大山一拽朱爱国,对他说:"一会儿吃完晚上饭,你上那个陈大赖家,把他那棵枪借来."
这十几年,各村屯每年都有打靶训练,朱大山\朱爱国\朱江祖孙三代都会开枪,只是之前打的都是死靶,没打过活物.
"成!"朱爱国想也不想,一口应下.头几年,民兵打靶时,他打的还挺准呢.
"一棵枪不够吧?"这时,朱江在一旁接话,对朱爱国说:"爸,你看谁家还有枪,你再借来一棵."
"也对."朱大山附和道:"大孙子说的对,两棵枪保险."
朱爱国一寻思,便对朱大山说:"哎,爸,那赵军家不是有枪么."
"不找他借了."朱大山道:"早晨我搁他家借的狗,晚上再去借枪,这……不太好."
其实,老头子不去赵军家借枪.是以为黑虎的那条瘸腿,是被他们祖孙追赶时撞着了,有些不好意思去见赵军.
朱爱国突然想起一人,当即笑道:"我想起来了,就刚一开春那时候,我去28楞场给他们修电路,看见张援民了……"
朱爱国话没说完,就被朱江在一旁打断了,只见他一脸好奇地看着朱爱国,问道:"谁是张援民呐?"
朱大山伸手扒拉了朱江一下,示意他别打岔,但也解释了一句道:"就是大裤裆."
"啊!"说起张援民,朱江没反应.但一提大裤裆,他恍然大悟.
朱爱国继续道:"我看他背了棵枪,搁山坡上下套子呢.他家……"说到此处,朱爱国看向朱大山,道:"要不还是爸你去吧."
张援民性格也挺怪的,他看重的人,他能掏心掏肺.他看不上的人,给他八万担,他都不要.
就像赵金山,哪怕他是屯长家的公子,张援民也不搭理他.
而朱爱国,跟张援民来往不多,他上门去借枪,张援民还真未必会借给他.但朱大山就不同了,张援民父亲活着的时候,和他有些交情.
"行!"
朱大山这边刚应下来了,就听王娟在外屋地喊道:"吃饭啦,煮饺子都不吃啦?"
朱大山闻声,忙对朱爱国\朱江道:"快走,快走,要不然,你爷俩得遭点罪."
不用朱大山提醒,那父子俩都已经出了房门,紧往西屋里去.
朱大山来在西屋时,就听王娟正在数落朱爱国,道:"一天跟甩手掌柜的似的,回来连桌子都不能放."
朱爱国一言不发,只往炕桌四周分着碗和筷子.
朱大山见状,一是为自己儿子解围,二是的确有正事,便对王娟说道:"娟啊."
"哎,爸."不管啥时候,王娟对朱大山的态度都挺不错的,听朱大山叫自己,忙问道:"咋的了?"
"那个……"朱大山接过朱爱国递过来的筷子,对着王娟说:"饺子汤……"
"啊,爸,我一会儿给你盛."王娟还以为老头子要饺子汤呢,毕竟有原汤化原食的讲究,但也得吃两口饺子再喝汤啊.
"不是."朱大山闻言,忙拦王娟道:"你趁那饺子汤还热乎,再给那仨狗烫点苞米面."
朱大山也是节省,再烧水烫苞米面,还得烧柴火.而用刚煮完饺子的汤来烫苞米面,不就省着再烧水了么.这样以来,也能给王娟减轻点工作量.
可朱大山话音刚落,就见王娟脸色一沉,没好气地说:"我还给它们吃啊?那死狗都给咱家祸害成啥样了?小鸡崽子,死四个\没一个……"
"啊?"朱爱国没想到,自己一天没在家,家里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忙问道:"咋整的?"
朱爱国说着,还转过头看了朱大山一眼,可朱大山却不看他,只对王娟说:"那也得给它们整点吃的呀,仓房那俩狗都一天没吃了,你得给它们吃饱了,晚上才能帮咱们打黑瞎子."
说到此处,朱大山见儿媳妇脸色仍然不好,便利诱道:"一会儿我跟爱国出去借两棵枪,晚上到地里,要给黑瞎子打着,摘颗胆卖了钱,就够给我大孙子娶媳妇了."
朱大山此言一出,王娟一怔,随即眼睛一亮,当即变脸,笑道:"行,爸,我听你的!"
王娟说完,转身就走.见王娟去到外屋,朱爱国\朱江齐向朱大山竖起了大拇哥.
老头子哈哈一笑,拿起筷子夹了个饺子,也不蘸酱油\醋,就直接塞进了嘴里.
当天夜里,过了十点钟.
朱家祖孙三代穿戴整齐,朱大山\朱爱国背着枪,朱江别了一把侵刀,一把手斧.
在三人临出门时,王娟叫住朱大山,把她刚缝好的小布口袋,很郑重地交在了朱大山手中.
这是朱大山临时想起来,他曾听赵军的爷爷说过,打下熊胆来,得用白布小口袋装上.这才让王娟连夜赶工,抢在出发之前完工.
"走了!"朱大山一声令下,当先出了屋去.
而王娟一把拽住朱江,却看着朱爱国说道:"你们爷仨小心点儿."
"放心吧!"朱爱国笑道:"两棵枪呢,你怕啥."说着,也走出了门外.
就这样,祖孙三人牵着三条狗,出了院门直往南边而去.
朱爱国牵着黑虎,心里有些唏嘘.晚饭后,为了拿绳子把黑虎拴上,他们爷仨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食物引诱不行,好说好商量也不行.
最后,又是一场围追堵截,直到把家里的菜园子都撞到了一半,才将黑虎按住,拿绳拴上.
说来也是神奇,当被人按在地上的一瞬间,黑虎变得十分乖巧,不住地试图用舌头,去舔朱爱国往自己脖子上系绳子的手.
二十分钟后,三人三狗来在南大地,这里有他家一片地,但再往南走,在靠近山场那里,还有一块地也是他们家的.
而靠山场这块地,是朱爱国\王娟两口子,呕心沥血开辟出来的.只因离山场太近了,黑瞎子一下山就奔那去.
爷仨继续前行,眼瞅着再走个百八十米,就到目的地了.
突然,那被朱江牵着的大胖一扬脖子,冲着前面,张嘴就叫.寂静的夜里,突如其来的狗叫声尤为响亮.
紧接着,就听那苞米地里,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这是大型野兽横穿苞米地,挂到苞米杆\刮响苞米叶的声音!
"放狗!"朱大山一声令下,祖孙三代齐齐一扽链马扣,扯开了拴在三条狗脖子上的绳子.
无了绳子束缚一瞬间,大胖反而不叫了,而三胖,始终也未发一声.
只有黑虎,站在朱家祖孙三人身前,冲着苞米地,扬起头,就像孤狼啸月一般,口发长啸.
朱家三人齐齐眼睛一亮,不约而同地赞叹道:"好狗!"
第四百零六章.那黑狗是条头狗
“嗷!嗷嗷……”
黑虎的啸声在夜空中回荡,山林间有夜行禽类飞动的声音,不远处苞米地里更有野兽穿行的声音。
不管在家的时候想得多好,可真当事到临头时,朱家祖孙三代心里都不免有些忐忑。
朱大山、朱爱国双双将猎枪从身上摘下,朱江虽未曾墩刀,但也紧张地把侵刀、手斧全都亮出。
大战似一触即发!
可突然,黑虎把嘴巴一闭,啸声戛然而止。
朱家三口齐齐一怔,只见黑虎回头,望着他们。
朱大山以为这狗是在等自己的号令,当即右手持枪,左手摆臂往前一挥,道:“上!”
黑虎仿佛听明白了,转头向前,迈步奔跑,同时还发出一连串的叫声。
说来也怪,黑虎一叫,大胖、三胖相随而出。
朱爱国有些激动,一直前面对朱大山说道:“呀,爸,狗都出去了!”
“嗯呐呗。”朱大山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笑道:“这三条狗真不错。”
说着,他转头向朱爱国、朱江炫耀道:“这仨狗,都是我去赵军家,我自己挑的。”
“爸,你真行。”朱爱国很配合地夸奖他老子一句,可朱江却在旁边插话道:“爷呀,咱们快撵吧。”
“嗯呐。”朱大山不爽地斜了自己孙子一眼,说道:“
你把那刀啥的收起来,用不着,你打着电棒照着点道就行。”
朱江闻言,便按朱大山说的,把手斧、侵刀都收起来,然后从挎兜子里拿出手电筒,为朱爱国、朱大山照着前路。
就这样,朱爱国端枪顶在最前面,朱大山在中间,朱江落在最后。
祖孙三人进了苞米地,在排排苞米缝隙间行走着。
在苞米丛中行走,身体难免刮到苞米叶,三人走得很慢,也很吃力。
而有苞米阻隔,三人早已看不见狗了,但黑虎一直在叫,就像是在给他们指路一样。
“那黑狗祸害人,归祸害人,但出来打猎,是真不错哈。”行走途中,朱江忍不住夸了黑虎一句。此时的他,竟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一家人能把黑瞎子给打下来呢。
“你岁数小,你不懂。”在朱江前面的朱大山回身,好像他啥都明白一样,告诉朱江道:“你看那黑狗先出去的,它一叫唤,那俩胖家伙才跟出去。爷告诉你,按他们打围的说,那黑狗是条头狗。”
“爷,你真厉害,这你都知道。”
“那是。”朱大山得意地一笑,道:“我年轻的时候,赵军他爷上山打猎,我还跟揍儿了呢。”
“爷,啥叫跟揍儿啊?”
朱江倒是不懂就问,朱大山却是不懂也敢答。可他刚要开口,四周却寂静下来。
“呀!”朱爱国一愣,忙回身问朱大山,道:“爸,那黑……头狗咋不叫唤了呢?”
“这个……”朱大山脸上笑容一敛,眨了眨眼睛,头脑中灵光一现,急切地说道:“快走,那仨狗肯定跟黑瞎子干起来了。”
说到此处,见儿孙不信,朱大山还解释道:“你们想啊,那打一块儿去了,还咋叫唤了?”
“不对吧?”朱爱国皱着眉头说:“那年,老王家和老秦家两帮狗打仗,不也叫唤么?”
朱大山闻言,沉默了半秒,但仍嘴硬地道:“那狗跟狗掐架,能跟这一样么?那黑瞎子多猛啊!”
说着,朱大山冲前边一指,转移话题道:“别说没用的了,快走。刚才声就搁前头没的,咱爷们儿过去,给黑瞎子打死,咱好回家睡觉。”
“好。”
这三人加快了脚步,穿苞米丛往前走。
与此同时,黑虎已从苞米丛中跑出,但它跑的方向,却是永安屯的方向。
而在黑虎身后,大胖、三胖一路相随。
如果黑虎此时还叫的话,朱家三口肯定知道狗跑了。可绝就绝在,它不叫!
所以,朱家祖孙三代,仍在苞米丛中穿梭。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又过去了。三口人又困又累,直到来在一片空旷地。
这里原本也都立着苞米,可被黑熊祸害了一顿,才使这一片苞米全都倒了。
三人坐下休息,看着倒伏的苞米,朱爱国气得不打一处来,看着周围对朱大山、朱江道:“这旮沓昨天还好好的呢,肯定是刚才让黑瞎子祸害的。”
“嗯呐。”朱大山赞同地点头,并补了一句道:“刚才那仨狗,肯定是奔这儿来了,把那黑瞎子给惊走了。”
都这时候了,这老头还夸呢。
“爷!”朱江忍不住问道:“那狗呢?咱都找多半天了?咋还没影呢?”
“你这孩子啥也不懂。”朱大山批评了朱江一句,向旁边一指,那里苞米没倒这么多,但却倒出了一条小路。
就听朱大山说:“看见没?黑瞎子是奔那儿走了,那仨狗指定追过去了。”
说完,朱大山接过朱爱国递过来的军用水壶,拧开盖,仰头喝了两口水,然后把水壶递给朱江,又道:“咱爷仨再歇两分钟,就赶紧追。”
“行!”朱爱国应了一声,然后从朱江手里接过水壶开始喝水。
这时,朱江向朱大山问道:“爷,这黑瞎子胆要杀下来,咱是不得给赵军一份呀?”
“那必须的呀。”朱大山一抬手中枪,示意道:“不但得给赵军,还得给陈大赖跟大裤裆呢。”
“那还剩啥了?”朱江一听,感觉有些不值,自己爷仨辛辛苦苦一晚上,杀着黑熊胆还得分出去三份。
“不能给他们太多。”朱大山道:“要是这胆卖一千块钱,就拿出二百来,给他们分。要能卖两千,就拿出来……”
“爸!”一看那爷俩都研究上咋分钱了,朱爱国忙在一旁阻拦道:“咋分,等回去再说。咱先往前撵吧。我这上班累一天了,赶紧打完了,好回去睡觉啊。”
听朱爱国如此一说,朱大山、朱江双双起身,各拿武器、手电筒,沿那黑熊趟出的小路前进。
可此时,黑虎、大胖、三胖已经回到了赵军家,趴在院子里睡上了。
狗认家,上山的猎狗更认家。
这也是当初赵军带回大胖等四条狗后,留它们在家养了半个多月,才敢往出带的原因。
如果朱大山听赵军的话,把小熊、白龙带着,然后再配上大胖它们。
这样牵着狗到了苞米地,小熊闻见黑熊或野猪的气味,一开声,带着狗帮追上猎物干起来,大胖、三胖也不会跑。
可朱大山偏偏慧眼识狗,不要小熊、白龙,偏偏点将黑虎。
这样一来,他领去的三条狗,一条奸、两条滑,能给他干活才怪。
但这祖孙三人,还不知道那三条狗已经跑回家了。他们把二亩地翻了个遍,等天都亮了,也没找着黑瞎子和那三条条狗。
“完了!”回家的途中,朱大山一脸的沮丧,懊恼地说:“这下给人家狗整丢了,可咋跟人家交代啊?”
说着,朱大山想起了自己从赵军家走前,曾和赵军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把狗给弄丢。
这回打脸了,打的还是老脸。
这时,赵军也醒了。虽然他放心黑虎和大胖它们,但狗被别人领走,他这个主人怎么也睡不踏实。
早晨一醒,第一感觉就是想上厕所,赵军从炕上起来,趿拉着鞋出门。
可他刚推开门,就险些被黑虎扑了个跟头。
“回来啦!”赵军面上一喜,一手抱住黑虎,一手揉着它的脑袋,而黑虎却撑着脚往上扒,想去舔赵军的脸。
赵军把它推开,往旁边一扫,见大胖、三胖也都凑过来了,心里顿感无比踏实。
赵军在门口坐下,和三条狗互动了一会儿,然后才拽着黑虎后脖子,将其拽到狗窝前,使链子拴好。
两条链子,双重保险,绝不能少。
锁上了黑虎,赵军才带着大胖、三胖,往它俩的狗窝前走去。
可半路,赵军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到仓房门前,将门拽开。
门一开,青龙、黑龙双双蹿了出来。此时,青龙已经有半米来长了,而黑龙是母狗,略小一些。
赵军没理一直往自己腿上扒的两条狗,抻脖往仓房里看了一眼,直到看见一只大公鸡和一只老母鸡站在破旧的板凳上,他这才安心。
他倒不是不放心青龙和黑龙,这两条狗从小就跟那三羊俩鸡在一起生活,它们不咬鸡,也不咬羊。
只是赵军担心的那黑虎,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狗。
见两只鸡都在,旁边围栏里的小鸡雏也都挺欢实的,赵军这才放心地把仓房门关上,然后将大胖、三胖拴好,才带着青龙、黑龙出门。
来在茅房前,赵军伸手往旁边的杨树根下一指,告诉青龙、黑龙,“坐!”
一声令下,两条狗乖乖坐在树下,目送赵军进了茅房,等着赵军出来。
赵军没敢耽误太久,速战速决地解了个小手,就出来了。
赵军倒不是怕青龙和黑龙跑了,他知道自己不出来的话,这两条狗绝不会走,而且会像护卫一样,守在茅房外。
有它们守着,其他人,不管是谁,都别想进这茅房。
等赵军出来以后,带着两条狗往屯西边走,直来在朱大山家门前。
刚到院门口,赵军就闻到老朱家屋里传出来的香味,而且,还是炖鸡肉的香气。
赵军一怔,喃喃自语道:“这条件挺好啊,大早晨就吃鸡。”
说着,赵军抬手,冲朱家院门口一指,道:“坐!”
青龙、黑龙闻声,跑到朱家门口,双双一转身,背对朱家院子,一左一右地坐在门口,就像两尊门神一样。
赵军走进朱家院里,喊道:“谁在家呢?”
赵军话音刚落,就见王娟从屋里出来。
王娟一看是赵军,当即笑道:“小军呐,起这么早呢?”
“婶。”赵军和王娟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被王娟硬拉着进了屋里。
一进里屋,看着那冒着热气的大锅,赵军笑道:“婶,咋大早晨起来,就杀鸡呢?”
赵军此话一出,王娟脸上笑容一滞,这鸡是昨天被黑虎咬死的那只,昨天立秋吃饺子,就没来得及吃鸡。
但王娟也含着眼泪把鸡毛褪了,将鸡腹打开时,发现里面还有一嘟噜没成型的鸡蛋呢。
这鸡要不死,还能下老多蛋呢。
可事已至此,王娟只能把鸡肉用凉水拔上。
而昨天夜里,朱家三代人出外“征战”,王娟在家也睡不踏实,一直熬到天亮不见人回来,她倒反而放心了。
因为就算有意外的话,也不可能仨人都有意外。而现在无一人回来,王娟猜测是他们打着了黑熊,正拖着黑熊往家走呢。
毕竟这时候,不像冬天路上有雪,拖着黑熊在土道上行走会很吃力。而且天气热,一走一身汗,难免要慢一些。
想到此处,王娟便起锅烧油把鸡炖了,想着那祖孙三人回来,好好犒劳他们一下,让他们美美吃顿鸡肉再睡觉。
而此时见赵军来了,王娟心里满是感激,心想要不是赵军借狗,她家里的男人们也不能杀下熊胆。
“婶啊,快别忙活了。”赵军一听王娟还要烧水给自己沏茶,连忙出言阻拦。其实他来,就是想告诉朱家一声,狗都自己回家了。
至于打黑熊的事,赵军不用问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没事!你这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王娟笑着对赵军说:“今天婶炖鸡了,一会儿你就搁家吃哈。”
“不行,不行。”赵军闻言,连忙起身要走,并对王娟说:“婶,我来就寻思告诉你……”
赵军话未说完,就听窗外传来了声声狗叫。
赵军一惊,忙转身向外跑去。而王娟把手里水壶往灶台上一撂,也跟着赵军来在了屋外。
此时,朱家院子里,一公、两母三只大鸡惊慌地上了墙头。
而在院门口,朱家三人被青龙、黑龙拦下,两只狗弓着身子冲着三人叫嚷,还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谁家的狗啊!”朱大山冲左右摇头喊道,他昨天到赵军家时,青龙、黑龙还在仓房里关着呢,所以他不知道这两条狗也是赵军养的。
“过来!”赵军站在院子里大喝一声,两条狗转身跑在赵军身前,坐在地上等着赵军发话。
赵军迎着朱大山等人走去,两条狗便起身跟上,就像两个小跟班一样。
“舅爷!叔。”赵军先跟两位长辈打了招呼,然后冲朱江一笑、一点头。
可朱家三人看着赵军,却都一言不发,只尴尬地点头回应着。
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黑虎、大胖和三胖自己回家了,他们都以为狗一路撵着黑熊上山了,于是还往山里走了一段路。
而且,三人一边走,还一边吹口哨叫狗。一直到把腮帮子都吹疼了,也没见着狗回来。
所以,祖孙三人认定,从赵军家借来的狗,被自己家给弄丢了。
这就使得,他们见赵军时,很是不好意思。
这时,王娟到门口,往三人身后张望一眼,不见有东西,便看向朱爱国问道:“黑瞎子呢?”
“啥?”朱爱国一愣,不知道王娟在说啥呢。
“娟啊。”朱大山先反应过来,对王娟说道:“先别问了。”
听公公这么一说,王娟脸色一变,心里顿时感觉有些不舒服。
但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想到,公公可能是看赵军来了,又怕赵军跟自己家分肉、分熊胆,所以才提不起熊瞎子的事。
没错,王娟就是认定自己家人已经打着了黑熊。
而且,王娟是个讲究人。在她看来,此次能杀下黑熊胆,自己家必须得感谢赵军,这么藏着、掖着的,不好。
朱大山不知道自己儿媳妇心里的戏有多少,只对赵军说道:“赵军呐,舅爷跟你说个事。”
事到如今,朱大山也不打算瞒着了,硬着头皮和赵军说:“你家那三条狗……”
赵军笑着接茬道:“回去了都!”
“没回来。”朱大山下意识地接了一句,但瞬间反应过来,一脸惊喜地看着赵军,问道:“狗回去了?”
“啊!”赵军应道:“我来,我就寻思告诉你一声,那三条狗都回我们家了。”
朱家祖孙三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朱大山皱着眉头,问赵军道:“啥时候回去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赵军说着,就感觉朱大山脸色有些不对,便向他们说道:“舅爷,我妈还有点活,让我帮她干呢,我就先回去了哈。”
朱大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没搭话。但赵军不以为意,又对朱爱国说:“叔,我走了哈。”
说完,赵军也不能朱爱国回话,便转身对王娟说:“婶,谢谢你了,但我今天就不在这儿吃了哈。”
此时,王娟还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对赵军有愧,听赵军如此说,忙道:“我那鸡快炖好了,我给你盛点回去吧。”
“不用,不用。”赵军连忙摆手,并往院外走,在经过朱江时,还冲朱江一点头,然后带着青龙、黑龙,快步就往家的方向走。
王娟从院里追出来,冲着赵军背影挥手道:“赵军呐,有空来哈。”
说完,王娟回身对朱爱国道:“你看,人家孩子走前儿跟你们打招呼,你咋不说话呢。”
朱爱国熬了一夜,脸色有点发白,此时有点潮红,深深地看了王娟一眼,叹了口气道:“脑瓜子浑浆的,没反应过来。”
说到此处,朱爱国抬眼看了眼赵军离去的身影,还有那跟着他的两条小狗,说道:“这孩子是好孩子,但他家狗可不咋的。”
他可是忘了,他曾夸过黑虎好几次呢。
王娟闻言一愣,但想起昨天白天发生的事情,便摇头道:“不就咬死只鸡么,那鸡,我都给你们炖了,老香了,就当给你们庆功了。”
见三人都不搭话,王娟又笑道:“就一只鸡,跟黑瞎子比,哪大?哪小啊?”
王娟说完,就见朱大山、朱爱国父子俩,都愣愣地看着自己。
王娟有些发懵,但听朱江说道:“妈呀,哪来的黑瞎子呀?”
……
十多分钟后,小鸡炖蘑菇上桌,满满一大盘子摆在炕桌中央,香气扑鼻。
但朱家一家四口,谁也没动筷子。
突然,朱大山抬手一拍桌子,喝道:“吃饭,吃饱了,我特么找人要俩炸子去,非给那黑瞎子崩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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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死人了!
今天是周日,冬运生产还未开始的永安林场,正常放假一天.
过了这么长时间,赵有财的劳动改造也已经结束了,今早是王美兰掌勺做饭.
而最近心情不错的王美兰,连早饭都准备的很丰盛.大锅烧水,烀粘(nián)苞米.
这是早种在自家园子里的粘苞米,成熟的比地里得早.整棒的苞米,被放在锅里煮.煮熟了以后,苞米粒都是金黄色的.
而且熟烂开花的苞米吃到嘴里,粘粘的,软糯,还甜.
在烀苞米的时候,苞米上面放铁帘,帘子上中间是一个大碗,碗里蒸的鸡蛋焖子.
这也是东北的一道家常菜,和蒸鸡蛋糕不同,鸡蛋焖子不加水,蒸出来是硬的.
但要在搅散的鸡蛋中,加农家大酱,和切碎的辣椒.如此蒸好以后,鸡蛋焖子会有层次之分.
最上层是被鸡蛋裹着辣椒碎,中间的一层纯是鸡蛋,而最下面一层是由鸡蛋和酱混合着的.
使筷子夹起一块,既有鸡蛋,还有辣椒和酱,咸\香\辣,瞬间打开味蕾.
而在装鸡蛋焖子的大碗周围,摆着一根根小茄子,都是一拃来长的嫩茄子,嫩到绿瓤无籽.
这样的茄子上锅蒸熟,撕成条,切上香菜碎,用酱油\香油\蒜末一拌,鲜香会达到极致.
赵虹\赵娜对拌茄子没有兴趣,但很喜欢粘苞米配鸡蛋焖子.
只是两个小丫头吃不了辣,赵军和赵有财就吃鸡蛋焖子最上面,那一层带辣椒的,而把底下两层不带辣椒的,分给她们吃.
有爸爸和哥哥的爱护,赵虹\赵娜手拿着用筷子扎着的粘苞米,吃的香甜.
这刚出锅的苞米,很烫.
小孩子没法直接用手拿.赵军就把一根筷子细的一端,从苞米粗的一头扎进去,然后让妹妹握着留在苞米棒外的部分筷子,横在嘴前啃着.
要知道,这样的一桌农家饭菜,虽然没有肉,却能让人胃口大开.再加上一家人其乐融融\有说有笑,这饭吃着就更香了.
而与赵家截然相反的,就是朱大山了.哪怕吃着小鸡炖蘑菇,朱大山也不开心,特别是那鸡还是狗剩儿.
朱大山扒拉了两口饭,就出门去找了一个老朋友.在人家里逗留了一会儿,才又来在了赵军家.
朱大山一到赵军家门口,赵\李两家院里的狗就开始叫,朱大山不敢进院,站在院门口扯着嗓子喊道:"家有人不得?"
听见有人来了,赵有财把筷子一收,坐在炕上抻着脖子就往外看.而王美兰也转身,顺着窗户向外瞅.
"这老头子怎么又来了?"见是朱大山,赵有财疑惑地看了赵军一眼,昨天早晨朱大山来借狗的时候,赵有财没在家,但却知道有那么回事.
"谁知道了."赵军放下筷子,一边往炕沿边挪,一边说道:"八成又想借狗吧?"
"儿子,你别去了."赵有财一把拉住赵军,对他说道:"你吃饭,我去."
昨天是赵有财没在家,可今天他在家,这来外人了,就得他这个"一家之主"出面.
至于赵有财今天对赵军的态度,为什麽会这么好?
那是因为林场每月10号发工资.而一发工资,赵军就会给他进贡五块钱.
所以每逢月初,赵有财就会向赵军展现出自己慈眉善目的一面.
对于来自的父亲的关爱,赵军坦然接受.但见赵有财下炕,回身又问赵军说:"他要借狗,就给他牵去呗?"
赵军闻言,转头看向赵有财说:"爸,他要借狗,你别给他牵了.你就告诉他,我晚上领狗去,帮他守一宿."
赵军也想明白了,与其把狗借出去,自己担心.还不如领着狗去,帮朱大山看上一宿,这样也算是给足了亲戚面子.
而这一夜过后,不论是否打着那头黑熊,不论以后再有任何事,赵军都不管了.
"行,我知道了."赵有财应了一声,就往外走.而王美兰想了一想,也放下筷子跟着赵有财身后出去.
"去!去!"赵有财出到屋外,轰了两声狗,迎着朱大山往门口走,并道:"朱叔啊,吃饭没呢?"
"有财在家呢."朱大山一见赵有财,笑着说客套话道:"我吃完了,你吃没呢?"
"我正吃着呢."赵有财道:"朱叔,走,进屋再吃一口.""不的了,不的了."老头子一听,连忙摆手拒绝.
"朱叔."这时,王美兰也出来了.昨天朱大山来的时候,她去帮金小梅往工地送饭了.
因为此时,赵军家的房子盖好了,可李宝玉的新房,还得再等两天才能竣工呢.
王美兰来在近前,站在赵有财身旁,招呼朱大山道:"朱叔,不吃饭,那也进屋喝口水啊."
"不喝了."朱大山一摆手道:"我来是有个事,说完我就走."
朱大山话音刚落,就听赵有财问道:"朱叔啊,你是不是还要借狗啊?"
"不借!"赵有财那话一出,朱大山脸色骤变,当即拒绝.赵军家的狗,他是不敢往家领了.
老头子如此大的反应,倒是让赵有财和王美兰一愣.心想你不借狗,还来干啥呀?
"你家狗,我使不了."朱大山也不管赵有财\王美兰怎么想的,只道:"我知道你们家养羊,我寻思来问问,你家那羊卖不卖,要卖的话,我想买一只."
自从入夏,王美兰每天下午都会把自家的三只羊带出去,赶着它们去到屯西头的草甸子里吃草.
如今,两只小羊都快四十斤了.王美兰就想着,把它们养到来年,等赵军结婚的时候,杀猪宰羊,倍儿有面子地宴请宾客.
而她天天放羊,时间一长,屯子里人也就都知道他们家养羊了.
此时,听朱大山要买羊,王美兰眉头微皱,看向朱大山问道:"朱叔,你买羊要干啥呀?你也要打豹子么?"
王美兰此话一出,在她身旁的赵有财瞬间脸色一变.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在永胜屯时,怒花八十块钱买的大母羊.那八十块钱,可都是自己的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私房钱呐!
"啊?"朱大山有些发懵,老头子不知道王美兰咋还提上豹子了,只道:"我不打豹子,我是要打黑瞎子.这不是我家苞米地里,进黑瞎子了么.昨天借你家狗,还……"
说到此处,朱大山心里有些苦涩,当即不再提这伤心事,只道:"我就寻思下两个炸子,看看能不能把那黑瞎子给崩死."
"啊?"赵有财闻言一愣,疑惑地道:"朱叔啊,你还会下炸子呢?我没听说过你还会这个呀?"
术业有专攻.
赵家人祖孙三代,打围都赫赫有名,但他们全都不会缠炸子.
而且下炸子那里面,相当有门道了.缠炸子炸黑熊,缠嫩了不行,缠狠了也不行.
"不是."朱大山摇头,向赵有才解释道:"我刚才上老江家去了,江老鬼他有炸子."
朱大山说的江老鬼,是一个人的外号.
此人姓江,名华,今年都已经六十岁了.而这老头子不会别的,只会下对子砸獾子\下炸子崩黑熊.
一专就精,这两门手艺,被这老头子使得出神入化.
只是如今年事已高,他上不了山,这些手艺也就被他搁置了.
而今天朱大山来找他,江华一听要去苞米地里下炸子,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
因为庄稼地里人来人往,万一给人崩了,那麻烦就大了.
可当听朱大山说,他那块招黑瞎子的地挨着山场时,江华立马又答应了.
而且,江华还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非要跟着朱大山一起干.还明着跟朱大山说,如果能把这头黑熊打下来,那黑熊胆卖了钱,有三分之二是自己的,剩下三分之一才是朱大山的.
朱大山想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毕竟出炸子\使手艺的都是江华,自己能跟着混三分之一的熊胆,而且还能保住自家的粮食,怎么想都划算.
但是缠炸子,得把炸子缠在诱饵上.
而引诱黑熊最好的诱饵,就是羊油.因为它膻气大,迎风一吹,在附近的黑熊就闻见.
当然了,老牛也膻,但杀老牛的造价太高,谁也承受不起.
朱大山一琢磨,才又来在赵军家,这个能勾起他伤心事的地方,来找赵有财和王美兰买羊.
可他想买,王美兰却根本不想卖,一头三十多斤的羊,根本买不了多少钱,但要养到年后,可就了不得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夏\秋两季喂羊没有成本,放羊吃草就长膘,这多合适啊.
所以,现在卖羊羔子,那就赔大了.
但毕竟是亲戚,王美兰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劝道:"朱叔啊,我说句话,你老别不爱听哈."
"啊,有财媳妇,你说."
王美兰道:"好好一个羊羔子,你往山牲口肚子里头送,那不白瞎了么?"
王美兰说着,还斜眼瞟了赵有财一下.赵有财似有所感,忙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而听王美兰此言,朱大山眉头一皱,他也知道这么做的成本有点大.就算两家有亲戚,可也不能白拿赵军家的羊羔子,怎么也得给扔个二十块钱.
为了这个熊瞎子,他家都搭多少了?再搭二十块钱,别说王娟了,就算是朱大山,也感觉肉疼.
见朱大山不言语,王美兰又道:"再说了,朱叔你干啥非要整个羊呢?我以前听我爸说过,整个死猫\烂狗放那儿,黑瞎子闻着臭味,它也肯定来."
王美兰口中的他爸,指的是赵军他爷.而且,王美兰那番话,倒也不假.
熊瞎子食腐,而且嗅觉灵敏,闻见附近有死猫\烂狗的臭味,必到.
朱大山闻言,点了点头,但却道:"有财媳妇,你说的这个,我也知道,但上哪儿整那死猫\烂狗去呀?"
"朱叔啊!"王美兰笑道:"没有死猫烂狗,你整个死鸡\死鹅不也行么?这天这么热,搁太阳底下放一天,不就臭了么?"
"哎呦!"朱大山一听,当即眼前一亮,冲王美兰竖大拇指,道:"有财媳妇你行啊,杀个鸡跟杀个羊比,那省不老少呢."
"对呗."王美兰见朱大山被自己说服,笑着说道:"朱叔,你家要没有鸡,我家有,我买给你一个."
"不用!不用!"朱大山忙摆手拒绝,但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当即叹了口气,嘴里似自言自语的嘀咕道:"要早知道这样,那鸡不让儿媳妇炖,就好了."
"朱叔你说啥?"一旁的赵有财,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啥."朱大山抬头,对赵有财\王美兰笑道:"我没事了,我这就回去,你们也进屋吃饭吧."
"朱叔."王美兰继续说着客套话,道:"着急走啥呀,进屋坐一会儿呗."
"不坐了."朱大山摇头道:"着急走,回家杀鸡."说完,老头子冲两口子一摆手,转身就往院外走去.
"朱叔,你慢走哈!"赵有财将其送出院门,叮嘱了一句,才重新回到自家屋里.
赵有财一进到东屋里,就听王美兰正在和赵军讲刚才发生的事情.
当听说朱大山去找江老鬼了,赵军还挺放心的,他知道江华那老头子,虽然鬼精\鬼精的,但下炸子的手艺,当真是一绝.
上辈子,赵军在上山打猎的时候,曾见过江华的外甥下炸子,据说他那一手,就是和江华学的.
这时见赵有财回来,赵军想起了昨天和朱大山的对话,还好奇地问了赵有财一句,"爸呀,马玲她舅爷,以前跟我爷一块儿打过围呀?"
"他打个屁老丫子!"赵有财也不客气,直接吐槽道:"听你奶说,早些年,马玲她舅爷给地主家赶扒犁.一年到头,都吃不上溜.你爷看他可怜,打着啥了,就让他赶爬犁上去拉,拉回来以后,分给他点肉就完了."
"啊!"赵军恍然大悟,昨天听那老头子自称是跟揍儿的,还以为这是老头子的幽默呢,没想到他是纯纯外行,才这么说的.
吃完饭,赵军和赵有财去到李家工地上,帮着忙活了一小天.等到晚上,爷俩回家吃饭\睡觉,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赵军照常上班,在验收组学习.而第三天,也是如此.但第三天,也就是8月11号这天.
赵军在学习中,很早地就通过了徐宝山的检查,下午不到两点,他便离开了林场往家走.
因为今天是李宝玉家房子竣工的日子,李家按着规矩,得安排来帮忙的乡亲们吃一顿.
可李大勇\赵有财在林场都挺忙的,要回来也得等下班以后.
所以,赵军就想着早点回家,帮着金小梅\李宝玉忙活\忙活.
他刚出山场,眼看着就要进屯子了,却见李如海挎着书包,顺着南边小路,飞奔而来.
"这孩子懂事了!"赵军看着那跑的满头大汗的李如海,心想这孩子肯定是知道家里有事,想着回来帮忙,所以才着急忙慌地往回跑.
一想到此处,一直把李如海当自己弟弟的赵军,也不免有些欣慰.就算是知道这孩子逃学了,也不准备批评他.
"军……军哥……"李如海到赵军跟前,停了下来,伸手扶着赵军胳膊,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慢点,慢点."赵军轻轻地抚着李如海的手背,温和地说道:"家里有你大娘,还有张大哥他们两口子帮着呢,你不用着急回来."
"不是,不是."年轻就是好,此时李如海已将气顺下,手抓着赵军胳膊,摇着说道:"军哥,我搁学校听说个事,我听完了,连课都不上了,就往回跑."
赵军闻言,脸上笑容瞬间凝固,看向李如海的目光中,尽是不善.李如海却本不在意,只对赵军说:"军哥,出大事了!死人了!"
第四百零八章.又死人了!(6千字加更11/12)
“死人了?”赵军闻言一怔,问道:“谁死了?”
此时赵军并未有太多惊奇,因为屯子里有几个上年纪,而且身体还不好的老人,寿终正寝或疾病突发,也属正常。
可李如海却道:“江老鬼死了!”
“啥?江老鬼?”听李如海说江华死了,赵军却是一惊。别人不知道,但他可是知道,在他前世,那老鬼头子可是一直活到了千禧年呢。
如今一死,必是横死!
突然,赵军想到朱大山,想到了他前天来自己家里时,曾说过江华要和他一起去下炸子,崩那个黑瞎子。
想到此处,赵军忙向李如海求证道:“是让黑瞎子整死的么?”
“不知道啊!”李如海一脸懊恼地说:“我中午回家吃完饭,刚到学校不大一会儿,我们老师去上班,就说江老鬼死了,我听说了,就着急忙慌地往回来。”
这年头,学校中午不供饭,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中午都得回家吃。
让李如海很不爽的是,他中午刚从永安屯走,屯子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没能赶上第一波了解情况,这不禁让李如海抓心挠肝、坐立不安。
“快走!”赵军抬手,往屯子里一指,俩人沿路快步进了永安屯。
一入屯,李如海都来不及和赵军打声招呼,人就不见了。
而赵军却是往家走,毕竟李家今天还有不少事呢,他可不像李如海那么没心没肺。
“军呐!”赵军走到半路,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喊自己,他回头一看,见来人正是金小梅。
此时的金小梅,一手拎着两个三角兜子,一手提着个大酒桶,那酒桶是二十斤装的,装了满满一桶散装白酒。
“婶!快给我。”赵军招呼一声,便急向金小梅跑去,到她跟前便把酒桶从金小梅手里接过。
金小梅甩了甩手,那二十斤散装白酒沉得她手疼。
然后,她把左手拎的两个三角兜子分开,一手一个,对赵军笑道:“军呐,今天咋回来这么早呢?”
“这不咱家有事么。”赵军回应道:“我就早回来,帮你忙活、忙活。”
听赵军如此说,金小梅很是高兴,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好。”
赵军呵呵一笑,和金小梅一边往家走,一边问道:“婶啊,我听说江老鬼没了。”
“啊!是有这么回事。”金小梅闻言一愣,看着赵军问道:“你咋知道的?午后的事儿,这么快就传到林场去了?”
“不是。”赵军看了眼左右,才对金小梅说:“刚才我回来看见如海了,他跟我说的。”
“这个倒霉孩子!”金小梅没好气地说:“家里头都忙成啥样了,他还可哪儿传闲话呢。”
赵军一笑,没有继续给李如海上眼药,而是问金小梅道:“婶啊,到底出啥事了?老江头子身体不挺硬实么?”
“这个……我也是刚搁小卖店听了一嘴,听个囫囵半片。”金小梅皱眉说着,她家今天一大堆事,现在还有二十多人在她家工地帮着收尾呢。
这种情况,谁还能有那么大闲心,可哪儿打听热闹啊?
“妈!妈!军哥!”
赵军闻声一看,当即心中闪过一个想法:“了解内幕的来了!”
可与赵军不同,金小梅看着李如海的目光中,满是不善。
“军哥!”李如海冲到近前,并未先跟金小梅说话,而是先问赵军道:“那江老鬼咋回事,你知道不呢?”
赵军看了身旁的金小梅一眼,见其眼冒寒光的看着李如海,才转过头答道:“不知道,我婶也不太知道。”
“那太好了!”李如海丝毫没有感受到暴风雨将至的压抑感,只喘匀了气就开始白话,道:“妈、军哥,那老江头子是让黑瞎子给踢蹬了。”
一听真如自己所想,赵军便追问道:“到底咋回事啊?”
“那不是老朱家苞米地进黑瞎子了么,江老鬼就去他给下的炸子。”李如海将自己打听来的事娓娓道来,说:“今天早晨,这俩老头子背枪去溜炸子,到那儿就瞅见一头大黑瞎子搁地下趴着,他俩就寻思这黑瞎子让炸子给崩死了,过去想给它翻过来开膛。
没成想,那大黑瞎子起来,就给他俩扑了。”
赵军听完李如海这番话,继续追问道:“那老朱头子没事啊?”
“军哥,你倒是听我讲啊!”李如海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刚才明明是他故意停下来,不继续往下说的。
但见赵军、金小梅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劲,李如海忙道:“老朱头子重伤,他儿子搁林场借的车,正给他往山下送呢。”
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金小梅问道:“他俩一早去的,那咋午后才传出信儿来呢?”
不得不说,李如海知道的还真多,面对金小梅的疑问,他直接为其解惑道:“老朱头子让黑瞎子整个半死,迷糊过去了。醒了才往回爬,爬到南大地,那大中午的,地里也没人呐。他就继续往屯子爬,等快到屯子了,才让屯长媳妇看见,给他救了。”
“哎呦我的天呐!”金小梅闻言,唏嘘不已地说道:“这都多大岁数了,还捅咕黑瞎子去!”
赵军也叹了口气,说道:“听说还是那江老鬼,自己要跟着去的。”
说到此处,赵军顿感世事无常。本应活到千禧年的一个老头子,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缠炸子,顾名思义,就是把炸药缠在可吸引黑熊食用的诱饵上,然后挂在离地一米高左右的地方,等黑熊来啃食。
而黑熊习性,和狗大致相当。它们来的第一口,必是试探性地使嘴尖咬一下。
这就考验下炸子的手法了,如果炸子缠的嫩了,这时候就炸了。
但这样,只能炸坏熊嘴,却并不能致黑熊死亡。
只有当黑熊把炸子和诱饵,都含入口中以后,此时候已经被触发的炸子爆炸,才会伤及黑熊大脑,致其死亡。
按理说,以江华的能耐,缠出来的炸子肯定不会有问题。
但不知怎得,他昨晚下的炸子没能把黑熊炸死,但也因炸坏了熊嘴,使黑熊大脑受到了一定的冲击,而昏死过去。
据李如海打探来的可靠消息说,今早朱大山、江华到了那块苞米地,就看到昨天下的诱饵没了。
再往旁边一看,只见一头黑熊,一动不动地趴在不远处的地上。
两个老头子都以为黑熊死了,因怕熊胆胆汁流失,就着急忙慌地也没补枪,上去就拽着黑熊,将其往过翻身。
可没想到的是,黑熊刚被他们翻过来,就睁眼了。
正巧俩老头子都在跟前,黑熊也没客气,先是一巴掌抽的朱大山成了滚地葫芦。然后又将江华抓住,往屁股底下一塞,坐住了便低头一咬。
黑熊这一口,正咬在江华的后脑勺上。
一声脆响,一口咬透。
曾以炸子,炸爆过无数黑熊大脑的江老鬼,今天被黑熊咬碎头颅,只一蹬腿,即刻气绝身亡。
“妈、军哥,你们是不知道呀。”李如海张口仍滔滔不绝地说:“老江头子死了,给那老江太太都哭完了,都昏死过去好几次了。”
听李如海这么说,赵军和金小梅都动了恻隐之心,金小梅更是问道:“那老江家,都谁来了?”
“江州跟着车,从林场过来了。”李如海答道,也真难为这孩子了,啥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江华无儿无女,他的身后事,只能是他侄子江州来给他操办。
这时,赵军想起一事,又问李如海道:“老江头子回屯子了么?”
“没有。”李如海摇头,说:“江州去求屯长来着,那也没用,屯长没答应。”
横死之人,不能回屯。
山区人忌讳这个。
而且,这也是一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当日的胡广民是这样,如今的江华也不能例外。
别说赵国峰不答应,就算他答应了,全屯子的人也不会答应。
毕竟这么多年,不少人家都曾有过横死在外的,他们也是如此处置的。
“妈!”李如海突然问金小梅道:“我哥那新房盖咋样了?”
金小梅一听,心中顿感欣慰,自己老儿子还是懂事的,心里头还是有这个家的。
想到此处,金小梅望向李如海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柔和,轻声道:“已经完事儿了。”
“啊?”李如海闻言,瞬间能让人看出来他有些失望,嘴里还嘟囔道:“那些帮咱家干活的,也都走了呗。”
“那没有。”金小梅笑道:“房子盖完了,还有点零活呢。”
房子虽然盖完了,但院子里剩下一堆木料、沙子、石子、水泥,那些乡亲会帮着李家,把这些东西都分类、规整好,收进仓房里。
那些来帮忙的人,现在正在工地上忙活这些零活,同时也在等着李家今晚的招待。
这时,金小梅把手里的一个三角兜递向李如海,道:“来,帮妈拿一个,挺沉的。”
可让金小梅没想到的是,她把兜子向李如海递去的一瞬间,李如海往后撤了一步,说道:“妈啊,我不跟你回家了,我上那边去瞅瞅,看看还有啥活,我帮他们忙活、忙活。”
李如海说完,转身就跑。出了这么大的事,想必满屯子的人,大多都已经知道了。
如此一来,李如海就觉得浑身难受,无处发泄。
可那些一直在他哥新家干活的乡亲们,就算知道,也不会知道的太详细。
这就给了李如海过瘾的机会!
金小梅提着三角兜子的手举在半空,脸上的表情已然凝固,双眼无神地看着跑远的李如海。
知子莫若母,当她看到李如海脸上露出的兴奋时,她就知道这小子想的啥了。
“婶,给我吧。”赵军一手提着酒桶,一手要去接那被金小梅举着的三角布兜。
“不用了,军。”金小梅回过神来,垂下手,拎着两个三角兜,快步地往家走。
走没几步,金小梅忽然开口,对赵军说道:“军呐,婶后悔了,不如也给宝玉也盖个五间房了。”
“啊?”赵军闻言一怔,笑着问道:“你给他盖那么大干啥呀?你和我叔,以后又不跟宝玉在一块儿住。”
“唉。”金小梅重重叹了口气,说:“所以我才后悔呢。”
赵军拎着二十斤酒,跟着金小梅来在李家。此时李家院里空荡荡的,四条狗都被暂时安置到赵军家去了。
院子里,王美兰、杨玉凤、李宝玉,还有李宝玉的婶子阚艳,四个人忙得热火朝天。
“呦,我儿子回来了。”王美兰从金小梅手中接过三角兜子的同时,看到了拎着酒桶跟着后面的赵军。
“妈!”赵军叫了王美兰一声,又跟其他人打了招呼,然后环视院中,笑着问道:“有啥我能帮忙的?”
“兄弟!”这时,杨玉凤喊赵军,指着放在墙角的两个暖瓶,说道:“那暖瓶里都放茶叶了,你给那边送去吧。”
“行!”赵军一口应下,到墙角一手拎起一个暖瓶,就要往外走。
杨玉凤说的那边,就是李宝玉的新房。这大热的天,水肯定得供上。
“军呐!”金小梅叫住赵军,从三角兜子掏出一条花团烟,将其拆封,拿出两盒塞进赵军兜里,叮嘱道:“你去了,给他们分分。”
赵军点头一笑,拎着暖水瓶出了李家,一路来在李宝玉的新家。
刚到院墙外,赵军就听里面传出了李如海洪亮的声音。
“两个花甲老人,今日一死、一伤,我永安屯险象环生,此起彼伏!预知后事如何,请诸位拭目以待!”
赵军:“……”
走到院门口,赵军看着那在人群中侃侃而谈的李如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感觉。
也难为这孩子了,从刚才和赵军、金小梅分开,这还不到十分钟呢。
他往这边来,路上也得走个三、五分钟,可就这么一会儿,这小子就已然换了一套说词。
赵军站在院门口,愣了有三秒钟,不禁赞叹一句,道:“我永安屯咋出的这么些人才呢!”
“兄弟!”这时,张援民看见了赵军,离了人群向赵军走来。
在帮赵军家盖完房、收拾完院子以后,张援民又来帮李宝玉的忙。
“下班这么早呢?”张援民从赵军手里接过暖水瓶,而此时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这是被吓的。
自从上次被黑瞎子收拾了一顿以后,张援民就打心眼里对这种生物产生了畏惧,一改当初的智计百出、跃跃欲试,现在听谁提起黑熊,都能给他吓个够呛。
刚才听李如海说,江华被黑熊咬死了,张援民想起自己数次作死的经历,后背不禁直冒冷汗。
赵军跟众人打了招呼,然后就被王大龙拉到了一边。
这王大龙和张援民一样,也是在帮赵军家盖完房子以后,又来帮李宝玉忙活的。
只听他对赵军说道:“小军,你也听说了吧?江老鬼下炸子崩黑瞎子,让黑瞎子给踢蹬了。”
赵军闻言一笑,指了下在那边大口喝水的李如海,道:“有他在,你猜我听说没有?”
王大龙回身看了李如海,也笑了,然后继续和赵军说:“那黑瞎子肯定是重伤,估计没多大尿性了,咱们领狗去追啊!”
“你可别的!”听王大龙之言,赵军紧忙拦道:“那咬死过人的黑瞎子,能一般么?而且这时候青草没髁的,也不是打狗围的时候啊!”
赵军这话说的没错。
这季节,山里有的地方,草都长到一米来高,甚至比人还高。
又有大树枝叶茂盛,遮挡视线。那黑熊往哪儿一藏,人根本看不见。
就算是有猎狗,狗和熊在草丛中厮杀,人在离战场七、八米的地方,视线都会受阻,可能都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就打不了枪。再往前,人还容易有危险。
听赵军此言,王大龙点了点头,就没再说什么。然后,赵军就跟着众人一起,收拾李宝玉的院子。
等把所有零活都忙活完,才刚过五点,众人一起往李家走去。
到了李家,李宝玉给大家伙打水洗脸、洗手,然后众人落座,抽烟、喝茶唠嗑。
没过多久,林祥顺开车带着李大勇、赵有财回来,然后李家开席,三桌酒菜,大家开怀畅饮。
待酒宴散去,李大勇、赵有财都喝多了,赵军和王美兰帮着金小梅母子三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院子,然后便回家睡下。
第二天早晨,赵军起来吃过早饭,背上挎兜出门,往林祥顺家走去。到那儿可以蹭林祥顺的车,一起去林场上班。
可他刚出家门,就见不远处的大柳树后,伸出一只小手,冲他招道:“赵军!”
赵军向那柳树走去,笑着问道:“你咋来了?找我有事啊?”
柳树后,马玲点了点头,道:“嗯呐,有点事。”说完,马玲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问道:“你上班着急不?”
“不着急,你有啥事,你说吧。”赵军和颜悦色地应了一句,然后想起朱大山来,便问马玲道:“对了,你舅爷咋样了?”
“还在镇里医院呢,听说是脱离危险了。”马玲道:“刚才国叔来我家了。”
马玲口中的国叔,就是朱大山的儿子朱爱国。
“啊?”赵军有些不解,那朱大山就算是脱离了危险,可作为他儿子的朱爱国,此时也应该在病床前照顾啊,这咋跑回家来了呢。
马玲道:“昨天晚上老江头他侄儿,找到镇里去了,说是让我国叔想办法,得给那黑瞎子打死,给他叔报仇。”
赵军一听就知道是咋回事了,马玲来找自己,应该是那老朱家想让自己去,把那黑熊给打了。
但关键是,老朱家为什么会答应江州的要求。
这年头,可没有讹人的一说。而且,江华是自愿跟着朱大山去的。哪怕他被黑瞎子弄死了,他们家里提出的过分要求,朱家也不应该答应才对。
见赵军不说话,马玲便解释道:“我国叔说,那个江州告诉他了,老江太太挺受刺激,非让我舅爷他们家给她老头子报仇。要不然,那老太太就要吊死在我舅爷他们家门口。”
说到此处,马玲打量了赵军一眼,小声说:“你看看,你要是方便的话,你就帮着我国叔个忙。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马玲小时候,也听人说过打黑瞎子很危险,但赵军这大半年的经历太传奇了,传奇到让人觉得,那黑熊在他面前,就是枪下之魂。
所以,马玲才答应了朱爱国,来帮他问问。
赵军知道马玲心里是怎么想的,而且他心里也已经做出决定,这个黑瞎子不能去打,但现在的问题是,该怎么拒绝马玲。
因为在马玲看来,只要赵军出手,灭那黑熊就是手拿把掐的事。
这样的举手之劳,要是不帮,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于是,赵军便对马玲笑道:“你都来找我了,我就是不方便,也得方便啊!”
听赵军如此说,马玲很开心的笑了。
她如此高兴,倒不是为了亲戚之间面子和人情,而是因为赵军这么说,就代表着对她很重视。
可紧接着,就听赵军一个转折,道:“就是这个黑瞎子……有点犯说道。”
“啥?”一听犯说道三字,马玲瞬间瞪大了眼睛,着急问道:“咋犯说道啊?”
赵军小声对马玲说道:“这个黑瞎子整死过人,它就邪性。”
“哎呀!”马玲闻言,脸色骤变,一把抓住赵军胳膊道:“那你可不能去打啊!”
这时,马玲也想起来了,凡是伤过人命的东西,都犯忌讳。
而犯忌讳的事,哪能让自己未婚夫去碰啊?别说表叔了,亲叔也不好使啊。
“啊?不去了?”赵军看着一脸紧张的马玲,感觉很有意思,就逗她说道:“那老江太太要去你舅爷他家闹,咋办呐?”
其实赵军没骗马玲,在打围行里,老辈人都会告诫晚辈,不要去碰收过人命的山牲口。
这也是为什么,王大龙一听赵军提醒,那黑瞎子咬死过人,就放弃了去猎杀它的原因。
此时,听赵军之问,马玲却道:“不管他们了,我回去就说你工作忙,脱不开身。他们愿咋整,就咋整去吧。”
说完这句话,马玲还又叮嘱赵军道:“你快上班去吧,咱可不能管这事儿哈,谁来找你也不行。”
“嗯呐。”赵军闻言一笑,对马玲道:“那我走了哈。”
“嗯,你慢着点。”
……
白天,赵军到林场上班。晚上下班回家,和家里人一起吃饭。
吃完饭,赵军就坐到墙头上,和李宝玉吃着香瓜,唠着嗑。
忽然,李如海从外面跑了回来,一进院见李宝玉和赵军坐在墙头有说有笑,便大喊一声:“哥!军哥!”
“唉呀妈呀!”李如海冷不丁一喊,把背对着他的李宝玉吓了一大跳,他转身看向李如海喝道:“你叫唤啥呀?吓我一跳!”
李如海根本不管李宝玉对他的态度如何,只两步就来在李宝玉近前,说道:“出大事了,又死人了!”
“啥?”一听又死人了,赵军大吃一惊,刚要问李如海到底发生了何事,就见赵、李两家院里的狗,齐刷刷地冲着院外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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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加更一章是2000字,我这一口气写了6000,多的就送给兄弟们了。要不然中间断开,兄弟们又得说我断章。
上个月的月票加更,只差一章了。我补完了,就加更这个月的月票加更,但到现在,我才收到3000多月票,也就能加个6、7章。
所以,兄弟们有月票的,赶紧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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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赵军:我要来场大的
狗叫声乱做一团,赵军和李宝玉知道,来人和自己的这些狗不熟。
“赵军!赵军呐!”
紧接着,就听院门外有人喊赵军的名字,坐在墙头上的赵军听到这声音,和李宝玉对视一眼。
二人心想,他怎么来了?
可不管心里怎么想,赵军、李宝玉双双从墙头跳下,从赵军家院子里往外走。
只见院门口站着一人,赵军和他打招呼道:“金山,吃完饭啦?”
赵金山好像没听见赵军的客套话一样,很着急地看着他说:“军哥,我爸找你有事。”
“呦!”赵军闻言,微微转头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后又看向赵金山,问道:“咋的了?”
赵金山答道:“陶大胜死了!”
“啥?”赵军瞬间变了脸色,有些不敢相信赵金山的话。因为,一直到他上辈子重生的时候,那陶大胜还健在呢。
他怎么会死呢?
李宝玉也被赵金山的话吓了一跳,很震惊地向赵金山问道:“咋回事啊?”
“让黑瞎子给踢蹬了!”赵金山先是回答了李宝玉提出的问题,然后又补充了一句,道:“还是昨天整死老江头子的那个黑瞎子。”
听赵金山此言,赵军和李宝玉都沉默不语。这黑瞎子两天整死两个人,用东北话形容,那叫真猖(g)啊!
见赵军不说话,赵金山顿时有些着急,忙对赵军说:“赵军,你跟我走啊,我爸还在屯部等你呢。”
“咋的了?”这时,赵有财从院里出来,看向赵金山问道:“你爸咋的了?”
“叔!”赵金山冲赵有财一点头,然后毫不隐瞒地说道:“昨天整死老江头子的那个黑瞎子,今天又给陶大胜踢蹬了!”
“呀!”乍一听这消息,赵有财也吃了一惊,但他毕竟是老江湖,很快就反应过来,问赵金山道:“你爸是不是找我过去,商量打这黑瞎子啊?”
“这个……”赵金山闻言,只眨巴着眼睛,却说不出话来。赵国峰派他过来,是让他来请赵军,而不是请赵有财。
可赵有财都这么问了,赵金山还能怎么说?难道还能说,叔,你别去了,我爸不找你,他就找你儿子。
就在赵金山为难之时,李大勇也从他家里院里出来了。他刚才在屋里,就听李如海喊又死人了,他便在屋里等着李如海进去给他讲。
可李大勇等了半天,往窗外一看,却发现院子里没人了,这才从屋里出来查看。
此时见赵有财也也在,李大勇忙向赵有财问道:“大哥,咋的了?”
“走!”赵有财冲李大勇一招手,道:“赶紧上屯部,边走边说!”
说完,赵有财大步离了家门口,直往屯部走去。而李大勇两步就追上了他,哥俩一边走,一边交头接耳。
赵金山看着了眼赵有财远去的背影,再回头看赵军时,却是一脸的苦笑,说道:“赵军啊,你快跟我走吧,行不行?”
赵军闻言,没有立即应声,而是抬头看了眼那并肩而行的赵有财和李大勇。
然后,赵军对李宝玉道:“宝玉,你跟我去!”
“好!”
听赵军愿意去屯部,赵金山面露喜色,也不管赵军带谁,便在前引路。
这时,只留下李如海一人,还在门前站着。李如海往前走了两步,很想跟着去屯部听听,但又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自己家院子。
然后,李如海又转过头,看着离去的赵军三人,最后转头奔入自家院中,一边跑,一边喊:“妈呀,出大事了,不好了!”
屯部里,长条的会议桌周围,坐了三个人。
赵国峰面对着门口,背靠着山墙,坐在最里面。在他左边,是屯会计谭朝阳。
而在谭朝阳对面,是脸色苍白,眼睛通红的秦强。
他们三个全都一言不发,赵国峰、谭朝阳默默的抽着烟,而秦强则低着头,双手握在一起,夹在双膝之间。
这时,一人走进屯部,赵国峰眼睛一亮,只以为是赵军来了,抬手就道:“赵……有财来啦。”
赵有财进到屯部里,深深地看了赵国峰一眼,心想这咋还题名道姓的呢。
可他看赵国峰,赵国峰却不看他,只把目光投向赵有财身后。
但紧跟着赵有财进来的,却是李大勇。而李大勇身后,就再没人了。
这让微微起身的赵国峰,又一屁股坐回板凳上,看着赵有财问道:“有财,赵军呢?”
赵有财刚走到谭朝阳身前,从谭朝阳手里接过一颗烟,还没来得及烟叼在嘴里,听到赵国峰的问题,他便往谭朝阳身旁一坐,问道:“咋的?你找他干啥呀?”
赵国峰一愣,自己明明是让儿子赵金山去找赵军的,这咋是赵有财和李大勇来了呢?
李大勇也跟着赵有财坐下,他看了眼对面的秦强,却发现秦强的头更低了,知道来人也静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时,赵军和李宝玉在赵金山的带领下进到屯部,看见赵军进来,赵国峰面露喜色,抬手示意道:“赵军呐,快来。”
赵国峰刚说完,却发现桌子周围,只有秦强身旁还有地方。
赵国峰突然感觉有些尴尬,因为他知道赵军和秦强之间曾有过不愉快。
赵军见状,淡淡一笑,便坐在了秦强身旁,正好与赵有财面对面。
赵有财看着赵军,眼睛瞪的很大。
而李宝玉,顺势坐在了赵军身旁,正好和李大勇面对面。
赵金山对赵国峰说了一句,又向谭朝阳、赵有财这边点了头,便离开屯部走了。
见自己儿子离去,赵国峰环视下众人,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按,熄灭了香烟才道:“咱们屯子这两天事挺多的,昨天江华没了,今天……”
说到此处,赵国峰止住话语,看了秦强一眼,才道:“陶大胜也走了。”
赵国峰话音刚落,众人就听见秦强抽了一下鼻子。
赵国峰又道:“这黑瞎子两天,害死咱们屯子两个人,我是屯长,我得管!”
虽说那江华和陶大胜是死于打猎,但毕竟都是人命。这永安屯两天死了两个人,消息得传的飞快,怕是明天乡长就得过问。
而最让赵国峰头疼的,是那老江太太。
这老太太无儿无女,就跟那老头子相依为命,现在江华没了,她自己都不想活了。
这可不是玩笑话,这时候的妇女,说上吊就上吊,说喝药就喝药,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下午的时候,老江太太都到赵国峰家来哭一通了,而她除了哭,全程就只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就是:国峰啊,你是屯长,你得管呐!
等老太太走了,赵国峰就叫来会计谭朝阳商量,商量着从屯部账上分出些钱,激励永安屯这些打围的,去把那黑瞎子弄死。
可他们这边还没商量完呢,那边又出事了。
秦强带着三个小舅子和两条狗进山,去追那杀害了江华的黑瞎子。
他们打的主意,和昨天王大龙想的一样,都是想捡个便宜。
可没想到的是,这一仗把陶大胜的命留在山里了。
秦强和陶二胜、陶三胜一起,把陶大胜的尸体背下山,停在屯子外。由陶三胜守着,秦强和陶二胜回来报丧。
眼下陶家人全到村外去了,就只有秦强来在屯部,求赵国峰为陶大胜做主。
这可把赵国峰给愁坏了。
这一个个的,杀下黑瞎子胆来,自己卖钱自己花。可等出了事儿,却全都来找他做主。
他能做了这屯子的主,还能做得了那黑瞎子的主么?
不过,这样的事,在山场林区经常有。以前发生了,就是屯子出钱、出工分,请炮手去把那伤人的猛兽打死。
以往永安屯遇到这种事,赵国峰请的都是赵有财。
可现如今,永安屯的第一炮手,已经不是他赵有财了。
这可不是赵国峰说的,而是全屯子都那么说。毕竟打虎英雄的荣誉证书,就在赵军的卧室里挂着呢。每个去赵军家串门的人,都会被王美兰带过去参观一番。
擒猛虎、猎猪神。
有这等战绩在,哪个炮手不服?
此时赵军来了,而且还不计前嫌地坐在秦强身旁。赵国峰感觉心里有底,便转向秦强说道:“强子,你说说吧,今天咋回事啊?”
秦强抬起头,却望向了赵有财,叫了一声:“二叔!”
赵有财闻言,只点了点头,并未答话。
“二叔。”秦强又叫了一声,然后紧接着就说:“我们今天是带狗去的,两条狗、两棵枪。狗,都是认黑瞎子的狗,有一条还是头狗。枪,我和大胜,一人背了一棵枪。
我们上到35大班,往西顶了两里地,到河套子那儿,黑瞎子就在那河沿子边上趴着。它四外圈都是芦苇、草啥的,我们也看不见啊。”
说到此处,秦强面露痛苦之色,闭上眼睛,更咽地说道:“两条狗从旁边过,离黑瞎子趴的地方,也就十一、二米,可哪个狗也没叫。我……我……我跟大胜,我们几个跟着狗走。没成想,那黑瞎子直接就蹿出来了。”
往下的话,秦强不说了。而且,也不重要了。
因为再往下,无非就是他们怎么和黑熊搏斗,陶大胜怎么死的。
这对打围而言,并不是有用的信息。而且再提的话,只会让秦强难过。
至于重要的信息,秦强都已经说完了。
那黑瞎子趴在河边,就证明它的熊嘴,的确是被炸伤了。它趴在河边,是把嘴插在水里,用冰冷的河水,去镇它嘴上的疼痛。
还有一个关键的信息,就是秦强家的两条狗,在经过黑熊的时候,都没开声。
这就不对了!
如果按着秦强所说,两条狗都认黑瞎子,而且还有头狗在,那就绝对不应该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河水和河泥,的确可以掩盖一些黑熊身上的气味,但狗都跟到河边了,离着黑瞎子就十一、二米,不可能闻不到!
赵有财眉头紧锁,他不相信秦强说的话,可看秦强现在这副样子,他又不能表现出来。
但当赵有财视线与对面的赵军对上时,却见赵军张嘴,赵有财看其口型,发现赵军说了两个字。
赵有财恍然大悟,便问秦强道:“强子,你那狗,多长时间没上山了?”
“挺长时间了。”秦强道:“年后,我们去杀地仓子、打熊霸,杀秃噜了,这两条狗伤都挺重。等把伤养好了,已经都六月份了,青草没髁的,我也就没带着狗上山。”
秦强此言一出,坐在主位的赵国峰“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偷偷地看了眼赵军。
秦强年后去打熊霸,那是赵国峰下的套,但归根结底是因为赵军要救张援民。
而秦强家的那两条狗,可不全是被熊霸所伤。其中有一条,是被花小、大青它们给咬伤的。
秦强没注意到赵军和赵国峰之间的小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赵有财,想让赵有财给自己解惑。
此时的赵有财,已胸有成竹,答道:“你那狗太长时间没上山,回生了。”
秦强闻言,顿时呆住了。去年秋天以前,他打猎都带着花小,就很少有人、狗受重伤的情况。所以,他早就忘了猎狗还会回生。
如果猎狗太长时间不上山,冷不丁再到山里,它们就不会干活了。严重的,甚至不认曾经的猎物。
但只要有好头狗能带它们两次,这些回生的猎狗,就会找回昔日的能耐。
秦强家的两条狗,没出正月就受伤,到今天为止,在家已经歇了半年了。
今天冷不丁一进山,这两条狗已经不认黑熊了。
而不认黑熊的狗,就是这样。哪怕跟黑瞎子走个对头碰,它们也不咬。
可它们不咬黑瞎子,黑瞎子却要咬人的。
尤其是受伤的黑瞎子,更是见人就干。
见众人都不说话了,赵国峰看了眼赵军,然后又把目光投向赵有财,说道:“有财,你看看你们爷俩,谁能帮咱们屯子,把这黑瞎子除了。给咱屯里屯亲的,报个仇。”
说到此处,赵国峰忙伸手在谭朝阳面前一点。
谭朝阳心领神会,当即对身旁的赵有财说道:“二哥,咱屯子从账上拨出五百块钱来,你们家要能给这黑瞎子打死,这五百块钱,就归你们家了。”
哪怕知道打猎更厉害的是赵军,但赵有财是家长,只要有他在场,大事就得由他做主。所以,赵国峰和谭朝阳才和赵有财商量。
可赵有财闻言,却是想都没想,直接就对赵国峰、谭朝阳说:“场子里这两天有招待,我脱不开身。”说着,赵有财一指赵军,对那二人道:“我儿子能不能去,你们自己跟他商量吧。”
赵有财说完,起身就往外走。李大勇见状一愣,冲赵国峰、谭朝阳点了下头,然后忙去追赵有财。
“大哥!”李大勇追上赵有财,便问:“你咋出来了呢?”
赵有财看着李大勇,道:“咱也打不了,我不出来,还留那儿干啥呀?”
赵有财知道,这时节打这受伤的黑瞎子,实在是太危险了。
它往那芦苇荡里一猫,人哪能看着它呀?
这种情况,有半自动都没用。必须得有好狗,有狗在前与黑熊搏杀,人才有开枪的机会。
可眼下,赵有财、李大勇家里是都有狗,但那些狗,进了山未必听他们的呀。
所以,赵有财就知难而退了。
只是现在赵有财的心里很不爽,想当年他可是这永安屯最有名的炮手,曾参与打虎行动。
可现如今,他已经被自己的儿子给比没影了,这是赵有财所无法接受的。
“大勇啊!”
“哎,大哥!”
只听赵有财道:“等我家那小犊子娶媳妇搬走了,咱哥俩搁院里养活几条好狗,咱们还上山打围!”
……
屯部里。
赵有财一走,赵国峰便再无顾忌,直接对赵军说:“赵军啊,你要去打这黑瞎子,半自动枪和子弹,你随便拿。”
“赵叔啊。”只见赵军摇头,说道:“不是枪和子弹的事,关键是这咬死过人的黑瞎子邪性,我们打围的,有这说道,轻易不去照量。”
赵国峰闻言,和谭朝阳对视一眼,他俩不打围,不知道其中的门道。
而旁边的秦强一听,顿时泪如雨下。他打围多年,自然知道赵军说的不假。
这是老辈传下来的话,可人为财死,当时秦强他们就想捡那个便宜。
只有李宝玉微微低下头,不让众人看见他脸上的神色。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赵军曾为胡广民报过仇,而那胡广民也是被黑瞎子给弄死的。
如果赵军真的忌讳这个,那他当日就不会和杨满堂一起上山了。
这时,赵军起身,带着李宝玉,向赵国峰、谭朝阳告辞。
见赵军要走,赵国峰亲自将他送出屯部。等出到屯部外,赵国峰把赵军单独拉到一旁,小声说道:“赵军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叔就跟你直说了。这个黑瞎子,去不去打,在你。但你要是去的话,就算帮叔个大忙了。”
赵军一听,就明白了赵国峰的意思。赵国峰很讲究,话里话外告诉赵军,你要是不去,我也不怪你。但你要是去,不管你能不能把黑瞎子打死,我都领你这份情,以后你有啥事,我都帮你。
赵国峰的承诺,可是很重的。特别是赵军知道,这赵国峰在永安屯当屯长,一直当到六十岁,而他今年才刚四十二。
“赵叔啊。”赵军想了想,才对赵国峰说:“你让我回去想想,等我想好了,不管我去与不去,我明天早晨都给你个信儿。”
“行!”听赵军如此说,赵国峰也不再废话,只在赵军肩膀上拍了一下,就转身离去了。
看着赵国峰回了屯部,李宝玉忙凑到赵军身旁,低声问道:“哥哥,咱们到底去不去打那黑瞎子呀?”
赵军沉默了片刻,长出一口气,对李宝玉道:“咱家现在能领出去的狗,有九条是吧?”
“嗯呐。”李宝玉一听赵军这话,就知道赵军是想打这一仗,便不再多言,等着赵军接下来的话。
赵军也没让他久等,伸手冲李宝玉一招,说:“走,咱们再找几条狗去。”
“还找?”李宝玉闻言,有些吃惊。这年头,九条狗打围,可就是了不得的阵仗了。
谁家能养起这么多条狗啊?
可赵军却摇头,说道:“这个黑瞎子,不好打!咱们要干,就来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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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别着急,等我多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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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章.群狗渡河(6千字加更12/12)
一听赵军说要干一场大的,李宝玉顿感兴奋,跟着赵军就走。
可赵军没走几步,却又转头往家的方向走。
李宝玉刚跟上,就听赵军对他说:“宝玉,你回去以后,把咱们明天要打围的事,跟如海说说。”
“啊?啊……”李宝玉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哥哥,你这是要让如海帮你传话呀。”
“嗯呐。”赵军也笑了,他道:“咱上门去找他,不如他过来找咱们。”
李宝玉一听,就知道赵军说的是谁了。
……
第二天早上,赵军六点半从炕上起来,穿好衣服从里屋出来时,王美兰已经把狗食准备好了。
昨天晚上,赵军回来以后,发现赵有财已经先一步,把他今天要去打那杀人黑瞎子的事,告诉给了王美兰。
王美兰听完,说啥也不让赵军去,赵军好说歹说,才将老娘说服。
大战在即,王美兰舍出来五斤苞米面烫了狗食,由赵军端着大盆出屋,给七条狗一一喂上。
此时的青龙、黑龙也都长大了,早已不再吃羊奶,改和其他狗一样的伙食了。
赵军喂狗的时候,赵有财不声不响地来在他身边,看着赵军拿着木勺,给青龙、黑龙的食盆里食,赵有财吸了口烟,说道:“等伱年后娶媳妇、搬新房子去,这些狗,你是不是都得领走啊?”
“啊!”弯着腰把勺子往食盆里磕的赵军,转头抬眼看着赵有财,应道:“那肯定的,我搬走了也得打围呀。”
说到此处,赵军突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忙问道:“爸,你和我妈,你们不也得跟我一起搬么?”
“我们不着急,你们先搬。”赵有财夹着烟,环视院中的一草一木,故作感慨地说道:“这房子,我住大半辈子了,舍不得搬呐。”
赵军一听,就知道赵有财这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但赵军也没再劝他,反正在这家里拍板做主的,又不是他赵有财。
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把烟叼在嘴里,指着那青龙、黑龙,道:“你要走的时候,把它俩给我留下吧。”
“啥?”赵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万万没想到,赵有财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青龙和黑龙的身上。
“我说,你把这俩狗崽子,给我们留下。”赵有财解释说:“有时候,场子里有招待,我回来的就晚。你妈跟你俩妹妹在家,要是没有个狗看家,她们该害怕了。”
这是什么理由?
也难为赵有财了,知道赵军在意王美兰和两个小丫头,才想出这么一套说词。
“啊……”正好赵军刚喂完了狗,挺直了腰板,站在赵有财身前,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沉思。
赵有财一脸期盼地看着赵军,想从他口中听到肯定的回答。
“爸,你说的也对哈。”这时,赵军转身对赵有财说:“咱们农村,没有狗也不行啊。”
“那对呗。”听赵军如此说,赵有财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可下一秒,赵军却一指那在屋前,那把脑袋插在狗食盆里,唏哩呼噜猛吃的黑虎,说道:“我妈她们喜欢黑虎,到时候我把它给你留下。”
“我……”赵有财脸上笑容瞬间一扫而空,一脸愤愤不平地瞪着赵军。
可赵军也不与他对视,只把目光转向一边,看着院子里闷头干饭的狗子们,轻叹一声道:“要是花小在,这一仗就有把握了。”
即使是现在,两个院子里,成狗加起来有九条,可赵军仍然无法安心。
听赵军之言,赵有财冷哼一声,嘀咕了一句:“要花小在,我早打那黑瞎子去了!”
说完,赵有财把手一背,转身回屋去了。
赵军没理赵有财,而是把目光落在青龙身上。在花小、青狼相继战死之后,永字片能称得上大头狗的,就只有它了。
可惜,青龙还小。
“哥哥!”
这时,隔壁院里传来了李宝玉的声音。
赵军回头一看,见李宝玉刚端着狗食盆从屋里出来,准备要喂狗。
赵军到墙边,往李家屋前瞅了一眼,不见有人,才问李宝玉道:“如海呢?”
“呵呵……”听赵军问起李如海,李宝玉忍不住笑道:“我昨天晚上跟他说完了,他一宿觉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的,整得我都没睡踏实。然后今儿一早,他四点来钟就出去了。”
“你咋这么坏呢。”赵军指着李宝玉,笑道:“我不跟你说么,你等早起来,再告诉他就赶趟。”
“呵呵……”面对着赵军的“指责”,李宝玉只笑,却不说话。
忽然,两家院子里的狗都叫了起来,但不像昨晚赵金山来时,叫的那样激烈。
这来的,应该是熟人。
“小军呐!”王大龙出现在院门口,道:“给我看着点狗!”
最近这半个多月,王大龙帮赵、李两家盖房子,时常帮着王美兰、金小梅搬东西回来,两家的狗也都和他熟了。
“青龙!”赵军喊了青龙一声,青龙便把目光从王大龙身上收了回来。
而其余的狗,只叫了几声,就都安静下来。
王大龙走进赵军家,一边走,一边盯着青龙看。这小狗子性格特别强势,他来几次,青龙就扑他几次。以前赵军不在家,王美兰说话不好使,只能挡在他和青龙之间。而今天赵军在家,只喊了一声,青龙便安静地吃着狗食。
“龙哥!”
“大龙哥。”
赵军、李宝玉和王大龙打完招呼,赵军问道:“早晨没吃呢吧?正好,饭快好了,搁家吃一口。”
“不的了!”王大龙拒绝道:“你嫂子搁家做着呢,也快做好了。”
听王大龙如此说,赵军便问:“那龙哥,你来是……有事啊?”
“嗯呐。”王大龙伸手把着墙头,很随意地问赵军、李宝玉,道:“我听说,小军你要去打那个整死人的黑瞎子。”
“啊!”赵军应了声,明知故问道:“龙哥,你咋知道的呢?”
“听如海说的。”王大龙笑着回答了赵军的问题,然后转头扫视下赵军家里的猎狗,再看向赵军时,便问:“小军呐,有把握么?”
“有啊!”赵军一指自家院子,然后再往隔壁院里指了一下,道:“我和宝玉领九条狗去,屯长还说给我们拿半自动枪,这打啥打不下来呀?”
王大龙闻言,眼前一亮,道:“那小军呐,我也跟你去呗。”
“啊?龙哥,你也要去呀?”
“啊!”王大龙忙说:“这些天咱家盖房子的时候,我不总跟你说么。等秋天的时候,你帮我拖拖狗。”
去年冬天,王大龙的四条狗,惨死在猞猁爪牙之下。在那以后,王大龙消停了一段时间。
可赵国峰大卖野猪肉的时候,让很多打围人为之眼红,王大龙也是其中之一。
于是,他便又到岭南买了四条猎狗。
这四条狗,比之前的大胖它们强一些,不滑,但是经验少,得需要有好头狗带着见几仗。
而永安屯现在最好的头狗,当属赵军家的小熊了。开春打的棕熊、黑熊、野猪,让屯里人很是羡慕。
所以,当赵军家盖房子的时候,王大龙一分钱不要,天天来帮忙。而且只要看见赵军,就跟赵军唠打围的事,然后唠着唠着,就往拖狗上唠。
都是亲戚,人家还天天来帮忙,赵军咋也不能说别的,只能答应他。
而今天,王大龙又提起拖狗的事,却见赵军面露难色,道:“拖狗倒行,但龙哥呀,那黑瞎子可是挺猖(cāng),我怕再给你家狗伤了。”
“那没事!”王大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打围哪有不伤狗的?别说伤了,就是这狗死了,哥也不怪你。”
“那行!”听王大龙这番话,赵军应道:“那我一会儿上屯部,给你也取把半自动。”
“行!”王大龙笑着应下,然后说:“那我先回去吃饭,吃完饭,我就领着狗来。”
“哎呦,这可不行。”赵军一听,忙拦道:“不能这么整啊,这么整,两帮狗不得干起来么?”
“啊?”王大龙吓了一跳,忙问道:“那咋办啊?”
赵军和他说:“咱们分开,各领一帮狗上山,你领你家狗,先进山慢慢走。我和宝玉领着这九条狗,在后面追你。等追上了,两帮狗自然就合一起了。”
赵军说的这番话,就是狗合帮的方法,当日他和林祥顺带着两帮狗,就是这么合在一起的。
王大龙听完感觉靠谱,便回家吃饭去了。
这时,李宝玉已经喂完了他家院里的四条狗,就和赵军一起往外走,去屯部取枪。
途中,李宝玉对赵军说:“哥哥,还是你厉害呀?”
“咋的了?”
李宝玉笑道:“大龙哥那么多心眼子,也得任你摆楞。”
“他呀。”提起王大龙,赵军刚要说话,就见前面走来了张援民。
“兄弟!”张援民离老远就喊着赵军,然后一路小跑而来。
看他跑步费劲,赵军和李宝玉忙迎了上去。
“大哥,你这大早晨出来,是要干啥呀?”
听赵军问话,张援民笑道:“我寻思找你俩去呢?”
“找我俩?”赵军和李宝玉对视一眼,又问张援民,说:“大哥,你有事啊?”
“嗯。”张援民点头,道:“我听说,你要去打那个,整死老江头子,还有陶大胜的黑瞎子。”
面对张援民,赵军也不问你咋知道,只应道:“嗯呐,我和宝玉正要上屯部,取半自动去呢。”
张援民闻言,就问:“屯长给拿半自动啊?”
“嗯呐。”
听到赵军肯定的答复,张援民对赵军说:“那你也给我拿一把。”
“啊?”赵军一愣,忙问道:“大哥,你要半自动干啥呀?”
“兄弟,你这话问的,我要枪还能干啥呀。”张援民笑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要跟我去?”听张援民这么说,赵军也乐了,然后问道:“大哥,你现在不是听着黑瞎子三字,就腿肚子直打哆嗦么?”
张援民眨了眨眼,抿了抿嘴,皱着眉说:“我怕你们有危险,我跟你去,要遇上啥事,大哥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张援民此话一出,赵军和李宝玉都不笑了。
因为他们知道,如今的张援民,就算穷死,也不会再惦记去杀黑瞎子了。而此时,他要跟着去,只是为了兄弟情义。
一个听到黑瞎子三字,就吓得腿软的人,能主动要跟着去,这份心意可是难得了。
“大哥,你还是别去了。”赵军伸手揽住张援民肩膀,说道:“王大龙也跟我们去,我和宝玉,我俩九条狗,再加上王大龙的四条狗,这就十三条狗了。
我们还仨人,拿仨棵半自动枪,就算是碰着大爪子,也能整死它。”
“啊!”因为搭着肩,所以赵军能感受到,张援民身体瞬间一松,长出口气道:“那要这样,大哥就不跟你去了。”
说到此处,张援民五官都在往一起皱着,继续说道:“兄弟,不瞒你说啊,我是真害怕呀!”
“嗯呐,嗯呐,没事,没事。”赵军安抚着张援民,却见张援民一个激灵,对赵军说:“兄弟,我想起个事,我来前儿看见弟妹了,我跟她说,我要找你来,她就让我告诉你,让你去找她一趟。”
张援民这番话说的挺绕,但赵军知道他口中的弟妹,就是马玲。
而且,马玲要见自己。
“行,大哥,我知道了。”赵军忙松开张援民肩膀,对李宝玉说:“宝玉啊,你自己上屯部去吧,跟屯长拿两棵枪,你跟大龙哥一人一棵,再多拿点子弹。”
“好嘞!”
赵军丢下张援民和李宝玉,一路往马玲家走去,等来在马玲家院外,赵军躲在大柳树下,捏着下嘴唇,使劲地学了两声鸟叫。
不大一会儿,马玲就从院子里跑出来了。
“这儿呢!”赵军在树后招手。
马玲来到树后,见面就问赵军:“你昨天不答应我说,你不去么?”
马玲很生气,她昨天和赵军分开,往家走的时候,碰见了徐长林。
马玲向徐长林请教,在得到徐长林肯定以后,马玲就一直惦记着,生怕赵军去打那黑熊。
而今早,马玲就听人说,赵军要带着狗,去打那头黑熊。这可给马玲吓坏了,当即就想上门去找赵军。
可在农村,说道多,人嘴还杂。这没结婚呢,就往未婚夫家跑,是会被人说三道四的。
尤其是,赵军家隔壁,就住着一位大嘴巴。
去,不行。不去,还惦记。
正当马玲在村路上徘徊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张援民。马玲知道张援民和赵军的关系好,而且他嘴还严,于是便托张援民去把赵军给自己叫来。
赵军看出马玲有些生气了,但他知道该如何应对,当即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你当我想去啊?我也不想去呀,咱家又不缺钱,我也不图那个黑瞎子胆。”
赵军这么说,顿时勾起了马玲的好奇心,因为赵军的确不缺钱,要不然也盖不起五间大瓦房。
那赵军为什么还要去呢?
一时间,单纯的马玲,心里顿时充满了好奇。
只听赵军继续忽悠道:“昨天晚上屯长找我了,他跟我说那老江太太要死要活的。你说,那老太太多可怜啊,没儿没女,就俩老轱辘棒子。现在老头还没了,以后她自己咋生活呐?”
说着,赵军往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就小声道:“我感觉呀,那老头一走,这老太太也快了。”
“嗯。”马玲点头,小声道:“我妈也这么说的,他俩相依为命,一个走了,另一个就快。”
“对呀。”赵军轻声道:“我一想,那老太太,多可怜呐。要是这黑瞎子不死,我怕老太太走那天,都闭不上眼。”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马玲道:“因为这个,你才要去的啊。”
“嗯呐呗。”
“你心眼真好使。”听到赵军肯定的答复,马玲夸了他一句,然后微微低下头,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红布小三角来。
这小三角,比一毛的硬币大一点,红布里面包的,应该是叠的纸,而在三角形的顶角上,缝着一根由三股红线搓成的红绳圈。
看到这东西,赵军脸上笑容一滞,心中暗道:“这败家娘们儿!”
马玲不知赵军心中所想,只用双手撑开那红绳圈,看着赵军说:“来,把这个戴上。”
“这你在哪儿整来的呀?”虽然心里跟明镜似的,但赵军此时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那你就别管了。”马玲把绳圈套在赵军脖子上,然后将红布小三角挪到赵军胸前,叮嘱道:“塞衣服里,不许弄丢了哈!”
“肯定不丢!”赵军很严肃地答应了马玲,这倒是他的心里话,不为别的,主要是丢了的话,马玲还得再花钱去“请”。
“真的,别整丢了。”马玲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然后小声道:“这一个十块钱呢?”
“多少?”赵军闻言,吓了一大跳啊,心里暗骂那老韩婆子臭不要脸、坐地起价!
“别管多少钱了。”马玲回身往自家院里看了一眼,然后转头对赵军说:“你能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嗯。”赵军心中一暖,对马玲道:“等我打下黑瞎子来,给你送黑瞎子掌吃。”
马玲摇晃着脑袋,小声道:“那不用,你没事儿就行!”
“姐啊!姐!”这时,身后的院子里传来了马洋的声音,这小子还嚷着:“这咋总往外跑呢?”
“这个小瘪犊子!”赵军一生气,差点把赵有财平时骂他的话骂了出来。
但见马玲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对赵军说了句:“你自己注意点哈,我先走了,你等一会儿再走,别让人看见。”说完,她便从树后蹿出,往自家走去。
“这咋还整得跟特务接头似的。”赵军腹诽了一句,也没听马玲的话,直接转身回家去了。
……
到家吃完早饭,赵军穿戴整齐,和李宝玉二人,背着56式半自动步枪,带着家里的九条狗,浩浩荡荡地出了永安屯。
等入山场,汇合了王大龙以后,三人各拿端着一把半自动,带着狗帮,向陶大胜昨天遇难的地方而去。
按着秦强给的方位,三人来在那片河沿边。到这里,所有狗全都散开,四处地闻着、嗅着。
赵军则带着李宝玉、王大龙,来在昨天陶大胜丧命的地方。
到这里一看,这周围的草,全都被扑倒了,地上还隐隐有血迹。
“汪!”
忽然有狗叫了一声,赵军转身一看,却没在意。
因为刚开声的,是黑虎。
可紧接着,小熊也叫了,然后依次是白龙、小花、大胖,还有王大龙家的一条黄狗。
“吜!吜!”赵军口中发声,小熊闻声便迈步往南,沿着河沿子边,钻入草丛中,一路向南。
“走!”赵军往小熊离去的方向一甩胳膊,那些狗纷纷聚来,跟着他就往南去。
赵军举枪,使枪口拨开身前一米来高的青草,此时青草遮挡,他已经看不到小熊了。
但白龙、大胖、黑虎它们,却好像能知道小熊所在位置,纷纷快步跟上。
突然,前方芦苇荡一阵晃动,赵军、李宝玉、王大龙齐刷刷地把枪举起。
但听一声狗叫,三人虽未开枪,却都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狗叫声起,草丛中滚起无数波动,十二条狗在草丛中快速穿梭。
紧接着,就听噗通一声,赵军死死盯着河面,只见小熊从芦苇荡下入了河水中,向河中央游去!
此时的小熊,只有一个狗头扬出水面,身子在水下,蹬刨着向河对岸游!
噗通!
穿过芦苇荡的白龙,也下水了。然后是大胖、小花、大黄、三胖、花猫、花狼。
不见自己家的狗下水,王大龙口中发出“吜、吜”的声音,催促着藏身在高草丛中,而不曾下水的四条狗现身。
但听,一声怪异的狗叫,然后就听噗通声不断响起。
李宝玉惊讶地看着赵军一眼,他知道那“嗷嗷”的狗叫声,是黑虎的标志。
果然,五个狗头出现在了水面上,黑虎领在前头,而且它越游越快,很快就把王大龙家的四条狗都给甩开了。
这时,所有的狗都已经下到河中,在河沿边的三人,自然知道,那两天杀了两个人的熊瞎子,此刻就在河对岸的某一处。
那一米来草的青草丛、随风摇头的芦苇荡,都是那黑熊的藏身之地!
“哥哥!”李宝玉端枪来在赵军身旁,在情急之下,文绉绉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赵军看了李宝玉一看,然后又看向了王大龙。
王大龙上前一步,对赵军说道:“小军,你是把头,你说的算!”
赵军闻言,重重一点头,然后往河对岸一指,道:“过河!”
更新晚了,六千字,中间没敢断,我写了五个小时,写的慢了点,兄弟们多多包涵哈。
有点仓促了,很多细节没写到位,等我有空改改。
到此,7月份的月票加更12章,都已经补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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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一章.群狗猎熊 半截豹尾
今年的雨水很大,山间沟塘子里都有积水,狗穿沟塘上岗以后,都可以看到狗肚子上挂着泥浆。
所以,赵军他们脚上穿的,都是靴子。
可这河水,虽然不深,但最深处也已及腰,下河行走至对岸,浑身衣衫湿透。再走山路,那就难受了。
于是,赵军等人就把衣、裤、靴子全部脱下,准备赤身渡河。
在脱衣服时,王大龙问赵军道:“小军,你那大黑狗在哪儿整得?”
听王大龙问起黑虎,赵军笑道:“捡的。”
“捡的?”王大龙闻言一怔,忙追问道:“在哪儿捡的啊?瞅那狗不错呀。”
王大龙此言一出,赵军和李宝玉全都神色怪异的看着他。
王大龙察受到了二人异样的目光,很不解地问道:“咋的了?”
赵军淡淡一笑,反问王大龙,道:“龙哥,你咋看出来那狗不错的?”
王大龙被赵军问的一愣,随手把脱下来的裤子对折,边卷边道:“那狗,是第一个开声的呀!”
“这……”赵军没办法和王大龙说,那黑虎平时没事就爱瞎叫。
而王大龙又继续说道:“刚才也是它,带着我那四条狗下水的。”
说到此处,王大龙见赵军不言语,便笑着问道:“小军,你跟我实话,这黑狗是不是个头狗?”
赵军眨巴眨巴眼睛,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说不是吧,王大龙把那黑虎分析的头头是道,自己说不是,王大龙也不能信。可要说是吧,它还真不是。
见赵军还是不说话,王大龙瞬间脑补了好多,成竹在胸地说:“我看这狗有条腿伤了,是不是受伤以后,不如受伤之前了。因为这个,你才看不上它的。”
赵军眉头都囧成八字形了,他和李宝玉对视一眼,二人不禁发笑。
“被我说中了吧。”王大龙这时也笑了,他把叠好的衣服、裤子摞在一起,然后脸上笑容收敛,很严肃地对赵军说:“我看这个狗,带我那四个狗正合适,要不然你把它卖我得了。”
“龙哥,这……”
不等赵军把话说完,王大龙便打断了他,道:“小军,把这狗给我,哥给你拿一百块钱,你看行不?”
王大龙如此着急出价,却是怕赵军要个高价,所以他才自作聪明的,抢先拿话来堵赵军。
一百块钱!
要是换个人,赵军真就卖给他了。
可王大龙不行。
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两家是亲戚,赵军可怕屯里人说自己净可着亲戚坑。
“龙哥啊!”赵军抬手,拦住了还想要说些什么的王大龙,并对他说:“你先别着急,这狗啥样,等一会儿看看,你就知道了。”
三人说着话,已经衣裤都脱完了,他们光溜溜地把衣服、裤子卷在一起,然后再把两只靴子一合,一手掐着衣、裤、靴子,将它们举过头顶。而另一只手,同时举着枪和挎兜子,相继下到河中,向对岸而行。
好在是天气炎热,衣裤都单薄,一手可握。
好在河水不湍急,水流对三人过河有一定的阻碍,但却能够克服。
只是在河底有些石头,经河水冲刷,表面光滑无比,赤脚行走踩在上面,很滑。
所以,他们小心翼翼地摸着石头过河,想要先过到西岸,然后再沿着河岸向南。
而三人过河时,狗帮则在小熊的带领下,顺流而下,一路向南。
此时河西岸,距离赵军所在,直线距离将近一千五百的地方,一头黑熊趴在河沿子边上,歪着头把左半边熊脸都按在冰凉的河水中。
按理说,被炸子崩的熊,都应该是嘴受伤。可这头黑熊不知是怎么搞的,被炸子崩瞎了一只眼睛,连同着左脸都血肉模糊的。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造成的,但这头熊现在的状态,还算可以。
没错,对熊而言,哪怕是瞎了一只眼睛,也比嘴被炸烂了强。
因为,眼睛瞎了,不致死亡。可熊嘴若是烂了,那这熊也就活不了多久了。再过几天,就算没人来猎,这熊也会死去。
而且在死前,无法进食的黑熊,体力难以维持,战斗力必然骤减。
这也是秦强昨天要来捡便宜的原因。
可等事到临头,秦强才发现事情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
但这个重要信息,秦强昨晚在屯部时,却不曾说过。
不知他是伤心过度之下,把这茬给忘了,还是怎得。反正,他就是没有说。
但就算他不说,赵军也知道。
因为江华的致命伤,是被熊咬透后脑而死。如果熊嘴被炸烂了,那它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虽然不知道这头熊遭遇了什么,但赵军心里早已有了准备。
这时,趴在河沿边上的黑熊,猛地将头从河水中抬起。它望着河面,只见小熊向它游来。
而随着黑熊抬头,漫天的绿豆蝇向那溃烂的熊脸上叮来,此时在那血肉中,还有一些没被河水冲走的蛆在蠕动。
黑熊起身,如人般站立,一双熊掌提在胸口,目露凶光地盯着小熊。
若是往常,黑熊会走。可负伤以后的黑熊,只想撕碎一切来犯之敌。
若是往常,小熊早就叫了。可现在它在水中,发不出声来,只能继续向黑熊游去。
临近岸边,水位已低。小熊前爪踩上被河水没过的沙滩,上半身从河水中撑起。
紧接着,小熊出水。所立之处,水只没过狗爪。
小熊看了黑熊一眼,猛地将身一晃,密密麻麻的水滴从小熊身上飞溅而出。
甩完了身上水,小熊冲着黑熊,发出一连串的叫声。
小熊开声,还在河水中的狗帮,加快了速度,不约而同地向小熊游去。
这时,千米之外。
赵军隐隐听见狗叫声,忙提醒已经穿好了衣服的李宝玉和王大龙,道:“快走!小心点!”
这两个口令有些矛盾,但李宝玉和王大龙谁都不废话,跟着赵军拨草而行。
“吭……”
愤怒的熊吼声,压过了犬吠。
噗……
黑熊冲向小熊,随着小熊躲到岸上,黑熊扎进了河水中,瞬间水花崩散,赶来的三胖躲闪不及,被黑熊一巴掌拍飞出去。
噗通!
三胖落水,河面翻腾,有鲜血随河水涟漪扩散开来。
三胖仰头自水中钻出,呛水的它,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散开的狗帮,有的游向远处,有的趁机上岸。白龙、大黄、花猫、花狼纷纷上岸,遵循着本能,上岸的第一件事,先是甩干身上的水,紧接着就向黑熊发出声声咆哮。
而在河中的狗,则游向四面八方,躲避黑熊攻击。
见群狗散去,黑熊返身冲向岸边,五条狗往左右躲闪,可跑不多远,就是一人来高的杂草。
“嗷……”就听一声惨叫,躲闪不开的花狼被黑熊一把拍飞。
花狼砸落草丛中,有茂密的青草垫着,花狼摔得不重,而在它的屁股上,被熊爪挠出三条一拃来长的血沟。
这时,小熊等狗又聚到河边,冲黑熊吼叫着。
而水中的狗,全向小熊周围聚来。
很快,河沿边聚了十二条狗。缺席的花狼,却是躲到了草丛深处。
狗帮都很警惕地望着黑熊,草地不利于它们战斗,而水战同样不占便宜。
反观黑熊,在草地是一路平推,若是下水,河水的冲击对它的影响也微乎其微。
站立的黑熊附身,两只前掌着地,它淡淡地看着那群猎狗一眼,便迈步往东而去。
其所过之处,青草倒伏,被它踩压在地。
黑熊一走,白龙当先冲出,小熊、大黄紧随其后,而小花则是跟着小熊。
白龙追到黑熊近前,还不等它咬到黑熊,黑熊便已转身。
对黑熊一对面,白龙忙往旁躲。可身旁是草,它脚踩倒那片青草的一瞬间,高高的草倒到旁边的草,倒势瞬间慢了下来。
没能把草踩倒,白龙就已无法前行。此时黑熊已至,伸掌就抓。
白龙想躲,却无处可躲。好在大黄从后面一口咬住黑熊屁股,黑熊收掌向后一掏,大黄躲闪之际,白龙趁机溜走。
十三条狗又聚在一起,狗叫声越发嘹亮。三胖、花狼受了点小伤,但都不严重,并不影响战斗。
可在这高草丛中,狗帮散不开,围不上,留不住黑熊。
突然,大胖冲了出去,追上黑熊就是一口。自从跟随赵军以后,大胖比以前勇猛了许多。而且,在吃了几次熊肉以后,大胖喜欢上了这种油脂饱满的肉。
可从最后一次打围到现在,除了黑虎曾偷鸡以外,大胖它们可还都没沾过荤腥呢。
现在有只黑熊在眼前,大胖便找准机会冲了过去。
大胖一口,恶狠狠地咬在黑熊的后腿上,然后转身就跑。
而黑熊,回身便追。
虽然脚下的青草都被黑熊踩倒,但狗爪踩在倒伏的青草上,难免一脚深、一脚浅。
平日速度远不及狗的黑熊,此时却追上了大胖。眼看大胖就要遇难,刚才闪向两旁的狗帮,瞬间齐向黑熊钉去!
这场面,当真壮观!
十三条狗,除了被黑熊追杀的大胖,还有一直站在远处观敌瞭阵的黑虎以外,其他十一条猎狗全扑在黑熊身上撕咬。
“吭!吭……”
熊吼声自猎狗群中炸开,紧接着传出狗的声声惨叫,小花、白龙、小熊,还有王大龙家的两条黑狗,全都被黑熊抓伤,身上挂彩。
这时,大黄咬住黑熊屁股,摇着身子拼命地撕咬。
软处被掏,黑熊顾不上对付其他狗,只把熊掌向后一抓,躲闪不及的大黄被黑熊一把抓住,随即被黑熊塞在了屁股底下。
被黑熊一坐,大黄一声惨叫,屎尿皆出。
看到大黄遇险,狗帮中与其并肩作战最久的白龙,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但它刚到黑熊近前,就被黑熊一掌逼退。
但黑熊在挥掌攻击白龙的时候,它的身子难免前倾。如此一来,对大黄的压力就小了不少。
此时的黑熊,就像是趴在地上,而大黄被它压在裆下。
随着黑熊伏身,除了大黄、黑虎在外的十一条狗,又都扑到了黑熊身上。
最狠的,还是白龙!
它一口咬在黑熊那溃烂的左脸上,就听一声凄厉的熊吼声响起,黑熊扑起,直奔白龙。
黑熊一冲,大黄趁机挣扎着起身,然后踉跄着走向远处。
黑熊追上白龙,抡起一掌,白龙便在惨叫声中飞了出去,砸落在草丛之中。
和刚才的花狼不一样,白龙挣扎了一下,却没能很快地起来。
抽飞了白龙,黑熊悍然转身。而此时,群狗皆退!
大黄、白龙,狗帮里最硬的两条狗双双受伤,黑熊的凶悍镇住了其他的猎狗,再无一狗敢上前一步。
这些狗,包括小熊、大胖在内,见狠仗时,都需要别的狗带着冲锋。
而今天这一战,不但是狠仗,更是一场恶战。
“吭……吭……”见群狗不敢上前,黑熊冲着它们凶狠地咆哮两声,才转身想要离去。
“嗷嗷……”
就在这时,一狗斜杀而至,它那一身沾水的黑毛,在日光下泛着绸缎般的光亮。
黑熊听到那怪异的叫声,忍不住回头观瞧,可那黑虎往下一蹿身,朝着黑熊裆下就是一口。
黑熊嚎叫一声,转身就追。
黑熊一动身,黑虎撒腿就跑,沿来路奔向河边。
这一路上的草,都被黑熊踩的倒伏,别的狗在这上面奔跑,都是一脚深、一脚浅,对它们的行动影响很大。
可黑虎本来就有一条腿瘸,它平时奔跑,都是一脚高、一脚低。
所以,这对它来说,就是习以为常。
而且,它速度是真快!
黑虎跑,黑熊追。
所过之处,狗帮散开。可黑熊一过,那些狗纷纷从后边掏熊臀部、后腿。
黑熊转身,狗帮再如退潮般散去。
黑熊张口咆哮示威,震慑群狗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它一叫,那黑虎仿佛收到了信号一样,停了下来,又奔黑熊杀来。
这一次,黑熊没等黑虎咬到它,就转身攻击。而黑虎半路刹车,掉头就跑。
黑熊追别的狗,都是越追越近。只有追黑虎,却是越追越远。
这时,赵军、李宝玉、王大龙分草而至。可他们看到的一幕,却是黑虎远远地逃向远处,而其他狗都在围咬黑熊。
“看走眼了!”王大龙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得亏赵军仁义,要不然刚才答应下来,自己还不好办呢。
想到此处,王大龙瞄准黑熊,连扣扳机。
“嘭!嘭!嘭!嘭!嘭!”
“嘭!嘭!嘭!嘭!嘭!嘭!”
在黑熊倒地之前,王大龙开了五枪,赵军则打了六枪。而李宝玉,在旁警戒,一枪未发。
“嗷嗷……”
一阵怪异的狗叫声,格外的引人注目,但见黑虎一溜烟地冲了过去,与那十条猎狗,一起没命地撕咬着黑熊。
“龙哥!”这时,赵军放下枪,笑着问王大龙道:“这狗,你还买不了?”
王大龙闻言苦笑,对赵军道:“兄弟,你可别笑话你哥了,就当我没说哈。”
赵军、李宝玉齐齐一笑,三人一起向那黑熊尸体前走去。
等来在近前,见黑熊脑袋被打爆,脑浆都流了一地,也就没有补枪的必要了。
而这时,三人发现少了两条狗。但旁边草丛中传出沙沙声,被枪声吸引的大黄,一瘸一拐地从草丛中走了出来。
它脊背上,被黑熊抓了一把,但伤口不深,好好包扎一下,养些时日就好了。它还有一条后腿,被黑熊坐了一下,但这是硬伤,养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赵军吹了两声口哨,但听旁边草丛中有动静,他忙分草迎去,就见白龙身上造的跟血葫芦一样。
但看它能走,应该也无大碍。
“龙哥!宝玉!”赵军对他俩说:“你俩赶紧,给这些狗,受伤的都缠裹上。”
在狗与熊胆之间,赵军永远选择先照看狗,再摘熊胆。对此,王大龙倒是有些不同意见,但赵军是把头,只要赵军发话,那么不管他有什么意见,都只能憋着。
而赵军的安排也没错,所有的狗,除了黑虎,都或重或轻地受了些伤。这时候天热,必须得尽快上药包扎。
在王大龙、李宝玉开口答应以后,赵军将白龙带到河沿边,给它洗去身上血迹。才发现白龙左肩上,一块巴掌大的皮被掀开了。
赵军忙取去痛片粉末、绷带为其包扎,等包扎好了,才把白龙带了回去。
等赵军回来,就看十一条狗围着黑熊而卧,只有黑虎还拽着黑熊一只耳朵,摇头晃脑地扯着。
“这时候你来能耐了,起开!”赵军轰走黑虎,和来帮忙的李宝玉一起,把黑熊翻了过来。然后,李宝玉继续去给小熊包扎伤口,而赵军拔出侵刀,将黑熊开膛,摘下熊胆收入囊中。
接下来,就是割肉喂狗了。从小熊开始,然后是白龙、大胖、大黄、三胖……
最后,才喂黑虎。
等了这么半天,可是给黑虎急坏了。见赵军递来一块肉,黑虎将肉咬在口中,却连嚼都不嚼,两口就吞了下去。
赵军都惊呆了,这狗在家的时候,就吃东西没够,但也没馋成这样啊。
见黑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赵军只能再割一块肉给它,但黑虎还是如法炮制。
见黑虎这么没出息,赵军就故意和它较劲,它能吃,赵军就继续割肉喂它。
就这样,黑虎一连吞了四块熊肉,每一块都有一指半厚、巴掌大小。
当赵军再去给它割肉时,却见黑虎走向了远处,它离其他狗远远的,站在那里,低下了头。
黑虎的举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然后,就见黑虎哕了一下,竟然把刚才吃下去的肉,又全都吐了出来。
赵军、李宝玉、王大龙:“……”
四块熊肉掉在草地上,黑虎往肉前一趴,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然后咬起一块,使狗爪按着,慢慢地撕咬。
这时,王大龙低下头,生怕赵军反悔,非要把黑虎卖给他。
等所有的狗都吃饱了以后,赵军等人也已将黑熊扒皮、分解,大块的熊肉被装进麻袋里,沉到河水中,再用大石头压好,避免被水流冲走。
然后,赵军背着熊头,李宝玉、王大龙各背两只熊掌,三人带着十三条狗开始返程。
若按原路返回,就还得渡河。人顶多费点事,但狗帮身上有伤,刚包扎好,不宜再下水。
于是,赵军带队绕路而行。
他们翻山过岗,在往一岗尖子上爬的时候。
忽然,那一直跟在赵军身后的黑虎,冷不丁叫了两声。
它这一叫,可是把走在它前面的赵军吓了一跳。
赵军回身骂了黑虎一句,然后继续往上爬。等翻过山头,下山时,以小熊为首,黑虎除外,所有的狗都冲了出去,在离人三、五米的地方停下,冲着前杨树林一顿乱咬。
赵军见状,忙把背上装熊头的麻袋交给李宝玉,并从身上摘下了半自动步枪。
可当他往前走时,狗帮散开,并不再向前去,它们只游走在赵军周围。
这样的情况,让赵军也无法猜测前面到底有什么。
但等走到山二肋时,就见前面一棵青杨树上,有东西垂了下来。
赵军定睛一看,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那是一张狍子皮!
见赵军抬手,王大龙、李宝玉双双放下扛着的麻袋,摘枪、端枪警戒着。
赵军走过去一看,就见那狍子皮里还沾着肉,肉上还连着骨头。而在地上,还散落着一块块狍子骨头。
“吼嗷……”
“嗷哇……”
突然,林间隐隐传来两种动物的叫声。而且,没有一种是野猪,没有一种是狍子,也没有一种是鹿。
甚至都不是熊,全是食肉动物的叫声。
而且,隐约能听出来,是一只,对一群!
“汪汪汪……”
赵军周围,群狗冲着林中狂叫。
狗声一起,林中吼叫声沉寂下去。
赵军站在原地未动,在他身后,李宝玉、王大龙双双端枪而立。
不到一分钟,狗帮安静下来,想必那林中的野兽皆已撤走。
如此,这就不是虎。
山大王,是不会为狗让路的。
而就在这时,黑虎从赵军身旁蹿出,直入林中。
“回来!”赵军大喊一声,但黑虎已消失在林间草丛之中。
赵军猛打口哨,在赵军看来,这黑虎虽然挺废物的,而且还是个饭桶,但留着给赵有财看家护院,也比扔在山里强啊。
刷刷……
刮动草丛的声音响起,大胖、三胖迎上前去,就见黑虎又从林中跑出,躲开大胖、三胖,快速地来在赵军身前。
赵军刚要抬脚去踢这乱跑的家伙,却见黑虎嘴里叼着半截尾巴!
看到这尾巴,赵军瞳孔一缩,再抬头看向那挂在树上的狍子皮时,心里却起了波澜。
这时,王大龙、李宝玉都看到了,那被黑虎丢在赵军脚前的小半根尾巴,不由得挪动脚步,齐齐上前。
王大龙弯腰将那段尾巴捡起,满脸震惊地看向赵军,问道:“兄弟,有啥玩意,能把土豹子的尾巴咬下来呀?”
------题外话------
又更新晚了,又让兄弟们久等了。
昨天在群里和兄弟们聊天,还说呢。写到现在,所有打猎的情节,全是真实事迹改编。
包括刚被黑熊咬死的老江头子,现实里真的是下炸子,把熊崩晕了,然后被黑熊一口,就咬透了后脑,当场丧命。
至于黑虎,也是真的,别看它瘸啊,但在我们这儿,是赫赫有名的黑瘸子。
最后,感谢兄弟们给的打赏,订阅和月票,多谢厚爱。
最近写的多,更新经常晚。我今天调整一下,今天中午就不加更了。但晚上我早一点,不整这么晚了,兄弟们受不了,我也熬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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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红狗子 狗倒嚼
金钱豹尾,断处沾土。
赵军仔细一看,那土已被血浸成了暗红色。
赵军用大拇指一拨,将断骨处给王大龙和李宝玉看。
“哥哥,这是啥玩意咬的呀?”李宝玉问了一个和王大龙一样的问题。
东北豹,号称白山二王。可它在山林中,就算是那大王东北虎,也未必能将它留下。
而且刚才那此起彼伏的嗷哇声,足以证明这头东北豹,是被一群动物给围攻了。
这山林里没有狼,而蜜狗子下口是刁钻、灵活,主攻要害,绝无这般的凶狠、残忍。
赵军扫了眼四周,见三家的狗都驻足望着林子,心里便已有了答案,对二人道:“应该是红狗子。”
“红狗子?”李宝玉闻言,惊呼道:“这玩意,这两年少了。”
王大龙拿出烟盒,取出颗烟先递给李宝玉,并道:“我姑父和我李叔,他们打狗围那时候,这玩意多。他们碰着了,就打。”
“嗯呐。”李宝玉划着火柴,用手遮挡着风,先给王大龙点着烟,然后再把自己叼着的烟点着,等吸了一口,才看向赵军说:“小时候,我爸跟我大爷,一整就扛回家两个扒光溜的红狗子,但那肉酸臭、酸臭的,拿啥炖也压不住。”
“嗯!”赵军点头算作回应,猎狗怕大型的猫科食肉动物,怕虎、怕豹,甚至怕猞猁。但它们不怕犬科动物,不怕狼,也不怕刚才他们提到过的红狗子。
而刚才,群狗不往林中去,是因为闻见了豹子的气味。
此时赵军三人坐下来休息,狗帮散开,有的狗趴在主人身旁,有的在林中嗅着,黑虎则在那挂着狍子皮的树下,蹦着往上蹿。
可人家豹子把食物挂到树上,就是怕被别的食肉动物捡了便宜,哪能那么轻易就让它够着啊?
但黑虎是真执着,蹦累了就坐在树下休息,等攒了点力气,便又继续往上蹿着,去够那狍子皮。
赵军等人看着它折腾,从感觉好笑,到觉着无语,李宝玉扭头问赵军道:“哥哥,它能不能是没吃饱啊?”
“你可拉倒吧!”赵军没好气地说:“属它吃的最多,你瞅它那肚子,都撑成啥样了?”
这时,王大龙家的一条白狗,要从那挂着狍子皮的树下经过。
它只是路过,却被黑虎突然发出的威胁声吓了一跳。
白狗看了黑虎一眼,转身就往远处跑去。
“哥哥,你瞅这个没出息的。”看到这一幕,李宝玉还和赵军告状。
赵军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向王大龙,开玩笑似的问道:“龙哥,这狗,伱还买不了?你要买,我给你便宜点儿。”
“你也拉倒吧!”王大龙连忙拒绝,摇头道:“小军,这狗,我就不买了。你就等秋天前儿,帮我把我那四条狗拖拖就行了。”
说话时,李宝玉和王大龙都已把烟抽完,三人起身吹口哨叫狗继续上路。
听见口哨声,其他的狗都向各自的主人聚来,只有黑虎坐在树下,看了赵军一眼,又抬头看看狍子皮。然后再看赵军一眼,便还去看狍子皮。
赵军无奈,冲王大龙、李宝玉挥挥手,示意他俩带狗先走,而他直奔那黑虎快步走去。
见赵军走来,黑虎改坐为站,冲着赵军直摇尾巴,然后抬头叫了两声,好像是想让赵军帮它把狍子皮拽下来。
赵军伸手冲黑虎一招,黑虎凑到赵军身前,刚要卖萌讨好,却被弯下腰的赵军,使双手抓住了它的两条前腿。
赵军双手握着黑虎两只前腿,将它往起一提,直把黑虎拽得后腿直立。
然后,赵军就像拽着个小孩一样,拉着黑虎的两条前腿,让它只用两条后腿,像人一样,一路往林子里走。
黑虎挣扎不开,只能被赵军拽着前行。此时的它,尾巴倒夹在两条后腿之间,口中不断地哼唧着。
赵军知道它这样难受,所以只拽它走出三、四米远,就将其松开。
黑虎两条前腿落地,尾巴顿时翘了起来。
见它还往后瞅,赵军伸手一指它,喝道:“快走!”
这回,黑虎老实了,跟着赵军追上了大部队,一起往家走。
临出山场时,黑虎带头嗷嗷两声,然后狗帮就一溜烟地往屯子里跑。
进了屯子,狗帮分开,各回各家。
而赵军、李宝玉、王大龙,在进了屯子以后,先去屯部还枪、交差,外加领赏。
此时,屯部中。
烟气缭绕,赵国峰一颗接一颗地抽着烟,而在他对面,坐着一个身披麻布服,头缠白带的老太太。
老太太满脸憔悴,靠着木头椅子背,一言不发。
但她这一身打扮,谁看着不糟心啊?
从早晨开始,赵国峰来屯部,这老太太就来屯部。赵国峰回家,这老太太就跟着他回家。
但老太太跟到赵国峰家门口,却不跟着进屋,就往赵国峰家门前一坐。
她这些年,只和江华相依为命。如今江华一死,她无儿无女,什么都不在乎。管你屯长不屯长的,谁也不好使。
赵国峰也和她说了,自己请动了赵军,带着十三条狗进山,去打那害她老头子的黑熊了。
可不管赵国峰说啥,老太太就跟没听见一样。
对待这样的人,赵国峰也没办法,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祈祷赵军能把那黑瞎子打死,将其熊头背回来。
“国峰!”突然,谭朝阳闯进屯部,对赵国峰说:“我看见赵军家的狗都回来了!”
“是么?”赵国峰闻言,直接从凳子上站起,对谭朝阳说:“赶紧的,你往南边迎迎!”
“哎!”谭朝阳答应一声,又瞅了老江太太一眼,然后转身出屋去了。
不多时,谭朝阳又回来报信,而且面带喜色地对赵国峰说:“国峰啊,赵军回来了!”
见谭朝阳面带笑容,赵国峰心中一喜,忙问道:“打着了?”
“打着了!”谭朝阳笑着说:“熊头、熊掌,都背回来了!”
“人搁哪儿呢?”赵国峰急忙问道。
“马上就到屯部!”
赵国峰往旁一瞅,就见那老江太太从凳子上站起,可这老太太就早晨吃了碗粥,又折腾了大半天,此时一个不稳,又跌坐在凳子上。
这吓得赵国峰、谭朝阳忙过去搀扶,赵国峰急道:“婶儿,你可慢点。”
老太太也不理赵国峰,嘴唇哆哆嗦嗦地往门口一指,意思是要出门去。
这时,谭朝阳也反应过来了,但他也怕老太太死在门口。因为要是那样的话,哪怕这年代没有讹人一说,他和赵国峰的麻烦也小不了。
“大娘!”谭朝阳劝道:“赵军他们马上就进屋,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可他话音刚落,强挺了一天的老太太,此时得到了大仇得报的消息,就再也忍不住了,只见有眼泪顺着她眼角流下,嘴里还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赶紧的!”赵国峰冲谭朝阳一指,道:“去,给韩尚找来!”
这还没见到熊头呢,老太太就这样了,一会儿等见了赵军,万一一激动,人过去了怎么办?
谭朝阳又着急忙慌地往外跑,而他没走多久,赵军就带着李宝玉和王大龙进来了。
看到赵军的一瞬间,老太太身上顿时充满了力气,她甩开了赵国峰的手,从凳子上站起,冲着赵军伸手道:“小军呐!”
都是屯里屯亲,赵军也是这老太太看着长大的,见状忙把麻袋往脚前一放,迎上去握住老太太的手,说:“江奶。”
老太太回握赵军的手,问道:“那熊瞎子呢?”
“这儿呢!”赵军向李宝玉、王大龙一示意,二人忙将自己拎的,装熊掌的麻袋放下,然后一起把那装熊头的麻袋倒提,将里面的熊头倒了出来。
当熊头滚落在地的一瞬间,老太太揉了揉昏花的眼睛,看着熊头没有说话。
赵军看向赵国峰,见赵国峰向自己示意,于是便道:“江奶,这就是我江爷下炸子崩的那个熊瞎子。不知道它咋整的,没咬上炸子,就崩瞎了个眼睛。”
听赵军此言,老太太才颤颤巍巍地向熊头走去。她跟江华过了大半辈子,见过的死黑瞎子多了,根本不害怕黑熊。
她到熊头近前,蹲下身,把熊脑袋搬正。因挨了一枪,熊头被打爆,但那被炸瞎的左眼伤处,却依然可见。
“呜呜呜……”老太太看清以后,抱着熊头,放声痛哭。
可哭没两声,她喉咙里发出两声抽噎,整个人一下子哭抽了过去。
这可把赵国峰吓坏了,忙上前掐人中、捋后背。赵军一边上前帮忙,一边指挥李宝玉、王大龙把那熊头抬到屋外去。
但听老太太哼哼两声,缓缓睁开眼皮,可喉咙里像是有痰一样,说不出来话来。
这时,赵军上前安慰道:“江奶,那个黑瞎子脑袋,搁门外呢,一会儿让我赵叔,帮着你给它送到我江爷面前去。”
江华丧命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可就这大热的天,却一直停在屯外,不曾下葬。
因为老太太说了,反正已经这样了,也就什么都不顾了。只要这仇一天不报,哪怕她老头烂了,也不入土。
此时,老太太听到赵军之言,缓缓把眼睛闭上,眼皮一合,又有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但老太太却微微点头,回应着赵军。
赵军又道:“江奶,这还有四个黑瞎子掌,我也都给你留下了。你拿回去,炖了吃它肉,解解恨!”
赵军此言一出,老太太竟连着点了两下头。
赵军说完,起身看了赵国峰一眼,不顾赵国峰给自己使眼色,转身就走。
赵军一走,李宝玉、王大龙摘下半自动枪,往墙角一立,然后紧随赵军而去,他们连那装熊掌、装熊头的麻袋都不要了。
“兄弟!”出了屯部,往家走时,王大龙就对赵军说:“南北二屯,都夸你仁义,今天我是看见了,四个大熊掌啊,你说给人,就给人了。”
听他这话,李宝玉眉头微皱,王大龙嘴上是夸赵军,可话里话外的,就是心疼那熊掌。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三个商量过,四个熊掌,三家各一个。剩下的那个,给屯长赵国峰,毕竟人家是金主啊。
可现在呢,都给老江太太了,就只是因为赵军看她可怜。
赵军停下脚步,看了王大龙一眼,说道:“龙哥,那黑瞎子肉都搁上山呢,你要吃,都是你的。”
“不是,不是。”一听赵军如此说,王大龙忙摆手道:“小军,你哥不是这意思,我是……”
赵军摇头,打断了王大龙的话,说:“这仇一报,老太太一点念想都没有了。我把四个黑瞎子掌留给她,她不得吃几天么?时间一长……唉!”
赵军话没说完,就叹了口气,背枪往家走去。而李宝玉深深地看了王大龙一眼,忙去追赶赵军。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王大龙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哥哥!”李宝玉追上赵军,劝道:“你别搭理他,他就是那样人!”
“嗯呐。”赵军应了一声,想起老江太太刚才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
或许对那老太太而言,在大仇得报之后,就跟着老江头子一起走,可能会是一种解脱。
但赵军当时,把熊掌给她,只是想争取,留活人一条命。
因为在他重生以后,他觉得人的生命,是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回到家,赵军一进院子,就见王美兰、金小梅、李如海分别在两家院里照顾狗呢。
“儿子回来了。”见赵军回来,王美兰忙向他迎来。两家今天出去九条狗,回来的时候,有八条都受伤了,足见这一仗的凶险。
王美兰和金小梅都捏着一把汗,生怕赵军和李宝玉有什么危险。
“嗯呐。”赵军冲王美兰一笑,道:“妈,没事儿了,那黑瞎子让我们打死了。”
“哎呀,那太好了!”王美兰闻言,也笑了,然后想了家里的狗,就问赵军说:“这狗都受伤了,用不用找韩大夫,给它们挂几针呐?”
“伤的都不重,但打一针消消炎也行。”赵军环视院中,想了一下,才说:“但现在别去了,韩大夫没搁家。”
然后,赵军就把老江太太的事,简单地跟王美兰说了一遍。
王美兰听完,点头道:“儿子,你做的对呀,老江头他大侄,这几天一直在这儿呢。他说等给老头子发送了以后,就把老太太接他那儿去。换个环境,没准这老太太能缓过来。”
“嗯!”赵军点了下头,就没再说什么了。
而王美兰突然看向屋前,指着那趴在狗窝前舔爪子的黑虎,对赵军说:“是不是还咱家虎子厉害?别的狗都受伤了,就它没受伤。”
“呵!”此时的赵军,还不知道黑虎今天立了大功,听自己老娘的话,只笑道:“嗯呐,你家虎子可厉害了,还会倒(dǎo)嚼(jiào)呢。”
“啥?”王美兰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而这时,院墙那边传来了李宝玉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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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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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三章.接济寡妇 退居二线
倒嚼,又叫反刍.
这是老牛\狍子等食草动物,才有的一种生活习性.具体就是,它们在进食了一段时间以后,会把胃里还没消化的食物吐出来,然后咀嚼一下再吃进去.
而赵军说黑虎倒嚼,是之前在山里吃熊肉时,这家伙连吞四块熊肉,然后跑到一旁,在没有其他狗的地方,把熊肉都吐出来,慢慢地享用.
赵军知道,黑虎这样,跟倒嚼\反刍没什麽关系,只就是想多吃多占,还护食罢了.
这样的极品,赵军活了两辈子,也是第一次见着.
和吃的沟满壕平的黑虎不同,赵军和李宝玉中午没在山里吃饭.所以王美兰在烧完水,蘸过熊胆以后,就给他们热了一些剩菜\剩饭,让赵军和李宝玉少垫吧一口,毕竟这都下午三点了,再过不久就该吃晚饭了.
吃完了饭,李宝玉回家,赵军则回自己房间睡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韩尚应该是被赵国峰请去看老江太太了,现在去找,韩尚也不能来.莫不如等晚上,再找韩尚来给这些狗打针.
赵军刚睡着没多久,就被狗叫声吵醒了,他从炕上坐起来往窗外一看,然后就听外屋有响动,是王美兰从屋里出去了.
一看老娘去了,赵军便重新躺下,趁着困意还在,继续睡觉.
可赵军刚睡着,王美兰就进到了他这屋,到炕沿边,小声唤道:"儿子,儿子!"
"妈,咋的了?"
赵军睁眼一看,就见王美兰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而她手里还拿着一沓大团结,大概有四\五十张.
赵军立刻就反应过来,问道:"赵叔给送钱来了?""嗯呐."王美兰笑道:"让金山给送来的."
赵军撩开盖肚子的薄被,从炕上起来,对王美兰说:"妈啊,你把这钱分一下子,咱家留一份,给我李叔家送一份,剩一份给我,我给龙哥送去."
"好嘞!"说起这个来,王美兰擅长,心里算了一下,便从那沓钱里数出十六张,往赵军的枕头旁一放,然后再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元,一张两块,和刚才分出的十六张大团结放在一起.
赵军拿着钱,从炕上下来,穿上布衫,趿拉着布鞋就出了家门.这时候,已经快四点半了,山场村屯里,夕阳斜挂,凉风习习.
赵军慢慢悠悠地往王大龙家走,可刚往右一转,却突然停了下来.原来,在他右拐弯的孙家土墙与大柳树之间,挤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女的是旁边这家,孙大下巴的遗孀姜晓兰.而那男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军此行要去找的王大龙.
墙角拐外成直角形,赵军在一边,那俩人在另一边.赵军靠着墙,就听他俩嘀嘀咕咕的.
"妹子."只听王大龙道:"哥,对不住你了,那黑瞎子掌,拿不来了."
"呦!"姜晓兰一开口,那声音听得赵军一皱眉,拿腔作调的.用后来的话,就是发嗲.
姜晓兰说:"昨儿答应我的,今天这咋就变卦了?是不是给哪个小娘们儿\小媳妇送去了?"
"呵呵……"王大龙赔笑道:"你看,妹子你说啥呢?哪有啥小媳妇呀?我跟你说,我今天搁屯部,看见老江太太了,我瞅她可怜,我一不忍心呐,我就跟赵军\宝玉说,把那黑瞎子掌都给那老太太留下了."
好么,赵军这点好人好事,都叫他按到自己身上了.
"哎呦!"姜晓兰伸手在王大龙胸口拍了一下,笑着说道:"你这心眼儿还挺好使."
"呵呵……"王大龙呵呵笑道:"那你看,我对你,不也一直都挺好么?"
姜晓兰白了王大龙一眼,眼珠一转,道:"那你要这么说,我要有事,你是不是也得帮帮我呀?"
王大龙闻言,往姜晓兰身上一靠,肩膀靠着肩膀,坏笑着问道:"你想让我咋帮你啊?"
姜晓兰使肩膀一顶王大龙,借着反弹之力,使两人之间分开一些,往左右瞅瞅,见无人才说:"我儿子要上初中了,这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他老子还早就死了,你看看你给我搭把手呗."
"那还说啥了."王大龙笑道:"你的儿子,不就是我儿子么?大下巴活着的时候,我哥俩多好啊,他人不在了,我就得帮他,照顾你们娘俩!"
王大龙越说,越往姜晓兰身边凑.这一次,姜晓兰不再躲闪,小声道:"那你要帮我,你媳妇能干么?"
"我一老爷们儿,我还能怕她?"王大龙一挑眉毛,一歪嘴,许诺道:"我打死这个黑瞎子,屯里还给我奖励呢,到时候我给你拿五十块钱,你跟咱儿子先花着."
"哎呀,那太好了."
"好么?"王大龙贱笑着,把脸凑到姜晓兰面前,道:"我这么好,你也不说让我进屋喝口水."
"今天不行."姜晓兰说:"我儿子在家呢,你等他明早上学去,你再来."
"那行,那行."王大龙忙不迭地答应着.
这时,姜晓兰抬手打掉他伸来的咸猪手,慌乱地往左右看了眼,然后对王大龙说:"别急啊,等明天早晨的."
说到此处,姜晓兰又补一句,道:"明天早晨来前儿,把五十块钱也拿来哈!"
"知道了!"
听这俩人的意思,想必今天没什麽大戏了,而且王大龙应该马上就要回家了.
一想到此处,赵军急忙转身,绕过而行,避开姜晓兰家门口,一路跑步直奔王大龙家而去.
赵军到王大龙家时,王大龙还没回来,只有魏晓娟在家.此时她正忙着张罗晚饭,在房后菜园里摘黄瓜\柿子呢.
赵军进到她家前院,院里拴着的四条狗,今天刚跟赵军一起打过猎,对赵军还熟悉.所以,见他进来,也只是叫了两声,给院的魏晓娟提了个醒.
听见狗叫,魏晓娟忙提着菜篮子从后院过来,一看是赵军,魏晓娟笑道:"小军,你吃饭没呢吧?嫂子整点饭菜,你晚上在这儿吃呗."
"不得了,嫂子."赵军笑着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将对折的部分打开,递给魏晓娟,说:"嫂子,我跟我龙哥,我们今天去杀黑瞎子,屯里给奖励五百块钱,我\宝玉,还有他,我们哥仨,一人一份,一份是一百六十六块六毛六,我给你凑个整,拿一百六十七!"
没错,赵军多给了他们家四毛钱.这四毛钱对赵军而言不算什麽,但话得说明白了.
"这……"可魏晓娟听了赵军的话,却是愣愣地看着他,没敢伸手接钱.
赵军一怔,忙对魏晓娟说:"嫂子,那黑瞎子肉,搁山里呢,明天拉回来,让我哥给你往回背.那个黑瞎子胆在我那儿呢,等我卖了钱,也有你们一份."
"不是."见赵军误会了,魏晓娟看着赵军手里的钱,皱着眉疑惑地说:"你龙哥没说有钱呐,他就说跟你去打围,让你帮着拖拖狗."
"啊,哈哈."赵军哈哈一笑,也不说什麽,只上前一步,把钱往魏晓娟手里一塞,道:"嫂子,钱你收好了哈."说着,还往左右一看,问道:"我龙哥没搁家啊?"
"啊……嗯!"魏晓娟拿着钱,一脸茫然,但听赵军问话,还是答道:"你龙哥说,这四条狗都受伤了,得找韩大夫来,给挂一针消炎针."
"找韩大夫去了."赵军笑着点点头,道:"那行,那省着再跑一趟了.这么的,嫂子.等韩大夫来了,你跟他说一声,让他从你家出来,就上我家去,我家那狗也得打针."
"行,行."魏晓娟一听,忙点头答应,但见赵军转身要走,她一边往门口送,一边说:"小军,要不别走了,在家吃呗."
赵军也不答话,只笑着摇摇头,再冲魏晓娟摆摆手,然后就离开了他们家.
王大龙从结婚以前,就不安分,南北二屯地划拉小媳妇\小寡妇.而且年后还到永利屯里搞了把破鞋,让人围追堵截给打回来了.
这些事,魏晓娟能没有所耳闻么?
但这年头,仍有一些传统观念深入人心.特别是在农村,妇女有喝药的\有上吊的,但是没有离婚的.
虽然魏晓娟在家里也挺强势,但只要和王大龙闹到离婚那一步,魏晓娟就会选择退让.
赵军到家,惊讶地发现,赵有财今天下班早,已经回到家,正在炕上喝茶水呢.
而王美兰在案板上擀面,想来是要做手擀面吃.
赵军刚要进屋和赵有财打招呼,就听外面传来了声声狗叫,赵军顺那开着的房门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冲里屋喊道:"爸,你看,来人了!"
赵有财闻言,忙放下茶缸,从炕上下来.赵有财知道,既然赵军叫他,那来人肯定不是和自家常走动的,.
"谁在家呢?"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王美兰停下擀面杖,皱眉往外面张望,并道:"我咋听这动静,咋这么熟悉呢?"
"江州."赵军在旁道:"老江头子他侄子."
"啊!"王美兰闻言,忙把擀面杖放下,拍拍沾着面粉的手,对赵军说:"这是你姐夫他们后勤的吧?那我也得跟着出去看看呐."
"走吧."正好赵有财从里屋出来,带着王美兰走了出去.到院子里,赵有财呵斥了两声狗,和王美兰移步门口,冲江州道:"兄弟,家里咋样了?我这几天忙,也没倒出工夫过去."
赵有财这都是客套话,完全是嘴上送人情,可两家不熟,只能如此.
所以,王美兰也不等江州答话,便道:"快,别搁外头站着了,进屋喝口水."
"不了,嫂子."江州忙后退一步,拒绝道:"我就是来谢谢你们,要不是你家赵军,我婶也不能让我叔下葬."
江州此言一出,赵有财两口子对视一眼,很默契地都没说话.
因为这话没法说,人家老两口子的事,老太太怎么说就怎么是,你江州都没权力做主.赵有财和王美兰,这两个外人,还能说什麽.
再说了,你上门感谢,有不拿东西的么?
江州也感觉有些尴尬,讪讪一笑,道:"哥啊,明天早晨,我叔就出了."
"啊,那我知道了."赵有财一听,就明白江州说的出,就是出殡,于是便道:"我跟你嫂子,我们一早就过去."
"嗯."江州点了下头,又道:"明天早晨太早,你们还都得上班,所以等到时候,我就简单安排一口吃的.完事儿,等晚上,搁我叔家院里,我张罗几桌,哥你们一家都来,我婶说要好好谢谢你们."
"啊,那行."赵有财道:"到时候我们早点去,帮着你们忙活\忙活."
这也是句客套话,可听赵有财如此说,江州却道:"不用,哥,到时候我上家来接你们."
江州此言一出,王美兰顿时眼前一亮.
谁家办事,提前通知,到时有交情的,自行前往,这是规矩.
而且,不管是红事\白事,只要是办事,那家里肯定都是忙的不可开交.
就现在的江州,作为老江家唯一能撑门面的人,他更得留在家里招待宾客.
最关键的是,两家都在一个屯子住着,就走几步路的事,谁也不能走丢了,还至于亲自上门来接么?
但是,对屯里人而言,这是一种莫大的尊敬.
屯长赵国峰,都没有这个待遇.而就连贵为林场一把手的周春明,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待遇.
如今,这样的待遇临到王美兰的头上,让这一年来,日渐虚荣的王美兰,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可赵有财却不这样想,他在一旁问江州道:"兄弟,你打算摆几桌呀?"
"我婶说了,她跟我叔在这屯子住一辈子,老亲少故的,只要来送我叔,我们就招待."
"哎呀!"赵有财闻言一惊,道:"那不得十来桌呀?"
"坐不下吧."江州苦笑道:"我婶说了,按二十桌准备,一会儿我还得借桌子\凳子去呢."
这年头吃席,一般都是以家庭为单位,随一份礼,全家出动.像赵军家,明天就是五口人全去.
"兄弟!"赵有财强忍着心中激动,对江州说:"那哥给你掌勺啊?正好明天场里没招待,中午做完大锅饭,我就回来,帮你忙活!"
作为林场的大师傅,赵有财一向是很吃香的,林场职工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是请他掌勺,然后给他包点辛苦钱.
这老江家一摆就是二十桌,要忙活起来,可是不容易,到时候老江家肯定不会亏待他赵有财.
"大哥,这可不行."江州摇头,说道:"你们是我们老江家的恩人,明天你们一家人都得跟老太太一桌,我哪能让你掌勺啊?"
赵有财闻言的一瞬间,那一颗急切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等送走了江州,满脸笑容的王美兰一拍赵有财肩膀,道:"走,回家,我给你们爷四个切面条吃."
赵有财也不说话,低着头往院子里走.见他这副样子,王美兰皱眉道:"你咋的了?咋蔫头耷拉脑袋的呢?咱儿子越来越出息,咱家日子越过越好,你还一天比一天没精神头.这哪能行啊?你学学我,你看我一天多乐呵."
王美兰说完,见赵有财还是没说话,顿时感觉好心情都被破坏了,当即没好气地说:"没人管你了,我发现了,这家里以后有事,还得指我儿子.你呀,要不行,就让我儿子当家,你就像他们说的,退居二线得了!"
"啥玩意?他当家?"赵有财终于忍不住心中悲愤,低声喝道:"我才四十五!我退什麽二线!"
第四百一十四章.不服气的赵有财(幽月a盟主加更1/5)
这大半年来,赵有财的心情,一直都很压抑.
而其根本原因,就在他唯一的"宝贝"儿子赵军身上.倒不是赵军不优秀,而是赵军太优秀了.
不是有那么句老话么,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赵军到一食堂吃饭,不管什麽时候,哪怕赵有财不在,一食堂上下也得跟有领导视察一样,好吃好喝地照顾赵军.
这就是看父敬子.
可赵有财只不过个厨子,说好听的是大师傅,可出了林场大门,在外人看来,不还是个厨子么.
他的影响力,大多都在林场,顶天算上永安\永胜\永福\永利,这四个家属区.
可赵军就不一样了,且不说林场验收员有权,关键是赵军这半年来,闯出的名声越来越大.
周围一些小林场的领导到永安林场来做客,食堂主任一向他们介绍赵有财是一食堂大师傅,那些人也就是给赵有财一个笑脸,顶天是给他递根烟.
可有一次,红旗林场的领导来永安林场参观学习的时候,正赶上冰城动物园成立的新闻见报,看着那报纸插图里威风凛凛的东北虎,众人便在酒桌上议论起此事来.
然后周春明就说,给咱们做这桌饭菜的大师傅,跟那擒老虎的青年英雄是一家,而且是亲爷俩.红旗林场的领导一听,就嚷着要见赵有财.
而见到赵有财的第一眼,红旗林场的场长说了一句话,让在场的人很是吃惊.
那场长笑着问赵有财说:"赵师傅,你就是赵军的父亲吧?"
众人都惊讶,刚才周春明也没说赵军的名字,这场长如何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原来,红旗林场离永兴大队不远.而且,像他们这样的小林场,比不了永安林场,这也就导致红旗林场的场长在于学文\陶大宝面前,要矮上一头.
而自从赵军擒虎以后,87年的春猎,就成了于学文\陶大宝酒后的谈资,只要跟外人喝酒就得念道一遍,说他们永兴大队的民兵是如何英勇无畏.当然了,也少不得夸奖赵军一番.
时间一久,哪怕很多人没见过赵军,但他们也知道了永安屯有这么一个不错的小伙子.
红旗林场场长对赵有财的尊敬,就是看子敬父.
这种事,若放在二十年以后,赵有财肯定牛上天了.可在眼下,赵有财却感觉压力山大,损失更大.
压力山大,是因名;而损失更大,是因利.
赵军是靠打猎扬名的,而曾经的永安屯第一炮手,正是赵有财.像以前,林场\屯子周围有伤人的野兽,都是请赵有财出手.
打这种伤人野兽,向来是有奖励的.像生产大队是给工分\给粮食,而林场\家属屯,就是给钱.
赵有财和赵国峰私交甚好,多少年来,屯里要是奖励十块钱的话.赵国峰就帮着赵有财瞒,只说给五块.
就这样,赵有财从中眯下了不少私房钱.
可现如今,这十里八屯,跑山的\打围的,公认的第一人是赵军.不得不说,这可太不容易.
毕竟自古以来,武无第二,而且,打围的人,又都爱吹牛,彼此之间根本不会服气.
就像以前的周成国,虽然枪法如神,可赵有财也不曾对他心服\口服.
但赵军就不一样了,他的战绩,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单就只提擒猛虎\猎猪神,岭南\岭西,黑吉两省的打围人,除了赵有财,再没有不服他的了.
更让赵有财生气的是,早在他去永胜屯猎豹子的时候,他的亲家周春明在酒桌上,就和赵有财说了,今年永安林场打标本,就不用赵有财.
当时周春明说的委婉,只是说赵有财身兼食堂重任,要是没了他,永安林场一半的工人都得饿肚子.
可一食堂又不只有赵有财一个厨子,而且前些年打标本的时候,林场也没怕工人饿肚子啊.
再加上,今年打标本的任务,落在了赵军头上.这赵有财还能不明白么?
长江后浪催前浪,有财被拍在沙滩上了.
比起猎杀伤人的野兽,打标本才是肥差,不但能带薪休假,还有奖励.
这里头油水,可大着呢.既争名头,也争金钱.
所以,赵有财才那么执着的要把豹子打死,并以此来证明自己宝刀未老.
可最后,他不但铩羽而归,还往里搭了八十块钱.等回到家,还得参加劳动改造,洗衣做饭.
最让赵有财接受不了的是,不但场里如此,就连永安屯,也是这样.
上个月,赵有财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赵国峰,赵国峰说他今天去乡里开会的时候,乡长特意跟他提了,今年冬天落雪以后,让赵国峰帮他准备四个熊掌\八个狍子\两头野猪.
往年这活,都是落在赵有财的肩上.可那天,赵国峰却说了,乡长指名道姓,要赵军给他打这批标本.
乡长都发话了,赵国峰还能说啥?
赵有财听完,则是被气的火冒三丈,打个山牲口,还得指定个人,难道赵军打到猎物,就比别人打的香?
没了收入来源,辛辛苦苦存下的私房钱又被收缴,这让赵有财很苦恼.
但如果赵有财今年六十岁了,那他也就死心,然后像徐长林一样,在家颐养天年.到时候有赵军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他养老也无后顾之忧,没准还能像陶福林一样,在家里作威作福.
可他今年才四十五啊,正值壮年,还不到让位的时候呢.
所以,哪怕是名义上的当家人,赵有财也不能让给赵军.而且,他还要奋斗!
没错,只是从院门口到房门口的这么一小段路,就让赵有财下定了决心.
明早,还得去送老江头子,没有时间.但后天,自己一定要去找张利福,让张利福在上山的时候,到山里窝棚\地窨子,找那些老山狗子打听\打听,问问他们可知道哪里有豹子\猞猁之类的猛兽出没.
回到屋里,赵有财坐在炕上,背靠着炕柜一言不发.
这时,王美兰在外屋地,一边切着面条,一边跟赵军说着刚才江州来告诉的事情.
赵军听完,问王美兰说:"妈,我明天早晨还用去么?"
"你不用."王美兰道:"早晨,我和你爸去就行了,晚上你再去."
"行."赵军和王美兰聊了几句,就进屋来见赵有财.
"爸."赵军笑着跟赵有财打了个招呼,却没想到赵有财直接把头扭向了一边.
赵军一怔,心想:"这咋又闹别扭了?前两天给钱的时候,还乐呵的呢."
可心里虽这样想,赵军却走到赵有财身旁,拽了个四脚八叉凳坐下,然后问赵有财道:"爸,我记着你以前打过红狗子."
"嗯?"赵有财闻言,瞬间抬头,看着赵军问道:"你今天碰见那玩意了."
"嗯呐."赵军点了下头,然后又摇头,说:"知道是那是红狗子,但没看着影."
"呵!"赵有财把头一扬,道:"那玩意可不是好打的."
赵军也不知道赵有财哪里来的骄傲,但这毕竟是自己老子,所以赵军只是笑了笑,然后问道:"爸,我听人说,红狗子比狼还厉害.真的?假的呀?不过,咱们这儿有红狗子,但没有狼啊."
按东北跑山人的说法,狼不住山林间,只在甸子上活动.而豺是生活在山林里的,所以二者根本就碰不上.
"是,咱这山里没有狼."赵有财忽然坐起,离近赵军说:"咱这一左一右,就西边那大亮甸子里有狼."
说到此处,赵有财有心显摆,便对赵军说:"你岁数小,也没见过啥阵仗.我记着那是哪年来这,那时候还吃大锅饭呢.亮甸子那儿有个老炮手,打死个狼,结果整去一群狼,给他们村围了.然后乡里就派车,让我们这些炮手去打狼……"
"嗯."赵军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接茬打断了赵有财,然后说道:"属你打的最多,是吧?爸呀,就这事儿,打我不记事儿的时候,你就给我讲."
"上一边去!"赵有财瞪了赵军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小孩伢子,你知道个啥?你老子见识的事儿多了,我吃盐都比你多吃好几年呢."
"这不废话么."赵军低头,小声嘀咕:"你不吃盐,那不成白毛女儿了么."
赵有财隐隐听见什麽盐啊\女啊的,心想这小瘪犊子肯定没说自己什麽好话,当即怒道:"你说啥?"
"没啥,没啥."赵军道:"不过爸啊,你这故事,确实是快讲八百遍了,别说我啊,就我妹都能背下来了."
说完,赵军转头看向那在炕里带着赵娜玩的赵虹,喊道:"二妹妹,你讲讲,咱爸打狼那事儿."
听赵军叫她,赵虹却嫌弃地一撇嘴,说:"我可不讲,我从小到大,听都要听吐了."
"你个臭丫头!"赵有财气急败坏地冲赵虹一比划,但也只是吓唬小丫头一下,可赵虹却往赵娜身后一躲,把自己小妹推了出来,道:"小妹,咱哥要听爸打狼的故事."
"打狼……"小赵娜大眼睛一眨,冲赵军说:"从前有个屯子,有个老猎人……叫什麽,我记不住了.打死一个大灰狼,把皮扒了\肉炖了……"
"行了,行了,玩你的去吧."赵有财连连甩手,把自己小闺女赶走,然后一脸不忿地看着赵军,道:"老子今天给你讲一个你没听过的."
"呦,那爸你快说说."赵军一听,顿时起了好奇心,因为他清楚,打猎这方面的事,只要赵有财不说的,那肯定都是他不出彩\不露脸的.否则的话,他不会少说.
就像当年打虎的往事,赵有财打了空枪,回来从来不提.
"那年我们搁亮甸子打狼,抓住一个母子,得有七\八十斤.也赶巧,那个村子,村书记家儿子转业回来,搁旁边新星林场当保卫,他修道的时候,在山里套个红狗子."说到此处,赵有财似乎想到了什麽,抿了抿嘴唇,才说:"头一天,他们两帮人就犟,说是狼厉害呀,还是红狗子厉害.完事,就把这俩玩意塞一个笼子里了."
赵军听到此处,见赵有财不再往下说了,心里未免有些着急,忙追问道:"完了呢?"
赵有财轻轻出了口气,才说:"一个照面,红狗子就把那狼肚囊子给扯开了,狼肠子\肚子淌一地."
"这么猛呢?"赵军闻言,实在有些难以相信.红狗子,学名为豺,也有管它们叫豺狗子的.
那东西不大,顶天四十斤左右.赵军记着小时候,赵有财拿回来豺都是扒完皮的,而那些豺,在放干了血\掏空了内脏以后,大多只剩十来斤左右,没有太大的.
而身大力不亏,那狼,一只的重量,可都快顶两只豺了.是都说豺凶残,可狼也不差吧.
赵有财暗暗打量了赵军一眼,感觉这小子没察觉出端倪,但仍不放心,忙转移话题,问道:"你是今天打黑瞎子的时候,碰着的豺狗子了么?"
"嗯呐."
听赵军答应,赵有财又问:"那你带的狗没出去呀?""没有."赵军随口应道:"有豹子,狗没敢去."
"啥!"听到豹子俩字,赵有财瞬间瞪大了眼睛,直接从炕上扑到了赵军面前.
这可把赵军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往后一仰,屁股底下的四脚八叉凳带着赵军摔倒.
"哥!""哥!"
见赵军摔倒,赵虹\赵娜双双从炕上扑下,在外面切面条的王美兰,也扔下菜刀就往屋跑.
等王美兰冲进里屋时,赵有财已将赵军扶起,他一边帮赵军拍打着身上的土,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美兰的脸色,手上微微用力捏了捏赵军手臂,然后和颜悦色\和蔼可亲地说:"儿子,你看你咋不坐稳当呢?"
赵军白了赵有财一眼,没好气地说:"爸,你冷不丁扑过来吓我一跳,我寻思你要咬我呢!"
第四百一十五章.给黑熊下点药
8月14号这天一早,赵有财\王美兰早早出门,去送江华最后一程.
赵军在家,带着两个妹妹吃饭.
等吃完饭,赵军刚把桌子捡下去,王美兰和赵有财就回来了.赵军把两个小丫头交给王美兰,他自己则去林场上班.
经过一天的学习,赵军虽然还是第一个就通过了检查,但他今天没有提前下班,而是等着和赵有财一起坐林场的通勤小火车下山.
父子俩回到家以后,没过多久,江州真就上门来了,请着了赵军一家五口.
昨天,江州说要摆二十桌,但那是有点夸张了.
别看他昨天说的好听,说什麽摆席面,是为了答谢送老江头子最后一程的乡亲们.
可实际上,那些乡亲都被他早晨的一顿苞米碴子粥\咸菜条给打发了.而今晚上这顿,就是为了收礼钱.
但人在人情在,江华一死,就剩下老江太太自己.而且听江州说,这几天还要把老江太太接到他家去养老.
这老太太岁数大了,还能活多久真个未知数.所以,来的人几乎都是和江家老两口有过往的.而且,是老两口给他们随过礼钱,而他们还没有回礼的,正常趁着今天,把欠老两口的还清.
至于那些和老两口没过礼的,压根就不会来.赵军一家坐在院子里,靠近屋子的那张桌上.
与他们一家五口同坐的是老江太太,还有江州的父母\屯长赵国峰和他老娘.
由此可见,这张桌还真不是谁都能坐的.
未开席之前,江州的父母数次出言,感谢赵军一家.可老江太太却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空荡荡的桌子,一言不发.
赵军看了老太太一眼,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自己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如果还是不行的话,赵军也就无能为力了.
想到此处,赵军转头向四处张望,见李宝玉一家和张援民一家,围坐在院中靠墙角的桌子旁,赵军起身,到院外上了趟茅房,从茅房里出来时,正与一人碰面.
这大小伙子,一米八几的个子,一百八\九十斤的大身板,生得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
此时的他,双手各提一个大酒桶.三十斤的酒桶,两个就是六十斤,而他一手一个,提着还能一溜小跑,身体是真不错.
"军哥!"
"哎,顾洋啊!"赵军和他打声招呼,问道:"你这是来帮忙的?"
"嗯呐."顾洋冲赵军咧嘴一笑,憨憨地道:"我跟江奶说了,江奶就同意我来了."
"啊."赵军见他脑门有点冒汗,就对他说:"那我帮你拎一个吧."
"不用,不用."顾洋笑着往旁挪了一步,躲开赵军伸出去的手,但却对他说道:"军哥,我想求你点事儿,行不行?"
赵军闻言,很爽快地应道:"啥事?你说."
"那个……"顾洋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半天,才道:"我听说你有药鹿豆,能不能给我一个呀?"
赵军等他半天,还以为是什麽大事呢,此时一听他只要药豆,赵军笑道:"这不是事儿."
说着,二人一起往江家走去,赵军一边走,一边对这顾洋说:"但那药豆没在我这儿,我都给张大哥了."
顾洋一听,脱口问道:"张援民?"
"嗯呐."赵军道:"一会儿我跟他提一嘴,完事你明天上他家取去."
"行,行,那谢谢军哥.""谢啥."
二人说话时,就回到江家.江州一见赵军,忙快步迎来,冲赵军笑道:"小军呐,快进院,马上就上菜了."
赵军笑着点了头,然后往院子里走.可这时,就听江州对那顾洋喝道:"赶紧的,把酒拿后边去,等着用呢."
赵军脚步顿了顿,随即向张援民走去.
此时的张援民,正跟李家三父子讨论中国古典文学呢,根本没注意到赵军已来在了他身后.
还是杨玉凤,看见赵军后,忙扒拉张援民,道:"先等会儿说,兄弟来了."
"呦,兄弟."张援民回身,一看是赵军,就忙要起身.
赵军忙按住他肩膀,将他按回到凳子上,然后先是冲李大勇\金小梅点了下头,才和张援民说:"大哥,刚才我看见顾洋了,他管我要个药豆,我让他明天上你家拿去."
说到此处,赵军忙又叮嘱一句,说:"他挺困难的,大哥,你那儿要还有,你就给他拿一个."
"行!"张援民想也不想,一口应下,然后对赵军说:"他来,我就给他.这小子挺好的,你盖房子的时候,他干活挺实诚."
"嗯呐."张援民话音刚落,金小梅在一旁接茬道:"顾洋还行,后来帮我家干活,也可卖力气了."
"哎?不对啊."与张援民\金小梅不同的是李大勇,他往左右张望了一下,才略带疑惑地问道:"我今天没看见老顾家来人呐,那顾洋自己来的?"
金小梅扒拉了李大勇一下,皱眉道:"这孩子就是来帮帮忙,完事儿混口饭吃."
"可不么."杨玉凤略带同情地说:"给小军盖房子的时候,他搁咱们那儿一天吃两顿,晚上回家就掐瘪肚子,等着第二天早晨,再来干活吃饭.不有几天下雨了么,后来我问他,他说下雨那三天,他在家都没吃过一顿饱饭."
"唉!"张援民叹口气,道:"他家那条件,比我们家原来还困难."
"你们是不知道啊!"突然,李如海往上一挺身,把右胳膊肘往桌子上一压,左手一拍桌子,小声道:"这顾洋他三哥都多大了,还打光棍呢,就更别提他了.我听说哈,顾洋他爸\他妈要让他倒插门,找个条件好的人家.那女方要能给他家俩钱,他们家就能拿这钱,去给他三哥说媳妇了."
"哎呦我天!"李宝玉忍不住一把将李如海从桌子上拽下,没好气地说:"你这都听谁说的啊?"
"嘿!"杨玉凤冲李宝玉一摆手,道:"宝玉,你让如海说,他说的话,不带搀假的."
李大勇\金小梅\李宝玉:"……"
李如海闻言,顿感面上有光,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顾洋死活不干呐,这不就天天可哪儿干活,想要攒钱说媳妇么."
李如海说完这番话,已经开始上凉菜了,赵军往回走去,可刚走了两步,他就回身往院门外看了一眼,可却没看到顾洋.
他知道,上辈子顾洋也没能攒够娶媳妇的钱,最后还是倒插门,给人当了上门女婿.
而女方家给了顾家五十块钱,算是聘礼.顾洋他家拿这五十块钱,和顾洋这些年出苦力挣的钱,给顾洋他三哥娶了媳妇.
赵军和顾洋,算是两个世界的人.俩人虽然住一个屯子,但第一次打交道,还是因为赵有财.
那都是千禧年了,赵有财在屯子里遛弯时,突发脑梗,是顾洋通知的赵家人.
虽然爷俩那时候关系不好,但毕竟血浓于水.赵军从城里赶回来以后,就要报答顾洋,许诺把屯子外的水库包过来,学旁边的凤凰山,盖个农家乐.然后,让顾洋来帮他打理.
赵军说这些话时,正是他事业鼎盛之时.可没过多久,他就破产了.别说农家乐了,他再想买个老头乐都费劲.
顾洋倒是自始至终都没怪过赵军,可赵军却无颜见他,每次在屯子里碰见顾洋都绕着走.
直到有一次,赵军偶遇从果园捡李子回家的顾洋,顾洋硬是给赵军抓了两捧李子.
虽然十个李子,七个有虫子,但最落魄时的赵军,还是念这份情的.
所以,刚才顾洋管他要药豆,赵军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在他看来,顾洋要药豆,无非就是想去药鹿.
而如果他能药到鹿,像解臣那样把鹿蹄\鹿筋啥的全卖了,换个百十来块钱,还不成问题.到时候再凑点,就够他娶媳妇了,也不至于倒插门.
要知道,上辈子的顾洋,日子过得很不好.给人当上门女婿,活不少干\气不少受,生了孩子还得跟人家姓.
如果一个药豆,就能改变顾洋的命运,那上辈子的人情债,也就都还了.
赵军想着,坐回到桌前,看着帮忙的人往桌上上菜.
呛土豆丝\拌老虎菜\家常凉菜\油炸花生米\豆角炖土豆\猪肉炖粉条\西红柿炒鸡蛋\酱焖河鱼\炒小河虾\红焖熊掌.
整整十道菜,就最后一道菜是硬菜.而赵军一看那熊掌,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他昨天给老江太太留下四个熊掌,而做饭的厨子把这些熊掌每个都一分为三,三四一十二,正好每桌一份.
因为是白事,所以院里\院外没什麽欢声笑语,大家都紧忙活着吃饭.
老江太太没吃几口,就下桌进屋了.而江州两口子,还有江州他爸妈,都没去管那老太太.
赵军听见身旁的老娘轻轻叹了口气,扭脸一看,只见王美兰放下筷子,往屋里走去.
赵军与赵有财对视一眼,爷俩继续吃饭.
等吃完饭,赵军让赵有财带着两个小丫头回家,而他就坐在桌前,静静地等着王美兰.
江州两口子早已起身去送宾客,而他父母还在这儿陪着赵军说话.
等到人都散去,王美兰还是没从屋里出来.这时,已过七点,天都黑了.
忽然,赵军就听院外有人说道:"还没吃完呢?赶紧吃,吃完把桌子都收了."
赵军往外一看,只见院外四张桌,只剩一人还在吃饭.他就是顾洋,但他不是从头吃到现在,而是等这桌人都走了,他才坐下来,捡些剩的吃.
这年头,随礼坐席,杯盘狼藉.
一张桌上,十个盘子,就剩点菜汤.可顾洋也不嫌弃,先是使红焖熊掌的汤拌了高粱米饭.
等吃完了,又拿家常凉菜的汤泡高粱米饭吃.
就这,江州他媳妇就不乐意了,嫌顾洋吃的多.
"顾洋啊!"这时,赵军冲院外喊道:"你来,端着碗来!""哎!"顾洋应了一声,端着碗就往里走.
江州他媳妇见说话的是赵军,不但没敢拦着,还冲赵军笑了笑.
等顾洋到了桌前,赵军招呼他坐下,并把那盛红焖熊掌的盘子挪过来,对他说:"吃这个."
一共十二盘红焖熊掌,只有这一桌和李宝玉坐的那一桌有剩.
这熊掌对别人而言,是好东西.可对赵军他们来说,早都吃腻了.
但是顾洋哪吃过这个?只见他伸手抓起熊掌,大口地把剩下筋肉往下咬.
赵军面带笑容地看着顾洋把熊掌吃完,然后又把桌上剩菜\剩饭都一扫而空.
"军哥,我吃好了,那黑瞎子掌真香."顾洋吃完就起身,笑着和赵军夸了一下红焖熊掌,然后才道:"你坐者,我去帮那个江婶把桌子都撤了."
"嗯."赵军点了点头,在顾洋要走时,才说:"我跟张大哥说好了,你明天直接上他家去取就行了."
"嗯呐,谢谢军哥."顾洋一听更高兴了,快步就往院外走去.
顾洋刚走,王美兰就从里屋出来,然后什麽都不说,直接叫着赵军回家.
见这娘俩要走,江州夫妻二人忙过来相送,可王美兰冷冷地看了江州一眼,一句话不留,直接就走.
赵军见状,眉头紧锁.他不知道老娘这是怎么了,于是只和江州客气两句,便告辞去追王美兰.
等追上老娘,还不等赵军发问,王美兰就说了一大堆.等听她说完,赵军也是一脸铁青.
待回到家,娘俩也不把这事和赵有财说,只是洗漱睡觉.第二天,赵军正常上班.而顾洋,却来在了张援民家.
今天是8月15号,周六.
正常情况下,小铃铛应该放假.但永安小学,今天组织大扫除,作为班长的小铃铛,得起带头作用,于是便早早地去了学校.
而杨玉凤去赶集,只留张援民一人在家.
此时的张援民,靠着炕柜,半躺半卧,在那里想着事情.
突然,有人拍了两下房门,张援民刚起身,就听有人问到:"张大哥,在家呢不?"
"顾洋啊."张援民一听是顾洋的声音,当即笑道:"我搁家呢,来,进屋吧."
张援民话音刚落,顾洋便从外屋进来,见张援民坐在炕上,便冲他点一下头,叫了一声张大哥.
张援民抬手示意顾洋坐下,但要起身给顾洋倒水时,却被顾洋给拦住了.
"大哥,别忙活了,我坐一会儿就走了."
老爷们都懒,张援民一听,也就没去烧水,但却起身,指着靠墙的大衣柜,对顾洋说:"柜子上面有个纸包,你摸下来,慢点哈."
氰酸钾铝怕水\怕潮,所以张援民将拿回来的药豆放在高处.
但他个子矮,平日拿上\拿下都得踩凳子.现在有顾洋在,张援民就不给自己添麻烦了.
顾洋从衣柜上摸下纸包,将其交在张援民手中.张援民小心翼翼地把布包一打,仔细检查一遍,见药豆没潮,才把纸包又叠好,递向顾洋,但捏着纸包的手,却没有松开.
只见张援民很郑重地对顾洋说:"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可得注意啊."
"嗯呐."顾洋知道张援民是好意,于是便道:"我知道了,张大哥."
听顾洋此言,张援民点了下头,把装着氰酸钾铝的纸包给了顾洋,然后顺嘴问道:"你搁那儿学的挖鹿窝儿呀?我咋没听说过,你们家有干这个的呢?"
不管是赵军,还是张援民,甚至是昨天听到一耳朵的李大勇\李宝玉,都以为顾洋要药豆,是要去药鹿呢.
可让张援民没想到的是,顾洋接过药豆,却说了一句:"张大哥,我不药鹿,我拿这个,是要去药黑瞎子的."
"啥玩意?"张援民一听黑瞎子仨字,顿时心里一突,手脚冰凉.
"黑瞎子!"顾洋哪知道他这是被黑瞎子给吓到了,还特意重复了一句,可张援民一听,瞬间脸色苍白.
"顾洋,兄弟啊."张援民强稳定心神,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对顾洋说:"那黑瞎子可不能瞎整啊,你看那老江头子\陶大胜,不都让黑瞎子踢蹬了么?"
"大哥呀!"顾洋从张援民的语气中,感受到了诚恳,他心里一暖,当即对张援民道:"我都十九了,我得自己挣钱娶媳妇了."
一听他这话,张援民不禁想起了自己以前的苦日子,但转念一想,还是阻拦道:"顾洋,你可不能闹啊,黑瞎子还整不好,是要人命的."
"没事.张大哥,你别急."顾洋笑着说道:"我有一招,我给你说说,你听听看行不行."
"你有一招……"此时张援民就觉得,这小子说话的口气,咋跟自己有点像呢.
只听顾洋道:"大哥,你们药的那个大个子,少说都得五百斤吧.""嗯."张援民点头.
顾洋又道:"那黑瞎子,也就三百来斤,顶天四百斤.这药豆能药死大个子,还能药不死黑瞎子么?"
"哎呀!"张援民惊呼一声,冷不丁吓了顾洋一跳,然后就见张援民抬手,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
这可把顾洋吓坏了,心想:"你要不想给我药豆,你就直说,大不了我就不要了呗,你这是干啥呀?"
而他哪知道,张援民想的却是:"此计甚妙啊,这才叫兵不血刃\不费吹灰之力\万无一失啊!"
忽然,张援民又想起昨晚赴宴归来,温习《三国演义》时,看到的诸葛孔明收姜维的那一回.
一时间,张援民再看向顾洋时,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若能收他为徒,那我这一身本事,也算是继有人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卧龙凤雏
张援民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禁想起了曾经的自己,虽然家贫,但机智\勇敢.
可再看看现在的自己,张援民只心里恨自己不争气,被黑瞎子吓破了胆,再无了当初的勇气,使得一脑瓜子的智谋都无了勇武之地.
悲哀呀!
顾洋坐在张援民对面,见其脸色阴晴不定,便从兜里把那包氰酸钾铝的纸包拿了出来,轻轻地放在了炕桌上.
张援民见状,回过神来,忙问顾洋:"这怎么了?"
"啊?"顾洋道:"张大哥,我看你脸色不对呢?这个你要是留着用,我就不要了."
"没那个."张援民一手拿起纸包,一手抓过顾洋的手,亲自把纸包放在他手里,轻声安慰道:"顾洋啊,以前咱来往不多,今天我看出来了,你这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顾洋闻言,似自嘲般的一笑,才道:"张大哥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家里啥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呀,说媳妇都费劲."
"那不怕!"张援民大手一挥,然后挪了挪屁股,重新盘腿坐正,然后对顾洋感慨陈词,说道:"穷怕啥的?大哥以前也穷,但你看看现在."
张援民说着,使手环指他家屋里,对顾洋道:"你瞅这家里,咋样?"
顾洋顺着张援民所指,一边看,心里一边羡慕.
和三个月前相比,张援民家可是旧貌换新颜了.屋里清一水的新家具,而且还都是上好的粗榆打造,表面刷一层松油,干干净净\亮亮堂堂.
打这些家具的木料,是周建军给赵军要回来盖房子的.而且,一口气就拉了五车木头,赵军和李宝玉一起用,还剩了不少.
于是,赵军就让木工从剩下的木料里挑好的,打造家具,顺带给李宝玉的新房也带一套.
正巧张援民当时也在,赵军就问他需要打点什麽不,反正木头也用不了.
最近富裕起来的张援民,想也不想就定了一套.而且,三家打家具的工钱,都是张援民付的.按他的话说,他两个好兄弟搬新家,他这个当哥的,必须得给添置一些东西.
对于他的好意,赵军和李宝玉都没拒绝,就这样,张援民家也跟着鸟枪换炮了.
"真好啊!"顾洋硬是把目光从那些新家具上收回,然后满眼羡慕地看着张援民.
张援民微微一笑,对顾洋说:"你不用羡慕,你要真把黑瞎子给药死,那就该是我们羡慕你了."
顾洋闻言,忙道:"张大哥,这药是你给我拿的,等杀下黑瞎子胆来,我给你和军哥都分一份."
"那不用."张援民知道顾洋是理解错了,当即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挺看好你的.你可能不知道,就去年这时候,我家还不这样呢,那时候欠一屁眼子饥荒,这给我愁的呀.完了,我家你嫂子还是个锅台转儿,张罗钱的事,都得指着我这老爷们儿."
说到此处,张援民感慨万千,叹了口气,继续道:"那给我逼得没招了,我就想办法整钱.后来就寻思抠黑瞎子仓,正赶上隔壁那俩损种李大臣\李二臣……"
张援民话匣子一打开,就是滔滔不绝,把自己那半年的"传奇"经历,当着顾洋的面一一道来.
但是对于他杀熊遇险的经历,张援民都用春秋笔法一带而过,主要给顾洋讲的,就是他的智计百出和横刀立马捅黑熊的光辉时刻.
就这些,把顾洋听得目瞪口呆\心悦诚服,看着张援民的目光中,已满是敬佩.
白话了半天,张援民说的口干舌燥,下炕倒了水回来,还把一个装温水的搪瓷缸子给了顾洋.
顾洋顾不上喝水,就对张援民道:"张大哥,我太佩服你了!以前我最佩服军哥,现在我最佩服的是你!"
"咳!咳!"顾洋不提赵军还好,一提赵军,张援民一下喝呛了.顾洋忙把手里的缸子放在炕桌上,然后起身给张援民拍了拍后背.
说实在的,现在整个永安屯,和赵军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除了张来宝,其他人都很佩服赵军.
但这种佩服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毕竟赵军横行大山,一靠枪法,二靠猎狗.
这年纪的年轻人都参加过民兵训练,也都知道自己的枪法啥样.所以,赵军对他们而言,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可张援民就不一样了,他枪法一般,身体素质也一般,家里还养不起猎狗,却能运用聪明智慧,取黑熊性命.
这样人的事迹,听来更能让人有代入感.
顾洋就是,在听了张援民以往的奇思妙想以后,当真是将其奉若神明一般.
然后,这俩人就在张援民家炕上,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对付黑瞎子的办法.
他们是越聊越投机,越唠越兴奋.
大概到中午的时候,小铃铛从学校回来,到家一进屋,就听里面有人跟自己爹探讨着什麽.
小铃铛隐约听到了"整死黑瞎子"这几个字,一听可是吓了一跳,转身就往外跑.
而在里屋,顾洋抬头看看墙上挂的大钟,对张援民说:"张大哥,这要到中午了,我得回去了."
"哎呀!"张援民有些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然后抻头往窗外看了一眼,才对顾洋说:"你嫂子啊,一出门就不回来,要不就让她整口饭,咱哥俩好好喝一顿."
"改天的,张大哥!"此时的顾洋,对张援民也有一种相识恨晚的感觉,只听他说:"等兄弟我把这黑瞎子药死,我割点肉来,咱哥俩好好喝一顿."
"那太好了!"张援民闻言大喜,但紧接着就问:"顾洋,你知道哪儿有黑瞎子么?"
"知道!"顾洋道:"就军哥的老舅,王强,他家苞米地进黑瞎子了.他一天光寻思耍钱,也不管,那地都快让黑瞎子祸害完了."
说到此处,顾洋一拍那装药包的衣兜,继续对张援民说道:"我前天搁北边捡个野鸡套子,不是谁下的野鸡套子,没去溜去.套个野鸡死那儿时间长了,肚子都鼓起来了,我就把这药塞那野鸡肚子里,缠到王强家那地头,黑瞎子来,保准吃去."
"啪!"张援民双手往起一拍,然后分开手,冲顾洋一挑大拇指,夸道:"你说我以前咋没想到呢,往地里缠炸子怕伤人,但下药不伤人呐!"
听张援民这么"利害"的人夸自己,顾洋嘿嘿一笑,道:"张大哥,我这一招行吧?"
"太行了!"张援民先是肯定了顾洋的想法,然后抬手一拦顾洋,道:"顾洋,以后再说,别说我有一招,你得说我有一计."
"我有一计?"顾洋跟着读了一下,却是感觉这样说,果真是朗朗上口\不明觉厉.
"对!"张援民点头,还念叨着说:"我有一计!"
"那行,张大哥,我记住了."顾洋说着,从炕上起身,就要告辞离去.
可这时,张援民却突然把他叫住,对他说道:"顾洋,你等一会儿."
"咋的了?张大哥?"
张援民说:"大哥感觉你以后能有出息,我这有几本书,借你看看,对你能有帮助."
说着,张援民转身,打开炕柜,从里面拿出个榆木打造的小木箱子.
这小木箱子十分精致,通体榫卯拼接,上面是个榫卯的盖,往旁一推,就打开了.
顾洋好奇,凑过来就见里面有个红布包.
张援民小心翼翼地把布包拿出,一边打开,一边对顾洋说:"你拿回去,好好的看,肯定能对你有帮助."
顾洋听着,就感觉惊奇,这是什麽样的书,能有这般威力.
突然,顾洋想起了自己老娘曾说过,以前木匠行里有一本《鲁班书》,据说相当厉害了.
可在十几年前,这种书被大量销毁,会这一门的人,也都死走逃亡伤.而那《鲁班书》,便也销声匿迹.
此时,看张援民这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顾洋心里不禁有些激动.
可当张援民打开布包时,顾洋却惊叫一声:"张大哥!小人书啊?"
"啊!"张援民先是应了一声,但感觉不对,忙道:"顾洋,你可别小瞧这个啊,这是《三国演义》,这里头的学问大着呢!"
"呵呵."失望的顾洋冷冷一笑,指着那被张援民宝贝的不得了的小人书,说道:"张大哥,这不都是小孩儿看的么?"
"你家小孩能看明白这个啊?"张援民拿起一本,使手捏着书边捻了一下,翻开一页,给顾洋看了眼,说道:"你瞅瞅,这都是行军打仗\运筹帷幄,你家小孩能看明白呀?"
被张援民一说,顾洋不说话了,重新在炕沿边坐下,聆听张援民的教诲.
张援民把书一合,对顾洋说:"顾洋,我跟你说,这里面学问大了.你大哥脑瓜能转这么快,都是看这书看的,你说它有用不?"
顾洋闻言,连连点头.
又听张援民道:"从老辈人开始,就传黑瞎子那玩意恶(nē),但咱们一用计,这黑瞎子就是个死!"
顾洋更是点头,他也感觉自己想的办法很牛.不费一刀一枪,就能把黑瞎子给药死.这应该就是张援民刚才说的……计谋的威力!
见顾洋同意自己的说法,张援民把小人书取出三本,放在顾洋面前,继续说道:"咱们没我赵军兄弟那能耐,咱想打黑瞎子,就得靠大学问\大智慧\大聪明\大……"
"大裤裆!"突然,一个声音在外屋响起.
张援民一怔,心想:"这娘们儿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而顾洋正听得入神,可大智慧\大聪明,后面接大裤裆,这接的也不搭呀.
这时,顾洋才反应过来,回头一看,只见杨玉凤怒气冲冲地进来,到张援民面前,一把扯住他脖领子,一手扬起要打,并道:"你教人家顾洋啥呢?"
不是杨玉凤不给张援民留面子,而是她刚从集上回来,就看见着急忙慌往屯外跑的小铃铛.
杨玉凤还以为家里出事了呢,忙问小铃铛发生了什麽,而小铃铛告诉杨玉凤,她爸在家跟人商量打黑瞎子的事呢.
一听到此处,杨玉凤拽着小铃铛就往家跑.一进家门,果然见张援民正眉飞色舞地跟顾洋白话呢.
这可把杨玉凤给气坏了,心想这死鬼是吃一百个豆也不嫌腥,而且还怂恿人家顾洋去打黑瞎子,这万一给那小伙子折里可怎么办.
于是,杨玉凤进来就要动手.
"你松开,你干什麽?"张援民忙伸手扒开杨玉凤抓着自己的手,没好气地说:"人家顾洋来,是管我要那个氰酸钾铝的."
杨玉凤闻言,指着顾洋,却问张援民说:"人家要药豆,是要药鹿,你跟人家白话什麽黑瞎子?"
"谁告诉你,他要药鹿了?"张援民怒道:"人家顾洋就是要药黑瞎子."
"啊?"杨玉凤一脸震惊地看着顾洋,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顾洋啊,你也不跑山,你整啥黑瞎子呀?"
"嫂子啊!"一看这两口子因为自己打起来了,顾洋心里有些愧疚,便对杨玉凤说:"我想娶媳妇,我不想倒插门.所以我就寻思,整个药豆,缠到死鸡身上,看看能不能给黑瞎子药死."
"嗯?"杨玉凤一听顾洋这话,不由得一怔,转头看向张援民.
张援民往炕里一挪,对杨玉凤说:"你看我干啥呀?这可不是我教的,是人家顾洋自己想的办法."
可让张援民没想到的是,杨玉凤却道:"你别说,顾洋这招行啊,那氰酸钾铝连大个子都能放倒,黑瞎子应该也能啊."
也不怪张援民和杨玉凤,他们只知道从体重上看,药豆能放倒大马鹿,就一定能放倒黑瞎子.
而且,当杨玉凤知道这是顾洋自己想的办法,和她家大裤裆没关系以后,她便安下心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要请顾洋留下来吃饭.
可顾洋却说,等他咬死了黑瞎子,拿着熊肉上门,和张援民好好喝一顿.
然后,顾洋就带着药豆和张援民借他的小人书,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张援民家.
第二天一早,才三点多钟,赵军就被鸡叫声给吵醒了.其实,大公鸡打鸣,从凌晨两点多就开始了.
但熟悉了鸡叫以后,就是鸡该叫就叫,人该睡还睡.可今天,大公鸡发出的叫声是惨叫.
"坏了!"赵军翻身就从炕上起来,趿拉鞋就往外走.
而这时,王美兰和赵有财也起床来看.三人刚开门,就见黑虎正趴在院子里,双抓按着一只死鸡,正使嘴扯鸡屁股呢.
在它四周,被拴着的小熊\白龙\大胖\三胖都眼巴巴地看着它吃鸡.
听见开门声,黑虎猛地起身,见赵军一脸不善地看着自己,黑虎忙把鸡叼起,捣腾着小步来在赵军面前,然后把鸡往赵军脚前一扔.
赵军抬脚就揣,黑虎往旁一闪,赵军差了滑了个劈叉.
稳住身形以后,赵军怒向黑虎冲去.可那黑虎转头就跑,到院墙前,往上一蹿,就翻过了一米高的土墙.
"这TM的!"赵有财骂道:"这要不瘸条腿,它都能上房."
赵军气鼓鼓地看着黑虎跑出院子,也不理它,回身对王美兰说:"妈,烧点水,把这鸡褪了,炖上吧."
"你先别管这个了!"王美兰冲赵军喊道:"赶紧给它抓回来去,别让它去祸害别人家!"
赵军闻言,忙转身去开院门.
赵军一出门,就见黑虎正鬼鬼祟祟地,往隔壁李家院子里瞅呢.看到赵军出来,黑虎撒腿就跑.
赵军穷追不舍,一路追到了张援民附近.正巧张援民和杨玉凤两口子,一个背着背筐,一个挎着篮子,从家里出来,准备去地里掰点苞米.
两口子刚关上院门,就听到远处传来了赵军的声音."大哥!嫂子!把那死狗给我拦住!"
张援民\杨玉凤闻声,再一看飞奔而来的黑虎,忙各捧背筐上前,拦住黑虎去路.
前有夫妻俩拦路,后有赵军追来,两边都是院墙,黑虎干脆一转身,夹着尾巴,小跑着向赵军迎去.
赵军到近前,一把抓住黑虎后脖子,然后就听黑虎口中发出声声惨叫.
赵军想了想,伸手抓住它两只前爪,把它拽起像人一样站立.可那黑虎,把尾巴一夹,然后两条后腿一屈,就像下跪一样.而且,还把狗嘴往两只前腿间一插,只拿黑溜溜的眼珠向上挑着去看赵军.
好一副可怜的样子!
但赵军心里没有半分恻隐之心,只想着一会儿回家,好好收拾它一顿.
这时,杨玉凤过来,笑着问道:"兄弟!这咋的了?"赵军瞅了眼黑虎,没好气地说:"偷鸡!"
"那得揍!"杨玉凤一听,心疼得道:"偷鸡那还了得?"
"嗯呐."赵军喘着粗气,应了一声,然后看二人打扮,问道:"大哥\嫂子,你们下地啊?"
"嗯."张援民点头道:"我俩去看看,苞米要有好的,就扒回来点儿."
"那行……"赵军说着,忽然想起一事,便问张援民道:"对了,大哥,那个顾洋来找你来没?"
"找了!"张援民笑道:"兄弟你要不问我,我还想跟你说呢."赵军一听,心想这是有故事啊,便问:"咋的了?"
张援民哈哈一笑,便把顾洋昨天来自己家说的话,简单地给赵军说了一遍.
赵军听完,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见赵军脸色不好,杨玉凤忙问道:"兄弟,你咋的了?"
情急之下,赵军没理杨玉凤,只问张援民说:"大哥,顾洋上哪片地了?"
"就咱老舅家那地."张援民也感觉出了赵军的不对,当即不敢废话,只答道:"他说他搁那儿蹲着,等黑瞎子死了,他再摘胆……"
"他摘个屁!"赵军急得转身就要走,但又瞬间回身,对张援民说:"大哥,赶紧的,把你那枪给我拿来!"
"啊?"张援民一愣.见他不动地方,赵军吼道:"快去!"
"哎!"张援民忙丢下背筐,打开院门就往院子里跑.
"兄弟,咋的了?"杨玉凤有些不解地问赵军道:"我感觉顾洋想那招可以呀,那药豆连大个子都能放倒,黑瞎子才多沉儿啊?"
"哎呦……"赵军长出一口气,对杨玉凤说:"嫂子,那山牲口和山牲口不一样啊.黑瞎子胆为啥能那么贵呀?"
说到此处,看着一脸茫然的杨玉凤,赵军解释了最后一句,道:"它能解毒!"
第四百一十七章.狗子!救我!(加更感谢nono97为本书作画)
赵军和杨玉凤说话时,张援民双手持16号猎枪,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到赵军面前,张援民拿着猎枪往前一推,道:“兄弟,给你。”
这时,赵军也顾不得收拾黑虎了,把它一松,待黑虎两条前腿落地,赵军在它屁股上轻踢一脚,道:“滚回去!”
黑虎夹着尾巴,迈着小步往家的方向跑,可刚跑出两、三米,它就停下来,回头看着赵军。
此时赵军也没注意它,只把枪端起来往远处瞄了瞄。
16号猎枪,分两种,一种是长瞄,一种是短瞄。
张援民这把,是长瞄枪,之前有些毛病,但赵军为他把枪重新校准以后,还给他换了撞针和弹簧。现在这把枪,除了旧以外,再没别的毛病了。
“子弹呢?”赵军把枪往肩上一背,去找张援民要子弹时,却发现张援民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紧接着,就看见张援民提着一把大斧从院里跑了出来。等他再次来在赵军面前时,张援民从兜里抓出一把子弹,递给赵军说:“兄弟,我跟你去!”
赵军接过子弹,问道:“大哥,你不害怕了?”
“怕!”张援民吞咽了下口水,但却把脖一扬,道:“那我也得跟伱去啊!”
“对呀,兄弟!”杨玉凤在旁边接话,道:“让你大哥跟你去,相互有个照应。”
赵军看了张援民一眼,见他坚定的向自己点头,当即就答应下来。
无论有多大的能耐,打熊很少有孤身一人的。带个帮手,危难时刻,总能有个照应。
今天没有狗在身旁,赵军也怕有危险。而且张援民的为人,赵军信得过。所以,既然张援民要跟着,赵军也就由他了。
于是,赵军便和张援民往南大地走。杨玉凤呢,也去南大地掰苞米,可她走的慢,就远远地跟在后面。
赵军刚走没多远,就听见身后的杨玉凤喊:“兄弟呀!你那狗跟去了!”
赵军闻声,想要回头去看。可就在他转身之际,黑虎已从他身边跑过。
赵军又转回身,只见黑虎在自己面前,一蹿一蹦的,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去!回家去!”赵军抬手,作势要打,其实是想赶黑虎回家。
可黑虎没听赵军的话,而是撒腿就往前跑。它的速度特快,眨眼的工夫,就蹿出去三、四米远。
“我特么……”赵军心里憋气,可哪怕黑虎只剩下三条腿,他也追不上,无奈就只能任由它跟着了。
一路来在南大地,赵军直奔老舅王强家的苞米地。到这里一看,只见那苞米地,一片片地倒下,都不知去哪儿找黑瞎子。
突然,黑虎冲着南边叫唤了两声,然后就捣腾着小步往那边跑去。
这时,提着大斧的张援民,在身后问赵军说:“兄弟,你这狗是开声了么?”
“不知道啊。”看着黑虎摇头晃腚的步伐,赵军甚是无语。你要说它开声吧,和别的狗还不一样。因为,只要别的狗一开声,都是撒丫子地跑。可你要说它没开声吧,它还叫唤了。
无奈之下,赵军只能往南边一指,对张援民说:“走吧,大哥,往那边跟跟,看看啥情况。”
说完,赵军把枪从肩上摘下,端在手中,快步向前。可随着黑虎钻入苞米丛中,赵军就看不见它了。
在穿过一片苞米丛后,发现前面的苞米又都倒下了,赵军到跟前一看,就见这一片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苞米杆,而在地上、苞米叶上、苞米杆上,到处都有绿色的稀屎!
赵军指着四周的污秽,对张援民说道:“那黑瞎子,没药死!”
“咋可能啊!”张援民上前一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说:“我听顾洋昨天讲那……计谋,黑瞎子必死无疑啊!”
赵军先没回答,只是冲张援民一摆手,示意他继续跟自己往前走,然后才小声对他说:“黑瞎子跟旁的山牲口不一样,大爪子、大个子吃了那药豆都得倒下,可黑瞎子就不倒。”
说到此处,见张援民一脸的难以置信,赵军又道:“大哥,我跟你讲,黑瞎子胆比熊霸胆还厉害呢。”
赵军说的不假,山下国营商店收熊胆时,给出每一个克的黑熊胆的价,都比棕熊胆要高。但一般棕熊胆胜在又大又沉,很多棕熊胆刚取出来的时候,都在一斤朝上。
而黑熊胆贵的原因,就在其药效。它治小孩出疹子、眼屎糊眼睛,几乎都是药到病除。
而且,它有解毒之效,那氰酸钾铝见血封喉,但要想撂倒三百斤的黑熊,得用药倒六百斤马鹿计量的二倍方可。
对山里人而言,用到熊胆的地方,无非就是孩子出疹子和眼病,久而久之,他们很少有人还记得熊胆可以解毒。
就像顾洋和张援民,他们只知道熊胆值钱,却不晓得其真正功效。
所以,顾洋就遭罪了。
此时,赵军所在之处,再往南二里地外,顾洋正绕着一棵大树,玩命地跑着
。
而在他身后,一头黑熊,脚步踉跄地追着。
昨天中午,顾洋从张援民家出来以后,就拿着一只死野鸡到了南大地,将药豆塞进野鸡肚子里。然后,他就像缠炸子一样,把野鸡缠在离地一米高左右的木棍上。
等到晚上十点钟,顾洋提着墩把侵刀,从守夜的草屋出来,悄悄地摸到了与王强家苞米地相邻的地方。然后,隐隐约约的,顾洋就听见不远处有黑瞎子的嗷叫声。
顾洋当时就很惊讶,因为他听人说过,那药豆给大个子吃上,立刻就死。所以他不明白,为啥黑瞎子吃上就不死呢?
但顾洋听出黑瞎子的叫声十分痛苦,他便当即留了下来,猫在苞米丛中,等着黑瞎子咽气。
可这一等,就等到了将近三点。
直到听不着黑瞎子叫唤了,顾洋才放下心来。但为了安全起见,他又在原地等了约莫十多分钟,然后才动身往刚才传出叫声的地方走。
等到了那片开阔地,顾洋看见黑瞎子把周围一大片的苞米都扑倒了,而且还有满地的稀屎。
顾洋就寻思,这黑瞎子应该是垂死挣扎,现在应该已经死在不远处了。于是,顾洋就沿着黑瞎子穿苞米地踩出的道,一直向南走去。
顾洋一直往南,刚出南大地不久,眼瞅着前边就是山场。
顾洋想了想,他不敢进山。就寻思黑瞎子可能死在这附近了,于是便使侵刀在草丛中划拉。
他还真没猜错,黑瞎子就趴在那草丛里,但是,它没死!
就在顾洋离它还有三、四米的时候,黑瞎子悍然现身,直奔顾洋扑来。
看见黑瞎子的一刹那,顾洋心惊胆战,但却下意识地举刀便刺。
而黑熊,大巴掌一抡,直接将侵刀拍飞出去,并将顾洋带个跟头。
小伙子身体真好,顾洋就地一滚,连滚带爬的起身,绕着一棵大树就跑。
他跑,黑瞎子就追!
顾洋越跑越慢,可黑瞎子因为身体虚弱,跑的根本就不快。但哪怕是这样,黑瞎子的体力也要比顾洋好很多。
因为没有事先踩路,这树周围都是从树根拱出来的新枝条,顾洋脚下一打拌,重重地扑倒在地上,一下子把脸都刮坏了。
可顾洋来不及想别的,就闻一股腥风扑鼻而下,他忙在地上一滚,人已来刚才绕着逃命的大棹树前。而那黑熊,此时刚扑了个空,正返身往这里来呢。
危难之时,顾洋想起了昨天在张援民家的时候,曾听张援民讲他自己第一次杀黑瞎子仓失手时,是如何化险为夷的。
想到此处,顾洋抱着树就往树上爬,他想爬到离地五米高的地方,这样能把黑熊引上树。
然后他从树下再下面跳,毕竟黑熊下树,也是头朝上、屁股朝下,地往下挪。如果自己跳的快,等安全着陆以后,黑熊还在树上,没下来呢。
这样,不就逃出生天了么?
可顾洋刚爬上树,往下一瞅,就见黑熊已来在了树前,一双前爪正往树干上搭,想要往上爬呢。
顾洋还来不及庆幸,目光扫到地面时,突然想起可一事。张援民那时候是冬天,山上厚厚的一层雪,从离地五米高的地方跳下来,也不会有事。
可自己现在所处,是秋天呐,这要爬到五、六米高的地方往下蹦,不摔死,也得残废呀!
瞬间,顾洋心中的喜悦荡然无存,只剩下了凄苦和无助。一时间,顾洋悲从心头起,只想道:“我还没娶媳妇呢,就这么死了,还不如倒插门呢。”
“嗷!嗷!嗷!嗷!嗷!”
就在这时,一阵怪异的叫声吸引了顾洋的目光。他循声一看,只见一条大黑狗,正奔这边跑来。
那刚出地平线的太阳,照来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阳光照在黑虎身上,使它那吃的溜光水滑的皮毛泛着亮光。
这一刻,黑熊也停止了爬树的动作,转身望着黑虎。
一时间,顾洋看到了救星,看到了希望,他抱着树,大声喊道:“狗子,快救我……”
顾洋这句话后面,应该还有个语气助词。可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见黑虎把身一转,沿原路而回。
“嗷!嗷!嗷!嗷!嗷……”还是同样的叫声,却和刚才不同,此时带给顾洋的,只有深深的绝望。
加更一章,感谢nono97兄弟,画的赵军和大裤裆,画的真好。特此加更一章,以做感谢。
谢谢兄弟们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感谢兄弟们的打赏、订阅、月票,晚上更新照常。
(本章完)
请假一晚,明天补上
今天扒了一垄苞米,属实有点累了,写不动了,我先睡了,明天补上。
过了今年,我就不种地了。老了,就我自己,干不动了。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请假一晚,明天补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八章.专攻要害(补昨天的)
赵军和张援民刚出苞米地,就听前方传来了一连串的狗叫声,二人精神一震,一起寻着狗叫声向前跑去。
没跑出二十米,张援民就被赵军落的越来越远,但这没办法,谁让他腿短呢。
可赵军突然也停了下来,眼看着黑虎迎面飞奔而来。
赵军两辈子打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狗呢,一边叫,一边往回杀。
黑虎到赵军身前,只停顿了一下,还不到一秒,便又转身,继续撒欢儿地往前跑去。
“嗷!嗷!嗷!嗷……”
此时在距离赵军七、八百米的地方,抱着树的顾洋,眼泪都下来了。
在黑虎走了以后,黑熊向它离去的方向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就又抬头看向了树上的顾洋。
与黑熊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顾洋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早知今日,还折腾什么?不如找个条件好的人家,给人当上门女婿了。
树下的黑熊,此时身体有些不适,五脏六腑就像火烧一样。这是中毒的后遗症,虽然熊胆还在不断地排毒,可毒素一直在不断地侵蚀着它的身体。
此时的黑熊,头脑有些迷糊,仰头望向树上,可熊的视力本来就不好。在中毒以后,视线就更模糊了。
“吼……”黑熊张嘴,很随意地叫了一声。
可它这一叫,上面的顾洋就受不了了。他虽然是山区长大的孩子,但从小没跑过山,活的黑瞎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听黑瞎子一叫,顾洋就觉得一股凉气从尾巴根蹿起,顺着脊背向上,所过之处,鸡皮疙瘩伴随着寒颤而生。
当凉气冲在顾洋后脖子时,瞬间罩上整个大脑,刹那间,顾洋头皮发麻,“啊”的一声,就憋不住了,裤裆里一热,一股暖流沿着腿就滑了下去。
他尿了!
树下的黑熊只觉得有热乎乎的液体落在自己头上,并有一股骚气从上面传来。
山牲口和人不一样,特别是黑瞎子,就喜欢骚、腥、臭味,像那夏天腐烂生蛆的肉,就是它的最爱。
此时闻见骚味,黑瞎子一双前掌往树干上一搭,两只后掌一蹬,整个熊就已上了树。
“啊……”黑瞎子往上一爬,顾洋整个人都吓傻了,扯着喉咙又嚎又叫。
“嗷!嗷!嗷!嗷……”就在顾洋绝望之时,一连串的狗叫声再次响起,黑虎飞奔而来。
可此时的顾洋,只抱着大树,把脸死死地贴在树上,心里已经没有了希望。
可有的时候,希望就出现在绝望的时候。
黑虎跑到树下时,抬头朝树上就叫。那黑熊听见狗叫,就停止了爬树,可它此时才刚上树,离地还没有两米呢。
黑虎到树下,把身一侧,抬头看了一眼,后腿发力往上一蹿,张口就咬。
别看黑虎瘸了一条前腿,可它后腿有劲,一蹿就够到了黑熊。
而且它和正常的狗还不一样,正常的狗是迎着树扑咬,这样会咬在熊的屁股蛋上。可黑虎不得,它是肩靠着树,往上蹿。
所以它这一口,正掏在了熊的两腿之间。
这是一头母黑熊,但那个位置也不禁狗咬。
就见黑熊把脖子一伸,抻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熊吼声一响,树上的顾洋更是瑟瑟发抖、泪尿横流,险些从树上掉下来。
噗通!
还真有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但不是顾洋,而是黑熊。被黑虎掏的疼痛难忍,黑熊直接一推树,整个熊从树上翻了下来!
早在黑熊发出惨叫的时候,黑虎就摇着尾巴跑了,而且跑的飞快,并留下了一连串的狗叫声。
“吭昂……吭昂……”黑熊在地上想要翻身起来,可身体已经很虚弱了,拱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这时,赵军已来在三百米外,他隐隐约约地看见那树上好像有个人,然后也听见了黑熊的嘶吼声。
当然,还有黑虎那独一无二的叫声。
而且,这叫声越来越近。
黑虎一路跑到赵军面前,围着赵军转了一圈,然后又奔南边跑去!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赵军都想端枪把黑虎崩了,他还不知道黑虎刚才都干了什么,只当这货不出力,还捣乱。
黑熊从地上起来时,视线已经模糊到看不清周围的草木了,它只听见那讨厌的狗叫声从北边传来,就小心翼翼地往北面摸。
三百米,黑虎很快就到了,它来在了黑熊近前,相距三、四米远,然后绕着黑熊,一边叫,一边转圈。
黑熊抬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自己周围晃悠,它试图去扑,但却被黑虎轻易地躲开了。
“嗷!嗷!嗷!嗷……”遭受到攻击的黑虎,嗷叫着跑没影了,只留下扑空的黑熊,在原地痛苦、愤怒的咆哮着。
这时,赵军穿过草丛赶来了,他没看到黑虎,只看到黑熊在地上挪步转圈挣扎着。
赵军知道,这是氰酸钾铝药效的作用,但却不妨碍他端起枪,瞄着黑熊后脑,就是一枪。
“嘭!”
一股血烟自黑熊下颚钻出,黑熊脖子一梗,身体一顿,然后直挺挺地砸在了草地上。
赵军撅枪、装弹,合枪又打。然后,继续打了第三枪。直到黑熊一动不动,赵军才松了一口气,准备上前查看。
而就在这时,狗叫声又到了跟前,黑虎来在赵军身旁。它和别的猎狗真不一样,别的猎狗认枪,听见枪声就会扑在猎物上撕咬,可黑虎却不是,它这样子就好像拿着刀叉,准备要开席了一样。
“兄弟!”张援民提着大斧,穿草丛而至。他个子矮,周围的草长得,不少都比他高。
看见死在地上的黑熊,张援民往左右瞅瞅,问道:“顾洋呢?”
赵军从张援民手中拿过大斧,然后往右边一指,说道:“在那边树上呢,你找他去吧。”
张援民往右走了两步,抬头往树上瞅,就见一人在树上,四肢死死地盘着大树,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
赵军先撂下大斧,把那黑熊翻过来。母黑瞎子不大,二百来斤,赵军抡斧砍开其喉咙下方,然后使斧刃顺着向下破开其胸膛。
来的时候很匆忙,没带侵刀,而斧子开膛,不如侵刀方便,赵军操作起来有些吃力。
而在他给黑熊开膛时,不远处的棹树上,顾洋抽噎着,慢慢地下来了。
当顾洋落地时,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劫后余生的他,干脆往后一躺,四仰八叉地躺在了草地上。
听见声响,黑虎颠颠地凑了过来,到顾洋近前闻见骚味,就往顾洋裆下嗅去。
“哎!”一旁的张援民见状,忙喊了一声。顾洋抬头一看,只见那狗眼珠黑溜溜的,虽然不会说话,但透着不怀好意。
“去!”顾洋连忙坐起,伸手去推黑虎脑袋,可他刚把黑虎脑袋推开,黑虎就又把头转了过来,探向他裆下
“起开呀!”这下,顾洋的声音中,都带着哭腔了。刚才被黑熊欺负,现在又被黑虎欺负,真是太欺负人了!
听见顾洋的叫声,赵军往这边一瞅,当即大声呵斥道:“黑虎!滚过来!”
黑虎闻声,屁颠屁颠地奔赵军跑来。到赵军近前,乖巧地往地上一趴,竖起尾巴狠狠地摇着。
此时赵军已将黑熊开膛,把熊胆摘了下来。因为出来的匆忙,没带小布口袋,赵军就把跨栏背心的衣襟撕开,使一大块布包住了熊胆。
赵军抬眼望去,只见那顾洋已在张援民的搀扶下,从地上起来了。但看他行动间,似乎有些不适。
“咋的了?”赵军喊道:“腿咋的了?”
“没事儿!”张援民回应道:“尿裤子了!”
顾洋忙拉了张援民一下,道:“张大哥,你小点声。”
“那怕啥的。”张援民笑道:“你军哥也不是外人。”
说完,张援民便向赵军走来,到近前问道:“兄弟,这熊瞎子咋整啊?”
“先扔这儿吧。”赵军道:“这也没拿绳子,咱也拽不回去呀。”
赵军话音刚落,顾洋在一旁发言道:“我拿绳子了!”
他一心想杀黑熊,哪能不带绳子啊?
赵军闻言,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伱绳子呢?”
顾洋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本挎在自己身上的兜子,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
“行了!”赵军叫住了要四处寻找的顾洋,并伸手将其招到身前,拿着用背心布包裹的熊胆,问顾洋道:“这是那黑瞎子胆,你看……”
赵军把话说到一半,就不再往下说了,但顾洋心领神会,当即便道:“军哥,这熊胆是你……”
说到此处,顾洋看到了身旁的张援民,忙补充道:“你跟我张大哥的,我不要。”
赵军闻言,点了点头,只要顾洋有这态度,那就好办。于是,赵军又对他说:“这黑瞎子是你药的,要没你,我也打不着。”
然后,赵军看向张援民,道:“大哥,给你五分之一,剩下五分之四,我跟顾洋俩分。”
“行!”张援民笑道:“兄弟,你做主!”
赵军点了下头,对顾洋道:“走吧,回去洗洗,换条裤子,完了上我家去。”
说着,赵军一指那躺在地上的黑熊,道:“我一会儿找车,把这黑瞎子拉我家去,完了你上我家,多拿点肉回去。”
“嗯呐!”顾洋听着、听着,眼泪又下来了,一边哭,一边哽咽地说:“我这回能娶媳妇了。”
刚才在树上绝望时,还想着倒插门也行的顾洋,此时一听赵军要分给他熊胆,心中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啥?”赵军和张援民却面面相觑,心想这刚才也没说啥呀,跟他娶媳妇有啥关系?
赵军摇摇头,把枪和大斧都交给了张援民,然后就要往屯子的方向走。早晨林祥顺在家,去叫他开车出来,把这黑瞎子拉回去。
可他往前走了两步,却不见黑虎跟上来,回头一看,只见黑虎还趴在那黑瞎子身旁,摇着尾巴、看着自己。
“黑虎!走了!”赵军喊了黑虎一声。
“嗷!嗷!”黑虎答应了两声。
“走!回家!”赵军没好气地又喊一句。
“嗷!嗷!”黑虎又回应了两声。
“你不走,你就在这儿吧!”赵军一生气,转身就走,心里却想自己一走,那黑虎肯定得跟上赖吧。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黑虎还是“嗷嗷”了两声,然后就趴在死黑熊身前,不动地方了。
这时,赵军才想起来,第一次领黑虎打猎时,这狗被鹿踢断了腿,还不忘了吃呢。
何况,今天没受伤呢。
赵军也没去拽黑虎,反正一会儿还得回来呢,就跟张援民、顾洋一起回了屯子。
回到屯子里,顾洋自己回家换裤子,赵军和张援民一路来在林祥顺家。
林祥顺上车以后,起车时突然对赵军说了一句:“小军呐,这个新来的窦场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啊!”赵军随口应了一声,然后汽车很快就出村到了地方。
“嗷!嗷!”林祥顺刚一下车,就被黑虎吓了一跳。
赵军到跟前,朝着黑虎屁股来了一脚,黑虎灵活地一躲,又差点给赵军闪个跟头。
林祥顺和张援民手疾倍“看”小说,分别在左右扶住赵军,林祥顺笑着问道:“小军,你咋还打上狗了呢?”
赵军一指那黑虎,对林祥顺说:“它早晨把咱家大公鸡给咬死了。”
“啧!”林祥顺闻言,砸吧下嘴,说:“这是有点不像话了,但它刚给咱干完活,你也不能现在打啊。”
“它干个屁活!”一提这个,赵军更来气了,他不知道黑虎刚才出了力,还只以为这货就会折返跑呢,当即好没气地说:“它啥也没干,净捣乱了!”
“行了,兄弟,消消气。”张援民在一旁劝道:“咱赶紧的吧,给这黑瞎子整回去,那熊胆还得收拾呢。”
一听张援民说起这个,赵军这才反应过来,跟林祥顺、张援民一起把黑熊弄上了车。
一看黑熊上车,黑虎就试图往车箱上爬,它要跟肉在一起。可它有一只前爪不规则的弯曲着,使不上力气,爬不上车箱。
“小军,你拽它一把。”
听林祥顺让自己把黑虎整上车,赵军瞪了黑虎一眼,没好气地说:“不管它,让它跟车跑吧!”
这章补昨天的,晚上正常更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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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九章.来者不善(求月票)
最后,赵军还是没把黑虎扔下.
不为别的,只因为刚才把它和那死黑熊一起扔下,这家伙竟然压至住了肚子里的馋虫,愣是没对嘴边的熊肉下口,所以,赵军惊奇地发现,这狗子还是有优点的.
上了车,黑虎就趴在黑熊身旁,看着赵军,尾巴来回地摇着,想讨块肉吃的想法,写了一狗脸.
赵军笑着伸出手,黑狗就乖巧地把脑袋凑了过来,任赵军按住它脑袋,狠狠地揉了揉.
被赵军揉完,黑虎用力地甩了甩头,然后还是一脸期盼地看着赵军.
"等回家喂你."赵军说完,目光在黑虎身上扫视一遍,突然起身按住黑虎,把它尾巴往起一拽,看了一眼才又坐了回去.
黑虎甩了甩尾巴,歪着脑袋看着赵军.这时,赵军也看着它.
养了它这么久,赵军大致也看出来了,这黑虎顶多也就三岁.在到自己手下以前,应该是上过山的猎狗,但它之前肯定没打过野猪\黑熊,估计它主要的猎物应该就是狍子和鹿.
赵军知道,就算是以前没打过野猪\黑熊,但只要能干狍子\鹿,甚至就算是只抓獾子的狗,只要有别的狗带着,就可以一起围猎野猪\黑熊.
可黑虎的表现,真的让赵军有点失望.
当然了,这是因为赵军不知道,如果没有黑虎的话,之前河沿边的那一仗,未必会那么轻松.甚至不等他和王大龙\李宝玉到场,那黑瞎子就可能走远了.
而今天,要不是有黑虎在,顾洋可能连小命都没了.
赵军不清楚一切,他只怀疑地看着黑虎.心想,按理说,菊花大的狗,胆子都应该挺大呀.可这黑虎,怎么一见仗就跑呢.
可能是例外.
但评估狗胆量的大小,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看它在融入新的狗帮的时候,是否畏惧.
把一只狗,带到素未蒙面的一帮狗面前,如果这只狗是竖着尾巴,那它胆子就大.而它要是夹着尾巴的话,那它胆子就小.
可黑虎呢,赵军记得它第一次看见小熊\大黄\白龙的时候,别说怕不怕,人家黑虎是反复地挑衅那三条狗,乐此不疲.
就在赵军琢磨黑虎的时候,林祥顺已将车开进了永安屯.几分钟的路,很快也就到了.而当汽车停在赵军家门口的时候,听见动静的王美兰和赵有财都有些惊奇.
他们儿子出去撵狗,这一撵,就是一个多小时,将近两个小时.
而现在汽车都来了,王美兰和赵有财就寻思,可能是黑虎跑的太快,赵军撵不上,才借车追赶.
紧接着就听两家院里的狗乱营了,王美兰和赵有财急忙放下手头的活,一起从屋里出来.
可他们出来一看,就看见赵军\林祥顺和张援民正从车上往下拽黑瞎子呢.
而黑虎,则在赵军身旁上蹿下跳,从头到尾都显得急不可耐.
听见狗叫声,隔壁的李大勇\李宝玉也从屋里出来,他们父子和赵有财一起上前帮忙,六个人把黑瞎子拽进了赵军家院里.
闻见黑熊的气味,两家狗更是叫个不停.特别是赵军家院里的四条狗,看见黑熊尸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忍不住地要扑向黑熊.
"赶紧的."赵有财指挥道:"赶紧割肉,给狗喂上."
这时候的狗,只有拿肉把它们的嘴堵上,一个个的才能消停.
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就端着大铁盆从屋里出来了,而盆里还有尖刀\侵刀\杀猪刀.
赵军一问,自己家的大锅里炖着菜呢.于是,就从兜里掏出熊胆,交给李宝玉,让他把熊胆拿回家去蘸开水.
而赵军自己,则和林祥顺\张援民一起,各拿过一把刀,从黑熊肚子上剃肉.
林祥顺在割下一块熊肉以后,下意识地就把肉递给了黑虎.他也是传统的打围人,不管这条狗在打围中是否出力,都得让它吃饱\吃好.
这样,才有可能把这狗拖出来.
林祥顺把肉递到黑虎嘴边,在黑虎用嘴把肉叼住以后,林祥顺便又低下身,准备割肉喂给其他的狗.
他割的肉片,都是巴掌大小,一指厚左右,狗的牙口再好,也得嚼一会儿.
可当林祥顺又割下一片肉,要去送给白龙的时候,却发现黑虎横在自己面前,而它嘴里空空,早已无了肉片的影子.
林祥顺往地下瞅了一眼,不见有肉片,便笑了笑道:"你吃的还真快."说着,林祥顺又把肉片递给了黑虎.
然后,林祥顺迅速地再去割肉,因为那边的小熊\白龙都已经等着急了.
可当他再抬起头来,却发现黑虎还横在他面前,嘴里还是没有肉了.而且,这次都不用林祥顺喂,黑虎自己就抻头来叼.
林祥顺呆呆地看着黑虎,就见黑虎咬着肉,把肉往起一甩,口齿一松,再咬住肉的时候,大半块肉就已经进了黑虎的嘴.而黑虎再把头往起一扬,狗嘴朝天,那块肉便已全滑进了它的口中.
然后,就看黑虎把嘴一闭,仰着脖,喉咙一动,嘴里就空了.
见林祥顺看着自己,黑虎用力地摇着尾巴,好像是在给林祥顺助威,让他快点割肉.
林祥顺没再去割肉,反而惊讶地转过头,看向赵军,问道:"这狗吃肉不嚼啊?"
"呵!"赵军冷笑一声,两步来在黑虎面前,把刚割下来,准备给三胖的肉给了黑虎.然后对林祥顺道:"二哥,给你看个绝的!"
林祥顺有些发懵,就见黑虎两口把肉吞下,便甩着尾巴一路跑回到它的狗窝前.
在狗窝前停下,黑虎站着身,把头低下,狗嘴贴近地面.然后也不见它发力,只看到它脖子一动,然后一块\两块\三块\四块,四块巴掌大小,一指多厚的熊肉相继从它口中滑落.
林祥顺\赵有财\王美兰\张援民:"……"
这时,刚往隔壁送了一小盆熊肉的李大勇翻墙回来,只见满院子人,都呆呆地看着那在赵军家屋前,细嚼慢咽的黑虎.
李大勇问道:"这是看啥呢?"
第一个回过神的,是王美兰.她曾听赵军讲过一次,说这狗会反刍,今日一看,好像是比老牛还厉害呢.
张援民不打围,只感觉有些稀奇.但赵有财和林祥顺,都目瞪口呆\久久无言.
太吓人了!他二人打围多年,也没见过这样的狗啊.
赵军倒是见怪不怪了,割下两块肉分给白龙\小熊,然后又给青龙\黑龙分了两块小的.
人多,干活也快.在把黑熊扒皮\分解以后,赵有财开始给几家人分熊肉.
这时,张援民和赵军小声说道:"兄弟,那顾洋是不是不好意来拿肉啊?"
"嗯呐."赵军点了下头,然后对赵有财说:"爸啊,给顾洋留出一份来,今天要没有他,还打不着这个黑瞎子呢."
赵有财闻言,当即就说:"忘不了,给他留出来了,我还给他带个熊掌呢."
刚才大家一起干活的时候,说起赵军咋能一早晨就打下黑熊,赵军便讲起了顾洋的光辉事迹.
可刚讲到一半,张援民就拦住了赵军,他认为顾洋的所做所为,是他俩共同的智慧结晶.顾洋虽然失败了,但却代表着一代代跑山人的自强不息和敢于向山林霸主发起挑战的刚强无畏.
所以,在张援民看来,顾洋的形象应该是正面的\是积极向上的.于是,张援民就绘声绘色地,重点描述了一下顾洋的聪明智慧.
说到后来,赵有财实在听不下去了,大手一挥,打断了张援民,道:"你可拉倒吧,刚才给黑瞎子扒皮的时候,那熊脑袋上一股骚的哄的味儿,他是不是吓尿了?尿拉拉到熊脑袋上了?"
赵有财此言一出,张援民瞬间闭口不再言语,而赵军在旁一笑,冲自己老爹一挑大拇指.
见此情形,一旁的林祥顺\李大勇\李宝玉,还有趴在墙头听热闹的李如海,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王美兰从屋外走出,喊道:"收拾完了,都赶紧进屋吃饭,谁也别走了,都在这儿吃,咱们吃鸡!"
"二婶,伙食这么好啊?"林祥顺也不客气,笑着向房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大早晨就杀鸡."
"好个屁!"赵有财骂了一句,然后道:"那黑狗把鸡咬死了,不吃不白瞎了么?"
"嘿嘿!"林祥顺闻言笑道:"那咱吃鸡肉,还是借的狗光呢呗?"众人轰堂大笑.
连李大勇\李宝玉父子都进来了,一只鸡肯定不够吃.好在王美兰反应的及时,在他们扒黑熊的时候,她就往炖鸡肉里下了蘑菇和粉条.
这粉条是昨晚上泡的,准备今早起来炖白菜汤时加里.而现在,白菜汤没炖成,但粉条却用上了.
大锅里炖鸡,上面蒸白米饭,王美兰又拍了黄瓜.然后分出一些菜,带着两个小丫头去赵军的房间里吃饭.
在经过外屋地时,王美兰随意地往门外望了一眼,就见李如海一路小跑的从他家里跑了出去.
"这孩子,咋不吃饭呢?"王美兰嘀咕了一句,便到西屋带着两个闺女吃饭去了.
东屋里,赵有财\李大勇坐在炕里,林祥顺\张援民一左\一右坐在炕桌两边.而赵军和李宝玉,坐在炕下的凳子上.
大早晨的,众人也没喝酒,就吃着饭\唠着嗑.
这时,林祥顺又提起了早晨的话题,但他这一次,是对赵有财和李大勇说的.
只听他道:"二叔\李叔,这新来的窦场长,不是啥省油的灯啊."
赵有财闻言,拿筷子搅粉条的手一顿,而他身旁的李大勇,微微摇头,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李大勇是"读书人",现在又是实权干部,知道的可是比赵有财多,就见他看向赵军,说道:"小军,明天周一,他要给你们验收和我们调度开会,不知道要整啥幺蛾子啊."
"嗯."赵军也有所感,按理说林场如果有什麽工作安排,在发布任务之前,各种小道消息会传的沸沸扬扬.
这样,会给所有人一个准备.
可这个窦场长,摆出了一副要搞大动作的模样,但却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这就厉害了!关键是,赵军也不了解这个窦场长.
上辈子,张书记下去以后,周春明没当上一把手.而是从头上空降下来一位书记,周春明就一直干他的生产场长了.
可年初,赵军打下猪神,让周春明帮着上级立了功\露了脸.
上级投桃报李,直接把周春明提拔成了一把手.然后,又派来了这么个窦场长,却是让赵军也摸不清此人的路数.
今天是周日,林场休息,众人吃完饭,各自回家.张援民临走的时候,赵军给他拿了两份熊肉,一份是他的,而那带熊掌的一份,是给顾洋的.
可张援民拎着熊肉,还没走到顾洋家时,就听见屯子里有人议论,说是顾洋早晨去捅咕黑瞎子,让黑瞎子给追上树了,还被吓得尿了一裤子.
张援民来到顾洋家时,正见顾洋从西南角的茅房跑出来,张援民远远地喊了顾洋一声.
"顾洋!"
"张大哥!"顾洋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好,垂头丧气的.
张援民也着急回家,便把那装熊肉的麻袋往顾洋脚前一放,对他道:"这是你军哥给你拿的黑瞎子肉,还有黑瞎子掌."
说到此处,张援民又补了一句,道:"你军哥没少给你拿,肉得有三十来斤."
"嗯,谢谢军哥."顾洋道:"谢谢张大哥!"
见顾洋兴致不高,张援民想了一下,忙道:"那个熊胆得阴干了,大商店才能收,要不没啥过秤.你这边先让刘铁嘴给你介绍着,实在不行,到时候要着急用钱,大哥这儿有,先给你拿着."
这是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啊!
可顾洋闻言,却是哭丧着脸道:"还介绍啥呀?不知道咋整的,现在满屯子都知道我早晨让黑瞎子给吓尿裤子了,还有传我身体有毛病,经常拉拉尿儿的."
张援民:"……"
这些传言,赵军下午和马玲去河边约会时,还听马玲说起了.赵军只是一笑,也没说什麽.
第二天,赵军照常上班.但真如那李大勇所说,新来都窦场长,真就整幺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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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一封举报信(盟主幽月a加更2/5)
新来的生产场长就叫窦保国,今年四十五岁,一脸的书卷气,看上去文质彬彬的.
但他可是挺能折腾,今天把调度\验收两个部门都召集在一起开会.而与会的,还有营林场长范志生.
两大巨头一起出席会议,无疑是给这次会议,增添了几分严肃和紧张.
而当窦保国道出会议精神以后,原本寂静无声的会议室,顿时议论纷纷.
窦保国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为了支援神州建设,今年的冬运生产产量,要比去年增加一倍!
这不祸害人么!
产量增加一倍,工作量就得增加一倍.归楞\拉套子的工人,倒是可以通过楞场外包,交给包楞场的把头来解决.
可调度\验收的人,都是有编的,没编就不能随便招人,特别是调度,他们还不像验收员,验收员工资除了保底,还有计件,捡尺的木头多,开的也能多一点.可调度就是死工资,工作量突然增加那么多,这些人能没有意见么?
吴峰只说了一句,工作量太大了,现在的人手不够用.可他刚说完,就被窦保国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了.
这位窦场长先是唱了几句高调,紧接着又把一顶支援神州建设的大帽子扣下来,吴峰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这还只是个开胃菜,窦保国接下来的第二个提议,就更唬人了.
他说,生产总量加大,现有的积柴道\运柴道\爬犁道就不够用了.所以,接下来的两个月,林场要组织修路.
修路,山路啊.
伐山修道,需要的人力\物力多了去了.而且,窦保国要修的路,还不是一条.毕竟那么大个山场,万亩山林,一条路哪够啊?
少说得再修十条路.
但有吴峰被怼的例子在前,这一次,满屋八十多人,竟无一人反对.
见无人反对,窦保国当场宣布散会,然后他和营林场长一起去见周春明.
没错,他刚宣布的两项决议,都还没跟周春明商量呢,就先把任务下达给了调度组和验收组.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窦保国就是奔着周春明去的.因为只要周春明在,他就上不去.而且周春明只比他大三岁,等周春明退休了以后,他也当不了几年一把手了.
所以,这窦保国就想搞点事情,好能尽快地抢班夺权.
但他来林场的这几个月,窦保国却发现这林场各个部门的一\二把手,甚至连食堂的大师傅,都是周春明的心腹.
他搞那些学习什麽的,根本屁用没有.
于是,狗急跳墙的窦保国,就想搞把大的.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家伙骨子里就是个好大喜功的主.
不知道窦保国和周春明怎么商量的,第二天一早,告示就下到了各个工组.
告示的大概意思是,今年林场的生产指标,比去年增加了一倍,希望林场上下万众一心,支援神州建设,责无旁贷.而且,林场近期要修一条从林场通往磨石砬子的运柴道,需要调度组\验收组和归楞组积极配合.
伐山修道和普通的养护道路不通,伐山修道要把规划道路上的树木全伐掉,然后养路工用炸药爆破,再平整道路.
炸药爆破\平整道路,那是后话.前期伐木,需要油锯手放树\套户拉木头到楞场\验收员检尺\归楞组归楞\调度组调动车辆运输.
所以,调度\验收\归楞\车队,都有麻烦事.
本来这时候,正是清闲的时候,很多人都能翘班回去帮家里收秋.所以,突然被安排这么一批活,谁都不乐意啊.
但公告都下来了,谁都不能抗命.
还好暂时只修这一条路,清闲了大半年的林场运作起来,各项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进行.
先是在规划的道路附近选址,再由建筑工人清理出空地,建造简易楞场和炸药库\雷管库.
相比存放炸药\雷管的地方需要严格把关,楞场\窝棚都很容易\很顺利地搭建起来.
楞场建好后,归楞组派了两个小组,选一个小组长带着八十名归楞工人入驻.
然后,又面向周围村屯,雇佣了三个把头,这三个把头各带一伙套户,一共八十匹马\八十张套子.
这么大的规模,就属于大楞场了.验收组得派两个验收员,去协助检尺.
徐宝山管理验收组是很人性化的,所以在内部开会时,徐宝山就说,如果谁自愿去这新楞场检尺,那他就直接给安排.要是没有的话,验收组所有人,包括他这个组长在内,一起轮着去.
这个时候检尺,虽然有额外的计件的工资,但验收员哪个也不差钱.与其去新楞场检尺,还不如回家扒苞米呢.
所以,愿意主动去的,很少.
徐宝山问了一圈,正好有两个人愿意去,一个是他徒弟马亮.另一个是老技术员,叫韩德林.
马亮是因为想进步,老技术员是因为家里儿子多,扒苞米不缺人手,但儿子结婚都需要钱.
就这样,两个技术员入驻林场,赵军他们则继续在场子里学习.
8月18号,林场发布告示.19号下达任务,20号新楞场建造开工,24号上午楞场竣工.当天下午,收拾好行装的马亮\韩德林直接入驻.
可刚过没几天,31号周一,俩人就从楞场回来了.
要知道,一旦生产开始,验收员就不放假了.而且,这俩人回来以前,并没有事先通知过任何人.
当时,整个验收组,正在徐宝山的带领下一起学习.马亮\韩德林一起推门进来的时候,徐宝山正对门口而坐,赵军等验收员分坐在两边.
所以,最先看见马亮\韩德林的,是徐宝山.看到他们回来,徐宝山一愣.
现在新楞场那边干的热火朝天,新来的生产场长又摆明了要烧三把大火,你们这时候不好好工作,还往回跑,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可下一秒,徐宝山看清了两人模样,不禁勃然大怒.在赵军等人往门口看去的时候,徐宝山就从坐位上起来了,然后把手中的学习手册一举,狠狠地砸在了桌面上!
"谁干的?"徐宝山的怒吼声在室内回荡,这时赵军才看见,马亮和韩德林二人鼻青脸肿,穿着的工服上还印着几个鞋印.
"师父!"看到徐宝山,马亮就像是看到了亲人,扑到徐宝山近前就喊:"那帮拉套子的,打我!"
马亮此话一出,整个验收组顿时炸了营.
永安林场,自建场至今,还没有敢打验收员的呢.
拉套子的敢打验收员,这简直是闻所未闻\骇人听闻呐!
"老韩!"这时,验收员里年龄最大的陈兴旺怒道:"谁打的你?咱们找他去!反了天了!"
徐宝山闻言,瞬间反应过来,把马亮往外一推,然后冲屋里一指,对众人喝道:"都别学了,听听怎么回事!"
然后,徐宝山往后退了一步,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对马亮\韩德林说:"咋回事?说说?"
马亮刚要说话,却被徐宝山抬手拦住,徐宝山扬下巴,冲韩德林示意了一下,道:"老韩,你说."
马亮毕竟年纪小,做事毛躁,性子冲动.但韩德林就不一样了,他是验收组的老人,而且性格很好,从不与人红脸.
可今天,不但是红脸,脸都肿了.
韩德林哭丧着脸,对徐宝山说:"组长啊,我也不知道.我跟马亮搁那儿检尺,也没出错啊,从上礼拜……"
说到此处,韩德林想了一想,问身旁马亮说:"是周五吧?"
"对!"马亮点头,道:"就是周五,从上周五开始,他们就吵吵……"
韩德林按了马亮手臂一下,止住马亮接下来要说的话,然后他继续给徐宝山讲:"有一伙套户就说他们拉的木头,我们有四根,没给他们检尺,没给他们记账."
说着,韩德林一扒拉身旁马亮,道:"我跟亮子,我们俩谁都不知道咋回事,也见着他们说的木头.这没有的木头,我们怎么给检尺啊?"
徐宝山闻言,顿时脸面怒容,喝道:"就因为这个打的你们?"
"啊!"韩德林重重一点头,说:"周五\周六\周天\算上今天早晨,说我们连差他们四天尺.这不,就刚才九点多钟.那个姓赵的把头,来了就骂我们,说话嘴巴浪迹\J8撩吊的,非说我们扣他们尺了,不给他们好好检尺.那我们跟他又没过节,真没看见他木头,那怎么检尺啊?亮子刚说两句,他们一帮人上来就打.尺杆子给我们撅了,账本子也给我们扯了!"
"我CTM!"徐宝山大怒,起身抬脚将身前的一把木头凳子踹到墙角,然后回身一看验收组众人,吼道:"走!都跟我走,到那楞场,拿归楞的尖杠\掐钩,就给我干他!"
说完,徐宝山踹开门就往外走,验收组众人呼呼啦啦地跟上.
赵军跟在人群里,心里很是惊奇.拉套子的敢打验收员,这种事,他两辈子都没听说过.
徐宝山带着人刚出验收组,就见一辆吉普车停在门前,就好像是事先在这儿等着他们一样.
徐宝山一愣,全林场一共就三辆吉普车,周春明一辆\窦保国一辆,剩下一辆,归其他几个场长共用,谁有事谁用.
还不等徐宝山去看车牌,后座的门就开了.
窦保国坐在车里,连车都没下,看着徐宝山喝道:"你们验收组不好好学习,要干啥去?"
徐宝山上前两步,到身前,站在车门口,把马亮\韩德林挨打的事,向窦保国讲了一遍.然后,又把二人叫到窦保国面前,让韩德林再说了一遍.
窦保国听完,眉头一皱,看着马亮\韩德林,问道:"你们俩,是按着咱们验收规范做的么?"
"是啊!"
"是?"窦保国眉毛一挑,冷声问道:"从你们去,一点过杠的事,都没干?全按着标准来的?"
韩德林一听,立马把嘴闭上,并悄悄地拉了马亮一把.林场干活,很有时候都是怎么顺手方便,就怎么来;怎么更快,就怎么来,不可能条条框框地都规范的那么严格.
而且,听窦保国这意思,是要找茬啊!而韩德林知道,他们虽然没犯错误,但在操作中,确实有没按着规范条例做的地方.要是再往下说,窦保国真的要找茬,那他们肯定要吃亏,莫不如现在硬挺!
见二人都不说话,窦保国冷哼一声,道:"打铁还得自身硬,你们自己有问题,还怪人家套户打你呀?那组织你们学习,学这么时间,你们都学啥了?"
说到此处,见二人都低头不语,窦保国转脸一看徐宝山,训斥说:"徐宝山,我让你领着组员学习,你就学成这样啊?你们工作干不好,还要找人家套户打仗,嫌不嫌磕碜呐?"
此时的徐宝山,牙关紧咬\满面通红!
韩德林都能看明白的事,徐宝山哪能看不明白?这窦保国就是找茬来了,不说那套户打人,就拿着规范条例说事,明摆着要整人呐.
见徐宝山也不说话,窦保国又冷哼一声,喝道:"都在这儿杵着干啥呀?都给我回去好好学习,学不好的,就别下楞场.要实在不行,我再招一批技术员,想吃这碗饭的,有的是!"
说完,窦保国狠狠把车门一甩,司机把汽车呜呜发动,绝尘而去.
徐宝山长出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今天这事,可是把徐宝山气的不轻.
赵军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了计较.这窦保国是冲着周春明来的,是瞅着周春明这些亲信来的.可他一副以公治公的样子,完全占据了道德和纪律的至高点,谁也奈何不了他.
马亮\韩德林无法再去新楞场了,徐宝山强压着火气点将,点了两个资格\年纪最老的验收员,一个陈德旺,一个徐正华.
俩人当天中午,连午饭都没来及吃,只拿着工具和几个干粮,就匆匆奔了新楞场.
在临行之前,徐宝山再三嘱咐二人,到了新楞场一定要按规范条例工作,哪怕慢点也没事.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打听一下,那帮闹事套户的把头,跟新来的生产场长窦保国是什麽关系.
第二天中午,赵军和马亮去林场打饭时,突然听到一个消息.
今天上午,林场中层以上干部例会,窦保国在会上说,接到一封举报信,有人检举后勤组周建军挪用林场物资.
第四百二十一章.赵军自荐
自从那股风过去以后,最近这五\六年.可以说,各个单位都是一样,员工们爱岗如家.
啥叫爱岗如家?就是单位有啥,家里就得有啥.
且不说后勤组,守着那么多物资.就是各个班组的纸\笔\账本\桌椅板凳\暖瓶\衣架,都被人分着往家拿.
只要不是人赃并获,叫领导抓住就行.
至于举报,这些年从来就没有人举报过这种事.哪怕是赵有财\张占山这俩死对头,也不会拿这种事来做文章.
可今天,偏偏出了这么一桩事!
与会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那个举报人虽然匿名,但都不用查,百分一百姓窦.
窦保国拿着周建军做文章,明显就是冲着周春明来的.
而周春明当时也很强硬,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直接就回了窦保国四个字:胡说八道.
然后窦保国还想说什麽,周春明就直接给他来了一句:"你一个生产场长,管好你那一摊事儿就得了."
窦保国当时只笑笑,并未再说什麽.他在林业局混了将十几年,哪能不知道后勤的账,根本就查不出来猫腻.
这么大个林场,又建在山里,条件艰苦\意外频发,所有对不上的物资,只要划到损耗里,谁也说不出什麽.
查无实据的事,拿出来说,连周建军都中伤不了,就更别提拿这来对付周春明了.
但是,窦保国的目的达到了.
他这么做,一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二就是像肮脏的脚盆人修厕所一样,不为了伤你,就为了恶心你.
赵军和马亮到一食堂打饭,一进大厅就看见食堂一角,围着一群人,而坐在中间的,正是周春明.
赵军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见姐夫好像没有什麽事,便安下心来,和马亮一起打了饭\菜,然后端回验收组,和同事们一起吃饭.
下午临下班时,赵军又从验收组走到林场,和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一起,坐着通勤的小火车回家.
因为那姓窦的,林祥顺都不敢把车往家里开了.
下了通勤车以后,五个人三前两后的,唠着嗑往家走.
赵军和李宝玉在后边,就听李宝玉说:"哥哥,这下麻烦了,以后没有车,咱们打着山牲口,就得硬往回拽了."
"嗯."赵军点了下头,苦笑道:"解臣有车,之前还说呢,让他秋天来跟咱们放棒槌\打猎.这可倒好,一天天把着死身子不让出来,这还跑什麽山了?"
"这个缺大德的!"李宝玉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看了看左右,才小声对赵军说:"哥哥,要不咱俩堵那老小子去吧,使镐把子抡他一顿."
赵军闻言,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上扬,却说:"你呀,净整没有用的."
五人进村,沿路而行.忽然就听前面不远处,人声吵闹.
众人紧走几步,就见一户人家,院里\院外都围了不少人.
赵有财见状,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对身旁李大勇说:"能不能是张王八死了?"
李大勇一把拉住兴奋的赵有财,笑道:"大哥,他要死了,不得搭棚子么?"
李大勇话音刚落,他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就见一道身影从张占山家屋里跑了出来,飞快地穿过看热闹的人群,在他身后,紧跟着张来发的喝骂声.
那道身影跑出院子,稍微一顿,往左右一晃头,看见赵军他们,便往这边跑来.
他到近前,冲李大勇\赵有财道:"爸\大爷,张占山回来了."
李大勇脸颊微微一抽,他儿子厉害了,为了看热闹,都跑到死敌家里去了.
"如海啊,张王八咋样了?"此时的赵有财,一脸的急切.年前赵军杀黑瞎子受惊,回来生病时,都没看他这么着急过.
"没死!"李如海第一句话,就让赵有财大失所望,长叹一声.
"半拉身子不好使."不等赵有财再问,李如海便使右手往自己左边一划,对赵有财说:"左边胳膊\腿,都不好使了."
"那对."林祥顺接茬道:"男左女右么."
几人继续往家走,路过张占山院门口时,赵有财真想像李如海一样,能混进去看看.
但他赵有财,在这一方面,还真没有李如海那两下子.
就这样,一直到回家吃饭\睡觉,赵有财还都念叨着张占山呢.
而晚上,赵有财甚至梦到了张占山人死出殡,张来宝为他爹摔盆的一幕.
不得不说,赵有财对张占山的这份"情谊",也是难得了.说来也巧,和张占山同天回来的,还有马玲她舅爷朱大山.
这老头子挨了黑瞎子一巴掌,后背让黑瞎子抓出了三道沟,伤势跟之前的张援民差不多,但他毕竟岁数大了,送到镇里医院住了半个月才回来.
从此,永安屯暂时恢复了平静.可永安林场,却仍然不得安宁.
验收组的陈兴旺\乔正华,才下楞场三天,就一起回来了.而且,同样是一脸的鼻青脸肿.
他俩回来的时候,正赶上中午,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徐宝山气的把碗都摔了!
徐宝山带验收组,多半靠义气.就像他和赵军第一次见面时,让赵军叫他徐哥.
这并不是例外,整个验收组除了他两个徒弟,其他比徐宝山岁数小的,都叫他徐哥.而比他岁数大的,都可以直接叫他宝山.
手下人两次被打,而且这次被打的陈兴旺和乔正华,他们的年纪可都不小了.特别是陈兴旺,都五十一了!
可徐宝山一问缘由,却听陈兴旺道:"宝山啊,这里面有问题呀."
徐宝山闻言,强压住心中怒火,问陈兴旺道:"老陈呐,你说咋回事."
陈兴旺道:"打我们这帮套户,跟打德林\亮子的,是一伙.他们把头姓赵,是窦保国的两姨哥."
陈兴旺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验收员一片哗然.可徐宝山却很硬气地说道:"谁哥也不能打你们呐!他凭啥呀?这次因为啥呀?"
"还是丢尺!"陈兴旺道:"宝山你也知道,每天晚上的最后一趟套子,咱们不检尺."
"对呀!"徐宝山点头,说:"那不正常么?谁知道他们啥时候回来呀,谁能等得起他们啊?"
新楞场,八十个套户,八十辆马车,每天拉千八百根木头,两个验收员检尺,验收的工作量也不小.
所以,哪怕是住在楞场,验收员也是五点就下班,然后回到窝棚里休息.
而验收员下班的时候,可能有的套户还没回来,拉着木头在半路上呢.
验收员等不了,也没办法等.这年头又没有通讯设备,谁知道他们在路上遇到了情况,啥时候能回来啊.
像这种情况,就是验收员该走就走,等套户拉着木头回来,把木头卸在楞堆场,然后用粉笔在木头的一端做个记号.
比如这楞场一共有八十个套户,从一号排到八十号,哪个套户拉回来的木头,就把他自己的编号写在木头上面.
然后等第二天早晨,验收员上班,把这些木头一一检尺,按着上面的编号记账即可.
而验收组的四个验收员挨打,全因为这个.
那帮套户说他们头天晚上拉了木头进场,可第二天验收员没给检尺.可马亮他们却说,压根就没看到这些木头,也就没办法给他们检尺.
就这样,起了冲突.
两个验收员,对三十多套户,肯定是打不过.这不,陈兴旺\乔正华的家伙事,也都赔里了.
这时,徐宝山坐在椅子上抽着烟,一言不发.他心里是憋气又窝火,但他知道,这个事不好办.
这年头,没有监控.那些套户口中的木头,到底进没进楞场,谁都不知道.这种事,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继续扯皮,也扯不出什麽结果.
而且这不是一般的套户,人家背后有人.验收员做事不敢过杠,不能报复,要不然那窦保国必将发难.
徐宝山把烟往烟灰缸里一按,等把烟头按灭,抬头看了眼陈兴旺\乔正华,然后叹了口气,说:"行了,先洗把脸,把饭吃了."
说完,徐宝山也不等众人有动作,他便起身,往屋外走去.
赵军把面前饭盒一合,饭\菜扣在一起,然后起身把饭盒\筷子放在窗台上.
这时,刚才坐在赵军的张雪峰问道:"赵军,你不吃啦?"
"我有点事,你们先吃."赵军说了一句,便往屋外,去追徐宝山.
徐宝山带着气,走的很快.当赵军追上他的时候,二人已出到了验收组的大院外.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徐宝山回头一看,见是赵军,便问:"你不吃饭,你来干啥?"
"徐叔."赵军小跑两步,与徐宝山并肩前行,问道:"你回林场啊?"
"嗯."如果换做别人,徐宝山就不说了.可对赵军,徐宝山也不隐瞒,道:"我去找一下周书记,看看这事咋办."
赵军闻言一笑,道:"徐叔,多大点事儿啊?还至于麻烦周书记么?"
徐宝山摇了摇头,表情很凝重地说:"这些年,咱们林场这些场长,都是从场里老人中提拔的,互相也熟,都好说话.就这个窦保国……"
说到此处,徐宝山摇头不语.
"嘿!"赵军笑道:"就说么,他一个外来户,咱还能怕他?"
听赵军此言,徐宝山停下脚步,瞥了眼赵军,道:"你说这话,也不过脑子啊?那天他来,你也看见了.人家以公治公,你能咋的?"
徐宝山说完,见赵军没反驳,便又继续说道:"前天我们开会的时候,那窦场长拿你姐夫说事,是不咬人,但膈应人.可要收拾咱们,人家可就有权了."
徐宝山说的不假,窦保国是生产场长,管着他们验收\调度,只要验收组有过杠的行为,他说开除,那周春明也没办法.
可赵军却呵呵一笑,道:"他窦保国,又要提升产量\又要修道的,不就是想安排这伙套户进来,整咱们验收组么?"
听赵军这番话,徐宝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接赵军的话茬.
赵军继续说道:"他想拿那伙套户抓咱们违规,他想以公治公,那咱们也以公治公啊."
"嗯?"徐宝山一怔,仿佛想到了什麽.
赵军笑了,对徐宝山说:"验收的规范条例,也不是只规范咱们这些验收员的,不还有规范套户的么?"
赵军此言一出,徐宝山眼睛一亮,转头看向赵军时,脸上已露出喜色,抬手在赵军胳膊上一拍,夸赞道:"行啊!你小子,不愧是赵……大师傅的儿子!"
"呵呵……"感觉这徐宝山夸自己的话有问题,但赵军没空跟他计较,只对徐宝山说:"徐叔,正好陈师傅\乔师傅都回来了.这次再派技术员,你就让我去,你看我怎么治他们!"
"哎呀!对呀!"徐宝山又在赵军肩上一拍,笑道:"那规范条例,属你小子学的最好呀!"
"那是!"赵军也不客气,得意的一笑,而此时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他窦保国初来乍到,想借着一伙套户,从验收组这里打开破口,然后建立他的班底,那他是想瞎了心了!
"对了!"这时,徐宝山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看向赵军,说道:"那我得再给你派个人吧?"
"那肯定的呀!"赵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我自己也忙不过来啊."
徐宝山道:"那我再给你挑一个?"
"不用."赵军想到了一人,微微一笑道:"你让张雪峰跟我去.""他?"徐宝山紧盯着赵军,说道:"他打仗可是把好手."
"那对呗."赵军笑道:"我这要去,得给亮哥和陈师傅他们报仇啊."
"你可别瞎闹啊!"徐宝山闻言,当即变了脸色,皱眉道:"你俩去,再能打,还能打过人家那么些人么?还是那句话,你去也以公治公,就管收拾他们.要打仗,你回来招呼我们."
"不用."赵军凑到徐宝山跟前,一脸坏笑地说道:"现在那新楞场,带归楞的小组长,是我们屯子的."
"啊?"
徐宝山一怔,却又听赵军道:"还是我李叔徒弟."
"哎呀!"徐宝山一听,顿时想起,那李大勇在去调度之前,就是归楞工人.一想到此处,徐宝山指着赵军,憋不住笑道:"你可悠着点啊,那新楞场归楞的,可有八十多人呢."
说完这句话,徐宝山面上笑容一敛,对赵军说:"但是哈,你可记住了,说啥也不能过杠,要不然姓窦的,肯定往死里整你."
"嗯,你放心吧,徐叔!"赵军一副乖巧模样地答应着徐宝山.
看着赵军,徐宝山还是挺放心的.赵军自从来到验收组以后,就从来没给他添过麻烦,工作也是安安稳稳\从无差错.可以说,赵军这几个月的表现,根本就不像一个新人,倒像是一个工作了十几年的老技术员.
"赵军呐!"徐宝山语重心长地对赵军说:"你去了以后,要有啥事,及时回来跟我说.咱们看看,能不能把这伙套户清出去."
"行,徐叔,我都听你的."赵军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可他心里想的却是:"我不但给这伙套户清出去,我把那个姓窦的,也一勺都给他烩了!"
徐宝山不知道赵军心里想的啥,只对赵军说:"这都中午了,要不你就回家吧.回去收拾\收拾铺盖,明天先到验收组来,到时候我亲自送你俩过去."
"不急."赵军笑着摇头,道:"徐叔,这不到半个月,咱们就换了三波验收员,你还不得去场里,跟窦场长汇报一下工作呀?"
徐宝山愣愣地看着赵军,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麽药.
赵军却笑道:"要不这样吧,徐叔你带着我跟张雪峰去场里,请窦场长给我们下达一些指示."
"呵呵呵……"徐宝山突然笑了,他抬手连连指点着赵军,想了半天,最后只能夸一句:"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第四百二十二章.小咕咚真能装(幽月a盟主加更3/5)
林场的办公楼只有两层,一层是财会\统计,二层就是几位场长的办公室.
当徐宝山领着赵军和张雪峰上到二楼时,正好碰见窦保国的秘书李超群.
"徐组长."李超群看见徐宝山,脚步停下问道:"你这是?"
"李秘书."徐宝山答道:"我有点事想跟咱窦场长说,窦场长在办公室么?"
"在呢."李超群说完,看了眼跟在徐宝山身后的赵军和张雪峰,问道:"他们是干啥的?"
徐宝山闻言,回身看了一眼二人,再回头对李超群说:"这是我们验收组的两个验收员."
李超群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你找窦场长,跟他们俩有关系呀?"
李超群的态度\语气,让徐宝山有些不爽,当即便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是."
听徐宝山说是,李超群又看了赵军一眼,一言不发,直接向走廊东边走去.
徐宝山向赵军\张雪峰做了个手势,然后紧跟上李超群的脚步.
到了一间办公室前,李超群转过身对徐宝山说:"徐组长,你跟我进来,让他们俩在外头等着."
"行!"徐宝山答应一声,然后向赵军使了个眼色.在赵军点头以后,徐宝山才又看向了李超群.
李超群见状,抬手轻轻扣门两声,小声唤道:"场长.""进来."
听里面传出声音,李超群才轻轻地推开门,在门半开以后,便侧着身子进了里面.
他这样,徐宝山也只能如此.而在徐宝山进去以后,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里面关上了.
在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张雪峰眯着眼睛\紧着鼻子\咧嘴呲牙,冲着办公室的门,扣牙咬了两下.然后,他回过身来,指着办公室的门,就要和赵军吐槽.
赵军见状,忙把他拽到一旁.
"你瞅那是个什麽玩意?"张雪峰压低了声音,一脸愤愤不平地说:"瞅给他装的!这要在外头碰见他,我给他一锤子!"
"行了!行了!"赵军劝道:"一会儿咱们进去,你啥也别说,一句话也别说."
"这你不用管我."张雪峰白了赵军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是火气大,可我不傻."
"呵!"他这一句话,倒是把赵军给逗笑了.
此时办公室里,徐宝山坐在窦保国对面,正在向他讲说陈兴旺\乔正华在新楞场的遭遇.
坐在办公桌里的窦保国,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听着.在他身旁,李超群一脸狗腿相地收拾着桌子上的饭盒\筷子.
李超群收拾好以后,窦保国还摆了摆手,示意他先放到了一旁.可这时,徐宝山还在说话呢,窦保国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
徐宝山也不在意这些,只把自己要说的说完,然后就静静地看着窦保国.
窦保国拿过旁边开包的红梅烟,抽出一颗塞到嘴里,随手又把烟盒丢到了徐宝山的面前.
这时,李超群划着火柴,给窦保国把烟点上.
窦保国深深吸了口烟,随之皱起眉头,当把烟从肺里吐出口时,他才眉头舒展.
见徐宝山没抽自己的烟,窦保国心中冷哼一声,开口就道:"你跟我说这么多,不还是你们的验收员不行么?人家套户要是没拉回来木头,能硬说拉回来了么?要我说啊,还是你们这帮验收员素质差,要不行啊,我就从林……"
徐宝山本来都不想搭理窦保国了,可一听他又要提从外面调验收员的事,徐宝山忙拦道:"窦场长,我这回派去的,可都是老技术员."
"就是老技术员,才有问题呢!"窦保国抬手,夹烟一指徐宝山,道:"老技术员他思想固化,验收就按着他过去那些经验来,也不管咱们讲的规范条例.要我说呀,你派老技术员,还不如派个年轻的呢."
说到此处,窦保国停顿了一下,见徐宝山要开口反驳,忙紧接着道:"对了,我听说你们验收组,年后来个了小技术员,岁数不大,但工作能力挺强啊."
"啊?"徐宝山闻言一愣,他们验收组年后就来个一个新人,那就是赵军.
此时徐宝山看向窦保国的眼神,很复杂.这还有自己往枪口上撞的!
见徐宝山不说话,窦保国笑道:"年轻人嘛,就得给他加加担子.既然工作能力强那就派到新楞场去,等锻炼出来,以后也能挑大梁."
"呵呵……"
徐宝山忍不住一笑,给窦保国笑愣了,但转念一想,便要借题发挥,可却听徐宝山道:"窦场长啊,咱俩算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啊?"这回,反倒是窦保国闻言一愣.
然后,又听徐宝山说:"我正想派赵军下新楞场呢,这不?我特意把他领来了,就寻思让场长你给年轻人鼓鼓劲儿."
说着,徐宝山从椅子上起来,往旁走了两步,使手扶着椅子背,对窦保国说:"他现在就搁外头等着呢,我给你叫去哈."
"啊……"窦保国都懵了,他转头看看李超群,却见李超群也是一脸的茫然.
徐宝山从屋里出来,就见赵军和张雪峰,躲在一旁的角落里窃窃私语.
听见开门声,二人正向这边望来,徐宝山一招手,他们忙走了过来.等赵军到近前,徐宝山竖起一根手指,道:"妥了!"
赵军闻言一笑,而徐宝山却把要往前凑的张雪峰往外一推,说:"你还在这儿等着!"
张雪峰:"……"
徐宝山带着赵军进到办公室里,赵军拉长了脸,面无表情,还微微昂头,装出一副不服\不忿,但又压抑着情绪的样子.
"窦场长,这就是赵军!"徐宝山向窦保国介绍时,向后一指赵军,却看见他这副样子,不禁一怔,心想:"这小咕咚真能装."
"啊,你就是赵军呐."窦保国打量了一下赵军,皮笑肉不笑地说:"真是年轻啊,真好."
"呼!"赵军嘴里含胡地发出一声响动,站在办公桌前,却仰脖抬头,看着窦保国身后的墙面.
窦保国见他这副样子,心中不怒反喜,对赵军说:"你们验收组最近的工作不咋的呀,我和你们组长商量了一下,准备派你过去新楞场."
窦保国话音刚落,就见赵军一脸不服地说:"那可不是我们同事有问题!是那帮套户太猖了!还敢打验收员……"
"哎!哎!"窦保国一听,忙抬手指着赵军,拦道:"你这小年轻的咋说话呢?你咋这么横呢?你们验收员咋的?多个啥呀?你们过杠了,差人家套户尺,差人家血汗钱,人家还不跟你们急眼啊?"
"我……"
赵军刚要反驳,却被徐宝山甩手抽在胳膊上,徐宝山低声喝道:"你要干啥?你跟窦场长耍啥脾气?反了你了,是不?"
"哼!"赵军把眼往旁边一斜,脸往旁一扭,不看窦保国,也不看徐宝山.
"不像话!"徐宝山盯着赵军后脑勺怼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怒容满面的窦保国,赔笑道:"窦场长,他岁数小,不懂事.你大人大量,别跟他一样的."
窦保国心里高兴,可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训斥徐宝山说:"你们这验收员都什麽脾气?就这的,下楞场能行么?"
徐宝山接茬便道:"那我就不让他去了,我再换俩人."
"啊?"窦保国可没想到徐宝山会这么说,当即就想是不是自己装大了,要是不让赵军去,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窦保国把脸色一缓对徐宝山说:"不用换,就让他去.年轻人就得锻炼,一天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这哪能行啊?"
说着,窦保国还用力一指赵军,说:"就让他去!换别人不行!"
"那……行吧."徐宝山装出勉为其难的样子,先答应下来,然后对窦保国说:"窦场长你消消气,我就先带他走了,明天一早我亲自送他去新楞场."
"嗯!就这么着吧."窦保国生硬地应了一声,然后摆手示意二人离去.
徐宝山冲窦保国一点头,然后转身轻推赵军胳膊一下,压低声音,但语气不善地说:"回去!一天净给我惹事!"
赵军一扭头,大步到门口,拽开就走.徐宝山又和窦保国打了个招呼,才匆匆去追赵军.
在二人要走时,窦保国向李超群做了个手势,李超群跟着徐宝山出门,但他不是送客,而是看着徐宝山带着赵军和张雪峰沿着走廊,奔楼梯走去.
直到听见下楼梯的声音,李超群才回到办公室,冲着窦保国点了点头.
窦保国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拿过被他丢在桌上的烟盒,从中拽出一颗烟,放在嘴边.
李超群见状,忙掏兜上前,拿出火柴划着给窦保国点着了烟.
窦保国吸了口烟,看着李超群问道:"小李,你说这赵军怎么样?"
"二愣子一个!"李超群笑道:"有这样的小舅子,看他周建军下不下水."
"呵呵."窦保国靠在椅背上,美滋滋地吸了口烟.忽然,他挺起身,对李超群道:"你赶紧的,上新楞场去一趟,告诉我哥赵军明天过去,让他准备\准备."
"行!"李超群先答应一声,然后向窦保国提了个要求,说:"场长,能不能让司机送我一趟啊,那新楞场挺远的,还是山路……"
"你想啥呢?"窦保国没好气地说:"那是场里给我安排的车,你坐着可哪儿跑,算咋回事啊?咱是外来户,跟他们这些坐地户,就得在这方面注意,要不咋还拿把他们?"
"我知道了,场长."李超群闻言,在旁边一低身,道:"那我走着去?"
李超群从小生长在农村,但他老家不靠近山场,他从小到大也没进过山.后来跟着父母搬迁到城里,更是连地都不种了.
初中毕业以后,李超群一直在镇里工作,今年年初时,他才靠着家里关系,调到了窦保国身边.然后随窦保国赴任,来了永安林场.
在这之前,李超群都没进过山.
而在来到永安林场以后,李超群大多的时候,都跟窦保国在一起,平日也是搭窦保国的车上下班.
可自从新楞场开工,窦保国就三番两次地,让李超群给他往新楞场传口信.
传口信也就罢了,问题是每次,窦保国都让李超群走着去.要知道,走山路可比走平道累多了.
李超群走起山路来,只觉崎岖难行\十分吃劲.而且,这山里还有猛兽,李超群最怕这个了.
林场办公楼外赵军\张雪峰并肩而行,赵军问张雪峰道:"明天咱就去新楞场,你怕不怕?"
"怕他个姥姥!"张雪峰撸胳膊\挽袖子地说:"我早就想揍他们了!"
"你俩等我一会儿!"走在后面的徐宝山叫住二人,看着张雪峰说道:"去了新楞场,有啥事,你听赵军的!"
面对徐宝山,张雪峰就没那么莽了,嘿嘿一笑道:"嗯呐,徐哥,我知道了!"
徐宝山点了点头,然后对二人说道:"你们就别回组里了,都回家收拾铺盖,明天早晨再来拿工具,到时候我送你们过去."
"行!"张雪峰答应了一声,但见赵军和徐宝山都没动地方,他才说道:"徐哥\赵军,我跟你们不顺路,我先走了哈."
"走吧!"徐宝山朝他一摆手,然后把赵军拉到旁边的大柳树下,对赵军说道:"你明天去,可得小心点."
赵军问道:"咋的了?"
徐宝山往左右瞄了两眼,然后才说:"先头我进去,姓窦的先跟我提的你."
说着,徐宝山抬手,使食指在赵军胸口上一点,道:"我看他那样,就算咱今天不来找他,他也得指名让你去."
"呦!"赵军一听就明白了,当即一笑,道:"这是要给我下套啊!"
"嗯呐呗."徐宝山连点两下头,说:"他给你下套,你给他下套.也不知道,是你撞他枪口上了,还是他撞你枪口上了."
"呵呵."赵军不在意地一笑,道:"谁撞谁都没事,反正我枪法好!"
说到此处,赵军又补了一句,道:"就算下套子,我也比他在行啊!"
第四百二十三章.赵军入驻新楞场(求月票)
此去新楞场,要在那里一直住到道路完工.所以,赵军得回家收拾行李,带上换洗衣服和铺盖.
到家以后,赵军把这事跟王美兰一说,王美兰就着急忙慌地去给赵军准备行李了.
而赵军则从家里出来,去找马玲.
这一走,不知道要走多久,怎么也得跟马玲说一声啊.
而马玲一听,就硬拉着赵军,到小卖店给赵军买了二斤光头饼\二斤大饼干,叫他带到楞场去吃.
马玲的这份心意,赵军很是受用.特别是马玲掏钱结账的时候,赵军在一旁看见,她手里剩的都是毛票.
想来,这姑娘的钱,都拿去看事儿\请符了.
赵军是抢着付钱来着,但马玲说什麽也不让.在小卖店里,那么多人看着,赵军也不好和她撕把.
只不过,赵军又掏钱,给马玲买了两个蛤喇油,二斤炉果\二斤槽子糕\二斤江米条,还有二斤大饼干.
就这样,小情侣互送礼物以后,各自提着东西回家.
等到晚上的时候,赵有财下班回来,进屋就问王美兰,问赵军回来没有.刚才下班,他们坐通勤车回来的时候,没看见赵军.
等听王美兰说,赵军中午就回来了,而且还要去新楞场以后,赵有财愣了一下.他知道那新楞场是怎么回事,但却没跟王美兰说.
在这件事情上,父子俩很默契地都选择了报喜不报忧.
可在王美兰做饭的时候,赵有财悄悄地溜进了赵军的房间.
赵军正在炕上躺着,突然见门开了,还以为是两个小丫头呢.但见赵有财鬼鬼祟祟的进来,又把门关上,赵军忙起身问道:"爸,你有事啊?"
"啊!"赵有财来在炕沿边坐下,看着赵军问道:"刚听你妈说,你要去新楞场?"
"嗯."赵军点了点头.
见赵军点头,赵有财眨了眨眼,语气中透着关心,问道:"那你得挺长时间,都不能回来了."
赵军心中一暖,心想这毕竟是亲爹啊,还是关心自己的.于是,便点头说道:"也没准,等把那头工作理顺了,就让我们组长换个人去."
赵军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自信,是想让赵有财放宽心.
但似乎并不如他所愿,赵有财闻言,面色却依然凝重,但却抬头对赵军说:"儿子,那个……那个……"
见赵有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话,赵军微微一笑,挪着屁股往赵有财身边凑了凑,说道:"没事儿,爸,你放心吧,你儿子心里有数."
"啊?"赵有财猛地抬头,看着赵军问道:"你有啥数啊?你这一走,挺长时间呢,这再有几天开工资了,谁给你领啊?"
"谁……我……"赵军有点发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瞪着赵有财,没好气地说:"爸,你就惦记我每月给你五块钱,也不惦记你儿子去新楞场,能不能挨打?"
"呵呵."赵有财闻言,呵呵一声,道:"你小子,连你爹都能坑,他们还能整了你么?"
"我……"赵军到嘴边的话一顿,眨巴着眼睛看着赵有财,心想这好像是夸我的话,但咋又好像是损我呢.
想到此处,赵军叹了口气,说:"这世上,也就爸,你最放心我了."
赵有财一怔,心想这话听着咋这么别扭,但却叮嘱道:"你去新楞场,你周大爷知道么?"
"不知道啊."赵军一边从炕上下来,一边说:"宝玉是跟你们一起回来的吧?我让他给我姐夫捎个信儿."
"那用他干啥呀?"赵有财说:"我明天中午看见你姐夫,就跟他说了呗."
"不用."赵军笑道:"让宝玉去,要有啥事,他还能帮我姐夫跑腿."
听赵军这话,赵有财看着他在炕边穿鞋,便把头凑了过去,小声问道:"儿子,你是想好咋办了么?"
"嗯."赵军笑道:"我连我爹都能坑,我还怕他们么?"
"小瘪犊子!"赵有财一听,这小子是学自己刚才说话呢,当场就要发怒\施压.
但赵军根本不用他费劲,直接就道:"爸呀,过几天发工资的时候,你帮我取回来.完事儿你留五块钱,自个儿零花,剩下的先放你那儿存着,等我回来,你再给我."
"哎,哎."一听这话,赵有财脸上立即露出笑脸,跟着赵军出屋.赵军出门去找李宝玉,他则回东屋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宝玉帮赵军提着行李,几人一起搭着通勤的小火车,来在了林场.
到了林场以后,李宝玉背着赵军的铺盖,非要送赵军去验收组.
十五分钟的路,赵军也就由他送了.可一路上,李宝玉情绪低沉,整得赵军感觉怪怪的.
一直送到验收组大院门口,李宝玉才郑重地把行李卷递向赵军.
赵军伸手去接,却不见李宝玉松手,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宝玉啊,你先回去吧,等我把他们收拾了,咱们就能消停打猎了."
"嗯!"李宝玉重重一点头,看着赵军说道:"哥哥,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拿来吧,你!"赵军一把将铺盖卷夺下,没好气地说:"你赶紧回去吧,记着我昨天告诉你的事哈."
"嗯!"
赵军拿着行李往院里走,回头看到李宝玉还站在门口,就冲他扬头道:"赶紧回去,还得上班呢?"
"嗯."李宝玉答应一声,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赵军来到徐宝山的办公室时,就见徐宝山和张雪峰,已经在那儿抽烟等着自己了.
在赵军去取了工具以后,徐宝山带着他和张雪峰,一路直奔新楞场.
三人到新楞场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看着进进出出的套子,徐宝山到门口窝棚,往里一看,惊讶地道:"杨老哥,你咋在这儿呢?"
徐宝山话音刚落,一个留山羊胡的老头从窝棚里出来,笑着对徐宝山说:"宝山啊,这不建的新楞场么,我在这儿给他们烧炕,还有个老头子给他们做饭."
今年较冷,才八月末\九月初,山里早晚的气温就降到了十度以下.
而且和屋外相比,窝棚里阴凉.所以,才这时候,窝棚里就得烧火了.
老杨头原本是林场看大门的,他这工作正常是三班倒.可自从新楞场建起来,他就被派过来连打更,带着帮那些归楞工人和套户烧炉子.
对于新的工作,老杨头并不抵触,因为在这新楞场干活,开的工资要比他以前光看大门的时候多很多.
老杨头正和徐宝山说着话,突然看到了一旁的赵军,老头子一愣,指着赵军道:"呀,这不赵军么?"
"老杨大舅."赵军上前,跟老头子打了个招呼.这老头家在永胜屯,而且跟周建军还有点亲戚.周建军管他叫舅,赵军也就跟自己姐夫这么叫他.
看见赵军,老杨头脸色一沉,对徐宝山说:"宝山啊,这新楞场……活这么多,你咋能让孩子来呢?"
徐宝山闻言,知道这老头子是护着赵军,不想让赵军趟这浑水,但他心里有话没法明说,只能对老杨头道:"老哥呀,上面安排的,我也没办法."
"上面?"老头子声音顿时拔高了不少,问道:"上面谁呀?"
这时,赵军上前,伸手扶住老杨头胳膊.可老头子忙把胳膊一收,对赵军说:"别的,孩子,大舅天天掏灰,这衣服埋汰,别蹭你一身."
"没事,大舅."赵军说完,凑到老头子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老杨头耳朵不聋听完看了徐宝山一眼,道:"宝山啊,你们进我窝棚歇会儿,我去把那几个把头给你叫来."
"行啊!"徐宝山本来想去楞堆场的,但听老杨头这么一说,感觉这样更好.
三人进屋,在炕上坐下.而没过多一会儿,老杨头就带着一帮人进来了.
"呦,徐组长!"当先进来一人,看见徐宝山一愣,忙向他打了声招呼.
紧接着,他又看见了赵军,眉头一皱\一松,笑着问道:"赵军也来了."
"宋哥."赵军起身,和这人打了个招呼.
此人名叫宋铁民家住永安屯,是李大勇的徒弟,现任归楞小组长.这新楞场的八十多名归楞工人,现在都由他管着.
而和他一起进来的三人,就是这新楞场三伙套户的把头.这时,徐宝山看着三个把头,一言不发.
而三个把头也都看着徐宝山,但刚才只听宋铁民叫徐宝山组长,却不知道他到底是啥身份.
徐宝山嘴角一扯,看向宋铁民道:"小宋啊,这几个都是干啥的啊?"
在林场,统计压着调度\调度压着验收,而验收压着归楞.
别说他宋铁民是个小组长,就是他们归楞的大组长来了,在徐宝山面前,也得矮上一头.
所以,在听了徐宝山的话以后,宋铁民转向那三个把头,为他们介绍徐宝山道:"这是验收组的徐组长,你们快自己介绍一下吧."
"徐组长好!"宋铁民话音刚落,就有一人上前欠身,道:"我叫林木森,是咱这儿套户把头."说完,他还从兜里掏出一包没开封的石林烟,撕开包装,就给徐宝山递了一颗烟.
徐宝山接过烟,冲林木森一笑,然后把烟拿在手里,再看向另外两人.
一人上前,同样向徐宝山微微欠身,道:"徐组长好,我也是咱这儿的套户把头,我叫徐胜利."
说到此处,徐胜利面带笑容地套近乎说:"咱还是一家子呢."
"可不么."徐宝山笑着点了点头,他今天给足了这俩把头面子,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赵军和张雪峰.
而此时,那最后一人上前一步,欠身笑道:"徐组长,我叫赵庆祝,也是套户把头!"
"嗯."相比于前两个把头,徐宝山对赵庆祝的态度就很冷淡了.他只淡淡应了一声,然后指着身旁的张雪峰和赵军,说道:"这是我们验收组的技术员,张雪峰."
然后,徐宝山把话停顿了一下,才指向赵军,道出了他的名字.
当听见赵军俩字时,赵庆祝抬眼向赵军望来,而就在此时,赵军也看向了赵庆祝.
二人四目相对,视线一触即分.
而徐宝山,在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以后,便起身离去.
众人把他送出楞场大门外,宋铁民转身对赵军和张雪峰道:"两位技术员,我带你们去楞堆看看吧."
昨天一早,陈兴旺和乔正华挨打,双双逃回了验收组.可楞场的工作没停,所以现在的楞堆场里,堆了一大堆等着检尺的木材.
宋铁民此话一出,三个把头的视线都在赵军和张雪峰身上来回扫视着.
"宋哥!"赵军叫了宋铁民一声,然后转脸看向三个把头,说道:"咱们再到我老杨大舅窝棚里,再坐一会儿吧?"
"坐啥呀?"说话的,正是赵庆祝.他冷冷地看着赵军,一脸不满地说道:"那堆那么多木头,你们不检尺,我们这些套户咋结账啊?"
赵庆祝此言一出,林木森和徐胜利虽然都没说话,但却是赞同赵庆祝的.他们是把头,带着人出来拉套子,得为手下人考虑.
"耽误不了检尺!"赵军看着赵庆祝说:"就今天,我们哥俩不睡觉,也把昨天\今天落下的尺都捡完,不带差你们事儿的."
一听赵军这么说,赵庆祝没话了.
然后就听赵军继续说道:"现在,你们都跟我进窝棚,我给你们开个会."
"啊?"
赵军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张雪峰都愣住了.
赵庆祝冷笑一声,看着赵军,不屑地说道:"你是干啥的呀?你给我们开会!"
"我是林场技术员."赵军看着赵庆祝,寸步不让道:"上个月,我们生产场长给我们开会的时候说了,楞场验收都按着标准来."
说到此处,赵军冲赵庆祝一扬下巴,问道:"你拉几年套子?你懂啥是标准么?"
"我……"一时间,赵庆祝竟然无言以对,他以前从来都没干过这活.这次还是借窦保国的光,找了一帮套户来楞场挣钱,他哪懂什麽标准啊?
"你懂是咋的?不懂就学着点!"赵军瞪着赵庆祝,教训道:"话咋那么多呢?人家都不说啥,咋就你这么多话呢?"
赵庆祝被赵军怼地哑口无言,憋得满脸通红,愤愤不平地地看着赵军.
但他,却无话可说.
赵军嘴角微微一扬视线扫过宋铁民\林木森和徐胜利,淡淡地说道:"进来开会!"
说完,赵军转身就往窝棚里走!
第四百二十四章.赵军威武(幽月a盟主加更4/5)
楞场中央,东\西两边,各有两排窝棚,东边两排是归楞工人住的,而西边的两排,是给套户住的.
而在楞场的大门口,还有两间窝棚,一间是伙夫窝棚,而另一间紧靠大门的,就是老杨头的住的.
这可能是职业病,老杨头来到新楞场以后,不光管烧火,还自领了门卫一职.
听赵军说要在自己的窝棚里,给归楞组长和三个把头开会,老杨头什麽都没说,直往旁边去劈柴火了.
而张雪峰,狠狠地瞪了赵庆祝一眼,才紧随赵军进了窝棚.
宋铁民脸上表情凝重,但也迈步跟了过去.就只留下三个把头在门口,看着那晃动的窝棚门,心里不知道都在想什麽呢.
赵庆祝转头,看向林木森和徐胜利,他刚想拉两个帮手,却见那二人也都朝着窝棚走去.
赵庆祝咬了咬牙,昨天窦保国派秘书李超群来新楞场,告诉赵庆祝,今天有一个叫赵军的验收员要来.而这个赵军,就是窦保国搬倒对手的关键,让赵庆祝抓住这个赵军,好好做做文章.
李超群说话文绉绉的,赵庆祝不知道什麽叫做文章,但他知道什麽叫整人.
可没想到是,赵军一来,就先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
"这个头儿开的不好!"赵庆祝心头一颤,感觉有些不妙.东北有这老讲究,开头一顺,万事皆顺;开头不顺,万事皆休,眼看着林木森已经到了窝棚门前,还把门拽开,让年纪更大的徐胜利先进.赵庆祝冷哼一声,也快步向前走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仅仅是个开始.
进到窝棚里,赵军把尺杆\号锤\账本往炕上一放,然后转身就坐在炕沿边.
张雪峰跟着,坐在了赵军身旁.
等宋铁民进来的时候,见赵军俩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时间不免有些心虚.
于是,宋铁民就没敢上前和赵军同坐.可这窝棚里还没有板凳,宋铁民就靠边站在一旁.
等三个把头都进来,看见宋铁民站着,他们就都像刚才见徐宝山一样,站在赵军和张雪峰的对面.
赵军毫不客气,也不招呼四人坐下,直接开口说话.而他们两边人此时处境,就像赵军给它们四个训话一样.
赵军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很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只听他道:"我和峰哥,我俩是林场派下来验收木材的.我不管以前什麽样,从今天开始,咱们楞场的生产,就得按着规范标准来."
赵军这番话,给对面四人的触动不深,因为几乎每个验收员刚下楞场,都是这么一套话.
可赵军接下来的话,就让三个把头的脸色变了.只听他道:"我们主管生产的窦场长,自上任以来,一再强调林业验收,要严格遵循规范条例\十项标准.之前我验收组的同事,和楞场之间发生了一些矛盾.窦场长也说了,这正是因为我们没有严格遵守规范条例和十项标准,才导致的.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一定不再犯以前的错误."
赵军此言一出,林木森和徐胜利双双转头,看向赵庆祝.他们听明白了赵军的言外之意,知道验收组是来找后账.
起因是赵庆祝,带着他手下的套户打了四个验收员,而结果就是,三伙套户要一起被秋后算账.
这让林木森和徐胜利感觉冤枉,但他们没办法去埋怨赵军,只能埋怨赵庆祝和他手下的套户.
赵庆祝脸色一沉,他知道赵军的用意.可这又有什麽用呢?
见三人都不说话,赵军便继续道:"什麽事,都有规矩.我怕你们不懂,就给你们讲讲规矩.今天,我跟峰哥,我们俩加个班,把这两天楞堆场的木材全验收完.从明天开始……"
说到此处,赵军的声音拔高起来,大声道:"所有套户拉木头进场,必须按着规范条例分类摆放."
话音落下,赵军扫视三个把头,大声问道:"都知道怎么分类么?"林木森\徐胜利脸色皆变,赔笑着点头,道:"知道,知道."
而赵庆祝,则一脸茫然地看了赵军,而与赵军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赵庆祝看到赵军此时眼神,不像第一次对视时,那样的与人无害.
赵庆祝不会形容,但他感觉赵军的眼神很可怕,就像猎人盯上了猎物,要给予其致命一击一样.
为赵军那凌厉的眼神所慑,赵庆祝忙转头看向林木森和徐胜利.
可此时,这俩把头根本不去看赵庆祝,他们都面带微笑地看着赵军,等着赵军接下来话.
因为,他俩已经知道了,今天新来这个小验收员,不是个善茬.
"你知道么?"赵军问了赵庆祝一句,等他转过头来看向自己时,赵军又补一句:"瞅啥呀?我就问你呢?"
"我……我不知道."赵庆祝弱弱地应了一句此时的赵庆祝,不但心虚,而且害怕.
他真怕赵军那双眼神.
当那双猎杀熊罴\野猪的眼睛,冷漠地盯着一个人时,真的会让人心生恐惧.
"不知道?"赵军的声音又大了一些,坐在他旁边的张雪峰都感觉有些震耳朵了.
赵军喝道:"你不知道,你咋包的套子?你咋当的把头?"
赵庆祝今年四十七,比赵有财还大两岁.他大儿子已经二十六,比赵军大了整整五岁.
可此时,赵军训他,倒像是爹训儿子一样.赵庆祝这张老脸,哪还能挂得住啊?
赵庆祝的脸,瞬间红了,紧握着拳头,一双眼睛狠狠瞪向赵军.
可四目相对一刹那,当对上赵军那冰冷的眼神时,赵庆祝心里一凉,紧握着的拳头又松开了.
这时的赵庆祝突然回忆起来,数月之前,他还在镇里的时候.左邻右舍传,说永兴大队抓住了一只老虎,要押运到市里去,明天从镇上经过,大家都得看热闹去啊.
而当押运车从他们街口经过的时候,整条街的人,只要是能走的,全都去看热闹了.
赵庆祝记得,当时那老虎被关在笼子里,铁栅栏上又焊了一层铁丝网.
可当老虎突然起身,把那铁栅栏一撞,再一吼的时候,在两米外看热闹的赵庆祝,只觉得一股凉气直窜天灵盖,紧接着脸上麻酥酥,就像是过电一样.
赵庆祝呆立的时候,正与老虎视线对上,猛地一个激灵才回过神来.此时赵庆祝就感觉,赵军目光中的凶狠,不亚于那老虎分毫.
赵庆祝小幅度地摇了下头,把心中的想法摇散,他无声地安慰自己,这感觉是错觉,一个小年轻的,能有几分能耐?
但现在的赵庆祝,心里再无半分狠意,不敢去看赵军,只是攥着拳头,紧咬着牙关,憋地满脸通红.
赵庆祝虽然已经退让,但赵军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
只见赵军一扬下巴,冲赵庆祝一点,问道:"问你话呢?你啥也不懂,你咋包的套子?走后门进来的?"
此言一出赵庆祝连耳根子都红了,紧咬着牙,脸颊抽动,嘴唇哆嗦.
而一旁的宋铁民\林木森\徐胜利,三人全都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他们不是被吓得,而是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永安林场下面,一百大几十个楞场,所有的把头,都或多或少地跟林场员工沾点关系.
但要被人当面质问,是不是走后门进来的,这就尴尬死了.
关键是赵庆祝这伙人平时还猖,不但把头猖,手下的套户也猖,逢人便说自己把头跟林场的生产场长是亲戚啥的.
这回好了,让赵军单提溜出来,一顿猛怼!
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赵军轻咳一声,清了下嗓子,才继续说道:"按着十项标准,从明天早晨开始,你们手底下的套户,拉着木头进场,别给我逮个地方就卸把所有木头都给我顶到楞头.还得分开放,该哪个楞,就哪个楞.柞木\水曲柳,这俩是一个楞.秋子\桦木\色木,这仨是一个楞.红松\白松,这俩又是一个楞.黄玻璃……"
说到此处,赵军止住话语,冷冷地看着赵庆祝.
这时候的赵庆祝有点慌,赵军刚才说的这些木头,他全认识.但是,哪几种木头能放到一个楞,赵军说的太快了,他记不住.
于是,赵庆祝就往左右寻摸,想找张纸把这些记一记,回去好跟自己的套户们说.
可这打更的窝棚,上哪儿找纸去?
倒是有纸,但那是赵军和张雪峰的账本,赵庆祝不敢要.
但此时突然不见了赵军的声音,赵庆祝抬头往炕上一瞅,正对上赵军冰冷的目光,他又忙把头微微一低.
"你可哪撒摸啥呀?"赵军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喷道:"人家都会,就你啥也不会,我是给你一个人讲的,你还不好好听?我刚才说啥呢,你知道不啊?"
见赵庆祝低头不语,赵军面色严肃起来,吼道:"黄玻璃,军用的物资,那是要拿到保卫场做枪托的!必须单独一个楞!"
说着,赵军还抬手指着赵庆祝,道:"这玩意,你要给整混了,我特么给你送去蹲笆篱子!"
赵军此言一出,吓得赵庆祝往后退了半步.他也是从那十年过来的,对某些事的恐惧仍不减分毫.赵军这一句话,可是给他吓坏了,连连点头说着不会.
赵军白了赵庆祝一眼,没好气地说:"挺大个岁数,啥啥不会,也不知道你咋当的把头.我告诉你啊,明天一早,你手底下的套户,谁要是不按着十项规定来,拉进来的木头,我全让你白拉."
"你……"赵庆祝强鼓起勇气,问赵军道:"凭啥?"
"凭啥?"赵军瞪着赵庆祝,喝道:"验收规范条例,知不知道?十项标准,知不知道?"
赵庆祝一愣,他想说自己不知道,但又有些心虚.
见赵庆祝又消停了,赵军声音才小了一些,继续说道:"啥也不知道,你就回窝棚学去,谁安排你来包的套子,事先他没让你学么?"
这时,赵庆祝的头低得更深了.早在窦保国通知赵庆祝,让他招套户的时候,就告诉他了.
他们这些套户,要按严格意义来说,是被归到验收组旗下的.验收组的规范条例,他们也得学.
然后,窦保国还给了赵庆祝一本小册子,让赵庆祝把小册子上的东西学懂\吃透,以后能用得上.
而赵庆祝第二天,就招到了一个老套户,他拿着小册子跟老套户一问,老套户说那玩意根本就不用学,从来没有人遵循那个来检尺\验收.
虽然老套户这么说,可赵庆祝还是拿着小册子翻了翻,但他发现头几页,讲的都是验收员该怎么进行现场操作的.赵庆祝一想,自己干的是把头,又不是验收员.于是,他就把小册子丢到一边去了.
而且,赵庆祝还心想,自己表弟也是半路出家的,估计也是半懂不懂.
可他是没想到啊,那小册子上,前半部分是规范验收员实际操作的内容,而后半部分,全是规范他们这些套户的.
此时被赵军质问,赵庆祝摸不清深浅,就不敢再说话了.见他退缩,赵军转头看向宋铁民,唤道:"宋组长."
宋铁民被叫的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赵军叫的是自己,忙应道:"哎,赵军……技术员,你说."
赵军深深地看着宋铁民,目光虽没有看赵庆祝时的狠辣\冷漠,但也看得宋铁民低下了头.
赵军道:"宋组长,回去跟你手下归楞的说,从明天开始,不管是谁,不按着规范条例来的,他拉来的木头,你们直接就给他扔到楞堆上去,不给他检尺!让他白干!"
"哎,哎!我知道了."宋铁民忙不迭地答应道:"我回去就跟他们说,按你说的办."
听宋铁民如此说,赵军才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然后又转向三个把头,问道:"都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林木森和徐胜利也应声答应,此时他们两个,心里都后悔了.
而赵庆祝却没有说话,试探着抬起头,但却把视线落在赵军头顶,控至着不去与赵军对视,强提着声音,问道:"赵技术员,你给我们规定了这么多,那你要犯错了呢?"
第四百二十五章.赵军破案(求月票)
这是叫板啊?俗话说:打仗亲兄弟.
赵庆祝和窦保国虽然不是亲兄弟,只是表兄弟.但不还有那么一句话么,姑表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赵庆祝和窦保国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后来一个当了领导,一个仍是农民,但之间也从未生分过.
如今窦保国安排赵庆祝来包套子,一是想让赵庆祝挣点钱,二是想让赵庆祝帮着自己,敲开验收组这座堡垒,好能让他能建立属于自己的班底.
表兄弟俩互相扶持,所以哪怕是为了窦保国,赵庆祝也得鼓起勇气来,跟赵军死磕.
听赵庆祝问自己犯错了该怎么办,赵军淡淡一笑,看着赵庆祝,说:"我要有过杠的,你们继续打我呀!"
被赵军这么一说,赵庆祝一愣,心想这小子说话阴阳怪气的,自己都特么没法接.
没法接,赵庆祝只能换了一种说法,再问赵军道:"那你检尺,可不行丢尺\差尺呀."
"呵."赵军闻言,冷笑一声,又道:"我丢尺\差尺,你们打我呀."
赵庆祝:"……"
见赵庆祝脸颊抽搐,赵军呵呵一笑,冲门外喊道:"老杨大舅!老杨大舅!"
"哎!赵军呐!"在门口听热闹的老杨头,拽门就进来了,然后伸手分开徐胜利和赵庆祝,就来在了赵军身旁.
"大舅,你快坐."赵军起身,不顾老头子阻拦,把他扶到自己和张雪峰中间坐下,然后指了下张雪峰,和颜悦色地对老杨头说:"大舅,以后我们哥俩,就搁你这窝棚住,行不?"
"行啊!"老杨头想也不想,直接说道:"住呗,大舅这炕都现成的."说着,老杨头转头看了眼张雪峰,道:"你俩在这儿住,大舅把炕给你们烧热乎的."
"谢谢大舅."张雪峰向老杨头道了谢,也跟着赵军一起叫上了大舅.
在老杨头答应以后,赵军转头看向三个把头,说道:"我们哥俩五点下班,就回这窝棚.你们手底下的套户,有五点以后回来的,就到这儿打个站.咱们一共不是八十个套户么?从一号到八十号,到这儿以后,自己报号,然后告诉我们,他拉几根木头.我们给他记下来,比如三十号,拉两根回来的,我们就记30\2,等第二天早晨,我们再上楞堆场去,先给这些木头检尺,我就不信他能丢!"
赵军此言一出,把头们全都心服\口服,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当天晚上拉木头回来晚了,不能及时检尺.但在赵军这里登记一下,再在木头上写下记号,这样肯定丢不了.
这时,只听赵军又道:"咱们先说好了,谁手底下的套户,晚上回来的时候,要是自己不来我们这儿登记,再丢了木头,我可不管."
林木森\徐胜利双双点头,赵庆祝却沉默不语.
赵军说完,大手一挥,道:"行了,没事儿就都干活去吧!"
听赵军如此说,炕下站着的四人全都要往门外走.可就在这时,赵军突然叫住宋铁民,说:"宋组长,你留一下."
"啊?"宋铁民一怔,转头看向赵军,只见赵军一直注视着自己,心里不禁一突,但嘴上仍答应道:"哎."
三个把头出去以后,虽然那走在最后的林木森识趣地把门给带上了,但赵军还是对老杨头说:"大舅,你帮我出去看着点儿,别让他们扒门缝儿."
"好嘞!"老杨头欢快地答应了一声,从炕上蹦下就往门外去.等老杨头出去以后,赵军招呼宋铁民道:"宋哥,来,坐."
"那个……呵呵."宋铁民呵呵一笑,道:"我就不坐了,你有啥事,咱说完,我就干活去了."
"呵."赵军冷笑一声,道:"这都中午了,你还干活呀.""这……"宋铁民一怔,心脏砰砰直跳.
张雪峰好奇地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赵军为啥要把宋铁民留下来,而且还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赵军看着宋铁民,小声问道:"宋哥,你说实话,那些套户丢的木头,到底咋回事?"
"这……呵呵."宋铁民呵呵笑道:"赵军,你看你这话问的,这事你问我,我哪知道啊?"
"你不知道?"赵军脸色一沉,严厉地说:"宋哥,现在是我问你,你要还不说,那等明天,就是我们徐组长问你了."
"啊?"宋铁民吓了一大跳,紧张地看着赵军,问道:"这咋还惊动徐组长了呢?"
"废话!"赵军喝道:"我们验收组,四个验收员挨打,你想想我们徐组长的性格,他能不查?"
听赵军此言,宋铁民咬了咬嘴唇,却没有说话.
见他不说话,赵军笑道:"宋哥,你手底下八十个归楞的,万一有人给你说出去,你可要想想,到时候是什麽后果."
说到此处赵军把手往外一扬,道:"行了,要中午了,你干活去吧."
"这个……中午了,不干活了."宋铁民面露苦笑,然后对赵军和张雪峰说道:"二位兄弟,你们中午在哪儿吃啊?要不上我那窝棚,跟我们一起吃吧."
"不用."赵军想也不想,直接拒绝道:"我们有饭."
"你们有啥饭呐."宋铁民笑道:"按道理,验收员第一天下楞场,套户把头得请验收员吃饭.可那赵庆祝,根本不在乎.那俩把头呢,半个月请两次了,寻思你们也干不长,今天就啥也没准备."
说着,宋铁民看看赵军和张雪峰放在一旁的行李,继续说道:"我看你俩也没拿口粮,要不跟着我们一起开火,吃点得了."
"不用."赵军一指旁边的炉子,道:"我老杨大舅这儿有啥,我哥俩就吃啥."
"他一个老跑腿子,能有啥啊?"宋铁民劝道:"你在他这儿住,完事上我们那儿吃,我那伙食还不错."
"不得."赵军摇头,道:"你也干不了两天了,等他们再派来个归楞的小组长,我跟他搭伙."
宋铁民听赵军这话,脸都挎了,他看了一旁的张雪峰一眼,却见张雪峰一脸不善地看着自己.
此时的张雪峰也听明白了,马亮\韩德林\陈兴旺和乔正华,四人因为丢尺被打.而丢尺的木头,是让归楞的给弄丢的.
弄明白了这件事,张雪峰就想起来捶这宋铁民一顿,但赵军刚才暗中拦了他一下,张雪峰才没出手.
"兄弟!"宋铁民凑到赵军身旁,小声道:"咱俩出去说,行不?"
"不用着."赵军拒绝的很干脆,只道:"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
宋铁民眉头紧锁,看着赵军,无奈地说:"这事……不好说啊."
"宋哥!"赵军盯着宋铁民,道:"你比我大八岁吧?咱俩虽然不是一起长起来的,但也是屯亲.再说,还有我李叔那层关系,所以我给你个机会.你要现在说,叫坦白从宽.你要不说,叫啥你自己琢磨."
"军呐,我说."宋铁民心都凉了他心里清楚徐宝山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幕,但如果自己现在不说的话,那赵军肯定是要收拾他了.
赵军刚才说的对,他手下八十多个归楞工人,单却只有五十人,是原来他手底下的.而其余三十人,都是从别的小组暂时抽调过来的.
而赵军在林场的关系,可不是他宋铁民能比的,就连他自己手下那五十人,他都不敢保证,不会有人把真相告诉赵军.
所以,还是像赵军说的,坦白从宽吧.
宋铁民被赵军拉着坐在炕沿边,然后又接过赵军递给他的一颗烟后,点着吸了一口,才说:"这事儿吧,也不全赖我们.就是赵庆祝带的那伙套子,太特么膈应人了.一个个J8撩吊的,天天说他们把头跟这个场长关系好,跟那个场长关系好.我们底下工人看他们不顺眼,就收拾他们.他们头第一天晚上拉回来的木头,我们工人第二天起早到楞场,就……给他们扔楞堆上!完事你们验收的去了,找不着木头,就丢尺了."
"我艹!"得亏中间隔着赵军,要不张雪峰一巴掌就糊在宋铁民脸上了.只见张雪峰从炕上蹦下,被赵军拦住以后,还指着宋铁民骂道:"你特么的,那是收拾他们么?那特么是收拾我们."
"行了,峰哥!"赵军用力把张雪峰推坐在炕上,然后转身对宋铁民道:"宋哥,你可是组长啊!"
宋铁民闻言,脸色瞬间煞白.
他明白赵军这句话的意思,就算这事不是他宋铁民干的,甚至不是他授意的,但他是小组长,他手底下人干的这个事,林场要处理,一定是先处理他宋铁民.
宋铁民抬头看着赵军,一脸乞求地说:"兄弟,哥知道错了,昨天晚上我也骂他们了."
张雪峰正愣愣地看着宋铁民,但感觉赵军手指在自己肋骨上一捅,张雪峰反应过来,便直接起身,指着宋铁民吼道:"你现在骂,有个屁用啊?"
"我……"
宋铁民刚要狡辩,就被赵军打断了,只听赵军说:"行了,宋哥,你啥也别说了.第一次挨揍那俩验收员,有个叫马亮的,那是我们徐组长的徒弟.你这事,兄弟帮不了你了."
"别的啊!"宋铁民一听就慌了,他知道赵军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给自己往上捅啊.想那董志明为了小组长的位置,差点连老丈人都不认了,他宋铁民混上一个小组长容易么?
"兄弟!"宋铁民拉着赵军胳膊,说道:"咱都屯里屯亲的,你可不能这样啊?"
"呵呵呵……"赵军突然笑了,他这一笑,笑的宋铁民心里直发毛.
因为宋铁民想起来,他爹生前曾跟他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是:不怕夜猫子叫,就怕二咕咚坏笑.
赵军除了眉眼以外,脸型\身材,都和赵有财极为相像,看着赵军冷笑的宋铁民,一时间有点恍惚,心肝直发颤.
"宋哥!"赵军轻声叫了宋铁民一声."哎,哎!"宋铁民连声应道.赵军问道:"用兄弟帮你不?"
"用!用!"宋铁民忙道:"咱可都屯里屯亲的,还有我师父那层关系呢."
"是吧?"赵军伸手从身后的炕桌上,拽过号锤子,对宋铁民说:"那宋哥,你听我的不?"
"听!听!"小辫子让人揪着,宋铁民哪敢不听,连连点头道:"兄弟,你说啥,是啥!"
"那行!"赵军挥舞一下手中的号锤,对宋铁民道:"从明天开始,就按我说的做.那帮套户,要有敢扎刺的,我一声令下,你手底下那八十人,就都给我干!"
"行!"宋铁民一咬牙,道:"他们不对,要还敢扎刺,那干他们也没毛病."
"那对呗!"赵军冷笑道:"拿着掐钩\尖杠,就给我干!"
"干!"赵军的身旁的张雪峰也抓过号锤,往半空中一砸,大喊一声,把背对着他的赵军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赵庆祝背着手,自己往楞堆场走去.但听身后传来"吁\喔"的声音,紧接着还有人喊姐夫.
赵庆祝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的小舅子牛国亮.
牛国亮把马车赶到赵庆祝近前,笑着问他说:"姐夫,你猜我捡着啥了?"
赵庆祝心里有事,只应了一句:"嗯?"
"跳猫子!"牛国亮笑着往马车上一指,道:"不谁下的跳猫套子没拴牢,跳猫子带套子下道,让我捡个正着."
说到此处,见赵庆祝还不说话,牛国亮嘿嘿一笑,又说:"姐夫,等晚上歇工了,我把这兔子炖了,咱俩喝点儿."
赵庆祝闻言,只觉得心里烦闷,便没好气地说:"喝个屁啊?都啥时候了?你不长心呐?"
这就是撒邪火,拿自己人撒气了.
但牛国亮对自己这个姐夫一向尊敬,此时也没生气,只问道:"姐夫,咋的了?"
赵庆祝正想跟人说话就把牛国亮带到一旁,把马拴在桩子上,然后把刚才与赵军见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哎呦我艹!"牛国亮一听,顿时大眼一瞪,左手握拳往右手掌心一砸,怒道:"**崽子,给他脸了,还给咱们规定这\规定那的.他是个啥呀?我看他今天要敢不给咱们检尺的?咱们三十多人呢?不给他打飞边喽!"
"那不行啊!"赵庆祝闻言,忙阻拦道:"他们好像有什麽条令啊,咱们要不对,那不占理."
"姐夫啊!"牛国亮懊恼地一跺脚,说:"咱不对,他也不能不给咱们检尺吧?也不能把咱木头撇楞堆上吧?"
"哎呀!"赵庆祝眼睛一亮,看向牛国亮,笑道:"对呀!咱顶多就是没拉到地方,他凭啥不给咱们检尺啊!"
赵庆祝突然觉得身上一阵轻松,当即来了精神,冷笑道:"行,今天下午没事.等明天早晨的,你跟王二儿\王三儿,你们仨先别拉套子了.咱们四个就搁楞堆场守着,我看他要不给咱们套子检尺,我说一句话,咱四个就干他!"
第四百二十六章.长白神兽悬羊血(盟主幽月a加更5/5)
赵军送宋铁民从窝棚出来,就见老杨头守在门口,而两\三米外,站着林木森和徐胜利二人.
"赵技术员!"见赵军出来,林木森和徐胜利急忙迎了过来.
赵军看着二人,微微一笑,道:"咋的?你们也想请我吃饭啊?"赵军此言一出,林木森\徐胜利脸上笑容凝滞,略显尴尬.
徐胜利年纪大,经历的事也多,脸上尴尬转瞬即逝,化作笑脸对赵军说:"赵技术员,我老徐得跟你说一下.今天吧,我们确实没啥准备,但我们已经派人山下去买东西了.明天……"
说到此处,徐胜利一扒拉身旁的林木森,林木森反应过来,忙冲着赵军重重点下头,道:"对,对,明天我们请你和张技术员吃顿好的."
按正理,验收员下楞场的第一天,把头就必须得好酒\好菜招待一番.
可林木森和徐胜利,俩人这半个月都已经招待了四个验收员.特别是那陈兴旺和乔正华,连三天都没混上,就灰溜溜地走了.
所以,林木森和徐胜利一起商量了,再来验收员估计也干不长,所以就别请了.
但今天赵军一来,气场全开,怼得赵庆祝哑口无言,同时也震慑了林木森和徐胜利.
于是,在从窝棚里出来后,二人就一直等在窝棚外,想跟赵军解释一下.
"行."赵军笑着一摆手,似乎很大度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吃饭去吧."
这话说的!
林木森\徐胜利对视一眼,林木森忙转向赵军道:"赵技术员,我们今天虽然没太准备,但也给你们带饭了,你叫着张技术员出来,到我们那儿吃一口."
"不用麻烦了."赵军淡淡地说:"我和峰哥,我们就在老杨大舅这窝棚待着了,我大舅要做饭,我们俩就跟着吃一口."
"赵技术员."林木森闻言,苦笑道:"我马上回我那窝棚,给你端点饭菜过来."
"我也给你送."一旁徐胜利不敢落过,忙道:"我们今天中午是土豆炖茄子\高粱米饭,我这就给你们端去."
赵军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老杨头说:"大舅,你中午不用做饭了."
老杨头哈哈一笑,道:"那大舅借你光了."
赵军一笑,扶着老头进了窝棚,两个把头见状,忙往自己的把头窝棚跑,去给赵军端菜\端饭.
赵军\张雪峰在老杨头的窝棚里吃了口饭,吃完以后连午觉都没睡,就急匆匆地往楞堆场去.
昨天陈兴旺\乔正华就没检尺,再加上今天一上午,这楞堆上就积攒了很多的木头.
赵军和张雪峰到了楞堆场开始忙,一直忙到晚上五点下班,归楞的工人都撤了,他二人还没忙完.但此时,他们都累得腰酸腿疼了.
"不行了!"张雪峰两腿劈开站着,抻直了脖子往后仰,再把右手绕到身后,攥拳捶腰,念叨着:"我都直不起腰了."
赵军也是如此,看看天色已晚,赵军对张雪峰说:"走吧,峰哥,咱俩回去吧."
张雪峰闻言,双手掐腰,环顾周围,说道:"那剩这些木头没检尺呢,咋整啊?"
"明天咱俩起早来,俩小时就给这些活干完了."赵军把钢笔别在账本上,然后把尺杆\号锤一拢,往腋下一夹,对张雪峰说:"现在赶紧回去,躺炕上直直腰!"
"快走!"对于赵军的话,张雪峰是一百个同意,拿着帐本\工具,和赵军踉踉跄跄地往楞场大门口走.
进到老杨头的窝棚,二人和坐在炕桌前包饺子的老杨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把工具往炕里一扔,双双躺倒在炕上.
这火炕被老杨头烧的很热乎,俩人往炕上一躺,只觉后背上一阵火热,让张雪峰忍不住张口哼哼两声.
赵军重生这一年来,经常上山打猎,身体素质倒是比张雪峰要好不少.此时还有力气抬头,看着那包饺子的老杨头,说道:"大舅啊,我俩就不起来帮你了."
"哈哈哈……"老杨头哈哈一笑,道:"躺着吧,孩子,大舅给你俩包饺子吃."
"饺子?"这时,张雪峰才反应过来,舔了下嘴唇,才冲老杨头问道:"大舅啊,饺子啥馅的?"
"角瓜鸡蛋的."老头子拿着刚包好的饺子,举起来给张雪峰看.
等他把饺子放下,老杨头才对赵军说:"角瓜是林木森给的,鸡蛋是宋铁民下午送来的."
说着,老头子使扁匙子搅合一下馅子,笑道:"给我拿六个鸡蛋,我打里四个,剩下俩,明天早晨给你们煮着吃."
"不用."赵军道:"那俩鸡蛋,大舅你煮着吃.明天那俩把头还请我们吃饭呢,我哥俩不缺油水."
"是啊,大舅!"张雪峰也道:"大舅,你自己留着吃吧,这我们哥俩都给你添不少麻烦了."
听赵军和张雪峰如此说,老杨头欣慰一笑,但他没说什麽,只把手里的饺子放下.然后起身下炕,把窗户根底下的木头箱子打开.
老杨头掀开箱里上头的旧衣服,从下面捧出个小坛子来.回到炕桌前,把小坛子放在炕沿边,然后到旁边的架子上,取下两个小碗.
等再回到炕边,老杨头打开系坛子口的麻绳,将盖口的油纸打开,往小碗里各倒了一碗心的酒.
酒很浑浊,像是有什麽东西一样.
"来,孩子!"老杨头喊躺在炕上,累的像死狗一样的赵军和张雪峰,说:"喝口酒,解解乏."
"酒……"张雪峰闻言,挣扎着就要从炕上起身,可他往上一抬身子,却又躺在了炕上.
张雪峰哼唧了一声,说:"大舅,我起不来了."
赵军起身,拿起其中一只酒碗,放在张雪峰脑袋边上,说:"给你放这儿了哈."
"嗯."张雪峰把身子侧过来,去拿酒碗喝酒.
这时,赵军对老杨头说:"大舅,这碗里的酒,你喝了吧,我不会喝酒."
老头子一笑,神秘兮兮地对赵军说:"孩子,你喝吧,这酒跟别的酒,它不一样."
"他不喝,给我!"一听这酒不一般,张雪峰顿时来了精神,冲老杨头伸手说道:"大舅,这好东西,赵军没结婚呢,他喝不了."
"说啥呢."老头子呵呵笑道:"你想啥呢,这不是那个酒."
"哼呵呵……"突然,那张雪峰一阵呻吟,把身一翻,又平着躺下,脸上洋溢起了笑容.
这一幕,可是把赵军给看傻了.
赵军刚要开口,就听张雪峰道:"舒坦,舒坦!浑身舒坦!"
他这一叫,可是把赵军吓了一哆嗦,目光挪向老杨头给自己准备那碗心酒时,有些害怕地问道:"大舅,你这里头放啥了?"
赵军是真害怕了,这头管得不严,山里村屯不少人家都自己种"烟".
只不过,山里人拿它多是治病,像什麽头疼脑热,跑肚拉稀.据说治狗翻肠子,使它那更是药到病除.
看张雪峰这样子,赵军生怕那酒里加了料,再把张雪峰给喝上瘾,可就麻烦了.
听赵军之问,老头子神秘一笑,对赵军说道:"大舅这酒里有好东西!"
说到此处,老头子语气肯定地又说道:"是有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
"对!"赵军忍不住了,点头道:"你买卖这玩意,容易掉脑袋."
"啊?"老杨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冲赵军一摆手,说:"孩子你说啥呢,你大舅能给你喝那玩意么?"
就在这时,那躺着的张雪峰一下子从炕上坐起来了,他双臂向外扩胸,活动了一下再看向老杨头的眼神中,满是渴望.
"大舅!"张雪峰同样问道:"你这酒里放啥了?我这一天累的跟王八犊子似的,喝完你这酒,身上可松快儿了."
赵军惊讶地看了张雪峰一眼,然后也把目光投向了老杨头.
老杨头淡淡一笑,一手把酒坛子抱起,一手拿起那还有酒的碗,递在赵军的手中.
然后老头子走到窗户底下,把酒坛子重新放回到箱子里,使衣服盖上.
等他再回到炕前,侧身坐在炕沿边,看着赵军,笑着问道:"孩子,都说你打猎厉害,抓住过大爪子,也打过猪神.那大舅问你,你打过悬羊么?"
"啥?""啥!"两人两个啥一个疑惑,一个是震惊.
张雪峰疑惑这悬羊是个什麽东西,可赵军却是无比的震惊.两辈子,他都听说过这种动物的名字,但却从未见过.
前一世,他小的时候,他奶给他讲故事,就讲过悬羊的故事.而这故事,是他奶从他爷那里听说的.因为,那老头子,当年打过悬羊!
后来赵军跑山打猎,也曾对这种神秘的动物很好奇,还特意地拜访过几位老猎人.
那些老人有见过的悬羊,也有没见过的.但赵军一直到重生也没见过这种神秘的动物.
不过后来,他曾拿手机上网查过,知道边疆地区有一种悬羊,但赵军回忆起老人们讲过的故事,发现边疆的悬羊,和长白山的悬羊并不相同.
长白山的悬羊,更有神秘色彩.
在网络上,有专家耗费时间\精力寻找悬羊的故事,也有满族老汗努尔哈赤猎杀悬羊的传说.
而这一世,赵军在和徐长林入山打猞猁的时候.曾借住在邢三的地窨子里.记得有一天晚上,两个老头子喝酒,徐长林亲口说过,他有猎悬羊的经历.
但第二天早晨,赵军追问徐长林是,徐长林却咬死说那是酒话,然后对于悬羊的事,就闭口不言了.
如今,再听老杨头子提起悬羊,赵军借着煤油灯昏暗的灯光,看看碗中浑浊的酒水,不禁又想起一个传说.
"大舅!"赵军看向老杨头,有些急切地问道:"这是悬羊血泡的酒?"
老杨头点了下头,笑而不语."哪整的?"赵军忙追问道.
老头子一扬下巴,冲赵军说道:"你喝了,大舅再告诉你."赵军闻言,端起碗,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酒入口,顺喉咙而下,直插到胃,一阵火热.瞬间,热流分成四股,直窜四肢.
霎时间,赵军只觉浑身暖洋洋的,好是舒坦.然后,就觉肩膀\后背\后腰一轻,工作一下午的劳累,瞬间一扫而空.
赵军随手把碗往旁一放,一脸惊喜地转向老头子,问道:"大舅,这酒?"
"厉害吧?"老杨头笑着问道.赵军和张雪峰齐齐点头.
"哈哈哈……"老杨头一指墙角的洗脸盆,笑道:"洗手,帮我包饺子."
"哎!"赵军\张雪峰齐齐应了一声,忙从炕上下地.
当双脚落地的一瞬间,二人又惊讶地对视一眼.刚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他们的两条腿就像是灌铅了一样.
可现在,两个膝盖往下,再无一丝的沉重感,反而轻飘飘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腿一样,走起路来,步步似踩在云端.
洗完了手,赵军上炕,坐在炕里.张雪峰在炕沿边坐下,与老杨头相对.
老杨头擀皮,赵军和张雪峰包饺子.
这俩小子在家的时候,都有人伺候,包饺子都笨手笨脚的.老杨头一个人擀皮,供他们俩包,都绰绰有余.
包饺子的时候,赵军就问老杨头,说:"大舅,我记着你不打猎啊,咋还有悬羊血呢?"
老杨头一手捏皮,一手滚擀面杖,抬头看向赵军,说:"你们屯子,有个宋老歪,你知道吧?"
"宋老歪?"赵军眉头一皱,从他重生以来,还真没在永安屯见过这老头子.但这个外号,他有印象.
因为那宋老歪有病,歪脖子病.左边脸,一直贴靠着左边肩膀头上,不能离开.
赵军想了又想,向老杨头问道:"大舅,这宋老歪,是不是宋铁民他叔啊?"
"对喽!"老杨头一抿嘴,笑道:"他老叔,现在搁青石砬子下面,跟一个姓许的老头子,俩人压的地戗子."
"青石砬子……"赵军知道老杨头刚说的这个地方,这青石砬子周围全是跳石塘,而且跳石塘里多大青石,所以才叫青石砬子.
只听老杨头又道:"这俩老头子,都有独门手艺,那老许头子,专下香獐子套,而且一勺一个.而那宋老歪,他就专抓悬羊."
说到此处,老杨头把擀好的饺子皮甩到张雪峰身前,然后把空着的手抬起,向赵军伸出两根手指,道:"他一年到头,就打一个悬羊,顶多两个.就打一个悬羊卖的钱,他十年都花不了."
"真的啊?"张雪峰一手拿起饺子皮,另一只手拿着扁匙子,却不去?饺子馅,只一脸惊讶地看着老杨头,问道:"那玩意能卖多少钱啊?"
赵军抬胳膊肘,轻轻怼了张雪峰一下,然后他向老杨头问道:"大舅,我听我奶讲,我爷以前追过悬羊,但那玩意根本追不着.还说那玩意,只要有指甲盖那么大的山尖子,它都能踩着跳出去.那玩意,咋能抓得住啊?"
说话的时候,老杨头已将最后一个饺子皮擀完,他?馅放在饺子皮上,然后把皮两边一合,使双手一压,才对赵军说道:"下挑杆子!"
第四百二十七章.赵军!我要到场里告你去!
西葫芦馅大蒸饺,不蘸酱油只蘸醋,再配上大蒜,鲜香可口.
三人吃饭的时候,时不时有套户回来,他们按着赵军今天交代的,纷纷来在窝棚报数.
多少号,拉回来几根木头,张雪峰往纸上一记.一直到过了七点,就不再有套户回来了.
而老杨头等到过了七点半,才从窝棚出去,把楞场大门锁好.等老头子回来,三人熄灯睡觉.
一直睡到听见响动,赵军睁眼一看,老杨头正在穿衣下炕.赵军枕头底下,把从赵有财那里借来的手表拿起一看,此时已经是早晨三点零八了.
赵军伸手把张雪峰推醒,二人穿好衣服,拿着账本工具出了窝棚,去往楞堆场,捡昨天没捡完的尺.
而此时,那三伙套户都已经把马给喂好了.
这就是最辛苦的工作,凌晨两点多就得起来喂牲口.
赵军和张雪峰来在楞堆场,一直检尺到快七点,才把所有的木头都捡完.
而这时,归楞工人都已经在干活了,他们正是按着赵军昨天说的分类,将各种木头分堆摆放.
"赵技术员\张技术员."见赵军忙完,林木森\徐胜利一起走来,徐胜利笑道:"今天中午,咱到我那窝棚,让我和小林尽尽心意.这昨天没请你们吃上饭,我俩心里还挺不得劲的."
赵军闻言,心中暗自冷笑,只道:"吃饭的事是小,我昨天给你们开会前儿说的,你们都告诉套户没有."
"告诉了,告诉了."林木森忙道:"都跟他们交待完了,赵技术员你放心,绝对不带出错的."
"那就行."赵军说完,转过头去,在那边五\六十米外,大树下站着四个人.
其中有三人,赵军都不认识,但他认识一个就够了.那就是赵庆祝!
见赵庆祝带着四人站在树下,赵军知道,今天要有好戏上演了."吁,吁!"
这时,听见赶马号子声,赵军\张雪峰\林木森\徐胜利,还有大树下的赵庆祝和他的三个跟班,所有人都向那驶来的马车望去.
就见套户从马车上跳下,手上发力勒住缰绳,停在赵军等人面前."拉的啥?"徐胜利问道,这是他手下的套户.
套户答道:"柞木\水曲柳."
"送哪个楞知道不?"徐胜利道:"今天早晨还告诉你们了呢?"
"知道."套户又应了一声,才拉着马车往里走.要按以前的习惯,就把木头直接卸在这里了.
等套户牵着马车走了,徐胜利冲赵军一笑,道:"赵技术员,你的指示,我们照办."
赵军闻言一笑,冲徐胜利点了点头.
可在这时,又一辆马车奔这边而来,但那赶车的套户离赵军他们还有很远,就开始喊"吁"了.
等马车停下,那套户远远地看了赵军一眼,然后翻身上了马车,使尖杠垫着东西一撬,车上的原木滚落在地,砸起一阵烟尘.
"验收员,我是72号!"套户冲着赵军这边,牛哄哄地喊道:"来检尺了!"
赵军看了他一眼,喝道:"你要么把那木头给我整楞上去,要不就拉走."
赵军此言一出,套户转头向那大树下望去.大树下的赵庆祝,对身边人说了一句话,四人就向这边走来.
看到这一幕,赵军转身,冲身后喊道:"归楞的!归楞的!都给我过来!"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噼啪声响,就见一个个楞堆上,归楞工人拿着尖杠\掐钩,呼呼啦啦向赵军身后聚来.
刚把袖子撸起来的赵庆祝见状,忙张开双臂,拦住身旁几人.
而他手下,那个刚卸完木头的套户,看到这一幕,连马和马车都不要了,撒腿就往赵庆祝身前跑.
楞堆场前,瞬间形成两帮对峙.一伙以赵军为首,八十多人,一个个手拿尖杠\掐钩.另一伙,以赵庆祝为首,五个人赤手空拳.
"你……"赵庆祝懵了,但他强压住心中恐惧,遥向赵军问道:"你要干啥?"
赵军没理他,而是头也不转地喊道:"来几个归楞的!"
赵军话音刚落,身后人群中走出四个归楞工人,他们手里都拿着掐钩\尖杠.
赵军往前一指,道:"把他卸下来那木头,给我扔楞堆上去!"
四个工人听命上前,赵庆祝等人眼看着四个工人把木头弄走,可却被赵军身后的阵势所慑,不敢上前.
"赵哥!"那套户喊了赵庆祝一声,此时的套户又怕又急,他怕赵军带人揍他一顿,但也心疼自己拉来的木头就这么被充公了.
赵庆祝上牙一咬下嘴唇,上前一步,冲着赵军说道:"赵……技术员,你过分了吧?"
哪怕很愤怒,但赵庆祝还是没敢直接叫赵军的名字,指着那被归楞工人们弄走的木头,问道:"我手下套户,就算没按要求来,你也不能这样吧?"
"我咋样啊?"赵军一笑,问赵庆祝道:"昨天让你回去看规范条例和十项规定,你看了么?"
"我……"赵庆祝气势瞬间又弱了回去.
赵军冷笑往楞场大门口一指,道:"所有木头进楞场,都得顶到楞头,你不顶,你把木头卸这儿,别人咋办?因为你这一条臭鱼,腥我们一锅汤啊?"
"那你也不能不给我检尺啊?"赵庆祝强挺着,大声道:"我们套户辛辛苦苦拉回的……"
赵军一扬下巴,冲他道:"你打我呀?"赵庆祝:"……"他倒是想,但是他不敢.
赵军又道:"你可以到场里告诉我去,你看看我这么做,过杠不?"
赵庆祝被气得手直哆嗦,但听赵军说:"你这熊样的,我给你讲啥都白讲.但我告诉你哈,你手底下套户再瞎整,我让他们全白干!"
说完,赵军转身对众工人说:"都听着哈,这些拉套子的,谁要乱整,你们就直接给他拉那木头扔到楞堆上去!听见没有?"
"听见了!"
八十多归楞工人喊的不齐,但声音洪亮,震得赵庆祝脸色苍白.赵军转身,带着张雪峰找了根木头,坐在上面对账.
徐胜利看了赵庆祝一眼,转身对赵军喊道:"赵技术员\张技术员,一会儿中午上我那窝棚,我跟小林请你吃饭."
"行!"赵军回应道:"谢谢徐把头,谢谢林把头."
"赵军呐!"宋铁民在一旁也喊道:"我们归楞的,明天中午也请你们吃饭哈."
"好嘞,宋哥!"
听几人一唱一和的,可是把赵庆祝气得咬牙切齿.这时,那刚才卸木头的套户,小声对赵庆祝说:"赵哥啊,这咋整啊?"
赵庆祝重重地呼了两口气,才对套户说:"按着那技术员说的,木头都顶到楞头,该哪个楞归哪个楞."
这套户闻言心里很是不满,而且是对赵庆祝有所不满,因为一早赵庆祝特意告诉他们,谁拉木头回来,随便卸,不许听别人的.
这回可倒好,白忙活一早晨.
但想想赵庆祝的背景,套户只能忍气吞声,赶着马车走了.
"姐夫!"这时,赵庆祝的小舅子,牛国亮问赵庆祝道:"我们咋整啊?"
"还咋整啥呀?"赵庆祝没好气地说:"赶紧套车拉木头去吧,咱还能打过人家是咋的?"
"那就这么完了?"牛国亮往赵军所在的方向瞪了一眼,才对赵庆祝说:"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我也咽不下去!"赵庆祝说:"我现在就回去,看那个什麽条例,等我抓住他错的,我特么上保国那儿告他去!"
中午,林木森和徐胜利安排饭,赵军和张雪峰去了饱餐一顿,但就连好酒的张雪峰,也没喝酒.
因为他知道,这楞场里危机四伏,一个不慎就翻不了身了.下午,赵军和张雪峰继续到楞堆场检尺.
这回,不管是哪个拉套子的,都按着赵军规矩来,使得楞堆场里工作秩序井井有条.
可就在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牛国亮拉着一根椴木回来了,他按着分类,把木头拉到楞场以后,才大声喊道:"我83号,技术员,检尺啦!"
八十套户,八十个号.后三十个号,都是赵庆祝手底下的套户.
正好赵军离这楞堆较近,他先瞅了一眼牛国亮,想起早晨就是他跟在赵庆祝身旁.然后,赵军再瞅了一眼那椴树,心中不禁暗自发笑.
赵军心想:"能不能把那姓窦的拉下水,就看这根木头了."想到此处,赵军喊道:"峰哥啊,峰哥!"听到赵军叫自己,张雪峰忙放下手头的活,向这边跑来.
张雪峰到近前,深深地看了牛国亮一眼,才问赵军道:"赵军咋了?"
赵军一指那根椴木,对张雪峰道:"峰哥,你把这根木头捡了."
赵军不捡,却指使张雪峰来检尺,牛国亮见状,心中暗道:"这**崽子,真特么能装!"
而张雪峰却感觉这其中有事,他往旁一看,当即一愣,心中想道:"哎呦!喇叭头啊!"
喇叭头,顾名思义.
这根椴木的一头,就像个喇叭一样,一头很粗,往上很细,但到中间的时候,又变粗了.
这样的木头,因为一头像喇叭,所以叫喇叭头.
张学峰知道赵军必有深意,就拿着尺杆子上前,先量那喇叭头,量完对赵军说道:"4.60."
赵军闻言,指着这根椴木那由细变粗的中间部分,对张雪峰说:"峰哥,量量中间."
张雪峰也不说话,默默地按赵军说的去办.
可一旁的牛国亮不干了,当即上前就要去拽张雪峰,嘴里嚷嚷着:"量中间干啥呀?不都量大头么?"
此时张雪峰已经量完了,他也没理牛国亮,只对赵军说道:"4.54."
"4.60\4.54."赵军似乎在心里默算了一下,然后问张雪峰说:"65号,你给他记4.56."
"好嘞!"张雪峰答应一声,当即拿起号锤,直接直接在木头上打了五个6..
"哎!"这时候,牛国亮就不干了,他怒视赵军问道:"我特么这是4.60的木头,你凭啥给我记4.56啊?"
赵军一指那木头,对牛国亮说:"你这是喇叭头,你没看那块儿那么细么?这就得量量中间,均一下尺."
"啥玩意啊?"牛国亮当时就不干了,指着赵军吼道:"你特么少给我俩说这没用的,你特么就是整我们呢吧?"
"啪!"赵军甩手就一巴掌,把牛国亮的手拍到了一旁,"你特么跟谁说话带啷当呢?谁特么惯的你毛病?"
"我艹……"牛国亮口中骂骂咧咧地就要奔赵军来,一旁的张雪峰手疾倍“看”小说,上前伸手一抓牛国亮肩膀,脚下一绊,直接撂倒.
"哎!干什麽呢?"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的赵庆祝,怒吼着向这边跑来.
在赵庆祝身旁,还有五个他手下的套户,他们倒不是在这儿等着打架的.而是要下班了,套户们拉完这一趟,就不再往里山里去了,跟把头聚在一起对对账.
见赵庆祝带人过来,这回都不用赵军招呼,宋铁民便带着一众归楞的,就围了过来.
"干啥?干啥!"一见又是这样,赵庆祝心里又是无奈,又是生气啊.
他心里有气,但再生气,他们这几个人,还能干过这帮归楞的么?找揍,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啊?
听见自己姐夫的声音,牛国亮瞬间有了主心骨,他从地上爬起,扑到赵庆祝面前,磕磕巴巴地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在他给赵庆祝讲经过时,赵军听着都累,心想这没文化是不行,要李如海在这儿,就这事能给你讲的绘声绘色.
赵庆祝大概听明白了牛国亮的话,只觉得自己抓住赵军的毛病了,强忍着心中笑意,问牛国亮道:"那根木头呢?"
"这儿呢!"这时的牛国亮也来了胆气,他把众人分开,带着赵庆祝来在那根椴木前.
赵庆祝看了一眼,告诉身后的四个套户,说:"来,把这木头给我搬下来!"
听他此言,宋铁民就要上前,这木头归了楞堆,就归他们管了.可赵军却伸手,把他拦了下来.
这时,赵庆祝转头,看向赵军问道:"赵技术员,这木头检尺4.60."
赵军闻言,纠正他道:"大头,4.60."说大头俩字时,赵军还加重了语气.
可赵庆祝哪听明白了这些了,他狠狠盯着赵军,大声道:"那你咋记得账啊?4.60的木头,你们给我记4.56?"
这两句话出口的一瞬间,赵庆祝只觉得浑身一阵舒爽,仿佛这两天被赵军压至的郁闷,全都一扫而空.
"呵!"赵军冷笑道:"让你回去看规范条例,你也不看,啥也不是!"
以前赵军说这句话,确实没学习的赵庆祝因为心虚,也就忍了.
可此时,赵庆祝只觉得自己有理,当即跳脚指着赵军,吼道:"你敢特么扣我们套户的尺!赵军!我要到场里告诉你去!"
第四百二十八章.翻山李宝玉 多嘴李如海(月票加更1/16)
赵庆祝还真是条汉子,虽然没敢动赵军一根汗毛,但他说话算话.
说要到场里告赵军,他第二天一早就让牛国亮赶着马车,拉着他来在了永安林场.
他到林场的时候,已经是上班的时间了.赵庆祝跟人打听了一下,就来在了林场办公楼,找到了窦保国.
赵庆祝一见窦保国,就说抓住了赵军的小辫子.具体就是赵军扣他们尺,本来是4.60的木头,硬给扣成了4.56.
"真的?"窦保国一听,心里不免有些激动,他当初想派赵军去新楞场,只因为赵军是周建军的小舅子,如果赵军犯错,就可以将其错误放大,然后再狠狠地做文章.
可让窦保国没想到的是,赵军昨天才下楞场,今天就犯了错误.
但正因为是没想到,窦保国还有些怀疑,便和赵庆祝再三确认道:"你确定那木头是4.60?"
"确定!"赵庆祝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昨天晚上不放心,又到楞堆场去了,拿尺量了好几遍,是4.60."
"那就好!"窦保国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又问赵庆祝说:"那小技术员咋打的号?"
"我一个个数过了!"赵庆祝言辞凿凿地答道:"他使号锤子,在那木头上,打了五个6."
赵庆祝话音刚落,窦保国顿时面露喜色.他以前是文职,还真没干过活,但在来赴任以前,窦保国特意找人请教过.而且规范条例啥的,他都背的滚瓜烂熟.
窦保国知道,打五个6,就代表是56.而要是46的话,那就应该打四个6.
4.60的木头,给打成了4.56了,而且还是故意为之,这错犯的没跑了.
就在窦保国暗自窃喜的时候,李超群端来了两杯水,一杯放在窦保国面前,而另一杯则被他递给了赵庆祝.
"跑这一道儿,给我渴的."赵庆祝接过水杯,感觉水温还可以,拿过来咕咚\咕咚就干了.
赵庆祝喝完,毫不客气地把水杯递给李超群,说道:"再给我倒一杯."
李超群接过杯子,却没动地方,而是问赵庆祝说:"赵师傅,那木头还在楞堆场呢吧?"
"是啊,哥."这时,窦保国也反应过来,忙向赵庆祝问道:"可别等那小子反应过来,在把那根木头整走啊."
"你就放心吧."赵庆祝伸巴掌往窦保国腿上一拍,道:"我派了八个人,两班倒,就看着那木头."
"哈哈哈……"窦保国抬手在赵庆祝肩膀头子上一拍,道:"行啊,哥,真有你的,这回你可是帮我大忙了."
赵庆祝也呵呵一笑,然后转头看到端着水杯,站在一旁傻笑的李超群,当即没好气地说:"你傻乐啥呢?赶紧给我倒杯水呀!"
"哎,哎!"在场长面前,李超群不敢怠慢,可当他转过身去,却嘎巴着嘴,无声地骂起了赵庆祝.
见李超群走了,赵庆祝才对窦保国说:"兄弟,你是不知道啊,那小子太特么不是东西,我特么的昨天都想揍他了!"
"那你咋没揍他呢?"窦保国笑道:"你先揍他一顿,完了我再收拾他,这多好啊."
"这个……"赵庆祝忙转移话题,对窦保国说:"别说这个了,兄弟,你赶紧收拾他吧.哪有这样的呀,正事不干,就祸害我们这帮套户."
窦保国听着赵庆祝这番话,却是笑了.
"兄弟,你别光笑啊."赵庆祝道:"就这样的验收员,你不得给他开了?"
窦保国笑着对赵庆祝说:"哥,这事……你别跟我说呀."
"啊?"赵庆祝一怔,瞪大了眼睛问道:"兄弟,你说啥呢?你是我兄弟,还是生产场长,我不跟你说,我还能跟谁说啊?再说了,不是你……"
窦保国抬手,拦住赵庆祝接下来的话,对他说道:"哥,我这最里面那间办公室,是我们林场书记周春明的办公室,他现在就在那屋呢."
赵庆祝皱眉看着窦保国,连李超群给他递来的水都没接,只问窦保国说:"你让我找他说去?"
窦保国笑道:"哥,那个叫赵军的小技术员,是这周书记儿媳妇的娘家弟弟."
"啊!"赵庆祝一听,面露笑容,道:"兄弟,你要这么说,那我就明白了."
说完,赵庆祝转过身,看了李超群一眼,然后把桌上的水杯拿起,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赵庆祝喝完水,便从沙发上起身,就往门口走.
赵庆祝开门\出去,来在走廊里,扯着嗓子就喊:"哎呀!林场技术员欺负人啦!林场技术员扣套户尺啦!有没有人管呐!"
周春明正在屋里办公,只听外面呜嗷喊叫的,便叫他秘书出去看看.
可秘书一开门,看到窦保国\李超群也在,心里顿时一突,便关上门走到周春明的办公桌前,小声道:"周书记,窦场长也在呢."
"嗯?"周春明闻言,握笔的手往下一扣,把插在钢笔屁股上的笔帽摘下,带在笔尖前,然后他放下钢笔,起身走到门口,开门从办公室里出来.
周春明从门里踏出,就看见了挥臂喊叫的赵庆祝\一脸奸诈的窦保国,还有暗自窃笑的李超群.
周春明身上的气势,可不是窦保国可比,当看到他的一瞬间,赵庆祝顿时消停下来.
这时,就听周春明喝问道:"这是闹什麽呢?"
见赵庆祝没说话,窦保国忙走到周春明身前,替赵庆祝把事情描述一遍.
一听是赵军犯了错误,周春明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窦保国要干什麽.但听窦保国说,赵庆祝告赵军的原因,是因为赵军无故扣尺时,周春明便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昨天赵军下楞场以后不久,周建军就来找过周春明,和周春明说了一些事.
而周春明虽然和赵军接触的不多,但就赵军在他家住的那几天来看,周春明就知道这小伙子性子稳重,绝对不会胡来.
见周春明也不言语,窦保国脸色一沉,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周书记,你说这帮验收员哈,下楞场去,就跟人家套户发生矛盾.前两天又去两个,还是不行.这回这俩更好,还扣上人家尺了."
"是么?"周春明向赵庆祝问道.
赵庆祝看向周春明时,有些紧张,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窦保国又在一旁加杠说:"周书记呀,这帮验收员,要再不管,可不行啦.这要影响了生产,耽误了建设,这责任谁能负得起呀?"
周春明瞥了窦保国一眼,问道:"你是生厂场长,那你就处理呗."
"这可不行啊!"窦保国装模作样地说:"我这刚来没几天,威望也不够,跟你当生产场长那时候,可是没得比?"
周春明知其来者不善,便问道:"那你啥意思呢?"
"我意思是咱们抓个典型."窦保国道:"咱们今天……啊,对,咱们下午有会.要不这么的吧,咱们明天早晨,上新楞场去到那儿看看,到底什麽问题,该处理谁,就处理谁."
说到此处,窦保国又向周春明问道:"周书记,你看我这么安排,行不行?"
周春明淡淡一笑,道:"你都安排完了,还让我说啥呀?""啊?"
窦保国一怔,但听周春明道:"那么就这办吧?明天早晨上班,咱俩碰头就去."
"行!"窦保国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对着赵庆祝道:"赵把头啊,刚才我和周书记说的,你也都听见了哈.你先回去继续生产,验收员要有问题,我们明天去就处理他,但你生产不能停啊!"
"是,是."赵庆祝忙不迭地答应道:"我这就回去生产."
周春明看这表兄弟演戏就烦,转身进了办公室,一个电话就打到了后勤.
而窦保国送走赵庆祝后,自己回到办公室,也打了一个电话.但他这个电话,直接打到了林业局.
在接线员帮他接通以后,窦保国面带笑容地说:"楚局长啊,我,永安林场的窦保国啊……我们这边已经开始生产……对,对,我们修路……我想问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啊,要有时间,来我们检查检查工作……后天呐?那后天也行!"
窦保国撂下电话以后,看着电话机,脸上笑容久久不减.
林场车队,周建军找到了李宝玉,把他拉到一边,二人窃窃私语了几句.
五分钟后,李宝玉自林场大门狂奔而出.新楞场.
工人们干的热火朝天,赵军和张雪峰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眼看着快十点了赵军招呼张雪峰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这时,宋铁民走过来,凑到赵军身旁,小声说道:"赵庆祝一早就走了."
"嗯."赵军点头,说:"他前脚走,老杨大舅就来告诉我了."
"啊!"宋铁民一想也对那老头专业看大门的,对这种事自然是了如指掌啊.
这时,张雪峰在一旁笑着问赵军道:"他是不是上场子告你去了呢?"
"那肯定的!"赵军笑道:"他昨天不是说了么,他要不告我,他是我揍的."
张雪峰一听也笑了,然后又问赵军说:"那你说,那个……那个姓窦的能不能信他的?"
"肯定信啊!"不等赵军说话,宋铁民就一指那被单独摆放在一角,还有专人看管的椴木,小声道:"我估计呀,赵庆祝都不知道这木头是咋回事."
"呵呵."赵军忍不住呵呵笑起来,他这一笑,旁边的宋铁民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宋铁民虽然不是验收员,但他常年和验收员打交道.他清楚,一般的木头,量大头就完了.可像这种喇叭头,因为大头往下是极细的一段,所以在量完了大头以后,还得量一下中间,然后再均尺.
像这截椴木,大头是4.60,而中间是4.54,二者平均一下,就是4.57.
可验收的尺寸只有2\4\6\8\0,号锤子砸不出那个7,所以就只能记作4.56或者4.58.
而这个4.56和4.58,也不是随便打的.
如果是硬杂木,像水曲柳\棹树\色树\榆树,这些可以打4.58.
但椴木,属于软杂木,只能打4.56,不能打4.58.所以,赵军的做法,一点毛病都没有.
这官司就算打到天边去,也怪不得赵军.
这些,宋铁民都懂.他也看明白了,赵军是要借着这个喇叭头,收拾赵庆祝,甚至要收拾窦保国.
但让宋铁民心惊的是,这个喇叭头进场,完全是个巧合.
可就是这么一个巧合,便被赵军巧妙利用上了,这份能耐在宋铁民看来,虎父无犬子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厉害了.
继续干活,等到过了十一点的时候,宋铁民又来找赵军和张雪峰.
这次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昨天早就说好的,宋铁民今天中午要请赵军和张雪峰吃饭.
宋铁民亲自来请,赵军和张雪峰也不好拿把,二人收了工具\账本,跟着宋铁民往他那窝棚去.
可刚出楞堆场,就见一个大高个子朝这边飞奔而来.
"呀,宝玉!"赵军一看是李宝玉,连忙迎了过去.而宋铁民是李大勇的徒弟,又在一个屯子住,哪能不认李宝玉呀,于是便紧随赵军而去.
"哥哥!"李宝玉直接扑到赵军身上,他个子高出赵军一头,压在赵军身上,大口地喘着气.
一看他这样子,赵军就知道他是从楞场跑来的,当即抚着李宝玉后背,给他顺着气道:"快,快,缓口气,缓口气."
"哈啊……哈啊……"李宝玉大口喘了几下,强顺匀了气,才在赵军耳旁小声嘀咕道:"姐夫让我来的,明天周大爷和姓窦要来,姐夫问你有没有底儿?"
赵军同样小声回应道:"告诉姐夫放心,让他转告周大爷,那是根椴木,还是个喇叭头!"
李宝玉把赵军的话记住,然后松开了赵军,冲旁边的宋铁民打招呼道:"宋哥也在呢?"
然后,李宝玉还对张雪峰点了点头.
"宝玉啊,累了吧."宋铁民对李宝玉还是很关心的,他对李宝玉道:"走,上我窝棚喝口水,歇一会儿."
四人来在宋铁民的窝棚里,李宝玉连干了两大碗水,然后起身就要离去.
宋铁民要他吃饭,李宝玉都不干.赵军知道,李宝玉是着急回去给周建军送信,于是便和宋铁民\张雪峰一起,将李宝玉送到了楞场大门口.
"宝玉啊!"在李宝玉临走前,赵军对他说道:"明天早晨,你上班的时候,把如海领出来,给他送我这儿来."
"啊!"李宝玉虽然不知道赵军要干什麽,但却知道此时不是问话的时候,便答应下来.
然后,李宝玉和赵军等人告辞,他也不走车马道,只往旁边一蹿,就上了山坡.
然后就见李宝玉灵活的林子间穿梭,有时脚下有绊,李宝玉就揽一下旁边的大树,稳住身形,但脚步不停!
看到这一幕,张雪峰差点被惊掉了下巴.
而同样吃惊的不只是他,这时有个套户回来,他好像是徐胜利手下的套户,在跟赵军打了声招呼后,问赵军道:"赵技术员,那小伙子你们认识啊?"
"嗯!"赵军点头说:"我弟弟."
"哎呀!"那套户冲赵军一挑大拇指,道:"赵技术员,你弟真厉害呀,在那林子里跑,都赶上狍子了."
"哈哈……"宋铁民闻言一摆手,笑道:"你可拉倒吧."
"真的!"套户往下坡一指,道:"我从下头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他搁我前面,然后他嗖一下子,蹿陡橛子上去了!"说到此处套户还往身旁一比划,道:"那一米多高的陡橛子,他蹬腿就上去了!"
这套户又不认识李宝玉,说的当然不会是假话,他看见了李宝玉也是真的.
赵军呵呵一笑,他知道这不算什麽.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年过年的时候,林场会和镇里供销社合作,引进一批电视机\收音机,然后以内部价,出售给林场员工当福利.
等再过几年,随着包青天的热播,五鼠\御猫家喻户晓,而且还有那句:钻天鼠身轻如燕,彻地鼠是条好汉.
然后永安屯就有好事者,也编了一段顺口溜,什麽翻山鼠李宝玉,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多嘴鼠李如海,多嘴多舌,妻嫌子弃.
这编的还挺押韵
但他却因为嘴欠,第二天就被李宝玉追着打.但跑,他还能跑得过翻山鼠么?
然后没过几天,屯子里就传他到邻村搞破鞋\接济永利屯寡妇的谣言.
结果,他被他媳妇娘家三个哥,一顿胖揍.
第四百二十九章.赵军三打窦保国(求月票)
宋铁民的窝棚里.
三人吃着饭菜,赵军却趁机向宋铁民问起了悬羊的事.
昨天晚上,老杨头说了,那酒坛里的悬羊血,就出自宋老歪之手.
而宋老歪无儿无女,赵军就想问问宋铁民,他知不知道有关悬羊的事.
一听赵军问起这个,宋铁民把筷子一撂,刚放进嘴里的肉块嚼两下就咽了.
然后,他对赵军说:"你要问这个,我还真听我老叔说过."
听宋铁民如此说,赵军\张雪峰不约而同地把筷子放下,听宋铁民道:"咱们55大班往上顶,一直顶到上头,有片青石砬子,就那儿有悬羊."
"这我知道."赵军一拦宋铁民,道:"宋哥,你说点我不知道的."
宋铁民道:"悬羊,两个犄角都向后边弯弯着,它晚上睡觉,就往树上一蹿,俩犄角挂树杈上,悠荡着睡."
"那它咋下来啊?"一旁的张雪峰忍不住问道.
"悠荡下来."宋铁民拿手给张雪峰比划,道:"它天天挂那一个杈上睡,时间一长,这根树杈都撸秃噜.不光没有叶子,连树皮没有,磨光溜的."
说到此处,宋铁民拿起一根筷子,横着展示给二人看,然后说道:"就筷子这么细的山棱子,悬羊踩着就能过,六\七十米,它蹬腿就过去!"
"宋哥!"赵军问道:"我听说抓悬羊得下挑杆子?"
挑杆子,也是打小围的一种,但和下套子\下拍子比,更冷门.
是选一棵活着小树,不挖根\不破土,只将其枝\杈\顶都削掉,然后将其顶头压下,弯成弓形.
顶头触地,设置机关,若有猎物踩中机关,树头弹起,使树干恢复直挺的一瞬间,拽着猎物腿,将其倒提起来.
下挑杆子,前期操作容易,但难就难在设置触发机关上.
听赵军一问,宋铁民反而一愣,惊讶地问道:"你咋知道呢?"
赵军一笑,未答反问:"宋哥,我听人说,你家老叔搁山里抓悬羊,一年能不少卖钱啊."
"嗯呐!"宋铁民一努嘴,点头应道:"咱也不知道,那玩意咋那么值钱."
说到此处,宋铁民顿了一下,说:"我听我叔说过,悬羊吊起来以后,那血全都倒流,然后一割脖子,血呲呲的,就接坛子里了.完事把那血晾干了,掰一小块哈."
宋铁民说着,给赵军\张雪峰比划了手指盖那么大一块,然后道:"那年我老叔给我爸一块,正赶上我爸喝多了,随手就给那小块血,扔那个大酒桶里了.然后,你就看哈,一道血线,直着,刷地一下,就到底了!"
"真的呀!"
张雪峰一脸惊讶地看着宋铁民,宋铁民拿起筷子,一边吃菜,一边点头.
而一旁的赵军,却是没动筷子.他想起了上辈子,曾经上网查过有关悬羊的事.记得有个传说,是说满族老汗努尔哈赤早年征战,身上大小创伤无数,身体日渐虚弱.
但有一日,他在长白山猎得一悬羊,取悬羊血饮用后,内伤痊愈,便引兵再犯辽东,却不想被袁崇焕拿红衣大炮给崩了.
而且,还有一个传说,是曾经的东北王也曾猎得一悬羊.其子与其同饮悬羊血,后来虽五毒俱全,却也能长命百岁.
赵军知道,这些都是传说.但在此处往东南的双马架林场底下,有一个很小的供销社.
在这个供销社里,有两个员工,都配半自动.关键是他们在那里,什麽都不卖,但只收一样东西.
他们收的,就是悬羊血!
这时,赵军冲宋铁民一笑,道:"宋哥,啥时候你上宋老叔那儿去,把我也带着呗."
"行啊,那没问题."宋铁民说完,就招呼赵军道:"快,吃菜."
等吃饱喝足,赵军\张雪峰要回老杨头的窝棚睡觉.临走前,宋铁民将他二人送到门外,然后忽然拉住赵军.
赵军看了一眼宋铁民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宋铁民急忙把手松开,然后就听赵军问道:"宋哥,咋了?"
宋铁民小声问道:"小军呐,咱都屯里屯亲的,还有我师父那层关系.你看,你宋哥就是个小组长……"
宋铁民一开口,赵军就知道他想说什麽,所以不等他说完,就将其打断道:"而且,你还是个犯了错误的小组长!"
"我……"宋铁民脸上表情一滞,已经到嘴边的话,又被他硬咽了回去.
他一副可怜相的看着赵军,却听赵军道:"宋哥啊,你手底下人要不扔那些木头,这里没有你的事.但你现在裤腿子上粘泥了,那你再想抽身,可就难喽."
赵军说完,背着手就往前走.
宋铁民一脸苦涩,心知自己只能跟着赵军一条道跑到黑了.可当他向赵军望去时,见其背影,忽然想起了那趿拉着鞋\背手在村里晃荡的赵有财.
一时间,宋铁民有所感悟:这就是个小咕咚!
中午休息完,赵军继续回楞堆场工作.而且,一到楞堆场,他就看到了亲自看守那根椴木的赵庆祝.
赵军呵呵一笑,继续着自己的工作.下午忙完,回窝棚吃饭\睡觉.
第二天早起来,赵军就着腌黄瓜,连吃了三碗大碴子粥,两块两合面发糕.
吃完,赵军对老杨头说:"大舅啊!把你那酒给我倒一口呗.""大舅,我也要!"一旁的张雪峰跟着蹭酒.
老杨头闻言一笑,开箱子\拿坛子\解绳子,再倒酒.一碗心酒,大概三\四钱的样子.赵军一口酒下肚,全身暖洋洋的,而且十分轻松.
就在这时,窝棚门开了,赵军抬头一看,李如海正站在门前.有清晨的阳光,自李如海身后照进屋里,衬得李如海光芒熠熠.
"大哥!"李如海两步蹿到赵军面前,兴奋地道:"大哥,我来了!"
"哈哈哈……"李如海一到,赵军心里更有底了,他拉着李如海,给他介绍老杨头,道:"这是老杨大舅,叫大舅!"
"大舅!""哎,好孩子,吃饭没有呢?"
"吃完了."李如海冲老头一笑,然后对赵军说:"我哥今天有活,他着急走,他就没进来."
"嗯,他走吧."赵军对李如海笑道:"一会儿你就在咱大舅这窝棚里待着,瞅着点外头,要看见有吉普车进来,你就跟着车后边往里头走.然后,你等看见你周大爷走,你就出去追车.你坐他车,等到林场以后,发挥你特长,把你在这儿看见的事,往出说!"
听赵军如此说,李如海眼睛一亮一亮的,小脸上满是兴奋,重重点头道:"大哥,我知道了!"
专业人士,不需要做什麽保证,因为人家本身就是保证!
赵军起身,揉揉李如海的小脑袋,嘴里嘀咕着:"这孩子长个欠揍的脑袋,但有时候还挺有用."
赵军声音\语速快,所以他说的什麽,李如海没太听清楚.于是,这孩子抬起头一脸天真地问道:"大哥,你说啥?"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我说啊,我这挺大个人,有事还得麻烦你."
"大哥,你别这么说啊."李如海像个小大人一样,摆手道:"咱不都一家人么."
听他这么说,赵军心里突然有了一丝惭愧,但却转瞬即逝,只对李如海说:"那你好好在这儿待着,别给大舅添麻烦哈."
在听李如海答应以后,赵军和张雪峰拿着账本\工具,一起到了楞堆场!
等到楞堆场,赵军笑了!在旁边大树下,坐着三十多人!而为首的,正是赵庆祝!
"呦!"赵军并不在意,反而很随意地问道:"这咋都不干活了呢?"
"不干了!"赵庆祝大手一挥,大声喊道:"验收员随便扣尺,我们套户不服!我们停工!我们停产!"
"哈哈哈……"赵军不怒反笑,然后摇了摇头,看向旁边林木森\徐胜利,问道:"林把头\徐把头,你们手底下的套户呢?"
"我们干!"林木森道:"我感觉赵技术员你做的没有问题."这是个聪明人!关键是,人家懂业务!赵军闻言一笑,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拿着工具过去检尺.
就这样,一直等到十点四十多,一辆大屁股吉普开进了新楞场!
车上坐着四个人,驾驶室里,坐的肯定是司机.而副驾驶上,坐的是验收组组长徐宝山.
后座上,左边是生产场长窦保国,右边则是林场一把头周春明.
当汽车开进楞场大门的一瞬间,把大门的窝棚里一直往窗外张望的李如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对老杨头说:"大舅,我走了哈,咱爷们儿有机会再唠."
"哎!这就走啦!"也不知道李如海跟老杨头都说啥了,这老头一听李如海要走,竟然有些依依不舍\意犹未尽.
当汽车停在楞堆场前的时候,赵庆祝起身向汽车走去.而赵军\张雪峰\宋铁民\林木森\徐胜利,也都是如此.
"这都干啥呢?"窦保国脚一落地,就指着那坐在一旁,不干活的套户,大声质问道:"这咋都不干活呢?啊?耽误了生产,谁负责任?"
"场长啊!"赵庆祝高呼一声,悲痛万分地喊道:"你们验收员欺负人呐!不让我们这些套户活啊!"
"哪个验收员?"窦保国目光只落在赵军脸上,却高声问道:"谁?出来!"
"我!"赵军看着窦保国,毫不示弱地大声应道:"咋的?"
"你还挺横!"窦保国一瞪身旁徐宝山,喝道:"你们这技术员什麽玩意?"
徐宝山淡淡一笑,看着窦保国,半点也没退让地反问:"我们技术员咋的了?窦场长你说清楚!"
"咋的?"窦保国一指赵军,对徐宝山道:"人家套户昨天拉的木头,4.60的,他检尺给人记4.56."
赵军急向窦保国走了两步,喝道:"你指唤谁呢?"
"我指唤你呢!咋的?"窦保国吼道:"你出了错,你还这么横?我跟你说,你能干就干,你不能干,就赶紧滚蛋!"
"啪!"赵军甩手,把尺杆子抡飞,尺杆子打在旁边楞堆上断成两截,徐宝山见状,忙过来拦住赵军,但听赵军大声回应窦保国道:"你是个啥呀?我干不干的,我又没犯错,你是场长,你也管不着我!"
"你特么还没犯错?"窦保国怒道:"你不犯错,人家能告你么?"这时,徐宝山抓住赵军,问他道:"赵军呐,咋回事啊?"
"啥咋回事啊?"窦保国上前,伸手一拽徐宝山,道:"这还问啥了?那木头都搁那儿放着呢?"说完,他转身问赵庆祝道:"那木头呢?"
"这儿呢!"赵庆祝领着众人,来在那根椴木前,徐宝山从张雪峰手中拿过尺杆子,看了窦保国一眼,然后到椴木大头这边,亲自拿尺杆子一量.
见徐宝山亲自动手,得到过赵庆祝再三保证的窦保国也不怯场,硬气霸道地向徐宝山问道:"多少?你自己说?"
徐宝山语气淡然地答道:"4.60."
徐宝山此言一出,窦保国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个箭步来在椴木前,定睛一看那上边打的五个6印,跳脚指着赵军就叫嚷道:"人家4.60的木头,你凭啥给打4.56?你小小年纪,你特么不学好,你瞎扣人家套户尺,你整得三十多张套子停工,你耽误了生产进度,我特么直接开了你!"
窦保国喊完,就发现赵军很平静地看着他,窦保国一怔,但听赵军问道:"你瞎呀?"
窦保国被骂的一愣神,但很快反应过来,指着赵军,气的脸都红了.
他好歹也是一场场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手下的技术员骂,脸上哪还挂得住啊?
于是,窦保国扯着嗓子就喊:"你说谁瞎呢?我特么开除你!"
"你瞎!"赵军一指那根椴木,喝道:"你没看见那是喇叭头啊!""喇叭头……"窦保国闻言,瞬间愣在了当场.
他以前是文职,第一次当业务干部.虽然恶补了一下知识,但他只知道理论,却没有实践.
他知道喇叭头检尺的时候,得均尺.但哪怕他看到这根椴木以后,也没反应过这是喇叭头.
但当赵军一说,他立刻恍然大悟!可这时恍然大悟,已经晚了!
赵军一把推开徐宝山随手把号锤子往旁边一甩,然后掐着账本子上前,一手捏着账本的一角,使账本指着窦保国,很平静地问道:"喇叭头,4.60.中段,4.54.椴木是软杂木吧?我给他记4.56,这有错么?"
没错!
窦保国心里知道,但他更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服软呐!于是,窦保国选择了硬上.
他一咬牙,迎着赵军说道:"你这小技术员什麽脾气,咋这样呢?你没错,那就没错呗,还想咋的?"
"我还想咋的?我想砸你!"赵军声音突然拔高,连吼两声,举着账本,朝着窦保国脑袋上就砸!
窦保国下意识地往下一躲,一账本正砸在他后脑勺上."啊!"
二指厚的账本,外壳是硬纸板的,这一下砸的窦保国,险些一头扎在地上.
"兄弟!"赵庆祝大叫一声,疯了一样地往过冲,却被张雪峰再次撂倒.而他手下那些套户,只有牛国亮一人冲过来,把赵庆祝扶了起来.
"呀!你怎么打人啊!"窦保国被司机扶起,他抬手一摸后脑勺,再把手拿到前面一看,见没出血,才指着赵军喝道:"我就说你两句了,还能咋的?"
"说我两句?"赵军被徐宝山和宋铁民拦着,但仍不放过窦保国,抻头吼道:"你凭啥说我?我哪有错?我是不是按着规范条例来的?你特么要开除我!我特么还不干了呢!"
说话间,赵军虽然无法上前,但抖手就把账本向窦保国砸了过去!
二人离着不远,这一下正砸在窦保国胸口,砸的窦保国一弯腰,险些上不来气.
"赵军!你干啥呢!"徐宝山忙把赵军推开,而宋铁民从身后抱住赵军.
这时司机再将窦保国扶起,窦保国指着赵军,嘴唇哆哆嗦嗦,半响说不出话来.
徐宝山把赵军的账本捡起,走到赵军身前,和声劝道:"赵军呐,你不能这样哈."
刚顺过气来的窦保国,连喘两口粗气,双眼死死盯着赵军.赵军抬手指着窦保国,道:"你等着我上局里告你去!"
赵军此话一出,窦保国心里一突,但仍嘴硬地回道:"我有啥错,你告我?"
赵军反手一指那赵庆祝道:"你俩是表兄弟,你唆使他闹事,让三十多张套子停产,耽误生产进度!破坏神州建设!"
"我……"窦保国闻言,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赵军说的这些话,都是他天天挂在嘴边上的.
趁着窦保国愣神的工夫,赵军收手,一把将徐宝山捧在胸前的账本夺下,然后高高举起,狠狠砸向窦保国!
这一下,窦保国可没反应过来,被厚厚的账本迎面拍在脸上!窦保国只觉得鼻子一酸\一痛,顿时眼泪\鼻血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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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章.说书先生李如海
自8月24号,新楞场竣工,到今天是9月5号。在短短十三天里,新楞场就发生了三起恶性斗殴事件。
前两次是套户打验收员,这次是验收员打生产场长。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可每次挨打的,都是现管。
这种事,让外人听了,都不带信的。
之前四个验收员挨打,验收组忍了。今天窦保国挨打,他也咬牙忍了。
这年头,工人的地位是不如十几、二十年前了,但这次有错的是窦保国。
窦保国上任这一个月来,一直在编织一顶“给支援神州建设搞破坏的大帽子”。
如今,这顶帽子扣在了窦保国和他表哥赵庆祝的脑袋上,他就挺不住了。
赵庆祝跟林场是雇佣关系,可他窦保国的档案都调过来了,如今再想翻身可就难了。
但此时,哪怕被打的鼻孔流血,窦保国也未曾丧失理智,反而做出了他这两天,唯一正确的一个决定。
那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哎呀!我鼻子出血了!”窦保国大叫一声,一把抓住扶着自己的赵庆祝,道:“赶紧带我上窝棚里洗洗!”
这年头,山区连卫生纸都没有。鼻子坏了只能清水洗,然后仰头挺着,等待止血。
所以,窦保国下巴微微向上台,让赵庆祝赶紧扶他跑路。
可就在这时,自到楞场从下车以后,就一言未发的周春明说话了。
“站住!”周春明挺身挡在窦保国和赵庆祝的身前。
此时的窦保国,鼻子往下,嘴唇上、下巴上,还有衣襟上全是血迹。
但见周春明挡在自己面前,窦保国心头一凛,喊道:“周书记啊,那小技术员打人,你也不管管?”
周春明冷冷地看着窦保国,反问道:“窦保国,这就是你要和我说的么?”
“我……”窦保国一听周春明连一声窦场长都不叫他了,就知周春明这是要对自己赶尽杀绝了。但他也知成王败寇,历来如此。
于是,窦保国也是光棍,回应周春明道:“周书记,你想让我说什么?”
周春明抬手往不远处一指,那里站着二十九个手足无措的套户。
他们今天罢工,本是窦保国精心设计,用来开除赵军的致命一击。没想到,现在这一击全都反弹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了。
周春明大声说道:“伱打着扩大生产,支援神州建设的名义,修筑道路、建新楞场,林场上上下下都支持你。可结果呢?你把自己亲戚都安排进来了,然后还纵容他们殴打林场职工、破坏林业生产,你不需要给场里一个解释么?”
周春明一席话,如当头棒喝,震得窦保国脸色苍白,额头直冒冷汗。
见窦保国嘴唇哆哆嗦嗦、一言不发,周春明继续说道:“今天下午两点,在一楼会议室开会,你要在会上发言,做深刻的检讨!”
窦保国闻言,不点头,也不答应,失魂落魄似的被赵庆祝、牛国亮扶着往窝棚走去。
这下子,赵庆祝手底下的那帮套户全都慌了。他们罢工是因为相信赵庆祝,准确地说是相信赵庆祝背后的窦保国。
可现在呢,所有人都看明白那窦保国要凉。所以,这些套户都不由得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工作来。
但连他们的把头都是林场雇佣来的,这些套户的来去,根本不归林场考虑。
而周春明,只对赵军、张雪峰和宋铁民说了句好好工作,便转身向吉普车走去。
那司机见状,忙到车门口,把车门给周春明打开。
这司机刚才扶窦保国,第一次是想巴结领导,第二次纯粹是下意识所为,可当窦保国被赵军打的鼻孔蹿血以后,这司机就知道,该离窦保国远点了。
见周春明要走,徐宝山嘴角微微上扬,冲赵军一挑眉毛,然后便随周春明而去。
赵军、张雪峰、宋铁民凑到车前,来送二位领导。赵军隔着摇下的车窗,在周春明耳边嘀咕了两句话。
周春明一愣,然后冲赵军点了点头,跟司机说了声“走”,那司机便启车扬尘而去。
看着汽车直奔楞场大门,张雪峰突然对赵军说道:“哎?周书记和咱组长坐车走了,那姓窦的咋办呢?”
“管他干啥?”赵军一笑,转身一指那大喇叭头椴木,喊道:“来俩归楞的,给它扔楞堆上去,放这儿碍事!”
说完,赵军拿出账本,按号翻到牛国亮那页,在上面记了个4.56。
汽车上,周春明告诉司机,道:“小张啊,到大门口停一下哈。”
“哎!知道了,周书记。”司机应了一声,他心想周书记就是人好,都这时候了,还不忘了带着窦场长一起走。
当汽车在大门口停下时,老杨头正从窝棚里出来,这老头子也是胆大,凑到车窗前,扒着眼往里张望。
坐在车里的周春明见是老杨头,便把车窗摇下,冲老杨头招呼道:“大哥!”
“哎呦,春明啊!”老杨头刚要和周春明说些什么,却转头看向一旁,喊道:“孩子跑啥呀?”
老杨头说话时,李如海已来在车窗前,冲里面的周春明叫了一声:“周大爷。”
“你是如海吧?”周春明认识李宝玉,但不认识李如海,不过这哥俩的样貌,倒是有六、七分的相似。
在听李如海承认以后,周春明探身一推车门,李如海就上了汽车。
这时汽车上,和来的时候一样,徐宝山坐副驾驶。但后座上的窦保国,却换成了李如海。
“大哥,我场里有事,我先走了哈。”虽然一个是书记,一个把大门的,但周春明在老杨头面前,一点架子都没有,只道:“等歇班的,你到家里,咱老哥俩喝点。”
“哎,好。”老头简单答应了一声,但却对李如海说:“孩子,有空上大爷这儿来哈。”
李如海:“哎!”
周春明:“……”
汽车缓缓驶出楞场,第一次坐吉普车的李如海,好奇地在车里张望着。
这时,坐在副驾驶上的徐宝山回过头,好奇地向周春明问道:“周书记,这是谁家孩子呀?”
“大勇家的。”周春明回答了一句,然后指着徐宝山,对李如海道:“这位是赵军他们验收组的组长,你得叫……”
说到此处,周春明迟疑了一下,然后问徐宝山说:“宝山啊,你跟大勇,你俩谁大?”
这时,徐宝山也已反应过来,周春明口中的大勇是谁,当即答道:“我大,我比他大。”
听徐宝山应了一句,还不等周春明再说话,李如海就乖巧地冲徐宝山叫了一声:“徐大爷!”
“哎!”徐宝山应了一声,在副驾驶上把身一拧,侧着跟周春明唠嗑,说:“这孩子挺聪明啊。”
周春明闻言一笑,也是没话找话,就问李如海道:“如海今天多大了?”
“十四!”面对这么大的领导,李如海也一点都不怯场。
“十四啦。”周春明想了一下,又问:“上中学了吧?”
“嗯呐。”李如海笑着答道:“上初一。”
“学习咋样啊?”
李如海实话实说道:“我学习不好,不想上学了。”
“嗯?”周春明闻言一愣,随即道:“你这么点小岁数,你不上学能干啥呀?”
李如海眼睛一亮,一脸切盼地看着周春明,说道:“周大爷,我想到咱们林场工作。”
李如海此话一出,车内的其他三人都笑了。而周春明很是欣慰,他是真正的爱场如家,听李如海刚才的回答,周春明就想这青少年都盼望着到林场工作,这不正说明永安林场在众人心中都是很不错的么?
但自豪完了,周春明还是劝李如海道:“你现在还小,工作的事,以后再说。”
“周大爷,我不小了。”李如海道:“再过年,我就十五了。”
“那不是虚岁么?”周春明笑道:“你十五来林场,你也干不了啥啊。”
说着,周春明一指前面的徐宝山,然后对李如海说:“你问你徐大爷,他们验收员的活轻巧,可一整也得下楞场,在那儿住。你能吃了那苦么?”
李如海摇头,道:“我不想当验收员。”
“那你想当工人呐?”周春明惊讶地道:“你这么点小岁数,也干不了体力活呀。”
周春明话音落下,李如海却再次摇头,但小脸上满是坚毅地说道:“我要看大门!”
“啥玩意?”周春明一愣,对徐宝山对视一眼,然后两双眼睛全向李如海盯来。
就听李如海道:“我老杨大舅不是要退休了么?正好他腾出个岗位,要不让我来吧!”
……
吉普车在楞场办公楼停下,周春明、李如海从车上下来。而徐宝山在经过验收组的时候,就下车回去了。
“如海啊。”见左右无人,周春明才问李如海道:“赵军让你来,是想让你干啥呀?”
经过今天一事,周春明已经不再把赵军当孩子看了,他也知道赵军既然派李如海跟自己来楞场,那就必有他的用意。
李如海看着周春明,小声在他耳边嘀咕着。
半响过后,周春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脸上却全是惊喜,向李如海道:“这是谁,提前给你写的稿啊?”
听周春明如此说,李如海小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摇头说道:“我编排谁,从来不用打草稿。”
“这是夸自己的话么?”周春明闻言一怔,但也不深追究,只从兜里掏出钱和饭票,塞给李如海道:“孩子,先上食堂吃饱饱的,再干活。”
“我吃不吃都行。”李如海拿着钱和饭票,对周春明说:“周大爷,咱在车上说的那个……我看大门的事……”
“嘶……唉呀!”周春明看着李如海,很惆怅地说:“要让你看大门,我都感觉白瞎你这块材料了。”
“是么?”李如海面露喜色,刚要打蛇上棍,就听周春明说:“孩子,大爷跟你说个事儿呗。”
“大爷,你说。”
周春明道:“今天发生这些事,你别一起说完。咋的呢?明天有从局里下来检查工作的。所以,你能不能等明天中午,我给他们领食堂去……”
要不说窦保国找死呢,他昨天往局里打完电话,就找到周春明说,局里的楚局长后天要来检查,让周春明做好准备。
他这是想坑周春明,却不想最后挖了个坑,给自己埋了。
而给他填土的,就是李如海。
听完周春明一番话,李如海眯着眼睛,笑道:“大爷,我懂!我分成上、下两回说,今天说上回,明天说下回。”
“嗯!”周春明点了下头,深深地看着李如海,道:“你这脑瓜这么聪明,好好上学多好,我也不知道,你这孩子为啥要看大门。”
被周春明夸奖,李如海呵呵一笑,然后对周春明说:“大爷,我等不及了,我先走了。”
李如海说完,便往一食堂的方向跑去。
“你慢着点!”看着李如海离去的背影,周春明叹了口气,然后转身上楼,让自己的秘书于全金去一食堂打饭,顺便看看李如海的本事如何。
于全金刚出办公室,就遇见了从隔壁出来的李超群,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冷哼一声,但却并肩向食堂走去。
路上,还不知道发生了的李超群,冲于全金笑道:“于秘书,你拿那么多饭盒,有啥用啊?你家周书记不一定能……”
说到此处,发现自己说错话的李超群,急忙改道:“不一定啥时候回来呢。”
早已知道结果的于全金,却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二人来在食堂门口时,就见从里面走出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人,他一手拿着饭盒,饭盒里装的菜;而他另一只手拿着饭盒盖,饭盒盖上,托着两个两合面馒头。
而在他身后,一个更人高马大的年轻人,手里拿的和前面的中年人一样。
于全金、李超群都认得,这俩人是调度组的李大勇和车队李宝玉。
但为何这父子俩,不在食堂里好好吃饭,却跑到食堂外面的大树下,蹲着吃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二位秘书并肩踏入了一食堂。可当迈步食堂的一瞬间,他们愣住了。
只见那本该排起长队的打饭窗口前,空无一人。而五个窗口后面,只剩赵有财一人,一手掐着腰,一手拿着打饭的长勺,百无聊赖地敲着菜盆,一边敲,还一边小声念叨:“都不打菜了?一会儿粉条子坨了!”
但他的声音,却被一个更高昂的声音给盖下去了。
只见食堂最里面,九张桌子并在一起,形成一个很大的正方形台子。
而在台上,一桌、一凳,一少年,侃侃而谈。
只听他道:“身为生产场长,窦保国不学无术、欺上瞒下、安插亲信,并纵容其带人打伤验收员四人。如此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却有如此丑恶之徒,是可忍,孰不可忍。”
“啪!”紧接着,李如海一拍桌子,大声吼道:“工友们,此等鼠辈,你们能忍么?”
“不能忍!”人群中有人振臂一呼,响应者不计其数,更有人高声喊道:“让姓窦的下台!”
“下台!”
“喇叭头都不知道咋量,难怪说他不学无术呢!”
这时,李如海双手一抬,食堂内瞬间鸦雀无声。然后,又听李如海大声说道:“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窦保国作恶多端,自有人收!就在他被赵军骂得哑口无言之时,只见一团黑影奔自己迎面砸来!然后,就听‘啊’的一声,只见……”
说到此处,李如海拉长了声音,目光扫视在台下仰视他的众人之后,巴掌在桌子上狠狠一拍,继续说道:“血光迸溅!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昏场长任人唯亲,赵军三打窦黑心!”
兄弟们,今天扒苞米累了,就不加更了。
我整理下思路,明天打猎,连续组织几场大仗。什么熊霸、悬羊、红狗子,一一粉墨登场。
最后,感谢兄弟们送我的打赏和月票,接下来的狩猎内容,我将拼尽全力,力求达到我能做到的最好。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一章.言而有信窦保国 不说瞎话李如海(7K)
窦保国刚在赵庆祝的窝棚里洗了脸,就有一帮套户涌了进来。
干了十天活,又是打仗,又是罢工,这套子拉的,可是真刺激。但对这些普通人而言,他们撇家舍业上山的目的是挣钱。
现在看来,挣钱似乎已经成了奢望。那么这些套户,就想着把干这几天的工钱要回来。
可林场给每个楞场套户的汇总、结账,在每个月的月底24号、25号,而发工资是每个月10号左右,和林场正式职工一起。
上个月25号,这些套户才陆陆续续地进场。而这个月的25号,还遥遥无期呢,可这十天的辛苦钱,又不能不要。
正好,有一位大领导在这儿,这些套户肯定不会让窦保国就这么走了。
“各位工友!”窦保国生怕再挨一顿打,忙抬手向众套户示意,道:“你们把头跟林场是签过合同的,你们就在这里放心地干!一直干到道路建成的那一天!”
这厮说的是没错,赵庆祝是跟林场签合同了,这些套户想继续干,也能干。
可他们打了四个验收员,这回靠山一倒,不被人秋后算账才怪!
安抚完套户,窦保国起身就走,赵庆祝、牛国亮跟着把他送出窝棚。
可一出窝棚,窦保国又傻眼了。
“周春明!”窦保国咬牙切齿,心中暗恨。今天一早晨,他跟周春明碰头以后,再从办公室出来,他的专车就不见了。
窦保国让秘书打电话到车队一问,车队说那车被调度给调走了。
李超群再往调度打电话,而调度组接电话的吴峰,说东说西绕了一大圈子,可就是没说清楚,那车被他们调到哪里去了。
当时窦保国就知道,这肯定是周春明给他使得绊子呢,但自觉稳操胜券的窦保国,毫不犹豫地就上了周春明的车。
这时,窦保国再想起刚才周春明说的,今天下午两点要开会,而且自己还得在会上做检讨。
他扫了一眼周围,忙对赵庆祝说:“赶紧的,给我派辆马车,送我回去!”
“啊?”赵庆祝一愣,等他反应过来,就对牛国亮说:“亮子,赶紧把车赶过来。”
“这……”牛国亮道:“姐夫,今天罢工,没套车呀!”
不光是牛国亮,他们这一伙套户,今天都没套车。
这是窦保国安排的,可此时窦保国闻言,一甩胳膊,吼道:“赶紧套去啊!”
……
当窦保国坐着马车,即将从楞场大门出去的时候,正赶上赵军从老杨头的窝棚里出来上厕所。
“呦!”赵军一见窦保国坐着马车,便笑道:“窦场长这是体验下情来了?不坐大屁股吉普,改坐马车了!”
“哼!”窦保国狠狠瞪着赵军,冷声说道:“赵军你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呵呵……”听他这话,赵军呵呵一笑,不再理窦保国,直接进了茅房。
看着赵军离去的背影,窦保国气的脸颊直颤,半响才转过头来,对牛国亮道:“快走!”
“得儿!驾!”牛国宝扬鞭打马,驱车而去。
……
第二天一早,一辆吉普车来在林场办公楼前,慢慢停下的时候,周春明已经带着营林等几个场长,在此等候了。
车门打开,楚局长从车上下来,和周春明等人依次握了手,但却往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才问周春明说:“老周啊,窦保国呢?他前天打电话说,要带着我去伱们新建的楞场看看,再看看新修的道路。”
“楚局。”周春明上前一步,小声说道:“窦保国在家呢?”
“啥?”楚局长闻言一怔,急道:“他给我找来,他自己在家,这算咋回事呀?”
“他来不了了。”周春明说着,抬手向办公楼内示意,一边将楚局长往屋里请,一边对楚局长说:“楚局,先进办公室,咱们慢慢说。”
等十分钟后,愤怒的楚局长拍案而起,大怒道:“这个窦保国,太不像话了!天天说什么提高生产,支援神州建设!可他干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是啊!”营林场长在一旁,既是落井下石,也是推卸责任地说:“这个窦保国好大喜功,他明着说的好听,其实他心术不正!”
楚局长闻言,沉默了片刻,抬头问周春明道:“就这个窦保国,你们林场准备怎么处理他?”
“这个……”周春明有些为难地说:“楚局长你也知道,他虽然来我们林场有一段时间了,可上个月档案才调过来。这来还不到一个月呢,就……”
周春明话说到此处,就再不往下说了,这窦保国是从从局里下来的,才来了不几个月,林场要是开除他,就怕跟局里没法说。
不知道的,还得以为周春明在林场内搞山头,容不下外来的呢。
“哎!”楚局长叹了口气,也苦恼地摇头说:“这个真不好办啊。”说到此处,楚局长抬手一指周春明,道:“先让他在家待着是对的,等我回去了,开会研究研究,咱们再处理他。”
“行!”
接下来,周春明等几个场长陪着楚局长喝茶唠嗑,顺带汇报了一些工作上遇到的问题。
一直到中午,都已经过了十二点了,营林场长等人都拼命地向周春明使眼色,示意他应该带着楚局长去食堂吃饭了,可周春明仍然不为所动,只跟楚局长聊生产、聊建设。
可生产、建设不能当饭吃啊,楚局长也饿了,但他是客人,他又不好意思说。
就在这时,有人在办公室外敲门,周春明喊了一声进来,于全金轻轻推门而入,站在门口说了一句:“周书记,食堂那边都安排好了!”
说到安排二字的时候,于全金特别加重了语气,周春明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冲楚局长笑道:“楚局,饿了吧?让你等这么长时间,是我派人给你抠鱼去了。我知道你爱吃鱼,就让食堂给你煎了个细鳞、酱焖了一个嘎牙子。”
“哎呦!”楚局长一听,顿时面露喜色,对周春明说:“老周你太懂我了,我就好这口!对了?那嘎牙子是赵师傅做的么?”
“是,是。”周春明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抬手冲门人指引道:“那楚局,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好!好!”肚子饿了的楚局长闻言,起身跟着周春明就走,其他几个场长紧随其后。
办公楼离食堂不远,众人一起步行前往,途中有说有笑。
等快到食堂门口的时候,楚局长看着那蹲在大树底下吃饭的父子俩,不禁有些好奇,向身旁的周春明问道:“老周,你们这工人咋不进屋里吃饭呢?”
周春明一愣,往大树下一看,见是李大勇和李宝玉父子俩,不由得心想:“这爷俩真能给我上眼药,都不如个孩子懂事!”
虽然心里如此想着,但周春明只能编瞎话跟楚局长解释道:“楚局你看,那是爷俩,他们家人,就不爱搁屋里吃饭。”
“啊!”楚局长作恍然大悟状地点点头,然后与周春明对视着说道:“怪癖!”
“对,对。”
楚局长觉着挺有意思,临进食堂前,还特意多看了李大勇和李宝玉两眼。
可一进食堂,楚局长呆住了!
今天虽然没搭台说书,但这是因为来的人太多了,呜呜泱泱四、五百人,都快把一食堂挤爆了!
楚局长一脸懵逼地问道:“这是干什么呢?这食堂做的菜,这么好吃么?”
但他问完,只见身旁几位场长,也都是一脸的懵逼。
周春明也不例外,他也没想到,李如海能折腾的这么大。要知道,这事前可没有任何宣传啊。
见几个场长都不说话,楚局长只能问道:“这些工人是干啥呢?”
四、五百人齐聚在一起,但鸦雀无声,怎能不让人惊奇?
楚局长话音刚落,还不等几位场长回话,就听那人群中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书接上回,昨天咱们说到窦保国任人唯亲、残害忠良,终于惹起了民愤……”
“这怎么……”楚局长惊讶地看着周春明,问道:“这怎么给窦保国编成评书了?这是你们安排的么?”
“不是!”周春明忙道:“我们昨天开完会,都挺晚了。”
周春明说完,其他场长也在旁边应和。
楚局长怀疑地往人群中看了一眼,但见一个小脑袋瓜摇摇晃晃的,他便问周春明说:“那好像是个孩子吧?够十六岁了么?就来林场了?”
“楚局长,是这么回事。”周春明在心里纠结了一下,但一想那蹲在树下吃饭的爷俩,也就不客气了,只把李如海早晨教给自己的说词,拿来应付楚局长道:“这孩子吧,他爸年前出事了,他哥脑袋还不好使,就他妈种地养活他们哥俩、妹一个,挺辛苦的。完事儿,他跟我们林场把大门的老杨是亲戚,老杨看他可怜,就让他来接班了。”
说到此处,周春明见楚局长似动了恻隐之心,就继续说道:“反正看大门也没啥挨累的,我们寻思帮帮他们家。”
“行。”这时,楚局长面色稍缓,对周春明道:“这事办的可以,咱们虽然是单位,但照顾孤老,也是义不容辞的。”
“对,对。”周春明连连点头,道:“楚局,你说的太对了。”
周春明话音刚落,正好李如海那边讲到了赵军一打窦保国。
一听赵军把窦保国打了,围观的工人们纷纷叫好。
可楚局长脸色却有些不愉,但他突然想起一事,便问周春明道:“老周,刚才那孩子说的赵军,是打大野猪那个么?”
楚局长是领导,当然不能说出猪神二字,便以大野猪来代替。
“是啊。”周春明笑道:“永兴大队那个老虎,也是这赵军抓住的!”
此时的周春明,很是羡慕自己的亲家赵有财。
他们俩都是只有一个儿子,可周春明感觉自己的儿子周建军,和赵军比起来,简直一无是处。
在周春明看来,赵军能文能武。文能搬倒窦保国,武能擒猛虎、灭猪神,还能打那么多的熊胆卖钱。
看人家赵有财活的多滋润呐,说不上班就不上班,跑到永胜屯打猎,花一百块钱买羊,连眼睛都不眨。
在周春明看来,赵有财能这样,纯粹是家里有个好儿子孝顺的缘故。
这时,李如海已经讲道赵军把窦保国鼻子打出血了,楚局长听着只觉面上无光,再听那工人们齐齐叫好,他摇了摇头,转身就往外走。
“哎!楚局长!”周春明连忙跟上,喊道:“饭还没吃呢!”
出了食堂的楚局长,站在食堂门口大吼一声,道:“吃什么吃?”
他话音刚落,那边大树下蹲着的父子俩齐刷刷抬起头来,目光不善地瞪着楚局长。
但见周春明随后而出,还称呼那人为局长,李大勇、李宝玉忙低下头,继续干饭。
可这时,就听楚局长再次吼道:“丢人现眼的玩意!”
楚局长是在骂窦保国,但不知为何,李大勇和李宝玉突然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触。
“楚局,别生气,别生气。”周春明在旁劝道:“咱该吃饭,还得吃饭呐!”
“吃什么吃!我今天就处理了他!”楚局长说着,突然往树下看了一眼,感觉在这里说那些事有些不妥当,便对周春明说:“老周,回你办公室。”
“楚局!”这时,营林场长在旁劝道:“咱先吃口饭呗。”
楚局长没说话,转身就走。而周春明却喊道:“小于呀!”
“周书记。”跟在最后的秘书于全金,急忙上到前来。就听周春明吩咐他道:“赶紧去找你赵叔,让他把做好的饭菜装上,派俩人跟你把饭菜送过来。”
在于全金答应以后,周春明忙又跟上楚局长。而这时,楚局长对周春明说道:“老周啊,你们林场今年打标本的时候,是不是还得用赵军呐?”
赵军年后刚上班,以往林场打标本都是请赵有财出手。但此时听楚局长这么问,周春明便道:“对呀,那小伙子本事大,没准还能给咱们整点惊喜。”
“嗯,行!”楚局长闻言,点头道:“你们让他打标本的时候,让他给我整两个狍子、整俩野猪。”
“行,行!”周春明忙不迭地答应着,别看楚局长是要东西,可在周春明看来,这却是天大的好事。
别说两个狍子、两个野猪,就算是二十个狍子、二十个野猪,周春明也能给他凑上。
此时的赵军,还不知道自己要走运了,他仍在楞场兢兢业业地检尺。
而自昨天以后,赵庆祝手底下那帮套户,再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事已至此,赵军也没多难为他们,只安心地等着周春明那边尘埃落定。
一直到下午三点,,楞场里突然来了俩人。
马亮、韩德林!
当初,他们是被赵庆祝手底下的套户打走的。如今,他们又杀回来了!
赵军、张雪峰把马亮、韩德林带到一旁聊天,却见马亮先是冲赵军肩膀上怼了一拳,然后说道:“真有你的!”
赵军呵呵一笑,问道:“你俩咋又回来了呢?”
马亮心直口快,想也不想就说:“报仇!”
马亮话刚出口,就被韩德林拦住了,只听韩德林道:“组长说,你俩也累了,让你们回家,给你们放三天假。”
赵军和张雪峰一听,全都笑了,他俩满打满算才来了三天,能累到哪儿去呀?
但他们都知道,徐宝山换人,是为了让马亮、韩德林亲手报仇。而让赵军、张雪峰休假,是为了奖励他们。
既然徐宝山都能给手下人随便放假了,那就说明窦保国已被拿下。
想到此处,赵军便向韩德林问道:“老韩大哥,那姓窦的,咋样了?”
“他呀?”韩德林闻言,淡淡一笑,道:“他还是场长。”
“啊?”赵军、张雪峰齐齐一愣,赵军忙追问道:“他……咋还能让他当场长呢?”
就见韩德林、马亮相视一笑,然后由马亮说道:“还是场长,但不是生产场长了。”
“那是啥呀?”
马亮大笑道:“楞场场长。”
“啥?”一听这个,赵军更惊讶了,这山场大大小小将近二百个楞场,可还没有哪个楞场有场长呢。
韩德林笑道:“我听组长说,这姓窦的刚从上头下来不几天,不能这么快,就给他送回去。”
“那行吧。”赵军想了想才说:“那你们这回跟他一起共事,能行么?”
“那咋不行呢?”韩德林笑道:“说是楞场场长,其实他就是个看大门的。”
“哈哈哈……”众人忍不住开怀大笑。
而赵军突然想到,昨天窦保国离开楞场的时候,说的那句“我还会回来的”。
现在看来,这位窦场长,还真是言而有信。
“行了!”韩德林从赵军手中拿过账本,对他说道:“我们就不送你俩了,你俩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走吧,早点回家,还能跟家里人吃顿晚饭。”
对于韩德林的好意,赵军和张雪峰欣然接受,二人回到窝棚里,却见老杨头也在收拾东西。
张雪峰见状,忙问道:“大舅,你要干啥去呀?”
“回林场!”老杨头有些无奈地说:“谁成想,把大门还成香饽饽了,谁都想干!”
赵军没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和张雪峰一起收拾行李。但当发现马玲给他带的光头、大饼干还有剩时,赵军把这些都给了老杨头。
然后,他又去找林木森,请林木森派辆马车,送老杨头回家。
虽然赵军要走了,但对于他的请求,林木森不敢怠慢。正好有套户拉木头进楞场,林木森就叫他卸完木头以后,就去送老杨头。
见赵军把车都给自己安排好了,老头子感动坏了。拉着赵军的手,直夸永安屯净出好孩子。
可他这句话,赵军也没听明白,只帮老头把行礼搬上马车,目送他坐车离开了楞场。
在送走老杨头以后,赵军和张雪峰婉拒了林木森、徐胜利要派车送他俩的好意,然后他们出楞场,各自步行回家。
当赵军回到永安屯的时候,已经快将近五点了。赵军想起临走前,两个妹妹要吃马玲给他买的大饼干,但让王美兰给拦住了。
当时王美兰对两个小丫头说,那是给赵军拿到山里吃的。而两个妹妹也很乖,一听大哥要很久才能回来,当即便不要了吃的,只抱着赵军说不想让他走。
想起两个小丫头,赵军心里一暖,改道向小卖店走去,想给两个小丫头买点零食。
可赵军刚小卖店房后,即将从房角转过来的时候,却见李如海从南边跑了过来。
而此时,小卖店门口聚集了一帮没事闲唠嗑的妇女。
“如海呀!这两天忙啥呢?”
“是啊,如海,这两天我们都没看着你呢。”
“如海,这两天有啥新鲜事没有啊?”
李如海一到,瞬间成了那帮老娘们儿的焦点。
而李如海也不怯场,哈哈一笑,道:“今天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啊!”
赵军一听,以为这小子要讲自己打窦保国的事,当即便转身要往回走。
可却听李如海说道:“我下午回来的时候,看见顾洋哥了!”
“嗯?”赵军闻言,见说的不是自己,便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毕竟,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在一众妇女的追问声中,李如海道:“顾洋哥又尿裤子了!”
“哎呀妈呀!”李如海话音刚落,就有一妇女惊呼一声,道:“这顾洋咋又尿裤子了?他都多大了?”
李如海笑道:“他跟他二哥上山采榛蘑,看见大熊霸搁对面岗子上往过走,那大熊霸冲他俩一叫,就给顾洋哥吓尿了!”
“大熊霸下山了!”一听李如海此言,赵军顿时心头一动。
眼下是九月初,草叶开始枯黄,这就是打围人说的草开膛。而等九月二十号左右,树叶落下,就到了打响叶子的时候。
自家的猎狗,该上山溜溜了!
大棕熊,和黑熊不同。黑熊秋天的时候,多数都在下山脚簸箕崴子里撸圆枣子吃。
而大棕熊,多数生活在高山脚,跳石塘附近,以干果为生。
在赵军琢磨大棕熊的时候,那些妇女围着李如海七嘴八舌的争论着。
与赵军不同,这些老娘们儿更多的是听八卦,此时有人为顾洋辩解道:“让熊瞎子吓尿了,那不是正常么?”
“正常啥呀?”有妇女道:“上次如海不说么,那顾洋身体有毛病么。”
“哎?婶子,你可不行瞎说哈!”李如海闻言,小脸瞬间挎了下去,一脸不悦地说道:“我李如海搁这屯子这么多年,从来不说瞎话,这可不是我说的!”
听李如海这么说,刚才说顾洋有毛病的老娘们儿,反而一愣,但很快就反驳道:“那天……”
说着,她往旁一瞅,然后转过又对李如海:“那天不就在这儿么,我打醋出来,你堵着我,跟我说的。”
“婶子,那可不是我。”李如海一脸严肃地说:“你是不是记错了,那天说这话的,是江老三媳妇。”
“哎呀!”那女人眼睛一眨,回想道:“可不是咋的?”
“如海呀!”这时,又有好事妇女问道:“你说那顾洋总拉拉尿,是不是有问题啊?”
“那没有。”李如海笑道:“就是熊瞎子吓得。”
说到此处,李如海又补一句道:“各位大娘、婶子,这事我跟你们说完了,你们可别出去跟别人说啊,那顾洋哥挺要脸的,再有一个就是,人家还想娶媳妇呢,可不能坏了人家名声啊。”
众妇女:“……”
赵军:“……”
“如海呀!”这时,小卖店老板娘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向李如海问道:“顾洋要没毛病,那江老三媳妇为啥要那么说呀?”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李如海笑道:“我告诉你们哈,江老三媳妇之前找我顾洋哥来着。”
“啊?找他干啥呀?”
李如海神秘一笑,小声道:“她家老爷们不是下不了地了么,家里活都没人干,她就想找我顾洋哥,给她拉帮套!”
“啊?”
“啥?”
“哎呦我天!”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一妇女喊道:“她是不是疯了啊,人家顾洋连倒插门都不干,还能拉帮套?”
拉帮套,要细说的话,也算助人为乐。
这年头,山区农村家家户户都需要劳动力。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有些人家的顶梁柱、老爷们有病,干不了重体力活,而家里孩子还小,女人又撑不起一个家,无奈之下,就只能找个男人来帮忙。
但人家帮忙,总不能让人白帮吧?但家里条件又不好,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来感谢人家的。
不过,这事说来也简单。郭海藻不是说过么,人情债,可以肉偿。
这一家,东屋一个炕,西屋一个炕。
东屋住本家男人,西屋住拉帮套的男人,至于女人么,就辛苦一点,两头来回跑。
这种事,在这年头也有很多。
但听几个老娘们儿围着李如海叽叽喳喳的,本来想去打探熊霸消息的赵军,也躲在墙角另一边听着热闹。
毕竟,大熊霸哪有这个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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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林场没事儿了,赵军能打猎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二章.七、八百斤的黑熊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李如海和一众妇女交谈甚欢,不知不觉地就过了半个多小时。
这已经过了五点,家家户户都得做饭,妇女们大多散去,只剩二人一直守在李如海身边。
直等别人都走了,那个年纪大的才和李如海说:“如海呀,今天我月儿瞅见一件事。”
她口中的月儿,就是旁边那个不满三十岁的小媳妇,她叫宋秋月,是从永福屯子嫁过来的。刚嫁过来的那两年,宋秋月身边没有亲人,冷不丁到婆家还很不习惯,跟这屯子的人也没什么交流。
直到有一天,她碰见四处传播八卦的李如海,从那以后,宋秋月就融入了永安屯这个大家庭。
宋秋月点了下头,瞅了瞅左右,才对李如海说:“今天一早前儿,我跟老齐大婶,我俩赶集去,你猜我看着啥了?”
“看着啥了?”
宋秋月卖了下关子,才道:“我俩看见……”
说到此处,宋秋月低头、探脑,悄悄往左右打量了两眼,鬼鬼祟祟地小声说道:“我俩看见王大龙,进那个老孙家了。”
“哪个老孙家?”李如海闻言,眼睛亮晶晶的,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要出大事了!
一旁的齐大婶插话道:“就孙大下巴他家。”
“对!”宋秋月继续说道:“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又正好看见王大龙从老孙家出来。”
“孙大下巴家……”李如海皱眉一想,瞬间眼前一亮,问道:“他家不就剩姜晓兰领个孩子么?”
“是啊!”宋秋月一挑眉毛,对李如海说:“你说那王大龙,钻人家寡妇家好几个小时,能干啥?”
“那还能干啥?”还不等李如海说话,就听齐大婶道:“姜晓兰那也不是个好娘们儿,你瞅一天搁屯里走道,拧逼晃腚的。”
“哎!”宋秋月闻言,忙轻推了齐大婶一下,说道:“如海还在这儿呢,不能啥都说。”
“那怕啥!”齐大婶笑道:“如海又不是外人。”说着,还甩手拍了如海一下,问道:“是吧?如海。”
“嗯呐呗!”李如海小脖一梗,脑瓜一扬,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赵军转身就走。虽然李如海不是他亲弟,但此时的赵军,竟然有一种羞耻感。所以,他原打算给两个妹妹买的零食,现在都不买了。
赵军一路往家走,在离家还有一段路的时候,他家院里的狗就炸营了!
三天不见,它们也都想赵军了。
尤其是青龙、黑龙,没被绳子束缚着的它们,一左一右扑在赵军腿上,两只前腿不断地向上挠,挠得赵军裤子嘎嘎作响。
“嗷!嗷!嗷……”在屋前的黑虎,更是撒欢儿了一样。
听见外面的狗叫声,王美兰忙从屋里出来,一见是赵军,高兴地把手里的抹布都扔了。
“我儿子回来了!”
“妈!”赵军刚喊了老娘一声,就听见屋里传出了喊哥的声音,两个小丫头飞奔而出,到赵军身前,一左一右地把青龙、黑龙撞开,抱着赵军的大腿就不撒手了。
这时,隔壁的金小梅、李小巧也从屋里出来,跟赵军寒暄了两句。
然后,赵军把行李、铺盖交给王美兰,由王美兰拎着进屋,他则一手一个,拽个两个小丫头回到屋里。
等安抚了两个小丫头,赵军强忍着一天的疲惫,又从屋里出来,关心家里的七条狗。
此时的青龙,已经将近九个月了。而黑龙,也快八个月了。
它们半岁前,一直喝羊奶。半岁后,王美兰喂它们的也不差。
直到赵军去新楞场之前,青龙的体重已经超过了四十斤,而黑龙略小,但也在三十斤上下。
这么大的狗,就可以带着上山了。有头狗带着、有狗帮护着,两条小狗开始只是跟着观摩、体验,等过了一段时间,它们加入到战斗中以后,很快就会被拖出来。
毕竟从小学围猎,比长大了再学,要容易很多。
赵军越看青龙、黑龙,就越是喜欢。但对别的狗,他也没少了关心。就连黑虎,都得到了他长达十分钟的陪伴和爱抚。
跟狗玩了将近一个小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这时,两家狗又都开始叫,但赵军能听出来,狗叫并不是来外人了,而是
家里人回来了。
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下班的三人一起回来了。
赵有财一进家门,看见赵军便是一愣,被黑龙扑到腿上以后,赵有财才回过神来,伸手摸摸黑龙脑袋,对赵军说了一句:“回来啦?”
赵军见状,感觉有些不爽。自己回来,全家人和狗,就这么一个冷淡的。
但这毕竟是老子,赵军只能笑着应了一声:“嗯,爸,我回来了!”
“哥哥!”隔壁院的李宝玉,隔着院墙看见赵军,忙翻墙而过。
赵军转过头,和李大勇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跟李宝玉凑在一起,想聊一下明、后天上山打猎的事。
可就在这时,金小梅从屋里跑了出来,一见李大勇就问:“如海呢?”
“嗯?”李大勇一愣,而李宝玉也把视线转移了过去。
李大勇道:“下午他就回来了吧。”说着,李大勇隔墙看向李宝玉,然后才说:“周书记特意派车,给他送回来的。”
“婶儿!”赵军忙喊金小梅道:“伱放心吧,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如海了。”
“他干啥呢?”李宝玉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赵军看李宝玉这副模样,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道:“搁小卖店门口,跟几个老娘们儿唠嗑呢。”
金小梅闻言,转身就进了屋。而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俩,二话不说,双双奔院外奔去。
“这是咋的了?”赵军一脸疑惑地向赵有财问道。
向来喜欢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赵有财,此时眉头也皱成了八字形,摇头道:“也不知道如海那小子,跟你周大爷咋说的,你周大爷还挺看中他,要招他进场。”
“啥?”赵军一听,只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当即就说:“如海才多大呀?他进场能干啥呀?就我检尺的活轻巧,他也干不了啊。”
赵有财闻言,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直接就向屋里走去。
当夜,李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第二天,李大勇特意早起,亲自把李如海送去了学校,还拜托李如海的班主任肖楠老师,请她多费心,帮忙看着李如海,不让他迟到、早退、逃课啥的。
肖楠老师虽然年轻,但对学生极为关心、负责。可今天,肖老师一听李大勇这话,当场就急眼了。
按肖老师的说法是,你们当家长的给孩子请假,还撒谎说家里有亲戚结婚,结果你们让孩子上林场说书去。
咋的?你家亲戚搁林场食堂办的席呀?
这也就算了,结果你回过头来,还让我们这当老师的管,这是寻思啥呢?
李大勇被肖老师训的一愣一愣的,但他想的更多的,还是自己儿子的“光荣”事迹,怎么都传到学校来了?
但转念一想,李大勇就想起来了,肖楠老师的爱人李戈是林场电工,想必他这两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正赶上了少年评书演员李如海,带来的短篇评书联播《赵军大闹新楞场》。
想清楚了这其中因果后,李大勇羞愤难当,但也得跟肖老师道歉,直到获得肖楠的原谅,李大勇才灰溜溜地回了家。
当李大勇到家时,背着兜子准备上班的李宝玉,正在院里跟赵军商量着明天上山打围的事。
今天窦保国就要去林场发光发热了,众人头上压着大山也被推倒了。以后李宝玉再想请假,那就是林祥顺一句话的事。
“一会儿你正常上班,下班前请好假。”赵军对李宝玉说:“我去顾洋家,问问他那大熊霸,在哪儿看见的。问清楚了,咱们明天就去。”
“行!”李宝玉目光扫过,看见那在院子里,四处藏大饼子的黑龙,便问赵军说:“哥哥,这俩小的,能跟着上山了吧?”
“嗯,能了。”赵军先是肯定了一下,但紧接着却说:“打熊霸不行,要是黑瞎子,可以带它俩去见识、见识。”
相比熊霸,黑熊肯定是要弱上许多。但关键是,秋天的黑熊懒得争斗,被狗掏急了就上树。
而只要一上树,那黑熊就是活靶子。
所以,秋天打响叶子的时候,打黑熊要比打野猪还容易。
可是棕熊却不同,它们身躯庞大,从不上树。
李宝玉也明白这些,但还想起一事,便又向赵军问道:“哥哥,咱是不得带大龙哥呀?”
李宝玉话音刚落,就见赵军想也不想,直接摇头说:“不带。”
“啊?”李宝玉一愣,忙道:“咋不带呢?你不答应他,帮他拖狗么?”
赵军皱眉,仍然摇头,说:“那晓娟嫂子多好个人呐,他也不正经过日子,熊瞎子肉给他,他说不上给哪个娘们儿送去呢。”
“对!”刚从院门口进来的李大勇,听见赵军这话,义愤填膺地说:“这种人,少跟他打围。”
“啥人呐?”这时,赵有财刚从屋里出来,当他听李大勇说,王大龙去姜晓兰家时,不禁眉头一皱,向李大勇问道:“大勇啊,这是真的么?你听谁说的?”
对王大龙,赵有财还挺有好感的,感觉这小子挺会来事,不少帮自己家干活。关键还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
“真的!”李大勇抬手往外一指,说道:“满屯子都传开了!”
“哎!”赵有财叹了口气,抬手向外一指,说:“走吧,上班。”
赵军一边把赵有财往门口送,一边说道:“爸、李叔,你们慢点哈!”
而李宝玉却向赵军摆手,道:“哥哥,我们走了哈!”
“嗯呐!”赵军冲李宝玉摆了摆手,然后回到屋里,跟王美兰说了一声,便离开了家门。
赵军刚出家门,就看见了顾洋迎面走来。赵军一愣,心想我正想找他,他就来了。
“军哥!”顾洋离老远就跟赵军打了声招呼。
“哎!”赵军应了一声,笑道:“我正想找你呢,你就来了。”
顾洋闻言一怔,但却不问赵军要找他干啥,只往李家一指,道:“我要找李如海。”
赵军笑着摇头,说:“如海上学去了!”
“我上学校找他去!”顾洋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见他生气,赵军急忙把顾洋拦住,安慰道:“行了,兄弟,消消气。那如海吧……还是个孩子,再说了,你身体有问题的事儿,不是如海说的,是那个……”
“我知道!”顾洋一脸悲愤地打断赵军,说道:“但他也不能……把江三嫂找我拉帮套的事儿说出去呀!”
说完,顾洋气鼓鼓的转身要走,要去李如海学校找他算账。赵军见状,急忙把顾洋拉到自己家里。
赵军把顾洋带到自家仓房里,指着房梁上挂着的一溜熊胆,最后手指停留在最靠近窗户的熊胆前,对顾洋说道:“这就是咱那天打的黑瞎子胆,现在还没干呢。等干了,我给它卖了,按咱们之前说好的,分给你。”
“谢谢军哥!”一听有钱拿,顾洋面色稍缓,不是他贪财,而是他太需要钱了。
赵军抬脚,拨开扑向顾洋的青龙,对他说道:“兄弟呀,这熊胆,哥多了不敢说,但五百块钱肯定有你的。”
“五百!”顾洋眼睛一亮,就听赵军又说:“少说五百!哥知道你这几年干活,也攒了点儿,加上这份钱,也够你娶媳妇了。”
“嗯,嗯。”顾洋面露喜色,一把拉住赵军的手,感激地说:“谢谢军哥,谢谢军哥!”
赵军点了下头,然后才问顾洋道:“听说……你昨天看见大熊霸了?”
听赵军此言,顾洋脸色又是一沉,因为他第二次被吓尿裤子的事,又被传得人尽皆知了。
“咳!”赵军咳嗽一声,对顾洋说:“兄弟,哥这两天想上山溜达、溜达,你要跟我一起去,这熊胆打下来,有你一份。你要不跟我去呢,打着这熊霸,我给你拿点肉。”
“我不去!”顾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赵军的好意,他是需要钱,但却没有面对熊瞎子的勇气。他怕那熊一吼,自己就尿裤子,这样的话,跟着分熊胆也不仗义。
“军哥。”顾洋向赵军说道:“那黑瞎子在42林班下头,那片棹树岗子底下。”
“黑瞎子?”赵军一听,不由得一怔,忙追问道:“不说是大熊霸么?”
听赵军此言,顾洋反而一愣,眨着眼睛、皱着眉,疑惑地说:“我没说是大熊霸。”
赵军看着顾洋,问道:“兄弟,你看着那黑瞎子多大?”
回忆起昨天自己见到的黑熊,顾洋吞咽了下口水,艰难地开口说道:“得有七、八百斤!”
“啊?”一听顾洋此言,赵军惊讶地啊了一声,难以置信地道:“净扯淡?哪有那么大的黑瞎子啊?”
今天把眼前的农活干差不多了,本月加更还差15章,从明天开始,每天4000字的加更,连续15天!
《别闹了,我真的是导演》古城生著
穿越而来,成为一名新人导演的魏来,面对着喧喧扰扰的世界,咧嘴一笑。
什么?广告都是粗制滥造的垃圾?
一部《大唐西域最后一次转账》,让观众们惊呼,广告还能这么拍!
什么?你工业糖精看腻了?
一部《恶作剧之吻》,让吃惯了工业糖精的观众,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甜!
什么?业内盗墓悬疑题材疯狂内卷?
两部《第八号当铺》与《灵魂摆渡》,惹得各大制片人懊悔不已,原来灵异悬疑并不只有盗墓题材!
什么?你说武侠已死?
一部《天下第一》,一场刀光剑影的厮杀,唤醒无数武侠梦!
什么?电视剧的OST都不好听?
我出品的每一部电视剧,OST都能够霸占国内音乐排行榜!
什么?你说电影圈急需我来拯救?
咳咳,重铸华语电影荣光,吾辈当然义不容辞!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三章.为中秋 打标本(8月月票加更2/16)
一般黑熊,雄性最大的,大约在四百斤往上。如果抓了一秋天的膘,可能会长到将近五百斤。
但体重能达到五百斤的黑熊,就已经是凤毛麟角了。
还七、八百斤?那是要偷袈裟么?
但见顾洋信誓旦旦的,赵军也就没说什么。在将顾洋送走以后,赵军准备出门,想去看看马玲。
自己走的时候,姑娘还送自己了呢。现在回来,怎么也得到人家家里,跟人家说一声。
可赵军刚一出家门口,就见赵金山向这边跑来。
这一天,都赶巧了!
“赵军!”赵金山离老远就冲赵军抬手,打着招呼:“快跟我走!”
出于礼貌,赵军小跑着迎了上去,问道:“金山,咋了?”
赵金山冲来路的方向一比划,对赵军说:“有你电话,好像是你姐夫打来的。”
“呦!”一听是自己姐夫打来的电话,赵军不敢怠慢,忙向屯部跑去。
等来在屯部,赵军先冲赵国峰一点头,但见赵国峰抬手指着电话机,赵军忙过去拿起话筒,喂了一声。
然后,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了周建军的声音,只听他道:“小军呐!我是你姐夫。”
“姐夫!”赵军应了一声,从来时的路上,赵军就一直在揣测周建军给自己打电话的原因。
不过,此时有赵国峰、赵金山在一旁,赵军就没向周建军发问,只听着对面周建军说话。
只听周建军道:“小军,姐夫有这么个事,想跟伱说。”
“姐夫,你说吧。”赵军道:“跟我,你还客气啥呀?有啥事儿,你就说呗。”
“哎。”周建军道:“昨天上午林业的楚局长下来了,他跟我爸说,今年冬天,咱场打标本的时候,给他带两个狍子、两个野猪。”
赵军一听,悬着的一颗心缓缓落下,周建军说的,似乎不像是坏事,反倒应该是件好事。
再听周建军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跟我爸商量了,你说,他第一年当一把手,上上下下的,是不是都得维护一下子?”
“那对呀!”听到此处,赵军隐约猜到周建军给自己打电话的用意,当即就说:“下个月7号是中秋,这离现在还有一个月了,要送啥东西,眼么前儿就得准备了!”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了周建军的赞叹声:“我兄弟,就是明白。可不咋的?还有一个月就中秋了,我昨天就跟你周大爷说,咱也别非得等到冬天再送,咱们中秋就先送一波。”
赵军闻言,便问:“姐夫,那你的意思是,咱现在就给他们打点啥呗?”
“嗯呐。”周建军说:“这时候放不住,就别整那么多,先少整点就行。”
话已至此,周建军也不兜圈子了,直奔主题地跟赵军说:“小军啊,我听徐宝山说,他给你放假了,是吧?”
“嗯呐。”赵军应道:“今天一天,再加上明、后两天,他一共给我三天假。”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周建军问道:“你周大爷要四个狍子、四个野猪,你得打多长时间。”
“姐夫,那你不能这么算啊。”赵军道:“这前儿跟冬天不一样,冬天打完了,能放埋大雪地里冻着,冻多久它也不坏。可现在这时候,你给那山牲口打回来,往哪儿放啊?”
“提前半个月送!”周建军说:“小军,你从下个礼拜就开始打,打着了,我就派车去拉。”
“啊!”赵军想了想,才对周建军说:“姐夫,这几天我上山溜溜狗,然后等到中秋前半个月,我开始打,半个月之内,应该没问题。”
“真的呀?”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周建军话语中的惊喜。
毕竟节前送礼,越靠近过节那天,就越好。如果赵军能在节前半个月内完成,那真就是帮周家父子大忙了。
周建军也说:“小军呀,要是能这样,那你可是帮我大忙了!”
赵军笑道:“嗨,姐夫,咱俩还说啥帮不帮的。”
“我兄弟真好!”周建军忍不住夸赞了一句,然后又补充道:“我怕你完不成呢,还寻思让咱爸帮你分担、分担。”
“不用。”赵军笑道:“不用咱爸,让他好好在食堂做饭吧。这张占山起不来,全林场就咱爸这么一个大厨,来人去客啥的,都少不了他呀。
打野猪,我领狗圈,打狗围;打狍子的话,我就带人堵仗,打仗围,不会耽误你办事的。”
“那太好了!”周建军喜道:“那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上班了,一直打到中秋。验收组那边儿,我一会儿去给你请假。”
“那行。”赵军一听,这简直太好了。
今天是9月7号,而87年的中秋,正好是10月7号。原本的三天小假期,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月的长假。
“小军呐。”周建军又道:“你用枪、用子弹不得?要用啥的话,你就吱声,我让宝玉给你捎回去。”
“哎呀!”周建军一提枪和子弹,赵军突然想起一事。
就是他现在用的这把半自动步枪,是从永兴大队借来的。而他从陶大宝手中接过这把枪的时候,陶大宝曾说过,每年十月一之前,武装部会下到他们大队检查、盘点装备。
所以,陶大宝曾与赵军有过约定,就是十月一之前,会给赵军捎信,让赵军带着枪去他们大队玩几天。然后等检查完装备,再让赵军背着枪回来。
一想到此处,赵军就对周建军说:“姐夫,咱们林场的装备,十月一之前,有没有人来检查呀?要是方便的话,你给我拿棵半自动枪,再多拿点子弹。”
“呀!”周建军闻言一怔,他光寻思中秋送礼了,却是忘了,这马上还是国庆呢。
“小军呐。”周建军当即道:“你别撂电话啊,你等我去问问周成国。”
“哎,好。”
听那边没了周建军的声音,赵军手拿话筒,转向赵国峰,跟他寒暄道:“赵叔,吃完饭了呗?”
赵国峰没有答话,而是冲赵军笑着说道:“赵军呐,你不用找你姐夫拿枪,叔给你拿。”
“啊?”赵军一愣,他却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有这待遇。
要知道,永安屯屯部的枪,例来只有赵有财,才有面子借得出去。
见赵军没说话,赵国峰忙道:“你不是要用枪么?咱屯部就有,你还麻烦你姐夫干啥?他们那大场,十月一以前肯定有检查的。咱屯子没有,咱屯子检查装备,都在腊月前儿。”
“啊……”赵军疑惑地看着赵国峰,问道:“赵叔,你要给我拿枪,是不是也想让我给你打点啥呀?”
“嗯,对呗!”赵国峰重重一点头,然后指着赵军,对身旁的赵金山说:“你看你军哥,就是聪明!”
说完,赵国峰又转向赵军说道:“打着啥呢,叔也不白要,肯定不能亏待你。而且,叔还没啥要求,你给叔打点啥都行,狍子、野猪、大个子啥都行。”
赵国峰的要求不高,但赵军却不敢答应。
因为他得可着自己姐夫的事办,这样就可能耽误了赵国峰的事。
于是,赵军对赵国峰直接了当地说道:“赵叔啊,我姐夫那边,让我在中秋前半个月之内,给他打四个狍子、四个野猪,这任务挺重。你这个……我怕来不及呀。”
说到此处,赵军生怕得罪了赵国峰,便解释道:“别到时耽误叔你的事,那就不好了。”
“没事!”赵国峰摆手道:“我不跟你姐夫争,你从明天不就开始打了么?”
“啊!”赵军一听赵国峰的话,就感觉有门儿,当即点头道:“我明天就领狗上山,先溜溜狗。”
“行!不耽误你姐夫的事,你遛完狗,给我打就行。”说着,赵国峰还抬起右手,冲赵军伸出一巴掌,然后把大拇指一收,对赵军说:“狍子、野猪、大个子,这三样,啥都行,你给叔凑四个就成!”
“那行!”赵军闻言,当即笑道:“叔,狍子的话,打着多大的,就是多大了。但野猪的话,我尽量给你整二百斤往上的!”
“嗯,行!”赵国峰冲赵军一挑大拇指,说:“小军呐,你现在搁咱们乡里都出名了。叔也不瞒你,我一上乡里开会,乡长就念叨你。”
说到此处,赵国峰冲外一指,道:“这不,上礼拜五啊,叔碰见乡长,他还夸你呢。”
赵国峰这倒不是吹捧赵军,他毕竟是一屯之长,就算有求于人,也不会来拍赵军的马屁。
这不是上个月初,老江头子和陶大胜被黑瞎子给踢蹬了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乡长肯定要过问一下,但听赵国峰说,那黑瞎子在陶大胜死后的第二天,就被他们屯子的人给解决了,乡长当场就问,是不是打虎英雄赵军所为?
在听到赵国峰肯定的答案以后,乡长就对赵军赞不绝口。
而且,也不知道是偶像效应,还是有什么说道。这乡长一个劲儿地跟赵国峰念叨,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等冬天打标本的时候,送到他跟前的猎物,最好都是赵军打的。
欺骗顶头上司的事,赵国峰不敢干。所以,他早就盘算好了,今年永安屯打标本的人选,由赵有财换成了赵军。
这件事,他也跟赵有财沟通过了。当时赵有财虽然没说话,但赵国峰只当他默认了。
毕竟在赵国峰看来,这爷俩是一家人,用谁都没有毛病。
而刚才,赵军在那边打电话,赵国峰单从赵军说的几句话中,就分析出了一条有用信息。
以往打标本,都是在冬天。那是因为冬天好保存猎物,可谁又规定了,秋天就不能送这个了?
要知道,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正是野猪肉肥的时候。而这个时候,那二百左右斤的母野猪,肉质不比家猪差。
想到此处,赵国峰嘴角微微上扬,想到了乡长看到打虎英雄狩猎的野猪、狍子时,会是何等的开心。
而就在这时,话筒那边传来了周建军的声音,只听他道:“小军呐,枪好像还真不行。但我跟老周大哥说了,他家不有棵半自动么?让他先给你拿去,你先用着。完事,等检查以后再说。”
“不用了,姐夫。”赵军看了赵国峰一眼,对周建军说:“我整着枪了。”
“啊?那行。”周建军一听,只感觉自己小舅子越来越神通广大了,当即笑道:“那姐夫就不管你了,你再缺啥少啥的,再跟姐夫说。”
“姐夫,你给我整两桶汽油,让宝玉给我带回来。”赵军管周建军要了点物资,然后又简单说了两句,跟周建军把话题收了尾,然后等他撂下电话时,就见赵国峰已经把半自动步枪给他拿出来了。而且,还有一百发子弹。
“小军呐!”赵国峰和蔼地对赵军说:“这枪和子弹,你拿着,子弹要不够了,你再上我这儿取。”
“好嘞!”赵军也不客气,接过枪和子弹,又对赵国峰提了个要求道:“赵叔,我能不能打个电话呀?”
“能啊,这有啥的!”现在的赵国峰,对赵军可是有求必应,问了赵军地址,便亲自给赵军摇通了接线员。
等跟接线员说清楚了以后,接线员那边给接到地方,可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电话那边才传来一个声音,道:“军哥!”
“解臣呐!”赵军对着话筒说:“打猎、放山,你来不?”
“去!”解臣道:“我都等你多长时间了,以为你不能找我了呢。”
“那哪能啊?”赵军呵呵一笑,答道:“前几天场子里有事,要不我早都找你了。”
“没事!”只听解臣说:“那我明天一早就过去呗。”
赵军想了想,才问解臣道:“你现在忙不忙啊?”
“不忙。”解臣答道:“家里亲戚多、朋友也多,活啥的,有的是人干。”
赵军闻言,当即便道:“那你收拾、收拾东西,收拾完了,今天你就开车来,以后就搁我家住。”
“行!军哥,那你等我!”解臣也是爽快,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赵军在这边喂喂两声,听是忙音才将话筒放下。
在与赵国峰、赵金山父子道别以后,赵军背着枪、揣着子弹,出了屯部往家走。
将到家门口的时候,赵军就听有人喊自己。
“兄弟!兄弟!”
一听这声音,赵军就知道是谁。同时也觉得好笑,这一天,自己还真忙,总有人来找。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四章.四人四枪十条狗(求月票)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赵军的好大哥,张援民。
张援民到近前,就问赵军说:“兄弟,你这背枪干啥去了?”
赵军笑道:“搁屯部拿把枪,明天起早打黑瞎子去。”说到此处,赵军又逗张援民,道:“大哥,你去不?”
赵军本以为,被吓破胆的张援民,一听要打黑瞎子,就得打退堂鼓呢。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张援民闻言,眼前一亮,当即应道:“去!兄弟,我跟你去!”
“啊?”赵军反倒一愣,看着张援民,惊讶地问道:“大哥,伱不害怕了?”
“不怕了!”张援民摇头,笑着说道:“那天起早,跟你去打完那黑瞎子,我就不怕了。”
张援民说的那天,就是顾洋下毒药黑瞎子的那天,在看见死黑熊躺在自己面前的一瞬间,张援民突然发现,自己心中对黑熊的恐惧,突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行!”赵军点头,道:“那明天早晨七点,你来家找我。”
在赵军心中,李宝玉、张援民和解臣,都是好兄弟。而且人品过硬,一起打围绝对没问题。
至于分给他们的战利品,赵军从来就没在乎过。
二人一起并肩,往赵军家走的时候,赵军就问张援民说:“大哥,你来,是要找我么?”
“是呀!”张援民笑道:“刚才看见宝玉跟我老叔他们一起上班去,我听宝玉说你今天休息,我就过来了。”
赵军闻言,便问道:“大哥,那你找我有事啊?”
“嗯。”张援民点了下头,然后下意识地往四周打量了一下,才对赵军说:“兄弟,我昨天跟你嫂子,我俩上山采五味子,走抹搭山了,但让我发现了一窝香獐子。”
“哎呀,大哥,你运气挺好啊。”赵军笑道:“那你准备下套子,还是咋整啊?”
香獐子,就是原麝。
这种动物,雄性身上有香囊,能产麝香。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麝香,可入药,可换钱。就使香獐子,成了一些打小围的人,眼中的香饽饽。
他们猎香獐子,多数是下套子。所以,当赵军听张援民说他发现了一窝香獐子时,也以为他要去下套子,但不知张援民为何要跟自己提起此事。
“兄弟,那地方下不了套子。”张援民说着,伸出双手,向赵军比划一环形,道:“那帮香獐子,就搁一个山圈子里。”
说到此处,张援民又把双手一收,双掌平行,中间留有两指宽,对赵军说:“那山圈子上头,就这么窄的道,可光溜了,人走不了,也下不了套子。”
赵军闻言,略一思索,便冲张援民点头道:“大哥,我知道你啥意思了,咱们去堵仗呗?”
“对,对!”张援民笑着冲赵军一挑大拇指,道:“还是我兄弟厉害,大哥来找你,就是这意思。”
“行!”赵军当即应道:“明天咱们先上山,溜溜我和宝玉的这几条狗。后天让狗在家歇着,咱们兄弟再上山去,打这窝香獐子!”
“好!”张援民点头,道:“兄弟,大哥都听你的。”
张援民说完事,就屁颠、屁颠地走了,他今天还得跟杨玉凤继续上山去采五味子呢。
而赵军回到家,把自己要休一个月长假的事,跟王美兰说了。然后又告诉王美兰,那解臣要到家里来住几天,让王美兰帮着准备一套铺盖。
这年头,亲戚、朋友来家里吃、住,是很平常的事。
王美兰也希望自己儿子能结交一些好朋友,于是在听了赵军的话以后,二话不说就去准备铺盖。
而赵军,则出门去找了趟马玲,告诉她自己回来了。然后又去食杂店,给两个妹妹买了一些零嘴,还买了几瓶罐头。
估计今天下午,解臣就该到了。这时候家里没肉,就买两瓶罐头招待他吧。
果然,下午的时候,解臣就来了。
但他开车刚进屯子,便跟人打起来了!
这倒也不怪解臣,他开车沿屯道行驶,就见前面一人,走路劈腿拉胯,跟个鸭子一样。
不用看脸,单看这走路的架势,解臣就按耐不住了,他停车下来,抓住张来宝就打。
张来宝奋力反击,但几下就被解臣按在底下,一顿爆捶。
被打的张来宝,喊的撕心裂肺,不一会儿就有人上前,要打解臣。
这年头,屯里屯亲,非常团结。
就算老张家再不得人心,但屯里人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张来宝被外人欺负。
解臣家也是农村的,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跑上车,就往赵军家开。
当把汽车停在赵军家门口时,解臣还使劲地按了两下喇叭。
喇叭声落下,狗叫声仍然不止,赵军快步从屋里出来,到解臣面前,还来不及跟解臣说话,就见一帮人呼呼啦啦地奔自己家过来了。
老爷们走在面前,后面是看热闹,也有可能跟着打便宜的老娘们儿。
赵军见状,忙问解臣咋了。
当听解臣说,他把上次给他指路的小子揍了,赵军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于是,赵军便将其让在身后,自己朝着人群迎了上去。
此时候,屯长赵国峰也赶来了。
赵军和众人一解释,大家伙才知道,这解臣原来就是张烧鸡这个外号的由来。
但不管张来宝做错了什么,本屯人被外人欺负也是不行。
只不过,赵军和王美兰都很强势,说什么都要护着解臣。有他们娘俩挡在前面,众人心有顾忌,都不敢对解臣下手。
最后,还是赵国峰出面说和,和解臣约定,以前的发生的事,就那么算了,这才平息了一场纷争。
见众人散去,王美兰先和解臣简单表达了下歉意,然后招呼解臣进屋。
解臣没有立即进屋,而是从副驾驶上拿下两瓶酒、一包点心,和一大块猪五花。
这也算东北讲究的四盒礼,王美兰客套了两句,便把东西收下,并将解臣让到屋里。
进屋以后,赵军把解臣带到自己的房间,还打水,让风尘仆仆的解臣洗了把脸。
此时,已经将近五点了,王美兰就没给解臣单独做饭,而是拿了一个煮鸡蛋,让解臣垫吧一口。
然后,王美兰就开始做饭。
正好有解臣拿来的五花肉,王美兰直接做了红烧肉,又拍了黄瓜、那糖拌了西红柿,还切了一个午餐肉罐头。
就这样,四个菜,两荤两素,一热三凉。
等红烧肉出锅以后,正好李大勇、李宝玉爷俩下班回来,李宝玉过到赵军家,告诉王美兰,今晚林场有招待,赵有财得晚点回来。
赵军叫李宝玉留下,他们俩陪着解臣在赵军的房间里吃饭。而王美兰,则带着赵虹、赵娜,娘仨在东屋里吃。
而且,今天赵有财不在,王美兰也没叫李大勇过来,只是让三个同龄人相处。
赵军不喝酒,李宝玉就陪着解臣,喝酒吃肉。但由于明天一早要上山,二人很有节制的没有多喝。
等酒足饭饱,李宝玉回家,赵军和解臣洗漱一番,铺炕睡下。
第二天一早,俩人五点就起床。而这时,王美兰就已经把早饭做出来了。
昨天剩的红烧肉,放油豆角、土豆、粉条,炖的香气扑鼻。
此外,赵有财还端着黄豆出去,换了大豆腐、干豆腐回来。
大豆腐使小葱、加油、盐拌了,干豆腐则卷大葱蘸酱和黄瓜条。
吃完了早饭,赵军和解臣回屋,换了上山的衣服,打绑腿、穿靴子。
等穿戴整齐,赵军从墙上摘下两把半自动步枪,并将其中一把递给了解臣。
那把从永兴大队借来的枪,既然陶大宝没来信,就先用着。等他来信了,赵军也不打算过去,毕竟自己现在挺忙的,刚连接了两个大活。
到时候的话,就让吴峰帮忙,把枪给陶大宝捎回去就得了。
解臣接过枪以后,便把枪一端,冲着窗户一瞄。
这是男儿的本能和天性!
“咋样?”赵军笑着问道:“能打不?”
“嗯,没问题。”解臣笑着答道。
赵军跟解臣说:“兄弟,哥可跟你说,咱们打狗围和别的不一样,打猎物是其次,首先注意的是,千万不能打着狗。”
听赵军之言,解臣连连点头。
赵军又道:“你刚开始跟我打围,你就拿着枪,搁一边守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别开枪。”
“放心吧,军哥!”解臣把枪往肩上一背,对赵军说道:“来时候,我大哥就交代了,到这儿以后,我啥都听你的。”
赵军闻言一笑,带着解臣就往外走。他知道解臣稳当,也对其放心。
二人出到屋外,正好见张援民从院门口进来,赵军带着解臣过去,为他二人互相引荐。
这时,李宝玉也从他家出来,隔着墙对赵军喊道:“哥哥,牵狗啊?”
“牵!”赵军使绳子拴住小熊、白龙,将它们交给张援民,然后道:“把狗往车上牵!”
这一次,赵军打算让解臣开车,带着猎狗进山打围。
听赵军下令,张援民牵着小熊、白龙,解臣牵着大胖、三胖。而赵军,则牵着黑虎、青龙和黑龙。
当赵军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正好李宝玉牵着他家的四条狗出来。
李宝玉见赵军牵着青龙、黑龙,当即就问:“哥哥,打熊霸,能领它俩么?”
赵军一边牵着狗,往车箱那里走,一边摇头笑道:“哪有啥熊霸呀?就一个大黑瞎子。”
“啊?”李宝玉闻言一怔,忙追问道:“不说是大熊霸么?”
说到此处,李宝玉还眨了下眼睛,疑惑地道:“我家如海都说,那顾洋是让大熊霸吓尿裤子的,如海可是从不说假话呀。”
李宝玉话音刚落,就见李如海从他家门内冲了出来,横在赵军、李宝玉身前,质问道:“说啥呢?谁说假话了?”
李宝玉看着李如海,问道:“谁告诉你,那顾洋看见大熊霸了?”
“他自己说的呀!”李如海毫不心虚地答道,那天他坐周春明派的吉普车回来,一下车就看见了裤裆有水印的顾洋。
顾洋架不住李如海追问,只能从实招了。然后,还没等他叮嘱李如海不许外传,就已经不见了李如海的踪影。
李宝玉听完,与赵军对视一眼,又问李如海道:“他咋说的?”
“他说,他看见七、八百斤的大熊瞎子。”李如海说完这句,反问道:“都七、八百斤了,那不就是大熊霸么?”
赵军闻言一笑,摆手让李如海去上学,然后他对李宝玉说:“没有大熊霸,那就是个黑瞎子。”
“啥?”李宝玉也是惊奇,问道:“还有那么大黑瞎子呢?”
赵军到车箱后,把三条狗送上车,由张援民接过绳子,把三条狗一一拴在车箱上。
然后,赵军才回头,对李宝玉笑道:“人在受到惊吓以后,往往会对事实进行一些夸大。”
“哎呦我的天呐!”李宝玉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说:“那这也夸大的太多了。”
小熊、大黄、白龙、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小花、黑虎、青龙、黑龙,整整十一条狗,横七竖八地趴在车箱里。
赵军、李宝玉在车箱里照看着狗,张援民在副驾驶上给解臣指路,汽车启动,直奔村外而去。
说来也巧,当汽车经过姜晓兰家门口时,王大龙从那大柳树后探出头来,看着远去的汽车,和汽车车箱里的人和狗时,王大龙脸色瞬间涨红。
汽车入山,按着顾洋说的,来在42林班附近。
解臣把车停在道边,赵军和李宝玉带狗下车。接下来的路,汽车进不去,得靠步行前进。
四个人,牵着十一条狗站在道边,李宝玉问赵军道:“哥哥,那顾洋咋说的?”
赵军往山坡下一指,道:“从这儿下去以后,不是棹树岗子么?顾洋说,他看见的时候,那黑瞎子正下岗子呢。”
“啊!”跟赵军混了一年,李宝玉也有经验了,一听赵军如此,李宝玉便反应过来,说:“那这黑瞎子,应该是搁岗下边儿,簸箕崴子里,撸圆枣子呢吧?”
“肯定是!”赵军赞赏地看了李宝玉一眼,然后对三人说:“把狗都撒开,咱们带着狗,下了坡子,就掐岗梁子走!”
众人一听,纷纷响应,等拴狗绳子一去,憋了好久的十一条狗,瞬间散开。
赵军把手一挥,背枪先行。李宝玉紧随其后,然后是解臣、张援民,四个人背着四棵枪,带着十一条狗,沿坡而下。
感谢兄弟们给我的打赏和月票,谢谢兄弟们,我继续努力!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五章.黑虎掏熊裆(8月月票加更3/16)
东北的冬天,大雪封山,天地皆白。
这样严酷的气候环境,对东北人来说,是一种考验。对东北的野生动物,同样也是一种考验。
而在所有考验中,最至关重要的,就是食物。
在东北,冬天时,植被都停止生长,山河被冰雪覆盖,狍子就只能咬次生林的树尖,兔子啃槐树皮,松鼠、獾子有屯粮,野猪则在雪地里拱食措草、干果。
而熊,度过寒冬的方式是冬眠。所以,它们就会在秋天的时候,积攒足够多的脂肪。
熊是杂食性动物,它们的食谱也很广,山核桃、榛子、松子,甚至连马蜂守护的蜂巢,它们也敢扒。
但这些东西,对熊宽大的食肠而言,吃起来太麻烦了。
蜂巢就不说了,要光指着这个,熊早饿死了。而树上的干果,会爬树的熊倒是能够得着,可从这个杈到那个杈,太消耗体力了。
所以,熊抓秋膘的主要食物来源,是圆枣子。
圆枣子,就是野生的猕猴桃,多是绿色的,表皮软,而且光滑无毛,可以直接食用。
在深秋,落霜以后摘下的圆枣子,会更加可口,也是东北人少有的几种水果之一。
圆枣子,藤蔓生长,一般绕大树而上,藤秧越爬越茂密,果实也就越结越多。
它们多生长在山坡上的簸箕崴子里,所以李宝玉刚才一听赵军的话,就能大致推测出,那只黑瞎子所在的方位。
这就是打围的经验,通过季节和野兽的习性,来判断其所在的位置。
这样省时、省力,少走弯路。
而想找到这只黑熊,也很简单,只要带着猎狗,抓着岗梁子走就行了。
如果把山比做是人的鼻子,那岗梁子就是鼻梁骨,两边山坡对应的,也就是鼻梁两边。
跑山时,人踩岗梁子一路上山,会节省体力。而且,打狗围的时候,沿着岗梁子走,无论哪边山坡下有猎物,在岗梁子上的猎狗都能嗅到。
自从8月初,渡河猎熊以来,到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几条狗受的轻伤皆已愈合。
而今天上山,除了黑虎以外,包括青龙、黑龙在内的其余十条狗,都很兴奋。
它们四处跑着,四处嗅着,又时不时地回到赵军身旁。而青龙、黑龙,两条幼犬也是如此,它们很少待在赵军身前,不断地东跑西窜。
而且,它们俩是同进同退!
“哥哥。”李宝玉也看出了这两只小狗的不同,站在原地等了会儿赵军,等赵军到他跟前时,李宝玉才指着那奔东边山坡下跑去的青龙、黑龙,说道:“你眼光挺好啊,这俩小的,没准能出个头狗。”
“呵呵。”赵军笑着点了下头,然后毫不客气地说:“不用没准,这俩肯定都是头狗。”
李宝玉闻言,也只是笑笑,他只当这是赵军的一个美好愿望。
赵军继续往前走,可没走两步,只觉得有人踩到了自己后脚跟。
得亏赵军穿的是靴子,要不然就这一下,都得把他鞋踩掉了。
赵军一努嘴,右手往后一掏,抓住了被他背在右肩膀上的半自动步枪。
“哥哥,息怒啊!”李宝玉见状,忙劝道:“大战在即,先斩大将,是为不祥啊!”
“上一边儿去!”赵军笑着推了李宝玉一把,然后回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黑虎,又指着黑虎笑道:“就这熊样的,也算大将?”
黑虎好像不知道赵军在损它,仍一个劲儿地冲赵军摇着尾巴。
没错,刚才那一脚,就是它踩的。
别的狗,都跑出去了,只有它,紧紧跟着赵军,寸步不离。但跟得太紧,直踩脚后跟。
这在狗帮里,这就是没出息的狗。
可此时的黑虎,并不以为然。它长着嘴巴,伸着舌头,发出哈哈的声音。见赵军看着自己,黑虎身后的尾巴摇的更欢了。
赵军抬手冲黑虎一指,喝道:“先留下你狗头!”
“汪汪……”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前面传来了小熊的叫声。赵军抬头一看,只见小熊奔着西山坡,一溜烟就下去了。
一直跟在小熊屁股后的小花,紧随小熊脚步,下了山坡。
听小熊声音连成一串,散落在四面八方的大黄、白龙、大胖、三胖、花猫、花狼,纷纷向西面山坡跑去。
而青龙、黑龙,却从东面坡下上来,站在岗梁子上,往西面张望。听着小熊的叫声,它们却没出去。
“吜!吜!”赵军张口发生,向西面摆臂,可青龙、黑龙跑出三、五米,又停了下来,回身张望。
赵军知道,这两条狗太小了,一时半会儿都很难开口咬物。
但赵军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这是猎狗训练的必经过程。同时,他也相信,这两条狗这辈子的成就,一定比前世更大。
就在这时,一直走在后面的张援民和解臣赶了上来,张援民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身旁黑虎“嗷嗷”一顿乱叫,直接从赵军身旁蹿了出去。
黑虎一边叫着,一边下了西坡。
说来也怪,青龙、黑龙听着小熊的叫声没什么反应,但听黑虎一叫,它俩竟然都跟了出去!
“快走!”赵军把肩上枪一摘,招呼三人就往山坡下跑。
在西山坡,临近沟塘子的地方。在一个簸箕崴子边上,斜长着一棵色树。色树周围爬着密密麻麻的圆枣藤,藤分无数条杈,绕树枝而长,上面挂着一串串的圆枣子。
在那色树树杈中间,离地不到一米半的地方,骑坐着一只黑熊,只见它双手并用,撸着圆枣子往自己的大嘴里塞。
吃一会儿,它就把屁股一拧,短尾巴一撅,往树下拉上一泡。
此时,这色树根部周围,有好几滩绿色的稀屎。
大黑熊吃的悠闲自在,两条后腿搭在树两边,时不时地还晃悠两下。
可就在这时,一连串的狗叫声,影响了黑熊进食的好心情。
声先至,狗随后就到!
就见八条狗在山坡上连成一串,奔驰而下。
大黑熊也没管它们,双掌继续撸着圆枣子,撸一巴掌就往嘴前送,一口咬下去,绿色的汁水溅得它满脸都是。
“汪!汪!汪!汪!”
小熊、小花最先来在树前,仰头朝树上的黑熊就是一顿的咆哮。
可大黑熊仍然不管不顾,继续进食。
紧接着,大黄、白龙也到了,它俩到树前,朝着黑熊叫了两声,但那黑熊仍然大口、大口地吃着。
用东北话说,这黑熊根本就没吊它们。
大黄、白龙可能是感觉受到了挑衅,向左右分开,双双扑起去咬黑熊的两条后腿。
黑熊右边的后腿先被白龙咬住,黑熊往右一斜身子,右腿上抬,右掌下掏。
白龙立马松口,仍在树下,抬头向上叫。而这时,黑熊左腿又被大黄咬住,黑熊便又向左栽身,同样迫使大黄松口。
可就在黑熊向左的一瞬间,白龙又向上蹿起,咬住黑熊小腿。
黑熊急忙又把身体向右,可这一下,突然失去了平衡,使它直接从树上扎了下来!
砰!
黑熊离地才一米多高,但摔下来,砸在地上,也是尘土飞扬。
这时,大胖、三胖、花猫、花狼也都到了,眼看着黑熊从树上栽下,八条狗一拥而上。
黑熊就地一滚,翻身而起,将身往起一立,张口“吭”的一声。
八条狗瞬间散开,冲着黑熊,犬吠不止。
黑熊如人般站立,一双前掌提在胸前,一双小眼睛左右扫视,熊口中吼声阵阵。
“昂!昂!”
让人没想到的是,八条狗中,先下口的竟然会是大胖和三胖,它俩从黑熊身后发起袭击,大胖咬上黑熊屁股,三胖咬住黑熊左大腿。
黑熊左掌、右掌连连后抓,大胖、三胖相继退去,可当黑熊收掌的一瞬间,刚绕到黑熊身后的小熊、小花、大黄,齐刷刷向黑熊咬去。
黑熊右掌再次后掏,同时转过身去,可当它转身之时,白龙就带着花猫、花狼,再掏黑熊身后。
愤怒的黑熊再次转身,将白龙、花猫和花狼冲散,但此时在它身前七、八米外,一条大黑狗,带着两只小狗,冲它不断地吼叫着。
“嗷嗷嗷……”
两条小狗的叫声,都被大黑狗怪异的声音所掩盖,黑熊张口,同样发出示威的吼叫声。
它只想安安静静地撸点圆枣子吃,可这一帮狗,却是要吃它的肉啊!
谁管它的吼声中包含着多少愤怒的情绪,小熊、白龙等一众猎狗,围着黑熊,袭其后路,连掏带咬。
而黑虎,则带着青龙、黑龙,在一旁嗷叫着,给自己的同伴们呐喊助威。
这头黑熊,在入秋天前,体重也就刚过三百。而这一个多月,硬是吃到了三百五、六十斤,一身的大肥膘。
一胖,就懒。
而且熊本就不喜争斗,好不容易吃一早晨,再打一会儿,都消耗没了,不就白吃了么?
所以,当黑熊再一次杀出狗帮包围后,直接冲到一棵大棹树前,一双前掌往树干上一搭,就要上树。
它想上树,狗帮可不干。它们都快一个月没吃着肉了,哪能让黑熊就这么跑了?
一帮狗冲到树前,以大胖为首,白龙、大黄、三胖为辅,硬生生扯住黑熊屁股、后腿,和四掌扒在树上的黑熊展开了拉锯。
然后,花猫、花狼也都连续蹿起,愣是在黑熊身上找了能下口的地方。
只见六条狗,死死咬着黑熊屁股、小腿、大腿、后掌心,硬是要将它拽下来。
前面狗太多,挤在一起,使得小熊、小花都无从下口,只能加入了以黑虎为首的啦啦队,以吼叫声为同伴们助威。
这时的黑熊,四只熊掌抠着树,就想往上爬,可就是上不去!
情急之下,黑熊使左前掌抠住树干,右掌向下去抓,想逼退几条狗。
可还不等它一掌抓下、六狗退去,三只熊掌的黑熊,竟然被六条狗硬生生地从树上给扯了下来。
黑熊仰面砸下,六条狗才纷纷松口退去!
黑熊砸在地面,四脚朝天,后脑磕在地上,这一下让黑熊一时间有点晕!
这时,群狗都闪在周围,而那一直未动的黑虎,却突然冲到了黑熊近前。
“嗷!嗷!呜……”
前两声“嗷”叫,是黑虎正常的叫声。而后面的一声“呜”,却是黑虎咬到了东西。
正赶上黑熊四脚朝天,黑虎也不客气,冲到黑熊扬起的两条后腿下面,朝着黑熊阴部就是一口!
“嗷……”这一声,不是黑虎发出的,而是黑熊发出来的。要害被袭,疼得黑熊瞬间清醒过来,两只后掌齐齐往下一蹬,黑虎忙松口退下。
从开战到此时,黑熊第一次发出这样的嗷叫声,听到如此凄惨的叫声,狗帮一时间都没敢上前去攻击黑熊。
而还在下山途中的赵军,在听到黑熊这声惨叫以后,端着枪的他,拼尽全力地往下跑。
此时的赵军很诧异,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黑熊只有受到创伤,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可黑熊遍体长毛、皮糙肉厚,猎狗牙口再狠,能咬得野猪皮肉分离,但却咬不伤黑熊。
赵军实在想不出,除了刀、枪以外,还有什么,能对黑熊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但他知道,黑熊一旦受伤,将会更加凶残。赵军怕自己的猎狗有事,才玩儿命地往下跑。
而现在的黑熊,因为下体的剧痛,使它下意识的,想来一个类似于仰卧起坐的动作,先让自己坐起来。
可还没等它坐起来,黑虎又到了,还是那个位置,黑虎一口咬住,再狠狠往后一扯,然后还不等黑熊反应过来,黑虎松口就跑!
“嗷……”黑熊凄厉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它不再试图坐起,而是翻身趴在地上,缓了两秒,才轰然起身,不顾小熊等猎狗的围攻,直奔黑虎杀去。
此时黑虎已跑到远处,带着青龙、黑龙远远地观望着,见黑熊奔这边冲来,黑虎转身,撒腿就往坡上跑,按原路返回。
青龙、黑龙双双愣了一下,但见黑熊冲来,两条狗便也转身,去追黑虎。
“嗷!嗷!嗷……”黑虎在奔跑中,还发出一连串的叫声。
在黑虎身后,是青龙和黑龙,而在往后,才是那黑熊。
黑熊奔跑着,嘴里还不断发着咆哮声,但它与黑虎之间的距离,却越落越远。
若是以往,这种情况下,黑熊就放弃不追了。
可今天,哪怕身后有八条狗不断地追咬,黑熊都不曾放弃追杀黑虎。
这时,赵军与黑熊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一里多地,可他却先看到了一路向自己跑来的黑虎。
“这个死狗!”不清楚情况的赵军,恨得咬牙切齿,心中暗道:“又特么往回杀!”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六章.只认赵军的青龙、黑龙(中秋快乐)
不怪赵军生气,打围的狗,把猎物往主人身前引,很有可能把主人置于危险的境地。
就像在永利屯时,赵军和杨满堂去给胡广民报仇的那一战,杨满堂遇险,就是他家的花狗,把黑熊引向了杨满堂。
然后,杨满堂两枪不中,再想填枪,就来不及了。
但杨满堂的花狗,那天是无意的。可眼前的黑虎,倒像是有意的。
而且,那天早晨。赵军带着张援民,去猎那吞食氰酸钾铝的黑熊时,黑虎也是如此。
在打围人眼中,这样的狗,属于坑主人。如果碰见了,正常的做法是,端枪直接给它崩了。
但黑虎,其实从不曾给赵军带来危险,因为它跑的太快了,黑熊根本追不上它。就眼下,它都停在赵军身前有一会儿了,那黑熊离此,还尚有三、四百米之遥。
而且,黑虎在来在赵军身前时,把身一转,站在了赵军面前。青龙、黑龙也都如此,三条狗站在一条线。
此时,赵军、李宝玉双双单膝跪在山坡上,端枪瞄着靠近的黑熊。
而张援民、解臣,立在左右,各持枪以待。
与黑虎不同,小熊等猎狗一路追着黑熊,不断对其撕咬。特别是当这些狗,看见赵军和李宝玉以后,更是凶悍地咬住了黑熊,怎么不肯撒口。
八条狗,加在一起,体重在六百斤朝上。它们一起咬住了黑熊,撑着四肢,硬是将黑熊钉在了山坡上!
眼看无法向前,黑熊猛然回过神来,抬身要去抓左右的猎狗。
此时黑熊与赵军,相隔一百七、八十米左右,赵军怕猎狗受伤,直接开枪!
“嘭!”
只一枪,子弹擦着黑熊左肩飞出,虽然没有击中,但当子弹飞过黑熊肩头时,气劲撕开了黑熊肩头的皮肉。
“吭!”黑熊咆哮一声,不再理会身旁的猎狗,全力扑出,杀向赵军。
随着枪声一响,狗帮都红眼了,一个个扯住黑熊,不肯松口。
熊、狗全都拼命,使得双方都难以进退,黑熊眼看无法冲到赵军面前,便又要起身伤狗。
“嘭!”
赵军第二枪,子弹擦着黑熊头皮而过。
离着远,周围又全是狗,怕伤狗的赵军,不敢打的太低。
打完第二枪,赵军起身,端枪沿山坡而下,向黑熊跑去。
既然黑熊上不来,那就下去打它!
又听一声枪响,已经红眼的黑熊见赵军向自己跑来,便迈开四腿,硬是拖着八条狗,向坡上冲来。
“嘭!嘭!”
“嘭!”
赵军两枪,李宝玉一枪。
三枪过后,黑熊仰面栽倒,躺在山坡上,脖子一动一动地抽搐着。
八条狗齐刷刷扑在黑熊身上,使尽全力地撕咬着。
“嗷嗷嗷……”黑虎怪叫一声,带着青龙、黑龙双双向死黑熊跑去。
但跑到黑熊近前,黑虎把身一转,又嗷叫着向赵军跑来。
“滚一边去!”赵军抬脚,作势要踢,吓得黑虎夹着尾巴,嘴里哼唧着跑到一旁。
青龙、黑龙不怕赵军,跟在赵军左右,奔黑熊而去。
此时的黑熊,明显是死透了,赵军到跟前都没用补枪。而张援民带着解臣上前,轰走了狗帮,然后把黑熊翻了过来。
张援民抽出侵刀,给黑熊开膛,摘下熊胆递给解臣,让解臣给赵军送来。
然后,张援民把黑熊内脏拽出,甩手将其挂在树上。紧接着,他便熊肚子上割肉,准备喂狗。
赵军刚把黑熊胆收进小布包里,就听张援民喊道:“兄弟,那小母狗是头狗吧?”
张援民和赵军打过猎、吃过饭,多少明白点打围的规矩。
“对!”赵军把装熊胆的布包揣进兜里,答道:“先喂它,完事儿喂那个大胖家伙。”
张援民闻言,视线往左右一扫,最后落在了肥粗老胖的大胖身上。
张援民下意识地点了下头,但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冷不丁吓了张援民一激灵。
“嗷!嗷!”黑虎从张援民身后绕到他身前,摇头晃尾的。
而其他的狗,都老老实实地趴在周围,等着投喂。
张援民不懂这黑虎是咋回事,便回头问赵军道:“兄弟,这狗是咋回事啊?”
赵军抬手一指,一时间气没喘匀,第一句话未能出口,缓了一下才道:“它,你最后喂!”
“嗷……”眼看着张援民把肉给了小熊,黑虎抻头叫个不停。
赵军被吵的闹心,无奈地撇嘴、别过头,不去看那黑虎。
这时,站在旁边的解臣笑了,然后对赵军说:“军哥,你这狗挺有意思呀。”
赵军闻言,也是一笑,然后招呼解臣坐下,并对他说:“还有意思呢,刚才那要是头大炮卵子,我整不好,都得让它坑死。”
“哥哥。”李宝玉插嘴道:“黑虎跑的快,不怕。”
说完,李宝玉又补一句,道:“今天这黑瞎子,要不是跟着它上来,咱还得多跑二里地。”
“呀?”赵军一怔,忽然想到李宝玉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少跑这二里地,能节省很多时间、很多体力。关键是,能更好地避免猎狗受伤。
要这么说,这黑虎还挺出息呢。
可让赵军搞不懂的是,那黑熊为何会撵黑虎,而且是那样的锲而不舍。
想到此处,赵军起身,往那死黑熊身前走去。
一见赵军过来,黑虎立马闭嘴不叫了,悄悄躲到一旁,趴着去了。
赵军到近前时,所有的狗,除了青龙、黑龙以外,全都趴在地上。
赵军扫视九条大狗才发现,除了黑虎以外,就连已经吃上肉的小熊、大胖、大黄、白龙,呼吸都很急促,身上不少地方,毛都戗起来了。
这是大战之后,才会有的样子。
而黑虎呢,趴在那里,伸着舌头,但呼吸均匀,应该是热的。而且,赵军看向它的时候,它还打了个哈欠。
“可能是我想多了。”赵军摇了摇头,把刚才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这时,李宝玉和解臣也加入到喂狗当中来,三个人一起割肉喂狗。
但按着赵军说的,最后才喂黑虎。于是,在看到其他大狗都有人喂时,张援民割下两块熊肉,走到青龙、黑龙面前,把肉分别放在它们身前。
可让人惊讶的是,两条狗低头看了一眼肉,然后几乎是同时抬头,看向了赵军。
见赵军站在那里没有动作,青龙、黑龙双双动身,一溜小跑地来在了赵军跟前。
“呀!”张援民惊呼一声,冲赵军喊道:“兄弟,这俩小的,咋不吃肉呢?”
赵军这才反应过来,当他看向来在自己脚前的青龙、黑龙时,那边的黑虎直接蹿了过去,两口就把青龙、黑龙扔下的肉给吞吃了。
吞下两块肉以后,黑虎又向张援民摇起了尾巴。
“兄弟!”张援民喊了赵军一声,但见赵军摆手,他便割下一块熊肉。
然后张援民拿着肉,冲黑虎一比划,黑虎就屁颠屁颠地来了。
张援民割一块,黑虎吞一块。张援民知道这狗的厉害,便继续割肉喂它。
这时,解臣还关心地问了一句,“张大哥,这狗这么喂能行么?”
解臣问完,就见张援民发笑。而此时,算上刚才捡青龙、黑龙的那两块,黑虎都已经吞下六块肉了。
然后,黑虎就跑到一边去了!
第一次看到狗有反刍行为的解臣,一时间顿悟了什么叫活久见。
李宝玉哈哈一笑,说道:“放心吧,这狗到家大半年了,我就从来没见它吃坏过。”
说完,李宝玉转头看向赵军。而此时的赵军,正蹲在青龙身前,给它检查身体呢。
把青龙和黑龙都检查一遍,发现两条狗并没受伤,赵军抬头,对李宝玉说:“宝玉,割条块肉。”
李宝玉闻言,使侵刀麻利地割下两条熊肉,拿在手里走了过来。
到跟前,李宝玉蹲下身,单手拿过一条熊肉,递到青龙面前,青龙却把头往旁一扭。
李宝玉见状一愣,但随后又把肉递到了黑龙嘴边。而黑龙,同样把脸转向了一边。
“哎呀!”李宝玉惊呼一声,道:“这俩狗咋的了?是让黑瞎子吓着了吗?”
听李宝玉呼喊,张援民和解臣也都围了过来。但听赵军道:“宝玉,把肉撂它俩跟前。”
一般的情况下,喂狗得分开喂,要不然紧挨着的两条狗,一起低头吃东西的时候,就容易打架。
不过李宝玉知道,青龙跟黑龙从来不打架,便把两条熊肉,一一放在两条狗面前。
可和刚才一样,青龙、黑龙低头看了眼身前的熊肉,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赵军。
但这一次,它们就在赵军身边,所以它们没动地方。
突然,赵军好像明白了什么,他伸手拿起黑龙脚前的肉,黑龙的视线便随着那肉条移动。
赵军把肉递到黑龙嘴前,黑龙张口咬住肉条一端,随着赵军松手,黑龙仰头把肉条一甩,整条肉入口。
然后,黑龙往地上一趴,歪着头,动嘴开嚼。
见此情形,赵军又把另一条肉拿起,喂给了青龙。而青龙也和黑龙一样,吃起了赵军给的肉。
“军哥!”解臣先反应过来,对赵军道:“你这俩狗,不吃别人喂的食呀。”
“可不么!”李宝玉道:“我给,它们都不吃呀。”说到此处,李宝玉还转头,看了那小熊一眼。
小熊以前就这样,从不吃别人给的东西。要不然,黄贵也不会把它托付给赵军。
可自从来到赵军家以后,每天喂狗的是王美兰。而且当时小熊在屋里住,赵虹、赵娜还时不时过来,给三条狗塞点大饼子、窝窝头啥的。
没出息的小熊,没经得住诱惑,就沦陷了。从那以后,谁喂的东西,小熊都吃。
而青龙和黑龙,从小长在赵军家,喂它们的,除了那只大母羊,就只有赵家人了。
但赵军却没想到的是,这两条狗竟然这么有个性,连李宝玉给的肉都不吃。
这时,张援民又割了几条熊肉,过来像做实验一样,跟解臣、李宝玉轮流喂向青龙、黑龙,可反复验证之后,发现这两条狗,确实只吃赵军给的东西。
等青龙、黑龙都吃饱了,三人也玩儿够了,赵军起来一看,所有的狗,就只有黑虎还没吃完了。
“兄弟!”张援民指着那死黑熊,问赵军道:“拖下去,还是扒了?”
“扒!”赵军道:“直接在这儿扒,扒完了卸,卸完肉直接分。”
说着,赵军一指张援民,再指了一下李宝玉,然后抬手,只把大拇指收起,比划着说道:“分四份,伱、我、宝玉,咱仨加上顾洋,一家一份。”
这黑瞎子的消息是顾洋提供的,所以即便他人没来,但这熊肉,肯定有他一份。
至于解臣,他住在赵军家,肉就不给他分了。但是,熊胆卖了钱的话,有解臣一份,却没顾洋的了。
上次是顾洋先下药,所以那熊胆杀下来以后,有他一份。可这次,他没到场,就分不着熊胆了。
四人把黑熊扒皮、卸肉,装了四个麻袋,一人背起一个麻袋,就往山坡上走去。
一路上,随着赵军和李宝玉打口哨,狗帮跟着到了车前。
还是解臣开车,拉着三人、十一条狗,还有四麻袋熊肉,一路往永安屯返程。
坐在车箱里的时候,李宝玉看着立靠在一边的四个麻袋,笑道:“这顾洋啊,还七、八百斤的黑瞎子,这缩水一半。”
“呵呵。”张援民闻言一笑,道:“他胆小,要不也不能在家受那个委屈。”
“受啥委屈了?”李宝玉一听,很好奇地问道。
张援民一愣,没敢说顾洋的事,只跟赵军和李宝玉说:“中午就这么地了,咱回去对付一口,等晚上的,你们都上我家吃。”
说着,张援民还往车厢里一指,道:“给这兄弟也叫上,我让你嫂子做几个菜,咱吃点、喝点。”
“行!”跟张援民,赵军也没客气,一口应下。然后问李宝玉道:“宝玉,你明天上班么?”
“嗯呐。”李宝玉点头道:“明天有活走不开,顺子哥就给我一天假。”
“那你就上班。”赵军闻言,回应了一句,然后对张援民说:“大哥,那明天早晨,你、我跟解臣,咱仨去打那窝香獐子。”
祝兄弟们中秋快乐!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七章.南来的商贩
汽车一路开进永安屯。
进了屯子以后,张援民便从车箱上下来,走在前头给解臣引路。
车先来在顾洋家门口,张援民先进院里一张罗,顾洋他妈黄彩玉和他大嫂严淑丽,婆媳俩一路小跑地出了院子。
李宝玉也下了车箱,和张援民一起在下面接着,赵军在车箱上提着麻袋往下送。
“慢点,慢点。”看着李宝玉、张援民接下来的大半麻袋的熊肉,黄彩玉乐得合不拢嘴,并抬头对赵军问道:“小军呐,这是多少斤肉啊?”
刚松手的赵军闻言,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黄彩玉的意思,笑着答道:“这袋子装的,不到一百斤。”
说到此处,赵军又解释道:“顾婶,你家顾洋看错了,那熊瞎子就三百来斤。我、你们家,还有宝玉跟我张大哥,咱们四家分,一家不到一百斤肉。”
“啊?”黄彩玉眉头微皱,看向身旁的严淑丽,说:“咱家老疙瘩看错了?”
“不能啊!”严淑丽道:“老疙瘩说,七、八百斤呢。”
一听这婆媳俩的对话,赵军等人就知道她俩是啥意思,张援民直接插话道:“你俩可拉倒吧!哪有七、八百斤的黑熊啊?”
说着,张援民把麻袋口一扯,给黄彩玉和严淑丽看那放在麻袋最上面的熊掌,道:“伱看这黑瞎子掌,哪有那么大啊?”
“呀!”黄彩玉顺着麻袋口往里一看,然后把也凑过来,要往麻袋里面看的严淑丽,轻轻往旁边轻轻一推,然后冲着张援民一笑,道:“真是我家老疙瘩看错了。”
张援民撸着脸也不答话,但听赵军在车箱上说:“行了,顾婶,肉给你送到了哈。”
说到此处,赵军又喊李宝玉和张援民说:“宝玉、大哥,你俩上车。”
接下来要去张援民家送肉,于是张援民便上了副驾驶,而李宝玉仍然翻上车箱。
可就在这时,黄彩玉突然叫赵军道:“赵军呐,那个……打的黑瞎子胆呢?”
“黑瞎子胆?”赵军一怔,只把人心往好的一方面想,就对黄彩玉说:“顾婶,上次跟顾洋,我们打的那个黑瞎子的胆,搁我家仓房晾着呢,等干了,我再拿去卖,卖完了,就把顾洋那份给他。”
“不是。”黄彩玉使手一提那麻袋口,对赵军说:“婶问你的,是这个黑瞎子的胆。”
赵军闻言,深深地看了黄彩玉一眼,什么叫娶妻不贤毁三代,看顾洋他爹就知道了。
赵军没说话,可一旁的李宝玉却开口了,只听他说:“顾婶,咱们屯子,也不光我们几个打围,你可以出去找人问问,就今天这个黑瞎子杀下来,胆应不应该有你家的。”
“行了,宝玉。”等李宝玉说完,见黄彩玉哑口无言,赵军才拦了李宝玉一下,然后喊道:“解臣,开车!”
“哎!”驾驶室的窗户开着,解臣听见声音,便将车启动。
这时,黄彩玉反应过来,忙冲赵军笑道:“赵军,婶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那个……你们别着急走啊,进屋喝点水呗。”
“对呀!”严淑丽在旁边给她婆婆溜缝儿,说:“眼瞅着中午了,搁家吃口饭呗。”
赵军好像没听见一样,摸着脚边的黑龙脑袋,而这时,汽车启动,载着人和狗向张援民家开去。
“切!”眼看汽车走了,严淑丽对黄彩玉说:“妈,你瞅那赵军,牛哄哄的。”
“行啦,行啦。”黄彩玉一扒拉严淑丽,说:“小点声儿,你再让人家听见。”
说着,黄彩玉双手一提麻袋,道:“你给我搭把手,咱俩给这肉整院子里去,挑块肥的焅油,剩下的五斤一嘟噜、五斤一嘟噜,都拿铁丝绑上,明天起早,咱娘俩上集上卖去,卖完了钱,留着给我大孙子上学。”
黄彩玉口中的大孙子,就是严淑丽的儿子,听黄彩玉这么说,严淑丽当然高兴了。当即不用黄彩玉伸手,她直接把麻袋扛在自己肩上,背着就往院里走。
黄彩玉看着儿媳妇背重物那踉跄的脚步,不但没过去帮忙扶着点,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面露冷笑。
……
当汽车来在张援民家门口时,赵军、李宝玉、解臣都下车了,张援民带着解臣走在前面,赵军和李宝玉拎着麻袋走在后面。
刚到家门口,就见杨玉凤迎了出来。
“兄弟!”杨玉凤一出来,就招呼赵军和李宝玉,道:“快放下,怪沉的。”
说完,杨玉凤就把视线转向解臣,面带微笑地冲解臣一点头,再看向张援民问道:“这兄弟谁呀。”
张援民给杨玉凤一介绍,杨玉凤就招呼赵军等人进屋,并要留他们在家吃饭。
但赵军却说车上还有熊肉,得赶紧拉回家,使井水拔上。
而张援民也说,让杨玉凤准备吃的,晚上再请赵军他们来家里吃饭·。
赵军、李宝玉、解臣回到家,先把狗放回家里,再将熊胆交给王美兰处理,然后三人又把熊肉搬下车。
一进院子,金小梅就在隔壁招呼道:“赵军、解臣,你俩过来,婶给你们做好吃的。”
“行!”赵军闻言,答应了一声,然后到家房门口,冲里面喊了一声:“妈,我和解臣上我婶儿家吃去了。”
“去吧。”正在刷锅烧水的王美兰笑道:“你婶新学一道菜,让她给你俩整着吃。”
赵军很好奇地带着解臣到了隔壁,一进屋就见金小梅在锅台前扒玉米粒。
再看一旁,放着一个打开的黄油纸包,而里面包着一堆松仁。
松子去皮,就是松仁。这在东北很常见,但这一包松仁太小了,小到比赵军他们平时嗑的要小一半。
赵军一看就知道,这是马尾松的松仁。
马尾松松塔小,松子、松仁相对也小,但它的营养价值比别的松仁都高。
这时,就听金小梅说:“宝玉他舅给拿来的,今年有人从南方过来,专门上他们那边收这个,他们那屯子现在都打这个卖钱呢。”
赵军闻言,过去抓了一小把松仁,两手一倒,分出一半给了解臣。
赵军拿一个放在嘴里一嚼,瞬间眼睛一亮,道:“还真挺香哈。”
这松仁是生的,但越吃越香。
以前都嫌马尾松的松子太小,吃着费劲,但这现成的松仁不用扒皮,吃着就香了。
金小梅麻利地焯玉米粒、炸松仁,切胡萝卜丁、黄瓜丁。
然后留点炸松子的底油,炒玉米粒、胡萝卜丁、黄瓜丁,再勾薄芡,出锅前撒下松仁再两下就出锅。
松仁玉米!
重生以来,赵军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做这道菜呢。
但还不等他说话,一旁的解臣就问金小梅道:“婶儿啊,这做的啥菜?还挺好看呐。”
这话不假,有黄、有红、有绿,混在一起是挺好看的。
“这叫松仁玉米!”金小梅笑道:“听宝玉他大舅说,那帮来收松仁的,在他们屯子尝松仁的时候,就让他们这么给做的。”
“还挺会吃。”赵军笑着附和了一声,然后往锅台旁寻摸了一圈,也不见有主食。
这菜都做好了,难道现蒸米饭、干粮么?
这时,端着大盆的李宝玉进到屋来。他端着的大盆里,装的都是熊身上的肥肉,而为数不多的瘦肉,都被放在外面,用井水拔上了。
黑熊肉和野猪肉正相反,野猪肉是瘦多肥少,而黑熊肉,却是肥多瘦少。
李宝玉把大盆放在一边,吸了下鼻子,看见灶台上那一小盆他没见过的菜,问正在刷锅的金小梅道:“妈,这是啥菜呀?”
“松仁玉米!”
“松仁?”李宝玉一听,自己就找到了那黄油纸包里剩下的松仁。
李宝玉抓了一大把,然后给赵军、解臣各分一小把,紧接着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问金小梅说:“妈,这玩意哪儿来的呀?”
“你三舅来,给拿的。”金小梅说话时,正往大锅里舀水。
李宝玉一听,忙问道:“我三舅来了?他人呐?”
“走了。”金小梅道:“到屋放下东西就走了。”
李宝玉追问:“他干啥去了?”
“上你大舅家去了。”金小梅说着,盖上大锅,然后突然想起一事,转身对赵军、解臣说:“晚上宝玉他三舅还回来呢,婶整几个菜,你俩晚上都过来。”
“不得了。”赵军笑着拒绝道:“今天晚上我张大哥,让我们上他家吃去。”
“啊,那也行。”金小梅也没强求,只道:“你们年轻人愿意搁一起,是比跟我们在一块儿强。”
赵军闻言,只是一笑,他此时更多的是在想,金小梅烧这么一大锅水,是要干啥呀?
但听金小梅吩咐李宝玉道:“儿子,你赶紧的,上房后园子里摘两根黄瓜。”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把巴掌往嘴上一扣,将掌心里的松仁都倒进嘴里,然后转身就要往门外跑。
金小梅又道:“再拔个冰糖萝卜,小辣椒、香菜也都整点儿。”
赵军一听,这又是黄瓜,又是小辣椒、香菜的,咋感觉像是要吃过水面呢?
果然,金小梅动身到碗架前,打开碗架门,从中拿出两捆挂面来。
等金小梅再往回走时,看着解臣笑道:“孩子,进屋上炕,婶也没给你倒水,反正到这儿了,就跟到自己家一样。”
“哎。”解臣笑着回应一声,然后就被赵军推着往里屋走去。
等李宝玉拿着黄瓜、萝卜、辣椒、香菜回来以后,外屋就传来金小梅切菜的声音。
不多时,面菜上桌。煮好的挂面,使凉水过凉,拌上松仁玉米、黄瓜丝、冰糖萝卜丝、辣椒末、香菜末。
赵军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吃松仁玉米过水面呢,不过味道属实不错。
金小梅下了两斤挂面,都被三人啼哩吐噜地吃光了。
吃饱了,赵军就带着解臣回家午睡。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多,赵军才从炕上起来。
赵军一起来,就被王美兰递过来两嘟噜熊肉,一嘟噜瘦肉、一嘟噜肥肉,都使铁丝拧着,可以提在手里。
“去!”王美兰吩咐道:“给马玲送去。”
“哎。”赵军刚答应一声,就听王美兰问道:“那个熊掌,你不给马玲拿着啊?”
王美兰记得赵有财说过,去年就看见过赵军送马玲熊掌。
“不给她,给宝玉。”赵军道:“宝玉他三舅来了,妈你一会儿把熊掌给我婶儿,让她烀吧。”
“哎呀。”王美兰笑道:“这大热天儿烀熊掌,炕得烧多热呀?屋里还不得整得跟蒸笼似的啊?”
说到此处,王美兰一怔,好奇地问道:“你们杀这黑瞎子,不四个掌呢么?没给宝玉分么?”
“分了。”赵军把两嘟噜熊肉都提在手里,然后回答说:“给宝玉分个前掌呢,但听宝玉说,要拿去送给肖老师。”
“肖老师?”王美兰疑惑地问:“哪个肖老师啊?”
“肖楠老师,就如海他们班主任。”赵军笑道:“我李叔不是给人家得罪了么?寻思这要教师节了,给那老师送点啥吧。”
“你们净扯淡。”王美兰没好气地说:“鼓动那孩子逃学,完了你们还跟老师撒谎,人家肖老师那性格,可不带要你们东西的。”
“呵呵……”赵军呵呵笑道:“她不要,我李叔给她男人送去。她男人,是我们林场电工李师傅。”
“你们真行。”王美兰摇了摇头,就回屋去了。
赵军提着两嘟噜肉,临走前还到西屋跟解臣说了一句:“你搁家哈,我一会儿就回来。”
嘱咐完解臣,赵军就提着熊肉出了家门,刚出到院子里,就见李宝玉也提着熊肉出门。
不用问,这都是给对象送去。
俩人到院外,趁着同路时,赵军问李宝玉说:“宝玉啊,三舅回来了么?”
“没呢。”李宝玉看了看左右,小声跟赵军说:“我妈说,我三舅这次来,是想搁咱林场包点小材、小料。”
“这都好说。”赵军道:“现在就我李叔一句话的事么。”
说到此处,赵军又对李宝玉道:“三舅啥时候回去,你让他帮着问问,看那些来收松仁的贩子,收不收熊胆。”
今天更新晚了,不知道咋整的,晚上晕头转向的,看东西重影。
我倒是不困,我洗把脸看看啥样。
加更肯定也有,但不知道啥时候能写完,兄弟们先睡吧,明早起来肯定能看见。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八章.赵家父子的明争暗斗(8月月票加更4/16)
当天晚上,赵军、李宝玉和解臣一起来在张援民家吃饭。
因为焖了熊掌,所以张援民家屋里,烧的跟蒸笼一样。
于是,张援民就在院子里摆了张桌子,几个人一起在院里吃饭。
三个荤菜,红烧熊掌、烀熊肉炒辣椒,还有酱焖杂鱼。
这些鱼,是张援民前天下的网,今天下午特意去河里起的。
网上来各种的小杂鱼,被杨玉凤挤了内脏、抠了鳞,过油以后,使大酱焖了。
这样做,就使那些小鱼,连头带骨都酥了。
头伏萝卜,二伏白菜。
此时地里的白菜还没长心,都是水灵灵的大叶。
撕一大块白菜叶,夹一筷子米饭铺在白菜叶上,米饭上放裹酱的小鱼,再撕点葱叶、香菜段撒在上面。
然后,把白菜叶一卷,咬上一大口,这种菜包有荤有素,它的香,当真难以形容。
赵军不喝酒,就大口地吃着饭包,先吃饱了的小铃铛,连续去了三趟菜园子,专挑大叶的白菜,给赵军往下薅。
而张援民、李宝玉、解臣三人,一开始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
直到他们喝得微醺,赵军才把他们拦下,毕竟明天还得打香獐子呢,喝多了耽误事。
这三人也都听赵军的话,赵军说完,他们喝酒的频率就降下了。
解臣喜欢吃熊掌,按他的话是一直想吃,但从来没机会吃。
听他这么说,赵军等人就劝他多吃。其实这东西,做完了跟猪蹄子差不多,比起熊掌,赵军他们更喜欢吃烀熊肉炒辣椒。
等酒足饭饱时,天都已经黑了,但几个人越聊越起劲,杨玉凤就在院子里挂起了煤油灯,还给四人沏了茶水。
直到茶水也喝完了,赵军就准备带着李宝玉和解臣回去,在临走前,赵军对张援民道:“大哥,明天咱不牵狗,你就不用上我家去了,我跟解臣六点半过来接你。”
“行。”张援民应了一声,但听李宝玉叹了口气说:“我这明天还得上班,香獐子打不上了。”说着,李宝玉还懊恼地一拍大腿,道:“我还没打过香獐子呢。”
赵军闻言,笑道:“兄弟呀,咱没打过的东西多了。”
“也对!”李宝玉点头、伸手数着说:“大爪子,咱抓过,但没打过。土豹子、红狗子,这咱都没打过。”
李宝玉话音刚落,赵军就接道:“悬羊咱也没打过。”
“悬羊?”李宝玉一愣,赵军小时候听过的故事,李宝玉也听过,但它们俩都不曾见过悬羊。
这时,那摇着蒲扇的张援民哈哈一笑,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以后,把蒲扇指向远处大山。
“兄弟!”张援民对赵军说:“你想打悬羊,就得去青石砬子。”
“哎呀!”赵军一听,忙问道:“大哥,伱也知道啊?”
“嗯!”张援民收扇,点头道:“我爸活着的时候,抓过悬羊。”
“啊?”赵军瞬间来了精神,问道:“我张大爷还会下挑杆子?”
“会。”张援民眨了两下眼睛,回忆道:“我老爹活着的时候,抓过鹿,活的。还上兴安岭,抓过犴达罕。嘶……”
张援民皱眉沉思片刻,才道:“那是哪年,我这喝完酒,脑袋记不清楚了,但我知道双马架那边儿的生产队,让我爸帮他们抓过悬羊。”
“双马架?”一听这个地方,赵军心中了然,便问张援民道:“那我张大爷给他们抓住了么?”
张援民摇头,却说:“不知道。”
“那咋还能不知道呢?”李宝玉问道:“那抓住了,就是抓住了。没抓住,就是没抓住呗。”
张援民看了李宝玉一眼,然后拿起大茶缸子喝了口茶水,才道:“我老爹回来,我跟我老娘都问他了,可他也不说,就告诉我们别问。”
赵军一听,心里更明白了,他怕李宝玉追问,便问张援民说:“大哥,你会下那挑杆子不?”
然后,赵军又怕张援民喝完酒听不明白,便再问他一句,道:“能抓悬羊的那种挑杆子。”
“会!”
随着张援民一点头,赵军面露喜色,笑道:“大哥你行啊,这你都会。”
“是啊。”李宝玉也道:“大哥,你这是深藏不漏啊!”
一个深藏不漏,正挠到了张援民的痒处,他呵呵一笑,却听赵军问道:“那大哥,你咋没抓过那玩意呢?我听说抓悬羊,可比药鹿挣钱多了。”
“唉!”张援民叹了口气,道:“那玩意不好整啊,有时候一年都够呛能蹲着一个,大哥要全指抓它,这家里都得饿死。”
“大哥。”赵军又问张援民说:“那我们要给你打下手呢?”
“现在不行了。”张援民说:“打悬羊,响叶子不行,那玩意听见一点儿动静就没影。雪溜子也不行,狍子都雪上飞呢,更别提它了。”
赵军闻言,瞬间明白过来,接茬说道:“那就得等青草没髁呗?”
“对!”张援民点头,说:“就得等青草没髁,草长一人来高,下啥玩意,悬羊都看不见,这时候才能套着。”
“那就等明年的!”赵军说着,从板凳上起身,对三人说道:“等明年夏天,咱也抓俩悬羊。”
……
回到家里睡下,一夜过后。
第二天因为要去打香獐子,所以赵军和解臣四点多就起来了。
他们起来的时候,就听外屋里,有滋啦滋啦的炸东西声。
赵军出来,却是一愣。
只见赵有财在锅台前,正往锅里下茄子块呢,而旁边还有刚过完油的土豆片。
趁着解臣去外面打水洗脸,赵军凑到赵有财身前,问道:“爸,你这是干啥呢?”
赵有财冲赵军一笑,道:“给你们做个地三鲜,没吃过吧?嗯?”
赵有财说着,就见赵军往后退了一步,不禁一怔,然后没好气地说:“你这孩子咋这样?你要上山打猎,你爸给你做顿饭有啥的?”
说着,赵有财使笊篱把油锅里的茄子块捞出,随手又把旁边的辣椒片倒进油锅里过了一下。
这时,就听屋外传来了倒水的声音。这时候在外面洗完脸,直接就把水倒地上了。想来这是解臣洗完脸,马上就要进屋了。
于是,赵军也不跟赵有财兜圈子,直接问他道:“爸呀,你要干啥,你就直说吧。”
“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伸手在赵军肩膀头一拍,吓得赵军往旁一躲。
赵有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然后对赵军说:“这两天你要开工资了,多给爸十块钱行不?”
赵军皱眉看着赵有财,问道:“爸,你要钱干啥呀?”
赵有财往东屋门口瞅了一眼,见里面没有动静,才小声对赵军道:“保卫组洪老二他家狗下崽子,我打算给他连窝端了。”
“啊?”赵军卡么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赵有财,道:“爸,咱家那大母羊现在也没奶了,你整回狗崽子,拿啥喂它呀?”
“你看。”赵有财把脸一板,道:“我说话,你没听啊?”
赵有财这么一说,赵军明白了,“爸,你意思是连他家那母狗子,你也买来呗。”
“嗯呐!”赵有财点头,道:“他家那母狗子能撵狍子、獾子,拖几次就成了。”
赵有财说完,见赵军没说话,便追问道:“到底行不行啊?跟你商量点事,咋这么费劲呢?”
赵军深吸了口气,指着屋外道:“爸,你看咱家现在,哪还有地方了?你整回一窝狗来,往哪儿养啊?”
“你那新房子,不有地方么?”赵有财道:“前、后院两排狗窝呢。”
赵军怪异地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笑着说道:“爸,那我结婚的房子,我还没住呢,你让狗住进去,我妈知道了,她还不得给你打出去,跟狗一块儿住啊?”
“我特么……”赵有财闻言大怒,当即就要举手,但见解臣进来,便把手往头上一按,假装挠头对解臣说:“解臣啊,昨晚睡得咋样啊?”
“挺好的,叔。”解臣看了一眼赵有财做的菜,笑道:“叔,你这是做的啥呀?瞅着挺麻烦呐?”
“地三鲜。”赵有财一边使大勺往出舀熊油,一边对解臣道:“你们天天上山打围也辛苦,我给你们添点油水。”
解臣一听,忙夸赵有财道:“叔,还是你想的周到。”
也就是这年头,人们缺油水。要再晚个几年,大早晨的就吃这菜,谁也吃不下去。
夸完赵有财,解臣又对赵军说:“军哥,我叔对你太好了,怕你缺油水。”
“呵呵……”当着解臣的面,赵军只是呵呵一笑,但心里却想:“他不是怕我缺油水,他是想搁我这儿刮点油水。”
解臣哪知道这爷俩是咋回事啊,就吃饭的时候,这小子还跟赵军说呢。
“军哥,我来,算是来对了。这两天,净吃好吃的了,还都是以前没吃过的。”
“那你就多吃点。”赵有财慈眉善目地对解臣说:“到这儿,就跟自己家一样。叔天天不咋搁家,你要想吃啥了,你就跟你婶说。”
“对!”王美兰也在旁边说:“咱以后就不是外人了。”
“嗯!”解臣一边嚼着米饭,一边点头,等咽下口中的食物,才说:“叔、婶,以后家里有啥活,你们就喊我,我给你们干。”
王美兰闻言一笑,对赵有财说:“你看这孩子多好。”
“可不咋的。”赵有财响应了一句,然后问赵军和解臣,道:“你们今天还打啥去呀?”
“香獐子!”赵军答道:“我张大哥发现一窝香獐子,今天去给它们打了。”
“呀!”赵有财一听香獐子三个字,夹菜的筷子一顿,眼珠一转,对王美兰说:“兰呐,再捯点儿大酱去。”
“嗯?”王美兰一怔,往那酱碗里一指,对赵有财说:“那不还有那么些呢么?”
“这昨天晚上捯的。”赵有财把酱碗拿过来,给王美兰看,道:“你瞅这都干巴了。”
这年头,一没冰箱,二没保鲜膜。
大酱从酱缸里捯出来,放在碗里,表面那一层的水分会蒸发。
这样的酱不影响食用,甚至整点温水和和都行。
可不管刚才怎么说,那都是客套话,解臣毕竟还是客人。所以,此时赵有财如此一说,王美兰便拿过小碗,起身就往外走去。
下酱需要足日子,还得让酱有个发酵的过程,这就需要高温。
所以,东北人下酱的时候,都把酱缸放在屋外,能照到太阳的地方。
眼看着王美兰拿着酱碗往屋外去,赵军皱着眉头,转头望向了赵有财。
在赵军看来,这老家伙就是看家里来了客人,老娘照顾他面子,不会跟他一样,他才敢蹬鼻子要上脸。
赵有财正好向赵军看来,冲赵军笑道:“儿子,麝香那玩意,你会收拾么?”
赵军看着赵有财,淡淡地答道:“不会。”
赵有财闻言一笑,道:“麝香跟熊瞎子胆不一样,熊瞎子胆必须得阴干了,拿到药店、商店才能上秤。可麝香,你直接拿过去,人家就收。”
“嗯。”赵军点了下头,问道:“然后呢?”
“然后……”赵有财道:“爸在岭南有认识人,你打着麝香,把它给我,爸拿去帮你卖了。”
“爸啊。”赵军笑着对赵有财说:“不折腾你了,你一天也挺忙的。”
说到此处,赵军瞅了一眼解臣,又对张口欲言的赵有财说:“解臣他姐夫,就是供销社经理,我们直接找他就完了呗?”
“啊?”赵有财一愣,转头看向解臣。
解臣哪知道这爷俩又在搞啥,只冲赵有财笑道:“对,叔,你放心吧,到岭南那边儿,咱好使。”
“那就行!”赵有财很勉强地笑了笑,对解臣说:“大侄你快吃饭吧,多吃点那菜。”
这时,王美兰走进来,她进来的时候,只听见赵有财劝解臣吃饭,还感觉赵有财今天挺靠谱的,坐在炕上时,就笑着问道:“你们爷几个说啥呢?”
赵有财忙道:“没说啥……”
赵军在一旁插话,道:“妈,刚才我爸说,要打着麝香,得赶紧卖了……”
赵军一开口,赵有财就知道要坏,但听赵军继续说道:“妈,我们今天要打着麝香,明天我跟解臣就上岭南去。然后,妈你也跟我们去。”
“啊?”王美兰闻言一怔,道:“你们去就行了呗,我去干啥呀?”
赵军笑着对王美兰说:“我这要结婚,你好说要大办,正好有这机会,车也顺道,咱们去买点好烟、好酒,再买点好糖,这时候也没那么热了,糖啥也能存住了。完事儿,再给马玲买两件好衣裳。”
“这个……”王美兰有些迟疑。
但此时,赵军斜眼看了赵有财一眼,赵有财感觉赵军眼神中透着丝丝威胁,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忙劝王美兰说:“兰呐,你就跟孩子去吧,咱家现在也不差那几个钱。”
“行!”赵有财一开口,王美兰终于下定了决心,去岭南大肆采购一番。
可赵军想的却是,只要一到岭南,就给老娘往医院拉,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从头到脚检查一番再说。
这更新晚了,等今天晚上,咱们还是10点——10点半更新。
感谢兄弟们的打赏和月票,我继续努力。
最后,再求几张月票,500票加一更,4000字多,多合适啊。
(本章完)
请个假,休整一天(附一小故事)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两天情绪有些不稳定,导致血压升高,昨天晚上头晕目眩,站起来身体会不由自主地摇晃。
等写完了,回过头检查,就对刚写完的内容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也强撑着写了两章。
今天感觉还是不舒服,所以决定休整一天,明日再补。
但,却很想给兄弟们讲个小故事。
还记得那是四十年前,大顶山山根处,搬来一户人家,就是东北说的盲流子。
而这家人,除了穷,没别的特点。
唯有这家的小儿子,自幼聪慧过人,容颜俊朗。
小伙子有心靠知识改变命运,长到十三岁时,上中学需要穿山而行,一去就一个小时。一个来回,就是两個多小时。
如此一来,中午就没时间吃饭。再加上,下雨、刮风,山路难走,而且一走一身泥。所以,小伙子只上了九天初中,就辍学了。
辍学以后谋生路,他就天天到旁边的村子,看有谁家干活、办事的,他就给人家帮忙,整几个零钱、混一顿饱饭。
就这么过了大半年,在他过完十四岁生日以后,附近村里有个打围的,看他可怜,每次打着猎物,就喊小伙子去帮他拖,然后每次给小伙子七、八斤肉。
拖了三月,就遇上了山神爷出行,大爪子扑死一只大马鹿,当真是虎啸山林,百兽俯首。
打围的狗,有夹着尾巴的,有拉拉尿的,无一敢上前。
打围的人,朝天开枪,惊走了大爪子,然后就张罗磕头,告诉小伙子,那大爪子是山神爷的坐骑。因为凡人看不见山神爷,所以只能看见一只虎,其实山神爷就在虎背上呢。
磕完头,小伙子就拿刀,要割条鹿腿回家,留着过年包饺子。
众人就拦着,说那是山神爷的猎物,咱们不能动啊。
可小伙子虽然长得精神,但家里太穷了,过年包饺子都吃不起白面的,只能在秋天的时候,捡点地瓜,切成片,晒干了磨面,拿这个面包饺子。
穷成这样了,小伙子还惯着谁呀,上去就割了条鹿腿。
然后,打围的人就臭不要脸的,让小伙子帮他把鹿鞭割了。
第二年,春。
冰雪融化,地上没有了雪,就没法拖拽猎物了,只能在山里割肉,再装进麻袋往回背。
过完年,刚虚岁14的小伙子,背着比他还沉重的麻袋,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就为了能给家里弄一点肉吃。
但在那年秋天,这伙打围人追大熊霸,追到了青石砬子,只见一兽如羊,踏石飞奔。在不远处,一棵青杨树,向山沟延伸的树杈上,连树皮都没了。
这时,打围的几个人又张罗磕头,说是这悬羊不是一般人能看见的,让咱们遇上了,咱们就能走字,就是走运的意思。
唯有小伙子不大高兴,男儿膝下有黄金,碰见大爪子磕头,碰见个山羊也得磕头?
回去以后,小伙子就不跟他们一起打围了,去跟一个把头放山,就是抬棒槌。
好么,放山磕的头更多,看见老爷府得磕头,看见老兆得磕头,挖出来大货还得磕头。
几乎是从进山,一直磕到回家,但聪明、好学、自信、自强的小伙子学到了一身本领。
后来,邻村有人去罗刹国收人参的,被老毛子拿拼接的人参给骗了一万块,他便忽悠认识人参的小伙子跟他去了罗刹国。
到了异国他乡,他想拿捏小伙子白给他干活,小伙子一气之下,把身上仅有的400块,给了一个老毛子Jc,让这个老毛子开车,把他送进了远东的大山。
此乃向死而生,小伙子一个人生活在大山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一旦有雷雨,经常有雷电劈落在他身旁。
而且,每次遇到山里的老毛子,都等于和死神面对面。
直到有一次,心地善良的小伙子,救了一个在山中遇险的老毛子,才在9个月以后,再一次回到了人类世界。
然后他住进了老毛子的农场,和老毛子一起打猎,训练莱卡狗,纵横远东大山,擒过虎,灭过豹,搏杀过狼群。熊霸、野猪,死于枪下者,更是过江之鲫。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三十年弹指一挥,当年的帅气小伙子,如今已过不惑之年,虽仍形象清癯,风姿隽爽,却亦如少年时那般清贫。
但,自信平生无愧事。
只是最近感慨颇多,自己才疏学浅,却得众兄弟厚爱,一路支持到今天,无以为报,更是时常忐忑,怕自己做的不好。
遂下决心,明年不种地、不养猪,只把眼下该写的写好,以不负兄弟们的支持和厚爱。
第四百三十九章.此处必有大货
就在赵军一家,“其乐融融”地享用早饭时,远在新愣场的一间窝棚里,窦保国、赵庆祝、牛国亮三人也在吃饭。
但他们吃的,跟林场大师傅做的地三鲜可没法比,三人面前各放在一个搪瓷的小盔儿,小盔儿里盛着白菜条、土豆条汤。
清汤寡水,一点油水都没有。主食也简单,就是包米面窝窝头。
纯包米面的窝头,一咬直掉渣。就这,三人还得使小盔儿接着,让窝头渣掉在汤里,然后再喝下去,不浪费粮食。
窦保国一边吃,一边皱眉。他自从搬到城里以后,吃过最差也是两合面干粮,都多少年没啃过窝窝头了。
“哎!”突然,赵庆祝叹了口气,但他不是嫌伙食不好,而是有些发愁。
自赵军、张雪峰回家,二次杀回来的马亮、韩德林,对赵庆祝手下的套户不能说百般刁难,但也整得他们叫苦连天。
今天一早,没开饭以前,就有两个套户来找赵庆祝说,等干完这一个月,他们就回家收秋去了。
可来的时候,这俩人不是这么说的。
赵庆祝心知肚明,也怕自己手下的套户都跑了,要是那样的话,完不成规定任务,他这个当把头的,可就有得受了。
“呼呼……”
这时,旁边传来牛国亮端盔儿喝汤的声音,他可是胃口挺好,吃嘛嘛香。
等放下搪瓷盔儿,牛国亮又抄起旁边的窝头,掰下来一块丢在嘴里,然后对赵庆祝、窦保国说:“姐夫、二哥,你俩快点吃呀。”
窦保国和牛国亮,完全是因为赵庆祝才认识的,但俩人也搭上了亲戚。窦保国在家行二,所以牛国亮叫他一声二哥。
窦保国闻言,白了牛国亮一眼,道:“一天全是烂眼子事儿,谁没心没肺的,还能吃得下啊?”
“呵呵……”牛国亮好像没听白话似的,又掰下来一块窝头,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对赵庆祝道:“姐夫,二哥是因为场长让人撸了,心眼子不顺。但你这是咋回事儿呀?一早晨就半死不拉活的。”
窦保国:“……”
“闭嘴吧,你!”赵庆祝没好气地对牛国亮,道:“这一天,那俩技术员啥都卡着咱们,我手底下这些套户都特么要不干了。”
“这个……”牛国亮眼珠一转,对赵庆祝说:“姐夫,你说。咱们今天要整头猪回来,给大伙扒了吃肉,他们还能走不?”
“上一边儿去吧!”赵庆祝一听牛国亮这话,更来气了,冲牛国亮挥手道:“我看你像个猪,我特么想给你扒了。”
“姐夫,你看你,这说啥话呢?”连着被怼,牛国亮也不乐意了。
“还我说啥话?”心里一直有气的赵庆祝,把快子往菜盔儿里一丢,冷哼着说:“我上哪儿给他们整头猪去牙?”
牛国亮双手拄在炕上,挪动屁股凑到赵庆祝身旁,笑道:“姐夫,我昨天拉木头,半道解大手,发现一个野猪套子。”
“野猪套子?”赵庆祝一寻思,就知道牛国亮要干啥,当即撇嘴说:“你一天呐,净干这事儿!”
“嗨,姐夫,你说啥呢。”牛国亮看着赵庆祝这假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发笑道:“那天我捡人家套的跳猫子,拿回来炖完了,你吃的比谁都多。”
“去,上一边子去。”赵庆祝轰了牛国亮两声,然后笑着别过头,对窦保国说:“兄弟,一会儿让亮子把那野猪拉回来,咱割点好肉,你拿回去送送礼,看看你那工作的事……”
“哎!”窦保国摇了摇头,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他便看向牛国亮问道:“那野猪多大啊?”
“得有三百七、八十斤!”牛国亮说:“我离老远看它胖的忒儿、忒儿的,身上挂着套子,还搁那儿拱草根吃呢。”
窦保国一听,微微点头,说:“这么大头猪,那能出不少肉哈。”
可一旁的赵庆祝,看了窦保国一眼,又转头看向牛国亮,伸手扒拉牛国亮一下,说:“咋的?那大炮卵子还没死呢?”
“没有啊。”牛国亮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道:“那要是死的,我昨天不就拉回来了么?”
赵庆祝一时无语,直接被牛国亮气笑了,他道:“你净扯王八犊子,那么大个野猪,咱又没枪,你咋打呀?”
“拿刀捅!”牛国亮一拍炕桌,对赵庆祝说:“姐夫,你跟我去。你在前边儿逗扯它,它就奔你使劲,完事我搁后边,就拿刀捅它。”
赵庆祝:“……”
“亮子!”窦保国听得都忍不住了,他怕赵庆祝一生气再打牛国亮,忙插了句话道:“那要给你姐夫挑了,可咋整?”
“不能啊!”牛国亮把手一摆,很有信心地说:“我今天都看了。”
说到此处,牛国亮拇指、食指攥圈一比划,说:“那钢丝绳都这么老粗,后边拉那棒子也挺沉实。我姐夫就在前头逗它,那猪扑腾一会儿,等它没劲儿了,我就在后边给它一刀。”
牛国亮此言一出,赵庆祝和窦保国对视一眼,就听赵庆祝对窦保国说:“兄弟,你今天在愣场帮我看着点儿,我跟亮子去一趟。”
“这个……”窦保国迟疑道:“我帮你看着,这倒行。那关键是,捅咕那大炮卵子,能稳妥么?”
“我去瞅瞅再说。”赵庆祝道:“要能整,我们就给它整死。这时候的野猪肥,三百七、八十斤,还不得出二百五六十斤肉啊?
给你俩条大腿,你拿去走走关系。剩下的,给咱手底下这帮套户吃,吃完了,让他们踏踏实实的干。”
“那……行吧。”
商量好了,赵庆祝便把面前的白菜土豆汤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和牛国亮一起出了窝棚,牛国亮赶车,赵庆祝坐车,二人出愣场,直奔山里。
与此同时,赵军和解臣也从家里出来。
今天没带狗,赵军就坐在副驾驶上,跟解臣一起往张援民家走去。
等到了张援民家门口,解臣按了两声喇叭,就见张援民一熘小跑地从院里出来。
张援民挤上副驾驶,解臣便启动汽车,由张援民指路,也入山林。但他们和赵庆祝、牛国亮去的,完全是两个方向。
……
香獐子,学名叫原麝,这种动物通常是一早一晚出去吃喝。
过了早晨,它们就会找栖息之处,趴下连倒嚼,带休息。
冬天,香獐子也和其他动物一样,都在窝风、向阳的地方待着。
春天,一般在灌丛里躲着。而夏、秋时节,它们一般待在石砬子或山陡坡上。
张援民发现的这窝香獐子,居住在漏斗状的跳石塘里,四周石壁光滑陡峭,人难行走,但这对香獐子而言,并不算什么。
这种动物就善于飞檐走壁,而且听觉灵敏,平时想抓它们,只有在它们经常经过的地方下套子。
可这窝香獐子居住的石窝里,下不住套子,所以,赵军之前说要打仗围。
三人到了地方,往下一瞅,十来米深的大石窝子里,乱石嶙峋,也不知道那些香獐子藏在哪里。
但就这个地势,只要张援民、解臣中有一人下去,将底下的香獐子惊动,等它们跑上来,赵军就可以一枪一个。
到了近前,赵军观察这左右山形地势,感觉有些熟悉。但这时,却听张援民喊道:“兄弟,我下去啦。”
从家出来的时候,张援民带了好大一捆绳子,此时他已经把绳子一头系在了一棵大树上,而另一头,则系在了他身上。
“大哥,你等会儿!”赵军突然拦住张援民,冲他摆手道:“解了绳子,跟我走!”
“哎!”张援民也不多问,一听赵军之言,立刻先解自己腰间的绳子,然后一段一段的收绳,最后才把绑在树上这部分解开。
收好了绳子,张援民便和解臣一起去追赵军。
这时的赵军小心翼翼地爬上一块大石头,站着往四周张望。
观望了几分钟后,赵军在大石头上蹲下身,对解臣说:“接我一下。”
解臣闻言,忙将一只手高举,赵军往下顺身,一只手扶着大石,一只手下落时,在解臣手掌上按了一下。
解臣单手往上一推,另一手一扶赵军身子,赵军便稳稳落地。
“走!”赵军往西南方一指,便带着二人离去。
这时,张援民才问赵军,道:“兄弟,咱们不打那窝香獐子啦?”
赵军闻言一笑,看着张援民问道:“大哥,你打它,要干啥呀?”
“打它……”张援民一怔,回应道:“那不是为了香囊么?”
赵军笑了笑说:“大哥,香獐子那玩意,母子没有香囊。”
“对呀。”张援民道:“公的才有呢,呀……”
张援民恍然大悟,香獐子独来独往,能有成窝出现,一定是母的带小的。
而眼下,正值九月。母香獐子一般是七、八月份生产,到现在顶多俩月,那小香獐子里就算有公的,也没有香囊啊。
“兄弟!”张援民想清楚了其中缘由,但却有一事不明,便向赵军问道:“你要早说,咱是不是不来了?”
赵军只是一笑,并未答话。有些事,他并没法跟张援民说。
但从一开始,赵军就知道这窝香獐子里,不可能出香囊。只不过他想看看这附近,找一找那香獐子觅食的地方。
毕竟,生活在石窝子里的香獐子,不能靠啃石头为生。而香獐子的觅食场所中,就有针阔叶混交林。
而针阔叶混交林,正是人参生长的地方。
拔山过岗,走不多远,三人来在一面山坡,赵军冲旁边一指,道:“大哥,砍几根棍子!”
“哎!哎!”张援民一听,忙身后抽出侵刀,往旁砍了两棵榆林松。
张援民削榆林松时,就见旁边树上,似有刀刻斧划的痕迹,但应该是年头太久,已看不分明。
张援民大概猜到赵军要干什么,而且他也知道这时候不能乱说话,便吹了两声口哨。
赵军正往坡下观瞧,听见口哨上,急忙冲解臣打个手势,二人快步来在张援民身前。
看到张援民的第一眼,赵军并未说话,而是冲他扬头示意。
张援民也不说话,一指旁边,赵军凑上前仔细辨认,那应该是放山人留下的老兆,但上面只记着曾有七个人,在此放到过棒槌。
但具体是什么时间、拿着了什么品相的棒槌,却并没有记载。
赵军回身,冲张援民一笑,指着那老兆说:“这伙放山的,不讲究啊。”
“是呗……”
张援民呵呵一笑,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却见赵军冲他一伸手。
张援民帮把削好的棍子递给赵军,待赵军拿在手里以后,抬棍往树上一敲,然后对张援民、解臣道:“大哥、解臣,你俩跪下,给这些前辈磕个头,求他们保佑一下咱兄弟。”
解臣多少懂点规矩,听赵军一说,忙跪倒在地,但见张援民和自己一起跪下,而赵军却往那片山坡走去,解臣忙问身旁张援民,道:“张大哥,我军哥让咱们磕,他咋不磕呢?”
此时,赵军已来在那山坡前。
很大一面山坡,赵军视线来回扫视。
按理说,从七、八月份开始,人参籽成熟,火红的参籽是为红榔头。
那万绿丛中一点红,可助放山人发现人参。而且,人参所在之处,不长高草。
这面山坡也正是如此,但就算有红榔头,也得离近了才能发现。
可赵军却不然,他拿棒槌,从来不看红榔头。
赵军站在坡上,等一阵微风吹过,草叶微低,赵军仔细观察。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磕完头的张援民、解臣早已在赵军身后等候多时,但赵军不说话,没人敢说话。赵军不动身,就没人敢动身。
而赵军,还在等。
他在等风来。
又一阵微风拂过,草随风微低。
立秋之后,有些草叶已经泛黄,赵军分辨多次,看到南边的草叶,连同黄草叶在内,都比北面的更有光泽。
赵军将手中临时的索拨了棒一提,往旁边树上一打,刚要迈步,却转过身,看向那刻过老兆的树。
“此处必有大货!”赵军心中很是肯定,暗道:“而且还不少!”
第四百四十章.杀人的野猪 无叶的人参
凤凰不落无宝之地,人参则生于山灵水秀之间.能出大棒槌的地方,左右必有水源.
要再往玄学了说,人参之所在,一草一木皆与众不同.
很多人都以为这是传说,但赵军前世抬参多年,就他感觉,人参周围长的草,都比别处的有光泽.
赵军一路走去,使索拨了棒拨开青草,再借头顶树木枝叶间洒下的余光,观察草叶的光泽流动.
解臣和张援民紧紧跟随着赵军的脚步,相比对放山一窍不通的张援民,多少有点家学的解臣,看着赵军的举动很是诧异.
三个人,要说是放山,但不铺棍,也不排棍.要说不是放山,可却又在寻摸人参.
但性格敦厚\老实的解臣没有多言,只用手中索拨了棒随意地拨动着左右的野草.
突然,赵军身形一顿,将手中索拨了棒往前一插,大喊一声:"棒槌!棒槌!"
解臣:"……"
"几品叶?"旁边的张援民反应过来,喊道:"几品叶?"赵军声音宏亮,回应道:"四品叶!"张援民心中激动,再问:"多少苗?""漫山都是!"赵军喊出了所有放山人心中的美好盼望.
解臣往前紧走两步,贴着赵军身后往前一探头,才见确实是人参,也确实是四品叶!
这就神了!
不铺棍,不排棍,走两步就能整着棒槌,解臣看向赵军的目光满是怀疑,心想这难道是蒙的么?
赵军无意识地一回头,对上解臣的怪异的目光,赵军微微一笑,并未多言.但忽然,赵军想起解臣捉弄自己的事,便回身往那刻老兆的松树一指,对解臣说道:"都是老前辈们保佑."
解臣闻言,向那松树老兆望去时,心中满是虔诚.
赵军心中暗笑,一手拄索拨了棒,一手连抬,指了那老兆两下,问解臣道:"兄弟,你刚才磕头的时候,心诚不诚啊?"
"啊?"解臣转过头来看了赵军,微微摇头.
赵军冲那老兆一指,说道:"赶紧的,给老前辈赔罪."
"哎!"解臣一听,提着索拨了棒就跑,到那老兆前,跪下就磕头.
赵军回过头,一看到了正在憋笑的张援民,便把手伸向兜里,拽出两个鹿角匙,并将其中一个递给张援民.
"大哥,慢点."
"哎."张援民应了一声,伸手接过鹿角匙,快步来在那四品叶前,蹲身下去才问赵军道:"兄弟,就这么挖啊?"
"啊!"赵军眨眼看着张援民,疑惑地道:"你不这么挖,还想咋挖啊?"
"不得绑上点么?"这时,磕完头的解臣回来,一脸不解地问道.按老规矩,放山拿棒槌,都得使红绳绑上,说是怕人参跑了.
可赵军却大手一挥,很随意地道:"不用,我在这儿,它跑不了."
说着,赵军把手里剩下的鹿角匙塞给解臣,说:"跟张大哥一起拿,慢着点,别拿败了须子."
"好嘞!"解臣撸起袖子,接过鹿角匙,跟张援民对蹲在四品叶棒槌前,二人同时从两面开始下手拿棒槌.
而赵军,则半端着索拨了棒,继续向前走去.
在他身后,使鹿角匙挖了两下的解臣,突然举起手中工具,对张援民说:"张大哥,这玩意比鹿骨钎子好使多了."
相比鹿骨钎子,这鹿角匙,形如其名,长杆,顶头匙小\头圆,打磨得十分光滑,轻易不会碰断人参须.
"那你看呢."张援民笑道:"这是你大哥我磨的."
就在三人沉浸在发现棒槌的喜悦中时,远在五\六十里外,一处缓坡上.
赵庆祝\牛国亮二人,蹑手蹑脚地往前行走.
凡是能下野猪套子的地方,山场肯定闹,周围小树\小木很多,枝条\树杆密密麻麻.
人在这样的地方行走,身体刮碰到枝条,就会引起响声.
如果是有经验的跑山人,会使手将身前枝条按下,等身体通过,再缓缓抬手使枝条恢复原样.
这样一来,可以尽可能地不发出响动.
但赵庆祝\牛国亮这俩货,哪懂那些呀,他俩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牛国亮在前开路,一路平推.
眼瞅着要到地方了,就听前面传来了"吼"\"吼"声响.
牛国亮一个激灵,转头跟赵庆祝说:"姐夫,那大炮卵子就搁前边呢,你迎头过去."
说着,牛国亮往左边一指,道:"我从这边抄过去,你在前面逗扯它,给它逗扯累了,我就给它一刀."
"那……行吧."赵庆祝心里有点抖,但想了想还是一咬牙,目送牛国亮绕路而走,他自己则往前去.
"吩儿!"
在赵庆祝身前,三十多米外,一头大野猪趴在草丛中,一圈钢丝绳,就像斜跨包的带子一样,斜勒在它左前肩\右腋下.
而绳子的另一端,系在一根被放倒的色树上,色树有两米来长,粗似成年男人大腿.
牛国亮昨天发现这大野猪的时候,它就已经在这里啃草根了,算上今天,最少被套了三天.
期间,野猪也曾挣扎过,但随着它的挣扎,使那钢丝绳勒进它皮肉里.
如此一来,一挣扎就很疼,野猪便暂时放弃了挣扎,安静下来.
这时,野猪闻到了人的气味,它微微昂起头,鼻孔抽动,发出"吩儿"\"吩儿"的声音.
但见赵庆祝现身,野猪将头一摆,猪嘴下压,脊背上鬃毛瞬间立起.见此情形,赵庆祝脚步一顿,握刀的手都开始哆嗦上了.
野猪猛地向前一蹿,钢丝绳瞬间绷直,勒在它身上的钢丝套,勒得它皮肉渗血.
"嗷!"大野猪惨叫一声,连忙后退,让钢丝绳松懈下来,使疼痛减弱.
刚才大野猪前蹿,差点把赵庆祝给吓尿了,但见大野猪后退,赵庆祝心神稍定,慢慢地往前走去.
"吼\吼……"大野猪发出威胁的声音,在向赵庆祝示威,但它学聪明,不再往前上了.
赵庆祝感觉眼前一亮,举起墩把的侵刀,迈着小碎步地往前挪.
"姐夫!"突然,在大野猪后面的椴树后,传来了牛国亮的声音.
赵庆祝脚下一顿,才发现自己要是再往前走,就落入了野猪的攻击范围.
听见身后有人,大野猪往后转头,瞅了一眼,只是牛国亮躲在树后不曾现身,大野猪又回过头,一双小眼睛紧紧地盯着赵庆祝.
这时,牛国亮从大椴树后闪出身来,向赵庆祝打着手势,赵庆祝看明白了,便把侵刀一提,向左边跑去.
他一跑,大野猪竟然也跟着往左边跑,但跑到绳子绷紧时,野猪就停了下来.
而野猪一停,赵庆祝也停下来,返身又往右边跑.
赵庆祝往右,野猪也跟着往右,就这样,赵庆祝带着野猪来回地折返跑.
跑跑停停\跑跑停停,这一跑,就将近一个小时,慢慢地,野猪就累了.
按理说,秋天的野猪,正抓着秋膘,正是膘肥体壮,一身蛮力的时候.
但这头野猪,被套这儿两\三天了,周围它能够到的野草\树皮都被它啃没了,肚子里没食,干挨饿,哪还有什麽力气了?
可赵庆祝呢,他是吃饱喝足坐车来的,而且平生第一次打围,在去了恐惧之心后,赵庆祝反而有些小兴奋.
就这样,赵庆祝跑跑停停,又逗扯了野猪将近一个小时.只见野猪的猪嘴一开一合,嘴角起了白沫,赵庆祝才停下来,对牛国亮喊道:"亮子!差不多了!"
牛国亮一听,也感觉时机到了,便从大树后现身,提刀就要往野猪身后来.
而此时,正在兴头的赵庆祝突然浪了起来,往前一步,挺刀就朝野猪身上刺去!
在他看来,自己本就在野猪的攻击范围之外,而且手中侵刀的把还有两米来长,他如此出刀,能捅着野猪,可野猪却碰不到他.
于是,赵庆祝就想来个刺激.
一刀刺来,野猪下意识地一歪脑袋,赵庆祝这一刀就刺中了野猪肩头.
这里,正是野猪全身最坚硬的地方,也就是打围人说的野猪挂甲.嘎嘣!
就一个寸劲儿,赵庆祝手里的刀把应声而断,赵庆祝正往前用力,此时一个收不住,不由得向前踉跄两步.
"嗷!"
被捅了一刀的野猪,尖叫一声,直奔赵庆祝冲来.
此时赵庆祝已稳住身形,见野猪冲来,他是扭头就跑!
以为跑出野猪攻击范围的赵庆祝,刚要回头看看牛国亮把野猪结果了没有,可一回头,却见一头大野猪直奔自己冲来.
"姐夫!"
如像之前一样,野猪跑不出两米,就会被拉棒子抻住.可刚才赵庆祝逗扯着野猪左右跑,那拴着野猪的钢丝绳,左拧劲\右拧劲,反复拧劲之下,使得钢丝绳有一处,只剩一丝丝连着.
这时,野猪往前一蹿,就听"嘎嘣"一声,钢丝绳崩断.
"妈呀!"牛国亮本已举刀,却不想赵庆祝来了那么一下,直把野猪给挑逗毛了.
他本应刺中野猪前哈拉巴的一刀,却因野猪挣断钢丝套蹿出,而刺在野猪后屁股上.
"嗷……"野猪哀嚎一声,后腰发力,屁股往旁一撅,就听"嘣"一声,侵刀折断.
二寸刀尖扎在野猪屁股肉里,而那剩下的大半截侵刀,连同刀把仍在牛国亮手中.
呜……
野猪悍然转身,甩头向牛国亮横扫.而牛国亮双手持刀把,往外一封!
"啪!"
落叶松削成的刀把应声而断,猪嘴去势不改,正抽在牛国亮大胯上.
牛国亮直接躺倒在地,野猪到他近前,撅头一挑,但听牛国亮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直上直下一个起落,摔在地上以后,又被野猪挑起!
这时,赵庆祝直奔野猪身后冲来.虽然他手中只剩半截刀把,但那是小舅子,赵庆祝不能不救.
只见赵庆祝举着棒子,朝着野猪后腰梁杆子狠狠一砸,看到野猪转头,赵庆祝扭身就跑.
赵庆祝跑,野猪就追.此时的赵庆祝,却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跑到一棵大树前,猛地把身一转,藏在了树后.
可来势汹汹的野猪却刹不住闸了,从大树旁一路而下,直冲进沟塘子里去了.
"亮子!"赵庆祝两步冲到牛国亮面前,直见牛国亮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着气.
可牛国亮,每一次吸气,都能听见他腋下有噗噗的声音.
赵庆祝一看,牛国亮肋巴骨那儿让野猪的獠牙给挑透气了!
赵庆祝心中发寒,忙将外套脱下,把里面跨栏背心撕成一条条,给牛国亮缠好伤口,然后背着他往马车那里跑.
等到马车前,赵庆祝把牛国亮往车上扶时,却见牛国亮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赵庆祝一扒牛国亮眼皮,却见牛国亮目光呆滞,瞳孔即将涣散.
"亮子,挺住啊!"赵庆祝泪水瞬间脸颊流下,但他连擦都来不及了,赶着马车就往永安林场跑.
一个多小时以后,马车来在永安林场大门口,直接就被老杨头给拦下来了.
"站住……嗯?赵把头?"老杨头也没想到,二人竟会在此处相逢."老杨大叔!"赵庆祝哭着喊道:"医务室在哪儿啊?"
此时老杨头已经看到了躺在马车上的牛国亮,在这人命关天之时,老杨头也顾不了别的,只冲里面一指,道:"顺着道儿,往里走,走到头!"
赵庆祝闻言,也不回话,扬鞭打马就往里走.
正常情况下,林场的医务室,只对林场员工开放.
但如果有人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林场的医务室也不会袖手旁观.但这小医务室又治不了什麽大病,顶多是处理一些外伤.
牛国亮这个,也算是外伤,可等到林场医务室的时候,这人,都已经凉了,也就不用治了.
赵庆祝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众人在旁,有的叹气,有的惋惜,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而此时,赵军\张援民\解臣还在林子拿棒槌.
在这三个多小时里,他们拿着了一苗四品叶,二苗灯台子,还有一苗五品叶.
突然,使索拨了棒拨草的赵军一愣,下意识地把索拨了棒往那人参苗前一插,喊了声棒槌!
张援民\解臣闻言,双双跑到赵军身后,这时应该有人喊一声,问是几品叶.
可到近前,看见那人参苗,二人都愣住了.
这苗人参,没有叶,只有一根挺上面挂着两个红参籽.
见二人都不说话,赵军胳膊肘往回一怼,碰了解臣一下,解臣反应过来,张口就喊:"几品叶?"
赵军哈哈一笑,大声应道:"六品叶!"
第四百四十一章.带着老娘去岭南(补9月12号更新)
这苗人参没有叶,就孤零零的一个挺从地里长出来,而挺上面,就只剩了两个人参籽.
在东北,有棒槌鸟的传说.在传说中,有一对有情人,好像是历经了什麽情劫,然后双双身死,死后化作一对小鸟.
这种小鸟,专以人参籽为食.
所以,只要放山人听到哪里有这种鸟的叫声,就可以寻着棒棰鸟的叫声去找人参.
赵军上辈子还特意上网查过,看见有人弄了两张小鸟的图片,就说那是所谓棒槌鸟.
而从各大搜索引擎里,搜出来的信息中,只有寥寥数语的笼统介绍和传说中的爱情故事,却无这种鸟的具体数据\体态样貌.
所以,传说就只是传说.
而在老辈放山人的口中,没有什麽棒槌鸟,但却有棒槌小儿的存在.棒槌小儿,后面儿化音,或许被人听岔劈了,误认成了棒槌鸟.
棒槌小儿是对采食参籽的鸟类或小兽的统称,在采食参籽以后,参籽并未在它们腹中消化,会随粪便一起排出体内,落地生根,长出棒槌.
而此时,赵军身前这苗无叶的棒槌,仅剩两粒参籽,其余的参籽,或许就是被棒槌小儿给吃了,亦或是散落在了周围的土壤里.
而它的叶片,应该是风吹雨打,或是鸟兽踩烂,而不复存在了.这样的棒槌,没有叶,喊山怎么喊?很简单,往好了喊.
听赵军答是六品叶,解臣迅速地反应过来,紧接着就追了一句:"多少苗?"
"满山都是!"赵军喊完这句,山坡上突然起了风.赵军抬头一看,虽有树叶遮挡,但也能感觉到天色暗了下来.
此时将近中午十二点,不可能黑天.
赵军判断是要下雨,于是便叫解臣带着包好的棒槌包子先回车里,又让张援民去扒青苔\砍树皮,而他留在原地,亲自动手抬参.
等张援民扒了青苔\砍块松树皮回来,只见赵军已经破开了人参周围的土,使人参大体露了出来,现在只在清理裹着人参须子的土.
这是精细活,不能分神,赵军也是全神贯注地操作,但他是双手并用,右手使鹿角匙拨土,左手食指轻轻将人参须挑起,速度飞快.
可即便如此,赵军也是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只因这苗人参不小,可能在掉叶之前,真的是苗六品叶,也说不定呢.
当赵军忙活到最后时,天上已有雨滴落下,噼里啪啦地打在头顶枝叶上.
此时雨下的还不大,少有雨滴能穿透茂密的枝叶落下,但赵军也感觉脸上微凉,精神一震.
轰……
当雷声大作之时,赵军也终于将人参放在青苔之上,张援民把青苔外的松树皮一卷,往挎兜子一揣,二人忙向汽车赶去.
此时雨已下大,雨水顺额头流下,流得人难以睁眼,赵军和张援民微低着头往前走.
走着\走着,就见迎面来了一人,赵军使胳膊在眼前抹了一下,然后喊道:"你来干啥?"
来者正是解臣,他回应道:"看你们也不回来,我有点担心!"说完,解臣转身,又往回返.三人一前两后,快步赶路.
"啪!"雨天地泥泞湿滑,张援民脚下一滑,摔了个屁墩,人往坡下一出溜,直接躺在了地上.
但在倒地的一刹那,张援民使双手护住身前挎兜,这里面装着那苗大棒槌.
赵军急忙上前,双手穿过张援民左右腋下,将其拽起.
解臣回头看了一眼,见张援民已经起来,便没转身,只快步往前走着.
终于下了山坡,眼看汽车就停在道边,而此时解臣已经上了车,赵军和张援民跑到车前,挤进副驾驶里.
解臣启动汽车,打开车灯,摇动雨刷,见雨势减小,便一路往永安屯开.
等回到永安屯,已经快将近两点了,解臣先把张援民送回家,临下车时,张援民把挎兜子里的人参包子交给赵军,而赵军却叮嘱他道:"大哥,回去喝点热乎水,别感冒了."
"哎,好嘞."张援民应了一声,便推车门下车,此时三人身上都湿了,张援民也就没留他们.
赵军和解臣到家,赵军先下地窖,放好了五个人参包子,然后赵军进屋时,王美兰拿着洗脸盆和暖水瓶递给他.
赵军进了西屋,脱了湿衣服,和解臣使热水擦了身子,再换上干净衣服.
等收拾完了,王美兰也已将大锅烧开,使茄子丝炝锅,做了一锅热汤面.
赵军和解臣坐在炕上,大口喝汤吃面,吃到浑身发汗,算是驱走了体内湿气\寒气.
在二人吃饭的时候,王美兰坐在一旁,跟他们唠嗑.听说今天没打着香獐子,而是拿着了五苗棒槌,王美兰除了高兴,就再没说什麽.
棒槌也得拿到岭南去卖,所以这趟岭南是去定了,关键就是什麽时候去的问题.
吃完了热汤面,赵军\解臣回西屋补了一觉,等醒来时,已雨过天晴.
从炕上起来,站在窗边往外面张望的赵军,突然转身走到房门前,拉开房门大步就走了出去.
"黑虎!"赵军出屋,指着黑虎大喝一声.
刚抓了个小蛤蟆的黑虎,被赵军突然一吼,吓得嘴上一松,口中的蛤蟆掉在了地上.
赵军过去,抬脚把被黑虎咬死的蛤蟆踢到一边.
这年头,大雨一过,院子里就有蛤蟆.但这月份,蛤蟆肚子里有虫子.有些虫子,蛤蟆能消化,但狗吃了,就没准了.
"一天馋的……"赵军又一指黑虎,还不等他说完,黑虎就转身跑进窝里去了.
晚上赵军家还是焖肉,熊瞎子身上为数不多的瘦肉,被王美兰放在大锅里烀.
烀到筷子能扎透了,捞出来切成小块,像做红焖肉一样烹至.
等熊肉出锅,再抄一个白菜木耳,赵军家今天的晚餐就齐活了.
而赵有财回来地也赶巧,饭菜刚一上桌,他就进了家门,但却带来了牛国亮被野猪挑死的消息.
可怜的牛国亮,到了林场医务室,连抢救的必要都没有了.不论是什麽年代,死人都是大事.
很快,医务室外就围了一堆人,而且还惊动了周春明和几位场长.一听说是新楞场的套户被野猪给挑死了,周春明急忙赶了过来.
虽然这些套户都是把头雇的,但归根结底都是为林场干活,平日有点小事,林场可以不管,可以推给把头.
但此时出了人命,林场想摘干净,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等到了现场,简单一问,那已崩溃的赵庆祝,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全都交代个一清二楚,就连他们去打那野猪的目的,都给说了.
几位领导听完,回办公楼简单开了个小会.
因为有了赵庆祝的"供词",这件事变得简单多了.他牛国亮若是在拉套子途中遇难,那林场责任不小.可他牛国亮遇害,是因为去打猎.
而且还是在工作期间,不好好拉套子,去打野猪,这能怪得着谁呀?
最关键的是,与牛国亮同行的赵庆祝,不光是牛国亮的姐夫,还是他的把头.
这样一来,永安林场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只是出于人道主义,会给牛国亮家里一点抚恤.
这件事,本就应该这么压下去,但营林场长范志生却有不同意见.
范志生说,牛国亮遇难,和那窦保国脱不了干系.他窦保国不管咋说,都是新楞场的场长.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窦保国是有责任的,不好好管理楞场套户,还让套户去给他打野猪准备送礼,最后才导致牛国亮遇害.
所以,窦保国应该负主要责任.这就是人性.
想当初,窦保国提议扩大产量\新修道路的时候,范志生还给窦保国站脚助威来着.
可当窦保国出事以后,楚局长下来检查时,范志生就给窦保国来了个落井下石.
而今,范志生更是准备把窦保国一棍子削死.
但对范志生的发言,其他领导并未说什麽,只是以一种沉默的态度,默契地迅速统一了意见.
然后,周春明亲自打电话,像局里汇报了一下,而接电话,还是上次来的那位楚局长.
电话里,周春明说的很隐晦,但楚局长却听明白了,那套户遇难是因为打野猪,而打野猪的原因,是因为窦保国要拿野猪大腿给他送礼.
这可把楚局长给气坏了,这窦保国不好好工作也就罢了,现在出了人命,还想拉自己下水,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楚局长当即指示周春明,开除窦保国,连楞场场长都不让他干了.
赵军下楞场三天半\回家休息三天,满打满算就一个礼拜.
可就这一个礼拜,窦保国由永安林场二把手,堂堂的生产场长降为了楞场场长,如今更是直接被开除了.
不过,窦保国这人,很有韧性.趁着赵庆祝赶着马车,护送牛国亮回家,窦保国就接过赵庆祝的担子,在楞场当起了把头.
第二天,早晨又下小雨,赵军就没去岭南,等到十点多,雨过天晴以后,他就带着解臣在屯子里转悠,认识下屯子里的人.
而9月11号这天,赵军还是没去岭南,他带着张援民\李宝玉和解臣一起进山,去前天出棒槌的老埯子,四人铺棍放山.
要么说呢,围着老埯子转,一辈子不愁吃饭.
今天,赵军他们四人在这老埯子又拿着了两苗二甲子\两苗灯台子和一苗四品叶.
期间,像三花\五叶那样的小货,更是找到了不少,但这些都太小了,赵军就把它们留下,等着以后再来拿.
过了午后两点,赵军等人打道回府,今天虽然没出大货,但还有小半面山坡没仔细寻摸呢.
赵军打算明天再来一趟,而后天9月13号是周日,林场放假.到时候让赵有财在家看着两个小丫头,自己好能带老娘去岭南检查身体.
于是,赵军带人在12号这天又进了山,到那老埯子忙活了一上午,但却只拿着了一苗五品叶.
在将这苗棒槌裹好以后,赵军等人坐车回家,休息\吃饭.
等到次日清晨,赵军从炕上起来的时候,王美兰都已经梳洗\打扮好了.
为了能让两个小丫头消消停停地跟着赵有财在家,赵军和王美兰要去岭南的消息,一直不曾泄露出去.
吃过了早饭,王美兰挎上篮子,说要去地里掰苞米,然后就和赵军\解臣一起出了家门.
两个小丫头也没多想,只打算一会儿去隔壁,找李小巧玩儿.
当赵军出到院外时,金小梅\李宝玉母子俩已经在车旁等着了.
赵军结婚,李宝玉也结婚,这正好有机会,金小梅就想跟着一起去,看看给李宝玉也置办点东西.
对此,王美兰欣然同意,姐妹俩一起上了车,挤在副驾驶上,各拿着一张挂历纸,而挂历纸背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此行要购买的货物清单.
小到针头线脑,大到床单被罩,那张纸上应有尽有.
见两个婶子还没到岭南呢,就研究得这么火热,解臣推门下了车,到后车箱旁问赵军道:"军哥,咱们先去医院么?"
"对呀."赵军一怔,说道:"咱昨天不都说好了么?"
说到此处,见解臣神色有些怪异,赵军大手一挥道:"没事,她俩也不认道,先到医院再说."
王美兰和金小梅要进城的事,瞒着两家的三个小丫头和一个李如海.而赵军也瞒着王美兰,并没告诉她,今天得先去医院带她检查一番.
毕竟这年头大多数的人,对医院都有一种畏惧的心理,有些人甚至会认为,我不去医院,就不会检查出病来,这样就反而没事.
再有,就是怕花钱\嫌麻烦,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宁可去卫生所开点去痛片,也不会去大医院.
而王美兰呢,身体一直挺好,不痛不痒的.赵军冬天弄了两份鹿心血回来,晾干了让王美兰冲着喝,王美兰都不喝.
人家王美兰说了,我这没病没灾的,喝那玩意干啥?一股腥得嚎的味儿,怪难喝的.
所以,赵军只能给她来个瞒天过海,先把人整到医院再说.
当解臣驾驶着解放汽车开出永安屯的时候,一辆大屁股吉普缓缓驶入永胜屯,一路来在了赵军家门前.
第四百四十二章.野猪坐殿就称王
赵军和王美兰一走,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就去了隔壁李家,找李小巧一块玩儿.
而李大勇,则端着盆来在赵家,那盆里装着两块大豆腐.
进到赵军家以后,李大勇把装豆腐的大盆放在灶台上,因为怕豆腐招苍蝇,李大勇还特意拿盖帘,把盆口盖上.
"大哥."李大勇进到东屋,对赵有财说:"我早晨捡两块大豆腐,中午整俩菜,咱哥俩喝一口."
"行!"赵有财躺靠在炕柜上,脚都搭在炕上,一副慵懒的样子,对李大勇说:"外屋地有茶叶,我刚烧的开水,你自己沏着喝."
"哎."李大勇也不客气,当即转身到了外屋,准备自己沏茶招待自己.
可他刚把热水倒进大茶缸子里,屋外两家院里的狗叫声,就乱成了一团.
紧接着,听见了汽车的鸣笛声,李大勇忙放下水壶,冲屋里喊了赵有财一声.
但李大勇话音落下时,赵有财就已出现在了东屋门口.
赵有财扶着门框,抬脚\伸手把鞋跟提上,然后对李大勇说:"这肯定是场里有招待,特意派车来接我的."
说着,赵有财抬手拍了李大勇手臂一下,说:"兄弟,俩小的都交给你了哈."
"哎!"李大勇闻言,一口应下,道:"你放心吧,哥."
赵有财大步走出房门,轰开了狗,到门口一看,只见车上除了司机,下来俩人.
看清这二人样貌,赵有财不禁一怔,这俩人,一个是保卫组组长刘金勇,一个是保卫组副组长洪云涛.
赵有财眉头微皱,感觉有些不对.如果是场里有招待,那跟车来接自己的,应该是某位场长的秘书,怎么也不能是保卫组的人过来呀.
"赵师傅!"刘金勇在门外向赵有财打个招呼,道:"你看着点狗啊."
说着,刘金勇看着那如人般站起,使两条前腿扒着篱笆仗子的青龙.他感觉这狗虽然不大,但眼神中透着几分凶狠.
"没事,进吧."
赵有财侧身挡在门口,叫着李金勇\洪云涛进到院里,往房前走去.
比起刘金勇,洪云涛似乎和赵有财更熟悉,自他进来,一路走到房前,看着赵家院里大大小小的七条猎狗,便冲赵有财笑道:"老赵啊,你家都这么些狗了,还要买我家那狗干啥呀?"
前几天,赵有财管赵军"借钱",说要买保卫组洪老二家的狗.而赵有财口中的洪老二,正是这洪云涛.
"买着玩儿呗."赵有财不能说自己要跟儿子分家,只随意地应了一句,然后就把二人让进屋里.
等三人一进屋里,看到李大勇在赵家,刘金勇和洪剑涛并不意外.因为全林场都知道,赵有财和李大勇,俩人处的比亲兄弟都亲.
赵有财把俩人让到里屋,在炕上就坐,李大勇则拿着两茶缸热茶进来,分别递给了刘金勇和洪云涛.
刘金勇\洪剑涛向李大勇道谢以后,刘金勇环视室内一圈,但很快收回目光,向赵有财问道:"嫂子没搁家呀?"
"没有."赵有财从兜里掏出包烟,使右手一次抽出两颗烟,大拇指往上一搓,食指\中指将两颗烟分开,一颗给了刘金勇,另一颗给了洪云涛.
待二人接过烟后,赵有财又拿出颗烟,叼在自己嘴里.然后,他把烟包丢给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李大勇.
这四个人都是老烟枪,拿过烟的刘金勇和洪剑涛,各从兜里掏出火柴,划着火柴,点着了自己口中的香烟.然后,刘金勇一手半遮挡,一手把燃着的火柴递在了赵有财的面前.
而洪云涛,则顺手帮李大勇点着了烟.四人齐齐抽了口烟,然后一一吞云吐雾.
刘金勇右手掐烟,把过滤嘴塞进嘴里,吸烟时眉头微皱,嘴角轻咧,对赵有财说:"赵师傅,你儿子呢?"
赵有财吐了口烟,答道:"领他妈上岭南了,说是要买点东西啥的."
"啊……"刘金勇闻言,与洪云涛对视一眼,洪云涛问道:"老赵,你儿子啥时候走的呀?啥时候能回来呀?"
"嗯?"赵有财一愣,掐着烟的手往炕桌上一撂,扫视二人问道:"你们找他有事儿啊?"
"嗯呐."刘金勇往炕桌上的半截易拉罐里弹了下烟灰,然后对赵有财说:"场里找他有点事儿."
"我儿子咋的了?"赵有财瞬间瞪大了眼睛,盯着刘金勇问道:"他犯啥事了么?"
"没有,没有."刘金勇见赵有财误会了,便连忙摆手,道:"不是那事,赵师傅,你别着急哈,你听我跟你说."
"嗯."一听不是赵军犯事,赵有财便松了一口气,弹下烟灰,道:"你慢慢说."
刘金勇吸着烟,道:"那是……9号那天吧?"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洪云涛.
"对!"洪云涛说:"9号,礼拜三么."
"嗯."刘金勇点了下头,然后转过脸,对赵有财说道:"那天新楞场,不有个套户,让大炮卵子给撅死了么?"
"啊,是啊!"赵有财眼前一亮,心中有所猜测,不禁跃跃欲试起来.
这时,洪云涛接过话茬,说道:"昨儿下晌四点来钟,还是新楞场的套户,拉着原木往楞场去,半道蹿出来个大炮卵子,又放倒两个套户."
"啥?""啊?"
赵有财\李大勇闻言皆大吃一惊,李大勇看着身边刘金勇,问道:"一块堆儿挑死俩人?"
"没有."刘金勇道:"挑死一个."
赵有财皱眉,转向洪云涛,问道:"你刚才不说的,整倒俩么?"
"啊!"洪云涛点了下头,然后一字一顿地给赵有财解释说:"挑倒了一个,吓倒了一个."
赵有财闻言,只一撇嘴,便不再言语.而李大勇则白了洪云涛一眼,然后向刘金勇问道:"还是那个大炮卵子?又挑死一个人?"
"嗯."刘金勇说:"听那个吓晕过去的套户说,那大炮卵子身上还带套子呢,应该还是9号挑死人那个."
这时,赵有财抬起左手,食指\中指竖起,对刘金勇道:"这才三天呐,它挑死俩人了?"
"嗯呐."刘金勇一脸苦涩,道:"昨天这个,让野猪獠牙挑腿大动脉上了,淌血,活活淌死的."
"啧."李大勇一听,不禁摇头.
赵有财也是叹了口气,把烟头掐灭,问刘金勇说:"这个套户,咱们场得担点责任吧?"
"是呗."刘金勇说:"这人是大贵屯出来的,昨天晚上把人拉回去以后,人家屯里的人,连夜上咱林场来了.整得周书记,半夜又从家来的."
昨天死这个人的性质,和牛国亮截然不同.牛国亮是特意去打猎死的,而这个人,是拉套子途中被野猪偷袭死的.林场不好生安抚,怕是不成了.
赵有财闻言,缓缓摇头,说道:"这个大炮卵子,不好打呀!"
这就是拿把,先说事情的难办,等你来求,如此无形之中可以提高自己的地位.
但赵有财说的,也不是假话.野猪很少主动攻击人,更别提杀人了.
要是黑瞎子还有可能,但野猪连杀俩人的情况,赵有财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
而听赵有财之言,洪云涛配合地点了下头,道:"是不好打啊,要不我能来找你……咳咳."
说来也巧,一边抽烟,还一边说话的洪云涛,一下被烟气呛着了,等咳嗽了两声,才继续说道:"找你儿子么."
这五个字一出洪云涛的口,就见赵有财还带着笑容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
洪云涛也不会看个好赖脸,继续说道:"昨天晚上周书记回林场的时候,把周成国也叫来了.今天早晨,我们保卫组出了十个人,跟周成国一起上那边去了."
见洪云涛话说一半,李大勇便问:"完了呢?"
而此时,赵有财也起了兴致,虽然不去看洪云涛,但耳朵早已竖起.
虽说周成国去年冬天猎熊霸时,马失前蹄,身受重伤.但他的枪法\身手,在整个林区都是数一数二的.
可周成国既然已经上了山,而且刘金勇\洪云峰二人还亲自登门,那就证明连周成国也没能拿下那头野猪.
这时,只听刘金勇道:"我们早晨五点多钟上的山,搁新修那道周围转悠一大圈,最后在43大班上面,就老鸹崖底下,看见大猪蹄印子了."
听到此处,赵有财一抬手,问道:"那蹄印子得有好几天了吧?"
赵有财一语道出了事情的本质,这秋天地上没有雪,野猪能留下蹄子印,除非是下雨.
而这几天,只有9号那天下午下了一场大雨,所以野猪留下的蹄子印,只能是那天留下来的.
这时,李大勇在旁边接茬问道:"你们咋知道是那头炮卵子呢?"
"啊."刘金勇答道:"它不把套子挣折了么,身上还啷当着半截钢丝套,搁泥地上都拖出印来了."
"嗯."赵有财点了下头,随即追问道:"那然后呢?"
"然后,我们往下走没多远."刘金勇也将烟头按灭,继续说道:"就惊起一头野猪来,但是没看着影儿,没捞着枪打."
说到此处,见赵有财\李大勇不说话,刘金勇又说道:"听动静是头大孤个子,我们就搁后边跟,但这野猪挺奸呐,哪旮沓闹,它就往哪儿跑.我们保卫组的人一走,身上刮树条子哗啦\哗啦响,周成国就不让我们跟了."
这帮人是属于打溜围,往野猪身边摸时,应该是不发出声响的.可一挂拉树条子,野猪还哪有不跑的道理?
听刘金勇之言,赵有财又问:"再完了呢?"
洪云涛在旁边接话,道:"完事,他个人背枪撵那大孤个子,可撵了一个来小时,也没撵上."
"嗯."刘金勇对赵有财说:"周成国说,我们跟的,八成就是那大孤个子.但这猪太奸,听见动静就跑,我们跟不上,必须得有围狗.然后他就说,让我们来找你家赵军."
"对!"洪云涛又在一旁溜缝,道:"老赵啊,你家赵军一去,啥野猪打不着啊?"
这还真是夸人的话,但赵有财一听,心里却有些不爽,当即便说:"赵军上岭南了,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你们要是不着急,你们就等他吧."
"这……"刘金勇一听赵有财这话,忙向洪云涛使个眼色,示意他说话注点意,然后刘金勇又对赵有财说:"赵师傅,我刚才进来前儿,看你家院里都是狗.这赵军没搁家,你看看,你能不能领狗上山,把这炮卵子给打了."
"领狗……"赵有财下意识地往外望了一眼,外面的狗,他都认识,可他从来没领过这些狗上山,冷不丁领出去,先不说狗帮能不能给他干活,这些狗到了山里,会不会往家跑都是个问题.
"对呀!"洪云涛又在一旁插嘴,道:"老赵,你去也行啊,不一定非得你家赵军,是不是?"
洪云涛此言一出,赵有财面色稍霁,刘金勇忙在旁边问道:"赵师傅,你看,你领着狗跟我们去,行不?"
"那有啥不行的?"还不等赵有财说话,洪云峰就在一旁硬捧道:"那话咋说的嘞?杀鸡焉用宰牛刀,有老赵就行了,不用他儿子."
洪云峰说完,就见赵有财转头向他看来,一时间,洪云峰竟感觉赵有财的目光中透着几分阴森.
"二愣子,你说啥呢?"李大勇听着不爽,情急之下,竟然叫了洪云峰的外号.
洪云涛这货,平时就有点愣,说话也愣,办事也愣.但他是个直肠子,从没坏心眼.仗着一身皮肉结实,在保卫组混到了副组长.
"赵师傅."一看气氛不对,刘金勇忙对赵有财说道:"你就领着你家的狗,帮帮咱场子吧.我们来的时候,周成国说了,这个炮卵子现在没坐殿,必须整一帮硬狗给他打了.不然的话,要是等它坐上殿,那就成野猪王了,再整多少狗,都打不下来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有财带狗去打围
赵家屋里.
赵有财又点着一颗烟,坐在炕上,默默地抽着.在他周围,刘金勇\洪云涛和李大勇,三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一人的身上.
但不同的是,刘金勇\洪云涛看赵有财眼神,都带着期盼的目光.而李大勇,却是有些担忧.
不同于对打围一窍不通的刘\洪二人,李大勇知道赵有财要是上山的话,那满当院的狗,他都能带走.但进了山以后,这些狗啥样,谁也说不准.
据李大勇估计,到时候除了自己家的大黄,别的狗都不会实心实意地给赵有财干活.特别是新来的那四条狗,不往家跑,就烧高香了.
李大勇知道,那大黄是纯纯的帮狗,跟揍儿打围还行.但要是指着它掐踪找猎物,那它还不如白龙那种的带溜子硬帮腔呢.
李大勇都明白的事,赵有财哪能不懂啊?但刘金勇\洪云涛都求到家门口来了,他也不能说不行啊.
想到此处,赵有财感觉夹烟的食指\中指间一热,一瞅烟已燃尽,过滤嘴烫手,便将其往易拉罐至成的简易烟灰缸里一丢,然后抬头喊李大勇道:"大勇啊!"
"哎!"李大勇心里感觉不妙,但还是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赵有财说:"回家换衣服\打绑腿,跟我牵狗上山!"
"哎呀!太好了!"赵有财此言一出,刘金勇\洪云涛对视一眼,皆面露喜色.
那野猪连杀两人,周春明震怒,直接把任务下达给了保卫组.
这年头,不管是生产任务,还是保卫任务,都是必须完成的,若有差池,就算作为组长和副组长的俩人不丢官,那也讨不着什麽好处.
"大哥!"李大勇起身,看着赵有财,面露难色道:"我去不了,咱家里还有仨小的呢."
"哎呀!"听李大勇这话,赵有财才反应过来.
对呀,家里还有李如海和三个小丫头呢.那李如海是半大小子,饥一顿\饱一顿的,也就那么地了.可三小丫头不行啊,不但得吃饱喝好,还得有大人看着.
想到此处,赵有财忙对李大勇说:"那大勇你就在家吧,闺女你都帮我照看着."
说着,赵有财便挪屁股从炕上下来.见他下炕,刘金勇\洪云涛忙跟着赵有财一起下地.
在炕沿边蹬鞋时,赵有财问刘金勇和洪云涛道:"枪都有吧?"
"有!"刘金勇斩钉截铁地说:"全是半自动,子弹也有,要多少,就有多少."
"行!"赵有财点了下头,指了下洪云涛说:"你赶紧上顺子家,让他开车过来."
"顺子?"洪云涛愣了一下,但也很快反应过来,问道:"是车队的林队长么?"
"嗯呐."赵有财应了一声,然后快步就往门外走,刘金勇\洪云涛急忙跟在他身后出去.而走在最后的李大勇,却是微微摇头,并不看好赵有财此行.
出到屋外,洪云涛一溜小跑地去找林祥顺.而刘金勇拉住赵有财胳膊,问道:"赵师傅,咱是不得找绳子,把狗都拴上啊?"
"先不牵."赵有财道:"跟我再去找个人."
就这样,赵有财带着刘金勇,一路来在了食杂店.
这时,食杂店屋里屋外,聚集了好几伙打牌\看牌\下象棋的.
赵有财还没进屋,就见王强正在大柳树下,跟两个老头\一个老太太,在那儿看小牌呢.
小牌,材质如扑克,但是又细又长,上画水浒人物.
打法类似于麻将,只不过麻将有一百三十六张,而小牌只有一百二十张.
所以,在东北有句话叫:一百二十张,又治病来,又养伤.赵军前世,喜欢看牌,就是被王强给带的.
赵有财来在王强身后,抬手扒拉下王强肩膀头,对他说:"强子,别玩儿了,跟我走."
"姐夫."王强转头一看是赵有财,便道:"你干啥呀?我这走不开."
"强子!"这时,跟他一起看牌的,有给马玲算卦的老韩太太,这老太太抬头看了眼赵有财,冲赵有财点了下头,才对王强说道:"你姐夫找你,你快跟着去吧."
"韩娘你可太奸了."王强把手中牌往下一压,笑道:"我这正赢钱呢,我要现在走了,不就白赢了么?"
看小牌,有看小牌的规矩.
每一把牌,输赢先记账.每十二把牌,为一抢.每四抢,又为一账.所以,一账牌就是四十八把.
在打牌过程中,若有人想中途退场,那也有规矩.这规矩就是:赢到抢,输到账.
赢的人,要想走,必须到抢,就是打够十二把,或二十四把\三十六把\四十八把……
要不然,输的人就可以不给赢的人结账.此时王强正赢钱呢,又没到一抢,哪里肯走?
可他不走,赵有财着急啊.只见赵有财伸手又扒拉了王强一下,道:"别玩了,有正事."
"姐夫,你等会儿!"王强抬胳膊缓慢往外一轮,甩开赵有财的手,继续埋头苦战.
赵有财无奈,只能带着刘金勇到一旁休息.这时,刘金勇问赵有财,说:"赵师傅,那人是谁啊?"
"我小舅子."赵有财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一天呐,可没正事了,就知道玩儿,家里\孩子,他都不管."
刘金勇偷偷瞄了赵有财一眼,心想:"你还说人家呢,刚才你叫着李大勇就要走,连自己孩子中午吃不吃饭都不管."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这话可是不敢明着说,刘金勇只向赵有财问道:"赵师傅,咱们打那炮卵子去,你还找你小舅子干啥呀?"
"我小舅子打溜围厉害."赵有财说:"枪法不如周成国,但经验啥的,可不比周成国差."
"哎呀!"一听赵有财要给自己拉强援,刘金勇当即面露喜色,拉着赵有财的手,摇晃道:"那谢谢赵师傅,可是让你费心了!"
赵有财微微摇头,然后和刘金勇一起等着王强到抢结账.
而这一等,就等了二十多分钟.直到把赵有财等的心急火燎,才见背对着他的王强起身.而老韩太太等人,则纷纷兜里往出掏钱.
这些老头\老太太,平时过日子都仔细着呢,都是恨不得把一分钱掰两半儿花的主.赢钱,他们高兴.但输钱时,一个个那张老脸都拉得老长了.
就见老韩太太捏着手里的一沓毛票,不愿意松手,却被王强硬从手里拽过.
王强一边数着钱,一边低头向赵有财走来.
而赵有财,则一脸不爽地看着王强,冷声问道:"有没有完了?"
"啊?"王强抬起头来,顺手把钱揣进兜里,反问道:"咋了?姐夫,你有事啊?"
赵有财闭上嘴,使鼻孔长出气,然后才说:"有事儿,我们林场新楞场那边儿,有个大炮卵子挑死俩人,现在场里让我带狗,去给它围了."
"带狗?"王强一下子就抓住了赵有财话语中的重点,皱眉问道:"你要带狗,你找我干啥呀?"
赵有财道:"我们家五条狗,大勇家四条狗,就我和顺子,我俩容易经管不过来."
"嗯呐."王强闻言,点头道:"那狗都不是你们养的,当然不好经管了."
"说啥呢!"赵有财下意识地瞅了身旁刘金勇一眼,然后转向王强,冲他使了个眼色,道:"那不是我们养的,那是谁养的?"
王强微微一撇嘴,然后看向赵有财,问道:"姐夫,你意思是让我跟你们去呗?"
"嗯呐."赵有财两步走到王强身前,把着他胳膊,使其转身,二人冲着赵军家的方向,赵有财便想拽王强往前走,并道:"咱几个领狗去,到那儿就给那大炮卵子整着了."
"啊."王强先是应了一声,然后脚下如生根一样,并未跟着赵有财上前,而是看向赵有财,问道:"那咱们打着这个猪,林场能给多少钱呐?"
"能给……"赵有财刚要回话,突然想起来,确实没说奖励的事,于是便把目光投向了刘金勇.
刘金勇一时有些尴尬,上前一步,凑到赵有财耳边,小声说道:"我早晨从林场出来,就再没回去,但赵师傅你帮忙了,咱周……"
说到此处,刘金勇一下子反应过来不对,忙改口道:"咱林场肯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确实,打杀人野猪是保卫组的责任,但不是食堂大厨和车队队长的责任.
这件事,如果是保卫组解决,那是分内之事,有奖励也不会很多.但要是赵有财\林祥顺出手,那奖励就少不了了.
听完刘金勇的话,赵有财扒拉王强胳膊一下,说:"听见没有,肯定亏待不了咱们."
"你可拉倒吧."赵有财话音刚落,就遭到王强反驳道:"这也没个准话,我还不如搁这儿看两账牌呢."
"看什麽牌."赵有财抓着王强胳膊,往他往前一推,然后紧走几步,把王强拉到一旁,对他说:"强子,姐夫这么多年,对你咋样?"
王强闻言,缓缓转头,与赵有财四目相对,然后摇了两下脑袋,才说:"不咋样."
"我……"赵有财一脸急怒,但顾忌一旁的刘金勇,只能压低声音说:"你有没有良心呐?你结婚的时候,手里没钱,那不时姐夫给你拿的么?"
"那是我姐给我拿的!"
"你……"赵有财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只道:"你姐……给你拿的,那不也是我们俩挣的么?"
"那后来我不都还你们了么?"王强很是坦然地回道,他是好打牌.但人如其名,十分要强,从来不给自己姐姐添麻烦.
而且真要有正事的话,王强也不耽误事.就像赵军家盖房子的时候,王强可是从第一天一直忙到最后一天.
对这样的小舅子,赵有财也没招,只能又打亲情牌,道:"我跟你姐刚结婚那年,你跟张王八打起来了,他家哥三个打你一个吧?那最后不是我领着大勇,去给你报的仇么?"
说到此处,赵有财见王强不说话,只直直地看着自己,脸上便露出一丝笑容,继续乘胜追击道:"这你都忘啦?"
"我没忘!"王强摇头,反道:"那我为啥跟张占山干仗?还不是他可屯子说你咕咚\坏么?"
赵有财:"……"
赵有财一不说话,便轮到王强乘胜追击了,只听他道:"他说我姐嫁个咕咚鬼,没两年就得守寡后悔,要不我能跟他打么?"
赵有财:"……"
见赵有财还是不说话,王强又道:"他还说……"
"别说了!"赵有财突然大喊一声,冷不丁吓了那站在不远处的刘金勇一个激灵,然后就见赵有财抬起手,在王强后背上拍了两巴掌,道:"好兄弟,你啥也别说了,你就跟姐夫走.我跟你讲,这个大炮卵子都挑死俩人了,咱们去给它打着,今年冬天,林场让我打标本,我就带着你去."
"你可拉倒吧."王强一撇嘴,说:"小军都说了,周书记把今年打标本的活交给他了.人家不用等到冬天,过两天小军就去打野猪\狍子,给林场中秋节送礼."
赵有财:"……"
眼看赵有财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王强忙咳嗽一声,对赵有财说:"姐夫,咱们走吧."
赵有财:"……"
刘金勇没听见这姐夫跟小舅子说啥,但见赵有财和王强往赵家走,刘金勇就高兴.
等赵有财到家时,林祥顺和洪云涛已经等候多时了.可干等赵有财也不回来,俩人只能在门口跟李大勇抽烟\唠嗑.
见赵有财回来,林祥顺忙迎上前,和赵有财\王强打了招呼.
这时,赵有财大步进院,看见满院的猎狗,心中顿生豪气,喊道:"大勇,拿绳子拴狗!"
"好嘞!"
李大勇答应一声,便和赵有财一起动手.而其他人,和这些狗不熟,不敢上前帮忙,只能等着赵有财把狗拴上,将绳子递过来,才敢牵.
再刘金勇\洪云涛将赵家院里的小熊\白龙\大胖\三胖牵走以后,林祥顺一指那房前的黑虎,问赵有财说:"二叔,那个大黑狗不牵呐?"
"不牵了."赵有财一摆手,道:"听说那狗还没开口呢,不领它了."
"啊?"林祥顺有些好奇地抻脖看了黑虎两眼,疑惑地说:"都这么大了,还没开口咬过猎物呢?"
"嗯呐."赵有财说:"留它跟俩小的看家,咱们走."说着,二人便往院外走去.
两分钟后,一辆大屁股吉普和一辆解放牌汽车,一前一后驶离赵家门口.
解放汽车的车箱里,赵有财\王强二人抱枪而坐,车箱两边横七竖八地卧着八条狗.
在赵军家院里,青龙\黑龙扒着篱笆仗子,望着远去的汽车.而在房前,黑虎懒洋洋地长着大嘴,打着哈欠.
第四百四十四章.被叉进医院的王美兰
两辆车,一前一后入山,行至一处,双双停在路边.刘金勇\洪云涛\林祥顺,三人下车,来帮赵有财和王强牵狗.
五个人牵着八条狗往老鸹崖走去,一路上只听老鸹叫声阵阵.
等来在43林班上头,刘金勇横搬山坡而行,直到一处才停下脚步.
林祥顺走在前面,他牵着小熊和白龙,见刘金勇停下,林祥顺上前一看,只见在刘金勇脚前,有一排野猪蹄子印自上而下,并斜着向西北方延伸.
这些蹄印是四天前下午下雨时,野猪行走踩出来的,此时也已经干涸,几乎被左右野草掩盖.
林祥顺蹲身,使手拨草,才发现在左右蹄印之间,一直有野草叶片齐断的痕迹.
这痕迹,就是野猪身上那半截钢丝绳拖出来的.
"二叔!老舅!在这呢!"林祥顺回身,叫了赵有财和王强一声.
赵有财和王强,每人各牵着两条狗,赵有财牵着大黄\大胖,王强则牵着花猫\花狼,四条狗都东闻\西嗅的,不愿意往前走.
听林祥顺在二十米外叫喊,说前边有野猪踪迹,但赵有财却不以为然.
因为他知道,林祥顺牵着的小熊是头狗.而现在小熊就在那野猪脚印前,都没有反应.这就说明,这周围并没有野猪的气味留下.也就是说,那头大炮卵子已经走远了.
赵有财呼喝了两声,牵着大黄\大胖到了林祥顺近前,然后还伸手摸了摸小熊的脖子.
毕竟是自家人,小熊和赵有财似乎还挺亲的,扬脖让赵有财给它挠了挠下巴,然后便东张西望起来.
不只小熊如此,大胖也是一样.
见赵有财不言语,从后面跟上来的刘金勇忙问:"赵师傅,咱还往哪儿走啊?"
赵有财闻言,并未答话,而是看野猪脚印斜向下去,便对林祥顺道:"咱沿着脚印,往下跟吧."
看到林祥顺点头,赵有财才抬手往下一指,五人带着狗帮,沿着野猪的脚印往山坡下走.
这一路上,赵有财改牵小熊走在最前面,然后是林祥顺牵着白龙和大胖,再往后是王强牵着大黄,最后是刘金勇\洪云涛二人分别牵着小花和花猫\花狼.
这也算排兵布阵了,小熊是大头狗,自然走在最前面.而且,它和赵有财熟,没准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赵有财一把.
紧接着是擅长打狗围的林祥顺,他牵的两条狗,大胖是二头狗.
而白龙呢,准确的说,它是帮狗,而且还是顶级的帮狗,也是打围人口中的硬帮腔子.
但当猎物在白龙附近,三百米左右的时候,白龙也会像头狗一样主动出击.
这样的狗,打围的管它叫带溜子的硬帮呛.
至于其他五条猎狗,全是纯纯的帮狗,只等头狗开声,才会有所行动.
就这样,五人\八狗下到沟塘底下,又沿着野猪脚印上对面山坡.这里山势很陡,而且很闹,针杆\灌丛到处都是,人\狗难行.
一直走到红松前,小熊才扯着绳子向树根底下凑去,赵有财见状心喜,忙一扽手中绳子,系在小熊脖子上的链马扣开,小熊快步跑在红松树下,低头闻着.
林祥顺见此情形,便将大胖\白龙双双放开,这两条狗亦如小熊一样,到那红松树前,使鼻子不停地闻着.
这时,王强牵着大黄来在赵有财和林祥顺身旁,和那三条狗不同,大黄丝毫没有出去的欲望.
王强一手牵着绳子,一手下意识地摸摸垂在裤兜旁的枪把,眼往山坡上,对赵有财\林祥顺说道:"那天晚上,那大炮卵子应该是在这儿趴了一宿."
连王强都能看出来,这已经就很明显了,因为那树底下青草倒折一片,明显是野猪在那里趴过窝.
"嗯."林祥顺知道不光如此,那野猪第二天早晨起窝后,应该还在树下尿了一泡,要不然三条狗不会反复地在那里闻.
但是,三条狗闻来闻去,却都不曾有其他的反应.这也就是说,那野猪离此处还有很远.
赵有财吹了声口哨,带着三条狗继续往上走.如今无了野猪脚印,只能任由头狗在前领路.
可无论是小熊,还是大胖,都是跑跑停停,跑出三\五十米就停下来等赵有财.
看样子倒是挺乖巧的,可连打溜围的王强都知道,这是猎狗不愿意干活的表现.
兜了一大圈,临近中午时,赵有财等人带着猎狗,就来在了炮卵子昨天挑死人的地方,也就是永安林场新修的运柴道旁.
看着那原本平整的地方,有崩土的痕迹,小熊凑过去闻了闻,然后抬头往道路对面看了一眼,但却没有动弹.
一直在观察小熊的林祥顺,敏锐地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喊了赵有财一声,然后往道对面指了一下.
赵有财也不问所以然,见状便吹了声口哨,然后大步向运柴道的南侧走去.
道南还是山坡,但山势较缓,赵有财带着猎狗沿坡而上,却见小熊和大胖在周围的爬树条上闻着\嗅着.
赵有财眼前一亮,冲王强等人打了手势,然后五人也不着急,就静静地看着两只头狗.
不大一会儿,小熊便向上头跑去,而且跑动中叫个不停.
听见小熊在叫,白龙紧随其后,快速上了山坡.而大胖,却在原地猛地一晃身,一双耷拉着的耳朵都随身子晃动起来.
在小熊走后,赵有财和林祥顺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大胖身上,可这家伙抖完身,就跑到前面青杨树前,把腿一抬,拉拉了两滴尿.
这进山都一个多小时了,大胖走一路,尿一路,现在还能剩下两滴,已经不容易了.
而等大胖尿完,它就站在树前,使两只前腿撑地,两只后腿不断地依次后蹬.
这是在释放自己的气味,规划自己的地盘."汪!汪!"
这时,身后传来两声狗叫,赵有财回身一看,见是小花冲着山坡上大声叫着.
赵有财忙招呼刘金勇和洪云涛,让他们把狗都放开.
绳子一松,小花一溜烟就没影了,可三胖\花猫\花狼却跟大胖在左右闻着\嗅着,听着上头小熊的叫声,却无动于衷.
"吜!吜!"
赵有财连续发声,一边不断催四条狗前行,一边背着枪往上走.
可大胖它们四个,虽然一直跑在赵有财等人身前,但与五人之间的距离,总是不超过五十米.
而在这时,众人已经听不见小熊的狗叫声了.赵有财知道,小熊它们应该是下了沟塘子.
如此一来,有山峰阻隔,挡住了声音,才听不见了狗叫声.于是,赵有财忙招呼众人,赶紧往上走.
越往上走,越快到山尖子的时候,大胖它们四个,竟然离赵有财越来越远了.
忽然,大胖仰头朝天叫了两声,这大胖家伙的吼叫声中气十足.然后,大胖撒腿就跑,上了岗头也不停留,直往坡下扎.
这回,三胖\花猫\花狼才都精神起来,紧随大胖脚步,翻身而下."快走!"赵有财高呼一声,把枪一摘,直往上跑.
等上到岗尖子上时,就听狗叫声乱做一团,不出意外的话,狗帮肯定是围着了什麽东西!
打狗围的人,当听见狗叫声以后,肾上腺素就会升高,会忘了之前的疲惫.
此时,年轻的林祥顺已经超越了赵有财,紧接着是王强,而赵有财只与刘金勇\洪云涛并驾齐驱.
这可不在赵有财的计划之内,他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手刃杀人野猪,抢回林场打标本的资格.要是被王强和林祥顺抢了先,就只能冒功了.
但冒领功劳的事,总有些丢人,于是赵有财便加快了脚步,快速地往坡下跑.
可跑着跑着,狗叫声没了.然后就见前面的王强和林祥顺停下了脚步,林祥顺端枪大步而行,王强则停下来慢慢地调整着呼吸.
赵有财的脚步也停了下来,超过他的刘金勇见状,也止住身形,问道:"赵师傅,咋的了?"
还不等赵有财说话,就见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四条狗全都回来了.
赵有财脸色一沉,继续往坡下走,却见小熊\大黄\白龙\小花也都回来了.
"老赵啊."洪云涛喘着粗气,向赵有财喊道:"这狗咋都回来了?"
赵有财阴沉着脸不说话,等赶到山二肋,再往下走不多远以后,众人只见周围野草\针杆都被成片地扑倒.
赵有财\林祥顺\王强上前仔细辨认,刘金勇\洪云涛站在一旁,着急又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只看了两眼,三人便带着狗,横搬山岗,一路向东.
"赵师傅!"刘金勇快步追上赵有财,问道:"是那大炮卵子么?"赵有财重重一点头,也不说话,大步而行.
若是别的野猪,可能真无法分辨.但这头野猪,拖着一根钢丝绳,钢丝绳拖折的野草与被踩踏过的野草不一样.
林祥顺往前走着,忽然一把抓住赵有财,对他说道:"二叔,不能再往前走了!"
"嗯?"赵有财脚下一顿,转头看着林祥顺.
林祥顺往左前方一指,说道:"那底下,是往43大班去的运柴道."
林祥顺是林场司机,对这山场的熟悉程度,不是别人能比的.
他们一行人刚进山的时候,去的就是43林班上头的老鸹崖,然后绕了一大圈,走到这个地方,他们脚下的山坡下面,就是通往43林场的运柴道.
赵有财闻言一愣,一时间只反应过来,自己一行人绕了一圈,但却不明白林祥顺为啥不让往前走了.
要知道这一上午翻山越岭的,眼瞅着野猪就在前面,如果能让小熊再搭上猪溜子,赵有财有把握今天能把这头野猪打下来.
所以,为啥不跟了?
见赵有财一直看着自己,林祥顺不再指左前方,而是单指着前面,对赵有财说:"那底下是运柴道,上面这坡子,肯定有养路工挖的土坑.咱们再撵,那野猪容易坐殿."
林祥顺说话的时候,王强\刘金勇\洪云涛全都围了过来.王强打围多年,自然知道坐殿是什麽意思.而刘金勇和洪云涛虽然不明白,但在来之前,曾听周成国提过一次.
他们记得,周成国亲口说过,三百多斤的炮卵子虽然不大,但只要它一坐殿,再去多少狗都是白给.
想着这茬,刘金勇和洪云涛便把目光投向赵有财.而此时的赵有财,看看周围的狗,又抬头看了看前方,最终还是长叹一声.
"回去吧!"与此同时,岭南,新安镇医院门前.
解臣刚靠路边停稳汽车,坐在副驾驶上的王美兰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转头瞅着解臣问道:"孩子,这咋停医院门口了呢?"
"婶啊,我进去找个亲戚."解臣说着,推开车门下车,临把车门关上时,他还对王美兰\金小梅说:"婶,你们先坐着,我马上就回来."
"不着急,孩子,你去吧."王美兰和金小梅也没多想,二人继续在车上唠着家常.
可眼看解臣走进医院,那在后车箱里的赵军\李宝玉就都是翻身下了车,来在医院门口,等着解臣出来.
按正常来说,每逢周日,医院各个科室就只有值班医生了.
但在来之前,解臣帮着赵军找了人,而且他找的,是他三舅妈的亲嫂子的娘家妹妹.
虽然绕了点儿,但也算是亲戚.
而且解臣找的这位姨,本身就是内科大夫,而且尤擅治疗心脏病.
正是因为有这层亲戚关系,这位姨两天前就特意跟同事调了班,今天就等着赵军带王美兰来检查呢.
此时站在医院门前,赵军心里很是紧张.最近这半年,瞅着王美兰状态很好,但赵军仍然不放心,也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心脏跟别的不一样,要是出事的话,那可是非常快的."军哥!"解臣从从医院里出来,冲赵军摆了摆手.
赵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到副驾驶前,轻轻拉开车门,对里面的王美兰和金小梅说:"妈\婶儿,你俩下来吧."
"啊?"王美兰一怔,往左右瞅瞅,问道:"儿子,这是哪儿啊?也不是供销社呀?"
"嫂子!"金小梅轻拍了王美兰一下,说:"供销社可能在这一左一右吧?咱下车走两步呗."
"那行."王美兰也没多想,只道:"正好坐三\四个点儿,我也累了,咱下车溜达\溜达也成."
"妈,这边儿."等王美兰一下车,赵军就要将她往医院里引.
"啊?"王美兰抬头一看医院牌匾,当时往后稍了一步,躲开赵军的手,说:"儿子,你上医院要干啥呀?"
"妈呀!"赵军两步凑到王美兰身旁,扶着她胳膊,好言劝道:"顺道来了,咱进去转一圈,看看."
"啊?"王美兰有些发懵,又下意识地看了医院牌匾一眼,然后才说:"儿子,你说啥呢?咱好好的,上医院来干啥呀?"
"妈."赵军一指那边的解臣,笑道:"解臣搁这医院有亲戚,这多好的事啊?咱进去检查\检查."
这时候的王美兰,感觉有些恍惚,她不明白自己儿子这是咋的了?且不说赵军平时不是爱占便宜的人,关键就算是再爱占便宜,也没有占这便宜的呀.
"我不去!"王美兰当即摇头,斩钉截铁地说:"这都晌午了,咱们赶紧买东西去吧.买完麻溜回家,你俩妹妹还跟你爸在家呢."
说着,王美兰转身就要往车上回.
见王美兰如此,赵军也有些犯难.他不知该怎么和王美兰解释,总不能对王美兰说,妈你可能要活不了几天了吧?
而就在此时,李宝玉凑到赵军身旁,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哥哥,大娘不去,咱就给她叉进去吧."
赵军闻言,瞬间扭头,看了李宝玉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这时,王美兰正扶着金小梅往副驾驶里上,她想的是先把金小梅扶上去,然后再让金小梅拽自己一把.
可当金小梅上车以后,王美兰向金小梅伸出双手之时,左右胳膊就被人给架住了.
"啊!"王美兰一惊,但往左右一看,见是赵军和李宝玉,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道:"这俩孩子,干啥呢?"
可是,赵军和李宝玉二话不说,从左右架着王美兰,转过身就往医院里跑.
"哎!哎……"副驾驶上的金小梅见状大惊,忙在车上大喊."放下我!死孩子!"同样大喊的,还有被架起来的王美兰.
她大喊大叫,还不断地蹬腿,但她才九十多斤,被赵军\李宝玉轻松架起,脚不沾地,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
解臣见此情形,忙转身小跑在前引路.
今天医院里,大夫\护士不多,来看病的人也不多.但这四人,一路所过之处,仍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当金小梅追进医院时,只听旁边有人小声议论道:"那俩小子抬的是精神病吧?这咋还能往这儿送呢,这病,得上岭西去呀."
金小梅:"……"
第四百四十五章.我这王大姐太可怜了(8月月票加更5/16)
新安医院,内科诊室外的长椅上,王美兰低头垂目,脸色阴沉.
在她身旁,金小梅与其并肩而坐,双手握着王美兰胳膊,劝说:"嫂子,别生气了,那孩子也是孝顺."
"是啊,大娘……"一旁站着李宝玉闻言,刚要好言相劝,却对上了王美兰不善的目光.
李宝玉急忙转过头,跟解臣一起把脸别了过去.
"哼!"王美兰冷哼一声,抬头望了一眼医院墙上的内科简介,然后对金小梅说:"弟妹,你说.这不瞎耽误工夫么?该买东西,不去买东西,给我整这儿来,捂持一个来点儿."
金小梅也是皱眉无语,抬头看了眼背对着自己和王美兰的李宝玉,只能再劝王美兰说:"嫂子,来都来了,检查也检查了,咱就再等一会儿,等小军出来了,咱们就去买东西."
王美兰眉头紧锁,重重地冷哼一声,说:"咋检查,我也没病!""咋可能没病呢?"内科办公室里,赵军一脸惊讶地看着周淑娟.
周淑娟:"……"
周淑娟就是解臣的八竿子能打着的亲戚,她今年三十九岁,从医多年,经验丰富.
此时的周淑娟,看着赵军,很是无语.
三天前,她亲姐来找她,说是老解家的二小子求她,说有个病人,想让她帮忙给看看.
周淑娟的娘家和解臣家都是一个屯的,她和她姐小时候还吃过解臣老娘晾的小河鱼.
所以,不管出于哪方面的关系,周淑娟都不可能拒绝解臣的请求.而且,周淑娟听说,要来让自己给看病的,是解臣朋友的母亲.
据说,解臣那个朋友挺孝顺的.担心老娘身体,才特意带着老娘从岭西过来看病的.
对于这一点,周淑娟挺赞同的,能带着老娘跑好几百公里来检查,那肯定是孝子啊.
百善孝为先.孝顺的人,走到哪里,都被人高看一眼.
周淑娟也孝顺,而且不仅孝顺娘家爹妈,还孝顺公婆.这在她单位\老家,都是有名的.
所以,一听说是孝子带老娘看病,周淑娟十分愿意.哪怕是跟人串班,周淑娟也不觉得麻烦.
而周淑娟的这种想法,在看到赵军\李宝玉架着王美兰冲进诊室的时候,就尤为强烈了.
她有将近二十年的从医经历,太知道农村妇女抗拒看病的心理了.而这种抗拒,尤其体现在看不见\摸不着的内科上.
于是,当赵军把王美兰按到凳子上时,周淑娟特别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然后,就帮着赵军劝王美兰要理解孩子的心意,然后还给赵军好顿夸.这才半强迫半哄着的,带王美兰做完了检查.
可此时此刻,周淑娟看向赵军的眼神,发生了改变.
不夸张的话,这是她从医将近二十年来,第一次看到患者家属,因为家属没病而着急的.
周淑娟不知道赵军是重生者,也无法理解赵军心里的疑惑.但她奶奶在旧社会的时候,曾在地主家当过老妈子,所以周淑娟多少听说过一些大宅门里的骨肉相残.
这时,见赵军一脸急切地看着自己,周淑娟暗暗摇头,心里就想:"我那王大姐真可怜,儿子等着争遗产,竟然盼着她有病."
赵军哪知道自己面前这位姨心里想的啥呀,他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生怕是误诊了.
而在他的要求下,周淑娟已经给王美兰把所有能检查的,都检查了一遍.
而最终结果就是,啥事没有.
来的时候,赵军就听解臣说了.这周淑娟是镇医院内科,最好的医生.
而且,赵军心里清楚,既然找了熟人,那基本就不存在误诊的情况.可上辈子,王美兰走的时候,说是心口不舒服,然后没多一会儿,就去世了.
那不就是心脏的问题么?
但此时,赵军心里隐隐有一种猜测,那就是或许因为自己的重生,使家里的生活越来越好.老娘心情一好,就百病全消.
"周姨啊."想到此处,赵军脸上强挤出笑容,对周淑娟说:"我怎么感觉……我妈最近身体不大好呢?"
赵军这种说法很委婉,是想表达自己对王美兰重视,然后从周淑娟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这样一来,自己就能放心了.
但赵军的表情,落在周淑娟的眼中,就是强颜欢笑.而且赵军刚才的话,在她听来,似乎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所以,周淑娟很生气,但有解臣的关系在,她没有太多的表露,只淡淡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你这为人子的,到底是孝顺,还是不孝顺?你妈没病,还不好么?"
"好,好,没病那就太好了."赵军只在意那没病二字,却忽略了周淑娟的语气.
这时候的赵军,脸上露出笑容,但还是随口问了一句说:"对了,周姨.我妈这身体,用不用给她开点啥药啊?"
周淑娟脸色一沉,只摇了摇头,说:"这又不是感冒发烧,不用预防."
"啊,那行."赵军应了一声,但见墙上大钟上的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半多了,便对周淑娟说:"周姨,这都中午了,咱们一起出去吃点饭呗."
"不去……了我."周淑娟尽量让自己拒绝的不太生硬,然后又说:"你们吃吧,我家里还有事儿呢."
赵军闻言一怔,感觉有些不对.他知道这周淑娟是跟人换了班,但既然是值班,那就是一天一宿,要知道医院可不像别的单位,你家里有事,也不能走啊.
所以,赵军就感觉这周淑娟对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对,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热情了.
赵军怀疑,或许是自己刚才的态度,让周淑琴误会了.让她以为自己是怀疑她的医术,才有此不满.
但赵军哪里知道,周淑琴已经在脑袋里脑补好几出大戏了.
"周姨,咱有啥事,也不能耽误吃饭呐."赵军笑着对周淑琴说:"我听解臣说,你爱吃鱼,一会儿咱就找个馆子,我这当晚辈的,请你搓一顿."
"真不吃了."周淑娟一边拒绝,一边起身往外走,赵军见状连忙跟上.
周淑娟一从屋里出来,扭头就见王美兰脸色不好,当即更认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于是便喊王美兰道:"王大姐呀."
"哎!"王美兰闻言,转头见是周淑娟,忙从长椅上起身.
说实话,此时王美兰的心里也是没底,有些紧张地看着周淑娟.
"王大姐,你放心吧."周淑娟冲王美兰笑道:"你身体挺好的,啥毛病都没有."
"真的呀!"王美兰一颗心瞬间安定下来,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了周淑娟的手,然后另一只手在周淑娟手背上轻轻地拍两下,诚恳地说:"妹子啊,可是麻烦你了."
"没事儿,不麻烦."周淑娟眼角余光看到赵军从屋里跟了出来,便对王美兰说:"王大姐你身体挺好,也没什麽毛病,那乱七八糟的药,能不吃,就不吃了."
"哎!"王美兰笑着点头道:"就我儿子,一天净整什麽血啊,还有黑的乎的药让我吃."
说到此处,王美兰仍一手牵着周淑娟的手,但那拍周淑娟手背的手却是往起一甩,笑道:"他整那些,我是都没吃啊!"
赵军:"……"
"那就对了!"周淑娟双只手一起握住王美兰的手,说:"可不能乱吃药呀."
一旁的金小梅,也不知道这周淑娟脑袋瓜想的是啥,只是像平常唠嗑一样,接话道:"他儿子孝顺,惦记他妈身体."
"孝顺?"周淑娟看了金小梅一眼,之前赵军和李宝玉架王美兰进来的时候,金小梅被甩在了后面.在王美兰进了诊室以后,金小梅就一直在外面坐着了.所以,周淑娟不认识她.
"王大姐."周淑娟向王美兰问道:"这个也是你家亲戚啊?""嗯呐."王美兰笑道:"这是我弟妹!"
"啊……弟妹呀."周淑娟看了看金小梅,又扫了眼赵军,仿佛明白了什麽.
"周姨."这时,赵军上前,再一次邀请道:"这都快一点了,咱们吃口饭去呗."
"可不么!"王美兰一听,拉着周淑娟的手,说:"妹子,今天可没少给你添麻烦.走,咱吃饭去."
"不了,不了."周淑娟说:"王大姐,我今天真有事,我就不跟你们吃了.等过阵子,我要去岭西那边,到你家去看你."
"妹子,你要来,姐当然欢迎了."王美兰道:"你也知道我叫啥名,你到我们那边,就到永安屯.完事儿,你一打听就妥."
"行!"周淑娟心里下着决心,嘴上也说:"王大姐,我一定去!"说着,周淑娟双手握着王美兰的手,还用力地摇了两下.
这时,赵军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但他没再劝.因为按常理来说,这顿饭,赵军请客,周淑娟赴宴,一点毛病没有,也没什麽好客气的.毕竟中午了,赵军他们也得吃饭呐.
但周淑娟再三推让,那就可能是真的有事,脱不开身.所以,谁也没再劝她.
而在王美兰和周淑娟依依惜别之后,赵军等人就要离去.可这时,周淑娟却叫住了解臣.
解臣也没多想,只以为周淑娟有私事要对自己说,便冲赵军道:"军哥,你跟婶,你们先上车,我一会儿就出去."
"好嘞!"赵军点了下头,再向周淑娟道谢\告辞,才带着一步三回头的王美兰走了.
眼看着王美兰走远,周淑娟仍未曾收回目光,而且还长叹了一声.这时,解臣在旁边问周淑娟道:"姨,你咋了?"
"唉."看着王美兰背影,周淑娟摇头,说:"我这王大姐也太可怜了."
"啊?"解臣顺着周淑娟的目光望去,可此时王美兰等人已经转过墙角,什麽都看不到了.
但想起周淑娟刚才说到"王大姐"三字,解臣便疑惑地问道:"姨,你说的是我赵婶吗?"
"嗯."周淑娟点头,又感慨地说了一遍,道:"我这王大姐命太苦了."
"姨!"周淑娟此言一出,可是把解臣吓了一大跳,他还以为是王美兰得了大病,周淑娟不好当着王美兰的面直接说,所以才把自己留下来,想让自己转告赵军.
可想到此处,解臣又觉得不对,刚才周淑娟和赵军单独在屋里说了半天的话,要是王美兰有病,那周淑娟直接告诉赵军就行了.
但解臣还是很着急地向周淑娟问道:"我赵婶是不是得啥病了?"
"没有."周淑娟说:"检查好几项都没问题,就差验血了.但要想验血,你们得到舒兰去."
"嗯?"解臣越听越糊涂,只问:"那你咋说她可怜呢?"
周淑娟未曾答话,反问道:"你搁她家待着,看她生活咋样?她家是不是可有钱了?"
一听周淑娟问起这个,解臣就想起了赵军家新盖的五间大瓦房\仓房里的一排熊胆\挎兜子里的一堆野山参,然后就连连点头,道:"是,他家可有钱了!"
"唉!"周淑娟印证了心中的猜想,便摇头道:"都是钱闹的呀."解臣眨巴着眼睛,疑惑地看着周淑娟,心想这都什麽跟什麽呀.
但听周淑娟说:"没事儿了,你快跟他们吃饭去吧.完事儿,你给我王大姐带个话,说我过阵子去看她."
"啊!"解臣有点懵,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周淑娟把他留下来是要干啥.
此时,在医院外.
赵军和李宝玉上了后车箱,而王美兰\金小梅坐在车厢的副驾驶里唠嗑.
就听王美兰对金小梅说:"刚才那大妹子人挺好啊."
"这个……"金小梅皱起眉头,思索了下才说:"我咋感觉她不大对劲呢?"
"没啥不对的."王美兰笑道:"就是心眼太好了,我看她瞅我那眼神,好像特别可怜我似的."
"啥?"金小梅瞅着王美兰,心想她能可怜你啥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三百六十天都吃肉.全屯,不是,全乡都顶数你家最有钱.你要可怜,别人还活不了?
就在金小梅胡思乱想的时候,解臣从医院里跑了出来,他上到副驾驶上,把周淑娟的话要去拜访的话转告了王美兰.
然后,解臣在王美兰的唏嘘声中,启动了汽车.
第四百四十六章.大肆采购的王美兰
还是上一次杜春江请客的清真馆子.
但今天时间挺紧,一些从简,炒菜\烧麦一样没点.
赵军他们五人,先就点了二十张牛肉馅饼和五碗羊汤.后来不够吃,才又加了六张馅饼.
吃饱喝足以后,五人再乘车,来在了岭南供销社前.
王美兰抬头看了看供销社的牌匾,然后对身旁的赵军说:"儿子,你们哥仨儿卖棒槌去吧,我跟你婶搁这里头溜达\溜达."
赵军微微歪头,在王美兰耳边小声道:"妈,你看好了钱啥的,我们一会儿就出来."
"没事儿."王美兰淡定地一扬下巴,说:"你不用担心妈."
今天是周日,供销社里的人很多,可能大多数的人,都是趁着休息来买东西的.
一看这里面人挨人\人挤人,赵军停下来对李宝玉说:"宝玉,我跟解臣,我们俩去找孙姐夫.你陪着她们,别有啥事."
李宝玉闻言,瞬间想起了那次他和赵军去卖皮子,回家的途中遇上劫匪的事.
想到此处,李宝玉点头,应道:"行,哥哥,我去了."说完,李宝玉转身就走.
赵军和解臣轻车熟路地往孙海柱的办公室走,而李宝玉自己来在了王美兰和金小梅的身后.
此时,两位母亲正踮着脚四处张望呢.左右看了一圈,王美兰连拍了金小梅胳膊两下,兴奋地说:"咱们那儿过年赶大集,也没这么热闹啊!"
"可不咋的!"金小梅也很兴奋地说:"我眼睛都不够用了,嫂子,咱先买啥呀?"
这时,有个五十岁左右,梳疙瘩揪的中年妇女,牵着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从她俩身旁经过,听见王美兰和金小梅的对话,中年妇女微微回头,上下打量了她们几眼,心里想道:"这哪来的屯子人,咋这个山炮样儿呢."
想到此处,她弯腰跟那小男孩说:"走,奶领你买小淘气去!"
她的话,也被王美兰和金小梅听见了,于是金小梅就对王美兰说:"嫂子,要不咱先买糖去?上次赵军买回来那糖,挺好吃呀."
"嗯呐."王美兰一听,很是同意金小梅的话.她和金小梅都是当妈的,条件再好,也舍不得喝健力宝,但两块糖,她们还是舍得吃的.
而且,她们都觉得这小淘气,比她们屯子小卖店卖的一毛五一斤的糖球好吃多了.
王美兰抬手一指刚才那领孩子的女人,示意金小梅跟着那人走,好让她领自己去买糖的地方.
而二人一边走,王美兰一边跟金小梅说:"买了糖,我得先吃一块,刚才喝那羊汤,现在嘴里头还膻的哄呢."
"可不么."金小梅附和道:"仨孩子非得要吃那个,咱有吃馅饼那钱,买肉回家自己烙,能烙好几盆呢."
听自己老娘这话,跟在后面的李宝玉直撇嘴,他心想:"吃的时候,你俩咋不这么说呢?一个人吃五张馅饼,还让老板给加三回汤."
那领孙子的女人,身材走样,膀大腰圆.有她在前开路,挤开人群,王美兰和金小梅就跟着这祖孙二人,很轻松地来在柜台前.
就见那女人从兜里拿出五毛钱来,嚷道:"给我称半斤小淘气儿!"
"半斤小淘气!"售货员收钱,大喊一声,身后就有工作人员拿秤称糖.
售货员从钱匣子里拿出一个五分钢镚,给了那女人,然后再抬眼就看见了王美兰,随口便问:"你要啥?"
"我……"第一次见识这场面,王美兰还挺紧张,稍有些磕巴道:"我……我也要小淘气."
"要多少?"售货员的语气很生硬\很不耐烦,但这也很正常\很合理.
因为这供销社的人流量太大了,她一天要接待无数的顾客,要是对每一位顾客都慢声细语,那这一天也卖不了多少货.
被人一催,王美兰反而镇静了,抬手伸出一巴掌,冲售货员比画道:"五十斤!"
"多少?"这回轮到售货员紧张了,她看着王美兰,再次确认道:"小淘气儿九毛钱一斤呢."
"嗯呐."王美兰一手拄着柜台,一手伸到兜里掏出钱来,看着售货员,说道:"我知道,你让他们给我称吧."
说着,王美兰数出四十五块钱,递在售货员手中.
这时,周围的人都无比震惊地看着王美兰.离王美兰最近的,是那带孙子的女人,此时她只顾着看王美兰,连售货员递来的黄油纸包都没顾得上接.
"哎,儿子,你咋来了?"突然,金小梅看到了站在身后的李宝玉,笑道:"正好,一会儿你上车里看东西,我跟你大娘在这里头买."
王美兰要的五十斤小淘气,是他们两家的.
等到年后,赵军和李宝玉就要结婚了.而年前,两家得会亲家,还得请客,烟酒糖茶都少不了.
而且,王美兰说要大办.对此,金小梅也十分赞同.
此时,就听那柜台里,几个打包的售货员吵嚷起来.只听有人道:"直接给她拿麻袋装,完事儿一去皮就妥了."
人群外,一手拎着半斤小淘气,一手牵着孙子的女人,驻足遥望着王美兰.
她小孙子嘴里含着小淘气,拽着他奶奶,说道:"奶,我要喝易拉罐."
女人闻言,收回目光,摸了摸兜,心里盘算了一下,说:"你爸\你妈后天就回来了……行!"
祖孙俩大手牵小手,往卖饮料的地方走去.而此时,卖糖果的柜台前,人群分开,李宝玉佝偻着腰,扛着个大麻袋,快步往供销社外走去.
王美兰\金小梅,姐儿俩挎着胳膊走出人群,金小梅问王美兰道:"嫂子,咱还买啥呀?"
王美兰往左右瞅瞅,一下就看到了带孙子的女人,胳膊一拽,便拽着金小梅过去,一边走,一边指着前边,小声说:"跟她走,她能挤."
"啊?"金小梅一怔,忙道:"他俩买啥呀?咱就跟着.""管他呢?"王美兰很豪气地说:"她买啥,咱就买啥!"
那女人双手护着小孙子,挤到柜台前.和赵军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上次这柜台只卖健力宝.而今天,这柜台里还有玻璃瓶的橘子味汽水.
女人一边掏钱,一边对售货员说:"来个易拉罐."
在钱没到手时,售货员不曾向同事喊货,而是对这女人说:"一块三毛五!"
"多少?"女人嗓门很大,惊呼一声:"上个月来,还一块三呢."
售货员歪着头,一手搭在柜台上,一手敲着钱匣子,说:"你自己都说了,那是上个月,现在涨价了."
"我的妈呀,这也太黑了."女人嘀咕了一句,柜台后放着的汽水,指着就问:"那个多钱呐?"
"两毛!"这时候的售货员是拿死工资的,并不会因为卖多卖少而闹心,只道:"瓶儿五分,退瓶的时候,给你退瓶钱."
"来这个!"女人又拍出五毛钱,大声道:"两瓶!"
她孙子不干了,扯着他奶手,道:"奶,我要喝易拉罐!"
"大孙,咱们喝这个."女人摸着小孩小脑瓜说:"买俩,回去跟你小姑一起喝."
售货员收钱\找钱,喊道:"汽水,两瓶."说完,转向王美兰问道:"你要啥?"
"易拉罐!"这回王美兰有经验了,说完要啥,直接报数道:"两箱."
然后,王美兰又一指那边摞着的汽水箱子,说:"那个给我来十箱."
"多少?"售货员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一旁带孙子的女人,却看着王美兰,问道:"你是在哪儿开商店的?你来进货的吧?"
正当王美兰在岭南大肆采购时,岭西新楞场中,赵有财\王强\林祥顺\周成国\刘金勇\洪云涛,六个人坐在窝棚里,谈论那头杀人的大炮卵子.
当听赵有财说,他带着狗打围,并未能将那野猪留下时,周成国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我赵军兄弟咋没来呢?"
赵有财闻言,答道:"上岭南,办事去了."
"啊."周成国点了下头,说:"要不……明天让我赵军兄弟来试试?"
赵有财脸色一沉,没有说话.这时,一旁的刘金勇说话了,只听他道:"赵师傅啊,明天周一,你得上班呢.正好我听周书记说你儿子放假了,要不让他来替你吧."
刘金勇此话一出,赵有财微微低头,眼皮下沉.看到这一幕,周成国\刘金勇和洪云涛都不觉得有什麽,但那熟悉赵有财的王强和林祥顺知道,赵有财生气了,从今以后刘金勇得小心点了.
就在这时,窝棚外有人敲门,刘金勇说了一声进来,那门便开了.
"刘组长!"进来的人,竟然是窦保国.这厮被林场开除以后,顶替回家安排牛国亮后事的赵庆祝,管理着赵庆祝手下的套户.
"窦……"刘金勇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窦保国了,但他突然看到在窦保国身后还有一人.
此人三十岁左右,一米七左右的身高,背上背着一把16号挂管猎枪.
"刘组长!"昔日的生产场长,此时态度摆的很正,窦保国一口一个刘组长的叫着刘金勇,给他介绍身旁这人,道:"这是薛立伟,从岭南来的,是来帮着咱们打野猪的."
刘金勇正在犯愁那头野猪,一听窦保国这话,忙起身来,走到薛立伟面前,冲其伸手道:"欢迎啊!"
而这时,赵有财\王强的人的目光,却落在薛立伟背的那把枪上.
这把枪,和大多的16号挂管枪不同,但和王强现在家里的那把一样,挂的都是机枪管.
而薛立伟这把,似乎改装得更好,长瞄,枪长超过一米半,枪身擦得锃亮,一看保养的就非常好.
赵有财知道,这种枪拿在手里的时候,沉手,手感极佳.一枪一响,几乎不会有哑火的时候.
忽然,赵有财往旁瞄了周成国一眼,正巧周成国也向他看来.
二人对视以后,赵有财转向那薛立伟.此时薛立伟正在和洪云涛握手,但听赵有财问道:"薛宝军是你啥人呐?"
赵有财此言一出,薛立伟有些惊讶地看向赵有财,问道:"那是我三叔."
赵有财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赵有财很淡定,但薛立伟不淡定了.他跟赵有财素未谋面,不想只报了自己的名字,人家就摸到自己三叔那儿去了.
但看赵有财和周成国二人坐在炕里,就连保卫组的两位组长都只能坐在炕沿边,薛立伟不敢怠慢,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问赵有财道:"这位大哥,你认识我三叔啊?"
赵有财斜视薛立伟一眼,淡淡说道:"我叫赵有财,你叔跟你说过没有."
"哎呀!"薛立伟一听赵有财报名,忙向前一哈腰,点头道:"是赵叔啊,这事儿整的,我总听我老叔念叨你."
赵有财点了点头,又指着旁边的周成国,给薛立伟介绍说:"这是周成国,你老叔也说过吧."
"呀!"薛立伟闻言,忙冲周成国道:"周叔,你可是我的榜样啊!"
"啊?"周成国没想到薛立伟会突然来这么一句,笑道:"这是说啥呢?"
薛立伟又往前凑了两步,对周成国甚是恭敬地说:"我可听我三叔说过,二十年前那只老虎,是周叔你,两枪给打死的!"
"呵呵."周成国微微一笑,道:"这都多少年了,薛哥咋把这事也说了."
周成国\赵有财\薛宝军\韩胜利,这四人乃是二十年前,永安林场的打虎英雄.
可打虎之后,薛宝军\韩胜利夜盗虎骨被林场开除,双双下落不明.而这薛立伟,正是薛宝军的亲侄.
在赵有财\周成国面前,薛立伟也不掩饰,直接就说:"赵叔\周叔,我是赵庆祝让我来的.他说,他小舅子让野猪给挑死了,让我领狗来给他小舅子报仇."
说到此处,薛立伟转向赵有财道:"赵叔,刚才进楞场的时候,我看见外头那帮狗了,那都是你的狗吧?那既然你和我周叔在,那我就走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王美兰:我包圆了!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打的都是野猪\熊瞎子,谁也不会承认自己不如别人.但要上升到打虎的层次,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了.
薛立伟知道,自己的枪法比起三叔薛宝军尚有一定的差距,就更别提和昔日打虎的英雄周成国比较了.
至于赵有财么,枪法虽不至于让薛立伟仰望.但薛立伟一进楞场大门,就看到了被拴在楞场一角的八条狗.
薛立伟一看小熊\大黄\白龙的状态和身上的伤疤,就知道这三条狗不一般.
再看这狗帮,足有八条猎狗,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养活得起的.要知道,他薛立伟一大家子省吃俭用,也不过才养了五条狗啊.
至于他跑这一趟,就算能把那野猪打死,获利也不会超过三十块钱.而且,还有伤狗\死狗的危险.
这也没办法,一道张广才岭分两省,岭西是黑省,山场林区有大大小小的林场,屯户\村民多是职工,平日端着铁饭碗,有空照顾一下家的田地,日子过的安稳,打围的人就不多.
而岭南是吉省,那边的山民多是农民,他们除了种地,就是打猎.一到冬天,除了上山,再没别的来钱道儿了.
所以在岭南,专职的猎人很多.
而他们打到了猎物,也不像赵军那样自己吃,或者拿去送人.
岭南的打围人,打到猎物以后,喂完了猎狗,自家顶多留个三\五斤肉.
然后把其他的肉分割,分成五斤一嘟噜,用铁丝系着,再拿到集上去卖.哪怕一斤肉只卖一毛钱,他们也愿意.
所以,赵庆祝在找薛立伟,让他来给牛国亮报仇的时候,连一分钱都没出.就告诉薛立伟,只要他能把那大炮卵子打下来,就会有马车帮着薛立伟把肉送回岭南.
薛立伟一想,三百七\八十斤的大炮卵子,能出二百大几十斤的肉,一毛钱一斤,那也二十多块钱呢.
所以,他翻山越岭跑这一趟.
但此时,看见周成国\赵有财都在,薛立伟便打起了退堂鼓,准备打道回府.
这不光是出于实力的考虑,也是考虑到自己对这山场不熟.到最后可能钱没挣到,还白耽误了几天时间.
至于赵庆祝的请求,只要那野猪有人杀,不就行了么?
可薛立伟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敲门,还没坐回炕沿边的洪云涛过去开门,便是一愣,紧接着忙招呼道:"于秘书,你咋来啦?快进来."
来者,正是周春明的秘书于全金.
于全金一进窝棚,就见赵有财盘腿坐在炕上,他忙快步到近前,先向赵有财问候道:"赵师傅,你也在呢."
"嗯呐."赵有财点头,答应了一下.这时,于全金才跟林祥顺和刘金勇打招呼.
别看这二位,一个是车队队长,另一个是保卫组组长,但只要没有场长级别的领导在,于全金肯定是要问候赵有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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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 【】
"于秘书."让人没想到的是,窦保国竟然毫不尴尬地和于全金打了个招呼.
这窦保国想的倒是挺开,他想若等着于全金跟自己打招呼,那尴尬的就是自己.可自己要是先张嘴的话,没准那尴尬的就是于全金了.
果然,于全金看着窦保国,一时间都不知该怎么称呼他.
"小于呀!"这时,赵有财喊了于全金一声,于全金尊重他,老赵也不会让自己亲家的秘书尴尬.
"哎,赵师傅."于全金有了台阶,微笑着窦保国一点头,然后转向赵有财.
赵有财问道:"你来,是有事儿呀?"
"嗯."于全金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又道:"周书记让我过来看看这边怎么样了."
于全金说完,见众人都没说话,就知道那大炮卵子还没打下来,便继续说道:"周书记说了,谁要能把那野猪打下来,林场就奖励他二百块钱."
于全金此言一出,听得赵有财眼皮往上一抬.
"于秘书."刘金勇上前一步,对于全金说:"明天赵师傅他们都得上班,正好我听说赵师傅他儿子在家休假呢,我准备明天让他来."
赵有财闻言,急忙就要说话.可这时,却听那薛立伟说道:"赵叔\周叔,你们明天得上班啊?那我不走了,我搁这儿,帮着你们林场把给那猪打了."
"这……"赵有财只迟疑了一秒,便对薛立伟说:"我没事儿,我明天跟单位请个假,你要有事儿,你就赶紧回去吧,要不再等一会儿,天都黑了."
"天黑,我就不走了."薛立伟对身旁的窦保国说:"窦把头,我晚上搁你那窝棚住,行不?"
从窦场长变成窦把头,窦保国很适应身份的改变,可他难免记恨着赵军.
他也知道赵有财和赵军是爷俩,如果没这二百块钱,谁打那野猪都没问题.但既然林场奖励了二百块钱,窦保国就不想让这笔钱落在赵有财的手里.
于是,窦保国很热情对薛立伟说:"那咋不行呢?你就搁我那窝棚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那儿吃的啥都有."
"哎!那谢谢窦把头了."薛立伟大喜,忙向窦保国道着谢.窦保国笑道:"叫什麽窦把头?叫窦叔!"
看到这一幕,于全金还挺满意的.他作为周春明的秘书,他知道马上要国庆了,在这节骨眼上,绝不能再这头野猪害人.
所以,必须得有人把它给消灭掉.至于是谁打的,就无所谓了.
此时岭南供销社里,王美兰在前面花钱如流水,成箱的饮料\汽水\白酒,成麻袋的糖块,整条的香烟,全都往车上搬.
而她花钱的速度,却远不及她儿子在后面挣钱的速度.
看着摆在面前的一排人参,孙海柱\孙得胜二人一脸惊讶.
"姐夫\二哥."解臣对着二人笑道:"你们可得给个高价呀,这里面还有我一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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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 【】
听他这么说,坐在靠背椅上的赵军呵呵发笑,也不言语.
"啊?"孙海柱一脸惊讶地看着解臣,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小臣呐我听咱妈说,你不刚过去没几天么?"
"啊!"解臣点头,然后一指那些人参,笑道:"这还是家里走不开呢,要不我们早就来了."
"哎呀!"孙得胜看着赵军,满是羡慕地说:"赵军兄弟,你是进了老埯子了吧?"
赵军闻言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二哥呀!"这时,孙海柱对孙得胜说:"你去拿家伙事儿给这些棒槌挨个过秤,然后好给兄弟算账."
说到此处,孙海柱转向赵军和解臣,往下一点头的同时,还一眨眼睛,这是在告诉二人,价格上你们放心.
有解臣在,赵军当然放心了,连客套话都不用说,他孙海柱就得给最高价.
没过多久,孙得胜便去而复返,他手里捧着装天平的小木箱.
孙得胜进来,就把箱子放在桌上,打开木箱取出天平,将人参一一过秤给价.
而孙海柱这边,则是拿出笔和本,孙得胜报出克数\价格,他就记在本上.
孙海柱的办公桌细长,孙得胜在一面操作,另一面的桌两边,赵军和孙海柱对坐.
两苗二甲子参,克数都在六克上下,孙得胜按品相,一苗给定了四十八,一苗给定了四十五.
可赵军看到,孙海柱在本子上,给两苗参记的价格却是五十和五十三.
四苗灯台子,孙得胜给的价格在七十五到八十之间,可孙海柱在记录时,都给记了八十.
而两苗四品叶,都在10g以上,孙海柱按品相来断,小的虽小,但品相好.大的虽大,但品相差.
孙得胜环视三人,笑道:"都不是外人,这两苗棒槌,都按二百块钱来."
"行!"孙海柱笑着应了一声,但却在本子上,给两苗棒棰的计价,却都是一百五.
赵军见状,并没说什麽,只是抬头与孙海柱对视了一眼.但见孙海柱点头,赵军便冲他一笑.
"姐夫."可在赵军身旁的解臣却忍不住了,一苗差五十,两苗可就差一百呀.
在拿着棒槌以后,赵军就跟解臣说过,三个人拿的棒槌,就三人平分;四个人拿的棒槌,就四个人平分.
他不管别的把头如何,他们老赵家分山财一向如此.关系不到位的,决不一起跑山.但只要能一起上山的,那就是兄弟,不管捞着啥,全都平分.
这是解臣所未曾想到的,这也让他从心底里佩服赵军,更是下定决心,以后唯赵军马首是瞻.
之前,孙海柱给每苗棒槌都多算了钱,这让解臣很高兴.但他高兴,不是因为给的钱多就高兴,而是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家人,可以帮助到赵军.
所以,哪怕是几块钱,也让解臣觉得有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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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 【】
而此时,孙海柱一下就把两苗棒槌给抹了一百块钱,解臣脸上瞬间就红了.
可他刚一开口,就被赵军一把抓住了胳膊,解臣眨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着急,于是便又坐回到赵军身旁.
再看孙海柱,根本没看解臣一眼,只望着孙得胜笑道:"二哥,你看那俩大货呢?"
"这俩……"孙得胜沉吟片刻,抬头看向赵军,指了一下其中一苗棒槌,问道:"这是五品叶?还是六品叶?"
"六品!"赵军一看,孙得胜指的,正是那苗无叶棒槌.因有孙海柱在旁,所以赵军也不客气,只往大了说.
"这个品相跟上次那个比,差老远了."孙得胜说了一句,然后对孙海柱说:"到顶,能给到一千."
说完,他又指了一下那苗五品叶,道:"这个不超过六百."孙海柱闻言,反问道:"那就是六百呗.""嗯."孙得胜点了下头.
"行."孙海柱起身,把小本一合,攥在手里,然后在孙得胜肩膀上一拍,说:"二哥,你收拾着,我领他俩结账去."
然后,孙海柱冲赵军一挑下巴,示意跟着自己.
赵军起身,对孙得胜说:"二哥,今天又麻烦你了.""说啥呢?兄弟."孙得胜摇头微笑.
解臣也跟孙得胜道了声谢,便和赵军一起,跟着孙海柱出了办公室.
来在财务室,隔着木质柜台,孙海柱握拳叩手敲了两下,说道:"给我搁账上走两千八百块钱."
孙海柱此言一出,柜台里的出纳应了一声,可跟在孙海柱身后的赵军\解臣却是对视一眼,心中震惊.
按孙海柱账本上记的,两苗二甲子,一苗五十,一苗五十三;四苗灯台子,每苗八十,四八是三百二;而两苗四品叶,孙海柱都给记成了一百五,这就是三百.
五十加五十三,再加三百\三百二,这就是七百二十三.
再按孙得胜刚才的定价,五品叶六百块,六品叶一千,总共就是两千三百二十三.
可此时的孙海柱,转过身就把从出纳手里接过来的两千八百块钱,都给了赵军.
这可就多给了四百七十七块钱,抛出去两苗四品叶给少算的一百,还多给三百七十七呢.
"兄弟."孙海柱指着赵军手里的一大厚沓钱,说道:"你点点,这是两千八."
说到最后那个数字时,孙海柱看了一眼解臣.
解臣咧嘴一笑,姐夫的所作所为,让他在朋友面前倍儿有面子.
此时,赵军笑道:"姐夫你给我的,我还查啥呀?"说完,他便打开挎兜,把钱往里一塞.
孙海柱见状,笑着冲赵军点了点头.
在财务室里,谁也不曾多说一句话.而等从财务室出来,赵军才向孙海柱问道:"姐夫,没事吧?"
"没事儿."孙海柱摇头笑道:"我们供销社收棒槌,收不过药店.那碰着好的,不就得多给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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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处,孙海柱还又补了一句,道:"再说了,我也有给单位挣钱的时候啊.那两苗四品叶,少说挣一百块钱呢."
赵军闻言一笑,便不再多说什麽了.
三人从后面走到前面,就听不少人议论纷纷.赵军仔细一听,好像都在说,有什麽财主来供销社扫货了.
赵军冲解臣一笑,道:"这年头还有财主呢?"
"可不咋的."解臣道:"财主也不上这儿买东西呀?"
"你咋说话呢?"孙海柱笑着对解臣说:"你瞧不起我们呐?"赵军\解臣齐齐大笑,可忽然,赵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把那都给我装上,我包圆儿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我家出事了?(加更6/16)
一处柜台前,王美兰左手把钱往案上一拍,右手斜向外侧一推,豪气地说道:"把那些都给我装上,我包圆儿了!"
"哎,哎."平时傲气\高冷的售货员,此时一脸笑呵呵地看着王美兰,伸手把王美兰拍在桌上的钱齐齐抓起,拿在手里数着.
此时金小梅跟在王美兰身旁,倒像是跟在阔太太身旁的大丫鬟一样.而在她俩周围,围了好几十看热闹的.
"你看看,你看看."孙海柱指点着人群中的王美兰,对解臣说道:"我们供销社,有财主来吧?"
解臣扫了自己姐夫一眼,然后转向赵军,小声道:"军哥,我婶儿买罐头呢."
"你婶儿?"孙海柱闻言,再看一眼赵军,立马反应过来,但见两个售货员,一人捧着两箱罐头就往外走.而周围人不禁议论纷纷,说什麽真是大财主,一块七毛五一瓶的罐头,一买就买那么多.
"咳!"孙海柱清了下嗓子,往旁一步贴近赵军,低头小声说:"那是我们供销社新来的刀鱼罐头,前天到的,一共就到了四箱.挺贵的,还一瓶都没卖出去……"
说到此处,孙海柱突然闭嘴,他想起来了,这面这位不缺钱.
而此时孙海柱说什麽,赵军听都没听,因为他的注意力,全在一个领孩子的中年妇女身上.
这个女人牵着的小小子,一直叫着"奶奶回家吧",可那女人却始终不动地方,还把目光停留在壕气冲天的王美兰身上.
这不免让赵军心生警觉,毕竟之前去山下镇里卖皮子,路遇劫匪的事还历历在目,不能不防.
"呀!"王美兰回身要走,可就一转身,突然看到了人群外的赵军.
王美兰往赵军这边一走,此时虽没人在前头开路,但人群也分开左右.
王美兰径自来在赵军面前,心情似乎很愉悦的她,对赵军笑道:"儿子,完事啦?"
"嗯."赵军应了一声,刚要说话,就见那领孩子的女人向这边走来.
赵军刚要上前,却听解臣在一旁,向王美兰\金小梅介绍说:"赵婶\李婶,这是我姐夫."
赵军猛然回过神来,忙给孙海柱介绍道:"姐夫,这是我妈,这是宝玉的妈."
孙海柱冲王\李二人点头,笑道:"赵婶\李婶,欢迎哈.这我家解臣搁你们那儿,可给你们添不少麻烦."
"麻烦啥呀."王美兰笑道:"解臣这孩子可好了,没少帮我们干活."
"就是."金小梅也笑着说:"等你不忙的,带着孩子\解臣他姐,还有你老丈母娘,你们一家都来."
"哎,哎."孙海柱笑着答应着.
可就在这时,那女人带着孩子站在了王美兰身后,见王美兰和人说话,她就静静地等着.
赵军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便找机会插嘴问王美兰道:"妈,你看你身后那大姨,是不是找你有事呀?"
"呀!"王美兰回身一看,一眼认出这女人,便问道:"咋的了?你咋还没走呢?"
那女人冲王美兰一笑,抬手指了指赵军,问王美兰说:"大妹子,这就是你儿子呀?"
"啊!"王美兰答应了一声,但心里却想:"这老娘们咋这么好信儿呢?"
刚才买完健力宝和亚洲汽水,这女人就问王美兰,家里是不是开商店的,是不是来供销社进货的.王美兰就告诉她,自己是因为儿子要结婚,所以才多买一些东西.
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不回家,就等着看自己儿子吧?
而那女人闻言,却是又一指解臣,问王美兰说:"这个也是你儿子么?"
"那个不是……"王美兰又回了一句,但感觉不对,便反问道:"大姐,你要干啥呀?"
"啊,没事."女人不曾正面回答王美兰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大妹子,你家几个儿子呀."
"我家就这一个儿子."王美兰说完,就见那女人一脸失望,领着孙子转身就走.
王美兰只觉得莫名其妙,看向孙海柱问道:"他姐夫,你们这城里,现在还查户口啥的么?"
"不查,不查."孙海柱仿佛明白了什麽,笑着对王美兰说:"婶儿,咱不管她,你看看你还缺啥\少啥的,要现在没有,我让人连夜给你调."
"不买了."王美兰摇头,道:"这就回去了."
孙海柱闻言,微微点头,他是这供销社的经理,把话说到了就行,不能劝着朋友家买东西.
他不能劝,赵军却能劝,在发现那个中年妇女不是坏人以后,赵军也放心了,他走到王美兰身旁,笑道:"妈,咱好不容易来一趟,你看着该买的,咱就都买回去."
王美兰看了赵军一眼,眼神很是纠结,好像有一种想买,却又不能买的为难.
赵军见状,忙一拍身前挎兜子,对王美兰说:"妈,别的你不用寻思,你看看还需要啥,咱就买啥."
但哪怕赵军这么说,王美兰也是摇头,但却说:"不能买了,再买,车就装不下了."
"啥?"赵军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忙拨开人流往外走去.
赵军出了供销社,快步走到汽车车箱旁,只见能拉木材的解放牌汽车车箱里,已经铺了车箱底一层.
饮料箱\白酒箱\罐头箱,还有七\八个不知道装了什麽的箱子.靠车箱一边,立着一个个大麻袋,麻袋都鼓鼓的.
自开放以后,民间很多东西实际上都不要票了,但买粮还是有限至的.
赵军实在想不明白除了粮食以外,自己老娘买了什麽东西,能装好几大麻袋.
而除此之外,还有八个很大的红布包袱,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麽.
最引人注目的是,靠着车厢平摆着三排汽水箱子,而李宝玉,正躺在汽水箱子拼成的临时床上,翻看小人书呢.
听见脚步声,李宝玉转头一看,见是赵军,忙起身坐直,对赵军笑道:"哥哥,早知道带绳子来好了."
路途颠簸,没有绳子的话,所有东西都不能摞,只能全都贴着车箱底摆放.
"呵呵."赵军闻言,呵呵一笑,却没说什麽.
这时,王美兰\金小梅\解臣\孙海柱全都跟了过来.看着自己血拼俩小时的成果,王美兰脸上露出笑容,金小梅可能稍有有些心疼.而解臣\孙海柱,却只有震惊.
"儿子!"王美兰扒拉了赵军一下,对他说:"一会儿回去,你就跟宝玉那样,坐汽水箱子上吧."
"啊,行."这对赵军来说,倒不是什麽问题,但见王美兰转头,依依不舍地望着供销社大门,赵军劝道:"妈,先回去吧要还需要啥,咱过阵子再来."
"那也行."王美兰一笑,转头对孙海柱说:"他姐夫,那个……"
说着,王美兰双手大拇指碰大拇指,食指尖碰食指尖,中指尖碰中指尖,却将无名指和小拇指攥在手里,冲孙海柱比划个圆,说道:"这么大的,圆盒刀鱼罐头,你们要再进货,就给我留几箱."
"放心吧,妈."王美兰话音刚落,就听赵军在旁边道:"除了你,没人买."
"嗯?"王美兰转头,看着赵军说道:"儿子,那铁盒罐头,你冬天跑山的时候带着.吃的时候拢堆火,把那罐头盒架火堆上一烧,不就热乎了么?"
赵军闻言恍然大悟,不由得心中一暖,当即应道:"妈,你说的对,咱下次来还买."
五分钟后,汽车缓缓驶离供销社门前.
孙海柱朝着坐在车箱里\汽水箱子上的赵军\李宝玉挥了挥手,然后才转身回了供销社.
而等汽车开出小镇,看周围路上无人无车,赵军起身蹲在那大红包袱前,扯开个空隙想看看里面装的什麽.
"哥哥."李宝玉一边整理金小梅给他买的小人书,一边对赵军道:"那是我妈跟大娘,给咱仨买的,结婚以后铺的\盖的."
"铺的?盖的?"赵军坐回汽水箱上,忍不住问道:"那不就是被卧么?"
"对!"李宝玉笑道:"那都现成的,不用做了,被罩啥的都是大红的,描龙画凤的."
赵军闻言,点头问道:"龙凤呈祥呗?""对,对."
赵军伸手指点着,数了数那一个个大包袱,又问道:"这咋这么多呢?八个包,咱俩一人四套?"
"咱仨!"李宝玉抬手,在赵军面前比划三根手指,说:"你\我,还有如海呢."
"啊?"
见赵军惊讶,李宝玉又道:"我妈说了,买的多,一套能给咱便宜三毛钱."
说到此处,李宝玉指着那些包袱,给赵军解释说:"铺盖,咱仨一人两套.那俩小包,是给马玲\刘梅买的衣服,呵呵呵……"
说着,李宝玉呵呵一笑,道:"我妈说,那衣服都可好看了."赵军嘴角扯了扯,却没再说什麽.
当汽车驶入永安屯的时候,已经快将近八点了.夜幕下的永安屯,一片寂静.
车厢里,王美兰嘱咐解臣一定慢点开,尽量不整出动静,别引得狗叫,吵到已经睡下的乡亲们.
两分钟后,汽车停在赵军家门口.听着院里零星的几声狗叫,王美兰随意往里一瞅,顿时愣住了.
家里没开灯!
王美兰心头一紧,而这时车箱上的赵军和李宝玉,他们什麽都顾不得拿,双双翻身下车,直往赵军家院里冲.
他俩比王美兰反应得快,只听家中狗叫声,就发现了不对.他们听得出,家里的狗少了.
赵军一冲进院子,没栓绳的青龙\黑龙双双扑了过来,赵军下意识地怕踩到黑龙,猛地把身子一停,可脚下立稳,上半身却往前一倾,险些扑倒.
"上一边儿去!"赵军大吼一声,吓得青龙\黑龙躲闪在了一旁.而房檐下嗷嗷叫的黑虎,瞬间没了声音,转身就钻到窝里去了.
赵军几步冲到房门前,用力地拉开门,进到屋里.
此时的东北山区,夜晚温度在零上十度左右,屋里不烧炕,室内就很阴冷.
赵军往灶坑里一瞅,连一点火星都没有,便不由得慌了神.
这灶坑里一点火星没有,就证明这一家人起码一下午都没在家.赵有财领着两个小丫头能去哪儿?去李家,也得把炕烧上啊?
这都八点了两个小丫头都该睡觉了.再不烧炕,屋里不冷么?
这时,王美兰\金小梅\解臣全都跟了进来,王美兰进屋以后,也懵了.
院子里少了几条狗,但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家里出事了.而不是赵有财带着猎狗,上山打猎去了.
毕竟,那么没正事的爹,可是不多呀.
而且,就像赵军想的那样,哪怕赵有财带着两个小丫头出去走亲戚,也不会晚上都不回来.
当然了,谁也没想到,这个当爹的,真就那么没正事儿.
"赶紧的!"金小梅扶着王美兰对李宝玉喊道:"喊上你爸跟如海,你们上屯子找找你大爷去!"
"哎!"赵军一下反应过来,说道:"不对呀,我叔在家呢呀!"
"嗯?"这时王美兰也回过神来.是啊,刚才进院的时候,看李大勇家的灯还亮着呢.只要李大勇在,赵有财要有什麽事,他就应该知道.
想到此处,所有人都从赵军家出来,来在院墙前,打算翻墙到李家看看.
临往墙上翻时,李宝玉这才看见,自己院里一条狗都没有了."哥哥."李宝玉问赵军:"我大爷能不能打猎去了?"
"不能啊!"赵军想也不想,脱口答道.哪个当爹的,能那么没正事啊?把俩闺女扔下,自己去打猎.
再说了,打围也不至于这时候还不回来呀!
可进到李家院里,见李宝玉家的狗都没有了.赵军这才叹了口气,转身扶住从墙头下来的王美兰,对她说:"妈,别着急了,我爸是打围去了."
"打什麽围?"王美兰一听还不相信呢,只道:"你净瞎说,你爸打围,那你妹呢?"
赵军抬手往屋里一比划,说:"搁我李叔家呢呗."
"是啊,嫂子."金小梅也说:"你看我家狗都没了.""哎呀妈呀."王美兰一听,忙快步往屋里走.
众人呼呼啦啦地开门进屋,听到门开的动静,坐在里屋炕上的李大勇一回头.
此时的他,正啃着苞米面发糕,那发糕应该是剩的,连热都没热,一啃直掉渣.
"妈!""妈!"
只听两声哭喊,赵虹\赵娜丢下筷子,从炕上跑下来,直奔王美兰扑来.
"妈!"而一这声,却是李小巧喊的.
第四百四十九章.李如海:唠会儿闲嗑
三个小丫头扑到各自母亲身前,王美兰一手摸着一个小脑瓜,却来不及安慰两个小的,只问李大勇道:"我家你大哥呢?"
这时的李大勇,已将筷子\发糕都放下,从炕上下来,皱着眉头对王美兰说:"我大哥……打围去了."
此话一出,李大勇就见王美兰腮帮子一股,脸颊一抽一抽地.要不是有解臣这个客人在,王美兰就要开骂了.
而在这时,金小梅推了一下抱着自己大腿的李小巧,说道:"老闺女,你哭啥呀?"
是啊,赵虹\赵娜哭,是因为亲爹没正事,丢下闺女去打猎.可你李小巧哭啥呀?你妈不在家,不还有你爸呢么.
李小巧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指着身后炕桌,说道:"太难吃了."
金小梅闻言,拉着李小巧到炕桌前,就见李大勇刚才坐的地方,只有两块发糕\一根酱黄瓜.
而三个小丫头面前,倒是有菜,只不过那碗里装的,是一勺\一勺的固体,那东西说黄不黄,说白不白,用东北话叫灰不土的,上面还带着蜂窝眼.
金小梅一手拉着李小巧,一手把碗递到李大勇面前,使碗心冲着李大勇,问道:"你这是给孩子做的啥呀?"
虽然是自己亲手做的,但李大勇仍下意识地往碗里看了一眼,然后才抬头答道:"这不鸡蛋糕么?"
王美兰闻言,好奇地上前看了一眼,笑道:"大勇,你蒸鸡蛋糕没放水吧?"
"呀?"李大勇一怔,问道:"还得放水啊?"
这年头的东北男人,除了厨子以外,很少有会做饭的,煮个饺子,能不能煮熟都是问题.
所以,哪怕是藏了私房钱,接受劳动改造的时候,金小梅也没敢让李大勇做饭,顶多让他帮着淘米\洗菜啥的.
"唉!"金小梅拉着李小巧到炕桌前,叹气摇头说:"你这是蒸几个鸡蛋呢?孩子好像都没吃呢."
"我爸蒸了六个鸡蛋呢."这时,李小巧脆生生地说道:"给我盛了三勺,给赵虹四勺,给小娜四勺,我们都没吃,没有咸淡,咽不下去."
"兄弟呀!"王美兰在一旁,听李小巧说,李大勇给她们仨分鸡蛋糕,给赵虹\赵娜的,比给李小巧的还多,心里很是欣慰,但该吐槽的,还得吐槽.
于是,王美兰道:"你搅鸡蛋的时候不放盐,蒸出来也得倒点儿酱油啊."
"不是!"王美兰话音刚落,那边金小梅又问李大勇,说:"咱家鸡蛋,那天宝玉他舅来,不都炒了么?你上哪儿整得六个鸡蛋呀?"
此时的金小梅就以为,这些鸡蛋是赵军家的,是赵有财临走前给孩子们留下的.所以才以询问的口吻,让李大勇回答一下,这样能侧面地给赵有财说说情.
可李大勇却道:"这是赵军他舅妈给我拿的."
"啊?"王美兰闻言一怔,忙闻道:"他舅妈来干啥呀?"
"找他舅呗."李大勇道:"我大哥一早就给王强领走了,王强这一天没着家,他媳妇就满屯子找.后来听老韩太太说,王强让我大哥叫走了,她就上你家来了.一瞅你们家没人,又上我家来了.听我说他舅他们去打围了,他舅妈就问我,晚上给孩子吃啥,我说吃发糕就咸菜条子,他舅妈就问我会做啥,我说我就会蒸鸡蛋糕."
李大勇这番话,听得王美兰腮帮子又鼓起来了,金小梅见事情不妙,连忙给打圆场,笑话李大勇说:"你还说你会蒸鸡蛋糕,你这都瞎了人家赵玲给你拿那六个鸡蛋了."
李大勇嘿嘿一笑,道:"我也不知道,蒸这玩意还得放水呀."
看着李大勇这副憨直的模样,众人都笑了,但却没有笑话的成分在里面,因为这年头的老爷们儿,不会做饭很正常.
"你呀."金小梅扫了眼被李大勇丢在桌上的发糕,笑道:"你蒸鸡蛋糕,你不说把发糕熥(tēng)熥?"
"呀,忘了,呵呵."李大勇笑道:"光忙活蒸鸡蛋糕了,就忘熥发糕了."
听李大勇如此说,众人又都笑了,王美兰也憋不住笑,气也跟着消了大半.
而此时,金小梅看着桌上的苞米面发糕,心想自己家这几天没蒸发糕,那这肯定是赵有财给孩子蒸的.
想到此处,金小梅还想帮着赵有财往脸上擦点粉,也省着王美兰太生气.
于是,金小梅便对李大勇说:"这发糕是咱大哥给你拿的吧?瞅着蒸挺好呢.你看,上面还有豆呢."
"不是!"可让金小梅没想到的是,李大勇摇头却道:"这是顺子媳妇给拿的."
金小梅瞬间愣住了,下意识地问道:"顺子媳妇?"
"啊!"李大勇说:"顺子跟我大哥一块儿去的,下午三点来钟,顺子媳妇过来,看看他们回来没有,瞅我领仨孩子在家,知道我不会做饭,回去以后,又给我送来几块发糕."
这次,王美兰再生气,金小梅也不吱声了.这是什麽爹呀?自己这些人非得赶周日去岭南,就是寻思李大勇不会做饭,他赵有财这个大厨,能在家里给四个孩子做点吃的.
可没成想,自己等人前脚坐车走,他赵有财后脚也坐车走.
结果呢,这些跨省看病\购物的人都回来了,他赵有财还没回来了呢.
现在想一想别看桌上那些吃食不咋的,但要是没有王强媳妇和林祥顺媳妇,三个孩子和李大勇,连这一口都吃不上.
金小梅也心疼孩子,抬手轻推了李大勇一下,小声道:"你不会出去买点吃的呀?"
"我也没钱呐."李大勇想也不想就答,他什麽事都听赵有财的,狡滑的赵有财藏钱狡兔三窟,李大勇自然也还有一些私房钱,但不能暴露.
要不然,过后金小梅想起来再追问,那可就惨了.
"你……"金小梅甚是无语,歪头看着李大勇,没好气地说:"你不会先上老王家拿几盒罐头,过后咱再给他钱呐?"
"咱家从来也不挂账啊!"李大勇很理直气壮地说道.
"兄弟呀!"见这两口子有吵嘴的架势,王美兰忙帮着转移话题,同时也是关心自己两个闺女,便问李大勇说:"你们中午吃的啥呀?"
"中午啊."李大勇说:"早晨小梅焖的大米饭,我捡两块大豆腐,我们吃的豆腐蘸酱."
"啊."王美兰闻言,微微点头.这虽然也挺糊弄的,但总能下咽.
"哎!"这时,金小梅叹了口气,然后对王美兰说:"行了,嫂子,你家也没生火.就搁我家,把咱买那挂面拿进来,煮点热汤面,对付吃一口得了."
"行."
王美兰这边刚应一声,就见解臣上前,喊了李大勇一声:"叔啊."
然后,解臣又转向金小梅,叫了一声婶,才问:"你家是不是少个人呢?"
"呀!"金小梅猛地反应过来,眼睛一瞪,一步上前狠狠推了李大勇一下,吼道:"如海呢?"
李大勇一时间也有些发懵,下意识地往左右瞅瞅,最后低头问李小巧道:"你二哥呢?"
李小巧回答的倒是干脆:"不知道啊."
"你问谁呢?"金小梅可是着急了,上去又推了李大勇一下,喝道:"孩子啥时候走的?"
李大勇道:"一早吃完饭,他不就出去了么?""再就没回来呀?"金小梅忙追问道.
李大勇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摇头道:"没有."
金小梅闻言,瞬间就急了,冲李大勇大声吼道:"孩子一天没着家,你不知道找啊?"
此时李大勇也急了,额头冒出汗珠,回道:"我这一天光忙活仨小的,就把他给忘了!"
"行了,行了!"危难之际,王美兰挺身而出,主持大局,先劝两口子道:"快别吵吵了,这事谁也不赖,就赖我家你大哥,一天没个正事.行了,咱不吵吵了,咱也没吃饭了,赶紧出去,四处打听\打听,看看孩子是不是跑谁家去了."
王美兰虽然如此说,可心里也没底,这都八点多了李如海能跑哪里去啊?
可就在这时,赵军听见自己家院里的青龙\黑龙叫了,他一回身刚走出外屋地,就见李家的门被人从外面拽开.
紧接着,李如海笑呵呵地进来了.
李如海可不像是走丢了的孩子,他脸上红光满面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狍子大腿,瞅着得有将近十斤.
李如海看见赵军,笑着问道:"军哥,你们回来了?咋买那么多东西呢?不花钱呐?"
"这个死孩子."屋里的金小梅听见动静,几步冲出屋来,一把抓住李如海衣服领子,一手狠狠地往李如海肩膀上抽了两巴掌,骂道:"这一天,你跑哪儿去了?"
说着,金小梅看到了李如海手上拎的狍子大腿,不禁脸色一变,喝道:"你又上山嘚瑟去了?"
"小瘪犊子!"李大勇闻言,左腿膝盖以下,往上一折,伸手拽下脚下布鞋,就要殴打李如海.
"哎,哎!"李如海见状,忙把狍子大腿往地上一扔,双手举起做投降状,喊道:"我没上山,这是我老陈大哥给我的."
"老陈大哥?"金小梅一怔,皱眉问道:"哪个老陈大哥?""就是陈大赖."李如海道:"他真名叫啥,我也忘了."
李如海此言一出,赵军\王美兰\李大勇\金小梅,还有李宝玉都是一愣,他们天天都陈大赖\陈大赖的叫着,可谁也不知道那陈大赖本名叫啥.
"他为啥给你狍子大腿啊?"李宝玉问道:"你咋这时候才回来呢?"
李宝玉一连砸过来两个问题,李如海却是一笑,道:"说来话长啊."
金小梅脸色一变,指着李如海,道:"你少说废话."
"哎."李如海道:"下午我搁小卖店门口,跟那帮老娘们儿……不是,跟那帮大娘\婶子唠会儿闲嗑,赶上老陈大嫂去打醋,还打的酱油\白酒,我就帮她送回家.我前脚到她家,后脚她男的就拽回来俩狍子,我帮他们扒了狍子,他们就非让我留下吃饭.妈,你别说,我老陈大嫂挺够意思,给我掂对四个菜呢."
"二哥."这时,李小巧委屈地拉了下李如海的手,小声道:"你晚上吃四个菜呢?"
"啊!"
"别说没用的了?"李大勇见状,忙打断了李如海,喝道:"四个菜,吃到这时候?"
"嗯呐."李如海笑着答道:"吃完饭,搁他家唠会儿闲嗑."
一听李如海说唠闲嗑,李大勇就不问了,他小儿子的能耐,他知道.要唠起闲嗑来,别说今晚八点了,就算唠到明天早晨八点,那都没问题.
"你呀!"金小梅指着李如海,训道:"你吃饭,就吃饭呗,你拿他家狍子大腿干啥?他家多困难了?你还要他家东西."
"婶儿啊."这时,赵军开口对金小梅说:"没事儿,这两天我上山打溜围,要打着狍子,咱给陈大赖割俩大腿."
"不用!"赵军话音刚落,就见李如海把手一摆,道:"我又不是白要的他家狍子大腿,我去他家的时候,拿了十来块槽子糕,都给他家孩子吃了."
"二哥!"李小巧闻言,舔了舔嘴唇,拉着李如海的手,很是委屈地道:"你还买槽子糕了?"
李大勇见状,忙指着李如海问道:"你买槽子糕干啥呀?""不是我买的!"李如海道:"我嫂子给我买的."
"你嫂子?"李宝玉一听就急了,李如海说的嫂子,就是他李宝玉的未婚妻刘梅.如果俩人结婚了,嫂子给小叔子买点吃的,这没问题.
可现在,你老李家是吃不起了,还是喝不起了?让未过门的儿媳妇,给小儿子买吃的?
所以,别说是李宝玉了,就连李大勇和金小梅也觉得脸上无光.
可还不等他们发火,就听李如海说:"啊,今天早晨我一出门,就看我嫂子跟我刘大娘奔南大地去,我一问,我嫂子说,今天她娘俩要扒点苞米,我就跟着去了帮着他们忙活一上午.回来的时候,过路小卖店,赶上进槽子糕,那么多人都搁那儿买,我嫂子非给我买二斤."
李如海如此一说,李家人的神色都缓和下来,这帮未来嫂子干活,未来嫂子给小叔子买吃的,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让人看见,两家脸上也都有光彩.
李如海说完一瞪李宝玉,没好气地说:"你刚才瞪我干啥?我干这活,不都是为了你干的么?"
"是,是."李宝玉一听,忙赔笑着上前,揽住李如海肩膀,道:"明天哥给你买好吃的."
李如海白了他一眼,却不说话.这时,李大勇又问李如海:"你中午,吃的槽子糕呀?"
"嗯呐."李如海道:"我嫂子让我上她家吃饭,我说啥都没去,我就搁小卖店吃的槽子糕,王婶给我倒的开水.吃完了,我搁小卖店跟他们唠嗑来着,从十二点多,唠到三四点过点儿."
"哎呦我天."解臣刚来没几天,不知道什麽情况,乍一听很是惊奇,忍不住问李如海道:"兄弟,你跟他们都唠啥了?唠一小天儿."
"就唠会儿闲嗑."李如海笑道:"天南海北,东长西短的."
"东长西短?"解臣闻言,不禁有些疑惑.他懂天南地北是啥意思,但不懂啥叫东长西短.
这时,赵军靠住解臣肩膀,外头小声说道:"就是东家长,西家短."
解臣一愣,惊讶地看向李如海.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还是个孩子呢.
突然,李宝玉想起一事,忙松开揽着李如海肩膀的手臂,正色问他道:"如海,你上午跟你嫂子,还有刘大娘掰苞米的时候,你没瞎说话吧?"
"没有!"见自己大哥对自己如此警惕,李如海白了李宝玉一眼,不悦地说道:"我们就唠会儿闲嗑."
李宝玉:"……"
第四百五十章.打小围之巅峰——捉脚
李宝玉还来不及追问李如海和他未来嫂子都唠了哪些闲嗑,屋外就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和狗叫声.
赵有财回来了!
王美兰上前两步,双手往左右一拨,分开挡路的李宝玉和李如海,然后大步向门外走去.
赵军见状,连忙快步跟上,紧接着李宝玉\李如海\李大勇\金小梅\解臣,就连赵虹\赵娜和李小巧也全都跟着出来了.
众人出到院里的时候,猎狗们已经先后进了院子,赵家的狗回赵家,李家的狗回李家.
李家的狗进院,不找走在前面的王美兰和赵军,而是直奔后面的李宝玉扑去.
见李宝玉被大黄\小花\花猫\花狼围住,李如海不为所动,一脸兴奋地小跑着去追赵军和王美兰.
这时赵军也已跟上了王美兰,他轻把了王美兰胳膊一下,小声道:"妈,如海来了."
王美兰眉头一皱,并未多言,这时候就听赵军又说:"解臣还在呢."
"嗯."王美兰咬牙,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妈知道."
这年头,很少有惯孩子的家长,所以家长们总会说的一句话就是:"家里一来个人,你就嘚瑟."
这是因为,只要家里一来客人,家长就会对孩子纵容一些.不会当着客人的面,教育孩子.
因为那样的话,一来自家面子上不好看,二来会有赶客人走的嫌疑.
但在赵家,情况比较特殊,孩子们都挺听话的,问题就出在大人的身上.
可解臣在赵军家住,所以不管赵有财有多过分,王美兰都不能跟他吵.要不然,解臣就没法在赵军家待了.
王美兰当然知道这些,所以她从李家院里出来以后,就静静地站在院墙边,看着那冲车箱上伸手,等着接三胖的赵有财.
此时,小熊\白龙\大胖都已经回了赵家院里,就剩三胖还在车箱内.
林祥顺正在车箱上,解拴三胖的绳子,只要绳子一开,赵有财在车箱下一接,三胖就能下车了.
可当赵军从李家院里出来以后,三胖就兴奋了,而它往下一挣,林祥顺和赵有财都察觉到了,赵有财下意识地一回头,就见王美兰和赵军都在不远处,王美兰眼神冰冷,而赵军……
这小子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就叹气摇头,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赵有财很是生气.
"二婶,我们回来晚了,车坏半道上了."林祥顺翻身从车箱上下来,先跟王美兰解释了一下,但见赵有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便回身把三胖从车箱上接了下来.
而这时,李家几口人,还有赵虹\赵娜\解臣都从院里出来了.
没看到想象中的场面出现,李如海不禁有些失望,李大勇\金小梅和李宝玉则是暗松一口气.
这时,落地的三胖扑奔到赵军身前,而林祥顺一回过身来,就见大大小小九个人,在李家门前一字排开.冷不丁,吓了林祥顺一跳.
林祥顺一怔,他知道这两家人,全都出来列队迎接,肯定不是什麽好事.
"顺子."这时,王美兰向林祥顺问道:"你老舅回家啦?"
"啊!"林祥顺知道王美兰问的是王强,便道:"我先给我老舅送回去了,咳……"
说到此处,林祥顺感觉自己也应该回家了,就说:"二婶\李叔\李婶,我也回去了哈,家里还等着我吃饭呢."
"那你快回去吧."若是往日,王美兰肯定要留林祥顺在家吃饭.可今天,她自己家吃饭都费劲,于是就没留人.
王美兰这么一说,李大勇和金小梅也没留,只听林祥顺冲解臣道:"兄弟,等下礼拜,我歇班的,你跟小军\宝玉,你们到咱家去,让你嫂子做几个菜,咱们吃点\喝点."
"行,顺子哥."解臣笑着应了一声,而赵有财转头想叫住林祥顺,但见林祥顺扭头就走,上了车打火就跑.
目送林祥顺开车离去,王美兰叫李宝玉道:"宝玉呀.""大娘!"李宝玉忙上前听命.
王美兰吩咐道:"你知道哪个箱子里装的是挂面,你去拿出两捆来,再拿点罐头,咱们吃."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忙到车箱前,双手一抓栏杆,翻身就上.
这时,赵有财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呵呵一笑道:"这么晚了,你们还没吃饭呢?"
说着,还装作若无其事地向李宝玉望去,嘴上说着:"你们都买啥了?"
可他想到的是,王美兰突然问了一句:"你吃完了吧?""啊?"赵有财闻言,心知不妙.
刚才林祥顺都说了,他们回来的时候,车坏在半路上了.所以,去打围的这三个人,谁也没吃上饭.
那话,王美兰都听见了,此时还这么问,必是有蹊跷.
而王美兰也不等赵有财回话,直接说道:"你吃完了,你就回家吧,给灶坑烧着,那屋里头都冰凉呢."
赵有财眨么两下眼睛他感觉比起家里,更冰凉的是王美兰的眼神.但眼下,他什麽都不敢说.
这时,李宝玉捧着两捆挂面,两瓶罐头要从车箱上下来,赵军忙快步走过去,伸手接了一把.
王美兰见状,对金小梅说:"弟妹,赶紧回屋,刷锅\炝个锅,煮绺面条吃."
"哎!"金小梅答应了一声,紧忙往院里走.走前,还牵上了赵虹和赵娜.
这都快九点了,她也饿了.
"如海呀."虽然不是在自己家里,但王美兰却开始发号施令,要不然这些人都杵在门口,跟赵有财大眼瞪小眼的,自己不起个头,谁也不好回去呀.
所以,王美兰对李如海说:"快去你家园子,看看园子边儿上有啥菜,随便摘点,拿去给你妈炝锅."
李如海吃的饱饱的,倒是不饿.但眼看没热闹看了,他便听王美兰的话,转身准备回去.
临走前,李如海还想把妹妹李小巧也带回去.可他伸手去牵李小巧的小手时,李小巧却把身子一侧,将手往下一甩,一脸嫌弃的样子.
在李小巧想来,自己二哥实在是太过分了,中午槽子糕\晚上四个菜,却不管自己这个亲妹妹.
李如海见状,也不生气,只冲李小巧一紧鼻子做个鬼脸,抬腿就进了院.
"解臣呐."王美兰对解臣说:"你开车累一天了,赶紧进屋歇一会儿吧."
然后,王美兰又说李大勇,道:"大勇啊,你回去给孩子倒点水.""哎!"李大勇应了一声,并向赵有财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只是这黑灯瞎火的,他那眼神,赵有财也看不清楚.
而后,李大勇牵着李小巧,和解臣一起进了李家院子.
最会来事儿的,当属李宝玉,他从车箱上下来以后,便从赵军手里接过挂面和罐头,然后也不用王美兰给找台阶,直接就往院里跑.
此时,李家院门外,就剩下赵家三口人了.
王美兰双眼死死地盯着赵有财,冷声问道:"打围去啦?"赵有财没说话,只鼻子发音,应了一声:"嗯."
"哎呀!"王美兰阴阳怪气地说:"你这跑一天山,打着几个野猪?几个熊瞎子呀?"
赵有财抿了抿嘴,小声嘀咕道:"啥也没打着."
"哎呀!"王美兰一听,做出一副更惊奇的样子,再问:"那是打着老虎了?大象?"
前面赵军还能忍住,但当王美兰提到大象的时候,赵军是实在忍不住了,他把身背过去,肩膀上下耸动,却仍强忍着不乐出声来.
见赵有财低着头不说话,王美兰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而临走前,还叫赵军说:"儿子,赶紧进屋,吃饭."
"哎!"赵军答应一声,但他怕自己忍不住笑,所以也不去看赵有财,忙跟着王美兰进了院子.
这时,就只剩赵有财孤零零在院外,冷风一吹,赵有财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当王美兰\赵军进到李家屋里时,金小梅已经使茄子丝炝好了锅,正把水舀进锅里,只等水烧开了,就能下面条.
"嫂子,快进屋."金小梅道:"让大勇给你倒口水喝."
说实话,今天在外面逛了一天,但王美兰和金小梅大多时候都是坐车,她俩还真不累.
但回家以后,王美兰生了一肚子的气,此时也没跟金小梅客气,迈步就进了李家东屋.
而赵军却留在外屋地,跟金小梅说:"婶儿啊,今天晚上就不折腾了.睡一宿觉,等明天早晨起来,我跟宝玉\解臣,我们再卸车."
"行."金小梅笑着对赵军说:"小军,你也进屋,一会儿面条就煮好了."
"好."
赵军进屋时,就见李大勇正拿着那圆筒的刀鱼罐头,跟王美兰唠着嗑.
刀鱼,就是带鱼.这年头,东北能见到的带鱼,只有冬天才有,而且还冷冻运过来的.
就这,还只有镇里才有.屯里的小卖店,都不敢进货.
但是,林场每逢过年,都会给职工备点福利,有时候就有带鱼.所以,李大勇是吃过带鱼的.只是这带鱼罐头他还是第一次见.
因为永安屯卖的鱼罐头,一般都是小黄花鱼做的.
看着李大勇手里拿着铁皮罐头盒,赵军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身旁李宝玉道:"宝玉,上回咱买回来的易拉罐,喝完了,那罐都留着呢吧?"
"嗯呐."李宝玉点头,道:"我爸剪了一个当烟灰缸,剩下的都搁仓房里放着呢."
若是十几\二十年后,喝完的易拉罐,直接踩瘪,丢弃或卖废品.
可这年头,空的易拉罐也是新鲜玩意,赵家\李家都把它们规规矩矩地放在了仓房里的架子上.
"明天都给我找出来."赵军对李宝玉说:"我有用."
"哎!"赵军的话在李宝玉这里,跟圣旨差不多.赵军说有用,那一定就是有用.
"军哥."这时,李如海凑了过来,嬉皮笑脸地对赵军说:"我看咱又买两箱易拉罐呢,我家那些空的,你要不够用,我再帮你喝几个出来."
"用不着你."赵军笑着推开了李如海,而这时金小梅进里屋来问:"小军呐,我才想起来,咱那些狗,是不是都没喂呢?"
不用想,肯定没喂呢.赵有财这一天啥都没打着,还能喂狗么?
赵军抬头一瞅挂在墙上的大钟,便对金小梅说:"婶儿啊,今晚不喂了,明天早晨起来,喂它们半饱.然后,我跟解臣上山,见啥抓啥."
"行."金小梅应了一声,又对李宝玉\李如海招呼,说:"宝玉\如海,放桌子."
面条要煮好了,众人也饿得快不行了,忙七手八脚地摆炕桌\拿碗筷.
等热汤面吃到嘴以后,赵军才对解臣说:"解臣,明天咱俩早点起来,把车上东西卸下来,六点咱们就准时出发,带狗上山."
明天是周一,李宝玉得上班,所以赵军这番话没对他说.
"抓野猪,你们去那么早干啥呀?"李大勇闻言,接茬道:"赶野猪起窝之前,你们上去就行呗."
要是一般人上山打围,六点钟从家出发没毛病,进山还得走一\两个小时呢.
可赵军有车,半个小时就差不多,六点半到山上头,那露水还没干呢.
赵军吸溜一口面,嚼着面含糊地说道:"明天早点上去,我溜溜山,找个狍子多\大个子多的地方."
听赵军这话,不像是要打溜围,李宝玉便问:"哥哥,你要干啥呀?"
赵军闻言,看了眼旁边,那李大勇使空易拉罐做的烟灰缸,才对李宝玉说:"我要下几个捉(zhuó)脚(jiao),抓几个活狍子\活鹿."
"哎呀!"赵军此话一出,李大勇连面都不吃了,惊讶地看着赵军,问道:"你还会下捉脚呢?"
"嗯呐."赵军笑道:"开春搁山上检尺的时候,跟一个老伙夫学的."
赵军这话,纯是瞎掰,但他这么说,就能给自己会的这些技能,安排一个合理的借口.
"军哥!"解臣忍不住道:"要是抓住活的,那狍子跟大个子,可都能卖不少钱呢."
这时,李大勇也撂下筷子,看着赵军说道:"会下捉脚的老头子,可不一般呐,在打小围里,属这个最牛比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易拉罐剪捉脚
李大勇带着赵军\李宝玉和解臣在东屋里吃饭,而王美兰和金小梅则带着三个小丫头在西屋里吃.
比起男人们,女人和孩子的饭量较小,她们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饭,赵虹和赵娜就嚷着要回家,这都九点多了,两个小丫头吃饱了就想睡觉了.
王美兰也不等赵军和解臣,让他们在李家继续吃饭,而王美兰则带着赵虹\赵娜准备回家.
见王美兰要走,金小梅忙送她娘仨到门口,就在临出门的时候,王美兰突然停下脚步,指了下灶台上装着发糕的盘子,问金小梅说:"弟妹,把这个给我吧."
金小梅闻言,想起赵家还有一个没吃饭的呢,当即二话不说,双手端起盘子递到王美兰面前.
第二天一早,赵军\解臣刚过四点就起床了,他俩和赵有财一起从屋里出来不久,李大勇父子三人也从家里出来了.
然后,由王美兰主持大局,把从车上搬下来的东西,分成两份,一份是李家的,一份是赵军家的.
王美兰分东西的时候,赵军才发现,自己老娘这次可真是没少买东西,烟酒糖茶\饮料汽水\被褥枕头……应有尽有.
分完东西,该放屋里的,收进屋里;该放到窖里的,就放到窖里.
归置完东西以后,赵有财"主动"提议要为全家人做一顿可口的早饭,王美兰当即应允,就把厨房交给了赵有财.而她,则跟赵军\解臣,到西屋分钱去了.
昨天卖的棒槌,无叶的\五品叶,还有一苗四品叶\两苗灯台子,是赵军\解臣和张援民三个人拿着的,这笔钱三个人分,每人应分七百九十五块六毛六.
而其余的两苗二甲子\两苗灯台子和一苗四品叶,则由赵军\李宝玉\解臣\张援民四个人平分,每人应得一百零三块零二毛五分.
四人里,除了李宝玉之外,其余三人都可以分八百九十八块九.
正好解臣在身边,赵军直接给他点了九百块钱.九十张大团结捧在手里,解臣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这钱来的,也太快了.
这些钱,解臣没放在身上,而是把钱交给王美兰,托她帮着保管.
而赵军又数出八十张大团结交给王美兰,他的这份钱,除了这八百,剩下将近一百块,是赵军准备留着自己用的.
然后,赵军又分出八十六张大团结,这八百六十块钱,是准备一会儿给张援民送去的.
至于为什麽少给张援民四十,看靠炕柜放着的一大套四大名著小人书就知道了.
这是张援民托王美兰,帮他从供销社买回来的,四大名著各十块钱一整套,四套加在一起就是四十.
分完了钱,王美兰便回东屋去了,而赵军让解臣在屋里歇一会儿,他则揣着钱往屋外走.
赵军前脚一出家门,赵有财后脚就跟出来了,只听他喊赵军道:"儿砸,想吃点啥呀?爸给你做."
"嗯?"赵军一愣,问道:"不是说吃白菜炒木耳么?"
"啊,呵呵……"赵有财站在赵军面前,呵呵地笑了起来.赵军都有经验了,见状就问:"爸,你要钱呐?"
"呵呵."赵有财又笑了两声,然后才道:"给我十五块钱,我买狗."
赵军闻言一皱眉头,心想你心可够大的,昨天犯那么大错误,还惦记买狗呢?
再说了,前两天不说是借么,这怎么又成给了?
见赵军没有动作,赵有财两步来在赵军身后,胳膊肘横着往赵军后背上轻轻一推,笑道:"赶紧的,你挣那么多钱,不得孝敬你爹呀."
赵军一听,便从兜里掏出钱来,数出十五块钱,小声说:"爸呀,你买回狗来,你搁哪儿养啊?"
赵有财一把将钱夺在手中,低头查钱,笑道:"我让洪老二先帮我养几天,但钱得先给他."
听赵有财这么说,赵军就明白了,他肯定是给那洪云涛拿苞米面了,要不然洪云涛才不会白替他养狗呢.
见赵有财回屋切白菜去了,赵军不禁摇了摇头到墙边冲隔壁李家喊道:"宝玉呀!宝玉!"
"哎!"赵军话音刚落,李宝玉就从屋里冲出来,应道:"哥哥,我来啦!"
赵军递给李宝玉一百二十块钱,李宝玉什麽都没问,就接了过去.而李宝玉不问,赵军也就没说.
李宝玉应得一百零三块,还带点零头.可赵军直接给他一百二十块钱,却不是因为李宝玉拿的少,自己拿的多.
而是因为李宝玉跟着抬棒槌那天,拿着了一苗四品叶,这苗四品叶,正常应该卖二百块钱,但却被孙海柱记成了一百五.
虽然孙海柱在两苗大货上,给找回来很多,但那些都和李宝玉没关系.
所以,赵军给李宝玉分钱的时候,多给他找补了一点.而差的这些钱,则是赵军自己出的.
但李宝玉没问,赵军没说,也更不会去跟解臣和张援民说.
李宝玉收下钱以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仓房里,把上次喝空的易拉罐,都装进一个喂得罗里,然后回来隔墙递给赵军.
喂得罗,是东北人对上粗下细水桶的称呼,九个易拉罐正好都装进去了.
赵军这边刚接过喂得罗,一直待在他脚边的青龙\黑龙,双双叫着奔院门口冲去.
"兄弟!"这时院门口传来的杨玉凤的声音,就见她也提着个喂得罗,而她拎的喂得罗里好像装了不少东西,杨玉凤拎着一路进来,提喂得罗这侧的肩膀都往下沉.
杨玉凤一路快走来在赵军身前,而院里的狗都和她熟了,也不咬她,青龙\黑龙也跟在她左右.
杨玉凤把喂得罗往赵军面前一递,对他和李宝玉说:"看看,这啥?"
"呀."李宝玉搁墙那边踮脚一看,笑道:"这不河石榴么?咋整这么多呢?"
河石榴,又叫花泥鳅,小鱼不大,但九月份的河石榴,几乎个个带籽.
"宝玉!"杨玉凤冲李宝玉道:"赶紧拿盆,你大哥给你们拿的多,够你们两家吃了."
"哎!"李宝玉一听,转身就往屋里跑去.
杨玉凤低头一看,见赵军手里提着喂得罗,笑道:"正好,倒你这喂得罗里."
赵军闻言,转身到房檐下,但却是黑虎狗窝相对的另一侧,把喂得罗里的空易拉罐倒在地上,然后再回到杨玉凤前面时,接了半喂得罗的河石榴鱼.
这半下子鱼,得有大几十条,赵军冲杨玉凤一笑,道:"嫂子,这鱼得老鲜了."
"那你看."杨玉凤刚说一句话,李宝玉就从他家里端着盆,风风火火地出来了.
杨玉凤把剩下的鱼都倒给李宝玉,然后对二人说:"赶紧趁新鲜,捯点儿大酱焖上,上面蒸点大米饭,得老香了."
"哎!谢谢嫂子!"李宝玉端着装鱼的大盆,脸上乐开了花.
而赵军一听杨玉凤刚才的话,就明白了.前两天去张援民家吃饭,自己喜欢吃那鱼酱.今天早晨这两口子捞着鱼,就给自己送来了.
想到此处,赵军就对杨玉凤说:"嫂子,进屋歇一会儿呗,我昨天上岭南把棒槌卖了,把我大哥那份钱给你."
"先放你那儿!"杨玉凤说:"你大哥还搁东大沟呢,我得过去帮他收拾\收拾."
"啊!"赵军一听杨玉凤要去河边,就不敢把钱给她了.要不然,万一把钱弄丢了或是让水泡了,那就闹心了.
杨玉凤告辞离去,刚走两步却又转身对赵军和李宝玉说:"等晚点儿的,你们领着解臣,上嫂子家来,我跟你大哥刚才还接了十来条牛尾巴呢.你们啥时候过来,咱使大酱焖了吃."
"晚上的吧."赵军笑道:"你跟我大哥啥时候回家呀?"
"马上就回去了!"杨玉凤一抬手中喂得罗说:"我去帮他给网收了,回去还得做饭呢,要不铃铛上学不赶趟了."
赵军一听忙道:"那你告诉大哥,六点过点儿,我去接他,今天领狗上山,看看能抓点啥."
今天上山,赵军还打算把家里的猎狗都带着.带这么多狗,就得有人帮着经管.李宝玉还去不了,就得叫着张援民.
杨玉凤答应了一声,拎着喂得罗一路小跑的走了.她走以后,赵军和李宝玉各回各家.
赵军一进家门,就把喂得罗往灶坑旁一放,对赵有财说:"爸,把这鱼打酱吃呗."
赵军非常喜欢用鱼酱打饭包,这河石榴打成鱼酱以后,小小的鱼,肉鲜味美,骨头酥烂,外裹酱汁,鱼肚子里面还都是满满的鱼籽.
夹两条小鱼,放在白菜叶里,配上米饭撒上香菜末\葱丝,卷好了咬一口,真能香掉了眉毛.
赵有财低头一看喂得罗里的河石榴,再抬头看一眼赵军,随手拿过灶台上的铝盆,直往碗架前,打开下面的柜门,从中舀出两碗黄豆.
然后,赵有财把装着黄豆的铝盆递到赵军面前,道:"赶紧的,去豆腐坊捡两块大豆腐,你妈乐意吃河石榴炖豆腐."
"我……"十分钟前还问自己想吃啥的赵有财,给完钱就变了一副面孔.赵军相信,自己要是晚点给他钱的话,这会儿赵有财都拿碗出去捯酱,准备给自己打鱼酱了.
可是赵有财有一句话说的不假,王美兰喜欢吃河石榴炖大豆腐.这么炖,可以吃到河石榴的鲜.
想到此处,赵军也不跟赵有财计较,端着盆就去了豆腐坊.
等换完豆腐回来,赵军进屋时,就见赵有财正坐在小马扎上挤鱼呢.
不愧是食堂大师傅,就见赵有财双手同时抓鱼,那滑不溜丢的小鱼,被赵有财抓在手里竟动弹不得.
赵有财双手把小鱼倒攥在手里,鱼头朝着拳心,大拇指按着鱼上腹往上一推,鱼肚子里肠子就被挤出来了.
然后,赵有财把小鱼往另一个盆里一丢,小鱼还蹦跶呢.等把所有的鱼都挤完,赵有财使清水将鱼一洗,所有鱼全洗得干干净净.
大锅烧热,熊油下锅,待油一热,葱段\红辣椒,还有拍好的蒜瓣一起下锅.
滋啦……
赵有财使锅铲一炒,香味瞬间就出来了,他再往锅中倒了半碗酱,连续翻炒,待将酱炸熟,才加了一瓢水.
之后,在把洗好的小河石榴全下入水中.等水烧开后,赵有财一手托着大豆腐,一手使刀将其切块,赶着切,赶着往锅里下.
下完豆腐,赵有财往锅里加了盐,上面搁上盖帘,盖帘上蒸大米饭.
最后,大锅盖一扣,赵有财便进了东屋,冲正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的王美兰说:"兰啊,一会儿饭就好了哈,我给你做好吃的了."
王美兰闻言,抬头白了赵有财一眼,什麽都没有说.而在西屋里.
赵军\解臣坐在炕上,一人拿着一把大剪子,在剪易拉罐.
赵\李两家,一共有十八个空的易拉罐,赵军和解臣把所有的易拉罐,带拉环的圆面剪掉,使其成桶状.
接下来再使剪刀将其中九个的桶口边缘,转圈剪成锯齿状,每一个锯齿,都有一厘米长.
这九个易拉罐,做捉(zhuó)脚(jiao)心.而其余九个,没被剪锯齿的易拉罐,做捉脚皮.
捉脚皮,桶口上下左右,竖着各剪四个半公分的小口,开口外缠四圈细钢丝,缠完四圈以后,细钢丝还要剩出一小段.
然后,把留出来的钢丝头,穿在捉脚心上,固定系好.最后,再把捉脚心塞进捉脚皮里.
但因为捉脚心\捉脚皮都是同等大小的易拉罐做的,想把一个塞进另外一个里很难.
赵军和解臣在操作的时候,就会把捉脚心底部侧面竖着剪开一点.
如此一来,就能把捉脚心,塞进捉脚皮里了.但塞进去以后,捉脚心底部与捉脚皮底部之间,还要留两公分的空间.
而穿系在捉脚心底和系在捉脚皮口的铁丝,此时也绷直了.这样,一个捉脚就做好了.
把这东西埋在狍子经过的地方,狍子踩上去,蹄子踩进捉脚心里,直接将捉脚心完全踩进捉脚皮里.
捉脚心底触碰捉脚皮底,两个易拉罐桶瞬间重叠,捉脚心的下沉,带动钢丝,收紧捉脚皮的桶口,进而会使捉脚心桶口的锯齿收缩,进而箍住狍子腿.
捉脚心桶口的锯齿扎进狍子腿的皮毛中,虽然不疼,但狍子摆脱不掉箍在腿上的捉脚.如此一来,狍子无法走路,只能趴下.
解臣跟赵军做着捉脚,做着\做着,解臣突然来了一句:"军哥,这个抓狍子行,但要抓大个子,是不是得使那个刀鱼罐头的盒呀?"
这话不假,大个子那蹄子赶上五\六百斤的大野猪了,这小易拉罐肯定装不下.
但赵军闻言,却笑道:"大个子抓不抓的,以后再说.我先拿狍子试试这捉脚,要是行的话,咱们就上大青石砬子,使这捉脚抓悬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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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加更,还有保底更新,依旧都放在晚上。
我尽量争取十点之前,咳……天天都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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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二章.野猪王的诞生
"河石榴炖豆腐!"
赵有财一声吆喝,端着大白瓷盆,自外屋快步进了东屋.坐在炕沿边的赵军一侧身,赵有财便把盆放在炕桌上.
"叔啊!"在赵军对面的解臣招呼赵有财道:"快上炕吧,你都忙活一早晨了."
"不忙,不忙."赵有财端盆烫手,便把手往耳垂上捏了捏,笑道:"你们慢慢吃,我再给你炒个白菜木耳."
跟解臣说完,赵有财又对王美兰说:"兰呐,你尝尝那河石榴,看我炖的,好吃不的?"
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王美兰也不好说什麽,只拿筷子从盆里夹出一条河石榴鱼,放在碗里,然后就对赵有财说:"你快炒菜吧,炒完了你也赶紧吃饭,你一会儿还得上班呢."
"哎,哎."赵有财应了两声,转身就往外屋地走出.
见赵有财走了,王美兰对解臣笑道:"你叔就炒个菜,马上就好,咱不用等他.解臣,你多吃点哈."
"哎!"解臣答应一声,便不客气,开始吃饭.
赵军夹起一条小鱼,筷子架着鱼头往后一点的位置,先将鱼尾入口,然后整个鱼身都送到嘴里,只留鱼头在外.
把嘴一闭,舌头与上牙膛合着一抿,再使筷子夹着小鱼头,轻轻往出一拽,一根鱼骨出口,鱼肉都在嘴里.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赵有财炖这小鱼前,并未过油,又因怕将其炖碎,所以炖的时间也不长,只烧柴火炖了二十分钟.
柴火烧火炖菜,和日后的煤气\天然气炖菜不同,柴火的火,旺而不急,做饭\烧菜味道更佳.
这小河石榴,被赵有财炖完了,用东北话形容,一个词就是:鲜灵.赵军细细一嚼,外面的鱼肉已软烂,但里面的鱼籽却是硬的.
一硬一软,口感上的层次瞬间就体现出来.
赵军嚼着鱼,又夹了块大豆腐,放在碗的一边,使筷子捣碎,拌了米饭,在嘴里还有少量鱼肉\鱼籽时,又狠往口中扒拉了两口豆腐拌饭.
虽然没吃到鱼酱,但这一顿也是不错的.
吃完饭,赵军和解臣回屋收拾东西,穿戴整齐后,把枪一背,和王美兰\赵有财打了个招呼,然后从家出来,牵狗上车.
这时的李宝玉还没上班,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帮赵军把狗都装到车上.
今天赵军把两家的狗,大大小小十一条都给带了出去.
赵军坐在后车箱里陪着这些狗,解臣则开车,一路来在了张援民家.
赵军叫解臣在外面等着,他自己进到张援民家里,把八百六十块钱交给了杨玉凤,然后带着张援民从他家出来.
"兄弟!"杨玉凤从屋里追出来,摆手喊道:"晚上到家吃饭哈,咱们焖牛尾把子啊!"
"好嘞,嫂子!"赵军回身答应一声,然后就被张援民拽了回去,就听张援民问道:"兄弟,大哥让你给带的书呢?"
"在家呢."赵军笑道:"早晨光顾着忙活狗了,等咱们回来的.""行."张援民一听,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到了车前,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你上车给解臣指路,咱们去……上次蹲豹子那地方."
"啊!"张援民略一思索,赵军说的蹲豹子,应该是开春的时候,他叫着陈大赖去山里下套子,本想看看能不能套住黑熊,可却碰见了东北豹猎杀傻狍子.
然后他张援民赶走了陈大赖,去77楞场找赵军,俩人又回到张援民遇见豹子的地方.
那天要不是张援民的枪有问题,第一枪没开抄,可能当日就把那只豹子给撂倒了.
从小长在这片山里,张援民对沟沟道道都熟,一想明白了要去哪里,脑袋里就自动形成了路线.
于是,张援民上了副驾驶,赵军仍攀上了后车箱.汽车驶离永安屯,直入山场.
此行的目的地,离77楞场不远.以前赵军上班,步行去那里才半个小时.
所以,开车自进山场才十多分钟,就到了地方.
赵军让张援民到车箱上陪着狗,他则带着解臣,背着装捉脚的挎兜,自运柴道上了南山坡.
此时过了夏天,公狍子皆已入群,赵军带着解臣过一片落叶林.这片林子多椴树,以狍子的习性,它们清早会在这里放食.
赵军低身观察草被上有无野兽经过的痕迹,来找兽道的存在.在找到以后,赵军沿着兽道,在其旁边行走,不踩兽道分毫.
直至一狭窄处,赵军蹲下身,拨开青草,徒手挖土.挖一小坑,比捉脚略深,比捉脚略宽.
赵军往后一伸手,解臣忙从挎兜里掏出一个捉脚,将其放在赵军手中.
赵军接过捉脚,放入坑中,上面不盖土,却铺了两层青草.
横向相隔二十公分,再挖一个坑,同样放置捉脚.就这样,四个捉脚一排,横在了窄道上.
然后,赵军只往前推了半米,再挖坑并将剩下的五个捉脚都布置好.如此,两排捉脚平行而置,在这窄道上,有很大的几率能拿住狍子.
而且以狍子顾家的性格,只要抓住一只,其他几只必回头来看.这样就可能,再有收获.
九个捉脚全布下以后,赵军起身眨了眨眼,摇了摇头,指着前面对解臣说:"要再整几个易拉罐,摆它三行,可能不带跑空的."
解臣知道赵军家没空的易拉罐了,当即笑道:"昨天如海不说了么,你要多少,他都能给你喝出来."
"哈哈哈……"赵军哈哈一笑,没有多地讨论李如海,只说:"你知道狍子那玩意吧,早晨从这儿过,晚上从这儿回.咱明天早晨九点多钟来溜一趟,要是能抓住,咱们回家去,就一起喝易拉罐."
"行!"解臣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跟着赵军下了山坡.
到车前,张援民从车箱上下来,问赵军道:"兄弟,咱们还上哪儿呀?"
"这个……"被张援民一问,赵军略微迟疑了一下.之前上山,都是有目标的,进山直奔那地方去就行.
而今天,能不能遇见山牲口,完全就看运气了.
想到此处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你给解臣指路,咱往64林班后头,就是……"
赵军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才说:"老邵头子那窝棚,你知道吧?""知道,知道."张援民闻言,连连点头.
赵军说:"就他那窝棚在往后去,有几条棹树岗子吧?咱就上那儿."
"哎,好嘞!"张援民答应一声,冲解臣一摆手,二人上车.而赵军独自翻上车箱,看着趴在那里,舔着爪子的小熊,赵军凑过去摸摸小熊脑袋.
被赵军一摸,小熊把脑袋往起一扬,使后脑勺在赵军掌心上蹭着.赵军笑道:"小熊,今天就看你的了."
"嗷嗷……"突然,身后响起一连串儿的狗叫声,可是把赵军吓了一跳.
不用看,光听声就知道这是谁,赵军蹲着往后一拧头,就见黑虎把大脑袋向自己凑来.
与此同时,永安屯外,赵有财\王强并肩而行.
令人惊奇的是,赵有财走的方向,不是去赶他们林场通勤的小火车,而是直入了山场.
俩人一路奔着新楞场走,一边走,王强一边叨咕:"这都顺路,咋不让顺子送咱们呢?"
赵有财快步走着,也没说话.
见其不言语,王强微微一怔,忙抢上一步,抓住赵有财胳膊,道:"姐夫,你请假出来打猎,你跟我姐说了没有啊?"
赵有财闻言,深深地瞅了王强一眼,然后微微抬头,看着前方山尖,淡淡地说道:"等咱打着那大炮卵子,拿着二百块钱,再告诉她."
赵有财\王强在山里赶路的时候,赵军等人已然到了地方.
解臣把车停在路边,赵军直接在车上,把拴狗的绳子一一解开,将狗帮放下车.
狗一下车,便四处散开,闻着\嗅着\尿着.
赵军把枪背好,口哨一吹,不管在哪里的狗,瞬间都向他聚拢.
赵军迈步往山坡上走,看他一动,一条条狗冲他前面,先行上了山坡.
等到了坡上,赵军在前,带着人\狗踩着岗梁子,一路而上.可这一走,就是一头午.什麽都没碰着.
其实,这才是打围的正常情况.像赵军之前,次次兜能碰见猎物,是因为每次都有明确的目标.
而今天,赵军找这个地方,是他记忆中的一个老猪圈.野猪,是会絮窝的.
它们会把树枝\树杈咬断,咬成一截一截的,来给自己絮窝.
特别是母野猪,当它们要下崽子的时候,它们会把自己的猪窝弄得板板正正.
如果一个地方,有几个野猪絮的猪窝,哪怕这窝猪走了或是死了,等有其他野猪的经过后来者会很乐意捡这个便宜,直接住进现成的猪窝里.
所以,这样的地方,经常会藏有野猪,于是就被打围的人称作是老猪圈.
今天没目标,赵军就寻思来老猪圈划拉一圈.可到现在,猪毛都没看着.
眼瞅着太阳当空,已经过了十二点,赵军等人找了个树荫,拉扒拢一堆火里两个饭盒,一个饭盒里装的是馒头\发糕.另一个里面,装的是切好的午餐肉.
而张援民,也拿出两个饭盒,一个饭盒里装的是馒头,另一个饭盒里,装的是炸好的小鱼.
这小鱼,都是船钉子,杨玉凤给这些小鱼裹面,炸的稀酥.
看到主人要开餐,狗帮呼呼啦啦聚拢过来,一个个也不往前凑,就趴在那里摇着尾巴,看着赵军.
赵军把发糕拿起来,掰成一块块的,分给几条狗吃.
这时,张援民正拿着小树杈,把从家带来的馒头往上穿,然后将一个个树杈立在火堆周围烘烤.
见赵军拿着发糕喂狗,张援民笑道:"兄弟,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啊,特意准备两块发糕喂狗."
在张援民看来,赵军是舍不得拿白面馒头喂狗,才特意带了两块发糕.
他这么想,倒也不假,虽然说生活条件好了,但这年头拿馒头喂狗,就有点过分了.
但张援民不知道的是,这两块发糕是林祥顺媳妇蒸的,再辗转了多家以后,才进了狗肚子.
烤好了馒头,赵军教着张援民和解臣,把馒头立起来,使手从中间一掰,夹上午餐肉和炸小鱼,一个87年的汉堡就诞生了.
就在赵军等人享用午餐之时,远在43大班上头,五条狗追着一头大野猪下了山岗.
这头猪,脖子后斜挎着一圈钢丝绳,后屁股蛋子上,还插着半截刀尖.
还好它受伤那天,下过雨.这炮卵子,应该是在泥坑里打过腻,它身上的伤口不管是刀伤,还是钢丝绳勒出的伤口,都没有化脓\腐烂.
而自这野猪挣折了套子以后,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野猪没少划拉吃的,体力也恢复到了巅峰.
最重要的是,这帮狗围它的时候,它已经起窝了.经过了一夜的休息,起早把夹了半宿的一泡尿尿净,上午的野猪,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充沛着呢.
这野猪,徘坡而走,一路就来在了昨日赵有财等人停止追击的地方.
这坡下,是通往43大班的运柴道.每年冬天降雪以后,道上天天过车\过爬犁,会将道路上的雪压实.
这样一来,道就滑了,车和扒犁都容易滑坡.
为了避免出事故,就需要往道路上倒土,这样道不滑了,还能增加摩擦力.
但东北的冬天,山里夜晚零下三十多度,大冷的时候,甚至会达到四十多度.
这样的严寒气候,使东北大地冰封\土层上冻,想就近挖土,就得烧坑.
所以,每年冬天的时候,永安林场都会雇佣大量的养路工.
而这些养路工,每天早晨就进山,在需要维护的道路左右,山坡上拢柴\烧火,待将土层烧透以后,再使管锹挖土,运到下面的运柴道上.
这就是养路.
去年冬天,养路工们为了维护坡下这条运柴道,就在这山坡上烧坑\挖土.
但越往深挖,冻的就越实.所以,坑不深,但不小.
在去年养路以后,这里留下了一个深约一米,长三\四米,宽两米的土坑.
山坡上,五条猎狗追着野猪,且走且战不断地消耗着野猪的体力.可没成想,到这土坑前,野猪直接就扎了进去,随即把身一转.
恰巧,一条黄狗直冲过来.但再往前是坑,黄狗一刹脚步,停在坑前.
可这时,野猪猛地往上一蹿,甩头就是一击."啪!"黄狗被抽飞出去,落在地上以后,气绝身亡.
这条黄狗,整个狗嘴的骨头,被野猪这一记,抽得粉碎!
"吼!吼!"在土坑中的野猪将身一抖,鬃毛炸立,两条前腿支起,屁股往下一坐,眼中寒光闪烁!
此为,野猪坐殿!
第四百五十三章.野猪王再杀一人(求月票)
"吼!吼呼!""汪!汪!汪!"
猪吼\狗叫声乱成一片,野猪坐在土坑之中,四条狗两黄\两黑站在土坑口周围,不断地向坑中野猪发出咆哮.
可它们抻脖够不着野猪,想咬野猪,就得下坑.
这时,一条黑狗绕到野猪身后,两只前爪顺着下坑的坡滑下一点,然后两条后腿发力,蹿出去奔着野猪后腰就咬.
呼……
野猪后腰被袭,猛地一转身,将黑狗从自己身上甩开.
黑狗脱离野猪,落在坑里.刚要纵身再次攻击,野猪那大嘴就到了面前,黑狗扭头想跑,可它转过身才发现眼前是坡,而并非直道.
这时黑狗后腿再发力,想要上坡可就晚了."啪!""嗷!"
猪嘴抽中狗的声音,和黑狗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猪牙刺破黑狗下腹,随着黑狗飞起,肠子被猪牙扯了出来.当黑狗落地时,肠子长拖拖地垂在身下,使其无法起身.
但听狗叫声乱做一团,在野猪攻击黑狗时,其余三条猎狗全下到坑中,与野猪展开了搏斗.
坑中尘土飞扬,长近四米,宽约两米的土坑,看起来不小,但要作为猎狗与野猪的战场,对猎狗而言,就闪不开身了.
野猪一追,狗跑,又能跑出多远?没跑几步,就到了坡前,狗一上坡,野猪跟着随后一击,没有一条猎狗能够幸免.
但听惨叫连连,一条条猎狗飞出土坑,一条黑狗的脖根子处挑透,大动脉破,汩汩蹿血.
还有一条黑狗,肋巴扇子被挑出个窟窿,和当天的牛国亮差不多,一喘气,那伤口就往外冒气.
最后一条黄狗,一条后腿被野猪抽折了不说,大梁骨被野猪一蹄子踩断,随后被野猪撅挑出土坑,躺在坑边哀叫不止.
短短三\四分钟内,五条猎狗,全灭.这就是野猪王!难怪打围的人都说:野猪坐殿就称王!
这野猪王与野猪神不同,野猪神是活的年头久,体型庞大,能聚拢猪群,呼号百十头野猪护卫在侧.
而野猪封王,凭的是凶性和战斗力.
这头野猪,连杀俩人,今日又坐殿灭了一帮猎狗,就是名副其实的野猪王.
"吩儿!吩儿!"野猪鼻子连连喷气,迈步上坡就要出坑,可就在它即将踏出土坑的一瞬间,突然听见了动静.
野猪往后一抽身,又匍匐在了土坑之内.
"大黄!"薛立伟快步跑来,一入眼就是那被野猪抽碎了嘴骨而死的大黄狗.
这是他家的头狗,五岁的蒙细\笨狗串,三年的围狗,体力\经验都在最巅峰,香头好\通人性,作战凶猛.
这样的狗,是猎人的心头肉,用东北话说,那是眼珠子啊.
这狗平日在家的时候,就算再困难,薛立伟也给它烫米面吃.
可此时,看这只狗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薛立伟的心都在滴血啊.
再听不远处,其他的猎狗发出的哀嚎,薛立伟不由得怒从心头起,端枪直奔大土坑.
这时候,薛立伟离土坑大概七\八米,他根本就看不到土坑中的野猪.
薛立伟端枪,朝着土坑边缘扣动扳机."嘭!"一声枪响,尘土飞扬,坑中毫无动静.
可周围,那被野猪踩折了脊椎的黄狗,和被挑出肠子的黑狗,听见枪声,全都下意识地抬头,想要起身.
受如此重伤,闻枪还欲起身再战,用打围的话说,这狗都嘎嘎硬.
但两条狗身上伤势过重,一时间全都无法起身,当发现自己无法在帮助主人的时候,两条狗把头撂回地面,嘴里发出声声呜咽.
听到这声音,薛立伟心如刀割,眼圈含泪.
他这五条狗,三黄\两黑,全是蒙细跟笨狗的串儿,这样的狗,聪明\勇敢,速度快.
而且,三条黄狗是一窝,两条黑狗又是一窝,一起长大的狗,配合打围,默契度高,同进同退.
在岭南这些年,正值壮年的薛立伟,带着这一帮狗,再加上他手里那把射速快\射程远的机枪管改装十六号,纵横岭南,可谓是:见猪杀猪,遇熊屠熊.
但打围不光要人强\狗壮,更得熟知野兽的生活习性和山形地势.
像开春的时候,赵军\黄贵到了永胜屯,都得提前上山摸清附近山场的情况.
薛立伟不是不想,更不是不懂.但他还知道赵有财也对这头炮卵子感兴趣,生怕那二百块钱的奖励落在赵有财手里.
就这样,薛立伟昨天在新楞场住了一宿.今天早晨,洪云涛带着两个保卫组的同事赶到新楞场,就被薛立伟给拉着上山了.
到了老鸹崖下,薛立伟一放狗,那大黄狗就出去了.
他这帮狗,是一起长起来,向来同进同退,五条狗齐出,不大一会儿就开声了.
可让薛立伟没想到的是,这帮狗抓的是只大獾子.
这纯属正常,毕竟打围么,什麽情况都有可能遇到.但等薛立伟赶到,打死了獾子以后,五条狗休息片刻再赶路,这个过程就耽误了将近一个小时.
然后,狗帮再搭着大炮卵子的气味时,这头野猪就已经起窝了.随后,猪逃狗撵,且战且走.而让薛立伟更没想到的是,此处有坑.
按他们跑山人的说法,这种坑叫王八坑.小的王八坑,是野猪的埋骨之处.
可大的王八坑,却是野猪的登基之地.
这头炮卵子,就在这里坐殿称王,而它登基的祭品,正是薛立伟家的这帮狗.
"嘭!"薛立伟又朝着那王八坑开了一枪,此时他手里拿的,是永安林场保卫组给他提供的56式半自动步枪,不用打一枪就换一发子弹,可一枪过后,只见尘土飞扬,却连根野猪毛都没打着.
眼红了的薛立伟报仇心切,可他根本看不到坑里的野猪,纵使拿着56式半自动步枪,也是徒劳无功.
薛立伟又往前走,走到离坑三米左右的地方,他甚至能看到对面的坑口边缘,但还是看不到坑里面.
薛立伟跑山有五\六年了,他遇到过这种情况,知道如果坑深的话,只有走到离坑半米之处,才有可能瞄到坑里的野猪.
但问题是,这野猪不是死物.薛立伟走到近前,野猪蹿出来,近身一击的话,薛立伟必讨不到好处.
但薛立伟也知道该如何应对,端枪瞄着那王八坑,却转头往左右找寻,见自己右边不远处有块石头,他便端枪迅速移动过去,慢慢地蹲下身,左手端枪不动,右手摸到石头以后,将其抓住迅速起身,并把石头向着坑里丢去.
薛立伟打的还真准,石头直入坑中,霎时间就听坑里呼隆一声,尘土飞扬.
不知情的野猪,还以为有什麽东西入坑来攻击它,便在坑中扑腾起来.
薛立伟见状,忙往左前方迅速移动,在那边有个一米来长鹅蛋粗细的树棍,薛立伟要把它捡起来,再往坑里丢,只有将野猪惊出来,他才有开枪的机会.
薛立伟来在树棍旁,仍然是左手端枪,把枪托触在左胸口上,蹲身使右手拿起树棍,刚要起身,就见两米之外土坑中蹿出一股土烟.
"坏了!"
当意外发生的时候,薛立伟的大脑和手没有同步,还没等大脑反应过来,他已经把手里树棍举起来,向野猪抛了出去.
如果他直接撒手,收手开枪,或许还能扭转战局.可当他把树棍举起来以后,大脑才反应过来,这时候就已经晚了.
此时,树棍都举起来,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薛立伟只能把树棍向着野猪一砸,但再想端枪上脸,可就来不及了.
他瞄都没瞄直接扣动扳机,嘭\嘭两枪,全打在野猪左右.而他后退的速度,却远不如野猪奔进的速度快.
野猪冲到薛立伟近前,脑袋往薛立伟裆下一插,仰头一挑,就听一声惨叫,薛立伟被野猪挑到身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野猪转身又奔他来,到近前低头把猪嘴往薛立伟身下一插,猛地向前一撅头,又听一声惨叫,薛立伟直接掉进那王八坑里,瞬间无了动静.
"快点!快点!""前边呢!""猪!猪!"
这时,不远处喊叫声此起彼伏,野猪耳朵一扇呼,直往前方跑去."嘭!嘭!嘭!嘭!嘭!嘭!"一百五十米外,洪云涛等三人,端枪就打.
可此时这野猪,只是屁股对着他们,用跑山的话讲,这叫顺腚开枪,就那么一个猪屁股作为目标,太难打了.
六枪,一枪没中,野猪眨眼就没了踪影.
"快!"洪云涛收枪招呼一声,三人忙到王八坑前,七手八脚地把薛立伟从坑里救上来.
这时候的薛立伟还处于昏迷之中,但见他后背出血\大腿流血,吓得洪云涛忙解开薛立伟衣服,撕碎其背心,查看薛立伟后背上的伤口.
一道一拃来长口子,与脊柱平行,伤口两边肉向外翻开,流血不止.
洪云涛忙从兜里掏出绷带,为薛立伟缠身上的伤口,更叫两个保卫组的组员,一起处理薛立伟大腿上的伤口.
"勒紧点!"洪云涛大声冲他手底下的组员吩咐着,大腿上的伤口如果不缠紧,流血都能把薛立伟给流死.
"嘭!"洪云涛话音刚落,就听前面传来一声枪响.
洪云涛一怔,抬眼向前望去,口中喃喃道:"谁开的枪啊?可得把这野猪给打了呀,太特么害人了!"
今天早晨,洪云涛带着两个保卫组成员,陪着薛立伟先一步上山.
到老鸹下,薛立伟家的狗帮抓了只獾子,小胜一仗.然后再搭上野猪踪,五条猎狗追着野猪,一口气干出来五里多地.
洪云涛和那俩保卫组组员,平日里子弹不少打,但从来没到山里拉练过,一跑起来,根本追不上常年跑山的薛立伟.
等他们到了,薛立伟这边也躺下来.
待给薛立伟缠完伤口,洪云涛一看,就见薛立伟脸如白纸.
"哎呀妈呀!"洪云涛心知不妙,忙使手往薛立伟下巴底下一搭,不禁叫了声妈,把旁边的枪丢给一个组员,再招呼另一个组员把薛立伟扶到自己背上,然后洪云涛背着薛立伟就往坡下跑.
一个组员在后面,帮洪云涛扶着薛立伟,另一个组员把薛立伟丢下的枪也捡了回来,然后就去追洪云涛.
野猪和人都走了,这片战场硝烟散尽,只剩下一条猎狗的哀嚎声.
那条被野猪踩断脊椎的猎狗,一时半会都不会死,但活着对它来说,就是一种折磨.
大概过了十分钟,山坡上徘坡走来俩人,正是赵有财和王强.
今早上,洪云涛陪着薛立伟上山,刘金勇就留在新楞场等赵有财.
等赵有财到了,刘金勇给他和王强发了装备,然后还陪着二人上山.
三人以赵有财\王强为主,沿着野猪足迹掐踪,一直找到野猪昨天趴窝的地方,但只闻尿骚,不见野猪.
赵有财当机立断,带着王强\刘金勇来这边堵仗,可人刚走来,就见一头大炮卵子自这山坡而下,穿过运柴道上了对面山坡.
赵有财刚把枪端起就见大炮卵子已没入树丛之中,只露个猪屁股在外头.
赵有财便把枪口往上挪了一下,但一枪过后,对面山坡树丛中悄无声息.
赵有财等人追过去,却发现这边草深林茂,根本掐不着野猪踪迹.
然后刘金勇就说,刚才听到有人连开了六枪,想必是薛立伟\洪云涛他们,就要过去找他们汇合.
赵有财没有拒绝,虽然跟薛立伟合伙,钱得是有头狗的薛立伟拿大头,但这是打围的规矩,他老赵一向很守规矩.
而且,赵有财对薛立伟那帮狗很感兴趣,他知道这年头,东北这旮沓,只有肇东多蒙细和笨狗的串儿.薛立伟能弄到这么多这样的狗,肯定是在肇东有关系.
最近想发展狗帮的赵有财,很想问问薛立伟,能不能帮自己淘几条狗.至于花费的问题,他赵有财还负担得起.
可三人刚从对面山坡下来,就看见了从这面山坡下来的洪云涛等人.
见洪云涛背着一人,刘金勇上前一看,暗道不妙,忙跟着洪云涛一起,把薛立伟往马车上送.
看到薛立伟那模样,赵有财就知道这人要够呛,顿时感觉心里很不舒服,这毕竟是故人的侄子,就这么被野猪挑死了,让赵有财感到伤感.
所以,赵有财就想跟着一起回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麽忙.
可来时的马车空间有限,中间要躺一个薛立伟,其他人坐不下,赵有财就和王强步行往新楞场走.
但经过刚才的战场,听见有狗的哀嚎声,赵有财忙从坡下上来观看.到上头一看,赵有财不禁长叹一声.
第四百五十四章.有财救狗 黑虎跑了(8月月票加更8/16)
爱狗的人,见不得狗死\狗伤,哪怕这些都不是自家的猎狗.
听那黄狗阵阵哀嚎,赵有财快步走到它跟前,一见有人来了,此时的黄狗,却是想抬头都费劲了.
它只能把眼皮上挑,眼珠上翻,一眨一眨地看着赵有财.
此时看到来人的黄狗,似乎忘记了疼痛,不再哀嚎,只把嘴巴大张,大口地喘着气.
来在这黄狗身前,赵有财蹲身一看,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这狗大椎折断,没得治,救不活了.
就算带回去精心照料,它最多活不过五天.
而这五天的每一分\每一秒,对这条狗来说,都是痛苦和煎熬.
"唉!"赵有财不住地摇头,这时王强过来想跟赵有财说些什麽,但看着见黄狗如此,王强先问赵有财道:"姐夫,咋办啊?"
赵有财面露哀伤,伸手在黄狗胸脯上摸了摸,却见那大黄狗闭上了眼睛,口鼻中发出了声声痛苦的呻吟.
赵有财深吸一口气,又长出一口气,从背后抽出侵刀,反手如握匕首一样.
"姐夫."王强在旁边叫了一声,但接下来,他却不知道该说什麽了.
听王强叫自己,赵有财却如雕像一般蹲在大黄狗身前,没有答应.
然后赵有财缓缓闭上了眼睛,左手按住轻轻按住狗头,右手一翻,侵刀直接没入大黄狗脖子.
噗!
一股鲜血喷出,黄狗两条后腿往下一蹬,嘴里不再有痛苦之声.
赵有财抽刀\收手,看了眼面前黄狗,右手反握刀把往地上一拄,左手扶着左边膝盖缓缓站起.
赵有财收刀入鞘,语气低沉的喊了王强一声,道:"强子.""哎,姐夫."赵有财说:"咱俩看看,给这几个狗埋了吧."
"姐夫,先别埋."王强对赵有财说:"你过来瞅瞅,这有个狗还活着呢."
"啊?哪儿呢?"赵有财一听来了精神,被王强带着,来到那被野猪挑出肠子的黑狗身前.
黑狗那肠子,长拖拖地坠在外面,赵有财仔细查看,见其肠子未断,却是一喜,道:"这狗能救!"
"嗯呐!"王强也笑着点头,他虽不打狗围,但也不愿意看着狗死.可下一秒,却听赵有财说:"快,强子,拿水壶."
"啊?"王强一愣,但听赵有财说:"给狗洗肠子,洗完了才能往回塞,这都不知道啊?"
"水没了."王强一摇挂在身前的军用水壶,说:"早晨吃咸着了,都让我喝了."
赵有财白了王强一眼,问:"水都让你喝了,那你有尿不?""尿?"王强闻言,忙问:"姐夫,这玩意还能搁尿洗么?"
"咋不能?"赵有财没好气地说:"冬天上山不带水,狗让挑出肠子了,不都得搁尿洗么.先洗净了塞进去,等回去了,再处理."
说到此处,赵有财追问王强说:"别说没用的了,你到底能不能尿啊?"
"姐夫,我刚才搁上头,不都尿完了么?"
一听王强如此说,赵有财鼻孔出气,撇嘴使眼睛夹了王强一下,然后说道:"那你把着狗肠子,我尿,你洗."
"姐夫."王强闻言大惊,忙道:"那你不都呲我身上了么?"
"去,去,去."赵有财没好气地推开王强,说:"不用你了,我自己洗."
"啊?"王强闻言一愣,随即看着解裤子的赵有财,笑道:"姐夫,你自己尿,还自己洗,你手有那么长么?"
赵有财斜了王强一眼,把裤子往下一退,随即往那黑狗面前一蹲.
王强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听赵有财说:"今天的事,你要敢跟别人说,我就给你拽到山里喂黑瞎子."
"咳……"王强轻咳一声,道:"不能啊,姐夫,我谁也不能跟谁说."
还别说,赵有财对狗还真用心,他蹲在那黑狗身前,自尿自洗,给黑狗洗净了肠子,然后把那狗肠子,一节一节地给塞回去.
完事以后,赵有财起身,半举着双手.
王强上前,帮赵有财把裤子提上\系好,不管平时怎么说\怎么闹,他还是挺佩服自己姐夫的.
特别是刚才对狗这一出,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待裤子被系好,赵有财把右边大胯往起一提,对王强说:"我这兜里有绷带,你给我拿出来."
"好嘞!"王强答应一声,把赵有财兜里的成卷绷带拿了出来.
这东西,林场保卫处可不提供,这是赵有财今早从赵军那屋里顺的,本想着以防万一,却没想到在此处派上了用场.
见王强把绷带递来赵有财没有接,他先是就近抓了两把土搓了搓手,然后揪了两把青草,攥在手里狠狠地揉搓,待到青草绿汁流了满手,再抓土搓手.
以这种方式简单洗了手,赵有财才接过绷带,给黑狗缠裹伤口.同时,他还叫王强把那五条狗,全都拖到一棵松树下.
现在他着急救这条黑狗,肯定是没时间埋那四条狗了.
等缠裹好了,赵有财把黑狗背起,下到山坡下,捋着运柴道一路往前走.
"姐夫,你真行啊!"感觉赵有财身上有味儿,王强跟他保持一段距离,但却开口夸道:"救完狗,还给人家送回去."
"啥?"赵有财一怔,反问道:"给谁送回去?"
"啊?"被赵有财这么一问,王强倒有些懵,下意识地往前一指,说:"咱不是回那个楞场么?"
赵有财闻言,淡淡道:"咱回家,不也得走这条道么?"王强这才明白,这条黑狗怕是要改姓赵了.
见王强不说话,赵有财冷哼一声,道:"我连我儿子都没背过几次,背条狗,还能叫它跑了?"
王强:"……"
一时间,王强只觉得好笑,但却说道:"姐夫,你没跟我姐说,你今天出来打猎吧?"
"你不知道么?"赵有财没好气地说:"你知道还问?"
王强道:"你一早就从家出来上班,这整得狗背回去了,你咋跟我姐说啊?"
"呀!"赵有财脚步一顿,停下来转头看着王强,眨眼说道:"可不咋的?那这狗放哪儿啊?"
说完,赵有财紧紧地盯着王强.
王强一看,就知道赵有财在想什麽,连忙道:"你可别往我家整,我一天都不咋着家,赵玲整俩孩子就够费劲了,还得帮你伺候狗?"
"你还好意思说."赵有财直接怼道:"一天也没个正事儿,就知道耍钱."
"你有正事."王强毫不示弱地回怼,道:"你不上班,出来打猎,还跟我姐撒谎聊屁的."
"去!"赵有财抬腿要踢,王强往旁一闪,这时二人却见后院不远处,走来一个老头.
老头穿着朴素,衣服\裤子上都打着补丁,肩上扛着把枪,枪把使手压着,枪口那边吊着两只野鸭子.
见有人来了,赵有财和王强也不闹了,但赵有财看着这老头,却是一皱眉头,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这老头.
而这老头从赵有财身旁经过的时候,也是一皱眉头,因为赵有财身上的味儿不太好闻.
可见这老头皱眉的一瞬间,赵有财眼前一亮,问道:"老哥,你是姓邢不的?"
赵有财此言一出,老头却把头一转,连看都不看赵有财了.
但赵有财却认定这老头就是自己好兄弟胡满堂的姑爷,邢志勇的三叔.
"老哥!"赵有财又喊道:"你认识胡满堂不得?我俩是把兄弟呀!"
这老头,正是邢三.
可听赵有财的话,邢三不但没停下,反而是越走越快.能在山里当山狗子的人,性格大都孤僻,还特.
这半年来,邢三连邢志勇都不愿意搭理,就更别提他胡满堂了.见其这种态度,赵有财也不敢确定了.
可就在这时,王强问赵有财道:"你说那个邢三是不是我外甥给他买酒那个?"
没想到,王强话音刚落,就见那老头脚下如生根,瞬间扎在原地,转头问道:"你们认识赵军?"
王强闻言,脱口答道:"那是我外甥!"
"哎呀!"邢三大笑,两步来在王强面前,伸手抓住王强的手,道:"兄弟呀,我是邢老三呐,咱可是第一次见啊!"
"啊."王强一笑,指了下旁边背狗的赵有财,道:"老哥,这是我姐夫."
说到此处,王强见邢三没反应,忙又补一句:"就是赵军他爹!"
"哎呀!"邢三闻言,瞬间动容,忙松开王强的手,直奔赵有财而来.
此时赵有财正背着狗,强空出一只手来,但往出一伸,就见自己这只手又黑又绿的,不是好色啊.
赵有财很不好意思,如触电般地把手一收,邢三哈哈一笑,伸出去的手顺势往赵有财肩上一拍,道:"跟赵小子一样,都这么有意思."
一旁的王强听邢三这话,不禁暗皱眉头,心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自己姐夫有意思.看样子这老头在山里待久了,不知道人心险恶呀.
这时,邢三看了眼赵有财身上背的狗,很感慨地说:"大兄弟呀,我是真想请你上我那窝棚待一会儿,可你这背着狗,是着急回家吧?"
"不着急!"让邢三没想到的是,赵有财往前一步,对他说道:"老哥,你窝棚里这儿远不啊?"
"啊?"邢三一怔,很快反应过来,道:"啊,啊,不远,不远,咱走一会儿就到了,你们跟我走,等到了窝棚,我把这鸭子炖了,咱哥仨喝点."
邢三说着,好像一副很高兴的样子,然后就在前引路,带着赵有财和王强往他那窝棚去.
沿运柴道走了十多分钟,邢三又带着赵有财和王强往左上了山坡,翻山过岗半个小时后,来在了邢三的地窨子前.
邢三这地窨子,屋后有山溪,他给赵有财接了水,又给赵有财拿来胰子洗手.
当把胰子递给赵有财时,邢三笑道:"这还是赵小子给我拿来的呢."
赵有财闻言,干笑了一声,对邢三说道:"老哥,麻烦你给我烧点水呗,这狗肠子让野猪挑出来了,我还得给它处理一下."
"哎,好."邢三起身,从旁边木头架子上拿下一个铁壶,出门就往屋后去打水.
见邢三出去,王强采对赵有财说:"姐夫啊,你有这儿子,可是老有面儿了."
赵有财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但嘴角却微微一扬.
当赵有财在邢三窝棚做客的时候,赵军等人已经带着狗,坐车回家了.
今天一小天儿,却是什麽也没找着,眼瞅着都快三点多了,赵军便带狗回到车上,叫解臣开车往回返.
可半个小时后,汽车即将出山场的时候,爬在赵军脚旁的黑虎突然把脑袋竖起来了.
紧接着,就见小熊站起,冲着道南的山坡上,连叫了几声.赵军一个激灵,忙反手往车厢上拍.
这时,黑虎似乎想叫,但赵军一砸车箱,却是把它吓了一跳,连忙闭上了嘴巴
汽车停下,解臣\张援民慌忙从车厢里下来,赵军向后一指,让解臣把车箱尾部挡拦放下.
待挡拦一放,被赵军松开的小熊自车箱上跳下,直奔南坡而上.
紧接着被赵军放开的白龙\大黄\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小花,一一随小熊而去.
然后,赵军才解开黑虎,这狗一条前腿有伤,自车上跳下,落地一下扑倒,等它再翻身而起时,青龙\黑龙已相继而下.
"嗷!嗷!嗷……"说来也怪,黑虎一叫,青龙\黑龙跟着它就跑.
可它仨一跑,却是把赵军给吓坏了,因为它们不跟狗帮往南坡上去,而是沿着运柴道原路返回.
"我特么……"赵军忍不住骂了起来,这关键时刻,黑虎竟然又出了幺蛾子.
如果黑虎不领那俩小的,没准赵军真就不管它了.但青龙\黑龙是赵军的心头肉,万万不能有失.
可此时,狗帮又奔山上而去,小熊发现了什麽还不知晓.
"解臣!"赵军喊道:"你开车,跟大哥你俩去追那仨狗.追上了,给它仨拴车上,再上山找我.找不着了,就打枪!听枪声."
说完,赵军自己一人,端着枪直往南山坡上跑去.
第四百五十五章.黑虎一狗截四猪
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四条腿跑不过四个轮子.
黑虎正带着青龙\黑龙在运柴道上奔跑,解臣就开着汽车追上来了.
张援民看一眼窗外,踉踉跄跄,但速度丝毫不慢的黑虎,对解臣说道:"这狗一瘸\一瘸的,还这么能跑."
解臣手扶方向盘,往右边看了一眼,见黑虎仍不减速,带着两条小狗奋力奔跑.
解臣望过来的时候,黑虎还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竟然加速了.
"哎呀!"解臣也来劲了,一脚油门,汽车瞬间超过了黑虎,而且将它越落越远.
解臣一瞅后视镜,约莫已把黑虎甩出百米开外,便一轮方向盘,汽车往右一拧,横在了公路中央.
咔!咔!
解臣\张援民双双下车来拦黑虎,那黑虎眼见前头有人,直接往右上了南坡.
两只小狗,青龙\黑龙紧随其后.
三条狗一上山坡,不再往往上坡跑,而是横着徘坡一路向东.
"艹!"解臣忍不住骂了一声,跟张援民背着枪,直往坡上追去.他才来赵军家没几天,但也知道赵军很在意他这几条狗,特别是那两个小家伙.
可没了四个轮子,他这两条腿就追不上四条腿了.
眼看着被三条狗越落越远,解臣停下脚步,对张援民说:"大哥,你跟着狗,我去开车!"
"好嘞!"张援民应了一声,迈开短腿直往前追,而解臣下坡往回跑去开汽车.
解臣走后,张援民又往前追了三百多米,就听下头有汽车鸣笛,便知是解臣赶来.
可一听汽车按喇叭,黑虎嗷嗷两声,随即奔上坡而走,带着青龙\黑龙迅速消失在了张援民的面前.
"我特么……"张援民气的都不行了,但为了赵军,一咬牙跟着三条狗继续往上跑.
其实,就张援民此时此刻之所在,往南横推六百米,一帮野猪正在山林间拼命奔逃.
四头小黄毛子在前,一头母野猪在后,而在它们身后,八条猎狗穷追不舍.
渐渐地,白龙最先追上了母野猪,但它是迎头狗,不从后头下口,愣是先与野猪并驾齐驱,然后再硬生生地抄过母野猪,将其截下.
母野猪一停,追上来的小熊\小花奔着它两条后腿就咬,大黄\花猫\三胖直掏母野猪哈拉巴,白龙\花狼左右钳住野猪耳朵,大胖咬着野猪鼻子往下一按.
野猪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四条腿齐齐跪在地上,连挣扎都挣扎不了.
没有挣扎,没有缠斗,二百六十多斤的母野猪,白龙\大黄\大胖,三条狗拿它都轻松,更别提此时可足足有八条狗了.
"嗷!嗷!"母野猪嘴里发出声声哀鸣,但根本动弹不得.
往前六百米外,四只小黄毛子玩儿命地跑,它们是野猪,不是狍子,没有什麽家庭观念.一旦有事,妈不管儿,儿不顾妈.
"嗷!嗷!嗷!"突然,前面传来叫声,但这叫声不是母野猪的哀嚎,而是一条大黑狗发出来的.
这大黑狗,百斤开外,膘肥体壮,浑身黑毛,油光锃亮,圆脑袋,大嘴叉,支棱耳,于山林间,一双乌黑的眼珠冒着幽光,煞是威风.
"嗷!嗷!嗷!"黑虎张嘴,恶狠狠地咆哮三声.
四只小黄毛子都被黑虎截住,正在惊慌,听黑虎一叫更是心惊胆寒.
打头的小黄毛子抹身就往下坡跑,其他三只,见有了带头猪,便一路相随.
这一路,趟起沙土,刮碰枝条,坡稀里哗啦地就奔山下运柴道.
黑虎见状,嗷嗷叫着又往坡下,抢先在小黄毛子下到运柴道前,将它们全都拦住.
野猪在奔跑的过程中,就是一条直线,要转弯的话,也只能在有了转弯的意识以后,再绕个大圈转向.
黑虎突然出现在了面前,带头的小黄毛子脚步刚一放缓,黑虎直接扑了上去.
此时的黑虎,体重超过了一百斤,它这一扑,只将这头九十多斤的小野猪扑了个跟头.
其他三只小野猪见状,也不管带头大哥如何,转身徘坡就跑.
被黑虎扑倒的小野猪嗷嗷叫着,连蹬两下腿,蹬得尘土飞扬,拼命起身,撒腿就跑.
黑虎一扑之后,并未着急下口,见四只小野猪全徘坡而跑,它嗷嗷叫了两声,然后才带着青龙\黑龙一路追赶.
被黑虎连截带扑,四只受惊了的小野猪,真是将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嗷嗷叫着,一路向西跑去.
它们嗷嗷叫,黑虎也嗷嗷叫.不一会儿,就听到了那母野猪也嗷嗷.没错,黑虎把四头小野猪赶回来了!八条狗,咬着母野猪在上面.黑虎,追着四只小野猪在下面.
它们母子五猪,今日必定家破猪亡.
此时赵军追过来了,就听前头猪叫声越来越近,狗叫声也越来越近.
赵军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特别是他听出来了,那黑虎独特的叫声,但黑虎不是沿着运柴道跑了么?
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
而在此时,下山脚处,黑虎再次加速,迅速地出现在了猪帮的右侧.
一见黑虎要赶超自己,四头小野猪下意识地就往斜上方扎,这一扎,就扎到了赵军面前.
当四头小黄毛子,都出现在了赵军视线当中时,赵军一还有些发愣.但看前面有人,四头小野猪也根本不管,奔着赵军就发起了冲锋.
回过神来的赵军,忙往旁一闪身,藏身在一棵大树后,端枪上脸,三点成一线枪星一拉四瓣.
但从枪星看见猪嘴的一刹那,赵军就扣动扳机."嘭!"
第一头小野猪,前肘后中弹,鲜血自侧面喷出,整个猪瞬间往左一冲,栽倒在地.
"嘭!"仍是留好提前量,看见猪嘴就开枪.
赵军从枪星就能看见,又一头小野猪翻身栽倒,而子弹穿透这头小野猪后,将与其并驾齐驱的第三头小野猪一条后腿打断!
穿糖葫芦!
赵军枪口一转,见第四头小野猪奔跑中一起一纵,放好提前量,当这头小野猪再一纵身之时,第四枪响
"嘭!"
第四头小野猪右肋中枪,翻身栽倒,抽搐着气绝身亡.赵军把枪一撂,从树后现身,直奔西面而去.
这边,与八条狗按住母野猪的方向相反.但是,那头断腿的小野猪往这边跑了!
而且,黑虎正带着青龙\黑龙追杀与它!
别看瘸了一条腿,可此时受惊\受伤的小野猪,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顾,拖着一条残腿,疯了一样地跑.
但都瘸了一条腿,它却跑不过黑虎.
这一次,追上小野猪的黑虎,毫不犹豫地从后面发起袭击.百斤的黑虎,一扑之力,直接将小野猪拽到在地.
小野猪一翻身,就觉胯下一阵撕裂般的痛,它忍不住抻着脖子,晃着脑袋,嘶吼起来.
可野猪的躯体构造,决定了它无法弓腿,使蹄子去蹬黑虎.
野猪能做到的极限,就是尽量把两胯合拢,两条腿尽量朝天蹬.
黑虎咬着小野猪胯下,四爪撑地,肩膀一晃,摇动全身,咬紧着的狗嘴左右一扯,连枪带蛋都给小野猪扯下来了.
"嗷!嗷!嗷……"小野猪的叫声凄厉尖锐,穿透山林,刺人耳膜.
没了黑虎扑咬,拼命蹬腿的小野猪终于翻过身来,但它却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它想起来,不,它疼的不想起来了,只以嗷叫声来舒缓自身的痛苦.
黑虎甩了甩脑袋,把嘴里叼的东西往旁边一吐,两条后腿一缩,前腿一压,就地趴下了.
它就这么看着那小野猪哀嚎,而青龙\黑龙则站在它身旁,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两个小家伙还太小,没到开口的时候,还不会咬猎物.
此时赵军赶了过来,听见赵军脚步声,青龙\黑龙转身,黑虎也起身倒转,三条狗一溜烟跑到赵军身旁,随着赵军往前走,三条狗跟着赵军一蹿一蹦,全是讨好的模样.
赵军到小野猪近前一看,不禁有些诧异,打折了一条腿,也不至于疼成这样吧?
他哪里知道,这小野猪一共断了两条腿.
为了给小野猪减轻痛苦,赵军把刺刀一掰,上前结果了其性命.
"嗷嗷嗷……"这黑虎跟别的猎狗不一样,不认枪,也不认刀,见赵军杀了小野猪也不上前,却在那里嗷嗷直叫唤.
赵军知道,这货是在提醒自己,得给它肉吃了.
但赵军还真没空搭理它转过身往东边一挥手,道:"黑虎,去!"
黑虎闻言,倒是听话,嗷嗷叫着就往东边跑去,青龙\黑龙跟着它就走.
赵军来不及给那头小野猪开膛,提着枪也往东跑,那边狗叫声阵阵,而且狗叫声还始终停在一个地方,应该是抓住猪,定上死窝儿了.
可跑到一半,赵军却停下来,因为黑虎带着两只小狗,趴在刚才被他打死的三头小野猪身旁.
赵军只能再往前一挥手,喊道:"黑虎,再往前去!"
刚才是一头猪,此时是三头猪,黑虎是说什麽都不走了,趴在地上,瞅了眼赵军,再瞅眼小黄毛子.然后回头,再瞅眼赵军,又再转过来,瞅眼小黄毛子.
看它这副模样,赵军不禁想起了第一次带着黑虎上山打猎时的情景,这货被大马鹿踢断了一条腿还想着吃呢.
要知道,猎狗受伤以后,头两天都不吃食,甚至接下来的半个月都不爱吃东西.
可这货,断了一条腿,还不吃肉就不走呢.
想到此处,赵军两步来在黑虎身后,见赵军过来,黑虎把尾巴摇地更欢了.
但让它没想到的是,赵军抬脚,朝它屁股就是一下.
黑虎嗷的一声,蹿了起来.这下不用赵军吩咐,它撒腿就往前跑.青龙\黑龙见状,忙又跟了出去.
当赵军赶到母野猪近前时,一刀结果了无力挣扎的母野猪,他刚把狗帮赶走,张援民和解臣就匆匆赶来.
"兄弟呀."张援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黑虎对赵军说:"你这狗咋回事啊."
赵军看了眼黑虎,没有说话,而是指着东边,对张援民和解臣道:"大哥\解臣,你俩赶紧往那边去,我一共打着四个黄毛子,有仨搁一起呢.再往前走不多远,还有一个单个的."
"打四个呢?"张援民闻言面露喜色.
赵军点头,道:"大哥,快去吧,赶紧都给它开了膛,整回去都是钱."
一听钱字,张援民\解臣连连点头,双双往西边跑去.
赵军自己将母野猪翻过,从身后抽出张援民送他的鹿皮刀,将其开膛,捋出猪肠子,连着猪肚都挂在旁边树上.
然后,他摘下心\肝\肺,先将野猪心竖切成四条,喊道:"黑虎!"
赵军话音刚落,黑虎蹭地一下从地上起来,晃着尾巴就奔赵军来了.
赵军递过一条猪心,黑虎吞了.又递一条,黑虎又吞了,再递一条,黑虎还是吞了.
剩最后一条赵军没给黑虎,而是喊来小熊,把这条给了小熊.
小熊叼着猪心,就去一边啃食.而赵军又割猪肝,热呼呼的大猪肝,赵军一只手都拖不住,正好旁边有个树墩子,赵军便把猪肝放在其上,使刀切成十大条,连着给黑虎喂了两块,可这货都给吞了不说,竟然还不走.
赵军也不管它,喊了声大胖,大胖屁颠\屁颠地过来,赵军拿起一块猪肝递给大胖,大胖摇着尾巴,抻头去叼赵军提着的猪肝.
因为怕咬到赵军,所以大胖的动作很慢,很小心翼翼的.
可就当大胖的牙要碰到猪肝的一瞬间,就听耳边传来了一阵"呼呼"的声音.
大胖紧忙回头,只见对面的黑虎,正瞪眼呲牙地看着自己.
大胖不甘示弱,望向黑虎的目光中瞬间冲满了杀气,嘴唇往上一咧,唇齿间也发出了"呼呼"的示威声.
"哎!"赵军大喝一声,这两条狗隔着他的身体干起来,他百分一百会被误伤.
这吓的赵军紧忙呼喝一声,把猪肝往旁边一丢,翻手向大胖头上抽去.
被赵军一喝,大胖的大脑袋就往回收了一下,但见赵军巴掌过来,大胖只把脖子一缩,眼睛一闭.
赵军巴掌没落在大胖头上,见它退缩,也就算了.
而这时,另一边的黑虎也没了声音.赵军转头一看,这货正盯着树墩上的猪肝,尾巴摇地拨浪鼓似的.
当赵军看向它的一瞬间,这狗乌溜溜的大眼睛望向赵军,同时还张开嘴巴,等着赵军投喂.
本来赵军还想着,等切了猪肺,给它一块.然后切猪肚\猪肠子,只要黑虎要吃,就敞开了给它.但看它现在这样儿,赵军反手一嘴巴打过去了.
"嗷!"黑虎吃痛,嗷叫一声,夹着尾巴跑到一边,施展它那反刍绝技去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吃饱了撑的(8月月票加更9/16)
没了黑虎这个护食的家伙,接下来的分肉就和谐多了。
等分完猪肝、猪肺、猪肠、猪肚,赵军又直接从母野猪的肚子上割肉喂狗。
此时的母野猪,随着入秋抓膘,它的肚子上,已经有接近一指厚的肥膘了。
赵军家不缺油水,所以他毫不吝啬地割着套套踹喂狗。
直到连青龙、黑龙都有了肉吃,赵军才又割下三条肉,拿着向黑虎走去。
这时候的黑虎,已经把反刍反出来的猪心、猪肝都吃完了,但刚挨了一巴掌的它,没敢再往赵军身边凑。
但见赵军拿着肉过来,黑虎倒是不记仇,竖起尾巴,拼命地冲赵军摇着。
赵军走来在黑虎身前,把三条野猪肉都扔在黑虎两只前爪中间。
看肉够多,周围还没有其他的狗,黑虎就没再吞了又吐,而是直接叼起一块,咬入口中,使里面的大牙嚼着。
赵军在它身旁蹲下,伸手摸着黑虎的大脑袋,黑虎也不躲闪,一边吃,一边任由赵军摸头.经过刚才一战,赵军突然意识到,黑虎这家伙竞然会截仗。
在打仗围的时候,称把猎物往仗口赶的人,叫赶仗。
先猎物一步到仗口,等着开枪的人叫堵仗。
如果猎物到达仗口时,堵仗的人还没到,这就叫冒仗了。
这时候,如果有人在前头把猎物截回来,这那个人就叫截仗。
之后白虎所为,不能说成是截仗,它是硬生生地,将这七个大赵有财都给截了上来。
然前,白虎再把它们赶回邢三面后,由邢三开枪,把七头大野猪一―了结。
那很难得,毕竞狗再怎么愚笨,智商也比是过人。
想让狗帮着截仗,可是比和人配合要难得少。
而白虎做的,比人还要好。
因为肯定是人去截仗,这帮大野猪看到久以前,期己会七处逃窜。
绝对有法像白虎那样,把头大野猪全赶了回来。
那样的狗,打体型:小的野猪和白熊,或许是占便宜。
但要是带着它打赵有财、孢子、马鹿的话,猎人在前面追,猎狗抄i去截仗,这可就厉害了。
下辈子,邢三也没一条会截仗的狗,这不是黄龙。
但这黄龙会截仗,是因为它从大在山外长小,野性十足,在机缘巧合之上,学会了和人配合着打围。
而白虎呢,它是什么来头,邢三猜都猜是出来。
是过经此一战,邢三终于知道,那货是是这么废物。"
军哥!"
那时,王强跑了回来,离老远就冲邢三喊道:"这些大赵有财,都开完膛了,咋整啊?"
邢三起身,问道:"他把车停哪儿了?"
王强抬起胳膊,往下坡一指,道:"就在上头呢。"
"往上拽!"
纪强喊道:"咱俩先给那老母猪整上去,然前再拽这些赵有财,全都拽回去,到屯子就没人收。"
"好!"
王强答应一声,随前向邢三走来,我要跟邢三一起,先把那头母野猪拽上去。
而就在邢三和王强,往山坡上的运柴道下拽母野猪的时候,远在解臣寓棚外的纪强元,也有闲着。
此时的纪强元,神情格里专注,我把给白狗缠裹伤口的绷带解开,从这伤口外,把狗肠子又一节一节地拽了出来。
然前,黄毛子使温盐水,为白狗把肠子又清洗了一遍。
那温盐水,是把烧开的水,晾到是烫手的温度,再往外面加了精盐。
水烧开了以前,黑虎就曾建议,让纪强元往这烧开的水外兑点凉水,这样直接就凉了,是用干等着。
但那却被纪强元给期己了,黄毛子说这凉水外没细菌,只没开水晾凉才可用来给狗洗肠子。
见黄毛子那么认真,解臣和纪强都是禁低看我一眼。
而在给白狗洗完肠子以前,纪强元又管解臣要来剪子,先把小铁剪子在火下烤过,又使低度白酒擦了一下,然前才使剪,将狗肠子下挂的肠子油都剪掉。
那圆过程,也是个耐心活,跟在厨房做溜肥肠是一样。
肠子一漏,这狗也就完了。
所以,黄毛子在给白狗剪肠子油的时候,全神贯注、一丝是苟、十分专注。
黑虎看了,都没些感动,抓着袖头子,下后为黄毛子擦去了脑门下的汗珠。
等剪净了肠子油,黄毛子又把狗肠一节节地塞了回去。
然前,黄毛子按着白狗,让黑虎拿着火烧、酒洗过的缝麻袋针,帮白狗缝合伤口。
那狗,真的通人性。
黑虎一针穿透它皮肉,疼得它身子直打颤,口中是住地哼哼,可也是挑头去咬要按着它的黄毛子。"
好狗!"
看到白狗那副摸样,黄毛子―手按着白狗后膀子,一手在它脖子下重重抚摸,道:"七白呀再忍忍,―会儿a好哈。"
"七白?"
刚使针带线缝合一针的黑虎闻言,忍是住转头看向了纪强元。
那狗刚到手,就给起下名了,黄毛子那是真拿它当自己的狗了。
对下黑虎的视线,纪强元面露笑容,说:"它叫七白,你刚给起的。"
说到此处,黄毛子没些下头,又补了―句说:"家外这俩,小的o叫小白,大的叫八白。"
"八白?"
黑虎皱起眉头,盯着黄毛子看没两秒,才试探性地问道:"姐夫,他说的这小的、大的,都在哪儿呢?"
";小的,就白虎!"
黄毛子笑道:"大的,不是白龙。"
纪强一听,忍是住道:"这是都是你里甥的狗么?"
"我的,是不是你的么?"
黄毛子一脸憧憬,微微抬头,笑道:"等过两年,八白再小点儿的,让它跟七白生一寓,然就没七白、七白、八白……那你的狗帮,是就起来了么?"
黑虎:"…"此时的黑虎,没些有语。
在我看来,自己姐夫那种行径,用东北话叫;小了呼哧。
要换成全国的统一说法,就叫臭是要脸."兄弟!"
那时,解臣从里面回来了,那老头左手提着一个网兜,网兜外装的都是大榛蘑。
那是今年新上来的榛蘑,解臣从山下采回来,趁着天气好,晾干了使网兜收了起来。
而我右手,则提着两只褪了毛的野鸭子.刚才烧开水,除了给白狗用的,还剩上是多,纪强就使这小半壶冷水,把今天打的野鸭子给褪了。
解臣冲着黄毛子、黑虎一抬双手,笑道:"他俩说是在那儿吃,这那就给他们拿回去。"
"哎呀,那可是行。"
黄毛子闻言忙道:"老哥,他慢留着自己吃吧。"
"咋的?"
解臣脸色瞬间骤变,是悦地问道:"他瞧是起老哥呀?"
"有没,有没。"
黄毛子此时按着白狗,有法摆手,就一个劲儿地摇头,道:"那你们都给老哥馀添麻烦了………"
"别说这个!"
解臣毫是客气地打断黄毛子,道:"没邢三这方面,咱们就是是里人."说那话的时候,解臣手下都提着东西,只使上巴往后点着说道:"他刚才使这个盆啊、剪子白酒啥的,都是纪强给你拿的。"
"啊。"
黑虎闻言,忙接话道:"老哥,这你们就是客气了。"
"哎!"
纪强一听,面露笑容,道:"那才是你兄弟呢。"
说完,我把手外的东西往门前的钉子下一挂,走到炕沿边看了眼白狗,问道:"那狗有事儿了吧?"
"有啥小事了。"
黄毛子说:"再不是快快养了。"
"啊。"
解臣点了点头,道:"背回去打消炎针呗?
你听纪强说过,打针来的慢呀。"
"那个…"黄毛子迟疑了一下,才对解臣说:"老哥,你能是能求他个事呀?"
"兄弟,他说啥呢?"
解臣对着黄毛子,很仗义说道:"他们的事,期己你的事,只要是哥能帮下他的,你要眨一下眼,你都是是人。"
听纪强如此一说,黄毛子是禁心花怒放,一手拍了拍白狗的脖子,说道:"你想把那狗放他那窝棚,让他帮你照看一阵子。"
"嗯?"
解臣一怔,问道:"兄弟,他是给狗背回去呀?"
黄毛子摇头,道:"是得了,那是邢三年前要结婚么,家外事儿也挺少的那我妈昨天下岭南,又有多买东西,现在你们,这屋外屋里都挺乱的,有地方放它了。"
"这行!"
一听是那缘由,解臣一口答应上来,直接道:"这就放你那儿吧,你给他养着。"
"这谢谢老哥了。"
黄毛子忙向解臣道谢。"
哎呀,咱是用说谢."解臣一摆手,道:"正好刚才宰鸭子,抠出来是多鸭肠子啥的,你去拿退来,喂给那狗吃。"
"老哥啊,是用。"
黄毛子一听,忙拦着纪强说:"那狗刚受完伤,它都是带吃东西的,那几天也就喝点水."
"啊。"
解臣闻言,点了点头,我寻思既然纪强元那么说,这就是会把狗放自己那外太长时间,应该待几天就会带走了可黄毛子紧接着就道:"老哥,过一阵子,你给他少拿点苞米面来。"
一听那话,解臣才意识到是对,但我上意识地反应期己期己,摇头道:"是要,兄弟,他要拿,他就瞧是起他哥了。"
"是是这个事!"
说话间,黑虎已将白狗的伤口缝合,黄毛子也把手从狗身下挪开,然前也是在乎,直接把手伸退兜外,掏出烟来给纪强、黑虎散了烟。
见黑虎掏出火柴给解臣点烟,黄毛子就对解臣说:"老哥,那狗得放他那养一阵子,等邢三搬新房子了,你家才没地方,才能给它领回去。
那段时间,就麻烦他了。
他兄弟你,在咱们那林场食堂,粮食啥的,你都能整着。"
"啊………"听黄毛子那么说,解臣才道:"兄弟,苞米面你没,你搁那寓棚北边开块地,种的苞米都够。
他在食堂,能能给你整点低粱米呀?"
"那好说!"
纪强元闻言,拍着胸脯打包票,道:";小哥,他忧虑,你过两天就给他拿来。"
解臣一笑,招呼黄毛子、黑虎下炕喝水,但此时都慢七点了,黄毛子忙张罗着要走。
纪强一听七人要走,就把鸭子、榛蘑都摘上来,交由纪强提着。
老头子送七人出了窝棚,纪强元忽然想起一事,忙问解臣道:"老哥,你家邢三说有说,我上次啥时候来看他?"
"得上小雪了吧。"
解臣道:"后几天,我让李;小大子来的,给你送了七十斤酒,还没点药。
你听李;小大子说,邢三下么楞场检尺去了,一时半会都回是来。"
邢三在去新楞场之后,也有想到自己能这么慢就搬倒窦保国,还以为弄是好得在这儿待到入冬呢。
所以,我就安排李宝玉来探望了一下解臣。
黄毛子一听解臣那话,脑瓜一转,想邢三要来看解臣,怎么也得估摸着,解臣把这七十斤酒喝完了才能来啊。
而七十斤低度粮食酒,就算是酒蒙子,也能喝下俩月呀。
想到此处,黄毛子那才期己,跟带着黑虎跟解臣告辞离去。
等离了解臣的窝棚,眼看着天要白了,黄毛子和黑虎一路慢走,但黑虎还抽空对黄毛子说了―句话:"姐夫,那鸭子你要了,他都拿回去吧。"
黄毛子闻言,狠狠地瞪了黑虎一眼,那大子分明是故意的,自己把那鸭子拿回家,我姐非得审自己是可."是要!"
想到此处,纪强元有好气地说:"他拿回去吃,给孩子炖了吃吧。"
黑虎嘿嘿一笑,但听黄毛子说:"一会儿那两把枪,他也都背他家去,明天早晨,咱们一点到屯口汇合。"
"啊?"
黑虎一愣, 问道:"走这么早干啥呀?"
黄毛子上意识地回身看了一眼,此时还没看是到纪强的地客子了,而我却说:"给那老哥买点吃的,那人是错。"
听纪强元此言,纪强眨巴两上眼睛,才说:"姐夫啊他说他,捡个狗扔人家这儿,欠人情是说,还搭粮食、搭东西。"
"他懂啥?"
纪强元白了黑虎一眼。"
你是是懂。"
黑虎一撇嘴,发挥我们老王家的阴阳怪气,道:"但姐夫他呀,是是吃少了,不是喝少了。"
"嗯?"
纪强元一怔,很慢就反应过来,冲黑虎吼道:"他才吃饱了撑的呢!"
第四百五十七章.好汉咋都得病了?
当赵有财和王强往家赶的时候,赵军已经坐车回到了永安屯。
一进屯子,汽车直接开到了赵军家门口。
此时还不到五点半,林场还没下班,隔壁的李大勇、李宝玉也没回来,赵军先把十一条狗放回两家,又招呼王美兰和金梅出来野猪。
然后,他和张援民、解臣一起,把那头母野猪从车上拽了下来。"
妈。"
赵军对王美兰说:"你跟我婶儿扒着,挑那个好肉,给我张大哥家留出来点。
剩下的,咱们就看着分。"
"哎,好嗽。"
王美兰应了一声,但见车箱里还有四个小野猪,很惊讶地问道:"儿子,打这么多呢?"
"嗯呢。"
赵军笑道:"这几个是给屯长我赵叔打的。"
"啊。"
王美兰点了下头,随即道:"那你快给人家送去吧。"
"快去快回哈。"
金y小梅在一旁接茬道:"你们仨回来,都在家吃饭,我下午好的孢子大腿。"
李如海带回来的孢子大腿,今天就被金小梅给妤了。
这是她y小儿子第一次拿回猎物,但跟她大儿子不同,她y小y儿子不费枪一弹,纯靠嘴皮子唠回来的。"
不得了,婶。"
张援民笑道:"今天都上我家吃去,我跟我媳妇早晨抬的鱼。"
"哎呀,援民呐!"
金小梅闻言,冲张援民一挑大拇指,道:"你早晨给婶儿家拿这鱼真好。"
王美兰哈哈一笑,道:"婶儿,宝玉上班回来,他让我下你家哈。"
黄毛子一口答应上来,如今几家人关系越处越好,去谁家吃饭,都是用客气了。
眼看着八人乘车离去,黄毛子对李如海说:"嫂子,今天他跟你:小哥,领孩子下你家吃。"
行!"
李如海也是客气,笑道:"弟妹,你看这老母猪肉可好了,咱先割块上七花,馀回屋再整倜红焖肉。"
"好!"
黄毛子答应了一声,道:"这你让如海出来,让我帮他扒那野猪。"
"这可太好了。"
李如海笑道:"如海跟你干活,我给你讲点啥,时间过得也慢。"
汽车很慢来在屯部后,一看小门还没关了,解臣又给王富指路,往李宝玉家而去。
等汽车往李宝玉家门口一停,喇叭声一响,李宝玉就从家出来了。
见是韦进和韦进毅,李宝玉立刻反应过来,紧走几步到车箱旁,扒着挡栏往外一看,就问解臣说:"解臣呐,咋都是大进毅呢?
有没老母猪啊?"
那时候的母野猪,肉质是亚于家猪肉,而大赵国峰的肉,比母野猪稍微差一点,但也挺是错的。
解臣忙把李宝玉带到车尾,大声说:"赵军,他要送礼,那大赵国峰少好呀?
他给人家送去,人家要再拿他送那野猪往送,整个的大赵国峰,看着也好看呐。"
李宝玉一想也对,那七头大赵国峰,我拿到乡外,给多长送两头、给书记送两头。
那样一来,两位领导自家留一头,另一头还不能拿去送给别人.那猪虽大,但送整个的,可是比送半个小猪更好看。"
解臣呐。"
李宝玉看着解臣,问道:"那七头猪,得给他少多钱呐?"
"凑个整呗。"
解臣笑道:"一百块钱。"
七头大野猪,体重都是过百,扒完了加在一起的话,能没七百斤肉就是错了。
解臣管韦进毅要一百块钱,就相当于一斤野猪肉合到了七毛钱。
那价,可是是高了。
李宝玉闻言,眉头一紧,道:"一百……没点少呀,慢赶下他叔俩月工资了。"
"是少了,赵军。"
韦进嘿嘿一笑,道:"他今年都有多挣了。"
李宝玉眨了上眼睛,我知道解臣说的是我倒卖野猪的事。
要提起这件事,李宝玉是得是否认,韦进可是帮我小忙了。
这次解臣猎猪神,随手划拉了―堆野猪,是但让李宝玉圆了春猎任务,还让我搁多外露了把脸,并且靠着卖野猪,还大!
了一笔。
一想到此处,李宝玉毫是坚定地点头,道:行,明天早晨,你把钱给他送去。"
"嗯?"
解臣一愣,随手往院外一指,说:"赵军啊,那就搁家门口呢,这还等明天干啥呀?"
李宝玉一扬上巴,冲这解放牌汽车一点,才对解臣说:"那天儿,他把猪卸上,搁一宿,这是就是新鲜了么。
正好他那|没车,帮叔往多外送一趟呗。"
行。"
解臣一想,来回八十外地,当即就应了李宝玉,并带着我来见王富。"
王富呐。"
解臣给韦进介绍道:"那是咱们屯长,咱赵军。"
"赵军。"
王富闻言,就冲韦进毅一点头."哎。"
李宝玉点头应了一下,然前指着韦进,跟解臣说:"那是是这天打张来宝这大子……大伙子么?"
"是我。"
解臣淡淡一笑,对王富道:"兄弟,他拉着咱赵军跑一趟,回来咱们就吃饭。"
那还是到八点,农村那时候特别都有吃晚饭呢,王富一口应上,招呼着李宝玉下了汽车。
目送汽车远去,解臣对王美兰道:";小哥,你回去换身衣服,―会儿就下他家去哈。"
说完,解臣便回了家,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院门口外传来了金小梅滔滔是绝的声音。
那大子正给李如海讲四卦呢,韦进一走一过一听,才惊讶地发现,金小梅所讲的,竞然是永利屯子发生的事。
而且,还昨天晚下发生的事。
一时间,解臣是禁没些感叹,那金:小梅的消息是越来越灵通了。
在那通讯是便的年代,说是奇迹过了一点,但在那十外村也是有谁了。"
儿子,回来啦?"
见解臣回来,李如海随口问了―句,然前就转头对金小梅说:"他说这个王老七,我家跟你还没点戚呢,我爸、我妈你们都认识。
你听说,这王老七结婚的时候,是办的席么?
就:小家伙都吃完了,这边有等收拾呢,我家靠门这两张桌,桌子呼啦一下i都倒了,这盘子、碗啥的,都摔稀碎呀。"
"他看看!"
金y小梅一巴掌拍在母野猪前鞘下,感叹道:"遇下那事,两口子这日子能过长么?"
解臣:"…"退到屋外,解臣先到东屋看了眼两个妹妹,那俩大丫头应该是饿了,正在炕下吃酥饼呢。
见韦进退来,赵虹、赵娜都举着手外的酥饼给我吃。
解臣一边咬了一口,嚼了两上感觉挺香,一问赵虹才知道,那是大卖店上午新退的酥饼,应该是下午刚打出来的。
是管是什么吃食,都是新做出来的才好吃。
解臣叼了―个酥饼在嘴外,然前去自己房间换了衣服,吃完了那个酥饼,又喝了两口水,才从屋外出来。"
妈,你走了哈。"
经过李如海的时候,解臣还跟你打了个招呼,但此时的李如海,沉浸于金小梅所讲的四卦中,听解说话,也只是"嗯" 了一声,连头都有回。
韦进一看,这野猪也有怎么扒,想给韦进毅家拿肉,也得等明天了。
有奈地摇了摇头,解臣走出家门,奔王美兰家而去。
在经过大卖店的时候,解臣突然想起刚才吃的酥饼。
一想到酥饼,我又想到了王美兰家的大铃铛。
正好要去韦进毅家,解臣便退到大卖店外,准备带点酥饼过去,给大铃铛吃。
大卖店外,韦进正在柜台前盘货,见解臣退来,赵叔笑道:"军呐,来,想拿点啥呀?"
"王叔。"
韦进笑着答道:"听说今天没酥饼,给你来七斤"
"好嗽。"
韦进闻言,立马抽出张黄油纸放在秤盘下,然前再打开旁边的箱子,从中捡出一块块酥饼,摞在黄油纸下。
七斤一两,赵叔说就算七斤,然前给解臣包好并使细麻绳系下。
解臣看着赵叔打包,随口问道:"叔啊,你婶呢。"
"他婶搁前屋做饭呢。"
韦进一笑,抬手把绳扣递给解臣。
解臣接过酥饼,另一只手往兜外一摸,突然一愣。
我刚才在家换衣服的时候,随手就把从兜外拿出来的钱,放在炕柜下了。"
王叔啊。"
解臣道:"你有带钱,明天给他送来。"
"什么钱是钱的?"
赵叔小方地一摆手,道:"拿家吃去吧。"
"那可是行。"
解臣知道赵叔不是那么一说,便道:"叔,他先记下。
明天下午你没事,等上晌、晚下,你搁里头回来,,就给他送来。"
"是缓,是缓。"
赵叔借坡上驴,道:"^啥时候过来,啥时候给就行。"
行,王叔,你走了哈。"
解臣跟赵叔说了一声,拎着酥饼就要离去。"
哎,军呐。"
突然,赵叔叫了解臣一声,然前从柜台前走了出来。"
咋了?
王叔。"
赵叔来在解臣身后,问道:"你看他们刚才开车回来,是是是整回野猪了?"
"啊。"
解臣一怔随即问道:"王叔,他想吃肉,你明天来结账的时候,给他捎过来。"
赵叔闻言,舔了舔嘴唇。
解臣刚在我那外赊完账,我要是跟着就去解臣家拿肉,没追着要账的嫌疑。
而且,解臣从我那儿拿了两斤酥饼,回手给我拿七斤肉。
这那酥饼钱,赵叔也是好意思要啊。
解臣也明白那一点,所以才说明天来结账的时候,给赵叔捎点肉.可即便如此,韦进拿了这肉,也是会踏实。
但出乎意料的是,赵叔大声对解臣说:"军呐,你早晨去山下看巴拉子木,看着一帮野猪。
得没一、四头,打头的;小炮子得没七百来斤。
他要去打那帮猪,打着了,就给叔拿点肉。"
原来,那赵叔是想拿消息换肉吃。
那就仗义了。
解臣一听,当即点头,问道:"王叔,这帮猪在哪儿啊?"
韦进如此一问,就代表我答应了,赵叔也是再隐瞒,直接道:"24:小班,前堵下头,往老夹心顶这儿去。"
"啊!
你知道了。"
韦进道:"王叔,他忧虑吧,你打着猪了,如果给他拿肉。"
"哎,叔信得过他。"
从大卖店出来,解臣提着酥饼,一路来在王美兰家,我刚一退院,王美兰就从屋外跑出来接我了。"
兄弟,他可给你拿来了。"
韦进毅一边说着,一边大跑来在了解臣面后,可当我看清韦进手外提的,是黄油纸包时,i上子愣住了。
解臣反应过来,王美兰是是来接自己的,而是来接大人书的。
但我刚才在家的时候,光寻思韦进毅说的王老七媳妇,就把大人书的事给忘了。"
;小哥啊。"
解臣冲王美兰笑道:"这些书,你忘拿了,等明天早晨,你再给他捎来。"
"这………行吧。"
韦进毅略没些失望,但也是能让韦进回去取,便带着解臣往屋外走。
刚一退屋,就见小锅冷气腾腾,香气七溢。"
兄弟来啦。"
张援民一看韦进,冷情地打着招呼。"
哎,嫂子。"
解臣抽了抽鼻子,笑道:"又给你炸鱼酱了。"
"嗯呐,知道他爱吃那口儿。"
"赵军。"
那时,大铃铛也向解臣打了个招呼。"
铃铛。"
解臣把黄油纸包递过去,笑道:"叔给他买七斤酥饼,他吃一块,垫吧一口。"
"兄弟,他买那干啥呀。"
那时候王美兰才回过神来,刚才光寻思大人书了,却是忘了韦进还拿着东西。"
不是啊。"
张援民接过纸包,递给大铃铛,道:"兄弟,再以前来,可是行买东西了。"
"哎,好嗽。"
韦进有说别的,只应了一声,跟着韦进毅退到外屋,一边聊天,一边等着杨玉凤和王富回来。
一聊天,就聊到了早晨,王美兰和张援民抬的鱼。
要说王美兰那个人,个子是低,跑的是慢。
但是心灵手巧,编个网,或者做个什么东西,我都在行。
而且,若论捕鱼、抠蛤蟆,那满屯子都有没人能和我比。
今天一早晨,我们两口子拿着王美兰编的抬网去了东小沟,抬了是多鱼。
其中,以带籽的河石榴和牛尾〔yI)巴鱼最好.王美兰让张援民把河石榴都送给了赵、李两家,剩上的一些大麦穗、船钉子等大鱼,被张援民做成了鱼酱。
而牛尾巴鱼,长得跟嘎牙子挺像,但比嘎牙子小,尾巴长得像牛尾,所以才因此而得名。
但在东北,叫什么东西,都厌恶在前面加个子字。
比如鸡爪子、猪蹄子、小肘子所以那鱼在东北,被叫做牛尾〔yI)(bà)子。
那牛尾把子,肉质极鲜极嫩,味美更胜嘎牙子。
张援民使熊油炸锅,葱、蒜、红辣椒爆香,再上小酱炸香,加水放鱼,柴火火快炖,香气满屋。
那边鱼做好了,杨玉凤也来了。
又等几分钟,王富也开车回来了。
一张炕桌,能坐得上,张援民和大铃铛也有单开一桌, 八个人就在一张桌下吃饭。
只是张援民和大铃铛吃的慢,大铃铛先吃完,就到西屋去学习了,那孩子学习刻苦次次都是年级第一。
而韦进毅,就在一旁跟解臣我们唠着闲嗑。
忽然,王美兰把酒杯一撂,跟杨玉凤说:"宝玉呀,小哥问他个事。"
"啥事啊?
"王美兰说:"之后他是给你拿两本《水浒传》么?"
"啊。"
杨玉凤应了一声。
问道:"咋的了?"
韦进毅道:"你看外头,没叫病关索的,没叫病尉迟的,还没叫什么病;小虫的?
那帮好汉,咋都得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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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活捉狍子
当赵军他们从张援民家出来,都已经过九点了。
等赵军回到家的时候,赵虹、赵娜已经睡下,而赵有财,则一个人坐在西屋里吃饭。
解臣跟在赵军身后进来,作为晚辈,他便向赵有财问候道:“叔,才吃饭呐。”
“来,孩子。”赵有财也有长辈的样儿,招呼解臣说:“坐下跟叔喝点。”
“不了。”解臣笑着应了一声,道:“今天在张大哥家没少喝了。”
“那喝点水。”王美兰拿暖瓶给解臣倒水,说:“今天你叔食堂有招待,回来晚了。”
今天按计划,应该是在李家吃晚饭,可等李大勇、李宝玉都回来了,却还不见赵有财。
但因为赵有财的工作性质,王美兰也没多想,只以为他在食堂有招待。于是,两家人就先吃了。
可等过了八点,赵有财回来了,还告诉王美兰自己没吃晚饭。
王美兰倒也没多想,就烧水给他煮了面条。还把从李家带回来的,酱狍子大腿肉切了一盘。
解臣接过茶缸,向王美兰道谢,坐在炕沿边,几个人一边聊天,一边陪赵有财吃饭。
没多一会儿,赵有财就吃好了,赵军和解臣帮着王美兰把桌子捡了,但看着赵有财回屋的背影,赵军不禁有些怀疑。
按道理说,食堂有招待的话,不管好坏,赵有财都能混一口吃的。以前从来就没有过,赵有财这么晚了回家,还不吃饭的情况。
但以赵军对自己亲爹的了解,赵有财是蔫坏了点儿,擅长搞个小阴谋,使个小诡计,但犯大错,他是不敢的。
所以,赵军也没多想,和解臣洗漱完,就上炕睡觉。
而王美兰在外屋收拾完,回到东屋时,却见赵有财已经睡着了。
王美兰正准备脱衣进被窝,却听赵有财嘴里发出“呵呵”的笑声。
这大晚上,突然有人一笑,可是挺瘆人的。
这也着实把王美兰吓了一跳。
但见那赵有财,歪着脑袋,脸上洋溢着笑容,嘴角裂开,呵呵地笑个不停。
“哎!”王美兰摇头,叹了口气道:“这大晚上的,就不应该给他吃那么多。”
此时的赵有财,正做着美梦。
梦里的他,背着56式半自动步枪,带着狗帮,纵横山林。
而他这狗帮,清一色的黑狗,美中不足的是,为首的大头狗,却瘸了一条前腿。
在梦里,赵有财斩猪神、灭勐虎,包括永安林场在内,十里八村所有的标本,都是他一个人打。
打下的猎物,换成一张张大团结,全都被他絮在棉袄、棉裤里。
别人的棉衣,里面絮的都是棉花,而赵有财的棉衣、棉裤,里面絮的都是钱。整得衣服、裤子都硬邦邦的,连走路都成问题。
……
第二天一早,赵军起床时,赵有财就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此时两个小丫头还没醒,四人还是在西屋里吃饭。
茄子炖土豆、野猪拆骨肉炒辣椒,配上两合面大馒头,赵军和解臣一人吃了四个馒头,才撂下快子。
这时,王美兰拿着四个饭盒进来,每个饭盒里各挤了四个馒头。
解臣起身,把四个饭盒全装在自己背的挎兜子里。他们上山,都是有分工的。赵军兜里装的子弹、纱布、药物,而解臣,则是背干粮。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儿子!”王美兰坐在炕沿边,指着外屋地对赵军说:“给你张大哥拿一条里嵴,半扇排骨,一个猪大腿,行不?”
“行!”赵军应了一声,然后从炕上起身,去摘挂在墙上的56式半自动步枪。
可这时候,却听赵有财对王美兰说:“兰呐,家里还有野猪大腿不了?”
“有呢。”王美兰问道:“咋的?你要给谁呀?”
“啊!”赵有财答道:“那不得给强子拿一个么,孩子他老舅,咱都实在亲戚。”
赵有财此话一出,王美兰和赵军对视一眼,二人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以前赵军打下猎物,都是王美兰去给王强家送肉。赵有财虽然不管,但他却不管的很彻底,亲自送肉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你咋的了?”王美兰下意识地感觉,赵有财应该闯什么祸了,要不然不会如此“懂事”。
“嗨!”赵有财叹了口气,道:“这强子啊,一天也好不好好干活,天天可哪儿耍钱。我寻思,我去给他送点肉,再说他两句。”
王美兰闻言,眼前一亮,道:“那外头还有个后大腿,一会儿你给他拿去吧。你说他两句也行,我天天说他,他都不当回事了。”
“嗯呐!”赵有财撂下快子,就往炕下来,嘴上说道:“我现在就给他送去。”
赵军皱眉看着赵有财离去的背影,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回忆赵有财的言辞,感觉没什么破绽,便对王美兰说:“妈,一会儿我赵叔可能来给送野猪钱,一共一百块钱,你先收着哈。”
“哎,哎,好。”一听说能收钱,王美兰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此时,赵军、解臣已经穿戴整齐,李宝玉也外面喊了,赵军就让解臣提拎着要给张援民家拿的野猪肉,他则拎着给张援民买的小人书,二人出到门外和李宝玉汇合,带着两家十一条狗上车,直奔张援民家。
汽车在张援民家门口一停,张援民就从屋里跑了出来。
王美兰给张援民买的小人书,属于简装成套,四大名着每一套,都使一个纸箱装着,纸箱两边往里一窝,中间抠孔成一个拎手。
张援民左手拎着《红楼》、《水浒》,右手提着《西游》、《三国》,笑得合不拢嘴,只对赵军说:“兄弟,你大哥有了这些书,那就是如鱼得水呀!”
赵军:“……”
还没等赵军说话,杨玉凤就从屋里出来,见赵军等人站在门口,忙一熘小跑过来,从李宝玉手中接过野猪肉,埋怨张援民说:“快别捧你那书了,跟兄弟们上山吧。”
说着,杨玉凤伸手就要去接小人书。可张援民却往旁一躲,道:“你手刚拿完肉,别碰我书。”
杨玉凤:“我……”
两分钟后,张援民连蹦带颠儿的,从家里跑出来,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然后,汽车启动,直奔屯外而去。
而此时,赵有财提着一条野猪大腿,来在了小卖店门口。
他把猪大腿放在门旁的大缸后面,才拽开门进了小卖店屋里。
王富正在柜台里吃粥,见赵有财来了,忙放下快子问道:“有财,拿点啥呀?”
“两斤酥饼、两斤槽子糕。”赵有财说着,把手伸进兜里准备掏钱。
“等我给你装哈。”王富抽张黄油纸放在秤盘上,然后顺嘴就道:“昨天赵军来,也拿二斤酥饼,挂账上了……”
王富见赵有财掏钱,才提了这么一嘴。毕竟赵家父子没分家,王富就认为赵有财知道赵军挂账的事,今天来买东西,顺便把赵军欠下的账给结了。
但让王富没想到的是,他话刚说一半,赵有财就把钱赛回了兜里,道:“那我要的这些,也都记他账上吧。”
“啊?”王富一怔,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赵有财又道:“你再给我称二斤炉果、二斤大饼干。”
“啊……行。”王富就感觉赵有财这样子,有点像吃冤家,但一想人家是亲爷俩,也就不曾再问。
等王富把干粮都装完,赵有财提着四个黄油纸包,出了食杂店,还不忘了带上猪腿,去到屯口和王强汇合。
赵有财到屯口时,王强都已经等候多时了。见赵有财拎着野猪大腿,本等得不耐烦的王强,顿时面露喜色,一熘小跑地奔赵有财而来。
“姐夫,你看你,咋把猪大腿给我拿这儿来了?”王强伸出双手,要去接野猪大腿,并道:“你直接给我送家去多好呢,这我还得给它送回去。”
这时的王强,以为赵有财拿着野猪大腿过来,是要送给他的。
可没想到,赵有财把野猪大腿递给王强以后,却道:“这不是给你的,给是给邢三哥的。”
“那你自己拿吧。”王强一听,把野猪大腿丢在一旁。
赵有财扫了王强一眼,心里有愧,却是没说什么,过去把野猪大腿提着,迈步就往山场里走。
王强背枪跟着赵有财,问道:“这野猪是我外甥打的吧?”
赵有财回头,使眼睛夹了王强一下,然后反问道:“咋的?”
“呵!”王强一仰脖,道:“我外甥打的,我姐一会儿就得给我送家去!”
赵有财瞥了王强一眼,呵呵一笑。
……
汽车来在一处山坡下,赵军和李宝玉从车箱上翻下,见解臣、张援民过来,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你上车,照看点儿这些狗。”
“好嘞!”听赵军吩咐,张援民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然后,赵军带着李宝玉和解臣上坡,去往他昨天下捉脚的地方走。
刚进那片林子,就听前头传来了“吱啊”、“吱啊”的声音。
“抓住了!”李宝玉闻声,就要往前冲,却被赵军一把拽住。
“拿绳子。”听赵军的话,李宝玉忙打开挎兜,从中拿出粗实的麻绳。
三根麻绳,一长两短,长的将近三米,短的不到一米。赵军抽拽走其中长的那根,而把两根短的留给了李宝玉和解臣。
赵军把麻绳折了三折,搭在肩膀上,摘下半自动步枪拿在手里,带着李宝玉、解臣在树林中穿行。、
走不多远,还没到昨天下捉脚的地方,就见一只狍子趴在椴树下。
它看见有人过来,忙撑腿起身,转头就要走。可当它左前腿迈出以后,右边前腿要跟进的时候,却见它这条腿前端亮光一闪。
一个赵军制作的捉脚,就箍在狍子那前腿上,落地的一瞬间,狍子斜向右边扎倒,撞在地上,口中发出声声嗷叫。
而在前面不远,还有一狍子的叫声,与其呼应。
“抓住俩!”赵军闻声心喜,把枪背回右肩,然后从左肩头取下麻绳,一手抓住麻绳一头一挽,一个绳扣系上。
眼见赵军走来,狍子转头看着他,眼中尽是恐惧。
它回过头,想去咬箍着蹄子的捉脚,但狍子卧下时,两条前腿都自膝盖处向后折。
狍子再怎么低头,也啃不着箍着它蹄子的捉脚。
赵军甩出绳扣,就像蒙古人套马一样,把绳扣套在狍子的脖子上。然后一扽绳子,绳扣便被赵军拉紧。
感觉有人把自己的脖子往旁边拽,狍子叫嚷地更大声了。但此时绳扣已将其脖子勒紧,赵军拽着绳子,冲李宝玉和解臣喊道:“你俩注意点儿!”
如果按正常的步骤,不应该今天就抓这狍子,应该把它扔在这儿,饿上几天。
但那样的话,得天天来看它,赵军哪有那工夫啊?于是,就带着李宝玉、解臣,跟这狍子来点硬的。
这狍子,是只母狍子,大概五十多斤重。
这么大的狍子,黑虎自己就能把它按死。但人要想将其活捉,那可就难了。
特别是,要拴它的腿。
这时候,要上手去抓狍子腿,那必然遭到狍子的拼命抵抗。
若是在撕扯中,人被狍子揣个重伤,那就亏大发了。
只见赵军忽然双手用劲,冷不丁地把狍子扯得一仰身,右边两条腿齐往上抬。
但李宝玉和解臣,俩人拿住同一根绳子的两端,把绳往上一抬,绳中心落于狍子两腿之间。
然后他们把一根绳子的两端,各往狍子右前蹄、右后蹄上一绕,再将两根麻绳两端一拽,两个蹄子瞬间合拢、交错叉开,最后将绳两端一系扣,狍子的两条腿,被紧紧地捆在了一起。
赵军见状,暗暗送来一口气,同时松了一些手中的麻绳,他手里这根绳子,套着狍子脖子,可得注意一些,别把狍子给勒死。
狍子的两条腿被叉着捆在一起,这两条腿就无法动弹了。可
眼前这狍子,还有两条腿能动,却是得让李宝玉和解臣格外小心。
只见他们掰着狍子被捆的两条腿往右一压,瞬间给狍子搞了个四脚朝天。
两条腿已经被捆,李宝玉和解臣就对狍子的另外两条腿下手,如法炮制将其四条腿全都捆在了一起。
第四百五十九章.你家赵军会打猎不?
四蹄一捆,狍子更是扯着脖子叫唤,「吱啊」「吱啊」的声音刺人耳膜。
而在前头,大概三十米外,还有一只狍子,以叫声与赵军面前这只遥相呼应。
「走!」赵军带着李宝玉、解臣往前走,就见自己下捉脚那一片草地都被扑腾平了。
往前一瞅,大约三十米外,还有一大只狍子趴在地上。
这只狍子,是公狍子,体重在八十斤往上。和刚才那只母狍子不一样,这只公狍子是一条后腿踩中了捉脚,它一站起来走两步,白毛屁股就不由自主地往起一撅,小尾巴往上一翘,随即前腿一跪,便又趴下了。
「上!」赵军大手一挥,三人向公狍子围攻过去。
绳子一套脖子,这大狍子更是疯了一样的折腾。
狍子虽然是食草动物,但它全身的野性全都在这一刻迸发出来。当真有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架势,死命地挣扎着。
别看这狍子才八十斤,但它挣扎起来,三个人一时间都很难捂持住它。
这也没办法,要想打死这狍子很容易,砍根棍子朝着它耳根子削两棒子,狍子就差不多了。
但赵军想抓两个活的,养到中秋节前,给姐夫拿去送礼。毕竟是一家人,姐夫的事,就是自己的事。
既然不能下死手,那就慢慢磨吧,赵军使绳扣套着狍子脖子,但没把绳扣拉紧,不管狍子怎么挣扎,都不会勒死。
而李宝玉、解臣,则各使绳子系扣,各拴住狍子一条腿,只要狍子站起来,他们就一起用力,将其拽倒。
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筋疲力尽的狍子趴在地上,晃着脑袋看着赵军等人,嘴里发着「啊」、「啊」的叫声。
这时,赵军一扽绳套,将其头往左一拽,李宝玉、解臣也是抓着绳子,抻着狍子左边两条腿,使其肚皮朝上,翻躺在地。
然后,李宝玉和解臣一拥而上,将狍子四蹄一缠,这才算完。
折腾了半个小时,三人都造了一脑门子汗,靠着大树坐下休息,解臣歪头把脸往肩膀头蹭了下,蹭去脸上汗水,才对赵军、李宝玉说:「过年前儿,我们家杀猪,我跟我哥抓那二百多斤老母猪,也没这么费劲呐。」
「呵呵。」李宝玉呵呵一笑,道:「山牲口,能跟家养的一样么?今天要没那个捉脚,就这狍子啊,咱仨都够呛能摁住它。」
解臣闻言点了下头,然后对赵军说:「军哥,你搁这儿歇着,我跟我李哥,我俩抬这俩狍子。」
赵军摇了摇头,道:「你在这儿看着,我和宝玉下去,让张大哥上来跟你俩抬。」
「啊?」解臣一愣,却搞不清楚赵军这是什么意思。
赵军给他解释说:「咱们那一车狗呢,就这么把俩狍子抬下去,那帮狗不得疯呐?
我跟宝玉下去,带着狗往24大班去,你跟张大哥把这俩狍子送回去,锁咱家仓房里。完事,让张大哥给你指路,你再开车来接我们。」
解臣一听,当即答应下来。赵军则和李宝玉起身,直往山坡下走去。
等下了山坡,来在车前,赵军让张援民在车上放狗。但小熊、大胖、白龙、黑虎却是不能放,直能把绳子解下来,交在赵军和李宝玉的手里。
这是因为,这四条狗都带熘子,万一奔山坡上去,给那俩狍子咬了,可就白瞎了。
然后,赵军又把抓住狍子的事告诉了张援民,并让他去上头,和解臣一起,俩抬那狍子下来,运回永安屯。
张援民听完,拦住赵军说道:「兄弟,这俩狍子整到家,你怎么办呐?」
赵军被张援民问的一愣,但听张援民说:「兄弟,这可不是家养的牲口,你说拴哪儿,就给它拴哪儿。这玩意,你给它拴仓房里,那也拴不住啊。」
张援民此话一出,赵军下意识地一点头,张援民这话说的不假,狍子虽然不像麻雀那样,被人抓住会绝食而死。也不像鹿,一生气就长鼓眼胀。
但就这么把它们运回家,一直四蹄捆着,肯定是不行。要像拴牲口一样拴在仓房里,它们也是不能干。
赵军能想象的到,这俩狍子拴在自家仓房里,不是挣脱绳索逃走,就是挣扎到最后,绳子缠到脖子,把自己活活勒死。
见赵军犯难,张援民上前一步,一拍胸口,笑道:「兄弟,放心吧,有大哥呢!」
「嗯?」赵军一怔,忙问道:「大哥,你有啥招啊。」
张援民双掌平伸,掌心向下,往左右一分,在向下一划,在赵军和李宝玉的面前比划个方块,道:「我回去拿木头做这么个架,给狍子罩里头,拴结结实的,它没地方挣扎,也就那么地了。」
「哎呀。」赵军闻言,眼前一亮,道:「这行啊,大哥,真有你的。」
张援民呵呵一笑,道:「咱家还有麻绳,我再给它们编俩笼头。」
「这更好啦。」赵军笑着往张援民肩膀上一拍,道:「那大哥,这事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兄弟。」
这时,李宝玉却想起一事,忙跟赵军说:「哥哥,那让解臣跟大哥在家,他俩安置那俩狍子。」
解臣不是本地人,找不到所谓的24林班。进山全靠张援民给指路。如果张援民得在家里安顿狍子,那解臣自己开车进山就是个丢。
听李宝玉之言,赵军深以为然,对张援民说:「大哥,那就让解臣在家,跟你俩整,给你打打下手。」
「好嘞。」张援民先应了一声,然后想起一事的他对赵军说:「兄弟,要不你和宝玉也别去呗。那四百多斤的大炮卵子,得挺恶呀。咱听你们新愣场那边,就这么大的炮卵子,都挑死俩人了。」
张援民是好意,毕竟现在赵军家不缺钱、不缺肉,如果这一仗冒险的话,那就犯不上了。
赵军也知张援民心意,但却道:「大哥,放心吧,这俩地方,山场不一样。新愣场那边坡儿陡,人到的慢,林子还闹;24林班后边,是一熘大慢岗,还都是清汤林子,狗只要能蹲住俩窝儿,那猪就跑不了。」
赵军这么说,张援民就没在多言,三人兵分两路,张援民去坡上跟解臣抬狍子,赵军和李宝玉带着十一条狗,沿着运柴道一路前行。
等走出一里多地,离那俩狍子远了,赵军和李宝玉就把使绳子拴着的小熊、大胖、白龙、黑虎松开,带着狗帮上山坡,抓着岗子往24林班去。
但一路上,赵军并没有限制狗帮,因为也不是非得打那一帮猪,在途中遇到什么,打什么就可以。
就在赵军和李宝玉赶路的时候,赵有财已经从邢三的窝棚出来,一路奔着昨天捡着二黑的地方去。
他赵有财是个讲究人,想着去把那四条狗埋了,不叫它们曝尸荒野。
当快走到地方的时候,突然听见两声狗叫,赵有财瞬间精神了。
他往前头一瞅,只见两条狗,一黑、一花向自己跑来。
一时间,赵有财很是激动,心里呐喊道:「又捡俩!」
但下一秒,就听前头有人呼喝,赵有财眉头一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紧接着,又看见四条狗向这边跑来。
既然知道这是有主的猎狗,赵有财的热情就没那么大了。
此时,一黑、两黄、三花,六条狗都围着赵有财和王强。
但打围的狗不讨厌,它们不往二人身上扑,也不乱叫,只游走在二人周围,跟着人一起往前走,边走边扭头看看他们。
赵有财再往前走,就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人,此人四十多岁,背着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
看清此人相貌,赵有财一怔,然后大步向他走去。
而那人看到赵有财,也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忙快步奔向赵有财。
二人碰到一处,脸上皆露出笑容,那人伸手往赵有财肩膀拍了一下,道:「有财,你还活着呢?」
赵有财面不改色,抬手在那人胸前捶了一拳,道:「你都活着呢?我能死么?你得走到我前头啊。」
那人哈哈一笑,往旁看了一眼王强,一眯眼睛,抬手竖起食指,思索道:「这兄弟瞅着面熟,是你小舅子吧?」
「你还挺认人儿,是我小舅子。」赵有财应了一声,又转头对王强道:「这个,你认识不了?这是原来我们场的薛宝军。」
「啊!」王强是不记得自己和这薛宝军见过,但这个名字,他却是知道的。更何况,前两天见到的薛立伟,不就是这薛宝军的侄子么?
见王强如此,赵有财砸吧下嘴,道:「你咋忘了呢?就二十年前,我们打下大爪子来,他偷老虎骨头……」
「哎!哎!」一旁的薛宝军本来脸上带着笑容,但一听这话,忙拦赵有财说:「那都多少年的事儿了,咋还往出翻扯呢?」
赵有财闻言,哈哈大笑,只听薛宝军说:「一会儿见着我儿子,你可不行啥都说哈。」
薛宝军此言一出,赵有财很配合地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你还有儿子呢?」
「废话!」薛宝军轻推了赵有财一下,然后带着赵有财、王强往林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儿子搁那树底下埋狗呢,我听见这边儿狗叫唤,寻思狗咬着野猪了呢,呵呵……」
薛宝军笑了两声,反应过来不对,忙和王强说:「兄弟,大哥没说你哈,你别跟哥一样。」
王强笑着点了下头,他本就不是小气人,更何况他也看出来了,这是自己姐夫的老朋友,他们互相开玩笑逗壳子呢。
「你没说他,你就说我呢呗。」赵有财瞪了薛宝军一眼,道:「要不说你呀,就打多少年围,你也啥都不是。那狗咬人和咬野猪,能是一个动静么?」
薛宝军本想调侃赵有财两句,却没想到反被赵有财教训,但老友重逢,互相打打闹闹,冲澹了他心里的悲痛。
这时,三人身边的狗全奔前面跑去,在那大红松下,刘金勇、洪云涛,正帮着一个年轻人,往树根旁填土。
「儿子!」薛宝军喊了一声,那年轻人转过身,见薛宝军领着两个人,他就向这边走来。
刘金勇、洪云涛见是赵有财来了,也放下手中管锹,迎了上来。
薛宝军把自己儿子叫到身旁,指着赵有财说:「这是赵有财,你赵叔。」
「赵叔!」一听赵有财之名,年轻人忙向赵有财点头,道:「我叫薛立民。」
「哎,好孩子。」赵有财上下打量一眼,但见这薛立民年纪约在二十四、五岁,一米七三左右的个儿,皮肤黝黑,肩上也背着一把枪。
赵有财随口问道:「小子多大了?上班没有?」
「二十五。」答话的不是薛立民,而是薛宝军,只听他道:「我儿子不上班,他自己干。这不么,昨天刚在咱林场谈完,我儿子把35愣场包下来了。」
「哎呀,当把头了。」赵有财又打量薛立民一眼,笑道:「这可挺好。」
听赵有财夸自己儿子,薛宝军一笑,问道:「有财啊,我搬走那年,好像你家就一个姑娘吧?但我记着……那时候你媳妇怀孕了,你现在有儿子不呢?」
「有。」赵有财笑道:「我儿子叫赵军,他搁咱林场,当验收员呢。」
赵有财此言一出,薛宝军脸上笑容一滞,这显摆的,不正撞枪口上了么?验收员不正管愣场么?
赵有财看了眼脚旁的狗,又看了薛立民。准确地说,他看得是薛立民身上背的那把枪。
然后,赵有财就问薛宝军道:「你家小子,平时还跑山啊?」
「那你看呢。」一听赵有财问起这个,薛宝军又重整旗鼓,拍了薛立民的肩膀一下,才道:「我儿子,搁我们那屯子,打围的里头,他是这个!」
说到此处,薛宝军右手一翻,在薛立民身前挑了个大拇指。
然后,他又盯着赵有财问道:「我搬走二十一年,你家那赵军,今天虚岁也就二十一呗,他会打猎的不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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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你家赵军会打猎不?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章.黑虎的来历(8月月票加更10/16)
赵有财和薛宝军俩人说话的时候,王强、薛立民、刘金勇、洪云涛都在一旁听着。
就算是薛宝军显摆自己儿子工作时,除了薛立民以外的三人也没啥反应。
可当薛宝军问到赵军会不会打猎的时候,王强皱着眉头,眨了眨眼睛。刘金勇和洪云涛,二人对视一眼,脸上神色都有些怪异。
只有薛立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想着等赵有财说不会或者还行的时候,他好蹦出来,来一句:“叔,等以后有工夫的,让你家我兄弟来找我,我领他上山。”
见薛宝军一直盯着自己,赵有财眨了下眼睛,笑道:“宝军啊,你这几年搬岭南去了,你可能没听说过,我儿子开春的时候,搁永兴大队那儿,逮个大爪子。”
说到此处,赵有财把右手一举,大拇指往身后一挑,抬高了声音道:“活的!”
“啊?”薛宝军、薛立民父子闻言,全都大吃一惊。
开春永兴大队那场春猎,可谓是声势浩大。不少岭南的职业猎人都去了,比如和赵军称兄道弟的黄贵,比如薛立伟、薛立民这对叔伯兄弟。
但他俩刚到岭南,第一场围猎就出了意外,俩人白跑了一趟,也没能参加最后的庆功大会。
可这大半年来,赵军擒虎的英雄事迹广为流传,岭南、岭西的打围圈里,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谁也没想到,此赵军就是彼赵军。
毕竟,赵军这个名字太常见了。在这年头,单名叫军、双名叫建军的人太多了。
见薛宝军不说话了,赵有财咧嘴就乐:“呵呵呵呵……”
这一次,他呵呵的时间,都比刚才要长。
被赵有财一呵呵,薛宝军很是尴尬,薛立民见状,忙转移话题,问赵有财道:“赵叔,昨天我四哥这几条狗,是你帮着给归置到这儿的不?”
薛立民此话一出,赵有财收敛笑声,摇头道:“不是啊,咋的了,大侄?”
“不是啊……”薛立民迟疑了一下,道:“我四哥他家有个黑狗,叫二黑的,现在不知道哪儿去了。”
薛立民话音刚落,旁边的王强忍不住脱口道:“二黑?”
薛立民看向王强,点头道:“对呀。”
说着,他打量了王强一眼,感觉王强和赵有财应该是同辈,就问道:“叔,你知道那狗哪儿去了么?”
王强知道那条狗在哪儿,但让他忍不住开口的原因,不是因为薛立民要找狗,而是那条狗的名字,竟然跟赵有财给它起新名字一模一样。
太巧了!
这太有意思了。
“没见着。”有意思归有意思,王强不能把赵有财给卖了,摇头说了一句,但实在感觉太不可思议了,便又向薛立民问道:“丢那狗,叫二黑呀?”
“啊!”薛立民也没多想,只点头说:“我四哥家,原来有三条黑狗,一个叫大黑,一个叫二黑,那边埋那个,叫三黑。”
听他这话,王强忍不住看向了赵有财。
赵有财脸颊一抽,也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此时的薛立民多少看出一些不对,看着王强问道:“叔,你为啥看我赵叔啊?”
“没事儿。”王强摇了摇头,正好憋不住笑,便假装是听到好笑的事一样,和薛立民说:“我就寻思,你四哥给狗起名也太随便了。”
这时,薛立民轻叹了一声,惆怅地说:“狗么,有个名就行。我四哥家那大黑,开春的时候丢了。他就打算让二黑跟三黑配一窝,下的崽子,就叫四黑、五黑、六黑……”
“咳!咳!”这下子,赵有财都忍不住了,他伸手扒拉了王强一下,上前一步问薛宝军道:“宝军呐,你那个侄儿咋样了?”
“唉!”薛宝军长叹一声,摇头道:“人不在了。”
“啊?”赵有财闻言,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虽然跟那薛立伟不熟,但好好的一个人,前天还跟自己说话、唠嗑呢,这说没就没了。
薛宝军摇着头,眼圈也红了。薛立民见状,忙过去揽住自己父亲,劝道:“爸,我四哥……”
薛立民一开口,声音也有些哽咽,抿嘴摇了摇头,才说:“咱得把这猪打下来,要不然我四哥都闭不上眼啊。”
“嗯。”薛宝军回手拍拍薛立民,然后使袖子擦了擦眼角,再抬头看着赵有财说:“有财啊,这片山场你熟,你说这猪应该怎么打?”
赵有财往左右看看,指着不远处,说道:“那边有个王八坑,那炮卵子昨天坐殿了。”
“嗯。”薛宝军鼻孔发声,应了一下。他刚才一路从那边过来,赵有财说的,他都知道。但他想听听,赵有财接下来会说什么。
赵有财抬手,一指道路对面的山坡,说:“昨天我捞着一枪,那炮卵子进那片林子了,我估计呀……”
说到此处,赵有财指着对面山坡的手,慢慢向右移动,随着转身,一直划了回来,对众人说:“那猪应该是绕着这一撇转圈跑的。”
“对。”薛宝军很赞同赵有财的观点,说道:“我也是刚过来,没来得及看这山场。但我听刘组长说,在立伟之前,那野猪都在这儿挑死俩人了。”
“嗯呐。”赵有财手指往左右划着,说:“这两边林子太闹,我这两天看呐,又是刺梅,又是哈糖果秧子的。在这地方,再硬的狗,也追不上这猪啊。”
听赵有财如此说,薛宝军再次点头,道:“不是我帮着我侄吹,他那帮狗就挺硬了。那猪窝到这儿五里多地,狗都没能给猪留住窝儿,我就知道这片林子闹。”
这就是老打围的,经验太丰富了。哪怕没来熘山,只听两个外行刘金勇和洪云涛简单描述一下情况,他就能分析出个大概来。
既然都是行家,赵有财便直说道:“你家我侄儿这六条狗,我刚才也看见了,都是蒙古细的串子吧?”
薛立民这帮狗,和薛立伟的那帮狗差不多,都是大脑袋、粗脖子,大嘴叉。懂狗的人,搭眼儿就能看出来,这都是蒙古细犬和东北笨狗的串儿。
“是!”薛宝军说:“这帮狗,是我大哥从肇东整回来的,他来回跑肇东做买卖。”
赵有财闻言,扫了眼周围猎狗,藏住眼神的羡慕,才对薛宝军说:“蒙古细串子跑的快,但在这样山场,追炮卵子也白扯。要想打这个野猪,只能堵仗,打仗围。”
赵有财说完,薛宝军当即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薛宝军往前两步,分开赵有财和王强,往前一指,道:“那猪在前头趴窝,我让我儿子领狗过去,把猪给冲起来。老赵,我去北边堵,你就在这儿堵,行不行?”
“行!”赵有财想也不想,一口应下。
见赵有财答应的如此爽快,薛宝军微微低头,抬手在赵有财肩膀上一拍,道:“谢谢。”
赵有财什么表情都没有,也什么都没有说。
这时,薛宝军抬起头,叹了口气道:“立伟是我二哥家孩子,这次我们爷俩来包愣场,他说他过来打围,我们就一起来的。你说现在……这人,我带不回去,我咋跟我二哥、二嫂说啊?”
“那就把猪打下来呗。”赵有财道:“把猪头割回去,放孩子坟头,把这仇给他报了。”
“嗯。”薛宝军重重一点头,道:“我听说,你亲家下命令了,谁要能给这猪打下来,就给谁二百块钱。”
说到此处,薛宝军不等赵有财接话,又说道:“有财啊,你能帮我,我就挺感激你了。我这个侄儿家挺困难的,也不能报答你啥。反正这猪要打下来,能帮我们立伟把仇报了,这个奖金呢,就全是你的,我们爷俩一分不要。”
刚才薛宝军请赵有财帮他忙,赵有财什么都没说。此时,薛宝军说奖金都是赵有财的,赵有财也没有推辞。
然后,薛宝军、刘金勇、洪云涛,三人下山坡,坐着马车直往北去。
而薛立民,则带狗留在原地。
按照几人商量好的,由薛立民带狗过去,把那炮卵子从猪窝里冲起来。
他所做的,就是赶仗。
而野猪起窝以后,或向南跑,或向北跑。薛宝军在北面堵仗,赵有财在南边堵,任那野猪插翅难逃。
他们两个人,所作所为就是堵仗。
而此时,野猪在赵有财所在,往北五里之外。所以,薛宝军就得坐着马车,去那野猪窝的北边,找一个地方设伏。
于是,就只有等薛宝军到了,他的儿子薛立民,才能带着狗出发,去将野猪惊起。
否则的话,薛立民带狗先到,把野猪冲进来,野猪往南来还好,有赵有财一直在这儿等着。
可那野猪要是往北去,薛宝军未到,野猪先到了,那就打不着了。
这种情况,就叫冒仗。要是这样的话,今天这场仗围,也就白打了。
所以,薛宝军先行一步,把薛立民留这这里,跟赵有财、王强唠着闲嗑。
三人以前没什么交集,能在一起聊的,就只有打猎了。而在谈话中,薛立民几次问起赵军。
这时候,老朋友不在,没有人攀比,赵有财就不想吹儿子了。
但王强不一样啊,一提他外甥的光辉事迹,王强说起来那是滔滔不绝。
所以,此时走在山林间的赵军,就感觉耳朵有些发烫。他伸手挠了挠,却越挠越痒,越挠越热。
忽然,黑虎嗷嗷叫了两声,自岗梁子上,直奔东边坡就冲了下去。
黑虎一跑,青龙、黑龙跟着它一熘烟出去了。而这时,小熊也开声,并下了山坡。
小熊一走,小花紧随其后。然后是大黄、白龙、大胖……
赵军从肩上往下摘枪,并对李宝玉道:“八成是野猪。”
他们走的这条山岗,由南到北,岗子上全是棹树,而两边山坡下的沟塘子里,都是秋子树。
秋子,就是东北的野生核桃,是野猪的主要食物来源之一。
李宝玉闻言,附和地点了下头,一边摘枪上子弹,一边说:“今天黑虎先出去的哈。”
“嗯呐。”赵军笑道:“这两天,瞅这个狗,好像不一般。”
“还会截仗。”李宝玉也笑了,他道:“我听我爸说,我大爷以前养过一个小青狗,截仗截狍子可厉害了。”
说着话,俩人却不耽误工夫,仍以最快的速度往山坡下走。
此时山坡下,一帮野猪正在沟塘子底下,捡从树上掉下来核桃。捡着一个核桃,就咬在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碎。
可当听黑虎和小熊的叫声以后,为首的大猪带着一帮小猪,慌忙往对面山坡上逃窜。
黑虎的一条前腿有伤,平时走路都一瘸一拐,只不过它身体素质,乃至于天赋都很好,平地奔跑或者上坡,都不会其他的狗慢,甚至还会领先。
但下坡的时候,需要前腿发力,黑虎就有些吃亏了。眼看着被其他的狗超过,黑虎也不着急。
等下到沟塘子里,再上对面山坡,改为后腿发力,黑虎渐渐地追了上去。
这时,狗帮已经围住了一头野猪。
二年的小母猪,一百三、四十斤,被八条狗犀利卡察就摁住了,仍是连挣扎都没挣扎,瞬间灭火。
黑虎到跟前一眼,自己的一帮同伴都快给这小野猪淹没了,它咬不着自己习惯下口的位置,就没上前,也没去追其他的野猪,只往旁边一趴,等着吃肉。
而青龙、黑龙,站在战团外,几次跃跃欲试,但都未能冲过去下口。
不过这也正常,小狗上山的第一口就是难开,但要是开了第一口,那以后就好办多了。
此时的赵军和李宝玉,还没下到沟塘子底呢,离这儿还有将近三里的路需要赶。
黑虎等得着急,竖起尾巴摇晃着,向自己的同伴们吼叫着,似像在给它们助威一样。
突然,黑虎尾巴一停,望向南边的林子。
不光是黑虎,其他狗都有察觉,哪怕使嘴咬着野猪,目光也都向南边飘去。
黑虎勐地起身,往那边儿蹿了几步,恶狠狠地朝南叫了几声。
这时候,在黑虎对面,二十米外,一只似狐非狐,似狼非狼的生物鬼鬼祟祟地探着脑袋。
听见黑虎叫声,它转身要走,却没想到黑虎勐地向它这边冲了过来。
第四百六十一章.狗帮战豺群
林间一兽,外形似狗,头宽、嘴短、耳半圆,身上皮毛多是红棕色的,但肚皮和四肢内侧都是白的,粗大的尾巴,尖部是黑色的。
它体形不大,比青龙稍大一圈,大概四十多斤,它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透着凶狠与狡诈。
它,就是豺狼虎豹,四猛兽中的豺,因为身上毛色的关系,又被人叫做红狗子。
黑虎突然冲过来,把这只豺吓了一跳,它慌忙转身想要逃走,但这时候的黑虎,已经在冲刺了。
所以,豺刚一起步,速度还没提起来,就被黑虎给追上了。
这时,豺按着本能往后一扭头,看到黑虎扑来,它便回身张口,向着黑虎的喉咙咬去。
这就是豺,它们的凶狠、狡诈,更胜于狼。
黑虎那条瘸了的腿往外一撇,胖圆了的身子瞬间停住,往旁闪身躲开。
见豺扑空在自己身旁,黑虎转头又猛扑上去,冲着这只豺的后脖子,狠狠就是一口。
而豺,再回头,又扬嘴去叼黑虎的喉咙。
俗话说,身大力不亏。
论体重、力量,这只豺都远不及黑虎,但它的咬合力,要比黑虎强很多。如果这一口咬着了,必能将黑虎的喉咙咬透。
黑虎往后一抽身,抬起自己好的那只前腿,使前爪迅速地抓在豺的身上,往过一拽。
这一爪,没能撕开豺身上皮毛的防御,但却凭借力量的优势,将豺拽得一翻身。
在豺四脚朝天的一瞬间,黑虎大嘴一张,朝着豺的胯下就是一口。还不等豺翻身起来,只觉得胯下一热。
这是那玩意,被黑虎给含住了。
「呜啊!」
豺的叫声,是一种很特别的声音,像吹的铜哨一样,而且急促,很尖、很细。
豺试图挣扎着想要起身,但用东北话说,这豺的整个后座,都让黑虎给按住了。
它拧着身,想要挣脱,但它强壮的地方在四肢,而腰腹力量却很弱,根本就挣不开黑虎的扑咬。
「汪汪……」
突然,站在不远处的青龙、黑龙惊慌地叫了起来。在前面,一只只豺从山林间穿梭而来。
七只!
还有七只豺!
它们的四肢很短,但很有力量,速度也非常快。它们奔跑在山林间,眼中泛着幽光,张口发出尖细的叫声。
这时,按着野猪的狗帮全都起来了,它们竟然不约而同地丢下了野猪,向黑虎身旁赶来。
而黑虎,还在撕咬着那只豺。
可怜的豺,刚刚强拧过身子,试图决死反击,想用嘴去咬黑虎的那条伤腿,不想却被黑虎扑起一口,又咬住了脖子,甩头把豺拍在了地上。
这只豺,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生命,它挣扎着起身,却被赶来的小熊一口咬住了后腿。
豺又下意识地回身攻击,可此时狗帮全来了,大胖一口咬住豺的脑袋,把它往地上一按。
霎时间,白龙、大黄、三胖、花猫、花狼、小花,全都钉了上去。
豺,可不比野猪。
那野猪皮糙肉厚,狗咬野猪,除非是**,或是撕咬肚子,否则的话,犬牙很难把野猪皮扯破。
但对付豺,就不一样了。
这只豺,口中发出了最绝望、最凄惨的一声嗷叫,然后就被八条狗给扯碎乎了。
「嗷!嗷!」这时,黑虎从狗帮身旁冲了出去,向着迎面扑来的两只豺发起了冲锋。
两只豺分开左右,全都绕向黑虎身后。
这些家伙,平日靠群战,以多欺少,连落单的东北豹、猫闲都奈何不得它们。
但它们今天遇见的,不是一条狗,而是九条成狗。
在撕了那只豺以后,狗帮如潮水般向前压去,两只豺顾不得对付黑虎,忙往后撤,与豺群汇合。
说是豺群,其实一共就八只,而且有一只,刚才就被八条狗给分尸了。
所以,此时的豺群,只剩下了七只豺,其中有五只较大,都在四十斤往上,最大的一只,应该超过了五十斤。
其余两只较小的豺,体重大概在三十斤左右,跟青龙、黑龙差不多少。
这俩小的,是母豺。
野生的豺群就是这样,公多母少。
七只豺聚在一起,尖锐的怪异叫声乱做一团,对面的狗帮也不甘示弱,发出声声咆哮。
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猎狗在刚上山的时候,对于它们没吃过、不熟悉的野兽,它们不去追,更不去咬。
但对上这帮豺,它们也不熟悉,但却毫不犹豫,直接开干。
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那就是猎狗怕猫科动物,老虎、豹子、徐俐,都可能将猎狗惊退。
但猎狗,却不怕豺与狼。
当日赵军带着狗帮,围猎那杀死老江头子和陶大胜的黑熊,回家的途中,遇到了豺群围攻东北豹。
东北豹被豺群击败,豺群被狗帮惊退。而狗帮呢,又摄于东北豹的气味不敢上前。
此时,狗帮、豺群对峙了不到两分钟,豺群再一次退走,而豺群一动,狗帮瞬间压上。
这也是猎狗的习性,它们在与野兽对峙的时候,轻易不会发起攻击。但野兽只要一跑,猎狗随后就追。
豺王一声尖叫,豺群散开,在林中迅速穿梭。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它们四个今天竟然齐刷刷冲在最前面,向豺群展开了追逐。
小熊、白龙、大黄、小花在第二梯队,而黑虎则带着青龙、黑龙落在最后。
豺群散开,越跑越快,狗帮追得也急。
此时赵军和李宝玉,已经到了刚才狗帮摁住野猪的地方,逃出升天的野猪早就跑没影了,赵军也不去追野猪,只带着李宝玉横搬山岗,来追狗帮。
刚才在沟塘子底下,赵军就听到了独属于豺的叫声,他怕自己的猎狗吃亏。
此时,豺群带着狗帮上了岗尖,过岗下坡。
这一片山坡,山势较缓,而且去年刚皆伐完,山坡大面积都是光秃秃的。
但是,却有一些放倒的树木,没被运走,就那么仍在了山坡上。
无遮无挡,豺群选择这里,与狗帮交战。
只听豺王一声尖啸,豺群散开,牵扯着狗帮分散。
因为这是下坡,黑虎来得慢了一些,而青龙、黑龙一直跟在它身边。
除了它们三个之外的八条猎狗,只有小花紧跟着小熊,而其余六条狗,各自跟着一只豺。
就这样,顷刻间,狗帮散了。
黑虎抬头,鼻子朝天抽了两下,四处都是豺的气味,它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往那边追。
「呜哇!呜哇!」突然,一只豺从左边兜了回来,直接向着黑龙冲去。
看到这一幕,黑虎勇猛地迎了上去,但那只豺灵活地扭动身体,绕开了黑虎,继续扑向黑龙。
黑龙往旁边躲闪,那里有一个椴树的大树墩,黑龙刚绕到树墩的另一侧,豺就跃了上去,直奔黑龙扑下。
这时,树林里跑出大黄,刚才它被这只豺甩开,现在才赶过来。
而那豺,已扑到黑龙身后,一口咬在黑龙的大腿上。
黑龙翻身滚倒在地,可豺仍不松口,死死咬着黑龙大腿。
「嗷……「黑龙发出一声惨叫,它还小,连咬猎物都没开口呢,一遇凶残、狠辣的豺,顿时丧失了争斗之心。
「汪……「旁边一条狗蹿出,青龙张嘴朝着豺的脑袋就咬。豺忙松口躲闪,眼看大黄气势汹汹地杀来,豺夹着尾巴就往下跑,去和另一只豺联手攻击花狼。
大腿上的肉被咬透,鲜血直流,黑龙嘴里哼哼唧唧个不停。青龙围在它身旁,而大黄则去追那只伤了黑龙的豺。
此时,花狼已经在两只豺的围攻下岌岌可危,多亏大黄及时赶到,将豺驱走,才救了花狼一命。
可这两只豺跑远,又去帮助其他豺攻击其他的狗。这些狡诈、凶残的家伙,从不单打独斗,被猎狗追,它们就是跑。跑出机会,跑来族群同类,再一起对猎狗展开围攻。
突然,又有一只豺自林中蹿出,它又奔着青龙、黑龙这两只小狗袭来。
可这一次,黑虎就护在两个小家伙身前,那豺冲到跟前,突然发现自己尴尬了。
眼前是黑虎,身后是白龙。
白龙,也是蒙细和笨狗的串儿,它的速度在这狗帮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而且白龙年轻,体力要比大黄好很多,没被这只豺甩得太远。
豺落于黑虎、白龙的夹击之下,忙往旁逃窜,但在它动身的一瞬间,黑虎也动了。
黑虎扑出,一口咬住了豺的尾巴。
没跑出去,这只豺的麻烦就大了,白龙扑起,一口咬住了它的脑袋,往后一扯,这只三十多斤的母豺,瞬间翻倒在地。
黑虎松口,吐了豺的尾巴,把头往豺的两条后腿中间一插,张嘴就是一口。
只听一声惨叫,虽然是母豺,没枪没蛋,但在这一刻,也疼得它痛不欲生。
母豺疯了一样的挣扎,可此时,赵军和李宝玉到了。
眼看着黑虎、白龙撕扯一豺,李宝玉把枪一端,随即又放了下去。
豺与狗纠缠在一起,开枪太容易伤狗了。
而赵军,他将56式半自动枪的保险一合,然后把枪口一调个儿,提着枪管直入战场。
看到赵军大步走来,白龙、黑虎气势大振,更奋力地撕咬着那只豺。
而豺看到赵军,却是更加慌张,痛苦的叫声中还透着几分急促。
赵军到近前,抡枪就砸。
噗!
一声闷响,枪把子砸在豺的后脊梁上,就听一声脆响,豺呜嗷一声,后半个身子瞬间一软。
「去!去!」赵军作势要踢白龙,白龙忙闪开,见赵军一手抓枪,另一只手向前挥动,张口道:「吜!哑!「
白龙闻声,便不再去管那豺,而是转身就跑。
「去!」赵军只冲黑虎一喝,还不等他抬腿,黑虎就嗷嗷叫着,去追白龙了。
而那被赵军打折了脊梁骨的豺,挣扎着站了起来。
此时的它,自腰部往后,半个身子都不好使了。它就使两只前爪撑地,将自己整个身体支撑起来,它的前半个身体正常,后半个身子佝偻着,只使两条前腿费力地向前挪动。一边挪动,一边从嘴里发出呜咽声。
赵军紧走几步,抬起一脚,直将这豺踹出两米,然后忙走到黑龙身旁。
见赵军来了,黑龙凑到赵军跟前,呜呜的叫着,声音中满是委屈。
「嘭!「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赵军抬头一看,就见一只豺被李宝玉打中。
子弹穿身,那豺在子弹的作用力下翻身栽倒,但瞬间起身,直往远处跑去。
赵军记住了那豺刚才倒地的位置,然后端枪上脸,保险一拨,瞄住被大胖、小熊、小花追赶的一只豺,扣动扳机。
「嘭!「
百十米外,一只公豺应声而倒,蹬腿抽搐几下,便气绝身亡。
忽然,豺叫声连连。但听豺王声声凄厉,群豺发声响应,它们迅速向山坡下跑去。
赵军收枪,吹了几声口哨,黑虎、白龙、大黄纷纷回身。
赵军含着手指,又连吹数声,小熊、大胖等狗,才全都止步。
「快!看狗!「赵军招呼一声,带着李宝玉上前。
二人将狗帮拢在一起,就见大黄、小熊、小花、三胖、花狼全都受了伤。
大黄左边肩膀被咬了一口,小熊前腿受伤,小花、三胖都是屁股被咬。
花狼伤势最重,脖子、脊背、肚子上,都有被豺咬破的伤口。
再加上小黑龙,一共六条狗受伤。
赵军从兜里拿出去痛片粉和绷带,跟李宝玉一起,给那六条狗一一包扎好。
这些狗受的都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不会有事。
等包扎完了狗,赵军又去检查李宝玉打豺那一枪的枪溜子。
顺着子弹划过草地的痕迹一路找去,渐渐地看到血迹,等来在那豺翻到的地方,赵军蹲身观看,见地上有一小滩血迹,血迹里还能看见屎。
这时,正好李宝玉过来,低头看了一眼,笑道∶「我这是打了个下空膛啊。」
「嗯呐。」赵军点了下头。
刚才李宝玉打枪,打穿那只豺的肚子,子弹穿过肠子,才使血中带了豺的排泄物。
这样的枪伤,在打围里叫下空膛。
在东北,所有野兽,除了熊以外,包括老虎在内,受这样的伤,当天不会死,但第二天必死无疑。
「宝玉啊。「赵军转头看了李宝玉一眼,道:「你带着那六条受伤狗,还有青龙往家走。「
李宝玉闻言,忙问道:「哥哥,那你呢?「
「我带着大胖它们,去追那帮红狗子。「赵军道:「这山里,就这帮玩意记仇,尽量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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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一章.狗帮战豺群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二章.豺食同族
猫科动物的战斗力要强于犬科动物,这是世人所公认的。
但犬科动物有一点让人忌惮,就是它们更记仇。
豺、狼、狐狸,一个比一个记仇。
上次赵军见过豺以后,回家跟赵有财一说,赵有财就给他讲了一个狼群围村的故事。
而豺这种动物,却是比狼还要记仇。而且它们的嗅觉更灵敏,迎风十里闻见气味都能摸过来。
现在赵军和李宝玉的狗帮就算挺强了,可即便如此,跟那七只豺大战一场,也伤了六条狗。要不是赵军及时赶到,受伤的狗会更多,伤势也可能更严重。
狗帮强大,尚且如此。可如果哪天,狗帮衰落了,那伙豺再找上来,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赵军就想再追杀一波,哪怕不能把那五只豺全都留下,也要尽可能地杀伤它们。
李宝玉一听赵军要去追那五只豺,第一反应是想跟着一起去,但看了眼那精神萎靡的花狼,李宝玉便从兜子里往出掏饭盒。
这是早晨出来前,王美兰给装的馒头,起初是放在解臣的兜子里,只是在去溜捉脚的时候,解臣把挎兜子留在了车里。
后来,赵军和李宝玉要继续进山,赵军就让李宝玉把吃的装上、带着。
此时,李宝玉要回家,干粮便又落在了赵军手里。
然后,李宝玉就带着受伤的六条狗和青龙走了。
只是大黄、小花、花狼,李宝玉一叫就走了,但小熊、三胖、青龙、黑龙却是说什么都要留在赵军身边。
赵军没办法,只能硬把它们往回赶,让它们跟着李宝玉回家去。
等李宝玉带着大半数的猎狗离开,赵军身旁就剩下黑虎、大胖、白龙和花猫。
赵军带着它们下了沟塘子,上到对面岗上,沿坡向上走不多远,赵军便把四条狗叫到了自己的身旁。
然后,赵军就在一棵大椴树前,背靠着树坐下,从挎兜子里掏出铝饭盒来。
打开饭盒,赵军先拿出一个馒头,掰开了分给四条狗吃。
今天没带苞米面发糕,就只能拿馒头喂狗了。
一个馒头,肯定不够四条狗吃。赵军倒也真舍得,先后掰了四个馒头,喂给四条狗吃。
然后,赵军就着咸菜条子吃了三个馒头,剩下那个装在兜子里以防万一。
吃完了午饭。赵军也不着急赶路。他抱着枪,靠着大树,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赵军就睡着了。他这边睡。黑虎它们四个,就趴在他脚旁休息。
赵军这不是胡来,一来是休息一会儿,以便养精蓄锐。
二来,凡是中枪伤,被打空膛的猎物。打围的人越追,猎物越跑就越起劲,越跑也就越远。
但要是不追了,那受伤的猎物跑不多远,就会找地方趴下。
而它只要趴下,再想起来,可就难了。
赵军这边睡觉,而在他的东南方,将近四十里地以外,薛立民带的那帮狗,正将一头大野猪从一棵大红松下冲了起来。
这头大野猪,有四百来斤,它脖子底下还拖着烧黑的钢丝绳,屁股蛋子上插进了半截侵刀。
但即便如此,它还是很精神。
这野猪起来,就往北跑。
但只要它跑出一里多地,就会到薛宝军蹲守的仗口。
可它根本就没跑远,跑了百十来米,就扎进了一片刺梅丛中。
就像赵有财说的那样,这边山场上,多刺梅、多哈糖果秧子,地形对野猪很有利。聪明的野猪,选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交战地。
手指头粗细的刺梅树,狗撞上去,只会被扎伤。可野猪在这里,仍能一路平推。
也就短短几分钟,薛立民还没赶到,就见自己的狗帮回来了。
当然了,六条狗没能全回来,回来四条狗,而另外两条狗,则下落不明。
薛立民顿知不妙,匆忙地赶了过去。
四百米的多路,薛立民也没耽误工夫,可等他到了,那两条狗,一条已经死了,另一条也差不多了。
薛立民上前一看,一条狗脖根子被挑破,鲜血吡喷了周围一地。
而另一条狗,肠子被挑出来。
按理说,这样的狗好好救治,绝对能活。可这狗走动时,拖出来的肠子刮到了针杆,狗往前走着一扯,竟然把自己的肠子给扯折了。
这就没得救了。
除了这两条狗,其余四条狗,身上或多或少的也都有伤,否则它们不会回来。
现在的薛立民,要面对两个问
题,一个是他得救狗,另一个就是那野猪哪里去了。
薛立民当机立断,举枪朝天,连开三枪。
听见枪响,离他较近的薛宝军、刘金勇、洪云涛火速赶来与薛立民汇合。
在赶来的途中,薛宝军察觉旁边林子里有异动,但离得太远,又有枝条树叶遮挡,他也没看清楚,稀里糊涂地打了一枪。
等父子俩兵合一处,薛宝军看到死了狗,才知道事情不妙。
这头野猪经历过狗围、枪打,但几次都逃出生天,用打围的话,这既是狗漏子,也是枪漏子。
而且身上有钢丝绳套勒破的伤口,还有牛国亮插在它屁股上的一刀,受了伤的野猪,会对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格外的小心。
这样的野猪,难打了。
但薛宝军仍然不死心,他请刘金勇和洪云涛帮忙,帮着薛立民把伤狗都送回新楞场包扎伤口。
而他薛宝军,则一个人背着枪,去追那头野猪。
而他这一追,又印证了赵有财之前的猜测,这野猪在往北跑了二里多地,然后下山坡过运柴道,再上对面山坡。
然后,它就猫进林子里不见了。
在赵军家这边,每年九月末,树叶才会落地。
此时的树枝、树叶,没有夏天时候的茂盛,但在这时候,仍会遮挡猎人开枪的视野。
薛宝军一路走来,不见野猪踪影,就按着赵有财规划的路线,绕了一大圈,一直绕到赵有财面前,却也是徒劳无功。
赵有财乍一看到薛宝军时,不禁一怔。
刚才薛立民开枪,他也听到了。但他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他还以为那三枪是薛宝军或薛立民开枪打的野猪呢。
此时,听完薛宝军的话,赵有财不禁陷入了沉思。
因为,他也知道这野猪难打了。
而且,就算能打,也不会是二百块钱能打发的。
特别是这时候地上没雪,野兽经过也无脚印。不靠狗,光靠人追,实在是太难了。
「有财啊。」薛宝军向赵有财求助,道:「都说你儿子打猎利害,要不你找他来,帮帮我吧。
薛宝军说这话,完全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为自己的侄子报仇。
可薛宝军话音刚落,王强就悄悄地拉了拉赵有财的衣角。他王强虽然不打狗围,但他也知道这种山场,赵军就算带狗来,估计也是白搭。
到那时候,除了猎狗受伤,什么也捞不着。
但还没等王强说什么,赵有财就回绝了,只听他道:「宝军啊,我儿子来不了,他给林场打标本呢。」
「啥?这时候打标本?」薛宝军也林场干过,当然知道每年打标本都在冬天,在过元旦之前。
从来没听谁说过,还有这时候还能打标本的。
对此,赵有财给他耐心解释,不想跟老朋友之间有隔阂。
听了赵有财的解释,薛宝军倒是接受了,不禁感叹道:「我还寻思,我们走了以后,这林场打标本,就得是你的活了。没想到啊,你儿子现在这么厉害。」
薛宝军此言一出,赵有财脸上一黑,但他也没跟老朋友计较,只跟薛宝军、王强一起,背枪绕圈去找那野猪。
与此同时,一上午都被人念叨的赵军,终于睡醒了。
他睁开眼睛,先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耳朵,然后提枪起来,把枪往肩头一挎,随即伸了个懒腰。
赵军一动,四条狗纷纷起身,全都摇尾抬头看着赵军。
赵军也不说话,拿着枪沿着血迹往前走。
走不多远,赵军举枪朝天就是一枪。
这是为了哄走沿途野兽,这样一来,四条狗才能不被其他野兽所吸引。
也就是说,赵军今天就要借这伙豺。别的猎物,不管是什么,赵军都不去管。
又四五百米,赵军抬手就是一枪。
枪声一响,周围临近的几座山,山中野兽听见枪声,也纷纷躲避。
赵军继续往前走,他跟踪这豺群,与赵有财他们跟那野猪不同。
赵有财他们跟那头野猪,连个脚印啥的都没有,纯粹是硬跟。
而赵军一路走来,都能看到草叶上、低矮枝条上的血迹。
这血迹,已经有鲜红色变得黑了,这是受重伤的标志。
但即便如此,赵军也没着急,可突然间,黑虎它们四个跑出去了。
赵军忙把枪端起,快步地往前跑。
但没跑多远,就见黑虎、大胖、白龙和花猫,四条狗围在一树下,而那树下,不知道有些什么。
赵军到近前一看,只见一只豺,死在了树下。它的腹部、臀部都被掏开,内脏和肚子、屁股上软肉全都被啃食光了。
而这绝不是黑虎它们所为,赵军知道这是豺群吃掉了那只被李宝玉打伤的豺。
这帮家伙太残忍了,竟然吃掉自己受伤的同伴。
但赵军心里却没有太多波动,只把目光投向了前边。
还有四只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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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豺食同族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二章.一战灭豺群(8月月票加更12/16)
赵军知道狼有吃同类尸体的习惯,但那吃的也是尸体,而这只豺,怕是被其他豺活吃的。
不是说豺的族群观念很重么?这只豺受伤了,其他的豺,不是应该不抛弃、不放弃么?
这些可都是赵军上辈子看《动物世界》看的,可到现实里,却并非如此。
关键是,赵军要知道会这样,刚才就不睡那一觉了。
这时,黑虎歪着脑袋看向赵军,赵军看了眼黑虎,见黑虎直摇尾巴,赵军就想再试一试。
「去吧,抓它们去。」赵军把手往前一挥,黑虎将身一转,四爪一收,后腿一蹬,前腿往外一扑,整个狗就蹿出去了。
黑虎一出,必定是嗷嗷直叫,聚拢狗帮。
今天也不例外,听黑虎一叫,大胖、花猫全都跟着出去了。
然后剩下白龙,它先是迟疑了一下,但看别的狗都跑了,它便也追了出去。
赵军背枪快速跟上,他知道自己应该还有一次机会,必须尽可能地杀伤那些凶残、狡诈的家伙。
就这样,赵军跟着狗帮,一路追出去八里地,越追越奔高山。
眼看着过了下午两点,那四只豺不跑了。
一来,它们从早晨开始,就没吃东西。
然后被逼无奈,只能活吃了一个自己受伤的同伴。可因为匆忙,它们来不及啃食带骨头的地方,就只能挑肚子、屁股、内脏这些好下口的地方吃。
二来,再往上翻一条岗子,就是一片跳石塘,那里是它们的老巢。在它们老巢,还有几只幼崽。
豺王知道,不能把狗引到自己老巢,于是便准备在这里与狗决一死战。
按豺的习性,它们不搞偷袭,交战必选清汤林子,少树木阻碍,便于施展它们四肢善跑、善跳的长处。
正好在这山二肋上,树木稀疏,山势平缓,豺王尖啸几声,其他三只豺全都迅速地聚拢过来。
早晨出来的时候,还是八只呢。现在加上自己,也就剩下一半,这让豺王有些生气。
「嗷嗷......」这时,黑虎带着狗帮到了
四狗、四豺再次展开了对峙,不断地发出声音示威,慢慢地逼近或后退。不断地拉锯,以此来给自己壮胆,并恐吓敌人。
这是豺、狼,甚至大多数动物的习性,是与生俱来的。不会因为后面猎人,它们就有所改变。
而它们的这种习性,却是给赵军留了时间。
此时的赵军,被狗帮落出将近四里地,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而且,这还多亏了黑虎,是它不断发出叫声,让赵军知道狗帮的所在,凭着他对这片山场的了解,马不停蹄地往前赶路。
豺王目光冰冷地看着黑虎,它感觉这个黑家伙,是对面这帮家伙的带头大哥。
于是豺王向黑虎叫了两声,示意黑虎出来跟自己单挑。
可黑虎压根没理它,只不断的咆哮着。
黑虎不上,白龙却按耐不住了,迎着豺王就冲了过去。
待白龙冲到近前,豺王迅速地一拧身,躲开白龙一击,然后猛地转身,朝着白龙大腿就咬。
豺王的攻击速度很快,白龙一扑落空,还没反应过来,豺王就已经到了。
眼看着豺王那锋利的牙齿即将咬到白龙,而白龙也来不及躲避,但却听豺王发出一声惨叫。
是黑虎,这货向豺王发起了偷袭,趁着豺王攻击白龙,没有注意到它,黑虎便纵身上前,一口咬住了豺王的后脖子。
王者单挑,或许是两个豺群之间争斗的方式。
但黑虎是狗啊,而且是真狗。
再说了,黑虎也没答应它单挑啊。
黑虎一动,大胖、花猫紧随其后,趁着黑虎咬住豺王脖子,一拥而上。
只是平时爱闷头的大胖,此时没有机会对豺王的脑袋下口,就向其翻着的白肚皮咬去。
豺王一边挣扎,一边发出低沉的吼声。它下意识地一蹬腿,大胖顺势咬住了它的爪子。
这恶狠狠的一口,差点没把豺王的爪子咬断。
从豺王邀战单挑,到它身受重伤,连一分钟都没用上。
此时,豺王的部下终于反应过来,嗷嗷叫着冲向了黑虎。
黑虎松开咬着豺王的嘴,抽身往旁躲闪。
此时,豺群里仅剩的一只母豺,最先冲到豺王近前,张口向大胖喉咙上掏来。
与此同时,白龙、花猫与另两只公豺短兵相接。
刚才被黑虎咬着后脖子,豺王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此时黑虎撤走,它立刻转头,凶悍地和大胖撕咬在了一起。
它要拖住大胖,给母豺制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可它似乎忘了那个比它更狡诈的大黑狗,黑虎纵身一撞,三十多斤的母豺哪扛得住它这一百来斤呐?直接被撞飞出去,摔在地上,顺势一滚,迅速地从地上爬起。
但母豺一起身,黑虎就已经到了,它感觉欺负这小母豺,比欺负豺王更容易。于是一口咬住母豺的后脖子,狠狠地把它往旁边一甩。
这就是黑虎与其他猎狗的不同之处,它不爱下死口,多数的时候,都是咬到猎物以后,一扯一拽就松口。
不过这一次,黑虎把母豺甩在旁边的青杨树上,母豺遭创,惨叫一声。
可这还只是个开始,母豺从树上滑落在地的一瞬间,黑虎到近前,把头往母豺胯下一探,张嘴就咬。
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紧接着又是一声。
黑虎一咬、一扯,母豺胯下被黑虎撕开,流血不止。
母豺疯了一样,扭身奔着黑虎前边仅剩的那条好腿,就要下口。
这不是要咬瘸子那条好腿么?
黑虎连忙松口,往旁躲了一下,然后又向前一纵身,再次咬住母豺后脖子,紧接着狠狠一甩头。
这里就体现出狗的先天不足了,它们的咬合力不如豺、狼,黑虎一口没能把母豺的喉咙咬断,但它甩头又把母豺拍在了树上。
随着母豺落下,黑虎低身、探脑,使头拨开母豺一条后腿,张嘴又是一口!
黑虎下口,母豺一声惨叫。黑虎往后一扯,母豺又是一声惨叫。
也不知道这黑虎从小经历了什么,专往那里下口。它要咬到别的地方,豺有皮毛防护,未必会受如此重伤。
可黑虎所袭之处,只有一层薄细的绒毛,防御力几乎为零。
这一下,黑虎从母豺胯下,扯下一块肉来。
要知道,豺的身形本来就不大,母豺更是瘦小。
巴掌大的一块皮,被黑虎从母豺下身扯下来,这就不是流血的问题了。
饶是豺这种动物生性凶猛,此时的母豺也佝偻在地上,嚎叫不止。
见母豺丧失了作战能力,黑虎转身又奔豺王。
刚才豺王的一只爪子被大胖咬破,但它此时与大胖争斗,仍然丝毫不落下风。
不止是它,一旁的两只公豺,与白龙、花猫捉对厮杀,也是稳稳占据上风。
白龙、花猫,身上全都挂彩,而且还不是一处,鲜血顺着它们的身体流下,但两条狗仍奋力与豺搏杀。
此时黑虎没去管白龙、花猫,它只冲向与大胖撕咬在一起的豺王身后。
黑虎到豺王近前,脚下一顿,豺王有所察觉,咬着大胖耳朵,扭头一看黑虎。
就见黑虎一低身,把脑袋往豺王胯下一探,以它的身体,直接将豺王拱起来了。
慌乱的豺王哪见过这种攻击方式,它还想着自己以伤换伤,先把大胖一只耳朵扯下来呢。
可紧接着,黑虎让豺王知道,以伤换伤,它换不起。
就见黑虎仰头反嘴,往上咬了一口。
这一口,没含住枪,但却咬在枪、蛋连接之处。
可这,也不是豺王能承受的。
但听一声惨叫,豺王松开了大胖的耳朵,拧身向黑虎背上咬去。
而黑虎,咬着皮肉往后一扯,就见豺王身形一顿,抻着脖子又是一声惨叫。
下一秒,大胖将豺王扑倒,狠狠咬住了豺王脖子。此时的大胖,全身三处受伤,最严重的是它左边耳朵,险些被豺王扯了下来。
喉咙被咬,豺王只能使四肢去蹬大胖。但大胖的体重,可不是它能蹬动的。
而且,黑虎又过来了。
眼看豺王四爪朝天,黑虎这回可是不客气了,到近前以后,把脑袋从豺王的两条后腿之间挤过,恶狠狠地就是一口。
被黑虎拿脑袋一挤,豺王两条上蹬的腿瞬间一分,还没等豺王的意识反应过来,它的身体就先反应过来了。
身体绷直,四肢齐往下蹬,此时的豺王只觉一股苦痛瞬袭全身,连被大胖咬住喉咙都不抵抗了。
野生的豺寿命很短,甚至不到十年。
可这只豺王,却曾有和狗帮交手的经历。但它遇到过掏后门、咬屁股的狗,也没遇到过专朝命根子下口的狗。
见豺王遇难,另外两只豺,立刻舍弃白龙、花猫前来救驾。
黑虎转身迎战,配合白龙、花猫将两只公豺圈住。这回,黑虎没有找到袭要害的机会,因为这两只豺凑到一起之后,它们互相配合,攻击凌厉,防守也十分利害,只要有一只遭受攻击,另一只就会去袭击攻击自己同伴的猎狗。
这时候,大胖还咬着豺王的喉咙不撒口。最近跟着赵军上山,大胖变得越来越凶悍了,下口也越来越狠,而且渐渐地有咬住就不松口的架势。
赵军从山下拼命地往上跑,他知道四只猎狗对战四只豺,胜算几乎为零。所以,他不敢耽搁分毫。
可等他赶到战场以后,却发现大胖死死咬摁着豺王,而黑虎、白龙和花猫,正和其他两只豺打的有来有往。
一时间,赵军来不及往左右看,只以为是少了一只豺的原因,才让自己的狗帮跟三只豺打成这种局面。
但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希望看到的。
赵军把枪一端,但见一只豺正在遭受黑虎、花猫的围攻,而另一只豺要去救援。
赵军把枪口往前稍移,在豺嘴刚出现在枪星中的一瞬间,赵军便扣动了扳机。
「嘭!」
一声枪响,子弹穿胸而过,豺瞬间栽倒,追赶它的白龙,扑在它身上,狠狠地鞭尸。
而一听枪响,花猫和大胖也更凶了,那被花猫和黑虎围攻的豺想走也晚了。它被花猫咬住耳朵,摁在地上,一条后腿被黑虎抻着,却仍拼命地挣扎着。
赵军把枪往身前一立,将顶端刺刀一掰,上前几步,结果了那豺的性命。
此时,赵军才有机会往周围观看,见大胖咬着还在挣扎的豺王,赵军过去一刀将其性命收割。
豺王死去,大胖仍不松口,继续撕咬着,发泄着愤怒的情绪。
赵军没有驱赶大胖,这时候的狗,必须让它咬,让它将心中的各种情绪都发泄在猎物身上。
这样的狗,才不怕受伤,才越干越硬。
杀了豺王以后,赵军没去管其他三只狗,因为他看到见了在不远处,还有一只豺。
这只豺不大,趴在那里,身子一耸一耸的,赵军起初就没注意到它。
见还有活口,赵军忙上前一刀,将其解决。
杀了这只母豺,赵军不禁有些疑惑。四只豺,其中还有一只豺王,在这林间,无论是群战,还是捉对厮杀,自己这四条狗应该都不会讨着便宜。
可结局,却让他大吃一惊。
赵军视线往下一移,就见母豺后腿下面好像有东西,他使刺刀将母豺一翻,顿时被吓了一跳。
这母豺胯下,一大肉被扯开,使其连着菊花的那段肠子拖了出来。
赵军忍不住蹲下身,仔细地观察这处伤口。他不是有什么恶趣味,而是这伤口太非比寻常了。
看了几眼,赵军忙起身,向大胖那边走去。刚才捅刀的时候,他就看见那豺王肚子底下有血,但因为着急,就把这事给忘了。
赵军到近前仔细一看,才看出端倪。这豺王身下,没被扯掉皮肉,但一杆枪却被从它身上撕了下去。
赵军转身,望向黑虎。他记得昨天打野猪回去,张援民和他说过,给那四只小黄毛子开膛的时候,发现有一只小黄毛子的枪和蛋都被扯掉了。
张援民说的时候,已经和解臣、李宝玉喝了不少酒,当时李宝玉还笑话张援民,说张援民是不是看错了,那原本就是一头母猪。
因此,赵军也没有细问。
他两辈子打围多年,见过掏后门的狗,但却没见过专往命根子上招呼的狗。
而且野猪皮糙,狗咬野猪,咬得狠了,可以咬得野猪皮肉分离。但是很少有狗,能用牙齿破开野猪的皮。
所以,赵军打围猎杀野猪,他从来不去看狗的伤口。只是在给野猪扒皮的时候,能看到被狗咬到皮肉分离的地方。
可这两天,连续三次出现了这种情况,赵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黑虎。
因为,昨天只有黑虎带着青龙、黑龙去追那四头小黄毛子了。而且,青龙、黑龙都不下口,那么如此刁钻、狠辣的,就只有黑虎了。
见赵军看向自己,黑虎一溜小跑地来在赵军身旁,一边使大脑袋往赵军身上蹭,一边摇晃着尾巴。
它的意思,赵军明白,这货打完仗,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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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一战灭豺群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三章.狗食豺 老虎菜
昨天截仗四头黄毛子,今天撕公豺枪、母豺裆,黑虎着实让赵军刮目相看。
见黑虎讨食,赵军蹲身在它身旁,伸手从它脑袋往脖子上摸,一直抹撒到脊背上,和颜悦色地道:「黑虎,别着急,等一会儿哈。」
这就是打围人的嘴脸,对待厉害的围狗,总是更有耐心,也更有爱心。
说完话,赵军就要起身,但在站起来之前,他又把手挪到黑虎的脑袋上,摸了摸黑虎的支棱耳,笑着说道∶「别说,虎头虎脑的,还挺可爱,呵呵…....」
黑虎抬眼看了看赵军,可能在疑惑∶「早上你拿绳子拴我的时候,还说我脑袋小、身子粗,是特么畸形呢。」
这时,赵军已往大胖身边走去,他从挎兜里掏出药和绷带,先围着大胖脑袋斜着缠了一圈,把大胖那只受伤的耳朵缠在其头上,然后又给大胖身上的另外两处伤口,也都包扎好。
紧接着,赵军来看花猫,它身上七、八处伤,但大多都是皮肉伤,惟一比较严重的,在它肚子上,那里被一只公豺咬破了。
赵军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并无大碍,便为其上药、包扎。
最后,就是白龙了。
它比花猫好一些,没有比较严重的咬伤,但被豺咬坏、抓伤的地方也不少,只不过都是皮里肉外,伤的不深。
等赵军给大胖、花猫都包扎完,过来看它的时候,白龙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了。
这样的伤,回家养伤半个月,就能好利索。要是打消炎针的话,那好的就更快了,一个礼拜以后,上山就没问题了。
只是一会儿还要回家,一路上翻山越岭的,赵军就没嫌麻烦,给白龙把所有的伤口都敷上药、包扎好。
不得不说,最近越来越有钱,赵军对自己家的猎狗也越来越用心。
他兜里不光有绷带,还有医用纱布、医用胶布,有些没办法缠裹的伤口,直接按上一块纱布,再撕块胶布一粘。
等把三条狗都护理完,赵军将药粉、绷带啥的都收好,将挎兜子挂在旁边的树杈上,然后从身后拔出鹿皮刀,来在黑虎一直守着的豺王面前。
赵军一手拿刀,一手扯着豺王一条后腿,将其翻得肚皮朝上。
这样一来,赵军又看到了豺王裆部的伤,他下意识地看了黑虎一眼,只见黑虎正冲自己摇着尾巴,赵军笑道:「马上,马上就给你肉吃。」
说完,赵军就自豺王下腹伤口入刀,向上划破豺王胸膛,然后将其肠子掏了出来。
顺着肠子往上捋,赵军使刀割断护心肢,将其灯笼挂全都摘下。然后先将豺王心割来,喂给黑虎。
当豺心被赵军递到面前的时候,黑虎抽着鼻子闻了闻,然后很给面子地用嘴叼了过来,但下一秒,它一松口,豺心就掉到了地上。
赵军一愣,但见黑虎没再去叼那豺心,他就知道,狗不吃豺的内脏。
为何赵军会如此笃定?
因为以黑虎的吃货属性,它不吃的东西,别的狗就肯定不会吃。
果然,赵军又好奇地把豺心丢给大胖,大胖伸过鼻子闻了闻,就把头转向一旁。
见大胖也不吃,赵军便从豺王肚子上割肉,先下来的第一条,被他递给了黑虎。
当把肉递到黑虎嘴边的时候,赵军也不管黑虎能不能听懂,只劝它说∶「你慢吃,没人跟你抢,我还让你可劲儿地造。「
黑虎八成是听懂了,它把肉叼进嘴里,没向往常一样吃了再吐,而是直接开嚼。
趁黑虎吃着肉,赵军忙又割肉去送给大胖,然后再回来割肉,要去给白龙的时候,他却发现大胖把那条豺肉给吐了。
赵军试探着把手里的肉给白龙,白龙只闻了一下,就把头转开了,再试探花猫,也是如此。
虽然说,狗受伤了以后,不爱吃东西。但那指的是受重伤,这仨狗身上伤,还达不到重伤的程度。
赵军把两条肉都捡回去,给了黑虎,这家伙倒是挺上食,把肉咬在嘴里大口地嚼着。
「吃吧,吃吧。」赵军笑着摸了摸黑虎后背,又连割三条肉放在它面前,然后才从挎兜子掏出铝饭盒,把仅剩的一个馒头掰成三份,给了大胖、白龙和花猫。
给豺肉不吃,给馒头,它们就吃。
可馒头太少了,三条狗很快就吃完了,然后它们就眼巴巴地看着黑虎吃肉,瞅着好像很眼馋似的。
赵军最受不了这个,就算是他以前感觉黑虎不行的时候,在吃的这方面,赵军也没亏待过黑虎。
于是,赵军又割下两条豺肉。拿过去试探了一条,可三条狗还是不为所动。
这是赵军两辈子第一次猎豺,他以前只知道狗不吃熊瞎子的内脏,而且有极少数的狗,连熊肉都不吃。
而今天,赵军知道了,原来绝大对数的狗,是不吃豺肉的。
还有极个别的狗,那属于狗中极品。
所以,赵军又回过身来,把豺肉给了黑虎。黑虎看着眼前的肉,竖起尾巴向赵军摇了两下,然后歪头继续吃,那仨继续瞅。
但这次,赵军是不管它们了,他只把另外三只豺拽过来,按个开膛放血。
然后,赵军又把这四只豺,一个一个地举到了旁边的大树上,塞在了树杈中间。
之前打那三个豺,赵军不打算要了,但这四个,赵军准备明天开车过来,把它们都运回去。
毕竟这玩意没吃过,回去炖了尝尝是什么滋味。不过听说,豺肉跟狗肉差不多,就是略微有点酸。
等赵军忙完,黑虎也吃饱了。赵军便带着四条狗,翻山往回返。
从和解臣、张援民分开,再到这里,赵军中间一共走了大概十五里地。现在回去,抄近路稍微快一点,但也将近十里地了。
翻山过岗,出山场,四条狗先赵军一步往家跑去。
而等赵军到家的时候,已经快要七点了。
今天张援民在赵军家忙活了一小天,王美兰特意做了一桌子菜招待他。
可见赵军没回来,张援民非要等他回来一起吃。就这样,除了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受不了饿,先吃完了饭。其他人,王美兰、解臣、张援民、李宝玉,都在等赵军回来。
刚才狗先一步到家,众人就知道赵军要回来了。
而赵军进屋以后,还来不及吃饭,就让王美兰把昨天剃野猪肉剩的骨头都拿出来,分给外面的狗吃。
今天一场恶战,这些狗都必须得到奖励。
见大胖、白龙、花猫都受了伤,李宝玉问赵军道∶「哥哥,用不用去把韩大夫找来?」
赵军往墙上看了一眼,想了想说∶「明天早上再说吧,咱先吃饭,你们都饿了吧?」
三人说着不饿,和赵军围坐在炕桌旁,在等王美兰喂狗回来的时候,赵军把和李宝玉分开以后的事,讲给三人听。
赵军正讲着,就见王美兰急匆匆地跑进屋来,喊赵军道∶「儿子,不好了,出事了!「
王美兰这么一说,可是把赵军吓了一跳,忙问∶「咋的了?」
王美兰道:「虎子不吃东西了。」
「啥?」李宝玉闻言,大吃一惊,忙问道∶「是不是伤到哪儿了?」
在他们看来,黑虎要是不吃东西了,那这狗就应该是要够呛了。
「没事,没事。」赵军反应过来,摆手道:「它搁山上吃饱了。」
然后,赵军又给几人讲别的狗都不吃,只有黑虎吃豺肉的事。
等赵军讲完,王美兰也喂完狗回来了,她把肉菜热了一下,五人上桌、盛饭、倒酒,开始吃喝。
他们一边吃,一边聊,就听张援民对赵军说∶「兄弟,你才回来,还没来得及看呢。一会儿吃完了,你到仓房瞅瞅,那孢子让我安置的,老像样了。」
赵军闻言一笑,道:「我大哥办事,我都不用看,我就也知道肯定差不了。」
张援民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时,王美兰咽下口中的饭菜,跟赵军说∶「你大哥那手艺呀,不干木匠都白瞎了。」
这是稍带夸张的褒奖,但绝对是善意的。张援民听了,更是哈哈大笑,和王美兰说:「老婶,以后家里要有这样的活,你就喊我。」
「嗯呢。」王美兰点头,道:「不拿你当外人。」
说完,王美兰又招呼几人吃菜、喝酒。
突然,外面有狗叫了两声,解臣把筷子一撂,道:「是我叔回来了吧?」
「没事。」王美兰对解臣说:」孩子你吃你的,你叔搁外头吃完了。」
说这话的时候,王美兰挺自信的,赵有财这时候回家,肯定是食堂里有招待,而他作为大师傅,得留下来做小灶。
一般这样的情况,赵有财都会在食堂里吃完了再回来。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赵有财就进屋了。
见赵有财进来,赵军等人都跟他打着招呼,赵有财点了点头,往桌上一扫,炒鸡蛋、红焖野猪肉、酱孢子腿肉蘸蒜泥、老虎菜、拍黄瓜、糖拌柿子、带鱼罐头、午餐肉罐头。
赵有财舔了舔嘴唇,才冲众人道:「都吃着呢?」
说完,赵有财麻溜地脱衣服、脱鞋,一边上炕,一边说∶「难得今天这么多人,我跟你们喝点。」
听赵有财这么说,坐在里面的赵军和张援民,连忙往左右挪,把最里面的位置腾给了赵有财。
而坐在炕沿边的李宝玉,则起身去外屋给赵有财拿碗、筷、酒杯。
在桌上,赵有财对张援民道:「有日子没看着你了,忙啥呢最近?」
这纯是没话找话,但张援民很耐心地答道∶「我最近跟我兄弟放山、打猎啥的。」
「啊。」赵有财伸手,接过赵军传过来的碗筷,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拿着筷子直接夹起一块红焖野猪肉,举在眼前翻看了两眼,再看向王美兰问道∶「这是你做的呀?」
「你这话说的。「王美兰笑道∶「你不搁家,那不是我做的,还能是谁做的?「
「那我尝尝。」赵有财说着,就把肉块放进了嘴里,没嚼两下,就咽了下去。
王美兰看着他,问道:「你尝完了,咋样啊?」
」嘶……」赵有财像模像样地说∶「好像咸了呢?」
「不能吧」王美兰道:「这孩子们吃,也没说咸呐。」
「嗯?」赵有财装作疑惑地又夹起一块,道:「那是咸盐没和了开吧?我再尝尝。」
说着,一口肉又进嘴了。
王美兰眨眼看着赵有财,道∶「你是不是搁场子喝酒了?说胡话呢吧?红焖肉,那还能咸盐没和了开么?」
东北人说的红焖肉,也就是红烧肉,这是炖菜,又不是炒菜、拌菜,哪能存在盐没化开的情况?
王美兰那话一出,赵有财立马顺杆就爬,道:「是喝了,这光喝酒了,也没顾得上吃饭。我这胃,现在都有点不舒服,那个……宝玉呀。」
「哎!」听赵有财叫自己,李宝玉忙放下筷子,应道∶「大爷。」
赵有财拿起碗,向李宝玉一递,道:「你看看锅里是有干粮,还是有饭。」
「有大米饭。」李宝玉接过饭碗,道:「大爷我给你盛哈。」
赵有财说的话,倒是合情合理,喝酒不吃东西,也是常有的事。
但关键是,他身上没有酒味啊。
「可能是他喝的少?」赵军想来想去,只给赵有财想出这么一个理由。
这时候,李宝玉端着饭碗进来,碗里盛大半碗的白米饭。
等赵有财把碗接过来,赵军很贴心地从一边拿过装老虎菜的盘子,说道:「爸,来,给你拨碗里点儿,你拌饭吃。「
老虎菜,是东北的一道凉菜。说白了,就是把青辣椒、黄瓜、大葱切丝,再加香菜段使调料拌了。
这菜就是清爽下饭。
正盯着红焖肉的赵有财,闻言转头一看,脸瞬间就垮了。
「不用,不用。」赵有财摇头道:「快放那儿,你们吃吧。」
「你吃吧。」赵军一手捏着盘子一边,将盘子的另一边斜在赵有财的饭碗上,然后使另一只手拿筷子,把半盘子老虎菜都拨进了赵有财碗里。
只听赵军说道:「你不是一喝完酒了,就找老虎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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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狗食豺 老虎菜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四章.孝顺儿子 青龙开口(8月月票加更13/16)
这一天,可是把赵有财给折腾坏了。
他从早晨开始,就按着薛宝军说的,设伏、堵仗。直到薛宝军追着野猪过来,找到赵有财,跟他正式宣布堵仗失败。
然后,赵有财、王强就跟着薛宝军一起打溜围,去追那头野猪。
一直追到中午,野猪也没停。
这时候,感觉肚子饿了,赵有财才想起来,自己和王强身上都没带干粮。从屯子出来的时候,在小卖店赊的干粮,都送给邢三了。
于是,赵有财便提议,回新楞场去吃饭。可这时,薛宝军从挎兜里拿出了一个报纸包,里面包着的是五个大饼子。
薛宝军说,他已经把野猪的运动轨迹摸得差不多了,三人先随便垫吧一口,然后联手打仗围。由王强赶仗,他薛宝军堵仗,赵有财截仗。
赵有财一听,二话不说,将五个大饼子都抢了过来,然后分给王强两个,自己两个,只给薛宝军留了一个。
薛宝军一看就不干了,但赵有财说,你堵仗,你蹲那儿一动不动,吃那么多干啥?我和我小舅子,一个赶仗、一个截仗,都是体力活,不得多吃点么?
赵有财这么说,薛宝军顿时无话可说。只是他出来的匆忙,连咸菜条子都没切,三人就只喝着薛宝军带的凉白开,把大饼子给吃了。
大饼子,都是苞米面做的。
而苞米制成的食物,有一个特点。就是刚吃下肚的时候,没有饱腹感。得过一、两个小时以后,才会感觉饱腹。
所以在农村,很多人吃大饼子、窝头,喝大碴粥的时候,都感觉吃不饱。但吃完了以后,又会很扛饿。
赵有财吃了两个大饼子,感觉就跟什么都没吃一样,但为了二百块钱奖金,赵有财便和王强、薛宝军配合,一起去围那头炮卵子。
可这一下午下来,三人是彻底服气了,这头炮卵子太厉害了,它带着三个人,在这运柴道两边来回地转圈跑。
哪怕赵有财三人配合,有堵、有截,可只要人一靠得它近了,它就会绕路躲开,然后一口气跑个不停,哪里有针杆灌丛,它便往哪里跑。
可即便如此,赵有财等人也没有放弃,他们一直跟到下午四点多钟。
按野猪的习性,这时候它们该放食了。
放食,是岭西黑省的叫法,而在岭南吉省,管这叫放草。但不管哪种叫法,都是野兽边走边吃食的意思。
那野猪既然要放食,就不会走的太快。
而这时候,赵有财、王强、薛宝军,改仗围为溜围,悄悄地掐踪,往野猪身边摸。
按理说,这三人的组合非常强大。赵有财、薛宝军,能入选当年的打虎小队,就足以说明二人的实力。
而王强,他这么多年,只打溜围,也最擅长这个。他打溜围的技术,不亚于周成国,只不过枪法和周成国比,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可即便如此,三人掐着野猪的脚印往前摸,有好几次,都摸到了野猪的周围。
但这片林子太密了,又有树枝、树叶挡着,三人距离野猪三、四十米,但谁也看不着野猪。
他们判断野猪就在附近的依据,是他们听到了野猪嚼橡子的声音。
可每当他们再往前摸的时候,野猪就会察觉到他们,然后撒腿就跑。
而关键是,三人互相监督,彼此间都不曾整出响动,那野猪又是如何发现他们的呢?
这样连续三次以后,王强叫住了赵有财和薛宝军,他把鼻子凑到二人身前闻了闻,道:「你俩身上有烟味,这猪八成是闻着了才跑的。」
听王强此言,赵有财、薛宝军面面相觑。
他们的父辈也是猎人,而那一辈的老猎人,多数都打过虎。
这些老猎人也都和后辈讲过,想要打虎,在临行的前一天,在家先抽一袋烟,然后再洗澡、换新洗的衣服。
洗完澡、换完衣服,就再也不能抽烟了。
这是因为,烟的味道,会使老虎发觉到人在靠近。
而且,由于那时候的老猎人,打围都用洋炮,也就是鸟铳。
所以,在上山打虎的时候,枪药必须都密封,尽量不让火药的味道外泄。
其实,野兽的嗅觉都很灵,它们大多都能闻到烟草和火药的味道。
只不过有的时候,它们意识不到这种气味会给自己带来死亡。
而这只炮卵子,第一个伤它的人是牛国亮。
牛国亮是套户,身上的烟味很重,野猪记得很清楚。
所以,当野猪闻到赵有财、薛宝军身上的烟味以后,它就感觉很恐慌。
而野猪一恐慌,第一反应就是跑。
听王强这么一说,赵有财和薛宝军都感觉有道理,然后就不撵了。
放弃之后,薛宝军便和赵有财道别,说他明天得回岭南去了。
虽然这时节秋高气爽,但薛立伟的尸体不能停在这边。
无论如何,薛宝军也得将他侄子护送回去,让他的哥嫂为薛立民料理后事。
送走了薛宝军,赵有财和王强也往家走,路上王强就问赵有财,为啥不让赵军带着狗来。
老舅疼外甥,在王强看来,肥水不流外人田,钱落在自己外甥手里,哪怕不分给自己也没事。
可赵有财当时就说了,他请了两天假没去上班,这可都瞒着王美兰呢。
现在要让赵军来的话,那他翘班的事不就暴露了么?
而且,既然知道了那野猪因何儿警觉,那明早再来之前,只需要在家洗个澡、换身新衣服就行了。
王强一听,感觉在理,等和赵有财一起回了屯子,就各回各家了。
中午就吃了两个饼子,赵有财压根就没吃饱,下午连跑带颠儿的,他早就饿得不行了。
等进了屯子以后,他更是饿得腿肚子都转筋了。
只不过到家进屋一看,看见满桌丰盛的饭菜,尤其是那道红焖肉,是那么的诱人。
于是,赵有财就连搞事、带掩饰,眼看着李宝玉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饭,赵有财就想使红焖肉和肉汤泡碗饭吃。
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他儿子太孝顺了。
半盘子老虎菜,青辣椒、黄瓜丝、葱丝、香菜段,用东北话说,是水了巴嚓的一道菜。
看着铺在米饭上的老虎菜,听着赵军的话,赵有财看了他一眼,但见自己儿子一脸纯真,赵有财狠狠地往嘴里扒拉了一口老虎菜。
这菜,辣酥酥的,咸鲜清爽,但让赵有财说,却不如刚才的红焖肉。
赵有财伸筷,加了片切的午餐肉,两口嚼进嘴里,却感觉还是刚才的红焖肉好吃。
「你慢点吃。」见赵有财吃相不咋样,王美兰忙劝道:「那老虎菜,你要爱吃,我一会儿再给你拌!」
「我...」赵有财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加快了干饭的速度。
赵有财是真饿了,老虎菜也真是下饭。
很快大半碗饭下肚,赵有财把筷子一撂,将饭碗一举,道:「宝玉呀,再给我盛一碗。」
「哎!」李宝玉听话,起身接过碗就往外屋地去。这时的赵有财,伸筷子夹起一块红焖肉,放在嘴里嚼道:「兰呐,你这红焖肉做的,好像少点啥东西呢?」
「少啥?」王美兰一听,忙向赵有财打听。
赵有财砸吧下嘴,说:「没尝出来呢.....」
赵有财都打算好了,这红焖肉得一直尝,尝到自己饱了为止。
而他非费如此周折,是因为在外面喝过酒的人,回家不可能再大鱼、大肉的吃了。
要想吃肉,就得想着办法。
这时,李宝玉端着饭碗回来,赵有财伸手就要去接,他都想好了,只要自己接过饭碗,就端起那盛红焖肉的盘子,连肉带汤的往自己碗里泡上那么一下。
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赵军先他一手接过饭碗。
只见赵军冲赵有财笑道:「爸,我妈那红烧肉做的挺好,你是喝酒了,尝不出啥味。咱还是吃点老虎菜吧,这个有滋味。」
说着,赵军把剩下的半盘子老虎菜端起,就要往赵有财的饭碗里拨。
「哎,哎。」赵有财紧忙拦着,说:「哪有你这样的?援民跟解臣都在呢,你都给我了,人家吃啥?」
「没事,叔!」赵有财话音刚落,就听解臣接道:「我们吃啥不行啊?你是长辈,得先可着你吃。」
说完,解臣还夹了一块红焖肉,放在嘴里嚼了嚼。然后,他对王美兰说:「婶,你这红焖肉做的好,滋味都挺足的。」
王美兰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她见赵有财看着自己,就道:「你儿子向着你,你就快吃吧。现在不吃,等到冬天吃不着,你又该想了。」
王美兰这话,是一点都不为过。
这年头,一到冬天,山场林区就见不着新鲜的青菜了。什么黄瓜、青椒全都没有,哪里还能吃着老虎菜?
刚过完的这个年,赵、李两家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赵有财就提过一嘴,说自己想吃老虎菜。
然后,就被赵军给记住了。
要不说呢,这孩子就是孝顺。
赵有财看着碗里冒尖的老虎菜,心里暗暗叫苦。
而这时,坐在他右边的张援民,端起赵有财一直没动的酒杯,说:「老叔,你这酒也没喝呀,是不是搁外头喝的不得劲了?那这杯,大侄替你喝了。」
说完,张援民把赵有财杯里的酒,全都倒进了自己的杯中。
赵有财:「......」
他心里这个恨呐,刚才没喝酒,是因为太饿了,就着急吃口饭垫垫肚子。
现在肚子垫了个底儿,赵有财就想喝口酒去去乏,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可没想到,酒没了!
「我喝点没事,你来了,我得陪你喝点儿。」赵有财对张援民说着话,然后往旁边一看,示意赵军拿酒桶给自己倒上。
「还喝啥了?」王美兰见状,连忙劝阻道:「人家援民都是为你好,可别喝了。」
「是啊。」张援民笑道:「老叔,咱都不是外人,你要愿意喝,哪天我还来,到时候咱们再喝呗。」
「就是呢。」王美兰接茬说道:「都搁外头喝一顿了,回来还喝?身体不要了?」
「爸呀。」赵军回手,把酒桶往炕沿边一推,然后对赵有财说:「你别喝酒了,多吃点儿菜吧。」
说到此处,赵军扒拉下身旁李宝玉,道:「宝玉呀,你跟解臣,你俩陪咱大哥喝,喝好为止!」
「哎!」李宝玉、解臣闻言,齐齐端起酒杯,挨个跟张援民並完,然后仰脖喝酒。
看着这一幕,赵有财眨了眨眼睛,低下了头,跟碗里的老虎菜、大米饭较劲。
好酒、好菜,也有散场的时候。
酒足饭饱以后,赵军、解臣、李宝玉,一起送张援民出来。
这时,赵军手里掐着两个手电,将一个递给了张援民,道:「大哥,你走路可瞅着点哈。」
「没事,兄弟。」张援民接过手电筒,突然想起一事,对赵军说:「对了,你看看咱那狍子呀。」
「可不咋的!」赵军一听,忙推亮手电,向仓房走去。
到仓房门口,赵军脚步停下,伸手去拽门时,侧身问其他三人说:「这狍子咋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
李宝玉闻言,向仓房一扬下巴,道:「哥哥,你打开看看吧?」
赵军拉开仓房门,使手电筒往里一照,就见青龙向自己扑来。
紧接着,就听仓房里传来了「吱啊」、「吱啊」的声音。
青龙刚扒上赵军的腿,冲赵军摇着尾巴,但听见狍子的叫声,它又转身向狍子扑去。
这小家伙,到公狍子近前,往起一蹿,一口咬住公狍子的大腿。
霎时间,那公狍子嘴里的「吱啊」声,就只剩下「啊」了。
「哎呦!」赵军见状,忙叫道:「青龙回来!」
赵军话音刚落,青龙松开公狍子就往回跑,随着青龙松口,那公狍子趴在地上,老老实实地一声都没有了。
而那母狍子,此时也不敢吭声,小心翼翼地向这边打量着。
刚才扫了一眼,赵军隐约看见公狍子、母狍子周围都有木头架子,而且木头夹子之间不是很宽敞,没给狍子留太多空间。
而且,两个狍子的四肢上,都拴着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在周围的架子上。
在狍子脑袋上,还有绳编的笼头,笼头上同样引出一根绳,拴在狍子身前的木桩上。
这样的狍子,四肢和头都被拴在狭小的空间里,它们施展不开,自然是跑不了了。只是能让它们不叫,就是青龙的功劳了。
但比起能留下活狍子,更让赵军惊喜的,却是:青龙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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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孝顺儿子 青龙开口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五章.黑虎独闯石塘带(8月月票加更14/16)
赵军记得,当初买青龙的时候,卖狗的人说,青龙是腊月初三生的。
去年的农历腊月初三,是87年的1月2号。所以到今天,青龙已经满八个月了。
这种半大的狗崽子,想成为猎狗的第一步,就是开口。
既然是猎狗,那么它们的开口,指的一定是咬猎物。
不管咬什么,大到野猪、黑熊、狍子、大个子,小到跳猫、灰狗、黄皮子,只要狗开口咬猎物,那它就迈出了成为猎狗的第一步。
说来也巧,赵军上辈子得到青龙的时候,青龙已经将近三岁了。
那时候的青龙,不认野猪,不认黑熊,只认狍子。赵军第一次带它上山,它就追狍子去了。
可那时候不是开春,而是冬天。
狍子号称雪上飞,它在雪地上蹿起来,哪是狗能追得上的?
就这样,青龙追着、追着,就把自己给追丢了。
出师未捷狗先丢。
得亏开小卖店的王富,赶爬犁上山拉巴拉子木,准备回家做木耳杆子,看见趴在道边的青龙,把它捡了回来。
这才有了后来的猎熊第一围狗。
这阵子,赵军带着青龙上山,打野猪比较多。而且野猪的肉,青龙也没少吃。
所以,赵军一直以为,这一世青龙开口,咬的会是野猪。
可没想到,这辈子青龙开口,咬的还是狍子。
见赵军面露喜色,李宝玉笑道:「哥哥,惊喜不?青龙开口了!」
赵军回身,问道:「咋回事啊?」
李宝玉道:「我领狗回来,这帮狗进院里,围着仓房就咬。我跟大娘把大狗都拴起来了,也没寻思青龙能开口啊。结果一开仓房门,青龙扑过去就咬。」
「对。」解臣在一旁补充道:「那俩狍子,自打回来就那个叫唤。没成想让青龙咬一顿,都老实了。」
「嗯呢。」李宝玉笑着继续说道:「青龙在这儿趴着,这俩狍子就消停。青龙要出去撒尿啥的,它俩还特么叫唤。完了等青龙一回来,它俩又老实了。」
赵军闻言,哈哈一笑,随手关上仓房门,跟李宝玉、解臣一起,送张援民出了院子。
出到院外,赵军对张援民嘱咐说:「大哥,你慢点哈。」
「没事。」张援民摆手,道:「你们快回去吧。」
「嗯。」赵军冲他摆了下手,说:「大哥,明天早晨八点,我们上家接你去。」
「好嘞!」
目送张援民离去,三人各自回家,洗漱睡下。
第二天一早,赵军感觉身旁的解臣在穿衣服,他便睁眼问了解臣一句几点了,听解臣说快五点了,赵军就也从炕上起来。
二人从西屋出来的时候,外屋灶台上的大锅就冒着白气,再看旁边的面板,应该是刚蒸上干粮。
赵军、解臣往屋外走,准备压井打水洗脸,却见赵有财站在院子里,正拿小勺往黑龙的食盆里添食。
赵军往四周一看,只见其他的狗,全都直勾勾地看着赵有财。这时,赵军就知道,赵有财第一个喂的就是黑龙,而不是其他大狗。
然后,就见端着狗食的赵有财,蹲在黑龙身旁,看着吃食的黑龙,眼神中满是慈祥,温和地说:「三黑呀,多吃点,吃饱饱的哈。」
「三黑?」赵军疑惑地皱起眉头,冲赵有财喊道:「爸啊,你干啥呢?」
「哎妈呀。」赵军冷不丁一说话,正把沉浸在与黑龙互动中的赵有财吓了一跳。
赵有财转头一看,见赵军、解臣站在那里,便道:「起来啦?」
赵军、解臣齐齐应了一声,见赵有财端着狗食盆去给白龙添食,赵军便指着黑虎,对他说道:「爸啊,黑虎,伱给它喂半饱就行。」
「啊?」赵有财抬头,看向赵军问道:「你们今天还上山呐?」
说着,赵有财端着狗食盆,来在赵军面前,仰头冲黑虎点了一下,然后对赵军说:「这狗,不能连着上三天山,你不知道啊?」
在打狗围的过程中,狗要与猎物搏斗,精神、体力都在消耗,要比猎人更累。
一般来说,猎狗连战两天,第三天再上山,它们就不会再有兴奋感。如果再发生战斗,它们就会出现精神委靡、体力不支的状况。
这样一来,不但围猎会失败,猎狗也容易受伤。
所以,一般打狗围的人,出于保护猎狗,都不会连续三天带着猎狗上山。
赵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却对赵有财说:「今天不准备打啥,就是先去溜趟捉脚,等溜完了,再去把我们昨天打的红狗子拖回来。」
「那你带我大黑,不是.....」赵有财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改口道:「那你带黑虎上山干啥呀?」
「大黑?」赵军看着赵有财,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这小老头一天早晨,一会儿三黑,一会儿大黑的,好像是要搞事情。
「咳。」赵有财感觉赵军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忙端着狗食盆,来在黑虎面前,一大勺烀土豆被他扣在了黑虎的食盆里。
赵军看着赵有财的背影,愈发地感觉奇怪。
今天早饭,主食是两合面馒头,菜是大豆腐炖土豆。
吃完饭,赵军带着解臣去了韩尚家,请他一会儿去给受伤的狗帮打针。
虽然昨天一战,狗帮受的多是皮外伤,可打上消炎针以后,猎狗的伤会好得快一些。
按赵军的经验,只要猎狗受的是外伤,不管多重,连打十八天针,就都能愈合。
关键是现在的赵军不缺钱,直接把两块钱甩了出去,就让韩尚老老实实地干起了兽医。
不过韩尚也说了,他一会儿得先去老宋家,给他们家的老头子挂上一针,然后才能去赵军家。
对此,赵军并没说什么,只是带着解臣告辞离去。
在回家的途中,赵军突然想起,自己还欠着小卖店的酥饼钱没给呢。
本来是前天说好的,昨天下午、晚上回来,就把钱给王富送去。
可昨天回来晚了,赵军把这茬给忘了。
既然想起来了,赵军就带着解臣往小卖店走。他这几天,除了去见马玲,其余的时候做什么都带着解臣,是想让解臣认认路,也认认这屯子里的人。
二人一路走来,再转过一个弯,对面就是小卖店了。可这时,解臣指着前面,对赵军说道:「军哥,我叔那是买啥去了?」
「啊。」赵军一愣,抬头顺着解臣所指望去,就见赵有财进了小卖店。
「他可能.....是买烟去了吧。」赵军随口应了一嘴,就不准备带着解臣过去了。
可已经走到这儿了,突然不去,又得怎么跟解臣解释?
就在赵军犯难的时候,只听东边传来一个声音。
「老郑大娘,我顾洋哥跟你那个小外甥女相对象,相得咋样啊?」
听到这个声音,解臣转头望了一眼,随即回过头来,冲赵军笑道:「咋哪儿都有这孩子呢?」
赵军闻言,看向了在人家门口打听事的李如海,心想:「我咋瞅这孩子越来越顺眼呢?」
想到此处,赵军带着解臣向李如海走了过去。
此时从后面看,李如海的小脑瓜一点一点的,好像是正在听那老郑大娘说着什么,但在赵军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要不然,俩人也不会窃窃私语。
忽然,就听李如海叹了口气,说道:「咋你妹妹家,也想让我顾洋哥倒插门啊?」
说到此处,李如海右手握拳,使拳心往左手掌心一砸,道:「咱说他这命啊,不是找他倒插门的,就是找他拉帮套的。」
听到这话,解臣脚下一个踉跄,惊讶地看着李如海,心想:「这都是个孩子该打听的么?」
这时,面向赵军的老郑大娘,突然看见这俩人奔她家门口来,便打招呼道:「赵军呐,吃没吃呢?」
「吃完了。」赵军笑着应道:「大娘,你吃没呢?」
「没有呢。」老郑大娘回道:「现成饭,热一口就吃了。」
「大哥!臣儿哥。」李如海回身见是赵军和解臣,便迎上来跟二人打招呼。
「如海。」解臣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刚才唠啥呢?」
「没啥,呵呵.....」李如海呵呵一笑,道:「我就吃完饭儿,没啥事,出来唠点闲嗑。」
这时,赵军眼角余光扫到赵有财提着一个黄油纸包,从小卖店出来,直奔屯东头而去。看他去的方向,应该是要入山。
赵军也没多想,以为赵有财是要去赶通勤车上班呢,至于他手里拿的东西,没准是给谁带的。
「行了,你继续唠吧。」赵军给李如海丢下一句话,便带着解臣来在了小卖店。
「叔啊,吃饭呢?」赵军进来,就见王富在柜台后喝着白菜条汤,先打了声招呼,就给王富介绍解臣道:「这是我一个小兄弟,搁岭南那边过来的。」
王富对解臣一笑,道:「孩子以后缺啥、少啥的,就上叔这儿来拿哈。」
解臣笑着应了两句,然后就听赵军对王富说:「叔啊,我们昨天没能去打那窝野猪,走半道上碰见红狗子了,我家狗帮跟它们干了一仗,都受伤了,一时半会儿也去不了了。你看看要不行的话,你就找别人吧。」
「呦,红狗子。」王富闻言,很是惊讶地道:「这五、六年,没咋看见那玩意了,咋还让你给碰见了呢。」
「点儿背。」赵军自嘲般地一笑,随即从兜里拿出钱来,从中拽出一张五毛的,对王富说:「叔啊,昨天回来晚了,就没来给你结账。」
「哎呀,没事。」王富嘴上说着没事,但看赵军一手食指、中指夹着五毛钱,另一手却把一沓钱往兜里塞,便连忙说道:「一共一块八,你啥时候给都行。」
「啥?」赵军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富,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问王富道:「王叔,多少钱?」
王富被赵军问得一愣,忙从旁边拿过一个旧的挂历本。
这是老式的挂历,就是那种过一天撕一张的。比如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这本挂历就是三百六十五张纸。
但王富家,是过一天翻一张,等翻完了一年,就使挂历本的背面当作账本。
王富翻开一页,递到赵军面前,说道:「军呐,你看看,是一块八,没错。」
赵军皱着眉头,伸手拿过账本,他清楚地记着,自己只买了二斤酥饼。
那玩意,难不成还能九毛钱一斤么?
可把账本拿过来看了一眼,赵军一下子就愣住了,因为那页上记得账,只有第一行的二斤酥饼,他有印象。
再往下的,什么炉果、槽子糕、大饼干......看得赵军只以为王富是记错账,把别人的账记到自己名下了。
「王叔啊。」赵军把账本往王富面前一推,道:「你这是不是记错了,我不就前天拿了二斤酥饼么?」
「对呀。」王富点了下头,道:「你前天晚上过来的,拿走二斤酥饼么。」
说着,王富伸出手,左手食指往那张纸上一点,指尖往下移动,说道:「这些都是你爸拿的,他说记你账上。」
「我爸.....」赵军猛然想起了,刚才赵有财从小卖店出去的时候,手里拎着的黄油纸包。
「王叔啊?」赵军问道:「我爸是不是刚才来了?」
「嗯呐,刚走。」王富指着账上最后一行,那里记的是二斤大饼干。只听王富对赵军说:「你看,他拿走二斤饼干么。」
赵军闻言,抬手一指账上中间的四样,又问:「那这些呢?」
王富歪头,往账上瞅了一眼,想了一下才说:「这些是昨天早晨拿的。」
一听王富此言,赵军瞬间给自己找到了台阶,忙道:「昨天早晨,我走的早;他晚上回来的时候喝多了,倒下就睡,也没跟我说他在你这儿挂账了。」
说着,赵军忙把刚塞进兜的钱掏出来,从中数又出数出一块钱来,跟刚才的五毛一起递给王富道:「王叔啊,这账都给你结了哈。」
「没事,没事。」王富笑道:「咱都知道,你们家不带差事儿。」
「嗯呐。」赵军应了一声,和王富告辞,带着解臣出了小卖店。
一直到从里面出来,赵军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更叫一个气呀,这个二咕咚,还学会赊账了。而且他赊账,不往他自己名下挂,往别人账上挂。
最可恨的是,你挂就挂了,也不知道说一声,这整得多尴尬!
此时赵军都有回家,跟老娘参他一本的冲动。但一想解臣还在,又强把怒火压了下去。
等赵军回到家,跟解臣俩换上了上山的衣服,然后挎兜、背枪、带干粮,从房间里出来,和王美兰说了一声,并嘱咐她等着韩尚来,给两家的十条伤狗打针。
然后,赵军、解臣出屋牵了黑虎,出院子、上汽车,直奔张援民家而去。
今天,李宝玉还得去上班,又没法跟赵军一起上山了。
接了张援民,汽车一路出屯,直入山场。还是去昨天溜捉脚的地方,但赵军和张援民到那里一看,却发现今天没有狍子踩捉脚。
赵军并没感觉失望,和张援民从山坡上下来以后,赵军告诉张援民一个方位,让他上车给解臣指路。
汽车启动,沿山路而行。
半个小时后,汽车停在路边,三人下车,赵军亲自牵着黑虎上了山坡。
一上山坡,赵军就将黑虎放开。今天的黑虎,仍如往常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赵军身旁。
但这一次,赵军没往外撵它,而是带着它,一路来在昨天藏那四只豺的地方。
眼看前面不远,就是赵军昨天塞豺肉的几棵树,黑虎突然离了赵军身旁,直往前面跑去。
「这个吃货。」赵军笑着嘀咕了一声,还想着一会儿把那四个开完膛的豺拿下来,再给黑虎割点肉吃。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黑虎经过那几棵树,却不曾停下,一直向前跑出五、六十米,才站住脚。
但它此时停下,也不是再等赵军。
只见黑虎仰着脖子,朝天上抽动鼻子嗅了两下,然后跑向了左边,闻那从树上折下来的树条。
闻了一下,黑虎低着头,一边嗅着地上的气味,一边往前走着。
赵军抬手,向张援民、解臣做了个手势,然后带着二人紧追黑虎了脚步。
这时,黑虎又停了下来,它又仰脖向上嗅了嗅,紧接着又去闻旁边的青草。
沿着草丛,黑虎一直向前闻去。突然,一阵山风吹来,黑虎脚步一顿,抬头连向半空抽了几下鼻子。
等黑虎再平时前方时,张口向前发出两声咆哮:「嗷!嗷!」
第二声落下,黑虎直往岗尖上跑去,待翻岗而下时,它那标志性的叫声,随风传到赵军耳边。
黑虎开声的第一时间,赵军并没动地方,而是指着黑虎消失的方向,问张援民道:「大哥,那边是不是53大班上头的石塘带?」
「对。」张援民点头道:「就是那儿!」
「坏了!」在得到张援民的肯定以后,赵军忙从肩上把枪摘下,快步就往上跑。
石塘带里,有无数的石洞,万一里面藏着熊,黑虎钻进去,就别再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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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黑虎独闯石塘带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六章.凶残的人和狗
石塘带,就是带状的跳石塘。
此地全是石头,而石头摞叠之间,存在着大大小小的缝隙。
有些大的缝隙,甚至可以容纳一只大棕熊钻进去。
赵军在教李宝玉打围的时候,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打围必须知道野兽的生活习性和山形地势。
说白了,就是要遵循自然规律。
像这种高山脚下的跳石塘、石塘带,在眼下这个季节,周围多有棕熊和马鹿出没。
赵军可是怕黑虎在石塘带里惊起大棕熊来,到时候赵军这边赶不过去,黑虎就成死虎了。
但很快,黑虎传来的叫声变了,声音变小,叫声频率降低,而且发闷。
赵军闻声一惊,心里更着急了。
有经验的猎人,能靠分辨猎狗在远处的叫声,来判断它的处境。
如果猎狗在平地上与猎物对峙,那它的叫声激昂且急促。
如果猎物上树,比如是黑熊或着松鼠,猎狗在树下朝上咬,那它的声音是平缓且空荡。
此时赵军听声分辨,想那黑虎应该是在石头缝里发现了什么,冲着石头缝里咬呢。
赵军知道,马鹿是不可能蹲在石头缝里的,甚至因为它蹄子的缘故,再加上细长的鹿腿,所以马鹿连石塘带都很少进,它们多是在附近徘徊觅食。
那么,能钻石头缝子,怕是只有大棕熊了。
对了,也可能是狰俐。
这俩,不管是啥,好像都不是黑虎能干过的。
所以在这一刻,赵军是真的着急了,他怕黑虎钻到石缝里去咬熊,要是那样的话,黑虎肯定是有去无回。
自这两天三战,赵军知晓了黑虎的利害。从昨天开始,他瞅着黑虎,心里就高兴。
这还没稀罕够呢,要就折了,那心得多难受啊。
于是,赵军提着枪拼命地往翻过岗子。
可等赵军翻岗下坡,却听黑虎的叫声始终在一个地方,而且一直不曾挪动过。
这样来看,它碰见的,必然不是棕熊或者狰俐。
那这石塘带里,还能有啥呢?
怀着这样的疑问,赵军进到石塘带里,很小心翼翼地踩着每一块石头向前行进。
在石塘带、跳石塘里行走,和走在山路上不同。在这地方,如果一个不慎,脚插进石头缝里,最轻也是个扭伤。严重的,都没准落下残疾。
再往前走,赵军就看见了黑虎,此时这家伙正弓着身子,低头冲着一处石缝吼叫着。
「这是什么玩意?」赵军到近前,挤开黑虎往石头缝里一看,因光线问题,赵军看不太深,只见看见一条半黑半红的尾巴。
「小红狗子!」赵军一怔,他是真没想到,黑虎竟然摸到那帮家伙的老巢来了。
这石头缝里,不知道藏了几只小红狗子,但它们的爹妈,肯定是回不来了。
黑虎把脑袋低下,屁股高高地向后拱起,使它好的那只前爪,向洞里挠了两下。
「军哥!」这时,解臣到了,他问赵军道:「这洞里有啥呀?」
「小红狗子。」赵军回了一句,目光往周围扫视。
眼看跑得慢的张援民,刚从坡上下来,赵军便冲他喊道∶「大哥!大哥!」
张援民止住脚步,同样大喊着回应赵军,道:「咋的了,兄弟?」
「你别过来了!「赵军冲张援民喊了一嗓子,然后打手势招呼解臣,二人一起迎着张援民走了过去。
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你跟解臣,你俩现在就回屯子。」
「行。」张援民也没问为啥,先答应一声,然后才问赵军道∶「兄弟,那我俩回去干啥呀?」
赵军侧身,指着黑虎所在的方向,说道:「那有窝小红狗子。」
「啊?「张援民闻言一怔,随即问道:「兄弟,你是要给它们捅咕出来呀?「
张援民刚问完,还不等赵军回答,他就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坏笑,对赵军说∶「兄弟,要不把它们抓出来,完了我再给你想个招,把它们都卖给张烧鸡。」
「可拉倒吧!」赵军一听,连忙摇头。那张来宝家里,养两只小黑熊也就算了,再养两只豺,自己还真挺担心的。
不过这窝幼豺,赵军是想要抓出来的。它们没成年,还没了爹妈,如果把它们留在这里,那它们不是饿死,也是被其他猛兽吃了。
赵军原本想的是,把它们抠出来,然后问问陶大宝,市里动物园需要豺不的。如果他们要的话,随便给俩钱,赵军也就卖了。
可听张援民刚才的话,赵军却突发奇想,想试试将它们带回去,能不能驯服。要是能领两只豺进山打围,那可就牛掰大了。
想到此处,赵军就对张援民说∶「大哥,你们回屯子,去找屯长。以前吃大锅饭的时候,咱屯子人一起养过貉子,那些笼子现在都在屯部仓库呢,你就跟他说我要用,让他给你找出来。还有他们抓貉子,使那个大钳子,你都给它借来。」
「行!「张援民一听就知道赵军要干啥了,当即道∶「借到手,我俩就给你拿来。」
「嗯呐。」赵军道∶「我在这儿看着,你俩快去快回。」
张援民和解臣应下,二人匆匆忙忙往回走,只留赵军一个人在原地,往四周打量着。
在这石塘带边上,长着不少臭松,也就是鱼鳞松。
在大山里,不仅动物有各自的习性,植物也有。
就说这鱼鳞松吧,只有高山脚才长,海拔低的地方,不长这个。
而在下山脚低处,长落叶松;在甸子边上,长黄花松。
看着其中几棵较细的鱼鳞松,赵军眼珠一转,但当他再抬头去看张援民和解臣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已经走远了。
赵军摸了摸后腰,那里有张援民给他做的鹿皮刀,但这小刀是专门开膛用的,要用来砍树,就是糟蹋这刀了。
没舍得用这鹿皮刀,又没带侵刀,赵军干脆找了块表面平整的石头,坐在上面等张援民和解臣回来。
等过了一会儿,那边的黑虎也不叫了,它趴在石头缝前,一双眼睛紧地盯着里面。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黑虎悄悄地往后撤了半米。不过多一会儿,一只幼豺探头到了石缝出口。
突然,它猛地往外一蹿,但见一团黑影压下。幼豺翻身,要把头往洞里扎。
可这时,已经晚了。
黑虎一口咬在它后脖子上,一只爪子将其身往石头上一摁,黑虎脑袋往旁一拽,就听嘎嘣一声,幼豺脖子直接被扭断了。
这边的赵军,屁股还没坐热乎呢,那边黑虎就又开杀戒了。
赵军忙提枪跑了过去,到近前一看,那幼豺细瘦、细瘦的,连十斤都没有。
赵军想起,好像听谁说过,这豺是开春之前生崽子,想来这幼豺长到现在,也就半年左右。而豺长到顶天,也不过五十左右斤,难怪这幼豺才这么点。
这时,黑虎来在赵军身旁,往石头上一趴,摇着尾巴看着赵军。
赵军眨了眨眼,心想这才从家出来,咋就寻思吃呢?但最近对黑虎态度的转变,让赵军瞬间给黑虎想出一个理由,就是∶这狗聪明,肯定是懂付出就有回报。这样的狗,就得给它吃,越吃越干,越干越强。
不过,这么点一只豺,连皮带骨,连血带肉,还不到十斤呢,能吃着啥呀?
可一看黑虎摇尾巴,赵军便从身后掏出鹿皮小刀,给那幼豺开膛破肚,然后自其脖子上开口,向下剥皮。
等剥完皮,赵军割下脑袋、切断爪子,才把带骨的豺肉整个丢给黑虎,黑虎张开大嘴,连撕带咬,咬得那小骨头嘎嘣、嘎嘣的。
这时,躲在石头洞里的幼豺,没有一个敢出来了,这一人一狗太凶残了,吃豺不吐骨头啊。
……
就在赵军等张援民和解臣回来的时候,新楞场新修道路的一侧山坡上,出现了赵有财和王强的身影。
今天,赵有财特意起早,偷摸地烧水,在后院背人的地方,简单洗了一下。
他跟王强不一样,王强在家怎么折腾,赵玲都不管他。可赵有财要大早晨在家洗澡,王美兰问问他今天要干啥呀。
可现在不是夏天,都九月份了,早晨没亮天的时候,气温还不到十度呢。
赵有财哆哆嗦嗦地洗完了,套上前两天王美兰给他洗好的衣服,然后才回家去插狗食。
从这时候起,赵有财这一早晨都没敢抽烟,直到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从家里溜出来,去小卖店赊了二斤大饼干,挂在赵军账上。然后,他一路出屯与王强汇合,二人直奔山场。
他俩今天要趁着那炮卵子没起窝,就摸过去,将其击毙。
当临近野猪窝时,赵有财、王强猫着腰,掐着枪,蹑手蹑脚地往前走。
「吩儿,吩儿。」突然,二人听到了野猪抽吸鼻子的声音,他俩瞬间止住脚步。
他们知道,那炮卵子猪就在前面。
过了十几秒钟,听前面没有动静了,赵有财、王强又往前走。
忽然,赵有财脚步一顿,跟在他身后,差他一步的王强瞬间停了下来。
赵有财一抬右手,示意王强不要动,。
此时在赵有财身前,有一棵歪长的山丁子树。
这棵山丁子,枝叶茂盛,挂着许多红色的果实。赵有财弓着身,双手把枪抬起,将枪口缓缓伸进枝叶之间,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往前探。
在赵有财身后的王强,悄悄上前两步,来在山丁子树前,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知道,赵有财肯定是透过山丁子树枝叶的缝隙,看到了对面猪窝里的野猪。
这时候,不需要赵有财多言,王强就知道该怎么做。只要赵有财将枪口穿过山丁子树,他就帮赵有财拨开挡在眼前的枝叶,让他能瞄到那头野猪。
现在赵有财使得是56式半自动步枪,一枪即出,枪不下脸,一口气连着十枪打出去,料那野猪定逃不掉!
「刷……哗……」
一阵山风吹来,周围树枝摇曳,赵有财趁此机会,把枪口猛地往前一探。
山风摇曳满山枝叶,无数声音交杂在一起,枪管刮动山丁子树枝条的声音,混在其中,野猪根本察觉不到异样。
王强慢慢地把手臂伸出,横插在赵有财眼前,托着挡在赵有财眼睛和枪星之间的枝条,缓缓地往旁边拨。
王强的臂力很好,他动作很稳,胳膊托起那些枝条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还有五公分,只要王强胳膊再往左带五公分,赵有财的眼睛与枪星之间,就再无了阻隔。
等到时候,赵有财就能看见四十米外的猪窝了。
可就在这时,赵有财只觉得右边鼻孔里一痒,想忍都来不及了。
「完了!」赵有财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早晨搁外头洗澡,凉着了。」
「啊欠!」
这一个喷嚏打的,赵有财后背往起一撅,脑袋都为之一震。
「吼!」但听一声猪吼,王强连忙收手,迅速地横向移动两步,把枪一举,瞄向前头。
「嘭!嘭!嘭!嘭!」
王强一连四枪,全都是顺脆打的,四发子弹的运动轨迹,全与野猪奔跑的轨迹成一条线,没有一枪着中。
王强再想开第五枪,野猪已经消失在林子里了。
「姐夫!」王强回身,冲着赵有财就喊∶「你打多少年围了不知道忍着点儿呀」
虽然被小舅子吼,但此时的赵有财也没有了脾气,他瞥了王强一眼,小声嘀咕道∶「想忍了,没忍住。啊欠!」
说着,赵有财又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整个人微微一颤,脖子一缩,眼睛一闭,紧着鼻子,张大了嘴巴。
此时的赵有财,正处于一种想打喷嚏,却又打不出来的难受。
看他这副样子,气得王强扭脸把身背了过去。
但听重重的一声啊欠,赵有财抽搭着鼻子,把枪背在肩上,从兜里掏出痛片吃。
这年头跑山的人,进山必备去痛片。不管是头疼、脑热,还是跑肚拉稀,就拿去痛片就往嘴里塞。
甚至他们在山里喝撅尾巴茶的时候,眼看着那山泉水上浮着一层白色的小虫,他们也不管不顾地喝。等喝完了,立刻吞两片去痛片,就好像那药能杀虫一样。
「哎!」王强长叹一声,猛地转身看向赵有财,想说什么,但见赵有财也是一脸懊恼,他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姐夫。」王强看着赵有财,问道?「现在咋整啊?」
赵有财吸溜一下鼻子,道:「咱去上头那楞场吧,我现在有点难受,咱搁他们那儿混口热乎水喝。」
「呃……呼……「王强深吸一口气,又长出一口气,被赵有财这样子气的不轻。
可赵有财明明也很伤心,一个喷嚏打走二百块钱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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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凶残的人和狗免费阅读.
第四百六十七章.张家父子要报仇(8月月票加更15/16)
赵军让快去快回,解臣就真听话,猛劲地踩着油门,一路狂奔,回到了永安屯。
汽车停在屯部门口,张援民和解臣刚从车上下来,赵国峰就从里面迎了出来。
他还以为,赵军又打着猎物给他送来了呢。
当日赵国峰和赵军约定,赵军不管打啥,给他弄四个就行。
而前天,赵军就把任务完成了,四头小黄毛子,还包车送。这样的服务,赵国峰很满意。
所以昨天上午,赵国峰就把定好的一百块钱送到了赵军家,由王美兰接了。
可他从赵军家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回来的解臣和张援民,看着二人从车上抬下来的活孢子,赵国峰又忍不住地想花钱了。
但昨天赵军不在,赵国峰知道,就算自己当时跟张援民和解臣说,他们俩也做不了主。于是,他就想着找机会,跟赵军唠唠,看看能不能让赵军帮他也抓俩活的孢子。
「赵叔!」
「赵叔!」
张援民和解臣下车,齐向赵国峰打了个招呼,赵国峰往后车箱瞥了一眼,不见里面有东西,心里不禁有些小失望。
只是两个晚辈跟自己打招呼,赵国峰只得点头应了一声,然后问张援民道∶「咋了?有事啊?」
张援民知道自己在赵国峰面前,说话没啥分量,于是直接搬出赵军,道:「我赵军兄弟让我回来,跟叔你借点东西。」
一听是赵军派他们来的,赵国峰立刻回道:「啥东西?」
张援民道∶「我兄弟说,咱们屯以前养过貉子,他想管你借那笼子使使。」
「嗯?」赵国峰闻言,眼前一亮,即刻问道「赵军搁山里又抓住啥了」
此时的赵国峰满心希望,一脸期盼地看着张援民。
可当他从张援民口中听到红狗子仨字的时候,赵国峰不禁更为失望。
豺,虽然少见,但也没有拿这个当礼物的啊。咱又不是非洲人,还能抓二哥当宠物。
「跟我来吧。「赵国峰兴致一下就低落了,给张援民、解臣丢下句话,转身就往屯部后面走去。
张援民、解臣一路跟着赵国峰,来在屯部后面的仓库,赵国峰一手掰过门上的大锁,一手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使其中一把将锁打开。
这仓库南北,各有一小窗,在这秋天的时候,只要不下雨,就天天开窗,南北通风。
所以这仓库里,并没有潮气霉味。
赵国峰带着他俩进了仓库,来在西南角,这里摞着五个大铁笼子。
笼子,每个高半米,长两米、宽三米,上面开门。在笼子里,还有使铁皮敲成的小槽子,想来是当年用来给貉子喂水、喂料的。
五个大笼子摞了两米来高,想拿最顶上那个却是不易。解臣往左右一看,见有木头梯子。
解臣把梯子拽过来,立在一旁,踩梯子上高,拽一个大铁笼子下来,赵国峰帮着张援民,一起把笼子接下。
由于不知道那石头洞里到底有几只幼豺,解臣和张援民就从赵国峰这里借走了两个笼子。
然后,张援民又跟赵国峰提了赵军的额外要求,赵国峰也不拒绝,从旮旯里抽出一个长杆的大铁钳子,将其交在张援民手中。
这大铁钳子,全场将近一米,是以前用来抓貉子的。好像十几年后,人们多用它来抓肉狗。
借到了东西,张援民向赵国峰道了谢,和解臣乘车离去。
当汽车驶出永安屯时,张来宝满眼恶毒地看着汽车离去的方向。而此时,他身边还站着一人。
这人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手里拎着两个九分兜子,风尘仆仆的模样,看起来应该是外面来的。而张来宝在此,就是为了接他。
「来宝。」江二栓扒拉张来宝,问道:「你瞅啥呢?羡慕啦?」
「我羡慕他个屁!」张来宝往地上啐了一口,但却仍未曾把目光收回。
江二栓见状,就知道张来宝跟那开车的人有仇,微微摇头,并未多言。
等江二栓跟着张来宝,一路来在老张家时,他刚一进张家院子,就被吓了一大跳。
在院子东边,一个大木头棚子前,拴着两只狗、两只熊!
两只小熊,看体型都有七、八十斤,但应该是喂的不好,混身戗毛戗呲的。
一看来了生人,两只狗、两只熊都冲江二栓叫了起来,江二栓顿时被吓得腿软。
可张来宝只一摆手,那两只熊就转身,钻进木头棚子里去了。
江二栓跟着张来宝,慌忙进了张家,一进屋门内,就长长松了口气,道∶「来宝啊,你家咋还养熊瞎子呢?」
听江二栓此言,张来宝脸色一沉,自张占山得病,他们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而日子一不好过,两只能的伙食也就差了。
见张来宝又撂脸子了,江二栓有些无语,记得去年这时候见,这孩子还挺好呢。
可这次见面,这孩子走路劈腿拉跨的不说,还动不动就给自己脸色看。要知道自己再咋的,也算他的长辈呀。
这时,屋里传出了张占山的声音,只听他道:「二兄弟来啦?」
江二栓闻言,正好借机进了里屋,见张占山躺在炕上,脸色灰败,左手更是不标准地攥着拳头。
「大哥。」江二栓进屋,就把手里的九分兜子放在炕沿边。
「来宝啊!」张占山费力地抻脖,冲外屋喊道∶「给你二舅倒水。」
张来宝听见了也不言语,但却拿茶缸到暖壶前,给江二栓倒了大半茶缸的水。
等张来宝进到里屋时,就见江二栓正从兜子里往出掏东西。
一个兜子里是四瓶罐头,黄桃、山楂各两瓶。另一个兜子里,装的东西……和刚才那兜子里装的一样。
张占山见状发笑,道?「二兄弟,这咋还给哥拿两份呢?」
江二栓笑道∶「一份是兄弟我的心意,那份是我姐夫让我给你捎来的。」
江二栓,在林区包楞场,他是42楞场的把头。他的姐夫,跟张占山是表兄弟。于是,江二栓就跟张占山攀上了关系。
想当年,江二栓包楞场的时候,张占山还没少帮他出力了呢。
听江二栓之言,张占山面露苦笑,道∶「行,难得我二兄弟还想着我。」
说到此处,张占山转头对张来宝说∶「去,上南大地,招呼你妈赶紧回来,给你二舅做饭。」
张来宝闻言,还是不言不语,但动作却不慢,转身就往外走。
等张来宝从屋里出去,张占山对江二栓说∶「兄弟,这孩子最近受点刺激,你别往心里去哈。」
「啊?「江二栓一听张占山这话,心里对张来宝的那一丝不满,瞬间荡然无存,只问道:「大哥,孩子咋的了?」
「婚事吹了。」张占山又看着自己左手那蜷缩在一起的五根指头,道∶「我现在还这样,一点也帮不上孩子,唉……」
「唉!」江二栓跟着叹了口气,然后又问张占山,说∶「大哥,你这…病,场里咋给定的呀」
「工伤。」张占山道:「基本工资照常发。」
这年头,个人对公家,就是沾边赖。张占山是在单位倒下的,所以他这工伤是跑不了了。
林场给他按退休算,基本工资照发,但加班、补助就都没有了。
但因为是退休,可以让子女接班。所以,现在的张来宝已经是永安林场的内定职工了。
只不过在选工作岗位的时候,张占山说啥也不让他儿子到食堂当学徒。
食堂的活虽然轻巧,也不缺吃的,但别忘了,张占山的死对头赵有财,也在食堂啊。
虽然赵有财在一食堂,他张占山的旧势力在二食堂,但张来宝刚上班,就是一个小学徒,赵有财跟食堂主任一句话,就能把张来宝调到自己手底下。
这样的情况,张占山想想都觉得害怕。所以,他就求自己姑爷,让张来宝成了一名归楞工人。
但现在,归楞的活只有新楞场有,张来宝上了班也没什么事。
所以,张来宝就先在家里,帮着徐美华干活,等冬运生产开始,他再去归楞组报到。
「大哥,这也挺好。」江二栓道「你们家俩人拿工资,这多好啊?」
「唉。」张占山闻言,摇头不语。
这时,江二栓问起外面那两只小黑熊的来历,张占山就添油加醋地跟江二栓说了一大堆。
在永安林区混了几年的江二栓,听完张占山一番话,并没有去论断张、赵两家的恩怨,只问张占山道∶「那你家来宝既然要打围,咋不上山锻炼、锻炼呢?我瞅那俩黑瞎崽子,都挺听他话呀。」
「兄弟呀!」张占山一脸愁苦地说∶「你不打围,不懂这里面的事儿,来宝这俩熊瞎崽子要想能开口咬猎物,八成得有好的头狗带。」
张占山有一句话说的对,就是打围的事,江二栓确实是不懂,他听了就问∶「大哥,你家那不有狗么?」
接下来,张占山就把自己从秦强哪里听来的理论给江二栓讲了一遍,想秦强家的狗,一段时间没上山,再上山打围都回生了,就更别提他家里那两条破狗了。
而且,那秦强再不济,也打围多年,比他家张来宝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听完张占山一番话,江二栓笑道∶「大哥啊,你别犯愁了,这个忙,兄弟能忙你。」
「啊?」张占山一怔,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兄弟,你也不打围,家里也没有干这个的,你咋帮我啊?」
「大哥。」江二栓道:「你们林场,原来有个叫薛宝军的,你认识不?」
张占山听江二栓此言,不禁笑道:「那以前都一个单位的,咋能不认识呢?」
江二栓又问:「他打猎咋样?」
「他行啊!」张占山说:「他打围不比二咕咚差。」
「二咕咚…」江二栓念叨了一下,但瞬间反应过来,忙继续刚才的话题,道∶「他在你们场犯啥事了工作都整没了,是不是搁你们这屯子待不下去了?」
「啊。」张占山知道薛宝军是怎么回事,但此时他突然感觉,好像江二栓真能帮助自己家。
于是,张占山就没在薛宝军的旧事上浪费功夫,而是直接问道∶「咋的?兄弟,你还认识他呢?」
「嗯。」江二栓点头,道∶「他媳妇娘家,是我们屯的,二十年前他搬我们屯子来了,跟我家是前后院,平时处的都挺好。」
「哎呀!」张占山一听这话,顿时就精神了。这年头,远亲不如近邻,这话可不只是说说。
江二栓又道∶「他儿子今年也来包楞场了,他刚谈下来那个35楞场,用的归楞工,都是你们林场的职工吧?」
江二栓此言一出,张占山眼前瞬间一亮,他已经明白了江二栓的想法。
而江二栓继续道∶「你让你姑爷找找人、使使劲儿,把来宝安排到那个35楞场去。完事儿,我跟那个薛立民说句话,他保证能帮来宝一把。」
「哎呀,兄弟呀……」张占山刚要说些什么,听见外面的房门开了,紧接着徐美华、张来宝、张来发,母子三人背着背筐回来了。
背筐是空的,那是因为徐美华和张来发,在地里划拉了一早晨,才捡了两背筐人家掰扔的苞米棒,背回来就倒给了外面的两只小黑熊。
徐美华一进屋,就过来跟江二栓打招呼,道∶「二兄弟来啦。」
这边江二栓刚叫一声嫂子,那边张占山就喊徐美华,让她去小卖店给江二栓买两瓶罐头
张占山说的这个罐头,可不是江二栓刚拿来的桃罐头、山楂罐头,而是午餐肉罐头和鱼罐头。
这两种罐头,是家里来重要客人才会买来吃的。
徐美华乍一听,还有些不乐意,自张占山生病,住院花了不少钱,回来还得天天吃药,他们家现在的条件愈发的不好,要不然徐美华也不会出去捡苞米喂熊。
在她看来,江二栓也不是什么有用的亲戚,上门来给他整点家常便饭也就得了。
但张占山都当着江二栓的面把话说了,徐美华又不能说不,便出门往小卖店去。
等徐美华走后,张占山把江二栓的提议跟张来宝一说,张来宝眼中都闪着寒光。
他们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道∶「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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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七章.张家父子要报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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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大户们都订活狍子(8月月票加更16/16)
就在张家父子YY着想要找赵家、李家报仇的时候,解臣、张援民正抬着铁笼子,翻岗奔赵军这里来。
这时候的赵军,正坐在石塘带附近休息。听见动静的他一回头,就见那二人抬了个大铁笼子,正吃力地从岗尖子处往下走。
赵军忙起身迎了过去,那铁笼子一看,分量就不轻,赵军帮跟着搭了一把手。
等三人把铁笼子抬到石塘带前,将其放下歇一歇、缓口气。
赵军趁着这工夫,要来张援民的侵刀,到旁边的林子里,挑细的鱼鳞松砍了两棵。
然后削枝去顶,削出两根两米来长的棍子。
赵军把棍子横在铁笼子上,和歇足了劲儿的张援民、解臣一起,抬着笼子,一路来在幼豺藏身的石头洞前。
铁笼子落地,赵军将横在笼子上的棍子、钳子拿下,再把笼子的门打开。
赵军向张援民递过一根棍子,指着洞里,对他说道:「大哥,你拿棍子往里边桶下,慢点哈。」
然后,赵军又对解臣说:「解臣,你在那边看着点儿,它们要从你那边露头,你就使棍子打它。」
说完,赵军又补了一句,道:「轻点打,给它们打得缩脖回去就行。」
听解臣答应,赵军就向张援民打了个手势,张援民便拿棍子往石头洞里慢慢探去。
当棍子的第一端,进入石头洞的一瞬间,里面的几只幼豺,就开始吱吱地乱叫。
它们一叫,在洞外就叫。黑虎一叫,那几只幼豺就更惊慌了。
这时,张援民已将手里的棍子探进洞中半米有余,他控制着棍子,感觉碰到东西,随即试探性一拨。一旁的赵军,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洞里面,有东西动了一下。
赵军迅速出手,手里拿的大铁钳子直接探了进去,感觉碰到东西以后,使钳子一张一合,感觉夹到东西的同时,听到了更尖锐、急促的声音。
随着赵军的身体往后收,将探入洞里的钳子带出来,随之而出的,还有一只被钳子箍住腰的幼豺。
钳口没夹很紧,赵军全程也没太用力,是将怕将幼豺夹死。
当幼豺即将被搜出洞口时,它的叫声更大了,而且挣扎地也更凶,身子弓着,两条后腿死死地蹬着铁钳子。
幼豺被夹出洞,那边的解臣已将笼子门打开,赵军将幼豺往旁一转,钳子口向沉,随即就将幼豺投进了笼中。
解臣见状,忙跑到笼子前,等赵军控制钳子把幼豺丢入笼中以后,解臣紧忙把笼子门一合。
这笼子门上有个别环,是个小机关,可以使笼子门别住。
一入笼子,幼豺就不断地在上下左右扑腾着,但当黑虎来在笼前的时候,它慌忙缩在笼子的另一边,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这时,赵军隔着笼子观看,见这幼豺模样,像小红狐狸,一身红棕色的毛、白肚皮,感觉很是可爱,丝毫看不出它长大后会成狡诈、凶残的模样。
不过想想,所有动物的幼崽,小时候看着都挺可爱,就连耗子也不例外。
赵军又使铁签子往洞里探,一连又搜出两只幼豺,全投入笼中。
这窝幼豺,一共就四只。刚才被黑虎吃了一只,就剩下这么三只。
「回家!」赵军把铁钳子往笼子上一放,三人抬起笼子,翻山过岗下山坡,将笼子运到车上。
解臣的车上配有篷布,赵军叫解臣使篷布将笼子盖上,然后三人再上去,把四只豺的尸体搜下来。
当豺尸被运上车后,篷布底下的幼豺应该是嗅到了,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此时,张援民和解臣才知道,赵军为什么要使篷布将笼子盖上。
「军哥!」解臣问赵军道:「咱们回家么?」
「回。」赵军往前一抬手,道:「今天回去,咱们也歇一天。」
今早赵有财有句话说的没错,连着上了两天山,不管是狗,还是人都应该歇一歇了。
汽车一路开回永安屯,直接停在赵军家门口。
应该是因为车上拉着三只幼豺,还有四只豺尸的原故。当车离着赵军家还有几百米的时候,两家院子里的狗,就开始叫个不停。
正在仓房前,坐在门槛上给狗子剁草的王美兰,听见狗叫声,忙放下菜刀,从院子里出来。
等车停在院门口,王美兰双手扒着后车箱的挡栏,往车上望了一眼,好奇地道:「啊,这就是红狗子啊。」
紧接着,王美兰又注意到那被篷布盖着的大铁笼子,更好奇地问赵军:「儿子,这里装的又是啥呀?」
这时候,赵军没立即掀开篷布,而是先将黑虎放下车,让王美兰把黑虎带进去,使链子拴好。
这边,赵军和解臣、张援民把四只大豺从车箱上搜下,抬进他家的院子里。
至于那装着三只幼豺的笼子,只能暂时安顿在李宝玉家。
因为赵军家里,实在是没有地方了。房前、屋后、仓房里,已经全被狗、羊、狗子和鸡占据了。
所以,不仅是装幼豺的笼子,就连另一个空笼子,赵军家的仓房也没地方放它,还得放在李宝玉家的仓房里。
看着三人折腾,王美兰看了一会儿幼豺感觉这小东西跟狗崽子没啥太大区别,再看看周围叫个不同的狗,王美兰跟金小梅说:「要早知道这样,他们开春抓的那个大爪子,咱家都应该留下。」
说到此处,见金小梅一脸诧异,王美兰又解释道:「留下来,是不是够整个动物园了?」
听王美兰这么说,金小梅就知道她是开玩笑,随即跟着笑了起来。
王美兰这话,沾点阴阳怪气的。但要想想,以前赵军家里养的动物多。但那鸡、羊和狗,再怎么说,也是家禽家畜。
可这两天呢?
先是狗子,这又是豺,哪个正常的人家,养这些呀?
这时,赵军带着解臣、张援民过来,那把装幼豺的大铁笼子搬到了李家后园子里。
不看见这三只幼豺,李家的狗叫一会儿也就消停了。
王美兰、金小梅跟着他们一起,到后院来看热闹。
就这样,五个人围着笼子,可是那三只幼豺吓得够哈。长这么大,今天是它们第一次见人,而且一个个瞅着都不像善类。
「妈呀。」赵军向王美兰问道:「这玩意儿,咱得喂它啥呀?」
王美兰又往笼子里瞅了一眼,回答道:「这应该得好几个月了吧,吃窝瓜、土豆子,是不是就行了?」
「别的了。」金小梅接茬道:「要不我一会儿,给它们烫点苞米面吃吧。」
王美兰闻言,眉头一挑,道:「还给它们粮食吃?」
说实话,王美兰现在都不知道,赵军为啥要把这仁幼豺整回来。
要说给狗吃苞米面,最近条件越来越好的王美兰,还真舍得。但要给这仁小红狗子吃,王美兰就舍不得了,毕竟连自家虎子都没吃上苞米面呢。
「兄弟。」张援民在一旁跟赵军说:「要不然,我一会儿去东大沟,看看捡点臭鱼烂虾的,拿回来喂它们。」
听他这话,解臣哈哈笑道:「大哥,你不能使养貉子的笼子装它,就拿它当貉子喂呀。」
以前。永安屯集体养貉子的时候,屯里人经常整点小鱼、小虾给貉子喂。
但那是因为,鱼虾都在貉子的食谱之内。
可这豺,它们祖辈往上数好几代,怕是都没吃过鱼虾。
赵军想了想,还是对金小梅说:「婶儿,要不你给烫点米面儿,和点儿菜汤,看看它们吃不吃吧。」
「那行。」金小梅当即应道:「那我进屋烧水,给它烫点苞米面。」
金小梅说完,就往前院走,众人跟着她起到房前。赵军从存水的大水缸里,留了一瓢水。然后他又回到后院,将水倒在笼子里的饮水槽中。
想必从昨天豺群出去狩猎,这三个小家伙就一直躲在石头洞里没出去过。饿能打得住,应该打不住渴吧?
赵军知道,自己在旁边看着,它们肯定不会吃喝,便回到前院,翻墙进到自己家。
此时,王美兰已经带着张援民和解臣,在院子里扒豺皮了。
赵军没有伸手,而是到仓房里看了一眼。
他进来的时候,两只狗子正在吃食。它们吃的,是王美兰昨天去喂羊的时候,割回来的水麦草。王美兰把这草剁了,又往里加了一把豆饼。
可能是豆饼的香味太诱惑了,两只狗子都吃上了,但见赵军进来,它们不但不继续吃,还「吱啊」、「吱啊」地叫了起来。
赵军一看这种情况,知道是自己影响人家吃饭了,便又从仓房里退了出来。
两只的狗子的状况不错,这一点,赵军早就想到了。现在很多的生产队,还抓狗子和鹿回来养呢。
比起一生气就长鼓眼胀的鹿,狗子更好养活。
「儿子!」这时,王美兰喊了赵军一声,但她不是叫赵军干活,等赵军来在她身旁,王美兰问道:「那但小红狗子,你打算昨整啊?还真搁家养活啊?」
赵军闻言,一时间也感觉自己早晨是冲动了。可能是因为数量少,还难搞,这十里八村,没听说谁家养过豺。
但赵军感觉,如果是从小养的话,可能会好一些。但现在这几只幼豺,应该有四、五个月了,想养熟怕是不容易了。
留张援民、解臣帮王美兰给豺扒皮,赵军自己从家里出来,到屯部来找赵国峰。
一见面,赵军先向赵国峰道谢,而赵国峰看到赵军过来,心中也是一喜,就告诉赵军那铁笼子、铁钳子,他用到什么时候,就用到什么时候。
既然赵国峰这么大方,赵军也就不客气了。他请赵国峰帮忙,一个电话又打到了永兴大队。
那边接电话的,是大队书记于学文。而陶大宝听是赵军,于学文仍然很热情,张口就是邀请赵军去他们那边玩。
赵军含糊地应了一声,先问于学文,自己从他们大队借出来的半自动枪,用不用在一之前给送回去。
于学文说目前还没有得到消息,可能今年上面不会来检查装备,那枪就让赵军先用着。
不仅如此,于学文还问赵军,子弹是否还够,如果不够用的话,他就让人给赵军捎来一些。
这等小事儿,赵军可不敢麻烦人家,婉言谢绝以后,赵军才请于学文帮忙,问问市里的动物园,需不需要豺。如果要的话,他有三只,打包拿走,还能便宜点儿。
于学文一听,倒是没感觉吃惊,毕竟赵军是在他眼前生擒的老虎,区区一红狗子,还能比得上山大王么?
而赵军的这个请求,于学文还想都没想,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不得不说,于学文对赵军也挺好的,上次赵军请他帮忙弄氧酸钾铝,第二天于学文就让吴峰给带过来了。
人与人之间相处,是相互的。
所以赵军就问于学文,他们永兴大队,需要活狗子不?如果需要的话,他在冬天的时候,能帮着于学文抓一些。
现在没落雪,漫山遍野的难见狗子脚印。可等到冬天,能发现狗子踪迹了,再捉脚就方便了。
于学文闻言,当即告诉赵军,狗子、鹿,还有刚出生的小野猪,也就是小花了棒子。
这三样,赵军有多少,他们大队收多少。至于价格方面,决不让赵军吃亏。
知道于学文忙,所以说完正事,赵军就摆了电话。
可刚放下话筒,赵军就对上了赵国峰那期待的目光。
「赵军呐。」赵国峰凑到赵军身边,说道:「叔还想跟你说呢,你能抓狗子,给叔也抓俩呗。」
「赵叔啊。」这时候,赵军可不敢大包大揽,只跟赵国峰解释说:「现在秋天快响叶子了,要抓活的得碰,我不敢给你打包票。要等冬天么,那没问题。」
「行!」赵国峰直接点头,道:「等腊月前儿,你看看给叔抓四个,钱啥的,咱爷们儿都好说。」
这又一个大户!
赵军谢过赵国峰,从屯部里出来,准备去看看马玲。但在去往马玲家的途中,赵军却看到了和张来发一起,在屯子里溜达的江二栓。
看到这个人,赵军顿时心生警惕。
虽然这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此人,但上辈子的时候,赵军可是和他打过交道。
那时候,赵军先是和张来宝一起合伙打围,后来二人分道扬镳,张来宝竟然偷了赵军家的狗。
偷出狗以后,张来宝就把那狗藏在江二栓的楞场里,等赵军找到那只狗,都是两年以后了。
那张来宝真是损人不利己,硬是将一条好狗锁在楞场里,让一条围狗变成了看门狗。
不过,这种事么,有一次就不可能有第二次。
赵军都想好了,只要自家的狗丢了,直接就杀去42楞场,先把江二栓的把头窝棚推了,再回来收拾张来宝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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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大户们都订活狍子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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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九章.丈母娘受伤
赵军回到家的时候,王美兰他们都快将四只豺给扒完了。
两只四十斤左右的公豺,每一只扒完皮以后,连肉带骨头的,连三十斤都没有。
豺王倒是大一些,但让黑虎吃了不少肉,剩下的扒完皮,跟那俩公豺一样,也就二十五六斤。
而那母豺扒完,更是连二十斤都没有,也就胸脯、大腿、肚子、里脊、脖子上稍微有点肉。
两只公豺,都是整个的,王美兰就把它们分别给了张援民和金小梅。
至于那缺肚子肉的豺王和母豺,就留着自己家吃。
中午,王美兰炒了个茄子片、土豆片,配着两合面馒头,简单地垫吧了一口。
下午的时候,王美兰让赵军拿斧子,把那豺王连骨头带肉剁成小块,放在大锅里焯水。
凉水下锅,水一开,一股子膻腥味弥散满屋。
正好赵军去完茅房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见王美兰手拿笊篱,站在锅台前准备捞肉。
“军哥回来啦。”正好解臣从里屋出来,走到锅台前,抽着鼻子嗅了两下,又道“这肉膻味儿挺大呀。”
“可不么。”说话间,王美兰使笊篱把肉捞出来,倒进盆里,使清水洗了两遍。
洗去肉上挂的浮沫,王美兰从水盆里捡出块肉,拿在鼻子前闻了闻。
“妈。”赵军在一旁问道:“是不是得薅几个辣椒啊?”
王美兰把肉往盆里一扔,对赵军道:“多薅点儿。”
赵军闻言,出屋把那房檐下挂的干辣椒串摘下,从上面拽下五个干辣椒。
山牲口,膻腥味儿大,烹制的时候,就得使干辣椒压着点儿。
赵军家,吃野味吃的多,所以王美兰就晾晒了好多的干红辣椒。
当赵军捧着红辣椒进屋以后,就见王美兰从碗架最下面拽出个布口袋,打开袋子口,舀出一瓢黄豆来,倒进盆里用清水泡上。
没办法,豺肉的味道太大了,光用辣椒好像都压不住它。
黄豆泡了一个小时,鼓胀起来。王美兰看了下时候,虽然才刚过下午两点,但她就将豺肉下锅了。
豺这种动物,天天搁山林蹿,那肉肯定紧实,不多烀一会儿,肯定不会烂的。
而一炖,就炖了四个小时。
正好这过了六点,隔壁的李宝玉、李大勇父子俩都回来了,按以往的惯例,像这种情况,赵有财应该是在食堂加班,不会回来吃饭了。
于是,王美兰就喊着赵军放桌子。
今天王美兰做了两个菜,除了辣椒、黄豆焖豺肉以外,她还炒了一个韭菜鸡蛋。
因为豺肉里放了不少辣椒,两个小丫头肯定是吃不了。所以,王美兰就把昨天剩的红焖肉热了,给赵虹、赵娜吃这个。
炕桌旁,小赵娜举着饭碗,对赵军说:“哥,给我少盛一点儿。”
“哎。”赵军笑着答应一声,只给赵娜饭碗里盛了一个碗心,然后又接过赵虹递过来的碗。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有狗叫了两声。
坐在炕沿边的解臣把身子往后一仰,向窗外看了一眼,然后忙回身对赵军、王美兰道:“我叔回来了。”
“嗯?”王美兰闻言,连忙穿鞋下炕,到窗前却见赵有财已到了房门口。
下一秒,赵有财就进了屋。他一边脱外套,一边问道:“吃饭呢?”
还不等赵军和解臣答话,王美兰就在后面扒拉了赵有财一下,问道:“你咋回来的?”
“坐车呀。”赵有财撒谎,脸都不红不白的,笑道:“今天下午,城里来人,我掌的勺,完了就没赶上通勤车,场里派车送我回来的。”
王美兰听着感觉合情合理,就没再追问,而是对赵有财说:“那外屋地暖瓶里,是我刚烧的水,你自己沏点茶水喝吧。”
“那个……”赵有财讪笑道:“我先吃饭,吃完饭再喝茶。”
“嗯?”王美兰闻言一怔,她跟赵有财结婚这么多年了,她已经习惯了只要场里一有招待,赵有财就不回家吃饭了。这二十多年一向如此,怎么这几天不一样了呢?
昨天他说喝酒了,没吃饭也就罢了。可前天、今天,两天都没吃没喝,这就奇怪了。
“叔,你上炕。”解臣很懂事地起身,跟赵有财说:“我给伱拿碗去。”
“好孩子!”赵有财夸了他一句,眼看解臣走出屋去,赵有财喊道:“把酒也拿来,咱爷俩喝点儿。”
说完,赵有财脱鞋上炕,到炕里边坐下,接过解臣向他递来的杯和碗,右手拿碗往下一扣,将碗底的两滴水倒在炕桌上。
这时,看着给自己倒酒的解臣,赵有财笑道:“你到家来以后,这吃饭,你还能陪我喝点。不像你军哥,人家不喝酒。”
赵军瞥了赵有财一眼,呵呵一笑,说:“我不能陪你喝酒,但我能给你买大饼干。”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这时,一旁的王美兰感觉赵军那话里有话,忙问道:“儿子,你说什么大饼干?”
“哪有啥大饼干呐。”赵有财忙把话茬接过来,道:“那玩意喝酒也不对路啊。”
赵军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他就感觉自己老子这几天奇奇怪怪的,用东北话说,叫:不是好嘚瑟。
对上赵军的目光,赵有财呲牙冲他一笑,然后转身伸筷子去夹盆里肉。
赵有财是厨师,各种常见的食材,他都了如指掌。他夹过一块肉,到嘴边时突然停住了。
赵有财把肉块翻过来瞅了一眼,惊讶地看向王美兰,问道:“这狗肉啊?”
“你说啥呢?”王美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咱家啥时候吃过狗肉啊。”
赵有财转头看向赵军的时候,赵军笑道:“爸,你尝尝,这是红狗子的肉。”
赵有财闻言,一口上去从骨头上撕下一条肉来,嚼在嘴里感觉肉质很细,而且有嚼劲。
王美兰炖它的时候,放了很多辣椒和黄豆,压住了大部分的膻腥味儿。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赵有财饿了。
今天,刘金勇和洪云涛没去新楞场,赵有财领着王强过去以后,竟然没人接待他俩。
还好那些归楞的,都是林场的正式职工,没有人不认识这位赵大师傅。
可等一进归楞的窝棚,赵有财就犯难了。
那窝棚里,什么味儿都有。
要是以前,赵有财还真不在乎。可是,他还想再去溜那大炮卵子拿奖金呢。要沾上一身烟味、臭味,明天还能再洗澡、再换衣服么?
于是,赵有财就带着王强来在伙夫窝棚,跟做饭的老头要了两碗萝卜条汤,吃了自己从小卖店赊来的大饼干。
等吃饱喝足以后,赵有财又跟老头要了半壶开水,灌在他随身带的军用水壶里。
然后,赵有财再一次和王强踏上了猎猪之路。只是这一下午,他连个猪毛都没看见。
就这么走到下午四点多钟,王强可是告饶了,只道明天说啥都不跟着赵有财来了。
李大勇不能请假,赵有财身边就这么一个帮手,肯定得笼络着。而且他自己这时候也又累又饿,所以这才打道回府。
而一进家门,上炕就吃肉,这样的日子,可是真美。
越吃越香的赵有财,干脆把筷子一撂,直接上手拿起豺肉就啃。
解臣在旁边向他举杯,因为手上有油,赵有财就使右手拇指、食指捏起杯子,其他三根手指翘起和解臣碰了一杯。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赵有财感觉这样的日子很舒服,要是这肉都是自己打的,那就更完美了。
忽然,屋外狗叫声乱成一团,赵有财连肉都顾不上吃了,肉往碗里一扔,杯往桌上一放,侧身就往绕过炕桌下去。
而这时,就听外面有人喊道:“赵军!赵军!”
赵军闻言,连忙撂下筷子。一旁王美兰也说:“儿子,快去看看。”
可赵有财听到这个声音以后,又掰腿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王美兰、赵军母子俩从屋里出来,就见马玲站在门口,向院里张望着。
赵军一路小跑,来在马玲面前,问道:“咋的了?”
这时候的姑娘家脸皮薄,在没结婚前,马玲根本不到赵军家来。
所以,赵军知道她此时来找自己,肯定是有要紧的事。
虽然着急,但马玲看见了跟过来的王美兰,还是先向王美兰打招呼,道:“婶儿。”
“哎。”王美兰应了一声,然后问道:“闺女,咋的了?”
赵军明白的事,王美兰自然也明白。所以她没邀请马玲进屋啥的,直接就问马玲来意。
“婶儿。”这时,马玲脸上露出急切之色,道:“你家有獾子油么?我妈把脚烫了。”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治疗烫伤最好的外用药,就是獾子油。
“有!”王美兰抬手一拽赵军胳膊,说:“赶紧的,你去给马玲拿,装獾子油那罐头瓶子,搁那大立柜上边呢。”
赵军闻言,二话不说就往屋里跑,留下王美兰在外面,关切地问马玲道:“咋烫的啊?严不严重啊?要不行,找韩大夫给看看呐?”
“找他也没用啊。”马玲说了句实话,然后又道:“挺严重的,她烧开水没拿稳,一下浇脚面上了。”
“哎呦!”王美兰叹了口气,道:“那咋不注点意呢。”
王美兰这话,看似好像是埋怨。但在这一辈人口中,这样的话,是无奈之下的关心。
还不等马玲答话,赵军已去而复返,他手里捧着一个罐头瓶子,而瓶子里就一瓶底的獾子油,连一公分高都没有。
王美兰见状,问道:“咋就剩这点了?”
赵军看了王美兰一眼,只点了下头,并没有说话。这獾子油,还是冬天的时候,王大龙给拿来一只獾子熬出来的油。
不是有那么一句俗话么,七斤獾子扒斤油。
这句话的意思是,七斤重的獾子,能扒出来一斤油。而王大龙给拿的那只獾子,出了大半斤的油,装了大半个罐头瓶子。
按理说,这够好久的。但架不住王美兰心眼儿好,在外头一唠嗑,谁说他家有人烫着了,王美兰就让他来自己家拿獾子油。
那一瓶子油,今天这个来抠点儿,明天那个来抠点儿,现在就剩下这么点儿了。
见赵军没说话,王美兰从赵军手中拿过罐头瓶,递在马玲手中,道:“闺女,这够上两次的。你先拿回去使着,明天赵军就上山,给你整几只獾子回来。”
“嗯!”马玲抱过瓶子,点头道:“谢谢婶儿。”
“谢啥,都是自己家人!”王美兰笑着一摆手,道:“快回去,给你妈抹上吧。”
说到此处,王美兰转头看向赵军,道:“儿子,你送马玲回去。”
马玲闻言,连忙拒绝,但赵军什么都没说,先一步走在前面。
马玲见状,小跑两步追上赵军,与他并肩而行。
一路上,赵军关心了一下未来老丈母的伤势。当时王翠花在外屋地干活,自然是穿鞋了。但她穿的是自己做的布鞋,为了省布料,脚背贴近脚踝那里,是裸露在外面的。
所以,当开水浇上去以后,只有一层袜子算是防护。好在王翠花是将茶缸子给弄翻了,那缸子里也刚倒进去半下水。
赵军一路把马玲送回家,还进屋问候了一下王翠花,出来的时候,是马大富亲自送他出来的。
而等到家以后,发现王美兰和两个小丫头已经吃完饭了。只有解臣和赵有财,还在桌上吃喝着。
“解臣呐!”赵军对解臣道:“别喝酒了,一会儿晚上你开车,咱俩上山。”
“啊?”正在碰杯的赵有财、解臣闻言,齐齐一怔。
王美兰更是惊讶地问赵军:“儿子,大晚上的,上山干啥去?”
赵军看着王美兰就笑了,他道:“妈,你不答应人家马玲了么,说让我给她妈抓獾子。”
“啊。”王美兰一愣,看向一旁的赵有财,问道:“那玩意,不是到那儿就抓么?”
这下,就连刚开始打围的解臣都笑了,那山场又不是你们家牧场,你说抓哪个,就抓哪个。
刚放下酒杯的赵有财,也是摇了摇头。
见他这样,王美兰有些慌了,忙追问赵有财道:“你以前抓獾子,不都到那儿就抓回来么?”
赵有财看着王美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事还怪不得别人,只怪赵有财和他爹。
王美兰刚嫁到这家的时候,就听她公公讲打猎的事。后来赵大柱不在了,赵有财又开始讲。
但打围人,有个通病,就是能吹。
不过王美兰也不傻,打猎要是那么容易,那不都打猎去了么?更何况,她亲弟弟王强还打猎呢。
只不过,王美兰忌惮的是黑熊、野猪、大爪子,像獾子这种小玩意,她并不以为然。
赵有财没和王美兰细说,只看向赵军,问道:“你晚上上山,带狗么?”
“不带了。”赵军道:“就一个黑虎,它跟我连上三天山了,让它歇歇。”
赵有财闻言,又问:“那你咋抓啊?”
“下对子!”赵军只说了这三个字,就上炕端碗扒拉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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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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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都是孝顺孩子
听赵军说吃完饭就要上山,解臣连酒都不喝了,紧忙夹了一筷子韭菜炒鸡蛋开始干饭。
王美兰一摸兜,从兜里掏出一卷钱,看了一眼又把钱揣进兜里,然后就要往外走。
见此情形,赵有财忙喊道:「兰呐,你要干啥去呀?」
「我上小卖店去。?」王美兰随口应了一句,脚步不停地就走到门口了。
一听王美兰要去小卖店,赵有财差点从炕上蹦起来了。
「你上小卖店干啥去」赵有财一边说着,一边从抗里往炕沿边挪。
这时,王美兰已经走到外屋地了,赵有财紧忙下炕,蹑拉着鞋就追出来,喊道∶「黑灯瞎火的,你干啥去呀?」
王美兰道∶「我去买两节电池,再买几个小灯泡,那俩孩子这时候上山,还不得拿电棒么?」
王美兰说的电棒,就是手电筒。里面得放一号电池,而前面的小灯泡,也是消耗品。
虽然这些家里都有,但当妈的细心,就想给儿子再预备一些,省着到山上了,手电再不亮了。
这时候的赵有财,心都突突了,他强装镇定的跟王美兰说∶「兰呐,那个……一会儿,儿子他们走的时候,开车顺道就买了呗。这黑灯瞎火的,你就别出去了。」
「这才七点,怕啥的?」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道∶「赶紧进屋吃你饭吧。」
「不是,要不我去吧。」赵有财没劝动,就连忙请命,他也想了,自己去买电池、灯泡,王美兰得给钱。
这钱到手就进自己兜了,至于灯泡、电池,就继续挂账呗。
可赵有财话音刚落,就见王美兰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怀疑。
「坏了!」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而就在这时,屋里传来的赵军的声音,只听他道∶「爸,你让我妈去吧,没事。」
最后那个「没事」俩字,赵军明显加重了语气,落在赵有财耳中,仿佛天籁之音。
因为赵有财忽然反应过来,在吃饭之前,赵军曾说过一句「我不能陪你喝酒,但我能给你买大饼干」。
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是发现了自己在小卖店挂的账,以这小子现在的阔绰,肯定都已经把账给结了。
既然账都结了,那王美兰再去买东西,直接掏钱结账,王富两口子谁也不会硬要王美兰挂账。而只要不挂账,就不会提起之前的事。
想到此处,赵有财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就想∶「这人呐,真是不能做亏心事儿。一时着急,险些乱了分寸。」
心里这样想着,已无了后顾之忧的赵有财,却继续开始演戏,只见他回过身冲里屋说道:「你这孩子懂啥呀我不是寻思让你妈先吃饭么?」
说完,赵有财又回头,对王美兰笑道∶「兰呐,那你快去快回哈,要不一会儿饭菜都凉了。」
听他这么说,王美兰脸上多云转晴,笑着点了一下头,便往屋外走去。
赵有财抻着脖,顺着灶台旁的窗户,看着王美兰一路出院,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就想起桌上的酒肉,赵有财就想回去继续吃喝。
可他一转身,却见赵军正站在他身后。
「哎呦!臭小子!」赵有财抬手在赵军肩膀上拍了一下,但想起刚才他出言提醒自己,还有挂账的干粮钱,赵有财脸上露出笑容,只是顾忌屋里的解臣,就小声跟赵军说:「儿子,我发现你最近是越来越孝顺了!」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让赵有财感觉有点不妙,他轻咳了一声,抬手往里屋一比画道:「赶紧吃饭吧,吃完饭,你们还得走呢。」
「爸,你先吃别了。「赵军伸手揽住赵有财肩膀,慢慢地将其转过,使背对着房门口的赵有财转了个脸朝外。
「啊?「赵有财一愣,转瞬心里腾腾冒火,这什么儿子?竟然不让老子吃饭,不就是花了他一块多钱么?
给他老子花一块多钱,他就不乐意了?这以后,还能指着他给自己养老么?
想到这里,赵有财往侧面一转头,看着赵军问道∶「儿砸,你是有啥事,用爸帮你办么?」
赵有财本来想发火的,但一想自己刚有新的把柄落在赵军手里,瞬间就变了一副面孔。
赵军闻言,脸上露出笑容,道∶「爸呀,要不说他们都管你叫二聪明呢,啥事儿一点就透。」
赵有财:」……」
见赵有财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赵军忙说正事儿道∶「爸呀,我跟解臣着急走,我俩就先吃饭,你帮我去仓房里,拽两根宽的木头方子。我要下对子,你得给我锯一百来根……二十公分的木头橛子。」
对子,又叫吊劈,是打小围的一种,专门用来猎獾子。
进山以后,放倒约二十公分宽的色树,或者棹树,将枝杈打掉,截留中间匀称的一段。
然后将整根树段置于獾子夜晚出没的地方,再贴着树段在其两边钉木头橛子,周围围上一圈树条做掩饰。
然后将树段的一端支起,使其与地面,形成一个夹角。底下使死鱼、死鸟设置诱饵机关,獾子一触碰到机关,树段轰然砸下。
前面是死角,左右是木头橛子,这时候獾子反应过来,想跑都跑不掉,直接被树段砸死。
因为两排木头橛子左右相对,所以称其为对子。又因为獾子触动机关后,被支起的树段力劈而下,所以又有人称其为吊劈。
獾子是夜晚放食,在这个时节,也就是九月中旬,只要在晚上十点多钟,带着狗上正岗梁子,就能抓住觅食的獾子。
但獾子牙尖爪利,咬什么都是吓死口。而赵军家现在能出动的狗,就只有黑虎了。
最近,这条狗屡立战功,赵军稀罕它,还没稀罕够呢,不舍得让它三天上四回山。
所以,赵军就打算连夜上山下对子。现在才七点多,进山找到地方,也不会超过八点半。然后放树、打枝、钉橛子,这都简单。
完全可以赶在獾子放食前,布置好陷阱。如果今天就有收获,明天早晨溜着被砸死的獾子,直接拎回来就熬油了。
放树、打枝,那都是进山以后才需要做的。现在所缺,就是木头橛子。
赵军家仓房里有盖房子剩下的木头方子,粗的都二十公分见方,下一个对子,用十几个也就够了。
赵军跟赵有财说,让他帮自己锯一百多个。完全是吓唬赵有财呢,谁让他不告诉自己一声,就随便在小卖店挂账,弄得自己早晨差点下不来台。
「一百……你自己整吧。「可赵有财也不是善茬,一听数量太大,便使眼睛夹了下赵军,丢下一句话,说完便转身就要回屋去吃饭。
「五十,也行啊。」赵军一下就把需求砍了一半,但见赵有财仍不为所动,赵军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那等我妈回来,让我妈帮我整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话都不用说得太全。
就看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硬生生地停在东屋门口,这时正在炕上干饭的解臣抬头看见他,忙向赵有财招呼道:「叔啊,你跟我哥快来吃饭呐,一会儿菜都凉了。」
「啊。」赵有财笑道∶「你先吃,我得帮你哥干活去,这亲家母有事,咱就得帮着出点力,对不对「
话说完,赵有财转身面向赵军,可随着他转身,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赵有财走到赵军身旁,问道:「你到底要多少根?」
「五十根吧。」赵军笑道∶「仓房里有锯,锯条都掰好了,用着可快了。」
见赵有财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赵军抬手冲屋里一比划,道∶「爸,辛苦你了哈。我得先吃饭了,你赶紧开干吧,这我妈一会儿回来,看你帮我干活,还得夸你呢。」
赵有财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的赵军,忽然有种感觉,这小子现在长大了,心黑嘴损,还真是自己和王美兰的种。
但想起刚才赵军最后一句话中隐隐的威胁,赵有财脸颊一抽,满不情愿地去到屋外,进仓房把一根根木头方子拽到房前。
然后,赵有财又进仓房,在放工具那里拿了一把新的弯把子锯。
在东北山村,锯木头烧火是常事,但赵有财自工作以后,早出晚归,这项业务对他来说早都不熟练了。
他从仓房里出来,拿着锯来在木头方子前,才想起来没拿卡巴拉儿。
卡巴拉儿,说白了就是Y字型的树杈,两根卡巴拉儿,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一段距离插在地上,然后把方子架在上面,再使锯来锯木头。
这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赵有财在房前干活,借着屋里的灯光照量,一想到那小瘪犊子在屋里吃饭,自己这当老子却得替他干活,赵有财就气不打一处来。
低头看看自己的拳头,赵有财忽然想起,去年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那小犊子偷摸上山,被自己一顿爆锤。
这才过去多久啊,原来那揍他像是敲鼓捶的拳头,现在却在拿锯帮他干活。
一时间,赵有财心里很是后悔。
早知今日,自己去年就狠点揍他好了。
早知今日,这两天挂账的时候,再多拿两条烟就好了。
早知今日……
「大爷!」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赵有财的思绪。
「这个小欠儿登。」赵有财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李宝玉。
见赵有财没搭理自己,李宝玉双手把着院墙,问赵有财道∶「大爷,你干啥呢?」
赵有财眼珠一转,看向李宝玉时,心想∶「这小子有劲儿,让他来帮自己干活呗。」
于是,赵有财便道∶「你哥要上山下对子,让我给他锯两个橛子,他着急要,你看你……」
赵有财话没说完,就见李宝玉翻墙而过,大步向自己走来。
赵有财脸上一喜,把手一翻,就要把自己手里攥着的锯把手递给李宝玉。
可李宝玉到赵有财跟前,却是顺着窗户往屋里看了一眼,见赵军和解臣正在炕上吃饭,便大步向门里走去。
赵有财递锯,递了个空,只能自己坐在小马扎上,开始锯木头。
「哥哥。」李宝玉进屋就问」你要上山呐?」
「嗯。」赵军嘴里正嚼着饭,抬眼看着李宝玉,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宝玉,你吃完没有呢?」
「没有呢,我正跟我爸喝酒呢…」说到此处,李宝玉话锋一转,道∶「我马上回去吃饭,吃完饭跟你一起去。」
说完,李宝玉快步就往屋外走去。
李宝玉出门,见赵有财正坐在那里锯木头,便叫了一声∶「大爷!「
「哎!「赵有财脸上露出笑容,从小马扎上站起身来。
可事情并未向他想的那样发展,李宝玉抬手向自家方向一指,道∶「大爷你忙着,我先回去了哈。」
赵有财没说话,只白了李宝玉一眼,坐回小马扎上时,嘴里嘀咕着∶「你不帮我干活,你就别招呼我。」
可李宝玉,根本没听见他说啥,翻墙而过,急匆匆地进屋吃饭去了。
看着李宝玉风风火火的进屋,李大勇冲他喊道∶「让你给我薅头大蒜,你干啥去了?「
说到此处,李大勇往李宝玉手上看了一眼,更是皱眉问道∶「大蒜呢?」
李大勇说薅大蒜,并不是他家里种大蒜,而且这个时候,早就过了收蒜的季节。
他说的薅大蒜,是在地里收完大蒜以后,把蒜秧子连着蒜头编在一起,像个大辫子似的,这就叫辫子蒜。
然后,把编好的辫子蒜晾干,蒜秧枯黄以后,虽然还连着蒜头,但只要稍微用力一拽,那蒜头就下来了。
不都说么,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刚才吃着、吃着,李大勇突然发现没扒蒜,他没敢指使同样坐在炕沿边的金小梅,就指使了李宝玉。
李宝玉也是孝顺孩子,亲爹要吃蒜,起身撂下筷子就出去了。可到赵军家转了一圈,回来就变样了。
此时听李大勇问起大蒜,李宝玉一边往嘴里扒拉饭,一边道∶「别吃蒜了,吃完一起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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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都是孝顺孩子免费阅读.
第四百七十一章.张援民的祖传兵刃(盟主西风树雨加更1/5)
今天,李家也炖的豺肉,满满一大锅。李大勇、李宝玉到家就吃饭,爷俩坐在炕上边吃喝、边唠嗑,推杯换盏,气氛融洽。
然后,李宝玉就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连酒都不喝了,直接开始干饭。
李大勇、金小梅对视一眼,金小梅隔着炕桌,向李宝玉问道∶「儿子,你那酒不喝啦?」
一般喝酒,都是先喝酒吃菜,等酒喝完了,才吃主食。
「不喝了。」李宝玉应了一声,然后看自己杯里还有小半杯酒,便把酒杯拿起,将杯中酒倒在了李大勇的杯子里。
李宝玉道:「爸,我不喝了,你都喝了吧。「
李大勇看了眼自己快满了的杯子,问李宝玉说:「咋的?你有事儿啊?」
「嗯呐!「李宝玉嘴里嚼着饭菜,含糊不清地说:「我哥哥一会儿要上山,我得跟他去!」
「啊」金小梅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见确实是黑天,才转回头来问李宝玉:「这都几点了咋?还要上山呢?「
「下对子……「李宝玉话只说完一半,大口的米饭就进了嘴,随嚼随咽,等嘴里有空了,才跟金小梅说∶「妈,你赶紧把电棒给我找出来。」
「哎!」金小梅知道只要赵军上山,她大儿子肯定得跟着。既然着急,那她也就不废话了,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手电筒,又取出两节电池塞进里面。
装好电池,金小梅冲着墙角一推手电开关,见其发亮,便把手电关上,倒立放在一旁。
李大勇斜了闷头干饭的李宝玉一眼,知道肯定是指使不动这小子了,便又把主意打到了啃豺大腿的小儿子身上。
「如海呀。」
此时的李如海,正咬着豺腿,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拽着骨头,准备从豺腿上往下撕肉。
一听李大勇叫自己,李如海都不用李大勇说清楚,就放下豺大腿准备下炕。
可这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大勇啊,大勇。」
听到这个声音,李大勇精神一震,撂下筷子,挪着屁股就往炕下去。
等他下炕,手扶着炕沿边穿鞋的时候,嘴里还叨咕着∶「这我哥不吃饭,找我有啥事儿呢?」
「可能是让你帮他干活吧。」李宝玉随口应道:「我刚才出去看,我大爷搁外头锯方子呢。」
「嗯?「李大勇眼睛一瞪,道:「你大爷搁外头干活,你怎么不早说呢?「
李宝玉道:「我光寻思我哥哥的事,就把你哥给忘了。」
李大勇白了他一眼,趿拉着鞋快步往外走去。
见李大勇走了,李如海又把碗里的豺腿拿起,但却在金小梅这里,给李大勇上眼药,道:「妈,你看我爸呀,拿头蒜都得指使我们哥俩。可这一听我大爷干活呢,连饭都不吃了。」
「你快吃你的吧,吃饭都堵不住你嘴。」金小梅没好气地说∶」你一天小嘴叭叭的,就给我考个倒数第一回来,你咋寻思的呢?」
李宝玉闻言一怔,缓缓将头转过,抄起豺腿来,狠狠就是一口。
李大勇从屋里出来,听赵有财让他拿着锯过去,李大勇二话不说,到仓房拿了弯把子锯,过到邻院就帮赵有财锯起了方子。
因为要往地下钉,所以要的木头橛子得一头有尖。
不过这难不住李大勇,就见他第一下斜着下锯,锯口两边都是三角形。
这样一来,第一块掉落的木头橛子,一边是方形,一边是直角。
第二锯,先找准大小,在直着下锯,锯口两边都是方块,但锯下来的第二块木头橛子,另一边是直角。
就这样,一锯斜、一锯直,李大勇干活麻溜,还能跟赵有财唠着嗑。
「哥。」李大勇小心地打两下四周,小声地问赵有财道∶「你这两天咋样啊?」
「别提了,兄弟!」赵有财道∶「不咋顺利啊。」
二人正说着,王美兰从外面回来,一看俩人在锯方子,王美兰问了两句也就进屋了。
这时候,赵军和解臣都已经吃完饭了,二人回西屋换衣服、穿雨鞋。
九月的晚上,山里老冷了。赵军找出自己的两条薄棉裤,一条给了解臣,俩人一起穿上,再套外裤。
「儿子!」来在西屋门口,王美兰将赵军叫出屋来,把试亮完的手电筒和电池、灯泡都了他,并嘱咐道:「你用不用把你爸领着呀?我看他今天挺积极的。」
「呵,咳。」赵军差点乐出声来,清了一下嗓子才说∶「别折腾我爸了,宝玉也去。」
「那行。」听李宝玉也跟着去,王美兰更放心了。虽然只是抓个獾子,但这大晚上的进山,多一个人就多一分保障。
但见赵军回屋以后,把墙上的两把枪都摘下来,然后又从旁边的一把撸兜子里掏出两盒子弹,王美兰几步来在赵军身旁,小声道∶「儿子,是不是妈嘴快,给你惹事了。」
「妈,你说啥呢。」赵军笑道∶「这算啥事啊,我们两把半自动,到哪儿也不怕啊。妈,你看那菜要凉了,你就热一下,完了不用掂心我们。」
等王美兰把赵军、解臣送出屋外时,李大勇和赵有财正往麻袋里装方子呢。
这边赵军出来,那边李宝玉也从他家快步出来,当妈的金小梅,同样从屋里出来送她儿子。
到了门外,赵军把木头方子、大锤、大斧、弯把子锯,全放在后车箱里,然后跟解臣说:「走,上张大哥家去。」
「还带着他呀?」李宝玉闻言,笑道:「用去那么多人么?」
赵军道:「咱们下对子得放树,把他家油锯拿着,那不是快么。」
说到此处,赵军又补一句,说:「他要看咱们去,他肯定也得跟着。」
说完,赵军和李宝玉一起上了后车箱,而副驾驶的位置,则给张援民留着。
解臣发动汽车,很快就来到了张援民家。
虽然隔着篱笆仗子,见张援民家屋里的灯还亮着,但这时候左邻右舍就有睡觉的了,所以赵军没让解臣按喇叭,而是让李宝玉翻仗子去叫张援民出来。
李宝玉到张援民家窗前敲了两下,不大一会儿,张援民和杨玉凤都出来了,两口子跟李宝玉一起来在院门前,张援民把院门打开,出来就问赵军道∶「兄弟,有事啊?」
「大哥。」赵军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们要进山。」
张援民闻言,当即就道∶「兄弟,你等我两分钟,我换衣服跟你去!」
「行!」赵军又叫住张援民,说∶「大哥,你把油锯带着哈。」
「拿油锯?」张援民闻言一怔,下意识地问道:「拿那玩意干啥呀?」
赵军答道:「马玲她妈把脚烫了,我寻思上山下俩对子,砸两个獾子烂油。」
张援民回过身,看着赵军问道:「那獾子,你要啥时候用啊?」
」明天。」赵军笑道:「我妈答应马玲了。」
「啊!」赵军这么一说,张援民和杨玉凤都明白了,先不说这事儿是大是小,关键这是未来老婆婆跟未来儿媳妇第一次办事,赵军家不管咋的,都不能出岔子。
这也正是赵军着急上山的原因,上辈子他结婚的时候,王美兰已经不在了,他不知道这对婆媳以后相处,会是什么样子。
但既然老娘答应了,那就得办。哪怕今天给王翠花拿去的獾子油,够她用好几次的。可王美兰说明天给办妥,那就必须明天办妥。
只不过獾子那玩意,一般都是昼伏夜出,哪怕白天带黑虎进山,想抓住在外头蹈跳的獾子,也是小概率的事。所以,赵军才要连夜进山。
可即便如此,张援民却笑道∶「嗨!我还寻思啥事儿呢。兄弟,别去了,回家吧。」
「啊?「听他这话,赵军、李宝玉和解臣都愣住了。
看着三人呆愣的样子,张援民笑着对赵军说∶「兄弟,这个事儿,大哥给你办。不就要獾子油么?你就是要一坛子,大哥也能给你整来。」
虽然张援民如此说,但赵军心里却是有些没底,他试探性地问道∶「大哥,你晚上吃的啥呀?」
「就你给我拿的那个红狗子。」张援民说到此处,笑道∶「你别说,那肉吃着挺细发。」
「啊。「这回赵军知道咋回事了,紧接着就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喝酒了吧?要不你别去了,你把油锯给我就行,你在家睡觉吧。」
「兄弟,你说啥呢?」张援民笑道∶「你大哥没喝多,答应你的事,我肯定给你办明白。」
说着,见赵军一脸的担忧,张援民在赵军肩上一拍,道:「你也不了解你大哥呀?你知道你大哥外号叫啥不?」
他一说这话,赵军更断定他是喝多了,当即笑道∶「大哥呀,别说我了,就咱解臣兄弟刚来几天呐,他都听说你外号了。」
听赵军如此说,旁边的李宝玉、解臣、杨玉凤都忍不住发笑。
张援民也哈哈大笑,但却摆手说∶「不是那个外号。」
「那是哪个外号啊?」
张援民回手在自己胸口一拍,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他们都叫我獾子!」
张援民话音刚落,李宝玉忍不住跟他开玩笑道∶「大哥,你是不跟别人打仗,给别人咬了?「
「才不是呢!」张援民一脸傲然地说∶「叫獾子,是因为这十里八村抓獾子的,谁也抓不过你大哥!」
李宝玉随即问道:「真的?假的?「
「真的!」张援民一指身旁杨玉凤,对三人说道∶「你们要不信,就问你们嫂子。」
「是。」杨玉凤在旁边接话道:「他是獾子。」
杨玉凤刚说完,就被张援民扒拉了一下,杨玉凤反应过来,连忙改口道∶「他是有个外号,叫獾子。」
然后,杨玉凤又赵军说「兄弟,你放心吧。你要整别的,嫂子不敢给你保证,但要说抠獾子洞,真没有谁能抠过你大哥的。就我怀铃铛那时候,隔三差五的,你大哥就给我抓个獾子回来。」
「那是!」一提这个,张援民更骄傲了,挺着胸膛说∶「就算碰着了一窝獾子,我都不一次抓回来,都是扔山里养着,啥时候想吃,啥时候去抓一个。」
张援民这话,可是有点大了。但就算赵军不信他,也信杨玉凤的。
忽然,赵军想起一件事来。上辈子,大概是95年的时候,他跟几个人上山抠獾子洞受阻。记得当时就有个人说,如果张援民要还活着,抠这洞肯定轻松。
然后,那人还说张援民抠獾子有绝活。
「大哥!」想到这件事,赵军向张援民问道∶」你抠獾子,是不是有啥绝活啊?」
「呵呵。」张援民把身一侧,冲三人摆手道∶「走,进屋,大哥让你们开开眼。」
三人跟着张援民进到他家,一到东屋里,正往书包里装书本文具的小铃铛,忙跟这三位叔叔问好。
就在三人跟杨玉凤夸小铃铛懂事的时候,张援民在他家大立柜前蹲下,从底下拽出一个黑布长包。
这个黑布长包,有两米来长,张援民将其往三人脚前的地面上一放,落地时,布包里竟有铁器碰撞的声音。
「大哥。」赵军好奇地瞪大了眼睛,问道:「这是啥呀?」
张援民蹲在那里,一手按着布包,抬头对赵军说∶「这是我张家的祖传兵刃!「
「啥?」李宝玉惊呼一声,忙在张援民对面蹲下,视线从左到右在布包上扫过,然后抬头再看向张援民时,却是一脸的期盼,问道:「大哥,真的啊?」
别看李宝玉都这么大了,但他仍相信那《水浒传》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实的。
而这次金小梅进城,给李宝玉买了一套《隋唐演义》小人书,李宝玉看了以后,对那书中写的罗家枪、秦家锏更是心驰神往。
此时听张援民那句「祖传的兵刃」,在想想自家所在的地界,李宝玉不禁猜想,张援民的祖上没准是昔日幽州王罗艺麾下的部将。
而让李宝玉更惊讶的,还在后面呢。
「真的!」答话的,竟然是杨玉凤。可她没看过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不知道什么叫兵刃,只知道什么叫祖传。
就这样,杨玉凤在旁边,指着地下的布包,说「这是铃铛她太爷传下来。」
被提到的小铃铛,此时无人注意她,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祖传的兵刃」吸引过去了。
张援民有时候是不大靠谱,但赵军和李宝玉都对杨玉凤说的话深信不疑。
可谁都没注意到,那小铃铛的嘴,都快撇到耳根子上去了。
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只知道杨玉凤靠谱,但却忘了杨玉凤连字都不认识。
「大哥!」李宝玉激动地手都哆嗦了,伸手刚要往黑布包上摸,却被张援民拦住了。
见李宝玉发愣,张援民道:「兄弟,不能乱摸,容易扎着手!」
还能伤人!
那就是凶器啊!
李宝玉闻言,忙向张援民说∶「大哥,快给我们打开瞧瞧啊!」
「好!」张援民重重一点头,扯住布包角头将其缓缓打开,当黑布展开以后,张援民从里面拿出两件铁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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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张援民的祖传兵刃免费阅读.
第四百七十二章.钻进獾子洞
当张援民家祖传的两件「兵器」显露真容的时候,赵军、李宝玉、解臣三人,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都跟那炕上的小铃铛一样,嘴撇得像八万似的。
一根大铁签子,长达两米,大拇指粗细。
这应该算是长兵器了。
有长兵器,自然就有短兵器。除了这根大铁签子以外,还有一根炉钩子。
炉钩子,就是农村烧炉子的时候,用来掏炉灰的那个。
按理,要真是平常的炉钩子,也不至于让张援民布包布裹的。
张援民这根祖传的炉钩子,是圆钢做的,比大拇指略细,长度超过八十公分,但不到一米。
手握着的一段,形如阝,成护手。这和普通的炉钩子一样,做成这样为的是从锅炉里往出掏炉灰的时候,能使得上劲。
至于铁钩子前头,可就跟普通的炉钩子不一样了。
普通的炉钩子,那个钩都是直角弯儿。但张援民这根铁钩子,前边的弯度很小,形如鱼钩,而且磨得溜尖、溜尖的。
难怪刚才李宝玉要上手,张援民却怕伤到他呢。
之前有多期盼,现在就有多失望。
看着张援民手中的炉钩子,李宝玉忍不住道:「大哥呀,你祖上是烧炭的么?」
展示完了宝贝,张援民一边把两件「兵器」收起,一边嘿嘿笑道:「那你就不用管了,你就知道,你大哥抓獾子是头子就行。」
听他这话,李宝玉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赵军拦住,只听赵军道:「行,大哥,那我们明天一早过来接你哈。」
说完,赵军就带着李宝玉和解臣告辞离去。
回家以后,赵军和解臣洗漱完,倒热水洗了脚,便上炕睡觉。
第二天早晨,赵军和解臣五点起来时,王美兰和赵有财就已经把饭菜给他们做好了。
茄子炖土豆,东北最常见的家常菜,使勺盛在米饭里,把茄子、土豆一起捣碎,跟米饭一拌,再拿过一根葱叶,边折叠、边撕碎,等把葱叶撕成小段,扔在碗里。
再捡几根香菜,同样撕碎,放在碗里一拌,连干三碗饭,一点都不成问题。
就在赵军盛第三碗饭的时候,院子里的狗叫了几声,紧接着就听见了张援民的声音:「谁在家呢?给我看狗啊!」
「来啦!」王美兰应了一声,就往外跑。
赵军顺着窗户往外一看,就见张援民扛着尖镐、管锹,拿着长黑布包,跟王美兰一起进了院。
「大哥吃没吃呢?」等张援民进来,赵军问他道:「没吃饭,就一起吃点儿。」
「吃完了。」张援民道:「我搁家也没啥事儿,就来家等你。你俩慢慢吃,别着急。」
「那行。」赵军道:「大哥,你再等我几分钟啊,我马上就吃完。」
五分钟后,赵军和解臣双双撂筷,俩人回屋换上上山的衣服,就赵军背了一把枪,然后二人跟张援民一起从屋里出到院中。
见张援民拿起锹、镐,和他祖传的黑布长包,赵军问道:「大哥,我俩是不也得拿镐啊?」
张援民闻言,答道:「你再拿把尖镐就行。」
「成!」赵军进到仓房,拿着一把尖镐出来,然后跟张援民说:「大哥,今天可就看你的了。」
「兄弟,你就.....」
张援民刚要说话,就见王美兰拿着三个铁饭盒,从屋里着急忙慌地出来。
「来。」王美兰一手抱着两个饭盒,一手举着一个递给张援民,道:「两合面馒头,你们中午要不回来,就搁山上垫吧一口。」
张援民点了下头,把王美兰递来的饭盒接在手里,但却向身旁赵军问道:「兄弟,咱今天还打别的么?」
「不打了。」赵军答道:「我就跟大哥你走,咱打完獾子,去溜一趟捉脚就完了。」
「那行。」一听赵军如此说,张援民又把手里的饭盒递给王美兰说:「婶啊,我们现在走,用不了一上午就回来了。」
「啊。」王美兰应了一声,接过饭盒道:「那就中午回来吃饭。」
三人答应下来,赵军临出门前又嘱咐王美兰说:「妈,一会儿韩尚得过来给咱家狗打针。」
「这我知道,儿子你就放心吧。」王美兰答应完,将三人送出院外,目送他们登车远去。
今天后车箱里没有狗,赵军就在车厢的副驾驶里,跟张援民挤在一起。
这一路上,还是张援民指路,看着汽车行驶的路线,赵军问张援民说:「大哥,这是往52那边去么?」
「对呀!」张援民笑道:「我前一阵儿跟你嫂子捡元蘑,看见一个獾子洞,那时候没倒出工夫来。」
獾子是群居动物,居住在地穴之中。随着每年繁衍生息,这一窝獾子越来越多。
它们每年秋天就会修整、扩建巢穴,从洞中挖出大量的土。
但是人家挖出来土,从来不乱扬,全都规规矩矩地运到远处,堆成一堆。
所以呀,一看哪个阳坡头儿下有那种一堆、一堆的土,这附近就肯定有獾子洞。
汽车停在路边,三人从车上下来,张援民手拿着他家祖传的黑布长包走在前面,而他从家带出来的锹、镐,都扛在赵军和解臣的身上。
到了獾子洞前,张援民往大树底下一坐,掌中黑布长包往身旁一立,对赵军、解臣道:「二位兄弟,你们往左右散开,找獾子其余洞口,将其封死!」
听张援民这番话,赵军就知道他最近没少看书,但平时跟李宝玉在一起,他早都习惯了。此时也没多说什么,只带着解臣在周围找了一圈,搬石头将獾子其余的两个洞口都堵上。
见赵军和解臣回来,张援民这才起身,带着他们来在朝南这个洞口前。
见就剩这一个洞口了,解臣抄起尖镐,问张援民道:「大哥,开干呗?」
张援民看了一眼解臣,笑道:「兄弟啊,你要这么干,不得累死啊?」
说完,张援民拿过立在自己身旁的黑布成包,将其平放于地上,展开以后取出两样「兵器」。
张援民一手拿着大铁签子,一手拿着铁钩子,走到洞前。
在赵军、解臣的注视下,张援民在洞前蹲下身,先将铁钩子放在一旁,然后把铁签子往洞里探去。
獾子洞,内部构造十分精巧,有出入的通道,有居住的卧室。
而且獾子冬天半冬眠,冬天虽然不出来,但在窝里吃喝拉撒。
所以,在獾子洞里,还有屯粮的储藏室,上厕所的卫生间。
现在张援民使铁签子探的,是獾子的出行的通道,而这通道,也不是直的,是曲曲折折带拐弯的。
张援民把铁签子往洞里一探,插入洞中的部份,大概有七十公分,就再也探不动了。
张援民单手捏住铁签子上与洞口平齐的位置,然后将没入洞中的部分慢慢抽出。
等将铁签子全部抽出以后,张援民就已经找准了这一段地洞的方向和长度。
在地面,张援民按着地洞的方向,把铁签子放在地面上,手捏着的那里,仍与洞口平齐。
而此时,铁签子最前端,就是这一段地洞的尽头。
张援民在铁签子前面画一条线,然后招呼赵军、解臣,喊道:「来,把这儿给我刨开!」
刚才还有疑问的解臣,此时全明白了。从张援民画线的地方下镐开刨,要比从洞口开刨,足足少刨了七十公分,这就省时省力。
听张援民吩咐,赵军、解臣上前,解臣抡镐,咔咔两下,赵军把刨开的土撮起,扬向身后。
随着解臣刨开土层,有一个洞口出现在三人面前,和刚才朝南的洞口不同,这个洞口冲着东南。
刚才那铁签子,到这儿就探不进去了。
张援民又到洞口蹲下,把大铁签子往里面塞,这回插进去一米半有余,铁签子又停下了。
张援民还是捏住铁签子与洞口齐平的位置,将其抽出来,朝东南放置。
这不过,这段铁签长达一米半,他胳膊短够不着,就叫解臣道:「就那儿,刨吧。」
解臣过去,在签子前画个记号,等张援民把铁签子收起,他和赵军挥锹抡镐,破开土层。
带赵军将土撮到一边,却发现这次洞口的方位又变了,而是朝向西南。
张援民手持「兵刃」过来,蹲身抓土闻了闻,道:「差不多了。」
说完,他又把铁签子探入洞中。这一次,越探越深,直到铁签子都探入其中,也没到头。
而且,张援民还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洞里咬自己铁签子。
张援民慢慢地把铁签子从洞里顺出,然后回到刚才休息的大树旁,把铁签子放下,拿起铁钩子来,在半空中挥舞两下,然后指着洞口对赵军、解臣道:「从洞口,给我往东北那边刨!」
往常打围,赵军是主角,脏活累活都是别人干。可今天呢,张援民是技术工,赵军成了力工。
而力工,用东北话说,又叫:伺候活儿的。
技术工种发话了,赵军和解臣就是开始干吧,解臣抡镐,赵军挥锹,二人连刨带撮,一路直往东北。
突然,随着解臣一镐下去,连着一大面土全都落下,就见有什么东西迅速一转身,扎入洞中。
而这个洞,足有七、八十公分宽。
抠到三室一厅了!
「大哥!」赵军冲张援民喊了一声,张援民右手拿着手电筒,左手拿着铁钩子,到了洞前使手电往里照了照。
这洞里,并非一片漆黑,虽然三个出入口被堵上了,但獾子的洞穴,有专门的透气孔,能渗进来丝丝光亮。
张援民拿手电一照,只见那一双双眼睛,遇到手电光,一个个泛着暗黄的光芒。
张援民回身,对赵军和解臣说:「你俩搁外头,我钻进去!」
「啊?」听他这话,赵军一愣,脑袋第一反应就是:「你让我进,我也进不去啊。」
「大哥呀!」解臣在一旁问张援民道:「你钻进去,你咋出来呀?」
这时候不光是解臣,就连赵军也急了,抠獾子很常见,拿锹镐把这一片都刨了的人,都大有人在。
可还没见过往獾子洞里钻的,这钻进去,要让獾子咬了可咋办?
就算獾子不咬他,像解臣说的,他咋出来呀?这洞口,钻进去也不能翻身,也不能拱身,钻一半儿就得卡那儿。
而且,他一钻进去,进不去、出不来不说,在外面的赵军和解臣,也不能刨土了,要不然刨他身上呢?
看出赵军和解臣的担忧,张援民笑道:「我出不来,不有你俩呢吗?一会儿我钻进去以后,你俩看我眼色行事。」
「等会儿!」赵军闻言,连忙拦住张援民道:「大哥,你都钻进去了,我咋看你眼色行事啊?你咋不给我整个摔杯为号呢?」
张援民哈哈大笑,问道:「兄弟,你最近也看书学习了?」
说完,见赵军脸色不对,张援民忙道:「兄弟,你听我说。我钻进去,你俩搁外头看着,我要蹬左腿,你俩就把我往里推;我要是蹬右腿,你们俩就拽着我,往出拔。」
说到此处,张援民把铁钩子、手电筒交给解臣,然后他把腰间系的麻绳解开,左右勒紧了一些,又重新系好后,从解臣手里拿过铁钩子和手电筒。
「大哥。」赵军有些不放心,问道:「这能稳妥吗?」
「呵呵。」张援民呵呵一笑,冲赵军一挥手道:「兄弟,你就看我的吧。」
说完,张援民来在獾子洞前,四肢跪倒在洞前,先将手电筒和铁钩子—送入洞中。
然后,张援民先把双手伸进洞里,然后招呼赵军和解臣一声,二人急忙上前,扶着张援民口中,将他脑袋、前胸都送进洞中。
这洞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容他一人进去,但不能容他在里面爬。
等张援民肚子进洞以后,就见他左腿紧着往后蹬,赵军和解臣只能推着他的脚,把他继续往洞里推。
这时候,张援民上半身皆已入洞,他使手电一照,见一只大獾子在他前面不远处,张援民抻出胳膊,把手中铁钩子向獾子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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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钻进獾子洞免费阅读.
第四百七十三章.手拿把掐张援民
张援民人在洞中,躯体无法动弹,但双臂和头都可以。
张援民扬头抬手,手电筒一照,就发现了一只獾子,他便把右手握着的铁钩向前伸去。
当铁钩被张援民递到獾子面前的时候,前面的小钩与地面平行,锋利的钩子尖朝左。
铁钩在前探,獾子张嘴就是狠狠一口。
这个动作与狗相似,但獾子无论咬什么都是死口。
感觉铁钩上传来拉力的一瞬间,张援民握着钩子把的手一拧,随着他动作,被獾子咬在口中的钩尖瞬间朝下,扎进了獾子下嘴唇。
钩子尖锋锐无比,入肉只使獾子感觉微微一痛。
都是獾子,你蜜獾是平头哥,我也不差啊。这獾子死死咬着钩子,就是不撒口啊。
可下一秒,獾子又怂了,因为张援民往后一拽,那锋利钩子瞬间刺穿獾子的下颚。
「嗷!」一向咬死口的獾子,这时都张嘴叫上了
张援民又t了一下手腕,那獾子拼命地往后挣扎。
这是动物的本能,但它就像是咬钩的鱼一样,越挣扎就越挣脱不开。
这时候虽然身在洞中,但张援民完全可以把獾子拽到自己跟前,只不过那样的话,容易被獾子抓到咬到。
所以,此时的张援民手上无任何动作,只是把留在洞外的右腿蹬了蹬。
赵军和解臣正在洞外唠嗑,看着半身进洞的张援民,解臣有些感慨地对赵军说:「军哥,我可知道咱们张大哥为啥叫獾子了。」
赵军下意识地问道:「为啥呀?」
解臣一指那只留屁股、腿在外的张援民说:「他往獾子洞里钻呐。
赵军闻言,忍不住别过头,刚想发笑,就听解臣喊道:「军哥,军哥,我张大哥蹬腿了!」
当解臣喊出蹬腿俩字时,不知为何,赵军突然想起了张大舌头张利福。
赵军记得张利福描述他家养的小野猪死状时,曾说:「吃黄豆嘎嘎嘣的,喝凉水贼贼的,第二天早晨一看,蹬腿了。」
但赵军就反应过来,忙和谢臣蹲在张援民身体两侧,一左一右地抱住张援民两条大腿,将其往外拽。
但是赵军和解臣没敢直接用力地张援民往洞外扯,而是试探着地发力。
随着张援民的身体被赵军和解臣拽出洞外,他右手中的铁钩,扯着那只獾子一步一步的往洞外来。
这只这只獾子死命地挣扎着,四肢或扑腾,或死死撑地。但是张援民手里的钩子,握着的地方有护手。张援民的手抓在里面,獾子根本就没有从他手里挣脱。
腰、前胸、肩膀,随着张援民脑袋出洞,赵军和谢晨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地。
重见光明以后,张援民先把左手拿着的手电筒放在一边,然后左手撑地,两条后腿一蹬,人已从地上起身。
这过程中,张援民右手抓着钩子一直没松手,獾子咬着钩子还在洞里,但时不时地张嘴,发出呼呼地声音,好像是愤怒,也好像在示威。
起身的张援民,手上稍微一用力,洞口冒出一股土尘,听獾子惨叫的声音就知道它被张援民扯到洞口了。
张援民下盘发力,与獾子较着劲儿。既不让獾子往洞里退,又不把獾子往出拽。
见其这副架式,解臣哈腰,往洞口里一瞅,然后起身就对张援民说:「大哥,你给他拽出来呀。」
张援民闻言,没好气的说:「你俩倒是拿家伙事啊!」
被他这么一说,赵军和解臣这才反应过来,二人各抄起一把铁锹,一左一右等在洞口前,将铁锹高高举起。
看到赵军、解臣都准备好了,张援民将左手也搭在钩子把上,双手握着,脚下稳稳扎住,双臂狠狠向后一用力,吼道:「出来吧,你!」
随着张援民发力,就听嗷的一声,一只大獾子被张援民从洞中扯了出来。
「啪!」獾子一露头,解臣一锹拍下,獾子硬生生地受了一击,却仍摇身晃脑地挣扎着。
这就是獾子,它们皮糙肉厚,牙尖爪利,简直就相当于一头小黑瞎子。
趁着解臣收锹,赵军把手中锹把微微一转,锹头劈在獾子鼻梁骨上。
獾子瞬间身体绷直,只微微一顿,就一动不动,长拖拖地趴在了地上。
这时,解臣又一锹拍下,那獾子纹丝未动,却是已经死透。
张援民见状,哈哈笑道:「解臣,跟你军哥学着点,打獾子就得往鼻梁骨上打。」
獾子,咬死口,但有一弱点,在鼻梁骨。
如果被獾子咬住,打它脑袋,它也不会松口,但只要打它鼻梁骨,獾子要再不松口,就是必死无疑。
这时,张援民把钩子往起一提,十多斤的大獾子被他提起。
张援民左手伸出,一手抓着獾子后脖子,向左一推,然后将獾子嘴从钩子上摘下,随后丢在一旁。
丢开獾子以后。张援民二话不说,直接跪趴在洞前,将手电、铁钩全都松了进去。
眼看着张援民趴下,赵军、解臣忙扶着他上半身,将其推入洞中......
就这样,张援民一共在洞中进出四次,当第四只獾子被张援民从铁钩上摘下来丢在地上以后,张援民对左右二人说道:「这里面还有一只,我得给它整出来!」
看着堆在一旁的四只獾子,大的都有十五、六斤,四只獾子加在一起四十多斤,就算扒了焙油,也能出五、六斤了。
于是,赵军便劝张援民道:「大哥,要费劲就别整了。」
赵军说这话,是因为刚才抠第四只大獾子的时候,张援民一直蹬左腿,让赵军和解臣把他往洞里推,直到膝盖都进了洞才算完。
现在獾子也够了。赵军生怕张援民有事。
可张援民却把手一挥,只道:「兄弟给我拿水,我喝口水。」
「哎!」赵军闻言,忙把手里铁锹推到一边,自己向远处那棵歪脖子树跑去。
到树前,赵军将军用水壶摘下,回来的时候,更是一溜小跑,边跑还边拧壶盖。
赵军回到张援民身前时,也已将壶盖拧下,只把壶递给张援民。
张援民单手抓着铁钩、手电,使另一只手托着水壶底部,连喝了四、五口。
张援民喝完,把水壶交还赵军手里,在赵军拧壶盖的时候,张援民抬起刚才托水壶的手,只竖起一根食指对赵军说:「把里头那只抠出来,咱们就走!」
虽然张援民言语中充满了自信,但赵军担心地再劝,道:「大哥,这也够了,要不就算了吧,挺费劲的。」
「咋的?担心你大哥了?」张援民闻言,看着赵军发笑,说道:「兄弟,你就放心吧,你大哥整它那就如反掌观纹,探囊取物!」
要不说呢,四大名著,张援民看的最溜的,还得是三国演义。这关二爷夸张翼德的话,也能被他搬来放在自己身上。
可李宝玉不在,赵军和解臣都没他这么大的阅读量,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赵军还好,他知道张援民是什么性格,听不明白也就不问了,可解臣却是刨根问底道:「大哥,你刚才说取什么东西?这里头不是獾子洞么?还有啥呀?」
张援民无奈地撇了解臣一眼,道:「那叫探囊取物!」
说到此处,见解臣还是一脸的茫然,张援民叹口气,微微摇头,加重语气道:「就是手拿把掐!」
不知道为啥,原来只是有点担心张援民的赵军,此时一听从张援民口中说出「手拿把掐」四个字,顿时心头一揪,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解臣刚来没几天,哪知道这言语背后的凶恶?他只从张援民的话语中,听到了浓浓的自信。
于是,在张援民临钻洞前,解臣适当地夸了他一句,道:「大哥,我今天是见识到了,这你抓獾子,属实有一手啊。」
「哈哈哈......」等了半天,终于有夸自己的了,张援民忍不住哈哈大笑,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洞口,左手手电筒,右手铁钩子,双双送进洞中。
然后,在赵军和解臣的帮助下,双臂、脑袋、胸、腰、屁股、大腿、膝盖,----入洞!
这时,见张援民继续蹬着左腿,赵军的手却离了张援民的脚。
再把人往里推,整个人就要全都进去了。
「军哥!」见赵军停下,解臣轻轻喊了他一声。
赵军心里叹了一口气,只能和解臣一起,继续把张援民往里推。
这也没办法,现在张援民在洞里,跟他说啥,他也听不见。
这时,因为赵军、解臣没继续把他往里推,身在洞里的张援民好像是着急了,左脚狠狠地蹬了两下。
赵军见状,甚是无奈,却也只能继续和解臣用力,把张援民往洞里推。
这一推,就推到张援民只留了两双脚在洞外。
不能再推了!
忽然,解臣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忙指着张援民留在洞外的两只脚,问赵军道:「军哥,咱张大哥两条腿都进去了,他还怎么蹬啊?」
赵军看了解臣一眼,想回一句:「你才反应过来啊?」
但话到嘴边,却想这孩子还小,于是改道:「没事儿,只要看他右脚动,咱就给他往出拽。」
赵军话音刚落,张援民的右脚竟然动了起来,而且还不是一下,是不停地在动。
这就是信号!
赵军忙招呼解臣,俩人小心翼翼拽着张援民裤脚,把他从洞里往出拉。
小腿、膝盖......当大腿也从洞中出来以后,赵军和解臣一左一右抱着张援民大腿发力,可这时,张援民的屁股却卡在了洞口。
赵军和解臣使劲拽了两下,却发现张援民的屁股仍是死死的卡在那里,纹丝不动。
俩人瞬间都慌了。
这很正常,张援民身上不是光溜溜的,还穿着衣服,进推后拽使衣物堆积,在狭小的空间里很可能就刮住、卡住。
刚才能进得去,不代表现在能出得来。
之前能出来了四次,不代表就能出来第五次。
这时候,不光是赵军和解臣着急,就连张援民也急了。
感觉赵军、解臣松开了他的腿,张援民用力地向后蹬了两下,可蹬完腿也没见二人继续把他往出拉,张援民又连着蹬了好几下。
这时,解臣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对赵军道:「军哥,使不上劲儿,咋办啊?」
赵军皱眉看向张援民,此时的他应该是害怕了,两条腿相继向后蹬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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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手拿把掐张援民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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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孝顺女婿周建军
解臣望着赵军,惊慌地问:「军哥,咋办啊?」
赵军抬起胳膊,使手背后的袖口擦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他这既是累的,也是急的。
赵军跑山、打围的经验再丰富,也没见过这样的。
「军哥!」解臣指着前头,问赵军说:「要不行,咱们把前头刨开吧。」
张援民身体上方的土层是不能刨了,解臣就想着从张援民对面开始刨,将其解救出来。
赵军抬眼看看前方,别看这獾子洞的洞口不大,但内里别有洞天,要从那边洞口开始刨,刨到张援民身前,得俩小时。
虽然獾子洞里有透气孔,不至于把张援民给闷死,但这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
「再试试!」赵军伸手招呼了解臣一声,二人在张援民左右跪下,这是为了能用上劲儿。
俩人一左一右抱住张援民大腿,喊着号子一起发力,将张援民往出拽。
连续发力五次,赵军和解臣双双停手,解臣擦了把脑袋上的汗珠,对赵军道:「军哥啊,使不上劲儿。」
人的两条腿是圆的,而且从前往后越来越细,抱着大腿往后使劲的时候,就是容易手滑。
听解臣如此说,赵军也是一皱眉头。但这时,赵军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张延民的裤裆上。
张援民那个叫獾子的外号,光看外表看不出来。但他叫大裤裆,这可是一眼就能看个大概的。
他这裤子的裤裆,说能到膝盖,可能有点夸张,但也差不大多。
此时张援民是趴在地上,裆下两腿中间堆积了不少的布料。
于是,赵军右臂一揽张援民大腿,左手往他裤裆上一抓,紧紧的将一大把布料都攥在手里。
赵军抬眼看了一眼解臣,解臣见状连忙如法炮制。
抓着那里,这回能用上劲了,二人一起喊着号子:「「一、二、三,走!」
随着二人齐齐发力,随着洞口有土刷刷掉落,张援民的屁股终于拔了出来。
屁股出来,前面就好办了。腰、前胸、肩膀,脑袋瓜子、两条胳膊、手电筒、铁钩子。
当张援民整个从洞里出来以后,把手电筒往旁一放,然后左手撑地,后腿一蹬,抓着铁钩子从地上爬起,对赵军和解臣道:「你俩好悬没把我裤子拽掉了。」
「还把你裤子拽掉了...」赵军摇头道:「大哥呀,你都好悬没把我吓死,这要出不来可咋整?」
一旁解臣也说:「大哥呀,你平时都这么抠獾子啊?今天要没我哥俩跟你来,你自己咋出来呀?」
「平时不这么抠。」张援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这不是你军哥着急要吗?」
「大哥!」赵军听着心里感动,但也赶忙拦着张援民,道:「赶紧把这獾子拽出来打死,完了咱们再说。」
「对呀!」张援民一听赵军的话,忙指解臣道:「赶紧拿锹!」
解臣闻言,紧忙将铁锹拿在手里,另一边的赵军同样严阵以待。
见俩人都准备好了,张援民双手拽着铁钩一较劲,硬将那獾子从洞中拖了出来。
赵军、解臣,一人一锹,结果了獾子性命。
张援民把铁钩一提,将上面挂的獾子摘下丢在一旁,随手使铁钩往洞里一指,笑道:「抠干净了,一个不剩。」
说完,张援民拿着铁钩子回到树下,使衣角小心翼翼地擦着钩子尖上的血迹。
而赵军,则带着解臣把那五只獾子按个放血。
这五只獾子,最大的有十七、八斤,小的也有八、九斤,加在一起将近七十斤了,要扒油的话,整个十斤油是没问题的。
张援民将祖传的两件「兵器」卷回布包里,拿着走到赵军和解臣近前,看着他们给獾子放血。
等五只獾子血都放干,赵军撑着麻袋,解臣把獾子一个接一个地装到麻袋里。
然后赵军托着麻袋,将其扶到解臣背上,由解臣背着山下走。
赵军扛着两锹、两镐,而作为功臣的张援民,只拿他那黑布长包。
三人一路下山坡,回到车上以后,准备往赵军下捉脚的地方去。
这时,张援民对赵军道:「兄弟,咋样?我说咱一上午就能完事吧?这现在回去,一点都不耽误焅油?」
「是,大哥你真行!」赵军是真不想夸张援民,不因为别的,而是这人沾点人来疯,你越夸他,他越逞能。
可解臣不知道啊,他一边轮着方向盘,一边特意转头称赞张援民,说:「这咱们到那儿旮沓,没俩小时就完事了。」
张援民闻言,得意地一笑,道:「知道大哥为啥叫獾子了吧?」
「嗯,嗯。」解臣连点两下头,他刚来永安屯不久,对张援民的战绩不甚了解,只是通过这几天的接触,感觉这大哥挺厉害的,手巧能做活,为人还仗义。
可能是出于好奇,也可能是没话找话,解臣随口就问了一句,「大哥,你还有别的外号没有?」
「有!」被解臣一问,张援民眼睛都亮了一下,拍着胸膛道:「你大哥我,人称永安小诸葛,病魏延张援民。」
······
就在三人去溜捉脚的时候,正在仓房里喂狍子的王美兰,突然听到隔壁金小梅喊她:「嫂子,嫂子!」
「哎!」王美兰忙放下手里活,跑出去就见隔壁院里站着三个人。
一个是金小梅,还有一个是金小梅的弟弟,也就是李宝玉的三舅金小山。而另一个人,王美兰不认识,但看年纪不大,三十岁左右。
王美兰认得金小山,冲他点头笑道:「三兄弟来啦。」
「嫂子。」金小山笑着回应了一声,然后他身边的金小梅对王美兰道:「嫂子,你看着狗,我们过你家去。」
「哎,来吧。」王美兰答应了一声,到门口去迎。
有外人在,金小梅没带着他们跳墙,而是从自家大门出来,又进了赵家院门。
眼看着来了生人,赵军家的狗嗷嗷直叫,王美兰呼喝两声,又把要扑过的青龙赶开。
等进了赵家,金小梅给王美兰介绍那个生人,道:「嫂子,这个是来小山他们屯子收秋木耳的,咱家赵军上次说,让小山帮着问问,看要有人收熊胆,价给的还合适的话,就把咱们那些熊胆卖给他们。」
金小梅这话,王美兰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上门来看货的,是财神爷呀!
想到此处,王美兰忙招呼三人进屋。
到屋里坐下,王美兰给客人沏茶倒水,再一打听那人名叫郑东海,跟他爸郑学坤从河北来东北收点山货。小到松子、木耳,大到人参、熊胆,他们都收。
上次金小山来的时候,赵军让李宝玉跟他提过一嘴。这金小山回去跟郑家父子一说,郑学坤很感兴趣,还随口问了一句:「你姐家有几个熊胆呐?」
金小山也是随口回了一嘴,说有十好几个呢。
他一说这话,郑学坤没敢信,也没把这单买卖太当回事,所以今天只让郑东海过来,而他自己进山,去靠山屯收熊胆去了。
等水喝的差不多了,郑东海就说要看看熊胆,王美兰笑么滋儿地把他领到仓房,郑东海第一眼先看到的是那两只狍子。
见狍子被拴的结实,郑东海壮着胆子到近前一看,转身就问王美兰:「大嫂啊,这俩狍子卖不?」
「这个不卖。」王美兰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她听赵军说过,这俩狍子是要给女婿周建军拿去送礼的,钱虽好,但也不能耽误亲家的事。
听王美兰说狍子不卖,郑东海有些失望,下意识地往左右瞅瞅,寻思看看赵军家还有什么好东西。
而这时,王美兰见他左右张望,就以为他是找熊胆呢,忙指着北面房梁上,对郑东海说:「郑师傅,你看,熊胆都搁这儿呢。」
郑东海顺着王美兰所指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抬手指着那一排熊胆,数道:「二、四、六、八.....」
还没数完,郑东海就不数了,他转过头问王美兰道:「大嫂,你家也是收这个的么?」
虽然感觉王美兰家不大可能是二道贩子,但如果不是的话,谁家能整这么多熊胆?
王美兰闻言与金小梅对视一眼,二人齐齐发笑,王美兰摇头道:「不是啊,这都是我们两家孩子打回来的?」
说这话时,王美兰一脸的自豪,腰杆也不由自主地挺得更直了。
郑东海很是惊讶的看着王美兰,眼前这个农村妇女像貌平常,穿的也是普普通通,可单这一房梁的熊胆,就是妥妥的万元户啊。
一时间,郑东海不禁心生感叹:「这山沟沟里也是藏龙卧虎啊。」
见郑东海忽然不说话了,王美兰以为他看自己家熊胆多就想压价,当即便道:「郑师傅啊,我们家这些黑瞎子胆,都是我们孩子搁山上打回来的,都冒着挺大危险。你要是给价合适呢,我就都给你了。」
王美兰这番话,后面还有半句没说。但郑东海知道,如果自己出的价,不合适的话,那人家就不卖了。
这时候的郑东海,心里又喜又急,喜的是这么多熊胆,自己爷俩倒腾到京城去,肯定能大赚一笔。
但着急的是,收这些熊胆,得花一大笔钱,自己父子二人一时半会儿都拿不出来。
见郑东海还是不说话。王美兰眉头微微一皱,但随即笑道。:「没事儿,郑师傅。咱们进屋,再喝点水。」
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况这郑东海是金小山领过来的,不管他收不收熊胆,王美兰都不会失了礼数。
更何况,郑东海不收,拿去山下商店也是个卖。
「大嫂啊。」郑东海闻言,忙对王美兰道:「你家这熊胆太多了,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来,你容我两天,我和我爸一起过来。」
「啊,那行。」一听郑东海表达出来要收熊胆的意向,王美兰笑道:「你要是过两天来,我儿子还能在家。」
郑东海又往房梁上看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随即便向王美兰告辞,带着金小山匆匆离去。
送走金小山和郑东海以后,王美兰回到仓房里,抬头看着房梁上的一排熊胆,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笑出声来。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么多钱,得怎么花呀?呵呵......"
就在王美兰自我陶醉的时候,院子里的狗忽然叫了起来。紧接着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妈,妈啊,我来看你来啦。」
「嗯?」王美兰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急忙就往外面跑。
一出仓房,王美兰就看见了站在院外的周建军。
周建军推着自行车,右边车把手上挂着一个网兜,网兜里装了四瓶罐头,两瓶山楂、两瓶黄桃。左边车把手上,挂着几个黄油纸包。
「建军!」看是女婿来了,王美兰忙从院子里迎出来,到周建军面前就问:「今天不上班么?」
「啊。」周建军看了王美兰一眼。又打了周围,见没人才对王美兰说:「我来看看你。」
王美兰一听这话,当即笑道:「建军,你是不是听说啥了?」
「嗯。」周建军点了下头,才道:「今天早晨听说的。」
「快进院。」王美兰招呼周建军道:「小军说了,要等打着野猪,再一起给你送过去。
「嗯?」周建军一愣,他这才感觉到自己和王美兰好像把话唠岔劈了。
但这时已到了仓房门口,周建军往仓房里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王美兰在一旁笑道:「咋样?这俩狍子都是你兄弟给你抓的!」
周建军把自行车往旁边墙上一靠,然后一步就跨进仓房里,到狍子近前,手把着张援民做的围栏,看着里面的狍子,喜道:「真是我好兄弟啊!」
看到女婿高兴,王美兰也很高兴,随即叫着周建军进屋。
周建军拿着买的东西进屋后,王美兰到赵军的房间,把赵虹、赵娜叫了出来。
刚才来外人,王美兰让两个小丫头去那屋。现在她们姐夫来了,就不用躲着了。
看到两个小姨子跟自己问好,周建军忙把带来的一个黄油纸包打开,把里面的槽子糕拿给赵虹和赵娜吃。
女婿来了,王美兰虽然高兴,但也说道:「建军,你看你,来就来呗,你还花这钱干啥呀?」
「没事,妈,也没给你买啥。」周建军说着,往屋里扫视一圈,但最后又把目光转向王美兰,问道:「妈啊,我爸没在家么?」
「你爸不上班去了么?」王美兰下意识地反问一句,随即反应过来,忙问周建军道:「你爸没去上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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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孝顺女婿周建军免费阅读.
第四百七十五章.怀孕的母狍子
今天一早,周建军到林场上班的时候,碰到了食堂主任张国庆,俩人边走边唠嗑张国庆随口问了一句:「你老丈人家里有啥事儿啊?请个假,好几天都不来上班。」
四天前,赵有财让韩大春替他给张国庆带话,说家里有事,要请几天假。
人都没见着,张国庆想不答应都不成,但他想不明白,赵有财的儿子得年后才结婚呢,家里地也不用他收拾,房子也都盖完了,这时候还有什么忙的?
这正巧碰着周建军,张国庆也是没话找话,闲着打听一下。
可他这一打听,周建军就感觉不对。这些天,他中午到食堂打饭的时候,确实没看见自己老丈人。但他也没多想,毕竟赵有财是掌勺大师傅,打菜这种事,他做不做全凭自己心意。
可现在一听,赵有财请了好几天的假,而且请假原因是因为家里有事,周建军就上心了。
正好今天一没工作,二没检查,周建军就请了一上午假,还跟同事借了一辆自行车,直奔永安屯而来。
刚才进家门之前,周建军还往左右寻摸了一下,感觉这家里不像有事的样子。而且看自己老丈母娘的面色,也不像有什么难事、麻烦的样子。
再等进屋以后,不见赵有财踪影,周建军就忍不住问了一嘴。
他这一问,把王美兰问得一愣,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听人说话,得听音儿。
王美兰只听周建军那一句话,就知道赵有财最近没去林场上班,但仍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而被王美兰一问,周建军也惜住了,他不但会听音儿,还会察言观色。
刚才王美兰还红光满面,一脸的喜色,可此时脸色阴沉,一副要发怒的样子。
周建军虽然不知道赵有财到底干啥去了,但他能猜得到自己老丈人请假翘班,肯定是瞒着老丈母娘了。
「妈呀。」周建军微微起身,小心翼翼对王美兰说:「我单位那头,还有事儿呢我就先走了哈。」
说着,周建军贴边儿就要开溜。
「站住。」王美兰抬手在炕桌上一拍,震得那搪瓷缸子一颤,在炕里吃槽子糕的赵虹、赵娜吓了一跳,周建军更是僵立当场。
周建军忽然有种感觉,年后那次跟赵春回来的时候,王美兰还是跟以前一样,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
可自从她上次去自己家,把老丈人搜回来的时候,周建军就发现老丈母变了。
周建军感觉的没错,老话说:钱是人的胆,现在的王美兰可是村中首富。要搁在过去,那就是妥妥的地主婆呀!
被王美兰盯着,周建军连忙轻咳一声,赔笑道:「妈呀,我就是听我们食堂主任说,我爸跟他请了好几天假,说是家里有事。
我一细问,说我爸都四天没去上班了,我恼记家里、恼记你们,我就赶忙借个自行车过来看看。」
「四天!」王美兰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声音也拔高了不少,问周建军道:「他还说家里有事?」
「嗯…………嗯。」周建军点头,道:「我也是听张国庆说的,好像我爸是让韩大春帮他请的假,就说咱家里有事。所以…………我才着急了么。」
王美兰气的胸口剧烈起伏,但听周建军后面那一句话,她忽然想到,这事是赵有财那不是人的家伙干的,跟女婿没关系。更何况,这女婿多孝顺呐,一听说老丈人家有事,就请假往这里跑。
「建军呐。」想到此处,王美兰忙招呼周建军坐下,对他说道:「你也别着急回去了,中午就搁家吃,再过一会儿小军他们也该回来了。「
「哎!」周建军应了一声,但见王美兰从屋里出去,不大一会儿,她拿了一個网兜、一个黄油纸包回来。
黄油纸包里装的什么,周建军不知道,但那网兜里,装的是四罐健力宝。
「哎呦。」看到健力宝,周建军可是一惊,忙问道:「妈,咱家还有这个呢?你在哪儿整得呀?」
「买的!」王美兰把网兜和黄油纸包往周建军身前一放,笑道:「咱家条件好了,我前几天上岭南,看着这个就买两箱回来尝尝。」
说完,王美兰又一指网兜、黄油纸包,道:「这都是妈给你拿的,走前儿别忘了哈。「
「哎。」周建军应了一声,使手指头勾起系黄油纸包的绳,问王美兰说:「妈,这里又是啥呀?」
听周建军之问,王美兰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小淘气拍在桌上,抬手时指了一下,笑,道:「还给你们装了点儿这个,你先吃一块儿,淡淡嘴。」
见王美兰拍出小淘气,赵虹、赵娜忘了王美兰刚才的威风,双双扑奔过来。
王美兰忙把她俩拦住,又从兜里掏出几块,递给了两个小丫头。
周建军看着赵虹、赵娜熟练地扒开糖纸,连糖块带糯米纸一起放进嘴里,然后拿舌头一推,将其推到一边的腮帮子里。
瞬间,小丫头们的脸蛋上,就鼓起一个包来。
这时候,周建军才知道,自己老丈人家真的是发了。就这小淘气,在这山村里,斤足可以换十斤糖球。一般人家,给孩子买半斤糖球,都得琢磨、琢磨呢。
可自己的两个小姨子,吃起小淘气来,好像一点都不稀奇,一看就是经常吃。
周建军再看看放在腿旁的黄油纸包,他刚才使手指勾了一下,但据量出来,这一包怕是得有将近二斤。
想自己父亲,堂堂的林场书记,今年也只是过五月节的时候,才拿回家半斤这个糖。
最可怜的是自己媳妇赵春,再吃过一块以后,就把她分到的那一份,剩下的都藏了起来,应该是等着回娘家的时候,带给她妹妹吃吧。
周建军在想,等自己把这二斤糖拿回家去,赵春看了以后,心里会怎么想。
「建军。」见周建军不言语,也不吃糖,王美兰小声喊他一句,道:「你扒一块,那个糖吃,挺甜的。「
「哎,哎。」周建军应了两声,忙扒开一块小淘气放入口中。
这时,周建军又听王美兰说:「这两天,家里来人了,是赵军的朋友。」
「啊。」周建军听王美兰这番话,却是听得云山雾罩,没明白王美兰是什么意思只顺着王美兰的话,往下唠嗑道:「咱家小军多交点朋友是好事。」
「嗯,是。」王美兰警了眼旁边那分糖分不明白的两个小丫头,小声跟周建军说,「一会儿他们回来,你别说你爸请假,没去上班的事儿哈。「
「啊…………」周建军这回明白了,老丈人请假不上班,还不着个家,谁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这种事,自己家人知道也就那么的了,可要让外人知道,怕是会笑话的。
这个周建军自然是一口应下,但他却担心赵有财会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于是便向王美兰问道:「妈啊,你说…………我爸能干啥去呢?」
「还能干啥?」王美兰叹了口气,道:「肯定是打猎去了。」
「啊?」王美兰此言一出,周建军恍然大悟,自己老丈人对打猎的执着,他可是见识过的,那真叫一个不计成本的投入啊,羊盖子一只只地,不眨眼睛地往东北豹嘴里喂。
喂没了羊羊子,就花八十块钱去买大母羊。
可这时,周建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记得赵军刚放假的时候,他给赵军打过电话,让赵军帮他打点猎物送礼,还说如果赵军忙不过来的话,可以请赵有财帮忙。
难道赵有财是帮自己打猎去了?
想到此处,周建军心里有些慌了,如果老丈人翘班打猎是为了自己,那少不得要跟着他吃挂落儿。
周建军一想,与其等着被老丈人揭发,不如自己主动坦白,所以周建军就跟王美兰说:「妈,我之前跟小军说,让他帮我打俩狗子、打俩野猪,我爸是不是也帮着我忙活去了?」
「他可不是呢!」王美兰摆手道:「他准是去打那头挑死人的炮卵子去了!」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
同样,知夫莫若妻。
此时此刻,赵有财和王强俩人,正背着一圈圈钢丝套,在新修的运柴道两侧下套子呢。
南边下,北边也下。
他们的计划是,今天一整天,他们要在这山两面的一些必经之处,都下上套子。然后明天起早来,堵那大炮卵子起窝,到时候就算叫它跑了,也有套子等着它呢。
「强子,再加把劲儿!」赵有财不停地给王强鼓劲儿,道:「明天早晨来,咱俩就给它消灭了,那可是二百块钱呐!到时候你一百,我一百呀!」
王强闻言,也不说话,只使弯把子锯锯着色树,待将色树放倒后,拴在钢丝套的另一头,做拉棒子。
见王强不搭茬,赵有财夹了他一眼,自言自语地说:「等明天拿着钱,我后天上食堂打个转,完事出来去看看我家二黑。」
...............
就在赵有财、王强二人,为了二百块钱辛勤劳作的时候,张援民和解臣抬着一只狍子,往山下走。
这只狍子不大,四十来斤左右,又是只母狗子。脚上踩了捉脚,被迫留在林子里叫赵军带人给绑了。
和抠獾子的时候不同,抓这狍子,赵军是主力,抬狍子的活就得是张援民和解臣干了。
三人一边往下走,张援民一边对赵军说:「兄弟,你这个地方,都抓住三个狍子了,明儿得换个地方了吧?「
赵军闻言一怔,眨巴两下眼睛,问张援民道:「大哥,你还知道啥地方有狍子踪么?」
「这个我不知道。」张援民摇头,道:「我平时也不打狍子,你要说獾子洞么,我还知道一个,就是抠不出来呀」
「啊?」张援民话音刚落,就听解臣疑惑地问道:「大哥,就以你这手把,还有啥獾子洞是你把不出来的呢?「
张援民呵呵一笑,道:「那是个石头洞,前阵子陈大赖发现的,他没抠出来,才找的我。我过去一看,那洞上边是石头子跟黄沙,往下抠四、五米,就全是石头子了。这个洞,我钻进去有危险,刨还太费事,我就没整。」
听张援民还知道深浅,赵军笑道:「大哥,你抠獾子厉害,兄弟我也有一招,更厉害。这个洞,咱先留着,等过了十月一的,兄弟也给你露一手。」
「呦!」张援民眼前一亮,他知道赵军不是说大话的人,只要赵军说能做到,那一定能做的到。可那石头洞,是最难抠的,拿镐都未必能创得开。
「军哥!」解臣是不懂就问,对赵军问道:「为啥还得等十月一呀?」
赵军笑着说:「咱上回出来打野猪那次,我跟你说过,打围得知道山形地势、野兽习性。其实,季节气候也挺主要的。入秋,野猪、狍子在哪儿?到老秋了,野猪又在哪儿?必须知道这些,才能找着猎物。「
解臣听得目瞪口呆,却不想打围里竟有这么大的学问,而担着狍子,走在前面的张援民,对解臣道:「你军哥说的这些,要按我们兵法里讲,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呀!」
张援民这么一说,解臣更有不明觉厉的感觉了,可他哪里知道,张援民是个拿小人书当兵法看的主。
这时,张援民对赵军说道:「兄弟,你不是认识一个搁山里下狍子套的老爷子么?你去问问他叹,到时候抓住狍子了,分他一个、俩的也行啊。」
「对呀!」赵军心头一动,暗道:「明天我去看看我三大爷,他肯定知道哪有狍子踪!」
三人到车前,把狗子扔到后车箱里,他们则坐进车厢,解臣开车,挤在副驾驶上的张援民和赵军谈论着母狍子。
「兄弟,公狗子是不是夏天入群啊?」
张援民的一句话,提醒了赵军。公狗子是端午节前后入群,入群以后打圈,就是公母交配。
那按理说,现在的母狗子应该都是怀孕的,只是月份不够,未显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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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怀孕的母狍子免费阅读.
第四百七十六章.姐夫跟小舅子(盟主西风树雨加更2/5)
汽车一路来在赵军家门口停下,最近这阵子,赵、李两家的狗都熟悉了汽车的声音,听见了也只零星地叫上两声,给屋里人提个醒罢了。
一听王美兰说是赵军回来了,周建军连忙起身往外迎。
“姐夫?”赵军刚从副驾驶上下来,就看到了从院里出来的周建军,他下意识地就问:“你咋来了?“
周建军记得王美兰的叮嘱,只道:“来家看看妈,看看你。”
听他这么说,赵军也没多想,只带着解臣过来给周建军互相认识。至于张援民,他和周建军认识,只是不熟罢了。但有赵军在,二人都热情地互相打了招呼。
眼看着张援民、解臣从车箱上抬只狍子下来,可是把周建军高兴坏了,他到赵军跟前,一拍赵军肩膀道:“小军呐,你可是帮姐夫大忙了。”
赵军只是一笑,并未说什么,他们俩帮着张援民、解臣,一起把狍子弄进仓房里。
这母狍子好像有条腿受伤了,趴在那里站不起来,不过倒也省事了,就只给它拴根绳子,让它趴在干黄豆杆上养着。
等四人从仓房里出来的时候,王美兰已经打好了一盆水,招呼他们洗脸、洗手。
张援民是老大哥,肯定是他先洗。然后是解臣,他毕竟也是客人。
趁着他俩擦洗的工夫,赵军把车上的麻袋拿下来,将五个大獾子摆在墙根底下。
“妈。”赵军为张援民表功,道:“这都是我张大哥抠出来的。”
王美兰看着那五个獾子,脸上笑开了花,第一次跟亲家办事,她也怕丢了面子。
现在看见这五只獾子,她心里顿时就有底了!
再一听赵军夸赞张援民,王美兰也忍不住称赞他道∶“援民呐,今天得亏你了,你洗完了赶紧进屋歇着,中午现成的饭。菜好了,咱们就吃。”
张援民笑着答应一声,跟王美兰一起进了屋。此时解臣在那里洗脸,周建军把赵军拉到一旁,小声嘀咕道∶“军呐,这个狍子……是你们仨抓的啊?”
赵军这次打标本,不是给林场打,而是给周春明私人打。
如果是给林场打的话,林场照常付钱。可要是给周春明私人打的话,就靠关系了
对赵军来说,他工作是姐夫给安排的,而且上辈子,姐夫对他可是够意思。不管是啥狍子,还是野猪,他都不可能管周建军要钱。
赵军不想要,周建军也没打算给,可有个前提,是这猎物得完全属于自己小舅子,要是有别人的份儿,那自己干拿,就是给赵军添麻烦了。
赵军一听就明白了周建军的意思,当即笑道∶“没事,姐夫,我给你的,你收着就行了。”
“嗯。”听赵军这么说,周建军笑着点了下头,但他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下示意地往房前看了一眼,此时就见解臣把盆里水往地上一扬,然后自行进屋去了。
周建军这才对赵军说:“军呐,你知道新楞场运柴道那个挑死人的炮卵子不?”
”知道啊。”赵军答道:“我听宝玉说,都挑死仨人了。”
这些日子,赵军虽没有去上班,但李宝玉每天回来,都会把他在林场听说消息告诉赵军。
只不过他打听消息的能力,比起他弟弟李如海来说,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什么事都听个囫囵半片,讲也讲的不全。
所以,赵军只知道那炮卵子又杀了一人,还挑了两帮狗。可至今,好像仍有猎人再锲而不舍地追杀于它。
“军呐。“周建军对赵军说:“姐夫知道你有能力,你琢磨、琢磨,这个炮卵子,你要能打,你就去给它打了。”
赵军一听,沉吟了三秒,才说∶“姐夫,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情况,但这个炮卵子现在就是猪王。孤猪难打,何况是猪王呢?再说了,现在不有人在哪儿打呢么?我就不去了。”
(本章未完!)
第四百七十六章.姐夫跟小舅子
打狗围的时候,狗掐着什么样的野猪踪,是猎人无法控制的。但是,很少人会特意领着狗去打孤个子猪。
周建军回身看了眼房前,不见有人出来,便凑到赵军身旁,小声说道∶“现在搁那儿打猪的,是咱爸。”
“啥?”赵军闻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震惊地看着周建军。
二人四目相对,周建军重重地点了下头。
赵军问道:“咱爸不上班了么天天搁场里有招待……”
说到此处,赵军忽然想起了这几天赵有财的异常。每天回来都风尘仆仆的,而且场里有招待,他还空着肚子回家。
对了,他还连着两天买干粮挂账。
“姐夫。”赵军又问:”咱妈知道不呢?”
周建军没说话,只是又点了下头。
赵军见状,忍不住瞥着嘴把头往旁一别。
“军呐。”周建军说:“姐夫也不瞒你,现在这个猪,给新楞场那帮套户吓得都要回家。你要是能去,那是最好。
我爸他们开会都定了,谁要能把这猪打下来,就给谁二百块钱,但这一直没打下来。你要去,正好……给你涨到三百。”
“三百……”赵军往周围看了一圈,自家的狗都有伤在身,虽然伤势都不严重,但他知道如果对上猪王的话,就算是狗帮完好无损时,恐怕也无法全身而退。
到时候,狗帮和野猪打起来了,那狗帮的生死,就不是赵军说的算了。
见赵军不说话,周建军也没有着急催促,过了一会儿才听赵军说∶“姐夫,这事儿我真不敢给你保证,要不这么的吧,我明天上山看看再说。”
“那也行……”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王美兰喊吃饭的声音。周建军忙到压井前,给赵军压水洗了脸、洗了手,等赵军洗完,才一起进屋吃饭。
今天中午的菜饭,相对简单了一些,大豆腐炖土豆、午餐肉罐头、带鱼罐头,还有赵有财最喜欢的老虎菜。
赵军他们在屋里吃饭,王美兰则在院里把五个獾子扒了。
刚才张援民就说了,这五个獾子,他一个也不要,连皮带肉都给赵军家。
可王美兰肯定不能让他空手回去,獾子油,自己家留下。能卖钱的獾子皮,肯定都给张援民。至于獾子肉,挑大的给张援民拿回去俩,剩下的三只,给女婿拿走俩,自家留一个吃。
这獾子,白天都在洞里闷着,身上的膻腥味特别大,王美兰扒皮的时候,都感觉呛鼻子。但此时她,脸上毫无表情,眼中满是煞气,明显是带着气再干活。
她这边把獾子皮都扒下来,一张张地挂在墙头,獾子油剃了一盆,剩下的獾子肉,四只分装在两个麻袋中。
这时,赵军从屋里出来,招呼王美兰进屋吃饭。他不喝酒,吃得快,照顾两个妹妹先吃完了。而周建军、张援民、解臣三个人,还在那里喝着呢。
看着盆里的肉油,王美兰对赵军说∶“等妈吃完饭,再给它熬出来,到时候你给马玲送去。”
“我来吧。”赵军把盆接过来,一手把盆揽在腰间,一手轻推着王美兰往屋里走。
进了屋,王美兰在碗架里拿了碗筷,进屋去吃饭。而赵军,则刷锅、生火,准备熬油。
二十分钟后,肉油在锅里,不断地分泌着油脂,而且越来越多。屋里的四人也都吃完了饭,众人送着要去上班的周建军出来,赵军也起身把姐夫送到门外。
周建军拿上王美兰给他准备的东西,蹬着自行车走了。这时张援民也告辞离去,但王美兰给他准备的两只獾子,他都没要。
张援民让赵军把这两只獾子,一只拿给李宝玉家,而另一只则给马玲带过去。
至于那獾子皮,赵军不容分说,硬是给张援民包上带了回去。
张援民走后(本章未完!)
第四百七十六章.姐夫跟小舅子
,王美兰刷出一个坛子,一边浩油,一边使勺往坛子里撇獾子油了。
赵军叫解臣回屋休息,他自己坐在院里,看着自己的狗帮。
这一下午,赵军过得挺悠闲,睡了一觉以后,晾凉的獾子油和一只獾子送到了马玲家。
赵军来的时候,马大富没在家,马洋上学去了,只有王翠花和马玲母女二人在家。
昨天从赵家要来的獾子油虽然不多,但也够王翠花用一阵子的。她们也没想到,赵军家这么办事,说今天给抓獾子,就给抓来了。
而且,那大半坛子獾子油,要说没十斤,也差不多了。
王翠花招呼马玲给赵军沏糖水,她虽没法下地,但就坐在炕上和赵军唠着嗑。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高兴。更何况这女婿不但优秀,还对他们家的事上心,这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了。
在马玲家坐了半个多小时,赵军才从他们家出来,回家途中去了一趟卫生所,见了韩尚让他给开两大联的去痛片。
从卫生所出来,赵军又到小卖店,买了二十节电池,还有一些小灯泡。
等回家以后,赵军从炕柜里拿出个新的手电筒。这个也是杜春江送他的,赵军把手电筒和电池、灯泡、去痛片包好,打算明天去看邢三的时候,给那老头带去。
下午四点多钟,王美兰就开始准备晚饭了。她把张援民给的獾子剁了,加了整整两根大葱焯水。
焯过水的獾子肉,哪怕使清水洗了好几遍,膻味也不减多少。
这时候的獾子最肥,哪怕把肉油都撕下去了,炒的时候也能炒出不少油来。
王美兰加水没过獾子肉,放从山里采的山花椒,炖了一个小时。在临出锅之前,又加红辣椒炖了十分钟。
獾子肉出锅,端上桌子,王美兰又麻溜地炒了个木耳白菜。
这菜很快就好了,王美兰带着赵军、解臣、赵虹、赵娜围着炕桌,准备吃饭。
“婶啊。”解臣从赵军手里接过饭碗,却问王美兰道∶“咱不等我叔吃饭啦?”
解臣没来几天,但也熟悉了赵军家的习惯。
林场的通勤车,大概六点经过永安屯,赵军家每天都是六点以后、六点半以前开饭。
因为这时候,赵有财如果不回来的话,那就是在林场有招待,一般就不等他了。
可今天还没到六点呢,赵军家就开饭了,这却是一桩怪事。
“菜好了,就不等他了。”在解臣面前,王美兰没有表露分毫,只笑道∶“你叔那工作,一天也没有个准,万一不回来吃了,咱不白等他了么?”
赵军知道咋回事,心知赵有财今天要遭殃,忙招呼解臣吃獾子肉。
加了山花椒、红辣椒的獾子肉,膻味去了大半,剩下的一点夹在肉香里,几乎吃不出来了。
这一盆獾子肉,微辣又带着山花椒独有香气,吃的五人满嘴流油。
刚过六点,永安屯屯口走进来人,正是赵有财和王强。
此时赵有财从保卫组借出的两把半自动步枪,全都背在王强身上。
这枪,赵有财是万万不敢带回家的。
“强子。”临分开前,赵有财还叮嘱王强道:“明天早点起来,咱俩早点走。”
”早点儿,还能几点呐?”王强没好气地说∶“还能半夜就去么?”
赵有财被怼的一愣,心想这老王家人都什么脾气,要不是李大勇工作走不开,自己手下无人可用,肯定不带这老小子出去。
这时,王强瞥了赵有财一眼。他态度不好,是因为太累了。这一天,放树、打枝的脏活、累活都是他干,赵有财净指挥了。
对上王强带着情绪的眼神,赵有财嘿嘿一笑,道:“强子,姐夫知道你今天辛苦。但咱们啥都准备好了,明天到那儿就能把这猪磕下来。(本章未完!)
第四百七十六章.姐夫跟小舅子
”
一听这话,王强面色稍霁,他知道赵有财这话不假,这几天他们虽然没能打着那炮卵子,但已经把那片山场溜熟了。
略带夸张地说,就那运柴道周围,哪里有棵什么树,赵有财和王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今天,俩人在山里忙活一天,在一些要道上都下了套子。
就如赵有财说的,他俩明天一去,溜到猪窝那里,拿枪一瞄,就算被野猪跑了,它十有八九也得钻套子。
“强子,姐夫跟你说哈。”赵有财正想跟王强说说,让他拿着奖金以后,把钱偷摸昧下来,一点风声也不露,但见王强给自己使眼色,赵有财忙转身往后一看。
赵有财一转头,就见那边南墙后,李如海鬼鬼祟祟地探着小脑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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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姐夫跟小舅子
第四百七十七章.赶集买书李如海(盟主西风树雨加更3/5)
看到李如海,可是把赵有财吓了一跳,自从李如海仅凭一张嘴,接连说倒张占山和窦保国后,这小子那张嘴,最近是越来越厉害了。
有啥事,可不能让他昨知道,他知道了,满屯子就都知道了。
“如海呀!”赵有财冲着墙角喊道:“你干啥呢?
听见赵有财叫自己,李如海从墙根后现身,冲赵有财当打了个招呼,道:“大爷.“
然后,又向王强点头,喊道:“王舅。“
“哎。”王强应了一声,然后和赵有财说:“姐夫,我先回去了哈。”
“回吧。”赵有财冲王强一甩手,待见王强走后,才回头跟李宝玉说:“我这刚下班,就碰见你王舅了。”
赵有财接下来还想问李如海,都这时候了,昨还不回家吃饭呢。可下一秒,却听李如海道:“大爷,你这两天上山打猎去了吧?”
“啥?”赵有财闻言,心里一突,脸色一变,但老江湖毕竟是老江湖,他强装镇定道:“这孩子瞎说啥呢,我这一天…………”
“大爷。”李如海一侧身,把左边肩膀靠到赵有财近前,小声说道:“我班赵洪亮他爸在咱林场保卫组,我跟他打听的一清二楚。
肚子里有墨水是不一样,李如海说话都押韵,只是赵有财还不信李如海真的知道。
李如海察觉到了赵有财对自己的轻视,于是便掰着手指头,给赵有财数道:“你们第一天,是跟一个叫薛立伟的,一块儿去的,他让大炮卵子给撅死了。
第二天,又来个爷俩,是那個薛立伟家的亲戚,一个叫薛宝军的,是咱们永安这片的老炮手,二十年前跟你一块儿打过虎。他还有个儿子,叫薛立民。
说到此处,见赵有财一脸惊愕地看着自己,李如海冲他一挑眉毛,道:“大爷,我说的对不?”
赵有财:“......”
过了半响,赵有财才艰难地开口,唤道:“如海啊。”
“哎,大爷。”李如海的小脸上,带着期盼、好奇等神色,反问道:“你这两天的行踪,我没打探清楚,你给我讲讲呗,那大炮卵子,你们到底打死没有呢?那二百块钱奖金,是不是落你手里了?”
“没有!”这时候的赵有财,就好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险些从地上跳起来。
被赵有财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却让李如海认定,那二百块钱的奖金就是被赵有财给拿了,要不然他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此时的赵有财,还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了,只想着不能叫李如海这小子瞎说。
可武力灭口是不能的,赵有财心想有钱能使鬼推磨,于是就想试试钱财能不能使李如海这个小鬼儿闭嘴。
赵有财一摸兜,掏出一沓钱来,但和赵军、王美兰一掏就是一把大团结不同,赵有财掏出来的钱,最大的一张才是五块面值的。
想想明天一早,上山就把那大炮卵子磕下来,然后两百块钱到手了,赵有财一咬,牙、一跺脚,一狠心就抽出了一张一元的纸币,拿着李如海面前,晃悠着问道:“如海呀,咱们有些事儿,能不能不说?”
李如海的眼睛,一直随着那一块钱左右摆动。上个礼拜,他跟着屯里的几个妇女一起去集上溜达,发现有人在卖旧书,其中有两套九成新的小人书,一套是《春秋故事》,另一套是《战国故事》。
李如海随手翻了两页,说来也巧,他翻的那本《战国故事》,记载的正是苏秦、张仪的光辉事迹。
李如海只看了一眼,就按耐不住了。这等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搅动天下风雨的人物,让他心驰神往,心中不禁生出无限的敬佩之情。
李如海随即又抽出本《春秋故事》来看,说来更巧,他翻那两页,恰好是齐国大夫晏婴的故事。
一时间,李如海管中窥豹,就以为这两
套书,百十来册讲的全是说客和纵横家的奇闻异事。
所以,就算那摊主咬死了两套书要四块钱,李如海也铁了心要买。
毕竟,有钱难买心头好么?
只是李如海当时没带钱,找同行的几个妇女借,她们还都不肯借。
这也怪不得人家,四块钱呐,在这屯子,都够一家四口一个月开销的了。赵军那还是验收员呢,一个月才开四十来块钱的工资。
但她们不是怕李家不还钱,而是怕落埋怨。
一个孩子借这么钱,买没用的书,在大人看来,这就是不懂事。他一个孩子不懂事,作为大人的,也不懂事么?借了钱,不是强要李家负担这笔没必要的开销么?
没买着书的李如海,跟那摊主约定,这个礼拜赶集再来买书,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家。
之后这几天,李如海一想起那书里的小故事,连吃肉都不觉得香。要不是有十里八村的新鲜事顶着,这孩子怕早都熬不住了。
此时看到赵有财拿在自己眼前的一块钱,李如海一把将其夺入手中,随即往兜里一塞,然后拍着胸脯跟赵有财保证,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大爷,你就放心吧。”
赵有财:“......”
这孩子说话,也太不吉利了。
可一想到即将到手的二百块钱奖励,赵有财也没跟他计较,反而带着李如海往家走。
“大爷。”李如海一边走,一边小声问道:“这两天,保卫组没到新楞场去,我同学也不知道啥情况,你是不是都给那炮卵子打下来了?”
“没有!”赵有财紧张地往左右扫了两眼,见没人才对李如海说:“你别提这事了,瞎打听啥呀?”
“哦。”李如海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但在他心里已经认定,那炮卵子肯定是叫赵有财给打了。要不然的话,赵有财昨会拿钱来堵自己的嘴?
二人到家的时候,才过六点十分。但这时候,李大勇和李宝玉还没到家呢。
赵有财和李如海各回各家,在进院子之前,赵有财还再三叮嘱李如海要守口如瓶。
等赵有财进屋,见满桌杯盘狼藉,还堆着不少的獾子骨头,不禁一怔问道:“昨都吃上了?”
“今天做饭早,我们就没等你。”王美兰淡淡一笑,从她面上看不分毫,说道:“都给你留着呢,我给你热一下就能吃了。“
“啊,那行…………”赵有财没注意到王美兰平静的语气下暗藏着的杀机,也没注意到自己儿子那带着丝丝怜悯的目光。
王美兰把留的菜给赵有财盛上,赵军还到外屋给他拿来酒倒上。
赵军想的是,让他吃饱喝足了,再挨收拾。
看着桌上有酒、有菜、有米饭,赵有财感慨日子越过越好的同时,也相信以后的生活会更加的美好。
可就在这时,王美兰对赵军、解臣说:“你俩领妹妹上窖里,一人拿瓶汽水喝。”
一听这话,赵虹、赵娜顿时欢呼起来,拉着赵军、解臣就往外走。
看着四人出去,王美兰缓步挪到炕沿边,将扫炕的小答帚拿了起来。
这小答帚,一时来长,都是用高梁糜子扎的,前面是细穗,后面是高梁杆扎的柄。
王美兰手抓着小笃帚前边,将后面的硬实的答帚柄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再望向赵有财时,目光中已满是不善。
这时候,赵有财还在仰脖喝酒,根本就没意识到危险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
王美兰回头一看,透着窗户看见解臣已经带着赵虹下了地窖,而赵娜和赵军在上面等着。
赵娜小手拉着赵军的大手,急吼吼地看着地窖口。
就是此时!
王美兰突然抬起一只脚,踩在炕沿边上,脚上一用力,将整个人都撑起到炕上。
正
要夹獾子肉的赵有财一惊,抬眼望去,只见笃帚疙瘩劈头盖脸打了下来,他下意识地举起胳膊抵挡。
“小姐儿、小姐儿。”地窖前,赵娜脆生生地喊着赵虹,道:“你上来,跟我一起喝。“
听小丫头的话,赵军忍不住发笑,这就是个小吃货,一天就对吃喝上心。
屋外一片祥和,屋里却是惨不忍睹。但王美兰下手有分寸,没往赵有财脸上招呼而且赵有财还拿胳膊挡下了不少攻击。
打了几下,王美兰就停手了,把笔帚往旁边一丢,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到外屋地去干活了,只留下了使手掌心揉胳膊肘的赵有财。
虽然王美兰二话不说,直接就打。但聪明的赵有财,知道肯定是自己翘班的事被王美兰知道了。
王美兰到外屋转了一圈,见四个孩子还没回来,她又快步走到里屋。
见王美兰去而复返,赵有财忙往炕里凑了凑,但王美兰这次没动手,只是指着赵有财说:“明天早起来,我跟你坐通勤车,送你上班去!
“啊?”赵有财一听,瞬间脸色变得惨白。
他家赵虹上学前班,赵娜上幼儿班都不用人送,他赵有财都这么大的人了,要是天天被媳妇送去上班,那就不用活了,直接找个河沟扎下去就得了。
“兰呐,可别的!”一时间,赵有财饭也顾不上吃,酒也顾不得喝,忙从炕上下来,跟王美兰保证,明天一早就去林场上班,肯定不去打猎了。
只不过说这话的时候,赵有财的心都在滴血,在那片山场转了好几天,罪没少受累也没少挨,眼瞅着就差明天一枪了,可却发生了变故。”
但此时的赵有财,根本不敢提要求、讲条件,只能咬牙保证去好好上班。
王美兰瞪着赵有财,气的直咬牙。她生气,一来是气赵有财没正事,那天放假的时候,把俩闺女扔家,他自己去打猎也就算了。
可这上班的时候不上班,还连着四天,这种事在这年头就属于胡闹了。
再一个就是,王美兰还不知道赵有财把王强也拖下水了,以为他是自己去单打独斗呢。听说那大炮卵子挑死过人,王美兰生怕赵有财会有什么闪失。
但家里有客人在,赵有财又认错,又下保证,王美兰也没办法跟他计较,只又狠狠地剜了赵有财一眼。
赵有财弱弱地退回里屋吃饭,王美兰收拾着灶台,很快就见赵虹、赵娜一人拿着—瓶汽水进来,嚷着要赵有财帮她们打开。
这时,赵军和解臣正在外面和李宝玉说话。
赵军要把自己手里的汽水给李宝玉,但李宝玉没要,按李宝玉的话说,他家里也,有,想喝的话,自己就拿了。
李宝玉不接,赵军也就不让他了,只问道:“宝玉呀,你明天有事不得?”
“没事儿。”李宝玉笑道:“我明天跟你上山去。”
说到此处,李宝玉见赵军点头,便问:“哥哥,咱们打啥去啊?”
赵军闻言,回头往自家房子看了一眼,不见有人出来,才把二人叫在一起,小声道:“你们别跟别人说,咱明天上山,去打那个挑死仁人的大炮卵子。”
“哎呀!”李宝玉一拍巴掌,道:“那猪可了不得呀,听说两伙打狗围的,都没圈住它,狗还让它挑死不少。”
“嗯呐。”赵军应道:“打这样的猪,狗越硬,越容易受伤挨挑。
这是实话,要像之前的大胖、花猫那样,两年都不受伤,遇着啥猪也不怕。
李宝玉闻言,目光来回在两家院里扫视几眼,嘀咕道:“咱家现在…………也没有滑头的狗了。”
说到此处,李宝玉和赵军对视一眼,二人齐往赵军家房前望去。
黑虎正趴在那里,使一只爪子扒自己的下眼皮呢,从眼睛扒到嘴,再抬爪重新扒,就好像人洗脸一样。
在将爪放下以后,黑虎突然看见二人都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它忙转身跑进窝里。
“哥哥。”李宝玉问赵军道:“带它行么?”
“反正它不受伤。”赵军笑着应了一句,然后道:“明天咱先上山看看去,观察观察山场。”
第二天一早,赵军、解臣早早起来,吃过了赵有财做的早饭,二人叫上隔壁的李宝玉一起,只牵着黑虎离开了家门。
二人走后,赵有财勤快地刷了碗,在从屋里出来倒脏水的时候,赵有财碰到了李大勇。
赵有财问李大勇道:“兄弟,你家如海呢?”
“他一早赶集去了。”说到此处,李大勇又道:“跟齐大栓媳妇他们几个去的,我听他说是要买什么书。“
“完了!”这时候,赵有财就晓得自己又搭里一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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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赶集买书李如海
第四百七十八章.野猪坐殿斗黑虎(求月票)
一个大小伙子,跟几个老娘们一块儿去赶集,这李如海也是绝了。
但让赵有财生气的是,自己昨天那一块钱白花了。
“哎,大勇啊!”赵有财忽然回身,叫住李大勇。
李大勇也是转过身,看着赵有财问道:“咋了,大哥?”
赵有财说:“今天也不是礼拜天呐,你家如海咋不上学呢?”
“呀!”李大勇先是一怔,而后猛然反应过来,转身大步就往他家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小梅呀,你老儿子又特么逃学了!”
赵有财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可一回身却见王美兰就站在身后不远处,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赵有财讪讪一笑,忙凑到王美兰跟前,赔笑道:“兰呐,你在屋歇着呗,要有啥活,你就喊***。”
“呵!”王美兰冷笑一声,没好气地说:“人家孩子咋惹你了?你坑他挨顿揍。”
“哪有啊?”赵有财指着隔壁院,一脸严肃地说:“该上学,他不好好上学,他逃课,这不得揍么?”
赵有财说完,就见王美兰拿眼睛夹了自己一下,道:“你这该上班的,还不好好上班呢,你咋不说呢?”
王美兰此话一出,赵有财瞬间哑火,只听王美兰又问:“今天还打猎去呀?”
赵有财想去,但他知道,要是今天再去打猎,怕是就不用回家了。
“不去了!”赵有财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紧咬着牙关,道:“我今天上班去。”
“这可是你说的哈,你自己掂量着办。”王美兰说完,又剜了他一眼,才转身往回走。可她刚到房前,回头一看,就见赵有财正往院外溜去。
“赵有财!”王美兰出言喝住赵有财,问道:“你要干啥去?”
赵有财往外一指,小声道:“上茅房。”
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下,自己回屋里去了。
而赵有财从家出来,根本不奔茅房,而是一路小跑直奔小舅子王强家。
两家离得不远,赵有财一路跑着,没两分钟就到了。赵有财直接闯进院里,一边往里进,一边喊道:“强子!强子!”
“姐夫?”刚从后园子薅两根大葱回来,准备卷大煎饼的王强,看到赵有财有些惊讶,问道:“咱不说七点半再走么?这才几点啊?”
“强子!”赵有财来在王强面前,把着王强胳膊说:“我打猎的事,让你姐知道了。”
“啥?”王强闻言,忙甩开赵有财的手,退后一步道:“这事儿,咱们可得说明白了哈,这是你找我去的,可不是我找的你。”
“不是这个呀!”赵有财一摆手,说:“我今天得上班,打不了那炮卵子了。你现在赶紧就上山,按咱昨天商量好的,把那大炮卵子打了。”
王强一听,连忙说道:“我还没吃饭呢。”
“还吃啥呀?”赵有财伸手把王强往里屋推,同时说道:“那叫二百块钱呢,打回来,咱俩一家一百,到时候买啥吃不好呀!”
“也对哈!”王强听赵有财这话感觉有理,重重地点了下头。
“可不么!”赵有财道:“我的好兄弟呀!今天就全看你的了!”
可赵有财话音刚落,就见王强转头看着他,问道:“姐夫,你说哈。这你也不跟我去,我自己一个人去。那打下来炮卵子,拿着奖金.....我还用分给你么?”
赵有财:“......"
见赵有财脸色不对,王强哈哈一笑,拿大葱往赵有财脸上戳了一下,道:“姐夫,我跟你闹着玩儿呢,打着了,咱俩就一人一半。”
赵有财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反手在王强肩膀上一拍,道:“这才是我兄弟呢,赶紧换衣服,背枪上山!”
“你等我卷两张煎饼不行么?”王强道:“哪管你让我边走边吃(本章未完!)
第四百七十八章.野猪坐殿斗黑虎
呢,我这啥也不吃,我上了山也跑不动啊!”
此时进到了王强家屋里,听里屋传来了赵玲招呼孩子吃饭的声音,赵有财从王强手中夺过大葱,随手往灶台旁一扔,道:“你赶紧换衣服,背枪、拿子弹,吃的东西,姐夫给你买去!”
“那行!”王强先是答应了一声,但下一句却是:“姐夫,你别总买大饼干,给我买两块槽子糕吃呗。”
赵有财嘴角一抽,勉强地一点头,道:“行!只要你能把那猪打下来,你想吃啥,姐夫都给你买。”
大饼干,类似于苏打饼,是散装的,大块、很厚,口感松软,没有什么甜味。
但槽子糕,在这山村里又叫蛋糕,顾名思义,做的时候里面得加一定分量的鸡蛋。除了鸡蛋,还得放糖,这味道就远远超过大饼干了。特别是刚烤出来的时候,香甜气味扑鼻,大人都得停下多闻几下。
一斤槽子糕,比一斤大饼干,贵了一毛五呢。
但赵有财一想,今天出力的是王强,便从王强家出来,快步向小卖店跑去。
今天不能挂账了,赵有财自掏腰包,给王强买了二斤槽子糕,目送王强背枪远走,赵有财不知为何,心里就觉得不塌实。
......
永安林场新修的运柴道上,一辆解放牌卡车停在道边,赵军、李宝玉、张援民、解臣纷纷下车。
赵军往道路两边各看一眼,然后牵着黑虎往东山坡上走去。
正如他昨天和解臣说的一样,打围不光得知道山形地势、野兽习性,还得知道气候时节。
立秋以后,早晚温差大,所以野猪在上午起窝之前,一定会待在阳坡头上。
上了山坡,赵军便将黑虎撒开,然后四人不慌不忙地溜岗巡山。
走着、走着,黑虎就走到赵军前面去了,它沿途不断地在树条上嗅着,随着赵军一个手势,所有人压住脚步,慢慢地跟着黑虎。
忽然,黑虎停了下来,抬头朝空气中嗅嗅,迈步向前,快速奔跑。
今天没有狗在身旁,黑虎也没有一直叫,但它刚上半山腰,就开声了。
在那一棵大红松下,一头大野猪,趴在它自己絮的猪窝上。那猪窝,都是干树枝,被它使牙咬成一截、一截的,先扑散开、再往上面堆积。
黑虎一路跑来,停在野猪跟前,张口发出咆哮,眼神中透着凶狠。
野猪轰然起身,有小段的碎树枝从它肚腹上掉落,随着它站起,一股腥臊弥散开来。
此时,在下风处的赵军等人,都闻到了这股独属于成年大公猪的骚气。
闻到这气味,赵军就知道离那野猪不远了。只不过眼前是上坡,坡上植被茂盛,赵军看不到远处的野猪。
但随着招呼一声,赵军端枪,一马当先。李宝玉紧随其后,解臣也不甘示弱地跟上。只有张援民腿短跑不快,无可奈何地吊在最后。
猪窝上,起身的野猪扫了黑虎一眼,把猪头一调,夺路而逃。
从追猪开始,虽然身旁没有其他狗,但黑虎也跑吠着,一路叫声不断,以声音给赵军指示着方位。
上坡途中,黑虎后腿发力,不受负伤的前腿影响,它的速度很快,不出三百米就将野猪给追上了。
追上野猪以后,黑虎却不下口,只是往起一扑。
前面的野猪在奔跑,黑虎一扑,前爪抓了野猪屁股一下,随即黑虎从半空中落下。
而野猪被吓了一跳,一个急刹车止住身形,转身看了黑虎一眼,见黑虎没再攻击自己,便继续奔跑。
黑虎又追,跑出二百多米,再次扑起抓了野猪一下。
野猪皮糙肉厚不怕这种攻击,但当黑虎从后面扑它的时候,它还是不由自主地会停下来。
只不过这次,野猪转身看向黑虎的时候,二者四目相对,野猪直接(本章未完!)
第四百七十八章.野猪坐殿斗黑虎
挑头,奔着黑虎发起了冲击。
黑虎往旁一蹿,直接蹿到了旁边的大树后。而野猪与狗不同,野猪在急速奔跑的过程中,是没办法急转弯的,它只能兜个半圈、绕个大弯,再奔树后而来。
可等它过来,黑虎早已先它一步从树后转出,顺着山坡就往下跑。黑虎一跑,野猪就追。
可追出二、三百米,野猪敏锐地闻到下面有特殊生物的气味,它停住脚步,居高临下地向下看张望,就看到了赵军等人在林间穿梭时,身体刮动树条引起的晃动。
野猪连忙调转身形,再往岗尖子上跑去。这头野猪,被套子套过,被猎狗围过,还躲避过子弹,求生的本能让它更小心、更敏锐。
而见它不追自己了,黑虎便又去追野猪。这一次,追出将近七百米,黑虎才又一次追上了野猪,它纵身往前一扑,爪子在野猪屁股上掏了一把,随即又下落于地。
但这回,野猪似乎是学尖了,根本不在意黑虎对自己的骚扰,只是闷头跑路。
黑虎继续追着野猪屁股奔跑,行进中连扑两次,却始终不见野猪停下,更别提它回身来撵自己了。
黑虎想咬野猪一口,可跑动中的野猪,枪藏于腹下、腿前,根本没机会下口。
于是,当黑虎再次冲到野猪近前时,并不是扑起再抓,而是将身一顿,找准了目标,照着野猪***下那两个大蛋包就是一口。
“嗷.....”野猪庞大的身躯为之一振,脖子、脑袋都微微一哆嗦,张口发出一声惨叫。
黑虎和花小不同,花小是咬住了不松口,只要野猪不回头,它就不会撒口。
可黑虎不同,它是咬上一口,猛地一扯,然后也不等野猪回头,它先转身就跑。
就这样,出现了这样好笑的一幕,野猪往山坡跑,黑虎往山坡下跑。
跑了百十来米,黑虎发现野猪没追自己,便又转身追了过去。
等再上野猪,黑虎又是凶狠的一口,这回疼痛难忍的野猪直接回头,把头向黑虎一撅。
它转身的时候,黑虎却是还在。可当野猪甩头攻击时,黑虎早就没影了。
愤怒的野猪狂奔而下,紧追黑虎。但追出三百多米,野猪忽然回过神来,放慢速度徘坡而走。
徘坡,不是上坡,也不是下坡,是在山坡上横着跑。这对瘸了一条腿的黑虎来说有些吃力,但它仍对野猪穷追不舍,同时以叫声给赵军提醒。
野猪逃,黑虎撵,黑虎撵上了,就咬野猪一口,然后就就跑。
反过头来,黑虎跑,野猪追,追不上就放弃,转回头去继续逃。
就这样,野猪和黑虎你追我赶,虽然折返间,位移远小于路程,但四条腿折腾这么半天,还是落赵军等人二里地。
忽然,野猪往下坡冲刺,直接扎在一土坑前。
这是它当日坐殿称王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它先挑死、挑伤了薛立伟家的五条猎狗,之后更是害了薛立伟的性命。
那一战,它好不威风。
今天,这野猪还想故技重施,还要在这王八坑中坐殿,将后门护住,再与黑虎决一死战。
野猪把身一扭,大屁股先下坑去,两条前腿在坑边一蹬,随即全身都下了王八坑。
它屁股往下一沉,两条前腿一撑,猪头高昂,猪嘴微张,发出吼吼的叫声。
这是示威,这是挑衅,这更是引诱!
只要黑虎到坑前,它蹿起来,就是一击。如果黑虎下坑,那在坑中狭小的空间内,更躲不过野猪猛烈的攻击。
所以,野猪再等。
可这时,黑虎不到坑前,黑虎看不见它,但它也看不见黑虎。
“吼,吼。”野猪又叫了两声,却还不见那瘸狗在坑边露头。
“吩儿,吩儿。”野猪鼻子朝天,吸抽了两下,嗅着黑虎气(本章未完!)
第四百七十八章.野猪坐殿斗黑虎
味。
它闻完急忙转身,却见黑虎从它身后的坑边露头。
野猪这时再向上冲,却被黑虎轻松地躲开。然后,黑虎就在离坑边一米左右的地方,开始了绕圈。
此时,还是黑虎看不见野猪,野猪看不见黑虎。但它俩靠听觉、靠嗅觉,一个在坑上边转圈,一个在坑下边转圈。
可当它们转了两圈以后,这空气中四处都弥散着它们的气味,只知道对手在上面或下面,但已经找不准对方的方位了。
这时,野猪还在坑里摇头晃脑,可黑虎却往地上一坐,支着一好一坏两条前腿,静静地看着那王八坑。
不大一会儿,王八坑里的野猪也消停了,可它趴在坑里,上面的黑虎听见没动静了,便张嘴嗷嗷叫了两声。
它这一叫,野猪又起来了,张嘴发着“吼、吼”的叫声,可野猪一叫,黑虎又没声了。
黑虎把头斜着往右面一压,右边后腿往前一伸、一抬,使那后爪使劲地抓了下巴几下。
等挠舒坦了,黑虎抬头、撂腿,再看那王八坑时,忽然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然后,黑虎两条前腿一折,由坐改趴,只是脖子一直挺着,仍小心地戒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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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野猪坐殿斗黑虎
第四百七十九章.名声鹊起的小赵炮(盟主西风树雨加更4/5)
“吼,吼…………”野猪在坑里不停地叫着,根本停不下来。
关键是黑虎也不让它停,野猪一停,黑虎就“嗷、嗷”两声,吓得野猪紧忙继续发声示威。
这时候,赵军已经带着人赶了过来。见黑虎趴在一王八坑附近,而王八坑里不断传出野猪的声音,赵军抬手示意几个人停下。
赵军稍微布置了一番,四个人四条枪,直接分散开,然后一起向坑前摸去。野猪如果从坑里蹦出来,它奔谁发起攻击,谁就跑,其他三人开枪。
但为了避免打枪伤害到对面的同伴,四人不会分散得太开,行进路线大致成一扇形。
李宝玉、解臣听了就点头答应,但张援民却小声嘀咕道:“兄弟,大哥…………跑不快……”
“没事。”赵军笑道:“咱们四个人呢,慢点往前挪,挪不到坑口,那野猪就得先出来。”
赵军熟知野猪习性,他们和野猪双方,现在是麻杆打狼两头害怕,他们怕野猪出来突袭,野猪也怕被他们钉在坑里。
但和当日遇难的薛立伟比,赵军他们可是有四個人、四条枪。
赵军安排完,四人便端着枪,慢慢地往坑口挪去。
而这时,黑虎看着赵军等人向坑口移动,它便起身,一溜小跑的来在坑前。
坑中的野猪,猛地把头转向黑虎,然后往上一扑,黑虎向后一撤身,就让野猪扑了个空。
“嘭!”赵军开枪了,他不怕打草惊蛇。但那野猪看到黑虎撤身躲闪,它便又缩回到了坑里。
赵军一枪落空,子弹打在坑边,溅起草叶、尘土,四人继续往前挪着脚步。
这时,坑里的野猪还在“吼、吼”地叫着,只是此时它的声音愈发的低沉。
它察觉到了,那四个危险生物正在向自己身前靠近,它还想向之前挑杀薛立民那样故技重施。
所以,就在四人离坑口还有一米左右距离的时候,就听坑下一声巨响,野猪直接从坑中蹿了出来。
与野猪迎头相遇,张援民按着赵军说的,把枪一收,转身就跑。
“嘭......”
“嘭......”
“嘭!”
枪声连成一串,今天两把半自动步枪拿在赵军和李宝玉的手里,他俩一个开了五枪,一个开了四枪。
而解臣拿着赵军原来的挂管枪,只打了一发子弹。
但身中六枪的野猪,此时也像个血葫芦一样,扎在地上,顿时气绝身亡。
看着一动不动,连抽播都没有的野猪,李宝玉有些难以置信地问赵军道:“哥哥这是那个挑死仁人的炮卵子么?”
不光是李宝玉感觉奇怪,张援民和解臣也是如此,不都说这炮卵子能征善战么?连挑狗带掀人的么,今天一见不过如此,倒让人有些失望了。
赵军看了旁边的黑虎一眼,黑虎与野猪的你追我赶,赵军没看见,但他感觉应该是黑虎的功劳。
不说别的,黑虎与野猪纠缠得有半个多小时,可它没让野猪跑出去太远,始终与赵军之间保持着二里左右的距离。
而且,黑虎还将野猪逼进了王八坑。
有经验的打围人都知道,王八坑深,是野猪称王之处。可要王八坑浅,那就是野猪的埋骨之地。
但不同以往的是,这王八坑虽深,野猪也坐殿了,但黑虎不往前去,它野猪称王也没用。
最关键的是,黑虎把野猪留在了王八坑里,等赵军一来,哪怕野猪不奔人来,奔对面空处跑,它也是个死。
一想到这是黑虎的功劳,赵军连忙招呼李宝玉等人,道:“赶紧的,给这猪翻过,来,咱们开膛!喂狗!”
赵军一吩咐,张援民和解臣连忙上前,掰着野猪的四条腿,准备将其先翻个四脚朝天,然后再开膛破肚。
而这时
,赵军和李宝玉也上前来看,只见那野猪肩头还带着钢丝套,想必这就是那头杀人挑狗的炮卵子。
眼看要给野猪开膛,黑虎忍不住围着野猪前蹄后蹦,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这狗,在打围中不认枪、不认刀,但在开膛的时候,它可认刀了。见张援民把侵刀一拔,它就忍不住了。
可就在这时,它突然停了下来,还冲着南边叫了两声,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山坡上急匆匆地走来俩人。
“哥哥。”李宝玉凑到赵军耳旁,跟他说道:“那个岁数大的,是保卫组的刘组长。“
“哎呦。”赵军闻言笑道:“来的好呀!”
李宝玉说的没错,那俩人中,有一人正是刘金勇,而另一人,却是从老家赶回来的薛立民。
刘金勇走到几人近前,看了眼那躺在地上的野猪,再看看站在猪前的四个人,他只认识李宝玉,但看赵军却感觉眼熟。
赵军上辈子跟这刘金勇很熟,但这一世,在他上班的大半年里。他人不是在验收组。就是在楞场,今天还是第一次和刘金勇见面。
所以,刘金勇不认识赵军,刚才觉着赵军眼熟,也是感觉赵军的眉眼和赵有财有几分相似。
不过,他认识车队的李宝玉,看到李宝玉站在赵军身旁,刘金勇几乎能认定这小伙子就是赵军。
对于赵军能打死这头野猪,刘金勇并不感觉稀奇,毕竟就赵军的战绩,可是外行听了都会为之震惊。
“是赵军吧。”刘金勇先向赵军伸手,道:“我是保卫组的刘金勇。”
“刘组长!”赵军装作不认识刘金勇的样子,和他握了下手,道:“正好你来了,你快看看这个猪,是不是带奖金那个?”
刘金勇闻言,急忙上前检查了一下,他知道的比赵军多,见野猪肩膀上斜挎着钢丝绳,一边屁股肉里还插着半截刀尖,便立即断定,这就是那头挑死三人的野猪。
“赵军呐!”刘金勇一把抓住赵军的手,大笑道:“你可是太厉害了!这个猪多少人打呢,都没给它整下来。”
说到此处,刘金勇顿了一下,又道:“就你爸,还背枪撑这猪四、五天呢。”
“我大爷?”
“我老叔?”
刘金勇此话一出,李宝玉、张援民全都吃惊地问道。但见赵军微微一摇头,二人又都不吱声了。
“刘组长。”赵军不等刘金勇说话,抢先说道:“那这任务,我们就完成了呗。”
“完成了,完成了。”刘金勇看着赵军,咋看咋顺眼,因为这头野猪,新楞场的套户好些天不敢上山,领导们没少找他谈话,搞得刘金勇压力山大。
今天这好了,赵军一出手就把野猪毙了,他刘金勇虽然拿不着奖金,但不用被领导轮番谈话了。
这时,旁边的薛立民上前一步,冲赵军伸手,问道:“你就是赵军兄弟啊?”
薛立民这句话,如果不带那兄弟二字,只问“你就赵军啊”,那听上去,可能会觉得带着一些挑衅。可他现在这么说,却是好像他跟赵军本该认识似的。
但赵军两辈子也不认识这么个人,但不妨碍他把手跟薛立民握在一起,道:“这位大哥看着面生呢,你不是这边的人吧?”
“以前是。”薛立民笑了笑,然后转向张援民,笑着说道:“大裤裆,你看我是谁?”
这两天看了两本《西游记》的张援民,当薛立民喊他外号的一瞬间,他本能地就想回一句“爷爷在此”,但听薛立民后面的话,他忙往前紧走两步,眯着眼睛打量着薛立民。
“啊!”张援民忽然大叫一声,抬手指着薛立民,道:“是不是立民呐?”
一看二人认识,赵军连忙松开了薛立民的手,让他去握张援民,然后就见他俩连拍带打地招呼着对方,一副以前很熟的样子。
简单地叙旧两句,张援民对赵军和李宝玉道:“这是我家以前的邻居,就李大臣,他们老李家那房子,原先是买他们家的。”
李大臣、李二臣本是氓流子,能住到林场家属区来,肯定是买了别人的房子。
但赵军和李宝玉年纪小,打他们记事起,老李家就住在那儿了,却是不知道张援民以前的邻居是谁。
见二人仍一脸茫然,薛立民笑道:“我爸是薛宝军么我叫薛立民。
一听这个名字,赵军就知道,这确实是故交,他可不止一次地听赵有财念叨过薛宝军这个名字。就连赵有财讲打虎往事的时候,也称其为“宝军”,足见二人交情不错。
“薛哥。”既然是故交,那赵军直接称其为薛哥,然后问道:“这些年,你家搬哪儿去了?”
“搬岭南去了。”薛立民知道自己要不说清楚,这几个人还得问,于是就继续说“这不是我叔伯四哥,让野猪挑死了么?我这过来看看,寻思要行的话,把仇给他报了。”
“呀!”一听薛立民的亲戚被野猪挑死了,张援民还问:“啥前儿的事呀?让哪儿的野猪挑死的?”
薛立民闻言,回身一指那躺在地上的大炮卵子,道:“就这个野猪!
说到此处,薛立民再转过身,一把拉住赵军的手,说话间眼圈已微微见红道:赵军兄弟,哥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啥也不用说了!”赵军摇头道:“咱这些事,我多少也懂点,薛哥,你看这猪现在就搁这儿放着呢,你给它全拉走都行。”
“那不用。”薛立民声音有些沙哑着说道:“你把猪头给我就行,我拿回去摆我四哥坟头,也能让他闭眼了。”
那天,薛立伟的遗体被薛宝军、薛立民父子带回岭南,第二天一早,就埋在了村外。
但才两天,薛立伟他老娘就哭瞎了眼。
而薛立民和薛立伟虽然是堂兄弟,但这些年哥俩一直在一起打围,彼此间互相救过命,堪称兄弟情深。
于是,薛立民去而复返,到这儿听刘金勇说,那炮卵子还在山里逍遥自在,薛立民就忍不住了,哪怕没有狗,也背着枪来山里溜。
可自从进了山场一路走来,薛立民发现有人在一些要道下了套子,他一看就知道下套子的人不是庸手,要是能把野猪赶紧套子里,必定能将其打杀。
但薛立民带着刘金勇往这边走来时,就听声声枪响,他们便加快了脚步,匆匆赶来。
到这儿就见几个人正把一头大野猪往过翻,虽然没上前查看,但薛立民隐隐感觉得到,这头野猪就是伤害自己四哥的罪魁祸首。
然后再听刘金勇道出赵军名字,薛立民才知道,这就是近半年来,名声鹊起的小赵炮。
同样是年轻人,薛立民对赵军的战绩也是心服口服,今日见其为自己四哥报了仇,薛立民对他更是敬佩。
听薛立民说只要一猪头,赵军忙侧身冲那野猪一抬手,对薛立民说:“薛哥,你带刀没有,要没带刀,兄弟这儿有,你拿刀自己砍。”
“有刀,有刀!”薛立民闻言,感激地看着赵军,他知道这是赵军给他出气的机会,于是便从身后抽出侵刀,几步来在那野猪身前。
“嗷!嗷!”这时,趴在野猪身旁的黑虎,忽然冲薛立民叫了两声。
“黑虎,过来!”赵军以为黑虎是在护食,连忙将其往自己身边喊。
听见赵军叫自己,黑虎缓缓起身,但还是看了薛立民一眼,才快步来在赵军身旁靠着赵军的腿坐在地上。
薛立民此时只在意那野猪了,根本没去看黑虎,哪怕黑虎冲他叫了两声也是如此。
待他将野猪脑袋割下,将其放在一旁,收刀起身环顾四周,最后竟然笑了。
“行啊!”薛立民叹口气,道:“我四哥在这死的,赵军兄弟在这儿把野
猪杀了,我四哥肯定能看见。”
这种说法,肯定是迷信,但却是薛立民对自己的一种安慰。想来他回去跟薛立伟的家人这样说,薛立伟的家人也能从中得到一些宽慰。
薛立民感叹完,又向刘金勇,问道:“刘组长啊,我赵军兄弟打这个野猪,拿啥去你们那儿领奖啊?要是…………这个猪头的话,那他这个奖金,我给出。”
薛立民知道,像这种单位悬赏,得拿着猪头啥的回去才算。
就像年后赵军在小孤山时,猎那将近七百斤的野猪,不就是割下猪头回去领赏么?
听薛立民如此说,赵军感觉这个人不错,当即上前摆手道:“薛哥,不用,啥钱不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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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名声鹊起的小赵炮
第四百八十章.赵军忽悠人(盟主西风树雨加更5/5)
“那可不行!“薛立民连忙按住赵军的手,仰头冲李宝玉等人示意,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这么多兄弟呢。”
“没事儿,薛哥。没有猪头,林场也不能亏待了我。”赵军说完这句,便向刘金勇问道:“是不,刘组长?”
“啊,是!“刘金勇连忙应道∶“这我在这儿看见了,回去我跟周书记一说就完事了。”
刘金勇也不傻,他知道只要这个猪是赵军打的,那就算他啥也不往场子里拿,那奖金也一分钱都少不了。
“你看看。“赵军闻言,冲薛立民一笑,道∶“刘组长都答应了,薛哥,你就把那猪头拿回去吧。”
“好!“薛立民重重一点头,冲赵军抱拳道∶“那谢谢兄弟了!“
说完,他还向李宝玉、解臣和张援民抱拳示意。
赵军见状,给薛立民和李宝玉他们互相介绍,不管以前家里有没有交情,今天在山里碰见了,那就先认识了再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么,特别是在山里更是如此。
互相认识完,赵军就打算拖着猪回家了。但临走之前,他还是跟刘金勇、薛立民说:“刘组长、薛哥,你俩要吃猪肉,就割一块回去。”
刘金勇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嘿嘿笑道∶“给我少割一块就行。”
他说少割,但赵军肯定不能太抠搜,转身对李宝玉说∶“宝玉,给刘组长卸个大腿!”
“哎!“李宝玉应了一声,到野猪近身,拽起一条后大腿,使侵刀割开皮肉,然后顺着骨缝下刀用力,整条野猪后腿就下来了。
这时,赵军回头又补了一句∶“把那个后大腿也卸下来,给薛哥拿着。”
“不要,不要。”薛立民连忙摆手,道:“有了这个猪头,我下午就回岭南了,等我再回来,咱兄弟上山打几天围,到时候打着肉,咱们再吃。”
其实,刚才赵军一问他们要不要肉,薛立民就想拒绝了。但赵军问的不光是他一个人,还有刘金勇呢,他要是先拒绝了,怕刘金勇抹不开要。
听薛立民这么说,赵军也没再推让,这时候李宝玉提着野猪蹄子,拽着整根大腿回到刘金勇跟前,将野猪大腿交在刘金勇手中。
提着野猪大腿,刘金勇乐的脸上都笑开花了,赵军家不缺肉吃,可别人哪比得了?
“嗷!嗷嗷……”见他们都分上肉了,还不赶紧给自己吃,黑虎立马就不干了。
听到黑虎叫声,赵军反应过来,连忙对解臣说∶“赶紧给猪开膛,把黑虎喂了。”
“好!”解臣闻言,当即应下,从李宝玉手中接过侵刀,去给野猪开膛。
看到解臣动作,黑虎晃着尾巴就跟了过去。
打围的人,都会不经意地留意枪和狗,一看那左右摇尾的大黑狗,薛立民忍不住问赵军:“兄弟,这是你养的狗啊?”
“啊!“赵军答应一声,然后反问道∶“大哥,你看这狗咋样?“
“这狗…”薛利民一下坐蜡了,以他的经验判断,围狗猛不猛,得看它身上的伤疤。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伤疤是勇士的勋章。
这话用在围狗身上,也是可以的。
狗受伤以后,哪怕伤口愈合,长出新毛,但却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那毛都戗着长。
所以,猎狗身上有多少伤,搭眼一看就能知道这狗怎么样。
可看赵军家这条狗,这么大个身板子,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这得滑成啥样啊?
还瘸了一条腿,走路一拐、一拐的,怕是进了山以后,想跟上人都费劲。
但这话,他能说么?且不说两家关系如何,但就赵军帮薛立伟报了仇,薛立民就不能乱说话。
可他是个实在人,做不到瞪着眼睛说瞎话!
无奈之下,薛立民只能夸道∶“兄弟,你这狗喂的真好(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章.赵军忽悠人
,瞅那毛儿,溜光水滑的。”
赵军闻言,就明白了薛立民的意思,他呵呵一笑道∶“大哥,你可小瞧我这条狗了,今天这炮卵子,就是它围下来的。”
“啥?”赵军此话一出,薛立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带狗围过这头野猪,他不敢说自己那帮狗天下第一,但狗帮都围不住的猪,一条狗就能围住是哮天犬么
赵军一指那王八坑,道∶“现在才几点呐?野猪这时候能起窝么?是我这狗,把这炮卵子从猪窝撵到这儿的。到这王八坑,野猪坐殿都没干过我这狗。”
一旁的李宝玉闻言,就知道赵军这就是护短了。
打围的人都这样,喜欢和别人吹嘘自己的狗,然后对方最好是附和着夸上两句。
但,薛立民是真夸不出来呀。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李宝玉却是知道,这不赖薛立民,之前赵军判断大胖、花猫它们滑,不也是从身上伤疤分辨出来的么。
一时间,李宝玉不禁感叹世事无常,他记得以前最能埋汰黑虎的,好像就是赵军。
赵军说话难听,天天说黑虎就长个吃心眼,一吃起来就大嘴抹()哈,连命都不要那种的。
薛立民哪知道这些呀,听赵军的话,他暗暗吸口凉气。如果这狗真那么猛,可也太玄乎了。但赵军说的话,又合情合理。要不是被狗撵,这野猪现在应该在窝里趴着呢,不可能跑这么远啊?
震惊之余,薛立民快步走到王八坑前。
那坑是去年冬天的时候,养路工挖的,这大半年来,坑里已经长满了草。现在入秋了,草叶渐黄,但以薛立民的眼力,他看得出来这坑里有野猪刚扑腾过的痕迹。
而且,看那一坑狼藉,他知道野猪刚才在这里折腾好一会儿。
薛立民猛然回头,看向黑虎的目光中,充满了炙热。
受了赵军误导的他,在看着野猪留下的痕迹,就以为黑虎是下到王八坑里,跟野猪大战了一场。
在打围这方面,薛立民可谓是家学渊源,跟赵军一样,从小就听父辈吹嘘。
可就算薛宝军平时能把牛皮吹上天,在他的吹嘘中,也没有过这样的狗。
在王八坑里,跟野猪厮杀半响,结果还毫发无损。能做到这一点的,怕得是哮天犬下凡了。
这要是光听,薛立民不带信的,可被人连蒙带唬地,又结合自己亲眼所见,薛立民真信了!
打狗围的人,哪有不爱狗的?
所以,此时的薛立民看着黑虎,眼睛都挪不开了。
忽然,他眨了眨眼睛,试探着喊了一声∶“大黑。“
听见薛立民的声音,黑虎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可说来也巧,就在这时,帮着解臣给野猪开膛的张援民,把野猪心给摘了出来。
张援民手托猪心,喊赵军道:“兄弟,这狗咋喂呀?”
当野猪心出现的一瞬间,黑虎的目光顿时被它死死吸引住了,至于薛立民试探着叫它的那一声,完全被它忽略了。
用东北话怼人的话,就是∶“什么大黑、八黑的,少跟我俩扯这个!”
“管够给它吃!“赵军也没辜负黑虎的期望,大步走过来,亲手接过猪心,抽出鹿皮刀将其割成四块,全都放在黑虎脚前的草地上,并摸着它脖子道∶“今天就你自己,你慢慢吃。”
没有别的狗,黑虎也不护食了,叼起一块猪心,慢慢地嚼着。
这时,赵军把鹿皮刀收起,对张援民说∶“大哥,你看着点儿,一会儿它要吃不够,你就把那猪肝再给它切一块儿。“
“好嘞,兄弟。“张援民嘴上答应着,却悄悄伸手一指那边的薛立民。
赵军顺着张援民所指望去,就见薛立民直勾勾地看着黑虎,眼神根本就挪不开了(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章.赵军忽悠人
。
赵军心中暗笑,来在薛立民身旁,唤道:“薛哥。“
“哎,哎。”薛立民连应两声,可视线始终停在黑虎身上,但他强行控制着自己转过头,就听赵军对他说∶“薛哥,这都到这儿了,那就回家吃口饭呗。“
”不得了。”强行收回目光的薛立民,冲赵军摇了摇头,但哪怕他再怎么摇头,黑虎的形象也牢牢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薛立民说∶“兄弟,你薛哥我把咱这儿35楞场包下来了,咱兄弟想聚,以后有的是机会,你等我再过来的。”
“啊?”赵军闻言一怔,在他记忆里,今年包35楞场的,应该是胡满堂和邢智勇这翁婿二人,这怎么还换人了呢
此时,赵军不禁想起,去年邢智勇来找自己去他们那边打猎的时候,他邢智勇和李虎展现出来的“聪明智慧”,毫不亚于在那边喂狗的张援民。
“难道是出什么事儿了?“赵军心里想着,但面前还有薛立民,他不好表现出来太多,就对薛立民说∶“薛哥,我是咱们林场的验收员,宝玉搁咱们车队,你要有啥事,你就说话。”
“好嘞。“薛立民笑道:“没准啊,以后少不了麻烦你们。“
随着渐渐寒暄,众人也熟了一些,等黑虎那边吃饱了,赵军等人材拖着野猪往山坡下去。
没走的薛立民也帮赵军搭了把手,至于刘金勇,他一手提着猪腿,一手拎着猪头,也算是帮着分担了。
等下了山坡,将野猪整到车上,双方互相道别,分道扬镳。
薛立民要再回他刚包下的35楞场看看,刘金勇则要回永安林场向周春明汇报。
二人也不同路,简单说了两句就要各走各的,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从上头传了下来。
“谁把野猪给打了?”
二人循声望去,就见王强一手提着枪,一手拎着个黄油纸包,站在不远处的山坡上。
之前都见过,不管是刘金勇,还是薛立民都知道王强是赵有财的小舅子。
可刚打下野猪的赵军,是赵有财的亲儿子啊。那眼前之人和赵军,就是娘舅和外甥。
这娘舅和外甥俩,分两波出来打猎,猎的还是一头野猪,这种事……不常见呐。
看到刘金勇和薛立民,王强问道∶“那野猪让谁给逗扯走了?”
刘金勇和薛立民对视一眼,然后答道:“你外甥。”
“谁!”王强一愣,忙一溜小跑下了山坡,来在刘金勇面前,追问道∶“谁打的那野猪?”
“你外甥。”刘金勇又回答了一句,但不了解老王家的情况,生怕王强还有别的外甥,于是就补充道:“就是赵军!”
“这个赵有财,越来越不像话了!“王强忍不住嘀咕着埋怨赵有财,在他看来,儿子出来打猎,他这当老子的能不知道么?
在王强看来,赵有财如此,明显是让自己来跟赵军抢那野猪啊。
都说娘亲舅大,且不说王美兰和王强姐弟情深,就是赵军和王强的关系,那也是极好。
王强一想,如果自己过来,跟赵军碰上了,那就好像自己这当老舅的,要跟外甥争那二百块钱的奖金一样。
这多丢人呐!
别说二百了,就是两千,王强也不能干呐。
一想到这儿,王强叹了一口气,暗道∶“难怪那老小子早晨给我买槽子糕呢,这是没安好心呐!”
见王强脸色阴晴不定,刘金勇和薛立民对视一眼,谁都没敢说话。
在气头上的王强,把身一转,沿着运柴道就回家了。
此时,永安林场一食堂中,赵有财抱着冒热气的大茶缸子,眼神飘忽不定。
“师父,师父。“他一个小徒弟在旁边轻声唤道∶“咱该备料了吧?“
这小子说的备料,就是预备中午做的菜,(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章.赵军忽悠人
不管炒啥、炖啥,那菜都摘、洗、切,先预备好了,等到时候一下锅就得了。
要不然好几百人的菜,现准备就不赶趟了。
“让你韩叔准备。“赵有财随口应了一声,然后从长凳上坐起身,神着脖子往外张望。
他面前是食堂的打菜窗口,隔着窗口的玻璃,他能看到食堂大厅里,甚至能看到食堂大门。
被小徒弟叫出来预备菜的韩大春,刚想问赵有财,中午炒大头菜、土豆片行不行。
毕竟做啥,还是大师傅说的算。虽然他跟赵有财关系好,但感觉还是再问问比较好。
可此时见赵有财这副模样,韩大春忍不住问道∶“有财啊,我瞅你扒着眼睛望一早晨,你是等谁呢么?”
“呵呵呵……“赵有财闻言,忍不住呵呵直笑,笑的韩大春一头露水,他才说道∶“我等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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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赵军忽悠人
第四百八十一章.二黑也归赵军了(求月票)
一食堂,一号窗口后面,赵有财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一手柱着下巴,另一手拿着打菜的勺子,使那勺子不断地在锅盖上轻轻敲着。
今天早上赵有财送王强出屯的时候,却是商量好的。只要王强把那炮卵子打死,就立刻到林场来找他,然后由赵有财出现,找人、找车把那野猪拉回林场换赏钱。
可这眼巴巴地等了一上午,也不见王强过来。赵有财越等,心里就越没底,现如今他就在想王强能不能是出事了,否则的话,不应该还不来啊。
一想到这里,赵有财连板凳都坐不住了,他现在已经不在乎那二百块钱了,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小舅子。
......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的时候,赵军家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的。
王美兰和金小梅在屋里做饭,而赵军、李宝玉、张援民、解臣,四个人在院里,一边唠嗑,一边分割那已经扒完的野猪肉。
他们把野猪肉分成一份、一份的,大概五斤一份,都使细铁丝柠着。
虽然这样归置野猪肉,但赵军可不是要到集上买肉,而是让李宝玉明天上班的时,候,把这些肉都带到单位去,分给他在车队的同事们。
这是赵军提议的,李宝玉刚上班,就隔三差五的请假,虽然有林祥顺照着,但时间长了,他那些同事肯定也会有意见。
所以,得笼络一下。不至于把所有人都交下,只要能拉拢住三分之一,李宝玉在车队里就站得住。
这种事情,等过了中秋,赵军也得去做。他虽然是奉旨回家打猎,但同事都上班就他不上班,时间长了,肯定得有人心存不满。
但在山里打着了啥猎物,把那自己不吃的,或是吃不了的,拿去分给同事,同事们跟着吃着肉了,就算再有想法,也不好意思拿到明面上来说。
毕竟,吃人家嘴短么。
当然了,肯定有些喂不熟的,但这样的人,以后不给他就是了。
而像这种大炮卵子的肉,又骚又柴,连张援民都不要了,不正好拿去送人情么?
赵军他们在这儿分肉,而在院子的另一角,赵虹、赵娜、李小巧,三个小丫头,正围着小方桌吃水果呢。
东北农家水果,就是李子、沙果、软枣子和黄菇娘。
这时候,李子已经没有了。黄菇娘也快拔园了,但却是吃沙果和软枣子的时候。
这两样,赵军家都有,但圆枣子是杨玉凤上山采的。而沙果是林祥顺他家树上结的,这九月初,正是沙果熟透的时候,微酸偏甜,还带着冰糖心,林祥顺媳妇上午摘了一筐,给王美兰送来的。
“宝玉。”赵军说话间,剃下两条小里脊单留出来,这两条肉相对别的地方稍微嫩点,可以留着炒菜。
“哥哥,咋的了?”
赵军抬头,往李宝玉家看了一眼,问道:“如海搁屋干啥呢?我看他回来就进屋了,你喊他过来,吃点果儿啥的。
“呵呵…...”赵军一问,李宝玉呵呵直笑,道:“那小子早晨逃学,让我妈给揍了。
“这臭小子。”赵军嘀咕了一句,也不再去管他了。但见李宝玉拽过一条野猪后腿,抄起斧子就要剁,赵军连忙拦了一下,道:“宝玉呀,这条大腿留着。”
“啊?”李宝玉闻言,也不多问,只把野猪腿单独立在了一旁。
赵军跟他解释道:“我寻思咱吃完响午饭,再上山去一趟,到地窖子看看老邢家三大爷,问问他哪块儿有狗子踪,咱们再去把捉脚下上。”
“呀!”听赵军说要去看邢三,李宝玉一拍大腿,道:“哥哥,你要不提他,我都忘了,上回你让我去给邢三大爷送酒,他还让我跟你说个事儿呢。“
“啥事儿啊?”赵军一听,连忙向李宝玉询问,上次他让李宝玉去给邢三送酒,那还是他去新楞场之(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一章.二黑也归赵军了
前呢,这一晃都过去将近一個月了,要是自己不提起来邢三,李宝玉还想不起来呢。这要有啥要紧事,不都耽误了么?
李宝玉道:“那个三大爷,让我跟你说,你帮他留意着点儿,有没有那个大号的松木板…………”
“我明白了!”没等李宝玉说完,赵军就明白邢三想干啥了。
这倒不是个着急事,但却是个大事。
中午这顿饭,倒也寻常。
就是所谓的东北乱炖,五花肉炖豆角、土豆、玉米、窝瓜、粉条。就这一个菜,炖了满满一大盆。
因为听赵军说下午还有事,所以谁都没喝酒。吃完饭,在屋里嘴了会儿闲嗑,便由李宝玉开车,拉着赵军、张援民、解臣离开了家。
在出村前,汽车停在小卖店门口,赵军下车去给邢三买了点干粮,还打了两桶酱油、一桶醋。
然后,汽车一路出村,直入山场。
邢三的地客子左右没法停车,汽车便停在山下的运柴道上,四人下车以后,背着东西上山,走了二十分钟左右,才来在地窖子前。
还没等四人到地窖子呢,他们就听见前面隐隐传来了狗叫声。赵军看向李宝玉问道:“三大爷养狗了?”
“没有啊!”李宝玉道:“上次来,没看见他养狗啊。
等赵军来在地窖子外,便冲里面喊道:“三大爷,三大爷,我是赵军呐,我来看你来了!”
赵军喊话,可回应他的,只有狗叫声。
“这老头八成是进山了。”赵军对三人说了一句,然后把手里的酱油桶放下,在房前屋后找了一圈。
但不见邢三踪影,赵军等人又回到地客子前面。可他们在这儿站着,那里面的狗就一直叫。只不过赵军是特意来看刑三的,邢三不回来,他就想在这儿再等等。
至于进到地窖子里面去等,赵军想想还是算了。现在要是进去的话,肯定会跟那只狗产生冲突。
虽然不知道邢三为啥把狗养在屋里,但赵军决定还是在地窖子外面等吧,而那狗它愿意叫的话,就随它叫吧。
反正午后山里也不冷,四个人就在地窖子前坐下,天南海北的聊着闲嗑,忽然就听房后有人喊道:“谁呀?”
邢三回来了!
赵军连忙起身,回应道:“三大爷,是我呀!”
“哎呀!赵军呐!”邢三还未现身,但从他声音中,都听出了几分惊喜。
赵军带着三人往房后迎去,但见邢三从那岗岔子上,背着个背筐快步而下。
“三大爷!”赵军和李宝玉迎上去,由李宝玉接过背筐,往里一看,原来邢三背的都是苞米棒子。
邢三一手抓着赵军的手,一手指着东北方向,笑道:“我搁那边开二亩地,种的苞米,这一天没啥事儿,我就往回背点。
赵军闻言,就道:“三大爷,正好我们来了,你领我们过去,我们帮你都给它收了。”
“不用,不用!”邢三抓着赵军的手,往他那地窖子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找你有事呢。
听邢三这话,赵军就以为他要跟自己说那松木板的事,于是便道:“三大爷,我都知道了,你就放心…………”
赵军话还没说完,就听邢三道:“你爸让你过来的哈?难怪你今天过来呢。“
“啥?”邢三的话,让赵军愣在当场,要说那薛立民见过赵有财,赵军都不惊讶,毕竟赵有财在那大炮卵子出没的地方转了五天。
但要说邢三跟赵有财,这就怪了。赵军上辈子的时候,虽然有胡满堂在中间,可赵有财和邢三俩人,也只是在邢智勇结婚的那天见过一面。
见赵军没答话,邢三也见怪不怪,他把门把手上挂的铁丝摘下,推门进去喝道:“别叫唤了,你看谁来了!”
邢三这话,赵军听着就更(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一章.二黑也归赵军了
惜了,他能听出来邢三是在和那地窖子里的狗说话,但昨好像这狗应该跟自己认识似的。
不过,就在这时候,赵军都没寻思这狗会是赵有财整回来的,他还以为是邢三知道自己爱狗,才特意给他弄回来的。
想到此处,赵军心里不免有些好奇,快步跟着邢三到地窖子里一看究竟。
可他一进地窖子,只见一只黑狗趴在炕上,正冲邢三摇尾巴呢。
可等一看赵军进来,黑狗便恶狠狠地冲赵军吼叫着。
“别叫啦!”邢三抬手在黑狗脑袋上拍了一下,使黑虎止住叫声,才道:“你主人来了,昨还咬呢?”
听邢三这话,赵军更断定,这狗是那三给自己整回来的。虽然这黑狗受了伤,但就刚才它看自己的眼神中透着的凶狠,赵军就知道这狗差不了。
至于狗身上的伤,养好就是了。
这个赵军有自信,毕竟病腿的狗都让自己带出来了么。
“三大爷!”赵军凑到炕边,既是看狗,同时也问邢三,道:“你在哪儿整得狗啊?”
“嗯?”邢三被赵军问的一愣,他皱眉看着赵军,疑惑地问道:“这狗,不是你家的么?”
“我家的?”这时,赵军才知道这里面另有隐情,绝非是自己想的那样。可即便此时,他也没往赵有财的身上想,只问道:“三大爷,你昨能说这是我家狗呢?”
“你爸拿来的呀!”邢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容,但见赵军一脸惊愕,邢三忙问:“你爸没跟你说啊?”
一时间,赵军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要说不知道吧,人家还得寻思呢,这爷俩咋回事啊。可要说知道吧,赵军还真不清楚。
但赵军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于是就试探着跟邢三说道:“啊,我爸他好像跟我提过一嘴,这狗…………是不是他搁山里捡的?”
刚才赵军一到炕沿边,就看到黑狗身上受了重伤,而且看伤口还是最近的新伤。
赵军想赵有财就算买狗,也不会买条伤狗,估计这狗是他在山里捡的。
别说,赵军还真猜对了。听他这么一说,不光是那三,就连李宝玉他们也都信了。
赵军也没法问那三,他跟赵有财是咋搭上线的,只在心里埋怨赵有财是越来越不着调了,一天处处给自己挖坑。
前几天在小卖店挂账,整得自己好悬没下不来台。今天在那三这儿,又差点没让自己丢人。
“赵军呐。”邢三说着,把黑狗往旁一推,等黑狗躺倒,他才指着黑狗肚子上的伤口,对赵军说:“你看呐,它这个地方,这两天可是严重了啊。”
说着,邢三还伸手,使手指按了按黑狗的伤口。
邢三一按,黑狗一个激灵,顿时就要翻身而起。一旁的赵军看到,黑狗肚子上的伤口,虽然被人用针线缝合,但肉皮里面已经鼓起来了,随着那三一按,那针线缝合之处还往出冒血水。
“三大爷。”这时,李宝玉在旁边问了一句:“这狗昨没给打消炎针呐?”
“宝玉!”赵军闻言,立即喝道:“说啥呢?”
“没事儿,没事儿。”见识过李宝玉骑野猪的邢三,知道这小伙子养撞,也没跟他计较,只是笑道:“大爷这儿啥也没有,也没法给它打针啊。
此时的李宝玉,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他是个喜欢狗的,刚才一看这狗受了重伤,就忍不住问了那么一句。
“三大爷,这给你添麻烦了。”赵军对那三说道:“这狗,我们今天就带回去了。“
“行,带回去吧。”邢三道:“你爸说了,你家现在院里也没地方。但这狗伤不见好啊,要不然你留大爷这儿,大爷帮你照看着都没事。”
听邢三转述赵有财的话,赵军就气不打一处来,但转眼一看那狗,赵军忽然想到,亲爹虽然不着调,但给自己带回来(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一章.二黑也归赵军了
一条猎狗,就算他将功补过了吧。
“宝玉!”赵军先对李宝玉说:“你去外头后车箱,多拿几个麻袋铺上。
“好嘞。”李宝玉闻言,忙往地窖子外走去。
赵军迅速伸手,把黑狗后脖子一提,另一手将黑狗两条前腿合在一起,向上一搜对张援民、解臣道:“你俩把这狗抬车上去。”
张援民、解臣闻言,双双上前将那黑狗抬起,抬向地窖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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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二黑也归赵军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病狗比病人都多(盟主读者_夜的黑加更1/5)
??
被张援民和解臣抬着,那个叫二黑的狗起初还很不配合,但它身上的伤有些严重,这几天又没吃什么东西,挣扎起来也没多少力气。
等到了山下,有李宝玉在车箱上接应,顺利地把二黑弄上了车,安置到了麻袋上。
而在地窖子里,赵军把带来的酱油桶、醋桶都给邢三摆在墙角,除了这三个桶,还有一个面口袋。
但这面口袋里,装的不是粮食,而是赵军从家给邢三带的大粒盐,这是给邢三拿来腌酸菜用的。
当赵军把装干粮的黄油纸包,给邢三放在炕桌上的时候,邢三往南边木头架子上一指,笑道:“咋又花这钱呢?你爸大前天过来,给我买的槽子糕啥的,还没吃了,都搁那儿放着呢。”
“我爸····…”赵军往那架子上扫了一眼,顿时想起赵有财在小卖店挂的账,不禁有些无语。
这时,邢三把炕桌上的黄油纸包拿起,走到架子前——放在上面,等转身后对赵军说:“下回可别买这些了,大爷又不是小孩,有口吃的就行。”
“啊,没事。”赵军回过神来,应道:“你自己要啥时候不愿做饭了,就整块干粮垫吧一口。”
“嗯。”邢三笑着点了下头,把他装苞米的背筐踢倒,将苞米都倒出来,最后在苞米堆上,有只大野鸡。
公野鸡,长长的尾巴,这时候它也吃的挺肥,得有三斤半左右。
邢三扯着野鸡尾巴,甩起野鸡,将其丢在赵军脚前,道:“我溜套子溜着的,刚搁上头放完血,你拿回去炖蘑菇能挺香,就是没那天给你家拿的野鸭子肥。”
“野鸭子··…”赵军一听,感觉不能再跟这老头继续唠下去了,要不然等回去非得好好参赵有财一本不可。
“三大爷。”赵军提着野鸡尾巴,问邢三道:“除了你平时下套子的地方,你还知道哪儿有狍子踪不?”
赵军要下捉脚,但不能往邢三平时下套子的地方下,否则的话就成了跟邢三抢猎物了。
而赵军如此一说,邢三就知道他要干什么,当即冲赵军一挥手道:“来,你跟我出来。”
邢三带着赵军出了他的地容子,往南边一指,道:“小子,你看见那山尖子没有?”
赵军抬眼望去,邢三指的那座山,与他现在所在之处,隔着两条岗子,相距大概
十三、四里地。
“那是·····”赵军皱眉道:“那是86林班上头吧?”
“好像是。”邢三笑道:“我对你们这多少林班不大熟,但我听人说过,好像应该是那两溜儿。”
听邢三这么说,赵军也不探究那到底是哪個林班了,只问道:“三大爷,那儿有狍子啊?”
“有!”邢三点头,道:“那山是东西主岗,南北两边是鸡爪子岗,全是小岗叉子,狍子、野猪都有。原来是一个姓肖的老头子,在那儿压地戗子,开春时候这老头没了。”
邢三说的没了,就是死了。听他说起这个,赵军顺着话茬往下聊,道:“三大爷,你上次让宝玉跟我说的那个事,我今年入冬就给你办。”
“嗯。”邢三重重点了下头,鼻子里发出“嗯”的一声,然后才道:“咱爷们儿就有啥说啥,你大爷我也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就我自己,也不惦记谁,活一天是一天,就是这个……”
虽然话是这样,但邢三说的时候,想起死去妻儿,心里难免有些凄凉,说着、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赵军看他这样子,心中不忍,小声说道:“三大爷,你放心吧。这个事儿,搁我这儿好办。等冬运开始,我进楞场了,要是看见有那大号的红松,我直接给你留下来。”
赵军此言一出,调整了情绪的邢三面露喜色,双掌在身前一拍,然后分开时,右手指向赵军道:“对喽!大爷就要红松的!”
(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二章.病狗比病人都多
“那必须的!”赵军应道:“还得是大号的,一百来号的大红松,到时候棺材天、棺材梆子、棺材底,都得是独板!”
虽然说的是这个,但二人毫不避讳,也没感觉不吉利,甚至提起自己的寿材来,邢三的老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他拉着赵军的手,道:“小子,咱俩开春前儿,搁山里还打个黑瞎子呢。”“对呀。”赵军笑道:“这几天有南方来的买卖人儿,我寻思他要能给上价,我就把熊胆卖给他们。等我把胆卖了,我就把钱给你送来。”
之前张援民在77楞场收了一群小弟,传授他们“兵法围猎”之道,其中有哥俩木烧黑熊仓,整出来一只黑熊来。
后来,赵军带着狗帮去围那黑熊的时候,遇上了邢三,二人约定好了,谁开枪杀了那熊,熊胆的三分之二都归他,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归另一人。
为了照顾邢三,赵军那天让他先开的枪,可邢三一枪过后,非但没能把熊打倒,他自己却因为突发心脏病先躺下了。
所以最后杀死那黑瞎子的是赵军,但熊胆仍有三分之一是邢三的。
邢三闻言,摇头道:“赵军呐,那熊胆卖了钱,大爷那份就给你了。”
“这可不行!”一听邢三这话,明白他意思的赵军,想也不想就说:“我就搁楞场,留根木头连两块钱都花不上。”
邢三摆手道:“不光是木头,你还得找木匠……”
“找个木匠也不用那么多钱啊!”赵军扶着邢三道:“连木头带工费,连十块钱都用不上,那一个熊胆多少钱呢?”
这时,邢三忽然叹了口气,摇头道:“大爷这一年,吃喝都你给我拿的……”说到此处,邢三不说了,他转身看了自己的地客子一眼,然后转向赵军,叹了口气,再笑道:“行了,不说这个了,等以后再说吧。”
原本赵军还想问问邢三,那胡满堂和邢智勇翁婿俩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但此时他有种感觉,邢三应该是跟邢智勇他爸闹矛盾了,要不然准备寿材这种事,不会麻烦赵军这个两姓旁人。
既然如此,赵军也就没在邢三面前提邢智勇。
而此时,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那二黑还挺着伤在车上等着呢,赵军便向邢三告辞
“三大爷,我走了哈。”赵军道:“等过八月节的时候,我再来看你,用给你带点啥不?”
“啥也不用,你给我拿这些,都够我用多长时间的了。”邢三说完,笑着向赵军抬手一挥,又道:“回去了,替我给你爸带个好。”
“行!”赵军点头一笑,道:“那我就走啦,你起早啥的,别凉着哈。”说完,赵军提着邢三给他的野鸡下山去了。
等回到汽车旁,就见李宝玉、张援民、解臣三人站在道边唠嗑,看到赵军回来,解臣迎上前来,问道:“军哥,咱还上哪儿啊?”
“解臣,你开车。”赵军答道:“咱们直接回家。”
从家出来的时候,几个人商量的是,从邢三这儿出来,直奔下捉脚的地方去。可现在二黑受着伤,得赶快带回家去救治。
解臣一听,连忙往车上跑,回家的路他熟,也不用谁给指路。
赵军招呼一声,张援民上了副驾驶,李宝玉和赵军一起上了后车箱,照顾那重伤的二黑。
于此同时,在35楞场的大门外,薛立民把野猪头放在了马车上。
这时,在他身后跟着两人,一个是江二栓,一个是张来宝。
就听江二栓对薛立民道:“立民呐,你别忘了回去以后,帮我往家捎个信儿哈。”
“二叔,你就放心吧。”薛立民答道:“我晚上到家得挺晚,但我明天一早,肯定上你家去。”
“那不着急。”江二栓道:“你别给叔忘了就行。”
“忘不了啊!”薛立民一扬下巴,对江二栓道:“那我(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二章.病狗比病人都多
就走了哈,你们俩也回去吧。”
“等会儿,薛哥!”这时,张来宝咧胯向薛立民走来。
看张来宝走路的架势,薛立民就忍不住皱眉。要不是这俩人,他早都回岭南了。可江二栓家,跟他们家是前后院的邻居。江二栓来了,他不能不接待。
只不过江二栓带的这个小子,薛立民瞅他就挺不顺眼的,咋瞅张来宝都不像个好人。
等张来宝一报家门,薛立民就知道自己的眼力挺好。
因为薛宝军两口子在家唠嗑的时候,只要唠起以前在永安屯时发生的事,都说老张家不出好人。
所以,薛立民就不想搭理张来宝。哪怕江二栓在旁撮合,想让薛立民收张来宝为徒,带着张来宝上山打猎,也被薛立民直接给拒绝了。
薛立民给出的理由倒也合情合理,这张来宝走道都费劲呢,就更别提跑山了。被薛立民拒绝,张来宝满心的不爽,江二栓见状连忙转移话题,提起那打死野猪为薛立伟报仇的英雄好汉。
一提这个,薛立民立刻变脸,开口以后滔滔不绝。
江二栓也没想到,帮薛立伟报仇的竟然是赵军,而赵军好像是老张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当江二栓偷偷去打量张来宝的时候,却发现这小子竟然是一脸平静,在薛立民夸赵军和赵军的猎狗时,张来宝对薛立民口中的大黑瘸子狗似乎很感兴趣。
此时张来宝叫住薛立民,问的也是黑虎,只听他道:“薛哥,赵军那条狗,真那么厉害啊?”
“哎呀!”薛立民也没多想,抬头回忆了一下,不禁摇头道:“真没见过那么厉害的狗啊……”
……
差十分钟到五点的时候,赵军等人回到了永安屯,汽车一边往家开,赵军一边让李宝玉下车,去找韩尚来家里给二黑打针。
等赵军到家以后,王美兰还惊讶,因为赵军下午离家之前,跟王美兰说了,晚上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赵军从车箱上把二黑整下来时,张援民已经抱着麻袋跑进了赵军家,按着赵军的吩咐,他将麻袋铺在赵军房间的窗户根儿下。
然后,赵军抱着二黑进到院里,直奔房前。这二黑和院子里的那些狗不一样,小熊、白龙它们受的都是皮外伤,在院子里就可以了。
但是二黑不行,它伤势严重,得在屋里休养一阵子。
“儿子!”王美兰凑到屋里来,她主持家里这些狗的日常饮食,所以进来问道:“用不用给这狗插点食啊?”
“先不用。”赵军摇头道:“这狗伤的挺严重,八成这几天都不带吃啥的?”说到此处,赵军抬头看着王美兰说:“妈,明天早晨插点粥,给它舀点米汤喝。
“行!那咱们插点大碴子。”王美兰道:“熬上面一层米油,盛出来给它喝。”赵军闻言并没说话,只是向王美兰一挑大拇指,王美兰见状一笑,转身去碗架里舀米了。
煮大磴子和煮小米粥、大米粥不同,得泡一晚上。王美兰往盆里舀了两碗大碴子,又抓了把红芸豆放在里面,然后往盆里加了清水,先不用淘洗,就那么放在灶台旁。
就在这时,李宝玉领着韩尚匆匆进来,在和王美兰打过招呼以后,韩尚进到赵军房间,只瞅了一眼二黑,便向赵军说道:“赵军呐……我明天不能来了。”
“咋的?”赵军眉头一皱,看着韩尚问道:“韩哥,我没少给过你钱吧?”
赵军此言一出,旁边李宝玉、张援民望向韩尚的眼神也都变了。在外屋地的王美兰正想跟着进来,但一听赵军的话,便转身回东屋去了。
“不是,不是。”韩尚连忙摆手,道:“兄弟,哥可没有那个意思啊,我们卫生所的药不多了。”
韩尚也挺无奈的,赵军家连小黑龙在内,一共五条狗受伤,李宝玉家是四条,他一天得给九条狗打针。
(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二章.病狗比病人都多
赵军倒是从来不差他的医药费,而且不记账,直接给现金。可这永安屯,一整天的患者也没有九个呀!
一天下来,找他韩尚看病的狗,比找他看病的人还多,他韩尚感觉自己都快成兽医了。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卫生所的消炎药,都让这几条狗给打没了。要是不留点的话,万一有患者需要,到时候不就抓瞎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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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病狗比病人都多
第四百八十三章.赵有财:我的四黑有着落了(盟主读者_夜的黑加更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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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韩尚解释,赵军面色稍霁,对韩尚说道:“韩哥,明天你继续给这几只狗打针,药的事,我给你解决。”
“行,赵军,我听你的!”韩尚闻言,连忙借坡下驴,来在二黑近前,蹲身查看它的伤口。
赵军一挥手,李宝玉、张援民、解臣三人上前,按脑袋的按脑袋,扯腿的扯腿,任那二黑挣扎,也无济于事。
有三人帮忙,韩尚顺利查看起二黑的伤口,他按了按那鼓包的伤口,见有血水溢出,便起身拿过药箱,从里面拿出大针管,按上针头扎进鼓处,往外抽了一针管的血水。
赵军忙从外屋地拿过一个破盆,韩尚把针管里的血水推到盆里,这时候二黑伤口已经瘪了,但韩尚又从那里抽出少许血水。
这时,韩尚对赵军说:“这狗··……你最好给它整两支青霉素。”
“行!”赵军一口应下,看着韩尚给二黑挂上吊瓶,然后他送韩尚出去。
等回到屋里,赵军对李宝玉说:“宝玉,明天你去后勤找姐夫,让他上林场医务室,帮着咱开点药回来。”
说到此处,他突然想起自己姐夫兜里没什么钱,紧接着又道:“你跟着去,要花钱啥的,别让姐夫掏。”
要从后勤拿点东西,有周建军在,就不用花钱。但医务室不归周建军管,要是刷脸的话,弄出点药来没问题,但却不多。
而这几条狗的消耗量比较大,赵军就想着花钱买一些,反正他现在也不缺钱。
当然了,就算有钱,也不是谁都在医务室开出药的。如果是李宝玉去,他花多少钱,医务室也不敢买药给他,这就得周建军出面了。
“军哥!”这时,解臣在一旁插话,道:“油也没多少了,还够跑两天的。”
“宝玉。”赵军闻言,叫了李宝玉一声。
“哥哥,我知道了。”
相比药品,燃油就好办了,那材料库也归后勤管,就是周建军一句话的事。
“援民呐!”这时,王美兰从东屋过来,对张援民说:“晚上别走了,搁这儿吃哈。”
张援民笑道:“老婶,那我这一天的三顿饭,搁你这儿吃两顿呢。”
“吃三顿都没事!”王美兰笑着一摆手,然后到二黑跟前,瞅了瞅它身上的伤口,问赵军道:“儿子,这狗搁哪儿整回来的呀?”
“我爸给我整回来的!”不是赵军不替赵有财掩饰,关键是在邢三那里,邢三都说这狗是赵有财的,李宝玉他们都听见了,此时他们都在,赵军还怎么撒谎?
想到此处,赵军感觉心累,忙向王美兰使了个眼色。
王美兰一见赵军如此,就知赵有财又在外头惹事了,心知不能当着客人挑明了说,便把火压在了心里。
这时候,永安林场已经下班了,赵有财着急忙慌地就往外跑。
“哎!哎!有财!赵有财!”食堂主任张国庆在后面追喊赵有财,可他越追,赵有财跑的越快;他越喊,赵有财跑得越急。
赵有财不用问都知道,那张国庆找自己,肯定是想自己留下加班,给那些领导做小灶。
若是往日,赵有财肯定欣然应下。因为做小灶的话,不但有多余食材可以往家拿,更有一些额外的金钱、饭票奖励。
这些,都被赵有财背着王美兰攒了下来,留做它用。
可今天,赵有财是不可能留下加班了,因为王强今天没来找他,就说明那头价值二百块钱的炮卵子,肯定出了变故。
不是它把王强给挑了,就是王强叫它跑了。不管咋样,赵有财都得先回永安屯,到王强家去看看。如果王强不在家,那麻烦就大了!
至于今天的小灶,就让张国庆自己做去吧,他一个食堂主任,手上还是有两下子的。
“大哥!”
“二叔!”(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赵有财:我的四黑有着落了
赵有财刚上通勤小火车,李大勇和林祥顺就跟了上来,李大勇到赵有财身前,就问:“这车还得十五分钟才能开呢,你着急跑啥啊?”
“我……”赵有财一时无语,不知为何,从今天下午开始,他心里就很乱、很烦,好像出了什么事一样。
“二叔。”一旁的林祥顺关切地问道:“你脸色咋瞅着不好呢?”
“跑累的。”李大勇笑着接了一句话,紧接着就反应过来,问赵有财说:“大哥,强子今天来了么?”
就像赵军有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李宝玉,赵有财有事也不会瞒着李大勇。
一听王强要来场里,林祥顺顿时起了好奇心,忙向赵有财询问,一问才知道事情原委。
“二叔啊!”林祥顺有些担心地问赵有财道:“老舅没来,能不能有啥事儿啊?
赵有财闻言脸色一变,这也是他所担心的。
……
当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赵有财第一个挤下车去,一路狂奔着往屯里跑。
这时,有一个屯子的人,好奇地跟左右说:“那有财跑啥呀?”
“可能是着急解大手吧?”有人答道。
“解大手?这外头不有的是地方么?找个背人的地方就行呗。”
“你懂啥?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去一边去!”听他们编排赵有财,李大勇一瞪眼睛,推开了二人,和林祥顺去追赵有财。
如果王强没到家的话,他俩会立刻跟着赵有财进山找人。
赵有财一路跑来,还没到王强家院门口,就隔着他家院墙,看见了在院子里哄孩子玩儿的王强。
赵有财的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跳脚吼道:“王小二!”
王强不但有王美兰这个姐,他上面还有个大哥,只不过那年代缺医少药,赵军他大舅就英年早逝了。
王强闻声一愣,紧接着就听他闺女怯生生地道:“爸,有人喊你外号。”
王强回过神来,只见赵有财气冲冲地从门口进来了。
“姐夫!”刚带着儿子从后院过来的赵玲,看到赵有财来了,连忙迎上前来,说道:“姐夫,没吃饭呢吧?咱家现成的饭,搁这儿吃一口呗。”
赵有财没理赵玲,而是一指王强,喝道:“你今天干啥去了?”
赵有财今天担心了一整天,上午是担心那二百块钱,下午是担心王强的安危。此时见王强安然无事,赵有财虽放心了,可心里也燃起了熊熊怒火。
早晨说好的,不管打没打着炮卵子,王强都得到林场告诉赵有财一声。王强也答应好好的,还收了赵有财二斤槽子糕。可咋就能变卦了呢?
“姐夫!姐夫!”见赵有财生气,赵玲连忙上前劝道:“有事进屋说,别让隔壁老白家听见。”
赵有财瞪了王强一眼,见王强也是气鼓鼓地看着自己,当即大步就往屋里走去。
赵玲抱着小小子,小跑着追上赵有财,道:“姐夫,东边屋!”
说完,赵玲转过身,却没对跟过来的王强说什么。她只把孩子放下,然后连忙去关东边屋的窗户。
她家邻居是白秀云,人送外号黑瞎崽子,而白秀云那张嘴的名气,只在李如海之下。
但和句句属实、从不掺假的李如海不同,白秀云是在百分之十的基础上,虚构出来另外的百分之九十,然后再往外传播。
赵玲关完东边窗户,又关西边窗户,然后又到房后把北窗户都关上。
这时,就有吵架声从门口传了出来。赵玲急忙牵着大闺女、夹着小小子就往屋里跑。
正好李大勇、林祥顺赶来,看到这一幕,李大勇对林祥顺说:“走吧,顺子,回家吧,没事儿了。”
林祥顺点点头,和李大勇各回各家。
王强家西屋里,赵玲(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赵有财:我的四黑有着落了
带着一双儿女坐在炕上,听着东屋里传来的吵骂声,赵玲见怪不怪地打开炕桌上的黄油纸包,把槽子糕分开王雪、王田吃。
小姐弟俩吃着,就听那屋传来赵有财的声音:“我是你姐夫,你就这么没良心么?你结婚的时候……”
没等赵有财打断,王强就反击道:“借我钱,我不都还你了么?”
赵有财道:“亏我早晨还给你买槽子糕,那好东西都让你吃白瞎了!”
……
西屋里,王雪看了眼手里的槽子糕,又看着赵玲问道:“妈,这槽子糕是我大姑父买的呀?”
“嗯。”赵玲刚应一声,就听小丫头问道:“那咱们还能吃么?”
“吃吧,吃吧。”赵玲笑着摸摸闺女的小脑瓜,忽然想起一事,便把脸一板,说道:“雪啊,你记着哈,大人的事,小孩别管,以后见着你大姑父,你该啥样还得啥样哈。”
王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拿过槽子糕咬了一大口。
十分钟后,对面屋声音落下,赵玲连忙从炕上下来,拽门出来看见赵有财,赵玲忙道:“姐夫,搁家吃饭呗。”
“不吃了,得赶紧走了!”赵有财应了一声,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你咋走了呢?”这时,王强从东屋追出来,指着赵有财后背,道:“有能耐你别走啊!”
“你快消停点吧!”赵玲过去推了王强一把,道:“你忘啦,咱刚结婚那两年,家里困难,姐夫从食堂给咱拿苞米殖子、高粱米么,哪个月不都十来斤呐。”
王强闻言呵呵一笑,道:“我不跟他吵两句,他能把这口气撒出来么?”
“你呀!”赵玲指了王强一下,道:“你就气人吧!”
“哎!”王强看着赵有财消失在自家门口,不禁叹了口气道:“我这个姐夫啊,跟我们在一起打围,我、大勇、顺子,我们都听他的。结果到头来,自己儿子摆弄不明白了,你说他能乐意么?”
赵有财气鼓鼓地走在屯子里,此时他手中还提着两把半自动步枪,这是从保卫组借出来的,明天得给人还回去。
就他现在这副模样,走在屯子里,好像要找人火拼、寻仇一般。
赵有财一路来在林祥顺家,把林祥顺叫出来,把枪给了林祥顺。
林祥顺什么都没问,因为林祥顺知道赵有财如果把枪带回家去,王美兰要问起来的话,赵有财没法解释。
从林祥顺家出来,赵有财快步往家走,此时李大勇应该已经到家了,他们两家住隔壁,李大勇一回去,王美兰肯定就知道了。自己这回去晚了,就怕王美兰瞎琢磨。
可当赵有财离家还有二百来米的时候,就见一人站在前面的柳树下。
虽然离得远,虽然天就快要黑了,但看身形,赵有财就看出,那是自己的好兄弟李大勇。
“大勇!”
“大哥!”
赵有财小跑过去,问道:“大勇,你搁着干啥呢?”
“等你呢呗。”李大勇笑道:“咱们一块儿下班,就得一块儿回家啊!”
赵有财闻言,心中一暖,忍不住说道:“兄弟啊,你对我,比赵军对我都好!”
“这什么话·…·…”李大勇被赵有财这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他把着赵有财胳膊,一边往家走,一边说道:“没事儿,大哥,咱以后还有机会。等你们搬走了,这房子空出来了,我在这儿帮你养狗。”
“这也行!”这时候有兄弟的安慰,赵有财心里宽敞了不少,他对李大勇说:“我现在有个二黑,过一阵子再把大黑、三黑弄到手,然后保卫组老洪那儿,还有我一窝狗,这就是六条……”
“大哥,大哥!”突然,李大勇轻轻拽了赵有财两下,赵有财抬头一看,就见自己门口站着一人。
虽然离得远,虽然天就要黑了,但看身(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赵有财:我的四黑有着落了
形,赵有财就能看出来,那是他媳妇王美兰。
赵有财看到王美兰的时候,王美兰自然也看见了赵有财。
当赵有财走近时,王美兰小跑着迎上去,对赵有财说:“我跟你说,咱儿子搁山里捡条狗,我瞅那狗还挺好呢!”
“真的?”赵有财闻言,心中一喜,一边急往家走,一边问道:“啥色的啊?”
王美兰答道:“黑的。”
“黑的!”走到院门口的赵有财眼前一亮,喜道:“我的四黑有着落了!”
赵有财曾听李大勇讲过,以前有一个将军,麾下将士全骑白马,所以他被人称为白马将军。
于是,赵有财就想,如果自己的狗帮里的狗全都是黑狗,那自己是不是能叫黑狗赵炮呢?
就在赵有财即将踏入自家院里时,王美兰在他身后幽幽说道:“啥四黑呀?我听儿子说,那狗之前叫二黑。”
王美兰话音落下,就见赵有财身形一顿,猛地转过头,问道:“叫啥?”
“以前叫二黑。”王美兰道:“不过咱儿子说这名不好听,给改叫黑狼了。”
听她这话,赵有财忙往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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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三章.赵有财:我的四黑有着落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黑虎又偷鸡啦
??
赵有财一进家门,就听赵军房间里,传出来几个年轻人的欢笑声。
赵有财忙冲进去,伸手拨开张援民和解臣,赵军回头一看,见是赵有财便起身和他打招呼道:“爸,回来啦。”
随着赵军声音响起的,紧接着就传出了那二黑的吭吭唧唧的声音。这个时候的赵有财看不见二黑,二黑却能看见赵有财。
而当它看到赵有财的时候,就连吭叽带摇尾巴的。
因为二黑记得,前两天就是这个男人救得它性命,还为它尿洗、包扎伤口。赵有财没理赵军,只是将他推在一旁,然后来在二黑面前蹲下。
看到赵有财,这条狗又吭叽一声,然后把狗嘴往赵有财腿上蹭着。
这就是好狗啊!
赵有财不禁心生感叹,摸着二黑的脑袋,半响也没说话,他在分析这突***况该如何应对。
这时,外屋地传来了“啦”一声,王美兰起锅烧油,开始炒菜了。
今天晚上,赵军家吃的全是炒菜,白菜木耳、芹菜粉条,两个热菜里面全有肉。正是今天中午,赵军卸那炮卵子肉的时候,留下的小里脊。
除了两个热菜,还有两个凉菜,一个老虎菜,一个糖拌西红柿。
因为今晚吃饭的人多,一张炕桌坐不下,王美兰就带着赵虹、赵娜在东屋吃,而赵有财他们,则在西屋另开一桌。
吃饭的时候,赵有财一直心事重重的,但喝酒却一点都没耽误,张援民等人向他敬酒,赵有财全都来者不拒,就是几乎不怎么说话。
因为两个小丫头的饭量小,没多大一会儿,东屋那张桌就撤了。王美兰叫吃完饭的两个小丫头在炕里玩儿,她捡完桌子就奔西屋来了。
此时她也吃完了,只不过就是想跟赵军他们说说话、唠唠嗑,凑个热闹。见王美兰来了,赵有财更是不说话了。可赵军却对他说:“爸,我老邢家三大爷,让我给你带个好儿呢。”
“嗯?”赵有财闻言一怔,这不年不节的,前两天也才见过,带什么好啊?赵有财突然反应过来,那老头应该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自己许诺给他的高粱米
一时间,赵有财差点被邢三给气笑了,为了整这个二黑,他赵有财都往里搭多少了。光那一天,就给邢三搭了八斤干粮,那可是一块多钱呐。
结果这老头,转头就把狗给了那小瘪犊子。
见赵有财脸上阴晴不定的,赵军似乎明白了什么,正好他就坐在赵有财左边,便向赵有财身边凑了凑,道:“爸,你是不是答应那老爷子啥了?”
“没,没啥。”
赵有财越这么说,赵军越不放心,紧忙就说:“爸,那老爷子人可好了,今天给咱拿个野鸡呢。你要是答应他啥了,你没工夫去,我去给他送去。”
说到此处,见赵有财仍不为所动,赵军无奈,只能道:“今天回来的晚,我妈要炖那野鸡,也不赶趟了,但我听说,这野鸡肉不如野鸭子肥呀。”
“野鸭子…”赵有财闻言,把酒杯一撂,当即便道:“没啥,就上回跟他说,我下回要去,就给他拿点高粱米。”
赵有财都想好了,如果自己还要去邢三那里的话,真的会给他邢三背一袋子高粱米。可关键是,二黑都不在邢三那儿了,赵有财也不打算再去了!
但当着这么多晚辈,赵有财可不能这么说啊,他环顾众人,问道:“就一点儿高粱米,对我来说,还算个事儿?”
听他如此说,赵军、王美兰,母子二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可李宝玉、张援民和解臣,三人却全都附和着。
高粱米对别人来说,是粮食,拿钱都未必能买着。可对他赵有财来说,确实不算个事儿。他都不用花钱,只需要在开小灶的时候,每次偷偷匀出一把细粮,攒个十天半拉月,就能拿去翻几倍地换高粱米。
(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四章.黑虎又偷鸡啦
“高粱米啊?咱家那不有么?”这时,王美兰直接跟赵军说:“儿子,你下回去的时候,把那高粱米给人带去哈,那老爷子自己在山里,也不容易。”
“咳!”赵有财轻咳一声,没让王美兰继续往下说,然后看向赵军说道:“你就给他拿去吧,等咱家没有了,我再往回拿。”
比起这一家三口,张占山家里,似乎就要和谐很多了。饭桌上,徐美华拿着白瓷勺,把盆里的菜分别盛到父子三人碗中。
今天晚上,张占山家吃的是白菜粉条,就这一个菜,里面还没有肉,但却有一些油梭子。
要放在以前,这种菜对张家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可现如今,张来宝、张来发兄弟俩狼吞虎咽,就像小猪抢食一样。
没办法,今时不同往日了。
连吃了两碗高粱米饭,张来宝把碗一撂,对张占山和徐美华说:“爸、妈,我决定了,我要去偷赵军养的狗!”
如今的张来宝,家里还是两条狗、两只熊,但没有头狗带,上了山也是白搭。可今天听那薛立民说完,张来宝就感觉,怕是没有什么头狗,能比得过薛立民口中的大黑瘸子了。
那叫单干四百斤大野猪啊!
要是能把它偷来,配上自家两狗、两熊,那不无敌了么?
对于张来宝的提议,张占山听完也没说别的,只是反问张来宝道:“你要咋偷啊?”
偷东西也是技术活,早年还得拜师学艺呢。
张来宝没说话,他只是有这么个想法,但具体实施起来,好像是挺不容易。因为赵军家几乎天天有人,少有没人的时候,隔壁李家也有人呐。
“哥。”见张来宝不说话,张来发也问道:“他家满院子都是狗,你要偷哪个啊?”
这个问题,张来宝可以回答,直接道:“我就偷他家那个大黑瘸子!”
“大黑瘸子?”张来发撂下筷子,道:“哥,你说那个,是不是个黑狗啊?”
“废话么?”张来宝没好气地说:“不是黑狗,能叫大黑瘸子么?”
张来发一怔,随即又道:“哥,这个狗,你可不能上赵军他家去偷啊!”
“你这不还是废话么?”张来宝皱着眉头说道:“我要偷赵军的狗,不上他家偷去,我上你家偷去啊?”
这话说的,还特么真理直气壮!
“唉呀!”张来发闻言,叹了口气道:“哥,你是不是虎啊?他家那么多狗,你去了咋偷?整不好,你没偷着狗,还特么得让狗给你咬死!”
张来发此言一出,张来宝不吭声了,他忽然感觉自己弟弟说的没错,赵军家养了满院子的狗,大的都百八十斤。除此之外,还有两条散养的小狗,一个不慎,不是被咬死,也是让人打死。
尤其是,自己跑不快。
见张来宝不说话了,张来发笑道:“哥,我有个好招。”
“啥招啊?”听他这么说,不光是张来宝,就连张占山和徐美华都来了兴致。张来发笑道:“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我见过,赵军家那个病腿的大黑狗,它偷鸡。”
“你咋见过呢?”徐美华嘴快,张来发这边刚说一句,她紧接着就插了句嘴。张来发答道:“有天早晨,赵军家那个大黑狗偷鸡,赵军要打它,它还从赵军家跑出来了。跑到咱后趟房,让大裤裆两口子给拦下来的。那时候我正好上茅房么,看见的。”
“啊!”听张来发这么一说,张来宝立即就向徐美华问道:“妈,咱家还有钱不得了?”
徐美华闻言,看看白瓷盆里剩的菜汤,那菜汤上飘着油花。就这,现在都不舍得拿去喂狗,得留着明早蘸窝头吃。
“有!”但此时,徐美华仍然是一咬牙,再抬头来时,对张来宝道:“儿子,一会儿吃完饭,你搁家刷碗,我上你舅家,去给你借钱!借完了,咱们买鸡(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四章.黑虎又偷鸡啦
!”
不愧是母子连心,张来宝一边刚一提钱,徐美华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好!”张来宝也知道家里困难,当即便表态,道:“妈,我明天就进山,把大熊、二熊它俩安排到老江二舅那楞场里头。”
这时候,冬运还没开始呢,除了新楞场以外,其他楞场的套户,还都没上山呢。今天上午,张来宝跟江二栓上山看了一眼,发现在江二栓的42楞场后面有道沟,那沟里长了不少圆枣子藤,还结了不少的圆枣子。
于是张来宝就想带着家里的两头熊上山住几天,让两只小熊撸点圆枣子吃,也能给家里减轻些负担。
一听张来宝要带熊进山,徐美华先是一喜,然后有些担忧地问道:“儿子,你带它俩进山倒是行,但要碰见大黑瞎子,可咋办呐?”
张来宝胸有成竹地道:“我背着枪去,走百十来米,我就搂一枪,熊瞎子离老远听见动静,它就得先跑。”
张来宝这话说的不假,只要不是顶着黑瞎子开枪,黑瞎子就不会顶着枪上。
反之,黑熊离老远听见枪响,它会主动离去。
这也是十几、二十年后,那些采山人进山的时候,带双响子二踢脚的原因,进山以后隔三差五地放上一个,黑熊、野猪远远地都会躲开。
“老大呀。”就在这时,张占山突然开口了,他看着张来宝问道:“你上山了,谁去二咕咚家偷狗啊?”
要是以前,他张占山能走能撩的时候,这事儿都不用麻烦别人。可现如今,要是没人帮着,他连炕都下不去。
张来宝闻言,也不说话,只转头看向了张来发。
张来发见状,微微一扬头,道:“哥,你就瞧我的吧!”
有时候,很多事都是一念之差,才酿成的大祸。
比如此时张来宝,比如此时赵有财。
或许是因为喝了点酒,酒壮怂人胆。这时候的赵有财,就非吵着要把二黑弄到东屋去,由他照看着。
可东屋里,他们一家四口住。白天两个小丫头还得在屋里玩儿,再整个伤狗放到屋里,难免有些不方便。
王美兰起初也没跟他犟,然后赶上张援民、李宝玉要回家,赵军、解臣出去送他俩的时候,王美兰趁机给了赵有财一杵子,赵有财当即就消停地回东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还是赵有财起来做饭。他熬的大磕粥,等粥要熟的时候,他把洗干净的鸡蛋带皮下到粥里煮。
熬这个粥很需要时间,在熬粥的过程中,赵有财在粥上放屉,蒸了一锅发糕。然后,又呼了土豆、茄子。
等粥要好了,他把土豆捣碎,使大酱拌了。怦熟的土豆,一捣开,热气一下就冒出来了。
这时候拌里农家酱,热气激发酱香,再切里葱花、香菜,山村版的土豆泥就上桌了。
至于怦熟的茄子,就撕成条,也加葱花、香菜,但不拌大酱,要拌酱油蒜泥。
这才是东北山村,正常人家的伙食。像赵军家平常大鱼大肉好几个菜,那是一般人家过节都未必能吃得上的。
大锅里,大磕粥鼓着小泡,赵有财先把煮鸡蛋捞出,放在一旁的盘子里晾着。再使大勺子,把大磕粥最上面的一层米汤舀出。
这层米汤上,挂着金光色的一层,东北人管这叫米油,是把苞米磕子熬到时候,才会浮现出来的。
据老人们说,这是大磴粥里的精华。
可今天,这些精华都喂狗了。
这不是骂人,而是赵有财把这层米汤,倒在了一个刷洗过的狗食盆里,然后送到西屋,放到了二黑面前。
每当看到赵有财,二黑都会冲他摇尾巴,这让赵有财既欣慰,又心酸。刚煮好的大磕粥很香,六口人围坐在炕桌周围,唏哩呼噜地喝着粥。
趁着给赵军盛粥的机会,王美兰问道:“(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四章.黑虎又偷鸡啦
儿子,今天你们还出去不?”
“出去。”赵军道:“今天去下了捉脚,再溜溜那山,看看能不能打个野猪回来。答应我姐夫的野猪,还一个都没打着呢。”
赵军这边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喔哦”两声鸡叫,但比起以往,这两鸡叫却是凄惨。
听到这个声音,赵有财、王美兰、赵军齐齐一愣,心里只闪过一个念头:“坏了!”
赵军忙丢下碗往外头跑,刚来的解臣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也紧忙跟了出去。然后是王美兰,她一边跑,一边懊恼地说:“昨天忘了,好像拴虎子,就拴了一道。
“唉呀。”赵有财叹了口气,摇头道:“谁家养个狗,天天还得拴好几道,赶上五花大绑了。”
说完,赵有财拿过一个带皮的鸡蛋,把鸡蛋大头往桌子上一磕,然后对小赵娜说“老闺女,爸给你扒个鸡蛋吧,要不以后吃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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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黑虎又偷鸡啦
第四百八十五章.黑虎惦记上了小熊
??
年后,赵军从永兴大队回来的时候,陶小宝到生产队买了四只鸡,送给赵军和李宝玉。
回来后,赵、李两家分鸡,王美兰挑了一只公鸡、一只母鸡。开春的时候,两只鸡抱了一窝小鸡仔儿,本来一家鸡吃喝不愁都挺幸福的,但就顾洋药熊的那天,黑虎把大公鸡送上了黄泉路。
可能黑虎送走大公鸡的那天,就告诉过它:“黄泉路上你歇歇脚,很快就把你媳妇也送下来”,于是,这只老母鸡也惨遭了黑虎的毒口。
当赵军出来的时候,就见黑虎正叼着死去的老母鸡凑到小熊跟前,把脖子上有血洞的老母鸡放在小熊脚前。
小熊刚想低头去嗅,却听到了房门被人大力推开的声音,一看见赵军从屋里出来,小熊连忙跑回窝里去了。
看见赵军,黑虎好像也是心虚了,它刚琢磨要跑,就在这个时候,王美兰从屋里出来,张牙舞爪地就奔黑虎而来。
“虎砸!你咋又祸害小鸡儿?”
看到王美兰过来,黑虎连忙叼起那老母鸡,倒腾着小碎步来在王美兰面前,把母鸡又丢在王美兰脚前。
王美兰蹲下来,把母鸡脖子往过一拧,看着那血已流干窟窿,王美兰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黑虎。
这家伙,坐在那里,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翻着眼睛去看王美兰,关键是它那条瘸腿蜷缩着抬起,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打它了呢。
“偷鸡!偷鸡!”王美兰抬起巴掌,往黑虎脑袋上抽了两下,每次巴掌落下,黑虎都眯上眼睛,就好像那拳头打在人眼前,人会下意识地眯眼一样。
可在房前的赵军却感觉,赵虹、赵娜不听话的时候,老娘下手打她们,都比现在打黑虎要狠。
“妈!”赵军给黑虎加杠道:“你要打,你就使点儿劲!”
“打啥了还?”赵军一说,王美兰还不打了,一只手抓起母鸡,一只手在黑虎脑袋上揉揉,然后站起来回身对赵军说:“一个哑巴牲口,也不懂事,打它干啥?”
“你就惯着吧。”赵军往仓房一指,道:“那里还有一窝呢,哪天再让它给你祸害了。”
“哎呀!”王美兰皱眉一扬头,好像还有点不耐烦似的,对赵军说:“先进屋吃饭吧,吃完饭上你李叔家,把那大铁笼子拿回来一个,给那九個小鸡都装笼子里养。
那天进山抓小豺的时候,赵军叫解臣和张援民去屯部借了几个大笼子。
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凭本事借的,为啥要还呢?更何况,这东西是屯部的,屯部
现在也不用,自家就先帮着保管呗。
你看,今天这不就用上了么?
听王美兰的话,赵军微微摇头,道:“那搁笼子里养,你不得拿粮食喂么?”“到时候再说!”王美兰抬手一甩,道:“快进屋吃饭吧,一会儿粥都凉了。”说完,王美兰和赵军、解臣一起进屋。
等进到外屋地,王美兰拿菜刀把鸡头连着鸡脖子剁下,然后随手扔到院子里,黑虎叼着就奔一边拔毛去了。
眼看着赵军、解臣回来吃饭,正在端碗喝粥,大半张脸都被碗挡住的赵有财,俩眼往上一挑,扫了赵军一眼。
待赵军坐下以后,赵有财把碗放下,伸舌头舔了下嘴边,才对赵军说道:“那狗你别养了,都祸害多少小鸡儿了?”
“凭啥不养啊?”养狗就跟养孩子一样,许自己说,不许他人说。听到赵有财这话,赵军第一时间就护短道:“我们黑虎,昨天帮***下来那么大个炮卵子呢。”
一提起那个价值二百块钱的大炮卵子,赵有财不禁心口一痛,但他同时抓住了赵军话语中的关键点,当即嗤笑道:“你可拉倒吧?你那啥狗啊?自己能干下来大炮卵子?就那一瘸、一瘸,瞅它抓黄毛子都费劲。”
“哎呀,叔,你是没看见呐!”还不(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五章.黑虎惦记上了小熊
用赵军反驳,一旁的解臣就抬起左手,伸出四根手指,冲着赵有财比划着说:“就上次我们打野猪,那四个小黄毛子,都是黑虎自己干下来的!”
“啥?”赵有财听闻此言,筷子夹起的茄子条都掉进大磕粥里了,得亏这粥粘稠,要不然都得进他一脸米汤。
一旁的赵军,一手端碗喝了口粥,一手使筷子去夹土豆酱的时候,还给赵有财解释道:“黑虎会截仗,自己跑出去给四个小黄毛子都截回来了。”
“还会截仗?”赵有财说着,忍不住一把抓住了赵军的胳膊。
“嗯呐呗。”赵军笑道:“昨天早晨,我们到山上,黑虎就把那炮卵子给冲起来了,一直追到王八坑那儿,给野猪圈住了。”
“王八坑!”赵有财闻言,心头又在滴血,只要那野猪过了王八坑,再跑三五百米必中套子!
但让赵有财更在意的是,黑虎竟然能凭一己之力围住四百斤的野猪,而且还能全身而退,这简直是太骇人听闻了。
一时间,赵有财就像昨天的薛立民一样,有些难以置信。
“儿子。”赵有财突然冲赵军露出笑脸,道:“明天礼拜天儿,爸放假,咱领狗上山溜达一圈呗。”
赵有财如此说,是想明天上山看看黑虎的本领如何。
“算了吧。”可此时,赵军一边使筷子挑着茄子条,一边摇头拒绝道:“爸,你说咱俩一块儿上山,是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要按山规来,你这刚入伙的,开膛的活儿都得你干……”
一听赵军这话,赵有财刚要瞪眼睛,却见王美兰走进来,道:“儿子,咱们晚上小鸡炖蘑菇,把那个小野鸡儿和咱自己家的鸡都炖一起。你一会儿去接你张大哥的时候,告诉你张嫂子,让他们一家三口,晚上都过来。”
“行!”赵军应了一声,然后转向赵有财,说:“爸呀,一会儿吃完饭,你跟我们车一起走吧。”
“啊?”赵有财闻言,忙看了王美兰一眼,随即正义言辞地说:“我不跟你们打猎去,我还得上班呢!”
“没让你跟我们打猎。”赵军笑道:“一会儿我们得送宝玉上林场,正好给你们都顺道捎着。”
昨天打的那头炮卵子,送出一个猪头、一整条后大腿,回家又喂了狗帮一顿,还切下两条小里脊,三家分了炒菜。
剩下的,扒出来将近二百斤肉,分成十来份儿,今天给李宝玉带去车队分给他的同事们。
可这么的多肉,要背着去坐通勤车的话,别人看见了肯定会问。这一问,还不好说。
于是,赵军就决定干脆送李宝玉一趟,等把李宝玉和野猪肉送到车队,自己跟张援民、解臣再去山里打围。
“叔、婶儿,我吃完了哈!”这时,吃饱了的解臣,放下碗筷,和赵有财、王美兰打了声招呼,就回西屋收拾东西去了。
王美兰坐下,拿起自己没吃完的粥,往嘴里扒拉两口,好像想起了什么,便对赵军说道:“儿子,你今天上山,要看着啥了,就打回来点啥,晚上让宝玉一家也过来吃,咱看看多整几个菜。”
铛!
赵有财把碗往炕桌上一撂,道:“那山都是你家园子啊?还看着啥,就打回来啥。”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倒是把王美兰慰的一愣,但要论斗嘴,老王家人输过谁啊?王美兰把手里筷子一撂,道:“我儿子,就是厉害!就那个大炮卵子,你溜儿、溜儿地打五、六天,野猪毛都没打着。你再看我儿子!昨天早晨去,中午就把猪给拉回来了。”
王美兰一开口,赵有财就知道不好,忙低下头,大口扒拉着碗里的大磕粥。
“汪!昂!”突然,窗外传来小熊的叫声,赵军、王美兰往外张望,就见那黑虎趴在小熊的狗窝前,摇晃着尾巴。
黑虎四肢往起一立,它身体便向前,狗头向小熊的狗窝(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五章.黑虎惦记上了小熊
里探去。
而这时,小熊就会从狗窝里探出狗头,狠狠在黑虎面前咬上两口。
黑虎也不生气,只把脸转向一旁,等小熊咬完,黑虎又慢慢趴下。四肢向下会带着它身体向后,这样使它远离了小熊一些。
当黑虎趴下以后,小熊又把头收进狗窝里。可小熊一退,黑虎又舔着大脸凑了上去。
“哎呀!忘了给它拴上了。”王美兰见状,忙要起身往外去。
“妈,妈。”赵军忙把王美兰拦下,看向窗外时,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期待。当初他把小熊从黄贵手里接过来,一是感觉小熊这狗不错,二是他想培育两窝好的猎狗。
之前在永胜屯的时候,赵军看过小熊带着它几个儿子打围,那阵仗确实不赖。所以,赵军一开始就想让大青和小熊在一起,可世事无常,大青战死在永兴。现在看黑虎那架势,好像是看上小熊了。
“汪!汪!”眼见小熊把黑虎咬退,赵军也没太在意,不管是人还是狗,关系都在相处么。
“妈呀。”想到此处,赵军便和王美兰说:“反正大鸡都死了,剩那个九个半大的都装笼子里了,这黑虎就别拴了,先散几天吧。”
“啊,行。”王美兰一听,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便不再去管黑虎,安心端碗吃饭。
可这时,坐在最里面的赵有财,却抻长了脖子往外瞅,他忽然反应过来,似乎那小熊也是黑狗啊!
吃完了饭,赵军回屋去收拾东西、换衣服,王美兰捡桌子、刷碗筷,赵有财站在窗前,一边换衣服,一边看着窗外院子里不断拉锯的黑虎和小熊。
等赵军收拾妥当,跟赵有财、解臣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黑虎还在小熊的狗窝前犯贱呢。
赵军往隔壁招呼了一声,李大勇、李宝玉爷俩从家里出来,他们把使铁拧好的野猪肉装在两个***袋里,再抬上车箱。
汽车离家,先去接了林祥顺,后去接了张援民,一车人热热闹闹进山,直奔永安林场。
一进林场大门,赵有财就下车奔食堂去了,再往里开两分钟,李大勇下车去了调度组。
最后来在车队,赵军帮着李宝玉把两个麻袋都放下,然后跟解臣、张援民乘车离去。
他们今天要去邢三说的86林班上头,先把捉脚布置上。然后再在附近溜达一圈。邢三不是说么,那里不光有狍子,还有野猪呢。
之前给赵国峰打了四头小野猪,可周建军那边还需要四头野猪。
这里距离86林班,大概二十五里的距离,赵军和张援民挤在副驾驶里,和解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刚换上工作服的赵有财正准备给自己泡缸子茶去去火,就见周建军从外面进来了。
“爸!”周建军撩门帘进来,喊了赵有财一声。
“建军。”赵有财应道:“你有事啊?”
周建军手往兜里一摸,随即掏出一沓钱来,递给赵有财说:“爸,这是咱家小军打死那炮卵子的奖金。”
要换个人,这笔奖金可能都批不了这么早。但立功的是赵军,那就不用想了。周春明昨天就把条批了,今天早晨周建军就把钱给领了。
赵有财把钱接过来,拿在手里一捏,感觉到了不对。
“建军啊。”当着周建军的面,不管多少,赵有财都不能数,只能先向周建军问道:“这多少钱呐?是不是给多了?”
说到此处,他怕周建军多想,还又解释了一句道:“不就二百块钱么,我咋感觉这得有将近三百呢?”
“就是三百!”周建军一指那沓钱,道:“我前天上家的时候,跟小军说了,奖金涨三百了。”
赵有财:“……”
……
此时,在永福屯往永安屯的公路上,一架马车上坐着个老太太和一个中(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五章.黑虎惦记上了小熊
年妇女。老太太就是农村的小老太太,可那中年妇女一看穿着、气质就是城里人。
“大娘啊。”周淑娟道:“可是谢谢了,这要不是你,我说不上咋往这儿走呢。
“嗨,谢啥?”老江太太咧着缺门牙的嘴笑道:“你是老赵家来的趄(qi),那就不是外人。”
周淑娟闻言一笑,闲打听地问道:“大娘你去那屯子干啥呀?”
老江太太笑道:“我呀,本来就是那屯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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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黑虎惦记上了小熊
第四百八十六章.周淑娟进赵军家
周淑娟说话是真算数,上礼拜天说她会来看王美兰,这还不到一个礼拜,她真就来了。
可周淑娟来的着急,下车下早了一站,还好碰上了从侄子家往回来的老江太太。
周淑娟拦车一问,发现她们的目的地一样,都是去永安屯,于是就搭了个顺风车。
自江华死后,江刘氏被侄子接去住了两天,可平时来往和一起生活有很大的区别,江刘氏才去了几天,就发现侄子也变了,侄媳妇也变了。
老太太一辈子无儿无女,自她婆婆走后,大半辈子都没看过人脸色了,哪受得了这个?昨天她就收拾东西,找个马车把自己和东西都运回来了。
在马车上,江刘氏和周淑娟一唠嗑,周淑娟才知道自己想的那些全是乱七八糟,人家王美兰就一个儿子,还争个毛啊?
可当江刘氏问起周淑娟,她跟王美兰是啥关系,来永安屯是走亲戚,还是干啥的时候,周淑娟一时间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编了一套说词,说她有个外甥跟赵军是好朋友,现在她那外甥在赵军家住,她来是想看看自己外甥。
周淑娟一提起赵军来,江刘氏老脸上皱纹都深了几分,眯着眼睛笑道:“赵军那孩子才仁义呢,你外甥跟着他,准没错!”
然后,她就给周淑娟讲起了赵军的光辉事迹。
之前赵军义救周成国的事,在永安四个家属区,可谓是家喻户晓。提起这事,谁不由衷地夸赵军一声仁义?
而这次江刘氏去永福屯子,又听说了赵军帮邢智勇杀熊,还把熊胆送人的豪爽大气。
老太太说者无心,周淑娟听者有意,她现在可后悔自己来这一趟了,人家明明是母慈子孝,自己为啥非得要胡思乱想呢。百十来里地的跑这一趟,有这工夫在家歇歇多好啊?
但都到这儿了,周淑娟就想过去看看,毕竟当初也答应王美兰了,那今天就上门坐坐也好。
等进了永安屯,本来应该先路过江刘氏的家,可老太太说什么都非要先去送周淑娟。就这样,等马车来在赵军家门外以后,引起了院子里的狗叫,淹没了江刘氏喊人的声音。
“狗!”隔着院墙看到赵、李两家院里的狗,周淑娟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周淑娟从小长在农村,家里一直养狗,而她也喜欢狗,就她右手虎口上那个疤,就是拿吃的逗狗的时候,被狗给误伤到的。
长大后,周淑娟上学、工作,嫁人就留在了城里,平日没时间,也没空间养狗,但这也不曾磨灭她那颗爱狗的心。
这时,周淑娟看到院墙后露出来三个狗脑袋,一大两小,一青二黑。
“谁呀!”听见狗叫声乱做一团,知道来了生人的王美兰,忙跑出来打开院门,从里面走了出来。今天是把黑虎散养的第一天,她怕这家伙跑出去惹是生非,于是把院门都关上了。
“赵二媳妇。”这满屯子,怕是只有江刘氏会这么叫王美兰了,只见这老太太一手挎着布包,一手冲王美兰招呼道:“看我领谁来了!”
“江婶子,你咋回来了?”王美兰见是江刘氏,不禁微微一怔,而等看到在其身边的周淑娟时,王美兰面上浮现笑容,忙走上前伸手道:“妹子,你咋来的呀?”
“坐车来的。”周淑娟和王美兰手挽手,说道:“我坐车还下错站了,得亏碰见江大娘,她捎我过来的。”
“赶紧进屋!”王美兰不但招呼周淑娟,还叫着江刘氏,道:“婶子,走一道累了吧,快进屋喝口水。”
“不了,不了。”老太太挎着布包爬上马车,道:“我得回家看看了,这些日子啊,就梦见我那两间房了。”
“那......行吧。”听江刘氏说要回家,王美兰想跟着一起去帮她收拾、收拾,可周淑娟来了,总不能把周淑娟自己扔家,于是便道:“那婶子你自己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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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周淑娟进赵军家
送走了江刘氏,王美兰拉着周淑娟就往院里进。
说来也怪,有些人往那里一站,狗见了他就咬个不停。可有些人,狗见了就亲。
周淑娟就是后者,看到她跟着王美兰进了院子,院子里狗帮的叫声都小了许多,变得零零碎碎的。
看到黑虎、青龙、黑龙跟着自己,周淑娟满脸笑容,要不是手里还拎着兜子,她都想上手去摸摸黑龙了。
二人进了家门,到东屋里,王美兰叫赵虹、赵娜过来认人,告诉她们:“快来,叫周姨。”
周淑娟喜欢狗,更喜欢小孩子,而赵虹、赵娜虽然是农村孩子,但脸蛋、衣服都洗干干净净,扎着小辫子,可爱的小模样特别惹人喜爱。
周淑娟抱会儿这个,又稀罕会儿那个,看着两个小丫头,喜欢的不得了。
见周淑娟有两个小丫头陪着,王美兰急忙到外面,下窖拿上来两罐健力宝,还抓了一大把小淘气。
等王美兰回到屋里时,就见周淑娟正从包里往出拿东西,此时炕桌上已经有了一网兜的苹果,周淑娟解开一个黄油纸包,让小丫头们自己拿里面的长白糕吃。
“妹子,你说你来就来呗,咋还拿这些东西呢。”王美兰说着,把健力宝往炕沿边一放,然后打开一罐,给周淑娟往玻璃杯里倒了一杯。这玻璃杯,也是王美兰上次去岭南,大采购回来的。
看到健力宝,周淑娟也是一怔,这年头的医生,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收入,她跟她老公都是拿死工资的,想花一块多钱给自己孩子买罐健力宝,她都得寻思、寻思。
可王美兰一拿就是两罐,还是拿来招待她的。
作为一名医生,周淑娟有时候会上门给一些熟人看病。虽说次她不管到了谁家,都会受到热情招待,可顶多是一杯糖水,被人拿易拉罐招待,还真是第一次。
“这......”周淑娟想拦着王美兰,可王美兰都把健力宝给她倒上了,听着玻璃杯里冒气的嘶啦声,周淑娟又见王美兰把另外一罐健力宝给了两个小丫头。
更让周淑娟感到惊奇的是,拿到健力宝后,两个小丫头虽然也很开心,但看着比很多城里孩子都要淡定。
一看,这就是经常喝易拉罐的孩子。
啥家庭啊?
这时,王美兰又端着两个盘子进来了,一个盘子里装的是圆枣子,另一个盘子里装的是沙果。
“妹子,我们农村赶不上你们城里,家里也没啥招待你的。”王美兰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大把小淘气,放在周淑娟面前。
周淑娟:“......”
周淑娟看着炕里,你一口、我一口,有谦有让喝着易拉罐的小姐俩,再看看一脸笑容的王美兰,她端起王美兰给她倒的健力宝,小抿一口。
嗯,真好喝!
“妹子!”王美兰往炕沿边一坐,对周淑娟说:“解臣跟我儿子他们上山去了,他们可能得回来晚,中午咱们对付一口。上车饺子下车面,姐就给你煮口面条。等晚上的,姐给安排顿好的。”
“姐,不用麻烦了。”周淑娟闻言忙道:“我看看,下午我就回去了。”
“回去什么?”王美兰一摆手,道:“明天礼拜天,你也不上班,好不容易来的,必须得住一宿。”
“这......多不方便呐。”周淑娟想起来,来的时候在马车上,江刘氏提起王美兰和赵军这母子俩,那是赞不绝口。
可当提起赵军他爹的时候,江刘氏却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了一句:“有财那人......不好说呀。”
周淑娟脑补了一下,在她的想象里,赵有财应该屯大爷那种人,一天不干正事啥的,老江太太应该是看在赵军、王美兰的面子上,才没揭赵有财的底。
“那有啥不方便的?”王美兰指了指炕里,道:“晚上咱(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六章.周淑娟进赵军家
姐俩,跟俩闺女在这炕上睡,让你姐夫跟俩小子让西屋睡去,就这么定了!”
说完,王美兰起身,到外屋端着一个大盆回来,拿去盆上的盖帘,只见里面全是剁块的鸡肉。
王美兰把这展示给周淑娟看,并道:“晚上姐给你炖小鸡吃,这里还有个小野鸡呢,咱拿榛蘑一炖,得老香了。”
说完,王美兰把盖帘盖了回去,又对周淑娟说:“我家赵军上山了,孩子回来的时候,还能打回东西来,明天你走的时候,姐再给你拿点肉。”
王美兰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中满是自信,就像赵有财早晨吃饭时候说的,听王美兰这话,就好像那大山都是她家后园子似的,她想薅啥就薅啥,她想宰啥就宰啥。
还由不得周淑娟不信,就听外面传来了“吱呀、吱啊”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周淑娟一怔,疑惑地问王美兰:“姐,你听见刚才那动静了么?”
“听见了。”王美兰点头应道。
周淑娟看着王美兰,问道:“那是不是狍子啊?”
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周淑娟,机缘巧合地见过一次活狍子,要不然她也不知道狍子叫是什么动静。
听王美兰答应,周淑娟感觉有些惊奇,这屯子里咋能进来狍子呢?
周淑娟刚要再问,就见王美兰笑道:“妹子,那狍子是姐家养的。”
“啥?”周淑娟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王美兰,问道:“嫂子,你家养狍子?”
“啊!我儿子搁山上抓的。”王美兰往窗外一指,道:“就搁那儿仓房里关着呢。”
周淑娟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又听王美兰道:“两次抓了仨,今天又抓去了,凑够四个,好给他姐夫送去。
周淑娟:“......”
见周淑娟愣神,王美兰笑道:“妹子,你歇一会儿,一会儿姐领你看看去,那狍子还挺有意思呢。一吓唬它,它就露白屁股。”
“姐!”周淑娟忽然抬头,对王美兰道:“姐,咱现在就去吧。”
“啊?”这回反倒是轮到王美兰惊讶了,她没想到周淑娟竟然对狍子有这么大的好奇心。
就在王美兰招待周淑娟的时候,赵军他们也来在了86林班下面,把车停在道旁,赵军、张援民、解臣下车往左右观望。
南边就是邢三昨天说的山场,山主岗自西向东,主岗两边全是岗腿子、岗叉子,这些就像一个鸡爪一样,所以跑山人又称其为鸡爪子岗。
这样的地方,山势较缓,适合打狗围,但赵军等人今天没领狗来。
而北边的山场,山势偏陡,这样的山场适合打溜围、打仗围,反而不适合打狗围。
赵军往左右瞅了瞅,先往南边一指,跟张援民和解臣说:“咱先上这边,把捉脚下上,然后溜溜山,看看什么样。要是山牲口多,咱们明天带狗来。”
现在赵军家里,受伤较轻的几条狗都已经没事了,打围都不成问题。
这刚入秋,正是锻炼狗的时候,必须让夏天没怎么上山的猎狗跑开了、锻炼足了。
只有这样,等到九月末、十月初,遍地响叶的时候,见到大仗,狗帮才不疏战阵。
张援民和解臣,完全是赵军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听了赵军的话,二人从车箱上拽下一麻袋,里面装的全是用易拉罐、铁皮罐头盒做成的捉脚。
三人上山,抓着山岗而行,在岗夲儿篓头下面,赵军把所有的捉脚都安排上了。
布置好捉脚以后,已经十点多钟了,三人翻山过岗,沿着岗岔子往下走。
眼瞅着离山下运柴道还有三百米左右,赵军隐约听见响声,他抬头一看,就见一帮野猪正在道北上坡上奔跑。
此时半自动枪在赵军背上,赵军知道等自己摘下枪来,这伙野猪必(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六章.周淑娟进赵军家
没进林间不见踪影,于是他没有去摘枪,而是看着那些野猪消失在林子里。
这时,张援民和解臣已双双把枪摘下,张援民问赵军道:“兄弟,这咋办啊?”
“没事儿。”赵军笑着一仰头,道:“跑不了它们。”
说完,赵军背枪向坡下走去,而张援民和解臣好似比他更紧张,双双端着枪亦步亦趋的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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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周淑娟进赵军家
第四百八十七章.人仗狗势(盟主读者_夜的黑加更3/5)
在赶路这方面,赵军虽不如李宝玉那么有天赋,但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快步从南山下来,横穿运柴道再上北山,下山的时候还好,可从他爬山开始,解臣就渐渐地跟不上。
解臣如此,张援民就更不用说了。
赵军走的很快,沿着野猪消失的地方一路上坡,一直上到岗尖子,他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然后一直站在原地遥望对面山尖。
“军哥。”等了十多分钟,解臣追了上来。
赵军往其身后看了一眼,还不见张援民踪影,他便问解臣说:“咱张大哥呢?“
解臣正咧着嘴喘气,听赵军问话,忙答了一句道:“后面呢,快了!”
“没事儿。”赵军揽住解臣肩膀,指着对面山尖,对解臣道:“一会儿我上对面去,你就在这儿等张大哥,等他上来以后,你俩在这儿休息半个小时。”
说到此处,赵军为了给解臣加深印象,特意又说了一遍,道:“记着,你俩一定在这儿休息半个小时再走。宁可多休息一会儿,也别早走。”
“嗯,嗯,军哥,我记着了。”解臣把赵军的话记在心里,连连点头应下。
“行!”张援民一口答应上来,如此难受,更让周淑娟对我少了几分坏感。
“你可有没!”张援民见没里人在,装模作样地说:“你啥时候逃过学呀?今天礼拜八,上午是下课,下午放学早!”
周淑妈语着鼻子,忍着仓房外狍子、羊、鸡混合的气味。虽然这一窝鸡,还没装退笼子挪到前院去了,但空气外仍没它们残余的气味。
可等你转身,准备从仓房外出来的时候,一上又看到挂在北面背阴房梁的一排解臣。
可七人刚要使劲把狍子一面身子掀起来的时候,只听一个声音在身前响起:“干啥呢?”
可事已至此,邢壮成只能伸手,抓住狍子右边后腿。而邢壮成,则抓住了狍子右边前腿。
此时,在永安屯,青龙家外。
而被惊动的野猪,是跑到上午是是会休息的,这样一来,那次仗围也就胜利了。
周淑婚一时间没些有语,那家外别的是说,单就那些解臣,一个万元户世在都打是住,李如海还说你家有钱…
“坏,军哥,你记住了。”那不是打仗围,在家、在车下的时候,青龙给周姨讲过坏几遍,周姨都记住了,现在就只差实战了。
当李如海弯腰过来夺它腿的时候,狍子本想反击来着,可这熊胆却扑了过来,它是咬,就扑在草垛下,呲牙例嘴地盯着狍子。
因为需要绕路,所以我让金小梅、周姨在那山下等半個大时再上去。
然前张援民下后,双手抓住了狍子右边后腿,然前李如海和李宝玉一起,合力抓住了狍子这条更没力气的前腿。
见张援民如此会来事儿,李宝玉脸下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但紧接着就听张援民问道:“妈,他们干啥呢?”
“怀孕?”周淑娟回头看了这狍子一眼,你第一眼看的时候,只看见那只狍子没条腿受了伤,但也有太在意。此时听李如海说那狍子怀孕了,周淑娟眼后一亮,开口道:“你看看。”
俩人互道姓名,李宝玉对周淑娟的到来表示完欢迎,却见周淑娟一指这趴着的伤狍子,说道:“王姐、金姐,他俩帮你把着点,你看看它怀孕有没?”
邢壮成看了身旁的周淑娟一眼,就像那几天邢壮成是跟赵没财计较一样,没里人在,邢壮成也是能收拾邢壮成。
其实,王美兰折腾一天都挺累了,但我想知道张援民跟周梅所谓的唠点闲嗑,具体都唠了些什么。
“嗯呐。”周淑娟一边挽袖子,一边说道:“你爹会,你从大跟我学了点儿。”
“呵呵呵…”突然,一阵笑声,把李如海、邢壮成惊了一上,你俩转头就(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七章.人仗狗势
见周淑娟冲着邢壮成摆手道:“姨是内科小夫,会点儿兽医。”
周淑娟说话,便要下后。李如海、李宝玉见状,生怕狍子给你踢了、顶了,连忙慢步向后。
对于自家那几条狗,邢壮成是越来越骄傲了。
周淑娟:“………”
白虎看着八只狍子,白溜溜的狗眼似乎都在放光。可上一秒,却听李如海呵斥道:“虎子,他出去!”
没熊胆坐镇,李如海、李宝玉下后,这受伤的狍子却是连叫都是敢,只委屈地发出哼哼即即的声音。
“如海!”李如海看到那大子,心外顿时打起了十七分的警惕。
可听完以前,张援民对那件事的评价是,有没趣味性,有没传播价值。
到那只孢子跟后,李如海和李宝玉对视一眼,李宝玉想的是:“嫂子,下吧。”
李如海看到熊胆退来,刚想夸它愚笨,却看到了跟在白龙身前的白虎。
张援民闻言,转头往旁看了一眼,视线在熊胆身下扫了一上,然前转回头,看向李如海问道:“小娘,他说哈,咱们那是是是叫人仗狗势啊?”
就在周淑娟又要世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两声狍子叫打断了你的思绪,紧接着就听两声狗叫,狍子立刻就老实了。
“啊?”张援民闻言,坏似很惊讶地看了周淑娟一眼,故作惊讶地说道:“是能吧?你瞅你赵军那气质,也是像善医呀!”
李如海、邢壮成、周淑娟:“…………”
邢壮成此言一出,弄得李如海和李宝玉一愣,心想那孩子啥时候还学会看人了?那大子一天嘴是闲着,还是爱下学,要是再学会相面这一套,可是麻烦了。
要是然,就冲那大子刚才那几句话,李宝玉早就抽过去了。.那连十点半都是到呢,他从学校回来,路下还得走十来分钟呢。他那放学早,这是跟有去一样么。感情他下个学,从家外过去,到这儿融一眼就转身回来了呗?
没熊胆震慑着狍子,李如海、李宝玉忧虑地上手,一人拽住了狍子一条腿。
“啊。”李宝玉指了上周淑娟,对邢牡成说:“他赵军是小夫,你说要给那狍子检查一上,看看那狍子怀孕有没。”
“啊?”邢壮成被周淑娟搞的一愣,心想那小妹子咋啥都想看呢。
周淑娟刚要说话,就听仓房里没人道:“嫂子,家外来超啦?”
李如海、李宝玉:“………”
紧接着,周淑娟又对邢壮成说道:“坏孩子,他真世在,下几年级了?”
一般是那大子会来事儿,嘴还甜。那时,李宝玉还有来得及给我介绍,张援民就下后两步,冲着周淑娟一点头、微微哈腰道:
“姨,他坏。”
八人一起用力,把狍子右半边身子掀了起来,见狍子老老实实、一动是动,邢壮成坏奇地问道:“哎?那狍子咋那么老实呢?
且是说这伤腿如何,关键是它这八条坏腿踩在厚厚的干草中,都一脚深、一脚浅的。
说到此处,周淑娟冲王、金七人一笑,道:“艺少是压身么。”
“妹子,那咋看呐?”
“哎,大梅呀!”李如海听见李宝玉的声音,感觉来了救星,忙要出门。
说着,邢壮往对面山下一指,说道:“你下对面山下等着,猪往你这边儿跑,徐俩要么开枪,要么就喊一声,你听着了,你就没淮备了。”
可还是等李如海出门,李宝玉便先退来了,李如海只能在仓房外,给李宝玉和周淑娟互相引荐。
那时熊胆来在李如海身旁,这八只狍子瞬间像耗子见猫一样,虽然周围空间是小,但也都试图离熊胆远一点。
而李宝玉看见自家老儿子,却是眉头一挑,喝道:“他又逃学啦?”
要是然我俩上的早了,青龙还有到对面山(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七章.人仗狗势
下,野猪就被我们惊起,青龙很可能堵是着那帮野猪。
“哎!坏孩子!”周淑娟脸下瞬间乐开了花,那不是是过年、是过节,要是你都想掏俩钱给张援民了。
该叮嘱的都叮嘱完了,青龙便背着枪往上走了七百少米,然前往北,绕路往对面山头去。
李如海感觉没点有谱,忙拦住李宝玉,然前冲仓房里喊了一声:“邢壮啊!”
白虎闻声,瞬间停上,冲李如海摇着尾巴。但那一次等来的,却是李如海毫是世在的呵斥:“出去!”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李如海吓了一跳,主要是干那有头有脑的事儿,要是被别人看到了,困难被笑话。
这天,虽然邢壮成有亲临岭南,但王美兰回来以前,张援民就把我们的岭南之行打听的一清七楚。
听解臣答应,赵军继续说道:“等半个小时以后,你俩从这儿下去,啥也不用顾忌,往下走就行。快到沟塘子的时候,你俩喊两嗓子。要是能惊起猪来,他俩没机会就开枪;有机会,也有事儿。”
那年头的医生,收入是杂,但学识挺广,认识解臣的周淑婚,被眼后那一幕惊呆了,你连鼻子都顾是下捂了,指着这排邢壮,向李如海问道:“姐,他家捣腾那玩意啊?”
见八人都是说话,张援民又笑着问道:“要是就叫人假狗威?“
可周淑婚看着张援民,却是眼后一亮。是可承认的是,那年头少多都没些重女重男,虽然对闺男也坏吧,但妇男们更疼爱儿子。
没求于人,就多是了被人拿捏,王美兰乖乖地把岭南经过讲了一遍,当听说我连供销社都有退去,就在车下看东西以前,张援民就只详细打听了我们把李如海叉退医院的经过。
但张援民却记住了,在岭南没个周小夫,有想到那让我一蒙,还真蒙对了。
“妹子,他太抬举姐了。”李如海谦虚地笑道:“姐家哪没钱捣腾那个呀?”
眼见八个男人向自己围来,狍子一上就缓了,一边叫,一边挣扎着要起身。可李如海看它没伤,给它身上垫了很厚的草,然前又请韩尚来,给它这伤腿下打了夹板,所以孢子此时要起身很难。
邢壮成呵呵一笑,还是等你说什么,就听周淑娟又道:“慢,他俩帮你把着它,把着它那边的两条坏腿。”
“呀,妹子。”李宝玉闻言,很是坏奇地问道:“他还会兽医呢?”
而李如海想的却是:“那都什么事儿啊?”
邢壮成笑着冲周淑娟一指,指着这只趴在干草下的狍子,说道:“那母狍子四成是怀孕了,可娇气了。”
周淑妈看着眼后的八只狍子,瞪小了眼睛,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白虎转身就往里跑,而白龙坏像是被李如海的呼喝声吓住了,它掉头跟着白虎跑出了仓房。
还没这健力宝、大淘气,放到城外,和赵虹同龄的孩子,多说得没百分之七十,连尝都有尝过那些。
“下初中了。”张援民惑厚地笑着,我是会相面,也是会看人,但我以后从来有见过周淑娟,就感觉那男的是是本地人。再听李宝玉这一句“他赵军是小夫”,张援民当即猜测,那男人不是在岭南给李如海看病的医生。
周淑婚把张援民叫到身后,对我说:“孩子,他回来的正坏,慢给他妈你们搭把手,咱给那个狍子检查一上,看看它怀孕有没。”
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里面传来了挠门的声音,由于李宝玉刚才退来的时候有把门关死,熊胆两上把门挠开,带着白龙就退来了
“大心点哈。”周淑娟对七人说了一句,然前就站在原地是动了。
当青龙在途中的时候,金小梅赶了下来,见只没周姨一人在,我问清了情况就和周姨一起在原地等候。
周淑娟家没俩闺男,但有没儿子,你看着张援民机灵古怪的样(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七章.人仗狗势
子,心外别提少羡慕邢壮成了。
说完,李如海下后一看,原来是狍子饮水的盆外有水了。
八男转身一看,见一个多年站在门口,我挎着家外缝制的书包,但这书包带是是挎在肩下,而是挎在我脖子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瞅就是是学习坏的孩子。
“他有看见么?”李如海扬起上巴,向着这边的邢壮,笑道:“熊胆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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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人仗狗势
第四百八十八章.堵仗猎野猪(盟主读者_夜的黑加更4/5)
虽然王美兰和金小梅都没读过什么书,但狗仗人势这个词,她们还是知道的。特别是从六六年开始,这个词在人们口中出现的频率一直很高。
既然明白啥叫狗仗人势,那么人仗狗势也就不难理解了。
可这词用在自己身上,真的好么?
至于那个人假狗威,王美兰和金小梅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
一旁的周淑娟却是听得哈哈直笑,她见过太多这个年纪的孩子,知道他们半懂不懂,就喜欢搞怪和哗众取宠。所以,周淑娟并不见怪,反倒还没等金小梅发火,就替李如海说话道:“金姐,别跟孩子生气,孩子小,不懂事。呵呵...”
说完,周淑娟就一脸笑意地看着李如海,却没发现王美兰和金小梅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古怪。
一想到周淑娟要在自己家里住一宿,王美兰都有一种告诉周淑娟“这孩子懂得够多了”的冲动。
但见周淑娟奔那狍子下腹摸去,王美兰也就没说什么。而王美兰不说,金小梅就更不会说了,她只狠狠地瞪了李如海一眼。
可这种眼神攻击,对李如海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此时的他,倒是很好奇地看着周淑娟的一举一动。
周淑娟使手拨开狍子下腹上的毛,检查了一下狍子的奶盒子,然后起身示意三人可以松手了。
等将狍子放下以后,王美兰把青龙从草垛上拽下,摸摸它脖子,将其向门的方向一推,青龙就向门外跑了出去。
王美兰向周淑娟问道:“妹子,咋样啊?怀没怀啊?”
此时的王美兰给人的感觉,就像周淑娟是妇产科医生,而她家要添丁进口一样。
“嗯呐!”周淑娟重重一点头,说道:“怀了!”
“哎呀!太好了!”王美兰、金小梅闻言,皆大欢喜,此时更有那个氛围了。
金小梅对王美兰说:“嫂子,这狍子不能杀了。”
“那不能了!”王美兰道:“这得养着,等下了小崽儿,养大了,卖钱多好啊!”
此时王美兰都想好了,这狍子得养着,养到小狍子出生、断奶。在此之前,这狍子哪儿也不能去,女婿拿去送礼,再让儿子给他抓公的就是了。
周淑娟扫视了周围一圈,视线在经过那排熊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停留了几秒,然后才对王美兰说:“王姐,你要搁这里养狍子,肯定是不行了。”
说着,周淑娟一指在南边吃草的三只羊,道:“你看你这儿还有羊呢。”
“杀了!”王美兰笑道:“明年开春我家儿子结婚,到时候给这仨羊都杀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停顿了一下,她忽然想到,自家的狗越来越多了,特别是听儿子的意思,黑虎和小熊还要配一窝。
如果到那时候,就算自家搬了大房子,那院子里也不够养狗的,就更别提还有其他家禽、牲口了。
所以,王美兰就想,这边的老房子可以用来养一些牲口。到时候,虽然自己不在这里住,但离着又不远,可以天天来喂它们。
更何况旁边还有李大勇和金小梅,就算自己不来,他们也能帮着照顾呢。
现在狍子有了,甚至连豺都有了,野猪啥的,还会远么?
这可都是钱呐!
再看看自家仓房,忽然有了养猪念头的王美兰,对金小梅说:“弟妹,你说,搁我家后院搭个棚子咋样?”
金小梅一听就明白了,王美兰说的棚子类似于马厩、猪圈,关些牲口好通风,好打理。
以前赵家的后院得种菜,不能做这打算。可赵军过完年就结婚,到时候这一家搬去大房子了,这后园子空出来养牲口也不错啊。
“嫂子,你想搭就搭呗。”金小梅赞同道:“咱家有的是板子,明天我大哥跟大勇都休班,咱要干的话,一天就干完了。”(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堵仗猎野猪
“干!”王美兰大手一挥,拍板就定:“明天早晨把大白菜砍了,完事儿就搭棚子。”
赵家又一个工程即将上马!
这可把周淑娟看的好生羡慕,女人像王美兰这样,可谓是人生巅峰了。家里大事、小事说的算,兜里还有钱,想干啥就能干啥。
“妹子,妹子。”
“嗯?”周淑娟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叫自己的王美兰,问道:“咋了?王姐?”
王美兰一指另一只母狍子,对周淑娟道:“你再给我们这个瞧瞧,看它怀了没?”
“啊!”周淑娟应了一声,上前给那狍子检查了一下。
这只狍子四肢都拴在架上,周淑娟站在一侧,狍子想攻击她都做不到。
周淑娟检查完,就对王美兰说:“怀了!姐,又怀了!”
“哎呀!”王美兰一拍巴掌,对金小梅笑道:“这明年,咱整两窝狍子,可是发了!”
“嗯呐!”金小梅也开心的笑道:“都卖给屯长,能换不少钱呢。”
见王美兰和金小梅都挺高兴的,周淑娟心里也挺畅快的,因为只有这样,她才感觉自己这一趟没白跑。
“嗯?”周淑娟不经意间对上了李如海的目光,她问李如海道:“如海咋的了?”
李如海冲周淑娟一笑,道:“周姨,我家还有红狗子,你看一眼不?”
“红狗子?”周淑娟闻言,惊讶地问王美兰和金小梅,道:“是豺么?”
“是......吧?”王美兰和金小梅对视一眼,有些不大确定地道:“好像还叫豺狗子吧?”
“是!”李如海在一旁说:“就是豺!”
“真是豺?”周淑娟眼前一亮,道:“我看看。”
王美兰、金小梅闻言,不禁面面相觑。这是城里人么?咋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李如海抬手引路,道:“周姨,跟我走吧,在我家呢。”
“哎。”周淑娟笑么呵的跟着李如海走了,王美兰、金小梅见状紧忙跟上。
一出仓房,李如海就引着周淑娟往两家的隔墙去,金小梅忙喊道:“如海,领你周姨走大门啊?”
“不用,金姐。”周淑娟道:“翻墙走,不近么?”
这还是个自来熟。
客人都翻墙,主人更不用见外了。王美兰、金小梅翻墙过来的时候,就见李如海正在为周淑娟驱赶看家护院的大黄、小花、花猫、花狼。
周淑娟本身对狗就有亲和力,再加上李如海一轰,这些狗很快就安静下来。
李如海抬手向后院示意,对周淑娟道:“周姨,后边请啊!”
看到如此懂礼貌的李如海,周淑娟不禁对金小梅羡慕地说:“金姐啊,你有这儿子,以后擎等着享福吧!”
“呵!”金小梅出乎周淑娟意料的冷笑一下,道:“我怕我以后享不着福。”
“啥?”周淑娟可能是没听清楚,也可能是感觉自己没听清楚,忙追问一句:“金姐,你说啥?”
“啊,啊。”王美兰连忙拦在中间,说道:“你金姐说说,她以后享老福了!”
“嗯,对。”这时的金小梅也反应过来,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儿子多好啊。”
说话间,三人已来在了李家后院。此时在那大铁笼子里,三只豺正啃食野猪骨头呢。
这是昨天从那头大炮卵子身上剃下来的骨头,两家的狗吃肉,就把骨头给了这三只豺。
别看骨头上的肉不多,但胜在骨头的量大,三只豺从昨天中午开始啃,啃到现在还有剩呢。
周淑娟远远就看见,在笼子里有散落的骨头,那些骨头被豺啃得全白,上面没有一丝肉在。
看到有人过来,三只豺不约而同地向三人呲牙咧嘴,摆出一副要攻击的架势。
这(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堵仗猎野猪
时,李如海问道:“周姨,这个用检查不的?”
周淑娟:“......”
就在周淑娟对李如海“另眼相看”的同时,远在大山深处,赵军已赶到了和解臣约定好的仗口,但这个时候,他不能发出任何声响,先到了就只能慢慢往下走。
而此时,对面山尖子上的张援民、解臣,双双动身,也往山坡下走去。
下到半山腰处,张援民从肩上把枪摘下,对解臣说:“兄弟,一会儿让你看看大哥的枪法。”
“啊?”解臣一怔,也把肩上的半自动枪摘下,问张援民说:“大哥,要不把这个半自动给你呀?
“不用!”张援民一摇手中枪,道:“我使啥枪都一样。”
二人再往下走,这山下沟塘子是片秋子塘,一帮野猪此时正在那里面捡山核桃吃呢。
这野猪吃核桃,直接把带着青皮的核桃嚼在嘴里,连皮带仁一起嚼。
如果是人,吃到核桃仁中间的分心木,会感觉麻嘴。可对野猪而言,那分心木是很好的补品。
一帮野猪嘎嘣、嘎嘣地嚼着核桃,突然一头母野猪抬头,鼻子一抽发出“吩儿、吩儿”的声音,紧接着它嘴里“吼、吼”叫了两声,然后先行一步,向赵军所在的山坡上跑去。
这帮猪里,也没有炮卵子,领头的是头老母猪,正在抓秋膘的它,体重超过了三百,直逼三百五十斤。
在它往下,有两头将近二百斤的隔年沉,除此之外,还有三头小黄毛子。
在老母猪的带领下,其他野猪纷纷追随着它,一路直往山坡上跑。
这时候,张援民和解臣还没下到沟塘子里,他们站在原地不动,等那帮野猪上坡,接近与他们一齐的时候,张援民和解臣齐齐开枪。
“嘭!”
“嘭!嘭!嘭!嘭!”
张援民开了一枪,解臣使半自动开了四枪,然后二人一起向对面山坡上喊道:“过去啦!过去啦!”
赵军闻言,心知野猪帮上来了,当即往周围扫视一圈,忙又往下走了几步,来在一棵柞树后,他靠树往地上一坐,等着野猪从下面上来。
与此同时,张援民、解臣快步往下跑,他俩要去对面坡上看看刚才是否打中了野猪。
五头野猪,一趟线,直奔山坡上来。此时为首的,换做了一只隔年沉,那头老母猪挨了一枪,一条前腿被打折了。
而三头小黄毛子,此时也只剩下了两头,还有一头倒霉的,挨了张援民一枪后,又挨了解臣一枪,死的不能再死了。
赵军守株待兔,听见下面呼啦啦各种响动,他把枪端起。
当第一头隔年沉,从赵军面前经过时,二者之间仅隔十来米。
它只顾着逃路,没发现藏身在一旁的赵军,就听“嘭”的一声,隔年沉翻身栽倒。
赵军再去抠扳机时,另一头隔年沉已经迅速地从他面前经过,赵军没移枪去追,而是枪口不动,等着下一头野猪。
当一个猪嘴出现在枪星中时,赵军扣动扳机,就听“嘭”的一声,伴随着小野猪的哀鸣,一头小黄毛子哀声到地。
这时候,上面有声音,下面有声音。
赵军知道上面的,是那头隔年陈,可此时开枪是顺腚打,很难击中。
于是他把枪口往下一调,挪动中见一大、一小两头野猪奔坡上而来。
后有追兵,前有拦路,野猪不会回头,只会选择快速地冲过拦阻。
特别是母野猪,它折了一条前腿,就只能往上跑。
这时,赵军一看那母野猪脚步踉踹,就知道它应该是腿上受了伤,于是便端枪等候。
当一只猪嘴出现在视线中时,赵军开枪,但听一声枪响,小黄毛子应声倒地。
“嘭!”又是一声枪响,可只打中了老母猪的后屁股,赵军挪(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堵仗猎野猪
动枪口去追第三枪时,有树木阻隔视线,赵军一枪落空。
五头野猪,跑俩剩仨,赵军听了听,下面不再有野猪动静,便冲下喊道:“大哥、解臣!”
“哎!”张援民腿短,但噪门很大,他大声回道:“兄弟,我们打着一头,开膛呢!”
赵军闻言,回应道:“开完膛就上来吧!”
“好嘞!”
赵军起身,拿出鹿皮刀,给那三头野猪开膛,现在家里的狗越来越多。所以赵军只开膛放血,然后把野猪肠子、肚子也都留下来了。
等他给三只野猪开完膛,张援民和解臣才上来,看到赵军战果,张援民很习以为常地一挑大拇指,而解臣检查了一下死去的三头野猪,回来就跟赵军说:“军哥,我刚才好像还打着一头,但没打死。”
“嗯呐,我看见了。”赵军手指着周围这几头猪,道:“那个不能现在追,过俩小时再撵,咱先把这仨拽沟下边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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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堵仗猎野猪
第四百八十九章.花龙
打枪的时候,猎人通过枪星,能看到猎物是否中枪。
解臣第一枪,就打中了那头母野猪,但他在枪星里看不到野猪的特征,只是看见一头野猪被自己打的一个跟跑,然后就蹿出去了。
刚才到这儿,解臣检查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三头野猪,却发现它们都是被一枪毙命。而且除了致命伤以外,再无其他枪伤。
所以,解臣就知道,被自己打受伤的那头野猪,又从赵军枪下逃出生天。
但在解臣看来,既然那野猪受伤了,就应该乘胜追击,可赵军说不行,那他就再无二话。
然后随着赵军的一声令下,张援民和解臣就开始干活,张援民从挎兜里掏出麻绳,先是一人拽着一头黄毛子往山下走。
黄毛子虽然不过百斤,但山路崎呕难行,有凸起、有坑洼,赵军就砍了根棍子跟在后面,看谁拖猪卡壳了,赵军就过去使木棍帮着撬一下。
就这样,把两头小黄毛子运到沟塘子底,张援民和解臣又往坡上去了几百米,将他俩猎到的小黄毛子也拽了下来。
三人把三头野猪丢在一旁,拢堆干枝,使栉树皮引着了火,撅了几根木棍,把张援民从家带来的苞米面饼子插在火堆周围烤
这饼子是杨玉凤贴的,临出门的时候,杨玉凤使筷子夹着玉米饼往油盆里蔬了下,再放到铝饭盒里。
蔬了油的大饼子一烤,两面表皮微焦金黄,散发出丝丝香甜之气。
今天张援民没让赵军带吃的,主食是他拿的,咸菜也是他拿的。
虽然张援民带的东西,没有赵军带的那么奢侈,但能看出来,都是用心做的。
咸菜是八宝咸菜,小黄瓜、冰糖萝卜、胡萝卜、青蒜、青椒、红辣椒、豇豆、花生米,酱油口腌制,滋味足。
也没拿筷子,三人就撅树杈夹咸菜,嘴着大饼子。而从家带的白开水装在军用水壶里,在山里走到这时候,水壶里的水冰凉。
三人吃饱喝足,已经是午后十二点多了,距离他们猎野猪将近两个小时了。
解臣含一口水在嘴里漱了漱口,等把水咽下,才问赵军道:“军哥,咱一会儿还去撑那个受伤的猪么?”
“得撵啊!”赵军笑道:“那是个大老母猪,胖忒儿、忒儿的,肉得老香了,高低得撑啊。
“啊?”解臣闻言,道:“那咱们得几点能回家啊?你不说把野猪惊起来,它再停就得是下午了么?”
说到此处,解臣又小声嘀咕一句,道:“我婶说,让咱们早点回去,吃小鸡炖蘑菇呢。”
“哈哈”赵军、张援民都被解臣逗笑了,赵军抬手往那岗尖子上一指,笑道:“放心吧,兄弟,那野猪过岗必站。”
解臣顺着赵军所指望了一眼,然后问道:“它腿让我打坏了,是么?”
赵军摇摇头,道:“你开枪打折那野猪一条前腿,它下山是吃劲。但咱们要追它,它不带站脚的。别说下午放食了,你就是追到明天早晨,它都不带停下来的。”
“啊?”解臣有些吃惊,但一想求生本能,***皆是如此。
赵军又道:“可咱们要不追,野猪过岗下坡,一吃劲,看没人追它,野猪必得趴下。这时候,人要过去,猪起来还能跑。可你要等俩小时再去,那野猪就起不来了。”
“啊!”不光是解臣,就是张援民听了赵军这话,也感觉受益匪浅。
他们都把赵军的话记下,就算以后不用上,出去跟人吹牛也是好的。
这时,赵军拿过一旁的半自动枪,挂在地上对二人说道:“大哥、兄弟,我跟你俩说个事儿。”
赵军这话,听得张援民、解臣一怔,张援民随口就道:“兄弟,你有啥事,你就跟大哥说!”
解臣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
赵军道:“今天一帮猪,咱应该能拿(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九章.花龙
下来五头,除了那个老母猪,剩下那四个,不给你们分了,我都要了,我有用。”
“啥四个、五个的?”张援民把头一晃,道:“兄弟,都是你的。”
“就是。”解臣笑道:“我在咱家住,我的,不就都是你的么?”
赵军闻言点头一笑,什么都没有说,只往枪站起,把枪往肩上一扛,道:“那咱们就走吧。”
“走!”三人再上山坡,经过那头隔年沉的时候,赵军停下想了想,对张援民和解臣说:“你俩把它拽下去,我自己去撑那头猪。”
“兄弟。”张援民道:“我俩走了,那头猪你自己昨拽呀?”
“谁说我要搜了?”赵军笑道:“打死它,我切两块肉,我就奔那边儿直接下山了。”
“这行!”听赵军这么说,解臣忙从他背的挎兜子里掏出个麻袋,递给赵军说:“军哥,你割块五花肉,咱晚上再整个红焖肉叹。”
“啊”赵军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麻袋,道:“行,你俩慢点哈。”
说完,赵军把麻袋往挎兜里一塞,独自一人背枪往上走去。
张援民、解臣俩人合力搜着开完膛的隔年沉往下走,就听解臣说道:“张大哥,我来咱们屯子才几天啊,我昨感觉我好像吃馋了呢?
张援民闻言,哈哈直乐,解臣在赵军家,天天有肉。而且还不是炒肉放几片的那种,是大口吃肉,可以吃肉吃到撑。
永安林场,一食堂里。的忧伤。
赵有财坐在后厨的长凳上,脸上似有淡淡
突然,门帘被人掀开,周建军从外面进来,唤赵有财道:“爸!”
“嗯?”赵有财抬头一看,见是自己女婿,只往自己旁边拍了一下,示意周建军坐下。
“爸。”周建军坐在赵有财旁边,转头仔细地打量他两眼,问道:“我昨瞅你闷闷不乐呢?”
“我乐的起来么我?”赵有财叹了口气,道:“你呀,你要早告诉我那奖金涨到三百了,我那两天宁可在山里倒个小宿儿,我也把那野猪给磕下来。”
周建军闻言,瞬间很是无语。在山里倒个小宿儿的意思,就是在山里住一宿。
此时周建军就想:“得亏我没告诉你,要不然你跑山里住一宿,出啥事儿,我不都得跟你吃挂落么?”
虽然心里如此想到,可周建军却安慰赵有财说:“爸啊,你说你要钱干啥呀?咱家现在这日子多好啊?也不缺钱呐,要啥有啥,等小军再一结婚,你老就等着抱孙子叹。”
“我”赵有财往周建军的衣兜看看,然后才抬头说道:“我想买两条狗。”
周建军不动声色地把屁股往旁一挪,远离了赵有财一些,才答道:“爸,你买狗干啥呀?咱家都多少狗了?再整狗的话,狗比人都多了。
赵有财:“……”
周建军继续说:“我听我妈说,咱家那些狗,都没地方养了,没招才整隔壁我李叔家去了,你还往家整啥狗啊?这小军眼瞅着就结婚了,用不了两年你就抱大孙子了,有那工夫,你伺候孙子,不比何候狗强么?”
周建军说的话,句句在理,说的赵有财哑口无言。
“不是!”赵有财突然一瞪眼,瞅着周建军说:“你今天昨回事啊,昨我说一句话,你十句话顶我呢?
“不是顶你,爸。”周建军道:“就是刚才听你说,为了三百块,你要进山倒小宿儿。咱不说别的,你这搁山里,要磕了、碰了的,可昨整啊?你说,咱家也不缺那三百块钱呐,你为那点儿钱犯得上么?你看,现在小军眼瞅着就.
“行了,行了!”赵有财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周建军,道:“小军眼瞅着就要结婚了,完了我就有大孙子了,我得搁家看孙子,是不是?
被赵有财这么一问,周建军不说话了。
心里有气的赵有财,(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九章.花龙
冲周建军一扬下巴,问道:“你还有新鲜的不?”
“我.“我还真没有....”周建军把头一低,小声嘀咕道
“没有就别说了。”赵有财没好气地说:“我就要养狗!”
周建军无奈地一撇嘴,但想到小舅子对自己不错,就想着孝顺一下老丈人,于是便道:“爸啊,你要非得养狗的话,我家有一条狗,你哪天牵走吧。”
“嗯?”周建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来了精神,忙侧过身问周建军:“建军,你家啥时候又养狗了?”
“上两天刚牵回来。”周建军道:“一岁的狗,小点儿。”
“小点儿,好啊!”赵有财喜道:“小点儿,我从小开始拖它啊!”
说着,赵有财抬手在周建军肩头拍了一巴掌,道:“还是我姑爷子好,呵呵呵……”
赵有财就这么笑呵地看着周建军,见周建军也看着他,赵有财便问:“建军呐,你来这儿,是有事儿吧?”
“啊。”周建军说:“我就想问问你,小军帮我抓几个狗子了?”
自从前天在赵军家见到了活狗子,周建军心里就一直恼记着。
“仁!”赵有财抬手,伸出三根手指给周建军比划一下,又道:“你要多少啊?我回去让他给你抓。”
周建军说:“我要四个。”
“啊!”赵有财把手往外一甩,道:“那你跟你兄弟商量去吧。
周建军:
“......”
这时,赵有财忽然想起一事,忙转过头,向周建军问道:“建军啊,你家那狗啥色啊?是不是黑的呀?”
“有黑的!”周建军道:“黑白花的。”
“花狗啊?”赵有财一听,不禁有些失望,还以为自己的五黑来了呢。
“身上大部分都是黑的。”周建军道:“就脖子、后背、尾巴上有点白花,剩下全是黑的。”
赵有财眼前一亮,心想:“我的五黑来了!”
周建军和赵有财在后厨聊了一会儿,他就回自己的办公室了,他处理了一些工作,一直到下午四点的时候,他们后勤组的电话响了,不一会儿就有人来跟周建军说:“周组长,有电话找你。”
周建军晃悠下脖子,随意地问道:“谁呀?”
他知道,如果是场长、领导找的话,他这个同事就直接说了,可他没说,就代表他跟打电话的人不熟。
周建军刚要起身,只听那人道:“说是你小舅子。”
“谁?”周建军直接就起来了,等那人确认一遍后,周建军忙向电话机跑去。
周建军接起电话,那边就传来了赵军的声音,只听他道:“姐夫,我今天给你打着四个野猪。”
“四个?”周建军闻言大喜,道:“那就差一个狗子了叹?”
当日,周建军让赵军帮自己弄四个狗子、四个野猪,现在野猪都有了,狗子有三个活的,不就是差一个了么?
可赵军却说:“姐夫,狗子不能给你那么多了,有俩母狗子揣崽子了,就能把那公的给你。”
周建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赵军又继续说:“没事儿,姐夫,中秋前我肯定给你打够了。”
“那倒不急。”周建军如此说,现在离中秋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确实是不着急。
“姐夫啊。”赵军道:“明天礼拜天休息,我看看上午要有空,直接让宝玉开车,帮你把野猪、狗子送过去。到时候你要往哪儿送,让解臣开车拉着你去。”
“哎呀,这太好了!”周建军一听赵军把事情都给自己安排好了,心里十分高兴,更感觉自己之前孝敬老丈人孝敬的没错。
想到此处,周建军顺嘴说了一句:“那正好,等明天宝玉回去的时候,把狗给咱爸捎回去。”
“狗?”赵军闻言一怔,忙问道:(本章未完!)
第四百八十九章.花龙
“什么狗?”电话这边,周建军说:“我们屯子杨四儿给我的,一条小花黑狗。咱爸说他要买狗,我寻思咱家有,还让他花那钱干啥?就把这给他牵去得了。”
“姐夫。”赵军问道:“到底是啥色的狗?你说明白了。”
“黑白花的狗。”周建军道:“那狗黑底儿,脖子、后背、尾巴上有点白花,咱爸喜欢黑狗,我就那么顺嘴说的。”
赵军闻言,眼前一亮,忽略了他爸喜欢,只在心里想道:“我的花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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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花龙
第四百九十章.要给美兰买金子
??
撂下电话的赵军,望着窗外,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上辈子他混的不是很好,在没出国前,家里的条件也一般,等花龙到家的时候,它已经将近四岁了。
和青龙、黑龙、黄龙不同,这花龙四岁以前,只是看家护院的狗,连兔子都没抓过,它吃过的最好食物,也就是骨头汤拌苞米面。
所以,上辈子的花龙一到赵军手里,只吃过一次野猪肉,第二次上山就嗷嗷地干,下口跟獾子差不多,咬上猎物就是死口。
口狠是好事,但是花龙太缺经验,几乎每干一仗,就受一次伤,而且次次都是重伤。
这就导致,花龙跟了赵军两年半,总共打围的次数都没超过二十次。
现在赵军算算,此时的花龙估摸着也就一岁左右,要是从现在开始就好好培养的话,成就一定会比上辈子强很多。
赵军一回身,看见赵国峰正站在自己身后,赵军忙对他说道:“赵叔,又给你添麻烦了哈。”
“不麻烦,不麻烦。”赵国峰笑道:“以后你要打电话,你就来屯部,随便你打。”
以前,整个永安屯,只有赵有财在赵国峰这里能借到枪。现在他儿子比他还厉害,连屯部的电话都能随便打了。
“那我先谢谢赵叔。”赵军冲赵国峰一笑,道了声谢,然后又说道:“我们今天打着野猪了,等一会儿大侄给你送个大腿过来。”
中午与解臣、张援民分开以后,赵军自己背着枪翻岗下坡,正如他所说,那头断腿的野猪,没跑出三里地就在一松树根前趴下了。
看到赵军奔着自己来,母野猪下意识地就想起身,可它连连挣扎,却始终没有办法站起来,只能任由赵军走到它跟前。
赵军到近前一看,野猪左边前腿,只剩一丝皮肉连着。赵军都没浪费子弹,直接掰开刺刀,一刀结果了母野猪性命。
想来这时候,解臣和张援民已经拽着那头隔年沉下山了,赵军是不会自己拖这三百多斤野猪的,于是只将其开膛放血,再把野猪灯笼挂都挂在旁边的树上。
然后,赵军又把野猪的下五花全割下来了,除此之外还卸了一个猪大腿,把它们都装在麻袋里,背着下山与解臣、张援民汇合,三人乘车一路回了屯子。
等进到屯子里,赵军先让解臣把车开到张援民家。今天临来之前,老娘有吩咐,晚上要多整几个硬菜。
可这年头除了手电筒,也没啥家用电器,家家都是一个灶,一口大锅。
王美兰要多整几个硬菜,肉不缺,可家里锅不够用啊,炖一个肉菜两、三个小时,等俩菜炖完了,也差不多该睡觉了。
所以赵军就想,把野猪大腿拿去张援民家,请杨玉凤帮着做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母子连心,王美兰也是这么想的。当赵军来在张援民家的时候,发现杨玉凤正在家准备起锅烧油呢。
早晨赵军过来的时候,告诉杨玉凤晚上带着小铃铛去自己家吃饭,杨玉凤就说要把张援民昨晚上捡的林蛙拿去赵家,给赵军家添个菜。
林蛙是好东西,只不过这个月份的林蛙瘦,味道一般不说,肚子里还有虫子。但这是杨玉凤的一片心意,赵军就应了下来。中午,赵军他们没回来,杨玉凤端着收拾好的林蛙来在了赵军家。
看到了林蛙,王美兰就说要给周淑娟做道东北名菜——飞机炖坦克。
周淑娟一听就乐了,都是农村出来的,要不然还真容易被这菜名给唬住。
飞机炖坦克,就是鸡炖林蛙。
王美兰把早晨剁好的鸡分开,小野鸡的肉留在家里,准备直接炖蘑菇。
而被黑虎杀害老母鸡,就请杨玉凤带回去,使它跟林蛙炖一道飞机炖坦克。
至于金小梅家的锅灶,王美兰准备等她儿子从山里带回来(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章.要给美兰买金子
肉再用。
赵军一琢磨,自家的锅做小野鸡炖蘑菇,李家的锅做红烧肉,张援民家的锅做飞机炖坦克。
那剩下的野猪腿,干脆就送给赵国峰了。
有肉吃,赵国峰自然很是高兴,笑道:“好小子,那叔就借你光吃肉了。”
说完,赵国峰侧身给赵军让开去路,但等赵军从他身前经过的时候,赵国峰陪着赵军一起往外走。
俩人来在屯部门口时,赵军忙转身对赵国峰说:“赵叔啊,你快在屋吧,别送了
“没事儿,没事儿。”赵国峰说着没事儿,但脚步却停了下来,只是对赵军道:“小军啊,我听你刚才打电话说,咋的?你抓那俩母孢子,都揣崽子了?”
“嗯呐呗。”赵军闻言,知道赵国峰可能是有心思,但却只回应道:“我听我妈那意思,等我结完婚,我们一家都搬大房子住去,这边就腾出来,养这些牲口啥的。
“啊……”赵国峰又往外送了赵军两步,和赵军商量着说道:“俩母孢子都揣崽子了,要下的话,那得是两窝呀。”
说到此处,赵国峰抬起右手,只竖食指、中指,道:“到时候你把那孢子崽子给叔匀俩行不?”
“哎呀!”赵军连眨两下眼睛,似思索了一下,然后重重一点头,道:“赵叔,你都说话了,咋的也得给你呀。”
“这就对了!”赵国峰举着两根手指的手,此时变作了巴掌,在赵军肩头一拍,笑道:“要不说呢,还得是我大侄儿,越来越有出息。”
赵国峰说完这句话,见赵军呵呵一笑,他便又道:“小军,你放心哈,到时候那俩小狗崽子,叔也不能亏了你。”
“那是!”赵军冲赵国峰一竖大拇指,道:“谁不知道你呀?赵叔,你搁咱屯子办事儿,是这个!”
赵国峰被赵军夸的哈哈直乐,眼瞅着再走就出了大院,赵国峰停住脚步,挥手道:“行啦,你这上山也累了,回去歇歇吧。完了再有啥事儿,就来跟你叔说,咱都不是外人。”
赵军又应了一声,然后离开屯部,直接回家。
等他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发现两家的烟筒都冒着烟,王美兰是在家里炖小野鸡,而金小梅应该是在做红焖肉。
赵军进院一看,家里的狗都把脑袋插在食盆里,一个个欢快地吃着野猪内脏。
而在仓房前背阴处,四头野猪,一头隔年沉、三头黄毛子都静静地躺在那里。
那些狗吃的内脏,就是它们身上出的。
“军哥,回来啦?”
解臣正在压井前往盆里接水,赵军过来一看,笑着问道:“搁那儿整这么多黑悠悠啊?”
黑悠悠是一种小野果,但不长在树上,跟野草一样,在道边都有。
这种植物,当年生、当年死,结的小果子是黑色的,就被叫做是黑悠悠。
“周姨领仨小妹采的。”解臣先回答了赵军的问题,然后凑到赵军身旁,小声道“我说吃这个不用洗,周姨非得让洗。”
赵军闻言,一扬下巴,示意解臣别说了。然后,他迈步往屋里走去。
此时赵军家的房门开着,屋里冒出香气与热气,赵军往里一看,就见张援民正在灶台前加柴。
见赵军回来,张援民把一块木头塞进灶坑,双手交错拍拍灰,对赵军道:“兄弟,回来啦。”
“嗯呐。”赵军应了一声,看到立在碗架旁边的野猪大腿,抬手一指对张援民说“大哥,你把那猪腿拿着,上屯部,给屯长送去。”
“嗯?啊……”张援民闻言,忙起身去拿野猪大腿。
张援民知道,赵军如此并不是在使唤他,而是想让他在赵国峰面前混个脸熟。
虽然都是一个屯子住着,但彼此之间有亲疏远近。
往日张援民碰见赵国峰,也就是打个招呼,连话都搭不上(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章.要给美兰买金子
。
现在赵军让他去给赵国峰送野猪腿,一来二去的,慢慢地就有话了。
要不然的话,这条猪腿应该送到赵国峰家里才对。
“援民啊,等会儿!”这边张援民刚拿起猪腿,王美兰就从里屋出来了,她拦住张援民,对赵军说:“儿子,这猪腿,明天给你周姨拿着啊。”
此时周淑娟就在屋里,听见娘俩说话,周淑娟忙道:“嫂子,我不要那个。”
“啊!周姨呀。”赵军一听,连忙把话接了过来,一手揽过王美兰,轻轻把她往屋里推了推,然后向张援民使了个眼色。
张援民听赵军的话,拿起猪腿就往外走。
而这时,赵军亲昵地扶着王美兰肩膀进屋,轻轻把老娘按在炕沿边,然后冲周淑娟笑着点了下头,才对王美兰说:“妈,我们明天早晨上山,把那个老母猪拽下来,给我周姨卸扇排骨,割条里脊,再整个猪大腿。”
“啊?”王美兰闻言,直接反问道:“那你周姨能拿得了么?”
“没事儿。”赵军笑道:“明天让我周姨坐摩斯嘎回岭南,下摩斯嘎就有客车。
“不用,不用。”周淑娟在旁边连连摆手,道:“赵军呐,可不用那么麻烦。”
摩斯嘎,是这年代的改装车,用的是解放汽车的发动机,小客车的车身,再按几个小火车的车转辘,让其在铁轨上跑,速度最高能达到九十迈。
王美兰伸手一按周淑娟的手,转头问赵军道:“儿子,有谱么?”
“有。”赵军点头,道:“明天礼拜天,林场领导也不上班,他们不坐,这车也都闲着,那不就是调度一句话的事儿么?”
听赵军此言,王美兰眼前一亮,对周淑娟说:“行,妹子,你明天就坐摩斯嘎回家吧。你金姐她男的,是我们林场调度组的副组长,有他,就没有问题。”
“那就谢谢嫂子了。”周淑娟先向王美兰道谢,然后又看向赵军,道:“也谢谢赵军。”
“周姨你客气了。”赵军伸手拉过个四脚八叉凳坐下,看着周淑娟说:“周姨,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
赵军话说一半,就不往下说了,似乎有难言之隐。
周淑娟见状,在心里稍加思索,心想就老赵家这条件,应该不会跟自己借钱。至于有事相求,自己就一个大夫,还能帮他们啥呀?
于是,周淑娟便对赵军说:“赵军呐,姨虽然就跟你见过两次面,但你跟解臣都是好哥们儿。我跟你妈,我们姐俩处的也挺好,你要有啥事儿,你就跟姨说。”
“那行,那周姨,我就说了哈。”赵军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前一阵子,我有一天做梦,梦见我妈她心脏不大好。”
“啊!”听赵军这么一说,周淑娟才恍然大悟,才知道为啥王美兰不疼不痒的,赵军却带她去医院检查。
与此同时,周淑娟也明白了赵军的意思,当即便道:“赵军呐,姨看你也是孝顺孩子,姨有啥就跟你说啥,我王姐那天在我们那儿检查,是啥毛病都没有。
咱们现在呢,不说检查,就看我王姐这个脸色,还有她这个体格儿,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儿。”
说到此处,周淑娟话锋一转,道:“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呢,就再检查、检查。我们是小医院,设备也不全乎,你可以带我王姐上市里去看看。”
周淑娟这番话,说的双方都有里有面。赵军听了连连点头,但王美兰却不干了。“你这孩子,你咋回事啊?”王美兰少有的驳斥自己儿子,指着赵军道:“我告诉你哈,你要去,你就自己去,我可不跟你去。”
“王姐。”周淑娟连忙劝道:“赵军也是一片孝心,我也看出来了,他要不领你检查明白了,他也不放心。”
其实要换一般人家,周淑娟会劝他不要折腾,可她感觉像赵家这种有钱人家,花(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章.要给美兰买金子
点钱折腾一下,都是可以理解的。
赵军也是无奈,自己连托梦的借口都用了,老娘还是不为所动。但他灵机一动,对王美兰说:“妈,咱那天搁岭南供销社买的东西,你不都挺满意么?”
“啊!”一提起那次购物经历,王美兰眼睛冒光,笑道:“满意!满意!”
赵军微微抬起屁股,手从裆下往后抓住凳子,连人带凳往王美兰跟前凑了凑,道“妈,咱到市里去,那边东西更好。”
“嗯?”王美兰犹豫道:“咱·……咱家也没啥要买的了吧?”
突然,赵军灵机一动,对王美兰说:“我记着你以前总跟我说,我姥家多有钱。
说着,赵军右手食指、拇指成环,往左手食指上套着,跟王美兰说:“金镏子、金镯子啥的,这次咱到市里去,儿子给你也买点。”
“这个……”王美兰闻言,眼神都有些迷离。
这时,赵军又诱惑道:“咱再看看,有没有打耳朵眼儿的地方,儿子给你买副金耳环,也算把我姥的心愿给圆了。”
赵军此言一出,王美兰瞬间眼睛发亮,什么都不说,却是重重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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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要给美兰买金子
第四百九十一章.曾经的富贵人家(盟主读者_夜的黑加更5/5)
赵军他姥家可不是小门小户,四、五十年前,虽然算不上地主,但在这十里八村,老王家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小时候,赵军总听王美兰讲,她四、五岁时候,穿的是绫罗绸缎,山珍河味有的都入不了人家的口。
人家嫌山牲口膻气重,肉还柴,吃的都是家禽、家畜。而且,赵军他姥爷喜欢面食,家里地早饭,不是饺子,就是包子。中午一般是烙饼,卷各种各样的菜。
据王美兰说,她喜欢的是猪肘子肉卷大饼,用猪肘窝那里的肉,少肥多瘦还有皮。把肉、炒土豆丝、香菜、葱、鸡蛋酱卷在饼里,卷得那大饼如手腕一般粗,张大嘴咬上一口,别提多香了。
而就这,还是老王家走下坡路以后的生活呢。
再到后来,时代变了,老王家更是一落千丈。要不是有赵有财帮着,现在有没有王家姐弟,还是回事呢。
记着赵有财上次跟赵军吹牛的时候,说王美兰是耗子扛枪窝里横,王美兰也出奇地没有反驳。
要知道,他们老王家人一向是输人不输阵,不管有理没理,也得先辩个三分。
就像王强,哪怕心里知道赵有财对他好,但在嘴上也不会服软。
可这种嘴炮强者,遇见大事儿的时候,就是外强中干了。
十几、二十年前,老王家是妥妥的富户。就在风雨将至的时候,是赵有财给赵军他姥爷想了办法,让老爷子以分家的名义,把家产分给了兄弟姐妹。
然后赵有财又帮着找人出面,把老王家从富户变成了中等。虽然遭了点罪、受了点苦,但起码性命无忧。
这就是赵有财,他人送外号二咕咚,都说蔫吧人咕咚心,赵有财与嘴上厉害的王家姐弟正相反,他吵架不行,但心里头的道道多。
只不过当对手是自己的媳妇跟小舅子时,赵有财没办法下黑手,就只能干吃哑巴亏了。当然了,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据王美兰说,他们老王家曾经有不少金银细软。
可在三几年,还没有王美兰的时候,这一片闹胡子,那些贵重的东西,放在家里不大安全。
所以,赵军他姥爷就把金镏子、金镯子啥的装了一口袋,塞在了柴火垛里。
这事儿,他做的挺隐秘,连赵军他姥都蒙在鼓里。可也不知是咋回事,那天胡子下山到他们老王家,啥也不拿、啥也不抢,只把院外堆的柴火全给拉走了。
王老爷子心里苦,但也咬牙不说,一直那么多年,王老太太都不知道,只以为自己老头把好东西都藏起来了。
可后来,王美兰和赵有财结婚的时候,老太太就跟老头说,家里就这么一个闺女,多少得给陪送点。特别是她出嫁的时候,从娘家带过来的一副金耳环,老太太想把这个传给王美兰。
那时候,王老爷子才说实话。
可他这一说,老太太却受不了了。虽然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那些东西,但她就以为是被老头藏起来了,世道不好一直没拿出来,但终究是有个念想。
等忽然听说这些东西都没了,老太太仿佛有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其实,从王美兰身上,多少可以看出,这一家人多少都沾点财迷。
老太太更是如此,自那以后,只要王美兰一回娘家,老太太就跟她念叨这件事,每当提起连副耳环都没能给王美兰陪嫁的时候,老太太更是开始抹眼泪。
今天,被赵军一提这件事,王美兰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老娘。
和很多人一样,王美兰想起母亲的时候,也会心中一软。
见王美兰眼圈微微发红,周淑娟揽住王美兰的肩膀,小声劝道:“王姐啊,你儿子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就去市里看看呗,检查完了,咱就当蹓跶了。”
此时的周淑娟,特别羡慕王美兰。人家这儿子太孝顺了,就因为担心老娘身体,就拿买金(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一章.曾经的富贵人家
首饰来哄她。
这是什么条件?
这是什么人家?
“对呀,妈......”
赵军刚一开口,话没说完,就被王美兰给打断了,只听王美兰道:“行,我去!”
赵军闻言,心中一喜,他也看出来,王美兰身体不但不像有事的样,而且还一天比一天好。
可上辈子发生的事实,让他始终无法安心。如果能再到市里走一圈的话,赵军心里才能安稳。
“周姨。”赵***头问周淑娟,道:“你感觉市里那几个医院,哪个比较好啊?”
周淑娟本身就是大夫,哪个医院好,她能不知道么?还用得着感觉么?
赵军如此一问,周淑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答道:“红十字的宋主任,我们都认识,你哪天领你妈去,提前给姨来个电话,我跟他打个招呼就行。”
“周姨啊!那可太谢谢你了!”赵军闻言大喜,忙向周淑娟道谢。
这就是为什么赵军要给周淑娟拿那么多野猪肉,还要调摩斯嘎送她回家的原因。
赵军家这里,归黑省,省会是冰城。虽然冰城也有好医院,但赵军在那儿没有认识的人,说不上话。
而一岭之隔的吉省舒兰,不但离赵军家更近,而且还有周淑娟这个医疗系统的熟人。
只不过周淑娟和解臣是八竿子才能打着的亲戚,与王美兰也是刚认识不久的泛泛之交,想求她周淑娟办点事或许可以,但要让周淑娟去走人情,那就未必了。
可赵军一回来,就做了让周淑娟感动的事,且不说野猪肉给了多少,单就派摩斯嘎送周淑娟回家这一点,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如此情谊,再加上母慈子孝,让周淑娟很愿意为王美兰这个朋友做点什么。
这时,解臣和张援民一起从外面进来,解臣手里端着黑悠悠,而张援民手里端着一盆山葡萄。
这正是葡萄下来的季节,但此时的大山里没有巨峰、玫瑰香,就只有山葡萄。
赵军见状,忙起来问道:“大哥,哪整的葡萄啊?”
“陈大赖给的。”张援民笑道:“我从屯部回来,看着陈大赖跟他媳妇了,他们两口子采山整回的。”
“洗完了吧?”赵军接过来看了一眼,便将盆放在炕桌上离周淑娟近的这边,然后笑着说道:“周姨,正好你爱吃酸的,这玩意酸甜。”
“哎。”周淑娟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对王美兰道:“这孩子真有心,王姐啊,你就擎等着享福吧。”
本来正笑容满面的王美兰,听到周淑娟后半句话的时候,突然想了她上午还这么跟金小梅夸李如海来着,顿时脸上笑容一滞。
傍晚将近六点的时候,杨玉凤带着小铃铛来到了赵军家里,母女二人各端着一个白瓷盆,盆上还扣着防饭菜凉的盘子。
正在院子里和张援民、解臣唠嗑的赵军见了,连忙起身赶过去,从小铃铛手里接过瓷盆,但见小铃铛手里垫着屉布,赵军仍关心地问道:“铃铛,没烫着手吧?”
“没事,赵叔。”小铃铛冲赵军一笑,然后又向过来解臣叫了声“解叔”,最后才招呼张援民。
张援民接过杨玉凤手中的瓷盆,几个人一起进到屋里。这时,两个屋里的炕桌都已经放好了。锅里的小野鸡炖蘑菇也到了收汁的阶段,满屋飘香。
今晚上,周淑娟要在赵家住一宿,按王美兰的安排,周淑娟跟她和两个小丫头在东屋住,让赵有财到西屋和赵军、解臣睡。
所以,从吃饭开始,女士这一桌就摆在东屋,而男人那一桌,直接摆在了西屋。
赵军刚把飞机炖坦克放好,到李家玩儿的赵虹、赵娜,带着李小巧回来了。
紧接着,金小梅带着李如海,端着两盆红烧肉过来。赵军今天切的那两块五花够多,炖好了还装了(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一章.曾经的富贵人家
满满两大盆。
然后,金小梅又把赵军他们几个叫出屋,把放在墙头上的凉菜都端进来。
老虎菜、拍黄瓜、糖拌西红柿,再加上午餐肉罐头、桃罐头,一共五个凉菜,每样各两盘。
端进屋里以后,凉菜就那么放在桌上,热菜都使盆扣着,众人一边等赵有财他们下班回来,一边在屋里唠嗑。
突然,听外面的狗叫了两声,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回来了。
他们三个直接进到赵军家院里,赵军小跑着从屋里出来,见李大勇手里提着个汽油桶,而李宝玉怀里抱着个布包。
赵军过去把汽油桶接过来,看向李宝玉的时候,听李宝玉说那布包里,都是周建军帮着买来的药,其中还有十支青霉素。
赵军一听,忙把布包接过来,然后叫李宝玉给赵有财和李大勇压水洗脸。而他则拎着汽油桶,拿着装药布包进屋,将它们一一妥善放置好。
等赵军再出来的时候,拿着个印有“永安林场”字样的手巾,递给刚洗完脸的赵有财,让他擦脸。
这时,见李宝玉正在给李大勇压水,赵军小声跟三人道:“家里来趄了。”
李宝玉很是好奇地问道:“哥哥,谁呀?”赵军答道:“就咱搁岭南,给我妈看病那个周姨。”
“啊!”李宝玉一听就想起来了,而赵有财、李大勇还都一头雾水。老爷们儿心粗,又没有李如海那样的天赋,对于只提过一次的人,他们的印象不深。
洗完脸,三人进屋,先到东屋里和周淑娟互相认识。然后也不着急开饭,先坐下简单聊几句。
作为名义上的一家之主,赵有财对周淑娟说:“大妹子,欢迎你到我们家来哈,我们农村粗茶淡饭的,招待不周,你多包涵。”
赵有财这番话说的不错,他毕竟是食堂大厨,往日林场领导招待客人啥的,他多少能听个一两句,时间长了也就记住了。
“姐夫,你家这条件就够好的了。”周淑娟笑着夸道,她管王美兰叫姐,就管赵有财叫了声姐夫。
“还行吧。”赵有财摇了下头,笑道:“我这一天在单位也忙,家里事儿我都不管,就他们娘俩折腾去吧。”
听赵有财这话,周淑娟笑着点了点头,她一时间都有些恍惚,要不是听王美兰说赵有财只是个厨子,单听他刚才这话,还得以为他是啥领导呢,说的自己好像日理万机似的。
这时,赵有财眼珠一转,又往桌子上扫了一眼,看向王美兰道:“大妹子来,咱都给整啥吃的了?”
凉菜不用说了,那不瞎就能看见。王美兰便把使盘子扣着的三道硬菜,给赵有财念叨了一下,赵有财听完,笑着对周淑娟说:“大妹子,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正好明天我休班,我上山给你打点吃的回来,沙半鸡、灰狗子啥的......”
“姐夫,不用。”周淑娟笑道:“我现在在镇里上班,但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我娘家妈现在还搁农村呢。”
“啊!”赵有财一听,心想:这不行啊,你吃不吃的都是小事儿,我明天得有借口上山呐。上完山,还得去隔壁屯子,把俺家五黑领回来呢。
就在赵有财还要找借口时,王美兰发话了,只听他道:“咱家啥都有,你明天就别上山了,你看看把后园子收拾出来,搭个棚子。”
赵有财卡么两下眼睛,终究是没敢扎刺,只问道:“你整棚子要干啥呀?儿子......不是,咱们不过年就搬走了么?”
“是搬走了。”王美兰笑道:“这个院子,咱们留着养牲口。今天妹子给看了,那俩母狍子都揣崽子了,下两窝小狍崽子,咱们就养着呗。”
“啊?”一听王美兰这么说,赵有财心知明天这活是躲不掉了,但他想起一事,便向周淑娟问道:“大妹子还会看狍子呢?”
确实,就算是兽医,会(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一章.曾经的富贵人家
给家禽、家畜看病,也不至于能给山牲口问诊吧?
周淑娟闻言,笑道:“我公公是生物老师,头两年跟着省里一起编吉省的省志来着,他正好编动物志,天天搁家写稿啥的,我跟着瞅了两眼。”
什么省志、什么动物志,山里人听不明白,但却觉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只是赵有财听完,不禁眼睛一亮,问道:“大妹子,那你说,红狗子那玩意,能不能训练出来打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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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曾经的富贵人家
第四百九十二章.训豺打围的方法
在山场林区生活的人,捡到野兽幼患是常有的事,像赵有财的好朋友大舌头张利福,在开春的时候就捡到了两头小野猪。
至于像赵军那样,杀黑瞎子仓杀出来小黑患子的,更是大有人在。
赵有财、王美兰就曾和赵军说过,当年赵军他爷赵大柱,曾带回来一个小黑瞎惠子,但因为家里没有奶水喂它,便将其放在秦强他爹那里寄养,可那老秦头养着、养着,就把那小黑瞎惠子给养丢了。
直到赵军认识了那三,从邢三的描述中,赵军猜测当年老秦头为了独吞熊胆,把那小黑瞎子带到了山上。
据邢三说,老秦头把那小黑瞎子养在地钱子外,使大铁链子拴着,一直养到第二年秋天,小黑瞎子抓膘以后,圆膘的时候将近一百三十斤,和人特别亲,特认老秦头。
当时跟老秦头一起压地钱子的,是个养蜂人,那小黑患子一整就把人家蜂箱给掀了。
这是养熊,而这三十年来,各村屯、生产队更是有啥养啥,养野猪、养马鹿、养狗子、养野兔。
小野鸡喂食不吃,就有捡野鸡蛋回来,让老母鸡抱窝孵野山***雏养的。
甚至就连永安屯,曾经也集体养过貉子。
可养豺,在这十里八村却是没有。更别提把豺培养的像猎狗似的,能帮人打猎了。
但赵有财当年走南闯北的时候,曾听说有人训豺打猎,据说那玩意打围叫一个猛论香头,再好的头狗也比不过它,在山林间跑走跳跃,更是如履平地。
所以,就算豺的皮毛不是黑色的,但当看到那被关在笼子里的三只小豺时,赵有财还是起了爱才之心。
只不过那三只小豺并非是刚出生的幼患,它们的凶狠,也让赵有财不敢轻易尝试。
没想到今天家里来了高人,赵有财趁机向周淑娟咨询一下。
“姐夫,你算是问对人了!”提起那三只小豺,周淑娟说了这么一句话,听他这话,赵军、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全都眼前一亮。
很明显,这周淑娟知道些什么!
“大妹子!”赵有财有些迫不及待地说:“你快给我们讲讲。”
周淑娟道:“用咱们的话说,豺是山牲口,跟狗不一样,它再聪明,也不通人性。”
周淑娟这话,有点先抑后扬了,但赵军他们都耐心地听着,只听周淑娟继续说:“姐夫,我跟你们说個事,你们就明白了。那年我公公他们撰写咱山里这些动物的时候,就为了看这个豺,我公公到省会动物园去过好几次。
那动物园里就有一只豺,你们猜那豺跟啥关一起了?”
“啥呀?”赵有财好奇地问道。
周淑娟不再卖关子,直接揭晓答案道:“跟狗关一起了。”
“啊?”赵有财愣道:“这俩玩意关一起,不掐架么?”
周淑娟摇摇头,说:“豺是个公豺,狗是个母狗子。”
“嗯?”赵有财一怔,他一下子想歪了,只问道:“这俩搁一起,还能配出什么玩意么?”
赵有财此话一出,赵军忙把手搭在赵有财肩上轻轻捏了下,而在对面的王美兰却是白了赵有财一眼。
周淑娟被赵有财问的一愣,然后笑道:“那不能,我公公说狗和豺好像有什么隔离啊,它俩生不出来。”
“周姨啊。”赵军见话题扯远,当即向周淑娟问道:“那到底是昨回事啊?你快跟我们说说。”
周淑娟道:“人家动物园说了,这个豺到他们那儿以后,天天叫唤,从早到晚地,叫唤。就是吃食的时候,也是叫唤一声、吃一口。动物园里都受不了了,就研究说它是不是自个儿太孤单了,干脆给它找个伴儿吧。
但那动物园也没别的豺了,就给它找个狗。可来一个狗,它就跟狗掐。不过有样哈,它要是让公狗给咬了,过后起来还接着(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二章.训豺打围的方法
跟公狗干,干不过也干。可有一次让个大母狗子给掐了,它就老老实实的,跟那母狗屁股后转。”
众人正在好奇时,周淑娟又道:“后来我公公研究说,豺是群居动物,它们的头,儿是个母子。小群的话,就一个母子;大群的话,顶多也不超过仨
。
“啊!”赵有财似有所悟,问周淑娟道:“大妹子,你的意思是我得整个母狗子,把公豺掐服了,它就老实、听话了,是么?”
“对呀!”周淑娟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你说话,那豺不听。但你说话,狗听啊。你让你家的狗干啥,那豺不就跟着干了么?”
赵有财闻言,只觉得豁然开朗,他不会训豺,但却会训狗。要真像周淑娟说的这样,那事情还真简单了呢。
特别是真到了进山打围的时候,豺一跑,人追不上,可狗却能追个差不多。
赵军同样听得心动,但想起当日狗帮与豺群之争,便和周淑娟说:“周姨,上回我们搁山里遇见那群豺,狗帮跟它们打的时候,我看见有个大公豺,得五十多斤,我还以为那个是老大呢。”
“五十多斤?”周淑娟一惊,忙问道:“那么大?那豺在哪儿呢?”
周淑娟听她公公说过,豺最大的,也不会超过五十斤。但她不懂,这季节的动物抓秋膘,会比正常体重要重沉不少。
“吃了!”赵军笑道:“扒了皮造了,肉还挺香呢。”
周淑娟:“......”
“行啦,行啦。”就在这时,王美兰起身笑道:“要说吃肉,咱现在就吃。菜都好半天了,再不吃该凉了。”
众人闻言,抬眼一看,可不嘛,眼瞅着都要七点了。赵有财、李大勇、赵军、李宝玉、张援民、解臣纷纷起身,鱼贯而出去西屋吃饭。
东屋里,剩下王美兰、金小梅、周淑娟、杨玉凤、小铃铛、赵虹、赵娜、李小巧。
对了,还有李如海。
王美兰见西屋人少,这屋人多,便把李如海也赶到西屋去了。
西屋里,赵有财进来就从桌上拿起慢头,掰了一块放在受伤的二黑面前。
二黑先是冲赵有财狠摇了几下尾巴,然后歪头张口把慢头咬在嘴里。
见此情形,赵有财冲李大勇笑道:“昨样?我家二黑昨样?”
“大爷!”这时李宝玉插话道:“我哥哥说了,这狗叫黑狼呀。”
李宝玉话音刚落,就见赵有财一瞪眼睛,不爽地道:“叫什么黑狼?叫黑狼?我看他长得像个黑狼!”
一提起这事儿,赵有财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辛辛苦苦救回来狗,谁也不能据为己有。
而赵军,被慰了一句也不在意,只笑道:“你说你还给它起个二黑,你有大黑是咋的?”
“那你就别管了。”赵有财往桌前一坐,只道:“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此时的赵军,还不知道他亲爹已经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人家心里不但有了大黑,连三黑、四黑都有了。
对了,还有五黑。
赵有财拿起筷子,一手扶着酒杯,由李宝玉给他倒酒,心里却想着:“明天得在家盖棚子,接不了五黑了。也行啊,接回来也没地方养,不如先搁亲家那儿养着。“
就在赵有财胡思乱想的时候,赵军跟李大勇说:“叔啊,明天你们调度谁值班啊?看看给那周姨找个摩斯嘎,给她送回岭南去呗。“
这时,李大勇把杯摆在一旁,方便他儿子给他倒酒,然后接过解臣递过来的筷子问赵军道:“她不运啥东西吧?”
赵军明白李大勇的意思,是问周淑娟运不运木材、物资啥的,当即答道:“就有点野猪肉,也没多少。”
“那行。”李大勇把面前的凉菜往前推了推,道:“明天早晨我往组里打个电话让吴组长给抢个点儿出(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二章.训豺打围的方法
来。“
跑火车迫,跟跑汽车道不一样。
汽车道随便跑,堵车了也不是大问题。可火车道不行,各个时段,有火车通过,若在岔道口相遇,就是***烦。
这就需要各个调度进行协调,规划好每一辆火车通过每一个路口的时间点。
而像摩斯嘎这种临时车辆,不拉货,还没有那么多的车节,就不像火车那么麻烦,,只需要和其他调度沟通好,抢一个时间点出来就可以了。
这对调度组的副组长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虽然明天在调度值班的是吴峰,但他也不会不给李大勇这个面子。
所以,听李大勇答应,赵军就放心了。众人开始吃喝。
相比他们这桌,东屋那桌很早就结束了,王美兰陪周淑娟在屋里唠嗑,小铃铛哄着赵虹、赵娜、李小巧玩儿,金小梅、杨玉凤在外屋地忙着收拾。
赵军这桌,一直吃喝到九点半才完事儿,金小梅、杨玉凤把剩菜残羹收拾了,又加急把碗刷了,才各回各家。
待两家人走后,都已经过十点了,赶紧洗漱躺下。
赵军这屋的炕能睡四个人,赵军躺在中间,左边是解臣,右边是赵有财。
解臣酒量一般,今天喝的有点多了,沾上枕头就睡着了。赵有财则枕着手腕,望着棚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军偷偷地打量了他一眼,爷俩已经有好多年没在一个炕上睡觉了,俩人在独处的时候,彼此间也少有交流,这就是这年代大多数父子的现状。
赵军闭上眼睛,准备酝酿睡意,可就在这时,他想起了周淑娟之前说的话。
如果记得没错,那三只小豺里,有一只母的和两只公的。按着周淑娟的意思,那只母豺是带不出来了,但两只公豺,如果有个母狗能降服它们,母狗上山打围,两只公豺就可以从旁相助。
想到此处,赵军就想到了小熊,毕竟黑龙年纪还小,以小熊的战斗经验,收服—只小豺应该不难。
要么说呢,父子连心。虽然没有交流,可此时赵有财想的,和赵军想的一样。
他也想到了周淑娟说的话,他也想到了小熊,但赵军的小熊,在赵有财的心里叫四黑。
爷俩各怀着心事,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睡到半夜时,赵军迷迷糊糊地就听见旁边有“呵呵呵”的动静。
他一个激灵睁眼、抬头,循声望去,就见赵有财不是做了什么美梦,一个劲儿地呵呵傻笑。
赵军摇了摇头刚要睡觉,就见炕下有双冒亮光的眼睛。赵军又被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那是黑狼,心想这狗应该也是让赵有财给吓醒的,然后就一头扎在枕头上继续睡觉。
一夜过后,赵家人清早起床,赵军、解臣端着黄豆,去豆腐坊捡大豆腐、换豆腐脑。
等俩人回来的时候,赵有财已经在烙油饼了。
身为食堂大师傅,赵有财烙饼自然是不在话下,一张薄薄的油饼却分一层一层,外面两层金黄、酥脆,里面柔软。放在面板上切成小三角块,就着酱黄瓜咸菜炒肉,喝着豆腐脑。
就这,周淑娟以一会儿要帮王美兰干活为由,自己喝了三碗豆腐脑,吃了三张油饼。
吃完饭,王美兰在家刷碗,赵有财、赵军、解臣、周淑娟一起来在院子里。
这时,李大勇父子三人先后翻墙而过。
赵军叫李宝玉开解臣的车,去接上张援民,然后他们上山去把那头老母猪拉回来。
李宝玉走后,赵军等人把院子里的狗,全部牵到了李家。
这时,刷完自家碗的金小梅也过来,到后院帮着王美兰、周淑娟把大白菜都砍了,然后拿到前院窗户根底下,琼晒出多余水分,然后该储存的储存,该腌酸菜的就腌酸菜。
而赵军、赵有财、李大勇、解臣、李如海四人,则从仓房里往出运木(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二章.训豺打围的方法
板、运木方。
此时赵军家的仓房里、三只狗子、三只羊,六只牲口占据了很大一块地方,耽误五人进进出出。
可那三只狗子暂时不能挪动,赵军就和解臣、李如海把三只羊从仓房牵出来,先牵到后院去,那里有砍白菜剩的白菜叶子,正好拿它们喂喂羊。
三只羊到了后院就开吃,它们向来温顺,王美兰平时放它们出去吃草,都不用栓绳,赶着就走了。
养了将近一年,昔日的两只小羊如今也都大了,其中那只小母羊都长到了五十多斤了。
它吃着、吃着,突然一抬头,就看见蹲在自己前面不远处砍白菜的周淑娟。因为和她不熟,小母羊两步就冲了过去,羊头一低,往周淑娟屁股底下一探一挑,就听哇呀”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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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训豺打围的方法
第四百九十三章.哥哥,还是你坏呀
正常砍白菜,都是猫着腰,左手把一白菜拨倒,右手拿朝着白菜根一砍,然后继续往前走,紧着去砍一棵。
可周淑娟呢,她虽然也是农村出去的,但从小学习好,爹妈就供她上学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等长大以,她连学带工作的,也没正经干过什么农活。
今天要帮王美兰砍白,纯粹是感觉玩儿的,跟着凑个闹。
可她学着王美兰、金小梅那样,只了两行就觉得腰疼,是便蹲着砍。
只见周淑砍倒一棵白菜以后,也不起身,就像鸭子一样,蹲着前挪腿挪两步,再去砍下一棵。
可能是她动作的怪异,引来了小绵羊的攻击。
得亏这是只小母羊,得亏母绵不长椅角,要不然周顺娟非得遭点罪不。
但就,也得周淑娟两条腿前,后脑向下,摔了个四仰叉。
“哎!“淑娟惊叫声,万分恐慌。
神州唯一的一块黑土地,就在赵军家这里,他们这的土质松软,周淑娟这一下,倒没受任何伤害。
不丁来这么一下,谁能不害怕啊?周淑娟慌乱中,才惊叫一声。
“呵呵呵......“看到这一幕,倒霉孩子李如海忍不住呵呵直笑。
正要上前去扶周淑娟的赵军听声音,连忙转身,见是李如海发笑,忙两来在他面前,抬照着如海脑门上拍了一下。
“哎呀!“李如海吃痛,但见赵军冲他摆手,这他才反应过来,忙与赵军一同上,一左一右将周淑娟扶了起来。
“去!“看小母羊还在跃跃欲试,赵忙将它轰到一旁,然使子把三一一拴上。
那边的王美兰、金小梅见周淑遇袭,双双丢菜刀、白菜,向这边赶来。
这时,只剩李如海扶着周淑娟,他声地关切询问周淑娟的况,什么周你腿疼不疼啊?你胳膊疼不疼啊?摔着脑袋没啊?
如此的心问候,让周淑娟大为感动,心想如海这孩子是不错。
“妹子,事吧?“王美兰来周淑娟近,很关地问。
“没事儿,大娘。“还没等周娟回话呢,李如海先说道:“周姨没摔咋。”
李如海正说着,他见金小梅也到了,松开周淑娟左边胳膊,对金小梅说:“妈,给我姨打扫、打扫裤子,我这不方便。”
如海此言一出,金小梅、周淑娟、王美全都惊讶地看着李如。
确实,李如海未成年,可也是个四岁的伙子,往女人腿上、屁股上拍,确实不好。
但能像李海这样,想的这么周到,就不容易了。
“啊!“金小梅忙上前,帮着周淑拍裤子上的土。
这时,看到周娟没事,美兰快步向赵军所在去,—边冲,一边指着那羊,喝问道:“羊怎回事?咋给价周姨顶了呢?
问羊怎么回事?问赵军能问出个以然么?
赵军道,老娘这是做样子给周淑气,便道:“谁?这败家玩意!”
“没事儿,事儿。“周淑声,忙回身王美兰说:“嫂,我没地。”
“啊,那子你快歇会儿吧。“王美兰借坡下驴:“这没多少活了,我跟你金姐,我俩会儿就干完了。”
“对呀,周姨。“李如海也劝周淑说:“我给你拿个墩,你坐一会儿。”
说完,李海跑到一边,搬了个树墩过来。
这是截椴木的树墩,三十多公分直径,三十多公分高度,一般人弄着这个一辘椴木,肯定是要破开做菜板的。
可赵军家能缺个么?这树墩子,就扔在后,留着王美兰干零活的候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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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哥哥,还是你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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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如海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见李如海此懂事,周淑娟淡忘了他昨天乱用成语的错误,又对金梅夸道:“金姐,你家如海真懂事儿。”
“嗯呐。“金小梅面无悲无喜,只道:“他的可多了。“
“嗯?“周淑娟感觉听这不对劲,但听李如海喊她:“周姨,来,坐歇会儿啊。”
“哎!来啦。”被羊顶了一下,周淑娟也没了验农活的思,来在李如海搬来的椴树木前坐下,坐着一边看王美兰、金小梅砍白菜,一边跟李如海唠嗑。
“如海呀。“周淑娟问道:“你在几年级了?学习咋样?“
“上初了。“李如海自地道:“学习......把把考一。”
这,赵军正备前院帮着赵有他们搬板子,恰巧从二人面经过,听李海这话了,他脚步下意识地一。
“这厉害啊!“淑娟摇头赞叹道:“懂事的孩子,学就是好啊。我家那大头,想让她给我考个前十都费劲。”
军忍不住瞄了周淑一眼,心想:你家丫头那前十,好歹是正数。你要真摊上李如海样的第一,你不得上吊啊?
但赵军也不是多嘴的人,只到前院去帮忙干活了。这时,周淑娟李海说:“如海啊,你学习这么好,你可不能骄傲,可得继续努力。以后考个大学,找个工作。”
“工作有!“起这个,李如海似乎想起了什么,小脸上满是地望远处大山,喃喃道:“我就等着上班了?”
“啊?“周淑娟闻一愣,随即道:“你爸给你安排的么?”
听说李大勇是调度组,想来给他儿安排一个工作不成问题。但在周淑娟看来,李如海学么好,要是进场当工就白瞎这块材料了。
李如海摇头,说道:“是,我自己取来的。
这话把周淑娟听得点懵,多大孩子啊,能自己争取作?但李如海神情,对不假!
周淑娟还想再问,却听李如海喊王美兰道:“大娘啊,咱中午吃啥呀?”
李如海这话,要是金小,金小梅就得让上一边玩去。
可他问的是王美兰,王兰就直起,看着李如海笑道:“孩子,你想吃啥呀?”
李如海着他那黑亮黑亮的眼睛,道:“娘,不说上车子车面么?一会我周姨就要走了,要不咱们包饺子呗。“
然,不等王美兰、金小梅、周淑娟开口,李如就已经把饺子馅安排好了,他道:“你你砍完那白菜,砍下来不少新鲜叶子,也不能都喂羊啊。先剁巴点儿,等我哥拉回来猪,再剁点猪肉馅,个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多好?“
“行!“人家孩子都把话说到程度了,王美兰还能说什?只能赞同道:“就听你!”
“王姐,那我帮你吧。“这时,周淑娟从树墩上站起身来,同时夸李如海道:“这子,真懂事!”
淑娟如此夸赞李如海,倒不是李如海给她安排了—顿饺子,而是感觉李如海小小年纪,又懂数,又会过日子。
且不那句上车饺子下车面,就说这时候的大白菜,大的有七、八斤重,内的菜叶抱,外面的层叶子散着。
砍白菜的时候,外面的老叶就不要了,拿来喂鸡、喂羊、喂孢子。
而里面难免还有新鲜的嫩叶掉落,虽然王美兰家富裕,但也不会随意把这菜叶丢。
这是很正常的事,但在周淑娟看,赵、李两家都这么有钱了,李如海这孩子还能懂得勤俭,这才是最难得的。
而且家使这些掉落的叶,联系一会儿回来的野猪,能想到猪肉白菜馅饺,得说这孩子确聪明。
听周娟夸赞李如海,王美兰只是呵(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三章.哥哥,还是你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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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然后使筐捡了一大筐新鲜的白菜叶,然后带着周淑娟往前院走去,俩要去洗菜叶、剁白、和面。
她们刚走,李如海就凑到留下砍菜金小梅近前,笑:“妈,我帮你砍?“
“去,去,去!“小梅没好气地说:“一天就知道找事儿。“
“嘿嘿。“李嘿嘿一笑,道:“我上前头帮忙去。”
说完,李如海也不等金小梅答,便往前院跑去。
李如海到院的时候,看赵他们已经在裁木板、裁木方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再旁一看,王美兰、周淑娟见了踪影,可那装白菜叶的背筐却放在压水井前。
“爸!大爷!“李如海两步蹦鞑到李大勇、赵有财面,道:“中午咱吃野猪肉白菜馅饺子。”
“吃饺子?“赵财一怔,道:“吃就吃呗,咋的了?”
李大勇指着李如海,对赵有财说:“他乐意吃这馅的饺子。”
“啊!“赵有财恍然大悟,对李如海说:“那等包好了,你多吃点。
李如海这边刚答应一,门口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李宝玉、张援民拉着野猪回来了。
军人连忙出到院外,把野从车拽了下来,七手八地将其抬进赵院里。
,王美兰拿着刀盆来,喊道:“先给我割块前槽肉,我这着急剁馅子。”
李宝玉闻言,下意识地问道:“要饺子啊?”
“嗯。“李海笑道:“猪肉白馅的。”
赵军没搭这哥俩的,只对张援民说:“大哥,让我嫂和铃铛过来,让我帮我妈忙活、忙活,完了你们中午都在这儿。”
赵不知道老娘咋又思包饺子了,这家里忙成这样,还是让杨玉凤过来帮帮忙吧,至于小铃,那孩子乖得很,以着照顾三个小丫头。
“哎,好,我马上回去。“张援民答应了一声,就往院外走。
赵军李宝玉忙野猪前槽部位下刀,割下一大块前槽给王美兰扔进盆里。
然后,赵军对李宝玉说:“宝玉,咱们现给那仁小黄毛子,有隔年沉都装车,拉着去永胜屯,给大姐夫送去。到那儿以后,你跟着大姐夫走,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
“行!“李宝玉起身,就要仓房南边的墙角拽小子。
可这时,听到音的赵有财急忙过来,问道:“家忙这样,你要让宝玉干啥?”
不怪赵有财问,今天家里确实挺忙的,前屋后不少活。
“那野猪,不得给我姐送去么?“赵军答道:“那都搁那一宿,再放不得么?”
赵军说完,就带着臣去帮李宝玉抬黄毛。开膛小黄毛子,只不过七、八十斤,倒也不沉。三人扯着一只,很轻松地就将其扔上了车。
等他们回到院里,再去抬那头隔沉的时候,赵有财拦住李宝玉,道:“玉呀,等到永胜屯把事儿都办完了,你姐夫给我的东西,给我捎回来。”
此时的赵有财,还不知道儿子、女婿已经通完了电话,他藏了个心眼,没明着告李宝,让他把狗给自回来。
“嘲,大。“李宝玉也不知道什么东西,但他做晚辈的,长辈怎么吩就怎么是。
听李宝玉答应,赵有财面无表情,却中暗笑。他狗回来,己抢先一步把狗牵到后院,反正现在院有地方了。
等到时候,再给狗把名字起了,这就自己。
可赵有财哪知道,赵军什么都道。等三人再将隔年到车箱上后,解臣向院里走去,赵却拉住李宝玉,道:“宝玉呀。”
“嗯?“李宝玉:“哥哥,你说。”
赵(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三章.哥哥,还是你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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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往院门内了一,然后道:“我爸让你给他捎的,是一条狗。”
“狗?“李宝玉一听这字,时来了兴致,同时他也察觉到了什么,便对赵军说:“哥哥,你想让我怎么做?”
赵军抬手,手心朝自己,手背朝李宝玉,除拇指外的四只手指向内快速地连收下,示意李宝玉附耳过来。 无错更新@jhssd
等赵在李宝玉耳说完—番话,李宝玉直起身,先没说话,只是呵笑了好几声,然后才道:“哥哥,还是你坏呀!“
“哈哈哈......赵军不以为耻,哈一笑,叮嘱道:“切记不可走漏了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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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哥哥,还是你坏呀
第四百九十四章.生子当如李如海
在赵军给周建军准备的四头野猪里,最大的那头隔年沉,开膛放血以后,也不过一百五十斤左右,赵军、李宝玉、解臣三人抬着就给它扔上车了。
可等到了抬公狍子的时候,就麻烦了。
这两天在赵军家,有吃有喝,还有俩母狍子相伴左右,公狍子在这儿待得十分惬意,现在突然要被人挪窝,公狍子立马就不乐意了。
公狍子野性十足,挣扎起来,三个人一时间竟然按不住它。还好赵有财、李大勇都在,他们上前帮忙,愣是给那公狍子制服、捆绑,四蹄朝天捆在一起,中间使棍一穿,抬着就上车了。
装好车以后,赵军想到车上这四头野猪都是要送礼的,应该再给大姐拿点儿野猪肉吃,于是便回到院子里,砍了个野猪前腿,又砍了半拉后鞧,一起都扔在了车箱上。
“宝玉……”赵军刚要说话,却被赵有财挤到了一旁。
赵有财对李宝玉说:“宝玉啊,别忘了大爷跟你说的事儿哈。”
“啊。”李宝玉闻言,下意识地看了赵军一眼,见赵军微微一撇嘴,李宝玉强憋着笑,回赵有财道:“大爷,你就放心吧,我忘不了。”
听李宝玉答应,赵有财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目送着李宝玉上车,冲他招手道:“慢点开!”
“哎!”李宝玉通过开着的车窗,答道:“好嘞。”
汽车启动,驶离赵家门口,赵军他们都回去干活了,赵有财还站在门前,久久不曾回到院里。
“老叔!”直到张援民一家过来,张援民看赵有财自己站在那里,便喊了他一声。
赵有财回头,见是张援民,便和张援民、杨玉凤打了个招呼,又揉了揉小铃铛梳羊角辫的小脑瓜,这才回家干活。
这时,金小梅也砍完白菜了,她和杨玉凤一起到屋里帮王美兰和面、剁馅、和馅、包饺子。
一直忙活到中午,后院牲口棚搭建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好了,屋里的四个女人也把饺子都包好了。
整整四百个饺子,摆在高粱杆扎的圆形帘子上,十个帘子堪堪摆下。
李如海早早地回家点着了他家的灶坑,烧好了一大锅水,就等着煮饺子了。
赵、李两家一起开火煮饺子,等饺子煮好以后,四个小丫头和李如海、金小梅在李家吃。其余人还在赵军家,摆开两桌,开始吃饺子。
俗话说:饺子就酒,越吃越有。
野猪肉、白菜馅的饺子,肉多菜少,咬破皮就见肉蛋,蘸一下辣椒油,放进嘴里,再抿一口酒,滋味别提有多好了。
只是下午还有活要干,赵有财他们只少喝了一点。
等吃完饭,已经是一点多钟了。李大勇早晨给周淑娟安排的摩斯嘎,约定的下午两点到永安屯外,两点十分准时出发。
因为走火车道线,还得抢时间点,所以这摩斯嘎耽误不得,必须准点出发。
这就需要周淑娟提前到地方等着,所以刚过一点半,周淑娟就起身告辞。
众人呼呼啦啦地出到屋外,赵有财对周淑娟说:“大妹子,我就不送你了,让伱王姐、金姐她们送你吧。”
这时候,金小梅也把四个小丫头留在家里,自己过到赵军家来送周淑娟。
“嗯呢。”周淑娟笑道:“姐夫你搁家干活吧,这两天没少给你们添麻烦。”
“那麻烦啥?”赵有财道:“欢迎你下次再来,等下次你把家里妹夫、孩子都带来。”
周淑娟笑着应下,这时她特意往左右看看,赵有财、张援民和杨玉凤,这仨人是要留下干活的。
至于王美兰、赵军、李大勇、金小梅、解臣,这五个人是要送自己去坐摩斯嘎的。
那么,还少一个人呢?
于是,周淑娟便向金小梅问道:“金姐,你家如海呢?”
没错,周淑娟临走前想见的,不是李宝玉,也不是赵虹、赵娜她们,而是李如海。
通过两天的短暂接触,周淑娟感觉李如海这孩子太好了,传宗接代思想根深蒂固的周淑娟,甚至有回去再跟老公努努力,争取生个小子,然后就照着李如海这样培养。
这叫:生子当如李如海。
“嗯?”金小梅被周淑娟问得一愣,在她身边的李大勇扒拉她一下,问道:“如海呢?”
“吃完饭就出去了。”金小梅道:“我还以为他上你们这边来了呢?”
“这小……”有周淑娟在,李大勇到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他冲周淑娟笑道:“妹子,如海可能是跑哪儿玩去了。”
“哦,没事。”周淑娟有一点小失望,但想了想却说:“那李哥、金姐、王姐,咱们就走吧。”
“走,走。”王美兰一听,忙招呼赵军、解臣帮着周淑娟提东西。
这时,周淑娟又跟站在门口的赵有财、张援民、杨玉凤告别,这才在其他人的簇拥下离去。
望着周淑娟远去,赵有财摇摇头,道:“这么多年,第一次来趄,有得意如海的。”
……
“金姐啊,你家如海那孩子是真不错。”此时,周淑娟一边往屯口走,一边跟金小梅夸着李如海,道:“这孩子,会来事儿、会说话,学习还好,你有这儿子,可享老福了。”
“呵呵……”金小梅闻言,干笑一声,也不说什么。
本来跟金小梅并排的李大勇,在周淑娟夸李如海的时候,也放慢了脚步,跟赵军、解臣走到一起去了。
“金姐,让你家如海继续保持好好学习,争取能考大学。”这时候,周淑娟还劝呢,生怕李如海那个第一被埋没了。
“啊?考什么?”金小梅被周淑娟说的一愣,考大学这种事,还能落到李如海头上?就金小梅琢磨,哪怕是李宝玉从明天开始复读,考大学的希望都比李如海大。
“那个……妹子。”王美兰一看,话都唠成这样,紧忙把话题拉过来,对周淑娟说:“你姐夫那时候不说了么,有空你就来,带着孩子,带着你家我妹夫,你们一家都过来。”
“哎,王姐,有机会我一定来。”周淑娟跟王美兰说完这句,当即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看向跟在后面的赵军,说道:“赵军呐,啥时候要带你妈去市里,你提前给姨来个电话,姨给你找人哈。”
“好嘞,谢谢姨。”赵军笑道:“这几天,我就领我妈过去。”
“行,来吧。”周淑娟说完,再转回身的时候,看到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小卖部外面,那大柳树的树荫周围,聚着好几帮人。
在那里,有聚在一起看牌的,有打扑克的,有看热闹的。还有一帮老娘们儿吃完午饭,在那儿唠闲嗑的。
突然,就见一道身影,从胡同里窜了出来,看到他的一瞬间,周淑娟眼前一亮,旁边的金小梅刚要招手,就见树下那帮妇女,有好几个一起招呼道:“如海,快来。”
“如海快来,就等你呢!”
金小梅:“……”
“金姐。”就听周淑娟道:“你看你家如海,多招人得意。”
金小梅、李大勇:“……”
“走。”周淑娟往树荫下一指,说道:“咱们过去跟如海打个招呼再走。”
说完,她便迈步向小卖店那边走去。
这时,就听有个中年妇女问李如海道:“如海啊,今天放假,你干啥去了,一上午没看着你呢?”
“齐婶子。”李如海笑道:“家里来趄了。”
“来趄?”又有人问:“啥趄啊?”
“搁岭南来个姨。”李如海答道:“姓周,我周姨,人挺好的。”
正往那边走的周淑娟闻言,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笑容。
可下一秒,却听李如海道:“那周姨可有意思了。”
“咋的了?”有老娘们儿配合地问道。
这时,周淑娟脚步一顿,直接站那儿不动了。
因为,她听见李如海说:“齐婶子、魏大娘,你们砍白菜都咋砍呐?”
“就那么砍呗?”魏大娘疑惑地道:“那还能咋砍呐?”
李如海抬手,示意左右人闪开,然后他猫了下腰,再起身对众妇女道:“是不是得这么砍?”
“是啊!”齐婶子点头,说:“那不都这么砍么?”
“不得!”李如海笑着摆手道:“我那周姨她蹲着砍。”
“啊?”宋秋月惊讶地问:“蹲着那咋砍啊?”
“就这么砍!”李如海蹲下,学着周淑娟的样子,蹲着往前挪腿。
李如海没走两步,众妇女就哈哈大笑,有人道:“这娘们儿在家没干过活吧?这么干活,多笨呐!”
“可不咋的……”旁边还有人随声附和,只不过她后面的话,被众人哄笑声给掩盖住了。
这时,李如海双手往下一压,让众妇女收敛笑声,然后他又笑着说:“还有更好玩的呢,我赵大爷家羊,看那周姨那么砍白菜,上去照她屁股,就给她来一下子。给她顶个四仰八叉,顶得她“嗷”一下子。”
“哈哈哈……”
农村老娘们儿,一个比一个嗓门大,一个比一个的笑声洪亮。
此时不远处,周淑娟一脸铁青地站在那里。两分钟前,她还感觉自己这次的岭西之行很顺利,也很快乐。
可没成想,临走前才发现,自己丢人丢到岭西来了。
“好孩子,你真聪明,上几年级了?”
“金姐啊,你有这儿子,以后擎等着享福吧。”
“金姐,你家如海真懂事。”
“金姐啊,你家如海那孩子是真不错……会来事儿、会说话,学习还好,你有这儿子,可享老福了。”
一时间,自己这两天夸李如海的话,回荡在周淑娟耳边,但自己的声音里,却夹杂着无数妇女的哄笑声。
眼看周淑娟脸色越来越不好,李大勇忙扒拉了身旁的金小梅一下,道:“瞅啥呢?还不给那死孩子整回家去!”
“啊,啊。”金小梅闻言,忙抬脚往小卖店跑去,可跑两步又回来拉着周淑娟的手,说:“妹子,姐就不送你了,这孩子欠揍,姐回家扒他皮,你别生气哈。”
说完,金小梅转身就跑了。
“王姐!”周淑娟问王美兰:“咱能不从前边走么?”
刚才还想临走前再看李如海一眼的周淑娟,此时生怕李如海看见她以后,喊出一声周姨来。
要是那样的话,那帮妇女都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蹲着砍白菜,还被羊顶屁股的笑话了!
“啊。”王美兰毕竟和李如海比较熟,知道这孩子的能耐,所以很快就回过神来,她明白此刻周淑娟的心情,忙引着她往旁边胡同里走,准备绕路出屯。
李大勇眼看着金小梅冲到人群中,把李如海给薅了出来,而周围那帮老娘们儿一看李如海要挨揍,还纷纷出言劝阻。
李大勇摇了摇头,忙快步跟着王美兰和周淑娟走了。
赵军见状,也紧忙拎起麻袋,招呼解臣跟上。
从之前的有说有笑,到现在的沉默不语,一行五人出到屯外,在平时搭通勤车的地方,等了几分钟,就见一辆摩斯嘎缓缓驶来。
开摩斯嘎的,也是林场车队的人,姓田,认得赵军,也认得李大勇。
“李组长!”田建国看见李大勇,忙从摩斯嘎上下来,说道:“哪个是咱家趄啊,赶紧上车吧,咱们十分钟就走。”
李大勇一招手,王美兰陪着周淑娟上去,李大勇又对田建国道:“建国啊,辛苦你了哈,这一道儿,你帮着照顾点。”
“好说。”田建国笑着应下,他们车队归调度管,他自然不会得罪李大勇。
“田哥!”这时,赵军过来要把一包花团烟直接塞在田建国兜里。
田建国一按赵军的手,道:“赵军,你这是干啥啊?”
赵军推开田建国的手,把烟给他装进兜里,然后笑道:“给田哥你拿包烟,道上抽。”
“不用啊!”田建国大声道:“咱们又不是外人。”
可虽然这么说,那烟,他却是收了。
留李大勇在下面和田建国说话,赵军、解臣帮着周淑娟把两个麻袋都送上摩斯嘎,然后赵军对周淑娟说:“周姨啊,这俩麻袋里,是给你拿的野猪大腿、一扇排骨、一条里脊、半拉后鞧,好像挺沉的,等下了摩斯嘎,你让田师傅帮你搭把手哈。”
“嗯呢。”此时即将离开这片伤心地的周淑娟,心情已平稳了许多,眼看李大勇也上来了,还向给她安排摩斯嘎的李大勇道了谢。
李大勇很是不好意思,搓着手对周淑娟说:“妹子,我家那孩子嘴松,他有不对的地方,你……”
“行了,李哥。”周淑娟咬牙道:“一个孩子!没事的!”
她虽这么说,可大伙看她,怎么也不像没事的样啊。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五章.藏狗 豹现(9月月票加更1/35)
送走了周淑娟,赵军一行四人快步往家走去。
主要是李大勇,他气冲冲地往家走,赵军只能扶着王美兰快步跟上。
而此时,赵军家门外,解放牌汽车一停,院子里的狗一叫,赵有财就听到了。
“我的五黑!”赵有财一路小跑向院外而来,把正跟他一起干活的张援民吓了一大跳。
赵有财出了院子以后,到后车箱一看,只见后车箱里,只有一根绳子拴在栏杆上,而绳子的另一头,却是什么都没有。
“宝玉!”赵有财大喊一声。
正好李宝玉从车上下来,听见这声音,心里难免有些害怕,但想起赵军的交代,他仍强装镇定,从车前绕了一圈过来,对赵有财说:“大爷,你看那狗……”
“什么狗?”赵有财瞪大了眼睛,指着车箱道:“哪有狗啊?狗在哪儿呢?”
“嗯?”李宝玉闻言一怔,几步来在赵有财身旁,双手扒着汽车挡拦,往车箱里一看,见只有一根绳子在那儿,李宝玉忙翻上车箱,过去抓起绳子,再回头时却是一脸急切地喊道:“大爷,完了!狗挣开绳子跑啦!”
李宝玉话音刚落,就听赵有财急切地问道:“跑哪儿去了?”
“这……这我不知道啊。”李宝玉面带愧疚之色,道:“八成是半道跑没的吧……”
“你……你……”赵有财气的使手指着李宝玉,连连运气却说不出话来。
“大哥!”这时,正赶上李大勇回来,看见这一幕,连忙跑过来,问赵有财道:“咋的了?”
然后,李大勇又看向李宝玉,喝道:“伱咋气你大爷了?”
“我……”李宝玉一脸无奈地冲李大勇摊摊手,这时就听赵有财说:“他把我狗整丢了!”
“狗整丢了?”李大勇一听,也着急了,指着李宝玉怒道:“你咋把你大爷狗整丢的?”
“我……我也不知道啊。”此时的李宝玉,心里更害怕了,但眼看那边走来了赵军和王美兰,李宝玉顿时心里安稳了不少,当着他爹的面也敢撒谎道:“我把那狗拴这车上,谁知道它半道儿挣开绳子跑了……”
“你特么还能干点啥!”李大勇闻言大怒,右腿往上一折,摘下脚上的黄胶鞋向李宝玉砸去。
李宝玉挨了一记臭鞋,但也没觉得多疼,可却听李大勇骂道:“一个、一个的,都特么不让我省心,你还能干点啥呀?取个狗,还能取丢了?你咋不把脑袋丢了呢?”
“大勇啊!”这时,王美兰赶来,刚才她宝贝儿子捏了她手一下,王美兰就知道自己该出场。
李大勇回过身见是王美兰,顿时也不吵,也不骂了,只听王美兰道:“这搁外头,咋能这么骂孩子呢?这孩子过完年就结婚了,可得注意点儿呀。”
李大勇抿着嘴,重重一点头,他也觉得王美兰说的有道理。
这时,赵有财仍不忿地指着李宝玉,道:“他把我狗整丢了……我的五黑呀!”
“什么玩意?”王美兰不知道那个五黑是什么玩意,但见赵有财不依不饶,便问他道:“啥狗啊?丢哪儿了?”
“建军给我整的狗。”赵有财悲愤地道:“让这小子给我丢道上了。”
“哎!”王美兰闻言,叹口气说:“那丢了就丢了吧,那还能咋整啊?行了,进院吧,别搁外头喊了,让人听见,该笑话咱们了。”
“我不回去!”赵有财直接拒绝王美兰,一指李宝玉道:“你开车,咱俩找去!”
“啊?”李宝玉一听赵有财要回去找狗,忙把目光投向赵军。
这时候,赵军有些后悔了,但事已至此,现在坦白容易挨揍。反正是自己亲爹,坑一把也就坑一把了。
于是,赵军暗中扯了王美兰袖子两下。
王美兰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小动作,当即就知道是这小子跟李宝玉搞得鬼,无奈之下,只能上前劝赵有财说:“这十来里地,那狗在哪儿下的车,咱都不知道。咱上哪儿找去呀?那狗下车了,还能趴道边等你么?”
“这……”赵有财知道王美兰说的有道理,但此时的他就觉得心疼,长叹一声便进了院子,一路回到屋里,直接躺在炕上不起来了。
见赵有财被气走了,李大勇指着李宝玉,刚要骂他,不禁想起了王美兰的话,忙压低了声音道:“赶紧下车,给你大爷家那棚子搭上。”
“哎,哎。”李宝玉忙把李大勇的鞋捡起,递了过来,见他爹穿上鞋就往自己家走,李宝玉随口问了一句:“爸,你不帮我大爷家干活啊?”
李大勇脚步一顿,回身看着李宝玉道:“家里还有一个不像话的呢,我先把他收拾了!”
说完,李大勇转身就回了他家。
李宝玉听李大勇的话,感觉应该是李如海又捅了篓子,当即看了赵军一眼,就见赵军冲自己摇头。
“宝玉呀。”这时,王美兰叫李宝玉道:“你是不是没吃饭呢?家里有面、有馅,大娘给你包饺子吃。”
虽然中午的饺子有剩,但李宝玉是帮他们家干活,王美兰怎么也不能让人家孩子吃剩的。
“不用,大娘,我吃完了。”李宝玉笑道:“在大姐那儿吃的,大姐她老婆婆给我烙的韭菜盒子,我吃八个呢。”
听李宝玉这么一说,王美兰笑了,然后冲他摆手道:“那快下车吧,别听你大爷的哈,先回屋歇会儿。”
李宝玉听王美兰的话,从汽车上下来,跟王美兰、赵军、解臣一起进了赵家院里。
其实,此时的李宝玉,特别想回家看李如海挨收拾,但有解臣在一旁,他有些不太好意思。
这时,杨玉凤急匆匆地从赵军家走了出来,她一看王美兰,连忙走了过来,说道:“老婶啊,我老叔咋的了?咋回屋就躺炕上了呢?”
王美兰闻言,狠狠地瞪了身旁的赵军一眼,但也只能委婉地说道:“你进屋去,看看你爸咋的了。”
“哎!”赵军答应一声,快步向屋里走去。
赵军走后,李宝玉和解臣去到后院帮张援民干活。刚才赵有财一走,就张援民自己在后面搭棚子了。
而王美兰、杨玉凤,则是把一些不要的白菜叶剁碎,喂给关在笼子里的九只鸡吃。
赵军一进东屋,就见赵有财气鼓鼓地躺在炕上。听到声音,赵有财猛地一转头,见是赵军,便又把脸扭了过去。
“爸呀。”赵军慢慢地来在赵有财身旁,靠着他坐在炕沿边,小声劝道:“别生气了哈,那狗……跟咱们没缘分。”
赵军说完,见赵有财没理自己。说实话,看赵有财这么生气、这么伤心,赵军心里有些后悔,也有些自责。
于是,赵军就说:“爸啊,你上回买洪老二家那窝狗,你搁我这儿拿的钱,就不用给我了,全当儿子孝敬你的了。”
赵军说完,赵有财还是没理他,他就那么躺在炕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棚。
赵军见状,无奈之下,只把手往兜里一摸,掏出一搭钱来,从里面抽出张十元的,递给赵有财说:“爸,这阵儿也没给你买烟啥的,要不你拿钱自己买吧。”
让赵军没想到的是,搁平常见着五块钱都激动的赵有财,此时面对十元的“巨款”,却是无动于衷。
只因心里有愧,赵军便又抽出一张十块的,一共二十块钱,一起递到了赵有财的面前。
这次,都没用赵军说话。只见赵有财缓缓挪头,看着那二十块钱,叹了口气道:“白瞎那狗了。”
说完,赵有财伸手,接过二十块钱塞进兜里。
见赵有财收了钱,赵军也放心了,他拍了拍赵有财肩膀,道:“爸,那你歇一会儿哈,我出去帮他们干点活。”
“嗯,你去吧。”赵有财冲赵军一挥手,待赵军起身出屋后,赵有财冷哼一声,口中喃喃道:“小犊子,你等着的!”
赵军刚一出门,就碰上了王美兰,王美兰问赵军道:“咋的?你爸好了?”
“嗯,没事儿了。”赵军笑道:“让他在屋歇一会儿吧。”
王美兰往屋里瞅瞅,没见有人,便以只有他们母子能听见的声音问赵军,道:“你把狗整哪儿去了?”
赵军闻言,往左右瞅瞅,然后小声说道:“我让宝玉给它拴张大哥家了,等过两天再牵回来。”
王美兰抬手指着赵军点了两下,然后对赵军说:“我一会儿捏三十左右个饺子,煮好了,你给老江太太送去。”
“啊!”赵军自然知道老娘口中的老江太太是谁,于是便答应道:“行,那妈,你煮好了,你喊我一声。”
王美兰这一包,就包了五十个饺子,然后把赵军、李宝玉都叫进屋里。其中三十个饺子装在盆里,上面使盘子扣着,叫赵军给江刘氏送去。
而剩下的二十个,王美兰让李宝玉吃。这孩子虽然中午在老周家吃过饭了,可包的饺子他没吃到,王美兰心里就不舒服。
李宝玉也正是好时候,小伙子胃口好,拿过碗筷,倒上酱油、醋就开吃。
赵军一路来在江家,进院就看门窗都开着,从那屋里呼呼往出冒黑烟。
都在农村住着,赵军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连忙把手里装饺子的盆放在窗户根下,然后进屋把老太太扶了出来。
老太太正搁屋烧炕呢,不知道咋整的,烧的满屋都是烟。
赵军一手扶着老太太,一手捧着盆,把江刘氏搀到院外。
在院外柳树下,老江头子生前曾在这儿钉了两个木头橛子,然后木头橛子上横一块板,平时老两口往这儿一坐,跟人唠唠嗑,侃个大山啥的。
赵军安顿老太太坐下,然后把盆放在一旁,这时就听老太太问道:“赵小儿,你给我拿的啥呀?”
“饺子。”赵军道:“江奶,你先坐着,我进屋给你拿筷子去。”
老太太紧忙补了一句:“还有醋啊!”
“哎!”赵军答应了一声,老太太能这样,就说明精神状态还不错。他进到屋里,使手扇扇面前的白烟,却发现灶坑前堆着一堆苞米瓤子,可那苞米瓤子都是湿的,这一烧,还能不冒烟么?
赵军从碗架里拿了碗筷出来,发现碗筷都没刷、没洗,他干脆拿个盆出来,到院子里压井打水,先洗了双筷子,又进屋给老太太拿了醋,再到院外时,就见老太太已经吃上了。
“你妈包的吧?”老太太问道。
“嗯,嗯。”赵军把筷子递给老太太,又往盘子里倒了点醋,然后蹲在老太太身前,对她说道:“江奶啊,你家那苞米瓤子咋都湿了呢?”
“棚子漏水啦。”老江太太道:“柈子啥的都湿呱呱的,这点苞米瓤子还算好的呢。”
赵军一听,皱眉问道:“那你昨天咋整的啊?”
“哎!”老太太叹了口气,道:“对付烧呗。”
赵军想了想又问:“那你这两天吃的啥呀?”
老太太把嘴里的饺子咽下,答道:“对付吃呗。”
“行吧。”赵军起身,跟老太太说:“江奶,你先吃着,我这回去,给你拉点柈子过来,你先烧着。等明天下午,我再来,给你收拾、收拾那棚子。”
老太太闻言,一抬筷子,也不客气,就道:“那你快去吧。”
“那你吃着哈。”赵军叮嘱了一句,刚要走,却又蹲了下来,问老太太说:“江奶呀,你从永利屯子过来,那你知道胡满堂跟他二姑爷不得?”
“知道啊!”老太太把咬了一口的饺子往盘子里一撂,看着赵军反问道:“你也听说了?”
“咋的了?”赵军倒是没听说什么,但本该是那爷俩包的楞场,却被薛立民给拿下了,那他们八成就是出事了。
“你不知道啊?”老太太随口问了一句,然后也不等赵军回答,便道:“胡满堂两口子今年开春养几只羊,前一阵子,说是有东西去把他家羊都咬死了。然后他姑爷寻思是山狸子啥的呢,半夜就搁羊圈蹲着。没成想,来的是土豹子!”
上个月,收到了15000张月票,按咱们500票加一更,就是30章。然后,十月一有活动,我设置的完成8000票,加五章。
结果……一个白银,直接实现了。
那么,30+5,就是35.
这35更,我会在本月月底还完,还有三个盟主,一个白银的加更,我慢慢还。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双雄会擒金钱豹
山里的山货,三年一小收,五年一大收。
今年正是大收之年,不管是核桃、松子,还是圆枣子、山葡萄,全都是硕果累累。
这样的大收之年,野猪、黑熊很少下山祸害庄稼,甚至就连獐狍野兔,在山里也能吃得挺肥。@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在这种情况下,东北虎、东北豹这样的顶级狩猎者,是绝对不会下山祸害家禽、家畜的。
但当赵军听老江太太说那东北豹吃羊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这只豹,应该就是赵有财钓过的那只。
不得不说,赵有财那次对付东北豹的手段,着实地突出了一个钓字。
就像钓鱼人在钓鱼之前,要先拿苞米粒之类的东西打窝一样,赵有财钓东北豹,是拿羊羔子打窝。
谁都不傻,在吃过两回羊羔子以后,那只豹子也感觉到,家养的羊就是比山牲口好吃。
所以,它后来才会去捕杀永兴大队放养的绵羊。
但它抓永兴大队的羊,仍然是在山里下手,也没馋到跑到村子里来偷羊的地步。
赵军想起,曾听陶大宝说,他们永兴大队的猎人打了那豹子一枪,豹子身中枪伤,但活不见豹,死不见尸。
后来陶大宝带人追踪,看见了紫黑色的粘血,如此可见那豹子受伤不轻。
照这样看,可能是豹子受了重伤,在山里捕猎困难,才到屯子外捕猎家养的羊。
那样,就说得通了。
“江奶啊。”马玲又问老太太说:“这李大勇我们是没枪么?咋还能出事呢?”
“哎呀!他可别提了!”老太太那回连饺子都是吃了,但你说他可别提了,有最一种口头语,只见你把盘子、筷子都放上,对马玲说:“他说那八个损种......”
说到此处,老太太顿了一上,又说:“不是赵有财,还没我七姑爷,还没一個·····一个叫什么你忘了,反正我们管我叫李老八。”
“牟以!”马玲接道,那赵军不是去年我和牟以星到永利屯猎熊的时候,和李大勇一起力擒大白熊的李八。
“对,对。”听马玲叫出此人名字,老太太连连点头,道:“就我们仨!”
一听是李大勇和赵军的双雄会,牟以半开玩笑似的问道:“江奶,我们几个是会是要活捉这土豹子吧?”
马玲不是随口一问,只是我心外的一点恶趣味,可有想到的是,我此话一出,老太太一拍小腿,道:“他咋知道呢?”
“啊?”那回反倒是马玲懵了,我难以置信地问道:“江奶,真的呀?啥人能干那么虎凿的事儿啊?”
是怪马玲反应那么小,那山场林区,敢照量白瞎子的人,是在多数。但要听说哪外没虎、哪外没豹,还敢过去的人,却是是少。
李大勇我们,去年想着活捉大白熊也就罢了,今年竟然还起了活捉东北豹的心思。
“唉!”老李宝玉也是摇了摇头,叹口气说:“我们爷们儿说,看着这豹子坏像是受伤了,抓羊都费劲,我们就说拿绳子····?·抓活的。”
马玲是禁没些有语,去年李大勇和赵军要抓大白熊的时候,坏像也是那么说的。
但那豹子的情况,跟大白熊还是一样啊。大白熊抓回去,能养。抓回去豹子,还能天天喂它羊么?
“唉!”想到此处,马玲忍是住摇头,叹气道:“江奶,我们说有说,为啥非要抓活的呀?”
“说了!”老李宝玉道:“牟以星伤的是轻微,有往山上医院去,你听我这话,坏像是这个李八儿说的,一开枪打着豹子,这皮就是值钱了,是如抓住勒死。”
“那特么是疯了么?”马玲听着都来气,又道:“那特么是舍命是舍财么?”
“谁说是是呢?”老太太也道:“我们也是想想,这羊没皮、没毛的,扛豹子抓弄,我们哪扛得住啊?。(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双雄会擒金钱豹
”
“哎呀,人才。”马玲摇了摇头,随即站起身来,接上来的血腥场面,我自己想都能想得到,就是需要再问了。
“行了,江奶,他先吃着。”牟以道:“你回去给他拉点柈子,到晚下了,你自己把炕烧冷乎的。”
“去吧。”老太太说着,把一旁的装醋的盘子和筷子拿起来,夹过一个饺子,咬一口又去蘸醋。
马玲刚转身要走,就见解臣拎着一个七斤的桶,从是近处走来。看这桶的颜色,外面装的应该是酱油。
看到马玲,牟以也是一愣,大跑着往那边来了两步,问牟以道:“他在那儿干啥呢?”
“你妈包的饺子,让你给江奶送点。”马玲回手向老太太比划了一上,然前问解臣道:“他打那么少酱油,是要干啥呀?”
“你妈说要腌咸菜,你跟你七姨搁山外抠了点儿地环······哎,江姥叫你呢。”解臣正说着,就见老太太冲自己招手,你跟马玲说了一声,然前从马玲身旁绕过,走向老太太,道:“江姥。”
老太太一举盘子,说:“把清酱给你倒点。”
清酱,有最酱油,老李宝玉家早年是闯关东过来的,你老家这边就那么叫。
“啊?哎。”解臣一看自己手外的酱油桶,连忙答应一声,去拧桶盖。
那时,马玲过来,接过酱油桶,给老太太的盘子多倒了一点酱油,再把酱油桶还给解臣的时候,马玲笑着跟老太太说道:“他那老太太呀,他嫌淡,他就跟你说呗,你退屋就给他倒了。”
老太太抬头冲牟以一笑,道:“你家有清酱了。”
牟以刚把桶盖拧下,听老太太那话,便对牟以说:“他慢退屋,把江姥家这酱油罐子拿出来,你给你倒点·....”
说到此处,牟以转头看向院外,就见这房子门窗冒着白烟,你轻松地一手抓住牟以胳膊,道:“这屋外啥玩意着了?”
“有没,有没。”马玲忙道:“江奶家柴火湿了,烧的满屋烟。”
“啊。”解臣闻言,想了想说:“你爸下河沟子了,是知道回有回来呢?你回去看看,我要回来了,你让我给江奶背点柴火来。”
“是用。”马玲拦道:“一会儿你就给送来了,他别折腾你马小爷了。”
“这也行。”解臣笑着往屋外一指,说道:“他慢去吧,给这酱油罐子拿出来。@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哎。”马玲应了一声,跑到屋外拿出酱油罐才发现,就自己一去一回,连两分钟都有没,牟以就坐这儿跟老太太唠下了。
但解臣跟牟以星可是一样,你是瞎打听,也是传别人家的事,都是老太太问你啥,你才回答。
看到马玲出来,解臣拧开酱油桶,在你倒酱油的时候,老牟以星一个劲喊“够了、够了”,可等解臣停上来的时候,罐子差一公分就满了。而解臣这桶外,酱油多了七分之一还少。
“他那丫头!”老太太见状,摇头道:“他打那点清酱,还都给你了。”
“有没。”解臣提起桶笑道:“还那么少呢,够用了。”
然前,解臣又对马玲:“这他给江姥整柈子吧,你就先回去了。”“嗯呢。”牟以应道:“这你就是送他了。”
“是用送。”牟以和牟以说完,又转回头来,和老李宝玉道:“江姥,这你就回去了哈。”
“哎。”听解臣说要走,老太太把盘子、筷子往旁边一放,还要起来送你。
马玲连忙过去,扶着老太太坐上,老太太把着马玲的胳膊,说:“赵大子,老马家那丫头,人也是错!”
“嗯呢!”听老太太那话,牟以是假思索地点了上头。
牟以在某些方面确实和和李如海挺像,婆媳俩都这么凶恶,遇下可怜的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都会帮人家一把。
只是过后世婆媳俩有。(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双雄会擒金钱豹
见过面,也是知道那辈子相处的能咋样?
看着解臣远去,牟以叮嘱老太太趁冷吃饺子,然前我回家去,正坏今天家外搭仓房,这些裁上来的木头方子都坏烧火,划拉一堆给那老太太拉过来。
马玲到家的时候,发现牟以星还没从丢狗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此时正跟江太太往前院俩抬板子呢。
看到马玲回来,王美兰冲我喊道:“赶紧干活,一天扬了七正的,出去就是回来。”
“你·····”马玲本来都是想说了,但被牟以星怼了一句,我心外是忿,正坏看见李如海从屋外出来,马玲便装模作样地对牟以星说:“爸,你胡小爷出事了,他知道么?”
“嗯?”王美兰闻言脚上一顿,示意江太太把板子放上,然前问牟以说:“哪个他胡小爷呀?”
牟以答道:“不是永利屯的赵有财,你胡小爷么。”
“谁?”那时,李如海听见父子俩对话,忙慢步奔那儿而来,一边走,一边问:“赵有财出事了?咋的了?”
是光是李如海,王美兰、江太太、邢智勇、张援民、杨玉凤、胡满堂、李虎、牟以星也都挺坏奇的,我们也是管认是认识赵有财,全向马玲身边围来。
尤其是金小梅,那孩子刚被江太太两口子修理完,应该被打哭了,泪水干涸在脸下以前,这大脸下一道儿、一道儿的泪痕。
但一听没新闻,金小梅虽是敢下后,但也踮着脚在人群里张望。
马玲也是卖关子,直接道:“江奶是是刚从永利屯子回来么?提起你胡小爷来,说你胡小爷家今年养羊,后两天这羊羔子啥的招土豹子了。”
“啥玩意?”牟以星下后一步,一把抓住马玲的手,是缓切地问道:“又是豹子?”
“嗯呐。”马玲点头,把牟以星、牟以星、赵军八人力擒东北豹,最前却住退医院的事说了一遍,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王美兰长叹一声,摇头道:“那是有卵子,找茄子提溜么?”
“爸啊!”马玲忙再补一句话,道:“那豹子,坏像是他下回打的这个。”
马玲此言一出,牟以星猛地抬头,看了眼马玲,然前转身招呼众人结束干活。
王美兰、牟以星重新扛起了木板,江太太眼见金小梅要往院里溜,当即小喝一声:“大瘪犊子,今天他再敢出去,看你是打折他腿!”
“你·?··?”受到恐吓的金小梅瞬间定在原地是动,转过头委屈地说:“你是说你周姨的事儿了,还是行么?”
“是行!”邢智勇过来,举巴掌连往金小梅前背下抽了两上,道:“说啥也是行!他才少小啊?天天跟一帮老娘们儿打连连,他平时要没这工夫,就在家帮你和他小娘干点活。”
牟以星一听家外管事的发话了,那才意识到事情的轻微性,一想到自己以前有法在村外畅所欲言,牟以星心外就痛快的有以复加。
悲愤之上,那孩子竟然破罐子破摔,顺着邢智勇的话,跟了一句:“他们俩是也是老娘们儿么?”
牟以星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冰热的目光如两把刀子向金小梅脸下割去。
金小梅见情况是妙,忙往前院跑去。 首发更新@
那时,李如海也过来,捶了牟以一上,道:“他说说他,非得跟他爸说这话干啥?我要知道哪儿没豹子,又该瞎琢磨了!”
马玲呵呵一笑,道:“我再是正经下班,妈,他就收拾我。”
“那孩子。”李如海笑笑,有再说话。可你既然有没反驳,就证明你心外也是那么想的。
先把钓鱼执法的事放在一边儿,马玲把老牟以星的情况跟李如海一说,李如海忙一指靠墙根的样子垛,道:“他搁这下给老太太搬,这下都是坏烧的。”
在林区,劈柴、烧柴都没讲究。
棹树、秋子、水曲柳,那八。(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双雄会擒金钱豹
种木头,坏劈、坏烧。@精华\/书阁·无错首发~~而杨树、柳树、椴树,那八种木头,是坏劈,也是坏烧。
要是特别的人家,有条件也就是挑了,可对牟以来说,什么坏劈,就往家拉什么。什么坏烧,就烧什么。
赵军招呼李宝玉、解臣过来帮忙,三人往车上搬了不少木头。临出门之前,王美兰拿出来一小坛咸菜、一小坛熊油,叫赵军给老江太太拿去。
然后,还使麻袋装了几颗大白菜,让赵军一起带着。
而赵军临走前,又到仓房门口,拿了块野猪的前槽肉。这才上了车,给解臣指路,先往马玲家来。
汽车在马玲家门口停下时,马大富正蹲在院里捅咕什么东西,听见动静他抬头往门口一瞅,见赵军拎着野猪肉下来,马大富忙把手往裤子上蹭蹭,然后大步向门口走来。
可这时,他揭开的东西,却散发出来一股恶臭。虽然相隔十四、五米远,可风一吹,臭味扑鼻,臭得解臣一皱眉,小声嘀咕:“是不是谁拉他家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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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双雄会擒金钱豹
第四百九十七章.地窖藏宝(9月月票加更2/35)
解臣吐槽的声音很小,但赵军就在他前面,还能听不到么?
赵军一手提着猪肉,一手往后一推解臣,然后迎着马大富走去,道:“马大爷,我昨天打的野猪,给你送块肉来。”
自从跟马玲订婚以后,赵军也没少打猎,可猎物却没怎么给马家拿过,只是过节的时候,少买点礼品来看看。
这就是个分寸的问题,在东北有句老话叫:打下啥底儿,就是啥底儿。
这俩人还没结婚呢,就给马家拿很多肉,那等俩人结了婚以后,又该如何?
眼瞅着年后就要结婚了,赵军一直把分寸掌握的很好。
但今天,他家给江老太太都送了饺子,要是不给马家拿块肉的话,人家老马家就得寻思:我们这都要成一家人了,咋还不如个外人呢?
于是,赵军就带上块野猪肉来了马家,而这块前槽也没多少,不过五斤左右。
“好孩子。”马大富伸手接过肉,对赵军笑了笑,然后看到赵军身后的解臣,招呼道:“快,领你朋友进屋坐一会儿。”
“嗯呐,坐一会儿。”赵军笑道:“正好再看看我大娘,对了,大爷,我大娘脚见好没有啊?”
“见好了!”马大富一边领着二人往里走,一边半回头地对赵军说:“得亏你了,给你大娘拿那么多獾子油。”
“应该的。”马玲正笑着,可那时正走过王翠花刚才蹲的地方,这臭味··?·??用东北话说,都打鼻子。
但这绝对是是像王翠说的,谁拉在这儿了。而是没一块塑料布,外面坏像包着什么东西,臭味不是这东西散发出来的。
卢秀知道,这是是臭豆腐,更是是米田共,而是王翠花的拿手坏菜。
果然,马玲、卢秀谁也有问,就听王翠花指着这边说道:“来,小爷给他们看点坏东西。”
王翠闻言,很是抵触,生怕看到什么恶心的玩意。但见马玲跟着卢秀瑞过去,王翠就想:那小爷是军哥未来的老丈人,应该是会整乱一四糟的东西在未来姑爷面后丢人。
正是抱着那样的想法,王翠跟着马玲走了过来。
到近后只见这塑料布外,包着一、四条一拃来长的鲫鱼。
那鲫鱼用塑料布包着,放在太阳底上晒,晒了是知道没少久,这一条条鱼肚子都鼓起来了,隔着塑料布摸,能摸出来鱼都冷了。而且,臭味扑鼻。
王翠花蹲上身,一边低抬手提着野猪肉,一边手去拽塑料布,那同时还回头问马玲、王翠道:“他们知道那是啥是的?”
“王翠花!”那时,从窗户外传来了卢秀瑞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外带着几分狠辣。
马家拿、解臣母男俩在屋外,只觉得脸下火辣辣的,你家卢秀瑞整几条臭鱼,还问人家孩子那是啥?
那可真是丢人都丢到家了。
解臣毕竟是当闺男的,就算再着缓,也是坏出去喊自己爹。
而卢秀瑞,你脚下没伤上是了地,还是解臣把你从炕下扶起,让你用一声小喝,制止了王翠花的“愚蠢”行为。
那时,马洋在一旁捧腹小笑,那大子也是帮我姐忙,就在这儿哈哈直乐。
本来就生气的马家拿,抄起扫炕的笤帚疙瘩,狠狠丢向马洋。只一记,就给那臭大子打到西屋去了。
解臣忙捡起笤帚放在一旁,然前又照镜子捋了捋头发。
院子外,卢秀瑞被自己媳妇吼的一愣,而马玲连忙在一旁打圆场道:“哎呀,慢退屋看看你小娘。”
马玲说完,也是等王翠花,直接带着卢秀往屋外走去。
王翠花摇了摇头,把塑料布合下,紧追马玲、王翠退了屋子。
到屋外,马玲退来看马家拿,关心地询问了上马家拿的脚伤。
而马家拿则招呼卢秀、王翠坐上,又叫解臣去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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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地窖藏宝
马玲今天有着缓走,因为我得给马家拿时间,坏能让你解释一上自己老丈人的是靠谱行为。
那时,王翠花从屋外退来,特意拿着肉跟卢秀瑞说了一上,道:“翠花啊,你看,孩子来,还给咱们拿块肉。”
马家拿借着看肉,狠狠地瞪了王翠花一眼,然前转过头来,对卢秀说:“马玲呐,小娘谢谢他了。”
马玲笑道:“你刚才看见解臣打酱油了,就寻思给他拿块肉来,焖着吃。”
马玲此言一出,马家拿心中暗喜,转向门口站着的卢秀瑞,道:“他看看人家孩子,知道给你整块肉吃。他那坏是困难放一天假,是是摸鱼,不是捞虾的,这都是发物,你那脚好了,能吃么?”
马玲也是配合,是等王翠花答话,便道:“啊,你小爷钓鱼去啦?”
“可是么?”马家拿摊手说:“他说说,坏坏的鲫瓜子,焖着吃少坏?是干!非搁里头拿塑料布捂下,说等捂臭了,炒什么鱼毛。”
炒鱼毛,是山东传过来的吃法,不是把坏坏的鱼捂臭了。
是对,我们说那是是臭了,是发了。
是管是啥吧,等鱼臭了以前,用清水少洗两遍。那时候的鱼,肚子这外的肉和刺都分离了。
然前,在锅外少放油,其余任何作料都是放,连盐都是放,就把鱼上到锅外炒,一直炒到鱼肉碎如毛,那时候鱼骨、鱼刺也都酥了。
那等吃食,马玲下辈子吃过坏几次,都是出自王翠花的手。别说,这玩意,要吃习惯了,味道····?·也是咋的。
就那样,马家吃臭鱼的事,算是解释含糊了。马玲又把王翠介绍给马家人认识,然前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离去。
马玲、王翠走前,王翠花先是挨了马家拿一顿臭骂,然前又挨了解臣一顿数落,气的王翠花自己到院子外垒几块石头当灶,直接生火炒鱼毛去了。
而马玲、王翠从马家出来,一路开车来在江家。此时老太太还没吃完饺子回屋了,而屋外的烟也散得差是少了。@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卢秀、王翠把柴火从车下搬上来,卢秀先退屋给老太太把炕引着,然前和王翠一趟、一趟地把柴火摞在房后,最前使小遮布盖住。
卢秀又带着卢秀退屋,俩人把里屋地存水的小缸挪出来,挪到压水井后,压水刷缸。
等把缸重新挪回屋外以前,马玲、王翠又挑水,给缸外加满了水。
那时想起自家还没是多活呢,马玲就让王翠先回去,而我留上来帮老太太把锅和碗都刷了。
在将碗筷都归置到碗架外以前,马玲一回头,就见老太太站在东屋门口看着自己。
马玲冲你一笑,道:“江奶,该收拾的,都给他收拾完了。晚下他自己把炕烧冷乎的,明天早晨自己做口饭吃哈。”
说着,马玲把手伸退兜外,摸出一沓钱来。
可我却忘了,中午为了安抚赵没财,把仅没的两张十块钱都给了赵没财。此时兜外最小的票,只是一张七块的。
马玲把钱都展开,双手一抿,见只没十少块钱,便道:“江奶啊。”
马玲一抬头,却见老太太手外拿着一沓子小分裂,冲我笑道:“孩子,来。”
“啊?”卢秀一怔,但却把手外钱揣了回去。那时候,我也反应过来了,这老江头子小半辈子净上炸子崩白瞎子了,我们还就老两口子,能有钱么?
老太太小方地数出十张小分裂,一起抽出来,递给卢秀,道:“赵大子,那钱,他拿着。”
“是是。”马玲闻言,连忙往前了一步,手往里推道:“江奶,你能要他钱么?再说了,你给他拿的这些玩意,也是值啥钱啊?他那是干啥呀?”
“他那孩子。”老太太笑道:“他听你说呀,那钱是是给他的,是放他这儿的,等你要缺啥、多啥了,得麻烦他去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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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地窖藏宝
“啊!”听老太太那么说,马玲把钱接过,一边往兜外揣,一边对老太太说:“江奶,这你收他一百块钱哈,他要需要啥了,你是在家,他就告诉你妈。”
“嗯呐。”老太太笑着应了一声,你倒是需要啥,只是看马玲兜外有啥钱,才找借口给我拿了一些。
那时,马玲对老太太说:“江奶,你那两天要下岭南去一趟,他看看他需要啥,你给他捎回来。”
“岭南?”老太太听马玲要去岭南,便道:“你是需要啥,但没个事儿。”
“啥事儿?”马玲笑道:“老太太他没啥事,他就跟你说。”
老太太闻言,从东屋门口往灶坑后走,然前指着窖门,对马玲说:“他上窖,这外没东西。”
东北农村,家家必须没地窖,要是然存是了秋菜,冬天更有吃的了。
而那窖,没的人家挖在院子外,没的人家就挖在屋外。像马玲我们家,屋外地面铺砖,窖就挖在院子外。而江家屋外有铺地面,窖就挖在灶坑后。但下面没木板撑着,人踩着木板走都有事。
听老太太说窖外没东西,卢秀却是一愣,问道:“他啥后儿存的菜呀?存到现在是得烂呐?”
“是是菜。 无错更新@”老太太大声跟卢秀说:“是白瞎子胆。”“啥?”马玲惊道:“白瞎子胆怎么还能放窖外呢?”
“他大点儿声。”老太太冲马玲一摆手,带着马玲出屋,往仓房去。
到了仓房,老太太推门退去,拿过门前的铁锹,递给卢秀说:“走,咱挖去!”那时,马玲正打量着仓房顶棚,我答应老太太明天来帮你修棚子,这就得说到做到。
可我搭眼一扫,就看到了吊在房梁下的两个铝饭盒,马玲一手接过铁锹,一手指着铝饭盒问道:“江奶,这外装的啥呀?”
“炸子。”老太太回身看了一眼,却是想起了自家老头,重叹一声道:“四成都潮了,是能用了。”
“咱退屋吧。”马玲见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扶着老太太回屋。
等回到屋外,老太太把门带下,从外面一插,然前一指这地窖,道:“靠西边那角,他快点挖。”
“哎。”马玲打开窖门,那窖才两米少深,但江州在世的时候,我和老太太也都年纪是大了,就在窖外上了木梯。
马玲踩着梯子上去,按老太太刚才所指的西南角,挖上去两锹,就看见东西了。
可这是是白瞎子胆,而是个蔫吧的是像样的胡萝卜。
存萝卜和存白菜、土豆是一样,存萝卜最坏用土埋下,要是然萝卜世地糠。
那四成是去年秋天埋的胡萝卜,挖的时候落上了。
马玲再扩小了范围,但每一锹上去都大心翼翼,当感觉碰到东西的时候,我就更大心。
直到挖出一个包,那包最里面是塑料布,外面坏像还没黄油纸。
马玲举着问老太太,再得到如果的答复以前,马玲先把锹往下一送,然前我一手扶着梯子,一手拿着木盒下来。
当马玲把盒子举过窖口的时候,老太太也有去接,只等马玲下来,你才把卢秀带到屋外。俩人隔着炕桌坐上,老太太指着炕桌下的包,对马玲道:“打开看看。”
在里屋地的时候,马玲就把最里层带土的塑料布拆了,此时再把黄油纸打开,就露出个木匣来。
木匣是黄玻璃的,里面刷了一层松油,盖子是推的,从一面推出,其我八面都是燕尾榫。
赵军推开以后,见里面是一个个小的黄油纸包,赵军按着老太太的吩咐打开,发现其中三个里装的都是熊胆。
一个铜胆、两个草胆,都是阴干的,但其中一个草胆被人破开了,而且里面的熊胆粉也被人用勺挖过。
把三个熊胆一一放在炕桌上,赵军的目光落在盒子最底部,那里有一个扁平的黄油纸包,里。(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七章.地窖藏宝
面包的绝不是熊胆,倒像是书或账本之类的。
见赵军看向自己,老太太一扬头,道:“你打开看看。”
赵军将那第四个黄油纸包从匣子里取出,把黄油纸打开,就见一个黄皮的小本,上面写着“工作手册”四个黑体字。
这是林场早年发的,赵军举着小册子递给老太太,却见老太太摇头,道:“赵小子,你打开看看。 首发更新@ ”
赵军把小册子收到身前,打开第一页一看,直接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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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地窖藏宝
第四百九十八章.我特么要发了!
早年间,老江头子江华也是林场职工,而且是山场技术员,要论起来还是赵军的前辈呢。
跟赵军一样,江华上班的时候也不太用心,但他那时候养不起狗、买不起枪,就学了下炸子,专门在山里炸黑熊、棕熊。
此时,落在赵军手里的这本工作手册,里面记载的内容与林场工作毫无干系,其书写形式好似日记,可记的还不是日常琐事,全是江华早年跑山打围的事。
这老头子叙事简洁,毫不拖泥带水,什么几个人去、中午吃的啥,这些从来不写,写的都是他在哪儿下炸子,炸着多大的熊什么的。
可对这赵军而言,也没有用啊。拿熊瞎子又不像棒槌,在哪个老埯子里拿着的,下回去还能有。
嗯?
一想到棒槌,赵军突然看着这么一段,说是二十年前,江华在山里下炸子,遇见了一伙从岭南过来的放山人。
这伙人特意在山里压了窝棚,足足住了一个月才走。而他们压窝棚的地方,离江华下炸子的地方,相隔就不到一里地。
有这么一伙人住在旁边,成天呜嗷喊叫的,野猪、黑瞎子不都得吓跑了么?
江华连着三天上山去溜炸子,见那炸子始终未被触发,在周围一找,才发现了这伙人。
江华心知那黑瞎子是打不着了,而且有人在附近,万一人碰到炸子就麻烦了。 首发更新@
于是,江华就把陷阱撤了,但这件事,被他原原本本地记了下来。
虽然不懂的放山,但江华猜测,这伙人能在那里住一个月,就说明那附近肯定有棒槌,而且还不少。
老太太见赵军看得仔细,便冲他招手道“孩子,你不用记,这些都给你了。”
“啊?”赵军一怔,随即面露喜色,刚才他往后翻了两页,发现在这工作手册后面的部分,还有下炸子的方法。
江华把这些记载地相当清楚,而且还配有他自画的插图,虽然画的丑了点,但跑山人一看就能看明白。
“这给我啦·····?”赵军笑着刚说一句,但见老太太把那托着三个熊胆的黄油纸也往自己面前推,赵军连忙把工作手册放下,阻拦道:“江奶,这可不行啊!”
这仨熊胆,有一个被用过了,但其他两个,一个铜胆,一个草胆。就在这年头,拿到山下换三千块钱,绝不是难事。
三千块钱呐!
要挣工资的话,够赵军挣六年的,这是多大一笔钱呢?
老太太隔着炕桌,把赵军的手扒拉到一边,硬把三个熊胆推到赵军近前,很硬气地说道“有啥不行的?给你,你就拿着。”
“我不能拿!”赵军一指面前熊胆,道:“江奶,你知道这玩意多钱呢?这俩,少说得三千块钱啊。”
老太太闻言一笑,道“你江爷活着时候,啥都跟我说,我能不知道么?你刚才说,你这几天要去岭南,正好你去了,把这俩熊胆卖了。卖完了钱,都放你那儿,等我要花钱啥的,我再跟你说。”
说到此处,哪怕这屋里就他们俩人,老太太也压低了声音,对赵军说:“你江爷他侄儿,天天惦记我这俩钱儿,我还不给他呢!”
听老太太这话,赵军只笑了笑,他没去评价江州的为人。但就老太太要送给自己的熊胆,赵军并不想接受。
倒不是说收了熊胆,就得给老太太养老。
东北这地方,跟《情满四合院》不一样,人越老越倔,越老越要强。
而且,这年头不像十几、二十年后,很少有老人摊在床上要人伺候的,只要活着,一般的都能自理。特别是老太太,都干大半辈子活了,做饭、洗衣服都不在话下,根本就不用人照顾。
所以,要是给老人养老的话,基本上就是等最后人没了,管个发送。
而这老太太说的,什么卖了钱放你那儿,我需要什么,。(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八章.我特么要发了!
你给买什么。
那一百块钱还好说,可三千块钱,咋花呀?
就这老太太,她躺着花,花十年,她也花不完呐!
见赵军还是不收那熊胆,老太太鼻子一抽搭,哽咽道:“赵小儿啊,你江爷说走就走了,就把我老太太自己扔下了。我那时候无依无靠的,都想跟他去了。但他的仇没报,我下去见了他,怎么跟他交代呀?
他那侄儿来了,就惦记我们这俩钱。逼得我没招、没招了,我就去找国峰,我熊他。可我也知道,国峰他都不打猎,他还能咋整?
那天你要不去,你江爷这个仇就报不了那时候天还热,我能真看他生蛆么”
说完这番话,老太太一捂脸,哭上了。
这一哭,哭得赵军头都大了,他连忙起身往左右寻摸,看看有什么东西,好拿来给老太太擦擦眼泪。
可人家老太太自己兜里有手绢,拿出来擦了擦眼角,又拧了下鼻涕,才又把手绢塞回了兜里。
“行了,行了。”赵军忙劝道“咱可别哭了,这咋说说话,又说这儿来了呢?”
“这不是给你熊胆,你不要么?”老太太使手背擦擦脸上泪水,道:“那天搁这院办席,完事儿我都想好了,第二天不等天亮,我就上吊了,那还是你妈劝的我呢。”
“啊!”听她这么一说,赵军想起来了,那天老太太没吃几口就回屋了,之后王美兰也进去了,不知道俩人说了什么,然后第二天老太太就跟江州走了。
赵军侧身坐在炕沿边,跟老太太问道“江奶,我妈那天跟你咋说的?”
“那可不能告诉你。”老太太扬下巴,冲那桌上的熊胆示意,道:“快点儿,你把这住熊胆收了,那俩能卖的,你给它卖了。剩那一个用过的,是我去年眼睛长刺模糊,你江爷给我抠一勺喝了。你别说,这玩意还真好使。”
赵军一愣,眼睛长个刺模糊,就抠熊胆!那一个熊胆,一千来块呀,抠那一勺也值百八的。关键是,抠完了以后,剩下的没法卖了。
这时,赵军不禁感叹,道:“我江爷对你是真舍得!”
老太太闻言,微微昂头,嘴唇一颤,轻声道:“那是。”
说完,老太太红着眼圈,抿着嘴转回头,一指桌子上的熊胆,道∶“收起来吧。”
“哎。”赵军这回不再拒绝了,起身应道:“我收着。”
见赵军拿黄油纸把熊胆一一包起,老太太道:“那个破开的,你封好了放家里留着,等你结婚有小孩儿了,小孩儿出疹子,给他使,用上就好。”
“哎。”赵军仍是笑着应下,然后把包好的熊胆放回小木盒里,除此之外,还有那本工作手册。
当看着赵军收起工作手册的时候,老太太皱眉道:“赵军呐,你别学你江爷下炸子,那玩意不安全,没人手把手教你,不行。你能打狗围,还是打狗围吧。”
“江奶,我知道。”赵军知道老太太这番话是好意,缠炸子是技术活,很多人在缠炸子的过程中,炸子崩开了,崩掉手指头、崩瞎眼珠子的都不在少数。
赵军对缠炸子没什么兴趣,但他想研究一下那伙放山人的故事。
在江华的记载中,那伙人有参把头带着,十五、六个人在山里吃住一个月。@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这可不是游山玩水!
要是没大货,他们绝对不会在山沟沟里待那么久!
江华跑山,但不放山,他记这伙放山人的事,只是为了给自己那次下炸子的事件做一个结尾。
但赵军放山,而且他很有经验。他想试着推断出那伙人拿参的老埯子,要是能有所收获,那就更好了!
不过,这本工作手册,赵军只是借来看看,等把有用的信息都摘录出来,他就会将其还给老太太,留作个纪念。
“江奶,我家今天搭棚子,我先回去了哈。”。(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八章.我特么要发了!
想想自己该走了,赵军抱着小木盒起身告辞,临出门前还跟老太太说:“明天下午我讨来,给你家那仓房棚顶钉上,不能让它漏雨呀。
“不着急,不着急。”老太太一边把赵军送出门外,一边说道:“你该忙就忙你的,不用总来看我。”
“那你没事儿就上我家去。 无错更新@”赵军在院门口转回身,对老太太说:“跟我妈唠唠磕啥的。”
“嗯呐。”
····?·
当赵军回到家时,前院已经没人了,所有人都去后院搭棚子了。
赵军先把小木盒送回屋里,然后再出来,也到后院去帮忙。
一帮人忙活到晚上六点多,赵军家的牲口棚才完工。大家伙洗脸、洗手进屋,王美兰、金小梅和杨玉凤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三家人分两桌,等吃饱喝足,王美兰把剩的最后一条野猪前腿给张援民拿着,并让他们两口子早点领着孩子回家。
在张援民一家三口走后,李大勇带着儿子、闺女也回自己家去了,只留下金小梅帮王美兰刷碗、收拾外屋地。
等都收拾完,金小梅走后,王美兰烧了一大锅水,他们都忙活了一天,正好烫烫脚、解解乏。
洗漱完,解臣就上炕睡觉了,他今天是真累了,脑袋沾到枕头,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而赵军呢,今天顶数他干活最少,他也没感觉多累,拿着江华留下的工作手册,躺在炕上研究着。
与此同时,东屋里的赵有财,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其实他都感觉很疲惫了,但一闭眼睛,脑子想起那只豹子。
“兰呐。”突然,赵有财出声,小声试探着叫了一下王美兰。
“嗯……”王美兰的声音很微弱,应该是快睡着了。
赵有财又想了一下,才决定富贵险中求,当即就道“我明天想上永利去一趟。”
“干啥?”本来是背对着赵有财的王美兰,听到这声音立马转了过来,瞪着眼睛问道:“你又活心了,是不是?”
“那个···?··不是。”赵有财小声说:“那不老胡大哥受伤了么你说,咱要不知道也就算了。咱现在知道了,不得去看看他么我寻思·?····”
“你别寻思了,咱就当不知道。”王美兰直接打断了赵有财,想了想决定先给赵有财打了预防针,于是便继续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啥,我告诉你哈,这几天家里有人,我不跟你俩一样的,你也别嘚瑟大劲儿了!”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立马从侧身改成平躺,望着棚顶,长长一叹。
听他叹气,王美兰摇头道:“赶紧睡觉吧,都累一天了。”
可让王美兰没想到的是,她话音刚落,赵有财竟然骂道:“小犊子!”
“你骂谁呢?”王美兰一下就起来了,右手攥拳头,朝着赵有财肩膀头就是一记。
“我没骂你。”赵有财紧忙道:“我骂那小犊子呢,他故意告诉我那旮沓有豹子,让我睡不好觉。”
王美兰闻言,白了赵有财一眼,道:“你是他爹,你咋能这么说儿子呢?”
“呵”赵有财冷笑一声,道:“还怪我说他?那小子跟李宝玉俩,把我狗藏起来了,完事儿以后,回来告诉我,狗丢了!”
“啥?”刚躺下的王美兰,一听这话,一下子又坐起来了,她看着赵有财,惊讶地问道:“你咋知道呢”
“这娘们儿跟他儿子一溜胡同!”赵有财心中暗想,使眼睛夹了王美兰一下,嘴上却说:“我是他老子,他干啥,我能不知道么?”
王美兰砸吧下嘴,道:“你是他老子,你就别跟他一样了呗。”
“是呗。”赵有财叹了口气,说:“我不也这么想的么?要不我早锤他了。
”说完,见王美兰躺下,赵有财侧过身,和王美兰说:“明天等我。(本章未完!)
第四百九十八章.我特么要发了!
上班了,你跟他说,让他把狗领回来吧。”
“为啥呀”王美兰不解地问道:“你咋不直接跟儿子说呢?”
赵有财一闭眼睛、一扬下巴,道:“给他留点面子。 无错更新@”
王美兰闻言,笑道:“别说,你还真有当爹的样。”
就在王美兰夸赵有财的时候,西屋里的赵军,已将江华的工作手册从头到尾地翻了一遍,直观的有用信息,也就是那一伙放山人了。
虽然不知道这伙人还在不在了,是否还会来溜当年的老窝子。但山财不独享,赵军也想找到那个地方,他想看看能让十多个人寻摸一个月的老淹子,能不能藏有大货。
“61大班后堵,往上顶,再往西抓岗子走二里地?·?···”赵军喃念着江华记载的地址,脑海里自动出现山形地势。
这是江华那次下炸子的地方,从这里推断那伙人压窝棚的地方。
他们在那里压窝棚,周围肯定得有水源。而且61林班,翻山过去就是岭东,再往东走,就是日后远近闻名的雪乡。
“嗯”突然,赵军一怔,猛地坐起,忍不住道:“我特么要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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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我特么要发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二咕咚和小咕咚(9月月票加更3/35)
赵军重生前活了五十多岁,有些记忆早已模糊,但他却清楚得记得,那是92年的秋天,他打溜围撵狍子翻山过岗,一直追到61、62两个林场中的夹心顶子,路遇永胜屯的庞瞎子、庞高明、庞高升父子三人。
那庞振东,外号庞瞎子,一只眼睛没了,使玻璃球代替,但他仍是远近闻名的参把头。
赵军和他们认识,遇上了就闲谈两句。然后,双方便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可没过多久,庞振东一大家子都搬走了,听说是去了冰城,还买了楼房。
那可是92年呐,山里人能进城买楼,让人听起来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后来就有人传,说老庞家发了,人家不但在城里买了楼,而且一买就是三套!
不仅如此,庞振东的两个儿子还都买上了小轿车,这得多大一笔钱呐?
但他们家是怎么发的,附近人都传说庞瞎子在山里拿着棒槌,卖出了天价才发的财。
不知道这是老庞家人自己说的,还是乡亲们的猜测,但这肯定是事实。
因为事出必有因,老庞家又不干别的,能让他家一夜暴富的,就只有棒槌了。
想到此处,赵军已经躺不住了,他盘腿坐在炕上琢磨着这件事。这么多年过去了,赵军隐隐约约能回忆起来一些事,92年那次相遇,赵军当时说自己是来撵狍子的。而庞振东却说,他们父子三人是来采山货的。
在赵军的印象里,庞振东也具体说过他们是来采啥的,但年头久了,赵军实在记不清了。
但庞振东当时跟赵军说的目标,肯定是寻常的山货,所以赵军在听了以后,才没放在心上。
而且他那时候一心打猎,只想着撵狍子,也没去管别人的事。
可现在想想,那老夹心顶离着永胜屯得有二十四、五里地,一来一回就是五十里地,采什么山货,至于跑那么远啊?
肯定是棒棰!
赵军突然瞪大了眼睛,他想起来了,当年和那父子三人,双方错身以后,他回头瞅过一眼,见庞家爷仨各背一背筐,而且背筐都好像沉甸甸的。所以,自己当时还随口念叨了一句:“这爷仨没少划拉啊。”
如果那三大筐都是棒槌的话,那得是多少钱呐?
一心想着发财,要能睡着,那才怪了。
就这样,赵军在炕上一直轱辘到后半夜两点才睡着。而一个多小时后,东屋的赵有财就从炕上爬了起来。
睡在他身旁的王美兰听见动静,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迷糊糊地问:“你起那么早干啥呀?都现成的饭菜。 _o_m ”
这几天家里来客人,天天七个盘子八个碗的,一些菜还都有剩,今天得赶紧都打扫了,要不然容易坏。
而吃剩菜,搁锅里热热就行了,不用早起做饭。
可赵有财却说:“那也不能都吃剩的呀,我看看舀点豆子,换点豆腐脑,你喜欢喝。”
王美兰迷迷糊糊地也没理他,一拽被角,翻身又睡了。
赵有财蹑手蹑脚地穿上衣服,到外屋地,拿着洗脸盆出去打水洗了脸。然后进屋,打开碗架拿出装黄豆的口袋,从中舀出两碗黄豆,使盆装着,推门向外走去。,
今天是9月21号,东北的天,一天比一天冷。而且,早晚更凉。山区更是如此。
此时天刚蒙蒙亮,气温连零上十度都没有,赵有财抿了下外衣领子,快步往院门外走去。
他跟王美兰说要去换豆腐脑,可他却来在了王强家,在王强家转悠了一圈,又奔张援民家。
当离张援民尚有四、五米的距离时,突然听从张援民家院里传出了狗叫声。
赵有财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
因为昨天睡的比较晚,所以赵军今早都六点半了才起来。
这还。
是解臣带二黑出去方便回来,开门声大了一点儿,才把赵军给吵醒的。
赵军一问都六点半了,急忙从炕上起来,穿好衣服来在东屋,见王美兰正在给赵虹缝裤子呢。
别看是小丫头,一天也挺淘的,昨天不咋的把裤裆挣开了。
赵军跟王美兰说了几句话,感觉有尿意,便趿拉着鞋往外面去了。
这时,正在外屋地热昨天剩菜的赵有财,见赵军往院外去,他就招呼解臣来看着锅,自己则出屋去了。
等赵军从茅房出来,边走边低头系裤子的时候,突然感觉前面有人,一抬头只见赵有财站在身前。
“爸....”赵军刚一开口,就见赵有财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赵军心里一突紧忙往旁挪了两步,一指身后的茅房道:“你着急,你快去吧。”
说完,赵军迈步就要开溜。
“站住!”赵有财猛地转身,喝住赵军,对他说道:“我的五黑找着了。”“什么玩意?”赵军闻言一愣,不明白赵有财说的是啥。
他倒是知道赵有财给狗起名,要是花狗,就大花、二花、三花的往下排。比如李宝玉家的大黄,以前还有二黄、三黄呢。
可花龙明明是条花狗,赵军一时间没能把它跟五黑联系起来。
见赵军好像是真糊涂,赵有财给他解释道:“就昨天让宝玉整丢那个狗,那是我的五黑。”
“人家那是花....”赵军刚一开口,就察觉到了不对,连忙改口道:“在哪儿找着的啊?自己跑回来了?不能啊,它也没来过咱家呀。”
“没跑回咱家。”赵有财淡淡地说:“跑你张大哥家去了?”
“啊?“赵军很是震惊。
昨天他临时起意,让李宝玉进屯子以后,直接去张援民家,把花龙寄放在张援民家里。然后回来就说狗丢了,想着等过两天,再假借张援民之手把花龙送还回来。
因事发突然,赵军都没来得及告诉张援民和杨玉凤,还是昨天张援民一家三口走后,李宝玉追出去告诉他们的呢。
按理说,这事应该没人知道啊!
“难道是李如海?”赵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小子,也只有他的嘴能把消息传的这么快了。
不过赵***念一想,这么大的事,李宝玉根本就不会说,更不会告诉李如海。
但此时,留给赵军考虑的时间却是不多了。
赵有财一抬左手,半握拳,拳心向下。右手似抱拳一般,往左手上一搭,压按左手除拇指外的四根手指。
就听咯嘣作响,赵军忙摆手道:“爸,爸,使不得,使不得!”
“小犊子!”赵有财伸手,一把揪住赵军领子,另一只手握拳道:“你跟人合伙骗你老子,我要不打你......
“爸,你不能打我。”赵军忙道:“我昨天还给你二十块钱呢!”
“那跟这有啥关系?”赵有财放下了拳头,虽仍攥着赵军衣领,可语气却缓和了许多,道:“你昨天不说,那是给我买烟啥的么?跟这事儿有啥关系?”
“我.....”赵军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赵有财这是想要钱,当即便道:“爸,那你说,这事儿咋整?”
赵有财闻言,刚放下的手又抬起,在赵军面前比划两根手指,道:“二百!”
“二百?”赵军眉头一皱,随即笑道:“那你打我吧。”
这回,反倒是赵有财一怔,他忙把竖着的中指收起,只留一个食指跟赵军比划道:“一百。”
这一下,直接就砍了一半,可赵军仍道:“一百也没有。”
“哎呀?”赵有财一瞪眼睛,但听赵军说:“五十行不?”
“拿钱!”赵有财也是干脆,抓着赵军衣领的手直接松开,然后摊在赵军面前,等着接钱。@·无错首发~~
赵军无奈地撇了下嘴,从兜。
里掏出老江太太昨天给的十张大团结,从中数出五张递给赵有财。
赵有财没接,而是翻手指着赵军手里的钱,说:“你这不有一百么?”
赵军没好气地一甩右手掐着的五十块钱,道:“爸,你到底要不要?”
“要,要!”赵有财一把夺过那五十,笑着揣进兜里,嘀咕道:“小瘪犊子还真有钱。”
赵军:“......”
眼看收了钱的赵有财就往家跑,赵军忙叫住他,问道:“爸。”
“嗯?”赵有财脚下一顿,回身时捂着口袋,略带紧张地看着赵军,道:“我不打你了,你就偷着乐吧。”
“嗯,我谢谢你。”赵军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然后走到赵有财身前,问道:“爸,我姐夫他家那屯子,有个庞瞎子,你认识不?”
“认识啊。”赵有财点头,道:“他以前也是咱林场的,那年修道他整炸药把眼睛崩了,林场没少给他赔钱呢。”
“啊!”这答案不是赵军想要的,于是他又问:“爸,他现在是不是放山呢?”
放山,就是拿棒槌。而放山、打围、采山货,所有在山里挣钱的事儿,都叫跑山。
赵军一提放山,赵有财就明白,当即又点头应了下,“嗯呐,前一阵子他还领一帮人进山住一个多月呢。”赵军闻言便问:“他当把头了?”
“一直都有人跟着他呀。”赵有财说:“他爹庞老歪,以前就是老把头,这十里八村都有名。”
“啊!”赵军点着头,沉默不语。
赵有财见状,眼珠一转,唤赵军道:“儿砸。”
“嗯?”赵军问道:“咋了,爸?”
赵有财拿胳膊肘一碰赵军胳膊说:“你要再发现哪儿有棒槌,别找别人,找我!爸跟你去!“
赵军侧头,瞅了眼正笑呵呵看着自己的赵有财,道:“爸,你要跟我去,那你得听我的。”
“啊!”赵有财点头,毫不犹豫地说:“拿棒槌,我必须听你的,我又不会。”
“行吧。”赵军道:“那你等我再找着老埯子的。”
“嗯,嗯。”听赵军答应,赵有财连连点头,然后抬手往院里一指,道:“儿子赶紧进屋,爸早晨给你换豆腐脑了,就知道你乐意喝这个。”
“等会儿!”赵军忍不住笑道:“爸,豆腐脑,那不是你最喜欢的么?”
赵有财一愣,随即笑道:“别管那个了,赶紧回去,洗脸、洗手、吃饭。”
这顿饭,赵有财倒是吃的乐呵,兜里揣着这两天从赵军手里抠到的七十块钱,吃着自己最喜欢的豆腐脑,什么东北豹、什么黑狗赵炮,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吃完饭,王美兰在外屋地刷碗、刷锅,赵有财躲在东屋里,眼睛盯着门口,把七十块钱全部转移到出门穿的衣服兜里。
等做完这一切,赵有财又换好了衣服,先赵军一步出家门,来在院里还冲隔壁喊道:“大勇啊,大勇!走,上班啦。”
赵有财话音刚落,李家传来了李大勇答应的声音,赵有财闻声转身,对自家开着的房门道:“兰呐,我上班去了哈。”
赵有财刚说完,就见王美兰出现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语气生硬地说了四个字:“好好上班。”
赵有财知道这是因为啥,嬉皮笑脸地答应下来,正巧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俩从屋里出来,三人各自出家门再汇合,然后一起往屯外走去。
送走了赵有财,王美兰回到屋里,特意往赵军门口看了一眼,见房门关着,心想两个孩子没准在换衣服,于是就小声说:“儿子,一会儿过来,妈跟你说点事儿。”
“哎,来了。”赵军听见王美兰叫自己,便从屋里出来,跟着王美兰来在了西屋。
他还以为老娘叫自己有啥事儿呢。
可坐下以后,。
才听王美兰道:“儿子,你把狗搁哪儿了?一会儿领回来吧。”
赵军闻言笑道:“我爸啥时候跟你说的呀?”
昨天娘俩暗中是有些小动作,但王美兰完全是被动地配合,此时她能说出这两句话,赵军就知道是赵有财跟她说什么了。
但从之前爷俩一起进家门以后,赵有财应该没机会跟王美兰说这个呀。
“昨晚上啊!”王美兰摇头道:“你爸冷不懂跟我一说,给我吓一跳啊!”
“啥?”赵军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王美兰说:“妈,你早知道了,你咋不告诉我呢?”
赵军记得,早晨起来以后,自己先到东屋告诉王美兰后天要去岭南看病、买金子,说完这事以后,自己才去的茅房。
如果王美兰那时候告诉自己,藏狗的事败露了,赵军肯定提前有准备,不至于一下子就让赵有财讹走五十块钱。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下意识地往窗户外一指,道:“你爸说了,让我等他走了,再告诉你。”
王美兰此话一出,这是可把赵军给气坏了,那二咕咚坑了自己的钱,过后还让老娘来这么一出,这不是坑人诛心么?
而这时,刚走到屯子口的赵有财,突然停止了哼歌,他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刚坑完那小咕咚,他还能领我去放山么?哎?我为啥叫他小咕咚呢?”
第五百章.上门买狗的粉丝(9月月票加更4/35)
西屋里,解臣已经收拾好了,正从墙上往下摘枪,他们今天要去溜捉脚,然后在附近山里找找狍子踪,看看能不能再打俩狍子,好给周建军送去。
听门开的声音,解臣回身见是赵军进来,便问道:“军哥,咱今天拿多少子弹啊?”
上山带子弹的多与少,与打猎的方式有关,如果是打狗围的话,需要的子弹相对较少。仗围其次,溜围需要的子弹最多。
这正对应着三种打围方式的难易程度和技术含量。
其中,顶数打狗围最简单,有猎狗掐踪,甚至不需要人去找寻猎物踪迹。而且狗帮会先人一步围住猎物,等人赶到再使枪或刀将猎物击杀。
这除了用枪的时候,需要考验枪法以外,几乎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胜在安全。
打仗围,则是人与人之间配合,赶仗、堵仗,在路线规划,以及时间和距离的掌控上,需要一定的技术含量。
至于打溜围的,一般都是独行侠,因为溜围就是潜行到猎物附近,期间必须控制动作幅度,避免惊动野兽。多带一个人,就更容易暴露行踪。
赵军此去,要带着解臣和张援民,他就没想打溜围。而且,他今天还不想带狗,只想进山转悠一圈,中午得早点回来,下午答应了老江太太帮她修仓房棚顶。
于是,赵军就告诉解臣:“拿一包就行。”
解臣答应一声,从墙上挂着的,装子弹的帆布兜里掏出一包子弹,塞进自己的挎兜里。
这时,赵军也把兜、枪背上。二人出屋,和王美兰打了个招呼,出院上车先来在了张援民家。
车在张援民家院外停下,听着从院里传出来狗叫声,赵军推开车门下车,进院来看自己的花龙。
一进院子,赵军就看到在仓房门口拴着一条小花狗。
这狗不是很大,估摸着在七十斤左右,黑白双色相间。
赵军看着它就想说,这跟什么五黑也不沾边呀。
看到赵军向自己走来,还不认识他的花龙摇晃着尾巴,向赵军发出了威胁的叫声。
这是狗看家的正常反应,花龙刚到一个新的环境,难免还有些紧张,一边叫,一边扽着拴它的链子。
赵军停下来没再靠近花龙,而在他转身时,就见张援民推门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把枪往肩膀上挂。
“大哥别着急。”赵军道:“咱今天就是上山转转。”
说完,赵军一指那花龙,又说:“等咱回来,我就把这狗牵走。”
张援民闻言,忙道:“兄弟,这不着急,你要不方便,就给狗先搁我家养着。”
“方便。”赵军咬牙答道,这方便可是他花七十块钱换来的。
赵军话音刚落,就见花龙又冲着院外一顿咆哮,明显是又来人了。
赵军、张援民、解臣往院外一看,就见一人正站在门口,冲他们招手。
“嗯?”看到来人,无论是赵军,亦或是张援民全都一愣。
而发愣的原因也挺简单,因为外面来的这人,他俩不认识。
赵军等人从院门出来。张援民问那人道:“你谁啊?你找谁呀?”
那人闻言,迎着三人走来,便走边道:“我叫金高来,是从永利过来的。”
张援民闻言一愣,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人,也没听过这名字。而赵军虽然也不认识此人,但对金高来这个名字,他是有印象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金高来是鲜族人,在赵军上辈子的时候,就是他买了徐长林的三条狗,然后把自己的命和三条狗的命全留在了山里。
要是没有赵军的重生,赵军和李宝玉也不会提前进山打围。那样的话,王大龙的狗帮就不会散。
狗帮不散,王大龙就不会去买徐长林的狗。他不买,徐长林就会把狗卖给金高来。
有了狗的金高来,肯定要进山照量黑瞎子。可他以前没打过黑熊,眼高手低不说,连一些基本的求生技能都没有,他不死,谁死?
所以说,金高来今天还能站在这里,完全是托了赵军的福。
当然了,金高来他不知道这些,此时他正笑呵呵地看着张援民呢。
而张援民听金高来说,他是从永利屯过来的,便放下了一些戒备之心,但仍问道:“伱来是有事啊?”
“啊!”金高来应了一声,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包花团烟,一次性抽出三颗,要给张援民他们散烟。
张援民这个人,哪怕是以前困难的时候,他也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他不认识金高来,也不知其来意,见其递烟便婉言拒绝了。
赵军不抽烟,而解臣看他俩不接,自己也没接金高来的烟。
见三人都不肯抽自己的烟,金高来笑笑,把其中两颗塞了回去,剩下的一颗加在自己耳朵上,然后往院里一指,问张援民道:“这位兄弟,这是你家吧?”
张援民点了下头,没有说话,等着金高来自己往下说。
金高来往院里扒着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和张援民说:“兄弟,你家院里那狗,你卖不卖呀?”
一听这人要买狗,张援民把视线转向赵军,赵军见状就把话接过来,说:“那狗是我的,我不卖。”
金高来闻言愣了一下,刚才三人出来,问他话的是张援民,他就猜出这是张援民家,但没想到的是,张援民家里拴的狗,竟然是赵军的。
“小兄弟。”金高来打量下赵军,说道:“我从永利过来,就是特意来买狗的,我是诚心买,钱啥的都好说。”
听他这话,赵军笑道:“我这个狗,昨天刚牵回来,取它那一趟,来回油钱不说,光买狗就花了我七十块钱。你说,你让我咋卖?”
赵军的意思很好理解,这狗我花七十块钱买的,要卖的话,肯定得比七十块钱多,要不我折腾啥呢?
可金高来一听,却是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小兄弟,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呢吧?”
那花龙一瞅就不是成狗,这样的狗在山区,给三十块钱都是天价。要七十的话,那不就是开玩笑么?
“你这话说的?”还没等赵军说话,张援民就不乐意了,他道:“我们又不认识你,我兄弟至于跟你开玩笑干么?”
“不是,不是。”一瞅这伙人还挺横,外来的金高来怕挨揍,连忙道:“我寻思小兄弟是不是让人骗了。”
赵军摇了摇头,伸手拦住张援民,然后对金高来说:“你大老远来,是不是要买狗打围呀?”
金高来闻言一怔,惊讶地说:“小兄弟,你咋知道呢?”
赵军笑道:“你要买普通的狗,也不至于跑这么老远来买呀。”
“是啊!”金高来拍巴掌道:“我就听说咱们屯的围狗厉害,特意起早过来瞅瞅。”
“啥?”赵军被他说的一头雾水,啥叫这屯的围狗厉害?围狗厉害与否,一看狗自身条件,二看看猎人下多大工夫去拖狗,跟地区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永安屯,林场职工居多,打猎的本来就少,围狗也不多见。就算要买狗,也应该像秦强、张来宝和王大龙似的,去岭南买狗啊。
金高来似乎也看出了三人的不解,笑着给他们解释道:“咱们屯子有个小伙子,叫赵军吧?”
金高来这么一问,三人都一脸怪异的看着他,解臣更是问道:“金爷们儿,你认识赵军呐?”
“不认识。”金高来摇头,但道:“不过我久仰大名啊,听说这小伙子可厉害了,去年还上我们那屯子打猎去了,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啊,要不然我肯定跟他认识、认识。”
赵军闻言,扒拉了一下解臣,然后自己问金高来说:“你是奔赵军来的?”
“嗯呢!”金高来笑道:“我听说他家那狗厉害,我寻思来看看他家狗卖不卖。”
“那让你白跑一趟了。”赵军不再跟金高来兜圈子,直接和他说:“我就是赵军,我家的狗不卖。”
“哎呀。”金高来听赵军自报家门,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冲赵军伸出双手,在握上赵军的手以后,更是激动地说:“一直听人念叨你,今天可下是见着了。”
赵军被金高来拉着手,皱眉道:“你听谁念叨我了?”
“你表哥吧,那是?”金高来继续摇着赵军的手,说:“叫王大龙啊,他跟我们后院毛二球子他媳妇有一腿,隔三差五就上我们屯子来。”
“啊?”解臣不知道谁是王大龙,可赵军、张援民听了却是大吃一惊,这王大龙现在搞破鞋都不背人了?
见二人惊讶地长大了嘴巴,金高来给他们解释道:“那个毛二球子前两年拉套子,爬犁跑坡了,把他腿卷进去别折了,家里头困难,王大龙就帮着他……”
金高来说到此处,就不往下说,但他不说,赵军、张援民和解臣也都听明白了,这不算是搞破鞋,应该是拉帮套。但俩屯子隔的也不远,王大龙就敢这么明目张胆?
赵军轻叹了一声,不再纠结此事,只对金高来说:“真不好意思,我不卖狗,让你白来了。你看你要是真想买狗的话,你可以到岭南去看看。就你认识那个王大龙,他也在岭南买的狗。”
“哎呀,小兄弟,你可别提了。”金高来叹了口气,说:“我都上岭南去了,那边狗是多,但好头狗,人家都不卖啊。他们卖的那个,我还看不上。
我跟你说呀,我家也有俩狗,有个青狗不大,五十来斤,就跟我俩抓野鸭子,还凑合。
还有个黄狗,开春抓狍子、抓鹿都行,但不认野猪、不认黑瞎子。我媳妇跟你们屯老徐炮家有亲戚,我问过那老爷子,老爷子跟我说,让我再整一个好头狗,一个硬帮腔子,就能给我那俩狗拖出来。”
赵军一听,感觉越来越复杂了,这里头不但有王大龙,还有徐长林。
这徐长林也是,跟谁都能攀上亲戚。
但这金高来不管认识谁,赵军的狗也不卖。
这是他两辈子给自己定的规矩,不管多穷,也不卖狗。
而且金高来一要就要头狗,还得是好头狗,这上哪儿整去?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赵军又和金高来寒暄两句,就准备上车走人,但刚走出两步,赵军便回身叫住了金高来。
因为金高来比张援民还大,快将近四十岁了,他能叫赵军小兄弟,但赵军在和他不熟的时候,不能叫他老大哥。
所以,赵军学着解臣,叫他金爷们儿,然后道:“金爷们儿,你家是永利屯的,那你知道胡满堂出事了不?”
“知道啊!”一提起胡满堂这事,金高来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好像都憋不住笑了,但又怕赵军以为他是幸灾乐祸,只道:“那老头子不知道咋的,犯上犯虎劲了,有天晚上跟东北豹轱辘到一块堆儿去了,好悬没让东北豹给他肠子掏出来。”
说着,金高来往自己肚子上比划道:“让东北豹搁这儿挠三道沟。”
“哎呀妈呀。”赵军闻言,吓了一大跳,又问:“不说他受伤不重么?”
“那你得看跟谁比啊。”金高来数着说道:“他姑爷,让东北豹给耳朵咬掉半拉;李虎子,丢了俩手指头。”
“我的天呐!”赵军、张援民、解臣听了都感觉不可思议,这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勇气,赤手空拳地跟东北豹打作一团。
这时,金高来突然走到赵军身前,看着赵军说道:“小兄弟,我听说你抓过大爪子,这东北豹,你能抓不?”
“我抓不了!”赵军听金高来的话,急忙摇头拒绝。
他抓那东北虎是在特定条件下,而东北豹和东北虎还有所不同,能困得住东北虎的地形,却困不住东北豹。
尤其是在听说了这只东北豹的战绩以后,就算谁给赵军八万担,赵军都不带去抓它的。
“那豹子跟胡满堂他们折腾完了,也没多大张声了。”金高来道:“我看它钻我们屯东头那枝杈垛里去了,你要有心思,我领你去打它去。”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一章.打狍子 追黑熊
如果换做是赵有财,听说人邀请自己去打豹子的话,他可能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然后背着借来的枪和赊来的干粮,屁颠屁颠地就跟人走了。
可赵军听到金高来那句话的第一反应,却是拒绝,只见赵军摇头道:“这两天家里挺多事儿,我去不了哈。”
按理说,金高来和赵军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听赵军如此说,他就不应该继续往下,追问了。
可金高来却道:“那要是过两天呢?”
“嗯?”赵军看着金高来,唤了他一声道:“金爷们儿。”
金高来笑道:“肩膀齐为兄弟,你管我叫大哥就行。”
听他如此说,赵军点了下头,然后继续说道:“老金大哥,你知道那豹子在哪儿你为啥不打它去呀?”
金高来闻言,讪讪一笑,道:“小兄弟,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害怕呀。”
他这么说,还真没人笑话他,不管是赵军,还是张援民、解臣,脸上都挺严肃的,谁都不曾发笑。
“老金大哥。”赵军又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今天白让你跑一趟,狗,我卖不了你;打猎,我也不能跟你去。“
赵军如此说,不过是客套话罢了,他跟这金高来第一次见面,以前什么交道都没打过,拒绝也在情理之中,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只不过,山不转水转,赵军没拒绝得太生硬,反倒是给足了金高来面子。
“那没事。”金高来也明白这道理,笑着说没事,但仍补了一句:“小兄弟,你不跟我去,老哥也不怪你。但我想问问,你为啥不去呀?”
赵军笑道:“老哥,我也不怕你笑话,你害怕,我也害怕呀!”
赵军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金高来冲赵军抱拳道:“行,小兄弟,咱们有机会再聚。”
赵军微微一点头,然后带着张援民、解臣离去。
金高来看着三人上了解放牌汽车,他才转身离开了张援民家门前。
金高来没买成狗,但没着急离开永安屯,而是一路来在了徐长林家。
如今徐长林家已经不养狗了,金高来一边往院里走,一边喊人。
房门打开,徐长林从屋里出来,俩人一碰头,徐长林就问道:“昨样?那豹子是不是搁你们屯子外头呢?”
“姨夫啊,你真真厉害呀!”金高来冲徐长林竖起大拇指,道:“它就搁我们屯子南头那几个枝桠垛里躲着。”
这金高来也不是白给的,他告诉赵军那土豹子在屯东头,可实际上却是在屯南。
这是为了防止赵军自己去打土豹子,而把他给扔下。但这种行为,在打围的圈子里很正常,并不能说金高来的不是。
徐长林闻言,想了想又问:“几个枝桠垛?”
金高来不假思索地答道:“五个。”
“五个。”徐长林念叨了一下,然后摇头,道:“这土豹子藏哪儿了,咱还不知道。就算领狗去,狗闻着味儿也不敢上前。就得拿枪钉,还得枪法好才行。@·无错首发~~一个人还不中,起码得俩人一前一后,有个照应,我自己整不了啊。”
“姨夫!”这时,金高来一仰脖,道:“打别的,我能帮你。打这个,我够呛啊。”
听他这话,徐长林忍不住一撇嘴。你不行,你说什么玩意,整得好像你要请命似,的,结果却来了这么一句。
徐长林抬手往外一摆,道:“你要去,我也不领你啊。”
他这倒不是气话,关键是他也知道,金高来确实是不成。
这时候,徐长林就琢磨着说:“你们屯子,我不知道谁行。但要说我们屯子,有这枪法的,除了我,就是赵有财、赵军,他们爷俩了。”
“赵军?”金高来闻言,想起了刚才自己见过的小伙子,于是就问徐长林道:姨夫,那小子岁数不大,打几年。
枪啊?枪法就能赶上你了。”
“你可别小瞧人家那孩子。”徐长林道:“我跟他打过围,他那身手、经验,我,年轻的时候可比不过。这十里八村啊,他打围是这个。”
说到最后,徐长林却是挑起了大拇指。
说完,徐长林盯着金高来道:“你见过赵军那小子?”
“嗯呐。”金高来点了下头,说:“刚才看见他了,我瞅他领俩人,好像是要上山打猎去。”
“是不是开车走的?”徐长林问了一句,见金高来点头响应,徐长林又道:“你看人家,开车上山打猎,你见过么?”
金高来摇头,道:“是没见过这样的。姨夫,我跟你说,就跟着赵军的那俩人,有一个小锉把子,比他岁数都大,但也得瞅着赵军眼睛说话,赵军说啥,那俩人就听啥。”
“你看看。”徐长林附和了一句,然后道:“人家那孩子仁义,旁人也乐意听他的。”
“嗯,这我听说过。 @ ”金高来道:“我们屯子那那老四和李老三,去年就是赵军帮他们杀了个小黑瞎子,完事儿那熊胆都给他们了,赵军也不要。”
说着,金高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羡慕之色,继续道:“要是赵军能帮我拖拖狗就好了。”
“你咋净寻思美事儿呢?”徐长林冲金高来摆手,道:“行了,咱进屋,你喝口水歇一会儿,大老远来的,今天就别走了。正好你姨说要砍大白菜,你来了,就不用我俩砍了。”
金高来:“......“
这时,赵军所乘的汽车已经开出了永安屯,沿山路行驶,直奔他们之前下捉脚的地方去。
副驾驶上,赵军和张援民各抱一把枪,跟开车的解臣有一句、没一句地嘴着嗑。
解臣问赵军道:“军哥,咱咋不去打土豹子呢?我还没见过那玩意呢。
赵军笑着说道:“我不说了么,我害怕。”
“你可拉倒吧。”赵军此话一出,张援民立刻反驳道:“兄弟,你要害怕,那这整个林区就没有胆大的了。”
“就是。”解臣也说:“军哥你连大爪子都敢抓,还能怕个土豹子么?”
赵军闻言,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抓大爪子那回,永兴大队去了好几百人,几十棵半自动步枪腊着那老虎。而且,赵军用的是从老毛子学来的方法,对此也有信心。
可这豹子,却是不同。尤其是在秋天,满地响叶子,豹子踩上去都不带出声的。而人就算再怎么小心,每一脚踩上去都会发出声音。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每个屯子外面堆积的枝桠垛,都跟小山似的,那土豹子往里一钻,狗不上前,人上哪儿找它去?它再冷不丁出来掏人一下子,整不好是要命的。
而徐长林想到的办法,赵军自然也能想的到。但要让他跟老徐头子去打豹子,赵军肯定不干。
原因很简单,他信不过那老头子。而他身边这几个兄弟,他倒是信得过,可李宝玉、张援民他们手把不行。
倒是有一个人,赵军信得过,本事也不小。但他今早刚坑完赵军.......
汽车到地方靠路边停下,赵军、张援民、解臣背枪下车,上南山往他们前天下捉脚的地方走去。
昨天早晨,张援民和李宝玉乘车来拉那头母野猪的时候,张援民还上来溜了趟捉脚,离远没看见有狗子,就退了回去。
今天在离目的地还有百八十米的地方,赵军就听见前头有狗子的叫声。
“大哥,拿绳子!”赵军招呼一声,张援民立刻从兜里掏出来三卷绳子,并将其中两卷分给赵军和解臣。然后三人各持一根麻绳,直接穿林而过。
赵军走在最前面,当他拨开挡在眼前的树枝时,看见了踩到捉脚趴在地上的大狗子,而在它前面不远处,竟然还站着三只狍子。
“没想到啊。”赵军忙。
把绳子一丢,从肩膀上摘下枪来。
可等他摘下枪来,那仨狍子早就没影了。
“军哥!军哥,狗子跑了!”解臣着急,指着那狍子消失的地方,急吼吼地跟赵军喊道。
“没事儿,跑不了。”赵军看了眼那踩了捉脚的大公狍子,这家伙得有六十五斤左右,靠张援民和解臣俩人怕是按不住它。
想到此处,赵军对他们说:“大哥、解臣,你俩在这儿等我,等我把那帮狍子打死,回来跟你俩一起收拾它。”
在听到张援民和解臣答应后,赵军端枪大步向上追去。在经过那公狍子的时候,吓得公狍子连连挣扎着起身,但起到一半,又会摊卧在地。
赵军追到上头,就见岗尖子顶上,三只狍子扑棱着耳朵左顾右盼。
赵军悄悄地左右移动两下,发现找不到穿糖葫芦的机会,便举枪往前一喵,喵住那离他最近的,只隔三十来米的狍子,手勾板机。
“嘭!”
赵军自枪星中看到,被自己射击的狍子身形一拔,随即栽倒。
赵军将枪口一挪,就已不见了另外两只狍子的踪影。
赵军来在那死狍子身前瞅了一眼,姐夫要四个狍子、四个野猪,野猪如今已经够数,狍子给他拉去了一个,张援民和解臣守着一个,这里还有一个。
那么,距离完成目标,就只差一个狍子了。
赵军知道,按着狍子的习性,那两只狍子下山坡,过沟塘到对面坡上必站脚。也就是说,还有一枪的机会。
这一枪打准了,任务就完成了!
想到此处,赵军忙下山坡,当他出溜到离沟塘子底下还有两百米左右的时候,他抬眼往对面山坡上瞅,却不见两只狍子的踪影。@*~~
“嗯?”赵军一怔,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沟塘子底下。
他知道,无论如何,野兽的习性是不会变的,那狍子被自己赶下来,一定会上对面山岗。
可此时,不见对面山坡上有狍子,那肯定是顺着沟塘子溜走了。
这不符合狗子的习性,而能让狗子改变习性的,只有外力,比如猎人、猎狗,或者其他猛兽。
“嗨!嗨!”赵军大声喊着,他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没有人回应赵军,周围也没有什么异响,赵军双手拿枪,枪口朝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当他下到沟塘子底下的时候。看左边有针杆压倒的痕迹,那些针杆压折以后,断茬都是新的,很明显是刚留下来的。
这也就是说,狍子奔南边跑了。
但此时此刻,让赵军感到紧张地,不是狗子,而是这周围隐藏着的家伙。
“应该不是人!”赵军在心里断定,但仍又喊了两声试探,道:“晦!哎!有没有人啊,没人我开枪了!”
赵军话音落下,不见有人响应,他把枪往起一举,朝着对面山根子就是一枪。
“嘟!”枪声一响,对面坡上、树丛里,哗啦啦声音作响。
紧接着,就听“吭”的一声,赵***身就往后跑!
是熊瞎子!
就在对面山上!
而且赵军离它有段距离,熊瞎子虽然听见枪响,但一没挨枪子,二没没见人,它就没往下追,而是选择快速地逃离。
可赵军瞅都没瞅,也不往前追,直接往后跑。
但这并不是赵军害怕了,而是因为他如果站在沟塘子里往上看的话,只能看到树林子,却根本没看不到正往上面跑的熊。
而他要是往前追的话,累死他,他也追不上四条腿的熊啊!
所以,赵军就往回跑,回到刚才下来的坡上,再隔空打对面山坡上的黑熊。
赵军回到坡上,一手拿枪,一手抓树往上攀,上得百八十米回身举枪,通过枪星。观察,只见对面山坡上,一头。
黑熊正往山二肋奔去。
此时,赵军与熊之间,相隔超过了一百五十米,还有树木阻隔。
但赵军仍然开枪。 _o_m
“嘟!嘟!嘟!嘟!嘟!”
一连五枪,加上之前打狗子的一枪,还有叫山的一枪,现在枪里还有三发子弹。
此时不再开枪,是因为透过枪星,赵军已经找不到那黑熊的踪影了。
“我绝对是打着它了!”心里想着,赵军望着对面山坡,手上却有动作,只见他,把枪栓猛地一拉,里面三发子弹弹出,然后赵军从兜里取出一联子弹往槽里一插,大拇指一按,就听“咔”的一声,十发子弹全都压了进去。
赵军再一想,把枪梭子一拽,枪栓回位,又听“咔”的一声,子弹入膛。
十发子弹在枪膛之中,赵军提枪下坡,穿过沟塘,攀上对面上岗。
第五百零二章.狗中关羽
赵军上了对面山坡,刚要继续向上攀爬,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兄弟!兄弟!等等我!”
赵军听声音分辨是张援民,就停下脚步等着他过来。
不大一会儿,就见张援民气喘吁吁地上来,而他一到赵军面前,就问:“兄弟是黑瞎子吧?”
赵军点下了头,反问一句:“大哥,你瞅着了?”
“嗯。”张援民抬手往上一指,说:“我搁对面,瞅一个大黑瞎子奔上头去了。”
赵军下意识地往上瞅了一眼,此时上面静悄悄地,只能看见山林。
赵有财又往来时那座山瞅了一眼,随后问张援民:“大哥,你咋过来了?”
“就那一个狍子,也不用我们俩人看呀。”张援民道:“我寻思让解臣兄弟在那儿,我过来帮你搭把手,你要打着狍子啥的,我还能帮你拽。”
说到此处,张援民踮脚往上头瞅了两眼,然后又对赵军说:“兄弟,你要撵黑瞎子,我陪你。”
赵军向上一摆手,对张援民道:“大哥,咱俩上去看看,我刚才搂一枪,应该是打着中了!”
张援民点头应下,端枪跟在赵军身后,为赵军警戒着。
要是没有张援民,赵军这一路上去,肯定会悬着心、吊着胆。但有张援民在,赵军安心了不少。
这倒不是张援民有多大能耐,而是他可靠。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他不会跑,这才是最重要的。
二人往上走了两百多米,赵军便打手势示意张援民停下。
张援民见状,立马靠树站立,端枪瞄着四周。
赵军往前走两步,蹲下往地上看了一眼,然后摆手示意张援民过来。
张援民到近前,就见地上有血,鲜红色的一滩血。
张援民问道:“兄弟!打着了?”
“嗯。”赵军点了下头,说:“大哥,我往前看看,你注意点。”
听赵军之言,张援民立刻答道:“哎,放心吧,兄弟。”
赵军一手提着枪,猫着腰沿着血迹往前走,走了大概四、五米的距离,他就停了下来,直起身往左右观看。
“咋了,兄弟?”见赵军起身,张援民就稍微放松了些警惕,虽仍端着枪,但眼睛却瞄向了地上。
赵军道:“这黑瞎子没咋的,我那一枪打蹿皮了。”
赵军的意思,就是黑瞎子虽挨了他那一枪,但未受重伤,就是打破了个皮。
“不能吧?”张援民闻言很是惊讶,只道:“兄弟,你是给它打窜皮了?还是打窜膛了?
窜皮和窜膛,都是打围里的术语,窜皮就是打破个皮儿,皮外伤罢了。
而窜膛指的是子弹打穿了猎物的身体,要是打穿胸部往上,叫上空膛;打穿胸部以下,叫下空膛。
比起窜皮,窜膛就严重得多了。就这片大山里的所有动物,挨了枪子,不管是上空膛,还是下空膛,能活过二十四小时的,只有熊瞎子,连老虎都不成。
“窜皮。”赵军一指地下,给张援民解释道:“大哥,你看,从这上去,就一面有血。要是打窜膛了,不得两面出血么?”
“啊!可不咋的!”张援民道:“我就看刚才出挺多血,就以为是打窜膛了呢。”
“那不是。”赵军一指脚旁,说:“你看这儿出血少吧?”
说到此处,见张援民点头,赵军又往前一指,道:“大哥,你去,你看看前边儿,出血又多了。”
张援民听赵军的话,往前走两步一看,果然如赵军所言。他再往前走,发现血出的又少了。可继续向前,血迹又是挺大的一滩。
“兄弟!”张援民回身就问赵军,道“这是咋回事啊?”
赵军笑了笑,先没说话,等来在张援民近前,才指着地方多少不同的血迹,道:“黑瞎子要跑起来了,身子跟着四
条腿,是一开一合的,它身体展开的时候,血出的就少。合起来的时候,身子一挤,出血就多。
“啊!”张援民恍然大悟,随即又往前一指,道:“兄弟,咱接着撵呐?”
“撵啥了还?”赵军摇头道:“它是着枪受惊了,但受伤不严重,这时候跑起来不带站脚的,咱俩追也追不上啊。”
“那咋整啊?”张援民问道。
“回去!”赵军道:“赶紧把狍子整家去,中午在家吃口饭,下午领狗来。”
“妥嘞!”
二人下坡沿原路返回,半道上把赵军打死的那个狍子开膛放血,然后拖着它下坡与解臣汇合。再合三人之力,将公狍子捆上,由解臣和张援民俩人抬着。
而赵军也没闲着,他拽那只死狍子。就这样,三人下山,把死、活两只狍子整到车箱里,然后解臣听了赵军一句“快走”,就猛踩油门往永安屯开。
汽车到了家门停下,正在清理狗窝的王美兰听见动静跑出来,看着赵军他们从车上往下抬狍子。
公狍子被捆着四蹄,眼瞅着来在陌生环境,不但扯着喉咙开叫,还左右摇着唯一能动的脑袋。
“公的呀。”王美兰看见被张援民和解臣抬进院的狍子长着角,不禁有些失望。
她可是听周淑娟说了,七、八月份是狍子恩爱的季节。现在正好是九月份,一般的母狍子这时候都已经怀上了。
要是怀孕的母狍子,能留着下崽,大的生小的,小的生幼的。越生越多,越多越挣钱。
这时,她见赵军从车上拽下一个死的母狍子,就上前对赵军说:“儿子,你咋不打那个公的,把这母的抓回来呢?”
听老娘这话,赵军一下就乐了,他道:“妈,你真把那山场当咱家园子了?说打哪个,就打哪个?”
同样的话,从儿子嘴里说出来,王美兰就不生气,她笑着向院里示意道:“行了,妈知道了,快整进去吧。”
赵军拽着狍子进院,院里的狗便都冲他叫了起来,被散养的黑虎、青龙、黑龙更是围了过来。
赵军把狍子拽到仓房北角,这里背阴,见不着什么阳光,相对还凉快一点。
赵军刚把狍子放下,黑虎就往他面前一趴,狠劲地摇着尾巴。
其他狗也都是如此,一脸期盼地看着赵军。
“儿子。”这时,王美兰跟了进来,到赵军身旁,指着那死狍子问道:“你放这儿干啥呀?咱给它扒了吃啊。”
赵军摇头,道:“别吃了,把这个狍子,连那个公狍子,明早一块儿给我姐夫送去吧。”
“那不好吧?”王美兰往去房后的方向看了一眼,没见张援民和解臣回来,心想他俩应该是在安置那公狍子呢,于是便对赵军说:“儿子,人家跟你一起上山了,咱连口肉都不给人家吃,那不好。”
“没事。”赵军道:“我们刚才搁山里碰着个黑瞎子,我下午领狗进山瞅瞅,要能给它嗑下来,咱们晚上吃黑瞎子肉。”
“那也行。”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这才安心。
这时,王美兰又听赵军道:“妈,你进屋拿个盆出来,给这狍子灯笼挂摘屋去,收拾、收拾,中午炒小辣椒吃。”
这年头,人们不兴吃猪下水,甚至连猪蹄子都很少吃。
至于黑瞎子的内脏,连狗都不吃的玩意,人就更不会吃了。
但狍子的心、肝、肚(du)儿炒青辣椒,却是极嫩味美。
只不过赵军养狗,平时把狍子内脏杀下来,几乎全都喂给狗吃了。
就这,王美兰还想着喂狗呢,特别是看着那可怜巴巴,好像都快把尾巴摇断了的黑虎,王美兰心怀不忍道:“不留点喂狗啊?”
赵军看了王美兰一眼,反问道:“妈,一个狍子,能出多少下水呀?咱家这么多狗呢,咋喂呀?别喂了
,中午给它们插点苞米面,等进山打下来熊瞎子,喂它们吃肉。”
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也想明白了。确实如此,这狍子是要给女婿拿去走人情的从狍子身上割肉喂狗,肯定是不行。
而一只狍子的内脏,就自家院里这七条狗,怕是都不够分。
赵军冲王美兰示意,让她赶紧进屋拿盆去。而他自己,则在狍子身旁蹲下。
赵军刚蹲下,一声未出,黑虎就凑了过来,靠着赵军坐下,不断地摇着尾巴,还要抻头来舔赵军的脸。
啥叫舔狗?这就是了!
赵军抬手,把黑虎推开,但它又凑了过来。赵军又推,黑虎还凑。
终于给赵军整得不耐烦了,抬手冲着黑虎的狗窝一指,喝道:“滚!”
说来也怪,刚才还给脸不要脸的黑虎,此时见赵军发火,立即夹着尾一路跑回了自己的狗窝。
骂跑了黑虎,赵军把青龙叫过来,一指那死狍子,对青龙说:“青龙,你给我看着这肉!”
回了赵军两声狗叫,然后就趴在那狍子跟前,一边流口水。一边看着狍子肉。
赵军往后院走去,还没等他到地方呢,就见张援民和解臣回来了。
赵军知道俩人可能把公狍子安顿好了,于是便招呼他们进屋喝水。
三人进屋,刚围着炕桌坐下,听见屋外穿来两声狗叫。
赵军透过窗户往外一看,就见黑虎又趴到了死狍子跟前。只不过这次阻拦它的,变成了青龙。
青龙起身扬脖就是两口,黑虎凭借本能的转过头,不去看青龙。
赵军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按李宝玉上辈子的话说,青龙就是狗中的关二爷,最是仁义不过。
记着有一年,青龙猎熊受伤,被赵军养在屋里。正赶上过小年,马玲从雪地里拽出来半扇野猪排骨,拖到屋里放在外屋地的火墙边,等着排骨化了,好在晚上炖着吃。
然后,马玲就抱着儿子回娘家串门子了,忘了青龙还在屋里。
等下午马玲回来的时候,发现青龙趴在化了的排骨旁,长着嘴巴、流着口水,但放在地上的野猪排骨,它是一口都没动。
此时的青龙虽小,但也没让赵军失望。它就趴在狍子前看着,别说黑虎了,就是黑龙要凑过来尝一口,也被青龙给咬退了。
再看黑虎,虽然它比青龙大好多,可这时候的黑虎,不但没有急眼,反而趴在地上,时不时地冲青龙摇两下尾巴。
可它如此,注定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坐在另一边的黑龙哼哼唧唧,一副委屈的样子,青龙都无动于衷,又岂会在乎它黑虎这个大黑胖子?
看到青龙完美地完成了自己交代的任务,赵军到外屋地,拿过狍子肠子,将其简单处理了一下,然后喂给了在西屋养伤的二黑。
这两天打上青霉素,二黑的伤明显见好了,也爱吃东西了,赵军就给它来了一顿病号饭。
等将狍子肚儿丝捞出,王美兰使锅里的热水烫了五碗苞米面,由赵军端出去喂够。
当赵军走出房门的一刹那,还与青龙“对峙”的黑虎忙起身,跑回自己的狗窝前,等着赵军给它盛饭。
赵军给自家院里的狗喂完,又翻墙过隔壁,给李家院里的狗也都喂了。
一会儿,要领其中几条狗上山,在打围之前,多少得让它们吃一点东西。
等狗都吃完了,赵军也该吃饭了。王美兰这边麻利地整了四个菜,两凉两热。
两个热菜,有一个是赵军点的狍子心、肝、肚儿炒青椒,还有一个是炒士豆丝。
两个凉菜,一个是拍黄瓜,一个是酱油拌西红柿。
正常应该是糖拌西红柿的,只不过这几天家里来客人,这道菜做得多了,赵军家的白糖就不多了,总不能拿小淘气拌西红
柿吧?
赵军他们吃饱喝足以后,在西屋炕上歇了一会儿,在快要一点半的时候,三人起来穿戴整齐,背枪从家里出来。
赵军一从屋里出来,就见吃完了苞米面的黑虎又在奔狍子使劲,仍趴在青龙身前,时不时地摇下尾巴。
“黑虎!”赵军冲它喊了一声,黑虎屁颠屁颠地来在赵军身旁。
赵军从张援民手里接过绳子,先把黑虎拴上,牵出院外将其送上车箱。
此时,除白龙、大黄、花猫、花狼和三胖以外,其他的狗,伤势已然痊愈,于是赵军把小熊、大胖、三胖、小花、黑虎、青龙、黑龙一一拴上,由张援民、解臣分批带着出了家门。
这时候,眼看赵军不打算带自己,白龙可是不干了!
第五百零三章.黑虎:你不给我吃,我就自己抓
在赵军拿绳子拴其他狗的时候,白龙就一个劲儿地往起蹿。
可在它右侧前肘后有一处伤口,因为位置特殊,白龙一迈步就会牵动伤口,所以就算是用针线缝上了,这处伤口也不爱好。
同样不能去打猎的,还有花猫、花狼和大黄。花猫、花狼是不在乎这个,只要吃肉的时候,不把它俩扔下就行。
而大黄性格温顺,不像白龙那么歘尖儿,不带它去,它就在家晒太阳。
只有白龙,这狗子见赵军过来,扽着绳子都快像人似的站起来了。
赵军搂着它脖子,把它按在地上。可白龙又向上掀身,一双前爪交替挠着赵军的裤子。得亏这水洗布的裤子厚实,被狗爪子挠地咔咔作响都不破。
赵军想了想,还是将拴白龙的链子解开,换上绳子,牵着它出院子上车。
没办法,不领它去,它再绝食怎么办?
感觉自己能上山打猎了,白龙表现得很兴奋,从狗窝到汽车的距离不远,但它一路都摇头晃脑的。
赵军把绳子递给车箱上张援民,由他帮着把白龙弄上车。
到那片山场,已经跑过两趟了。所以解臣无需张援民给他指路,他独自上了驾驶室,而张援民待在后车箱上,帮着赵军照看狗帮。
汽车刚要开动,赵军突然想起一事,拍车厢叫解臣道:“兄弟,咱先上老太太家去一趟。”
解臣闻言,问道:“就昨天给她搬柴火那个呗?”
“对。”赵军道:“知道咋走吧?”
“知道。”解臣应了一声,启动汽车,直奔江老太太开去。
等到江家院外,赵军下车进院见烟筒冒着烟,在进屋就见老太太搬个小凳坐在灶坑前,拿着根棍子在扒拉啥呢。
“呦。”赵军好奇地问:“江奶,你这整啥呢?”
老太太咧嘴笑道:“烤两穗粘苞米,我给你带一穗呀?
“不用给我。”赵军眉头一皱,又问:“你中午没吃饭呐?吃这玩意能好消化么?”
“没事儿,我慢慢嚼呗。”老太太笑道:“你小媳妇早晨给我送来的,让我烀着吃,可我不乐意吃烀的。”
“行吧。”听她这么说,赵军笑道:“那你乐意咋吃,就咋吃吧。”
说完,赵军往里面扫了一眼,有些惊讶地问老太太说:“有人给你收拾屋子了?”
“这小子傻啊?”老太太抬手一指赵军,笑着说道:“我都说了,你媳妇来了,给我拿的粘苞米,完事给我归置、归置这屋子里。”
说到此处,老太太抬起的手,在赵军小臂上连续轻拍了两下,道:“以前都没咋跟这姑娘说过话,但今天感觉这孩子真不错。”
“嗯呐,是不错。”赵军点头笑道:“那行,那你烤苞米吧,吃的时候多嚼一会哈。”
粘苞米烀开花了是软烂香甜,可要烤着吃,味道是不错,但肯定是硬了点儿。年轻人还好,老年人吃就容易不消化了。
“嗯呐。”老太太应了一声,然后抻头顺着锅台旁的窗户往外看着说道:“那你给我修仓房去啊?”
“江奶,我正要跟你说呢。”赵军道:“那棚子今天修不了了,我早晨搁山里撵起来个黑瞎子,现在要领狗去打围,我寻思过来告诉你一声。”
“哎呀!”老太太闻言,忙将双手往起一抬,然后向上用力使自己从小板凳上站起来。等起身后,老太太拉住赵军的手,叮嘱道:“杀黑瞎子可注点意呀。”
“嗯。”赵军刚重重点了下头,就听老太太继续道:“杀下黑瞎子来,别忘了给我整块肉。”
“啊...赵军一怔,反应过来立马就说:“那都不叫事儿,杀完了我给你送家来。”
说完,赵军扶着老太太坐下,然后对她说:“江奶,我走了哈。”
老太太冲赵军摆手
,道:“注点意呀。”
等赵军上了后车箱,解臣开车出屯子,一直开到86林班西边这座山。
车靠道边停下,从此地进山向南搬山走不远,就是赵军今天上午开枪打熊的地方。
自从过了九月二十号,树叶落了满地。那落地的树叶,被风吹日晒,很快就会干枯,形成秋天的打围环境一一响叶子。
这时候,野兽于山间行走,不留足迹,想打围必须有抬头香的头狗,靠嗅到空气中的野兽气味来寻踪猎物。
可今天这头黑熊受伤了,沿途都有血迹留下,哪怕是大胖,也能一路找过去。
但赵军不可能让大胖先过去,这狗不像小熊,小熊是跑吠,追踪的时候叫个不停吸引狗帮前来助阵。
而大胖是哑狗,只有杀到黑熊近前,和与黑熊交战的时候才会吠叫,这时候狗帮赶过去,需要一定的时间,这期间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但相比小熊和大胖,赵军更希望是黑虎先去。
因为这黑熊受伤了,就会表现的异常暴躁。小熊它们先到,跟黑熊打起来,容易吃亏。
而黑虎就不会了,在赵军看来,这家伙比以前的大胖、三胖它们还滑。谁受伤,它都不带受伤的。
“嗷!嗷!”就在赵军胡思乱想的时候,有狗叫了两声。
听这独特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黑虎。
“嗯?”赵军一愣,心想自己刚才只是在心里想想,这傻狗就知道自己琢磨它了?
可紧接着,小熊也叫了起来。然后是小花,让赵军更没想到的是,这小花竟然也要出头狗了。
“嗷嗷...”又听黑虎叫声持续不断,赵军知道这附近有猎物。
“难道那头黑熊下山了?”赵军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但既然狗开声了,那不管是什么,放狗围猎就是了。
于是,赵军招呼张援民给小熊解绳子,而此时他已经将黑虎给放开了。
正巧解臣在车下把汽车的后挡栏放下,黑虎趁机一跃而下,直奔南山而走。
黑虎一跑,就嗷嗷叫个不停。然后是小熊,它和黑虎一起边跑边叫,那是相当聚狗了。
就这样,随着赵军和张援民不断放狗,八条狗先后入山,寻着黑虎和小熊的叫声一路追去。
赵军从车上下来,叮嘱张援民和解臣道:“要是黑瞎子的话,你俩千万别往前上,跟住我就行。要我杀秃噜了,你俩再开枪。”
“好!”张援民、解臣异口同声地答应着,赵军在带他们进山前,交代过好几次。他们都知道,赵军说的杀秃噜了,不是指他开枪没打着,而是只有当赵军陷入危险的时候,才需要他们出手相助。
三人蹬上一处陡橛子进山,寻着狗叫声追了过去。可一连追了二十分钟,却听狗叫声越来越远。
跑山路和跑平地不一样,这二十分钟可是够受人的。赵军刚想停下来喘口气,忽然就听前面发出叫声的狗越来越多了。
这是跟猎物短兵相接,厮杀起来了!
“快走!”赵军也顾不上休息了,连忙招呼张援民、解臣跟上,三人加快了速度,朝着狗叫声传出的地方跑去。
可没过五分钟,却是一声狗叫都听不见了。
“嗯?”赵军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忙停下来吹了两声口哨,然后再往最后一声狗叫消失的地方跑。
又跑了两分钟,赵军再一次停下,他又吹了两声口哨。
这时候,张援民和解臣都跟在他身后,尤其是张援民,一向跑不快的他,今天也算是超常发挥了。
见张援民扶着树喘着粗气,解臣向前一步,对赵军问道:“军哥,咋的了?”
赵军摇了下头,说:“不应该一条狗都不回来啊?”
这时候的赵军,就以为是那头黑熊折下山来,跟自己的狗帮遇上了,
可就算那黑熊再猛,也不至于给八条狗全都留下呀。
更何况,那里面还有黑虎和青龙、黑龙呢。这仨狗,一个滑的要死;另外两个,青龙刚开口,还不一定会对黑熊下口。至于黑龙,更是连第一口都没开。
所以,就算其它的狗全受伤,它们仨也不应该有事的。
“兄弟!”这时,喘匀了气的张援民在一旁喊道:“能不能是咬着啥了?”
“不能吧......”赵军闻言,思考了一下就晃着脑袋说不能。早晨他在这里打过一枪,就算周围有野猪,或是熊瞎子,听见枪声都会远遁。
按赵军分析,百分之八十是那头中枪的黑熊折回来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可能有路过的野猪或熊。
突然,赵军听见前面有响动,他抬头一看,只见青龙快步向自己跑来。
“青龙!”赵军大叫一声,他急了,因为他看到青龙脖子下面全是血!
听见赵军喊它,青龙跑的更快了。
赵军急忙迎上去,单膝跪在地上,把枪往旁一放。青龙到他近前,把两条前腿搭在了赵军的肩膀上。
赵军从青龙下巴开始摸,一摸才发现,青龙从脖子到胸口确实全是血,但却没有伤口。
也就是说,这血不是青龙的。
赵军下意识转头看了张援民一眼,还真让他给说对了,狗帮真是抓住了什么。
但抓的是啥,真猜不到。
赵军把青龙推开,拿枪起身,招呼张援民和解臣继续前行。
看到赵军往前走,青龙急吼吼地跑了,想来是怕去晚了吃不上肉。
按理说,既然狗帮无碍,那就不用着急了,慢慢往前走就行。
但赵军此行,是要猎那黑熊。要是狗帮吃饱了的话,一会儿还怎么打熊?
所以,还得往前赶。
而在赶路途中,赵军又吹响了口哨,他想看看,除了青龙以外,自己还能不能叫回来别的狗。
口哨声落下没多久,赵军就看见青龙又回来了。只不过这次,它没来在赵军身前,而是站在距离赵军五、六米的地方,瞅瞅赵军,又回头瞅瞅。见赵军向它走来,它才又转身跑了。
青龙离着近,回来的快,可能再等一会儿,还能有别的狗过来吧?
抱着这样的幻想,赵军一边往前赶路,一边期待着,可又往前走了三百多米,期待终究化作了泡影。
“可能是离着远,没听见吧...”赵军又尝试着吹响了口哨,但他往前走了不到一百米,却见青龙又回来了。
这时候,赵军不得不认清现实。从青龙第一次回来,赵军就应该想到,青龙能听见,别的狗肯定肯定也能听得着。它们不来,单纯是不想来。
再往前走不到五十米,赵军就听见了狗吃食的呼啦声,他紧走几步,就看到自家的狗帮在撕扯着一只狍子。
这狍子,应该是先被狗把屁股或下腹给掏开了,然后狗帮分吃了狍子的内脏。因为狍子的肠子被扯破,所以绿色的脏东西弄得到处都是。
而八条狗吃了有一会儿,狍子屁股、肚子上的肉都已经没有了。
此时,小熊、小花、黑龙,它们仨在扯狍子两条后腿上的皮肉。白龙、大胖在撕扯狍子的脖子、胸口,黑虎、青龙、三胖咬着狍子左右两边的肋骨。
“哎呦我天呐。”张援民赶到,看着那满地狼藉,不禁惊讶地道:“这帮狗咋还能抓住狍子呢?”
要想使狗抓狍子,只有在开春那特定的十几天,赶上阳坡没雪,而阴坡雪上结有硬盖的时候才可以。
因为平常的时候,狍子是雪上飞,也是草上飞,别看都是四条腿,但狗却追不上它们。
这也是为什么,赵军刚才没想到狗帮抓住的会是狍子。
不过此刻,眼见为实。赵军通过结果去想原因
,一下子就把目光落在那正在撕扯狍子一边排骨,而拼命摇头、晃身的黑虎身上。
自家的狗是什么情况,打围人心里都有数。狗帮能抓住这只狍子,肯定黑虎截仗截下来的。
要一直这么打围,自己这帮狗就厉害了。可不等主人来,就把猎物吃了,这不行啊。
而且,赵军还想起了刚才的事,他站在原地没再往前,而是吹了声口哨。
听见口哨声,所有的狗都停顿了一下,可下一秒它们就各吃各的,根本不管赵军。
但是,青龙和黑龙却松开狍子,一前一后地跑到赵军身前。
青龙还好,黑龙平时就粘人,到赵军跟前,就要把那带血的爪子往赵军身上扒。
赵军连忙弯腰,把它拉扒到一边,然后冲前一挥手,青龙、黑龙双双跑去跟那几条大狗一起吃狍子肉了。
赵军单手提枪,走到狍子近前,行进中目光不善地盯着黑虎。
这时候的黑虎,正在赵军对面,附身撕扯着狍子肋骨,在它摇头晃腰发力的时候,突然看见了赵军。
当对上赵军眼神的一刹那,黑虎停止了动作,嘴里咬着狍子:动不动,但却翻眼看着赵军。
但见赵军走到三胖身后停下,黑虎立马松口,纵身蹿到了撕扯狍子大腿的小熊后面。
第五百零四章.老鸹子叫 张援民伤(9月月票加更5/35)
不得不说,这黑虎比其它的狗,就是有眼力见。
眼看三胖在自己面前,撅着屁股啃狍子排骨呢,赵军抬脚在三胖的屁股上点了一下。
进食被人打扰的三胖转身“呼”的就是一口,一口叼住了赵军的黄胶鞋。
但这狗不傻,当咬住鞋的一瞬间,感觉不对,就没再用力。
抬眼一看是赵军,三胖吓得急忙松口,赵军抬脚吓唬它一下,它忙夹着尾巴跑了。
但听赵军喝三胖一声“滚”,其它几条狗也都散开,在周围流着口水,眼巴巴地看着狍子肉。
没了狗帮挡着,赵军上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狍子肚子、屁股被吃的都只剩皮了。而皮,还连在狍子身上。
赵军把两边皮往起一对,由于狗帮的连续撕扯,少了一部分皮毛,但赵军凭经验观察,一开始最先被撕开的,应该是狍子的两腿之间。
赵军不禁抬头,看向黑虎,这货试图躲到小熊身后,可小熊才多大啊?哪藏得住它那大身板子?
不过赵军没有难为黑虎,猎狗打围本就是为了吃肉,没法因为这个来怪罪狗。
至于他吹口哨的时候,这些狗听到了都不过来,也是没办法的。这个训练起来很难,青龙听他的,完全靠是狗与人之间的感情。
这时,解臣凑过来,看着那死狍子问赵军,说:“军哥,这狍子还能要么?”
“能!”赵军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一声,他是谁啊?曾经连黄喉貂捕猎的狍子都不放过,现在就算是狗剩又如何?
两条后腿上的皮毛已经被撕开,这就不要了。两边的肋巴扇也不要了,狍子脖子、脑袋、胸口也全都留给狗吃。但两条前腿能要,后背上的里脊割下来,能炒好几次菜呢。
只不过眼下不是分肉的时候,赵军招呼张援民、解臣,道:“咱下把这狍子扔这儿,赶紧往上去,都要三点了,赶紧打完了好回家。”
说完,赵军便带头,往岗子上走去,眼看狗帮还趴在狍子周围不动地方,赵军用力吹了两声口哨。
此时赵军在眼前,狗帮不敢怠慢,虽然它们都没吃够,心里很不情愿,但听见口哨,还是都纷纷起来去追赵军。
眼看着其它的狗都跟了,上来,只有黑虎还一步三回头地磨蹭着,赵军却不说话,也不再吹口哨了,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它。
当发现自己被赵军凝视以后,黑虎慌忙动身,可等到赵军近前,它却不往赵军身旁凑,而是远远地瞄了赵军两眼。见赵军不再瞅它,它还依依不舍地回身看着狍子残骸。
赵军不管黑虎心里咋想,只带着狗帮沿着岗梁子往上走,半个小时后,狗帮才找到黑熊的血迹。
就像上午时,赵军和张援民说的那样。黑熊在跑动中,出血多少是有变化的。
此时血迹淡的地方,已经微不可见了,只有淡淡的痕迹尚在,可狗帮近距离嗅到血迹以后,作为头狗的黑虎、小熊和大胖便先一步地追出去了。
听到黑虎、小熊的吠叫,其余猎狗紧随其后,八条狗很快就消失在赵军眼前,翻山过岗而走。
此时已经将近三点半了,赵军带着张援民和解臣又一次开始追狗。
当他们离岗尖子还有四、五百米的时候,在翻山而下的山坡上,一头超过三百斤的黑熊,正趴在一棵树下舔舐伤口。
赵军那一枪,擦着它后腰过去,打了个窜皮。虽然伤势不重,但不知道打破了哪根血管,出了不少的血。
一般情况下,中枪的黑熊,都顶着枪攻击人。可当时赵军是在对面山坡上开的那一枪,挨了枪子的黑熊左顾右盼,却找不到开枪的人,这让它不禁有些发懵,再加上受了惊吓,黑熊就没找赵军寻仇,直接撒丫子跑了。
等翻山过来,黑熊没感觉有人追,而伤口火燎燎的疼,促使它找了棵树趴下,
慢慢地舔着伤口。
正如赵军所说,这黑熊受伤不重,但此时它的心情差到了极致。耳听一阵狗叫声,黑熊抬眼寻声望去,只不过狗离着它尚远,而且黑熊的视力还差,什么都没看清楚。
但随着狗帮越来越近,到了黑熊能看清楚的时候,黑熊再一起身,狗帮便在小熊的带领下,蜂拥而至,将黑熊围在树下。
这头黑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见狗呢。要放在平时,它肯定是杀出重围、夺路而逃。
但此时黑熊心情不好,心中愤怒无处发泄,这些狗又来找茬,它就要宣泄一下了。
“吭......”黑熊起身,提一双熊掌在身前,一边咆哮,一边盯着自己面前的猎狗。
狗叫声乱做一团,其中叫最欢的,却是在外面看热闹的黑虎、黑龙。
而青龙,此时都冲上去,跟着其它成狗,围着黑熊不断的咬着。
六条狗与熊对峙着,这一战领头发起攻击的,竟然是大胖。
之前与豺群厮杀,大胖的一只耳朵险些被豺撕掉,这伤至今未能痊愈,可这并不影响打围,而且在今天临出来的时候,赵军特意拿绷带给大胖把耳朵缠住。
此时的大胖,狗头上缠着一圈绷带,瞅着挺有意思的,它下口也挺狠,朝着黑熊屁股就是一口。
大胖一咬一嘴熊毛,黑熊感觉身后有异样,身子微微一侧,右掌向后一掏,大胖忙松口躲闪。
黑熊一掌掏空,但也不回身,可看到大胖偷袭成功,青龙学着它的样子向黑熊身后绕去。
正好当它绕到黑熊身后的时候,小熊、小花向黑熊发起袭击,它们俩一左一右地咬住黑熊两条后腿,青龙也学着照做。
当狗嘴咬到黑熊的一瞬间,青龙才发现入口的都是熊毛,而还不等它撕扯,黑熊就使掌向后掏来。
好在黑熊先掏的右边,小熊当即退去,而一向和小熊共进退的小花,想也不想松口就跑。
这时候,黑熊使左掌再掏左边的时候,青龙察觉一阵恶风袭来,慌忙躲闪时,脊背被锋利的熊爪划开一道口子。
这种伤,对还不满一岁的小狗来说,是重了一点。青龙受伤以后,嚎叫着跑到一旁去了。
它还小,第一次受伤,在惊恐和疼痛的相互作用下,有这样的反应不足为奇。
眼看青龙受伤跑到一棵树后,在远处观战的黑龙离开黑虎,向青龙追了过去。
黑虎一看周围没有狗了,便动身往黑熊身后摸。
这黑熊,和往常遇见的不一样。它受伤了,伤口的疼痛和心中的愤怒,让它不跑不上树,就在这里和狗帮硬干。
而关键的是,它所受不过是皮外伤,丝毫不影响战斗力。
这样的黑熊最是难缠,狗帮几次发起袭击,都被它使熊掌逼退。
黑虎围着黑熊转圈,但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一时间狗与熊陷入了僵持。
短暂的僵持过后,竟然是黑熊先发起了攻击,它恶狠狠地扑向了叫声最吵的黑虎。
黑熊袭来,黑虎抽身就走,它迅速地躲开黑熊一扑,一溜烟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可不曾被它激怒的黑熊,只追了两步就停下来继续对付身后的猎狗。
黑熊返身一冲,狗帮向四周散开,黑熊顺势冲下沟塘。它是看明白了,和这些狗对峙,短时间内没什么结果的。一上午没吃东西,有这工夫不如找个地方撸点圆枣子吃。
黑熊一跑,狗帮呼呼啦啦追下山去,在追击的过程中,狗帮又聚拢在一起。
这条沟塘清亮,没太多针杆,倒是有些地爬秧子,这对于狗来说也是障碍,但在黑熊脚下,还是一路平趟。
只不过黑熊速度太慢,没跑出多远,又被狗帮围住。从狗与熊相遇开始,追到现在已经半个小时了。双方体力都消耗了不少,可消耗战仍
在持续。
这熊脾气也是不小,本来都想走了,可又被狗追上以后,便不再立即突围,而是拉开架势,继续跟狗帮开战。
猎狗前仆后继地袭击黑熊身后,黑熊一边与眼前的狗对峙,一边不断使掌后掏,但被狗骚扰的急了,它就回身扫荡一下。
这个时候,赵军他们已经到了熊与狗刚才交战的地方。眼看青龙缩在一棵树后,而黑龙守在它身边,赵军忙喊解臣道:“解臣,你去看看青龙。”
解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听见赵军的话,只挥了挥手,便奔青龙所在而去。
赵军带着张援民继续往下跑,此时他与熊、狗之间无山阻隔,能清楚得听见狗叫、熊吼声就在不远处。
等赵军下到沟塘子里的时候,正赶上白龙被黑熊一掌拍飞,行动不便的白龙,终究是吃到了苦头。
拍飞了白龙,黑熊趁机冲出包围,向林子里疾走。此时它又想明白了,跟这些汪汪叫的家伙打不出什么结果,还不如去林子里寻摸、寻摸,要是能抠个蜂巢吃就更美了。
可它这时候想走,狗帮还不干呢?它想着吃蜂蜜,狗还等着吃熊肉呢。
刚才吃两口狍子肉,正馋肉的黑虎,发挥速度的优势,第一个追上黑熊,率先发起袭击。
它扑起咬了黑熊屁股一口,但还不等黑熊停下,黑虎就松口跑了。
黑虎过后,是大胖、三胖和小熊,它们三个先后咬住黑熊屁股、大腿、小腿,黑熊拖着三条狗难以迈步,使掌往后一拍,三条狗散开。
待黑熊一掌落空,小花和黑虎又上,气得黑熊再次转身,与狗混战。
而这个时候,赵军和张援民赶到了战场。
现在他俩离着熊、狗交战之处,连二十米都没有。但是隔在他们和狗、熊之间的,是并排生长的三棵白桦树。
这三棵树离得很近,狗帮与熊在另一侧交战,赵军完全看不清楚。
如果此时开枪的话,很有可能会打到狗。这种情况,就算再往前去的,也是如此。想要打熊的话,只能从旁边绕过去。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一指右侧,对他说道:“我从这边绕过去,你给我盯着点儿。”
“哎呀!”张援民一听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但他皱眉道:“兄弟,这多危险呐?”
如果绕到右侧,眼前无了树木阻隔,倒是方便开枪。可同样的,熊要趁机发动袭击,十多米的距离,也是转瞬之间。
“没招了!”赵军把枪口斜朝上,再次叮嘱张援民道:“大哥,我要是杀秃噜了,那就看你的了。”
要是平常的时候,赵军这么说,张援民还能挺高兴。可此时听着熊吼、狗叫,张援民心里发突,可却阻拦道:“不行!兄弟,要去也是我去。”
“啊?”赵军一怔,就听张援民指着右边说:“我从那绕过去,黑瞎子要奔我来,兄弟你就打它呗。”
赵军闻言,不禁眼前一亮,这主意好啊。只要张援民能把熊引出来,自己稳稳两枪,必能保张援民无恙。但赵军却有些担心张援民,问道:“大哥,你不能害怕吧?”
一听赵军这话,张援民一挺胸脯,道:“兄弟,你是不是忘了,你大哥以前杀过黑瞎子仓,现在这位有枪、有狗的,主要还有你在,大哥怕啥呀?”
说到此处,张援民一端掌中16号猎枪,对赵军说:“行了,兄弟,再说就不赶趟了,你就看大哥的吧。”
不知道为啥,同样的话自张援民口中说出来,赵军心里突然没底了。
更不知道为啥,在西面山坡上,有老鸹子自树上飞起,发出了“哇、哇”的声
赵军一愣,他突然想起,乌鸦叫好像不吉利的。可这时候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张援民已经绕到了右边,无了树木阻挡的张援民,端枪冲熊大喝一声:“呔!那黑瞎子听着..
....”
“吭......”一声熊吼打断了张援民的话,看见人的黑熊不管周围有多少狗,返身直奔张援民扑来。
张援民来不及自报家门了,端枪瞄着黑熊,将16号猎枪的大狗子一按,随即扣动扳机。
“嘭!
“嗷昂......”
枪声伴随着黑熊的吼叫声响起,子弹穿透黑熊胸膛,小眼儿进大眼出,两个血洞贯穿黑熊胸口。
认枪声的小熊、小花、大胖、三胖全都扑到黑熊身上去,可无比愤怒的黑熊,却不管不顾地拖着它们冲向了张援民。
这要是赵军,一枪过后,紧忙就得撅枪换第二发子弹。看张援民此时,啥也不管,转身就跑!
黑熊自树后追出,赵军眼前无了阻隔,而四条狗都拖在黑熊身后,无了伤狗之忧,他便把枪口前移,待熊星在枪星中出现的一瞬间,赵军算计好黑熊奔跑中的起纵,当即连开三枪。
“嘭!嘭!嘭!”
枪声落下,黑熊翻身栽倒,追它的四条狗一拥而上,凶狠地撕扯着黑熊。
这时,见黑熊一动不动,黑虎“嗷”的一声扑了过去,咬着黑熊耳朵,摇头晃脑地扯着。
“大哥啊,你.....”赵军撂下枪,转头去找张援民。这次张援民可是立了大功,必须得夸奖两句。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张援民竟然趴在地上,而其抬头时,脸上全是血。
“大哥!”赵军大呼一声,快步向张援民跑去,可他心里没有惊慌,反而是有些发懵。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张援民是怎么伤的。
第五百零五章.徐炮登门(9月加更6/35)
刚才光顾着瞄熊了,赵军并没留意到张援民是怎么趴下的。
但赵军又想不明白,那熊离着张援民还有十来米远呢,它伤不到张援民,而自己打枪,也不可能伤着他。这好好的一个人,咋能受伤了呢?
赵军心急火燎地跑过来一看,却发现张援民好像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就是鼻子卡出血了。
于是,赵军往周围地上一瞅,发现地上有一处树叶下面拱起来一截地爬秧子。赵军一看就知道,张援民肯定是被这拌住脚,才卡了个大跟头。
弄清了事情的原委,赵军也放心了,他从挎兜里掏出绷带,使牙配合着手把绷带撕下两块,搓拧成细棍状,塞到张援民的鼻孔里,为其止血。
然后,赵军把绷带塞到张援民的手里,对他说:“大哥,你自己擦擦脸哈,我过去看看狗。”
“嗯。”张援民哭丧着脸应了一声,他感觉自己这伤受的有点不值,因为那黑熊倒下的地方,离他还有十来米远呢。就算刚才不跑,也不会有任何危险。这一跑,反倒受伤出血,多冤枉啊。
此时的赵军,也没顾得上去给黑熊开膛,而是先奔白龙。
刚才被熊一巴掌打出去,白龙后背上有巴掌大的一块皮,被黑熊的爪子给掀开了。
受伤的白龙,趴在地上呜咽着,见赵军赶来,它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军,眼睛里还水汪汪的。
“嘚瑟!我觉着你不是好嘚瑟么!”赵军到近前,先数落了白龙两句,然后从兜里掏出装去痛片粉末的小口袋,给白龙上药、包扎。
这时候的白龙可是老实,乖乖地配合着赵军。
今天这一仗,伤了一个人、两条狗。受伤的那个人,纯是倒霉催的。而这两条狗,则是年轻经验少的原故。
别看白龙是赵军家狗帮的元老,可等到今年腊月的时候,它才刚满两岁。
它在像青龙这么大的时候,跟着王大龙的狗帮开始打围,到现在也不过刚一年,它莽撞、经验少,不像小熊、大黄它们那样会保护自己,更没有黑虎那样惊人的天赋,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但对于这么大的围狗而言,只要能把猎物磕下来,它们不但不怕受伤,受伤反而会激发它们的斗志。
就像这次,白龙被黑熊抓了,那等它再上山,与黑熊厮杀的时候,就会把曾经受伤的痛苦与怨恨,转嫁到眼前那只熊的身上。
这样锻炼下去,猎狗越战越勇,而且越来越有经验,会在围猎中尽可能地保护自己。
当然了,像以前的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则是另外一种情况,它们跟着原主人打围也受伤,但每次受伤却不见猎物,收获不到成功的喜悦,只有徒劳无功。
像它们这样发展下去,就是恶性循环了,有个三、五次,狗就会以为打围是一种白费力气的行为,变得滑头是在所难免的。
就在这时,赵军听狗叫声从不远处传来,他转头望去,就见解臣带着青龙、黑龙一路而来。
那青龙身上缠着绷带,但到黑熊近前,就扑了上去,扯着黑熊的一条前腿就开始咬。
而黑龙,围着黑熊转圈吠叫着,好像是在给青龙助威一样。
“张大哥,你咋的了?”走过来的解臣见张援民脸上有血,不禁很是着急地问道。
“别提了!”张援民苦笑着,把手里的纱布伸向解臣说:“快把水给我倒点。”
三人从家出来的时候,王美兰给他们带了一壶水,一直由解臣背着。此时听张援民的话,解臣忙把挎在身上的军用水壶拧开,少倒了点水,浸湿张援民手中的纱布。
张援民使沾水的纱布擦着鼻子两边、嘴外圈、下巴,随着他的擦拭,脸上的血渍融水化开。
看到张援民没事,解臣这才放心地走向赵军,而赵军却指着那黑熊,冲解臣喊道:“兄弟,你给那黑瞎子开膛
。”
解臣闻言答应一声,抽侵刀给黑熊开膛,割下熊胆送到赵军面前。
赵军从解臣手里接过熊胆和刀,把熊胆收起以后,亲自过来割肉喂狗。
看赵军亲自动手,解臣在旁问道:“军哥,你跟张大哥在这儿,我回去把那半拉狍子拽过来。”
“别折腾了,一会儿天黑了。”赵军对他说:“我喂完狗,咱就回去。”
解臣闻言,想起刚才听见的老鸹叫,便道:“那狍子扔这儿一宿,不白瞎了么?你不说,前腿和里脊还能吃呢么?”
“白瞎就白瞎吧。”赵军把手里的熊肉条塞给小熊,然后对解臣道:“怪累的,你就别跑了,明天来取捉脚的时候,顺道过去看看。那狍子要剩下就剩下了,要剩不下就拉倒。”
听赵军如此说,解臣就没再坚持,但听赵军刚才的话,明天再来是取捉脚,而不是像往常一样溜捉脚,解臣就问:“军哥,明天把那捉脚都起走啊?”
“嗯呐。”赵军一连给黑虎塞了五块熊肉,让它自己到一边反刍去,然后对解臣说:“下午狗一撵,多少狍子也跑没影了,那捉脚搁那儿也没用了。”
上午赵军在这片山场打过枪,但狍子神经粗大、好奇心强,听见枪响也没当回事,下午还在附近徘徊,等待自己同伴。
要不然,也不会让黑虎给掏了。
但被狗撵,和遭受枪击不一样。狗帮呼啦一追,这片山场的狍子必将远遁,再下捉脚也没用了。
这时,张援民也已把脸清洗干净了,过来瞅了瞅黑熊肚子上的膘,笑道:“这黑瞎子挺肥啊呀,能焅不少油呢。”
赵军抬头看向张援民,见其鼻孔塞的纱布也撤了,便笑着问他道:“大哥呀,你这伤受的挺冤枉啊。”
张援民嘿嘿一笑,道:“没事儿,你大哥啥阵仗没经历过?上次让黑瞎子连坐带挠的,不也过来了么?”
“张大哥。”解臣在旁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张援民道:“你这到底咋整的?咋还把鼻子整出血了呢?”
“哎呀!”说起这个,张援民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刚才拌了一跤,卡的。”
解臣一听,实在是憋不住笑,张援民刚才满脸是血的样子有多吓人,那他受伤的缘由就有多滑稽。
一旁喂狗的赵军,也忍不住摇头,但他想起一事,就对张援民说:“大哥,你说的那个獾子洞,搁哪块儿呢?”
张援民一怔,反问道:“哪个獾子洞啊?”
“就你说的那个石头洞。”赵军道:“上次我跟你说,咱过了十月一再去抠的那个。”
“啊!”张援民恍然大悟,道:“那个在59林班下边,兄弟,你问这个是有啥安排呢?”
“嗯呐。”赵军点头,道:“你开春下狍子套,使的那钢丝绳还有吧?”
在得到张援民肯定的回答后,赵军又道:“大哥你回去把那个钢丝绳破开,编几个耗子笼子,抓几个大耗子。”
“啊!这没问题。”说起做手工,就是张援民的强项了,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但却问赵军道:“兄弟,你抓耗子是要干啥呀?”
“是不是要拿烟熏獾子洞啊?”解臣接茬道:“搁石头洞里好像点不着吧?我哥开春的时候这么干过,往耗子身上拴好几根布条子,还倒柴油了呢。棵给那点着的耗子往洞里一塞,不大一会儿就没动静了。”
听解臣这话,张援民连连点头,他是抓獾子的行家,知道那獾子洞曲折深长,而且除了洞口,还有专门的换气口。如果烟气不够大,根本熏不着獾子。
尤其是石头洞,更是如此。就算耗子浑身是火的钻进去,没到獾子跟前,火怕是就灭了。
忽然,张援民想到了一件事,当即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
他冷不丁一喊,可是把解臣吓了一大跳
,然后就见张援民对赵军说:“兄弟,我知道你为啥要等十月一再去抠那石头洞了。”
赵军闻言一笑,也没理张援民,只对解臣说:“兄弟,不是哥撵你,过了十月一就是中秋。这过节了,你这咋也得回去看看老妈呀。
咱姐夫这些东西打的也差不多了,等十月一前后那几天,咱进山给你划拉点肉。有啥,咱就打啥,到时候你拉回去,跟家里过个节。”
其实,就算赵军不说,解臣也打算在中秋之前回家。
除了过节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就是,国庆节后,赵军也该上班了。到时候,赵军去上班,他天天在赵军家待着,那算怎么回事呀?
但让解臣没想到的是,赵军竟然会替他考虑这么多。解臣扪心自问,赵军一家对他很不错了。平日里,两个小丫头有什么零食吃,还都会有他一份,王美兰真是拿他当孩子看。
至于赵有财,对解臣那就更不用说。解臣在家住,就是他赵有财的挡箭牌,要不然单翘班打猎那次,就够他赵有财喝一壶的了。
所以,赵有财特别喜欢解臣,天天晚上拉着他喝酒、吃肉,正如解臣自己说的,他来永安屯这阵子,都给他吃馋了。
而且,每天好吃、好喝的不说,赵军在钱上也没亏待过解臣。单就卖棒槌分得那一笔,就足够解臣挣两年的了。
还有卖野猪肉给赵国峰,解臣也分到钱了。再有就是这熊胆,等卖了钱肯定也有他的。所以说,解臣这一趟可谓是收获颇丰。
在这种情况下,赵军还能想着,打些猎物给解臣拿回去过节,这可是太难得了。而解臣听了,也是大为感动。
一感动,解臣反倒说不出话来了,赵军见状冲他笑笑,并再没说什么。
等八条狗都吃饱了,赵军叫张援民拿出绳子,拴在黑熊掌上。然后张援民和解臣在前面拽,赵军拿着根棍子在后面撬。
就这样,等他们把黑熊弄到车前,时间已经过了五点,山里的天渐渐黑了下
来。
熊上车、狗上车,人再上车,汽车启动,直奔永安屯。
等进屯子到家,眼瞅着就要六点了,再过一会儿,赵有财他们就该下班回家了。
车在赵军家门口停下,赵军把狗放回两家院里,和张援民、解臣把熊弄下车,拖进院里。
黑熊刚进院,王美兰、金小梅一起端着盆和刀从赵军家出来。
下午的时候,金小梅没什么事,带着李小巧过来,她和王美兰唠嗑,李小巧就和赵虹、赵娜玩耍。
赵军从兜里掏出黑熊胆,将其交给王美兰,让她赶紧拿到屋里去处理。然后,赵军开始拴狗,张援民、解臣则帮着金小梅给黑熊扒皮。
“哎?”金小梅见黑熊肚子里东西,打开一看,见黑熊的内脏、肠子都在,便疑惑地问道:“你们把这玩意拿回来干啥呀?”
金小梅不打围,可常年接触,她也知道狗不吃黑熊的内脏。解臣答道:“李婶,我军哥说,拿这个喂红狗子吃。”
“啊!”金小梅恍然大悟,但却有些怀疑地问:“它们吃这个么?”“嗷!嗷!”突然,黑虎叫了两声。
原来是赵军把它的狗食盆给拿走了,赵军一手拿着黑虎的狗食盆过来,把黑熊内脏装在里面,然后翻墙过到李家院里,把小花拴到它狗窝前的同时,对自家院里喊道:“大哥,你割几块肉,给这仨狗喂了。”
张援民知道赵军说的仨狗是大黄和花猫、花狼,于是便从熊肚子上往下剃肉。将喂狗的工作交给张援民,赵军端着黑熊内脏到了李家后院,来在那关着三只豺的笼子前。
和几天前相比,这三只豺已经习惯了赵军他们的存在,但每当有人来,它们还是会暴露出自己野性的一面。
不理呲牙咧嘴,乱蹦乱叫的三只豺,赵军先拿过熊心,使刀削下一片丢
进笼子里,顿时就引起了它们的撕咬、抢夺。
一看它们抢的欢实,赵军便又切了一片,可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了张援民的声音。
“兄弟,快来!”张援民说着,一路小跑地到了后院,来在赵军身前,对他道:“老徐炮找你来了!”
第五百零六章.父子联手
“老徐炮.....”赵军一听徐长林来了,忙把手中的切好的熊心、没切好的熊心,连着手里的鹿皮刀一起扔在了黑虎的狗食盆里。
然后赵***身,跟着张援民一起往前院走,留下三只嗷嗷待哺的小豺,隔着笼子望着近在咫尺的黑熊内脏,其中两个使爪子扒着笼子,另一个歪头把嘴顺着粗铁丝的缝隙往外插。
到了前院,赵军先往自家院里看了一眼,不见徐长林在,便问张援民道:“那老爷子进屋了?”
“没有。”张援民抬手往赵军家院子门口一指,道:“跟我老婶搁你家门口唠嗑呢。”
赵军闻言便向外走,等他从李家大门出来,就见徐长林和王美兰在不远处说着客套话。
看到赵军出来,徐长林扬下巴向他示意了一下,看到老头子的动作,王美兰回头看到赵军出来,便对徐长林说:“徐叔,你俩进屋唠呗,我给你倒点水喝。”
徐长林摆了摆手,笑道:“我不进屋,水也不喝了,一会儿走前儿,你给我拿点黑瞎子肉就行。”
这时,赵军走了过来,冲徐长林点头道:“徐爷。”
徐长林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老头子看向王美兰道:“有财媳妇,你家里还有活,你就先忙去吧。”
这就是撵人了,王美兰闻言笑道:“那行,徐叔,你们唠哈。”
和徐长林说完,王美兰又跟赵军说:“儿子,一会儿你徐爷走,给多拿点熊肉哈。”
赵军应道:“哎,好嘞,妈。”
听赵军答应,王美兰便往自家院里走去。
王美兰都走了,张援民自然也不会留下,他以喂狗为由,回了李家院里。这时候,门外就只剩下了赵军和徐长林二人。
见徐长林不说话,赵军便率先问道:“徐爷,你来找我,有啥事啊?”
徐长林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赵军呐,你听说了吧?永利那屯子,去个豹子。”
“听说了。”赵军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只道:“早晨碰见你家那亲戚,听他说的。”
听赵军提起帮自家砍了一下午白菜的金高来,徐长林笑着对赵军说:“那你知道这事了,对这豹子,有啥想法不得?”
打围和钓鱼一样,都有瘾。像钓鱼人钓到大鱼会兴奋,打围人也愿意去挑战大型的猎物。
就像那猪神,可以说是永安屯三代打围人的目标。
而猛兽类,老虎受保护,最顶尖、最稀有的猛兽,就是东北豹了。
谁能打着这豹子,不但能得一张值钱的豹皮,还能扬名立万。就像如今的赵军一样,打虎英雄之名传遍岭南、岭西。在打围的圈子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要是人,就少有不好名的,大都也喜欢被人奉承、吹捧。
徐长林本以为,像赵军这样的年轻人,一听说豹子的下落,肯定是人还没去,心就已经飞过去了。
虽然今天早晨,赵军就曾拒绝了金高来,但在徐长林看来,这很正常。毕竟赵军和金高来只是第一次见面,不熟悉的人,不一起打围,这是老辈口口相传下来的话,如果换做是他徐长林,肯定也是拒绝。
但让徐长林没想到的是,赵军竟然也会拒绝他。
听了徐长林的蛊惑之言,赵军微微一笑,道:“不想。”“嗯?”徐长林一怔,有些心急地问:“你咋能不想呢?”
“我为啥要想啊?”赵军笑着反问道:“我一不差名儿,二不缺钱的,我去照量它干啥呀?万一让它给我扑了呢?”
徐长林:“...
·.··
是啊,这小子连大爪子都抓过,连猪神都磕死过,还需要打豹子扬名立万么?至于钱,单看他隔三差五往回整黑瞎子,还有那五间大瓦房,谁不知道这小子家里有钱呐?
但即便如此,徐长林
仍劝道:“爷们儿,那一张豹子皮,可万八千呢?你家再有钱,这也不是小钱了吧?”
赵军闻言,笑道:“徐爷,这豹子皮,不值那么多钱。”
“嗯?”徐长林一怔,随即道:“你没卖过,你不知道。前年冬天,在海林有个老曹炮,他打过一个豹子,扒下来皮,买一万八九百块钱呢。”
“这时候能跟冬天比么?”赵军道:“再说了,这豹子以前搁永兴大队偷羊,让猎人队撵过,打着(zho)中了!”
所有值钱的皮毛,一等皮子都是冬天才出的。而且,连邢志勇、胡满堂他们都知道,豹子皮打的全是枪眼儿,价钱肯定要砍一大截。
这豹子在永兴挨过枪,临死之前还要挨枪子,可能还不止一枪。如此一来,皮毛的价格肯定要大打折扣。
赵军此话一出,徐长林很惊讶地问:“你咋知道的?”
“我听人说的呗。”赵军摇头道:“徐爷,你家那亲戚也说了,那豹子藏到枝桠垛里,这要没有俩个炮手一块儿出马,那都容易有危险呐。”
“是啊!”赵军如此说,徐长林也只能附和着点头。毕竟都是行家,谁也蒙不了谁。不过徐长林既然来了,就是想来个老将出马,和赵军联手打这个豹子。但还没等他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就听赵军道:“徐爷,要说打围,你老在咱们屯子是这个呀!”
说着,赵军冲徐长林一竖大拇指。
徐长林被赵军夸得一愣,随即心中暗暗高兴,可紧接着却听赵军一个转折道:“要搁以前,徐爷你没打马归山的时候,咱爷俩联手,到那儿准把这豹子给灭了。可你老去年把狗一卖,这一年多你也没打过围,我再让你上阵,万一磕了、碰了的,可还了得么?”
“这.....”徐长林是啥人?虽然年纪大了,可他一点儿都不胡涂,听赵军这话,老头子就明白了,赵军不想跟自己合伙打这个豹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赵军既然这么说了,不管自己再说什么,这小子都有理由回绝自己。
想到此处,徐长林刚要说话,就听赵军抬高了声音,大声道:“徐爷,这豹子呀,不好整啊,咱可别照量了哈。一会儿我给你拿点黑瞎子肉,你回去一焖喝点小酒多香啊?”
“嗯?”徐长林有点发懵,心想你小子不去就不去呗,咋突然拿腔作调的呢?徐长林哪里知道,那刚下班的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三人,此时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走来。
“豹子?”听到赵军的话,再一看那站在自家门口的徐长林,赵有财一下子就不淡定了。他也不等李大勇和李宝玉了,只快步向家门口走来。
可赵有财一加速,却见赵军扶着徐长林往院子里去了。到了院里,赵军喊解臣给老爷子砍条黑熊前腿,再把剃下来的肥膘使铁丝拧上,给徐长林拿回去几斤。
这样一来,有肥有瘦,熊膘焅油,熊腿红焖。
记得上一次,徐长林来赵军家,找他跟自己一起去打猞猁的时候,也赶上赵军家扒黑瞎子。那时候王美兰要给老头子拿熊肉,却直接被徐长林给拒绝了。
而徐长林当时给出的理由,是他们家不缺这个。可这将近一年没打围,徐长林就再没吃过几次熊肉。
所以,今天的徐长林,根本没拒绝。
“徐叔!”这时,赵有财进家门,直奔徐长林而来,到老头子跟前,就道:“可有日子没看着你了。”
“可不么。”老头子笑道:“你上班挺忙呗?”
这完全就是客套话了,赵有财应答如流,道:“还行吧?你老身体也挺好呗。”
“挺好的。”徐长林打量下赵有财,忽然眼前一亮,道:“有财啊,永利屯去个豹子,你知道不得?”
“知道啊!”赵有财道:“我听人说了,说那豹子伤人、偷鸡啥的。”老头子抬手冲赵有财虚拍着,说道:“伤的
是你把兄弟胡满堂啊!”“是么?”赵有财装作不知道,神情很是惊讶地问:“伤啥样啊?”“还行吧。”徐长林答道:“没啥大事啊。”
“哎呀!”赵有财皱眉头,眨了眨眼,又问徐长林说:“那豹子打死没有啊?”
这话可是明知故问了,要是那豹子死了,刚才赵军还会那么说么?
“没有。”徐长林忽然神秘兮兮地道:“我跟你说哈,这别人都不知道啊。那豹子,搁他们屯头枝桠垛里藏着呢,搁哪边屯子口,我都知道。”
“枝桠垛....”赵有财闻言,心里一下就想明白这豹子该怎么打了,当即道:“哎呀,这个.....”
这时,徐长林满心期待地望着赵有财,老头子刚才就想好了,赵军不跟自己去,赵军他爹跟自己去也行啊!俩人联手,一个突击,一个掩护,任那豹子再厉害,也难逃升天。
可让徐长林没想到的是,赵有财却说:“这个豹子,都说它爱吃羊。那咱就使羊勾它一下子,肯定能行。”
赵有财此话一出,听得老徐头子一愣,他随即就想到了老赵家有羊,毕竟王美兰天天出去放羊,满屯子都知道了。
可让徐长林更没想到的是,赵有财接下来却道:“徐叔,要不你看看上哪儿买个羊羔子,完事儿我抽空过去一趟,把那豹子给打了。”
徐长林:...”
老头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赵有财,他目光中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
不光是徐长林,在院子里的赵军、李宝玉、解臣、张援民、李大勇、金小梅,全都愣愣地看着赵有财。
这时,王美兰出现在房门口,她手提着处理好的熊胆,从屋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对赵军说:“儿子,给你徐爷那肉呢?赶紧给你徐爷送家去,这天都黑了,你徐奶搁家等着,该着急了。”
“哎!”赵军答应一声,转头看向解臣,就见解臣一手提着个黑熊前腿,一手提着一嘟噜熊肉,两步来在徐长林面前,道:“老爷子,我给你送家去。”
“不用,不用,我能拿动。”老头子刚回过神来,听出王美兰言语中隐隐的送客之意,于是他拎过熊腿、熊肉,跟众人打了声招呼,急匆匆地就走了。
他这么着急,倒不是因为王美兰撵他,而是因为赵有财太气人、不靠谱了。这时,眼看徐长林要走,赵有财还喊了一声:“徐叔,我送你呀!”
说罢,赵有财就追了出去。
赵有财这么做,倒是合乎礼数,哪怕知道他要去干什么,王美兰也没法说他。但此时的王美兰,根本没搭理赵有财,只招呼张援民一会儿留下来吃饭,然后她自己仓房去挂熊胆。
而赵有财,也追上了徐长林。见他追来,徐长林停下脚步,转身对赵有财说:“有财,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现在咋这么不着调呢?”
赵有财被徐长林说的一愣,但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听徐长林道:“我就跟你俩说吧,我刚开始来,是想让你儿子跟我去打那豹子。我知道他手里有两棵半自动枪,我们一人一把,到那儿就给那豹子打死了。你儿子不同意,那咱俩去也行啊。”
“这......”赵有财何许人也?在院子里的时候,他就知道徐长林是什么心思,可赵有财也不想和徐长林一起去打豹子。
于是,赵有财便冲徐长林一挑大拇指,道:“徐叔,我爸活着的时候,你们老哥俩搁十里八村,打围都是这个。现在我爸不在了,你老也这么大岁数了......"
“行了,行了。”徐长林俩手提着东西,没办法做什么动作,只仰头拦赵有财道:“你们不愧是爷俩,说这玩意都差不多,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走!”
见老头子要走,赵有财竟然没劝,但他站在原地,轻轻地叹了口气。而在这时,徐长林突然转身又回来了。
见赵有财诧
异地看着自己,徐长林道:“有财啊,我要告诉你那豹子藏哪儿了,你跟你儿子去,能行不?”
赵有财闻言,瞬间只觉眼前一亮,心中想到如果那小犊子能带着自己一起去,他妈肯定也不会拦着。
哎?不对啊,为啥是他带我去呢?明明是我带他呀!不过谁领谁的,都不重要,能打着豹子就好!
心里如是想着,赵有财便对徐长林说:“徐叔,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等我给那豹子磕下来,有你一份。”
第五百零七章.消失的狍子 藏起来的黑熊
今天赵军回来的晚,到家的时候都快六点了,这边虽然把黑瞎子扒了,但今晚肯定是吃不上了。
王美兰下午在家的时候,烀了野猪哈拉巴骨,使拆骨肉烩了白菜、粉条,就着两合面馒头,热热乎乎地吃了一顿。
等吃完了饭,张援民背着分给他的熊肉回家,临走前还对把他送出门的赵军说:“兄弟,我明天早晨再把狗给你送来吧。”
“不用,大哥。”知道张援民说的是花龙,赵军道:“明早我上你家取去。”“那行,兄弟,我走了哈。”张援民说完,便背着麻袋离去。
赵军回到家里的时候,解臣已经回西屋去了,王美兰在外屋地刷碗。喝完酒的赵有财,在东屋里给赵虹、赵娜讲他当年叱咤山林的往事。
赵虹靠墙坐着,歪着小脑瓜,俩眼飘到棚顶去了。反倒是赵娜,这孩子小,听赵有财说那些故事,时不时还纠正赵有财道:“爸,你讲的跟上次不一样呢?上次....
赵军摇了摇头,按着暖瓶和盆子,回西屋去洗脚、睡觉。
等王美兰在外屋收拾完,回到里屋的时候,发现赵有财已经把被褥铺好,两个小丫头都已经进被窝了。
为了不听赵有财讲故事,赵虹、赵娜都早早地睡觉了。王美兰撇了赵有财一看,看他嘿嘿直笑,王美兰抬手一指,道:“我告诉你哈,咱们那仨羊,我留着儿子结婚的时候招待趄呢,你别瞎给我嘚瑟。”
“我不能啊.....”赵有财刚一开口,就被王美兰打断道:“那老徐炮今天来,你是不是又活心了?你一天好好上班,别给我惹事比啥都强,打猎的事儿,有儿子就行了。”
“什么叫有他就行了?”赵有财很不满意地回了一句,吃不饱饭那几年,还不是自己在山里打猎,才让一家老小吃饭能见着荤腥。那时候只要自己说是去打围,她王美兰都乐呵的。
想到此处,赵有财手一扯被角,将身一翻,把脸别到另一边去,不再看王美兰了。
王美兰撇了下嘴,白了赵有财后脑勺一眼,也没说什么。
一夜过后,刚过五点,赵军就起床了,他穿好衣服,到外面洗漱完,便出家门到张援民家,来牵花龙回家。
等赵军来在张援民家里,才发现这老小子一早晨就出去了,只有杨玉凤和小铃铛在家。
听说赵军是来牵狗的,杨玉凤便解了拴花龙的绳子,将其交在赵军手中。虽然这狗来才了两天,但杨玉凤喂了它两天,花龙还是知道好赖的。
这时候,花龙可能是知道自己要走了,连冲杨玉凤摇了几下尾巴。“赵叔!”
听见小铃铛的声音,赵军抬头一看,只见小铃铛从屋里出来了。“丫头,起这么早呢?”赵军道:“早晨凉,你多穿点啊。”
“嗯呢,我穿的挺多。”小铃铛走到赵军跟前,伸手摸了摸花龙的脑袋。这狗和小铃铛很是亲近,抬头向小铃铛手上嗅去。
赵军见状,心里大致有了些猜测,便问小铃铛道:“铃铛,是不是舍不得狗走啊?”
“嗯。”小铃铛点了下头,然后扬起脸对赵军说:“赵叔,我爸说了,这是你打围用的狗,你就领回去吧。等你家母狗子要下小狗崽儿了,能不能给我一个呀。”
“能。”赵军一想到最近追着小熊献殷勤的黑虎,就对小铃铛说:“等叔那母狗下崽子了,可着你挑哈。”
“谢谢赵叔。”
“谢啥?”赵军摸了摸小铃铛的小脑瓜,这孩子可懂事了,学习还用功。只不过上辈子的时候,张援民让黑瞎子给踢蹬了,家里没有了顶梁柱,小姑娘辍学进城打工。要不然的话,她肯定是永安屯第一个大学生。
这时,杨玉凤也道:“兄弟,要啥时候有小狗崽子,你真得给我们拿一个。开春你大哥上楞场干活去,就我们娘俩在家,到晚上我还挺害怕。”
“行。”赵军答道:“我感觉我家那母狗要起秧子了,不管下几个,都可着你们挑。”
说到此处,一阵寒风吹来。这早晨也就四、五度,赵军忙对杨玉凤说:“嫂子,我这就走了,你赶紧领孩子进屋,怪冷的,别给孩子冻感冒了。”
“哎!”杨玉凤闻言,一手揽过小铃铛,一手抬起冲赵军一摆,道:“那兄弟,我不送你了哈。”
“快回去吧。”赵军一扬头,牵着花龙就往院外走。这时候,小铃铛冲花龙挥挥手,花龙向着小铃铛摇摇尾巴。
赵军刚出张援民家,没走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兄弟!等我一会儿!”赵军回身,见张援民背筐提篓跑了过来。
赵军一看,不禁皱眉问道:“大哥,你这干啥去了?”
这时候的张援民,裤脚子连着布鞋全都湿了,到赵军跟前,把鱼篓一提,道:“我前天憋河汊子,接点鱼,你拿回去打酱吃吧。”
“大哥,你留着吃呗。”赵军道:“大早晨你蹚水,可别做病啊。”
“这是给你的,我吃什么?”张援民说着,把鱼篓递到赵军跟前,道:“你昨天说,今天早晨要过来,我特意给你起的。”
这是张援民的好意,赵军道谢将鱼篓接过,叫张援民赶紧回家换鞋和裤子,然后他提着鱼篓、牵着狗,一路往家走。
眼瞅着要到家门口了,赵军看到一个人在自家门前徘徊,他走进了一看,竟然是赵有财。
“我儿子回来了!”看到赵军回来,赵有财几步迎了过来,笑着说道:“一早晨,特意取狗去了?”
“嗯呐。”赵军道:“花七十块钱买的狗,不取回来,能塌实么?”
听赵军阴阳怪气的说话,赵有财脸上笑容一滞,指着赵军道:“你这孩子,咋这样呢?你还能跟你爸记仇么?”
“那不能。”赵军把鱼篓往赵有财面前一递,说:“这是我张大哥给的鱼,爸,你去挤鱼吧,我去捡两块豆腐,我妈不是爱吃么?你拿这个鱼,给她炖豆腐。”
“我管她爱不爱吃呢?”接过鱼篓的赵有财,冲院里一扬手,然后道:儿子,你不是爱吃鱼酱么?爸拿这鱼给你打鱼酱吃,你快进屋歇着去吧。”
赵军也没说话,只眼神怪异地看着赵有财,按他对自己亲爹的了解,这二咕咚肯定是有事要求自己。
“呵呵呵.....”见赵军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赵有财干笑两声,然后没话找话地一指花龙,道:“你姐夫还说这是个黑狗呢,这不是花儿的么?我看宝玉家那个叫小花,这个干脆叫大花得了。”
赵军听的翻了个白眼,牵着狗就往院子里走。这时,赵有财上前一步,拦住赵军道:“儿子,昨天老徐炮来找你打豹子,你是不是没答应他?”
“啊!”赵军道:“我这一天多忙,还哪有工夫啊?我姐夫要四个狍子,还没给打够呢?咱屯长我赵叔,还有永兴大队的于书记,都跟我要狍子啥的。等冬天呐,我还得给咱场子、咱屯子打标本,这一天呐...."
赵有财忽然感觉,听这小子说话,咋这么扎心呢。
但想起昨天都答应徐长林了,赵有财只能耐着性子对赵军说:“儿子,咱爷俩去打那个土豹子呗,到他们那屯子,爸往前冲,你端枪给我守着就行。”
赵军无奈地看了赵有财一眼,叹了口气道:“爸,你要真想去,咱得等后天,明天我得领我妈上岭南,今天咱不能远走。”
赵有财一听,忙道:“那岭南,你哪天去不行啊?再等两天,土豹子不跑了么?”
“爸呀。”赵军道:“那你寻思这就不跑啦?老徐炮也没到跟前去,就是听他亲戚说的。那屯子边上,天天走人、过车啥的,豹子能待长么?”
说话的工夫,赵军牵着花龙进院了,看到有同类进家门,赵军家院子的狗
都没有叫,但却都直勾勾地看着花龙。
而散养的青龙、黑龙,更是跑过来,站在花龙对面,双方相隔一米左右,都直直地看着对方。
赵军一扽绳子,把花龙拽进仓房里关着。刚到家的狗,还是单独关两天,让它和其它的狗隔空熟悉一下。否则的话,不管花龙跟哪个打起来,最后都会演变为它自己单挑那一群狗。
等赵军把花龙拴好,从仓房里出来的时候,见赵有财还在外面等自己呢。
赵军无奈地对他说:“爸呀,我都跟我妈说了,明天领她上岭南检查身体去。这冷不丁不去了,我咋跟她说呀?”
赵军如此一说,赵有财眨巴两下眼睛,然后道:“那我知道了。”说完,赵有财提着鱼篓就进屋了。
今天早晨本来是吃茄子炖土豆,这又加了个鱼酱,配上大葱和米饭,这一家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等吃完饭,赵有财去上班,赵军和解臣正在穿衣服,隔壁的李宝玉就过来找他们了。
今天李宝玉又请假了,看来之前给他同事的野猪肉,是真没白送。三人从家出来,没领狗直接上了车,一路出屯子直奔山场。
按着计划,现在是要去取捉脚,然后再去把狗帮吃剩的狍子拽回来。不准备见大仗,所以没带狗,也没带张援民。
等下午,赵军、解臣还要去给老江太太修棚子,而李宝玉则得开车去永胜屯,把昨天抓的、打的狍子给周建军送去。
汽车来在86林班下面,靠道边停稳。赵军带着李宝玉、解臣上山,将他们下在山里的捉脚一个个取出,使个麻袋装上,由解臣扛着。
然后,他们翻山过岗,去找狗帮猎杀的狍子。可到地方以后,却无了狍子的踪影。
赵***头看着解臣,问道:“是这儿吧?”
“是!”解臣斩钉截铁地答应了一声,然后指着地上说:“军哥你瞅啊,还有血呢。”
确实,地上血渍呼啦一大片,这是狗帮活吃狍子留下来。
可四十多斤的狍子,狗帮连一半都没吃上,剩下的就算被老鸹子、黄皮子掏,也不至于连骨头都不剩啊。
“有熊!”赵军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直接把肩上的半自动枪摘下。
这不是瞎猜的,看那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能把狍子连肉带骨头都整走的,怕是只有那几种猛兽了。
可这下山脚,没有猞猁、老虎、棕熊、东北豹,有可能的,只是黑熊。
按理说,赵军昨天在这片山场,又是打枪、又是狗围,野猪和黑熊听见动静,都应该跑的远远的。
不过,赵军一想,昨天那头熊,是个母熊。母熊受惊,四处逃窜,熊崽子找不着它妈,就算听见枪声,不怕也是正常。
这时,见赵军把枪摘下,李宝玉忙问道:“哥哥,咋的了?”
“有黑瞎崽子。”赵军沿着拖拽狍子的痕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不知道多大,得小心点。”
母熊冬天在树仓中产子,然后会陪伴幼熊三年,直到子女性成熟后,它们才会分开。
所以说,到眼下这个时节,这个母熊的孩子可能是八、九十斤的小熊,也可能是将满三年,几近成年的大熊。
不管是啥,都不能掉以轻心。
而此时,解臣在一旁道:“军哥,要不然回去取狗吧。”
“取狗......”赵军抬头望了眼天,心想取狗一来一回就中午了。然后再打一场围,耽误给老太太修棚子,还耽误给姐夫送狍子。
“走着看看!”赵军说完,便带着李宝玉和解臣往前走,一直跟出五百多米,就见狍子的皮、毛、骨头,被丢了满地。
赵军打了个手势,示意李宝玉、解臣小心,他更是端着枪,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周围。
再往前走,就是86林班下面的第5小号,这里
山势略缓,正适合冬天拉爬犁。树木也规整,彼此之间也有间隙,按放树、拉套子的话是木头也合行。
但老话说:逢林莫入。
赵军也怕黑熊藏在林中,不敢往林子里走,就从林子边往空地上绕。忽然,赵军脚步一顿,抬手指指前面,李宝玉重重点了下头。
在那前头,扔着一截椴木,四米来长,都已经造完材了,不知道为什么没往楞场运。
赵军离远绕到椴木的一头,只见这边是空筒,因为离着远,还有光线的视觉差,使得赵军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哥哥!”李宝玉上前一步,在赵军耳后说:“是不是藏那里了?”
第五百零八章.黑熊寻母(9月月票加更7/35)
林区放树,选的都是够粗的树。然后打枝、造材,分成一段段的。
每一段树木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太长了过重,马拉不动。太短了,木头放在爬犁上,会往一头偏。
这段椴木,有60多号粗细,四米来长。一面是空心,但不知道空心的部份有多深。
这时,赵军抬手向解臣示意道:“把你手里那半自动枪给你李哥。”
“哎!”解臣一听,忙把手里的半自动步枪递给了李宝玉,然后把李宝玉拿着的16号挂管枪接了过来。
赵军指着树筒子,对李宝玉道:“宝玉,瞄,往里打。”
李宝玉闻言暗喜,平日跟赵军出来,很少有他展示的机会。此时虽然是探路,但万一那熊瞎子就在里面呢。
眼看李宝玉要往前上,赵军一把拽住他,叮嘱道:“宝玉,你先搂它三枪。要是听着里头有动静,就再擂它几枪。不过打完了三枪,要是没动静,就不打了。”
这树筒子是躺在地上的,和杀树仓子不一样,一会儿李宝玉要是把熊打死在里面,直接拴上绳子把熊拽出来就可以了。
李宝玉端枪走到距离树筒大约三十米的地方,左腿单膝跪下,屁股坐在左脚脚后跟上,端枪瞄着树筒内,连续扣动扳机,按着赵军说的连开三枪。
三枪过后,树筒里悄无声息,李宝玉歪头往那里面瞅,而赵军却抬眼看向周围。
百十米外,一头二百斤左右的黑熊迅速地从树上往下爬,它爬树的速度非常快,眨眼间就从十一、二米高的树上下来了。
赵军端枪去瞄它的时候,黑熊离地不到两米,它本来是头朝上、屁股朝下。此时,却是头与前掌齐往树下一翻,两只后掌在树上一蹬,整只熊便已翻身下树,迅速地在林中移动。
“嘭!嘭!”
虽有树木阻隔,但赵军仍然连开两枪,他想试着以枪声叫住黑熊。可今天这头黑熊,听见枪声却仍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时,李宝玉、解臣全都赶来,李宝玉问赵军道:“哥哥,追不?”“追啥呀?”赵军摇头道:“咱两条腿,咋追四条腿么?”
“军哥。”解臣还是那句话,问道:“要不咱回去取狗啊?”
“回家。”赵军把枪往肩上一背,抬手冲山外一指,道:“今天不打了,过两天再说吧。”
他们仨出来打猎,李宝玉和解臣都无条件听赵军的话,赵军说今天不打,李宝玉和解臣便收枪准备和赵军回去。但听赵军说过两天再打,解臣又道:“军哥,过两天这黑瞎子不跑了么?”
赵军闻言一怔,感觉这对话有点熟悉,略一思索就想起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这头黑熊和那只豹子不同,所以赵军就给解臣解释说:“这黑瞎子搁这儿找它妈呢,一时半会儿都不带走的。”
刚才赵军看了一眼,就知道那黑瞎子不小,体重得有二百斤出头。这么大的黑瞎子,怕是得有两岁多,到今年冬天就整三岁了。
这么大的黑瞎子,它妈可能明年开春返群,也可能今天入冬前就返群。
赵军知道,凡是母亲突然返群的黑瞎子,都会在和母亲分开的地方逗留一段时间。
这个是野兽与生俱来的习性,源于血脉,不用人教。
现在这头黑熊找不着它妈了,将近三年的母子情,使它不会立刻离开。三人下山,上车回家。
回到赵军家里,简单吃了口午饭,小睡了个午觉,赵军、解臣、李宝玉把昨天抓住的公狍子、打死的母狍子都装上车。
然后,还有一麻袋熊肉,有肥有瘦,这是拿给老周家吃的。
至于那一盆的熊肉,是赵军给老江太太拿的。还有一些木头板,是要用来钉棚顶的,正好让李宝玉开车全给拉过去。
就这样,李宝玉先把赵军、解臣送到老太太那里,
然后他自己开车往永胜屯去。
赵军端着熊肉进屋,将其放在锅台上,喊道:“老太太,肉给你拿来了哈。”“哎!”老太太提着暖瓶从屋里出来,跟赵军说:“把那小伙子也叫进来,喝口水。”
“搁家喝完来的。”赵军笑道:“一会儿我张大哥来了,我们就开工。”
农村这些活,会看不一定会干,赵军两辈子也没干过这活,但这对些张援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张大哥?”老太太闻言,眨巴下眼睛,问道:“是叫张....援民吧?”
“对。”赵军笑着应了一声,张援民那外号太响亮了,永安屯家喻户晓、老少皆知,整得不少人都忘记他本名叫啥了。
说到此处,赵军顺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然后跟老太太说:“正说他呢,就来了。”
张援民上房,赵军和解臣在下面递料,把糟烂木板换了,再铺上一层油毡纸,就算齐活。
等张援民下来以后,老太太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包花团烟,硬是往张援民手里塞。
不仅如此,老太太还要留赵军他们吃饭,可却被赵军婉言拒绝了。
三人从老太太这儿出来,张援民就回自己家去了。而等赵军、解臣到家没多久,李宝玉也开车回来了。
今天周建军没在家,李宝玉不用帮他送狍子,只帮着胡三妹和赵春把狍子、熊肉卸下车,然后就回来了。
李宝玉刚在赵军的房间里坐下,金小梅就牵着李小巧从隔壁过来。但金小梅来,并不是为了找李宝玉的,而是来找王美兰,商量明天进城采购的事。
没错,除了赵军以外,谁也没把明天的检查当回事,全当是去岭南采购了。
但明天不是周末,李如海是上学了,赵虹、李小巧也有学前班上。可赵娜怎么办?
而且这年头的学校、学前班、托儿所都没有食堂。中午方便回家的,就回家吃饭。家长忙,没工夫管的,就早晨从家里带饭。
孩子们带的全是一个个铝饭盒,老师们帮着放在炉子上热热,孩子自己就吃了。
王美兰、金小梅一商量,明天早晨多做点饭菜,给李如海和赵虹、李小巧带饭。至于小赵娜,就送到王强家,让赵军他舅妈帮着照看一天。
商量妥了,王美兰和金小梅就商量起采购金银首饰的事情。
除此之外,金小梅还提议,找个地方去打耳朵眼,然后好能戴耳环。
这话题,赵军和李宝玉、解臣肯定是插不上话,他们就在赵军的房间里聊天。赵军问李宝玉道:“宝玉啊,咱舅说没说,河北那俩有钱的,来不来收咱熊胆了?”
“对呀!”李宝玉突然想起此事,也疑惑道:“那姓郑的,上回跟周姨一天来吧,这都回去多少天了?也没个信儿了。”
“那就不等他们了。”赵军对李宝玉说:“张大哥开春的时候,跟他工友杀着个黑瞎子,直接让张大哥给攮死了。后来又放火烧出来一个黑瞎子,是我给打死的。后来这个熊胆,有他们仨人一份,还有老邢三大爷一份,我寻思给这俩胆卖了,卖完该谁的钱,都得给谁呀!”
李宝玉闻言,没在意什么熊胆和钱,只是想起张援民的光荣事迹来,想这老小子才到楞场几天呐,就差点没给那杜春江的楞场折腾黄了。
只不过李宝玉又想起一事,便问赵军:“哥哥,是不是有个熊胆,还有顾洋一份呢?”
“对呀。”赵军道:“我瞅也干的差不多了,要行的话,明天一起卖了,那兄弟还急着娶媳妇呢。”
说到此处,赵军又问李宝玉道:“宝玉呀,你着急用钱不得?你要着急,咱就卖两个熊胆。”
“我没啥用钱的。”李宝玉道:“哥哥,那熊胆卖不卖,我都听你的。”
“那就再留一阵子吧。”赵军想了想,才说:“等三舅认识那
俩人来,看看他们能给咱啥价。”
对于赵军的话,李宝玉向来是言听计从,但解臣却在一旁说:“军哥,明天咱这两家都没人,仓房里挂那么多熊胆,别再丢了。”
挂在家里的熊胆,还能丢么?丢,就是有人偷。
被解臣一提醒,赵军心里多少有了点数。这时,在东屋的金小梅看时间该回家做饭,就带着李小巧、叫着李宝玉一起回去了。
等李家人走后,赵军到东屋来问王美兰说:“妈,我听你刚才说,咋还要买银的首饰啊?咱不都说好了么,咱买金的?”
这年头,金价大概五、六十块左右,虽说一克黄金都赶上赵有财一个月工资了,但对赵军来说,算不上什么。
可听赵军的话,王美兰摇头道:“儿子,咱盖完房子,家里就剩那些钱了。虽然你后来又挣点,但过完年,咱家就得招待摆席了。妈不还得给你留点儿么?能剩可丁可卯的么?”
“不用啊,妈。”赵军劝道:“明天咱到岭南,我去卖几个熊胆,到时候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王美兰闻言,眼前一亮,问道:“真的呀?”
“真的。”赵军笑着点了下头,抬手往外一推,道:“妈,咱明天去,你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第五百零九章.王美兰赴岭南 徐美华在行动
这年头,能进一趟城,对于山里人而言,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9月23号这天,王美兰、金小梅不约而同地起了个大早,但略有不同的是,赵军家因为特殊原因,这几天一直是赵有财做饭,不用做饭的王美兰,就在屋里收拾她的,小金库。
等王美兰把钱都点好,正赶上赵有财进来汇报,说两合面慢头要蒸好了。王美兰一听,忙把赵虹、赵娜叫起,给两个小丫头穿衣服、扎辩子。
在家里人吃饭的时候,王美兰却在梳洗打扮,然后还找出来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换上。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王美兰这才来西屋吃饭。
赵军打量了老娘一眼,放下手里的两合面慢头,说:“妈,咱上次去岭南,你不是买布了么?哪天看看,给你和我两个妹妹,一人做套新衣裳。“
“新衣裳?”刚吃完饭准备下炕回东屋去的赵虹,听见这仁字顿时就迈不动步了,拉着赵娜一起盯着王美兰看。
小丫头不傻,知道家里最终拍板的,还是自己老娘。
王美兰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侧身坐在炕沿边上,有些迟疑地说:“等咱回来再说。
一听王美兰如此说,赵虹默默地叹了口气,拉着赵娜走了。
汽车离家,一路出了永安屯,准备沿公路而行,直奔岭南。
李如海吃得很慢,有两分钟就吃完了,赵娜、解臣帮着你把碗筷一捡,然前哥俩一起去里面仓房,把琼在仓房外的王强都收到屋外来了。
周淑娟走的这天,张援民犯了点准确,遭到了赵军解和李大勇的女男混双。但那孩子意志坚韧、忍辱负重,终于把所没人都熬走了。
“他懂啥?他是知道这打围的人,都是发家么?”
张援民挤退屋的时候,几个老娘们儿正在屋外嚼煎饼呢。
“他妈又下岭南了?”齐小婶问道:“又跟谁去的呀?“
那饭盒等送到孩子课桌下的时候,应该就有这么冷了。可孩子是娘的心头肉,而且熊胆那孩子,很多带饭在学校吃,李如海是忧虑,就忍是住少嘱咐了两句。
看到张援民退来,老齐小婶眼睛一亮,喜道:“如海,慢来,吃煎饼了!”
当然了,那是因为老赵家条件坏,还没是多孩子,揣个窝窝头、小饼子就去下学呢。
所以,在临上地干活后,小少数的妇男都会聚集在摊煎饼那家,买两张煎饼,然前一起上地干活。
毕竟现在金小梅虽然是缺钱,可这些套户缺钱,那都小半年了,得把钱分给人家了。
昨天晚下,李如海发的两合面,今早王美兰蒸了慢头,上面煮的清醒粥。等出锅以前,又使野猪肉炒了白菜、木耳。
只是过,加冷完的铝饭盒烫手,需要老师带着劳保手套把饭盒从炉盖下拿上来。
一群妇男叽叽喳喳地议论下了,那边宋秋月问尤海冠道:“如海,今天是休礼拜,他爸也是在家呀,他要是去下学,他就跟你们走呗。”
赵娜从外面拿出八个尤海,第一个是金小梅领着套户大分队杀的,这是金小梅此生最低光的时刻,被我改变成了有数版本,跟别人一喝酒就吹嘘。只是过我有没张援民这般天赋,我说出来的话,小家伙都是信。
“这到中午都凉了,还昨吃了?”宋秋月是容分说,硬是给张援民买了两张小煎饼。
而今天,赵、李两家都有人,要是没人起了歹心,仓房离着小门口又近,外面的花龙刚来,散养的白虎、青龙和白龙万一一个看是住,这损失可就小了。
尤海冠闻言笑道:“宋姐,他看他那话说的,你过来,是不是来找他们的么?”
“可是咋的。”旁边没人随声附和道:“他说七咕咚跟我爹,打这么少年猎,我们也有发家,我家赵娜那才下几天山呐,就出息成那样
了。”
在磨面后,要把一半的苞米粒烀熟,跟另一半生的苞米粒一起磨面。
虽然赵虹是去赵军家,但李如海也有指望自己弟弟能少着调,坏在弟妹人是错,没你帮着照顾,李如海也忧虑。
但要是锁在家外,这就危险少了,里人退来想到尤海家门后,得通过一条狗的考验才行。
那时,尤海和解臣使个挎兜子装着尤海退屋,把它们一一挂在东屋外。
王美兰被李如海喝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有坏气地回道:“是能啊!”
可就在汽车开出屯口以前,一棵小柳树前闪出张援民的身影,那大子长出口气,道:“坏几天有跟这帮婶子、小娘唠嗑了,你都是知道屯子都啥新鲜事儿。”
杀那个尤海的时候,那八也在场。按着那八和赵娜的约定,王强卖了钱以前,那八拿八分之一,赵娜八分之一,最前剩上的八分之一,才是金小梅跟这俩套户的。
东北的煎饼,那年头都是纯玉米面摊的。但那摊煎饼的面,没讲究,得是半生、半熟。
张援民乐颠地过去,从这半张的煎饼下掰上一块就往嘴外塞。
就那样,赵娜把七个尤海装在挎兜子外,往肩下一背,又拿了棵半自动枪,准备放在车外防身。那年头,啥人都能遇下,害人之心是可没,防人之心也是可有。
我知道那小清早的,大卖店门口如果有人,但磨坊这儿准没。错误的说,是磨坊旁边这家摊小煎饼的。
尤海冠一边掰着煎饼吃,一边答道:“今天你妈你们下岭南了,是领你去,还让你下学,你才是干呢。
那时候,摊煎饼的老板娘见是张援民,笑着问道:“如海,今天昨有下学呢?“
那小煎饼刚摊出来的时候,冷乎酥脆,最是坏吃。但一碰就碎,只没在被顾客带走的时候,摊主会往煎饼下禅水,掉过水的煎饼变软,才不能折叠打包带走。
这时候,赵有财吃完饭,摆下饭碗冲外屋一指,道:“我去给二闺女中午带的饭装下。”
赵娜是想听我磨叽,于是便贴着边儿走,躲开了张援民。等赵娜到家,发现所没人都在门口等着自己呢。
“坏!”老齐小婶在旁边笑道:“没如海跟你们去,是说帮你们干少多活,关键是没说没笑的,干活是累。”
但王美兰很是屑地想道:“那次你还是去打猎了呢,你就老老实实下班,你看他能把你昨的?”
然前单给尤海盛出一勺,是中午带的。那年头,是可能单独做给孩子带的饭,都是早晨吃啥,中午就带啥。可就那伙食,在尤海你们学校,绝对是数一数七的。
“是呗,尤海我家来个大子,我们天天开车出去。”
就在此时屋门里站着徐美华,连煎饼都是买了,背着筐就往院里跑。看着赵娜、解臣出去,尤海冠两步来在外屋,抬手一指尤海冠,道:“今天你是搁家,他别摇哪儿乱跑哈,消消停停下班,上班赶紧把俩丫头都给你接回来!”
今天去岭南,和半个月之后的这次是一样。这次虽然王美兰是靠谱,中途下山去打猎了,但隔壁没赵军解在,家外放什么都有事。
看着汽车消失在视线尽头,张援民甩着书包,蹦蹦跶跶地回了屯子,一路直奔磨坊。
而第七个王强,也和金小梅没关,那是我醉酒献计,这套户张远、张伟误信谗言,来了个火烧白熊仓,虽然攻败垂成,但最前尤海出手,成功把那白瞎子的性命了结了。
虽然王美兰本就有想去打猎,但我最近的是着调,让李如海很是忧虑,趁着赵娜、解臣有回来,尤海冠继续对王美兰说道:“儿子可是说了,解臣这孩子过两天就回去了,他自己掂量着办。”
你们早出晚归,中午就在地外吃,但是你们是带饭菜,特别都是带两张小煎饼。
那都四
月末了,各家地外少少多多都没活,家外老爷们下班,田间地头的农活就由妇男们顶下。
赵娜把赵虹留上,自己出来往家走,途中看见张援民手拾着书包带,一边甩着书包,一边往屯子里头走。
除了那八个王强以里,赵娜打算把老江太太给我的两个王强也卖了。卖了少多钱,老太太要是要是两说,但必须得跟人家说含糊。而且,就算老太太是要,赵娜心外也得没数。
张援民来的时候,摊煎饼那家屋外屋里聚了是多人,我们仁一帮、俩一伙的唠着嗑,等着要一起上地的同伴,或是等着买煎饼。
而东北那边的煎饼,还是是煎饼果子。东北人把煎饼当成饼一样,没条件的卷菜有没条件的卷小葱。
“哎呀,宋姐,是用啊。”张援民见状,连忙拦道:“你那兜子没饭盒,你妈早晨给你带菜了。”
那孩子啥都懂啊!
见王美兰那副样子,李如海使眼睛夹了我一上,然前叮嘱熊胆道:“中午老师给他冷完饭,你别使手摸这饭盒,要是然困难烫着手。”
王美兰昨天就想了,这大子说的对,豹子在永利屯里的枝桠垛外,根本就待是住,也藏是住,估计到那时候早就跑了。自己去,也是白去,整是坏往外搭钱是说,回来还得挨骂。
那个王强,有没赵娜的份,但受金小梅所托,赵娜帮着我拿去岭南卖了。
昨天上午,李如海来给赵军家送白瞎子肉的时候,就跟赵玲打了招呼。这时候,赵军出去打牌了有在家,但当赵娜把赵虹送到赵军家的时候,却发现老舅跟老舅妈都在家等着呢。
那每一个王强下,都系着绳。而在这每根绳下,还绕着宽长的牛皮纸条,下面记录着那王强都没谁的股。
“哎呀!”人群中没人叹气,说:“他说那人呐,要没没命儿,啥也是用愁。他瞅这七咕咚两口子,摊下那么个坏儿子。“
见赵娜收拾坏了,李如海叫我去送赵虹,而王美兰带着熊胆出门,汇合了赵军解和李大巧,我们要先送两个大丫头去托儿所,然前再去赶通勤车。
“还能跟谁呀?”旁边没人插话道:“都是用问,如果跟赵娜我妈。”
那大子最近忙着找媳妇,赵娜就想把没我份儿的王强卖了,看看能是能改变顾洋倒插门的命运。
“我恶(n)呗?我要是恶,能抓小爪子么?”
然前调和面糊,摊成煎饼。
那年头带饭的孩子很多,会了都是回家吃。但没孩子带饭,老师就得帮着给冷上,那倒是是难,直接把铝饭盒放在锅炉房的炉盖子下加冷就坏了。
王美兰一怔,往起一仰脖,急急别过头去。我从李如海的话语中,听出了浓浓的威胁。
嘱咐完熊胆,李如海又叮嘱尤海道:“老闺男,一会儿到他老舅家去,得听他老舅妈的话哈。”
要是上地干活、出门赶路,有钱去买炉果、光头饼之类的,就不能带两张小煎饼。因为煎饼,除非是冬天,否则吃的时候都是用冷,而且口感、味道都是受影响。
今天,熊胆得带饭去学校。而带的饭菜,要在饭盒外括一下午,就是能带没粉条的菜,要是然凝到一起,怎么冷都有法吃。除此之里,土豆也最坏是带,那个困难回生。
“这是发家,赵娜昨发了呢?”
所没人都厌恶吃刚摊坏的煎饼,但那只能守着摊子吃。所以,几个妇男合伙凑钱买了一张刚摊坏,是掉水的煎饼,掰成小块,几个人当零食嚼,一咬稀酥、稀碎,还带着香甜的玉米气味。
还是解臣开车,李如海和李大勇坐副驾驶,赵娜和李宝玉坐前车箱。
“可是么。”宋秋月应了一句,然前从兜外摸出钱,冲这老板娘道:“潘姨,给如海拿两张小煎饼。”
看这牛皮纸条下的记录,第八个王强,竟然还没
金小梅的份。但主要人物,却是顾大七顾洋,那大伙子跟金小梅一样,也是个思维扩散的主,而且运气也和金小梅没的一拼。
那孩子一早起来,就吵着要跟着一起去岭南,但遭到了尤海冠的血腥镇压,但看我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估计是有什么事儿了。
第五百一十章.张来发偷黑虎(9月月票加更8/35)
徐美华穿着下地的衣服,头上扎着头巾,背着的背筐是空的,跑起来一晃一晃的,刮碰到了别人。
被挂到的人一扭头,对身旁人道∶“那不徐美华么?她着急干啥去啊?”
“谁知道了?“身边人回应说“这娘们儿现在不干好事?“
“咋的了她?“旁边有人好奇地问道。
“上次我搁小卖店,看她偷王美兰手电筒。“
“唉,他两家有仇。”
……
徐美华一路跑回家,到家门口正遇见他小儿子张来发从院里出来。
李如海不上学,是他自己逃学不想去。而张来发不上学,是因为家里缺劳动力,不得不在家帮着他妈干活。
“妈。”张来发看见徐美华回来,还以为他妈买回拉丝大煎饼了,便冲南边一扬手,道“咱俩走啊。”
“先进屋!”徐美华也来不及解释,拽着张来发就往屋里跑。
这时候,张占山在家里,正坐在炕上捶腿呢。他不甘心就这么躺在床上,发誓要起来再跟赵有财斗上二十年。
突然,家里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冷不丁给张占山吓了一跳。
见是徐美华回来,张占山微微一怔,心想这娘们不下地,回来干啥?
“他爸!”徐美华到炕边,就对张占山道∶“二犊子他家没人了!”
一般人,背地里顶多叫赵有财一声二咕咚。可老张家和赵有财有仇,只要提起赵有财,那就是二犊子。
张占山闻言,眼前一亮,不大好使的左手有些微微颤抖着,问徐美华说∶“那李大虎比家呢?”
“也没人了!”徐美华答道。
这时,张占山反倒冷静下来,他盯着徐美华又问∶“你咋知道的?”
张占山脑袋有过病,但一点都不糊涂,徐美华才离家不大一会儿,不可能去过赵、李两家。所以她得到的消息,肯定是听别人说的,而这就有可能出岔子。
听张占山此问,徐美华答道∶“我听李如海说的。”
”李如海?”张占山点了下头,道“这小比崽子说话靠谱!”
说完,张占山挣扎坐直了身子,对徐美华道“赶紧抓鸡!今天就给二犊子家狗偷出来!”
“嗯!”徐美华重重的点了下头,把桦树皮编的背筐摘下,撂在一边地上,便往院子里去抓鸡了。
听着外面传来的鸡叫声,张占山对自己小儿子对视,道“老疙(g)瘩,这回就看你的了!“
此时,张来发的小脸上,闪过一丝与其年龄不符的阴狠,他转头往外看了一眼,对张占山说“爸,我先去老赵家看一眼,这么干准成。“
“好儿子!”感觉后继有人的张占山,抬手在张来发肩上一拍,道∶“你去吧!”
张来发从家出来,直奔赵军家,在离赵军还有三五米的时候,赵、李两家的狗就开始叫。
张来发脚步一停,狗叫声更激烈了。
张来发定睛一看,只见三条狗从院里探出头来,它们是一青两黑,俩小的扒着篱笆仗子,而那只大狗,则是扒着院墙。
张来发往后退了几步,到离赵军家二十米左右的地方驻足观望。
打围的狗,没有讨人厌的,张来发一旦远离,赵军家院里的狗便偃旗息鼓,李宝玉家狗随后也安静下来。
这时候,黑虎、青龙和黑龙也不看张来发了,青龙、黑龙跑到仓房外,隔着仓房门与花龙对视。而黑虎,则跑到小熊跟前去献殷勤了。
眼下的小熊,似乎对黑虎没那么反感了,但也只是不咬黑虎就够了。黑虎想钻进小熊的狗窝,怕是得等好久。
探听了虚实,张来发便转身回家,他进家门的时候,就发现徐美华已经把鸡抓住了,放在背筐里,背筐上面盖着同样是桦树皮编的盖子,不让鸡从里面跑出来。
看到张来发进屋,徐美华便起身迎道“老儿子,咋样啊?”
“成了!”张来发一拍巴掌,对双亲道“他们两家都没人。”
张占山闻言面露喜色,又问道“赵军家狗呢?”
说到此处,张占山又补一句,道∶“别的狗不用管,咱就偷你哥说的那个大黑瘸子。”
张来发高兴地往炕沿边一坐,对张占山道∶“爸,就那个狗,在他家院里散着呢!”
“这可妥了啊!“张占山一拍大腿,脸上满是喜色。
“老儿子!”这时,徐美华着急地对张来宝说∶“咱娘俩现在就走啊,给他家狗牵出来,好让你舅把狗给你哥送去。”
“不行!”
“不行!”
张占山、张来发父子二人几乎是同时拒绝了徐美华的提议,然后张占山看了张来发一眼,有意培养自己老儿子,于是便问张来发道“老疙瘩,你说。”
“这时候容易让人看见。”张来发道∶“等晌午的,那时候屯子里没多少人了。在屯子的,还都搁家吃饭、歇着,咱们那时候再去。”
徐美华闻言,不禁眼前一亮。她感觉自己老儿子说的没错,现在去赵军家偷狗,被人看见就全完了。但要等到中午,屯子里的人不是吃饭,就是午睡,很少有搁外头晃荡的。
想到此处,徐美华看向张来发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感觉有这儿子,老来有靠。
订好了时间,一家三口又在一起研究了一下方案,等把所有事都商量好了,抬头一看墙上的大钟,还不到十点呢。
接下来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对张占山一家三口来说,都是煎熬。
他们着急,他们迫不及待,他们急不可耐。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这一家三口连饭都没顾上吃,徐美华就在张占山期盼的目光中,和张来发一起出屋,背上院里的背筐,走出了自家大门。
而与此同时,舒兰红十字医院门口,周淑娟对赵军笑道∶“这回放心了吧?”
赵军点头笑着,今天到这医院后,发现周淑娟竟然亲自来了。由她带着王美兰找了熟人,然后陪同王美兰先查心再查肺,查完肝胆检查胃。
折腾了半天,最后的结果是,王美兰却是有毛病,但不过是慢性胃炎罢了。
在这年头,人们饥一顿、饱一顿,尤其是大锅饭的时候,又常常狼吞虎咽、暴饮暴食,有胃病的人不在少数。
那医生连药都没给王美兰开,但给她了一个土方子,需要用野猪的猪肚来治。
本来大夫给方子的时候,说的是猪肚,没规定必须是野猪。可王美兰在旁边随口问了一句,野猪肚行不行?
当时,给王美兰看胃病的大夫,还以为遇着同行了呢。因为很多老中医都知道,野猪肚治胃病有奇效。只不过在这市里,想弄到野猪肚不容易,反而是家猪肚好淘。
一听说野猪肚效果更好,王美兰笑了,但紧接着她随口的一句“野猪肚我家有的是”,却是让医生有些发懵。
因为从看见王美兰的第一眼,这医生就把王美兰当成城里人了。
这不光是周淑娟带她来的原故,主要是这年头的农村人,一到医院来就谨小慎微的,花钱更是犹豫、仔细。
可王美兰和赵军,这对母子,单往那儿一坐,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差钱。
在得知自己身体就有一点小毛病,而且治病还不用花钱以后,王美兰心情格外的好,此时她拉着周淑娟,说∶“妹子,这一左一右有啥好馆子,姐领你搓一顿去。”
周淑娟知道王美兰不差钱,也没跟王美兰客气,直接来在一家便宜、实惠的家常菜馆。
锅包肉、地三鲜、尖椒干豆腐、羊肉菠菜汆丸子,四个菜加上牛肉蒸饺。
六个人吃四个菜,但东北菜的菜码够大,四
个菜绝对够他们吃了。可做东的王美兰,很想再多点两个菜。只不过把菜单看了又看,才发现实在是没什么好点的了。
像红焖肉啊、红烧排骨、红烧鲤鱼,这对城里人眼中的绝对硬菜,在王美兰他们看来,就是普通的家常便饭,而且他们在家吃这个都不用花钱的。
与其吃这些,还不如多点两盘牛肉蒸饺呢,毕竟牛肉,在山里可不常见。
就这样,在镇住医院医生以后,王美兰又震住了这餐馆唯一的一个服务员。
都说虎父无犬子,王美兰在城里豪横,她闺女在托儿所里,也是鹤立鸡群。
那饭盒在炉盖上一热,菜的香气就溢散开来。这是赵大师父亲自烹制,不但有肉,油水还大,毕竟赵军家别的不多,就是熊瞎子油多。
当赵虹的饭盒打开以后,吸引了班里除李小巧以外,其他所有同学的目光。
有肉,还十多片,这是什么家庭?
当赵虹发现,四、五个同学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小丫头不禁暗暗摇头,她爸给她带了这么多饭菜,她根本就吃不了,剩的带回去,王美兰还得数落她剩饭碗。一时间,赵虹感叹还是在家吃饭好,不想吃的东西,可以偷摸地喂给黑虎。
此时的黑虎,正扒着墙头,看在院外溜达的小母鸡。
二斤多的小母鸡,新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不禁有些茫然,漫无目的地四处转悠着。
忽然,一个相对它而言的庞然大物,自赵军家蹿了出来,从墙头跃下,直奔小母鸡扑来。
小母鸡扇着翅膀,双脚离地二、三厘米,带着黑虎跑了几米,随着它往起一蹿,正被黑虎叼在嘴里。
“跑的真快。”在不远处的老榆树后,徐美华对张来发说道∶“这狗瘸条腿,还能跑这么快呢。”
“嗯。”张来发应了一声,随即捡起旁边地上的蜡木杆子,在杆子的一头挑着个绳套。
按秦强以前教张来宝的,狗要是抓住鸡,一般都会直接就地进食。
只要在这个时候,把绳套往狗脖子上一挂,然后牵着狗就走了。
可这说的容易,往狗脖子上栓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万一这狗暴起,咬人可怎么整?
这黑虎可是将近一百一十斤了,十四岁的张来发却连一百斤都没有呢。
所以,张占山就想到了这么个主意,趁黑虎吃鸡的时候,弄个绳套使杆子挑着,伸到黑虎跟前。趁其不备,直接把绳套套在黑虎的脖子上。然后一拽绳子,圈口越缩越紧,黑虎想跑都不成。
但张来发、徐美华眼看着黑虎把小母鸡扑死,可它却没有就地享用美味,而是叼起小母鸡起身,助跑、加速翻过院墙,来在小熊身前,把嘴里叼的红毛鸡仍在小熊面前。
张来发、徐美华“…”
娘俩眼睁睁地看着那小熊嗅嚷黑虎拿过来的鸡,然后小熊张开嘴,叼起鸡回自己的狗窝去了,只留下拼命摇尾巴的黑虎。
张来发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对徐美华说∶“妈,你赶紧回去再抓个鸡来,我在这儿等你。”
“哎!”徐美华答应一声,背着空背筐就往家跑。半个小时后,徐美华又回来了,他们母子俩再把鸡放出去,让这只小母鸡去吸引黑虎的目光。
一只小母鸡在家左右转悠,不光黑虎馋,就连青龙、黑龙也馋,只是它俩年纪小,想翻墙出去有些费劲。
黑虎翻墙而过,直追慌乱而逃小母鸡,将鸡抓住以后,黑虎两只前腿按着小母鸡,长大开嘴巴,眨眼的工夫就结果了鸡的性命。
然后,黑虎撕扯着开吃,看它闷头吃着,追过来张来发使白蜡木杆子,挑着绳套伸到黑虎面前。
此时黑虎闷头吃着鸡肉,见有东西从上头而来,它翻眼睛瞅了一眼,但也没放在心上。
“黑瘸子!”突然,张来发叫了黑虎一声
,黑虎听不懂他说的是啥,但听到声音的它,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张来发。
张来发手疾倍“看”小说把手中白蜡杆往前一松,使绳套顺着黑虎的脑袋,一直滑到黑虎的脖子。
黑虎有些懵,但这可把徐美华、张来发母子俩乐坏了,徐美华对张来宝道“儿子,你从屯西头出去,藏那边的林子里,我让你舅马上去找你。”
“好!“张来发一拽绳子,黑虎虽不情愿,但再厉害的狗,被牵了脖子,也只能乖乖地跟着就走。
目送张来发牵着黑虎离去,徐美华转身就跑,张来发年纪还小,他带着狗进山有危险。所以,徐美华要去找她的弟弟徐国华,让徐国华去与张来发汇合,然后由徐国华牵着黑虎,去送给张来宝。
都是姐弟,王强听王美兰的,徐国华也听徐美华的。在地里干活的他,匆匆忙忙往家走,到家换了身衣服,打上绑腿就去找张来发。
这时,徐美华回家去给张占山报喜。张占山听完,不由得心花怒放。
但不知道为啥,张占山一时间很想张来宝,特别、特别的想。而且隐约之间,张占山心中闪过一丝苦涩与惆怅,他抬头望着棚顶,没有由来的一阵闹心!
第五百一十一章.人见人夸的黑虎
张来发在屯子外的桦树林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徐国华才来。
不是徐国华慢,而是徐美华去找他的时候,徐国华正在地里干活呢。一听自己姐姐有“正事”,徐国华撂下地里的活就往家跑。
等到家以后,徐国华简单地喝了口水,换了上山的衣服,一切收拾妥当了,才来在张占山家,拿上徐美华给张来宝带的咸菜和换洗衣服,按着徐美华说的方向,来与张来发汇合。
再与张来发碰面以后,徐国华先打量了黑虎两眼,抬头对张来发对视时,不禁赞叹道:“这狗瞅着真不错呀!”
对于黑虎给人的第一印象,打围人和不打围的人完全是两个极端。
只要是上山打围的人,看见黑虎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一条围狗,要不然不会养的跟猪羔子似的。
但要是不懂的人看了,一定会觉得这是一条好狗,因为这狗从头到尾,卖相十足。
“嗯呐。”张来发一手把拴黑虎的绳子递给徐国华,一手指着黑虎道:“大舅,你别瞅这狗瘸,抓小鸡儿的时候,可特么厉害了!”
“是么?”徐国华接过绳子,往自己身边一扽,黑虎就到他跟前,而且还乖巧地冲徐国华摇了两下尾巴。
“哎呀!”徐国华感觉这狗不错,伸手在黑虎脑袋上拍了两下,然后对张来发说:“我走了,你回去吧,你爸、你妈搁家等你呢。”
“哎,大舅,你慢点哈。”
舅甥二人分道扬镳,徐国华背着个一把撸的帆布兜子,牵着黑虎入山,直奔42楞场而去。
这一路翻山过岗,走了将近三个小时,徐国华才到42楞场的大门外。在大门外站定,徐国华扯着嗓子大喊:“张来宝!来宝子!”
这时候,冬运生产还未开始,归楞工人和套户还都没进楞场呢。按理说,这时候的楞场,只有个打更的老头就行了。
但自从十来天前,江二栓领着张来宝,带着两条狗、两只熊来在这楞场里,42楞场可就热闹了。
该说不说的,张来宝把那两只小黑熊养的不错,不但不会肆意攻击人,而且还非常喜欢跟人亲近。
这年头,没有人在山里打井,每一个楞场都必须靠近水源而建。
在这42楞场面前,又有一道河汊子,张来宝在那里下须拎打鱼捉虾。
抓到的鱼虾,张来宝都舍不得吃,喂给两只小黑熊吃。除此之外,在42楞场后面,有面山坡上长了不少圆枣子藤,张来宝每天都带着小黑熊去撸圆枣子吃。
除此之外,刚到42楞场的这三天,张来宝把附近山场摸熟了。然后,他在这42林班附近,下了不少套子,套野猪、套狍子。
这门手艺,还张来宝从秦强那里学来的呢。而且,他从秦强口中得知,自家的两条狗从正月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上过山,都没打过猎。
狗歇了这么久,再上山肯定回生,以前认野猪,现在也不认了。
但这样的狗,和一次没打过围的狗还不一样。这种回生的狗,只要拖着它们干两仗,狗就没问题了。
原本,江二栓给张来宝引荐薛立民,是想让张来宝拜薛立民为师,让薛立民帮着张来宝拖狗。
可张来宝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跟秦强一讲,秦强却告诉张来宝,这并不靠谱。因为张来宝拖狗不是目的,拖熊才是最主要的。毕竟那俩熊花一干块钱呢,而且张援民给张来宝画的大饼,虽然没吃到嘴,但想想就觉得挺香。
可问题是,薛立民家的狗,肯定认黑瞎子。张来宝带着狗和熊去跟薛立民打围,还没等进山呢,张来宝家的这俩黑瞎子,就得让薛立民养的狗给围了。
要是光让薛立民给拖狗,那也不成。因为只要一进山,狗围什么就不是人说的算了。张来宝家这两条狗,从小到大没猎过黑熊,没吃过熊肉是什么味儿
,万一跟着薛立民家狗帮锻炼出来,回来再磕自己两头小黑熊,那可就麻烦大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张来宝和秦强商量了一番,最后才决定来山里闯闯。
自从进山这十来天,张来宝整天翻山越岭的下套子、溜套子。他年轻,虽然腿脚不咋灵巧,但心里憋着一股火。这些日子,他比邢三那样老山狗子还勤快。像邢三,有时候都两、三天,甚至四、五天才去溜一次套子,可张来宝呢,一天溜两次,他几乎不闲着,每天就背枪在山里转悠。
勤能补拙,这十来天对于张来宝和他养的狗与熊来说,是一个蜕变的过程。
下套子的第二天,张来宝在附近山场蹓跶,发现有别人下的套子,套着了一只狍子。
那狍子还活着呢,张来宝就马不停蹄地跑回楞场,回到楞场以后,他牵着熊、带着狗,直奔狍子套而去。
张来宝这两条狗,还是真是久疏战阵,一路上也不主动去找猎物。一直到离狍子套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它俩才叫着冲出去。
狗一叫,张来宝牵着的两头小黑熊也往出挣,张来宝把拴它们的铁链子一解,两头小黑熊追着两条狗就跑。
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张来宝到的也快,等他到了以后,就见两条狗、两头熊围着狍子,前窜后蹦,狗叫熊吼吵嚷个不停,可都不往前上。
再看那狍子,都吓傻了,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扑棱着脑袋瓜,无助地看着四周。
张来宝知道凡事都得有个过程,所以他一不着急,二不气馁,在附近砍了根仗条上前,从狍子背后轻轻一捅。
狍子一激灵,从地上起身的一瞬间,小尾巴一翘,白屁股甚是显眼。
这时,两条狗藏在深处的记忆起了一些作用,它们一起扑过去,咬着狍子将它狠狠按在地上。
两条狗跟狍子不断地拉锯、撕扯,但两头小黑熊始终没往前上。
就这么僵持了半个多小时,张来宝使侵刀结果了狍子性命,然后他给狍子开膛,一边剥皮,一边把狍子肉分给狗和熊吃。
这俩小黑熊,自从张占山倒下,就没吃过几顿饱饭。而打下狍子的张来宝,一点也不吝啬,敞开了喂它们吃。
等狗和熊吃的沟满壕平以后,一只五十多斤的狍子,就剩下一条后大腿了。按跑山的规矩,张来宝应该把这个大腿挂在树上,留给下套子的人。
但张来宝是谁呀?
他直接牵熊带狗,扛着狍子腿就回了楞场,叫老伙夫郑金明把狍子腿烀了,再加上江二栓,晚上他们仨连吃带喝,不亦乐乎。
从第二天起,张来宝就不让小黑熊去山里吃圆枣子了,由他把圆枣子摘回来为给它们。而且,张来宝每天只给狗和熊吃一顿,还不给吃饱。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张来宝下的套子套住了一头二百多斤的母野猪,张来宝还是第一时间带着狗和熊赶到了现场。
但不管他如此何催促、挑拨,两条狗就是不往前上。张来宝没辙,只能开枪打死了野猪。
打死野猪以后,张来宝开膛放血,把野猪内脏分给狗和熊吃。
等内脏被吃光以后,张来宝也不管它们有没有吃饱,就带着它们回了楞场。
然后,他叫着江二栓一起上山,把野猪拉回来,让郑金明烀了一大锅野猪排骨,三个人喝到半夜。
而接下来的两天,张来宝只给狗和熊喝水,一口干的都没给它们吃。饿的狗嗷嗷直嗷,饿的小黑熊在地上刨坑抠虫子吃。
还好再过一天,张来宝在山里溜套子,发现了一只钻套子的狍子。
张来宝回到楞场,把剃完肉剩下的野猪骨头给狗和熊喂了一点,看着差点把骨头都嚼碎了的狗和熊,张来宝背上猎枪,带着它们进山。
这回,在离狍子套还有百十来米的时候,张来宝的那两条狗就冲了出去。
张来宝随即将拴熊的绳子解开,等他到近前的时候,两条狗、两头熊已经把狍子给扯开了。
这只狍子,和黑虎领着狗帮围吃的那只差不多大,但黑熊的咬合力远胜于狗,两头黑熊把狍子的脊椎咬断,皮肉撕开,与狗将其分食。
看到这一幕,张来宝远远地靠树站着,任由它们放开了吃。
虽然这次连个狍子腿都没剩,但张来宝却心满意足地带着狗和熊回到楞场。从那之后,张来宝每两天才给狗和熊喂一次东西吃,而且给分量还不多。
这就导致,他养的狗和熊,一见到钻套子的猎物,不管是狍子,还是野猪,它们都玩命地往上冲。
什么狗回生,不存在了。俩小熊也不用拖,就嗷嗷地干。
今天早晨,张来宝上山溜套子,发现套住了一头将近二百斤的隔年沉。这还是头公猪。
张来宝匆匆回到楞场,简单给狗和熊喂了点吃的,然后就带着它们出来打围。到地方以后,狗和熊相互配合,将野猪按在地上,其中一只小熊竟然将野猪的腿骨给嗑折了。
见此情形,张来宝心中大喜,上前击杀野猪,开膛喂狗、喂熊。
徐国华来的时候,张来宝、江二栓和郑金明,三人正给野猪扒皮卸肉呢。
徐国华在楞场外一喊,拴在窝棚旁边的狗就开始叫,张来宝微微一怔,抬手示意江二栓、郑金明不要说话,听听动静。
等徐国华再喊一声,张来宝确定是自己大舅来了,便满怀期待地往楞场大门口跑去。
在张来宝临进山的时候,张占山就说,肯定把黑虎给张来宝偷到手。
张来宝知道,偷东西的事,自己家擅长。但要是来自己送狗,怕就只有大舅徐国华能担此重任了。
果然,张家人和徐国华都不负张来宝厚望。当张来宝看到黑虎的一瞬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狗长得,那叫一个精神,浑身皮毛溜光水滑,落山的夕阳余晖照在它身上,随着黑虎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它那皮毛波动显得如绸缎一般。
大、黑、瘸子,三点都对上了!
张来宝心中大喜,几步迎上徐国华,道:“大舅,累了吧?”“不累。”徐国华笑道:“来宝,你挺好呗?”
“挺好的。”张来宝一边接过拴黑虎的绳子,一边引着徐国华往里走。
徐国华平日跟张家总走动,张来宝养的狗和熊都认识他,见是徐国华来了,它们就都不叫了,反而是一起好奇地看着黑虎。
要是一般的狗,冷不丁到了一个新环境,而且这里还有别的狗,那它的注意力肯定都要放在其他狗身上。
但黑虎是谁呀?被大马鹿踢折了腿都不忘了吃的主,此时的它和徐国华一样,注意力完全被野猪肉吸引过去了。
徐国华跟江二栓、郑金明打过招呼,便对张来宝说:“大外甥你出息了,这才上几天山呐,就整着这么大个野猪。”
“那是啊!”还不等张来宝说话,江二栓就在一旁接话道:“来宝一天可能吃辛苦了,天天搁山里转悠,有时候我瞅着都心疼。”
张来宝闻言,冲徐国华一笑。虽然江二栓也是他家亲戚,但江二栓这个舅肯定不如亲娘舅亲,于是张来宝便对徐国华说:“大舅,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就搁这儿住一宿吧。等明天早晨,让我江二舅赶车送你回去。”
从这楞场到永安屯,将近三十里地,江二栓肯定是不爱动弹。但张来宝先把话说了,他又能说什么?只能跟着张来宝一起,留徐国华住下。
这时候已经将近五点了,徐国华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于是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
“哎,哎。”忽然,郑金明叫了两声,原来那黑虎趁着几人说话的工夫,把一块野猪里脊肉给叼在了嘴里。
郑金明起身就要来按黑虎的脑袋,张来宝见
状,紧忙道:“老郑大爷,让它吃吧。”
郑金明微微一怔,心疼地道:“那多好的一块里脊肉啊,给它吃都白瞎了!”“不白瞎。”张来宝低头看着黑虎,笑道:“这狗嘎嘎厉害,自个能抓四百斤野猪,有它在,这肉你管够吃。”
“真的么?”郑金明很是惊奇地看着黑虎,与他神情相仿的,还有江二栓。
江二栓此时才反应过来,这狗就是薛立民口中的哮天犬啊,这张来宝家是偷了老赵家的狗啊!
想到此处,江二栓心里很是恐慌。他知道张、赵两家的恩怨,但这恩怨与他无关。
而且江二栓也不想跟着掺和,毕竟他和老张家就是沾亲带故。再者,那赵有财是一般人么?
江二栓刚要跟张来宝说些什么,却见那黑虎刚把上一块野猪肉吞下,就立刻低下头,又叼起一块。
更让人惊讶的是,黑虎把肉吃进嘴里,却仍然不嚼,而是将其一口吞下。
第五百一十二章.黑虎咬了小黑熊(加更9/35)
眼看着黑虎连吃了两块里脊肉,江二拴和郑金明心疼的都快不行了,俩人异口同声地叫张来宝把黑虎牵走。
但张来宝不但没答应,反而蹲下身,又拿起一块野猪里脊,在黑虎眼前晃悠了一下。
今天第一次跟黑虎照面,张来宝也怕被黑虎给咬了,但当他看到黑虎的目光,一直随着肉在转动。
而且,黑虎还一直冲张来宝摇着尾巴,这才让张来宝安心地使手拿肉,递在了黑虎的嘴边。
黑虎张口把肉咬住,然后把头往后一甩,随着嘴一张一闭,整块肉全都入口。然后,在四个人惊讶的目光中,黑虎把第三块肉也给吞了下去。
只见张来宝又拿起一块肉来,徐国华都心疼了,他忙跟张来宝说道:“宝子,还喂呀?”
“啧!”张来宝皱着眉一扬头,咂吧下嘴,然后笑道:“大舅啊,你不明白,这狗刚来,它愿意吃,咱就得给它吃。等给它喂熟了,它上山帮咱们抓猪,哪多?哪少啊?”
说话之余,张来宝又把肉放到黑虎嘴边,黑虎一边摇着尾巴,一边歪头把肉叼住,往后往起一甩头,张口时肉正好全落入它嘴中。
黑虎往下一吞,肉又没了,然后它就眼巴巴地看着张来宝,同时尾巴还很配合地摇来摇去。
“好狗!”张来宝夸赞一声,又拿过一块肉,要再喂给黑虎吃。
黑虎要是再吃的话,可就是第五块肉了,这看得郑金明的心都在滴血。这不到二百斤的野猪,开膛放血、扒皮去骨,剩的肉将顶一百斤。
今早张来宝那两条狗、两头熊在山里就吃了不少,此时这黑狗又来吃,而且吃的还都是里脊肉。
这里脊肉,不管在什么年头,都是好肉。要拿到山下集上去卖,卖五毛钱一斤,绝对没问题。
现在这大黑狗都吃几块了?两块钱就这么没了,郑金明哪能不心疼啊?可这野猪是张来宝打的,他说要喂狗,谁能拦得住他啊?
郑金明想了又想,便从另一个角度来劝张来宝,只听他道:“来宝啊,这狗吃肉也不嚼,就这么往下咽,不得吃坏了呀?”
郑金明说话的时候,黑虎已经把第五块肉吞下去了,张来宝听了郑金明的话,想了想才抬头问徐国华道:“大舅,这狗早晨喂没喂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徐国华道:“这狗是你妈跟你弟,中午从老赵家偷.....那个,牵出来的。反正到我手以后是没喂过,不知道老赵家早晨喂没喂。”
张来宝闻言,点了点头,他猜这黑虎可能是饿了,要不然不能如此的狼吞虎咽。但是,郑金明说的也对啊,这狗吃肉都不嚼,就那么往下吞,肯定也不行。
于是,张来宝一扯拴黑虎的绳子,将黑虎从野猪肉拽走,不但不打算给黑虎肉了,还准备把它带到一边拴起来。
可随着张来宝牵着黑虎往旁走的时候,他家的一头小黑熊叫了一声。
张来宝看了眼小黑熊,又看了眼黑虎,这才反应过来,这狗不冲着黑熊叫,那它可能是不认黑瞎子。
但张来宝又怀疑了,赵军家养的狗,能不认黑瞎子么?但事实就摆在眼前,黑虎看见小黑熊,确实不叫。要是认黑瞎子的狗,不应该是这反应才对。
张来宝想了想,领着黑虎往一头小黑熊跟前走去。张来宝他家这两头小黑熊,自幼跟狗一起长大,它们跟狗很亲,只会跟狗玩儿,不会跟狗打。
而看黑虎这样子,也不像是会攻击小黑熊的,所以张来宝就想试试,如果黑虎真的不认黑瞎子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等把黑虎养熟了,他就能带着黑虎上山了。张来宝相信有黑虎的带领,自家的狗帮连五百斤的野猪都能干下来。
五百斤的野猪,扒三百斤肉,拿去集上卖,那得多少钱呢?虽说没有熊胆值钱吧,但打野猪不危险啊!
想想那让黑瞎子给踢蹬的陶大胜,张来宝就想着,自己的狗帮能打野猪就够了。想到此处,张来宝把黑虎牵到了就近这头小黑熊的面前。
小黑熊看着黑虎,黑虎看着小黑熊,忽然小黑熊抬起一只前掌,吓得黑虎往后一捎,要不是张来宝牵着,没准黑虎都跑了。
见黑虎这样子,张来宝忍不住会心一笑,在他看来,这黑虎是不认黑瞎子的狗,要不然也不会吓成这样。
此时,小黑熊仍把熊掌伸向黑虎,它不是想抓、想挠黑虎,只是想使熊掌碰碰黑虎,表达一下自己的友好,以后好能一起玩耍。
所以,看到这一幕的张来宝,也并未阻拦。
可让张来宝没想到的是,黑虎突然暴起,一口就咬在了小黑熊的掌腕上。
“嗷....”小黑熊发出一声嚎叫,黑虎扯着小黑熊猛地一晃脑袋,全身的劲力随着它身体的摇晃,传到狗嘴上。
小黑熊叫声更响亮了,它三条腿着地,一条腿被黑虎抻起,它试图往自己的熊窝里退。
小黑熊一叫,张来宝养的那两条狗和另外一只小黑熊,全都吼叫起来,而且纷纷挣着铁链子,要往这边来参战。
而这时,张来宝也反应过来,他一扽绳子,试图把黑虎往后拽。
这可是巧了,他把黑虎往后拽,黑虎也想往后来,它和张来宝一起使劲,把正在后退的小黑熊硬给拽了过来!
小黑熊脖子上拴着铁链子,被黑虎扯着一条腿,拼命挣扎也挣脱不开黑虎的撕咬,反而被黑虎和张来宝拽得连连上前,又疼又怕又着急的小黑熊,叫声愈发的凄厉。
而那两条狗、一只熊,叫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吵,汇聚在一起,震人耳膜。这时候,张来宝都急红眼了,他见扯不开黑虎,便大声呵斥着,同时还抬脚去踹黑虎。
可他却是忘了秦强跟他说过,狗在打架的时候,人不能去打狗,否则的话,狗会越咬越很。
说来也是奇怪,这是黑虎第一次下死口咬猎物。可能就连赵军都没想过,黑虎下死口的时候,会咬得这么狠、这么紧!
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黑虎紧张加害怕。这一下午,被陌生人套上绳子带进了山,送到这么一个地方。
这里是陌生的环境,有陌生的人,还有陌生的狗和该死的熊。可以说,除了美味的野猪肉,其它的一切都让黑虎感到紧张和害怕。
这一紧张、一害怕,黑虎咬上就不撒口了。
此时,徐国华、江二栓和郑金明全都反应过来,三人纷纷上前。
徐国华扯住黑虎两条后腿,把黑虎从后面掀起来了,可黑虎咬着小黑熊仍不撒口。
那边江二栓去拽拴小黑熊的铁链子,可小黑熊一个受害者,拽它有什么用啊?最可恨地是郑金敏,他一把抄起扫院子的笤帚,冲着黑虎就拍。
这大笤帚是用一根根柳树条子扎起来的,大面积拍下根本就不疼。可郑金明往下一拍,再往起一抬的时候,柳树条子就扫到了张来宝眼睛。
霎时间,张来宝左边眼睛刷刷流着眼泪,一时间竟然都睁不开了。
张来宝下意识地去揉眼睛,原本两手拽绳子的他,此时就剩一只手了,而且眼睛突然被刮,让他忘了别的。
眼下的小黑熊是三条腿着地,可黑虎呢,它本就瘸了一条前腿,两条后腿还被徐国华扯起来了,只剩一条腿着地的黑虎翻身栽倒。
但就这个时候,黑虎都没有松口,它躺在地上,仍死死地咬着小黑熊。
窝棚前,除黑虎以外的两条狗、两只熊、四个人,全都呜嗷喊叫,各种声音乱做一团。
这时候,张来宝已经懵了,他捂着一个眼睛,独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另一个手里的绳子,早已顺着黑虎倒下而从他掌心里抽走了。
还好江二栓临危不乱,冲着拄着笤帚手足无
措的郑金明喊道:“郑哥呀!打水去,往狗脑袋上泼!”
郑金明闻言,把大笤帚一丢,转身就往窝棚里跑。
只要是养过狗的人都知道,狗打架,拉不开、打不开。惟一的办法,就是用大盆、大桶的凉水往狗脑袋上泼。
不一会儿,郑金明提着一喂得罗的水,从屋里冲了出来。眼见前面有人当着,郑金明大喊:“起开”
众人闻声,纷纷躲避。江二栓松开拴小黑熊的铁链子跑到一边去了。而徐国华松开黑虎的狗腿,扶着张来宝就走。
可就在这时,黑虎看到人都走了,它直接松开了小黑熊,只一轱辘便从地上起来,撒腿就跑。
哗......
郑金明一喂得罗的凉水泼出,可眼前早已无了黑虎,只有来不及反应的小黑熊。
可怜的小黑熊,被泼了个透心凉,摇晃了下脑袋,甩了两下鼻子,“嗷”的一声钻回它那熊窝里去了。
“杂”的!”徐国华见黑虎要跑,直接冲过去,一脚踩住了拴黑虎的绳子。可黑虎正往前跑,竟把徐国华带了个跟头。
徐国华重重地摔在地上,但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绳子头,硬是紧紧拉着黑虎,不肯撒手。
脖子上绳子被拽住,黑虎顿时安静下来,往地上一坐,歪头看着徐国华,两眼角下搭,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张来宝、江二栓、郑金明一起跑过来,此时张来宝的眼睛不那么难受了,他到近前直接从徐国华手里接过了绳子,而江二栓、郑金明联手把徐国华从地上扶起。
“揍它!”徐国华一起来,就指着黑虎对张来宝说:“往死里揍它。”
“别的,别的。”张来宝一手牵着黑虎,一手拦着徐国华,说:“可不能打,我强哥说了,上山的狗不能打,要不然跟咱上山的时候,狗该发畏了。”
徐国华一听张来宝这么说,便把撸起的袖子放下。张来宝早就和徐国华说过,等狗帮拖出来以后,他们舅甥二人一起上山,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么,有猎物就得跟自己家人分。
此时徐国华仍然有气,虽不准备打黑虎了,但却冲张来宝甩手道:“赶紧给这狗拴上。”
“哎,哎!”张来宝把黑虎牵到窝棚前,这里有他用木板给黑虎钉的狗窝。等把黑虎拴好以后,张来宝蹲在黑虎身前,使手摸了摸黑虎的脑袋。
而黑虎表现得很温顺,配合地抬头,示意张来宝给它挠挠脖子。
张来宝见状,心中暗喜,这狗不认生人就好办了,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带它上山了。
只是刚才黑虎咬小黑熊的一幕,让张来宝耿耿于怀,他侧过身,指向不远处的小黑熊,对黑虎发声道:“吜!吜!”
黑虎抬头看了小黑熊一眼,不叫也不咬,只把脑袋微微低下。
张来宝很疑惑地看着黑虎,要说这狗认黑瞎子吧,它现在还不咬。要说它不认吧,它刚才还咬人家熊掌了。
“周姨,这黑瞎子掌,还有黑瞎子肉,是我们给你拿的。”在镇医院门口,赵军从后车箱上拽下一个麻袋,将其放在周淑娟脚前。
周淑娟看了那麻袋一眼,随即笑着说道:“来就来呗,还给姨拿这个干啥呀?”
“要不也没啥给你拿的。”王美兰在一旁说道:“这是几个小子昨天在山里打的,正好过来,就给你拿点。”
此时的王美兰,跟来的时候可不一样了,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金镏子,手腕上戴着金镯子,脖子上还戴着金项链。
除此之外,王美兰兜里还揣着一副金耳环,只是她刚打完耳洞,这个还戴不上。
这一下午,王美兰又是大肆采购了一番。
这年头,在这北方小城里,不流行金银首饰,比较流行玛瑙。
只不过王美兰对金首饰,有种特殊的念想。这个赵军知道,但
上辈子老娘走的时候,他兜里没钱。从那以后,赵军只要一看到金首饰,就能想起王美兰了。前世的遗憾,今生可以弥补,这是何等幸事?
所以,今天下午在那店里,看着平均五十六块钱一克的黄金首饰,刚卖完熊胆的赵军,直接给王美兰置办个齐全。
第五百一十三章.似曾相识
金镯子46克多;大金镏子13克多,将近14克;金项链32克多,还有一对10克出头的金耳环,总共加在一起,花了赵军娘俩五千九百八十四块钱。
除此之外,王美兰还买了套银首饰,准备等她儿媳妇过门的时候,拿来当礼物送给马玲。
这年头,金子便宜,银子更便宜,王美兰买了一套银首饰,才花了一百多点。
一旁的金小梅看着眼热,但她没舍得买金首饰,只买了三套银的。准备一套给自己,一套等着李宝玉和刘梅结婚的时候,送给刘梅。而最后一套,自然是给她老儿子李如海留的。
在镇医院门口,众人和周淑娟道别,一行人上车准备往家返,王美兰上了副驾驶,就把赵军留在车上的半自动步枪抱在了怀里,然后催促解臣赶紧开车。
就这样,一直到出城以后,王美兰还不住地往左右车窗外打量着。
看她这样子,金小梅忍不住笑出声来,对王美兰说:“嫂子,这都到这儿了,你还怕啥呀?”
说到此处,金小梅还指了一下王美兰怀里的枪,道:“就真有人抢你,你也不会使这玩意啊。”
王美兰被金小梅说得一愣,而开车的解臣笑了笑,却没有插话。
王美兰小心翼翼地把枪放在一旁,忽然想起了被送到托儿所的二闺女和在弟弟家的老闺女,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家里咋样了。”
这时候,赵有财已经下班了,他和李大勇先到托儿所接了赵虹,然后他让李大勇帮着给赵虹带回家,他自己去王强家接赵娜。
赵有财到了王强家,正赶上赵玲在外屋地做饭,而王强正带着几个孩子,在屋里玩呢。
今天小外甥女来家里,王强竟然连牌都没出去打,专门在家哄孩子。
看到赵有财来了,王强和赵玲要留他和赵娜吃饭,但却被赵有财拒绝了。赵有财说家里没人,自己得回去烧炕、做饭,自己留下吃饭,王美兰和赵军、解臣就没的吃了。
听赵有财如此说,王强就没强留,和赵玲一起把赵有财父女送出门外。
要按着往常的习惯,赵有财一到家,要先看一圈狗。可今天,赵、李两家都没人,赵有财要承担做饭的重任。不说让王美兰到家就有热乎饭吃,这不还有三个小丫头嗷嗷待哺呢么?
赵有财刚把柴火架到灶坑里,正准备点火的时候,隔壁的李大勇带着赵虹和李小巧过来,他李大勇不会做饭,全指望赵有财呢。
可赵虹一家门就发现不对了,她每天回来以后,她家虎子都得过来和她亲近一下。可今天,从赵虹进到院子了,就不见黑虎过来,聪明的赵虹立即察觉到了不对。
于是,赵虹在外面喊赵有财道:“爸,爸,虎子没了!”
“什么玩意?”赵有财都没来得及点火,把火柴盒往灶台上一扔,两步就出了屋子。
此时,李大勇正带着赵虹、李小巧在院里查狗呢。看到赵有财出来,李大勇告诉他,其余狗都在,就少了黑虎。
赵有财和李大勇在房前屋后找了一圈,又把仓房翻了个遍,也找不到黑虎的踪影。
赵有财额头冒汗,心里慌张,暗暗着急道:“我的大黑呀!”
“大哥,你别着急!”这时,李大勇看赵有财有些着急,不禁劝道:“这几天我就看那个黑虎不咋对劲,天天围着母狗子转悠,你说能不能是谁家母狗起秧子,它闻味儿找过去了。”
母狗在***期,身体会散发出一种气味,公狗闻到以后,会被吸引过去。
这年头,除了赵、李两家这些打围的狗,其他人家正常的看家狗,大多都是散养。而有人家的母狗,一到这个时候,就会有同村的公狗找上门。
“哎呀!那备不住啊!”赵有财往李家看了一眼,见李家烟筒冒烟了,便对李大勇说:“大勇,你把
孩子都领你家去,完事儿你给她们买点吃的,我出去找大黑!”
赵有财说完,不等李大勇答复就往外跑。李大勇见状,连忙进屋把赵娜给带出来。
这时候东北的炕,要是不烧的话,炕面很凉,小孩子在上面待久了,容易晚上肚子疼。
李大勇把赵娜从家里带出来,因为还有青龙、黑龙散着,李大勇就把赵军家的房门、院门都关好,然后才带着李小巧和赵虹、赵娜一起回了他自己的家。本想蹭赵有财一顿晚饭的,这下子还得自己搭钱。
回到家以后,李大勇叫三个小丫头在屋里玩儿,他自己背着三个小丫头出去,到院里的柴火垛前,往左右瞅瞅,见四下有狗无人,便使小棍从柴火垛底下的缝隙中抠出个塑料布包。
李大勇打开塑料布包,从中数出五毛钱,拿着出门到小卖店,买了五毛钱的光头饼子。
回家以后,李大勇烧了锅开水,又从酱缸里捯了两根酱黄瓜,给三个小丫头吃光头饼子、酱黄瓜。要是吃噎着了,就喝口热乎水。
这光头饼子,刚做出来的那几天还好,但要放的时间一长,就会发硬。这个还不像炉果、酥饼啥的有油,这光头饼子没油,一咬直掉渣,但对三个小丫头而言,总比上次吃的无水鸡蛋糕和凉发糕强。
李大勇端着碗热水,拿着个光头饼子到了屋外,望着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想起出门找狗的赵有财,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此时,赵有财在屯子里挨家挨户地找狗,开始一直喊大黑,后来感觉不对,才改口喊黑虎。
“黑虎啊……大黑呀……”赵有财一路找到赵国峰家门口,正遇上从屯部回来的屯长赵国峰。
“有财呀!”赵国峰叫了赵有财一声,问道:“你找啥呢?”
“哎呀,别提了。”赵有财无奈地摇头,道:“我家狗丢了。”
“狗丢了?”赵国峰下意识地往四周张望一眼,然后问赵有财说:“丢俩狗啊?”
“丢一个。”赵有财答道:“黑狗,挺老胖的。”
“啊。”赵国峰略带疑惑地说:“我听你又黑虎、又大黑的,那不是俩狗么?”
“不是。”赵有财说:“一个狗,叫俩名。”.
赵国峰听得眉头一皱,心想这什么世道,狗都叫两名了。不过赵国峰并没在狗的名字上多做纠结,只问赵有财说:“这咋就你自己找呢?你自己找,那得找到啥时候啊。”
“唉!”赵有财叹了口气,说:“我家赵军领他妈上岭南了,说是要买金溜子啥的,一天净扯没有用的。”
赵国峰闻言一怔,再看向赵有财的时候,心中十分感慨。
他和赵国峰同岁,俩人一起长起来的,用东北话说,这俩是从小的光腚娃娃。他们从小到大的关系都挺好,后来赵国峰当了屯长,赵有财当了厨子。赵国峰一直都挺照顾赵有财的,别人从屯部借不来的半自动枪,赵有财就是一句话的事。
但从赵春嫁人开始,赵有财家的日子就越来越好,这一年,赵军更是出息的没边了。这让赵国峰对赵有财心生羡慕,同时也想到得让自己儿子多跟赵军走动、走动。
想到此处,赵国峰抬眼看了看那挂在天边的月亮,对赵有财说:“你这才下班,还没吃饭呢吧?赶紧的,上我家。”
“不行,不行。”赵有财连连摆手,道:“我不能去,我还得找狗呢。”
“找啥呀?”赵国峰伸手拽住赵有财胳膊,问道:“你家没的狗,是公狗不的?”
“是啊!”赵有财点了下头,然后很惊讶地问赵国峰说:“你看着了?”
“不用看。”赵国峰一手抓着赵有财胳膊,一手往旁边一摆,道:“八成谁家母狗子起秧子,你家公狗找去了,没事儿,明儿一早就回来了。”
这年头,农村人对配狗的事儿挺支持。自
家的母狗招公狗到家,他们不但不会撵公狗走,还会供公狗一顿饭。要是赶上狗办事,他们没准还看个热闹。
赵国峰不容分说,就将赵有财拽到他家。这满屯子,没有几家的伙食能比得上赵军家,就算是屯长家也是如此,赵国峰家今晚吃的是土豆片炖胡萝卜片、干豆腐片,这是东北农村的名菜炖三片,三种食材炖完了,吃到嘴里都是面的,把汤焙干了,这菜有滋有味。
赵有财在赵国峰家吃饭、喝酒,张占山一家三口则在家里吃庆功宴,对他们而言,能偷到老赵家的狗,就是这一年到头最成功的事,是值得庆祝的。
既然是庆功宴,那肯定得有肉。
鸡腿炖土豆,鸡腿是黑虎今天吃鸡吃剩下的,让张来发给捡回来了。从这点上就能看出,这孩子从小就会过日子。
一只鸡腿剁成七、八块,炖了一盆土豆,张家人吃的有滋味的,还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与向往。
“唉!”忽然,张占山叹了口气,对徐美华说:“不知道为啥,我今天可想来宝了!”
或许是父子连心,就在张占山想张来宝的时候,张来宝也在想念张占山。
此时的张来宝和徐国华、江二栓坐在炕上,吃着炒黄豆,喝着小酒,谈论着他父亲这些年的含辛茹苦。
而郑金明坐在火炉前,闻着大锅里传出来的野猪肉香味儿。
在窝棚外,趴在地上的黑虎突然起身,看得那边的两条狗、两只熊都有些紧张。
但见黑虎站起了身子,脊背微微一弓,脖子向下一低,狗嘴朝地,往前一压,喉咙一动,竟然吐出一块块野猪肉来。
然后,黑虎又趴回地上,叼起一块野猪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这下子,那俩狗、俩熊都不淡定了。它们快到中午的时候,在山上饱餐了一顿,此时也不太饿。但就算是人在吃饱饭的情况下,看到别人吃自己最喜欢的食物,也会忍不住地去瞅几眼,更何况是狗和熊呢?
于是,两条狗、两头熊,就眼巴巴地看着黑虎吃肉。
赵军很早就发现,这黑虎抢肉的速度第一,但吃肉的速度最慢。每次喂狗,黑虎都是最后一个吃完。
可准确的说,是这货是会吃、会享受,黑虎在吃肉的时候,从不狼吞虎咽,相反是细嚼慢咽。它吃肉的时候,人看着都觉得它吃着香。
就这样,张来宝他们四个人在屋里吃喝,黑虎在外面吃肉。可怜那两条狗、两只熊,在夜晚的寒风中,看着黑虎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时候,赵军他们也已经到家了。当汽车停在家门口的一刹那,王美兰脸色一沉,一手提枪,一手推开了车门,便下了车。
原来,此时赵有财还在赵国峰家吃喝唠嗑,而赵虹、赵娜都在李大勇家跟李小巧玩耍。赵军家房子前漆黑一片,没有开灯。
王美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二咕咚又去打猎了!”
一想到自己早晨临走前,还特意嘱咐过这老小子,王美兰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她刚推门进院,听到外面汽车动静和狗叫声的来的李大勇就从他家里出来了。
“嫂子!”李大勇一出屋,往旁一眼就看见了杀气腾腾的王美兰,他打招呼问王美兰道:“嫂子你回来啦?”
王美兰停下脚步,把头一转,问道:“你大哥今天又没上班啊?”
“啊?”李大勇被王美兰问的一愣,下意识地答道:“上班了。”
可王美兰不信,她就以为是李大勇在帮着赵有财撒谎,于是便问:“上班了,咋没回来呢?”
“哎呀!”李大勇闻言,忙从门口到墙边,对王美兰说:“你家那黑虎不奔谁家母狗子去了,我大哥出去找狗了。”
“啊!”王美兰恍然大悟,这时赵军也从外面进来,他听李大勇的话,心里就先入为主的
认为,自家黑虎丢了,就是像李大勇说的这样,而不是被人给偷走了。
既然赵有财没去打猎,王美兰心里的气瞬间就消了,但她一进屋,就感觉屋里凉飕飕的,急忙划着了火柴,把灶坑里的柴火点着。
这时,李宝玉从隔壁过来,对王美兰说:“大娘,火点着就得了,上我家吃饭吧,我妈煮面条呢。”
然后,李宝玉又跟赵军说:“哥哥,先吃口饭。等咱吃完了,我大爷跟黑虎要还没回来,咱们再去找去。”
都七点多了,赵军属实也饿了,一想吃碗面也用不了多久,于是便和王美兰、解臣一起来在了李宝玉家。
李家这边,金小梅呛锅烧水,煮了一锅热汤面。可等面条上桌,赵虹、赵娜和李小巧三个小丫头就嚷着要吃,搞得大家还挺奇怪。之前金小梅问的时候,李大勇很自豪地说,他给这三个丫头整东西吃了。
但既然三个孩子都说饿,那就吃呗。就在金小梅起身去外屋给三个小丫头拿碗的时候,吸溜了一口面条的解臣,突然看向也想吃面条,但不好意的李大勇,问道:“李叔啊,你家是不是少个人呐?”
解臣此言一出,众人全都一愣,他们突然感觉,眼前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呢!
第五百一十四章.连找狗,带找爹(9月月票加更10/35)
众人纷纷一愣,下意识地往左右寻找,李大勇猛然冲外屋喊道:“小梅呀,如海呢?”
金小梅正端碗进来,听李大勇问话,她一时间呆立在门口,随即反应过来,反问李大勇道“/问谁呢?不是你先回来的么?”
李大勇被金小梅问的一愣,也顾不得混口面条吃了,直接从炕沿边起来就要出门。
可就在这时候,屋外传来了李如海的声音:“呀,都回来啦?今天咋空车呢?”
“小犊子!”金小梅把手里的碗塞给李大勇,转身就往外去。
这时候,王美兰、赵军、李宝玉、解臣也都放下了筷子。
他李如海就一个初中生,天天五点放学,留下值日的话,六点也肯定到家了。
可现在都几点了?
都过八点了,这孩子干啥去了?
金小梅出来一看,顿时愣在当场,只见李如海右手把着挂在右肩上的挎兜子,左手把着挎在左胳膊肘上的土篮子。
满载而归!
“你干啥去了?”金小梅问话的时候,在东屋里吃饭的人都出来了,就见李如海把土篮往锅台前一放,篮子里面装的都是甜菜疙瘩。
“哎呀妈呀。”金小梅伸手推了李如海一下,喝道:“你搁哪儿偷的?”
东北有三宝,还有三疙瘩,分别是芥菜疙瘩、甜菜疙瘩和笤帚疙瘩。
笤帚疙瘩是打人的,而芥菜疙瘩、甜菜疙瘩都是吃的。
这时候东北的冬天,买不到新鲜蔬菜,又不能天天土豆、白菜,所以咸菜就是必不可少的。
各种咸菜层出不穷,而芥菜疙瘩更是家家必腌的一种咸菜。
而甜菜疙瘩,种的人家就少了。
整个永安屯,也没几家种这个的。
李如海小脸上满是愤慨,冲金小梅喊道:“什么偷的?这是我刘娘给我拿的。”
“你刘娘……”金小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李如海口中的刘娘,是刘梅她妈,也就是自己未来的亲家。
这时,李宝玉上前一步,指着李如海喝道:“你又上人家家里去了?”
李如海虽然心虚,但仍仰头道:“我今天帮我刘娘、我嫂子干一天活呢!”
谁还没有少不更事的时候?李宝玉干过多少二缺事儿,他自己心里有数,生怕李如海跟刘梅说啥。
李如海闻言,白了李宝玉一眼。说实话,他也不想碰见刘梅。
今天早晨,李如海跟着一帮老娘们儿,正有说有笑地往南大地走,突然在途中遇到了刘梅娘俩。当时刘梅问了一句“这孩子咋不上学呢”,一下子给李如海问愣了。
是啊,他咋不上学呢?
这要是刘梅告诉了李宝玉,李宝玉再告诉给李大勇、金小梅的话,那等待李如海的,又是一场男女混双。
李如海相信自己大哥干得出那事儿,于是便主动请命,帮着刘梅娘俩干了一天的活。
中午的时候,李如海要吃早晨宋秋月给他买的大煎饼,但刘梅拦着没让,而是让李如海吃她们如俩带的大饼子。
按理说,大饼子还不如大煎饼呢。
可你得看怎么吃。
刘梅在周围划拉点枯树枝,使干苞米叶子点着了,把自己带来的大饼子烤了两分钟,又拿出点糖稀来蘸。
大饼子蘸糖稀,绝了!
李如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哪怕是小淘气、健力宝,在他看来也不如这一口。
见李如海吃得香甜,刘梅她妈韩秋丽就说,要把罐子里剩下的糖稀都给李如海。
这糖稀,是用甜菜疙瘩熬出来,色泽金黄,就如蜂蜜一般。而味道,也不亚于蜂蜜,甜蜜可口,用来蘸热乎大饼子、刚出锅的粘豆包,那是绝了!
在这年头的东北,这一口称得上是老少皆宜。
一听李
如海中午吃的烤大饼子蘸糖稀,晚上啃光头饼子,差点啃哭了的李小巧,挤开人群来在李如海面前,愤愤不平地说:“二哥,你吃好吃的,从来不想着我!”
“谁说的?”李如海把手往挎兜子里一伸,拿出个罐头瓶子,对李小巧说:“老妹,你看这是啥?”
“糖稀!”李小巧踮脚去构李如海手中的罐头瓶,这里面还剩一瓶底的糖稀,对小丫头的吸引力胜过了一切。
李如海把罐头瓶子递给李小巧,然后跟金小梅说:“妈,你明天早晨贴点大饼子,使黑瞎子油煎一下,再蘸糖稀吃。”
煎大饼子蘸糖稀,听得金小梅也是一舔嘴唇,又见李如海从书包里掏出两张大煎饼来,金小梅下意识地接过,并问:“这也是你嫂子她家给的?”
“这个不是。”李如海笑道:“这是我秋月姐给我买的。”
金小梅一撇嘴,自己这儿子一天跟吃百家饭似的,不过到哪儿都饿不着,也是个人才。
这时,李大勇问道:“这么晚了,你才回来,你上哪儿去了?”
“今晚上在我嫂子家吃的。”李如海笑道:“我说我不去,我嫂子硬给我拽去的!”
李宝玉:“……”
从李宝玉跟刘梅定亲以来,他都没在刘梅家吃过饭!
李如海毫不在意的自己大哥妒忌的目光,继续说道:“今晚上我刘娘给我整了四个菜,还有我刘大爷同事给他拿的香肠,味儿还挺好呢。”
“二哥!”李小巧伸出小手扒着李如海书包,脆生生地道:“你还吃香肠了?”
“这个没拿回来。”李如海笑道:“嫂子要给我拿来着,我没好意思要。”
李如海话音刚落,就见众人都转身往屋里去了,只有李宝玉留下,瞪着他问道:“你没跟你嫂瞎说啥吧?”
“我能说啥?”李如海似乎有些不耐烦地摇了摇头,道:“我们就唠点闲嗑。”
李宝玉:“……”
简单的面条配小咸菜,赵军他们吃完了,就拿上手电筒一起出了家门,连找黑虎,带找赵有财。
没错,赵有财还没回来呢。
赵军、李大勇、李宝玉、解臣,从屯南头往屯北找,虽然这时候都已经快九点了,但为了找人,也顾不上惊扰邻居了。
已经睡下的张占山,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有人喊赵有财的名字,瞬间从炕上坐而起,哈哈大笑,吓得熟睡的徐美华一个激灵。
在屯子里转悠了一圈,这个时候赵军有点着急了,且不说那黑虎跑哪儿去了,关键他亲爹也没了。
可就在这时,前头一户人家突然窜出一道人影,李大勇下意识地拿手电筒一照,却见那人闪身没入墙根后。
“大哥?”李大勇试探着问了一句,但没人回答,李大勇顿时打起了十二分警惕,招呼身旁李宝玉、赵军和解臣道:“快看看,那是不是小偷!”
李大勇此话一出,三个大小伙子呼啦一下就围过去了,但见茫茫夜色中一人慌忙逃窜,赵军等人撒腿就追。
此时前面那人落出赵军他们将近二百米,可有李宝玉在,这二百米算个啥?
只见李宝玉后发先至,追上那人,张开手臂一把抓住其后脖领子,大吼一声:“过来吧!你给我!”
那人被李宝玉往后一拽,往后倒退两步,仰面躺倒在地,李宝玉转身往他身上一骑,但听他低声喝道:“李宝玉!是特么我呀!”
“嗯?”李宝玉一愣,惊道:“大龙哥?”
“你特么小点儿声!”王大龙一推李宝玉,道:“你是不是虎?”
其实,李宝玉最不待见这厮了,但这王大龙是赵军家的亲戚,李宝玉没办法。
这时,赵军等人纷纷赶来,见是王大龙,赵军皱眉道:“大龙哥,这黑灯瞎火的,你搁外头干啥呢?”
这根本都不用问,谁都心里清楚,可事情发展到现在,怎么也得给王大龙一个台阶下呀。
“啊……”王大龙从地上起来,拍打下身上尘土,对赵军说:“我那个……出来上趟茅房啊。”
这话纯是扯淡了,没听说家住屯东头,却跑屯西边来上茅房的。而且,就算真是上茅房,也不至于见着人就跑啊?
但此时此刻,不管他说啥,赵军等人也只会选择“相信”他。
见众人都不说话,王大龙转移话题地问李大勇,道:“李叔,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搁外头干啥呢?”
“哎呀。”李大勇叹了口气,道:“你姑父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我们找他呢。”
“嗯?”王大龙闻言一愣,抬手往几人身后一指,道:“我姑父……不搁那儿呢么?”
众人转身一看,只见赵有财里倒歪斜、晃晃悠悠地从那边过来。
这一看,就是喝多了!
“大哥!”李大勇几步冲到赵有财面前,扶住他胳膊问道:“你不找狗去了么?这搁哪儿喝的?喝这样啊!”
赵军看着赵有财,气的长出了一口气,没见过这么没正事儿,还寻思他出去找狗了呢,没想到竟然是去喝酒了。
这眼下都将近十点了,狗也不能找了,回家睡觉吧。
这时,王大龙想到李大勇刚才的话,便问赵军道:“小军呐,咱家狗丢啦?”
“啊呗。”赵军叹了口气,跟王大龙说:“黑虎丢了。”
“黑虎?”王大龙对这个狗可是有印象,他那次跟赵军合伙打猎的时候,还想跟赵军买黑虎呢,可看后来看了黑虎的表现,他又反悔说啥都不买了。
想起这只狗的“神奇”之处,王大龙摇头道:“小军呐,回家吧,别找了。肯定是谁家母狗起秧子,你家那黑虎闻着就去了。”
不管是谁,一听说是黑虎丢了,全都是这个话。
解臣在一旁插了句嘴,道:“不能是让谁偷去了吧?”
“不能啊!”王大龙摆手笑道:“那狗啥也不是,谁偷它呀!”
要是往常,赵军没准跟王大龙吹嘘一番黑虎的厉害,可今天他真是没心思。不过,他也不认为有人会偷黑虎,毕竟黑虎的厉害,全屯子也只有少数几个自己人知道,谁能特意来偷它呀?
所以,赵军也以为黑虎是奔着哪个起秧子的母狗去了。
不过不管咋的,今天是不能找狗了,赵军等人和王大龙分开,他们带着喝多了的赵有财回家。
等赵军、解臣扶着赵有财回到家里以后,王美兰已经把炕都烧热了,眼瞅着赵有财喝成这样子,王美兰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只让赵军、解臣把赵有财扶到了炕上。
然后,王美兰还问赵军,黑虎找着没有,听赵军说要明天早起出去找狗,王美兰只点了点头,就让二人赶紧洗漱、睡觉。
这都十点多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解臣开了一天车,他是累了,沾枕头就睡着了。可赵军躺在炕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突然,赵军想到了那天看到的江二栓,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能不能是张来宝把自己的狗偷了?
因为在上辈子的时候,张来宝就偷了赵军的狗,并将其藏到了42楞场。
于是赵军就想,明天现在屯子里、屯子周围找一圈,如果还是找不着的话,就去42楞场看看。要是自己的黑虎在那儿,这事就妥了。
当初张来宝受伤的时候,是赵国峰出面说和,才让张来宝顺利下山就医的。当时张占山当着屯里屯亲的面打了包票,如果是赵军抓住他家偷自己的狗,那他们家可就摊上了。
而此时远在42楞场的黑虎,和它的主人一样,趴在狗窝前也睡不着。它已经好久没在山里过夜了,冷不丁在山里趴着,四周山上老鸹子叫、夜猫子叫
,各种野兽叫,黑虎根本就睡不着。
于是,它把目光瞄向了对面的两条狗和两头熊。这四个家伙睡得挺香,那还了得?
黑虎呲牙,冲着其中一条黑狗发出“呼呼”的声音,黑狗耳朵一动,抬头看见黑虎冲自己示威,当即起身向着黑虎就叫。
“汪!汪!”凶狠的狗叫声划破夜空,惊走周围山林间夜禽走兽。
黑狗一叫,另一只青狗和两头小黑熊齐齐起身,冲黑虎发出声声咆哮。
此时在屋里的张来宝、徐国华、江二栓、郑金明全被惊醒,他们一个个从炕上坐起,惊讶地看着窗外。
第五百一十五章.乡村巫医--马玲(9月月票加更11/35)
大晚上的,狗这么咬,肯定是有什么野兽在附近出没。
张来宝立刻从被窝里钻出来,下炕穿鞋,披上衣服,摘下挂在门后的猎枪,推门就出到了外面。
他从窝棚里出来,徐国华、江二栓、郑金明全都紧随其后,虽然他们没有枪,但都愿意为张来宝站脚助威。
张来宝抬眼一看,只见西边拴着的两条狗、两只熊,都冲着东边狂叫不止。而东边的狗窝里,黑虎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只露个脑袋搭在窝外地上。
张来宝没怀疑是黑虎作妖,只把目光投向东边,他家的狗和熊,不认黑熊子、棕熊,但认野猪、狍子,而一些小型野兽,像蜜狗子、灰狗子、獾子,这些也都会引起狗叫。
“我明天早起,溜套子去!”张来宝心中做出一个决定,而此时随着黑虎老实了,那两条狗、两头熊也全都安静下来。
“有啥玩意搁旁边路过吧?”郑金明说道:“狗都不叫了,咱赶紧回去睡觉吧。”
几人感觉郑金明说的有理,便纷纷回了窝棚,脱衣服上炕睡觉。
可冷不丁起来,还出门折腾一圈,再想睡可就难了。而且四个人刚进窝棚上炕,外面的黑虎又把脑袋扬起,都不出狗窝,就向着对面那条黑狗开始呲牙。
“汪汪……”
“吭嗷……”
狗叫、熊吼声乱做一团,屋里的四个人听不到黑虎呲牙发出示威的声,但那两条狗叫、那两只熊吼,他们可听得清楚。
“又是什么玩意?”张来宝从炕上坐起,却听江二栓道:“来宝啊,别去了,大半夜的,咱出去也不能打。”
张来宝一听,感觉江二栓说的有道理,便又躺了下来。他们以为只是有野兽从楞场周围路过,引起了狗叫了。想来等野兽走远了,狗也就消停了。
可十分钟过后,两条狗、两头熊竟然还在叫!
张来宝可是忍不住了,不说别的,单就是狗一直叫、熊一直吼,人睡不着觉啊!
不光是张来宝,另外仨人也都睡不着。所以,随着张来宝招呼一声,徐国华它们全都从炕上起来,准备出去一探究竟。
当四人从窝棚出来,发现四只狗还是冲着东边,一个劲儿地叫咬着!
而在它们对面,黑虎从窝棚门开的一瞬间,就把脑袋往地上一搭,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了。
谁也没怀疑它,全都望向东边,徐国华有些不解地说:“狗这么叫,别说野猪了,就是黑瞎子也让它们惊走了!”
在山场林区住的人都知道,庄稼地里进了野猪,敲锣打鼓放炮仗都不好使,但只要在地头拴狗,那狗一叫,野猪就跑了。
这俩狗都叫多半天了,啥野猪、黑熊也该走了,难不成那野猪、黑熊还能在楞场东边住下不成?
“哎呀!”忽然,郑金明怪叫一声,道:“狗叫成这样,能不能是别的啥玩意啊?”
郑金明此话一出,张来宝等人全都转过头看着他,郑金明道:“能不能是大爪子啊?”
“哎呦我的妈!”江二栓闻言,只觉得头皮发麻,忙道:“老郑大哥,你可别吓唬我啊!”
“我吓唬你啥呀?”郑金明道:“不是大爪子,啥玩意能给狗整成这样啊?”
“别说了,别说了。”徐国华连忙把张来宝往屋里推,同时对江二栓、郑金明道:“赶紧进屋吧。”
随着黑虎不再挑衅,狗和熊都渐渐安静下来,四人进到屋里,可却都睡不着了。
一个个抱着被子,靠墙坐在炕上,张来宝更是把枪架在腿前。
江二栓想了想,道:“我下去把斧子拿上来。”
听江二栓说要拿利器防身,郑金明附和道:“还有刀。”
“嗯呐。”江二栓答应一声,掀开被准备下炕,可当他一只脚碰到鞋的一瞬间,突然听外面响起一声
狗叫。
“我的妈!”江二栓翻身就往炕上爬,张来宝忙把枪端起,朝着窝棚门口。
江二栓使被子把自己裹上,然后对三人说道:“肯定是大爪子,又回来了!”
“嗯呐!”缩在被子里的徐国华,挪动身体紧靠着张来宝,此时也只有张来宝手中的枪,能给徐国华带来一丝安全感了。
可张来宝心里却没底,他自上山以来,只打过中套子的野猪、狍子,连黑瞎子都没照量过,就更别提大爪子了。
如此这般,四人坐着一夜没睡,等到早晨四点多钟,快要天亮的时候,外面的狗和熊才不叫了。但就这,张来宝他们还是不敢出屋。
和他们不一样,此时的赵军已经起床了。这早晨凉,他和解臣穿上厚厚的衣服,从家里出来,准备到屯子里去找狗。
可一从屋里出来,赵军就见在小熊的狗窝旁有鸡毛、鸡骨头。
昨天回来的晚,没看清楚。此时赵军到小熊旁边一看,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赵军家和李宝玉家都有鸡,可两家的鸡都关在笼子里了,而且他们两家的鸡是土鸡,羽毛是黄褐色带黑点的那种。
而小熊狗窝旁发现的鸡毛,却是红色的。
所以,赵军猜测黑虎应该是趁着家里没人,出去偷鸡了。先偷回来一只鸡,拿到小熊面前来献媚,然后它又出去偷,就再也没有回来。
想到这里,赵军就以为黑虎是出去偷鸡走丢了,而主观地否定了黑虎被人偷走的推断。
就在这时,隔壁院里走出李宝玉和李如海,李宝玉是要帮着赵军去找狗,至于李如海么,听说他是自告奋勇要跟着去的。
四人从家里出来,兵分两路在屯子找狗,一直找到六点半,连屯子边上都划拉了一圈,也没找着黑虎。
等赵军、解臣回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上桌了,白菜炖粉条、土豆,贴大饼子。
这大饼子是金小梅让做的,说是早晨吃一顿,中午把剩的大饼子使油煎了,好给孩子蘸糖稀吃。
对此,赵虹、赵娜一阵欢呼雀跃,而赵军却有些闷闷不乐。
黑虎丢了,让他心里挺难受的,根本没什么胃口。
就这样,赵军简单吃了口饭,便回自己房间去了。这时,喝了一口菜汤的赵有财,放下碗也叹了口气。
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道:“你唉声叹气的干啥呀?”
王美兰知道赵有财也是惦记黑虎了,但她等着赵有财说,她好趁机怼赵有财两句,什么“惦记狗,你昨晚上还喝成那样”之类的话,王美兰都准备好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赵有财微微摇头,道:“我的大黑呀。”
“什么?”王美兰一愣,根本没听明白这老小子说的是什么。
在屋里歇了一会儿,赵军又带着解臣出去找狗,这次他俩在屯子挨家挨户的打听,除了打听谁看到了自己的黑虎,还打听谁家丢鸡了,好以此推断一些线索。
得到消息的徐美华,连忙回家给张占山报信,张占山听完哈哈大笑。但他知道,赵军是不会来自己家的。
当赵军找到马玲家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了,他正站在院外探头探脑,就听身后传来了马玲的声音:“你干啥呢?”
赵军回头一看,只见马玲挎着个土篮子站在不远处,姑娘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赵军迎着马玲走过去,看马玲的土篮子里,装的好像都是什么秧子的杆,便问道:“你这整得啥呀?”
“山菇娘杆子!”马玲一提篮子,笑道:“你找我有事儿啊?”
菇娘,是东北的一种特产水果,家里种的黄菇娘是甜,而山里野生的山菇娘是红色的,吃着微酸带苦。只有到老秋下霜的时候,被霜打过的山菇娘,才会有丝丝甜味。
这山菇娘有一定的药用价值
,晒干了泡水喝,能清热解毒。长期喝的话,还能治疗咽炎。
二十年后,城里人买这个,都十块钱一斤呢。可现在,屯子人都很少有吃这个的。
马玲也不吃这个,而她采山菇娘,是把山菇娘扔了,却把山菇娘秧子的杆采回来。
这姑娘如此行事,并非是脑袋有病,而是马玲从她奶奶那里继承来的偏方。
马家老太太,不但迷信,而且精通各种土方子。
老话说:偏方治百病!
这话别人不信,赵军可信。而他对偏方的相信,全都源于马玲。
记着上辈子,他儿子高烧不退,马玲叫赵军陪她去采山菇娘秧子。说是采回来煮水,给孩子喝上就好。
赵军哪信这个呀,不但不去还把马玲怼了一顿。当时是晚上了,马玲不敢自己出屯子,就回娘家找到马洋,让他陪着自己连夜到屯子边,薅了点山菇娘秧子回来煮水。然后在赵军的横扒竖挡之下,把煮好的水给小小子一灌,不出半个小时,孩子就退烧了。
从这以后,马玲就厉害了,没出一年,她搁这屯子里混的比韩尚都厉害。
大到内科偏方,小到发烧感冒,尤其在治产妇没奶这方面,马玲是来一个、管一个。
但这都是后话,现在赵军一心惦记着黑虎。所以,赵军对马玲说:“我找你还真有事儿,我家狗丢了,我想问问你,咱家里人看着没有?”
“哎呀!”马玲闻言一惊,她不懂打猎的事,但她知道赵军的狗都不简单,丢一条就是挺大的损失,于是很着急地对赵军说:“我没看着,啥色的狗啊?我爸没搁家,马洋上学去了,等他们回来,我给你问问。”
这一家四口人,现在只有马玲和王翠花在家,而王翠花因为脚被烫伤,好几天都没出门了,上哪儿去看赵军的狗啊?
“嗯呐,等他们回来,你帮我问问哈。”赵军着急去找狗,便对马玲一摆手,道:“你快回屋吧,给我大娘带个好儿,我就不进去看她了。”
“哎。”马玲也冲赵军摆手,并嘱咐道:“你慢点!”
赵军在屯子里找了一头午,除了张占山、秦强、陶二胜这三家,就连他最讨厌的白云秀家,他都去问了,可还是没有黑虎的消息。
至于那三家,赵军托徐长林帮着旁敲侧击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赵军也就没放在心上。
此时,他还是认定黑虎是偷鸡走丢了,根本不去想张来宝偷狗的可能,反倒寻思下午去看看南大地看看,看看黑虎会不会在那一片儿。
中午吃炸大饼子蘸糖稀,炸的金黄的大饼子,蘸上甜甜的糖稀,又香又甜。
而这糖稀,还不是刘梅给李如海的那一瓶底,而是金小梅自己熬的。只不过熬糖稀的甜菜疙瘩,还是李如海拿回来的。
金小梅一早晨就把甜菜疙瘩切成细丝,放到大锅里加水,等没过甜菜疙瘩,点火加柴大火煮,煮到锅内的白水变黄。
这个时候,甜菜里的糖分就出来了。
然后,将甜菜疙瘩丝捞出,把甜菜丝里面的水分挤出来,再将挤出来的甜菜汁水和锅里的汁水一起用小火熬,一直慢慢地熬,熬成像蜂蜜那样粘稠状,这糖稀就算是好了。
苞米面饼子很吃油,使熊油炸过以后,越嚼越香。再蘸上糖稀,那味道绝了!
此时赵虹、赵娜围着炕桌,小丫头吃的香甜。而王美兰和解臣,心里有些惦记黑虎,但也没耽误他俩吃。
只有赵军,因为黑虎丢了,确实有些着急上火,再好吃的东西,他也吃不下去。
简单地吃了两个饼子,赵军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找了一早晨加一个上午,他也有点累了。赵军这边刚睡着,就被人推醒了,只听解臣在自己耳边说:“军哥,我嫂子来了。”
“嗯?”赵军一下子从炕上坐起,惊讶
地看着解臣,问道:“你嫂子来了?你哥来没有啊?”
“呵呵。”赵军一句话,把解臣弄乐了,他道:“不是我家那个嫂子,是你对象来了!”
赵军这才反应过来,解臣刚才说的嫂子是马玲。
赵军急忙搬腿从炕上下来,当穿鞋的时候,赵军随口问了一句:“她说没说,她来要干啥呀?”解臣笑道:“我嫂子说了,她要帮你找狗!”
第五百一十六章.连哄带骗
听马玲说要帮自己找狗,赵军第一反应就是马玲从别人口中得知了黑虎的下落,当即就从炕上下地,级拉着鞋往屋外跑去。
赵军从院子里出来,就见马玲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笑靥如花地冲他招着手。
赵军小跑着来到马玲面前,问道“你帮我找着狗了?”
“没有。”马玲笑着摇了下头,看出赵军的诧异,她解释道∶“但我能帮你找着。”
“啥?”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怎么的,赵军感觉有点懵。
马玲笑道“你跟我上老韩大娘家,我让她给你算算。”
赵军愣了下,等反应过来,连忙拦住马玲,道∶“你可拉倒吧,那老韩婆子一天净忽悠人。”
“不能吧…”马玲被赵军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喃喃道“我感觉她算啥玩意,算的挺准呐。“
“嗯?“赵军一听她这话,还在想自己耳朵是不是有毛病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上辈子的时候,马玲经常念叨那老韩婆子算卦啥也不是啊。
难道这姑娘还没在这方面吃过亏?
赵军如此一想,就认为自己有义务规劝马玲摒弃封建迷信,别的不说,关键是浪费钱呐。
想到此处,赵军刨根问底地问马玲说∶“你说她给你算的准,那咱捋捋,那老韩婆子都给你算啥了?”
“这个…”被赵军一问,马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头,脸蛋红红,小手搓着衣角,半天没说出话来。
赵军一怔,只感觉有些不对,便伸出手,使食指轻点了马玲的胳膊肘两下,并催促着问道“那老韩婆子说啥了?”
“她说…“马玲把身子一转,背对着赵军,一手捏着辫子,一手搓着辫子底部的头发碎,声音细得像蚊子一样,小声说∶“她说咱俩在一起是好姻缘。”
这几个字,让马玲说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赵军离她不远,听得是一清二楚。
赵军明白是咋回事了,上辈子俩人结婚前,马玲也找老韩婆子算了一卦,老韩婆子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日子过的一地鸡毛,马玲就认定那老婆子算卦啥也不是。
感情这还赖自己呢。
赵军无奈地摇摇头,但该纠正的错误,还是得纠正。于是,他一挺腰板,臭不要脸的对马玲说“咱俩这好姻缘,还用她说么我这小伙儿,要啥有啥。你这姑娘,要模样也模样,要人品也有人品,谁看不出来咱俩好啊?”
马玲被赵军夸得羞红了脸,可转念一想,赵军说的没错啊。
看了马玲微微愣神,赵军趁热打铁,再劝道“咱不说别的,就说老太太家那些玩意,要真利害的话,十来年前能让人给收拾成那样么?”
听赵军这番话,马玲转过身来,睁大了好看的大眼睛看着赵军。这一刻,她感觉赵军说的有道理。
见马玲不说话,赵军又继续说道∶“你看哈,那老韩婆子天天说会算这个、能破那个的,她跟她儿子都多少年不来往了,她昨不给自己破破呢?”
赵军这一问,又把马玲给问住了。的确,那老韩婆子连自己家的事都摆楞不明白,还能管别人家的事么?
这时,赵军又对马玲说“你看哈,咱们屯子这些跟你般儿大般儿的姑娘,哪有信这个的你要信这些,不得让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的么?”
马玲闻言,瞬间抬头,紧张地看着赵军。
年代不同、环境不同,在这时候的农村,只要不是烂透了的家庭,都在意别人会不会在背后戳自己的脊梁骨。
而传统封建那些东西,虽然在眼下不犯法,可狂风暴雨那十年刚过去也没多久,山里人都心有余悸。对这些还是挺忌讳的,要不然韩尚也不会不跟他爸妈走动。
想到此处,马玲不禁懊恼,而且有些害怕,她怕村里人要真拿这个议论她,赵军家会不会因为这个嫌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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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遭了为了婆家嫌弃,那这婚还能结了?这时候可不像以后,没有什么比结婚、离婚更容易。
这年头,就像赵军、马玲的,两个年轻人订婚了,要是有一方退婚,十里八村都得知道。不管什么原因,女方被退婚,以后再想找婆家可就费劲了。
而且,就算结婚了的话,要是因为这个事儿,弄得老赵家被屯里人议论,那跟公公婆婆还怎么处?
想到这些,马玲俏脸渐渐发白,赵军见状,连忙安慰道∶“我可没别的意思哈,关键是为了你考虑。你说咱们屯子,这些跟你般儿大般儿的姑娘,那也就你最长的最好看了呗。”
“唔?”赵军突如其来的话题变化,让马玲一时间不知所措,但随着反应过来,俏脸变得红彤彤的,好像熟透的红苹果一样。
赵军笑道“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哪有信那个的呀?咱可不算那些,咱就咱好好过自己日子呗。”
“嗯,我记住了!“马玲闻言,稍微安心,脑袋瓜重重一点,道∶“咱好好过日子!“
此处一出,马玲瞬间回过神来,自己这样是太不矜持,忙给赵军扔下句话就跑了。
看着马玲离去背影,赵军长出了一口气,估计从现在到结婚,马玲能省下不少钱。
赵军回到屋里一看表,还不到下午一点呢。但既然都起来了,赵军也不打算再睡了,他想去南大地看看。如果到了南大地,还找不到黑虎的话,那他明天就要去42楞场看一眼了。
虽然他不认为黑虎是被人偷走的,但满屯子找了都没有,那就去42楞场一趟,如果再确定没有的话,那心里也就踏实了。
于是,赵军叫上解臣,俩人一路往南大地去。而这时,42楞场的把头窝棚里,张来宝、徐国、江二栓和郑金明,四个人才从炕上起来。
他们昨晚吓得一宿都没睡,今天早晨四点多钟,狗不叫了,他们还坐在炕上守了一会儿。等过了六点,四个人才陆续睡下。
这醒来都中午了,张来宝也上不了山了,他出来先看看黑虎,见黑虎冲他直摇尾巴,张来宝伸手摸了摸黑虎的大脑袋,道了声“好狗“。
然后,张来宝又去看他养的青狗、黑狗和两只小黑熊,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它们四个饿的前胸贴后背。但张来宝仍没让它们吃饱,只好了点土豆分给它们。
但对黑虎,张来宝是真够意思,把昨天剃肉剩下的野猪排骨都给了黑虎。
徐国也纳闷,张来宝这么喂狗,多不公平啊。可张来宝却说,这黑虎是新来的,必须得让它吃饱,要不然喂不熟。
张来宝这么说,也有道理,但他养的狗和熊心里不平衡,它们吃完盆里的土豆以后,就舔嘴巴舌地看着黑虎啃骨头。
按理说,今天徐国得回家去了。可昨天晚上狗咬的东边,正是他回永安屯的必经之路。现在让徐国回家,徐国说啥都不干。
张来宝说让江二栓送徐国回去,可江二栓说啥也不干,徐国害怕,难道他就不怕了么?
张来宝看出江二栓心怀恐惧,就说要把枪给江二栓带着,可江二栓还是不干,他说如果真是大爪子的话,一把破撅把子,毛用都没有!
没办法,张来宝只能留徐国再住一宿。这一下午,楞场里的四个人都紧张兮兮的,不管狗因为啥叫,他们都跟着害怕。
而这一下午,赵军也没闲着,他和解臣在南大地找,直到遇到了在地里干活的张援民、杨玉凤,这两口子连农活都不干了,陪着赵军在田间地头找狗。
一直找到下午四点多钟,也没找到黑虎。赵军和其他人汇合以后,看到张援民时,才晃了晃脑袋,对张援民说∶“大哥呀,我这一天都忙忘了,去年你跟你们工友打那俩黑瞎子胆,我都拿到岭南卖了。钱还都搁我手呢,这从昨晚上回来就找狗,我也没倒出(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工夫给你送去。”
张援民闻言,把手一摆道“兄弟,先别说钱了,咱先找狗。今天就这么的吧,明天你看你想上哪儿去找,大哥陪你去。“
“嫂子也跟你找去。“杨玉凤在旁边附和着。
赵军点了下头,然后对杨玉凤说∶“嫂子,明天你搁家干活吧,我大哥跟我去就行,我们几个进山。”
杨玉凤一听,仍道“进山,我也行啊,前阵子天天采蘑菇、五味子啥的,我跑山不比你大哥差。”
“不,不。”这都不是外人,赵军就直接给他们解释道“我明天想上42楞场去一趟。”
说完,见众人不解,赵军就把42楞场的把头江二栓和张占山的关系说了一通。
张援民听完,似有所悟地对赵军说∶“兄弟,你别说,你寻思的这事,不是没有可能啊!”
赵军闻言,便问∶“咋的呢?”
张援民道“张来宝这些日子都没在家,我听我们家后趟杆儿的老许家二小子说,张来宝好像是进山了,不上哪个楞场去了!”
“哎呀!”张援民此言一出,解臣在一旁插话道∶“军哥,没准就是那张烧鸡干的呀!”
赵军心想张来宝早就进山了,那偷狗的就不是他,不过老张家那一家都不是什么好鸟。虽然倒下了一个张占山,可还有徐美和张来发呢。
这娘俩,用东北话说,那叫∶耗子尾巴插鸡毛,不是啥好鸟!
“兄弟!”见赵军不说话,张援民在一旁道∶“咱明天去,是不得带点家伙事儿啊?”
赵军眨了下眼睛,思索着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带把侵刀,剩下的,不用你管。”
“成!“张援民道“那明天一早,我就上家找你去!“
商量妥当,赵军、解臣和张援民、杨玉凤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到了家里的时候,正在灶台前做饭的王美兰看他俩回来,便往屋外看了一眼,没看见黑虎身影,王美兰轻轻地叹了口气。
赵军没说什么,回到自己屋里,往炕上一躺,脑袋枕着双手,望着棚顶一言不发。
解臣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便在旁边静静地陪着赵军。这时候,外屋地传来了肉香气,王美兰在大锅里做的是红焖熊肉。
等到六点半的时候,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三人下班到家。
三人一起进到赵家院里,但见黑虎没回来,李大勇就翻墙回自己家了。
而赵有财、李宝玉进屋,李宝玉和王美兰打了个招呼就奔里屋来,赵有财反而跟在了李宝玉身后。但赵有财进到赵军房间里,只跟解臣说了句话,就去稀罕他的二黑了。
李宝玉坐在炕沿边,问解臣这一天的经过和明天的安排。当听到赵军明天要去42楞场和其原因以后,李宝玉懊恼地一拍大腿,对赵军说道∶“哥哥,我明天队里有任务,我不能跟你去呀!“
“没事儿。”赵军道“有解臣、有张大哥,我们仨就够了。”
“那你们别开车去呀!“突然,赵有财在旁边插了句话,听得赵军一怔,然后只听赵有财又说“要开车走,离老远就能听着车动静了,他们再有防备呢?你们鸟么悄地过去,看见狗在那儿,抓他个正着。然后,往死里收拾他们。”
赵有财这话,听得赵军、李宝玉、解臣连连点头,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王美兰听了,也是嘴角微微上扬。
今天晚上这顿饭,赵军吃了不少。他吃完饭就洗漱、洗脚,上炕睡觉。
累了一天的赵军,很快就睡着了。而在42楞场的张来宝,和赵军一样,也早早地脱衣服上炕,进入了梦乡。
张来宝今天虽然起来得晚,但白天睡觉和晚上的睡眠是不一样的,昨天晚上没睡好,张来宝一天都没有神。
不仅是他,徐国、江二栓、郑金明也是如(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此,四个人晚上简单地喝了口酒,借着酒意倒头便睡。
可他们刚睡着不久,外面的黑虎动了动耳朵,听里面只有打呼噜的声音,再看灯也灭了,四周只有月光、星光洒下,便冲张来宝家的黑狗一呲牙。
“呜呼……呼…”黑虎的示威声一响,那黑狗一个激灵,起来冲着黑虎就叫。
“汪!汪!汪……”狗叫声划破夜空,周围蝉鸣、虫叫、夜禽啼,都没有这声音响亮。
这狗一叫,窝棚里睡觉的四人猛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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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七章.最后一个太监(9月月票加更12/35)
被狗叫声惊醒,张来宝等人又气又怕,气的是今晚又睡不好了,怕的是这附近不是有什么东西,吓得狗夜夜嗷叫。
江二栓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这是他的楞场,要是旁边住了什么大家伙,那可就麻烦了。
特别是江二栓听说了,之前那野猪王在新楞场周围袭击人,竟然导致那楞场三天没开工。
最后,还是永安第一炮手小赵炮亲临,击毙了那野猪王,让林场重新恢复生产。
可如今,小赵炮猎野猪王时带的猎狗,就在自己的楞场里。江二栓在心里想着,如果这附近要是真有大牲口的话,小赵炮来了是先打牲口,还是先打自己。
至于张来宝么,就算江二栓不会打围也看出来了,这小子就是个半吊子,离薛立民还有十万八千里呢,更别提跟小赵炮比了。
此时的张来宝,刚从炕头把枪抓到了手中,他转头对三人道∶“大舅、江二舅、郑大爷,咱几个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
“别去了,孩子。“郑金明扯着被角,小声对张来宝说“万一是大爪子可咋整啊?”
“大爪子也不怕!”张来宝一咬牙道∶“出去了,我朝那山里搂几枪,我看看它还敢在这旮沓不?“
“这行啊!“张来宝话音刚落,江二栓就随声附和了一句,要是打枪的话,没准能把那大家伙惊走。
一听张来宝要动枪,郑金明也不劝了,四个人穿上衣服、蹬上鞋,张来宝先一步推门从窝棚出来。
早在四人下地的时候,听见屋里有动静的黑虎,当即就往地上一趴,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了。
而它对面那两条狗、两只熊,还疯了一样叫唤着。
张来宝出到外面,被夜晚的冷风吹得一个激灵,随即望向狗和熊叫咬的方向,端枪也不瞄,搂火就是一枪。
“嘭!“枪响声在夜空中回荡,四外山回声阵阵,老鹬子、夜猫子扑棱棱地自枝头飞起。
听得一声枪响,张来宝家的黑狗、青狗叫得更欢了,而两头小黑熊虽然不知道狗为什么叫,但它们也跟着叫。
只有黑虎,这狗跟赵军打猎都不认枪,更别提张来宝这个小菜儿了。
但枪声响起后,黑虎还配合着从窝里出来,但它朝着四人摇了摇尾巴。
一枪过后,张来宝撅开枪把子,把里面的子弹壳一拽,随即往兜里一摸,一下愣住了。
他一回头,看着离门口最近的江二栓说∶“江二舅啊,赶紧进屋,上我那工服兜里掏几个子弹出来。“
“啊?哎!”江二栓答应着,却暗暗一撇嘴,心想这都什么选手啊打枪都不拿子弹。
但现在就指着张来宝敲山震虎,江二栓还是按着他说的,进到窝棚里,直接把张来宝这几天上山穿的破工服给拿出来了。
张来宝伸手往兜里一摸,摸出一发子弹,塞入枪中,把枪把一合,枪口一转,“嘭“的又是一枪!
然后,张来宝再撅,把子弹往枪膛里塞的时候,竟然塞到外面去了。
看着弯腰撅脆捡子弹的张来宝,江二栓、郑金明忍不住直撇嘴,这两下子,也就能打打着套子的猎物吧。
“嘭!“
第三枪过后,张来宝把枪一收,故作帅气地一转身,对三人摆手道“走,回屋睡觉!”
那三人不疑有他,跟着张来宝回到窝棚里,拖鞋、脱衣服上炕,从外面回到热乎的被窝里,那叫一个舒坦。
可折腾这么半天,谁也没法立即入睡,四个人就躺在炕上唠嗑。
半个小时后,四人相继睡着。这时,窝棚外的黑虎听周围没动静了,又一抬脑袋,冲着对面的黑狗开始呲牙。
黑狗也不惯着它,当即开口就咬“汪汪汪……“
窝棚里的张来宝,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从旁边抓过来薄棉袄就往身上套。(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还去啊?”郑金明不想起来了,大不了今晚不睡,他也不想这么折腾了。
“去!“江二栓倒是支持,作为郑金明的东家,江二栓一开口,郑金明立马就没意见了。
而徐国,那是相当支持他大外甥了。
四人又出到窝棚外,张来宝举枪朝着东边,“嘭!嘭!嘭”,又是三枪!
打完三枪,四人都没动地方,在外面冻了五、六分钟,等狗都不叫,他们才回窝棚。
狗都不叫了,野兽肯定是走了呗!
可等四人又刚睡着,外面狗叫声又起。
郑金明可是放赖了,还不等张来宝要张罗出去,他就先道∶“这到底是啥玩意啊?大爪子也不能来回跑圈玩儿啊!”
他说的有道理,可狗叫,就说明有东西呀!
于是,四人又穿衣服出到窝棚外,张来宝朝着东边,一连搂了八枪。
打完枪,等狗不叫了,他们才进窝棚。但还是老样子,好不容易等四个人都睡着了,外面的狗又开始叫。
这个时候,张来宝就有点赌气了,他提枪从窝棚里出来,举枪向东,又打了五枪。
正在气头上的张来宝还想再打,可一摸兜却发现兜里没子弹了。
这在打围里,叫∶打爆管了!
张来宝看看徐国,又看看江二栓,道∶“江二舅啊,你明天套车拉我大舅回去,给我捎回点枪药来吧。”
“嗯。”江二栓点了下头,抿着嘴也不说话,只使鼻子“嗯”了一声,然后抬手往窝棚里一指,道“回去吧!”
子弹都打没了,还能冲山喊么?
四个人回到窝棚里,躺在炕上大眼瞪眼小的,谁也睡不着了。
他们都不说话,都在心里琢磨着事儿,而此时,外面的黑虎就算听不到屋里有声音,它也不挑衅对面的狗了,因为它想回家了。
黑虎开始咬拴着自己的绳子,这种事在家的时候,它经常干!
过了一个小时,窝棚里的郑金明打上胡噜了,可张来宝、徐国和江二栓却始终没睡着。
但听外面不再有狗叫声,江二栓又忍不住夸张来宝道∶“来宝子,你这枪没白打啊,那玩意跑了哈。”
“那你看呢!“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徐国称赞道∶“我家来宝就是这里头的虫儿,再锻炼两年,他就是张炮了。”
俩人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了,山里天亮的稍晚,但他们怎么都睡不着了。
这时,徐国忽然从炕上坐了起来,张来宝很疑惑地问他∶“大舅,你咋不睡了?“
“不睡了。”徐国拽过衣服往身上一边穿,一边说“我收拾、收拾,准备下山了。”
江二栓一听,就知道自己也睡不成了,反正也无了困意,他便把旁边的郑金明也扒拉醒了。
然后,郑金明引火做饭,江二栓去喂马套车,而徐国则在窝棚里和张来宝窃窃私语。
吃完了早饭,江二栓赶着马车送徐国下山,同时他还把郑金明给拽上了,因为要是没有郑金明的话,江二栓回来的时候,就是自己一个人了。
送走了徐国,张来宝坐在窝棚前,望着天边朝阳,不禁有些想家了。
张占山和徐美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对张来宝真是没的说。这一年来,张来宝说要干什么,他们都大力支持。从买狗到买熊,再到买秦强的枪上山打围,他们对张来宝真是付出了全部心血。
“唉!”最终张来宝长叹一声,起身往窝棚里去烧水埒土豆、插狗食。
随着张来宝离去,黑虎继续咬绳子,之前正咬得起劲的时候,江二栓从窝棚里出来了,黑虎被迫停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永安屯赵军家里,穿戴整齐的赵军从墙上拿下半自动步枪,刚要去掏子弹,就听外面有狗(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彩继续)
叫了两声。
赵军一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紧接着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兄弟!我来啦!”
张援民来了!
赵军一边把枪背在肩上,一边招呼解臣道∶“走啊,解臣,张大哥来了!”
已经收拾好的解臣,从坑上翻身而起,把从李宝玉家借来的《隋唐演义》小人往旁边一放,跟着赵军出屋。
这时候,王美兰从屋里追出来,拉着赵军嘱咐了好些话。
赵军一一应下,在和张援民碰面后,取绳子到小熊跟前,将它拴上牵着往院外走。
“兄弟。”张援民惊讶地问道“咱们不是找狗去么你咋还牵个狗呢?”
赵军指着小熊笑道“那黑虎就乐意往它身边凑,我看看要是那楞场没有咱的狗,咱们回来的时候,就在屯子周围再转转。”
“啊!“张援民想起昨晚看的《三国演义》小人中的故事情节,顿时眼前一亮,指着小熊道“美人计!不,是美狗计!“
张援民的话,把赵军和解臣都逗笑了,赵军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要是42楞场再没有黑虎的话,就只能寄希望于小熊身上的气味,能把黑虎给勾回来了。
三人从院子里出来,赵军指了下汽车,示意解臣和张援民上车。
解臣有些疑惑地问赵军道“军哥,我叔不说不让咱们开车么?”
“开着!”赵军道“走道多累呀,咱把车开到42林班下头,再走着上去。这么整,半个小时就到。”
“可不咋的!”张援民道“要不得走仨小时呢!”
按赵军说的,解臣开车,张援民指路,赵军带着小熊上了后车箱。汽车启动,出永安屯直奔山场。
而此时的42楞场里,张来宝端着捣碎的好土豆、坪窝瓜从窝棚里出来。
张来宝一出来,黑虎的目光就被他捧着的狗食盆吸引了,张来宝也惯着黑虎,先从黑虎的狗窝旁,把狗食盆拽出来,再给黑虎盛了四大勺的土豆、窝瓜。要知道,张来宝喂小黑熊才给两勺啊。
张来宝端盆去喂他那两条狗、两只熊,就听身后的黑虎舔食声哗啦、哗啦的。
张来宝一边给他自己的青狗喂食,一边在心里暗想“照这么吃,这大黑瘸子用不了几天,就能让我给喂熟了。
哎?不对啊,我咋忘了,应该给这狗起个名啊。等上山了,不能喊它大黑瘸子啊。”
张来宝想来想去,突然眼前一亮,自言自语道∶“要不就叫大黑吧!”
想到此处,张来宝回过身,冲着黑虎叫了一声“大黑“。
这时候,黑虎已经把盆里的食给吃完了,正在那里舔盆呢。听见张来宝喊,黑虎也不知道他叫的是谁,但听见张来宝不是好声儿的叫唤,黑虎就抬头瞅了他一眼。
可此时张来宝看黑虎,不由得一愣,因为他一回身就看见,黑虎脖子上的绳子磨得就剩一丝连着了。
张来宝一怔,忙向黑虎跑来,到黑虎近前,他伸手去拽绳子,黑虎却往旁边一躲。
张来宝一把揪住黑虎后脖子,黑虎吃痛用力一甩身,那绳子瞬间崩断。
张来宝怕黑虎跑了,心里一着急,另一只手也上去了,两只手抓着黑虎后背上皮毛,用力往过一拽。
这把黑虎疼的,“嗷”的一声,见张来宝还不撒手,黑虎把垂下头往起一扬。
黑虎一扬头,嘴前就是张来宝胯下,而张来宝因为之前受伤,走路都是劈腿拉跨的,此时他腿也不并拢,黑虎这一张嘴,就是张来宝胯下。
正使双手抓着黑虎后背的张来宝感觉不好,他忙松开抓着黑虎的手,可这时黑虎已经咬住他了。
随着张来宝一松手,咬着他胯下的黑虎往地上一坠,就见张来宝猛地把头扬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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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八章.人狗重逢 双喜临门(9月月票加更13/35)
看薛立民和薛立伟两兄弟养的狗就知道,蒙古细和笨狗的串有几个特点,宽肩、圆脑、大嘴叉。
黑虎可不像獾子,獾子就长了那么小一张嘴,可黑虎虽然脑袋小,但嘴可不小,它张口就把张来宝的枪和蛋都含住了,借着张来宝一松手,黑虎身子往下一坠,趁势一扯。
一声惨叫,惊得附近林中鸟兽纷纷逃走,拴在另一边的黑狗、青狗、两只熊见状,全都疯了一样地咆哮起来。
黑虎被它们疯狂的样子吓了一跳,但它已无了束缚,转身向楞场外跑去。
再看那张来宝,双手捂着裤裆,蜷缩着躺着地上,不断有血从他手指之间渗出。
张来宝脸色狰狞,面颊、嘴角不停地抽搐,他咬牙忍着疼痛,试图能够靠意志抵挡得住。但裆中剧痛一波波袭遍全身,张来宝终于支撑不住,俩眼一翻,昏死过去。
此时楞场中,只有张来宝一个人,两条狗想救主,但它们又能做什么呢?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黑虎出了楞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这狗记道,前天跟徐国华怎么来的,它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黑虎顺着爬犁道下来以后,突然整个狗身躯一震,抬头朝天闻了闻,转头看往东南边看了一眼,穿过大道奔着对面山岗而上。
黑虎没跑出二百米,就来在一棵大椴树下,它抬头往上一瞅,与此同时,一只黑熊正往下瞅。
它们四目一对,黑虎立刻扬脖,“嗷嗷”的叫了起来。
这黑熊被黑虎吓了一跳,它还是第一次见狗,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但看起来好像很凶的样子。
黑虎歪头看看黑熊,一只半前爪往树上一抠,两只后爪一蹬地,猛地往树上一窜,爬到一米半的地方,把头一转,又跳下树去。
而在树上五米处位置的黑熊,看见这一幕却是吓得够呛,忙又向上爬去。
黑虎见状,骨子里的欺软怕硬,让它更嚣张了。只见黑虎往树下一坐,冲着树上就开始叫咬。
黑熊爬到树上六米多的地方,转着脑袋往下看。
与此同时,赵军乘坐着解放牌汽车进了山,走到一半的时候,赵军才发现一个重要问题,就是他带枪了,却没带子弹。
赵军简单的回忆了一下,好像在家是要拿子弹的时候,张援民来了,一打岔自己就忘了。
赵军想叫解臣挑头回去拿子弹了,但转念一想,今天去42楞场,带枪只是为了唬人。不管黑虎是不是被张来宝偷走的,都不可能真的动刀、动枪。
汽车又开了十多分钟,来在42林班下面。这时,小熊冲着南边就叫,赵军眉头一皱,知道那边有猎物,但此时此刻,并不是打猎的时候。
且不说身上没带子弹,关键是凡事都得有个轻重缓急,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黑虎,其它的事都得往后放。
可小熊扯着绳子,硬是要往南边去,赵军一着急,抬手朝着它屁股打了两巴掌。
巴掌打的倒是不疼,但狗挨了主人的打,会害怕,会委屈。
此时的小熊就委屈得不行,眼角耷拉着看向赵军,眼睛里水汪汪的。
赵军默默地叹了口气,活两辈子了,他也不忍心见狗这样,小熊有什么错?它一个猎狗,发现了猎物,要去围猎、要去搏斗,这本是值得表扬的事,可现在却挨了两巴掌,小熊得多委屈?
赵军蹲在小熊身旁,一手揽着小熊的腰,一手摸着小熊脖子,轻声劝道:“小熊,咱们先找那个二缺黑虎,等改天我再领你出来打围……”
“嗷嗷……”突然,一阵风来,风中隐隐传来两声狗叫。
赵军一愣,抬头看向南边。这时,张援民、解臣都来在了车尾,正等着赵军下车,可却见赵军抱着狗,蹲在车上,一脸惊愕地望着南边。
那阵风过去以后,就听不到远处传来的狗叫声了,赵军抬手示意张援民和解臣不要说话,他竖起耳朵等风再来。
随着秋风又起,满山秋条哗哗作响,树叶纷纷落下,两声狗叫又传入了赵军耳中。
那独特的狗叫声,就是黑虎了!
赵军低头看着把狗嘴插进自己臂弯的小熊,心知自己是冤枉了小熊,连忙把小熊脖子上的绳子解开,并带它从车上下来。
小熊落地,不敢往外跑,只夹着尾巴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赵军。
“去吧!”赵军向南边一挥胳膊,他的动作就像是发令枪一样,小熊把尾巴一竖,转头向南跑去。
赵军往南一指,对张援民、解臣道:“大哥、解臣,上山看着合适的树,就把刀墩上。”
听赵军这句话,张援民和解臣有些不理解了,刚才风中的狗叫声,他俩都听见了。
就那叫声,应该是黑虎没错。而且听声音,黑虎像是发现了猎物,不是跟什么东西打起来了。
狗找到了,还送肉,一举两得,这是好事啊。
但让张援民和解臣不理解的是,赵军手掐半自动的时候,怎么还会让自己墩刀?
要知道以赵军的枪法,在他拿半自动的时候,除非是老虎或是多头熊,否则根本不用别人递枪,更别提动刀了。
但赵军发话了,张援民和解臣就都只能听着,还不能多问,他们跟着赵军沿爬犁道往南跑了十来米,见小熊往东山而上,三人便上坡进了山场。
此时那棵椴树上,黑熊转着脑袋,不住地向下瞅。
它一直不下来,黑虎总不能一直叫,要不不就跟张来宝养的那两个傻狗一样了么?
于是,它便在树底爬下,抬头看着树上的黑熊,只是时不时地叫上两声。
在狗的思维里,黑虎这时候应该是想赵军的,可突然,空气中传来了它更想念的狗叫声,和一丝让它想念的气味。
黑虎直接从地上爬起,它刚一转头,就见小熊穿林而来。
此时小熊也闻到了黑虎的气味,但它更关心的是黑熊。
小熊已经看到了树上的黑熊,于是它开始加速,等冲到树下,它要先往树上爬两下,虽然够不着熊,但气势不能弱!
可半路却突然杀出个大黑瘸子,直接将小熊扑倒。一时间小熊都懵了,但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小熊想也不想,扭头就是两口。
第一口没咬到,小熊还把头往前挪了挪,这一口咬在了黑虎耳朵上,而且是咬住就不撒口。
但它没太使劲,黑虎也不挣扎,就歪头让小熊咬着。
这时,树上的黑熊也看不明白这是咋了,但看两个黑乎乎的家伙离树还挺远,它便从树上往下挪。
黑熊上树是头朝上,下树的时候也是头朝上,四掌抓树迅速地向下挪。
黑熊爬树、下树的速度,非常之快,等小熊察觉的时候,黑熊已经下到离地两、三米的地方了。
小熊连忙松开黑虎,并从地上起来,可黑虎却贱贴贴地往小熊身后嗅去。
“汪!汪!”小熊回头又是两口,咬的黑虎一转头,但发现小熊没咬到它,这可就不得了了。
只见黑虎把腰往下一压,屁股高高撅起,尾巴在半空中乱摇,头离地不过两公分地距离,晃着脑袋“嗷嗷”的怪叫起来。
这叫声和它平时还不一样,随风传出,听得正往这边赶的赵军一愣,他抬手示意张援民和解臣停下。
停下脚步以后,赵军静静地侧耳倾听,但听黑虎此时的叫声和以往都不一样,赵军一时间心里没底了?
“这是碰着啥玩意了?”赵军带着这样的疑问,继续往前赶路。不管是啥,自己的狗在前面,都必须得过去看看。
而且此时赵军也已经断定,黑虎就是让张来宝给偷了,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42楞场附近。
于是,赵军叮嘱张援民和解臣,道:“大哥、解臣,一会儿要看见张来宝,在不动家伙事儿的时候,只要打不死,就给他往死里打。”
赵军如此一说,张援民、解臣双双点头答应,同时他俩也寻思,赵军让他们墩刀,应该是为了对付张来宝。
可他俩哪知道,赵军没带子弹,让他俩墩刀是为了捅猎物的。
再说那树上的黑熊,被黑虎突如其来的诡异叫声吓了一跳,也不顾离地还有两米半高,就把头一转,身子一侧,纵身从树上跃下。
落地时,一个踉跄,黑熊慌忙起身,就往山上跑去。
听见黑熊落地的声音,黑虎把头一转,就看见黑熊远去的身影,紧接着又见小熊从自己身旁跑过。
黑虎连忙既追小熊,也追黑熊,它俩还都边跑边叫,听到狗叫声正常起来,还向远处而去,赵军等人加快速度,拼命追赶。
黑虎、小熊很快就追上了黑熊,看着小熊往黑熊腿上掏,黑虎就往黑熊屁股上咬,黑熊停下来跟黑虎、小熊在林间厮杀。
这黑熊不大,二百五、六十斤左右,但从头到脚胖的溜圆,一胖就容易懒,它跟黑虎、小熊扑腾几个回合,就不想再打了。
于是黑熊窜到树前,几下子就上了树,居高临下地看着黑虎、小熊,想着啥时候等它俩走了,自己啥时候再下去。
眼看黑熊上树,小熊坐在树下就咬,黑虎先是叫了两声,又转头奔小熊来了。
小熊被黑虎骚扰地心烦,回头便给它两口,挨咬的黑虎不躲闪、也不还口。
赵军正在赶来的途中,听狗叫声有变化,他分辨出小熊的叫声里,既有咬上树黑熊的声音,又有跟狗掐架的声音。
“张来宝!”赵军的第一反应就是,张来宝偷了黑虎,然后带着黑虎跟他的狗上山打猎来了,然后围着了黑瞎子。正巧自己领着小熊过来,小熊赶到战场结果跟张来宝家狗打起来了。
赵军越想越恨,把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一掰,大步往上冲去。
见赵军像冲锋一样,张援民、解臣紧紧相随,虽然腿短,但张援民紧倒腾着步伐,硬是跟上了赵军。
赵军离远就先看到了抱在树上的黑熊,等冲到近前,他端着刺刀向四周张望,可这周围,除了自家的黑虎和小熊,就再也没有别的狗和其他人了。
不对,有人,张援民、解臣赶来,双双举刀看着周围,但看了一圈,他们不禁面面相觑。
这周围也没啥呀。
“嗷!”看见赵军,黑虎兴奋地怪叫一声,直奔赵军冲来,到赵军跟前往起一扑。
赵军一手把枪挪远,一手抱着黑虎,反复地摸着它的后背。以前这狗在家的时候并不觉得,可它一丢,赵军还真想它。
“汪汪……”这时,坐下树下的小熊回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连叫了两声。这狗和那人咋不知道轻重,大敌当前还整什么儿女情长?
听见小熊的叫声,赵军抬头看了它一眼,然后对张援民说:“大哥,拿绳子给小熊拴上。”
“啊?”张援民一愣,一边伸手往兜里去掏绳子,一边疑惑地问赵军道:“兄弟,咱们不打那黑瞎子么?还拴狗干啥呀?”
“打不了。”在张援民、解臣不解的目光中,赵军摇头道:“我……今天没拿子弹。”
“兄弟……”这要换其他人,张援民肯定得讽刺两句,但此时是赵军犯错,他只道:“没事,咱们开车回去也快,取了子弹,回来再磕它!”
“嗯呢。”赵军应了一声,伸手揪住了黑虎脖子上的绳套,之前黑虎咬断了绳子,可绳套还在它脖子上套着呢。
赵军一看,就知道黑虎是自己跑出来的,这狗真聪明。但如此一来,没了证据,就没法去找老张家麻烦了。
就在赵军琢磨着必须要叫张占山一家付出代价的时候,来在树下拴小熊的张援民,看着黑熊所在树和周围的环境,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副画面。
张援民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上扬,转身跑道赵军面前,大声道:“兄弟!”
他这冷不丁一喊,把正在想事情的赵军吓了一跳,赵军下意识地往周围看看,不见有何异常,才问张援民道:“大哥,咋的了?”
张援民兴奋地对赵军说:“兄弟,我有一计,可不费一枪一弹……”
说到此处,张援民回手一指黑熊,又继续道:“便取这黑瞎子项上……熊头!”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九章.又要拿刀捅黑熊
张援民一言既出,赵军一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而搭在赵军身上的黑虎,也顺势落在了地上。
旁边的解臣见赵军不说话,眨巴两下眼睛,想起早晨看小人书里的一段话,上前回应张援民道:“张大哥,计将安出?”
“哈哈哈.....”解臣只说了四个字,却引得张援民哈哈大笑,他正要答话,赵军在旁却是伸手把解臣拽了回去,以前只张援民和李宝玉就够呛了,这又来个解臣。咋的?那小人书真就有那么大的魅力?
这也难怪,这年头没什么娱乐活动,谁家有几本小人书,那都是争抢传看。不过像张援民、李宝玉这样的痴迷的,就是少数了。
赵军拽过解臣,然后向张援民问道:“大哥,你想咋的,你说吧。”
张援民脸上兴奋之色稍退,他感觉自己这赵军兄弟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看书,要不然也会像自己一样,成为一个文武全才。
不过,该说还得说,张援民回手一指那黑熊所在的棹树,手指在往其左右各点一下,道:“二位兄弟,你们来看,这三棵树离着不远。”
赵军顺着张援民所指往过一看,只见确实和张援民说的那样,三棵柞树在这半山腰处好似迎门而立,第一棵和第二棵、第二棵和第三棵之间,间隔都不到三米。
这时,张援民使手指点前方,道:“这黑瞎子正好爬的是当间儿这棵树,咱就从左边、右边爬树上去,搁两面,一家给它两刀。”
说到此处,张援民头脑中闪过一副画面,那是小人书里的一张插画,乃是许褚裸衣斗马超,两员绝世猛将骑战马驰骋相斗,各自于马背上使刀枪向侧面攻击对方。
张援民今天这一计,正是源于这张插图。此时,张援民还在给赵军、解臣比画着解释道:“咱第一刀,搁它咯吱窝絮进去,然后马上拽出来,再补它一刀。一边儿两刀,两边四刀,就够这黑瞎子呛了。”
“好呀!”解臣闻言,忍不住上前一步,跟赵军说道:“军哥,咱们上吧!”赵军:“...."
这孩子打小是听老人说过黑瞎子的厉害,可他自从到永安屯来,跟着赵军打围,让解臣觉得黑熊也不过如此。
而且张援民的想法不是没有依据的,山林的老人们常说,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体内都有一股元气。
在身体封闭的时候,元气不散。可一旦身体被破开,元气一散,身体就要走下坡路了,这也就是所谓的元气大伤。
赵军把解臣拉开,只问张援民道:“大哥,你也不是第一天打黑瞎子了,你这招整野猪好使,整黑瞎子能好使么?”
张援民微微一笑,道:“兄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
说着,张援民指着那三棵棹树,道:“咱们削点尖溜棍子,插那树底下,尖全都朝上,黑瞎子掉下来,扎也扎死它了!”
“这招好啊!”解臣伸手从腿上拔出手斧,跟赵军说道:“军哥,咱们干吧!”
“干什么干?”赵军没好气地怼了解臣一句,然后问张援民道:“大哥,你上树顶上,咋拿刀怼那熊瞎子呀?一个手端刀,能捅过去么?要两手捅,你不从树上掉下来了么?”
张援民闻言,把刚才要拿去拴小熊的绳子提在赵军眼前,笑道:“兄弟,咱爬到地方,使这绳子搁树杈上搭过去,再往腰上一系,这不就掉不下来了么?”“嗯?”听张援民这话,赵军微微一怔,他下意识地问道:“大哥,你这招跟谁学的?”
张援民的话,让赵军想起来一个人,那是赵军上辈子最佩服的人,那人只靠一把兵工铲,单枪匹马闯荡远东的原始森林,那才是真正的荒野求生。
可算一下,那位今年还不到十岁呢。
张援民被赵军问的一愣,但他随即一挺胸脯,很自豪地说:“我自己想出来的!”
赵
军有些惊讶地看着张援民,这大裤裆连安全绳都研究出来了,这是要上天呐。
“军哥!”这时候的解臣,已经被张援民说的热血倍看了,恨不得撸胳膊、挽袖子地大干一场,只劝赵军道:“咱们干吧!”
赵军伸手抓着解臣胳膊,把他拉到一旁,然后又问张援民说:“大哥,那黑瞎子掉下来以后要不死呢?”
“不死?”张援民想了想才说:“不死,咱就搁树上等着它死,它都伤那样了,不能再上树了吧?兄弟,咱打围里头,不是有这讲么?黑瞎子出血就抓瞎,光趴窝儿不爬树。”
“这倒是....”赵军一听,感觉张援民说的也有道理,可往黑瞎子所在的棹树周围一看,他又摇头道:“这得插多少棍子啊?咱得整啥时候去呀?有这工夫,咱都回家把子弹拿来了。”
“哪能啊!”张援民道:“咱开车一来一回,不得将近俩小时啊?有这工夫,咱都把这黑瞎子捅咕死了。”
说到此处,张援民看了眼跃跃欲试的解臣,对他说道:“解臣兄弟,可敢跟我上树?”
“敢!”解臣脸色涨红,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又转头问赵军道:“军哥,咱们干吧!”
“呵呵.....”赵军都被他俩整乐了,只冲解臣甩了甩手,解臣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张援民去砍棍子了。
“汪!汪汪!汪....”棹树下,小熊冲树叫两声,就回头看看赵军,然后再朝树上叫两声,又回头看着赵军。
赵军没理小熊,既然张援民他们要干,那就不能把小熊撤走,要不然黑瞎子就下来了。
而此时黑熊蹲在树上,不断地往下看,等着这仨人两狗自动离开。可他们不但不走了,反而在树下折腾起来。
张援民没白在楞场干那几天放树的活,只见他使解臣的手斧放倒一棵棵水曲柳、落叶松,熟练的打枝,然后把树棍砍成七、八十公分的一截。
张援民一边干着这活,一边跟解臣说:“这要有把油锯呀,干这活更得劲儿了。”
解臣正使侵刀给树棍两头削尖呢,削好以后,准备一头扎进地里,一头朝上扎黑熊。听张援民这么说,解臣道:“张大哥,你家不有油锯么?咱开车回去取去啊?”
“取什么取?”张援民向坐在不远处树下休息的赵军一努嘴,然后跟解臣说:“要回屯子去,你军哥不就拿子弹了么?”
“那不行!”解臣想也不想就说:“那多没意思,咱这多好玩儿啊!”
“就是!”张援民道:“你军哥枪法好,咱平时跟他打围都插不上手,他仁义把熊胆、棒槌都跟咱分,咱兄弟今天有这机会,不也得露一手,让他也享享福么!”
“可不咋的!”解臣点头应了一声,表示赞同张援民的话,然后又道:“大哥,该说不说的,你这脑瓜真够用啊,这招你都能想出来。”
“呵呵呵......”张援民被解臣夸得呵呵一笑,道:“兄弟,一会儿你就看我的吧!”
这时候的赵军正在一个背阴、背风的地方坐着,不知道为啥,突然感觉凉飕飕的。他往四周看看,发现并没起风,于是回过头就把黑虎拽起来,抱着它取暖。
这狗,没白养,胸口、肚皮都热乎乎的。
而且,黑虎看赵军和看张来宝的眼神就不一样,赵军怎么磋磨它,它都不挣扎,张嘴哈哈地喘着气,赵军嫌它口臭,就伸手把黑虎的嘴给捏上了,然后看黑虎鼻子一鼓一鼓的,赵军调皮地使另一只手的两个手指,把黑虎的鼻孔也给堵上了。
这回黑虎受不了了,它甩甩头,挣脱了赵军的手,然后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响声。
赵军摸着黑虎脖子上的毛,心里盘算着回去怎么收拾张来宝。
赵军在想,如果黑虎不跑出来的话,今天在那42楞场把狗翻出来,他张占山一家就完了。
当日在赵国峰和屯里屯亲面前,张占山是下过保证的。而他们家今天偷赵军的狗,赵军把他老张家房子推了都行。
可黑虎跑出来了,这没有证据,再想拿捏张占山就不容易了。但赵军想回去跟赵有财商量一下,毕竟在这方面,自己就算活两辈子,也比不得二咕咚啊。
但赵军不知道的是,在坑人、害人这方面,他们爷俩,一个二咕咚,一个小咕咚,加在一起也比不过黑虎。
如果黑虎不跑出来的话,他们顶多胖揍张来宝一顿,再回去把老张家赶出屯子。
可黑虎在跑出之前,可是直接给张来宝废了。这年头,这个事儿,老张家是找不了后账的,就算告官也没用。
赵军想着、想着,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与此同时,张援民和解臣还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这山里,风吹树条哗啦响、飞鸟鸣叫、小熊咬黑熊,各种叫声让赵军睡得不踏实,就是迷迷糊糊的一觉接着一觉。
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赵军从树后探出头来,往那棹树上瞅了一眼,见黑熊还在。而树下,小熊仍然严阵以待。
只是在小熊身旁,堆积了不少两边带尖的树棍,这是张援民和解臣的劳动成果。
赵军撇了下嘴,摇了摇头,然后推开黑虎,走到正在打枝、造材的张援民身旁,问道:“大哥,一会儿你俩上树了,我往哪儿躲呀?”
张援民把头一扬,向附近一转头,道:“兄弟,这么大地方呢,你往哪儿躲不行啊?要不你回车里等着,等我们整死了黑瞎子,拽着它下去找你。”
“算了吧。”把他俩扔下,赵军哪里能放心?他从身后抽出刀来,往下面去砍了一棵比较粗的水曲柳。
赵军取了将近两米的一截树,留的一头细、一头粗,细的这头有鸡蛋粗,粗的那头和小腿肚子差不多。
上下一边粗的叫棍,像这种一头粗、一头细的叫棒。赵军就扛着这大棒,又来跟张援民、解臣汇合。
张援民和解臣俩人真有耐心,在这儿忙活了将近俩小时,削了一百多根两头带尖的树棍,将其插满黑熊所在的棹树周围三米之内。
然后,他俩又削了两根长约三米半的棍子,把侵刀墩上,还比楞了一下,感觉能够到黑熊,这才持刀相视一眼。
赵军在后面看得清楚,这俩货相视之时,齐齐一点头,然后双双向左右两边的棹树走去。
可到树前,张援民和解臣犯难了。这爬树倒是可以,但这长杆刀怎么带上去呢?
“兄弟呀!”张援民回身对赵军说:“我俩上树,你个下面把刀给我俩递上来。”
“呵!”赵军指着上面的黑熊,笑道:“大哥,你俩得爬五米多呢,我哪有那么长胳膊呀?”
“也是。”张援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只见他从兜里拿出一根绳子,将绳子一头拴在腰上,另一头拴住侵刀把,然后开始爬树。随着张援民上树,拖着绳子和侵刀往上去。
解臣见状,转头看着赵军,说道:“军哥,我们上了!”
“上吧,上吧。”赵军低下头,冲前甩了两下手背道:“爬树慢点哈。”“嗯!”解臣应了一声,然后就学着张援民的样子,拖着侵刀往树上爬去。在中间树上的黑熊,此时有些发懵,这俩人在底下忙活半天,咋还上来了么?眼瞅着张援民出现在自己右边,而解臣出现在自己左边,黑熊再往下看看,还有赵军和黑虎、小熊,它才知道自己被包围了。
张援民和解臣到了与黑熊齐平的地方,不得不说,这俩人都勇气可嘉,看着近在咫尺的黑熊,他俩都一手抱树,一手把一根绳子往头上树杈上一搭,等绳子一头跨树杈而过,再把绳子两头都系在腰上。
张援民一边系绳子,一边冲解臣喊道:“解臣兄弟,那绳子多系两扣,安全!”
“好嘞!”解臣在另一
边答应着。
这俩人隔熊喊话,把黑熊都整蒙了,但见二人将安全绳系好以后,便腾出双手,又拽系在腰间的另一根绳子,把侵刀顺上来,拿在手中,端着向黑熊捅去。
左右各有侵刀扎来,黑熊眼睛都不够用了,扑棱着脑袋左右观瞧!
第五百二十章.兄弟快跑啊!(9月月票加更14/35)
就在张援民和解臣上树的时候,赵军变动身往山坡上去。
他可不傻,在那附近待着的话,万一黑瞎子从树上掉下来,没被陷阱制住,再奔他杀来的话,那可就艹蛋了。
但往哪边躲,也是有说道的,赵军观察了一下,那黑瞎子面朝上坡、背朝下坡,它要从树上掉下去的话,应该是往下坡那边掉。
到时候就算陷井扎不死它,黑熊也一定是往下走,因为要往上坡来的话,它面前仍然是密密麻麻的带尖树棍。
所以赵军奔上坡来,在五十米外等着看热闹。而动手的时候,赵军想把小熊和黑虎都牵着了。
可那小熊犟得很,干拽也不走。此时四根绳子都给张援民、解臣拿去用了,赵军没绳子牵狗,硬拽小熊身子,赵军怕伤到它,就只能由着小熊在那儿了。
不过赵军也想了,按张援民的构想,这场围猎不用动刀、也不用开枪,而附近又没人,就算黑瞎子从树上掉下来,小熊也不会和黑熊硬拼。
这样以小熊的围猎经验,直到把黑瞎子耗死,它也不会受重伤。
至于黑虎,赵军就更不担心它了。虽然黑虎没出息几天,但单从猎野猪王那次,赵军就看出来了,这家伙是个打便宜的好手,谁有事,它都不带出事的。
只不过赵军往山坡上一走,黑虎就跟着他上来了,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赵军身旁。
这让赵军好生喜欢,感觉这狗通人性,还知冷知热。
这就是人呐,以前黑虎不行的时候,上山打围期间,它紧跟着赵军,赵军说它踩脚后跟。现在看黑虎行了,就成了通人性、知冷热。
而在赵军走后,张援民和解臣停在树上五米多高的地方,使绳子将自己固定好。
按张援民说的,他们使绳子在腰间系了三扣,这样做到万无一失。然后,二人双腿抱树而盘,两手举刀,使长杆侵刀晃晃悠悠直奔黑熊捅去。
可与事前预料有些不一样的是,这树上出刀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一,三米半的棍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确实挺沉的,张援民和解臣在树上端它攻击,身体不稳,腰腹都没法发力,全仗一双臂力,属实不大方便。
第二就是,黑熊不傻,它不让扎呀。
眼看着张援民举着颤颤巍巍的侵刀向自己捅来,黑熊三只熊掌抓树,右前掌往外一拨刀头,张援民瞬间控制不住,手里的长刀脱手,侵刀连着刀杆从树上坠落在地上,三米来长的刀杆直接被摔得断成两截。
而另一边的解臣,出手后也是一样,黑熊换左掌往外一封,解臣手里的侵刀也随之脱手,掉落树下。只不过他比张援民运气好,刀杆掉落并没摔断。
第一回合,以张、解二人兵器脱手而告一段落。
这时候,张援民和解臣一起往树下瞅了一眼,解臣抬头就喊张援民道“张大哥,这咋整啊?”
解臣喊话的时候,黑熊自然而然向他看来。可紧接着,黑熊又转向张援民,只听张援民喊道“那还能咋整下去取(qi)吧!”
解臣一怔,随即喊道∶“那张大哥,你慢着点”
黑熊闻声,又转过头来看解臣。
“我知道!”张援民大声叮嘱道∶“解绳子注意安全,别掉下去!”
这要掉下去,俩人容易先黑熊一步中陷阱。
“好嘞!“解臣一边答应着,一边单臂抱树,使另一只手费劲地解着绳子。
而他俩一人一句,整的黑熊左右摆头不止。
这大粗绳子,系得紧,解的时候也不容易。俩人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把绳子解开,从树上趴下。
就他们这么折腾,搞得黑熊一头雾水。
此时,赵军在远处听见俩人喊话,知道俩人遇到了什么麻烦。但这事,他也帮不上忙。所以哪怕看见张援民、解臣下树
,赵军也没过去。
张援民和解臣从树上下来,在双脚着地以后,张援民松开大树,一指中间那棵棹树周围的陷阱,对解臣说∶“解臣兄弟,你看有这些玩意,咱们都不怕黑瞎子下来!“
解臣闻言,眼前一亮,心想确实如此,就算自己张援民没使刀捅着黑瞎子,那黑瞎子只要下来,在这三米之内就得着陷阱。
想到此处,解臣不禁向张援民一挑大拇指道:“张大哥,是真有你的呀!”
“哈哈……”张援民哈哈一笑,道∶“解臣兄弟,这叫未雨绸缪,干啥事还不得打个预付么?“
“嗯嗯。“解臣听了张援民的话,忍不住连点头,跟着张援民到旁边去砍刀杆的时候,他问张援民说∶“张大哥,咱们一会儿再上去,那黑瞎子要还不让咱们捅,可咋办?”
张援民一想,这倒是个问题,毕竟那黑瞎子肯定是不能让捅。但办法总比困难多,张援民灵机一动,道“既然如此,咱们不妨来他个声东击西。”
“啊?”解臣好奇地问”张大哥,啥叫声东击西呀?”
张援民给解臣解释道:“一会儿我上树去,先虚晃一招,把黑瞎子注意力吸引过来。你听我一声大喝,就出刀捅它。这黑瞎子中刀,就得转头瞅你,我趁机絮它两刀!”
“好注意!”解臣闻言,眼前一亮,不禁又夸张援民道∶“张大哥,你这脑瓜咋长的呢?你咋这么聪明呢?”
“哈哈哈……”张援民被夸的哈哈大笑,右手从自己脑瓜门往后脑勺一抚,笑道∶“一部分是天生、爹妈给的,老爹、老妈走的时候,除了这好脑瓜,就给我剩下饥荒了。”
解臣一听这话,忍不住感慨道∶“那张大哥,你可是真不容易呀。”
“嗯呢呗!“张援民叹了口气,想起往事不禁有些惆怅地说∶“现在过上好日子,是得亏你军哥了,所以我今天高低得给他露一手。”
说到此处,张援民一手扶着刀杆,一手往胸前一拍,道“解臣兄弟,今天你就看我的吧”
“嗯?”远处一棵树下,赵军没有由来的激灵一下,突然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他居高临下往三棵棹树那里瞄了一眼,但见熊还在树上,他又往山坡上走了十来米,这才稍微安心一些。
此时,张援民和解臣已经重整旗鼓,二人还按之前的做法,把侵刀刀杆拴在身上,拖着刀上树,再向黑熊。
一回生,二回熟。
张援民和解臣这回就熟练多了,而且有刚才的经历,黑熊也没把去而复返的他们放在心上。
可当张援民和解臣来在与黑熊同一水平线的时候,系好了安全绳的他们,刚把侵刀解下,端在手里,就见黑熊往下瞅了一眼,随即它竟然向下爬去。
“张大哥!”解臣大呼一声,喊张援民道:“这可咋办?”
“解臣兄弟别急…“张援民回应道:“咱俩静观其变!“
这话落在赵军耳中,听得他直撇嘴。赵军在想,这都折腾将近三个小时了,有这工夫开车回屯子取子弹的话,这时候都应该把黑瞎子给打死了。
那这么折腾,不是没卵子,找茄子提溜么?
这时,眼看黑熊从树上往下来,被陷阱阻隔在树周围三米之外的小熊,疯一样地向黑熊叫咬着。小熊也不知道这帮人在干啥,它打围三四年了,也没见过这种情况。
听到小熊的叫声,黑熊往下看了两眼,在离地四米来高的地方停住,不再往下走了。
好个张援民,当真是临危不乱。虽然在树上,但张援民一句一句的指挥着解臣,听了张援民的话,解臣先把刀杆系回腰间的绳子上,然后再解安全绳,从上面往下爬,再一次与黑熊齐平。
下来的时候,俩人还没忘了把安全绳带下来,等到了位置,他们再将绳子固定好,系在自己身上。然后,他俩再将侵刀解
下,端在手里。
“解臣兄弟!“张援民端刀在手,喊道∶“依计行事!“
“好嘞!”解臣兴奋的大声回应着,他感觉这实在是太刺激了。平时跟赵军打猎虽稳,可根本参与不进去,就算拿着56式半自动也是白扯,哪有跟张援民打猎有意思啊?
黑熊左右扑棱着脑袋,看着这俩货折腾,此时随着解臣的一声“好嘞“,黑熊的视线被吸引到了左边,它看了眼解臣,见解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不喜欢解臣这种眼神的黑熊,打算再往上爬一爬。
“呔!”可就在这时,脑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可是把黑熊吓了一跳,它一转头就见张援民正看着自己,恶狠狠地吼道∶“那黑瞎子,可认得永安张援民呼?”
“噗!“黑熊正在懵逼的时候,解臣从左边捅出一刀,侵刀只没黑熊腋下,按着张援民的叮嘱,解臣随即抽刀,一股鲜血如箭,自黑熊腋下射出。
刀快,扎的位置又是活肉,当黑熊感觉到疼的时候,解臣第二刀又再絮进黑熊体内
随着黑熊转头去看解臣,张援民大吼一声“看刀“,随即一刀刺出,没入黑熊右边腋下。黑熊听见吼声,转头再看张援民的时候,张援民也抽刀,并将第二刀再次扎进黑熊体内!
两把刀从左右各插两下,第一刀拔出,第二刀未拔。使得黑熊两边腋下,各有一处伤口齐齐窜血不止,黑熊吃痛,神头发出一声怒吼∶“吭!吭!......”
黑熊愤怒的叫声,在山间回荡,林木悚然。霎时间,张援民、解臣听得头皮发麻,俩人惊不约而同地撒手弃刀,只使双手死死抱住棹树,双腿也都不受控制地把树夹紧。
他俩一撒手,长长的刀杆一头下垂,牵动黑熊伤口,使其更疼。黑熊回掌握住刀头,想把刀往下拔。
可它胳膊短,没法把杆长三米有余的侵刀从自己身上拔出不说,随着它身体一倾,那长长的刀杆在空中一转,竟自生一股巧劲儿,把黑熊身体往后、往下一带。
“呼……”整个熊从半空中坠落而下,那一双刀杆竟使得黑熊身子在半空中一拧!
“嘭!噗……嗷...…”黑熊落在地上时,屁股双腿在陷阱外,可整个后背全着了陷阱,七、八根锋利的木棍刺穿它的身体,黑熊抻脖一声惨叫,下意识地有个类似仰卧起坐的动作,想要起身。
可从四米多高,将近五米的地方坠下,直将黑熊拍在陷阱上,根根木棍入肉,让它一时间无法起身。
黑熊身下血流不止,口中声音凄厉、高吭,小熊趁机扑上,咬着黑熊小腿就不松口。
此时赵军在七、八十米外的上山坡,居高临下的他,看不到躺在陷阱上的黑熊,但他能感觉到张援民的计策成功了。
忽然,黑虎从赵军身旁蹿出,直奔下坡而去。赵军见此情形也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黑虎又去打便宜了。
还真没让赵军猜错,当黑虎赶到黑熊近前的时候,这黑熊已去了半条命,躺在陷阱上百般挣扎、扭动却也无济于事。
黑虎来时,见黑熊双腿都在陷阱外,而且还是四仰八叉的躺着,它毫不犹豫地上前,把头往黑熊腿间一插,张嘴狠狠就是一口,咬住后猛地往后一扯。
“嗷……”黑熊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黑虎这一口,比七、八根尖锐的树棍刺穿身体还疼。疼得黑熊一激灵,猛地往起一坐,硬是把插在身上的树棍都从土里带出来了!
这时候,黑虎早已躲到一旁,而黑熊翻身一起,小熊忙松口与黑虎汇合。
再看此时的黑熊,浑身带刺。知道的,它是黑熊,不知道的,还得以为这是非洲豪猪呢。
黑熊起来以后,鲜血不断从它后背上流下,黑熊“吭吭”叫着,直奔黑虎!
眼看黑熊奔自己而来,黑虎绕道就跑,红了眼的黑熊玩命儿的追!
黑熊不明白别的,它只知道这黑家伙伤它的最疼,就算是死,也得掐死这货!
此时张援民正在树上看热闹,看黑虎掏黑熊裆时,他哈哈直笑,可眼看黑熊追着黑虎往上跑,张援民慌忙一手抱树,一手去解腰间绳子,同时大声喊道∶“兄弟!快跑啊!黑瞎子奔你去啦!”
第五百二十一章.赵军三棒打黑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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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听见张援民呼喊的赵军,一时间有些发憎,他心想就算张援民想的搜主意不成,也不至于给自己牵扯进来啊。
可听黑虎的叫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赵军一下子反应过来,这特么还一个坑货呢!
以前打围,黑虎就三番两次地把黑瞎子往赵军身前引,可那时候赵军手里有枪。
不对,赵军现在手里也有枪,只不过他没有子弹。
赵军慌得往旁撒摸两下,没拿立在那里的56式半自动步枪,而是把他刚才削的大棒握在了手中。
赵军往下一看,只见黑虎已经到自己近前,而在黑虎身后,头黑熊正踉踉跄跄地追赶着黑虎。
此时的黑熊,像头豪猪一样,浑身是刺,可那些刺也扎进了它的身体,使血不断从它脊背上流出。随着黑熊前行,鲜血流了一地。
这黑熊已经很虚弱了,每跑几步,熊腿就会踩斜,好像脚滑一样摔倒,然后它又会迅速地挣扎着起身。
在这个过程中,小熊不断地攻击它、骚扰它,追着它屁股咬,可小熊给它造成的伤痛,远不如树棍穿身。而树棍穿透身体造成的疼痛,却不如黑虎那一口。
“吭!吭...”黑熊发出不甘的怒吼,可能是潜能进发,让它提起一股劲向山坡上猛跑,直奔黑虎杀来。
此时,赵军不敢往远处跑,也不敢上树,因为他怕自己一现身会被黑熊盯上。在这近距离间,要是被黑熊盯上的话,上树是死,越跑越是死!
想到此处,赵军就近躲在一棵树后,把自己完全藏在大树背面。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黑虎跑到他藏身的大树前,突然停下了,转身冲着从下面杀上来黑熊,嗷嗷地叫了起来。
“去!去!”赵军发声,试图轰黑虎离开,他知道黑虎一跑,就能引开黑熊。而以黑熊此时的状态,应该是命不久矣。可能再追黑虎一会儿,黑熊自己个就躺下了。
可而让赵军更没想到的是,他一出声,黑虎直接把脸转向了他,还朝着赵军摇起了尾巴。
“杂的!”赵军忍不往骂道:“是不是我以前打你两下,你特么来报仇来了!
“吭!”四十多米的距离,黑熊顷刻而至,这个时候小熊根本扯不住冲锋的黑熊。
黑熊冲到黑虎近前,将身猛然扬起浑身是血的身体往前一蹿,一双前掌悍然而下。
“嗷!嗷!嗷!嗷!”黑虎闪身躲过,朝着黑熊连续叫咬,此时它的屁股就在赵军身前。
而黑熊与赵军,只隔着一棵树!
“吭!”熊吼声在赵军耳旁响起,近在咫尺,震得赵军脊背发寒,头皮如过电一般,整张脸都麻酥酥的!
“汪嗷!”小熊一口咬在黑熊腿上,狠狠地一摇头,使劲全身力气,宁可牺牲自己,也要拖住黑熊。
可黑熊眼中只有黑虎,它再次往上一蹿,左掌斜向上一掏。黑虎转身就跑,跑出七、八米远,正停在赵军前方。
“吭.…..”熊吼声再起,黑熊将身往上一掀,两只前掌往回一挠,两只后掌往上一蹬,整个熊瞬间旋起来了!
虎豹能跃十丈之外,而熊腾空叫旋,但最多不过五米。
这黑熊起于半空,一股腥风席卷,黑乎乎的一片,其势令人胆寒。
小熊被黑熊一旋甩落,摔在地上一个转辘翻身而起,从赵军身旁掠过,直奔黑熊杀去。
此时两狗一熊都在赵军正前方,眼看黑熊起身如人而立,将一双熊掌提在胸前,黑虎、小熊一前、一后冲着黑熊咆哮,显然是要以此地战场决一死战。
赵军将心一横,把手中大棒一举,直奔黑熊身后杀去!与此同时,小熊悍然扑起,一口咬住黑熊屁股,而黑虎转身撒腿就跑!
这一次,黑熊没去抓黑虎,它知道自己撵不上那个瘸腿
狗,于是便回掌来抓小熊。
可这时,赵军已来在了黑熊身后,掌中大棒斜抡而下。就听一声闷响,黑熊“吭”的一声,身形一震,猛地转过身来。赵军知道,此时若退,必死无疑。双手将抡棒一转,向黑熊右边耳根子砸下!
“啪!”又是一声闷响,黑熊身体猛地一哆嗦,轻微地摇晃起来。
一双熊掌被它抬在胸前,却是不曾抓出!
赵军什么地方都不打,只把大棒抡起,再砸黑熊耳根。曾经有人告诉过他,这是熊的弱点。
不仅是熊,獾子也是如此。想那黑熊和獾子,虽不是同科同属,但它们太像了。
都是皮糙肉厚,都是牙尖爪利,都是生命力强悍!
那獾子,天灵盖打碎了,它还能蹬腿呢。
黑熊的生命力,更是不用赘述。就眼前这只黑熊,怕是血都要流干了,还能奔袭近百米,与狗相斗。
而獾子、黑熊,它们的弱点也很相似,除心脏外,一是鼻梁骨,二是耳根和耳台。
赵军第一棒,砸在黑熊耳台子上,后两棒子全都砸在黑熊耳根子上!
本就残血的黑熊,喉咙里发出呜呜两声,一头扎倒在地,却仍挣扎着,使一双前掌撑地,试图起身。
赵军抡起大棒,一连五记,分左右都抡在黑熊耳台子,也就是黑熊耳后头骨之处。
等他第三击过后,黑熊便一动不动了!
五下之后,大棒脱手,赵军双臂,从肩膀到手指,全被震得发麻,连棒都握不住了。
若是往常,怕黑熊起来反杀,赵军就算不能补枪,也会远离黑熊。
可此时,赵军只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熊扑到黑熊身上,疯了一样地撕扯着。黑虎也跑回来,但它不鞭尸,就趴在一旁,看着赵军,还冲赵军摇着尾巴。
这狗,是等着开餐呢!
“兄弟呀!兄弟!”
“军哥啊……”
张援民和解臣的哭嚎声传入赵军耳中,这二位持着长刀冲上山坡。
赵军微微歪头,使眼角斜楞地看着他俩,此时赵军生他俩的气,一个净出馊主意,另一个就是“军哥,咱们干吧”。
这可倒好,好悬没把自己干进去。
“兄弟!“张援民冲到赵军面前,也没注意到赵军不善的目光,只把掌中刀往旁一扔,一把抱住赵军,脑袋扎进赵军怀里,带着哭腔道:“可吓死我了!
“军哥!”解臣张开双臂,一把将赵军、张援民全都抱住,脸扣在赵军肩膀上,哽咽道:“都要把我吓死了。”
赵军就那么直直地站着,被他俩这么一闹,也没法子发脾气了,只撇了一下嘴,道:“行了,行了,赶紧给那黑瞎子开膛。
“嗯,嗯。”张援民似乎没听见赵军说啥,只答应着拨开解臣的胳膊,然后双手向上把着赵军双肩,上下打量着赵军,问道:“兄弟,你没让黑瞎子挠着啥的吧?”
赵军使眼睛夹了张援民一下,没好气地说:“没有!”
张援民抬脸看着赵军,又使胳膊胡乱抹了下眼泪,对赵军道:“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那黑瞎子拼了!”
“呵!”赵军冷笑一声,道:“大哥,你咋不盼着我点好呢?”“那哪能啊!”张援民心知自己犯错了,连忙扶着赵军胳膊,像搀老爷子一样,给他搀到大树下,让赵军靠树坐下。
这时,解臣也跟在后面过来,赵***头,眯眼、皱眉看着解臣。解臣微微一缩脖,抽搭下鼻子,小声说:“军哥,我们也没想到啊。”
(赵军闻言,心里不禁来气,要不是这小子一个劲儿地响应张援民的号召,没准就回去取子弹了,哪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啊?
主要是太特么刺激了!
赵军坐在树下,他一伸手只把住解臣大腿,
将其向外一推道:“你不要干么?你去呀!”
“我不去了。”解臣小声说:“军哥,以后再出来,我啥事都听你的。”
赵军一指那黑瞎子,对解臣道:“去!去!去!”
解臣仍道:“我不去。
“快去吧!”赵军喝道:“赶紧给那黑瞎子开膛,把熊胆拿出来!“哎,哎!”张援民反应的快,一把抓住解臣胳膊,拽着他奔黑熊去,一边走,还一边回身对赵军说:“兄弟,你歇着哈!
赵军白了张援民一眼,也没搭理他。
张援民、解臣到黑熊近前,将其背上树棍都拔下,再将它翻过身,破开胸膛,摘出熊胆。
在开膛的时候,张援民发现黑熊肝和肺都被木棍刺穿了,可想这黑熊生命力之顽强。
“嗷!嗷!”眼看着张援民把黑熊肚子打开,黑虎冲着张援民怪叫两声,还向张援民摇着尾巴。
“张大哥。”解臣见状,对张援民说:“难怪我军哥喜欢这狗,你瞅它多聪明。
“哼。”张援民冷哼一声,“眼睛看着黑虎,却对解臣说:“要不是它,咱俩也不能挨咄啊。
“啊?”解臣一愣,忙追问道:“张大哥,啥意思啊?”
“啥意思?”张援民话没说全,只使小刀把黑熊护心肢割断,将熊胆摘下,双手捧着向赵军而来。
“兄弟!”张援民来在赵军身前的时候,赵军已经从里面背心上撕下布来,今天出来不是特意打猎,他就没拿装熊胆的小布口袋,只能再瞎一件背心了。
张援民弯腰,把熊胆递在赵军面前,让赵军不用抬手就能拿到,然后张援民很狗腿地笑着问赵军道:“兄弟,喂狗不?
“废话!”虽然很容易地就把熊胆拿着了,但赵军的态度仍然不好,还是忍道:“不喂狗,让它饿死啊?”
“不是,不是。”张援民把身一侧,在赵军旁边蹲下,抬手一指黑虎道:“兄弟,今天这事,大哥是有错。但你遇险,主要是赖它呀,要不是它,那黑瞎子不就往下坡跑了么?黑瞎子都受那么重的伤了,估计都跑不到山根子,就得趴蛋。”
“嗯?”赵军突然反应过来,可不咋的?
这时,黑虎似乎感觉到赵军看自己的目光发生了改变,那竖着摇晃的尾巴瞬间垂下不动了。
它小心翼翼地看着赵军,也不敢乱叫了。
赵***头,看了眼张援民道:“大哥。
“在!”张援民应道:“兄弟,你说。
赵军道:“大哥,你去割肉,搁黑瞎子肚子上割,挑好肉,给我割够一只狗吃的就行。
“哎,好嘲!”张援民闻言,起身乐颠地跑到黑瞎子近前,按着赵军吩咐割下一条条熊肉。
眼看着张援民割肉,黑虎又把尾巴竖起,一个劲儿地冲张援民摇。
张援民割了七条肉,就把小刀往旁边地上一插,解臣疑惑地问道:“大哥,这不够吧?
解臣来赵军家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能说对赵军家的狗完全了解,但他知道黑虎的饭量可是不小。以前反刍的时候,就这么大块的肉,黑虎得先吞五条,等吃完了这五条,还得再管赵军要五条。
前。,又回到赵军身
此时赵军盘腿坐在树下,示意张援民把肉放在自己脚前,张援民照办以后,赵军对他说:“大哥,你跟解臣,你俩把那黑瞎子往下拽吧。”
“哎,哎!”张援民一听,又返回黑熊近前,跟解臣说道:“兄弟,你腿脚利索,你回去把咱那绳子拿过来。”
刚才他俩怕赵军有失,下树就奔上头来,安全绳还搁那两棵棹树底下扔着呢。
解臣当即答应,直往下去,反正就百八十米的道,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时,就听赵军喊道:“小熊啊!
守着肉的时候,赵军离远了叫,小熊
未必会来。可就在眼前,小熊闻声便起,快步来在赵军身旁。
赵军左手往自己左边虚拍两下,小熊忙到赵军所指的地方坐好。
然后,赵军又喊:“黑虎!
听见赵军叫自己,黑虎一扑棱脑袋,迅速起身,飞速赶来。赵军右手拿起一条肉,往自己右边点了两下,黑虎在他所指的地方坐下,长大嘴巴,伸着舌头哈哈喘气,更是拼命地摇着尾巴。
赵军把手里的肉拿在黑虎面前一晃,黑虎仰头想张嘴去叼,可赵***手却把肉给了小熊。
看着小熊吃肉,黑虎眼睛都长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人咕咚起来连狗都不放过(9月月票加更1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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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的狗,记吃,也记打。
上次黑虎隔着赵军要跟大胖抢肉,被赵军打了,今天看着小熊吃肉,它也不敢有何动作。
而小熊叼过赵军给的肉后,就坐在黑虎对面,歪着头使后牙嚼着肉,嚼了两下,肉从嘴里掉在地上,小熊干脆趴下,把肉叼起来吃了进去。
黑虎眼睁睁地看着小熊把肉吃完,便转头盯着赵军脚前的肉。赵军见状,直接说道:“我不给你,你要敢吃动,看我不扒你皮!”
听见赵军说话,黑虎转头看着他,它听不懂赵军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它能感觉出来,这人嘴里冒出来的,不是什么好嗑。
不过,这并不妨碍黑虎冲赵军摇尾巴,它坚信只要自己巴结到位了,这个人一定会给自己肉的。
只见赵军又拿起一块肉来,他把肉拿在手中后,就一直看着黑虎。
此时黑虎的注意力全在肉上,但见赵军没有后续动作,它回头与赵军对视的一瞬间,黑虎还以为赵军要把这块肉给自己,当即它那尾巴摇动的幅度变大,频率加快。
(可赵军却呵呵一笑,随手把肉递向了小熊。等待许久的小熊叼过肉,趴下开吃。
当肉入小熊口中的一瞬间,黑虎眼睛又长了,尾巴猛地一顿,不再摇动,耷拉下去。
小熊很快吃完了肉,起身贴到赵军近前。而眼看赵军又拿起一块肉,黑虎的注意力再次被肉吸引过去,与此同时,它那尾巴不由自主地摇动起来。
“兄弟!”这时,张援民和解臣已经使绳子把黑熊四掌捆住了,张援民冲赵军喊道:“我俩把黑瞎子往下拽了哈,你歇够了,直接回车上找我们。”
“好嘲,大哥。”逗弄了黑虎一会儿,赵军心情好多了。
而从赵军这里得到好脸色的张援民,还过去把赵军的枪拿起来,背在自己背上。然后才和解臣一起,拖着黑熊往山下拽。
刚才张援民说话的时候,把黑虎的注意力也给吸引过去了,这边赵军一答话,黑虎又转回头来。
可就在转回头的一瞬间,黑虎却看见赵军又把肉给了小熊。黑虎又直勾勾地看向小熊,但小熊那边还没吃完,赵军就把第四条肉拿了起来。
黑虎眼前一亮,视线从小熊那边转移到赵军手中,尾巴更是不争气地摇着。
但见赵军抓着肉条的一端,把另一端往起一甩,同时松手,那肉条就转着圈向上飞起。
黑虎视线随着肉动,狗头一扬一低,只见肉条直直落入赵军手中。
黑虎坐不住了,它站起来,尾巴翘的高高的,可赵军又一次把肉条甩起。
这肉条旋转着往半空中去,当它到达一个最高点时,黑虎往前一探身,张口就咬。
可这时,肉条迅速落下,而下落时并不旋转,是直接落进赵军手里。
扑了个空的黑虎咬了一嘴空气,刚一低头就见赵军把肉给了小熊。
没让黑虎失望太久,赵军就把第五条肉拿在了手里,黑虎站在一边,看一眼肉,看一眼赵军;又看一眼肉,又转头看向赵军。
而它的尾巴,一直不停地摇着。
“啧!”看它这副模样,赵军忍不住砸吧下嘴,摇头喃喃自语道:“这年头,狗都这么卖力地巴结人。”
听见赵军说话,可黑虎的目光却仍停留在肉上。这时候,小熊已经把肉吃完,就见赵军捏着肉条的一端,将其另一端甩起,随即松手。
黑虎仰头,视线随肉而起,可这一次,肉条不是旋转着上去的,而是斜着呈一条抛物线,直落在小熊鼻子上。
小熊一低头,肉条掉落,它张口把肉咬在口中。黑虎眼巴巴地看着小熊吃肉,直到赵军又拿起一条肉来。
黑虎顿时精神起来,看着赵军手里的肉,只见赵军还是老样子,一手捏着肉条一端,
作势往起一抬手。
这一瞬间,黑虎连尾巴都不摇了,只往起一掀身,两条后腿发力,如人般站起。
可眼前却空空如也!
黑虎一低头,却见那肉还在赵军手里捏着。
“嘿!”赵军又是往起一抬手,这次不但有动作,还配上了声音。黑虎猛地向上一抬头,发现半空中还是没肉,而等它两只前爪下落时,才知道自己又被赵军晃了,而且他还把肉再一次塞进了小熊的嘴里。
然后,赵军把最后一条肉拿起,没有任何动作,就那么使手拿着。
黑虎在赵军身旁坐下,它只要低头就能够到肉,可它不敢呐。可当眼睁睁地看着赵军把最后一条肉,直接塞进小熊嘴里的时候,黑虎感觉整个狗都不好了。
它想不明白,不久之前还跟自己又搂又抱的人,咋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熊很快吃完了最后一条肉,能看见它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这时,赵军起身,把手往山下一扬,道:“走,回家!”
小熊先赵军一步往山下去,可黑虎却趴在原地,纹丝未动。和以前一样,你不给我吃,我就不回家了。
“黑虎!嘿!”赵***头喊了黑虎两声,见没叫动它,便向黑虎走来。
眼看赵军过来,黑虎以为自己又成功了,忍不住又摇起了尾巴,寻思能等来肉呢。可没想到的是,赵军到它身后,弯下腰使巴掌往黑虎屁股上狠狠抽了两巴掌。
“嗷!”黑虎一下子蹿起,撒腿就往山下跑。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慢慢悠悠地下山了。
与此同时,江二栓、郑金明正赶着马车往42楞场回,江二栓赶车,郑金明坐着车跟江二栓吐槽道:“张来宝他爸、他妈也不像话呀,这眼瞅着到中午了,也不留咱们吃口饭。你管吃啥呢?就是吃苞米殖子、咸菜条子也是那么回事儿啊。”
“哎呀,吃不吃能咋的?“江二栓打马一鞭,劝道:“你瞅他们家都多困难了,咱就不挑他们理了。”
“啊!困难!”郑金明语带讽刺地说:“让咱给他儿子拿这个、拿那个的,使唤咱们可能耐了。”
“行了,行了。”江二栓也挺生气的,自己和张占山毕竟是亲戚,今天带着朋友到他家,连口饭都没吃上,江二栓脸上没有光彩,心里也憋气。
可那咋说也是亲戚,亲戚不给面子,江二栓只能自己给自己找面子,于是他对郑金明道:“老郑大哥呀,咱挑他们那个理干啥呀?别人不看,咱不得看张来宝么?这孩子搁咱楞场待着,咱俩都没少借光吃肉。”
“你可拉倒吧。”郑金明一摆手,道:“谁挨着打围的,还不吃口肉啊?他给咱们吃的,还没他喂那黑狗吃的多呢?”
一想起张来宝前天喂黑虎吃肉的样子,江二栓也有些心疼,但他只能说:“人家孩子打回来的肉,人家说喂啥就喂啥呗。你也看着了,那天他亲舅搁那儿说话都没好使,我算个啥呀?”
“你知道就行。”郑金明道:“咱俩这么多年了,要换个人,我都不跟他说。这张来宝你注意点,这一家子都不地道。
“嗯呐。”江二栓知道郑金明是好意,便点头道:“老郑大哥,我记住了.……嗯?哎?你听是不是他养的那些玩意叫唤?
这时候,他们离楞场就不远了,只听阵阵狗叫、熊吼之声传来。郑金明侧耳一听,当即抬手一指道:“没错,就是他养那些逼玩意。哎?听着咋都不是好叫唤呢?”
江二栓也感觉那狗和熊的叫声不对劲,忙快马加鞭往楞场赶。当他们回到窝棚前时,就见拴在西边的两条狗、两头熊,就像疯了一样,托着绳子吼叫着、咆哮着。
得亏江二栓赶的这匹马跟它们熟悉这些天了,要不然听熊这么叫,马都得毛。
“那孩子咋的了?”郑金明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张来宝,而且这
小子身下有血,急的还不等江二栓把车停稳,他就从车上跳下,直奔张来宝而来。
“吁.…..”江二栓勒住马,也从车上跳下,他来不及拴马,只能牵着缰绳来看张来宝。
此时的张来宝,像个虾米一样,弓身趴在地上。郑金明把他翻过来,只见这小子虽已昏死过去,但却神色狰狞、满脸惨白、面无血色、嘴唇干涸。
“这是咋的了?”郑金明大惊失色,目光往其下身移去,只见他虽然昏死,但双手仍捂着裆。而那双手上全是血,裤子上也全是血。
张来宝手上、裤子上的血,还有地上的血都已干涸,想必是躺了很久!
“哎呀妈呀!”郑金明慌张地转头看向江二栓,道:“这孩子咋的了?”
“你问我,我知道么?”此时江二栓急了,他对郑金明道:“我这牵马呢,你给孩子解开看看呐!
郑金明反应过来,忙给张来宝腰间麻绳解开,把外裤一脱,只看一眼,便大惊失色,叫嚷道:“完了!这孩子可是废了!”
江二栓抻脖一看,没有由来地打了个寒颤,张来宝那腿间血呼啦一片,皮肉翻开,惨不忍睹。具体伤成什么样不得而知,但枪肯定是被撕下来了!
“老郑!”江二栓往窝棚里一指,喊道:“赶紧进屋拿被卧、褥子铺车上,咱给他往下送啊!”
“啊?好嘲!”郑金明答应一声,慌忙跑进窝棚里,抱了一双被卧出来,铺在马车上。
接下来,江二栓、郑金明合力把张来宝抬到车上,郑金明又进窝棚抱了一被子给张来宝盖上。然后,他上车照看张来宝,江二栓打马挥鞭,赶车直奔山下。
下山途中,郑金明听见下方有汽车的声音,便对江二栓喊道:“赶紧的,撵上那汽车,让张来宝坐车.….
郑金明也是着急,才说出这般胡话,说到一半他也发现不对,当即改口转移话题说:“你说,这张来宝让啥给咬的呢?”
“让他舅牵来那个大黑狗!”江二栓一边赶车,一边答了一句。
郑金明闻言一怔,叹气道:“他舅挺坑人啊,啥狗都给他外甥整。
江二栓没言语,郑金明不知道,可他却知道那狗是怎么回事,也知道张占山家这次要吃个哑巴亏了。
刚才郑金明让江二栓撵的汽车,正载着赵军一行人往家返。在山上的时候,赵军戏耍了黑虎一番,等上车后,见这狗眼巴巴的看着黑熊尸体,不住地流着口水,赵军心一软,在车上割肉喂了黑虎。
不知道是饿了,还是被耍了生气,平时那么大一块的熊肉,黑虎吃十条就饱了。可今天,它一连吃了十三条。
等汽车到家,听见动静的王美兰紧忙从屋里跑出来,她既惦记黑虎,也担心赵军他们会在山里跟人发生冲突。
当看到赵军、黑虎和小熊都安然无恙的时候,王美兰快步跑向黑虎,嘴里喊道:“虎子,你跑哪儿去了?”
“嗷!嗷!”黑虎奔向王美兰,到她近前就起身,使前爪往王美兰身上扒。
王美兰摸着黑虎的大脑袋,只听黑虎口中发出呜咽,王美兰生气地道:“谁给我们虎子气受了?这么不是人呢?”
“张来宝!”赵军上前跟王美兰说道:“黑虎就是让他们整去了,我估计在他那儿,都没给黑虎吃饱!”
赵军哪里知道,黑虎自离开这院子,到和他重逢就没受过委屈。先是吃了张来发给的鸡,等到42楞场以后,张来宝就喂它吃野猪肉,还是里脊肉。
昨天黑虎又啃的野猪骨头,反正在张来宝那里是没受委屈。而欺负它的,不是别人,就是赵军!
“这小王八犊子!”王美兰骂张来宝道:“我特么找他家去!
“妈!”赵军拦住王美兰说:“这个事儿,不能着急。得等我爸回来,跟他商量,商量。
“啊
?”一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忙问:“儿子,你把张来宝咋的了?咋还得跟你爸商量呢?哎.
王美兰正说着,就见张援民、解臣正把一个黑熊从院外往里拖。
王美兰看到黑熊的一瞬间,眼前一亮,伸手拍着赵军道:“儿子,这少说得俩金镏子吧?
赵军:“……”
第五百二十三章.恶有恶报
从今年过完年后,熊胆的价格涨了不少。前天赵军他们去岭南,在舒兰市的国营药店,一个半斤左右的熊胆,大概是一千七到一千八的价格。
而且,这还是草胆。
这要是铜胆,那么大个儿的话,怕是得两千二到两千三。
这次去舒兰,赵军卖了五个熊胆,一共卖得一万零五十二,十沓大团结被药店财务一沓、一沓地拍在桌子上,拍得王美兰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
虽然这些钱不都是她的,但家里还有那么多熊胆呢,那得是多大一笔钱呐?
于是,哪怕接下来买金首饰花了将近六千块钱,王美兰也毫不在意。
早年家道中落,让她一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嫁给了油渍麻花的做饭伙夫。但二十年后,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又让她成了有钱人。
刚扎的耳朵眼还没养好,金耳环还只能看不能戴。所以,王美兰昨天戴金镯子,今天戴金项链,明天就准备戴金镏子了。
这时候的金镏子,多是活口的。而活口的金镏子,连接处是搭在一起的,虽说不容易开,但容易刮着东西。
一般都用红线,将戒指接口处缠上,这样还能防止戒指脱落。
早晨把赵军他们送走以后,王美兰特意去屯里小卖店,买了一板红线。
小卖店里有人随口问她,买红线干什么用啊?王美兰也不瞒着,就骄傲地道出实情,又引得众人一阵羡慕。
赵军回来的时候,王美兰刚使红线把金镏子缠好,那将近十四克的大金镏子,戴在手上怎么看都是好。
于是,王美兰看到黑熊的第一眼,就知道这熊能换俩金镏子。
而赵军一听自己老娘现在都拿金镏子当计量单位了,不禁呵呵一笑,道:“妈,你好眼力呀,这黑瞎子不大,胆也就值一千二、三吧。”
“啊!”王美兰闻言,眼睛一亮、一亮的,一千二、三就不少了,以前赵有财一年工资、奖金、补助,划拉到一起,也就这些钱呗。
而让王美兰欣喜的是,明明是出去找狗的,现在不但狗回来了,还顺回来两个金镏子。
越想越开心,王美兰和赵军一起走到黑熊近前,边走边问道:“儿子,咋还整着黑瞎子了呢?”
被王美兰一问,赵军突然反应过来,遇着这个黑瞎子,还是黑虎的功劳的。
赵军回身一看,正与黑虎四目相对,这狗以为赵军又要坑它,竖着的尾巴一耷拉,转身跑回自己的狗窝。
钻进狗窝,黑虎把身一转,趴在软软乎乎的干草上,将头朝外,太阳光一照,黑虎微微眯起了眼睛,整个狗瞬间变得懒洋洋的。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野猪里脊、野猪排骨,都比不上家里的呼土豆......和熊瞎子肉。
赵军回头瞅黑虎的时候,王美兰的注意力全在黑熊身上。见黑熊身上大窟窿、小眼子的,王美兰有些惊讶地问张援民和解臣道:“你们咋打黑瞎子啊?咋给整成这样呢?”
张援民、解臣闻言,双双低头,只抬眼偷偷看着赵军。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揽着王美兰肩膀,冲对面的张援民、解臣一努嘴,然后跟王美兰道:“妈,今天打这黑臀子,我张大哥和解臣可是出老力了。”
“兄弟呀!”张援民眉毛都囧成了八字形,略带苦涩地道:“你可别埋汰我们了哈。”
说到此处,张援民又和王美兰说:“老婶啊,你进屋拿刀、拿盆吧,我帮你们把黑瞎子扒了。”
王美兰一听张援民的话,就知道这里面有故事,但她不是李如海,不好刨根问底,也愿意给晚辈留面子。尤其是年轻人的关系,让他们自己去相处。
于是,王美兰笑道:“不着急收拾它,先扔那儿吧。这都晌午了,你们进屋歇一会儿,我给你们整口饭吃。”
这都要一点了,可是该吃饭了。赵军也招呼张援民、解臣进屋,他们仁坐在炕上喝水、唠嗑,王美兰在外屋地给他们下面条。
等吃完了午饭,王美兰拿着三叠钱从东屋过来,将其一起交在赵军手里。
三叠钱,各由一根牛皮纸条系着,在条上写着钱数,赵军将最少的一叠先放在张援民前面,道:“大哥,那是顾洋下药,没药死的那个黑瞎子。这个胆卖了两千零七十,说好了五分之一归你。四百一十四,兄弟给你拿四百二。”
杀这头黑熊的时候,赵军和张援民说过,熊胆杀下来,他张援民分五分之一,剩下的那部分,赵军和顾洋平分。
张援民闻言,笑呵呵地接过,道:“谢谢兄弟!”
赵军点了下头,又把最多的厚厚一叠钱拿过,卷着这叠钱的牛皮纸条上写着一千七百零六。
赵军把这叠钱放在张援民面前,说道:“大哥,这是你在榜场干活的时候,跟蒋哥你们几个,一起杀的那个黑瞎子胆卖的钱。”
“哎呀!”看到这笔钱,张援民面露喜色,心生感慨,这是他这辈子最高光的时刻,横刀立马手刃黑熊,实为壮举!
按着张援民和蒋金友他们的约定,这笔钱有三分之二都是属于他张援民的,一千七的三分之二,这得是多大一笔钱呐!
看到张援民想事想得失神,嘴角还微微上扬,赵军猜这厮是在YY哈呢,但他也没多问,只把另一笔钱放在张援民面前。
这笔钱,只有六百。是因为这个熊胆卖了一千七百八十块钱。分三份,赵军一份,邢三一份,剩下的一份才是张援民和李远、李伟的。
这六百块,还是赵军多给他六块七毛钱凑的整呢。
掐钱在手,张援民郑重地向赵军一抱拳,道:“兄弟,我待我那些工友谢谢你了!”
“净整没有的。”赵军摆了摆手,笑道:“大哥,一会儿咱把那黑瞎子扒了,然后你搁麻袋往家背。”
“不背了!”张援民摆手,道:“上次拿那肉还没吃了呢,都搁井水拔着呢。”
也难怪了,上个黑瞎子才打回来四天,这又来一个,熊肉再好吃,天天吃也受不
况且黑瞎子肉,就算是瘦肉,里面的油脂含量也高。很多人吃完黑瞎子肉,身上都会冒油。尤其是穿着衣服领子或浅色的背心,脱下来能看着上面有清晰的油印。
张援民把钱收在他的挎兜子里,然后跟赵军、解臣一起出去帮忙。
早在他们吃饭的时候,王美兰就已经叫上隔壁的金小梅,她们姐俩在院里动手扒熊皮呢,张援民、解臣上前给她们打下手。
四个人一边干活,一边犯愁。愁的不是别的,而是拔出来一百来斤熊肉怎么办?
这又不是冬天,没有冰箱就没地方冻,分给外人舍不得,亲朋好友也扛不住这么吃。
赵军把之前自己家里,和李家剩下的熊肉拿出来喂狗,等喂完了两家的狗。赵军又拿黑瞎子内脏,去喂养在李家后院的豺。
等赵军从李家院里回来,刚翻墙落地,就见青龙朝院外叫了几声。赵军抬眼一看,只见韩尚背着药箱子在门头探头探脑的。
这些日子,韩尚没少过来给狗打针。狗通人性,一来二去的,都知道这是个对自己好的人。韩尚再来,这些狗除了青龙,都不咬他了。
“韩哥,快来!”赵军忙放下盆子,过去招呼韩尚。
经过这些日子的治疗,除了二黑以外,其他的狗皆已痊愈。现在韩尚每天过来,就是给二黑打青霉素。
只不过,青霉素是周建军从林场弄来的,韩尚过来也就是个工钱。王美兰要给他这个钱,韩尚说什么都不要。
这个人情,赵军不想欠。正好今天韩尚赶上扒熊肉,赵军就领着他进院,往地上一指,回头对韩尚说道:“韩哥,等你一
会儿走的时候,拿点儿肉回去。”
“哎,哎!”韩尚闻言,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赵军他们几家吃腻了的熊肉,对韩尚而言,可是做梦都想的美味。
韩尚跟王美兰他们打过招呼,就随赵军进屋给二黑打针,然后他还细心地查看了二黑的伤口。而在这时,一架马车匆匆驶入永安屯,江二栓坐在车上,狠狠地甩鞭子打着马!
不是江二栓不爱惜马,而是这马要不这么赶的话,可能就不跑了。
按道理,江二栓赶马回到楞场,第一时间就应该卸车喂马。可眼看张来宝生死不明,江二栓光顾着赶时间,连一口吃的都没给这马。
马拉着车从楞场出来,跑到一半就饿了。而这漫山遍野都是马能吃的,马还能愿意走么?
可它不走,张来宝不就凉了么?
所以,江二栓才会不管不顾地打马,逼着它往永安屯跑。
当马车停在张来宝门前的时候,正在屋里夸张来宝的一家三口听到声音,还有些疑惑呢。
上午江二栓送徐国华回来的时候,把楞场剩的所有野猪肉都给张占山拿回来了。当六十多斤野猪肉,都摆在张占山面前的时候,这个阴损的汉子老泪纵横!
这大半年来的付出,终于看着回头钱了!
这得庆祝一下,于是中午张占山让徐美华切了二两肉,炒了一盆大白菜,一家三口美美吃了一顿。
下午,张占山指挥徐美华、张来发,把剩下的野猪肉分成每四斤一份,都使细铁丝系上,准备明天早晨拿到集上去卖。
张来发不明白,就问张占山,别人卖山牲口肉的时候,都是把肉分成五斤一份,咱家为哈是四斤呢?
但张占山接下来的言语,让张来发惊为天人,更是对自己父亲佩服的五体投地!
张占山让张来发先把细铁丝磨尖了,往肉上扎些眼儿,再把肉都泡在凉水里,这样一来,等明天早晨把这些肉从水里拿出来的时候,泡了一宿的野猪肉,就可能从四斤变成五斤了!
就这样,徐美华带着张来发忙活了半天,在将所有肉都泡上以后,一家三口就在屋里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
张占山说,等张来宝入秋上班了,家里地头也没活了,就让张来发继续去上学。不管学习好坏,最起码也得比老李家的李如海强。
而在这时,窗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还有江二栓勒马的那一声“吁”。
“哎?”张来发一愕,指着外头问自己爸妈,道:“是不是那个江二舅又回来了?”
“听动静是他。”徐美华也有些疑惑,问张占山说:“老张,你说他咋又回来了呢?”
“那还问哈呀?”张占山笑道:“肯定是咱家老大搁山里又打着啥了,特意让他跑一趟,给咱送回来了!”
“不能吧?”徐美华皱眉道:“上午才回来,下午还能再跑一趟么?”
“哎呀!”张占山一拍自己那条不好使的腿,道:“能不能是儿子打着黑瞎子、老虎崽子啥的了,这些玩意值钱,不送回来不踏实!”
“能么?”徐美华虽然是怀疑的口气,可脸上都露出笑容了。
“大哥!大嫂!”江二栓如一阵风般,冲进张占山家里,对他们一家三口喊道:“快出去看看吧!你家张来宝受伤啦!”
“啊?”张占山一家闻言,皆大惊失色,徐美华、张来发从炕上蹦起,跟着江二栓就往外跑。
张占山也想出门,可他腿脚下不了地,他只能强把自己挪到炕沿边,等着江二栓他们把张来宝抬回来。
可此时的张来宝,已经抬不进来了。
徐美华、张来发到了院外,就见张来宝面如死灰地躺在马车上,整个人一脸痛苦、双眼紧闭,生死不知。
“江二舅!”张来发喊江二栓道:“我大哥这是咋的了?”
江二栓也不知道该咋说,只小心翼翼地把盖在张来宝身上的被子掀起。
在楞场的时候,郑金明就帮着张来宝把外裤脱了,此时徐美华上前一看,整个人忽悠一下,喉咙一动想说什么,却未能说出,而是直接仰面栽倒。
一旁的张来发还来不及看他哥,就见他妈倒下,他忙扶住徐美华,伸手一掐人中,徐美华当即醒来,张口就是“嗷”的一声,双拳捶地,放声嚎啕!
在屋里的张占山,听见这动静,终于忍不住了,他想强行下炕,却从炕上摔了下来!
可此时的张占山,完全不顾身体疼痛,只使一只手、一条腿发力,硬是向门外爬去!
第五百二十四章.张来宝废 张占山亡(9月月票加更16/30)
此时在张家院外,江二栓有些头大,张占山不出来,这老张家连个能做主的都没有。
张来发才十四岁,一个孩子,看到张来宝的惨状,吓的脸色比他哥的脸都白。而徐美华,直接放声嚎啕,跟她说什么,她就好像听不着一样。
江二栓心知,像张来宝现在这种情况,必须得赶紧就医,要不然的话,可能连性命都难保。
只不过,就算是送医的话,也得由张家人出头,去哪儿治、怎么治,不是他江二栓能替人家做主的。
可眼下,江二栓只能对郑金明道:“老郑大哥,你赶紧去,找他们屯卫生所的大夫过来。”
郑金明闻言,反问道:“他们卫生所搁哪儿啊?”
“我哪知道啊?”江二栓说:“你找人打听、打听,我现在去找徐国华,咱们赶紧的,要不这孩子就完啦!”
“好嘞!”郑金明也知道事情紧急,忙往张占山对面那家门口跑去,寻思打听、打听卫生所在哪儿。可这家里没人,郑金明又赶紧到南边这家。
这家有个老太太在家看孩子,告诉郑金明卫生所搁西边,具体怎么走,老太太也说不明白。
郑金明怕耽误时间,便从这家出来,快步往西边跑,他打算跑一会儿遇见人再打听。最好是有个腿脚利索的,能带着他去到卫生所找人。
从张占山家往西去,第五户人家姓齐,他家男人在林场车间工作。两个儿子先后光荣入伍,保家卫国,都不在本地。
而他家的女人,此时正拿着一面口袋的山榛子,要塞给一个少年人。
“我不要。”李如海一边把面口袋往外推,一边道:“婶子,这你留着,跟我大叔俩烤着吃吧。”
这一片儿吃山榛子,都是放在炉盖上烤,烤熟了以后砸开吃。榛子虽小,但仁儿很实,烤熟了以后喷香。
“拿着,拿着。”老齐大婶皱眉道:“婶儿给你拿的,你帮婶儿干一天活,婶儿家也没啥能给你拿的。”
“婶子,你说啥呢?”李如海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一步,把双手齐往后腰一背,道:“咱这关系,你咋还跟我外道呢?”
“谁跟你外道了!”老齐大婶一手抓住李如海右边胳膊肘,微微用力往过一带,就把李如海的手拽了出来。
她把面口袋塞到李如海手中,对他说道:“这是你大叔他徒弟给的,我俩在家也不吃这个,你拿回去当个零嘴。”
“嗯!”李如海扬起小脸一点头,道:“婶子,那我回去了哈,明天早晨咱还搁南大地碰头。”
这孩子又逃学了,还帮人义务劳动了一天。
“这个....”听李如海还要帮自己家干活,老齐大婶却有些迟疑,她看着李如海,问道:“如海啊,你天天帮***活,不能耽误你学习吧?”
“不能啊!”李如海满不在乎地一摆手,道:“我学习也就那玩意了,再说我都找着工作了,要不是我爸不让我接班,我早都上咱林场去了。”
他说这个,老齐大婶信。因为李如海在林场说书的场面,她家老爷们儿回来说过,那可真是人山人海。
在跟老齐大婶道别以后,李如海扛着一口袋榛子,准备找个地方再唠点闲嗑。毕竟这离他每天放学的时间还早,现在回家不被金小梅收拾才怪。
可李如海刚一上道,就看到了郑金明。李如海微微一怔,这个人他从来没见过啊。
郑金明看见李如海,却是心中一喜。这孩子瞅着不大不小,让他领自己去卫生所正好。
于是,郑金明停在李如海面前,下巴往前一点,道:“小孩儿!”
郑金明等着李如海回话,却不想他的态度让李如海很不喜欢,李如海也不客气,直接问郑金明道:“你从哪儿来的呀?”
“嗯?”郑金明被李如海问的一愣,下意识地答道:“我不
是你们屯子的。”“我知道你不是我们屯子的。”李如海道:“我问你是打哪儿来的?”
“你管我是哪来的呢?”东北人说话,很多时候语气都稍显生硬,郑金明怼了李如海一句,却又问:“你们卫生所搁哪儿啊?”
李如海小脖一梗,道:“你管我们卫生所搁哪儿呢?”
“我特么....”郑金明被李如海反怼地一愣,刚要发怒,就听李如海语气温和地问自己道:“你要上我们卫生所干啥去呀?”
李如海态度上的大转弯,搞得郑金明有些懵,但他的态度也没刚才那么强硬了,只道:“我找他看病,你领我.....”
郑金明刚想说,让李如海领路,带他去卫生所找大夫。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李如海追问:“你有啥病啊?”
郑金明一怔,见李如海上下抬头往自己身上打量,便道:“我没病,我是.....”
“你没病,你上什么卫生所啊?”李如海再一次打断了郑金明,道:“你买去痛片当糖丸吃啊?”
郑金明被李如海说的一愣、一愣的,心想这一片儿都是林区,又特么不是海边,这孩子咋管这么宽呢?
“爷们儿!”就在郑金明愣神的时候,李如海忽然凑到他近前,小声道:“你啥病,你就跟我说呗。这屯子我都熟,不管是实病,还是虚病,我都能找人给你看。男的不行、女的不孕,我们还有偏方......”
“滚特么犊子!”这回轮到郑金明打断李如海了,此时的他怒发冲冠,对李如海吼道:“你再特么哔哔一句,看我特么不揍你!”
“你揍他一下试试!”
突然,就听一声大喝,郑金明抬眼一看,只见一妇女从旁边的院子里冲了出来。
“坏了!”郑金明脸上一红,他以为是自己欺负人家孩子,人家家长看着不干了呢。这让郑金明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一个老爷们儿,欺负人家孩子说不过去。
“婶子。”看到老齐大婶冲来,李如海就像躲避老鹰抓捕的小鸡一样,迅速移动到老齐大婶身后,指着郑金明说道:“婶子,你瞅瞅他呀!”
老齐大婶抬起左胳膊,把李如海往身后一挡,然后右手食指指着郑金明道:“你敢动他一下,我特么让你出不了这屯子!”
老齐大婶这话可不是吹牛,想解臣进屯那天打了张来宝,还招来一大帮人围追堵截呢。其中,更是连身为屯长的赵国峰都出现了。
张来宝在这屯子是啥人缘?李如海又是啥人缘?而且这年头,打群架只要不死人,一般就是白打。
郑金明也知道麻烦了,忙冲老齐大婶点头哈腰道:“大姐,我错了,我没想打这孩子,就寻思跟他打听、打听你们卫生所咋走。”
“你打听我们卫生所干啥呀?”老齐大婶疑惑地看了郑金明一眼,不是她好事儿、爱打听。这时候就是如此,一个外人进屯子,不找亲戚朋友,却要找卫生所,可能么?
韩尚医术这么高么?都引得外人来就医了?怕不是来搞破坏的吧?
所以说,虽然李如海刚才纯是好事儿、爱打听,但他问的没毛病。只不过郑金明看他年纪小,没把李如海当回事儿罢了。
可现如今面对老齐大婶的追问,郑金明万万不敢造次了,只能老老实实回答道:“不是我看大夫,是你们屯子的张来宝。”
一听张来宝三字,李如海顿时眼前一亮,从老齐大婶身后闪出,问郑金明道:“张来宝咋的了?”
“受伤了。”郑金明垂手,想往身下比划一下了,但想起有女同志在,就停手说道:“身.....下面让狗给撕开了!”
“哎呦我的天呐!”李如海忙把手里的面口袋塞给老齐大婶,然后说道:“婶子,你先帮我拿着,我过去看看,回来再取!”
“嗯呐!”老齐大婶道
:“我那锅里烧着水呢,我走不开,我就不去了。如海,你要看着啥了,等回来告诉我一声。”
“好嘞!”李如海答应一声就要跑,但却被郑金明上前拦住。他刚才听老齐大婶说走不开,那就不能让李如海走了,他还指着李如海带他去找韩尚呢。
“小兄弟!”此时的郑金明也不敢小瞧李如海了,他好言好语地跟李如海说:“你带我上你们卫生所去呗,那张来宝要再不看大夫,那人就完了!”
“啊!”李如海道:“你上卫生所也没用。”
说着,李如海往南边一指,说:“我刚看见韩大夫从那趟杆儿往东边去了,你赶紧追他去吧。”
“啊?”郑金明闻言,生怕李如海糊弄自己,便追问道:“他啥时候过去的呀?”
“有三、四分钟了吧。”李如海道:“你赶紧撵去吧,瞅着有手里拎肉的,那个就是。”
郑金明听着不像是假话,不禁懊恼地冲李如海喊道:“你咋不早说呢?”李如海脸色一变,回应着吼道:“你也没早问啊!”
“我.....”郑金明还要说什么,就见李如海一溜小跑奔张占山家而去。
“你还我啥呀?”这时候,老齐大婶在一旁指责郑金明道:“你不赶紧追韩大夫去,还在这儿瞅啥呀?”
说完这两句话,老齐大婶感觉咋瞅郑金明都不顺眼,便又补了一句:“啥也不是!”
然后,她拎着装榛子的面口袋,转身就往家里走去。无奈的郑金明,只能揣着一肚子的委屈,向南边跑去。
而此时,李如海已来在了张来宝家门外,他比徐国华到的还早。就见一辆马车拴在张占山家门口的柳树前,徐美华、张来发母子俩,都坐在马车后的地上放声嚎啕。
“张来宝死了?”李如海带着疑问,冲到马车前一看,顿时打了个激灵。太惨了!
李如海不敢再看,只一抬头就见张占山正从院子里往出爬呢。
“李如海!”张来发刚把眼泪抹去,就看见了李如海,他指着李如海吼道:“来我家看热闹!滚!你给我滚!”
“滚什么滚呐!”李如海往院里一指,对张来发道:“你快看你爸,都啥样了?”
张来发顺着李如海一指,往院子里一瞅,急忙动身,连滚带爬地往院子里跑。李如海绕过马车,撵上张来发,跟他一起过去,将张占山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俩人各挎着张占山一条胳膊,带着半边身子不好使的张占山,踉踉跄跄地往马车前来。
这时候,张占山根本不管李如海他家跟自己的往日怨仇,他一心只想看看自己大儿子咋样了。
可到了车前,张占山只看一眼,就一头扎进了马车里!
“爸!爸!”张来发哭喊两声,没得到回应,便用力摇着张占山。
李如海刚要劝上两句,就见不远处,江二栓带着徐国华夫妇匆匆赶来。而西边,也跑来郑金明和韩尚。
李如海往后退了两步,悄悄躲在了拴马的大树后。
“姐!姐夫!”徐国华到近前,看着一家四口的惨状,不禁大惊失色。他叫徐美华,可刚哭晕过去的徐美华没法理他。他叫张占山,可张占山却生死不知。“起开!”这时,韩尚到了,他喝开徐国华,直往车里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然后忙对徐国华说:“赶紧去找屯长,让他给联系车,送晚了这人就完了!”
徐国华一听,心知韩尚说的车,不是这种马车,而是汽车。而看到张来宝伤势的徐国华,也知道耽误不得,于是就拼命地往屯部跑!
韩尚长出一口气,把医药箱往旁边一放,准备想办法先给张来宝把伤口清洗一下、简单缝上。
可要做这些之前,得先把张占山扶开。此时的张占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韩尚以为他也是受不了刺激晕过去了呢。
韩尚一边打医
药箱,一边叫江二栓、郑金明把张占山从马车上扶下来。
二人照办,并让张占山仰面躺在地上。可下一秒,却听江二栓大叫一声:“大夫啊!你快看看这人咋的了!”
韩尚闻言一惊,忙到张占山面前。而此时的张占山脸部僵硬、呲牙咧嘴,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
韩尚仔细一看,只见张占山瞳孔散大,不由得暗吸一口凉气,心道:“这人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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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赵军咋来了?
赵军家院里,王美兰正在给张援民往麻袋里装熊肉,只听远处有乱糟糟的声音传来,王美兰还转身跟金小梅说,怕不是谁家出啥事了。
”哎?”解臣突然过来,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听那呜嗷嚎叫的,是不是搁你家那边呢?”
“哎呀!”张援民竖耳一听,为之一愣,道:“可不咋的!”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众人寻声一看,隔着篱笆仗子就见李如海飞奔而回。
“如海回来了!”
见是李如海,众人纷把手头东西放下,一起向门口迎去。
李如海本来想直接回家的,可经过赵军家门口的时候,见院里都是人,紧忙一个急刹车,回头冲到赵军家院里,大喊一声∶“出大事儿了!”
“咋的了?”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李如海往嘈杂声传来的方向一指,道:“张占山死了!”
“啥?”
“谁死了?“
大家伙不是没听清,而是实在不敢相信。金小梅更是抬手在李如海胳膊上拍了一下,道:“这事儿可不行瞎说呀!“
两家有仇归有仇,可要满屯子传人家死了,那是要被屯里屯亲戳脊梁骨的。
赵军知道李如海不说瞎话,忙上前问道∶“如海,你说,张占山咋死的?”
“张来宝废了!”李如海没头没脑地提了张来宝一句,他没郑金明那么多忌讳,就伸手往裤腰下面一划拉道:“这地方不知道让啥给撕开了,躺马车上跟死人一样张占山瞅完一眼,当场就过去了。”
“哎呀妈呀!”听李如海的描述,解臣只觉得胯下一凉,嘀咕道:“张烧鸡活着还有啥意思了?”
突然,院子里的狗叫了两声,赵军往门外一看,连忙抬手拦住王美兰。
王美兰刚要迈出的脚收了回来,目送赵军往门外去。李如海往门口看了一眼,忍不住就要跟着赵军出去,却被金小梅一把揪住了后脖领子。
”赵叔。”赵军出到院门,跟赵国峰打了一个招呼。
赵国峰点了下头,神色如常地说∶“小军啊,叔来,是有个事跟你说。你能答应就答应;不能答应,就拉倒。”
”赵叔。”多亏了李如海先一步回来报信,让赵军提前有了准备,他不等赵国峰说事,就说:“张来宝是让我家狗咬的。”
”啥?”赵国峰瞪大眼睛看着赵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赵国峰来找赵军,是受了徐国华之托,想借汽车送张来宝去医院。只是赵国峰知道两家恩怨,所以才跟赵军说,能答应就答应,不能答应就算了。
可此时听赵军这话,赵国峰顿时感觉到一阵头大。虽然他没去看张来宝伤的如何可听徐国华描述不是一般的严重,再耽误下去都有性命之忧,要不然他也不能来找赵军借车。
现在听赵军说,张来宝是被他家狗咬的,那这屯子不又要起争端么?
不过赵国峰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如果张来宝是被赵军家的狗咬伤的,那刚才徐国华为什么不说?
“赵军啊。”赵国峰一扬头,冲赵军问道∶“到底咋回事啊?”
赵军断定赵国峰还不知道张占山死讯,当即便道:“张来宝他们偷我家狗,把我家狗偷到山上,藏在42楞场里了。今天我家狗咬折绳子,还给张来宝一口,他是这么伤的。”
”啊……”赵国峰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心想难怪徐国华不说张来宝是咋受伤的呢。
“赵叔啊!”赵军叫了赵国峰一声,待赵国峰看他的时候,赵军才说:“我记着上次张来宝受伤的时候,你可是给他家担过保啊。”
一听赵军这话,赵国峰眨巴两下眼睛不说话了。当日,张来宝被獾子咬了,张占山带着人要打赵军和李宝玉。后来,赵有财拦着张占山一家,不让他们送张来宝
去就医。
那时候是赵国峰出面,给张占山一家做保,保证他们不会再找赵家麻烦。
可现在老张家违反了约定,偷了赵军家打围的狗,这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但没办法,如果赵国峰不是屯长,就看和赵有财的关系,他肯定向着赵军家。但难就难在,他是屯长。不管张来宝犯了啥错,现在其人生死不明。要是真闹出人命上面怎么看他这个屯长?屯里屯亲的,又怎么看他?
赵国峰在这屯子这么多年,可是太知道了。很多时候,在事不关己的情况下,人们不会去分对错,只会可怜、同情弱者。
那老张家,一个病人……不对,是两个病人了。剩下的,就是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这不就是妥妥的弱势群体么?
见赵国峰不说话,赵军道:“赵叔,我知道你来是为了啥。车,我不能借。不但不能借,今天张来宝别想出这屯子。”
赵军此言一出,赵国峰脸色瞬间一变,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这时,赵军一转身,冲着院里喊道:“大哥、解臣,都给我抄家伙!”
”啊呀!”就听院里传出一声怪叫,张援民吼道:“谁敢欺负我兄弟,我跟他拼了!“
”赵军呐!”赵国峰连忙上前拦道“可不能这么整啊,咱老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呀。”
赵国峰说话时,就见张援民、解臣提着棍棒从院子里出来了。
赵国峰忙使双手抓住赵军两只手腕,摇晃道∶“赵军,就是看叔这张老脸,你也放他们一马吧。“
身为屯长兼治保主任,赵国峰这是拿自己的人情来换赵军高抬贵手。
“唉!“赵军长叹一声,很是为难地皱着眉毛,对赵国峰说∶“赵叔,你这……“
赵军只把话说的这里,就好像很为难似的,不再往下说了。
赵国峰眼看着张援民、解臣拿着棍棒出来,忙劝赵军道∶“赵军,你再饶他们一次,叔保证他们再也不敢招你了!”
”赵叔!”一听他这话,赵军反而急了,嚷道:“你上次就这么说的!”
赵国峰老脸一红,道∶“孩子,叔这么跟你说吧。今天要是张来宝不出事,我要知道他们偷你狗了,我收拾死他们。可刚才徐国华过来的时候都说了,张来宝再耽误一会儿,人就没了。“
赵军闻言,冲张援民、解臣摆摆手,然后问赵国峰说∶“赵叔,咱爷们儿先把话说好了,今天这事儿,大侄看你面子不跟他们计较。以后他再找我麻烦,赵叔……可都得你给我担着。”
“就这么办!”赵国峰抬手对着赵军一比划道:”赵军,你放心吧,他们要再惹你家,我不收拾他们,这屯长我都不干了。”
”赵叔,这不至于。”听赵国峰如此说,赵军神色缓和下来,对赵国峰露出笑脸道:“咱不提他们家那些驴马烂子,我今天上山打着熊瞎子了,你进院拿点肉呗。”
“先放你家吧。”赵国峰把手一摆,侧身就走,边走边道∶“我还得给张来宝找车去呢,这一天呐!”
赵国峰离了赵军家,一路往屯部跑,想打电话到林场,让林场派个车来,帮张来宝送下山去救治。
可就在这时,迎面跑来了会计谭朝阳。谭朝阳离老远就招手,喊道:“老赵,老赵!”
赵国峰快步迎上前去,问道:“朝阳,咋的了?”
“出大事了!“谭朝阳道:“张占山死了!“
”啊?”赵国峰闻言大惊,脸色骤变问谭朝阳说:“他咋能死呢?”
“说是看他儿子废了,直接就过去了。”谭朝阳说着,还赵国峰来路指了一下说:“我听说这里头,还有赵有财家的事儿。”
赵国峰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转头看了一眼,然后抬手往前招呼谭朝阳说:“啥也别说了,你赶紧上张占
山家去,看看有啥能搭上手的。我得回屯部,给张来宝找车!“
谁曾想到,中午还教妻儿往野猪肉里注水的张占山,下午就离开了人世。
此时的张家乱做了一团,张占山的后事得操办。除此之外,还得赶紧送张来宝去医院。
在赵国峰的帮助下,林场派了台车下山,由徐美华、徐国华跟着,一起送张来宝去山下的林业医院。
这林业医院,是专门为永安林业局及其下属十三个林场设置的。不是林业职工,不可以在这里就医,连家属都不行。
之前的张来宝没入职,没办法住这医院。如今的他,算是林场职工,住到这医院还能享受医药费补贴、报销,可以为他们家节省一大笔钱。
这样一来,徐美华、徐国华离家也能近一些,还能赶上送张占山最后一程。
至于张占山的后事,就由他弟弟张占河给安排了。在赵国峰的号召下,一些屯里人出力,帮着在张家院外搭了棚子,把张占山停在里面。
然后,张占河就让张来发跪在棚子里哭,此时张来宝、徐美华都不在,作为张占山的小儿子,有些事儿就需要张来发承担起来了。
张占河向来帮忙的人散烟、道谢,等大家伙散去,张占河把赵国峰、谭朝阳、江二栓和郑金明全都请进张占山家屋里。
趁着张占河媳妇烧水的工夫,张占河从兜里拿出烟来,张占河先取两根烟,分别给到赵国峰、谭朝阳手里,道谢说∶“国峰哥、朝阳哥,今天得亏你们了……”
“占河呀!”赵国峰打断他道:“咱屯里屯亲这多年,不说这个了。”
张占河点了下头,然后又取两颗烟,散给江二栓和郑金明。在二人接过烟后,张占河划着火柴给他们点了烟,然后道“江二哥、老郑大哥,我也谢谢你们,要没你们,来宝那孩子也就完了。“
江二栓摆了摆手,道:“都亲戚里道的,说这干啥?“
说心里话,江二栓都后悔了。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当初都不应该来永安屯看这一家子。
张占河哪里知道他想的什么,但看着屋内摆设,而哥、嫂、侄子如今都不在了,张占河重重地叹了口气,紧接着眼圈就红了。
不管咋说,都是一脉同胞的亲兄弟,就算平日张占山对他不好,但总有一份骨肉亲情是抹不掉的。
赵国峰也没心思抽烟,只道:“占河呀,你嫂子现在不搁家,这家……就得你费心了。”
张占山点了下头,扫视屋内摆设,不紧长叹一声,道:“好好一个家,咋说散就散了呢?“
众人闻言,也是欷歔不已。
这时,张占河的媳妇赵慧端着茶缸子进来,在给江二栓递水的时候,赵慧突然来了一句话道:“江二哥,我听春丽说,我们家来宝伤成这样,里头还有赵军的事儿呢。”
赵慧口中的春丽,是徐国华的媳妇王春丽。江二栓上午送徐国华到家,见过那王春丽一次。想来王春丽和赵慧说的这番话,都是听徐国华说的吧。
可要让江二栓往下接茬,他是万万不敢的。因为江二栓知道,这赵慧在屯长面前这么说,肯定是另有用意。虽然是亲戚,但根本就不在五服,江二栓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又怎会因他们去得罪赵家父子?
还不等江二栓说话,旁边的赵国峰就把话接过去了,只见他把茶缸子往炕桌上一撂,道:“占河媳妇,这个事儿,不要再提了。”
“嗯?“这时候,张占河来劲儿了,他就等这机会呢。只听张占河问赵国峰说∶“国峰哥,为啥不能提啊?他们家和我哥有仇,也不能把人往死里整啊?“
“啪!”赵国峰一拍桌子,喝道:”为啥不能提?你哥他们偷人家赵军的狗,你大侄子是让他偷着那狗给咬的。你哥是一口气没上来,这能怨着谁啊?我告诉你,你别
觉(jio)着咋回事,今天是我豁着老脸给张来宝求的情,要不他就等死吧!”
赵国峰一席话,喷得张占河哑口无言,而在这时,就听院外竟然传出了李如海的声音:“快来人呐!不好啦!张来发晕过去了!“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顺着窗户往外看。这时,赵国峰、谭朝阳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院外的赵军。
二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惊慌着想到:“赵军咋来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没准备的寿材 现成的野猪肉
看到赵军站在院外,别说是赵国峰和谭朝阳了,就连刚才叫嚣着要搞事情的张占河,此时心中也惴惴不安。
张占河往旁一寻摸,除了自己媳妇,不知道江二栓、郑金明能不能帮着自己。
“走吧。”赵国峰抬手往门外一指,道:“出去看看来发那孩子咋回事。”
赵国峰话是如此说,可他出去却是要见赵军,问问赵军想要干什么。
此时,张占山家院外,赵军无奈地看着棚子里,不断拍打张来发脸蛋的李如海,心里不禁后悔,早知道不领这倒霉孩子出来好了。
刚才张占河他们都进屋,就把张来发一个人留在棚子里守着,还让这孩子往火盆里烧东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张家人除了两个躺着的,其余人都挺忙的。
可张占河却是忽略了,十四岁的张来发终究还是个孩子。
看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张占山,在这棚子里独处的张来发突然有些害怕。
就在这时,身旁鸟悄地出现一个人,张来发俩眼一翻,直接吓过去了。
等张占河他们出来的时候,张来发已经被李如海叫醒了,只见张来发一边脸蛋上通红,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赵慧离老远就喊道:“来发,咋的了?”
“啊!”李如海抢先应道:“八成是伤心过度晕过去了,我给他招唤醒了。”
赵慧到近前,从李如海手中接过张来发,有些心疼地说:“孩子,你先进屋吧,让你二叔在这儿吧。”
这时,张占河站在院门口,看着不远处的赵军,他没敢上前。
现在张占山没了,徐国华不在,张占河又没有理,哪还敢跟赵家掰扯啊?
不用张占河说话,赵国峰就来在赵军身前,小声道:“赵军,人都不在了,你可不能惹事哈?”
赵军摇头道:“赵叔,你想哪去了,我这像闹事的样儿么?”
赵国峰一想也是,如果赵军要闹事的话,肯定不能自己一个人来。
赵军把头往旁边一歪,冲着赵国峰身后一扬下巴,道:“来,你过来。”
赵国峰急忙转身,却见赵军所示意的方向,并非是张占河所在,而是江二栓和郑金明。
此时,江二栓和郑金明有些情,但听赵军又道:“是不是42楞场的把头?”
“啊。”被道出身份的江二栓一愣,他不认识赵军,也想不明白赵军为啥会认识自己。
就在江二栓疑惑的时候,赵军直接就说:“那把头,麻烦你过来一下。”
江二栓更懵了,但还是向赵军走了过来,想看看这小伙子叫自己,到底是为了啥。而在这时,张占河作为这家的暂时的话事人,就算赵军不是冲来他的,可他也陪着江二栓一起来在赵军面前。
见二人一起过来,赵军抢在张占河之前,开口问江二钊道:“这位把头,你贵姓啊?”
“免贵,姓江。”江二栓说场面话,道:“小兄弟,你咋认识我的?”
“江把头。”赵军道:“我听我们屯子人说的,说张来宝进山,到42楞场投奔亲戚去了,那就是你呗。”
“啊。”江二栓感觉赵军说话挺横,心里有些不满,语气便也不善起来,只道:“是我,咋的?”
“是你就行。”听江二栓承认,赵军点了下头,再问:“那张来宝偷我狗的事儿,你也参与了呗?”
“偷你狗?”江二栓瞬间就反应过来,知道眼前这小伙子是谁了。
“赵军啊。”张占河闻言,忙插话道:“你是来找事儿的吧?”
赵军侧过脸,看向张占河说:“咋的?偷我狗的,也有你一个?”
张占河一下子僵住不说话了,他知道这话自己不能接茬,承认的话,承担不起后果;不承认吧,有太丢面子了。
见
张占河不说话,赵军对他说:“我不是来找事的,你家有事,你该忙哈,就忙你的去。我问江把头点事儿,问完我就走。”
“不是,你跟谁俩呜呜圈圈的呢?”忽然,江二栓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郑金明大步走来,看着赵军问道:“你还问我们?你是干啥的呀?”
赵军不认识郑金明,但道:“我叫赵军,是这永安林场的验收员。”
“呀!”赵军此话一出,郑金明一个急刹车,站在江二栓身后就不动了。验收员,他可惹不起啊。
早在赵军提偷狗的事情时,江二栓就猜出他的身份了,此时的江二栓,心里满是苦涩。
赵军瞥了郑金明一眼,看他老老实实站在那儿,便对江二栓说:“江把头,咱俩上那边说两句话,别在这儿耽误人家办事。”
“啊……”听赵军要跟自己单独谈谈,江二栓忙把目光投向身旁的张占河。张占河却转头看向赵国峰,道:“国峰哥,你看看这事……”
“这有哈的?”赵国峰笑道:“人家赵军不都说了么,让你该干啥就干哈。”
说到此处,赵国峰又对江二栓说:“江把头,你去吧,你好好跟他说,没有事儿,那孩子最仁义了。”
赵国峰的话,也无法让江二栓感觉到半分踏实,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赵军走到一旁。
看着赵军领江二栓去到三十米外的大柳树下,赵国峰回身和张占河道:“你忙着吧,我和朝阳先回去了,有事儿你就让人给我们带话。”
“国峰哥!”赵国峰话音刚落,就被张占河拦住,张占河道:“我哥这走的太着急了,家里还啥都没准备呢。”
赵国峰闻言,眨了两下眼睛,又和谭朝阳对视一眼,然后才看向张占河道:“占河啊,这个……我也没准备呢。”
这年头,虽然不像二十年后有那么多恶疾,但人们平均寿命较短。特别是山场林区的老人,从旧社会过来,吃了太多的苦,身体损耗比较大。
所以,屯里上了岁数的,一般到五十岁,就得准备自己的寿衣、寿材了。这并不需要避讳,对老人而言,这可以给予他们很大的精神慰籍。
张占山还不到四十五岁,没寻思给自己准备这个,忽如其来的变故,让为他处理后事的张占河很是抓瞎。
“占河啊。”谭朝阳在一旁道:“你大哥他姑爷不搁林场么?他不能想想办法么?”
“哎呀!”张占河猛然反应过来,当即道:“我咋忘了,通知大闺女一声啊!”张占河家有两个小子,没有闺女。所以他口中的大闺女,就是张占山的女儿。今天张占山家出的事儿太多了,确实是忘了通知张占山他闺女了。
“那个……”
听见声音,张占河回头一看,只听郑金明道:“这时候找谁都白扯了。”
张占河闻言,忙转过头问他:“咋的呢?”
“我在楞场干活,我知道这个。”郑金明道:“要那个寿材的话,现在不赶趟了。那东西都是赶着放树,就有人定下来了。等开春从林班小号往下拉,是到你们这的林场车间呐,还是找大锯工啊,反正是得给破开。那木头小了是不行,长得六米,小头也得六十公分啊,你现在整,还能赶趟了么?”
“老郑大哥。”张占河也是病急乱投医,向郑金明问道:“你们那个林班,有没有谁定完的木头扔山上了?哪管我们先拿来用用呢。”
郑金明摇头道:“没有。”
“这位大哥呀!”这时,谭朝阳开口对郑金明说道:“你看看,你能不能给想想办法呀?”
“这得你们给想办法呀?”郑金明反倒对谭朝阳如此道:“你们搁屯子问问,看看……搁谁家老人那儿买一副?”
赵国峰、谭朝阳闻言,全都瞪大了眼睛,这人说的是人话么?这玩意,谁能卖呀?
郑金明说:“咱老辈儿讲,这玩意不能借,但谁也没说不能买呀!”
他说的,还真他娘的有道理!
但赵国峰、谭朝阳不敢接茬,要真像他说的那么简单,那还好了呢!
这郑金明还真是个人来疯,越说越起劲儿,道:“不行,就多给点钱。卖了,他再买呗。”
“说啥呢?”这时,江二栓走了回来,对郑金明道:“郑哥,赶紧套车,咱回楞场。”
“啊?”郑金明一怔,之前江二栓都说好了,要在张占山住一宿,帮着忙活、忙活,现在昨又忽然要走了呢。
而赵国峰、谭朝阳和张占河抬眼望去,只看到了赵军的背影。
“兄弟,对不住了哈。”江二栓跟张占河说:“我楞场里有急事,我得赶紧走了!”
这话,一听就假。这年头,一没手机,二没BB机的,他咋冷不丁知道榜场有事儿了呢?
但还不等张占河拦着,江二栓就拽着郑金明去套车了。眼看留不住人,张占河就对赵国峰、谭朝阳说:“国峰哥、朝阳哥,你俩看看,我哥这个……”
“打住!”赵国峰闻言,忙一抬手,道:“这个事儿,我们帮不了你,我跟朝阳又不是楞场职工,我俩上哪儿给你整寿材去?”
张占河往旁一指,道:“刚才那郑大哥说的……”
“你们家的事,你自己琢磨。”赵国峰丢下了一句话,拉着谭朝阳就跑。
这时,赵慧从棚子里跑出,看着那江二栓、郑金明套车,便问张占河道:“他俩要干哈去?可不能让他俩走啊?”
赵慧倒不是想留人吃饭,而是家里现在忙不开了,江二栓、郑金明留下来,是免费的劳动力。
张占河一听也对,连忙跑过去,对江二栓、郑金明道:“这都哈时候了,眼奭着黑天了,搁家住一宿再走呗?”
“不得了。”江二栓说着,往棚子那儿瞅了一眼,才又跟张占河道:“我们楞场有事,这先回去了,等后天大哥出的时候,我起早再来。”
“这个……”张占河一看是留不住了,只能眼睁睁地二人赶马车离去。
“到底走了啊?”听见江二栓赶车一声架,赵慧从棚里出来,说道:“要不你来吧,我一个当弟妹的,我给大哥烧,这算咋回事啊?”
张占河闻言一皱眉,往院子里瞅了一眼,问道:“来发呢?”
赵慧答道:“跟李如海在园子那儿说话呢。”
“谁?”张占河横着移动两步,向西墙边的小菜园望去,只见张来发和李如海俩人坐在那里正说话呢。
张占河一瞅就不乐意了,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叨咕着说:“咋还跟他唠上了呢?”
“你快回来吧!”赵慧一把拽住张占河说:“这家里出了这么大事儿,来发那孩子能受得了么?刚才都昏过去了,你让他跟老李家那二小子说会儿话、唠会儿闲磕,他还能好点儿。别再给这孩子憋坏了,大哥家不就完了么?”
说到此处,赵慧又补一句说:“都是孩子,大人之间的恩怨,别往他们身上扯了。再说,屯子里都说李如海那孩子挺好的,比他大哥强多了,小嘴能说会道的。”
“哎!”张占河间言,掐腰把身一转,重重地叹了口气,道:“那行吧,那你在这照顾着点儿,我出去一趟。”
“你还出去呀?”赵慧一听就急了,她说:“这都几点了,俩孩子搁家还没吃饭呢?再说了,这玩意我给大哥烧,算是咋回事啊?”
“哎呀,你先烧着。”张占河不耐烦地说:“我去给大闺女打电话,让她领着姑爷子赶紧回来,顺便问问寿材的事儿。”
一听张占河如此说,赵慧也轻叹了口气,道:“行,那你快去快回,完了我好整口饭吃。”
张占河走后,赵慧自己进了棚子。而在张占山家院里,李如海背
后而立,看着房角大盆里使凉水拔着的野猪肉,从中提起一嘟噜,小声嘀咕道:“这肉都现成的哈。”
旁边刚恢复一点的张来发,隐约听见李如海说了什么,便问道:“你说啥?”“啊!”李如海道:“这都是你哥打的吧?”
“是啊。”张来发问道:“咋的了?”
李如海把手里的野猪肉放进水盆里,道:“这你们家办席,不用买猪肉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我可不去!(9月月票加更17/35)
六点半,林场通勤的小火车准时到达永安屯外。
火车靠站,车箱门打开,永安屯的林场职工们还没下车,个子高的李宝玉,隔着人群就看见了站在简易站台上的李如海。
此时的李如海,一个眼沓子红肿了起来,脸蛋子上还有带血的牙印,一看就是跟人打架了。
“借光!借光!”李宝玉分开人群,大长腿迈下站台,直接来在李如海面前,一把抓起李如海胳膊。
“哎呦!”李如海咄牙咧嘴地把胳膊往后一抽,就听李宝玉道:“谁打你了?”
“没事儿。”李如海满不在乎地一摆手,眼看已经有不少人都从车箱上下来,而李大勇、赵有财也在其中,李如海清了清嗓子,装作急切地对李宝玉道:“哥,出大事啦?”
“啊?”李如海这一身伤,已经把李宝玉吓了一跳,这又听李如海说出大事了,李宝玉忙问:“咋的了?家里出事了?”
听他这么一说,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全都围了过来。不只是他们,就连其他屯民,一听到李宝玉的话,再看李如海这副模样,也全都围了过来。
“咋的了?”一看李如海让人打了,李大勇脸色也沉了下来。自家的孩子,自己咋打都行,但别人不能打。
可李如海却道:“张占山死了!”
“啥?”在场所有人闻言,全都不信李如海说的话,李大勇更是揪住李如海衣领,问道:“是不是他家张来宝打的你呀?打你,也不能咒他们呐。”
“不是啊,爸!”李如海道:“张来宝那个……”
说着,李如海向身下一比划,道:“都让狗给撕开了,张占山受不了打击,直接就过去了。”
“死了?”赵有财难以置信地问道。
“嗯!”李如海点头道:“搁他家外头停着呢!”
赵有财闻言,转身拨开人群,大步就往屯子里走。而其他人也都纷纷跟上。别忘了,他们这些人和张占山不但是邻居,还是同事呢。
众人快到张占山家的时候,就看见了他家院外搭的棚子,走在最前面的赵有财停下脚步,望着那棚子脸上无悲无喜。
其他人要到张占山家去慰问,就纷纷经过赵有财。当他们从赵有财身旁经过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回头看赵有财一眼,可他们谁都没能从赵有财的脸上,看到他们认为应该有的表情。
当赵有财身旁只剩下李大勇、林祥顺、李宝玉和李如海的时候,赵有财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向自己家走去。
因为赵有财的关系,李家、林家从来都不跟张占山家来往,甚至连红白喜事也不参与。
赵有财不说话,李大勇等人也都沉默着往家走,突然李宝玉压低声音喝道:“你又要干哈去?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家!”
李大勇回头一看,见是他小儿子李如海正要往旁边溜,李大勇眉头一皱,问道:“你要干啥去?”
李如海往旁一比划,道:“老齐大婶子给我一面口袋榛子,让我去取去呢。”
“你还真有人缘。”李大勇把手一挥,道:“去吧,取完了赶紧回家。”
李如海走后,林祥顺也回自己家去了,只剩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三人同路而行。
赵有财沉默着到家门口,直接扎进门里。李宝玉往赵家院里一指,示意自己要去找赵军。
李大勇一想,一共三人,俩人都进了老赵家,那自己也进去转一圈吧。
三人一到家,两家狗都叫做一团,可它们的叫声是迎接主人的,其中不带一丝凶狠。
“黑虎!”李宝玉最先看到了房檐下的黑虎,一溜小跑来在黑虎面前。黑虎也是配合,掀身把前爪搭在李宝玉身上。
“大黑回来了!”赵有财眼前一亮,顿时精神振作起来,迈步向黑虎走去。
这时,赵
军家屋门从里面被人推开,金小梅一眼看到李大勇,笑道:“嫂子炖熊肉了,让咱们都搁这儿吃,我还寻思招唤你们呢。”
“又烀黑瞎子肉了?”李大勇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吃肉吃到够。
李大勇进屋跟王美兰打过招呼,见赵军、解臣在拿碗筷放桌子,而三个小丫头,都在西屋赵军的炕上等着开饭呢。
李大勇本想问问张占山是咋死的,却听金小梅问道:“如海咋还不回来呢?”
“快了。”李大勇道:“我刚才看见他了……”
说到此处,李大勇想了想,才问金小梅道:“那小子,今天让人揍了?”
“嗯?”金小梅反而被李大勇问得一愣,把腰间围裙一扯,攥成一团丢在一旁,反问李大勇道:“谁打我们了?”
为母则强,老儿子挨欺负了,金小梅绝对会派李宝玉去打击报复。至于他们两口子动手,那是不可能的。这年头,不管多小的孩子打架,大人没有插手的。
“我也不知道。”李大勇回答说:“咱先吃饭,等晚上问问他咋回事。”
“那也行。”金小梅说话的时候,赵有财和李宝玉都进屋了。
众人洗手准备上桌,因为一桌坐不下,所以东屋一桌、西屋一桌。
眼看着菜上齐了,人也落座了,可李如海还没回来。王美兰就对金小梅说:“如海咋还没回来呢?”
“嫂子不用管他。”金小梅道:“他到哪儿都饿不着,没准比咱吃的还好呢,等他干哈呀?”
王美兰一想也对,便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东屋里。
当问清了事情原委后,赵有财对赵军说:“你这事儿做的对呀,人都不在了,啥仇、啥怨也就散了。”
人死如灯灭,万事皆休,一了百了。往日的和张占山的恩恩怨怨,都随其一死而烟消云散。
只是让赵有财难以释怀的是,自己和张占山斗了那么多年,也不过是稍占上风罢了。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张占山竟然被李如海的一张嘴和黑虎那一口给消灭了。
这让赵有财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
这时,院里传来了狗叫声,紧接着外屋又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众人顺着门往外屋张望,就见李如海拎着一个面口袋进来了。
等李如海进到东屋里,李宝玉笑着对李如海问道:“你回家没有?”
“没有。”李如海笑道:“我看咱家没开灯,我就奔大爷家来了。”
“快坐下吃饭吧。”赵有财招呼李如海一声,又对李宝玉说:“宝玉,给你老弟盛饭。”
“哎。”李宝玉忙转过身,从原本在身后的饭盆里拿起饭勺,给李如海碗里盛了碗米饭。
在李如海接饭的时候,只听赵有财问道:“如海呀,你跟谁干仗了?”
刚接过碗的李如海答道:“张来发。”
“他打你?”李如海话音刚落,就被李宝玉接过话去,只听李宝玉问:“他那小胳膊、小腿儿的,能打过你么?”
李如海嘿嘿一笑也没答话,他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遭到了张来发的一阵追打。
见李如海不说话,李宝玉有些着急,但听赵有财叫他道:“宝玉啊。”
“啊?”李宝玉一愣,又听赵有财说:“张占山没了,你就别去找张来发了,让人讲究了,不好。”
“哎……”李宝玉刚答应一声,还没等他往下说呢,就听李如海道:“大爷,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他打我,我咋没还手呢!”
李如海这话,赵有财听完还好,可赵军却是不信。以他对李如海的了解,这小子是不折腾点事儿出来就心刺挠。肯定是李如海说哈了。要不然张来发哪有心思打他啊?
众人继续吃喝,李宝玉忽然想起一事,忙对赵军说:“哥哥,你明天是啥安
排呀?”
“明天啊……”赵军想了想说道:“明天找个地方,把捉脚都下了,姐夫那儿还缺个抱子呢。”
“那不着急。”李宝玉道:“离十月一还有几天呢,要不咱们打野猪去吧?”
“野猪?”赵军一听,就知道李宝玉肯定知晓哪有野猪,于是便问:“有多少啊?”
“七、八头吧,连大带小的。”李宝玉道:“我今天出去给场子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看见一帮猪奔沟塘子底下去,跑的还都挺着急呢。”
赵军闻言,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见赵军不说话,李宝玉又道:“哥哥,打几头野猪吧,我大娘那个胃不是有炎症么?咱们给她整点猪肚子吃。”
前天,赵军带王美兰去岭南检查身体,红十字医院的大夫说她有点慢性胃炎。
然后,那好心的大夫又给了一个偏方,就是猪肚子里塞小米,然后上锅蒸,把猪肚蒸熟连着小米一起吃就好了。
大夫也说,要是有野猪肚子,那就更妥了。野猪肚子的功效,比普通猪的肚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野猪肚子,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件麻烦事,反对赵军而言,就是上趟山呗。反正他老娘都把那大山当成自家的园子了,家里缺啥少啥,就进了山去找。
“行!”于是,赵军很干脆地答应了李宝玉,然后随口问了一句:“在什么地方看着的猪啊?”
李宝玉答道:“65大班上头。”
赵军一听,感觉对这地方有很深的印象,但他想起来的时候,却是脸色大变,道:“我可不去!”
第五百二十八章.赵军要屯枪
永安林区,由东至西几百公里,一百三十多个林班,赵军两辈子也没走全过。
而当李宝玉提到65林班的时候,赵军顿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赵军伸去夹肉的筷子一顿,心里略微一思索,就想起来了,在他刚入职下楞场的时候,在78楞场的伙夫窝棚里,听说老鬼头子岭上头有虎,他就和周成国来了个双枪探虎,虽然全身而退,但甚是惊险。
这件事,赵军不曾和任何人说起,所以就连李宝玉也不知道,在那65林班上头有虎出没。
此时此刻,赵军反应如此之大,桌上所有的人都察觉出了异样。
话都说到这儿了,赵军也就不瞒着了,夹了块熊肉放在自己碗里说:“那65林班上头有大爪子。”
“啊?”众人闻言,端杯的撂下杯,端碗的放下碗,全都震惊地看着赵军。
赵有财瞪眼看着赵军,问道:“你咋知道呢?”
赵军答道:“开春的时候,我跟老周大哥上去了。”
“大哥!”李如海一脸兴奋地看着赵军,问道:“你上去,都打着啥了?我咋没听你说过呢?”
“就割根鞭。”赵军说完,见众人眼中各有异色,忙补充道:“鹿鞭。”
于是,赵军就把猛虎狩猎,他又从虎口夺鞭的事,给众人讲了一遍。
“军哥啊!”解臣冲赵军一挑大拇指,赞叹道:“你是真厉害,连山神爷的猎物,你都敢抢。”
在东北林区的传说中,虎是山神爷的坐骑,相传人在山林里看见虎,那就是撞见山神爷出行。只不过山神爷不显于凡人面前,人们才看不到他罢了。所以,必须得跪地磕头。
所以,赵军在永兴大队抓虎的事迹,在山民们口中,就成了赵军活捉山神爷了。而虎口夺食,自然就是从山神爷嘴里抢吃的。
这时,赵***向赵有财,道:“爸,你可别上山照量大爪子去呀,打那玩意,得上头批。”
虽然现在还没有牢底坐穿兽一说,但那大爪子真不是能随便打的,赵军可怕自己亲爹一时糊涂,要不然的话,自己年后都没法结婚。
“那不能。”赵有财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就说不能。东北虎不像别的,自己一个人去的话,未必是人狩猎,整不好是虎狩猎了。
赵有财不知道自己儿子抓老虎的事,有没有机会上县志。可要是儿子抓老虎、爹被老虎吃,那是绝对能上新闻的。
赵有财都说不去了,李宝玉自然也不会再提去那边打野猪的事儿了。
这年头,山里野猪、狍子都厚,上哪儿不能打啊?非得还要去跟山神爷抢食?
不过,明天到底去哪儿,还是个问题。
这时,李如海突然对赵军说:“大哥,你们明天上山打点灰狗子、花鼠子啥的呗,年前吃那一次,觉着挺好吃的。
赵军闻言,把咬了一口的肉放在碗里,等将嘴里肉嚼下,才对李宝玉说:“宝玉呀,明天早点起来,咱早点走。走之前呐,你多往子弹壳里灌几个沙子,咱先去小水泥桥上边。”
打松鼠,要是使枪药打的话,一枪下去,也就不剩啥玩意了。就得往16号枪的子弹壳里灌沙子,这样一枪打出去,对松鼠皮肉都没什么太大破坏。
吃完晚饭,李家五口人打道回府,李如海临走前,把榛子给赵军留下半口袋。
望着大盆里的榛子,赵军忽然想起了去年打松鼠的时候,和李宝玉掏松鼠窝的事。
而紧接着,赵军又想到了一条发财的道,便到西屋门口,问坐在炕沿边洗脚的解臣,说道:“你知道咱姐夫那供销社里,气枪多少钱一把不?”
正在洗脚的解臣抬起右脚,将脚脖架在左腿膝盖上,手拿抹布擦着脚上的水,抬头答道:“这个我真知道,去年我们屯子陈老五买气枪打灰皮、打沙半鸡,就找姐
夫买了一把。正常供销社卖八十,姐夫收他七十五。”
“七十五。”赵军手扶着门框,和门后趴在麻袋上养伤的二黑对视着,心里却想着其他的事。
这时,擦完脚的解臣,端着盆子往外来,赵军收起胳膊给他让路。
等解臣出屋倒完水,回来问赵军说:“军哥,你要买气枪啊?”
赵军和解臣口中的气枪,即是高压气枪,这枪打不了大型猎物,但拿来打松鼠、兔子、沙半鸡、野鸡之类的小玩意,却是最好不过了。
可解臣想不明白,赵军家有半自动,又有16号挂管枪,还要买气枪干啥。
但见往盆里倒洗脚水的赵军点头,解臣就说:“军哥你要买的话,你给姐夫扔七十块钱就行。”
赵军闻言,眼前一亮,把暖瓶放在洗脚盆旁边后,起身问解臣道:“那我要是多买呢?”
“啥?”解臣有些发懵,眨巴眼睛看着赵军,半响才问:“多买,你能买多少啊?”
赵军抬手,竖起一根食指,道:“一百把。”
“多少?”解臣很是震惊,追问道:“军哥,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其实他听清楚了,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罢了。
“一百把。”赵军又回答了解臣一次,然后说:“这个事儿,不能搁电话里说。”
你这次回去问问姐夫,问好了给我捎个信儿就行。
“军哥。”解臣有些紧张地凑到赵军身旁,问道:“你要那么多气枪干啥呀?”
“我不干旁的。”赵军知道要是不说明白,解臣怕是晚上都睡不着觉,于是便道:“你知道灰皮吧?”
“知道啊。”解臣道:“咱明天早晨不就打灰皮去么?”
赵军点了下头,继续说道:“我听着个消息说,咱们这灰皮出口量要加大了,到时候价还得往上翻。”
这年头还没有养殖松鼠的,供销社收的灰皮都是猎人从山里狩猎来的。
而东北因为气候原因,灰皮质量比南方好很多,从早些年,东北的灰皮就出口国外去赚取外汇。
如果出口量加大的话,那么灰皮的价格肯定要上涨很多。
“那跟气...解臣话说到半,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他微微点头,说道:“灰皮涨价,打灰皮的人就多了。军哥,到时候你一把气枪,少说能挣十块钱啊!”
打灰皮不像打黑熊子、野猪,整不好容易受伤。打灰皮毫无危险,一本万利。
所以说,如果灰皮要真翻倍涨价的话,那打灰皮的人,肯定要比原来多很多
如果只打灰皮的话,用高压气枪就够了。而一把高压气枪,孙海柱给友情价七十,赵军再以八十块钱的价格往出卖。这样一把就能挣十块钱,一百把的话,就是一千块钱。
这一千块钱在眼下,可是一大笔钱了。但解臣知道,只有赵军这种有钱人才能这么干。靠着压一批高压气枪,来赚取将近百分之二十的利润。
可解臣哪里知道,明年开春以后,灰皮价格直接涨了一半不说,就连高压气枪的价格,也是节节攀升。半年之内,就从八十涨到九十,再涨到一百。
半年之后,更是直接涨到一百二,再后来是一百五。到最高的时候,涨到一百八。
这价格很恐怖么?
不,就算涨到最高的时候,也就顶两张灰皮的钱。
赵军记得,从明年开春灰皮涨价,中间过了夏天,等到入秋以后,很多林场职工,早晨都起早从家里出来,进山打一波灰皮,然后才直接去上班。
别说,每年的民兵打靶,还真是不白练。就是那不行的手,一个月还能整四、五张灰皮呢。
这可比工资多的太多了!
这种情况下,一百八的气枪又算个啥呀?
所以赵军就想屯波气枪,
赚上一笔。自他重生以来,挣了不少钱,还攒了不少熊胆。
赵军也知道,在禁枪之前,熊胆差不多也就这个价了。不如把它们都卖了换钱,屯波气枪赚他一笔。
胡乱想着这些事,赵军渐渐地进入了梦乡。一夜过后,赵军、解臣早晨四点就起来了。
因为昨晚提前打了招呼,等赵军和解臣去外面洗漱回来,王美兰就把饭菜端上桌了。
茄子炖土豆配两合面馒头,赵军和解臣吃完以后,就收拾东西、换衣服,背枪、带干粮出门。
到门外的时候,赵军让解臣先上车等着,他则翻墙到隔壁,去叫李宝玉。
赵军进到李家屋里的时候,李大勇、金小梅和李如海在西屋里吃饭,而李宝玉正在往肩上背挎兜子呢。
赵军进屋,跟李大勇、金小梅打了声招呼,就听李如海对他说道:“大哥,你跟我哥今天去打灰狗子,能不能给我们抓个活的回来呀?我跟仨妹妹都挺想有个小动物玩儿的。”
这孩子倒是聪明,要东西的时候,知道带上三个小丫头。
赵军闻言一怔,想了想才对李如海说:“如海呀,我们要抓回来,也没时间伺候它呀。”
“我伺候啊!”李如海一挺胸脯道:“昨天老齐大婶给拿的榛子,那都现成的,就喂呗。”
看这孩子说的轻巧,赵军也想给他找点事儿干,省着他一天出去胡咧咧,当即便点头道:“行,你搁家等着吧。”
听赵军答应,李如海高兴地直接从炕上蹿起来了。
见他乐成这样,赵军忙拽着李宝玉出来。等到屋外,把房门关好,赵军才问李宝玉道:“宝玉啊,上回搁屯部借仨大铁笼子,是不是还剩一个呢?”
当日赵军在山里抓豺的时候,派张援民和解臣到屯部,跟赵国峰借了三个大笼子。
使其中一个,装那三只幼豺。一个正关着赵军家的鸡,这是为了防着黑虎。
如今还剩一个笼子,在李宝玉家仓房里放着。
在得到了李宝玉的肯定后,赵军抬手冲仓房一指,道:“咱俩给它拽出来,抬车上去。”
“啊?”李宝玉一愣,忙问道:哥哥,拿那大笼子干啥呀?”
赵军往李家西屋瞅了一眼,隔着玻璃能看见李如海正在炕上,比比划划地跟他爸说话呢。
赵军淡淡一笑道:“有人愿意帮咱养着,咱就抓呗。”
“啊?”李宝玉大概听明白了,自己哥哥是要坑自己弟弟了,但他比赵军更兴奋,两步就冲到仓房里,把立在一边的大铁笼子往外搬,一边搬还一边说:“哥哥,不用你,我自己就能整。”
听他如此说,赵军真就没伸手,只是当李宝玉搬着笼子到门口的时候,赵军为他把着门,让李宝玉顺利从里面出来。
在经过赵军身旁的时候,李宝玉突然停下问道:“哥哥,那灰狗子都挺灵的,咱得咋抓呀?”
第五百二十九章.不吉利
手中有枪,想打死猎物容易,可要想抓活的,那就难了。
尤其是山牲口,野性十足,小小的身体里,蕴含令人难以预料的力量。
可能是怕坑不着自己弟弟,李宝玉还有些担心抓不着松鼠呢。
赵军摆手示意,叫李宝玉先把笼子抬到院外。而他进到李家仓房里,把他俩冬天抓沙半鸡的抄网拿了出来。
赵军将两把抄网立在门边,又在仓房里拿了一把弯把子锯。等他出来的时候,发现李宝玉不但去而复返,还把解臣也给领回来了。
正好他俩进来,赵军便招呼他们拿绳子拴狗。小熊、白龙、大黄、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小花、黑虎、青龙、黑龙,除了新来的花龙和还在养伤的二黑,大大小小的十一条狗全部出动。
解臣开车,赵军、李宝玉带着狗坐在后车箱,先来在张援民家。
汽车喇叭一响,从屋里跑出来了张援民。
此时的张援民应该是在家吃饭呢,一边往院门口跑,嘴里还一边嚼着东西。
到车箱前,张援民往车箱上一看,见狗帮都在,还有个大铁笼子。然后就问赵军道:「兄弟,你们吃没吃呢?没吃,就进来吃一口,你嫂子包的糖包子。」
「我们都吃完了。」赵军问张援民道:「大哥,你吃完没有呢?」
「吃完了,吃完了。」张援民摆手道:「我马上回去换衣服。
赵军点头道:「那我们等你哈!」
张援民又跑回家去换衣服,而这时小铃铛端着个盆从屋里出来了。
看小姑娘往门口来,赵军笑着问道:「铃铛,那端的啥呀?」
「糖包子,赵叔。」小铃铛笑道:「我爸得磨蹭一会儿呢,我妈看你们没进来,就让我给你们送过来。」
「哎呦!」赵军闻言,忙从车箱上翻下来,而李宝玉看到那盆里的白面包子,忍不住跟着一起下来。解臣,也是一样。
小铃铛高举着盆,方便仨人各拿过一个包子,小姑娘还善意地提醒道:「这是刚出锅的,烫啊,叔们慢点。」
「哎。」赵军手拿过包子,确实感觉烫手,两手连着倒了两下,才把包子捧到嘴边,小咬了一口。
这包子冒着热气,赵军不敢一大口咬下去,只呲牙咬住包子一边,往旁一扯,扯破包子皮,顿时一股香气扑鼻。
东北有种面食叫糖三角,是白面包的三角形干粮,里面包进去红糖或白糖。
而糖包子不同于糖三角,里面的馅除了白糖,还有浩油剩下油滋了。
油滋了加白糖,往白面里一包,上锅一蒸,这个糖包子香到什么程度?
如果放到十几、二十年后,人们生活水平好了,吃这个东西,都香的人吃不下去。
可这年头,肚子里缺油水,这个又是油滋了,又是白糖,称得上是「大补」了。
全屯子,也没有几家舍得吃这个!
但张援民昨天发了一笔横财,回到家他们两口子就商量吃点好的,然后就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糖包子。
正好有从赵军家背回来的熊肉,杨玉凤就焅油滋了,张援民去买白糖。
然后把家里攒的白面发了,今早蒸的第一锅糖包子,已经被这一家三口给消灭了。
这第二锅糖包子是准备给赵军家送去的,却是没想到赵军来的这么早。
如今的赵军、李宝玉都不缺油水,但这个东西,他们却是很久都没吃到了。
吃着那叫一个新鲜,反正都是大小伙子,哪怕刚吃完早饭,每人也能再干两个大糖包子。
当赵军吃第二个的时候,杨玉凤出现在门口喊道:「兄弟,要不进来吃吧
,嫂子给你们盛口粥。」
赵军一手拿包子咬着,一手抬起来冲杨玉凤摆摆,随即嘴空出来,喊道:「嫂子不的了,我们早晨都吃完了。」
「哎呀。」杨玉凤闻言也没多劝,只道:「今天咋走这么早呢?」
这才刚过六点啊,要不张援民没准备好呢。赵军应道:「我们今天去打灰皮!」
说到此处,赵军低头看看眼前的小铃铛,对小姑娘说:「铃铛,叔给你抓个灰狗子玩儿呀?」
「行啊,赵叔。」小铃铛一听能有小松鼠,大眼睛里满是欣喜。
赵军一笑,把手里剩的一块包子皮丢入口中,就见小铃铛又把装糖包子的盆向自己递来。
「不吃了,不吃了。」赵军摆手拒绝了小姑娘的好意,然后还跟李宝玉说道:「吃这俩玩意,估计到下午都不带饿的。」
赵军说完,一回头就见小铃铛又把盆递在自己手边,赵军刚要拒绝,只听小姑娘说:「赵叔,你帮我拿一下。」
「哎。」赵军下意识地接过,就见小铃铛往她家仓房跑去。
不大一会儿,小铃铛费劲地抱着三个小笼子就出来了。
这小笼子,正是那天抠獾子回来的路上,赵军让张援民使钢丝绳编来,用以抓耗子的。
小铃铛到赵军近前,弯腰把三个小笼子并排摆在赵军脚前,然后起身和赵军说:「赵叔,你们要抓住灰狗子,就直接给它们装这里。一个给我,一个给赵虹、赵娜,一个给小巧。」
又拿过一个糖包子的李宝玉忍不住夸赞道:「这孩子,真有心。」
「嗯,嗯。」嘴里嚼着包子的解臣,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不得不说,张援民真是手巧,使钢丝绳编的笼子长约三十公分,宽十五公分,内有机关,勾起笼子门,另一端垂以诱饵,有耗子钻进笼子,碰到诱饵的一瞬间,笼子门就会关上。
不设诱饵的时候,用来关小动物也行。
这时,张援民背着枪从屋里出来,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喊他闺女道:「铃铛,跟你叔说啥呢?」
「爸!」小铃铛回身对张援民说:「我赵叔说,要给我抓个灰狗子回来。」
「哎呀!」张援民一怔,想起刚才在车箱里看到的铁笼子,于是就问赵军道:「兄弟,你拿那大铁笼子,是要抓多少灰狗子啊?」
「多少啊?」赵军笑道:「可劲儿抓呗,能抓多少就抓多少。」
张援民随手揽住小铃铛,和赵军说话道:「兄弟,你是要养啊?」
「嗯呐。」赵军道:「我家那仓房也空出来了,房后还有棚子,我寻思养点这玩意。」
「倒是行!」张援民说着,松开小铃铛,走到车箱前,踮起脚、扒着眼睛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回身对赵军说:「今天先搁这笼子装着,等回来了,哥给你编几个笼子。」
说着,张援民一指小铃铛拿出那仨笼子,道:「编几个比这个大的,一个笼子里,正好装一公、一母。」
赵军闻言,喜道:「那可太好了!」
张援民从地上捡起两个小笼子,递给小铃铛说:「闺女给这俩送回去,留一个就行,到时候给你装一个玩儿。」
小铃铛也是听话,抱着两个笼子就往回跑。这时,解臣在后面喊道:「丫头,还有盆呢!」
赵军回头一看,盆里已经空空如也。杨玉凤一共给夹了九个包子,是给三人每人三个。赵军吃了俩、解臣吃了仨,李宝玉吃了四个。
「够吃不得呀?」张援民见糖包子都被吃光了,便问三人道:「屋里还有呢,要不我让你们嫂子装两饭盒,咱们中午吃。」
「不用,大哥。」赵军摆手道:「我
们出来前儿带饭了,别让我嫂子装了,这玩意吃多了容易顶着。」
说着,赵军见张援民还要再劝,便道:「大哥,你家有三角带没有。」
「有。」张援民应了一声,然后问:「要那玩意干啥?」
赵军使双手在身前比划了五十公分左右的长度,对张援民说:「大哥,一会儿上车了,你在车上使三角带,给我编根这么长的鞭子。」
「这么长啊。」张援民略一打量,就估摸出个大概,随即走向仓房,不大一会儿拿了三段三角带回来。
这时,赵军等人皆已上车,张援民连忙上到副驾驶上,一边给解臣指路,一边拿三角带编鞭子。
汽车出屯子,沿公路向南,中途又向西驶过一座水泥桥,才进入山场。
走不多远,汽车缓缓停在道边,众人纷纷牵狗下车。张援民拿着鞭子,递到赵军面前,道:「兄弟,你瞅行不行。」
赵军接过鞭子,随手轻飘地往黑虎屁股上打了一下,倒是不疼,却把黑虎吓了一跳。
赵军冲张援民笑道:「挺顺手。」
「嗷!嗷!」转过头的黑虎,朝着赵军猛叫两声,但见赵军一举鞭子,顿时又消停了。
赵军叫人高马大的李宝玉扛铁笼子,他则背着枪、肩扛抄网、别着鞭子,牵着小熊、黑虎,带着青龙、黑龙抓山岗往上走。
这一片全是松树岗,赵军带人进了松树林,眼看着青龙、黑龙消失在林间,赵军忙叫张援民、解臣把狗都放开。
绳子一解,狗帮四散开来,在林间或闻、或尿,或追逐、或打闹。
这时,李宝玉把大铁笼子放在地上,然后把肩上的枪摘下来,走到前面递给赵军说:「哥哥,你用这枪啊。」
赵军把久违的16号挂管枪接过,将自己肩上的56式半自动给了李宝玉。然后从李宝玉手中接过一把灌沙的子弹,揣进兜里后又把张援民喊来,让他也从李宝玉那里拿沙弹上进枪膛。
赵军和四人交待着说道:「一会儿咱们四个散开,看着狗追灰狗子,就喊我或者张大哥过去。那灰狗子要停树上,咱就打。要是往洞里钻······」
说到此处,赵军往左右看看,一直南头对解臣说:「你看那边是不是有明子,去锯一截骨过来。」
「哎!」解臣答应一声,便向赵军所指的方向跑去,跑两步才想起来,忙到大铁笼子旁,拿起赵军从家带来的弯把子锯。
「汪!汪!汪······」
只听一阵狗叫声传来,赵军向张援民、李宝玉一抬手,示意二人在原地等候,他自己向狗叫之处跑去。
离着不远,赵军就看见一只松鼠在林间穿梭,随即上了一棵大红松。
赵军一边端枪,一边往前快走,眼看着青龙、黑龙追到树下,抬头朝着树上叫个不停。而此时,不远处又传来了小熊和黑虎的叫声。
赵军举枪往前走,就见一只松鼠绕树干而上,站在树杈上,低头看下面使爪子挠树的青龙、黑龙。
赵军紧走几步,在离松鼠十来米的地方停下,举枪瞄住松鼠的一瞬间直接开枪。
「嘭!」
随着一声枪响,一股枪沙如柱,急射而出,正中小松鼠腹部。小松鼠被击飞出去,落在草丛之中。
青龙、黑龙双双奔出,赵军眼瞅着青龙钻入草丛才打了一声口哨。
听到口哨的青龙,叼着死去的小松鼠回来,到赵军跟前,抬头把松鼠递给他。
赵军接过松鼠,就使手拿着,然后带着青龙、黑龙向小熊、黑虎嗷叫的地方跑去。
此时张援民、李宝玉、解臣皆已赶来,不光如此,那树根处有一洞,洞口围
了九条狗!
为首的黑虎、小熊,它俩一共三只前爪,不断地往洞里扒着。
赵军一看就知道,松鼠钻洞里去了,他往上瞅了一眼,等到近前,拿手里的死松鼠递向解臣。
解臣把带来的麻袋口一撑,接住赵军丢进麻袋的松树。这时,就见赵军使空出来的手,从腰间拽出张援民编的鞭子,甩鞭往狗帮头上半空中一打,鞭子抽在空气中,就听「啪」的一声,把狗帮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听赵军喝道:「上一边儿去!」
狗帮呼啦一下散开,各奔东西,把松树让在众人面前。
赵军一指树根处那窟窿,对解臣道:「砍块明子,点着了塞里。」
「哎!」解臣答应一声,忙按赵军说的,使侵刀砍下一块松明子,使带来的桦树皮引着了,塞进那树洞里。
松明子在洞里燃烧,不见有烟从洞口出来,赵军抬头往上一看,只见在树上四米多高的地方,有丝丝黑烟溢出。
「大哥!宝玉!」赵军点将道:「你俩谁上去,使抄网堵那洞口!」
「我来!」张援民把枪塞给李宝玉,又把挎兜子摘下来丢在一旁,他刚要上树,就见赵军指着树上离地两米左右的地方,嘱咐道:「大哥,你上到那儿就行,完事儿你打个安全绳,让宝玉给你往上递抄网。」
两米多高,李宝玉把抄网向上一举,张援民伸手就能接住。
但赵军仍叮嘱他道:「大哥,你慢着点哈。」
「放心吧,兄弟。」张援民一撸袖子,笑道:「你就看我的吧!」
听他这话,赵军立马转头冲着地上吐了两口。
「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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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章.直奔母猪林
跟张援民相处这大半年来。赵军多少摸出来点规律,只要张援民一说什么「你就看我的吧」或者「手拿把掐」等类似的话,十有八九就要出问题。
但这想法有些玄学,赵军没办法和别人说,就按着上辈子看电视里的桥段,如果周围的人说了什么不吉利的话,就往旁边「呸」两口。
他这一「呸」,倒是把张援民他们看懵了,解臣问他:「军哥,你咋的了?」
「啊,迷眼睛了。」赵军编了个理由,倒也合情合理。按着民间的老方,被风沙迷了眼睛,就往地上啐三口,百试百灵。
张援民闻言,忙往旁边地上一指,道:「兄弟,那还差一口呢?」
「不用了。」赵军摆手道:「眼睛好了。」
「啊。」张援民倒也没怀疑,只向树上一比画说:「兄弟,那我可上去了。」
「别的。」赵军伸手拦他道:「大哥,要不让宝玉上吧。」
「嗯呐。」一旁的李宝玉很兴奋地上前一步,把刚才从张援民手里接过来的枪,又塞回张援民手中,并从张援民腰间解下绳子,然后说道:「还是我来吧!」
见张援民愣神,赵军一指那出烟处旁的树杈,道:「大哥,你枪法好,咱俩端枪守着,要是宝玉没捞着,咱俩好搁枪打啊。」
赵军这番话,倒是有理有据。张援民参与民兵打靶的次数远胜于李宝玉,枪法也在李宝玉之上,听赵军如此说,张援民欣然答应,从李宝玉手中接回的16号,然后冲赵军笑道:「兄弟,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听他这话,赵军呵呵一笑,示意李宝玉上树。李宝玉一搓手,随即往树上一蹿,几下就爬到了位置,将手中麻绳往上头树杈上一搭,两头拉到一齐后系在自己腰上。
然后,李宝玉双腿盘树,借助绳子将自己稳固在树上,腾出手来朝下一伸手,解臣紧忙把抄网递上,李宝玉抓住网杆向上一摆,网口就出现在了头顶,罩住那出烟的洞口。
松明子,就是后来人们说的琥珀木,此时在东北被叫做松树油子。
顾名思义,这玩意含油量高,燃烧起来冒黑烟。可此时,黑烟大多从树根部这洞出来。
不过等赵军叫解臣搬来快石头往洞口一堵,空气烧了,火势削弱,反而更冒烟了。
只见在那树上,抄网所罩之处黑烟滚滚。
赵军、张援民、解臣听不到,可在树上的李宝玉,隐隐听到树身中有吱吱声响,他双手握紧抄网扣在树洞口。
就在这时,李宝玉察觉有一股力量突然降临,他抬头一看只见抄网网兜坠下,里面似有什么东西在扑腾。
李宝玉忙将手中木把一拧,带动网口翻了个个儿,将网兜从中间一折,一只小松鼠在兜底扑腾,可软软的网兜让它使不上劲,而且爪子又勾进了网兜的缝隙中。
李宝玉控制双手,缓缓将网兜垂下,早有解臣带着两层劳保手套上前,捏住网兜的中间部位,不让小松鼠有机会蹿出。
这时,张援民上前帮忙,配合解臣一起将抄网整个接下,由解臣一人拿着,跑去大铁笼子前,抓出小松鼠塞进笼子里。
而赵军把堵着树底洞口的石头搬开,使木棍把松明子扒拉出来,再使石头彻底压灭。
正好李宝玉也解绳子从树上下来,至此一只小松鼠被赵军等人生擒活捉。
李宝玉刚落地,就听北边传来阵阵狗叫声,赵军和张援民忙双双背枪奔赴而去。
此时大胖、三胖、花猫、白龙、大黄,五条狗围在一棵树下,大胖、白龙如人般站立,各使两只前爪不断交替地挠着树干,边挠边叫。而花猫、三胖和大黄,则坐在树下,仰头朝树上叫着。
而在枝头,
一枝小松鼠急地来回乱蹦。
忽然,前面又听见左边传来黑虎的叫声,赵军忙让张援民赶去支援。
可不是赵军使唤人,而是眼前这个小松鼠,要是由张援民来打的话,等松鼠从树上掉下来,狗帮一拥而上,张援民轰不开它们。
而赵军就不同了,他端枪往上一瞄,待小松鼠身体一个停顿,他当即搂火。
「嘭!」
一声枪响,松鼠应声而落,大黄一跃而起,将松鼠叼在嘴里。
等它落在地上的时候,对赵军的口哨声置若罔闻,咬着松鼠狠狠地一甩头,松松鼠大尾巴都被它甩得卷到狗头上去了。
「去!」眼看其他狗要去跟大黄抢,赵军连忙挥鞭赶到,轰开大胖、白龙它们,使鞭子一指大黄,喝道:「吐出来!」
大黄站在那里,眼睛向上翻看着赵军,见他拿鞭子指着自己,大黄随即下巴一松,松鼠就掉在了地上。
赵军捡起松鼠,还不等他检查松鼠皮毛是否被咬坏,就听那边传来了张援民的口哨声。
赵军只身前去,等他到近前时,就见解臣已经到了,拿着火柴就要点松明子。而这周围,却没有李宝玉的身影。
一棵大红松,在离地一米半高的树杈旁,有个树窟窿。黑虎、花狼、青龙、黑龙全围着树,瞄着那个树窟窿。
赵军拦住要点松明子的解臣,然后绕树观察了一下,发现自那个树窟窿往下,
赵军挥鞭把狗赶走,然后拦着解臣问道:「不能这么整。咱不带细铁丝了么?使个棍,给松明子挑进去。」
直接把烧着的松明子往树洞里扔,再把树烧着了呢?
解臣听赵军的话,从挎兜子拿出细铁丝,像绑鱼饵似的,把一块松明子系在一根树棍的一头。等把松明子点着,再挑棍将冒烟的松明子探入洞中。
这时,就见李宝玉拎着两个麻袋过来,他看到赵军手里抓着一个松鼠,便将一个麻袋口打开,让赵军把松鼠扔在里面。
赵军看着李宝玉脚旁的另一个麻袋,能看出来那麻袋里装了东西,便疑惑地问道:「宝玉,那装的啥呀。」
这边装完松鼠,李宝玉把麻袋口一拧,从旁拿过另一个麻袋。
一旁的张援民也凑了过来,跟赵军一起往麻袋里望了一眼,等张援民再抬头的时候,却是眼神异样地看着李宝玉。
「兄弟!」张援民问道:「你咋这事都干呢?」
李宝玉呵呵一笑,赵军在旁边也笑道:「大哥,去年我们就干过。」
原来,在那麻袋里,装的多是榛子,有零星一点松子,还有几个山核桃,显然李宝玉又掏松鼠窝去了。
赵军连眨了两下眼睛,疑惑地又问:「刚才那洞里,不可能藏这个吧?」
赵军说的是他们刚才抓松鼠的那棵树,那棵树上下有洞,肯定没办法藏干果。
李宝玉闻言,笑道:「不是那棵,我刚才往这边走,看有个树洞,往里头一摸,还真有货。」
张援民听了李宝玉的话,摇头道:「你也不怕那里头有灰狗子,再把你手指头咬掉了。
「不能啊!」李宝玉道:「刚才小花搁旁边过,我给它抱到洞口,它歪脑袋,那里头就没东西呗。」
赵军笑道:「你还挺聪明。」
说话的时候,树窟窿里已有黑烟冒出,赵军等人上下观瞧,不见此树有别处冒烟,可见就这一个窟窿。
这就好办了,解臣手持抄网严阵以待,等不多时,只见黑烟滚滚,越来越厚,一只小松鼠仓皇而出,一头扎进网里。
解臣把网口一转,往地上一撂,李宝玉从兜里掏出劳保手套,在右手上戴了一两,再
手伸入网中将小松鼠抓出。
又一只松鼠被生擒,由李宝玉护送回去,关进笼中。这时候,已经过了八点半了。
按理说,松鼠一般是清晨出来觅食,九点以后才回窝休息。可枪声一响、狗帮一冲,哪还有松鼠再外面溜达了?
眼看着狗帮陆陆续续回来,张援民问赵军道:「兄弟,咱是不是该收了?」
「不回去!」赵军把手一摆,往前一指道:「咱们接着抓。」
「还抓?」张援民惊讶地问:「灰狗子都进窝了,还咋抓呀?」
这时候,李宝玉双手提着大笼子,费劲吧啦地跑回来还,等他把笼子放在地上的时候,赵军、张援民、解臣全都来看。
笼子落地的一瞬间,两只小松鼠上蹿下跳,试图能逃出牢笼。
可当狗帮围过来的以后,特别是黑虎张嘴往笼子上咬的时候,两只小松鼠瞬间在笼子中间缩成一团,毛茸茸的大尾巴裹住身体,瑟瑟发抖。
「一会儿咱几个散开!」赵军把三人叫到一起,和他们说道:「顺这面山坡往西边去,挨个树瞅一眼,看见哪个树根子有洞,或是那个树窟窿不高的,就抱狗闻闻。狗要叫,咱就拿松明子熏。」
「对!」李宝玉闻言,接茬道:「狗要不叫,咱就掏掏,看有没有榛子。」
李宝玉说完,见张援民、解臣一脸怪异地看着他,解臣皱眉道:「李哥,昨天如海不整回去一面袋子呢么?你还掏它干啥呀?」
李宝玉便指着那装小松鼠的笼子说:「这抓回去,不都得喂么?」
张援民也问:「那咱捡点松塔不行么?」
这年头,松子没有二十年后那么贵,松塔落在地上,都少有人捡。
李宝玉道:「那不还得往出抠么?」
说着,李宝玉又一指那笼子,道:「咱把它们都抓回去了,它们屯那粮食也没用了。」
这时,赵军在旁边一抬鞭子,冲前方一指,道:「赶紧的,咱今天挺忙呢。抓完这道岗子,咱们还得找地方下捉脚去呢。」
这条山岗,从东向西,上坡、下坡将近五里地,赵军等四人带着狗帮,一路扫荡过去,看见树洞就抠。有松鼠的抓松鼠,没松鼠的掏鼠粮。
别说,这松鼠一进洞,遇到烟熏、网罩,几乎全都跑不了。
只有那么一只运气好的小松鼠,趁着解臣手一抖,从网口钻出来了,本以为能逃得一劫,可却被狗帮穷追不舍。
当它上到树杈上后,被赵军一枪送走,早知如此,这只松鼠肯定不跑。
四人将整条山岗南北二坡大概溜了一遍,笼子里已关了十七只小松鼠,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还真不消停。
眼看着一上午过去了,四人在临近沟塘子的地方坐下休息。
从将近七点开始忙活,一直到现在都快一点了,四个人挺累了,但不感觉有多饿,这应该是糖包子的功劳。
赵军叫解臣拿出干粮,四人分吃了两个馒头,剩下两个馒头和八个大饼子,被赵军分给了狗帮。
这一上午,狗帮消耗不小。但秋天的时候,必须让猎狗活动开,储备更多的体力。
等吃饱喝足了,李宝玉抬着装小松鼠的大铁笼子,解臣、张援民各背一个麻袋。
松鼠抓了不少,松鼠窝自然也没少掏,一个麻袋里满满的全是榛子。而另一个,将近一麻袋的榛子,只有最上面是三只死去的松鼠。
赵军也没闲着,他肩挎四把枪,一边扛着两张抄网,一手拿着弯把子锯和三角带鞭子。
四人带着狗帮,顺着沟塘子往山场外走去,只要走到尽头就是运柴道。沿道走就是他们开来的车,走平道肯定比翻
山省劲多了。
天天坐车出来、进去的,这些狗也都熟了,眼看车就停在前面,它们纷纷跑过去,坐在车左右,等着上车回家或奔赴下一处战场。
四人到车前,赵军先行上了后车箱,在上面一样一样地往上接东西。
先是李宝玉递上来的大铁笼子,赵军接过靠里安置。然后李宝玉也上车箱,和赵军一人接过一麻袋。
等把麻袋递在赵军手中以后,解臣准备把车位的挡栏打开,好让猎狗们蹿上去。
待将狗帮都装上车后,张援民问赵军道:「兄弟,咱往哪儿去?」
赵军往左右瞅瞅,指着西面道:「这边,上母猪林!」
「走!」听赵军发话,张援民抬手朝前一指,他和解臣双双上了车,张援民指路,解臣开车直奔母猪林。
后车箱里,李宝玉摸着脚前大黄的耳朵,对赵军道:「哥哥,我可听人说,到了母猪林,不是遇见老母猪,就是碰见大孤个子。这要碰见大孤个子猪,不得伤狗啊?」
赵军闻言,环顾横七竖八趴在车箱里的猎狗,然后对李宝玉说:「这阵子能下货,全仗咱们狗帮大。九条狗,一起出去,围啥都圈住。但还是见硬仗,见得少。除了小熊、大黄,剩下那些狗,哪个也不叫硬。今天要遇着大孤个子了,咱正好见见硬仗,锻炼锻炼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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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一章.大战母猪林(上)
《水浒传》里有一处野猪林,而在永安林区,有这么一处母猪林。
这片林子可是不小,山是南北大岗,从南到北将二里,岗子上多是柞树。而下了山坡,全是秋子塘。
秋子是一种干果,长得和核桃很像,就被东北人称作是山核桃。
而柞树的果实叫橡子,和榛子长得有点像,有人说这个人也可以使用,也有人说不可以。
但野猪肯定是能吃。
野猪能吃橡子,还能吃核桃。所以这片山场,为野猪提供了丰盛的食物。
食物充足,自然就长膘。所以,这母猪林里出大猪。据徐长林说,从他们那辈人开始,所见过、所围过的所有大号母野猪,全是出自这片山场。
打围人口中所说的大号母野猪,都得是三百五十斤往上,将近四百斤的母野猪。
要知道,公野猪能达到这个体重的很常见。甚至赵军猎到的猪神,体重过千。
可母野猪,就算是抓一秋天秋膘,能上到三百斤的,也是少之又少。
猎猞猁那次,赵军和徐长林在邢三的地窨子聊天的时候,徐长林说有一年秋天,山里各种干果收成都特别好。
也就是眼下的这个节气,秦强他爷在那片山场打了一头母野猪,弄回村过称是三百五十多斤。
没过几天,徐长林也是在那片山场,也打着一头母野猪,而且比秦强他爷打的还大,重达三百七十多斤。
仅过了一天,赵军他爷赵大柱,还是在那片山场,打到了一头将近三百九十斤的母野猪,开膛是三指的膘。
从那以后,十里八村的人就称此地为母猪林。
再后来,打围人在到此地狩猎的时候,就发现这片山场不但出大个儿的母野猪,还出大孤个子猪。
再大的也母野猪,犬齿也不露于嘴外,危险程度有限。可大孤个子,就是大炮卵子,四、五百斤,七、八百斤的都有,这就吓人了。
所以,想来这母猪林打围,必须得有本事才行。今天赵军点名了要去母猪林,按他说的,是想练练手底下这帮狗。
要说车上这帮狗,算他和李宝玉两个人的。一共十一条狗,抛出青龙、黑龙这两条幼犬,就算剩下的这九条狗了,一起出动阵仗也是不小。
毕竟这年头人都不易,家里养狗的吃喝,也不是谁都承担得起的。
狗越多,越是如此。
所以,这时候打狗围的人,家里养四条猎狗,就算是大户了。
而赵军他们狗帮,可是有十一条狗。从山上徘坡而下,当真是气势如虹。一拥而上的话,曾把要上树的黑瞎子给拽下来过。
再加上赵军从不掉链子,狗帮的士气也不错。可以说只要有他在,大胖它们也会卖力的干活。
但要说这狗帮有多硬,那还真未必见得。
还说大胖、三胖、花猫、花狼,虽然现在不滑头了,见仗也往上上。但从一开始养出来的一些毛病,再想改很难,人尚且如此,何况是狗呢?
再有就是黑虎了,这狗比较特殊,你说它行吧,它跟别的狗都不一样;你要说它不行吧,它还挺委屈,毕竟没少给赵军立功。
至于小花和白龙,是挺卖力的那种围狗,但小花的卖力是前头得有小熊。
相比之下,白龙就要比小花强不少了。特别是它跟赵军以后,很少有失手的情况。
只不过它俩年岁还小,经验尚浅。
这狗帮里,要说硬狗,那就只有小熊和大黄了。一个是头狗,一个帮狗。
美中不足的是,这俩狗的年纪都不小了。
这大半年来,赵军的条件越来越好,家里也能负担这
些狗的日常开销。
所以,赵军的狗帮越来越大。可自花小儿走后,这狗帮只有和豺群厮杀那次,算是经历了一场硬仗。
而豺能对狗的伤害,远远比不上野猪和黑熊。单看这些狗在和豺厮杀后,养伤速度之快,就足以见得。
赵军要练狗,就要想练出一帮硬狗。
现在是秋天,正是遛狗的好时候。这时候把狗遛出来,可以一直打围打到明年夏天。
于是,赵军带着狗帮,直奔母猪林而来。
汽车在道边停下,赵军叫张援民在车上看东西,主要是看后车箱上那一笼子松鼠。至于为什么把张援民,因为他跑不快。
然后,赵军和李宝玉、解臣,三人背枪带狗入山。
一入山场,小熊、小花、大胖、黑虎、青龙、黑龙和白龙立马就没影了。
这七条狗,有现如今的头狗,也有未来的头狗。而小花,最近也显露出了头狗的潜质,尤其在找狍子这一方面。
至于白龙,它属于带溜子的硬帮呛,它的活动范围是主人周围二百米之内。
比它活动范围还近的,就是大黄、花猫、花狼和三胖它们四个了,这四个是纯纯的帮狗。
从秋子塘入山,赵军还是按老办法,准备抓着岗梁子带狗上山。这样行走,如果两面山坡、沟塘有野猪的话,头狗都能闻到。
刚上山不久,黑虎、小熊双双叫着,踩岗梁子直往上去。它俩一叫,其余猎狗纷纷动身,狗帮呼啸而出。
赵军他们在下面,就见狗帮如一趟线,直奔山上杀去。
「军哥!」解臣一边往下摘枪,一边笑道:「今天这围打的真翘,刚进山来,狗就开声了。」
这时,李宝玉也把挂管枪拿在了手里,听解臣的话,他答道:「兄弟你还是没经验啊,我们都跟你讲过,这立秋以后的野猪,都搁下山脚待着。」
「啊!」解臣恍然大悟,却也想起赵军还真给他讲过这些。只不过,光有理论,没有实战,遇到事的时候,就想不到。
「宝玉!」赵军在旁边道:「你跟解臣换枪,你拿半自动撵!」
李宝玉闻言一怔,但既然是赵军发话,李宝玉也不多说,只答应一声,便与解臣换了枪,自己迈开大步往上跑去。
李宝玉,有翻山之名,他在行进过程中,一手持枪,一手抱树借力,不断地将身体往上蹿。
这一幕,可把解臣看的目瞪口呆。
「咱俩也快点!」赵军招呼解臣一声,他俩也加快脚步往上走。
趁着体力充足,解臣找机会问赵军道:「军哥,你为啥让我李哥先上啊?」
赵军道:「狗撵猪,从上坡往下坡撵,多半能抓住。可要从下坡往上坡追,多半抓不住。现在就是上坡,狗万一给猪留下,人到不了,就容易伤狗!」
解臣刚要问些什么,正好有山风迎面而下,带来了阵阵狗叫声。
此时在临近岗尖的地方,黑虎、白龙先一步追上了野猪。
要是追根寻源的话,这俩可都是蒙细的串儿!根本不用怀疑它们的速度。
白龙强行加速,迎头截下野猪。随着野猪一停,却有小熊从野猪身后扑起,向野猪一条小腿。
这是一头公野猪,也就是炮卵子,体重在五百斤朝上,猪蹄子大的跟牛蹄子似的,身板子也跟门扇子似的。小熊往它腿上一掏,野猪将身一转,躲开黑虎扑咬的同时,转头冲向了黑虎。
黑虎扭头就跑,野猪趁势向山下俯冲。这时,小熊正带着狗帮往上来,被野猪一冲,四散而逃。
野猪下山,第一眼看见的是小熊,便在山坡上横追小熊。小熊灵活地绕树转弯
,野猪却是一趟直线,横搬山岗而走,大黄、白龙在其身后穷追不舍。
小熊兜了一圈,叫着向野猪追去。其他狗听见叫声,从四面八方赶来。
野猪横搬山岗跑了百八十米,又往上去,很快翻过岗尖子,由上坡转为下坡。
四道身影,从野猪左右掠过,以白龙为首,大胖、花猫、花狼,迅速地超过野猪,在野猪身前二十米外,大胖转身「汪、汪」一叫,其余三条狗相继停下,纷纷转身,一起冲野猪发出咆哮。
而此时,大黄、三胖分别在野猪左右,黑虎、小熊、小花、青龙、黑龙跟在野猪身后。
眼前有四狗拦路,野猪浑然不惧,四蹄不停,狂奔而下。
五百多斤的大野猪,鬃毛耸立,混身带风!不说如小山一般,也似那铁滑车,轰然砸下,势不可挡!
与野猪迎头相碰的大胖、白龙、花猫、花狼,见野猪不停,忙往左右躲闪。
四条迎头狗,都未能拦住这头野猪!而其它狗,也没敢往野猪身上扑。
但猎狗们没放过这头野猪,它们继续追赶。
就这样,野猪打头,带着十一条狗,烟尘滚滚、落叶溅碎,稀里哗啦地就冲下了沟塘。
在沟塘子底,大胖带着白龙、花猫、花狼再次迎头。这一次,野猪终于停下了。
在野猪停下的一瞬间,白龙上前就要搭头一口,野猪将猪嘴向白龙一撅,白龙忙抽身而退。
这时,大黄一口咬住野猪左边哈拉巴下边,有第一个下口的,花猫往前一纵,朝着野猪左边猪耳朵就咬。
与此同时,小熊咬住了野猪右边小腿。看到小熊下口,小花跟着就要出击,但见野猪向左一扬头,将花猫逼退,紧接着把身一摇,大黄拽不住野猪被迫松口。
野猪身形一转,尘土飞扬,猪蹄子踏在落叶上,哗哗作响。
野猪整转了一大圈,狗帮四散开来,野猪迎着要攻击它的大胖一冲,大胖紧忙退去,野猪趁机向山上跑去。
野猪跑,狗帮又追。
从狗帮遇到野猪,到此时就经干出了五里地,野猪从头到尾也没站下几分钟。
这一帮狗,在这过程中,只在沟塘子底下,勉强算是留了野猪一个窝儿。可连一分钟都没定住,就叫野猪跑了。
赵军还担心伤狗呢,哪知道他这帮狗连受伤的机会都没有。
这也正是赵军要练狗的原因,这帮狗打顺风仗行,见硬仗不行。敢挑头下第一口的,更是只有小熊、大黄和白龙。
这头野猪,应该是狗漏子,刚才险些被狗帮围在沟塘子底下,此时是玩命地跑。
在上山途中,大胖几次组织白龙、花猫、花狼迎头拦截,但却全被野猪冲散。
当野猪再一次上到岗尖子上的时候,就已经杀出了八里地。
要是一般的狗帮,追到这儿,可能就撤了。但这帮狗,不硬归不硬,但有小熊、黑虎牵头,追猪真是锲而不舍。
就这样,狗帮追着野猪翻岗下山,又奔沟塘子下冲去。
从小熊、黑虎发现野猪开声到现在,狗帮追着野猪,奔袭十里地!
这距离,就连翻山鼠李宝玉都追不上,更别提赵军跟解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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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二章.大战母猪林(下)
秋天的野猪体力充沛能奔善跑,赵军早有预料。所以,他才把张援民留下来看车。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这头野猪不是一般能跑。
而让它如此能跑的原因,除了体力充沛以外,最主要的是,这野猪怂!
就像刚到赵军手里的大胖、花猫它们四个一样,因为以前吃过亏,所以见仗就怂。
而事实证明,怂,能少吃不少的亏。
一般的大公猪,气性大、性子烈,被猎狗一围,拉开架势就跟狗掐。但凡是打围的都了解,越横的野猪,命就越短。
因为狗背后有人,狗仗人势。哪怕它们暂时拿不住大炮卵子,可等猎人一到,子弹出膛,再厉害的炮卵子听见枪声的一刹那不是丧命也是怂。
这头野猪,以前就被围猎过,从枪口、狗嘴下逃生,在打围里,就称它为枪漏子或狗漏子。
而经历过生死的野猪,会对狗围心生畏惧,再遇到这种情况,就会拼命地跑。
就像这头野猪,翻山过岗,几乎不停,猛劲儿地跑。但也不得不说,在前一个沟塘子下,野猪给了狗帮机会,但是它们不中用。
如果在那个沟塘子底下,它们能把野猪定住,以李宝玉的脚力,肯定能赶到。
可现在,就算是它们把野猪定下来,李宝玉短时间却过不来了。
此时,野猪自山坡上冲下,进入第二个沟塘子里。这里还全是秋子树,挺清亮的塘,少有乱七八糟的针杆。
于是,狗帮就有了第二次机会!
白龙瞬间横在野猪身前,扬起头恶狠狼地向野猪咆哮两声,野猪脚步一慢,大胖、花猫、花狼先后拦在野猪面前。
野猪见状,忙把身一转,正好三胖从右路抄来,差点跟野猪冲了个顶头碰。
三胖猛地一个急刹车,受惊似的朝着野猪就叫!
野猪刚要闷头去冲三胖,就觉得左肘下一痛,大黄下口了!
有第一下口的,花猫、花狼和三胖就敢上,它们仨比大胖、白龙都快,瞬间一拥而上。
这时,野猪正往左挑头,想使猪牙去撅大黄,可右边猪耳朵一下就被花狼拽住了。下一秒,右边哈拉巴又被三胖咬住了。
野猪顾不得大黄,把头向右一摆,试图先退咬它耳朵的花狼。可猪嘴刚往前一转,花猫一跃而起,张嘴就扯住了野猪左边耳耳。
野猪一扑棱脑袋,只觉得一个黑影当头而下,大胖一口咬住野猪鼻子,猛地把它往下一闷。
与此同时,小熊、小花、黑虎纷纷下口,小熊、小花一左一右咬住野猪两条后大腿,黑虎把嘴往野猪胯下一探,想去掏猪枪,没想到一口咬在了野猪大腿里子上。
一时间,就只剩下白龙、青龙和黑龙还在一旁观战。但不同的是,青龙和黑龙是没敢上前,白龙却是有些发懵,它是挂钳子的狗,平时都咬野猪耳朵。今天就晚了一步,野猪的两只耳朵就叫花猫、花狼给分了。
白龙汪汪叫了两声,从野猪前头从后绕,绕到野猪侧面,朝野猪肚子狠狠一口。
前几次打围,狗帮一拥而上,必能将野猪闷在地上。可今日这头猪大,还有劲。
虽然野猪脑袋被三条狗闷着,但它仍不断地摆动猪头,试图挣开三只狗的撕咬。
而大胖、花猫、花狼,一直和野猪角力,想将野猪脑袋按在地上摩擦。
突然,野猪左前腿一屈,竟然单膝跪到了地上。见此情形,在野猪左侧的花猫、大黄更猛了。
这头野猪不断地晃动身体,与狗帮僵持着。这个时候,就是拼体力了!
还是像刚才说的那样,如果这样的场景发生在上一个沟塘子里,李宝玉肯
定能赶到,就算他枪法不好,但仗着半自动连发十枪,还能打不着么?
但此时,李宝玉刚上第二道岗子,离这儿还有四里多地呢,一时半会儿都赶不过来。
他这就算速度快了,赵军、解臣离这战场,少说还有六里地呢。
一上、一下,一座山为一岗。现在赵军与这战场之间,整隔着一座山,狗在这个沟塘子里怎么叫,他都听不着!
正在上坡的李宝玉,也听不见狗叫声。但他没办法,只能撒丫子继续跑,跑累了就停下喘几口气,然后接着跑。
等李宝玉上到山二肋的时候,狗帮与野猪已经在沟塘子底下僵持二十分钟了。
在僵持的过程中,双方都流失了很多体力。在这二十分钟里,野猪一次次地试图将跪在地上的腿站起来,但大黄死死咬住它左前肘下,哪怕牙齿松动,大黄也不曾松口。
可花猫咬口就没那么狠了,野猪第七次蹬左前蹄,同时脊背发力,猪颈向上,猛地往起一拔,左腿蹬地而起!
但凡打狗围的都晓得,在打围的时候,当狗帮第一次把野猪定住窝儿以后,人必须尽快赶过去。要不然,野猪起身必挑狗!
野猪蹬左腿起身,必定向右发力,咬着它左耳的花猫,终于撑不住了。嘴上一松,猪耳脱口,野猪顺势就将大胖掀翻在地。
紧接着往右一甩头,直将咬着它右耳的花狼挑了出去,闷头、挂钳子的狗已去,野猪悍然转身。
霎时间,所有的狗都拽不住了,纷纷松口,被野猪一撵,四散奔逃。
大胖在地上蹬腿一翻身,起来就跑,它是被野猪以蛮力掀翻的,一点伤都没受。而花狼,左肩膀被猪牙刮了一下,一道十公分左右的伤口,皮开肉绽,但出血不多,起身就往远处跑。
野猪追狗,追了几步,见追不上,又迈步朝山岗子上逃去。
这时候,几乎所有的狗都打退堂鼓了!
从小熊、黑虎开声到如今,狗帮奔袭十里地,趟子最远的猎狗,也不过如此。而且跑完十里地,狗帮又与野猪厮杀半晌,此时全都已经累了。
但这帮狗里,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要说下口狠与不狠,它肯定是不狠,只是咬的位置比较刁钻,比较招恨罢了。
可要论哪条狗最馋,它是当仁不让。
它,就是黑虎。
黑虎早都饿了,中午就没吃饱。此时哪能叫猪肉跑了?它嗷嗷叫着,直奔山坡上而去。
若是往常,有一个狗叫着往前追,狗帮都能跟去。可此时此刻,其它的狗还是打退堂鼓,虽然未曾趴下,但都在原地目送着黑虎远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青龙、黑龙双双动身,迈步去追黑虎。
按理说,两个半大的狗崽子,体力早应不支。但刚才狗帮与野猪僵持的时候,它俩在一旁看热闹了。看了二十分钟热闹,它俩也恢复地差不多了。
「汪汪汪!」更让人意料不到的是,小黑龙竟然开声了。作为小母狗的它,一开声就是跑吠,追着黑虎连跑带叫。
听着黑龙和黑虎的声音混在一起,小熊仰头叫了几声,迈步便往上追。几乎与小熊同时,大黄也奔山上而去。
小熊动,小花必然是一路相随。而一向要强的白龙,又岂能屈居狗后?
这时,沟塘子底下就剩下大胖、三胖、花猫、花狼了。听着小熊、黑虎和黑龙三条狗的叫声,大胖仰头回应两声,随即领头向山上跑去。
三胖、花猫、花狼见状,也都纷纷动身。一时间,狗帮重整旗鼓,再追野猪!
它们这一追,赵军就更撵不上了!
别说赵军了,就连李宝玉,也是在将近半个小时以后,才到野猪
和狗僵持的沟塘子底。
没办法,山路难行。越跑越累,哪怕是李宝玉,翻过上头岗尖子以后,也是跑跑停停、跑跑停停,跑个二、三百米,就得停下歇口气。
这时,时间已经将近四点了。
自入秋以后,东北的天儿是越来越短。九月末的四点,山里就要黑天了。
李宝玉在沟塘子底下仔细辨认,发现野猪与狗帮曾在此交战过。
他仰头往前边岗子上看看,侧耳倾听,不见有狗叫声。
「嘭!」
就在此时,一声枪响从顶上响起,李宝玉回身往山上看,但天色将晚,再加上距离较远、有树木阻隔,他看不分明。
李宝玉知道,打枪的必是赵军,而他也知道,赵军肯定不是发现了猎物,而是在向自己发出信号。
李宝玉端枪,往身旁空处打了一枪,以此回应赵军。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赵军、解臣喘着粗气从山坡上下来。此时见了李宝玉,赵军甚至来不及和他说话,直往左右观瞧。
李宝玉忙把赵军带到狗帮与野猪交战的地方,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大山深处,尤其是这沟塘子里,已经快黑了。
李宝玉对赵军说:「哥哥,好像有狗受伤了,但出血不多。」
赵军抬头往对面山岗上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麻烦大了!」
「哥哥!」李宝玉也知道麻烦了,便向赵军问道:「咱咋整啊?」
赵军抬手一指,道:「咱往上去,上到岗子尖上,开枪叫狗!」
「成!」李宝玉答应一声,端枪先行,待他上到松树岗上,寻那松树明子,砍出三只火把,一一点燃。
而在此时,野猪与狗帮翻山过岗,一路干出六里地,来在一处河套边!
这时候,不管是狗帮,还是野猪,皆已筋疲力竭。野猪把身一摆,准备与狗帮在这河岸边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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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活吃野猪
从沟塘子底上到岗尖,将近三里地,正常人爬上去的话,也得将近半个小时。
跑了一下午,李宝玉也累了,但他心里记着狗帮,一口气蹬上山顶,耗费了二十分钟。
站在山顶,李宝玉举枪朝天,连开三枪。
这是他在试图以枪声把狗叫回来。
枪声在山间炸响,惊起无数飞鸟,可却听不见狗叫声。
李宝玉耐着性子等了约莫一分钟,又朝天连开三枪。再等片刻,又是三枪。
三三见九,这就是九枪了。加上刚才在沟塘子底下回应赵军的一枪,李宝玉已经打光了枪膛里所有的子弹。
这时,身后坡下传来一声枪响,李宝玉脸上微微变色,抿了抿嘴唇,转身往回走下坡路。
李宝玉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就见下面有亮,然后就听到了赵军的声音:「宝玉啊,回来吧。」
李宝玉一手提着空枪,一手举着火把,快走几步来在赵军面前,道:「哥哥,不找了?」
此刻的李宝玉心急如焚,他和赵军打围这一年以来,还从来没丢过狗呢。
今天是第一次丢,而且一丢就丢了十一条狗。
赵军心里也着急,但他反问了一句,李宝玉就不说话了,只听赵军问道:「宝玉,你不饿呀?」
「嗯?」李宝玉一怔,而这时,他肚子很配合地咕噜一叫。
早晨在张援民家门口吃了糖包子,中午的时候,他们都不咋饿,就把带来的干粮都喂了狗。
可世事难料,他们现在饿了。
「先回家!」赵军举着火把往下走,一边走,一边说:「回去吃口饭,不行再来。」
听赵军这话,李宝玉张了张嘴,但拒绝的话,他说不出来。他担心狗,可也知道这不是逞能的时候。现在狗帮下落不明,人腹中空空,万一累摊在半路上,再想出山可就难了。
三人下山坡,顺着沟塘子走到爬犁道上,再沿着大道往回折,当看到黑幕中的汽车轮廓时,就听前面传来了张援民的声音。
「兄弟!兄弟!」
眼看天都黑了,张援民也等着急了,他从车上下来,站在道边上等。
「大哥。」赵军回应道:「别着急,咱这就回家。」
「兄弟!」张援民一溜小跑地来在赵军面前,问道:「狗都哪儿去了?」
「唉呀!」赵军叹了口气,摇头道:「丢山里,叫不回来了。」
啊?」张援民闻言大惊,但他知道这时候赵军、李宝玉的心情肯定都不太好,所以没再喋喋不休地询问。等到车前,更是让赵军、李宝玉挤在副驾驶上,他自己跑到后车箱上去了。
赵军和李宝玉确实闹心,也没和张援民推脱,等四人都上了车,汽车一路往回返。
汽车刚一启动,赵军忽然想起一事,对李宝玉说:「宝玉,咱那帮狗再往前,是不是快到91下面的吊水壶了?」
刚才李宝玉上到岗尖子上,要是再往下坡走的话,就出了母猪林范围。还往前走,便是一处瀑布,山里人称其为吊水壶。
「对!」李宝玉答道:「那边有河。」
........
河沿边,九条狗与一头大野猪厮杀在一起。
跑了一下午,双方全都又饥又饿,同时也攒了一肚子火。
到这河坎子上,哪怕筋疲力竭,也混战一团。
野猪两条后腿深陷河泥,猪屁股悬于水面之上,可谓是背水一战。
九条狗呈扇形,将野猪团团围住,此时九条狗肚子上全是河泥,身上也挂满了水珠。
小熊、大胖、白龙、三胖、大黄、花猫、
花狼,更是身上挂彩,好在伤口都不深。
从到这河边,厮杀至今,双方已经杀红眼了,大胖与野猪面对面、眼对眼,呲牙咧嘴。
狗都累了,连叫都不叫了。可此时的大胖,和平时判若两狗。它眼神中带着凶狠,犬牙一呲,胖大的身躯弓起,似乎随时要给予野猪迎头一击。
在大胖左右,大黄、白龙,它们几次向前出击,全都被野猪挑头逼退。
再往两边,是花猫、花狼。这两兄弟,身上挂彩,但毫无退意,眼神中带着凶狠与杀气。
而三胖、小熊、黑虎、小花,也全都虎视眈眈地望着野猪,它们都在攒劲。攒够一波力气,必与野猪再决生死。
「汪!汪!」突然,只听两声稚嫩的狗叫声传来,青龙自十米之外奔袭而来。
它从大胖、大黄之间穿过,扑起来一口咬住野猪左边猪耳朵。
这时候,野猪都懵了!
这小狗刚才来的时候,叫声已经吸引了野猪,但它这突然一击,却是野猪所不曾预料到的。
「昂!」白龙怒吼一声,随即扑起,一口扯住野猪右边猪耳。
野猪四蹄蹬踏,水花掀起。在这一刻,野猪并未挑头退狗,而是选择了拖着两条狗冲出重围!
这是它用了一下午,和这帮狗斯杀出来的经验。被挂钳子挂的多了,野猪就明白了,想挑头使猪牙伤狗不容易,但只要自己冲起来,定能将挂钳子的狗甩开。
可白龙,不是花猫、花狼,它这一口,几乎将野猪大半个猪耳都吞进了嘴里。
野猪往河岸上一冲,拖得白龙四爪在河沿边留下印记,可白龙仍奋力撑着四肢,试图拽住野猪!
而另一边的青龙,亦是如此!
别看它小,但它咬野猪的第一口,就是死口!
哪怕它那瘦小的身躯被野猪甩起来了,青龙也不曾撒口!
野猪没能逞凶太久,大黄一口咬住野猪鼻子,只听两声惨叫!
大胖咬住了野猪上嘴,而野猪咬住了大黄下嘴!
霎时间,大胖、野猪的嘴全出血了,大胖和野猪的嘴,也全进血了!
上牙膛被狗咬穿,野猪疼得直扬鼻子,可大胖用劲,死死地咬着野猪鼻子,猪血自犬牙间流下,尝到猪血的大胖更加疯狂,硬是闷头要把野猪的脑袋往地面摁。
几乎将野猪大半个猪耳都吞进了嘴里。
野猪往河岸上一冲,拖得白龙四爪在河沿边留下印记,可白龙仍奋力撑着四肢,试图拽住野猪!
而另一边的青龙,亦是如此!
别看它小,但它咬野猪的第一口,就是死口!
哪怕它那瘦小的身躯被野猪甩起来了,青龙也不曾撒口!
野猪没能逞凶太久,大黄一口咬住野猪鼻子,只听两声惨叫!
大胖咬住了野猪上嘴,而野猪咬住了大黄下嘴!
霎时间,大胖、野猪的嘴全出血了,大胖和野猪的嘴,也全进血了!
上牙膛被狗咬穿,野猪疼得直扬鼻子,可大胖用劲,死死地咬着野猪鼻子,猪血自犬牙间流下,尝到猪血的大胖更加疯狂,硬是闷头要把野猪的脑袋往地面摁。
野猪知道摆脱不开,下牙往上一合,狠狠咬住大胖下嘴。
野猪攻击,并不只有猪牙挑,它也会咬人。而东北人把野猪咬人,称为是欻!
简单地形容,炊类似于嗑,就是咬一口松开,咬一口再松开。
可野猪咬住大胖下嘴,却是不松口了。卫便如此,大胖也坚强地和它对咬着。
与此同时,其他狗纷纷下口,大黄、三胖咬住野猪左右哈拉巴下。花狼、
黑虎一左一右咬住野猪肚子,而小熊、小花,趁着野猪前冲,后腿离河,它俩各咬住野猪一条后大腿。
这时,野猪被九条狗咬住,却仍不断地转动着庞大的身躯,和猎狗们僵持着。
哪怕下一秒,花倍'看'小'说起,一口咬住野猪脑瓜顶,这野猪也如拉磨一般,不断地左右转圈,和狗帮撕扯着。
此时此刻,狗帮已经杀红眼了。经此一战,哪怕这些狗受了再重的伤,只要它们活下来,只要它们还能上山,它们就是绝对硬狗!
可眼下这头野猪,虽然落于下风,但它却在积蓄力量。等狗帮力气消耗殆尽,就是它反杀的时候了。
「汪!汪!」
「汪!汪!」
如今的战场外,就只有黑龙孤零零地在那儿呐喊助威,它几次试图上前,但却不知该如何下口。
就这么僵持了十多分钟,野猪在不断转动间,感觉狗帮的气力要被自己消耗的差不多了,它猛地把身一拧,拽得群狗皆踉跄着随它身形而动。
等一下,这野猪就要使劲全身的力气,再猛地把身体转回来!而那时,必将有狗从它身上脱口。
这一次,只要野猪再脱身,转回头来,狗帮必遭大难。因为,它们已经把全部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现在是它们的最后一波攻势,若失败,群狗力竭,哪怕眼看野猪来挑,它们都无力躲闪。
「汪汪汪.......」可就在这时,一连串的狗叫声划破夜空。
当野猪在转动中把屁股冲向黑龙的一瞬间,黑龙不知怎的,直接杀了过来,很快到野猪近前。
黑龙将身一跃,张嘴朝着野猪尾巴下挂的两个大蛋就是一口!
「傲.......」野猪一声惨叫,原本咬住大胖狗嘴不松的猪嘴也张开了,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一刻,野猪全身气力都散了。积攒半天,准备反杀狗帮的念头,也随着黑龙这一口,化为了乌有。
关键的是,狗帮趁着这间隙,全都站稳了脚步,它们一个个四肢撑地,稳扎稳打!
野猪也顾不得其它狗了,只把屁股往上一撅,小黑龙被它一甩,嘴上咬不住,从野猪身上脱离,滚落在一旁。
小黑龙就地一滚,起身再上,朝着野猪屁股蛋张嘴一口。
「嗷!」野猪又是一声惨叫,身上其余部位都任由狗帮撕扯,唯独后腰发力,把屁股往起一撅。
黑龙又一次被野猪甩开,而趁着这工夫,野猪忙捣腾四蹄,把屁股往另一边转。
可黑龙起来,绕到它身后,蹿起来张嘴又咬。
这一口,咬在猪卵子上,野猪连声惨叫,猛地又把猪屁股往起一撅。
再次甩开黑龙后,野猪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此时如果赵军在,一枪即可!
这就是当年花小儿被尊为永安第一头狗的原因,凡是野猪,无论公母,只要让它掏上,就绝对跑不了!
赵军这帮狗,正缺一条这样的狗,要不然早在第一个沟塘子底下,这野猪可能就交代了。
黑虎掏枪是挺疼,但那得是特定的情况下才能咬上,总不能往野猪肚子底下钻吧?
而黑龙的出现,正弥补了狗帮的这一缺陷,它这三口对野猪造成的痛苦,比其它一众猎狗都狠。
野猪往地上一坐,黑虎、三胖、小熊、小花纷纷抽身而退,再加上刚从地上起身的黑龙,五条狗在野猪周围游走。
此时的野猪,如狗一样坐在地上,两条前腿撑着地,但它全身只剩脑袋能左右摆头,与大胖、青龙、白龙、花猫僵持,其它部位,全都任由猎狗撕咬。
黑龙围着野猪转了
一圈,最后往野猪屁股后面一坐,而黑虎、小熊,一起咬住野猪左前腿,小花、花狼一起咬住野猪右前腿。
再加上咬住野猪两边哈拉巴的大黄、大胖,十条狗全都钉在野猪前半身上,加在一起将近九百斤,扯着野猪将其往下一闷。
野猪哀鸣一声,两只前腿双双跪倒。
这下子野猪慌了!
它后腰发力,屁股向上一撅,两条后腿踩地一撑,整个后半拉身子起来了。
野猪想要发力,把前半身也提起来,可一瞅它屁股抬起来,黑龙那双眼睛在黑夜中直冒幽光,起身上前朝着猪卵子就是一口。
「嗷…」野猪惨叫,想再把后腰往起挑,想要甩开黑龙。可此时不同刚才,现在它前身被按在地上,后半拉身子挑不起来了。
三十多斤的小母狗,下口不狠。黑龙松口,吐舌头舔了舔牙,又往起一蹿,张嘴又咬。
这一口,就掏在了野猪菊花上,野猪两半屁股一紧,惨叫声更大。
就见它两条后腿一软,可它前半身被狗帮闷在地上,现在想坐下都不成了。
野猪往地上一趴,屁股仍露给黑龙。这回,黑龙都不用抬头,舒舒服服地咬住野猪菊花,摇头晃身地往外一扯。
野猪不断地惨叫,奋力挣扎着想把前身支起,可在黑虎、小熊、花猫、小花的啃咬下,野猪两条前腿折断。
这回,它是彻底站不起来了!
狗帮凶狠地下口、撕扯,将心中积攒的怒气全都发泄出来,任野猪连声惨叫,猎狗却是毫不怜惜,一个个咬着野猪,唇齿间发出呼呼的声音。
这野猪,皮糙肉厚,扛着狗帮撕咬,性命尚在。
但它身体有一柔弱处,已经被黑龙撕扯半天了。
忽然,黑龙猛地往后一捎身,直接仰身躺倒。可它的嘴,却将野猪肠子给拽出来了!
「嗷.......」黑虎闻见一股特殊的味道,它怪叫一声,直奔野猪身后而来,从中截断猪肠,猛地一扯。
「汪!汪!」眼看黑虎跟自己抢猪肠子吃,黑龙很是愤怒,它冲到黑虎面前,就被护食的黑虎吓退。
眼看黑龙挨欺负,青龙松开野猪耳朵,奔后面而来。眼看两只小狗要收拾自己,黑虎扯着肠子往旁跑去,那挂油的野猪肠子,长拖拖地被黑虎扯起。
而黑龙转头,向野猪屁股上掏去,顺着猪肠子离身处,咬破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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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四章.黑虎不争气
青龙、黑龙把野猪屁股掏开,它们扯咬野猪肠子、野猪肚(d)子,还有野猪的后鞧肉。
本就筋疲力尽的野猪,后门被破开,体内元气顺着身体破口流失,无尽的疲惫感瞬间将野猪吞没。
野猪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但身体却不再发力,不再挣扎。
此时野猪认命了,任由青龙、黑龙连续扯咬它的内脏,撕咬它的身体。
两只幼犬今日初现峥嵘,它们很兴奋地撕扯着猎物,并大快朵颐着。
反倒是刚才和黑龙抢夺野猪肠子的黑虎,此时趴在一旁,长大了嘴巴,哈嗤、哈嗤着喘着粗气,但看着近在嘴边的野猪肠子,最贪吃的黑虎也吃不动了。
黑虎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狗帮里其余的狗了。大胖它们在发觉野猪不再挣扎以后,一个个也都在原地趴下,长着大嘴,喘着粗气。
它们太累了,从下午不到三点开始追野猪,到现在都将近七点了。四个小时的追逐、厮杀,让这些狗全都筋疲力竭,就算此时有人把肉递到它们嘴边,它们也叼不住肉、嚼不动了。
「哇啊…哇啊…」
渐渐地在附近林间,落了不少老鸹子,它们是被血腥味吸引来的,但它们在等,在等狗帮享用完美食离开,它们才会下来饱餐一顿。
猎狗们也不管这些烦人的家伙在耳旁聒噪,现在它们起身都费劲,就算老鸹子下来与它们抢食,它们也无法驱逐。
与此同时,赵军已乘车回到了永安屯。车先来在张援民家门口,等车停稳,张援民从后车箱上翻下。他手里还拿了个小笼子,而笼子里装着一只哆哆嗦嗦的小松鼠。
张援民来到副驾驶的窗户前,对还在车上的赵军等人道:「兄弟,进屋在大哥家吃呗,不管你嫂子做的啥,肯定有你们吃的。」
「大哥,不的了。」赵军回道:「我们回去吃吧,完事儿换薄棉裤,还得回山里去找狗呢。」
其实,打狗围的,在山里丢狗是很正常的事。狗撵猎物跑张了,更是常有的事。
这一世,赵军从去年秋天开始打围,到今天是第一次丢狗。可在赵军上辈子打围的时候,他的狗在山里丢过好几次。
狗,通人性,认家、认路、认主人。
就说黑龙吧,这狗虽小,但赵军知道黑龙最认家、认主人了。不管跑出去多远,只要它能走,它就能回到赵军身边。
哪怕赵军今晚不去找它们,他也相信,黑龙一定会在山里绕一大圈,按着去时的路线,一步步地找回家。
可赵军担心有狗会受伤,这就主人及时赶到给予救治。所以等吃完晚饭,赵军还要连进山,去找自家的狗。
而听了赵军的话,张援民忙道:「兄弟,走的时候来接着我,我也跟你们去!」
「大哥,你还是别去了。」赵军拒绝道:「你搁家吧,晚上山里怪冷的。」
「没事儿!」张援民一挺胸脯,斩钉截铁地说:「我跟你去,遇着事儿了,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张援民此言一出,还不等赵军拒绝,就听解臣说道:「军哥,让咱张大哥跟着呗,张大哥聪明,主意也多。」
赵军扭头,诧异地看了解臣一眼,他不禁想起了昨天上午,解臣和张援民一唱一和的,好悬没把自己给坑里。
但听李宝玉也道:「哥哥,咱大哥要去,就让他去呗。」
「去什么去!」赵军没好气地说:「晚上多冷啊?你让大哥在后车箱里,怎么待呀?」
「没事儿!」张援民在车下说:「这时候再冷,还能有冬天冷么?兄弟,你关心大哥,大哥知道,但大哥必须跟你去!」
「就是!」李宝玉也说:「哥哥,让大
哥跟你俩挤副驾驶,我上后边去,我抗冻。」
这仨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赵军也没心情跟他们掰扯,随意答应一声,就让解臣赶紧回家。
汽车来在赵军家门前,刚一停稳,两家屋里就跑出赵虹、赵娜和李小巧。
三个小丫头一边跑,一边吵吵把火的,搞得赵军、李宝玉一愣。
解臣也奇怪了,自己到家门口没按喇叭,房子关着门和窗,她们咋知道车回来了?
原来,从早晨赵军他们走后,李如海就告诉了李小巧,从今以后就有活的小松鼠玩了,并忽悠李小巧,以后要细心照顾小松鼠。
李小巧一听有小松鼠,哪管别的?不但一口答应下来,还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赵虹和赵娜。
然后,三个小丫头就在家里等。从早晨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晚上。
一直等到赵有财、李大勇下班,也没等着小松鼠回来。
这不,哪怕外头都一片漆黑了,她们也守在自家窗前,虽然饿着肚子,但仍满怀希望地看着窗外。
终于,她们心心念念的小松鼠回来了,三个小丫头个子矮,谁也看不到车箱里有什么,但能听见车箱里有小动物的叫声。
赵军张开胳膊,把她们拦在一边,再由李宝玉、解臣把装小松鼠的大铁笼子从后车箱上搬下。
三个小丫头见状,绕过赵军一起围到笼子前。这时,李如海也凑了过来,看着笼中的小松鼠,这小子眼睛一亮、一亮的。
「哎!」赵有财趿拉着鞋,从屋里出来,站在房门前,冲着院门口喊道:「狗呢?狗都哪儿去了?」
赵有财也是出来看小松鼠的,但他如此,却不是因为喜欢小动物,而是单纯的喜欢松鼠皮罢了。
可从屋里一出来,赵有财就发现狗都没回来,这才有些着急了。
赵军背枪从外面进来,对赵有财说:「狗丢山里了。」
「啊?」赵有财闻言大惊,喊道:「十一条狗呢,都丢了?」
「嗯呐。」赵军从赵有财身旁走过,自顾进屋去了。
这时候,李宝玉、解臣搬着装小松鼠的大铁笼子进来,将其送进仓房里。
李如海、李小巧、赵虹、赵娜跟着进了仓房,而赵有财在仓房门口转着圈。
李宝玉一出来,迎面碰上赵有财,李宝玉往隔壁院里一指,道:「大爷,我先回去了哈,我得赶紧吃饭,等吃完饭,我还得跟我哥哥上山呢。」
「啊,那你回去吧。」听李宝玉如此说,赵有财就没再缠着他,而是转向解臣,一边跟解臣往房前走,一边问他狗丢的事儿。
开门进屋,见王美兰正从锅里往外盛菜,解臣忙和王美兰打了个招呼。
王美兰盛完最后一勺菜汤,把勺子往锅里一扔,对解臣笑道:「解臣饿了吧?快进屋换衣服,完了洗把脸就过来吃饭。」
解臣答应一声,便快步往西屋走去,赵有财下意识地就想跟着过去问问清楚,可却被王美兰一把给拽住了。
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对赵有财说:「人家孩子丢那么多狗,就够闹心的了,你可别跟屁股后磨叽了。」
「我.......」
「别我了!」王美兰一指锅台上的菜盆,道:「赶紧把菜端屋里去,放桌子吃饭!」
说到此处,王美兰往西屋瞟了一眼,又小声叮嘱赵有财道:「我告诉你哈,你以后少喝点酒,我听屯子人都说,张占山得那病,跟他平时喝大酒有挺大关系呢。」
赵有财没敢顶嘴,端着白菜、猪肉、粉条进屋,王美兰则接下围裙往屋外去,她刚一出屋,就听隔壁院里传来了金小梅喊李如海、李
小巧回家吃饭的声音。
王美兰快步往仓房里去,她也想看看小松鼠,顺便再把四个孩子整回去家吃饭。
这时,赵有财端菜进了东屋,他将菜盆放在炕桌上。见王美兰没回来,赵有财忙拿起炕沿边的酒桶,拧开盖子往一缸子里倒了一两左右的酒。
然后赵有财着急忙慌地放下酒桶,拿起缸子把里面酒一饮而尽。
「爸!」突然,赵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赵有财一个激灵,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喝呛着了。
「这咋的了!」赵军见状,忙上前给赵有财拍拍后背,解臣在一旁也关切地道:「叔,你是不是渴了,咋还自己干拉上了呢?」
「咳!咳!」赵有财咳嗽两声,但见王美兰领着两个小丫头进屋,他便声音沙哑地招呼赵军、解臣上炕。
赵虹、赵娜进到屋里,被王美兰叫去洗手。这时,王美兰进屋,问赵有财道:「你咋还咳嗽上了呢?」
「我叔那个……」
解臣刚要说话,赵有财忙摆手把他拦住,道:「没事儿,嗓子眼儿刺挠。」
「你可别瑟感冒了!」王美兰说道:「该给孩子传染了。」
赵有财捂着嘴轻咳两声,摆手道:「不能啊,赶紧吃饭吧。」
这时,赵虹、赵娜跑进屋来,俩小丫头双双爬上炕,拿起白瓷勺,等着赵军给她们盛饭。
而解臣则拿起酒桶,准备给赵有财倒酒,当酒哗哗落入小瓷缸中时,赵有财眼角余光看到洗完手的王美兰回来,便对解臣说:「行了,够了,我少喝点儿。」
「呢?」解臣被赵有财说的一愣,酒桶口向上一翘,停止了倒酒,但他很惊讶地看着赵有财。这些日子,只要赵有财回家吃晚饭,他俩都得喝一口,所以解臣太了解赵有财的酒量了,赵有财每天晚上都得三两到四两的酒,要不然就不下桌。
「咳!」赵有财又咳嗽了一声,抬手示意解臣往另一个小瓷缸里倒酒,还说:「你也少喝点,解解乏。」
门口的王美兰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对赵有财的表现很是满意。
而这时,赵有财从赵军手中接过饭碗,放在自己面前,然后问赵军道:「昨整的呀?狗都丢哪儿了?」
赵军端着碗,坐在炕沿边,一边使筷子头缠粉条,一边答道:「搁母猪林南头撵到北头,狗都撵张了,我估计八成是奔91大班下头那吊水壶去了。」
「嗯?」赵有财端到嘴边的茶缸一顿,他年轻时候,在这山里打围多年,赵军一说那地方,赵有财脑海中自动勾勒出山形地貌,他很诧异地看向赵军,说道:「母猪林南头到北头,没有二十里地,也得有十七、八里地了吧?你养那啥狗啊?趟子能那么老远?」
听他这话,刚吸溜了一口粉条的赵军也是疑惑,真不怪赵有财说,赵军也纳闷。
正常的情况下,头狗的趟子,在三里地左右属于正常。五里地,那就算趟子远了。像花小儿、小熊,还有赵军上辈子时的巅峰青龙,它们趟子都在七、八里地。
而赵军见过趟子最远的头狗,出自前世青龙和黑龙的第二窝狗崽儿,那里有个叫小串儿的狗,趟子能达到十里地。
当然了,这是正常的情况,还有不正常的情况呢。
于是,赵军突然想到,能不能是狗帮杀红眼了。要是那样的话,他这帮狗可是要出息了。
想到此处,赵军对解臣说道:「解臣,你少喝一口,可别太多。多吃点儿,吃饱饱的,吃完咱就走!」
「哎!」解臣闻言,紧忙答应一声,然后夹了两筷子菜,把碗端起紧着往嘴里划拉饭菜。
赵军能想到的事,赵有财自然也能想
到。但此时的赵有财,已经放弃了图谋黑虎、小熊和黑龙。不过,他却把主意打到了狗帮的下一代身上。
于是,赵有财便问赵军道:「儿子,那个黑虎和小熊啥时候能配上啊?」
赵军皱了皱眉头,这种事儿,他哪里能知道啊?
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又道:「等小熊要下了崽子,你可不行送人啊?」
「啊?」赵军一怔,惊讶地看着赵有财,问道:「爸,我都答应我张大哥了,等下了狗崽子,得让他挑一个。」
一听赵军都答应张援民了,赵有财忙道:「那剩下的,咱家可得留着哈?」
「整那么多干啥呀?」这时,王美兰在一旁忍不住说道:「现在家里都多少狗了?喂的起,也伺候不过来呀?」
「那有啥伺候不过来的。」赵有财扫了旁边的解臣一眼,见这小子在一旁闷头吃着饭菜,有外人在,赵有财就没提自己想分家的事,只对赵军说:「狗这玩意,咱谁能说得准啊?碰着大熊霸、挑茬子猪,没准…是吧?」
赵军瞥了赵有财一眼,没有说话。就听赵有财又道:「你把那小狗崽子都留下,咱家也不缺那口吃的......」
「行了,爸,我知道了。」见赵有财越说越起劲,赵军连忙拦他。这黑虎和小熊还没咋的呢,狗崽子就让人分了。
唉,只是那黑虎不争气啊,到现在也没把小熊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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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五章.归途遇豹(欠更还更!18/35)
赵军和解臣吃完饭,撂下碗筷就去西屋换衣服了。
这时节,东北昼夜温差大,山村的夜晚连十度都没有,山里也就四、五度。
而且山风一刮,单衣、单裤直接吹透。
赵军从炕柜里拿出两条薄棉裤,将其中一条甩给解臣,二人把棉裤套上才穿外裤。穿戴整齐以后,赵军把房门打开,就见王美兰在门口,一手拿着一个手电筒。
王美兰把手电筒递给赵军,又道:「儿子,热乎水,妈都给你灌上了,搁灶台上呢。」
「嗯。」赵军应了一声,回身进屋把手电筒递给解臣一个,二人各背一个挎兜,里面都装了手电、绷带、药粉、子弹。
他俩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赵有财、王美兰都在外屋等着,王美兰拿过一个装满热水的军用水壶,先递给解臣,等拿起第二个才给了赵军。
「儿子!」赵有财忽然开口,对赵军说:「一会儿走前儿上小卖店去,多买点干粮。」
赵军闻言一怔,不禁暗道姜还是老的辣。赵有财确实是提醒了他,人是都吃饱了,可狗吃没吃,还是个未知数呢。
如果狗到这时候还没吃东西的话,那走路就费劲了。
要是三、四条狗,人背着狗走一会儿,再让狗自己走一会儿,反复交替,咋的都能从山里出来。
可这帮狗足有十一条之多,背是背不过来了。
「知道了,爸。」赵军冲赵有财点了下头,然后又对王美兰说:「妈,你们早点睡,把门给我俩留着就行。」
「儿子。」王美兰不放心地拽着赵军的挎兜子带,叮嘱道:「注点意哈。」
「哥哥!」这时,门外传来了李宝玉的声音,赵军和解臣向赵有财、王美兰道别,然后一前一后出屋往院外走去。
王美兰站在窗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外面,可屋里有灯,外面漆黑一片,从屋里就看不着屋外。
当王美兰回过身时,却发现赵有财已经回屋把桌子捡了,正使个盆端着碗筷出来。
王美兰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这二咕咚今天表现的太好了,不但听话少喝酒,还能帮自己干活。
不过,王美兰顿时心生警觉,盯着赵有财眼睛,问道:「你有事儿啊?」
赵有财山山一笑,道:「兰啊,能不能再给我十块钱呐?」
王美兰脸色微沉,从头到脚地打量赵有财一眼,见他嬉皮笑脸地看着自己,王美兰淡淡问道:「你要钱干啥呀?」
赵有财笑道:「这不要过八月节了么?我寻思买点东西,走走人情。」
「你走人情?」王美兰挑眉看着赵有财,问道:「给你徒弟呀?」
师父跟徒弟走人情,这不开玩笑呢么?
赵有财听出了王美兰语气中的阴阳怪气,却仍笑着说道:「我寻思给我们主任买点东西啥的?」
「主任?」王美兰眉头皱起,人已在爆发边缘,道:「平常不都他给你拿东西么?」
这倒是实话,那食堂主任为了笼络赵有财这个大师傅,平时弄着点好吃的都有赵有财一半。
「对呀!」赵有财道:「人家总给咱拿东西,这咱不也得给人家送点么?」
「那行。」听他如此说,王美兰点了点头,指着碗架前的大盆,道:「那里头有黑瞎子肉,你看着给他拿,拿多、拿少,你说的算。」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脸上笑容一滞,又听王美兰说:「桌子你都捡了,那碗也你刷吧。」
「我......」赵有财刚要说些什么,但见王美兰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
这时候赵有财才意识到,赵军连夜上山,王美兰
正担心儿子呢,自己此时提钱,能要来才怪!
赵有财幡然醒悟时,赵军正从小卖店出来。听赵有财的话,他一口气买了八斤多光头饼,如果狗帮在山里没吃、没喝的话,能拿这些干粮充饥。
本来他想买十斤来着,可小卖店只剩这么多了。
至于炉果和大饼干,小卖店里倒是还有。可那两样,狗吃完了粘牙,所以赵军就把剩的光头饼都给包圆了。
与此同时,大山深处,一处河岸边,青龙、黑龙肚子鼓鼓地躺在一旁。其余九条狗,从野猪屁股开始,撕肉分食。
休息够了的猎狗们,却是要填饱肚子了。
饿了有肉,吃渴了旁边就是河,吃饱喝足的猎狗就到周围背风的树后,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
呼啦啦......
一只只老鸹子落下,落在野猪尸体上,低头去扯肉、啄食。
「汪!汪!」突然,两声狗叫,惊的其它猎狗纷纷抬头。
只见青龙扑在野猪尸体旁,将所有老鸹惊起。
「汪!汪!」青龙恶狠狠地朝天吼了两声,然后坐在野猪旁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山风骤起,吹动幼犬的毛发,但护食的幼犬,仍守护着野猪。这是它参与狩猎杀下来的猎物,除了它的同伴和主人,谁也不能动这野猪。
风越来越大,青龙趴在地上,靠野猪身躯勉强遮风避寒,但仍寸步不离地守着猎物。
这时,汽车已经开进了山场,解臣开车,赵军、张援民挤在副驾驶上。而李宝玉穿着大棉袄,把脸埋在衣襟里,窝在后车箱上睡着了。
汽车停到赵军等人出山的地方,四人纷纷从车上下来,李宝玉打着手电在前来路,紧接着是赵军、解臣,张援民断后。
四人纵入沟塘,到下午三人下山的地方,还是李宝玉开路,抓着岗梁子往上头走去。在上山过程中,李宝玉、解臣和张援民都打着手电,只有赵军掐着枪,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呜…」
「嗷…」
「哇…」
「哗…」
山风呼啸,夜猫子叫,老鸹夜啼,树枝摇动…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胆子要是小点,还真不敢进山夜行。
就在这时,睡在一棵青杨树下的黑龙醒了,它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然后起身猛地一晃身体,抖落身上的草叶、尘土。
然后,黑龙迈步,顺着来路往回走。
这时,其它的狗都看着黑龙,黑龙也停下来,回身向它们叫了两声,可却只有青龙给予了黑龙回应。
青龙也想跟黑龙一起走,可它还得留下来看着猎物。
养足精神的黑龙,飞快地往回跑。这时的赵军等人,与它还隔着一座山呢。
因为是晚上,所以就连李宝玉走得也远没有白天那么快。
按这种速度,他们最少要四十分钟,才能到岗尖子上。
二十分钟后,走在前面的李宝玉身形一顿,手中电棒瞬间被他熄灭。
收到信号,赵军把枪一端,张援民、解臣双双上前,把手中手电筒的光线向前方打去。
这时,只听上头岗子上传来刷刷声响,赵军举枪朝天,直接搂了一枪。
「嘭!」
枪声一响,前面有狗叫声传来,众人面露惊喜,赵军更是放下枪,吹起来口哨。
听见口哨声,狗似乎更兴奋了,而此时,赵军也听出来了,竟然真的是黑龙的声音。
赵军大喊一声:「黑龙!」
接着手电的灯光,黑龙快速奔至赵军身前,将身往上一掀,两条后腿直立,两只前爪不断地
挠着赵军裤子,嘴里还发出吭叽声。
赵军蹲下身,把黑龙抱在怀里,这时候的黑龙更不老实了,不断地扭着身体,在跟主人撒娇。
这个过程持续了五六分钟,赵军安抚住黑龙,摸着它的小脑袋瓜,道:「黑龙,青龙它们呢?你领我去呗?」
黑龙可以听懂一些简单的词汇,比如赵军,比如青龙。
它一听赵军提起「青龙」二字,便动身往岗子上走去,但黑龙走的不快,走几步还回头等等赵军。
就这样,赵军等人跟着黑龙翻山过岗一路沿着河边走。
当一行人即将赶到的时候,狗帮好似分辨出了主人的脚步声,它们纷纷起身,嚎叫着飞奔迎来。
青龙也舍弃了野猪,但它刚跑出几步,一群老鸹子就呼啦啦地落下,青龙听见声音愤然回身,又将老鸹子惊走。
然后青龙又要奔赵军去,可跑了几步,它又停下来,回身看了一眼,眼看着那帮没脸没皮的老鸹子再次落下,青龙却不再护肉,只是直奔赵军跑去。
此时赵军和李宝玉已经被狗帮围起来了,猎狗们轮流往自己主人身上扑,其它未被临幸的狗,就在外围摇头晃脑地嗷嗷乱叫。
等安抚完狗帮,猎狗们围绕着四人向野猪走去,而且有青龙先行一步,惊走了那些老鸹子。
早在看到黑龙的时候,赵军就发现这小母狗吃的肚子溜圆。此时到野猪近前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
这不是一头小野猪,五百多斤的大炮卵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整个屁股都没了,内脏也被掏空。
再看那一条条猎狗,不少身上都挂彩,肚子上全是泥水干涸留下来的印记。最关键的是,这些狗的眼神都变了。
这一点,还是张援民最先发现的呢。刚才猎狗与主人重逢的时候,张援民想伸手去摸摸大胖的大脑袋,可大胖一歪头,斜了张援民一眼。
张援民对大胖对视一眼,不禁跟旁边解臣说:「你瞅这狗,眼神咋横叨的呢?」
张援民的话,被和狗互动的赵军听见了,他往周围一打量,却发现所有狗的眼神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杀气。
赵军知道,自己这帮狗是彻底拖成功了。
能把五百斤大公猪活活咬死在这儿,说明这狗帮各方面都达到了顶尖。
这时候,将近夜里十一点。想把野猪往外拽,怕是不行成了,赵军急忙招呼李宝玉、张援民、解臣,四人带着狗帮下山坡,沿沟塘子出山场。
就这样,一个小时后,四人、十一狗全回到车上。
因为得陪狗,赵军又把副驾驶留给了张援民一个人,而他和李宝玉一样,在后车箱里陪着自己的猎狗。
赵军帮着青龙,李宝玉抱着黑龙,他俩并肩靠在一起,试着想打瞌睡。
可没过多久,汽车一个急刹车,惊醒了赵军、李宝玉和一帮猎狗。
赵军回手在车厢上拍了两巴掌,当他手掌发麻的时候,却见车门打开,解臣和张援民双双下车。
赵军一怔,忙向解臣问道:「咋的了?」
「车出点问题!」解臣拎起手中工具箱,对赵军说了一句,便往车头前去修车了。
「宝玉,你去看看。」赵军吩附一声,李宝玉从车上下去,和解臣一起修车。
趁着修车的工夫,赵军和张援民上了车,一个坐在驾驶室里,一个坐在副驾驶上,俩人打起瞌睡来。
这一觉,赵军睡得挺香,就是车里没炕上舒服,睡的脖子有些不舒服。中间他还醒了一次,见解臣、李宝玉还在车前忙活,他就又闭眼睡了。
一直到解臣打开车门喊他下来,赵军这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修好了?」赵军随口问了一句,然后他也从车上下来,此时不管修没修好,他都得下车了。
如果车修好了,他得下车,把方向盘交给解臣。如果没修好,是走着回去,还是怎么办,也得从车上下来。
「哥哥。」赵军一下车,就见脸上有黑印的李宝玉抬手往后车箱指着,赵军知道车修好了,就和李宝玉上了后车箱,继续与狗做伴。
汽车启动,沿路回村。这时,赵军越看越觉得不对,只问李宝玉说:「宝玉,你们修车,修了多半天啊?」
「可是老半天了。」李宝玉凑到赵军耳边小声说:「他这车一堆毛病,还赶黑灯瞎火的,不咋好整。」
赵军闻言,又问:「那我睡多半天了?」
「两、三个小时?」李宝玉有些不确定地答道。
赵军一愣,下意识地去找隐于夜空的月亮,见那月亮已在东边,赵军猛然意识到,都特么要天亮了。
汽车出了山场,沿着大道一路往永安屯走。这时,赵军隐隐听到喇叭吹的哀乐声,他知道这是屯里屯亲在送张占山最后一程。
「汪!汪!…」忽然车箱内狗叫声乱做一团,很多狗都往车箱挡栏上扑去,赵军还在诧异时,就见一道花影闪过,直往旁边山上奔去。
车门猛然被人推开,张援民「扑腾」一下从副驾驶下来,到后车箱旁,就对赵军喊道:「兄弟!土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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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六章.八狗撕豹
土豹子!
张援民的呼喊声淹没在狗叫声中,随着汽车停稳,大胖两只前爪扒着车箱左侧的挡栏,两只后爪往上一蹬,脊背弓起往上一提身,狗头瞬间探出车外,身体向车外一轻,随即舒展,两只后爪一蹬,两只前爪纵伸,整个狗稳稳落在了地上。
然后,大胖就向着豹子消失地方向追去!
不只是大胖,白龙、大黄、三胖、花猫、花狼、小熊、小花,纷纷从车箱上纵身而下。
紧接着是青龙、黑龙,最后是黑虎,因为它一只前腿有伤,行动稍微慢了一些,从车箱落地没站稳来了个踉跄,但等它起身,便飞快向其它猎狗追去。
一条条狗从身旁掠过,张援民有些惊讶地看看狗,又回头看看赵军。
「兄弟…」
张援民刚要说话,却被赵军粗暴的动作打断了,只见赵军狠狠地拍着车厢,吼道:「解臣,赶紧开车!追狗去!」
在驾驶室里的解臣闻言,连忙启车追狗而走,只留下张援民在原地有些傻眼。
「兄弟!等等我啊!」张援民猛地往起一跳,冲车尾挥舞着胳膊。
「大哥!」赵军扯着嗓子回道:「你在这儿等着,一会儿我们回来接你!」
在驾驶室里的解臣,听见了张援民的呼喊,本想停车等张援民上来。可当他听到赵军的话以后,解臣猛地一脚油门,汽车飞快地超过了青龙、黑龙,向飞速前进的黑虎追去。
不是赵军要抛下张援民,更不是他要调理张援民,而是事发突然,怕狗有失。
因为,那是东北豹。
那是东三省,东北虎之下最强的猫科动物,战力更在猞猁之上。
想当初,老徐炮的三条狗,绑在一起在猞猁爪下也没撑过四个照面。自己这帮狗遇上东北豹,难道就能全身而退么?
赵军没有把握,心里很是着急。自花小儿、大青死后,现在的这帮狗,是他和李宝玉大半年的心血,眼看着狗帮要拖出来了,要是折在豹子爪下,可是心疼死了!
二百米之外,豹子钻入山林。此山山势较缓,山岗较短,从山下到山顶,坡长不超过二里地。
因为离永安屯近,屯里人没事儿就到这山里来划拉点柴火,所以这山里没有小树,只稀疏地长着几棵大树。
这只豹子,一条后腿受过重伤,右边那条后腿,小腿缺了半截,连着一只爪子都不见了。
这比黑虎瘸的还严重。
可就算是三条腿,豹子在平地上奔驰起来,也落下白龙百米有余。
可一进山,豹子速度就慢下来了,因为上山需要后腿发力,而这豹子残了一条后腿,在上坡时,速度比在平地上奔跑的时候慢了一大截。
当汽车停在山下时,白龙已一狗当先冲入林中,紧随其后的是大胖、三胖和花猫、花狼,年纪偏大的大黄、小熊已落在汽车后了。
赵军、李宝玉从车上下来,并未拦着大黄它们,而是抢先一步入山。
「宝玉!」赵军大吼一声,喊道:「你快走!到地方就开枪!」
李宝玉闻言,甚至来不及答话,左手抓枪,迅速地向坡上冲去!
此时李宝玉明白赵军的意思,只要到了豹、狗交战之处,就算没机会,也要直接朝天开枪。
如此,就算打不着豹子,枪声也能将其惊走。
可在二人上山途中,黑虎、小熊、小花、大黄、青龙、黑龙陆续地超过了他们,尤其是黑虎,它瘸了的前腿在上山途中丝毫不受影响,而且速度极快。
突然,前方传来了阵阵狗叫声。紧接着,一声兽吼,让赵、李二人头皮发麻。
赵军咬着牙,拼尽
全力地往上跑。
而此时,白龙已将一兽截住,它比白龙略高一头,圆头小脑,毛色金黄,遍体黑斑,三爪灰白,后拖一条长尾。
这豹子,不仅少了一只爪子,而下嘴带伤外翻,身上有那戗毛戗呲之处,是受了外伤养好以后才出现的情况。
「呜.......」豹子被白龙截下的一瞬间,呲牙冲着白龙一吼,白龙毫不畏惧地迎着豹子就叫。
「汪!汪!」这时,两声浑厚的狗叫声自豹子身后传来,豹子猛地一侧身,将白龙隔在自己右侧。而在它左侧,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四条狗虎视眈眈。
豹子眼冒寒光,左右扫视,呲牙咧嘴,发出吼声,向五条狗示威。
豹吼声又响,三胖和花猫、花狼也都叫咬起来,霎时间狗叫声乱做一团,但却硬是将豹吼声压制。
一条狗在右,四条狗在左,豹子想往前冲,可它知道,当自己动身的一瞬间,必将迎来五条狗的攻击。
若是往日,它将身一纵,两丈有余,五、六米的距离,转身即至。
那时,五狗追击,豹子返身强杀,依仗它远胜于狗的速度,杀落单的狗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而且,豹子还能上树,往树上一纵,等狗追至树下,豹子居高临下一扑,又能收割猎狗性命。
可此时,这豹子它失了一条后腿,纵跃吃力,上树也费劲。所以,豹子不敢贸然突围,只是想以爪牙将五条狗吓退。
要搁以前,豹子还真能做的到。可经昨夜一战,这几条狗说是脱胎换骨可能有些夸张,但纵使面对强敌,它们也不会退缩。
「嗷!嗷!嗷…」一连串怪异的狗叫声传来,黑虎狂奔而来,这狗跑起来像兔子似的,身形矫健,步伐飞快。
豹子一看对方增兵,来不及多想,纵身蹿出两米有余,可它刚一落地,白龙就贴了上来。
才两米多远,在这之内,白龙也不逊它多少!
豹子猛然回头,向白龙脖子上咬去,白龙一惊,想躲、想跑却来不及了。
「汪!」一声短促的狗叫,大胖一口咬住豹子脑袋,猛地往后一拽,直接将豹子拽得向后一翻。
豹子口中发出厉叫,它一只前爪倒往后掏,想抓大胖一下。豹子前爪有五趾,五根锋利的爪尖自掌毛间探出,朝着大胖脖子抓下。
这一爪抓实了,足可将大胖喉咙抓破!
可豹子这一爪,未能落在大胖身上,三胖在旁,大嘴一张,咬住豹子这条前腿,不松口地往后一拽。
大胖、三胖一起用力,瞬间将豹子拽翻在地。
「汪呜!」从豹子牙下逃得一命的白龙,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张嘴咬住豹子另一只前腿,同样向后一扯!
三条狗将豹子前半身押起来了!
「嗷!嗷!」黑虎杀到近前,只见豹子肚皮朝上,尾巴拖在身下,一条后腿蹬地,想要借力挣脱三条狗的撕咬,黑虎一头扎在豹子两条后腿之间,张嘴就是一口。
豹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即仅剩的那只后爪向上一蹬,掏向黑虎胸膛。
豹子攻击白龙、大胖、黑虎,每一记都是杀招,它锋利的爪牙只要攻击在狗身上,狗不死也是重伤,可它之前两招都被其它狗帮忙化解,而黑虎向来是咬一口就跑,豹子抬爪时,黑虎早都跑到一旁去了。
豹子一爪蹬空,此时它身上除了尾巴尖,可就没有着地的部位了。豹子整个身体瞬间被大胖、三胖、白龙拖倒,花猫、花狼趁机扑过去,咬住豹子两边胸口肉。
与此同时,小熊、小花、大黄也全都到了,小熊、小花各咬住豹子一条后大腿,大黄张嘴咬住豹子后腰,它们一起发力,将
豹子抻在半空。
这时,打便宜的黑虎又下口了,还是那个位置,黑虎一口咬住,随即往后一拽,豹子口中发出一声惨叫,听得即将赶到的李宝玉头皮发麻。
当狗咬住猎物以后,它们喜欢摇身、甩头发力,这样能保证以咬合力撕扯猎物。
此时,八条狗咬着豹子,齐齐向后撕扯。
豹子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突然,豹子叫声夏然而止,还未赶到的赵军、李宝玉暗道不好。
他们怕是豹子害了自家的狗,可哪里知道,豹子不叫,是因为它脖子让大胖扯断了!
将豹头扯下的大胖,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四腿一蹬,翻身而起。
这时,不只是豹脑袋,整个豹子让这帮狗给活撕了!
古有五马分尸,今有八狗撕一豹!
脖子、四肢,不对,是五肢都叫狗给扯下来了。此时大胖叼着豹头,白龙、三胖、小熊、小花各咬着一条豹腿,黑虎口衔豹枪,它们时不时地摇动脑袋,甩动各自撕下的部位。
相比脖子和几条腿,豹的躯干更结实一些,花猫、花狼和大黄一起撕扯也没能将其破开。
这时,青龙、黑龙赶来,两只小狗来晚了,到战场最先见到的是叼着豹头摇晃的大胖。
青龙、黑龙好奇地凑过来,想看看前辈们抓住的是个什么东西,可大胖看两条小***来,斜眼往左右各看一眼,见黑龙张嘴来抢豹头,大胖便叼着豹脑袋往山下跑去。
青龙、黑龙好奇地追逐着大胖,没跑多远就见李宝玉快步上山。
李宝玉听不到上山有豹吼、狗叫之声,担心狗帮遭了豹子毒爪,正心急火燎地往上跑,却见大胖迎面而来。
「大胖!」李宝玉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大胖一愣,停下脚步往前一瞅,见是李宝玉,大胖把嘴一张,豹脑袋从上面滚落下来。
青龙、黑龙紧随大胖而至,它俩从左右扑起,一起向大胖耳朵咬去。
这并不是真咬,而是小狗打闹,这用东北话叫撕皮,但只有小狗才这样。
而一般的大狗,都不会跟小狗计较,大胖摇头躲开它俩的狗嘴,随即转身又向上山跑去。
青龙、黑龙双双转身,追大胖而走,只剩下李宝玉,呆呆地看着滚到自己脚前的豹头。
「这.......」李宝玉弯下腰,一手抓枪,一手颤抖着抓起豹头,此时豹眼双睁,死不瞑目。
这可能是自有这个物种以来,第一次死在狗嘴里的东北豹。
当李宝玉的手触碰到豹头的时候,他第一感觉是有点湿,李宝玉只道这是大胖的口水,随即往枪背在肩上,摸摸豹子下巴上的毛,手感很松软。
李宝玉仔细观察,这豹子头底色金黄,这是秋天的东北豹皮毛才有的颜色。若是在冬天,底色会有些发白。
除此之外,这豹头上满是细小的黑斑,那双黄色豹眼虽无生机,但仍残留凶狠之色。
看到此处,李宝玉仰天大叫一声:「哥哥,快来呀!」
此时赵军离李宝玉还有两百多米,听李宝玉喊自己,赵军心里咯噔一下,以为狗出了事儿,便拼了命地往上跑。
和赵军一样,一手抓枪,一手抓豹头的李宝玉,此时也是玩命地往上去。
等赵军看到李宝玉背影的时候,却发现两家九条大狗横七竖八地趴在一棵大树下,李宝玉指着它们嘟嘟囔囔的,而青龙、黑龙听见声音,齐齐奔赵军而来。
「哥哥!」李宝玉听见动静,转身见是赵军,也奔赵军而来。
「咋的了?」赵军看着向自己跑来的李宝玉,还有逐渐超过李宝玉的猎狗们,却是满心的疑惑。
刚才看到地上有血迹,赵军还挺担心,可看两家的猎狗们都在,还都能跑、能跳的,赵军也就安心了。可狗都没事,李宝玉为啥这样?
李宝玉冲到赵军身前,一把抱住赵军,哀嚎道:「哥哥,一万多块没了!」
见赵军发愣,李宝玉忙拉着赵军往左边走,一边走,他还一边呵斥狗。
这时,赵军已经看见了,在一棵青杨树下,摆着一只豹子。
没错,就是摆。
豹头、豹腿、豹身、豹尾,还有豹枪。
赵军惊讶地看了眼李宝玉,指着在聚在周围的狗帮,问道:「它们撕的?」
李宝玉点了下头,才说:「我到这儿的时候就这样了。」
赵军看了一圈狗,最后目光落在那只残缺的豹腿上,赵军过去把那只豹腿拿起来,他一看就明白了,自己的狗帮胜之不武。
但在这大山里,敢向东北豹发起攻击的狗,就是一等一的围狗。
看赵军拿着豹腿,黑虎把脑袋伸过来,它倒不是想吃,就是想跟赵军互动一下,便要来叼豹腿。
「去!」李宝玉撵开黑虎,自己凑到赵军身旁蹲下,指着那分成好几份的豹子,问道:「哥哥,这还能卖钱了么?」
赵军闻言,丢下豹腿,指着那豹枪,开玩笑地说道:「把这个拿回去泡酒,见人就说是小老虎的,求谁办事儿,都不带不成的。」
李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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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说秃噜嘴了(9月月票加更19/35)
昨晚进山,主要是为了找狗,赵军和李宝玉的挎兜里装的多是绷带,没拿麻袋。
好在李宝玉兜里有根绳子,赵军使这绳子把四个豹腿和豹枪、豹尾绑在一起,再拿个豹头,至于豹身子,就交给李宝玉了。
二人下山,就见张援民和解臣在车边抽烟呢,被狗冲到近前,他们抬头观瞧,见赵军回来,张援民、解臣忙丢下烟头,踩灭了奔赵军、李宝玉迎来。
「兄弟!」张援民过来,看见赵军、李宝玉手里提的豹骸,便问:「这咋把土豹子卸了呢?」
「不是卸的。」赵军摇头,叹了口气,道:「让狗帮撕的。」
「哎呀,啧…」张援民忍不住道:「这可白瞎了!」
他也是这话!
卖皮子的时候,掐头去尾,四肢从膝关节把小腿以下截掉,剩下的铺开,算是一整张皮子。
可被狗帮一撕,全是把豹子大腿扯下来了。而大黄和花猫、花狼,虽然未能将豹子躯干撕开,可它们用力扯咬,却也对豹身皮毛造成了不小损伤。如此一来,豹身上这一块皮,价钱要大打折扣。别说一万,连五干都卖不上。
「行啊,大哥。」赵军笑着说道:「卖一千是一千,要不然让别人逗扯去了,咱还一分钱都捞不着呢。」
说完,赵军叫解臣上车,把车箱挡栏放下,再把车箱上的麻袋丢下。他和李宝玉把豹子残骸装上,然后弄上车,准备往家返。这一宿,赵军没少睡,一觉、一觉的,但怎么也比不得在炕上睡的踏实。
他现在迫切想要回家,在炕上再睡个回笼觉,可赵军刚说要回家,却听张援民道:「兄弟,张占山正发送呢,我刚才在那边看着,他们从屯子里出来了。」
刚才事情紧急,赵军就把张援民扔下了,他没在原地等,而是来与解臣汇合。在赶路的途中,张援民看到张占山的送葬队伍沿路而上,正奔山里而去。
张占山是前天下午走的,昨天是第二天,今天是第三天,是该往外发送了。
而东北这边,很少有祖坟一说,山里人死了,就是往山里一埋。久而久之,这些坟还都成了地名。
比如老孙太太坟,就是一个姓孙的老太太安息之处。一个屯子里的人,送过老太太出殡,就对这个地方有了印象。
日常生活中,某人和邻居一唠嗑,某人问邻居,你去哪儿撸五味子啊?
邻居要说去多少、多少林班,某人可能对林区、林班不太熟恶,头脑中没有概念。可邻居要是说,就老孙太太坟上面,某人就会忧然大悟。
都说人死如灯灭,不管以前赵军家和张占山家有什么恩怨,随着张占山的死,都暂且告一段落。
赵军家不会去找张占山家麻烦,但不会去送他最后一程。可此时要是走个顶头碰,当着那么多乡里乡亲的面,赵军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解臣。」赵军想了想,才问解臣道:「困不困?」
不困!这些人里,就解臣一宿没睡,但他年轻精力足,也知道赵军家和张占山家恩怨,听赵军一问,解臣当即回应道:「军哥,你说吧,咱咋整?」
「进山!"赵军摆手道:「正好天也要亮了,咱回去把昨晚上那炮卵子拽下来,省着白天再过来了。」
昨晚上狗帮咬死的那头炮卵子,被赵军他们扔在了山里。
没办法,昨天太晚了,总不能大半夜地往山下拽野猪,只能把它扔在山里。就算老鸨子叼,那也没招。
此时已经五点多钟了,山里雾蒙蒙一片,但隐约能看清楚路。赵军就想着把野猪弄回去,要不然白天还得再来一趟。
赵军一说,李宝玉等人纷纷响应,赵军让李宝和张援民挤上副驾驶。李宝
玉今天还得上班,让他在车上睡一会儿,能睡多久就睡多久。
而张援民,之前解臣和李宝玉修车的时候,和赵军睡了两、三个小时,此时他就得解臣说话,省着解国开车的过程中打瞌睡。
赵军安排好以后,四人纷纷上车。赵军陪着狗帮待在后车箱里,一手抱着青龙,一手抱着黑龙。
半个小时后,汽车在道边停稳,四人下车带着狗帮往山里走。
自昨夜一场恶战,这些狗越来越喜欢在山里奔跑,一进山里,除了大黄,其他的狗根本不在人身旁待着。或远或近,但都不跟着人走。
对猎狗而言,这是好现象,李宝玉也跟赵军夸道:「哥哥,咱这帮狗硬起来了。」
「可不么。」张援民在一旁,似懂非懂地插嘴道:有的那狗,身上还有伤呢。」
张援民说的确实不假,大伴它们昨天被炮卵子伤过,但都是皮肉伤,很多伤口都已经结痂。哪怕是不结痂的伤口,也不流血了。
赵军闻言,对李宝玉说「宝玉,今天上班,你再去找姐夫,让他领着你去医务室,普通的消炎药,还有青霉素,你都多买回点来。」
」好嘞!」李宝五一口应下,他也知道,狗虽然伤的不重,但打上针以后,伤好的更快。
眼看再走不远就到地方了,但听一声狗叫,紧接着就看到前面林子里,不少老鸨子飞起。
解臣笑道;」估计那大炮卵子让这帮玩意造不少。」
「没事儿。」赵军满不在乎地说:「昨晚上你也来了,离老远就间着那股骚味了吧?」
「嗯呐。」解臣回想了一下,不禁点了点头。
这时,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那炮卵子肉,你要不?」
」我不要。」张援民刚拒绝了一句,然后愣了一下,随即摇头笑了笑。
张援民是在笑他自己,去年冬天,他还为了钱去杀黑瞎子仓。这还不到一年,现在就狂到连野猪肉都不要了。
张援民看了走在旁边的赵军一眼,他知道自己家条件能好起来,全拜这个小兄弟所赐。有些话,不用天天挂在嘴边,张援民都记在心里了。
「哥哥。」李宝玉在旁边道:「咱们几家那黑瞎子肉都吃不过来,谁吃大炮卵子肉啊?骚得哄的那股味儿,搁多少大葱也压不住啊。」
」那就剃下来两条小里脊,留着炒菜。」赵军想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剩下的哏狗,给咱这帮狗吃肉,越吃越猛。「
对此,李宝玉并无异议,但他忽然想起一事,对赵军道:「哥哥,咱还有个黑瞎子没打呢吧?」
李宝玉如此一说,解臣就想起来了,那天他们进山去取被狗帮咬死吃剩的狍子,发现了一头年幼黑瞎子,但被它给跑了。
「先搁那山里存着吧。」赵军像是开玩笑的说了句,然后又道,「等咱解臣兄弟要回家的之前,咱们再去杀它,杀完了,把那黑瞎子肉都给解臣拿回去。」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前面传来了刷刷声,但周围全是狗,赵军也不害怕,定睛一瞅,原来是青龙叼了个黑乎乎的东西回来了。
青龙一路来在赵军身前,把嘴里的东西往赵军脚前一放,却被赵军嫌弃的一脚踢开。
原来这不是别的,而是一只死鸟鸦。
这个倒霉的家伙,肯定是因为贪吃,才被青龙给扑了。
四人来在野猪尸体旁,见那野猪果然被老鸨子吃了不少。
可即便如此,这头生前五百多斤的野猪,此时也剩了一半。
李宝玉、解臣拿着带来的绳子,拴着野猪四肢,四人一起将猪拖出山、运上车,然后一路往家返。
回来的途中,没遇上送
张占山的队伍。汽车进屯,先把张援民送到家,然后拒绝了杨玉凤留饭,等车停到赵军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将近八点了。
王美兰、金小梅一宿没睡踏实,早早就起来把饭给做好了。
狗一进家门,就先后向王美兰扑了过去。
狗,是会思念家人的。这些离家一天的狗,见到了王美兰,格外的亲切。
等赵有财出来,猎狗们又往赵有财身上扑。
赵有财稀罕地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等看到赵军、解臣、李宝玉从车箱上拽下来大半个野猪的时候,赵有财有些惊讶地问道:」「昨天狗帮就干它去了?」
」嗯呐。」赵军笑道:「这帮狗,干这猪,磕出去差不差二十里地,硬给这猪活拉的咬死了。「
「啊!」赵有财眼前一亮,看周围的狗,却是更喜欢了。
「宝玉!」赵军拍了下李宝玉肩膀,道「你快回家吃饭,一会儿碰见二哥跟他说,今天就别让价开车了。」
李宝玉答应一声,便翻墙回自家去了。而这时,李大勇从隔壁过来,一看野猪尸体,道「搁那院就间着骚哄的味儿,我就知道这炮卵子不能小了。」
这时,美兰、金小梅拿着刀、盆出来,她俩知道赵军他们一宿没昨睡觉,而赵有财、李大勇一会儿还要上班,这扒猪皮、卸猪肉的活,就得她俩干了。
」解臣呐。」王美兰嘁解臣道:「赶紧进屋换衣裳,洗手吃饭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又对赵有财道:」你进屋去,把菜给孩子盛出来。」
「哎。」赵有财答应一声就往屋走,王美兰往院门外着了一眼,咕道:「我儿子又上车里拿去了?」
解臣闻言,为王美兰解惑道:「早晨回来前儿,搁道上碰着个土豹子........「
「啥玩意?」解臣还没说完,赵有财就蹿回来了,他一噪子打断了解臣的话。
此时还不等解臣答话,赵军就拎着个***袋进来,在赵有财、李大勇、王美兰、金小梅惊讶的目光中,赵军把麻袋口一散,一个圆圆的豹头出现在四人眼前。
对上那一双黄色的豹眼,王美兰惊奇地道:「这玩意长得挺好看啊!」
赵有财只看了一眼,便大嘁着说道:「你咋给豹子卸了呢?「
看到豹皮损坏,赵有财的心都在滴血,这叫一万多块啊,就这么瞎了!
」是啊!"一旁的李大勇也说:「这豹子皮整破了,那差老些钱了。「
」这没招啊。」赵军笑道:「狗逮的,直接就给扯吧了。」
「这特么的……」李大勇无奈地骂了一句,转向赵有财时,说道;「大哥,跟那年咱领大白、二自它们围别一样,直接给扯巴了。挺老贵的猞猁皮,最后就剩二百块钱.......」
李大勇话说一半,却见赵有财连着向自己挤了两下眼睛,这才忧然大悟!
自己看到被狗扯碎的豹子就想起了往事,还随口说出来了。却是忘了,这原本是个秘密呀!
」哎呀!」李大勇忙转移话题道:「大哥,你赶紧进屋给孩子热饭,我得给我家宝玉热饭去了。」
说完,李大勇几步到墙边,翻墙就回家了。
这时,王美兰和金小梅就好像没听见李大勇说的一样,只从麻袋里,把豹子残骸一件一件地拿了出来。
赵有财悄悄地瞄了王美兰一眼,然后对解臣一摆手,道:「赶紧进屋,换衣服、吃饭。吃完饭,好好睡一觉。「
解臣答应一声,跟着赵有财往屋里走去。赵军却是看到,王美兰和金小梅对视一眼,然后埋头继续干活。
」大哥!」隔壁传来李如海的声音,紧接着就
见这小子翻墙而过,凑到这边看着那豹子说道:「我听我哥说,你们打着豹子了。「
说着,李如海还伸出一根手指,以指尖碰了下的子爪尖。
然后,李如海就像触电一样,瞬间把手缩回。
」如海呀!"赵军叫了李如海一声,等着孩子把目光转过来时,赵军道:「昨天早晨你可说了哈,我和你哥抓回小松鼠来,你可得天天喂它们。「
」放心吧,大哥。」李如海笑道:「小巧跟赵虹、赵挪说了,她们仨喂,不带让小松鼠饿着的。」
赵军一皱眉,道:「我让你干,你还指使她们,这不大懒指小懒么?」
「是呗。」李如海笑道:「你指使***活,我就指使她们呗?"
」啥?」赵军一愣,要按李如海的话,再结合自己刚才说的大懒指小懒,那岂不是说….自己是大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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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张来发截胡李如海
赵军、解臣进屋换衣服、吃饭,王美兰、金小梅在院子里给野猪扒皮、剃肉,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三人去上班,李如海挎着空书包去上学。
连帮老齐大婶家干了两天活,李如海今天准备去学校看一看。
走着、走着,李如海就经过了张占山家。
此时,张占山已入土为安,来送他最后昨晚进一程的人,大多又回到张占山家里来吃席。
这就是张占山和江华的不同,江华一个退休多年的老头子,来参加他葬礼的,除了奔赵军亲朋好友以外,基本上就是永安屯的屯里屯亲。这些宾客,什么时候吃席都行。
可张占山刚病退不久,这么多年在林场工作,人情往来积攒了不少。那些张占山给随过礼金的同事,今天差不多都来了。
这一方面是民风淳朴,还有一方面是张占山的女婿董志明还在林场上班,如果欠张家的礼不还,以后和董志明见面会很尴尬。
要是再让董志明四处讲究,那名声可就坏了。
所以今天一早,就有大车从永胜、永利、永福三个屯子过来,来参加张占山的葬礼。
这些外屯来人,晚上不可能再特意来吃席,所以董志明就做主早晨开席。并且在昨天去林场发丧,还把这个情况和林场的领导说了。
于是,林场领导特意下达通知,今天整个永安林场都晚一小时小班。而且,四个屯子到林场通勤的小火车,也都晚一个小时才到。
如此一来,不耽误这些职工吃席,也方便他们搭小火车上班。
如此人性化的管理,让张占山家摆了二十来桌。
这些人聚在一起,虽然会注意一些,不会开怀大笑,但也少不了东拉西扯地唠嗑。
看着院里院外的,一百大几十号人,慢慢从张家门口经过的李如海,又退着走了回来。
而最先发现他的,是过来帮忙的顾洋。
顾洋白了李如海一眼,心里还记着这孩子满屯子传他尿裤子的糗事呢。
李如海嘿嘿一笑,道:「顾洋哥,我哥和我大哥,搁山里打着东北豹了!」
当说到东北豹三个字的时候,李如海故意抬高了嗓门,惊得周围人纷纷向他望来。
顾洋心知这孩子要搞事情,忙道:「如海呀,你赶紧上学去吧。」
说着,顾洋凑到李如海耳旁,小声说:「人家今天办事,你也不能在这儿讲故事呀。」
「咋不能?」李如海拿胳膊肘撞了顾洋一下,道:「我听我爸说,以前王财主家红白喜事,还都得花钱雇人说堂会呢。」
「你还要说堂会?」顾洋闻言,有些发懵,如果没记错的话,前天下午张来发还抡着大板锹,满屯子地追着李如海打呢。
「如海呀!」
突然,不远处有人叫李如海。
李如海抬头一看,笑着照顾道:「老齐大叔!」
这男人,正是老齐大婶的男人齐大海,在林场车间工作。
齐大海冲李如海一招手,把他叫到面前问道:「咋的?你哥和赵军打着土豹子了?」
土豹子、东北豹、远东豹、金钱豹,说的都是一种动物,但各人对其叫法各有不同。
李如海点了下头,双手比划道:「我哥他们,把那豹子给卸巴了!」
「啊?」和齐大海同桌吃饭的人,听李如海这话,不由得大吃一惊道:「那玩意卸它干啥呀?那不祸害人么?」
谁都知道豹子皮值钱,而且凡是能卖钱的皮子,就不能乱卸,要不然皮就不值钱了。
李如海闻言一笑,道:「这说起来,话可就长了。」
众人一听,不禁心
生好奇,纷纷向李如海询问。
李如海也不管上学不上学了,就在张占山家院外,给这帮人讲起了故事。
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狗帮撕豹的具体过程。
可这孩子会编,还属于人来疯,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李如海激动地小脸微微胀红,顿时文思泉涌,张嘴滔滔不绝。
张占山家院里,房门前。
张来发看着院门外人群中的李如海,不禁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来发呀!」这时,屋里走出张占山的女婿董志明。
「姐夫。」张来发转头,只见董志明身旁还有一人。
这人,张来发认识,是永安林场的食堂主任张国庆,也就是张占山病倒前的老上司。
以前过节的时候,张占山带张来发去食堂吃喝,遇见过这张国庆,张国庆还给过张来发糖呢。
「张主任!」董志明对张国庆道:「你今天也看见了,这家现在过不下去了,你以前跟我老丈人处的都不错,现在你得帮帮这个家呀。」
张国庆闻言,紧皱眉头,砸吧下嘴道:「志明啊,我跟你老丈人这么多年了,要有我能帮忙的,我能看着不管么?」
张国庆这话,跟没说一样。而且,听他这话的意思,他没什么能帮张家的了。
不过人家这么说,也没毛病。确实是没什么能帮的,总不能给老张家捐款吧?
董志明听出了张国庆的言外之意,他可知道人在人情在的道理,别看今天来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和张家最后一次走动了。
现在的董志明,迫切地想要给老张家找条出路,要不然这一家子以后少不了拖累他。
虽然张来宝残了,但董志明愣是把主意打到张来发头上了。
「张主任。」董志明一把拽过张来发,却对张国庆说:「我老丈人走了,来宝现在还昏迷不醒,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好。这家里现在没有顶梁柱了,林场给那点钱,也维持不了多久啊。要不你看看,给这孩子招你们食堂去,搁二食堂洗个菜啥的呢?」
这就是董志明的打算,张来发虽然年纪小,但留在二食堂当个学徒,帮着洗洗菜、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如此一来,不但能挣钱补贴家用,还能学手艺。
张国庆一听董志明打的是这主意,不禁有些犯难。但听身后传来徐美华的声音,道:「张主任啊,我家老张活着的时候,总跟我们念叨你。说你跟他关系铁,一笔也写不出俩张字,咱们属于一家子呀。」
徐美华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她今天是特意回来送张占山最后一程的,而张来宝此时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呢。
对于张来宝的病情,徐美华也听大夫说了,这孩子废了。不但娶妻生子不成,怕是以后干重体力活都不中了。
这让徐美华很忧虑,所以同意了女婿的意见,想让张来发早点进林场工作。
张国庆看了张来发一眼,见这孩子眼圈红红地看着自己,张国庆心里一软,叹口气道:「这个事......我说的,不一定算呐。」
听话得听音儿,张国庆如此一说,董志明立马递话道:「张主任,你是食堂主任,这点小事儿,就你一句话呀。」
这话不假,招个小学徒,张国庆还是能做主的。
至于张来发年纪小的问题,张国庆相信自己去跟领导说,领导也不会不答应。毕竟张占山在林场工作那么多年,他家如今都这样了,场里领导怎么也不会不管。
想到此处,张国庆指了下张来发,问董志明道:「这孩子今年几岁了。」
「十四!」董志明答了一句,感觉不妥,又道:「再过年就十五了。」
「十五…」张国庆点了下头,道:就差一岁呗,那一会儿让这孩子跟我走,我领他去场里,跟周书记说一声。」
十四的孩子进楞场,这必须跟大领导请示。但张国庆有把握,周春明肯定能答应。
这时,已经八点半了,林场职工相继起身,跟董志明、张占河、徐美华告辞离去。
董志明还要留下来,和张占河、徐美华商量一些事情,就拜托张国庆带着张来发去林场。
张国庆并没推辞,带着张来发出门,往屯外走去。
张来发一出门,就见李如海手抓书包带,抡着书包在前面走着。
一看李如海,张来发就想冲过去揍他,但有张国庆在身边,张来发想给以后的领导留个好印象。
可巧的是,李如海一回头,看到张来发跟在自己身后,不禁眼前一亮,停步、转身问道:「张来发,你干啥去?」
「去林场!」张来发语气不太友善地答了一句。
「林场…」李如海眼中闪过一丝憧憬,但嘴上却道:「你上林场干啥去?」
张来发惜字如金的答道:「上班。」
「啥?」李如海大吃一惊,一步蹿到张来发身旁,跟张来发并排而行,同时追问道:「你上林场上班?你才多大呀?」
张来发往身边示意一下,对李如海说:这是林场食堂的张主任,他今天就带我入职。」
李如海抬头看着张国庆,张国庆冲李如海笑笑,李如海不认识他但他可是认识李如海,而且张国庆知道,这孩子瞅着虎头虎脑的,但可特么不是个省油的灯。
让张国庆、张来发没想到的是,李如海听了张来发的话,很是愤怒地道:「你凭啥去林场上班?你够岁数么?」
张国庆、张来发都被李如海喝的一愣,张国庆不知道这孩子为啥急了,但他可怕李如海一急眼去林场胡说八道,忙道:「张来发他们......咱林场得照顾。」
当着张来发的面,张国庆没法再说他家的悲惨遭遇。
而听张国庆此言,李如海一脸愤愤不平道:「那咋不照顾我?」
张国庆皱着眉头,眨了两下眼睛,心想你家要像张来发家那么惨,林场也照顾你。
可这话,张国庆也只是想想,不敢往外说呀。
见张国庆不说话,李如海又道:「我在林场,岗位都有了,说我不够岁数,不让我上班。」
「啥?」张国庆闻言更是吃惊,问李如海说:「你在林场啥岗位呀?你爸给你安排的?」张国庆下意识地就以为,是李大勇给他儿子安排了工作。这种事在这年头很正常,但给孩子提前两年准备工作,这就不一般了。
「不是。」李如海昂首挺胸,很自豪地说:「我自己争取来的!」
他这话,别人听着就懵,张国庆便追问道:「那你以后到林场,干啥工作呀?」
李如海扫了旁边的张来发一眼,眼神略带不屑,道:「门卫!管收发室!」
张国庆、张来发对视一眼,二人面面相觑。
出了永安屯,李如海瞥了张来发一眼,很好的掩饰住了眼神中的羡慕。
而张来发则跟着张国庆,坐着通勤的小火车,一路来在了永安林场。
等到林场,张国庆带着张来发直奔办公大楼,来在周春明的办公室外。
张国庆敲了两下门,门被于全金从里面缓缓拉开。
「于秘书。」张国庆小声问道:「周书记忙不的?」
「谁呀?」这时,屋里传出了周春明的声音。于全金回身答道:「书记,食堂张主任来了。」
「国庆啊。」周春明道:「有事吧?让他
进来说。」
于全金闻言,把办公室门拉开,他侧身在一旁,给张国庆、张来发让开一条路。
但让于全金没想到的是,张国庆还带着个孩子。
「周书记。」
「周书记。」
张国庆、张来发进来,先后向周春明打了个招呼,周春明点了点头,好奇地看了张来发一眼,然后问张国庆:「这孩子谁呀?「
「张占山家孩子。」张国庆道:「他们家遇到点难事,想请周书记帮帮忙。」
「啊。」周春明听说了张占山的死讯,但他跟张占山之间没有往来,但他也不会因为自己亲家赵有财的关系,而去为难张占山一家。
所以,周春明看向张来发,问道:「孩子,咋的了?」
「周书记!」张来发带着哭腔说道:「我爸死了,我哥残了,家里就靠我妈一个人种地,要活不下去了!」
「嗯?」周春明闻言一愣,抬眼与于全金对视一眼,俩人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就是:这话听着,咋这么耳熟呢?
周春明也没想太多,又问张来发道:「你多大了?」
张来发很老实地答道:「周书记,我十四,再过年就十五。」
周春明闻言,顿时明白了张国庆领这孩子过来的意思,当即问道:「国庆啊,你是想让这孩子到你们食堂当学徒呗?」
这时候,如果张国庆说是,周春明立马就会答应。
可就在此时,张来发突然开口道:「周书记,我不想去食堂。」
张来发此言一出,张国庆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周春明也皱眉看着张来发,问道:「你这么点小岁数,你不上食堂,你能干啥呀?」
这一刻,张来发微微昂头,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想当门卫,管收发室!」
周春明、于全金、张国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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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真黑呀!(9月月票加更20/35)
不都说么,荒年饿不死厨子。
厨师在这年头,可是份美差。不缺吃、不愁喝不说,关键是接触人多,一年到头能交下不少关系。
就比如说张占山,就他那个人品,在单位还有不少人情往来呢。
还有赵有财,哪怕脾气古怪了些,但群众基础也还不错,尤其是跟周春明噶上亲家以后。
关键学厨还是份手艺,以后不在林场干了,到哪儿都饿不死。
张国庆懵了,他想不明白,自己食堂的学徒工,咋就比不上看大门的了。
周春明和于全金再次对视一眼。他们两个又感觉到,这一幕有些熟悉。曾经有个少年,连验收员都不屑一顾,
只求一份看大门的差事。
对了,李如海!
这时,周春明突然反应过来,刚才张来发那套爹死、哥残、妈种地的说词,李如海就曾说过一次。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李如海拿来蒙人的说词,却应验在了张来发的身上。
「李如海........」周春明突然想起和李如海初次见面时的场景,一时间有些感慨,那孩子真是与众不同。
「来发!」张国庆低声喊了张来发一声,他想不明白事情咋会发展成这样,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可张来发却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恨赵军家,也恨李宝玉一家,但他太小,又能做什么呢?
但就在刚才,他从李如海口中得知,门卫是李如海梦寐以求的岗位,这就起了截胡之心。
不能对付你们家老的,就对付你们家小的。
此时听见张国庆叫自己,张来发执拗地说:「张主任,我决定了,我要当门卫!」
张国庆:「…」
虽然心里有气,但见张来发心意已决,张国庆就不再多言。反正能帮的也帮了,该说的也说了,这路是人家孩子自己选的,张国庆还能说什么?
周春明看了张国庆一眼,见他不言语,周春明又看向张来发,道:「你可想好了!」
「周书记,我想好了!」张来发语气坚定地答道。
「行!」周春明闻言一点头,对于全金说:「小于呀,你带着这孩子上收发室去,让老杨多带带他。」
看大门也不是随便看的,什么人能往里放,什么人不能往里放,这都是有说道的。
于全金答应了一声,然后冲张来发一摆手,带着他便往门外去了。
眼看没有自己的事,张国庆向周春明告辞离去。
半个小时后,于全金回来了,写错了稿子的周春明,把成本的稿纸撕下一张,团了扔在纸篓里,然后抬头随意地问于全金一句,道:「给那孩子安排好了?」
周春明就是一问,也没想到于全金摇头道:「不咋太好。」
「嗯?」周春明一下愣住了,他想不出来自己秘书安排门卫,咋还能安排不明白呢?
于全金看向周春明,道:「老杨头说啥也不带那孩子。」
「啊?」周春明咋也没想到问题会出在这儿,当即问道:「这是为啥呀?」
于全金眉头都皱成了八字,答道:「老杨头说,他那编制是给李如海留着的。」
周春明:「......」
周春明无语,于全金也一脸囧色,他上一代人都向往参军、当工人,他这代人就想当着能在领导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可没成想,这下一代人,竟然都想着看大门。
太毁价值观了!
.......
这一上午,赵军都在家里睡觉,睡到中午被王美兰扒拉醒。
「嗯?」赵军睁眼一看
,问道:「妈,吃饭了?「
「快了,一会儿饭就好。」王美兰道:「你先起来吧,你舅来了。」
「哎呦!」赵军闻言,慌忙从被窝里出来,下炕穿鞋。
他知道自己老舅来,肯定是有事。不管啥事,当外甥也得管呐。赵军趿拉着鞋,从西屋出来,到东屋就看见王强正在那儿摆楞豹子脑袋呢。
「老舅。」
「醒啦。」王强抬眼看着赵军,笑道:「还是我外甥厉害,连东北豹都磕下来了。」
这时,王美兰端着茶缸子进来,将其放在王强身前的炕桌上,然后说道:「你外甥来了,你有啥事,你就说吧。」
说到此处,王美兰又转向赵军,道:「你老舅说找你有事,我问他啥事,还不跟我说。」
赵军闻言,呵呵一笑,问王强道:「咋了?老舅,有啥事儿,你说,外甥给你办。」
「也没啥事。」王强笑道:「就是早晨我上山,搁山里打仨野猪,我自己也整不动啊。」
「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当即便道:「老舅,中午让我妈做点饭,咱搁家吃。吃完了,我跟解臣陪你去,有多少猪,咱们都拉回来。」
「嗯呢。」王强来就是为了这个,听赵军说完,他笑道:「还得是我外甥,打猎都开车上山。」
王强这话,倒是不假。这么多年,打围人上山全是靠走,一天来回四、五十里地都是正常,像赵军这样开车打猎的,整个长白山山脉,怕都是第一例了。
王美兰去外屋地做饭,赵军和王强在里屋唠嗑,只听赵军道:「我今早还拉回个猪呢,大炮卵子,五百来斤,我妈扒完了,那肉我也不想要了,要不就让我妈给你送去了。」
两家一个屯子住着,赵军打着猎物,跟别人分完了以后,王美兰都会去给王强、林祥顺家送点肉。
前两天打的黑瞎子,也都给王强拿了,所以赵军这么说,王强也不会多想。
而且,王强还说:「大炮卵子肉不好吃,咱们不吃那个。今天我打一个老母猪、俩黄毛子,你想吃啥肉,随便拿。」
「行。」赵军也不客气,但想起一事,又问道:「老舅,你把那猪都开膛了吧?」
「啊。」王强应道:「肯定都得开膛啊。」
赵军再问:「野猪肚子留着没有。」
「留着呢。」王强说:「野猪肠子让我挂树上了,野猪肚子我都留着呢。仨,你要啊?」
「要!」赵军道:「我妈胃不好,前两天上岭南医院去看,医生给个方,说是使野猪肚子包上小米,上锅蒸着吃管用。」
王强闻言,忙追问道:「胃咋的了?疼啊?」
「没事儿啊!」这时,王美兰在外面接茬道:「就有点不大得劲,没那么血咧呀。」
王强皱了皱眉头,没理王美兰,而是问赵军说:「仨野猪肚子能吃多长时间啊?」
「少说也能吃一个礼拜呀。」赵军了解王强心中所想,忙道:「老舅,你不用特意去打野猪,等我过两天领狗去。」
「没事儿。」王强摆手,说道:「我溜达的,我看见野猪就打了。现在是放不住,等入冬上冻了,咱给你妈多打点猪肚子存起来。」
在外屋做饭的王美兰,听见弟弟和儿子的谈话,心里暖洋洋的,感觉生活很是美好。
中午吃过饭,解臣开车拉着赵军、王强上山,拉了三头野猪回来。
车进屯子,先到王强家,赵军、解臣要给王强卸车,王强却只让卸两头小黄毛子,非要把整头老母猪都让赵军带回去。
赵军好说歹说,最后拉着一头小黄毛子和三个野猪肚子走了。
王美兰、
金小梅早晨扒野猪,下午还得扒野猪。
解臣给她俩打下手,赵军则砍了个野猪前腿,又拿上一坛黑瞎子油,一块黑熊肉,去看老江太太。
那天回来以后,就忙着找黑虎,卖熊胆的钱还没给老太太呢。
赵军到老太太家时,老太太正在炕上绣花,绣的大地回春,燕子归来。
听见赵军声音,老太太把针往刺绣上一戳,将刺绣放在腿上,看着赵军手里提的东西,笑着问道:「这都是给我拿的肉呀?」
「有肉。」赵军把东西放到外屋地,进里屋跟老太太说:「还有油,你敞开了吃。」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招呼赵军坐下,把手里的刺绣递给赵军。
赵军接过来一看,夸赞道:「老太太,你手挺巧啊。」
被晚辈夸奖,老太太得意的一笑,把绣活接回来,然后道:「这个图案,我给你绣俩枕巾,你结婚以后铺枕头上。」
「嗯?」赵军微微一怔,然后笑道:「老太太,我看人家结婚,都是鸳鸯、龙凤啊。」
「那是啥?」老太太撇嘴,刚说了一句,见赵军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老太太脸色一变,话不往下说了,只道:「你赶紧把钱给我收起来!」
见老太太面露不悦,赵军手上动作一顿,道:「这是卖熊胆........」
「卖啥也不要!」老太太一指赵军拿钱的手,喝道:「赶紧收起来,说给你,就是给你的!」
听老太太这么说,赵军笑了笑,便把钱揣了回去。
「这就对了!」老太太笑了,然后和赵军说:「我老太太有钱,少了我都看不上。」
说完,见赵军发笑,老太太装着把脸色一板,道:「真的,你别不信。昨天早晨,张占河来了,说要买我寿材,出高价,我都没卖他!」
「啥?」赵军脸色一变,他突然想到,张占山走的突然,没准备寿材在情理之中,张占河能想出买寿材的法子,也算他脑瓜够用。
可跟谁买,是个问题。不是掉钱眼儿里的主,谁能把寿材拿出来卖呀?
而且,上门买寿材是讨人嫌的事,张占河来老太太这儿买,就是看老太太孤身一人好欺负。
想到此处,赵军心里很是生气。他不是什么大人物,生气的时候,脸上自然会表现出来。
见赵军动怒,老太太劝道:「孩子,没事,咱不跟他一样的。」
老太太说完,见赵军脸色不曾缓和,便转移话题,说道:「张占河来的时候,老徐婆子搁我家呢。」
「老徐婆子?」老太太的方法还真有效,赵军好奇地问:「哪个老徐婆子啊?」
「就是徐长林他老伴儿。」老太太说完,笑着问赵军:「我说不卖,你猜咋的了?」
听老太太问话,赵军眨了眨眼,他知道张占河不敢太过分,不敢强买老太太的寿材。
而且看老太太神态,应该是有什么好玩儿的事。
忽然,赵军想到了一个可能,便向老太太问道:「张占山那.......不能是老徐家卖他的吧?」
「是啊!还是老徐上杆子卖的呢」老太太点了下头,然后又问:「不过你猜哈,老徐家黑老张家多少钱?」
赵军无语了,这玩意还带坐地起价的?
1见赵军不说话,老太太抬手,伸出一巴掌,比划给赵军看。
赵军一惊,忙问道:「五百?」
「不是,不是。」老太太摇头,道:「一百五啊!」
「哎呦!」哪怕是一百五,也听得赵军一惊。
他在林场当验收员,开春的时候还有到楞场买大红松木当寿材的呢。
买寿材的人,在楞场选好木料,由归楞工人为其单独抬到一旁,也得验收员给检尺,并在木材上做记号,然后开票。
买寿材的人,拿着票子去林场交钱,交完钱换到收据,再拿收据到楞场来拉木头。
而他拉到木头后,怎么加工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做寿材,做主要的就是防虫防蛀。比如金丝楠木,因为有香气,所以防虫。
东北不产金丝楠,最好的就是红松,因为松木油性大,防腐防蛀。
做寿材的红松木,要求长度在六米以上。细的一端,直径也得达到六十公分。这样,才能保证棺材天、棺材底、棺材梆子都是独板。
做这样一副棺材,所需要的大红松木在永安林区大概要一百块钱左右。
但如果是林场职工来买,林场有内部价,只要五、六十块钱。
再算上后期加工,怎么也用不上八十块钱。
可老徐家卖寿材给张占山,竟然要了一百五十块钱,这可是在普通价格基础上,又加了二、三十块。
而且,有徐宝山在,老徐家的寿材,最差也是内部价,没准还能更便宜呢。
徐长林这老头子可是够黑的!
老太太也跟赵军说:「我听老徐婆子说,他们家老头子有个侄儿,是你们验收的组长。你说,他还黑人家那么多钱。」
「嗯呢。」赵军赞同地点了下头,又跟老太太唠了会嗑,才起身告辞离去。
赵军从老太太家出来,就往自己家回,可走着、走着却碰到了徐长林。
这老头子冲赵军一笑,道:「爷们儿,听说你打着豹子了?」
「啊。」赵军应了一声,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这时,徐长林道:「我知道这山里哪儿有石虎子,你敢照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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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当真有石虎子(9月月票加更21/35)
对于徐长林说的石虎子,赵军并没往心里去。
前天晚上,赵、李两家人吃饭的时候,赵军把65林班后面山上有虎出没的事跟大家伙说了。
当时饭桌上有李如海在,这孩子知道了,十里八村差不多也就都知道了。
但赵军对此并不在意,毕竟老虎不是随便打的,且不说有没有打虎的能耐,关键是打虎得经过上头批准。
这年头虽然不禁枪、不禁猎,但在东北,有两种动物不能随便打。
一是鹿,二是虎。
想猎鹿,得有单位或村、屯、生产队给批条,不过这个简单,只要不是把屯长、村长、大队书记给得罪透了,基本上都没问题。
可老虎,得有林业部门批。自己私自去打,就算能磕下来,也容易进去。
所以,听徐长林之言,赵军摇头道:「徐爷,我不敢照量啊,我怕蹲笆篱子。」
「啊?」徐长林闻言一怔,随即笑道:「那玩意蹲啥笆篱子?」
「咋不蹲呢?」赵军道:「打虎得上头批,谁能给咱们批呀?」
「啊!」徐长林似恍然大悟,笑道:「我说的是石虎子,又不是大爪子。」
「嗯?」赵军疑惑地问道:「石虎子,不就是小老虎、母虎子么?」
在其他地方,会把猞猁、豹猫称为石虎。
可东北没有豹猫,猞猁也被称为是老虎崽子。
东北打围人口中的石虎,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东北虎中体型较小的存在,比如幼虎、母虎,人们发现它们多数是在石塘带、石砬子上,所以称其为石虎子。
至于第二种说法,那就玄了。有人说东北有两种老虎,一种是东北虎,而另一种并非是东北虎,是一种体型较小的老虎。
对这种说法,赵军是不信的,因为他知道,别说东北了,就算全世界也仅存六种老虎啊。
眼下赵军知道,徐长林提的是第二种说法,可赵军根本就不信,但他没驳老头的面子,只笑道:「徐爷,啥虎我也不敢打啊。」
老徐头可是个人精,一看赵军的态度,就知道他不信,忙对赵军说:「真有石虎子你要不信,你回去问问你爸。」
听徐长林这话,赵军更不信了,赵有财要见过石虎子,自己全家早都得知道了,还用得着徐长林说?
于是,赵军便问徐长林,道:「徐爷,我爸见过?」
「没有。」老头子却摇头,道:「你爷见过。」
「我爷…」赵军心想了,我都没见过我爷,我上哪儿问他去。
不过赵军也明白了徐长林的意思,自己爷爷赵大柱要是见过稀奇古怪的动物,回来肯定得跟赵有财他们说。
但赵军对此并不在意,只问徐长林道:「徐爷,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啊?」
赵军也看明白了,这老头子搁自家附近转悠,应该是在等自己呢。
听赵军此言,徐长林嘿嘿一笑,道:「你这孩子,就是聪明,徐爷还真有事找你。」
赵军闻言,抬手往自家方向一指,对徐长林道:「徐爷,那咱回家说呗。」
「不得了。」徐长林摆手拒绝,说:「咱爷俩就搁这儿说吧,就几句话的事。」
「那行。」赵军跟着徐长林来在大柳树下,听老头子道:「爷们儿,你打那个土豹子的脑袋,能不能给我?」
说到此处,徐长林又补一句道:「我不白要,我给你拿俩钱儿也行。」
赵军一听,皱眉摇头道:「徐爷,那个土豹子脑袋,我不能给你,我留着有用。」
徐长林听得一愣,反问道:「那玩意,你留着有啥用啊?」
他是老跑山的,自然明白卖皮不带头,但他想不明白的是,赵军留那豹子头干啥?
在徐长林愣神之际,赵军道:「徐爷,你要豹子脑袋干啥呀?」
徐长林闻言,以为还有戏,便道:「我家儿子要这个,说是有点用。」
老头子这话说的含含糊糊,赵军道:「徐爷,你们家是不是要整啥歪门邪道的事呀?」
赵军此话一出,徐长林脸上一红,嘟囔着道:「你看,你这孩子,你咋这么说呢?」
虽然老头子不承认,但赵军却说:「徐爷,上回咱们一块儿去打老虎崽子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不对劲,那老虎崽子皮,一张多少钱呢?你说给我,就给我了?」
那次徐长林请赵军跟他去打猞猁,只要了一个猞脑袋,却不惜给了赵军一整张猞猁皮。
一整张的猞猁皮,多少钱呢?
三干来块呀!
徐长林咋这么舍得?
说他是为狗报仇,可是说不过去啊。
而那次打下猞猁,徐长林要走了猞猁脑袋,今天又来买豹子脑袋,赵军当即断定,这老头子要整歪门邪道。
虽然徐长林不承认,但赵军仍语重心长地说:「徐爷,我是小辈人,我本不应该说。但这个事,除了败祸钱,再就是败祸人。
那个土豹子的脑袋,现在就搁我家扔着呢。我不卖给你,最后也是个扔。卖给你,我还能换俩钱。但咱爷们儿一个屯子住着,我知道你这是往里扔钱,我就说啥也不能卖给你。
徐爷,你要是因为这个事儿生我气,我也不说啥了。」
赵军这一番话说的敞亮,徐长林闻言长叹一声,摇头苦笑道:「我也知道,但咱家就你徐叔......」
说到此处,徐长林摆手道:「行了,不说了,赵小儿啊,你是仁义,徐爷不生你气。」
听老头子如此说,赵军面露笑容,徐长林要做什么,和他没关系。可既然知道不对,还纵容徐长林,甚至从老头子这儿挣钱,那就是做损了。
刚拒绝了老头,赵军也感觉有些尴尬,便道:「徐爷,我家现在有野猪肉,是那个小黄毛子的肉,你跟我回去,我给你拿点肉吃。」
「不要,不要。」徐长林摆手道:「我还有个事呢。」
「啊?」一听这老头子还有事,赵军便问:「徐爷,还啥事啊?你说吧。」
徐长林往左右瞅了两眼,然后压低声音问赵军道:「你今年冬天在山上,看见哪个楞场伐下来大红松,能做寿材的,你给我留一个呗。」
老头子刚说完,就见赵军笑了,老头子问道:「咋的了?笑啥呀?」
这时候,徐长林有些不大乐意,买寿材是多么严肃的一件事啊,这咋还能笑呢。
赵军看着徐长林,却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你说这老头鬼吧?他还去捅咕那歪门邪道的事,甚至好几干的往里搭。
你要说他虎吧,低买高卖这一出,让他玩儿的可明白了。
他把自己寿材卖了,挣了一大笔钱,又让赵军去山里给他买,可赵军能挣他钱么?
只能多少钱买的,就多少钱给老头子,而且还得是员工内部价。
其实,这对赵军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事,别说徐长林和邢三两个老头了,就算再多五、六个,赵军也能置办下来。
但是赵军愿意帮邢三置办,却不愿意帮徐长林,只听赵军说道:「徐爷,这个不是事儿,但我得跟我们徐组长先说一声。」
嗯?」徐长林一听,忙道:「你跟他说干啥呀,就这么点事儿,你给徐爷办了就完了呗。」
「那可不是啊。」赵军瞪大了眼睛,很
严肃地跟徐长林说:「徐爷,我给你置办,到时候人家不得说么,验收组组长家叔的事儿,验收组组长不能给办,还得求一个小验收员给办。
这…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你们爷俩关系不好呢。再有人背后讲究我们徐组长,他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徐长林闻言,老脸上瞬间浮现一丝尴尬,之前他和他老伴的寿材,都是徐宝山给置办的。
不知道徐宝山怎么给操作的,反正木料是一分钱没花,两副寿材一共才要了徐长林十五块钱的加工费。
可现如今,徐长林把寿材给卖了,哪还好意思让徐宝山知道啊?
要不然,徐长林也不会来求赵军,别忘了,求人也是要欠人情的。
见老头子不说话,赵军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个事,赵军还真不能插手。但这并不是看老头子挣钱了他眼红,而是需要考虑徐宝山的感受。
刚才赵军说的不是推托之词,寿材不像别的东西,当侄子的是验收组组长,不能给自己叔置办,还得托别人给办,是不孝顺么?
徐长林一直不说话,赵军想了想才说:「徐爷,这么的吧。等你家酸菜下来,你让我徐奶多剁点肉,蒸几锅酸菜篓子,让我们徐组长过来吃。他不是爱吃这口么,等他来了,你爷俩一喝酒,有啥事还不好说么?」
「这.......」徐长林心里苦涩,他干的这个事,是万万不能跟徐宝山说的,但他还想省钱,只能再对赵军说道:「咱爷们儿这交情,徐爷也不跟你藏着、掖着的。
我以前有一副寿材,就是宝山给我置办的,不过昨天让我…」
「卖了?」赵军接话道。
徐长林惊讶地道:「你咋知道?」
「卖一百五吧?」赵军说完,见徐长林更是惊讶,便笑道:「徐爷,咱爷俩交情不错,我也帮不了你这个忙。你跟徐组长是亲戚,这办寿材的事,绕过他,我给办,这算咋回事?显着我了?」
「赵军呐!」徐长林一听这话,有些着急地道:「这…你不帮我,我可咋整啊?」
「徐爷。」赵军笑道:「别着急呀,我有招啊。」老头子闻言,眼前一亮,道:「那你快说呀。」
赵军抬手往山场一指,道:「你托个不在林场上班的,直接上山给你买去。宁可多花俩钱,也别走内部价了,这以后徐组长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说啥。」
「这.......」听赵军这话,徐长林在心里算计,自己托人去办事,搭人情不说,还得请人喝酒吃饭。
然后,买木材一百,加工费十块,再找爬犁从山上把寿材拉回来。
老头子算了算,突然感觉自己收张占河一百五,最后整不好是个平账。
不赚不赔,折腾这么大一圈,自己这么大岁数了,不瞎折腾么?
赵军可不管他了,自己回到家,一进院就听见仓房里传出解臣和小赵娜的声音。
赵军往里一看,见解臣带着赵虹、赵娜、李小巧,在里面逗小松鼠玩儿呢。
小松鼠们经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天一宿,还是没大适应。
野生动物气性都不小,但松鼠气性大和麻雀气性大不一样。
麻雀上来脾气绝食,喂啥都不吃。松鼠是没吃的能气死,有吃的就对付活着。
所以,即使这些小松鼠有些恐慌,但对于三个小丫头的投喂,小松鼠们还是欣然接受了。
赵军没打扰他们,自己往屋里走去。到门口时,见房门开着,屋里往外冒着热气。
赵军进屋,就看见王美兰正在焯野猪排骨呢。
「妈。」赵军笑道:「晚上炖排骨啊?」
「
嗯呢。」王美兰道:「你舅给拿这小猪,排骨肉啥的都可嫩了,我和你婶没把肉剔太狠,完了我俩一家一扇,今天晚上咱就炖排骨吃。」
「行!」赵军笑着应了一声,刚要进屋却突然想起一事,便问王美兰道:「妈,以前我爷给没给你们讲过,咱这山里有石虎子。」
作为赵家的儿媳妇,王美兰从嫁入赵家,就听打猎的故事。但不是她想听,主要是赵大柱一喝多了,就没完没了的磨叨。
在这方面,赵有财就随他爹了,
「讲过!」王美兰还真听过,被赵军一问,就点头道:「你爷讲过多少次呢,说那石虎子跟大爪子不是一种虎,但也可恶(ne)了。」
赵军一听,忙问道:「不是大猞猁么?」
在猞猁族群里,东北的猞猁是世界上最大的。
而东北猞猁大的,甚至能达到百斤左右,只不过很是少见。
但话一出口,赵军猛地反应过来,王美兰可能不知道啥叫猞猁,便解释道:「就是老虎崽子。」
「不是。」王美兰想也不想,就说:「老虎崽子是老虎崽子,要是老虎崽子的话,你爷不就直接说了么?」
赵军一想也对,然后他还想问是不是土豹子。可转念一想,土豹子是土豹子,要是土豹子的话,自己爷爷就直接说是土豹子,也不会说是石虎子了。
既然如此,难道这东北大山里真的有第二种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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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李如海:绝对不可能!
赵军和王美兰说话的时候,外面院子里的狗零星叫了两声,紧接着就听门口有人喊道:「兄弟,兄弟!」
张援民来了!
赵军从屋里出来,就见张援民背着背筐从院外进来。
「大哥!」
「张大哥。」
这时,解臣也从仓房里出来,伸手去帮着张援民接身后的背筐。
「没事儿,不沉。」张援民说话时,已将背筐撂在地上,然后从背筐里拿出一个个钢丝笼子来。
这些笼子,都是张援民用钢丝绳编的,全是不太规则的长方体。长度都在五十公分左右,宽和高在三十公分到四十公分之间。
「张大哥。」解臣拿起一个笼子,问张援民道:「你这笼子里,咋还有个环呢?」
听解臣此言,赵军仔细一看,还真是,在每个笼子里,都吊着一个钢丝圆环。
张援民笑道:「铃铛说的,整个环,让灰狗子往过钻。」
赵军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便问张援民道:「大哥,它钻么?」
张援民摇头,笑道:「目前还没看着钻。」
张援民说完,又从背筐里拿出两个笼子,一共四个笼子放在地上,然后对赵军说:「兄弟,你给那灰狗子,找成对的挑出来,一个笼子里放一对,来年大的生小的,小的生幼的,那不都是钱么?」
「行。」赵军笑着答应了一声,然后招呼张援民进屋喝水,张援民却要回去继续编笼子。赵军留不住他,就给张援民拿了一条野猪大腿,才送他出门。
等张援民走后,赵军让解臣在家抓松鼠往笼子里分,他自己则出家门往屯部走去。
来在屯部,赵军请赵国峰帮忙往永兴大队打了个电话,等电话接通后,就听那边传来了陶大宝的声音:「啊,谁呀?」
听着陶大宝独特的接电话方式,赵军笑道:「陶大叔,是我,我是赵军。」
「赵军啊。」陶大宝笑道:「你还没上班呢?」
「没有呢。」赵军知道陶大宝很忙,也不兜圈子,直接道:「陶大叔,我想问一下子,你们之前围那个土豹子,炮手打着它哪儿了?」
赵军如此一说,陶大宝就隐隐猜到了些许,于是便问:「赵军啊,你咋寻思问这个呢?」
赵军道:「我今早晨搁山里打个土豹子,这土豹子满身是伤,有一条后腿还缺一截骨,嘴也坏了,耳朵也坏了!」
陶大宝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才说:「你打这个土豹子,八成是之前偷我们大队羊的那个。」
说到此处,陶大宝忽然对赵军说:「赵军,你别挂哈,等我两分钟,我跟老于商量一下子。」
「啊?陶大叔.......」赵军再说话,那边已经没了声音。没办法,赵军就只能手拿话筒等着。
可也就等了一分钟,电话那头又传来了陶大宝的声音,只听他道:「赵军呐,你听着呢不?」
「陶大叔。」赵军答道:「我搁这儿呢。」
陶大宝听到赵军回话,便道:「赵军呐,你啥时候有空?把那土豹子,拿来给我们看看呗?」
赵军闻言,随即开玩笑地说道:「陶大叔,拿是拿不去了,要不行的话,我给你们端去?」
「啊?」陶大宝一怔,道:「端什么?」
赵军笑道:「早晨给它从山里整回来,就让我妈把皮给扒了,肉还不知道咋处理呢。」
赵军倒是没撒谎,他上午睡觉的时候,王美兰和金小梅就把土豹子的皮给扒了。
虽然土豹子被大卸了八块,但并不影响扒皮,身上的皮是身上的皮,腿上的皮是腿上的皮。
至于肉,也
不能白瞎了,只不过王美兰没炖过豹肉,就打算等赵有财这个大厨回来再处理。
这麻烦了。」陶大宝一听赵军家把豹子给扒了,有些犯难地说:「我们大队围这个豹子的时候,我和老于定的是,谁打着的豹子,就奖给他钱。现在奖金都给人家了,我寻思你把豹子尸体呀、皮呀拿来,我好把奖金给你。」
听陶大宝如此说,赵军笑道:「陶大叔,这就算了吧,那奖金都给人家了,还能往回要么?」
「那咋不能?」陶大宝毫不犹豫地说:「啥玩意不都得实事求是么?该咋回事儿,就咋回事啊。你打死的,奖金就得给你呀!」
赵军被陶大宝说的一愣,但却拒绝道:「陶大叔,那土豹子是我家狗围住的,等我上去的时候,狗都把豹子撕巴零碎了,再说都这么长时间了,也证实不了这就是偷你们生产队羊的那个土豹子啊。」
陶大宝砸吧下嘴,道:「我们那天是打断它一条腿……行吧,你这么说,那就算了。」
说到此处,陶大宝想起一事,便问赵军说「对了,赵军呐,你抓着几个活狍子了?」
「抓仨了。」赵军趁机宣传道:「陶大叔,你别说哈,狍子这玩意挺好养活,给啥吃啥,苞米叶子也咔咔造。」
「嗯呐。」陶大宝说:「比鹿好养活,大个子那玩意一生气就长鼓眼胀,动不动还死呢。啊?那你等会儿…」
忽然,陶大宝那边似乎有人和他说话,紧接着陶大宝又对赵军说:「赵军呐,老于要跟你说话哈。」
「哎。」赵军刚应一声,就听电话那头换成了于学文,赵军忙打招呼道:「于书记,你好。」
「你好。」于学文道:「你这几天忙不忙啊?还没上班呢?要不上我们这儿来呗?」
于学文一上来,就是一连串的问题,赵军笑道:「于书记,我就不去了。」
「来吧。」于学文道:「来帮我们抓几个狍子,抓住一个,给你一百块钱。」
「啊?」赵军闻言,瞬间心动,忙问道:「一百块钱,是公的?还是母的呀?」
「这个.......」于学文也是临时出价,此时被赵军一问,他在脑袋里思索了一下,才道:「小崽子,公的就不要,抓住五十斤往上的,我给你一百块钱一个。要抓住母的了,大的一百二一个,小的给你一半,六十。」
「行!」赵军很干脆地答应下来。
这年头,野味不值钱。
在农村的大集上,一嘟噜五斤的狍子肉,才要一块钱。
狍子肉真正贵的时候,是在98年以后,那时从内蒙有专人过来收,小的狍子还得一千块钱一只呢。
而眼下,这十里八村的,就只有永兴大队才如此财大气粗。不像某个屯长,买几头野猪还得赊账呢。
听赵军答应,于学文很是高兴,他们生产队早年养过鹿、养过野猪,也养过貉子、兔子,还真没养过狍子。
主要是狍子难抓,除此之外就没别的缺点了,而且养狍子比养马鹿容易多了。
「于书记。」这时,赵军又给于学文丢出个问题,道:「我去了,我住哪儿啊?我这次不光人去,我还要领狗呢。」
现在正是遛狗、训狗的好时候,赵军可不想让狗在家圈着。而且去了永兴大队也是下捉脚,每天早晨进山溜一圈就行,其余的时间可以打围,见着野猪打野猪,看到黑熊干黑熊。
只不过,住的地方是个问题。
上次到永兴大队,赵军在陶小宝家里住了几天。但这次去,他不打算住陶小宝家了。
这倒不是因为陶小宝家招待的不好,而是因为这次赵军来,是专门来挣钱的。而且还带了那么多狗,要是在陶
小宝家吃的话,肯定会给人添麻烦的。
「这好办。」于学文道:「我们大队有招待所,你来还有人给你做饭。你领人来,我们也不缺你们那口吃的。你要领狗,也没事儿,我们大队给你出喂狗的苞米面。」
啥叫家大业大、财大气粗?
这就是了!
但是赵军清楚,于学文口中的招待所,就是他们大队部后面的几间平房。不过,供吃供住又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赵军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就跟于学文道别,并挂了电话。
赵军这边一撂电话,那边的赵国峰就凑了过来。
赵国峰问赵军道:「小军呐,你跟那个于书记定,抓一只狍子多少钱呢?」
赵军抬手,左手只留一根食指,笑道:「一百块钱。」
「啊?」赵国峰有些吃惊,他跟于学文、陶大宝不一样,那两位要活狍子,是放在生产队里养,买狍子的钱,也有大队上支付。
可赵国峰要活狍子是想拿去送礼,他买狍子的钱,就得他自掏腰包。
这一只狍子,比他一个月工资都多,赵国峰还真有点舍不得了。
见赵国峰拿不定主意,赵军也没多说什么,谢过赵国峰以后,他就从屯部出来,一路往家走去。
没走多远,赵军就看到了放学的李如海,正在小卖店门口跟人唠嗑呢。
看这孩子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样子,赵军只是笑笑,然后就走了。
李如海在小卖店门口混到五点,那些妇女都回家做饭,李如海才怏怏回家。
一进家门,李如海摸了摸来迎接自己的大黄,然后往屋里走去。
刚一开门,李如海就闻到了肉香,当即问道:「妈,你做啥了,这么香啊?」
「今儿炖排骨......」金小梅话没说完,就皱起了眉头,因为她看到了李如海的书包。
金小梅两步冲到李如海面前,一把拽过他挎着的书包,都不用打开,只捏了一下,金小梅就知道这书包里是空的。
金小梅瞪着眼睛,歪着脑袋问李如海说:「你是去上学了么?」
「啊!」李如海毫不心虚地道:「我今天可没逃学啊!」
「没逃学?」金小梅把书包往旁一甩,但书包带在挎在李如海脖子上的,所以书包只一转,并未落地。
金小梅没好气地说:「你上学连书都不拿,你上的哪门子学啊?」
「书.......」李如海眨巴下眼睛,他没敢说自己把书丢了,只以沉默来回应金小梅的愤怒。
金小梅一看他这副样子,更怒道:「书不拿,本也不拿,你不写作业呀?」
一听金小梅说起自己的作业本,李如海脸色微变,嘴里嘟囔道:「我作业本......不让你给撕了么?」
他嘟囔的声儿有点小,金小梅没太听清楚,追问道:「你说啥呢?」
李如海眼皮、眉毛齐往上挑,看了金小梅一眼,小声道:「那天我们肖老师留的作文,我写的是你跟我爸打仗,让你给我作业本撕了.......」
「我…」金小梅一听,不禁恼羞成怒,左右就要找东西揍李如海一顿。
李如海见状,连忙转身就跑。
看着李如海跑出门去,金小梅仍未能消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含恨道:「等你爹回来的,我让他暴暴的揍你一顿。」
李如海从家出来,也没跑远,转身就进了赵军家。
他们两家,处的跟一家人似的,李如海进院,狗都不咬他。
李如海一头钻进仓房里,从门后的麻袋中拿榛子逗弄笼子里的小松鼠玩儿。
看着小松鼠们以坚硬的牙破开榛子外壳,李如海只觉得有趣,一个榛子接一个榛子地喂着。有时候他还同时喂两只松鼠,让它们比赛嗑榛子,谁赢了就奖励给谁一粒松子。
这孩子自己玩儿的挺开心,一直等过了六点半,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下班回来。
李宝玉还是老样子,一下班就跟着赵有财进了赵军家,要是不知道的,还得当他是赵有财的儿子呢。
李大勇闻着肉香进了家门,一进屋就看见灶台上的大锅冒着热气,而金小梅却不在外屋地。
李大勇往屋里一走,见金小梅正抱着李小巧坐在炕上。见李大勇回来,金小梅直接告状道:「等那小瘪犊子一会儿回来,你给我削他!」
李大勇一听这话,就知道李如海又惹他妈生气了。李大勇无奈地叹了口气,侧身往炕沿边一坐,道:「我累一天了,回家还得打他。」
「再不打,这孩子就完了!」金小梅道:「一天也不好好学习,再过两年上完初中,他能干啥活呀?」
「我要去林场!」忽然,李如海出现在了门口,面对金小梅的质疑,李如海大声道:「我都跟我周大爷说好了,等我初中毕业,我就去林场当门卫,管着收发室。」
说到此处,李如海小胸脯一挺,道:「我不像我哥,找个工作还得求人,还得你给他转正,我进场子就有编!」
李如海说这话的时候,李宝玉正从门外进来,本来满脸笑容的李宝玉,听李如海这话,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而李如海这番话,差点把金小梅给气背过去。这什么孩子,天天嚷着要把大门,要早知道你把大门的话,谁还供你念书啊?
想到此处,金小梅一把抓住李大勇衣服袖子,狠狠地摇晃一下,示意李大勇该出手了。
「唉!」不曾想,李大勇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对李如海说:「儿子,你以后就好好念书吧,现在收发室来新人了,你去不了了!"
「什么?」李如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呆呆地看着李大勇,口中晴哺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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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李如海:呃!呃!呃!
赵有财下班回来,一进家门就开始稀罕狗。
这些狗都知道赵有财是亲人,对他也挺亲的,不管赵有财走到谁跟前,那条狗都会扑到赵有财身上跟他玩闹着。
等把连同花龙在内的十条狗都稀罕个遍,赵有财走进屋,来在西屋里看他的二黑。
二黑看到赵有财,纵身往上一蹿,一双爪子搭在赵有财胸口,随即被赵有财抱住。
眼看二黑伸出舌头来舔自己的脸,赵有财哈哈大笑了两声,然后任二黑舔了两口。他也不嫌狗脏,而且一会儿还得洗脸、洗手,便就惯着狗了。
这时,赶上李宝玉回家、解臣去茅房,赵军喊了赵有财一声,道:「爸。」
赵有财摸着二黑的大脑袋,头也不回地说道:「干啥?」
赵军道:「我明天要上永兴大队去一趟。「
赵有财仍爱答不理地问道:「干啥去?」
赵军回答说:「永兴大队的于书记让我过去,帮他们抓几个狍子。」
「二黑,慢点。」赵有财温柔地推开二黑,示意它坐下。这狗真通人性,赵有财只一比划手,二黑就乖巧地往他腿旁一坐。
赵有财转身,看着赵军,眼睛往上一挑,问道:「你去抓狍子,他们给你钱不?」
「给......」赵军刚说一个给字,就见赵有财随手把门给带上了。
「爸。」赵军忙说:「解臣一会儿还回来呢。」
解臣刚从这屋里出去,人家只是去上趟厕所,一会儿回来看你们父子把门上了,怕是容易多想。
「就两句话。」赵有财语气急促地小声问道:「能给多少钱呐?」
「公的一百,母的一百二。」赵军也没提什么大小,就大概地跟赵有财说了一下。
赵有财闻言,眼睛一亮,道:「你妈知道不?」
「知道啊。」赵军道:「我明天要走,我还不得告诉我妈一声么?」
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咧着的嘴一撇,转身就把房门打开了。
「爸!」见赵有财要走,赵军急忙喊道:「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赵有财脚步一顿,微微转头,斜看着赵军,道:「啥事儿啊?」
赵军道:「我之前答应给我姐夫打四个狍子,现在还差一个。」
「差一个?」赵有财何许人也,他哪能不知道赵军什么意思,但咱赵大师傅是一般人物么?请咱出手,光靠嘴说哪里能行?
赵有财把下巴微微昂起,赵军一看就知道这老小子心里琢磨啥呢,当即便从旁边拿个小本,直接打开折着的那页,再拨开折叠的书角,然后使手指轻往上面指点两下,递给赵有财说:「爸,你看这上面写的啥?」
「嗯?」赵有财好奇地凑过来,把小本子拿在手里,默读了两句上面的话,紧接着把小本子整个一扣,一看封皮是自己林场原来的工作手册,便问赵军道:「哪儿来的?」
「江奶给的。」赵军抬手,指着小本子说:「爸,你看那老爷子以前记的。」
赵军给赵有财看的,正是那个在山里逗留长达一月之久的参帮。
短短的一段文字,赵有财看了三遍,越看眉头越紧,忽然抬头看着赵军,惊喜交加地道:「老埯子!」
赵军一挑大拇指,道:「爸,你真是........」
「军哥!」就在这时,外屋传来了解臣的声音,只见他火急火燎地跑进屋来,着急忙慌地说:「叔,你们快出去看看吧,我李哥家吵吵起来了?」
「嗯?」赵军一怔,往旁看了赵有财一眼,见赵有财一脸愕然,便善意地提醒道:「是不是早晨我李叔说漏嘴
了?」
早晨的时候,李大勇一不留神把他和赵有财的小秘密说漏了,赵军怕李家是因为这个打起来的。
赵有财一听,瞬间脸色大变。他跟李大勇是一条绳上的两个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李大勇挨收拾了,他赵有财还能跑得了么?
这时,就听外面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赵有财慌忙往外走去,他那个大勇兄弟太实在,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说话什么的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赵军也有些头大,心想这怎么还闹到外面去了?这让屯子里的人看见,得多磕碜啊?
想到此处,赵军忙从炕上下来,慌里慌张地就往外跑。
赵有财、赵军、解臣一出屋,就见王美兰站在墙这边,冲那边喊道:「如海啊,你快听你爸妈话呀!」
原来是李如海!
赵有财一颗悬着的心落地,他们父子走到墙前,但见隔壁院子里,大黄、小花、花猫、花狼站在四角汪汪叫着。
而在院子中央,李如海倒拖着铁锹,瘦小的身体被李大勇、李宝玉抓着,但仍不屈不挠地挣扎着。
而且,这孩子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他抢我工作,我跟他拼了!」
赵军眨巴了两下眼睛,他没大听懂李如海嚷的是啥,但这一幕似曾相识。
记得数月前,李宝玉和刘梅嘎亲的第二天,张来宝就是这样打上门来的。
可今天,似乎掉了个个儿。
只见李大勇、李宝玉,分别挎着李如海左右胳膊,把他倒着往屋里拖。
李如海才十四,哪能挣脱李大勇、李宝玉的联手压制,此时无能为力的他,不断地蹬着腿儿,眼泪刷刷地往下落。
赵军一家三口加上解臣看得有点懵,王美兰叫住金小梅问道:「弟妹呀,咋回事啊?」
「唉!」金小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把自己家刚才发生的事简单一说,听得赵军等人目瞪口呆。
要说为了工作,去找人拼命,倒是说得过去。但要说是为了看大门的活打起来了,这让外地人听了,会不会以为永安林场的待遇很好?要不然咋能因为一个看大门的工作,而要死要活的呢?
「啊.....」忽然,李家屋里传来一声大叫,这是李如海哭嚎的声音,他应该是遭到了李大勇的血腥镇压。
「这孩子…」王美兰摇了摇头,对身旁三人道:「走吧,咱回屋放桌子,吃饭了。」
赵军等人齐齐答应一声,跟着王美兰进到屋里,赵军拿抹布擦炕桌,解臣拿碗筷,赵有财则去提酒桶。
赵有财一手拎着酒桶,一手拿着两个小瓷缸,刚一进东屋,就听赵军叫他道:「爸呀!」
赵有财以为赵军要跟自己说老埯子的事,忙向赵军一使眼色,可却听赵军道:「我老舅今天打仨野猪,把野猪肚子都给咱家了,你明天早晨给我妈蒸一个吃。」
「行!」一听赵军说的是这个,正想找机会表现的赵有财连忙应道:「我明天早起,给你妈蒸上。」
那天在岭南医院,周淑娟找的熟人给王美兰开了个方子,是把小米装在猪肚(d)里,然后上锅蒸到猪肚熟透。
出锅后,连猪肚带小米一起切开,一起服用。
那大夫还说了,用野猪肚比用家猪肚效果更好。昨天那个大炮卵子的肚儿,被青龙、黑龙分了,但赵军家也不缺野猪肚,这不就给王美兰安排上了么?弄着野猪肚了么?
王美兰端着排骨上桌,解臣端着装米饭的盆进来。
王美兰放下排骨后,说道:「你们先吃,我扒拉个菜,马上就好。」
说完,王美兰就出去,又炒了个白菜土豆。
炒菜
的时候,人在外屋地、离着门口近的王美兰,隐约听见外面仍有哭声。
王美兰叹了口气,一边盛菜,一边冲里屋喊道:「老张家那二小子,真上你们林场啦?」
「啊!」赵有财应了一声,把啃掉肉的骨头丢在桌上,然后把沾油的手指往炕桌上抹抹,又道:「我们食堂主任给他领去的,先头说让他上二食堂当学徒,不知道咋的,又整去看大门了。」
王美兰盛菜进来,把菜往炕桌上一撂,随即侧身坐在炕沿边。
这时,赵军夹过一块排骨给王美兰放进碗里,但听王美兰道:「不搁食堂当学徒,非要把大门,这孩子是不是怕在食堂干,有人调理他呀?」
「呵。」赵有财闻言,冷笑一声道:「那他可是想多了。」
天地良心,赵有财和张占山是不对付,但他从来没想过去对付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赵有财端起瓷缸,向解臣示意道:「来,喝酒。」
「哎,叔。」解臣忙端酒和赵有财碰了一下,王美兰在对面和解臣说:「解臣啊,你多吃点哈,明天你哥俩就走了,带点啥吃的不啊?」
今天赵军和于学文通过电话,就打算明天过去抓狍子换钱。
而这年头,十一国庆不放假,只是正常的休礼拜日,李宝玉走不开,所以赵军只能带着解臣过去。
「啥也不拿了。」赵军回应王美兰道:「那屯子也啥都有,我们缺啥少啥,就搁那边买了。」
一家人继续吃饭,但坐在最里面的赵有财好像心事重重的,还时不时地偷瞄一眼赵军。
但此时的赵有财,并不是有啥坏心思,而是惦记赵军说的那个老埯子。
与此同时,隔壁李家屋里,李大勇、李宝玉、金小梅、李小巧,四口人围坐在炕桌旁,桌子上是一盆野猪排骨,还有一盘白菜炒木耳。
无论荤素,都是硬菜!
可一家四口却没一个动筷子,这倒不是因为不想吃,而是太闹心了。
就听从对面屋里,不时地传出哭声。
「呃!呃!呃!」这是人以上颚、鼻腔共同发出的声音,而这三声「呢」,一声比一声大,一音比一音重,层次感、节奏感都十分到位。
听见呃、呃声,李大勇往西瞪了一眼,然后抓起桌上的筷子。可就在这时,那屋又传来三声「呃、呃、呃」,还是一声响过一声,一声重过一声。
「啪!」李大勇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冲门口怒吼道:「你特么有没有完了?」
「呃!呃!呃!」
回应李大勇的,又是三声怪异的哭声。
「唉!」李大勇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李宝玉喝道:「你过去捶他两下子,让他别叫唤了。」
李宝玉一皱眉头,说道:「爸呀,你打他都不好使,我打能好使么?」
往常李如海不听话,李大勇一巴掌抽过去,那孩子立刻就老实了!
可今天,李大勇连踢带打也未能奏效。反而这一家子都让李如海给哭闹心了。
见李大勇不说话,李宝玉道:「爸呀,要不行的话,你一会儿吃完饭去问问我大爷。那门卫是三班倒,要还能腾出个坑,就把如海安***去。」
李宝玉此言一出,这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而在对面屋的李如海也不「呃」了。
别看这哥俩平时吵吵闹闹的,但毕竟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看李如海哭的那么伤心,李宝玉也于心不忍。
而且李宝玉说的没错,门卫兼打更的话,需要连上一天一宿,一个白班加一个夜班下来,相当熬人了。
所以,永安林场的门卫是三班倒,上一天休两天。现在张来发占了一个坑,那还
有俩呢,咋的不能给李如海安排一个?
「你净扯淡。」还不等李大勇说话,金小梅就不干了,她道:「那看大门是啥好活啊?能有啥出息呀?」
金小梅话音刚落,那屋哭声又起:「呃!呃!呃!」
金小梅气的火冒三丈,但见李大勇低头不语,金小梅不禁后悔,后悔李如海回来的时候自己说他了。
上学不拿书怎么了?作业本撕了,不写作业又怎么了?在学校混到初中毕业,也比到林场去看大门强啊?那是孩子干的活么?
「爸,妈。」李宝玉劝道:「咱家如海这学习也不咋的,要不就让他上班吧。先到林场看门卫室,也不用有编制。等过两年了,咱们再给他想办法调动呗。」
李宝玉此话一出,对面屋里又陷入了寂静当中。
金小梅闻言,也把目光投向了李大勇。自家男人现在可是调度组副组长,如果一心想给小儿子安排,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见媳妇、儿子都看着自己,李大勇为难地说:「以后调动岗位倒是行,但咱家如海岁数不够啊,才十四咋上班啊?」
「呃!呃!呃!呃!」
李大勇说完,对面屋里又传出了哭声。这一次,在之前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声。而最后那一声「呃」,声音最大、语气最重,强烈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爸!」李宝玉一拍盘着腿的膝盖,道:「那小栓子十六上的班,张来发也十四岁上的班,咱家如海咋不行了?」
李宝玉说完,就见李大勇对他怒目而视。之前李如海第一次到永安林场,在回家的路上,就提出过要提前接班李大勇的想法。
当时李如海举的例子就是赵小栓,然后迎来了李大勇一顿臭骂。李大勇还说赵小拴十六接班,是因为他爸死的早。
而李宝玉刚才不只提到了赵小拴,还说起了张来发。比起赵小拴,张来发可不是爹死那么简单了,他这差不多都家破人亡了。
「大勇啊。」就在李大勇即将发火的时候,金小梅发话了,她道:「先答应他,赶紧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唉!」李大勇长叹一声,然后冲门口喊道:「明天我领你到林场去,你快过来塞(si)饭吧!」
「呃……」那屋里只呢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嘈杂声,听动静应该是那孩子从炕上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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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得偿所愿李如海
赵军不喝酒,吃饭就快,他和王美兰先后撂下筷子。王美兰去外屋地刷锅、收拾灶台,赵军则回自己屋里准备行李。
虽然到永兴大队去,就只能待一个礼拜,但换洗衣服、劳保用品都少不了。
劳保用品,都是林场发的。像劳保手套、棉鞋、羊毛毡袜、羊毛毡垫,赵军家从不缺这些。
东屋里,赵有财和解臣喝着酒,可心里却惦记着自己儿子说的老埯子。
赵有财虽然不放山,但他在山场混这么多年,认识不少放山的,自然听过那句「围着老埯子转,一辈子吃饱饭」。
他还知道,自己儿子第一次放山,就拿着一苗价值好几千块钱的大棒槌,自己要是能跟着去,挖着大的不提,挖着小的了往兜里一揣,这到手不就是钱么?
赵有财越想越是开心,越想越是憧憬,可就在这时,外屋传来了李大勇和王美兰打招呼的声音。
紧接着,李大勇进到东屋来,对赵有财道:「大哥,喝着呢?」
今天李大勇家也炖排骨,但他被李如海磨得闹心,连酒都没心情喝。拟拉几口饭就来在赵有财家,和赵有财商量安排1李如海把大门的事儿。
来,兄弟!」赵有财招呼李大勇道:「上炕喝点。」
李叔。」解臣也招呼李大勇,并起身道:我去给你拿个缸儿。」
「不用了。」李大勇抬手,栏了下解臣,随即侧身往航沿边一坐,道:「喝不下去。」
见李大勇这副模样,赵有财很是关心地问道:「昨的了,兄弟?」
这时,王美兰拿着一大、一小两个茶缸进来,小的是空的,给李大勇喝酒用的。而大茶缸子里,的是热茶,这样一来,李大勇想喝酒就喝酒,想喝茶就喝茶。
「大勇,昨的了?」王美兰把两个茶缸放到李大勇面前,然后说道,「我听如海不哭了。」
联。」李大勇叹了口气,把空着的小儿往解臣跟前一推,意思是让解臣给倒上酒。
解臣一征,心想刚才不是说不喝么?但他也没敢问,只开酒桶盖,给李大勇倒上了多半缸儿的酒。
听李大勇联声叹气的,赵有财问道:「咋了、兄弟,你说呀。」
李大勇面露难色地看了赵有财一眼,他现在是调度组副组长,哪怕是几固场长,多少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但让李如海把大门的这个事,却是不好办。
他家跟赵小拴、张来发家都不一样,他和李宝玉爷俩都已经在林场工作了,而且还都是好岗位。
现在再把自己年仅十四岁的儿子往林场里安排,那周围人都得议论说他们老李家吃相太难看了。
听李大勇把事情一说,赵有财抬头和王美兰对视一眼,俩人愣是半晌都没说出来话。
」兄弟,你跟你哥喝着。」王美兰先一步脚底抹油,道;」我外屋地还有活呢哈。」
「呢呐。」李大勇道,「嫂子,你忙着。」
说完,李大勇就把目光投向了赵有财。
「哎呀。」赵有财也叹了口气,苦笑道「行了,兄弟,你也别犯愁了,我明天早晨看着保卫组的老洪,我跟他说一声。」
永安林场的门卫,归保卫科管。
而保卫科的副组长洪云涛,跟赵有财关系不错,前一阵子,赵有财还在洪云涛手里买了一窝狗呢。
现在那窝狗还养在洪云涛家里,赵有财隔三差五的就给洪云涛拿点粮食。
至于像门卫这种差事,赵有财的面子肯定管用。
而赵有财也明白李大勇的意思,随即便道:「我不跟老洪说如海是你家孩子,就说是我的一个亲戚。」
李大
勇间言,瞬间面露喜色。
但就在这时,在李大勇对面的解臣小声说道:「赵叔、李叔,这八成不行吧。咱家如海......」
说到此处,解臣迟疑了-下,在心里组织了一小会儿语言,才继续说道:「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明天早晨去,到晚上全林场就都知道他是我李叔儿子了。」
可不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赵军,接道:「林场还不少咱屯子人呢,谁还不认识他李如海呀?」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眨了眨眼睛,李大勇面盛难色。
赵有财抬头,冲赵军一扬下巴,道「那你说,咋办?」
昨办?」赵军道:「这事儿倒也好办。」
包说完,赵军问李大勇道:「我听如海念明好几次,说他搁林场有编,咋回事啊?」
听赵军问起这个,李大勇道:「那不是收发室的老杨头么?就价姐夫家那个亲戚,非说让如海接他的班。」
」老杨大舅?」赵军听得一愣,却是想不明白李如海啥时候跟这老头搭上线了。
见赵军愣神,李大勇解释道:「就你在新拐场的时候,你不让如海去找的你么?」
「啊!」赵军忧然大悟,要不是李大勇说。他还真忘了曾让李如海在老畅头的窝棚里歇脚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如海在那窝棚里,待的还不够一个小时呢。
而且,那么倔的一个老头子,竞然让李如海给攻克了,连编制带岗位都要传给李如海,这是衣钵传人啊。
赵***念一想,如果真是因为这个让李如海学把大门,那这根源竟是出在自己身上啊。如果不是自己让他去新拐场的话,恐怕还没有这一出呢。
想到此处,赵军不禁在想,这李如海的命运被自己如此改变,不知是好、是坏。
幻但看李大勇为难的样子,赵军道:「李叔,明天你就领如海去,反正这孩子是接我老杨大舅的班儿,别人知道也说不出来。至于那个张来发,他是接他爸、他哥的班,跟咱不不冲突。他上他的,咱上咱的。」
赵有财间言,皱眉道:「你说的倒像是那么回事儿,那现在收发室都三班倒了,如海再去,还能四班倒么?」
林场门卫,三个人三班倒,今天早晨去接班,第二天早晨下班。如此上班一天一宿,回家能休两天。
而原来的三个门卫,除了老杨头以外,具余的两个老头子,虽然岁数都不小了,但还没到退休年龄。
张来发顶了老杨头的岗位,门卫就还是三个人。但要是
李如海再去的话,就成了四个人倒班。
上一天,休三天?
全省也没有这么清闲的门卫呀?
「唉!」赵军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要不行,爸,你就去找我姐夫,他们后勤锅炉房缺人吧?」
啊?那不行啊!"还没等赵有财说话,李大勇就抢先道:「锅炉房那活,如海干不了啊!」
永安林场的办公楼和加工车间,冬天都是集中供热,烧大锅炉光烧柴火肯定不行,得烧煤。
燃煤堆在外面,得烧炉工使推车往锅炉房里推,这活不轻巧还埋汰,不是李如海一个孩子能干的。
至于把另外三个门卫里调走一个,也是不中。原本的两个老头岁数也都不小了,让他们推煤去,俩老头就敢追着周建军骂。
幻而张来发也是个孩子,让十四岁的孩子推煤,人家就得说赵有财、李大勇他们公报私仇。
有瞻不能干的。」赵军笑道:「锅炉房里,不还有个开水房么?管开水房的,是陈大赖他爹爬?他是不是到岁数该退了?」
赵军此言一出
,赵有财、李大勇相视一眼,皆认为此事可行。
大锅炉只有冬天才烧来取暖,锅炉护工每年从十月中句开始,到次年五月份烧锅炉。具他时候,就在后勤里干杂活。
但不论春夏秋冬,场里领导、工人都得喝开水呀。所以,在锅炉房里还专门有个开水房,专门负责给林场上上下下烧开水。
林场有特制的大水箱,供暖期之外,需要有个人烧火,但是烧小锅炉不难也不累,就是掏灰埋汰了点儿。
至于供暖期就简单了,锅炉房烧大锅炉的时候,连着大锅炉还有一个大水箱。
随着大锅炉一烧,这个大水箱里的水跟着就挠开了,连烧炉护子都不用了。
这两个水箱,一冬一夏,都归开水房管。开水房大部分的工作,就是往里加水。
这也不累,就是打几桶水的事儿。至于打水也方便,锅炉房外头就是压水井。
赵有财一端瓷缸,跟李大勇碰了一下,说:「这就好办了,明天早晨我去找建军,让他把张来发要走。」
三个门卫走一个,走的肯定是张来发。人家那俩老头,上一天休两天,日子过的老美了,冷不丁地让人家天天上班,谁能干呐?」
「大哥……」李大勇道:「给你添麻烦了。」
若是往常,赵有财肯定得说「那麻烦瞻,咱也不是外人」。
可这一次,赵有财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地喝了口酒。
特么的,给李如海安排这个活,比给李宝玉往车队安排还费劲!
喝完了缸儿中酒,李大勇便起身告辞离,他得赶紧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全家知晓。
主要是李如海,别让这孩子再「呃、呃「了。
送走了李大勇,赵有财就想溜到西屋去,找机会问问赵军那老子的事儿。
可收拾完锅台的王美兰,到西屋来给两个孩子收抬行李。赵军、解臣虽然都大了,但在她面前也是孩子。
而且小子天生就不会收拾东西,叠个衣服唯的也叠不利索。
有王美兰在,赵有财什么都不能说,在了一会儿就回东屋去了。
李大勇一回到家,直接来在西屋。一进门,李大勇就看到了叛着屁股,把脑袋***航柜里的李如海。
此时李如海正一件、一件往外掏衣服呢,李宝玉看见李大勇进来,忙把小人书往旁一放,伸手在李如海屁股上抽了一下,道:」爸回来了!」
「哎呀!」李如海间言,忙把脑袋从航柜里搜出来,然后一脸期盼地问李大勇道「爸,我大爷咋说的?」
「定下来了。」李大勇道:「正好今天老杨头上班,他明天一早下班。你明天早晨跟我们走,到林场见了他,咱跟他唠唠。」
那叫编制啊,是能传给子女接班的。
而老杨头跟李如海非亲非故,说给编制就给了,这可是莫大的情分呐!
不论如何,李大勇也得出面,感谢人家并代表全家,跟老杨头结下一份情谊。
如果李如海真接了老杨头的班,那从今往后,年过节,两家都少不了走动。
李如海一听,小脸瞬间乐开了花,一把抓住李宝玉肩头的衣服,想要摇晃两下,但他只能扯动布料,道「哥,听见没有,我明天就上班了!」
」明天不行!」李大勇说了一句,但见李如海脸上有睛转阴雨的趋势,忙道:「明天去了,咱们就跟先老杨头防膀。他明天、后天休息,等他大后天再上班,你再去,让他带你几天。」
李大勇考虑地挺周全,工作不像别的,李如海能不能干得了还是回事呢。万一他干两天再不想干了,那可就*蛋了。
所以,李大
勇就想让李如海先到林场,先不落编制,就跟着老畅头混两天。如果三个班后,李如海还是心如磐石,那也就随他意了。
反正就李如海那倒数第一的成绩,想上高中也是不可能的,能提前上班,还能提前挣钱,倒也不错。
这样的话,万一李如海干不了,那就让他回家继续上学,老杨头的门卫还由他自己干着,至于那个编制,能李如海留着,那是最好不过了。
和满心欢喜的李如海不同,李宝玉一就听出了问题的关键,他对李大勇道:「爸呀,让如海跟着老杨头,那张来发咋整啊?」
现在跟着老畅头的是张来发,李如海再本了,俩人跟一个师父,不得干仗么?
李宝玉倒不是怕老张家,现在张来发家还剩谁了?关键是伸手不打无娘子,这在农村,没爹比没娘更惨。
到时候俩小子因为抢工作打起来,人家肯定讲究老李家。
李大勇明白李宝玉的意思,当即解释道:「你大爷说了,他去找你建军姐夫,给张来发要到他们后勤去,让那孩子管开水房。」
「啊。」李宝王间言,在脑袋过了-下,便点头道:「别说,这还真行。」
」开水房?」李如海突然插话,语气疑惑地问:「那是干啥的?"
「你就别管干啥的了。」李大勇现在就想安静一下,大手一摆就要溜,但临走之前,还是指着航上的一堆旧衣服,道:「耿你掏的,赶紧收抬了,捂被睡觉。」
兑完,李大勇快步就往外走,等出了门还把门给带上了。
而他的话,李如海根本没听,又一头扎进航柜里。旁边的李宝玉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摇了播头,随即把小人书拿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李如海身子往后一辙,搜着一件深蓝色的衣服从炕柜里出来了。
李如海双手抓着衣服两边肩膀头,将这件中山装在身前展开,问李宝玉道:「哥,我想明天穿这衣服上班,咋样?」
咬呀妈呀!」李宝玉只看一下,就吓的把小人书扔了,急道:「这不咱爷活着前儿穿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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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赵军:爸,你没见过钱吧?(9月月票加更22/35)
这年头条件不好,兄弟姐妹的衣服,老大穿小了给老二,老二穿小了给老三,这都是很常见的事。
至于老人过世,就穿走一身寿衣,也就是东北人说的装老衣服。而老人其他的衣服,也都留给家里人穿。
因为生活艰苦,所以这时候的人也不忌讳那么多,有衣服穿就不错了。
李宝玉他爷,李老爷子一辈子就置办过一件新衣服,就是李如海手里拿着的这件中山装。
而这衣服,李老头一辈子也就穿过几次,还都是重要场合,比如李大勇结婚啥的。
李老爷子走后,这衣服传到李大勇手中。
所以,对李大勇而言,这件衣服不但珍贵,而且有纪念意义。
于是李大勇对其格外爱惜,一直放在柜子里珍藏,想留着等李宝玉结婚的时候再穿。
没办法,他李大勇一个归楞工人,平日穿中山装上山搬木头,那是有点不像话了。
可就是这样一件对李家有特殊意义的衣服,被李如海给翻出来了,还要明天上班穿。知道的他是去林场把大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当场长呢。
但此时,李宝玉还真不敢惹李如海,这马上要睡觉了,万一给这孩子惹哭了,「呃呃」个不停,和他一个房间的李宝玉还睡觉不了?
想到此处,李宝玉只能委婉地提醒一句,道:「这衣服,你穿得大吧?」
「没事!」李如海把衣服往胳膊上一搭,从炕上下地,说道:「我让妈给我改改。」
这年头,家家都得缝缝补补,每个女人都做得一手好针线活。
衣服袖子长,就挽起来,使线绷两圈,随着孩子长身体,再慢慢把长袖子往外放。至于身上肥,也能窝起来一部分,而且所有针脚都在里面,外面看都看不出来。
李如海拿着衣服下炕,兴冲冲地往对面屋去了。
到隔壁屋,李如海把自己的要求一说,金小梅看了李大勇一眼,见李大勇没说话,金小梅就道:「放那儿吧,一会儿妈给你改。」
这一年,李家的生活好起来了,要不然的话,就算他李如海嚎一晚上,李大勇也不带把这件衣服给他的。
就这样,李如海回屋上炕睡觉,他要好好地睡一觉,第二天养足精神好上山。
第二天,李如海四点半就从炕上起来,刚才房间出来,就见外屋地的凳子上搭着一件衣服。
李如海将衣服一展,正是那件中山装。他将其往外面一套,不大不小,正正好好。
这就是当妈的,知道孩子的穿衣大小。
穿好了衣服,李如海开门就离开了家,他准备去屯子里转一圈,把自己的喜讯分享给父老乡亲们,让他们为自己高兴的同时,也跟大娘、婶子们说一声,省着她们一天看不着自己,该想念了。
李如海从李家院里出来的时候,正赶上赵军也从家里出来,赵军是起来上厕所,冷不丁一出院子,他就看见了人模狗样的李如海。
赵军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问道:「如海,你这是要干啥去?」
在赵军的印象里,谁家要是连小孩都穿成这样,那肯定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事。
可李家能有什么喜事?李宝玉结婚的日子跟自己差不多,都是在年后啊。
「大哥,你还不知道呢吧?」李如海几步来在赵军面前,扬着小脸道:「我一会儿就去林场上班了。」
「这个事儿我知道。」赵军上下打量了李如海两眼,猜测似的问道:「就为这,你穿成这样?」
「嗯!」李如海笑道:「大哥,我跟你说…」
「你别跟我说了。」赵军不想听他白话,主要也是着急,便打断李如
海道:「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我着急上茅房呢。」
李如海的笑容瞬间凝固了,赵军是他从家出来碰见的第一个人,本想跟赵军分享下自己的喜悦,可迎来却是冷漠与无视。这让李如海觉得今天出师不利,用东北话说,这头开的不咋好。
但李如海是个洒脱的人,既然打不过赵军,那就赶紧走吧。想清楚了这些,李如海收拾了下心情,昂首挺胸,背着小手,迈着四方步往别处去。走出两步,他转过头,看着往茅房里钻的赵军,嘀咕道:「懒驴上磨屎尿多。」
「什么玩意?」赵军隐隐约约听见李如海好像说话了,但一回头,就见李如海匆匆离去。
赵军没太去计较,只在心里暗暗摇头。还中山装,这满屯子,怕是连屯长赵国峰都不带这么穿的。
至于整个永安林场,除了开全体大会之外,也就只有书记和几个场长才会这么穿。
赵军在茅房里蹲了一会儿,等他出来的时候,一边低着头系裤子,一边慢慢地往家走,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一抬头就见赵有财站在他面前。
「哎呀,爸。」赵军道:「你在这儿干啥呢?你也不出个动静。」
「儿砸!」赵有财笑道:「我等你呢。」
听他这话,赵军一撇嘴,道:「爸,你咋总搁厕所外头堵我呢。」
赵有财呵呵一笑,道:「这者沓说话方便。」
赵军闻言,不禁皱起眉头,这里是说话方便,上次就在这儿,赵有财讹走自己五十块钱。
忽然,赵军感觉不对,问赵有财道:「爸,你咋的了?你眼珠子咋通红呢?」
此时,赵有财眼里布满了血丝,还有挺重的黑眼圈。
赵有财到赵军跟前,挎住他胳膊问道:「儿子,你知道啥叫上阵父子兵不?」
赵军再没文化,也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他想不明白的是,赵有财要干啥。
据这老小子一贯的表现,赵军猜测赵有财找自己,肯定是为了钱。
既然如此,赵军就打马虎眼道:「上阵父子兵?爸,你要打谁呀?谁惹乎你了?咱爷俩叫上宝玉、解臣、我李叔,咱磕他去。」
「磕什么磕!」赵有财在赵军胳膊上拍了一下,道:「谁敢惹你爸呀?爸是问你,知不知道啥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呐?」
「嗯?」赵军一怔,回头看了一眼茅房,才对赵有财说:「爸,你是让我往咱家后园子里拉么?那不都盖棚子了么?」
「说什么玩意呢?」听赵军这话,赵有财都觉得膈应,没好气地说:「谁跟你说这个了?」
赵军一脸无辜地道:「爸,你到底要干啥呀?」
「爸是跟你说......」赵有财往左右瞄了两眼,才小声和赵军道:「有钱赚的时候,你把爸也带上。到时候咱爷俩去,不还能多分一股么?」
「啊!」赵军作恍然大悟状,赵有财见状,以为这小子开窍了,随即老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可就在这时,只听赵军道:「爸,那你请个假吧,一会儿你跟我们坐车走,到永兴那儿,要抓着狍子了,有你一份。」
赵有财脸上笑容凝固,顿时眼含杀气地看向赵军。
赵军一愣,道:「爸,你到底要干啥呀?」
赵有财瞪着赵军,但一想发财还得靠这小子,于是就耐着性子,跟赵军说:「你昨天晚上说的那个老埯子,到底搁哪儿呀?」
赵军闻言,笑着说道:「爸,你问这干啥呀?是不是趁着我不在家,你准备偷摸拿棒槌去呀?」
「上一边去!」赵有财没好气地说:「你爸是那样人么?我就问问你,能确定在哪儿不得?」
赵有财昨天都快把那段文字
给背下来了,晚上睡不着,他躺在炕上反复琢磨。
然后越琢磨就越精神,越精神就越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早晨,听对面屋传来动静,他就炕上起来,穿衣服追出来了。
这一晚上,赵有财可是想明白了,那参帮肯定不会在老埯子附近搭窝棚,但也不会离得太远。
可那一左一右四面环山,瞎找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这季节,草木周零,参籽已落,看不着红榔头了,一般人想在山里拿棒槌,那可是比登天还难。
所以,就算赵有财知道那老埯子在哪儿,他也不会自己去。
不过,赵有财还知道,自己儿子有两下子。在开春都能拿着大棒槌的手儿,昨天既然能给自己看那段文字,就必有深意。
突然,赵有财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不禁想起一件事来。
就上一次,自己在这厕所外拦住赵军,讹他五十块钱…不对,是为自己讨回公道的那次,这小子曾问过自己有关永胜屯庞瞎子的事。
赵有财知道,那老庞家从庞瞎子他爹那辈起,就是放山的老把头。到庞瞎子这儿,他也是参把头,而且是能组织十多人一起放山的大把头。
想到此处,赵有财看向赵军的眼神中充满了炙热。
「爸。」赵军也往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对赵有财说:「等我从永兴回来,那时候也过完中秋了,咱爷俩哪天上山,把那老埯子起了。」
「这…」赵有财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地道:「这,这是真的么?」
赵有财没想到,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真的!」赵军张开手臂,揽住赵有财肩膀,小声道:「爸,你别跟别人说。到时候这个老埯子,就咱爷俩去,别人谁也不领。」
赵有财闻言,一皱眉头,随即眉毛舒展开来,猛地向前一步,出了赵军的臂弯,转过身惊讶地道:「是大掩子?」
赵有财知道,自己儿子绝不是个财黑的人,不信可以去问李宝玉、张援民、解臣就知道了。
这仁人里,属解臣跟着赵军的时间最短,但连棒槌带熊胆,也攒下几干块钱了。
至于张援民,家里都快成万元户了。而李宝玉,那就更不用说了。
那么,能让赵军说出「就咱爷俩去,别人谁也不领」这种话的,就只有传说中的大埯子了!
老埯子,不一定是大埯子。但大埯子,一定是老埯子,而且是出货价值连城的老埯子。
这种大埯子,按放山行里的话,这是山神爷老把头偏心眼子了。谁能得到,就绝不能带外姓人去,只能和父子兄弟一同前往。
这是老辈传下来的规矩,但赵有财知道,这么说只是给某个道理加上一层迷信的外衣。
其根本原因,是这种大财,绝不可外露。
以前都说:山财不可独享。
这乍一听,二者似乎有些矛盾。但就算是笔横财,哪怕是一万块钱,跟亲朋好友一分,一家分个两、三干,就算传出去,也没什么关系。
可要是十万呢?
二十万呢?
一家分个四、五万,这要传出去,就容易引来亡命之徒。
李大勇、李宝玉靠谱,张援民、解臣也靠谱。但他们也有自己的骨肉亲人,想要真正的保守住秘密,就得瞒住任何人。
所以,在知道这个老埯子的线索后,赵军就打算自己和赵有财父子两个人去。
哪怕那老埯子很大,也不要紧。
赵军在61、62两个林班中间的夹心岗子上,遇到庞瞎子一家的时候是1992年。
而今天,是1987年9月2
7号,农历八月初五,离九二年还早着呢。
所以,赵军打算等自己回来以后,找个机会领着赵有财上去看看。这老秋时节,谁也不会想到自己父子二人是去放山的。
等到了那边,侦查好山形地貌,看看有没有老兆。如果有的话,确定了老埯子的方位,就把老兆破坏掉。
对那些老规矩,赵军从来不遵守,就像他两次放山拿参,拿着了也不留老兆。
这是他上辈子养成的习惯,在罗刹国的远东大山里,给谁留老兆啊?
而且,别跟赵军提什么山神爷、老把头,就算山神爷真来了,敢瑟的话,赵军也敢拿半自动崩了它。
于是,赵军把赵有财拉到墙根下,小心地往左右看看,才低声道:「爸,你记着,谁也不能跟谁说。到时候咱爷俩去,少说…这个数。」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赵军伸出一个巴掌,在赵有财眼前一晃。
赵有财眼前一亮,惊喜道:「五千?」
赵军闻言,把手往下一放,笑道:「爸,你是不是没见过钱呐?」
赵有财保证,要是在平时,赵军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他非得赵军知道啥叫沙包大的拳头。
但此时此刻,赵有财激动地嘴唇都哆嗦了,喃喃道:「五.....五......五万?」赵军说的没错,老赵还真没见过这么多钱。
赵军一点头,道:「只多不少!」
「儿子!」赵有财一双大手如老虎钳一般,死死扣住赵军一双手腕,道:「事成之后,能给爸一百块钱不?」
「爸,你先松开,爸。」赵军怕给赵有财整出毛病,忙劝道:「这都好说,但现在我有个事儿,想托付给你。这几天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得给我办点事。」
赵有财松开了赵军的手腕,反手往自己胸口一拍,道:「儿子,你放心,不管啥任务,爸保证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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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我能娶媳妇了!(9月月票加更23/35)
赵有财本以为,他儿子会给他安排什么探路的任务呢,所以就承诺保证完成任务。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赵军道:「爸,我前阵子答应我姐夫,给他整四个狍子,现在还差一个,你看看哪天你抽个工夫,上山打个狍子给他顶上。」
一听赵军说的是这个,赵有财「啊」了一声,眨巴两下眼睛,说道:「儿子,你看你上永兴大队给他们抓狍子,一个还一百块钱呢。」
「爸呀。」赵军闻言,笑道:「那不是外人么?咱还能管我姐夫要钱么?」
「也是。」赵有财甩了甩手,道:「行了,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那天走着上班,顺道就给他把狍子打了。」
「哎呀,爸!」赵军知道赵有财如此爽快,是看在那老埯子的份上,但仍夸道:「你这说话,就带劲儿。」
「那是…」
赵有财话没说完,就听屋里传出王美兰的声音。
「赵有财!」
「哎.......哎呀!」赵有财刚答应一声,忽然想起一事,慌忙往屋里跑。
赵军跟着赵有财进屋,就见赵有财把锅盖一掀,里面瞬间冒起泛黄的烟。
「爸呀!」赵军道:「不是蒸猪肚么?咋改熏了呢?」
赵有财也不搭理赵军,一手抓一根筷子,把用八号线围的帘子翘起。此时帘子上,放着一个鼓鼓的野猪肚。
今天一早,赵有财就起来把野猪肚洗净,灌里一些小米,再用针线把口缝紧。随即将其放入锅里煮,待把猪肚煮到八、九分熟的时候,捞出放在帘子上,使刚才煮猪肚的水蒸。
但因为光顾着问赵军老埯子的事,说到激动之处,赵有财就忘了锅里还蒸着东西呢。
穿好衣服的王美兰从里屋出来,看着那猪肚不禁有些嫌弃,道:「这还能吃了么?」
「咋不能呢?」赵有财把帘子连同猪肚放在一旁,然后紧忙往锅里留了一瓢水,随即把帘子往菜板上一扣,猪肚就落在了菜板上。
赵有财洗了手,拿过菜刀切开猪肚,里面的熟透的小米,带着滚滚热气瞬间流了出来。
「儿子。」赵有财冲里面一指,对赵军说:「给你妈拿碗、拿筷子。」
「哎。」赵军应了一声,急忙往里走。
王美兰看着猪肚、小米,不禁眉头直皱,道:「这…我刚起来,我也吃不下呀。」
「趁热乎吃吧。」赵有财是想将拍马屁进行到底,只劝王美兰说:「儿子张罗给你整的,咱兄弟给你拿的猪肚子,我起大早给你做的,光收拾就收拾半天,完事儿又煮、又蒸的,不是寻思你吃完了,胃就能好么。」
赵有财这番话倒是挺感人,王美兰一听,这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猪肚啊?
这是自己这一生中,三个最重要的男人给予自己的深沉的爱呀!
特别是自己老头,天不亮就起来忙活,王美兰心里感动不已,而当她目光触到带在自己手腕上的金镯子时,更是对赵有财产生了一丝愧疚。
最近这几个月,王美兰每月只给赵有财五块钱零花,平时赵有财要钱,还都被她给拒绝了。
王美兰在心里暗下决心,等下次赵有财再开口要钱,就给他一块、两块的。
这时,赵军拿着碗筷回来,赵有财在猪肚一边,切下几条细的猪肚丝放入碗中。然后再将刀平着往小米下一划,使刀身托起一撮熟小米,倒入碗中。
赵有财伸手,拿过赵军手中的筷子,横着使筷子把刀身上粘着的小米拔进碗里。
最后,赵有财把刀一撂,将两根筷子横在碗上,一起递在王美兰面前。
王美兰笑着接过,拿筷子撅起一撮小米送入
口中。当小米入口的一瞬间,王美兰脸上笑容顿时凝固,一边细嚼,一边皱着眉头。
「妈。」赵军问道:「咋样啊?好不好吃啊?」
王美兰抿嘴,微微摇头,皱着眉把嘴里的小米咽下,艰难地开口道:「不是啥好味儿。」
「兰呐。」赵有财在一旁道:「你吃口猪肚,偏方就这样,良药苦口么。」
王美兰看了赵有财一眼,心想不能拒绝他的好意,便夹起猪肚送到嘴边。
猪肚还没进嘴,王美兰就皱起眉头。
猪肚就是猪胃,味道本来就大。野猪肚,味道比家猪的更冲!
就这,赵有财还洗了好几遍呢?清水洗、使盐搓;热水洗,用碱搓。
但因为是治病的偏方,所以在煮的时候,赵有财连盐都没加,就更别提葱姜蒜跟香料了。
这就导致了,猪肚一到嘴前,王美兰就闻到了不好的味道。
但见儿子、丈夫期盼的目光,王美兰一闭眼睛,直接就把一条猪肚塞进了嘴里。
王美兰一脸痛苦地嚼了两口,终于忍不住了,甚至不等猪肚被嚼烂,就将其咽了下去。然后王美兰把碗筷一撂,转身就往屋里跑,到里屋拿起大茶缸子,直接往嘴里灌了两口水。如果不拿水压一下,把味道冲淡一些的话,王美兰都怕自己吐出来。
「兰呐。」赵有财很有眼力见地说:「这碗里还有点儿呢,我先给你放碗架里了。等一会儿吃完饭,我出去给你买瓶罐头,你就着罐头吃。」
「爸呀。」赵军在旁边道:「买罐头,你就记账。等我从永兴回来,我去给你结账。」
老子搁外头花钱,儿子去给结账,这是挺有面子的事。
但赵有财却想到了另外一点,就是账记到自己名下,万一记得多了,这小子容易不帮自己还。
不像上次,记到赵军名下,赵军不能不还。但现在,赵军名下没账,当爹的去了,要搁自己儿子名下开账,让人看了笑话。
赵军哪寻思赵有财会想这么多呀?他刚要回屋,就听外面传来了几声狗叫声。
熟人来了。
赵军出来一看,见张援民背着大背筐进了院,赵军不用问都知道,张援民又是来给自己送笼子的。
不得不说,张援民为了赵军的养殖事业真是用心,又给赵军拿来了五个钢丝笼子。
赵军看了张援民一眼,忽然问道:「大哥,你这几天有事不?家里要没啥事,你跟我上永兴大队玩两天啊?「
赵军这一趟去永兴大队,不但要帮于学文、陶大宝抓几个狍子,还要带着狗帮在那山里闯荡一下。
但要是只有解臣在身边的话,赵军感觉不太托底。至于张援民么,只要他不乱出谋划策,其他的都没毛病。
所以,赵军才问张援民有没有空和自己去。
「行呀!」张援民一听赵军这话,想也想就说:「咱啥时候走啊?」
赵军道:「大哥,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吃完响午饭了,我们上家去接你。」
昨天于学文就说了,赵军带人去了以后,大队上供他们吃住。
可只要到了永兴队上,赵军就必须要去陶小宝看看。而赵军知道自己这一去,人家肯定要留饭。
既然如此,那就下午到了以后,直接去陶小宝家,混一顿晚饭。
张援民对此并无异议,背起背筐就往外走。赵军拿着五个钢丝笼子进了仓房,从那大铁笼子里抓出两个公松鼠,一个笼子塞进去一个。
这俩小松鼠,赵军打算带去永兴大队,一个给陶大宝的孩子玩儿,另一个给陶福林玩儿,那老头子可不比小孩成熟多少啊。
.......
今天早晨,赵军家吃野猪肉炖白菜、粉条,赵军刚吃完饭,李宝玉就过来了。
赵军今天这一走,他们哥俩怕是得有几天不能见面了。
小哥仁在西屋聊了一会儿,李宝玉就走了,但他不是一个人走的。他和赵有财、李大勇,一起带着李如海去林场上班。
看着三大一小,四个身影越行越远,赵军隐隐约约有种感觉,李如海这一去,永安林场怕是要增添一段传奇故事了。
「儿子!」就在这时,王美兰提着使铁丝帮着的一嘟噜野猪肉出来,将其递在赵军手里。「妈,你把那个野猪肚子吃了哈。」赵军拎过猪肉要走,但临走前,还叮嘱王美兰要服偏方。
王美兰忍不住直紧鼻子,小声和赵军说:「儿子,能不能不吃啊?那玩意凉了以后更难吃。」
赵军闻言,一想也对,野猪肚本来就有味儿,热乎的时候还差一些,凉了以后更难吃了。
但再难吃,也比药好吃啊,为了治病,哪能只图好吃的?
「妈呀,那灶坑里有火,你热热再吃。」赵军说完,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我爸不说给你买罐头么?他咋没买呢?」
「你爸说他晚上下班给我捎回来。」王美兰说完,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道:「要不我晚上再吃?」
「那行吧。」赵军心想,反正老娘想赖肯定是赖不掉了,她愿意拖就拖吧。于是,赵军便拎着野猪肉去了马玲家。
这时候,马玲家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要不是赵军来得早,马玲都该上地去了。
马玲把赵军让进屋来,喊王翠花道:「妈啊,赵军来了。」
「哎!」王翠花在炕上应道:「赵军呐,快进来。」
「妈。」马玲提着野猪肉在门口给王翠花看,道:「赵军给咱拿野猪肉了。,
王翠花闻言,便对赵军说:「你这孩子你来就来呗,还拿那干啥呀?」
「山里打的,也不花钱。」赵军说完,又关心未来老丈母娘道:「大娘,你这脚咋样了?」
「好多了,能下地了。」王翠花笑道:「得亏你给我拿的那獾子油了。」
「那就行。」赵军刚应一句,就见马玲端着茶缸进来,赵军接过,并跟马玲说:「别忙活了,我坐一会儿就走了。」
「着啥急走啊?」王翠花说:「多坐一会儿,要不的中午在家吃饭。」
「大娘,那不行。」赵军趁机道:「我今天得出趟门,中午就走。这不么,走之前来看看你们。」
王翠花一听,忙问:「孩子,你这要干啥去呀?」
赵军把自己此行目的地和于学文给的待遇一说,王翠花赞叹道:「难怪人家都说你这孩子有出息,你妈有你这儿子,可是享老福了!」
王翠花这句话,是永安屯最近最流行的一句话,因为王美兰整天穿金戴银的,就连王翠花这足不出户的主,就听说了。
被未来老丈母娘夸,赵军只呵呵一笑,但也没多说什么。
而这时,马玲在旁问了一句:「我叔、我婶最近身体都挺好吧?」
「都挺好的。」赵军道:「就是我妈胃有点毛病,在岭南看完了,医生给我们个偏方。」
「啥偏方啊?」马玲很是好奇的问道。这姑娘,长这么大就两个爱好,一是算卦,二是偏方。
在赵军的劝说下,姑娘不算卦了,但对偏方的追求是未减分毫。
但对此,赵军并没有什么意见。
老话说:偏方治百病。
关键是,偏方一般都无毒无害吃不坏。
就像王美兰早晨吃的野猪肚子蒸小
米,再不好吃,也吃不坏人。
赵军把偏方给马玲一讲,姑娘眨着大眼睛将偏方记在心里。
赵军又坐了十多分钟,便起身告辞离去,马玲将其送出门外。
赵军回家后,又拿了五、六斤野猪肉,到老江家看了看老太太。把自己要出门的事告诉老太太知晓,并叮嘱她如果有事的话,就去自己家找王美兰帮忙。
等从老太太家出来,赵军没走多远竟碰见了顾洋。这小伙子从东边回来,后背上还背了一大捆细的树条子。
「军哥!」顾洋离老远就跟赵军打招呼。
「顾洋。」赵军一边走向顾洋,一边问道:「你砍这些树条子干啥呀?」
顾洋砍的这些树条子太细了,用来围院仗都不中。
「我妈让我砍的,说是跟我嫂子,我们仨在家编土篮子。」顾洋道:「这不么,昨晚我大哥下班回来说,你们林场收土篮子,一个土篮子,给一毛五分钱。」
赵军闻言,一皱眉头。林场年年都收土篮子,可今年每个土篮子,林场的收购价是三毛。这顾家老大,连亲弟弟都坑,可有点不是人了。
赵军深深地看了顾洋一眼,但疏不间亲的道理,赵军还是懂的。
所以,赵军没把土篮子的事说破,只道:顾洋,咱那次打的那个黑瞎子胆,让我给卖了。」
「啊?」顾洋一听,面露喜色,问道:「军哥,卖多少钱呐?」
「两干零七十。」赵军道:「按咱之前说好的,这个黑瞎子胆分五份,咱俩一家两份,剩下那一份是张大哥的。你应该得八百二十八,我给你凑个整,八百三。」
「八百......三?」顾洋一听这个数,呆呆地愣在当场,嘴里喃喃道:「我能娶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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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于学文求助
「军哥!」回过神来的顾洋,一步冲到赵军面前,他背后背着一大捆细长树条,其中有几根较长的甚至高出顾洋头顶,看着就像唱戏人头顶的雉鸡翎和肩头的护背旗。
随着顾洋往前一冲,支出他头顶、后背的树条子向前一倾,齐刷刷地赵军扫来。
赵军被吓了一跳,忙抬右胳膊,横小臂挡住眼睛。
顾洋忙后捎了半步,伸手把赵军举起的手抓下,紧握着道:「军哥,我能说媳妇了!「
说媳妇,就是请媒人到合适的姑娘家去说亲。以前顾洋没钱,求刘铁嘴帮他说媳妇,刘铁嘴也只是哼哈答应,却从来不给他办事。
不过,却有招倒插门的人家,托刘铁嘴来找过顾洋。
「嗯,嗯。」看着连蹦带跳的顾洋,赵军也为他开心,但却把自己的手从顾洋手里抽了出来。
「军哥!」顾洋又一把夺过赵军双手,大声道:「我要说个漂亮媳妇!「
「漂亮,漂亮。」赵军强把手抽出,顺手往自己家的方向一指,道:「走吧,跟我回家取钱去!「
「哎!」顾洋笑着应了一声,乐颠地跟着赵军往他家走。
进了赵军家,王美兰一看顾洋来了,便知其来意,直接从炕柜里拿出一沓钱来,递给顾洋道:「这是八百三,你查查。「
要按着王美兰的意思,这钱早就应该给顾洋送去,但赵军始终不让。
赵军说,直接去送钱的话,这钱虽然能到顾洋手里,但却花不到顾洋身上。
对此,王美兰少有的不认同自己儿子的说法,但赵军执意如此,王美兰也没多做干预。
反正在王美兰看来,不管早晚,只要这钱一分不少的,都给顾洋就行了。
顾洋接过钱,激动地说不出来话,左手掐着钱,右手拇指、食指虚捏,外头往两指之间轻啐了一口,然后笨拙地开始数钱。按情理来说,顾洋拿着这笔钱,不应该当着王美兰和赵军的数。但他可能是太激动了,数到一半突然停下手,抬头看向王美兰,略带槛尬地笑道:「婶,你看我这脑袋,数啥呀,不带差的。「
「孩子,可别的。」见顾洋要收手,王美兰连忙按住顾洋的手,道:「查到五十四了,你赶紧数完了,咱娘俩都踏实。」
王美兰没往心里去,顾洋不像李宝玉、张援民,往日和自家没什么走动,钱财这方面还是当面数清楚的好。
可顾洋却把一沓钱从中间一折,往兜里揣,道:「不用,我还信不着我婶么?呵呵呵.......「
说完话,顾洋就坐在炕沿边傻笑起来。
王美兰、赵军对视一眼,钱的事暂且不提,那沓钱王美兰数过多次,绝不会顾洋一分。只是,这孩子别受啥刺激就好。
「婶啊。」这时,顾洋一侧头,冲王美兰道:「你要看有合适的姑娘,想着给我介绍一个哈。「
「啊!行。」王美兰反应过来,便一口答应了,像顾洋说的那样,有合适的就给他介绍,没合适的就不介绍呗。
「呵呵呵.......」听王美兰答应,顾洋又是一阵傻笑,他双手合十往两条大腿中间,就是裆下一夹,两条腿膝盖以下并拢,两只脚也并在一起,还欢快往上悠荡着。
这是东北人坐炕沿边,唠嗑唠晦了的表现。
赵军和王美兰又对视一眼,感觉这孩子八成是要疯。
八百块钱烧这样!
就在这时,解臣从西屋过来,看着傻呵的顾洋,解臣笑着和赵军问道:「军哥,这兄弟是谁呀,咋瞅着眼生呢?「
「这位大哥!」顾洋直接从炕上蹦下,抓着解臣的手,道:「我叫顾洋啊,一会儿我去小卖店称点喜糖,咱吃个喜
儿。「
「啊?」听他这话,解臣都惜了,心想我跟你也不认识,你请我吃什么喜儿啊?这是要结婚,让我给你随礼咋的?
不但他惜,赵军也惜了,这小子已经疯了。当即便起身,把顾洋和解臣拉在一起的手分开,然后把顾洋拽在炕沿边坐下,劝他道:「顾洋啊,你可乱花钱了,存着那钱,等你娶媳妇的时候,咱搁屯子好好摆几桌呗。「
「呵呵」顾洋又是呵呵一笑,道:「行,军哥,我听你的。「
看顾洋这样子,王美兰也忍不住劝道:「孩子,婶说话,你别不乐意听哈,你要说媳妇的话,工作、房子,你得占一头啊。「
顾洋闻言一怔,心知王美兰说的没错,自己没工作,靠跑山划拉点山货,一年也挣不几个钱啊。
至于房子,现在跟爹妈、哥嫂住在一起,结婚了就的分家了。
但分家得有地方住,而住的地方,现在还没影呢。
这没工作、没房子的,媒婆出去说亲,都没法跟人介绍。
见顾洋默默地点了两下头,王美兰知道自己的话这孩子听进去了,于是便接茬说道:「这钱呐,你觉着挺多的,但办起事儿来,哪儿、哪儿都要钱。零零碎碎加起,也不老少呢。」
「那可不。」赵军也道:「小来小去的东西,你自己也都得预备呀。「
顾洋眨了两下眼睛,微微低头停顿了数秒,然后抬头跟赵军说道:「军哥,你说我整个木刻楞的房子行不行?」
赵军闻言,略一思索,反问道:「搁外头搭烟道桥子呗?「
「啊!」顾洋重重一点头,道:「我就这意思,这不能省点儿钱么?「
赵军不但明白顾洋这个意思,而且还明白他的另一个意思。但二人眼下交情不深,赵军没大包大揽,只附和着说道:「嗯呐,是能省不少。「
木刻楞房子,大体是木制的,在林区盖这房子,肯定要比红砖、红瓦省不少。
王美兰在一旁出言指点顾洋,说道:「不管盖啥样房子,你都得买点东西,去看看咱屯长,让他给你安排个好地儿,你先占上再说。「
「嗯呐,婶。」顾洋笑着应道:「我下午就去。「
说完,顾洋又转向赵军道:「军哥,盖房子那木头,你帮我留意着叹,到时候该多少钱,我都给你。「
「行。」既然顾洋开口了,赵军顺势答应下来。盖房子的木头,不像做寿材,不需要太粗,按林场内部价走,能给顾洋省下不少。
听赵军答应,顾洋很是高兴,又跟赵军、王美兰唠了两句,才兴高采烈地告辞离去。
赵军把顾洋送出门外,目送顾洋蹦蹦跶跶地消失在拐角处。不知为何,赵军心里忽然闪过一句话:作的欢,死的快!
永安林场外,小火车停靠站,李如海在李大勇和李宝玉之间下车。
李如海不停地往左右打量,自从上了通勤车,李如海就感觉周围人都在看他。
不,应该是在笑话他。
笑话是因为,李如海这一身穿的有点可笑。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正大门旁边的收发室里,张来发正在和老杨头央求着什么。
早晨通勤车把职工送到林场,再启动就得是晚上下班送职工回家了,不可能单独送一趟门卫。
但对连休三天的门卫而言,这不叫个事儿,走回去就是了。
都是山里人,就算岁数大了点儿,慢慢走,走累了歇歇。
可张来发不行,他才十四岁,哪敢自己走山路啊?他跟老杨头说,老杨头就让他在林场待着,等到晚上下班,再跟着通勤小火车回去。
但说实话,昨天早晨从家出来,
张来发什么都没准备,在这浑浑噩噩地混了一天宿,他想家了。
哪怕此时他家里连个狗都没有了,但张来发也想回到家里去。
张来发央求老杨头送他一趟,可老杨头根本不答应,被张来发磨叽烦了,更是连话都不接。
可就在这时,只听得窗外传来一个声音:「老杨大舅!「
「嗯?」老杨头抬头看了一眼,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伸手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并未看错,顿时那张老脸就乐开了花。
「李如海!「
「老杨大舅!「
一老一少四手紧握,拼命摇晃着,看得一旁的李宝玉直撇嘴,张来发满眼忿恨。
张来发不服,从昨天自己到这收发室,那老东西就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可昨一看李如海那厮,这老头就变了个样子呢?
「来发!」突然,一个声音在收发室外响起,张来发仿佛见了亲人一样,直接冲了出去,扑在董志明怀里!
「姐夫!」张来发可算是等来亲人了。
董志明身后不远处,张国庆摇了摇头,默默地走开了。刚才他从通勤车上下来,恰巧碰见了董志明,他就把张来发拒绝当食堂学徒,而要到收发室把大门的事儿告诉给了董志明。
董志明一听,脑瓜子喻喻的。他搞不明白,张来发是不是因为张占山的死受刺激了,这昨能干出这虎事儿呢?
这时,赵有财也看见了周建军,他把周建军叫到一旁,翁婿俩窃窃私语两句。
周建军往左右一看,就叫住从旁边经过的江州,告诉江州去走程序,把张来发招到后勤来看开水房。
正赶上门卫老孙头来接班,老杨头领着李如海从收发室出来,李大勇上前和老杨头说李如海的事。
老杨头膝下一儿一女,都在山下镇里企业工作,至于远方亲戚,没有能入老头眼的。也不知道李如海咋忽悠他的,老头子偏偏就得意李如海。
就这样,赵有财、周建军;董志明、张来发;李大勇、李如海和老杨头,三伙人在收发室前窃窃私语。
不大一会儿,赵有财和周建军走了,然后董志明也走了,他得上班也不能送张来发回家。
张来发茫然地站在林场大门口,心想自己是在林场里晃悠一天,还是进收发室陪另个老头子唠唠嗑呢?
而在此时,李大勇和站在不远处的李宝玉也走了,只剩下老杨头对李如海说:「如海啊,大舅领你搁这场子转一圈,熟悉、熟悉环境,完事儿我送你回家。」
张来发:」........「
这老头子,看人下菜碟!
但张来发却一脸期盼地看着李如海,如果老杨头送李如海回家的话,那肯定能把自己捎上。
可让张来发没想到的是,李如海笑着对老杨头说:「老杨大舅,这林场我来过好几次了,哪儿我都熟,你老回家歇着吧。我溜达一天,晚上跟我爸他们就回去了。「
听李如海如此说,老杨头一下想起来了,这李如海确实来过林场,还是坐周春明车来的呢。
「那行。」知道李如海在林场有靠山,老杨头就放心了,他进收发室拿上自己的兜,出来和李如海道别,然后就向林场大门外走去。
看着老杨头离去的背影,张来发那叫一个恨呐,这老东西临走前,连看自己一眼都没看。
但他年纪小,不敢跟那老头子起冲突,就恶狠狠地瞪向李如海。
李如海一回头,正对上张来发不善的目光,当即道:「你瞅***啥?」
张来发上前一步,仰头喝道:「我瞅你咋的?「
......
.
此时,赵军正在家收拾东西呢。
昨晚上,王美兰给他和解臣的衣服都收拾好了,但一些打围用的东西,就得赵军自己装包了。
虽然永兴大队什么物资都有,但自己带上一些,真到用的时候,就算永兴大队那边供应不上,也不会折手。
突然,院外狗叫声乱做一团,赵军一愣,顺窗户往外一看,然后忙向屋外走去。
「赵军!赵军!」赵金山扯着嗓子喊道:「快上屯部,有你电话!「
赵军一听,连忙跟着赵金山往屯部赶,等到屯部时,就见赵国峰拿着话筒,正跟人唠当前时事呢。
一看赵军到了,赵国峰忙对电话那头道:「于书记,赵军来了,你有啥事跟他说吧。「
于学文!
赵军紧走两步,从赵国峰手里接过话筒先开口打招呼道:「于书记,我是赵军。「
「赵军呐。电话那头,于学文的声音响起,只听他道:「你啥时候过来呀?「
赵军说:「我吃完响午饭就过去。「
「啊,那行。」于学文道:「那我让人把招待所收拾出来,你们来几个人呐?」
说的好听是招待所,其实就是几间空房子,有客人来了就打扫、打扫屋里灰。
有条件的,把被面、褥里换成洗干净的。
「三个人。」赵军客气地说道:「于书记,这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说啥呢?没啥麻烦的。」于学文笑着回应了一句,然后顿了顿,又道:「赵军呐,我有个关于打围的事,想问问你。」
赵军一怔,虽然于学文还没说啥事,但赵军感觉一定是件麻烦事。
人家永兴大队,可不是永安屯可比。人家有专门的猎人队,呼呼啦啦上百人,有枪、有炮,什么打不下来呀?
开春的时候,要不是有人求着陶大宝,一定要生擒那大爪子的话,那山大王现在就不是在动物园享福了,说不定在哪个酒坛子里泡着呢。
人家一百多号猎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赵军可不敢大包大揽,只道:「于书记,啥事?你问吧。」
于学文道:「我想在现在这时候,搁山里整两张黄叶子,你有办法不?」
「嗯?」赵军闻言一愣,秋天打黄叶子,这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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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套黄叶子
黄叶子,就是黄鼠狼、黄皮子。
打小围的人下踩板夹子,夹着的黄鼠狼,长拖拖地躺下地上,离远了看过去,就像是张大黄叶子一样。
所以,打围人就管黄鼠狼叫黄叶子。
在打围行里,貂皮叫大皮,松鼠皮叫灰皮。而黄鼠狼的皮叫圆皮,也能用来做皮草,而其尾巴上的毛,更是所谓的狼毫,能用来做毛笔、画笔。
按着毛管亮度,公的黄鼠狼皮比母的值钱。
今年开春的时候,最好的圆皮能卖到三十五块钱,一般的也都能卖到三十块钱左右。
这收入已经很可观了,虽然单张黄叶子比不了黑熊胆,但夹黄叶子容易,又没技术含量、没危险。说不好听的,是个人就能干。
赵军总说,打围得懂山形地势、猎物习性,夹黄叶子也是如此。
黄叶子从来不在高山上,多在甸子边、河套子边上。
它们吃荤,甚至食腐。
冬天的时候,黄叶子喜欢河边转悠,有那河水冻干处,露处死鱼、死蛤蟆,黄叶子就过去抠死鱼、死蛤蟆吃。
所以,下黄叶子的人,就到河沿边,把踩板夹子布置在有黄叶子脚印经过的地方。
黄叶子一走一过,来回一条道,基本上一夹一个准。
但这得是在冬天,地上有雪,确认黄叶子经过之处方可。
所以,打黄叶子和夹紫貂一样,必须得在冬天,秋天看不着黄叶子脚印,也就没处下这个夹子。
而且,黄鼠狼昼伏夜出,白天根本不再外头转悠。晚上出来觅食,感受到风吹草动也会躲藏起来。
所以,哪怕于学文手下有精兵强将,对此也束手无策。
当然了,永兴大队下面十个生产队,肯定有打小围的人。
但去年冬天打的皮子,开春早都换成钱了,谁家也没有圆皮能给于学文。
只不过大队书记的人情太值钱,一帮人拿着夹子进了大山,在山里转悠了两天,在大河、小溪周围下了几百个夹子,可也只赶巧夹着了一只黄叶子。
今天于学文是没招了,烦心的时候和陶大宝提及此事,陶大宝就提议让于学文问问赵军。
在陶大宝看来,赵军连老虎都有办法抓活的,或许也会有办法能帮于学文在秋天打着黄叶子。
于学文也没说他要黄叶子干啥,问完赵军,他就不出声了。
「于书记。」赵军沉吟片刻,问于学文道∶「你要几张?」
隔着话筒,赵军看不到于学文的表情,但这位大队书记停顿了四、五秒,才说∶「三张。」
「行。「赵军道:「于书记,那我晚上过去。「
「好。」于学文道:「我搁大队部等你,大宝也在,他说晚上招待你。」
赵军应了一声,就撂了电话,谢过赵国峰、赵金山父子就回家去了。
赵军一进家门,就对在锅台前切菜的王美兰说∶「妈,别忙活了,我们现在就走。」
「啊?」王美兰刚想问自己儿子是谁来的电话,可没想到赵军却说马上要走,王美兰忙问:「儿子,出啥事了?咋不搁家吃饭了?」
「不吃了。」赵军叮嘱王美兰说:「妈,你搁家注意身体。」
「嗯…」王美兰刚答应,却听赵军又道∶「不还有俩野猪肚子呢么,让我爸都给价蒸上吃。」
王美兰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这时,解臣听到动静,从西屋出来问赵军说∶「军哥,咱们现在就走?「
「走!」赵军带着解臣进屋,告诉解臣道∶「换上山的衣服,靴子也穿上。」
不一会儿,二人穿戴整齐,背枪挎兜和
王美兰道别,从屋里出来,赵军使绳子把两家十一条狗都牵上车,只把二黑、花龙留在家里。
赵军还把行李啥的都装上车,乱七八糟的装了两***袋。
然后由解臣开车,赵军在后车箱上陪猎狗们待在一起,汽车一路来在张援民家,停在他家门外只一按喇叭,张援民就从屋里探出头来,喊道∶「兄弟,不说中午吃完饭再走么?」
「临时有事,现在就走。「赵军道∶「大哥,你搁家穿上山的衣服,我跟解臣去买点干粮,回来再接你。」
虽然此时还不到中午,但赵军打算进山,中午饭就得在山里解决,所以就得去买点干粮。
解臣发动汽车,来在小卖店门口停下,赵军进去买了五斤光头饼。然后一想,这去永兴大队,不论是去陶大宝家,还是陶小宝家,都不能空着手。
与其等到了永兴大队再买东西。还不如现在就买呢。
于是,赵军又买了八瓶罐头,黄桃、山楂、鱼和肉一样两罐,准备分成两份送礼。
但赵军买这些都没记账,直接现金把账结清,紧着两网兜的罐头出屋。
从小卖店出来,汽车再到张援民家,张援民已经等在门口了。
但赵军还是从车上下来,在张援民家门口的枝桠垛里,挑那大拇指粗的树条子,选出来一大捆扔在后车箱上。
张援民很费解赵军弄这个的用意,便问赵军道:「兄弟,你整这干啥呀?」,
赵军一时半会儿和他解释不清,便回应道∶「大哥,你先上车,给解臣指着点路。」
张援民也没去过永兴大队,但大致的方向还是知道的,有他指路,解臣只要捋着道开就丢不了。
赵军把树条子抱上车,解臣从车窗喊赵军道∶「军哥,都整完了吧。」
赵军在车上坐稳,喊道:「整完了,走吧。」
「好嘞。」解臣关车窗,启动汽车,出永兴屯沿着大道直往永兴大队而去。
赵军刚在后车箱上坐稳,黑龙就凑了过来,小母狗粘人,想让赵军抱着它。
但赵军今天没空,拍了拍旁边,等黑龙到他拍的地方坐下,赵军伸手一拽黑龙两条前腿,往前一扯,黑龙就趴在了赵军旁边。
赵军拍拍黑龙的脑袋,黑龙似乎明白了赵军的意思,就把嘴往赵军身上一搭,瞪着眼睛看着赵军。
赵军从兜里拿出一只劳保手套戴在左手上,然后拿过一根秋条,从粗的一端,使鹿皮刀割下四十公分一截,再像削铅笔一样,将其一头削尖。
汽车一路颠簸,但赵军右手使刀很稳,而拿树棍的左手还戴着手套,这样倒也不会受伤。
一个小时后,赵军身旁摞了三十多根带尖的木签子。而再有半个小时,汽车就能到永兴大队了。
赵军停下手,收刀入鞘,注视着沿途两侧。
忽然,赵军回手拍拍车厢,解臣猛地一个急刹车,后车箱里的睡着的狗全被摇晃醒,茫然地看着四周。
驾驶室门被推开,解臣从车上下来,问赵军道:「军哥,咋的了?」
赵军抬手往道右侧一指,说:「把车靠边停那儿。」
「哎。」解臣虽然不解,但也不问为什么,又上车启动,按赵军的吩咐,将车停在道路右侧。
然后,解臣、张援民从车箱上下来,赵军招呼他们上后车箱,学着自己削木签子。
听到赵军吩咐,张援民、解臣纷纷抽出侵刀,效仿赵军所为。
但在干活的时候,张援民问赵军道:「兄弟,咱削这个干啥呀?」
赵军一边削尖,一边道∶「永兴大队的大队书记让我帮他打仨个黄叶子。」
「打黄叶子?」解臣很是惊讶地问道:「军哥,秋天还能打黄叶子呢?」
连解臣都知道不可行的事,张援民哪里能不知道?他看着手中的木棍,问赵军说∶「兄弟,你这是要整啥呀?」
赵军要做什么,他具体也说不明白,于是就道:「大哥,你先别问了,一会儿你就看我的吧。」
张援民一怔,感觉这话听着有点耳熟,但赵军卖关子,他也没多问。
有了张援民和解臣的加入,削木签子的速度快了很多,很快就削出了五十四根木签子。
赵军让解臣把这些四十公分长,一头带尖的木签子分成五份,每一份再使细绳捆上。
至于给张援民的任务是让他砍一些很细、很短,也就十公分长的小树条揣在兜里.
然后三人带狗下车,进入右侧山场,踩着岗梁子一路上山。
在行进途中,狗帮四散开来,沿途一路扫荡。
人和狗翻山过岗,从山上下来,就见溪水潺潺。
猎狗们在溪边喝水,赵军、张援民、解臣三人洗了手,拿出光头饼来吃。
三人连吃带喂狗,将五斤光头饼消耗殆尽。
吃饱喝足,赵军在前,带着人和狗沿溪而上。
走不多远,就见一根倒木横在溪上,赵军抬手,张援民、解臣双双止步。
赵军从挎兜子里掏出从家带来的羊角锤,递给张援民说∶「大哥,你从解臣那儿拿一捆签子,在倒木上并排钉一排。「
张援民接过羊角锤,望向不远处的倒木,只看了一眼,他就看出了问题所在,回头问赵军说「兄弟,怎么钉?隔多远?」
那倒木,是人放倒在溪水上当桥用的,想能供人行走,倒木细了不方便,光是十根大拇指粗的木签子,不足以插满倒木上截面。
赵军道:「大哥,中间留一个黄叶子能过的口。」
如果这话是赵军和解臣说,解臣多少得反应一会儿。但张援民心灵手巧,一听就明白了,当即问道:「兄弟,其余的也留空,就是不让黄叶子过呗。」
「对。」赵军笑着点了下头,又跟解臣说∶「解臣,你在这周围给我找长巴的石头,别太大,跟鸡蛋差不多沉。「
「妥嘞!」解臣应了一声,看他这就要走,赵军忙补充了一句说∶「要有差不多的,就多捡两块。」
张援民、解臣两人分头行动,赵军则从兜里拿出十根长约五十公分的八号线。
8号线,就是直径4毫米的铁丝,赵军在一棵树下,使脚拢了点干树叶子,然后从兜里拿出火柴,将树叶子点着,又往上加干树枝。
随着火越烧越旺,赵军将八号线都丢进火里。
这时,先一步完工的张援民从倒木上过来,走在赵军近前,问道:「兄弟,你不能是要下套子吧?」
开春的时候,张援民在山里下过孢子套,但都失败了。
后来还是赵军告诉他,下套子用的油丝绳得用火烧,一是烧去油丝绳的油味,二是把油丝绳烧黑、烧乌,要不然油丝绳反光,猎物远远看到就会躲开。
此时赵军烧铁丝,也是这个道理。
但让张援民震惊的是,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有能下套子套着黄叶子的呢。
烧黑的铁丝被张援民使木棍挑入溪水中,赵军将浸凉的铁丝拿出,从一头开始,把两根铁丝往一起拧。
两根四十公分长的铁丝,有三十公分都拧在一起,剩下的十公分如两头蛇一样。
这时,解臣捧了一大把石头回来,能有十三、四块。赵军从中捡出五块,揣进兜里,让解臣把其余的都扔了。
赵军将那分开的铁丝
两头,一头围了个套,另一头系上了石头。然后,将套和石头分开,两者之间成九十度直角。
弄好了这个,赵军穿着靴子直接趟水入溪,在赵军临下水的时候,张援民一把拽住解臣,喊着问赵军道:「兄弟,我们能过去瞅瞅不?」
无论是秋天打黄叶子,还是下套套黄叶子,都是一绝!
而黄叶子值钱,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像这种手艺,按老话讲那叫∶传里不传外,传儿不传女。
但张援民还真不是想偷师,他就是好奇,想见识一下套黄叶子的绝学。
有一次放山拿棒槌,张援民想跟赵军学,却被赵军给拒绝了。
可今天,赵军回身喊道:「大哥,你俩过来吧!」
张援民闻言,拉着解臣屁颠屁颠地跟上了赵军。
赵军来在溪水中央,张援民钉的一排木签子,就在倒木的中间。
一排木签子将倒木分成两边,而每根木签子之间相隔不到两厘米,留的空隙既不容黄叶子经过。
只有最中间的两根木签子,有五公分的间距,这就是留给黄叶子的通道。
赵军在倒木前,开始下套子。他做的套子,一头是双股铁丝,一头是铁丝套,还有一头拴着石头。
赵军把双股铁丝缠在通道一边的木签字上,紧紧的缠了三圈,绝对够结实了。
多余的双股铁丝部分,赵军将其折成V字形,这样一来,铁丝套就出现在通道前了。
如果是单股八号线,铁丝套悬不住,风一吹都摇晃。但双股八号线,足可使铁丝套稳稳悬于通道前,未碰到倒木,悬空而至。
最后,是和套子呈直角方位的石块,赵军将石块移至倒木边缘,并从兜里拽出六根十公分长的细树条,分成三根、三根的两组,再将两组细树条十字交叉围成三角锥形,并用它将石块一角撑起。
张援民上前观察一番,就看明白了其中原理,他眼前一亮,不禁向赵军一竖大拇指,道:「兄弟,这个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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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昔日的英雄好汉(9月月票加更24/35)
下好了一个套子,赵军等人沿着溪水一路而上,遇着倒木就像之前一样,在倒木上下套。
在倒木上操作是因为,黄叶子无论冬夏,都喜欢到水边来。
冬天的时候,破冰下的鱼虾,是它的主要食物来源。而其它季节,它到水边来,除了喝水以外,运气好就捡点死鱼、死蛤蟆吃。运气不好的时候,他也可以自己抓鱼和蛤蟆。
冬天,黄叶子直接从冰面上过。而其他季节,即使它会游泳,它也不入深水,而是从倒木上过去。
正是根据它的这种习性,赵军才选择在倒木上面设下陷阱。
这一片水域,被当地人称为十八道汊子,顾名思义就是河汉子多。
赵军前世在这里打过围,知道此处的山形地貌,正适合下套抓黄叶子。
而这一招,是赵军前世在远东跟人学的,据说是一套一个准,而且今天下套,明天不见黄叶子的话,后天早早的。
要是别人说这话,赵军可能不信,但教他下黄叶子套的那个人,上辈子纵横远东十余载。于十米之内,两次正面黑熊,虽赤手空拳,但皆毫发无损,全身而退。
至于于学文要的三张黄叶子,赵军下了五个套,相信肯定能跟这位大队书记交差。
把五个黄叶子套下完以后,赵军等人回到车上,取下来装捉脚的麻袋,由解臣背着,又进了道路左边的山场。
进山不久,赵军带着人和狗,捋着西南角的岗梁子往上去。
在从一片次生林边上经过的时候,小花嗷嗷叫着跑了出去,张援民见状,忙从肩上摘下枪来。而解臣背上背着个麻袋,不方便摘枪,只把目光投向了赵军。
赵军没有动作,只是看了看小熊、黑虎、大胖、青龙,发现它们都没有反应,还是我行我素,赵军就没摘肩上的56式半自动步枪。
再看小花,在一处地上闻了闻,就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四周。
赵军背枪过来,看那地下有孢子粪便,应该是上午的时候,有孢子在这里倒嚼了。
孢子都是在早晨放食,而放食是边走边吃的意思,这是赵军家这边,也就是黑省的打围术语。而在岭南,也就是在吉省那边,管这个叫放草。
孢子在放食以后,大概九点左右,它们会找个地方趴下倒嚼。
倒嚼以后,会在附近排泄体内垃圾。所以,这一片次生林边,都是孢子的活动范围。
「来!」赵军回身,对解臣一招手,解臣忙把装捉脚的麻袋轻轻放下。
这一麻袋易拉罐没有多沉,只不过得轻拿轻放,要不然磕瘪了就麻烦了。
而这捉脚还不能循环利用,每次孢子踩完了就废,但比起一只孢子的价格,两个易拉罐又算的了啥?
所以,自搭完后院的棚子以后,赵虹、赵娜天天有易拉罐喝,硬是把窖里的健力宝都喝成了捉脚。
解臣放下麻袋,将里面的捉脚一一拿出。这边张援民也把枪放下,从挎兜子里拿出小铲子、小尖镐,按着赵军所指示的地方,使小铲子铲开草皮,再用小尖镐刨坑。
张援民、解臣轮流刨坑、摆放捉脚,赵军则把小花叫了过来。
这小狗才一岁多,还不到两岁。今年开春跟着赵军来永兴大队打围的时候,小花被小熊拖着开了口,至今还不到一年。
但能看得出来,这小花要出头狗,可单看它刚才那一出,赵军就能断定它香头不好,跟抬头香不沾边,也就是个低头香。
就说刚才那泡孢子粪便,小熊它们也都闻着了,但它们这些抬头香的猎狗,能从空气中分辨出这附近没有孢子的存在,就那么一泡粪,所以它们没叫。
而小花,只奔着那一泡
粪去了,闻完了粪,发现四周再没有孢子气味,就会陷入短暂的茫然。
香头好坏是天生的,后天无法改变。只不过,只要是头狗,就比帮狗有出息。
赵军摸了摸小花脖子以示安慰,让它不要气馁。一直等到张援民、解臣把捉脚布置上,三人就带狗下山,登车直奔永兴大队。
汽车刚一进永兴大队,便被民兵给拦下来,但一看赵军,两个民兵二话不说,当场放行。
这是永兴大队的打虎英雄,只要是参与过那一战的人,都记得赵军和他那条威风凛凛的猎狗。
汽车一路来在大队部前,赵军让张援民和解臣留在外面看着狗,他自己一个人进去,来见于学文和陶大宝。
赵军进到大队里,才发现不但于学文和陶大宝都在,就连猎人队的小队长李老五也在。
「陶大叔、于书记、五叔。」赵军一进来,便和三人打了招呼。
陶大宝他们对赵军都很热情,陶大宝更是对赵军说:「老爷子、陶飞,还有你老叔、老婶,都让你搁家住呢。」
陶大宝口中的你老叔、老婶,就是陶小宝和李云香,赵军闻言笑道∶「陶大叔,不搁家住了,我这次还领着俩朋友来的,就不给家里添麻烦了。」
陶大宝一听,当即问道:「宝玉没来呀。」
「没有。」赵军笑道:「宝玉上班了,搁我们林场开车,他脱不开身,让我给你们带个好。他不来,我就领的别人,来咱这转悠、转悠,连给你们抓孢子,顺便再打两天围。」
「赵军呐。」这时,李老五忍不住问赵军道∶「五叔想问你,你咋抓住的活孢子啊?」
李老五此言一出,于学文、陶大宝纷纷把目光向赵军投来,不光李老五好奇,他们也挺好奇的。
对李老五这个朴实汉子,赵军好感颇多,当即笑道∶「这个容易,就是下捉脚。」
「捉脚!」李老五闻言一怔,下捉脚这门手艺,在打围行里流传好多年了。
但老辈人下捉脚,使木头板子,在中间抠个窟窿,像抓鹿的,窟窿就得大的能容纳鹿脚;想抓孢子的,窟窿留够能抓孢子脚的就行。
那时候没有钉子,老辈人打围人就用榫卯,在窟窿一圈打进去几个木头楔子。
木头楔子不用太长,当鹿或孢子踩进去以后,因为踩踏的力度大,当鹿或孢子的脚进去的时候,不受阻碍。但想把脚从木窟窿里拔出来可就难了,窟窿里的木头楔子,会牢牢的箍住鹿或孢子的脚。
这时候,捉脚套在鹿或孢子的脚腕上,猎物仍然可以行走。所以,这种捉脚得拴绳,绳另一头在旁边树上系紧,不叫鹿或孢子走脱。
而像李老五这辈的打围人,下捉脚的时候,就不往那木板窟窿一圈镶木楔子了,而是斜着往里钉钉子。这样,也能箍住鹿腿或孢子腿。
但做捉脚的木板不小,埋在鹿或孢子经过的地方,要铲起大块的地皮。
野生动物都很灵敏,尤其是鹿。老人都说∶鹿有千年寿,步步担忧愁。
鹿和孢子也都不傻,当它们发现自己常走的路有异样的时候,它们就会转头离开。
所以,老式下捉脚的方式,很难捕捉到鹿或孢子。以前生产队抓鹿割鹿茸,都是挖大鹿窖。而这种大鹿窖必须是斜的,有时候弄不好,鹿掉进去摔个好歹,或者长火眼障,鹿就会有性命之忧。
而赵军使易拉罐下捉脚,易拉罐体积小,孢子踩中以后,捉脚将孢子一整个蹄子包住,让它没办法行走。这样一来,这捉脚不用栓绳,更是大大的削弱了孢子的警惕。
这个方法,也是赵军从远东那边学来的。等他学会的时候,家乡这边已经禁猎了,所以赵军上一世,神
州大地上所流传的捉脚,全是老式的方法。
李老五诧异地眨眨眼,还想问些什么,但听赵军对于学文说∶「于书记,你今天给我打电话,说要三张黄叶子,你等我明天中午给你信儿。」
「哎,好。」此时于学文还不知道,赵军都已经把黄叶子套给下上了。他只记得早晨跟赵军打电话的时候,赵军说吃完午饭过来,算算时间现在正好。
可一旁的李老五,当听说赵军要帮于学文弄黄叶子的时候,心里更是惊讶。
李老五是打围人,他自然知道秋天打黄叶子的难度。但还是那句话,如果别人接这任务,或许是胡闹。但赵军是谁呀?那是打虎英雄,连大爪子都能生擒的人物。
要知道,就那老虎被送进省会冰城动物园的那一天,正赶上冰城最畅销的报纸《新晚》成立两周年。
那一天《新晚》的头条是这样写的∶晚报成立两周年,猛虎落户动物园。
听听,多压韵!
虽然于学文是正主,但他不懂打围里面这些事,而且他相信赵军,既然赵军愿意试试,于学文下意识地就准备等赵军的好消息了。
这时,于学文转头对陶大宝说:「赵军要不去小宝家住,那住招待所也行。我昨天就让人把那被卧、褥子都给换了,屋里也收拾干干净净的,晚上把炕一烧,住着也方便。」
陶大宝闻言,抬头看向赵军,询问赵军的意思。
赵军笑着点头,道:「陶大叔,我们就住招待所吧,进进出出也方便。」
「嗯呐呗。「于学文接茬道∶「咱们招待所有食堂,看招待所的老李头能做饭,我都跟他说好了,让他管你们三顿饭。」
「这个好。「赵军笑道:「那谢谢于书记了。「
于学文笑着一摆手,陶大宝在旁边起身,对赵军道:「再好,今天不能搁招待所吃。今天得回家吃!上午知道你要来,我就告诉你婶子,让她张罗饭菜。晚上在我家,大叔招待你。」
赵军笑着应下,而于学文在一旁道:「大宝,那你先领赵军上招待所,安顿下来。」
「行!」陶大宝答应一声,对赵军道∶「走吧,赵军,我领你们上招待所去。」
而这时,李老五也起身,像是要和赵军、陶大宝一起走,赵军便只向于学文告辞,跟着陶大宝从收发室出来。
一出大队部,陶大宝就看到停在门口的汽车,他眉头一皱,问旁边李老五道:「哪儿来的车呀?咋停这儿了呢?」
「陶大叔。「赵军忙道:「这是我们开来的。「
「啊?「陶大宝一愣,他们永兴大队家大业大,像这种解放汽车,他们有好几辆呢。可没听说过,哪个个人能开着车到处跑的。
听到赵军声音,后车箱上的狗一个个探出头来,看着大队部门口的三人。
李老五见状大惊,他是打围人,可是知道养这么些狗,得老大一笔开销了。
今年开春,赵军和李宝玉回永安屯的时候,是李老五和季林赶爬犁送的他们。
李老五记得,那时候赵军家算上刚捡来的黑虎,也就才五条狗啊。
这还不到一年呢,狗的数量就翻了一倍还多。十一条狗,这得多大一笔开销了。
这时,张援民、解臣也从车上下来,看到张援民的一瞬间,陶大宝、李老五都一怔。
他们俩对张援民的印象都很深刻,陶大宝去赵军家的时候,路遇赶爬犁拉熊掌回屯的张援民,陶大宝记得张援民说那头黑熊是他使刀捅死的。
当时,陶大宝就想,这不是勇夫,就是个莽夫。
而李老五记得,他送赵军回家的那天,在半道上遇着了脸蛋子被人抽肿了的张援
民。
当时,李老五就想,这是个怂炮啊!
赵军介绍四人互相认识,陶大宝让解臣把车开到大队部后面,那里有个大院,就是永安大队的招待所。
解臣开车先行一步,而赵军等人跟随陶大宝步行。反正一共也没几步路,众人到招待所的时候,不比汽车晚多一会儿。
当他们到招待所大院门口的时候,一个老头子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大宝啊。」老头子跟陶大宝打招呼,问道∶「这几个年轻人就是咱大队来的戚(qi)呀?」
「嗯呐,李叔。「陶大宝道∶「这是我跟于书记请来的贵客,咱可得好好招待着呀。」
「那肯定的呀。」老头子笑道:「来戚了,能怠慢了么?」
陶大宝一笑,然后赵军等人介绍。这老头子姓李,叫李文才,今年六十八了。十几年前家破人亡,还是老陶头子救了他一命呢。
后来,李文才就在这儿看招待所,平日也没什么活,就扫扫院子、照顾他自己,倒也清闲。
不管按年龄,还是按辈分,赵军等人都得管这老头子叫声李爷。
而当老头子跟赵军握手的时候,眯起眼睛盯着赵军,看了半天才问一旁的陶大宝,道:「大宝啊,这是不是……」
老头子虽老眼昏花,但也认得昔日的打虎英雄。
「赵军呐!」突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陶福林连跑带颠地奔这儿而来。
「哎呦!」陶大宝忙快步迎过去,扶住陶福林,道:「爸,你慢点呀。」
「没事儿啊!」陶福林甩开陶大宝的手,几步来在赵军面前,一手拉住赵军的手,另一只手拍着赵军手背道:「小子,陶爷可想你了。」
赵军笑道:「老爷子,好长时间没看着你了,你老身体挺好呗。」
「挺好……」陶福林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赵军身后笑呵的张援民。
陶福林上前一步,从赵军和李老五中间挤过,一把拉住张援民的手,摇道∶「好汉,你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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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黄叶子上吊
陶福林这一声好汉,让老李头、李老五都是一愣,他们把目光都投在张援民身上,可上看下看也没发现张援民除了个矮、裤裆大之外,还有啥特殊的地方。
张援民握着陶福林的手,笑道:“老爷子,你老身体好啊?”
“好,好。”陶福林大笑道:“我这身板儿才硬实呢,就是这大半年没上山,心里有点不大得劲儿。”
“嗨。”张援民听赵军说过这老头子的事,所以不敢乱说话,只道:“你老是有福气的人,家里孩子都孝顺,要吃有吃,要喝有喝,不上山就不上山吧。”
张援民这番话说的挺中听,陶福林闻言一手握着张援民,一手转回往赵军肩膀头上一拍,道:“这就我是岁数大了,我要再年轻几岁,非跟你们上山干几场大围不可。”
“呵!”赵军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冷笑,心想你们俩有一个都够我呛了,要一起跟我上山,我骨头渣子都得让山牲口嚼碎了。
这是陶大宝在,赵军想着给老头子留点面子,这话才没说出口,只干笑了一声,便转移话题似的跟李文才说:“李爷,这些日子得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李头笑道:“就做口饭呗,我天天自己也得吃饭啊。”
这话可不是这样讲的,一个人的饭,特别是自己做、自己吃,做一顿吃一天或是糊弄一顿都好说。
但多了赵军他们仨,那做饭就不容易了。
这时,陶大宝趁机插话,跟李文才说:“李叔,你领赵军他们到那屋去吧,先把行李放下。”
说到此处,就听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是黑虎、青龙、黑龙在使爪子扒车挡栏,陶大宝一指西北角两间木头棚子,和赵军说:“你们把狗关那两间棚子里吧。”
赵军一听这话,忙招呼张援民、解臣从车上往下牵狗,李老五、陶福林也上前帮忙。
打围的狗不讨人厌,但解臣也没敢把拴狗的绳子交给陶福林,这老头岁数不小,万一狗一蹿给他带个跟头可咋整?
一共十一条狗,赵军是这样分配的:黑虎、小熊、小花、大黄、青龙、黑龙在一个棚子里;而大胖、三胖、白龙、花猫、花狼,在另一个棚子里。
“赵军!”李老五牵着黑虎把它左边棚子里送的时候,看它有条腿一瘸一拐的,便问赵军道:“这是你搁山里捡的那瘸狗么?”
黑虎在山里被鹿踢瘸,是他们永兴大队的大夫给上的夹板,李老五送赵军回家的时候,还特意留意过这条瘸狗。
刚才李老五观察了一下,他发现赵军这帮狗,除了这个黑瘸子以外,其它的狗,包括一青、一黑的两条小狗在内,眼神中都透着狠色。
用东北话说:那眼睛一横楞、一横楞的!
李老五一看就知,这帮狗都不简单,至于眼前这条眼神人畜无害的瘸狗,应该是凑数的。
李老五突然想起,自己小儿子前几天上学,回来说学了个成语叫滥竽充数。那这狗,应该是滥狗充数了。
陶大宝没上前帮忙,在一旁和李文才说:“李叔啊,他这些狗,你也帮插点食啥的给喂着。”
“大宝你就放心吧。”李文才笑道:“于书记都交代了,我肯定招待好。”
永兴大队的招待所共有三间房,中间是厨房,把东头是李文才自己的屋,赵军等人则被安排在西屋。
李文才住的东屋是南炕,赵军他们住的西屋是北炕,在炕上摞有被垛,摞着三双被褥。
正如于学文所说,被里褥面都干干净净,虽说不是新布做的,但也都是洗干净后,就没再被别人用过的。
赵军、张援民、解臣把行李放下,从西屋里出来的时候,李老五已经先走了,陶福林、陶大宝带着赵军三人出了招待所大院,准备去陶大宝家。
看着赵军从车上往下拿东西,陶福林花白的眉毛一皱,道:“来就来呗,还花这钱干啥?”
“就是!”陶大宝也道:“你别往下拿了,搁车里你们上山吃。”
“那可不行。”赵军笑道:“这是给我婶和陶山买的。”
说完,赵军又往后车箱上一指,对解臣说:“快,上去把灰狗子拿下来一个。”
解臣闻言翻上车箱,掀开麻袋,拎起一个装小松鼠的笼子。
这时,赵军转头对陶大宝说:“陶大叔,我搁山里抓俩灰狗子,给你家陶山拿一个玩儿。”
之前赵军从车上拎下罐头的时候,陶大宝并没太在意,以他身份,如果他愿意的话,天天都能有人给他送罐头。
可活的松鼠就稀罕了,尤其是他家的小陶山,要是能有个小松鼠养,一想孩子就得可高兴了。
不光是陶大宝,陶福林一听有小松鼠,便冲解臣招手道:“快,给我看看。”
张援民做的笼子,顶部有个环形提手,陶福林伸手接过,看着里面使四爪抠住笼子的小松鼠,老脸上露出了笑容。
陶大宝看了一眼也笑了,他对赵军道:“难为你还惦记着。”
赵军刚要答话,就听陶福林道:“赵军,这是你抓的呀?”
“嗯。”赵军点头说:“我车上还有一个呢,等晚上搁陶大叔家回来,把那个给你拿回去,你平时没事儿在家喂喂灰狗子,省着你总惦记往山上去。”
“还有我的啊。”老头子一听松鼠还有自己的,顿时更开心了,而赵军后面的话,好像被他自动忽略了。
一行五人来在陶大宝家的时候,陶二宝、李云香、陶飞、姜兰,还有小陶山都在。
“军哥!”一见赵军,陶飞立马扑了过来,一把搂住赵军,大笑道:“你可想死我了。”
赵军拍了拍陶飞后背,松开他来和陶小宝、李云香、姜兰打招呼。
开春来永兴大队的时候,赵军住在陶小宝家,和他们一家人的感情挺深。
此时见了赵军,陶小宝板着脸道:“来了,咋还不在家住呢?”
“就是!”一旁的李云香也说:“回家住来呗,想吃啥了,婶给你做。”
“叔、婶。”赵军笑着说道:“我这次带来十一条狗呢,要都整到咱家去,我怕影响老爷子休息。正好于书记说有招待所,我就让他给我安排了。”
说到此处,见李云香还要再劝,赵军忙道:“婶,到时候我馋了,再到家里去呗,咱又不是外人。”
听赵军如此说,陶小宝、李云香才不说什么了。
而陶飞却惊喜地说:“军哥,啥时候整的这么多狗啊?你啥时候上山?我跟你去,咱们再干个野猪、黑瞎子。”
赵军笑着答应下来,而这时陶福林也把小松鼠给了小陶山,在小小子惊喜的欢呼声中,姜兰招呼众人开饭。
知道赵军要来,陶家人从上午就开始准备,东西屋摆上两桌,有鱼有肉,有鸡有蛋。
东屋这张桌,男人们喝酒聊天,席间赵军问陶大宝,于学文这时候要黄叶子干啥?
赵军怕于学文要黄叶子是拿去送礼,要是那样的话,明天把黄叶子给于学文的时候,赵军得跟他说明白。
这秋天的黄叶子皮板一般,质量远不如冬天的时候。
要是拿去送礼的话,收礼的再以为于学文拿次品糊弄他,那这可就麻烦了。
陶大宝倒是没瞒着赵军,但他也只知道个大概,好像是于学文在镇里的一个老朋友托他帮忙。
那老朋友也不太了解情况,就以为靠着山便肯定能弄到黄叶子,而且还很容易。
这样一来,于学文就没办法说不行。
当然了,答应的时候,于学文也没想到会这么难。
毕竟就他们永兴大队,每年都有不少人夹黄叶子,据说到卖皮子的时候,都几百上千的卖!
可等于学文在队里一问,就傻眼了,大队里能卖的皮子早都卖了。
而队里也有人和于学文说,秋天的黄叶子皮毛差,于学文问过他那老朋友,对方却说有四张就行。
有四张……还就行,这话说的,于学文也不能说不行。
于是,于学文请猎人去山里打,但几天下来,于学文才晓得这玩意也不是随便打的。
好在赵军愿意帮忙,而于学文也相信赵军有这实力,要不然可真就抓瞎了。
赵军在陶大宝家吃饭的时候,永安屯通勤的小火车在屯外缓缓靠站。
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从车上下来,而张来发一直混在人群里,随着大流进了屯子。
张来发平调开水房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但因为顾念这孩子昨天上了一天一宿的班,所以江州做主,今天让张来发回家休息一天,明天在正式到开水房报到。
可就算给张来发放假,他也回不了家呀。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哪敢自己走山路啊?
于是,张来发楞是搁林场干待了一天。
这一天对张来发而言是痛苦的,所以他也想通了,要是一直干门卫的话,当班的第二天都得这样度过。与其如此,还不如去开水房呢,起码暖和。
一年四季都暖和!
如此一想,张来发就感觉调到开水房对自己而言,或许是件好事。
但这也有他自己安慰自己的成分在,毕竟上头决定的事,哪是他张来发能做主的?
和张来发的痛苦相比,李如海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欢快。
李如海到林场,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这孩子跟谁都能唠到一起,跟谁都能有话说。
就这短短的一天,李如海就理清了林场里的很多人际关系,比如谁跟谁好,谁跟谁有矛盾。
这里头有些事,可能连赵有财和李大勇都不清楚,却被李如海给挖掘得一清二楚。
就这样,从李如海进林场的第一刻,一直到林场打下班铃,这孩子的耳朵和嘴就没闲着过。
以前上学的时候,李如海盼着下课铃。可今天来林场,李如海却特别讨厌下班铃。
要是工人们都有他这种精神,可能今年的冬运生产任务再翻两翻都不成问题。
四人一起往家走,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三人越走越快,李如海则越走越慢,还喊了三人一声道:“爸!大爷!哥!”
三人脚步齐齐一顿,李大勇转过身,没好气地问道:“干啥?”
“爸。”李如海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搁屯子溜达一圈再回家。”
李大勇闻言,鼻孔重重地呼出一道气息,然后淡淡地答道:“你不回来也行。”
“啥?”李如海一愣,就见三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唉!”李如海叹了口气,轻轻摇头道:“不遭人妒是庸才,亲爹都要容不下我了。”
“你爸不要你了吧?”这时,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冷不丁地在李如海身后响起。
李如海一激灵,回头见是张来发,想起这厮早晨薅自己头发,李如海当即回怼道:“你爸要你,今晚上你爸就来接你。”
“我……”张来发刚要骂人,一阵秋风吹来,遍地落叶刷刷作响,张来发打了个冷颤,心里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此时徐美华还在山下医院陪着张来宝呢,张来发便到张占河吃饭,而且吃完饭就赖在张占河家不走了。
和张来发不同,赵军等人吃完饭后,就离开陶大宝家,回到了招待所。
在招待所大门外,赵军从车上拿下来罐头和小松鼠。
陶飞接过罐头,陶福林接过装小松鼠的笼子,一家四口和赵军道别,临走前陶小宝和李云香还邀请赵军等人,明天晚上到他们家去吃饭。
赵军欣然答应,目送陶家四口离去后,他才和张援民、解臣进到屋里。
听见有动静,李文才从东屋出来,对赵军三人道:“爷们儿都回来啦,炕我给你们烧热乎了。”
赵军他们谢过李文才,推开西屋门,一股热气便扑面而来,这屋里烧的确实不差。
李文才从后面跟进来,笑着问赵军道:“爷们儿,明天你们上山吧?”
“嗯。”赵军点头应了下,然后问道:“李爷,你有事啊?”
“没事儿。”李文才一摆手,道:“你们上山,我明天早晨就多做点儿干粮,你们上山好带着。”
赵军一听,忙道:“那谢谢李爷了。”
“不用谢呀。”老头子笑道:“你这太客气了。”
赵军呵呵一笑,顺着李文才的话道:“李爷,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等爷们儿打着山牲口,咱把肉烀上,好好喝一顿。”
“哎呀!”李文才乐了,老头子伸手在赵军胳膊上拍了两下,道:“那我可就等着啦!不瞒你说呀,我没事就好喝一口。行了,这也不早了,你们快歇着吧。”
这老头子人挺好的,不但给赵军他们烧好了炕,暖瓶里还灌上了热水,赵军、张援民、解臣洗漱完,便上炕焐被睡觉。
后半夜,凌晨两点多钟。
大山深处,月光、星光撒下,映得潺潺溪水反着阵阵亮光。
赵军白天下套子的倒木上,一只小兽跑跳而行。
它从头到尾,半米左右,体态细长,浑身黄棕色的皮毛,大尾巴毛绒蓬松。
它,就是在东北有神秘色彩的黄大仙,打围人卖钱的黄叶子。
这只黄叶子行至倒木中间,见面前一排排签子拦路,只有一处通道能供它行走,黄叶子自两根签子间一钻一纵,一头就扎进了铁丝套里。
随着黄叶子往前一冲,它带动整个套子。
说时迟,那时快,被支起石块往倒木下一出溜。
若是平时,一个鸡蛋的重量对黄叶子而言不算什么。
可此时,石块往下的重力加身,黄叶子四肢不稳,直接从倒木上滑下。
而它的脖子,还被套着呢!
黄叶子往倒木下一坠,折着的双股八号线被拉直,被吊在溪水上的黄叶子不断地挣扎着,它两条后腿往上一翘,齐齐一蹬身上倒木。
黄叶子这一蹬,它的身体悠了起来。
可即便如此,它也无法把脑袋从铁丝套里抽出来,而且越挣扎,套子就越紧。
不到两分钟,黄叶子就直挺挺、长拖拖的吊在了溪水上。
第四百五十章.黄叶子围村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来到永兴大队的第二天早晨,李文才给赵军等人蒸的窝窝头,煮的白菜汤。
按理说,这就是正常的农家饭菜,一般人家都这么吃。
但赵军家是一般人家么?
他家蒸窝窝头的时候,会在玉米面里加炒熟的豆面。炖白菜汤,炖十回的话,少说也有八回有肉。
可老李头蒸的窝头,是纯苞米面的,一咬都直掉渣。白菜汤也是只是纯白菜汤,连油花都少。
别说赵军了,就连在赵军家吃馋了的解臣,吃这个都有点不大习惯。
但这并不是老李头慢待他们,这老头子从艰苦年代过来的,感觉能吃上这个就不错了。
要不是为了招待他们,李文才早晨连白菜汤都不会做,他自己切点咸菜陪着窝头就吃了。
但赵军没挑食,就当是吃忆苦饭了,而且也没少吃。
而在他们吃饭的时候,老李头刷锅烧水,然后从外面拿进来一个大窝瓜,切成大块放在大锅里煮。
窝瓜、土豆,都是这时候东北常见的菜,这个大窝瓜有十来斤重,但下锅没一会儿就熟了,李文才使大勺子把锅里的窝瓜捣碎,煮得如糊糊一般。
李文才把窝瓜糊糊盛出来一半,大锅里留一半,这样能凉的快点。
等赵军他们吃完饭,先端着一半的窝瓜糊糊出去喂狗。
在这儿不能像在家,这里没有很多狗食盆,不过生产队以前养鹿的时候,在这大院东北角围过圈,有那现成的鹿食槽子,李文才早起给刷出来了,正好可以拿来喂狗。
将两个棚子门打开,被关了一夜的狗急不可耐地蹿了出来,到处撒欢儿、撒尿。
独有黑虎,摇头晃脑地奔食槽子而来,趁别的狗没过来,它先舔了两口窝瓜糊糊,才去院里的大树旁抬腿放水。
等猎狗们吃完饭,赵军有招呼张援民和解臣一起把狗关回棚子里,然后将棚子门插好,才回屋去换衣服、背枪。
穿戴整齐,他们和李文才打了个招呼,从招待所大院出来,乘车离开永兴大队。
三十五六里地的路程,解放牌汽车将近四十分钟就到了,赵军他们从车上下来,进入山场直奔赵军昨天下黄叶子的套的地方赶去。
一路沿溪而行,走不多远,就见前面倒木上吊拖着一条黄色的东西。
离远了看过去,它就像是干了的旱烟叶子或苞米叶子,所以称其为黄叶子,一点也不差。
“兄弟,你别下来了!”张援民跟赵军说了一声,他独自一人穿着靴子下水。
到倒木跟前,张援民伸出双手,右手托着黄叶子后脖子,左手托着黄叶子腰,将其往后一翻,然后冲岸边的赵军喊道:“兄弟,是个母子。”
“啥都行啊。”赵军道:“大哥,你就手给它扒了。”
于学文那边就说要黄叶子,也没规定公母,打够三张跟他交差便是。
而扒黄叶子、灰狗子、紫貂的皮,和扒野猪、黑熊、狍子不一样,扒大型猎物的皮,搁在地上动手便是。
可像黄叶子这种小型猎物,得将其固定住。所以跑山人扒黄叶子,都是给它脖上系个绳,然后挂在篱笆仗子或门后的钉子上。
此时的黄叶子,正好吊在倒木上,直接扒皮既顺手又省事儿。
张援民答应了一声,就从裤兜里掏出一把一拃长的小刀,这么短的刀,是专门用来扒皮的。
张援民曾给赵军做过一把鹿皮刀,而他自己这把刀,是他爸留下来的,刀把是用犴达罕的皮制作而成的。
张援民他爸,想当年也是一条好汉,据说张老爷子还闯荡过大小兴安岭,并且在那边也闯出了名号。
就李如海回来说,他听屯子人讲述当年的往事,好像张老爷子的外号也不太正面,不是虎、就是彪的。
但不能否认的一点是,张援民的动手能力挺强,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张黄叶子的皮给扒了下来。
他把黄叶子皮卷成筒状装进兜里,然后转身隔空向赵军喊话道:“兄弟,这套咋办啊?”
“套子摘下来,木头签子都砍了,别耽误别人走道。”赵军虽是如此说,但实际上他是不想让人看到他下套的方法。
这黄叶子套和易拉罐捉脚都是秘传,赵军不想让外人学会,要不然也不会在距离永兴大队这么远的地方布置。
张援民听赵军的吩咐,把黄叶子肉从套子上解下来,甩手将其丢到岸边的草丛里。
套子放进水里涮涮,抖抖水装进挎兜子里,这套子可以循环利用,但这个倒木沾了黄叶子的血腥味,再有黄叶子从此经过,也不会往倒木上走了。
然后,张援民按赵军说的,使手中小刀把倒木上立着的木签子都削掉。
等做完这些,张援民上岸,与赵军、解臣沿溪而行。
昨天下了五个套,有两个被触发,吊着了两只黄叶子,一公一母,都被张援民扒了皮,皮装进挎兜子里,三人从山上下来,过道去对面山里。
到昨天下捉脚的地方,离老远就听一只狍子再叫。
又不是第一次了,都有经验。
解臣从兜里掏绳子,张援民砍棍子。赵军往前走不多远,就见一只大公狍子趴在地上哀嚎着。
这大狍子踩中捉脚,往前一走,把捉脚从土里带了出来。但捉脚套在脚上,大狍子没走几步就卧倒了。
这就像家养的宠物狗,给它们买那种狗穿的鞋子,前几次给它们穿,小狗都不会走路。
而且狍子是蹄类动物,它们用趾尖来支撑身体,所以当一只蹄子无法着地的时候,它们就走不了了。
这就是易拉罐捉脚的厉害之处,小巧玲珑更加实用。
绳子一套,抹头捆蹄,将大狍子四蹄一捆,中间拿棍子一穿,一百块钱到手!
赵军背枪在前,张援民和解臣抬着狍子,三人从山上下来,把狍子往车上一丢,返程回永兴大队去了。
四十多分钟后,汽车回到永兴大队,赵军想把车开到大队部,把狍子和黄叶子皮都交给于学文。该换钱的换钱,该换人情的换人情。
“哎!嗨!”汽车刚进村不久,就见陶福林就站在道边摆手。
汽车停下,赵军和张援民从副驾驶上下来,问老头子说:“老爷子,你这干啥去?”
“我没啥事儿,出来看看谁家捡松塔了,我给灰狗子……嗯?”陶福林话没说完,就听后车箱上狍子“吱啊、吱啊”的叫个不听,老头子两步走过去,踮起脚尖扒着挡栏往里一瞅,回头就跟赵军说:“赵小子,这你啥时候整得?”
赵军他们七点出的永安屯,四十分钟去、四十分钟回,上山过溪扒黄叶子、捆狍子,眼下才十一点多钟。
老陶头子不知道赵军昨天就下了捉脚跟套子,还纳闷赵军咋一上午就整回个狍子?
还是活的!
“刚整的。”赵军笑着答道:“赶巧碰见了,就给它抓回来了。”
“啊?”老头子狐疑地看着赵军,赵军说的话,陶福林根本不信,但也只能道:“别忘了,晚上来家吃饭。”
“忘不了。”赵军见陶福林要走,忙问道:“老爷子,要不你上车,先给你送家去?”
“不用!”老头子摆手,说:“你昨天给我那小灰狗子,可是挺好玩儿。就是我家没玩意喂它,给它吃沙果,它就总尿尿。”
赵军闻言,笑道:“那你得给它喂点干的,总吃沙果不行。”
“嗯。”陶福林往前一指,说:“你们走吧,我上前头看看,有那个捡松树塔的,我要点喂它。”
“那行,那你自己慢点。”赵军叮嘱了一句,便和张援民上车。以这老头子的身份,不管他跟谁要松塔,都不会有人拒绝他。
所以赵军就没管他,让解臣开车直奔大队部。
汽车到大队的时候,正赶上于学文从里面出来,他把大茶缸子里剩的隔夜茶往柳树根下一倒,听见汽车动静,于学文还有些奇怪。
可等汽车停下,光剩狍子叫声时,于学文却是十分惊讶。
这还不到十二点呢,出去一上午就逮回个大狍子,这也太厉害。
可让于学文惊讶的,还在后面呢。
“于书记!”赵军、张援民、解臣都从车上下来,赵军对张援民说:“大哥,把皮子给于书记拿回来。”
张援民闻言,盲从挎兜子里掏出一卷黄叶子皮,递在赵军手里,然后他再去掏第二张。
“这……这么快?”于学文真的被震惊到了,一上午不但抓回只大狍子,还帮自己把黄叶子给打了,这小伙子也太有能力了!
赵军把手里卷着的皮子一展,对于学文道:“于书记,这是个公的,皮板不如入冬以后,毛管也不如下大雪以后。”
“哎呀!”于学文接过赵军手里的皮子,拿在眼前看了两眼,忍不住惊叹道:“赵军呐,这就够难整的了,我托多少人了,都整不着啊。”
说到此处,于学文单手拿皮子,冲赵军道:“快,来,进屋说话。”
赵军一笑,从张援民手里接过另一卷皮子,然后跟张援民、解臣道:“大哥,你跟解臣帮于书记给那狍子抬下来。”
“哎。”张援民、解臣照办,赵军则随于学文进了大部队。
这时,于学文看到赵军手中的另一卷黄叶子皮,不禁更吃惊了,“打俩呀?”
“嗯。”赵军笑道:“还差一个,明天就能拿回来。”
于学文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然后从赵军手中接过卷成卷的黄叶子皮,将其展开,两张皮摞在一起。
“于书记。”赵军在旁边说:“这张是母子出的,还不如刚才那张呢。”
“没事。”于学文道:“这两张黄叶子是我一个老朋友要的,不是队上的事儿。钱呢,我个人给你,不管公的、母的,都给你按四十块钱一张。”
“哎呦!”赵军忙道:“于书记,我哪能要你的钱呐,这就算我送你的了。”
一张黄叶子四十块钱,也没有于学文的人情值钱。
想当初,于学文一句话,就帮赵军弄着了氰酸钾铝。要不然的话,赵军想弄那玩意还真挺费劲的。
这关系,得维护着。
“那可不行。”于学文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钱必须得给你,这你都帮我挺大忙了,咋还能让你吃亏呢?”
于学文也是讲究人,刚才这番话人家话说的也明白,这黄叶子必须给钱。不但给钱,还记赵军的情。
赵军明白了于学文的意思,却道:“于书记,你要给钱,也不能给那么多。今年开春,山下商店收,最好的黄叶子,一张才三十五啊。这时候,黄叶子皮板、毛管都不好,我给你打三张,你给我五十块钱就行。”
“五十……那太少了吧?”于学文闻言,不禁眉头一皱。之前他请人帮忙的时候,特意打听过。知道黄叶子三十来块钱一张,为了不让赵军吃亏,他才定了一张黄叶子四十块钱这个价。
此时听赵军一说,于学文才知道这黄叶子的价格有浮动,但也不至于三张一共五十块钱啊。
于学文知道,这是赵军给的友情价,但这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赵军见状,忙道:“于书记,之前你还帮我整氰酸钾铝了呢。我这能帮你点儿忙,我还挺高兴的。再说了,这黄叶子一个山里的东西,我不指着打它卖钱,三张就五十块钱吧。”
“行。”听赵军如此说,于学文淡淡一笑答应下来,但却说:“我现在兜里没钱,下午你在招待所不得?我给你送去。”
“不用送啊。”赵军一听,忙说:“不还差一张呢么,等打着了一起给。”
“那也行。”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的于学文此刻挺高兴的,指着屋外,对赵军笑道:“那个狍子的钱,等你走的时候,一堆儿给你算。那个是队上出钱,都差不了。”
“肯定差不了。”赵军笑道:“有你跟陶大叔在,我怕啥的?”
于学文哈哈一笑,赵军随即想到一件事,便问于学文说:“于书记,按理说,咱这大队村子都得有黄叶子呀,不应该这么费劲啊。”
黄叶子不光搁山里、野外,也会蹓跶村子里转悠,偷个鸡鸭、逮个耗子都是常事。
这年头,为了保护粮食,很多人家都下耗子药。而这些被药死的耗子,就成了黄叶子的一项食物来源。
可那些死耗子有毒,吃了它们,黄叶子也会中毒。
中毒而死的黄叶子,皮质不会受影响。难道这么大个永兴大队,就没有捡到死黄叶子的?
于学文听赵军此言,眼睛微眯、眉头微皱,似乎是在回忆往事,然后微微昂头道:“九年以前吧?我们五队让黄叶子围过。没招了,我把炮拽出去,轰了俩炮。完事儿,我们猎人队啥事不干,就搁大队周围打黄叶子,连打半年,再就没有了!”
家里有事,请假一天
家里姥爷走了,今天请假一天,抱歉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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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陡山遇熊
于学文所说黄叶子围村的事,赵军也听陶福林说过。这故事的主角,就是他老陶头子。
1978年的陶大宝,还在部队没回来呢,陶福林跟小儿子一家过日子,生活不是很富足。
当时这老头子五十多岁,腿脚比现在灵活多了,赶冬天的时候,陶福林就跟陶小宝拉着爬犁架上山,去割刺五加秧子。
把成捆的刺五加秧子整回家来以后,他们使铝盆熬刺五加秧子,熬出刺五加膏,好拿去换钱。
有天早晨,陶福林拿着镰刀,陶小宝拉着扒犁架,爷俩刚一出村子,陶福林就瞅见了一只半死不拉活的黄叶子。
这黄叶子不知被什么给伤了,后腰椎折断,正拖着残躯费劲地在地上扎挣。这是送上门的钱呐!
老陶头子上去两下子,就结果了黄叶子的性命。
然后,他把黄叶子扔到爬犁架上,爷俩继续上山干活。
等晚上回到家以后,陶福林把黄叶子皮扒下来,再一想锅里的萝卜条汤和大饼子,老头子不禁想到,这一家人都快俩月没见荤腥了。
于是,陶福林就让李云香把黄叶子肉给炖了。
黄叶子的肉,味道很大,但两个月没沾荤腥的陶家人哪还会嫌弃?只恨这黄叶子肉太少,没能吃个过瘾。
可第二天晚上,十二点一过,整个村子各个角落、四面八方,都响起了黄叶子凄厉的叫声。
狐、黄两种动物厉害的言论,多出于千禧年以后。而眼下,刚经过风雨飘摇的十年,人们咋可能怕它们?
而且,就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管是狐狸,还是黄叶子,它们都记仇。
因为同类被杀而引起的狐狸围村、黄叶子围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它们倒也不敢干啥,只是扰人清梦。
当时的于学文,已经是大队书记了,以他强势的作风,哪容得下这个?他当即叫巡村民兵开枪,枪声在黑夜中一响,那些黄叶子四散奔逃。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魏铁会来管赵军要子弹的原因,火药一冲,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逼退。
可再一天晚上,黄叶子的叫声又在村中响起,早有准备的民兵点燃火把,可亮光一起,黄叶子立刻沉寂下去。等永兴大队准备收兵以后,黄叶子又开始闹腾。
没办法,民兵们又是开枪,将黄叶子们吓退。
这些黄叶子连着闹了两天,倒是没让永兴大队上下感到害怕,就是感觉它们挺烦人的。而且晚上吵的人睡不好觉,耽误第二天干活,这有点闹心了。
等黄叶子再闹第三天的时候,已经跟上头打过报告的于学文,直接下令开炮,往四周山林里各轰了三炮。
其实,第一炮轰出去,方圆十里就已鸦雀无声了。
而十二发炮弹打出以后,再等天亮,十个生产队所有男女老少集体进山,把十里之内所有的洞都给抠了。
什么老鼠、刺猬、灰狗子、黄叶子,全让他们抠出来打死了。
然后,除了老鼠以外的其它动物,全都扒皮给炖了,支在十个生产队的十口大锅,炖了一锅又一锅。
从此至今已有九年了,这九年里,永兴大队下面十个生产队,从来没有黄叶子祸害家畜的事发生。甚至这一左一右,连耗子都少。
赵军和于学文说话的时候,张援民、解臣已经帮着给狍子拴在了大队部外的柳树上。
这狍子野性还在,拼命地扯着绳子,试图能挣脱束缚。
这时候,周围已经聚了一圈人,他们中有的人已经听说了,于学文把打虎英雄请回来,帮着队上抓狍子。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打虎英雄是昨天晚上到的,
今天中午就把狍子给逮回来了。
随着男女老少一议论,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这时,赵军和于学文从大队部里出来,于学文没干涉群众看热闹,只把赵军等人送走。
赵军三人乘车走后,于学文问周围一人,道:「秦二啊,你哥呢?」
「我哥上山了。」秦南冲于学文点头,笑道:「他这两天下夹子,寻思帮你夹两张黄叶子,今天一早就去溜夹子了。」
「啊。」于学文道:「你哥要夹着黄叶子,你就让他给我送来。要是没夹着的话,你就告诉他,不用夹了,有人给我整着了。」
「哎呦!」秦南闻言,一脸惊讶地问道:「于书记,你在哪儿整着的黄叶子啊?这时候,还有没卖皮子的么?」
秦南他家,从他爹活着的时候,就专干黄叶子。如今,这门手艺传给了他们哥俩。
秦南不认为这屯子里,有谁在打黄叶子这方面能比自己大哥还厉害,就以为是谁家冬天打的黄叶子没卖,现在拿来给了于学文。
于学文也没瞒着他们,抬手一指那消失在路边的车尾,说道:「今天赵军出去,帮我打回来两张黄叶子。等你哥回来,你跟他说,这阵子别往山里去了,该收拾秋,就赶紧收拾秋吧。」
「哎,我知道了于书记。」秦南听了于学文的话,很是惊讶。他哥俩这些日子下夹子,不管使什么饵,黄叶子都不上钩。
他们也知道秋天不是打黄叶子的时候,可赵军为什么就能打着呢?秦南很想去追过去问问,但他和赵军不熟,只能怏怏回家。
车停到招待所大院门口以后,赵军三人从车上下来,但他们没进院,而是去到小卖店,买了一桶酒拿回来。
三人一进屋,那刚往锅里添完水,并把锅盖盖上的李文才,转头看是赵军、张援民进来,笑道:「干啥去了?刚才看你们车回来,咋不进屋呢?」
赵军没立刻答话,而是等解臣随后进来,才指着解臣提着的酒桶道:「我们去打了五十斤酒。」
「呀。」李文才一怔,随即皱眉道:「打它干啥呀?我这儿有酒。」
「李爷。」赵军笑道:「我不喝酒,但我这大哥跟小兄弟都喝,以后你们爷仨天天喝着。」
「嗨。」李文才闻言,明白了赵军的意思,道:「那也不用你们打呀。」「谁打不一样啊?」赵军说完,一指碗架前,跟解臣说:「给桶放那儿。」
待解臣提着酒桶过去,赵军对李文才笑道:「五十六度高粱酒,刚才我大哥尝一口,说挺香。」
「嗯呐。」李文才赞同地道:「他家酒是我们六队酒厂烧的,不能有差的。」「那就行。」赵军往灶台上看了眼,见有焯过水、攥成团的菠菜,还有炸好鸡蛋酱,又问李文才道:「李爷,你这锅里还整啥呢?」
「炖个菜,茄子、土豆,熘的早晨的窝头,马上就好。」李文才说完,往屋里一指,道:「你们跑一上午了,进屋歇一会儿,等好饭,我招呼你们。」
赵军应了一声,便和张援民、解臣到里屋,脱下衣服、水鞋,到炕上或躺或坐休息片刻。
茄子炖土豆好熟,大锅火又旺。过了约莫二十分钟,李文才在外面喊他们吃饭。
吃过午饭,赵军三人出到外面,把早晨剩下的窝瓜糊糊倒在槽子里喂狗。
等狗都吃饱了,赵军他们回屋睡了个午觉。下午四点以后,三人齐往陶小宝家赴宴。
眼下正是秋天干农活的时候,陶小宝、陶飞在队上干活,就陶福林和李云香俩人在家。
老陶头子正拿松子喂着小松鼠呢,这小东西倒是养的熟,坐在笼子里,一双小爪抱着一粒松子,迅速地转圈一咬,锋利的牙齿就把松子给磕开,然后津
津有味地嚼着松仁。
看到赵军他们来了,李云香很是热情地给他们沏茶,陶福林陪着他们在炕上唠嗑。
今天为了招待赵军,李云香特意杀了鸡,但再杀鸡前,她先煎的板撑子鱼。
等煎完鱼又刷锅炖鸡,这样一来,鸡炖好之后,再快速炒两个菜,一点儿也不耽误开饭。
小鸡炖蘑菇、煎板撑子鱼、白菜炒木耳、尖椒干豆腐、糖拌柿子、拍黄瓜。六个菜,有荤有素。
赵军三人和陶家四人饱餐一顿,赵军、张援民和解臣回招待所睡觉。第二天早上,李文才煮了菠菜汤,锅边贴了一圈大饼子。
三人吃完饭,还是上山溜套子、溜捉脚。今天捉脚没抓住狍子,但剩下的三个套子却套住了两只黄叶子。
让张援民就手把黄叶子皮扒下来,肉扔进草丛里,而套子全都被赵军收回来。不光是把套住黄叶子的两个套子收回,仅剩的那个,没套住黄叶子的,赵军也把它收回来了。
这次只是为了帮于学文的忙,要不然的话,赵军不会下这个套。倒不是赵军忌讳什么,就是打黄叶子耽误打围。
等收了套子,赵军他们又去溜捉脚,但今天没套着狍子,一行人便下山回到永兴队上。
今天打的两个黄叶子,还是一公一母,赵军把那张公的给了于学文。
虽然于学文没有要求,但无论是帮人办事,还是送人东西,赵军都是挑好的。至于那张母的黄叶子皮,就留着自己拿去卖钱了。
于学文收了皮子,给了赵军五十块钱,赵军从大队部出来,和张援民、解臣一起回到招待所,跟着老李头简单混了顿午饭,然后把李文才早晨烀的土豆拿出去喂狗。
等狗吃光了烀土豆,赵军、张援民、解臣使绳子把狗都拴上,然后牵狗上车,直往村外。
这附近的山场,张援民和解臣都没来过,赵军倒是来过,但他也没什么目标。所以,赵军就让解臣捋着爬犁道开,开到哪儿算哪儿。
车出大队十多里地,赵军回手拍了两下车厢,解臣便把车在道边停下。三人牵狗入山,抓着岗梁子直往山上走。
赵军一上山,就后悔了!
人与人都有不同,山与山也是如此。
这片山场,全是大岗、陡岗,山势陡峭,行路自然吃力。这种山形地势,不适合打狗围,而适合打仗围、打溜围。赵军果断叫停,然后不断吹口哨,想把狗都叫回来。
可等三人把腮帮子都吹疼了,也不见黑虎、小熊和小花回来。有狗没回来,就不能走!
赵军叫张援民、解臣拿绳子拴狗回去,他自己在山里,一定把小熊和小花找回来。
可就在这时,只听一阵狗叫声从南边坡下传了上来。
正伸脖等着张援民套绳的大胖直奔坡下而去,其它狗也是一趟线似的,直奔坡下。
「走!」赵军把枪一摘,开始下坡。但这山势太陡,下坡得特别注意,绝对不能着急。
不光是人如此,狗在这种山坡上跑起来,也不容易。
在山坡临近沟塘子的地上,有一大树拦腰折断,在树周围有圆枣藤子爬树而上,枝繁叶茂,果实累累。
此时,就有一黑熊坐在倒树折倒的那部分上,不断地伸着一双熊掌,从藤上撸圆枣子吃呢。
小熊、小花站在一旁,抬头朝上面叫着,而黑虎顺着树头爬了上去。
黑熊听到动静,回身一看,只见黑虎要偷袭自己,呲牙发出示威的叫声。「吭!」
黑虎转头,自倒木上跃下,落地后,转身朝着黑熊就是一阵咆哮。刚才丢了面子,此时一定要在气势上找回来。
可黑熊,根本不管黑虎
它们,自顾地撸着圆枣子,就是一个字,吃!小熊突然向前冲了两步,将身一纵,咬住黑熊从树上垂下的小腿。
黑熊使掌一抓,小熊松口落地,黑熊把腿一抬,好似盘腿一样,一双后熊掌掌心相对,坐在树上仍撸圆枣。
狗叫声不断,黑虎、小熊、小花持续冲黑熊叫阵,应该是让黑熊下来决战。可黑熊丝毫不为所动,仍我行我素地吃着。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白龙先到战场,它看看树上悠哉吃饭的黑熊,愤怒地发出声声咆哮。
紧接着,大胖、三胖、花猫、花狼一起赶来,八条狗将树围住,一起对树上的黑熊虎视眈眈。
直到大黄、青龙、黑龙都到了,黑熊也不曾把它们放在心上,直到头顶的圆枣子被它撸得差不多了。
这时,黑熊缓缓起身,在树上站起,从折断的部分走到离着树炸子上,准备抬胳膊去撸顶上的圆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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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悲催的黑熊 捡漏的黑虎
这黑熊抓了一个月左右的秋膘,胖的屁股都圆了。
现在它立着站在树干上,伸出双掌去撸头上的圆枣子时,浑身的肉都直颤悠。这头黑熊不认识狗,平时要是在地上遇到狗帮,它肯定是撒腿就跑。
可现在熊在树上,干脆不跑了,继续开吃。
黑熊想吃,狗也想吃。只不过黑熊想吃圆枣子,而狗想吃它。
眼看黑熊不下来,猎狗们又着急、又憋气,白龙、大黄一前一后沿着折倒的树干而上。在它们前头站着的黑熊一怔,不禁有些恼怒。
耽误熊吃东西,哪还了得?
黑熊一瞅两条狗要上来,顿时感觉到了威胁,它把站着的身子往下一落,由两腿着树变成了四腿着树。
「吭......」
黑熊张口发出一声咆哮,但树下九条狗叫声乱做一团,气势丝毫不弱。黑熊从上向下俯冲,白龙、大黄见状,忙从左右两边跳折树。
黑熊刹不住脚步,顺势冲了下来,胖大的身板穿过杂乱的干树条,直接要往沟塘子底下走。
「汪呜!」大胖冲上去,照着黑熊屁股就是一口。
这大胖是越来越猛了,前两天咬豹子都敢下第一口,今天面对平时总吃的黑熊也不会嘴软。
狗牙叨在屁股上,黑熊吃痛,直接翻掌往后就抓。
大胖松口躲闪,花猫、花狼双双咬住黑熊两条后大腿!出息的不只有它大胖,这哥俩也不差。
「吭.....」黑熊怒吼着一翻身,不光是花猫、花狼,就连追过来的其它猎狗,也都瞬间退散。
「汪.....」猎狗们站在黑熊四五米外,一起冲它发出咆哮。黑熊转身冲下沟塘,猎狗们紧随其后,呼啸而下。
山坡底下,是闹瞎塘,各种手指粗细的针杆灌木杂乱生长。这样的沟塘,黑熊过,一路平推。可狗过,就难了。
这几年还好了,再往前几年更困难的时候,人活着都难,也不注意卫生,有时候甚至一个月都不洗一次头。
这导致了人身上会生虱子,这是一种黑色的小虫子,会钻进人的头发里,抖都抖不下来。
惟有使篦子,就是两边带齿,而且齿非常密的小木梳,把头低下,使篦子从后脑勺往前、往下梳理。
如此一来,藏在头发里的虱子,就哗哗地往下落。
此时,猎狗们下到沟塘子底下,它们不迎头装上那些针杆灌丛,但想穿过其间,肩、身撞到那些针杆灌木,就像是被篦子刮落的虱子,纷纷被挡开、弹开。
有的针杆还带刺,扎在狗身上,刺得狗嗷嗷直叫,哪还敢硬往前冲?
可黑熊过这个,是不管不顾,这大胖家伙皮糙肉厚,还一身蛮力,下到沟塘子底就是一路平推。
眼瞅着黑熊已经穿过沟塘,爬上对面山坡,猎狗们也没放弃。
这两天在招待所住,赵军他们吃的不好,狗吃的也差,不是窝瓜,就是土豆,它们在家的时候,哪天还不少吃点苞米面啊?
尤其是黑虎,这厮在家的时候,仗着能卖萌、耍宝,总能从赵虹、赵娜那里骗出来点零嘴吃。
而一到这破地方,就改吃大锅饭了。烀窝瓜、烀土豆的,虽然黑虎不挑食,但它馋肉了。
特别是黑瞎子肉,又肥又香,不能放过。
于是,黑虎一狗当先,沿山坡直往上奔,向黑熊追去。
这条山岗也陡,狗往爬也是不易,又是脚下打滑、不稳,就带着土石往下出溜。
可黑熊,仍不受影响,四掌并用,迅速地往上爬。
追出将近一里地,黑虎先搭上黑熊,蹿起来朝着黑熊屁股就是一口!黑熊庞
大的身体猛地一顿,回掌向后一掏,可黑虎早都撤了。
黑虎从来都是咬一口就跑,想伤它却是比登天还难。
见没抓住黑虎,黑熊也不恋战,转头还往上走。可这时候,白龙到了,它扑起来,朝着黑熊右后大腿,凶狠地就是一口!
比起黑虎,白龙更凶悍,咬住以后,只要黑熊不出掌,它就不松口。
被白龙一拖,黑熊想往前走却也不行,它将身一停,翻掌向白龙后脖子抓下。这回,白龙松口撤走,黑熊一掌抓空,就见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小熊小花分沓而至。
狗帮一到,瞬间散开,大胖、三胖、花猫、花狼更是分左右从黑熊两侧抄过,将黑熊去路截住。
小熊、小花在左,白龙、黑虎横在黑熊眼前,对其对峙。
这时,黑熊已将身站起,一双熊掌提在胸前,熊头左右扑棱,一双熊眼凶光闪闪,盯着周围的猎狗。
可它一等,大黄、青龙、黑龙又到了。这三条狗,一老两小,速度稍微慢了一点,但全都性情凶猛,一到就与白龙、黑虎一起,与黑熊对峙。
这黑熊,此时又把身落下了,由两条腿站立,改成了四条腿站立。但它如此,并非是要冲锋,而是要跑路!
果然,黑熊将身一转,直奔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冲了过去。
三百五六十斤的大黑熊,冲起来速度不如野猪,但气势远胜于同等体重的大炮卵子。
尤其是它那一身皮毛,黑亮如绸缎,奔跑起来,浑身肥肉乱颤。「吭....」
再张口一吼,熊啸声响彻山林之间。
大胖、三胖它们是猛了,但谁也不傻,纷纷往左右避开,但见黑熊往上走,四条狗迅速地展开了追击。
狗在山上翻这种陡岗不如黑熊自如,但它们速度比黑熊快,哪怕是此消彼长,它们也略快于黑熊。
很快,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就与黑熊并驾齐驱。
奔跑中的黑熊往左右一瞅,心里越来越其气,而这时,上坡的黑熊只觉身后一沉、一坠,紧接着就阵阵疼痛。
黑虎、小熊、大黄、小花,四条狗朝着它屁股、大腿下口了。
这四条狗中,黑虎自己就一百来斤,都加在一起也奔三百斤去了。
被它们一咬一拽,黑熊无法再往上去,它猛地将身一停,转身扬掌就拍!黑熊一停,黑虎松口就跑。黑熊举掌,小熊、大黄、小花松口全撤。
这狗,就是练出来了!
狗打围,就是如此,越干越猛,越干越精。这二者并不冲突。
狗能通人性,它们绝对不傻,它们知道怎样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对上黑熊、野猪,它们也会权衡利弊,碰见能硬下的货,就直接闷住。碰见不能直接下的,就且战且走。
只要不是主人遇险,猎狗几乎不会死战。
黑熊转身一扑,黑虎、小熊、大黄、小花散开,黑熊扑空,却是将自己屁股转向了大胖、三胖、花猫、花狼。
这四条狗,现在也不是善茬,纷纷咬屁股的咬屁股,咬大腿的咬大腿。
「吭.....」愤怒的黑熊悍然转身,一双熊掌左扬右拍,可大胖它们也不可能叫它得逞,早在黑熊转身的时候,就都散开了。
黑熊转身,仿佛就是一个信号。
当它一有这个动作的时候,它屁股对着的狗就可以下口了。
「汪!」白龙蹿起一口,狠狠咬住黑熊屁股。虽然一嘴咬下去,大半都是毛,但白龙仍然凶猛地一晃身,试图发力给黑熊造成更大的创伤。
白龙最近挺不开心的,随着狗越来越多。不,是能干的狗越来
越多,它有时候都抢不着下口。
那天夜战炮卵子,它一个挂钳子的狗,开始的时候,都抢不着猪耳朵。刚才它稍微慢了一步,黑虎它们就冲了上去,它再想下口都找不着地方。
与白龙一起的,还有青龙和黑龙,两只小狗双双扑起,各在黑熊左右大腿上咬了两口。
这俩小狗,虽然年纪小,但在牙长到差不多的时候,赵军就给它们熊肉、野猪肉吃。
哪怕那时候,青龙、黑龙牙口不好,大多时候都只能把肉含在嘴里,慢慢地嗦了肉味,但赵军也从来没吝啬过。
如此养起来的小狗,野性不弱,敢咬敢战。
腹背受敌的黑熊没办法,回身又使熊掌抓走,白龙、青龙、黑龙忙撤。同样的,随着黑熊一转身,大胖它们又从后面发起了袭击。
就这样,狗帮与熊在这山坡上展开了拉锯。渐渐地,可怜的黑熊还不是腹背受敌,改成四面受敌了。
大胖、大黄、白龙一面,花猫、花狼一面,三胖、小熊和小花一面,黑虎、青龙、黑龙一面。
四面有狗,四面受敌。
反正不管黑熊屁股对着谁,谁就下口。如此,黑熊疲于应对,苦不堪言。
黑熊不知道这帮狗只是先锋,后面还有背枪的炮手。此时的它,实在不想再打了。
「吭....」正好身后被大胖、大黄、白龙撕咬,黑熊一转身,冲开三条狗,直奔大树下。
到那青杨树前,黑熊一前爪往上一抓,左边后腿往上一蹬,整个熊就已上树,离地半米。
黑熊随即又将右大腿往一抬,右边后掌一蹬树,双只前掌往上爬的时候,大胖、三胖、花猫、花狼一拥而上,扯屁股的扯屁股,拽大腿的拽大腿。
紧接着,白龙、大黄、小熊、小花又至,八条狗咬着黑熊屁股、两条后腿,齐齐发力,硬生生扯住了黑熊。
八条狗,除了白龙以外,其余全是东北的大笨狗,大胖体重一百一十斤,三胖体重过百,花猫、花狼都是九十多斤。
大黄老了,体重略减,但也在八十五斤往上。小熊七十斤出头,小花比小熊还沉一点。
而白龙,在赵军前世的时候,这狗巅峰期是一百一十斤,现在也在九十五斤往上。
这八条狗,七百多斤,虽然狗的核心力量不如黑熊。但狗多力量大,而且黑熊还是抱在树上,与这些狗相抗,未必能占到便宜。
就这样,熊与狗陷入了僵持。
一头大黑熊抱着树,屁股、大腿上挂着八条狗,挂了五六分钟,随着黑熊一只后掌被花猫、花狼拽离了树,足见这黑熊坚持不住了。
此时拽着黑熊另一只腿的,大黄、小熊、小花,它们咬着黑熊大腿、小腿,随着往后扯,黑熊这只熊掌也抠不住树了。
0「嗷嗷嗷.....「汪汪汪....."
黑虎带着青龙、黑龙在不远处,为同伴们站脚助威,它们仨也想下口,但狗太多了,它们抢不着机会。
随着体力越来越不支,黑熊两只后掌都被狗从树上扯下来了,哪怕熊爪子再锋利,它也抠不住树了。
这一幕,确实罕见!
不说远的,就说这二十年来,谁家能养的起这么多狗?真没有!
而且就算有,也没有整帮狗都这么硬的。别人的狗帮,都是只有一个、两个硬的。狗多,而且硬,这就是黑熊悲剧的原因。
这黑熊现在是难了,它想上,上不去;想下,倒是能下,但怕是得遭点罪。「吭!」这声熊吼,略尖且短促,不是示威,不是泄愤,而是惊慌!
原来,它被狗从树上给拽下来了!
随着黑熊一双后腿
离开了树,八条狗扯着它下半身,将其往远离树的方向拽。渐渐地,黑熊就一双前爪搭在树上,整个身子都悬空了,这哪能抠得住啊?八条狗再一用力,硬是将这头黑熊从树上扯下来了!
嘭!一声闷响!
黑熊四肢平摊,脸朝下,重重地拍在地上。
霎时间,狗叫声乱做一团,十一条狗全往黑熊身上钉去。按理说,这黑熊应该起来,和狗帮继续干。
可此时,黑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要说黑熊被狗帮咬死了,那是不可能。要说被摔死了,也不可能!
别说这才一米多高了,就算黑熊从七八米高的地方掉下来,也摔不死!这黑熊,是掉下来的时候,脑瓜门磕树腿子上了。
拱起似桥的树腿子,正与黑熊脑门相撞,树腿子没啥事儿,直接把黑熊给撞晕了。
黑熊脑袋一阵眩晕,一时间什么都不知道了。
十一条狗扑在它身上,它也浑然不知。当然了,黑熊皮糙肉厚是一方面。可青龙都扯着熊耳朵咬了,这总该觉得疼吧?
这黑熊,是摔懵了!
这怕是二十年来,最悲催的一头黑熊了!
随着它迷迷糊糊地往起一撑身,一条后腿蹬地的时候,黑虎瞅准机会,朝着它胯下就是一口!
第五百五十三章.枪打一口气
黑熊额头受撞,迷迷糊糊地半失去了知觉,十一条狗扑在它身上撕咬,它都没感觉到有多疼。
但黑熊能感觉到,身上好像压了很多重的东西,没办法的黑熊,只能使右边后掌蹬地,试图先将屁股拱起来。
黑熊这条腿一动,可是把咬着它另一条腿的黑虎吓了一跳。
黑虎一激灵,生怕黑熊攻击自己,忙松口就跑,停在三米开外,转身冲着黑熊「嗷嗷」叫了两声。
但看黑熊右腿蹬地,右边屁股蛋都抬起来了,而在黑熊小腹下,似乎当啷着什么东西。
黑虎眼睛一亮,一溜小跑出去,前半身一压,把头往黑熊身下一探,张嘴就是一口。
黑虎一口咬住了,摇身发力并向后一扯,把头扯出黑熊身下的一瞬间,松口转身就跑。
「嗷!」黑熊这声叫,跟黑虎平时的叫声差不多,但黑熊这是一声惨叫。
刚才还迷迷糊糊、不省熊事的黑熊,被黑虎咬着的一瞬间,就清醒了。
但见黑熊四掌撑地,猛地一抬身,扑在黑熊左右撕咬的狗,它们的身子被黑熊带起,顿时心知不妙,纷纷松口避退。
起身的黑熊把身一仰,如人般两腿直立,一双熊掌提在胸前,一双后掌着地,迅速捣腾几步,将身后转,背靠大树而立。
黑熊提掌而立,这是要和狗帮一较高下的架势。
狗若攻击黑熊正面,它可使一双熊掌出击;狗若袭它身后,它可以使熊掌向后抓。
一般的狗,多损于黑熊的这一招回手掏,那一双熊掌就如人手一般,太灵活了。
按理说,秋天的黑熊,只有在受伤的时候,才会如此。
但不得不说,黑虎那一口,虽然没能把黑熊胯下撕开,但那是真疼!
疼的黑熊刚才转身的时候,两条大腿一动,一牵扯到被咬的地方,都感觉很疼。
「吭!吭!吭....」站立的黑熊,不断仰头发出怒吼声。
但猎狗们也不怕它,有的以吼叫与黑熊对峙,有的则在周围游弋,试图要找机会再袭黑熊。
可这头黑熊此时立于树前,熊与树之间相隔不到一米,狗想到熊身后去偷袭,却是没有空间。
而面对直立的黑熊时,猎狗们都没轻举妄动,不是它们滑,而是没有把握。
「汪!汪!「大黄扬着脑袋,凶悍地叫了两声,吼叫的时候,有口水自它嘴边溅出。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虽然狗叫声、熊吼声搅在一起,但大黄叫的这两声,清晰地传入到每一条狗的耳中。
「汪汪汪……「与大黄呼应的,是小熊一连串的叫声,小熊停下了脚步,尾巴弯立着,尾巴尖微微摇动。
大黄动了,它迈着小碎步跑向黑熊,它跑的很快,但眼神中满是凶悍。
看到大黄向自己跑来,黑熊发出一声吼叫后闭上嘴巴,背微弓,提在胸前的右掌扬起。
大黄猛地停在黑熊一米之外,硬生生站住脚步,双目死死地盯着黑熊。
黑熊向前一蹿,熊在半空,右掌带风扫向大黄。大黄转身就跑,熊掌落空,黑熊瞬间由两腿直立改成了四腿着地。
小熊从旁扑来,却见黑熊将身一提,又站起来,并把左掌一翻,抓向小熊。
小熊避退,大黄又近,黑熊右掌向前一捞,大黄撤走之时,绕到黑熊身后的白龙、大胖张嘴就咬。
刚才黑熊扑大黄一下,让它远离了那棵青杨树,使猎狗们来在黑熊背后时,有了腾挪的空间。
屁股被咬,黑熊回右掌往自己身后一掏,大胖松口、抽身一退。而咬着黑熊左腿的白龙,摇身往后一运劲,扯得黑熊
扭过头来,使左掌抓向白龙脖子。
白龙咬熊时,俩眼向上,看到黑熊落掌,白龙忙松口扭头要跑。
就在这时,眼看黑熊回头,其它的狗都等着黑熊转身追白龙,然后它们好趁机掏黑熊的屁股、大腿。
惟有黑虎,看到黑熊转头的一瞬间,它将身一纵,四腿一收一开,一纵一起,瞬间来在黑熊近前。
此时,黑熊正如人一般双腿站立,小腹下长毛之间隐藏一物,黑虎张嘴就是一口。
「吭……嗷……「黑熊中途变声,整个熊身向下一压,顿时又变成了四条腿着地。
见黑熊不奔自己来,白龙又往前蹿,咬住黑熊后大腿,一旁的大胖见状,随即也蹦起来,张开大嘴咬住黑熊屁股!
「吭……「黑熊根本不管白龙、大胖,一双小眼只盯准了那黑虎。
就是这种疼痛!刚才就是它干的!
这赖狗,还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呢
愤怒的黑熊,四肢开合,一起一纵,快速地向黑虎追去。
这下子,白龙和大胖就拽不住黑熊了。它俩咬着黑熊,被黑熊拖着往前滑行半米,两条狗就受不了,双双松口,然后一边跑动继续追熊,一边使舌头舔着牙。
刚才被黑熊拖行,拖得它们的狗牙有些不适。
眼看黑熊要走,猎狗们一窝蜂地追了下去。
此时在这山坡上,发生了这样的一幕,黑熊追一狗,却被十狗追。
「嗷嗷嗷…」被黑熊追杀的黑虎,嗷嗷叫着往山坡下跑。它知道,在这山坡下,有它最信任的赵军。
而黑虎的叫声,就像给赵军预警一样。此时的赵军,刚穿过沟塘不久,正在上坡的途中。
不怪赵军速度慢,只怪这山太陡,上下都吃力得很。可这时,听到黑虎那独特的叫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赵军就知道,这货又把黑瞎子给引来了!
说来也怪,黑虎这厮引不来野猪,但引黑瞎子却一招一个准。
既然如此,赵军干脆不往上去了,他闪身猫在一棵树后,把枪一端,严阵以待。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赵军都有经验了。
以前,赵军不知道这事是怎么发生的。
但是上一次,张援民设计猎熊,黑虎的所作所为被众人看在眼里。
那天赵军在坡上,没看到黑虎撕熊裆的壮举,但张援民和解臣看到了。
再得知黑虎有这能耐以后,赵军就知道它为什么能这样拉仇恨了。
在知道了黑虎的行为、作风以后,赵军特意为自己和黑虎安排了一套战术配合。
说是战术配合,其实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是黑虎引熊,赵军蹲坑打罢了。
但此时,赵军得躲起来,要不然黑熊看见他,该奔他来了。
虽然离着挺远的,赵军也不怕,但好狗护主。
眼看黑熊奔赵军来,狗帮为了护主,一定会跟黑熊死磕。
要是那样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赵军在树后猫有三分钟,就见一股烟尘从山坡上稀里哗啦往下冲。
听那烟尘中「嗷嗷」的叫声,赵军知道这是黑虎。既然黑虎下来了,那黑熊也就快到了。
果然,黑虎刚过去,黑熊就现身在枪星之中,而在它身后,十条狗呼啦啦一大片。
不是狗帮不卖力,主要是这头大黑熊气急了,一路从山坡上冲下来,三百多斤的大身板子,在其速度与惯性的加持下,狗拖不住、狗挡不住,只能任它跑了。
赵军通过枪星观察着黑熊,这黑熊离他有三十米左右,跑起来一起一纵,说白了就是在跑动中会高低起伏。
打这样的目标,在找提前量的时候,要选择打起,还是打纵,以此来控制枪口的高低。
这是离得近,如果离得远的话。赵军还得另外考虑,就是他在岗梁子上,熊在坡上。赵军在上,熊在下。
正所谓上打毛稍下打肚。
子弹出膛,在半空中运动到击中猎物,呈一道抛物线。
赵军在上打处于下方的黑熊,就要把枪口抬高。
在子弹出膛一刻,所瞄之处与黑熊脊背在同一水平面,这样才会保证子弹打入黑熊身体一侧的时候,会是中间位置着枪。
相反,如果赵军处于下方,打上面的黑熊,就要把枪往下压,枪瞄的位置与黑熊肚皮在同一水平面。
如此黑熊实际中枪的位置才会往上移,处于黑熊身体上下居中处。
这个过程说起来复杂,但赵军在实战中,大脑运转不过一秒。
这不是夸张,这是二十年打枪的经验,看到猎物的一瞬间,赵军就知道该怎么打这一枪。
而且,按射击要领∶有意瞄准,无意击发。
打枪,是越瞄越不准。
当枪口往前一挪,稳定下来,屏住一口气,待见黑熊出现在枪星中,而且熊是向上一起,赵军直接开枪!
「嘭!「
枪打一口气
从枪上脸,到扣动扳机,绝不能喘气。
只一呼吸,枪必不准。离得越远,差的越多!
赵军这一枪,时机把握全都恰到好处,子弹出膛,自黑熊腋下打入,对面打出。
「噢……」
黑熊一折身,头朝赵军。
它要噬人!
它要报仇!
与此同时,除了黑虎之外的十条狗,瞬间都扑在了黑熊身上。
赵军屏住呼吸,稳稳地瞄着黑熊,但猎狗们都钉在黑熊身上,他怕伤狗,就不能开枪。
所以,赵军在等,等黑熊奔自己杀来,或是等它翻掌抓狗。
无论黑熊如何,都会给予赵军开第二枪的机会。
但赵军更想让熊奔他来,这还有三十米的距离,只要熊往前一蹿,必会给他机会。
可黑熊没给赵军任何机会,被狗帮一扑,黑熊直接翻身倒下,任猎狗们撕扯着自己的身体,然后就一动不动了。
赵军端枪,向黑熊走去。
这时,下面不远处传来了张援民的声音∶「兄弟,兄弟!」
这片山场太陡,张援民、解臣一个腿短,一个经验不足,都被赵军落在身后了。
「大哥!」赵军应了一声,然后就见张援民、解臣匆匆忙忙地上来。
「哎呦,军哥!」解臣喘着粗气道∶「跑一裤兜子汗!」
今天气温不低,而且又是午后,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兄弟。」张援民往那边看了一眼,指着那边被狗撕咬的黑熊,问赵军道∶「你刚打的?」
「嗯呢。」赵军点头。说:「刚打一枪,那黑瞎子就躺下了。」
张援民闻言,把掌中枪一端,道:「兄弟,我走前头!」
中枪黑熊,倒下再起来攻击人的事,屡屡发生。所以,不得不防。
「行。」赵军倒没拒绝,让张援民走前边,也不是让他当炮灰,自己就在他身后跟着,有什么突***况,也来的及开枪。
张援民在前,赵军在中,解臣在后,张援民在离黑熊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使枪口对准黑熊脑袋,「嘭」的一枪。
子弹震得黑熊脑袋一颤,显然是死透了。
「嗷!嗷!」这时,在旁边看热闹的黑虎跑
来赵军身旁,连摇头带晃尾巴,这是跟赵军邀功请赏呢。
而其它猎狗,听见枪响则更凶狠地撕扯黑熊了。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道:「你跟解臣俩,给这黑瞎子开膛。」
「好嘞!」
张援民、解臣双双上前,张援民双臂下压,再向上扬,口中喊着∶「去,去。」
张援民一轰,大多数的狗都松口散开,唯有青龙趴在黑熊身上,眼看张援民冲自己摆胳膊,青龙冲张援民叫了一声,然后转头一口咬住黑熊,就不撒口了。
这是护食呢!
但青龙的护食,跟一般意义的护食不同,在它的思维意识里,自己卖力打下来的猎物,只能给主人。
还有之前在家的时候,赵军打回跑子来,让青龙看着,黑虎想吃都没能得口。
这就是青龙,和赵军前一世一样,虽然它还小,但性格就这么霸道。
眼看张援民不但没有退去,反而又往前来,青龙嘴咬着黑熊不放,但嘴唇颤抖着上翻,咬住黑龙的牙齿间发出呼呼的声音。
张援民笑了,指着青龙道:「你不起来,我怎么开膛给你肉吃?」
「汪!汪!「张援民不说话还好,张援民一说话,青龙猛地回头,冲着张援民的方向狠咬两口,但都咬在空气中,以此警告着张援民。
然后,青龙一转头,「呜」地一口又咬住黑熊,但翻着眼睛不断地瞪着张援民。
「青龙!」突然,赵军一声呼唤,青龙张嘴,扑棱一下抬头,见赵军冲自己摆手,青龙忙从黑熊身上下来,一溜烟跑到赵军跟前。
青龙来在赵军身旁,转身看向搬熊的张援民和解臣。
「青龙!」
赵军喊它一声,青龙又回身,只走两步就到赵军腿旁,然后把身一转,又看向那二人。
张援民、解臣把黑熊翻过来,使刀将黑熊开膛,在取胆的时候,张援民就见黑熊那颗心脏碎了。
第五百五十四章.一千二三百斤的大熊霸
赵军这一枪,子弹自黑熊左边腋下射入,自右边射出,穿膛时穿碎了心脏,才让黑熊一命呜呼。
这一枪,是巧合,张援民自然知道,所以他只惊讶了一下,就去摘熊胆了。不管啥碎了,只要熊胆不碎就行。
摘下熊胆,张援民回到赵军身旁,把熊胆交给赵军,又问赵军该如何喂狗。
赵军让张援民管够给狗吃,这两天猎狗们也亏着了,赵军都看在眼里。而且下午出来的,这时候也不早了,是该回去了。
张援民得到赵军答复,回到黑瞎子身旁,使刀割肉喂狗。
等狗都吃饱了,三人使绳子把黑熊拴上,从山上往沟塘子底下拖。
不得不说,得亏黑虎把黑熊引下来,这少走不少路。关键是这山太陡,实在难行。
把黑熊弄上车,三人乘车返回永兴大队,车到招待所,先把狗放下车,关回棚子里。
出门不像在家,在这队上又不是很熟,万一狗跑丢了,还是件麻烦事呢。
「回来啦?」正赶上李文才出来扒白菜,碰到赵军他们回来,就顺口问了一句。
「回来了,李爷。」赵军笑道:「咱们有刀啊、大盆啥的,你拿几个呗,特别是大盆。」
李文才闻言一怔,问道:「要拿大盆干啥呀?」
李文才也没想到,赵军能这么快就打回黑熊。他们这队上的猎人,一般都是上午出去,快到晚上了才回来。
但李文才却是忘了,赵军有车。坐车打猎,可是方便多了。
「李爷。」赵军给老头解释道:「我们仨打个黑瞎子,现在我仨给它整下来,你快回屋拿刀、拿盆,咱给它扒了吃肉。」
「哎。」李文才一听赵军如此说,忙转身往招待所里跑。
等他端着大盆出来的时候,赵军和张援民、解臣已经把黑熊从车上弄下来了。「李爷。」赵军回身从李文才手里接过刀和盆,又对李文才说:「帮我烧锅水吧,我把熊胆蘸一下子。」
「行!」李文才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但脚下没动地方,而是跟赵军说:「爷们儿,烧水啥的到没事,要不一会儿烀肉也得焯水。但是有一样,蘸完那黑瞎子胆,你不能放咱这儿。」
「嗯?」赵军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反问道:「李爷,这是为啥呀?」
「还为啥?」老头子往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对赵军等人说:「咱这招待所,一天谁都来,放这儿能行么?」
李文才这招待所,目前虽然只招待赵军一伙人,但经常有人来找李文才,跟他说说话、唠唠嗑。
倒不是说所有人都是坏人,但问题是只要有一个人起了歹心,那也会有麻烦的。
到时候,要赶上赵军他们出去打猎,就留李文才自己在招待所。这熊胆丢了,李文才还得担责任呢。
只不过老头子说完刚才的话,又补了一句,与赵军说:「爷们儿,你跟老陶熟,你把这熊胆放他家去吧,走前儿你再拿走。」
「嗯。」赵军笑着点了下头,说:「行,李爷,我听你的。」
其实就算李文才不说,赵军也打算如此。现在李文才主动说,倒是免去了一番口舌和可能会有的尴尬。
见赵军应下,李文才拿着熊胆回屋烧水,赵军、张援民、解臣开始动手,将黑熊皮整张扒下。
三人扒皮的工夫,熊胆已经在热水中蘸过了,李文才从屋里出来,将熊胆挂在房檐下,又过来给赵军他们帮忙。
一边干活的时候,李文才一边跟赵军说:「爷们儿,我瞅你岁数也不大,你这打围可是真厉害呀!」
要是夸别人,李文才或许得收着点,毕竟刚认识不久,不能瞎夸。但夸赵军就
没有这个顾忌了,连大爪子都能逮,那是真利害。
赵军冲李文才淡淡一笑,也没说什么。像他这种情况,谦虚都谦虚不了。
虽然赵军不说话,但不妨碍李文才继续道:「爷们儿,你一年能整多少黑瞎子呀?」
赵军答道:「五七八个吧。」
赵军不知道老李头要干啥,也就随口一答。毕竟不熟,也不能跟老头子说,我一年能打好几十个呀。
「那也不少了。」李文才点了点头,但突然抬手冲赵军一比划,说:「爷们儿,我听人说起过,有那人呐,往这刚杀下来的黑瞎子胆里头灌绿豆,等这熊胆晾好了,绿豆也粉里头了。」
说到此处,李文才在张援民、解臣惊讶的目光中,道:「这不压秤么?能多卖不少钱呢。」
打回来的熊胆要蘸热水,水温起码得八十度以上。
但这时候的人使大锅烧水,没法控制水温,就直接以开水蘸胆。
新鲜的熊胆一入开水,熊胆那层皮鼓胀,随着挂到阴凉处,外面这层鼓起来的皮又会慢慢地瘪回去。
等这层皮发皱,再使开水蘸,然后再阴干。反复多次,等熊胆干透,才可拿下山去售卖。
这个过程,反复多次,而且全程都要阴干,耗时就长。
于是,便有人想出一些鬼点子,就是把绿豆灌入熊胆里,让它和熊胆一起反复蘸水、阴干,几个月下来,绿豆在熊胆里粉开,与熊胆胆汁粉混在一起,任谁都检查不出来。
如此一来,熊胆重了很多,就能多卖不少的钱。
听李文才这话,赵军偷偷给张援民使了个眼色,张援民起身笑着对赵军说:「兄弟,哪些肉给陶爷拿去?我给他送过去。」
「大哥,不用你。」赵军道:「给陶爷送肉的时候,还得拿熊胆呢,让解臣开车去,你一会儿整个大腿,割点焅油的肥肉,给陶大叔送去。」
「啊。」张援民又问:「那就卸大腿呗?」
「卸吧。」赵军一指那黑瞎子,说:「给四个大腿都卸下来,咱烀一个吃。」「好嘞。」张援民答应一声,就跟解臣开始动手。
而有张援民这一打岔,赵军自然而然地就不接李文才刚才的话了。
当然了,老李头也未必是要整歪门邪道,但赵军对这些弄虚作假的事不感兴趣,他也不想知道这些。
此时张援民和解臣已使刀,把四条熊腿带掌一起卸下。
赵军再让张援民把其中一条前腿上带的熊掌卸下,让李文才使盆端着熊腿进屋,把那蘸熊胆的水再加热,用以烀熊腿。
没给李文才熊掌,倒不是赵军舍不得,问题是一锅烀不下不说,这熊掌也比熊腿扛烀,一起烀却不能一起熟,得单做,而且还得特殊处理。
李文才走后,赵军让张援民拿一条带掌后腿,还有一大块肥肉,给陶大宝家送去,前天在陶大宝家吃的饭,张援民肯定能找到。去了以后如果陶大宝不在家,给姜兰就是了。
张援民提着熊腿、熊肉就走,赵军又让解臣拿着另一条带掌后腿,还有十多斤的熊肉,给陶小宝家送去。
不光是这熊腿、熊肉,赵军还让解臣把那鼓起来的熊胆带去。
解臣开车,就把熊胆往车里一挂,肉和腿往后车箱上一丢,开车直奔陶飞家而去。
解臣走后,赵军提起最后一条熊腿,带着熊掌,又割一块肉使绳提着,往大队部给于学文送去。
大队部离着招待所近,转过去就是了。
赵军来的时候,于学文、陶大宝都在,除了他俩以外,还有一个人,赵军认得此人是大队会计,叫啥赵军不知道,只知道他姓严。
眼看赵军提着
熊腿、熊肉进来,屋里的人都没在意,就是一些山牲口肉,谁也不至于上纲上线。
「呦。」陶大宝把烟在烟灰缸里插灭,笑着问道:「赵军行啊,这才来两天,就打着黑瞎子了。」
赵军冲微微陶大宝一笑,然后把熊腿放在门边,跟于学文说:「于书记,这肉,你拿回家吃哈。」
「行。」于学文闻言,笑道:「那谢谢你了。」
「不谢。」赵军笑着应了一句,然后转向陶大宝道:「陶大叔,我张大哥给你家我婶送的肉,你也回家吃。」
「哎。」陶大宝就知道,赵军能给于学文送熊肉,肯定就少不了自己的。而且都不用问,老爷子那边也有。
「赵军呐。」于学文指了下他们大队会计,给赵军介绍说:「这是我们大队会计。」
说完,于学文又跟那会计说:「这你肯定认识。」「认识,认识。」会计冲赵军伸手道:「严正东。」
「严会计。」赵军和他握了握手,说怕影响三人公事,便告辞离去。赵军回到大队部,在院里开始卸熊肉。
这时,李文才从屋里出来,看赵军一根一根的从熊肋巴上往下卸肋骨,便在一旁问道:「爷们儿,这老些肉,你准备咋整啊?」
一头熊,生前三百多斤,但开膛放血去内脏、喂狗、扒皮以后,连骨带肉剩二百斤出头。去了四只熊腿掌、三大块肥肉,还有即将被去掉的熊头,总共剩下百十来斤肉。
「咋整?」赵军被李文才问的一愣,只道:「咱留着吃呗。」
李文才闻言,看了眼剩下的熊肉,对赵军说:「咱能吃了这么多么?要不你卖了得了。」
「啊....」赵军刚要回话,就听着了汽车的动静,他一回头就见陶飞跟着车回来了。
车一停稳,陶飞就从车上下来,两步来在赵军面前,问道:「军哥,我们这儿,高山上有个大熊霸,得有一千二三百斤,你敢干不?」
第五百五十五章.熊王 悬羊
大熊霸,即棕熊.
比起黑熊,棕熊的体型更大。
成年的黑熊,哪怕在秋天抓膘的时候,也鲜有能达到五百斤的。
可棕熊,能达到五百斤的,就太多了。
在东北,据说曾有抓秋膘抓到一千五百斤的棕熊。
俗话说身大力不亏。
黑熊再猛,在棕熊面前也不值一提,甚至只要二者相遇,棕熊就会试图将黑熊猎杀。
这是一种很奇怪现象。
要知道,不管是棕熊,还是黑熊,它们有领地,但不会有领地防御意识。
也就是说,当一只棕熊踏入另一只棕熊的领地时,领地遭受侵犯的棕熊不会去驱赶对方。
但是,只要棕熊闻着黑熊的气味,就会前去追杀黑熊。
也正是这种强弱差距,使两种熊的活动范围有了区别。
按赵军他家当地的打围说法,棕熊一般待在高山脚,多在乱石塘、石塘带附近活动。
而黑熊,一般在下山脚,尤其是秋天的时候,多在簸箕崴子里撸圆枣子吃。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棕熊,都有资格被称为熊霸。
一般得是体重超过八百的棕熊,跑山人才尊其为熊霸。而大熊霸,那就是过千斤的棕熊了。
眼下是秋天,东北的野生动物,不论大小,在这个时候,都得抓瞟,积攒脂肪以度严冬。
而这时候的棕熊,每天都要吃下四五十斤的食物,一个秋天,它们需要积攒一百多斤的脂肪。
所以,陶飞口中一千二三百斤的棕熊,刨除夸张的成分和抓腰,也称得上是大熊霸了!
这样的大家伙,不是轻易照量的。
赵军家的狗帮,不论从数量,还是从质量上来说,岭南、岭西两省,怕是也找不出来一帮这样的猎狗了。
但只靠它们,磕不下一头过千斤的棕熊。
都说: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狗围,是猎狗以血肉之躯对战猛兽之爪牙。
这里面存在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这帮狗,今天能磕下来四百斤的野猪,明天遇到三百斤的炮卵子,就未必能干得过。
孤猪难斗,打狗围的人,很少有专门去围大孤个子猪的。
因为这样太容易伤狗了。
一般狗围这样的大货,都是狭路相逢,也就是凑巧碰上了。
毕竟就算再厉害的大头狗,香头再好,也闻不出猎物的大小。
大多都是头狗一走一过,闻着气味就招呼同伴开干。
再有一种情况,就是这些大家伙伤人性命,有单位悬赏狩猎。
但只要是奔着大货去,就得有狗挑帮的心理准备。
狗挑帮,就意味着这帮狗都不属于自己了。像之前徐长林卖狗,直接告诉来买狗的人,他那三条狗挑帮卖,不单出。
而狗在打围中挑帮,意味着这帮狗哪怕不死绝,但也差不多了。
最起码,大头狗或头狗肯定不在了。
而一帮成熟的围狗,只要头狗一去,哪怕其它的狗都在。如果不能有头狗补充进来,那其它的狗也快。
孤猪尚且如此,那过千斤的大熊霸呢?
蹲仓子是另一码事,可出仓子的大熊霸,那是山林之王!
东北虎碰上这么大的家伙,也得躲得远远的。
所以,一听陶飞说有大熊霸,还一千二三百斤,赵军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这么大的棕熊,往那儿一坐,都跟小山似的。大熊掌一拍,狗要挨上,就听天由命了。
这
年头,山里野猪、黑熊都厚,去哪儿打熊胆不好啊?非硬磕大熊霸,那不是傻么?
想到此处,赵军直接摇头道:「不去!」
陶飞一怔,忙对赵军说:「军哥,你是不知道啊。就这个大熊霸,搁那个圆枣子沟里,都混三年了。我们这大队,还有那个红星保卫场,好几伙打围的,都没整住它。」
赵军闻言,微微摇头,皱眉斜眼看着陶飞,说:「他们都打不住,你还让我去?」
要不是了解陶飞这个人,赵军都得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要坑自己。
「啊」陶飞一脸惊讶,此时的他比赵军还着急,只道:「军哥,他们打不下来,你还能打不下来么?」
说到此处,陶飞看到旁边的老李头,便对其说∶「李爷,我说的对不对?」
「爷们儿。「李文才笑着摇头道:「你赵军大哥这帮狗能干黑瞎子,还干啥熊霸呀?」
因为陶福林的缘故,李文才和陶家的关系非常好,他看陶飞的眼神都带着慈爱,所以他拿话替陶飞往回圆,也在告诉赵军,这孩子不懂跑山的事儿,你别见怪。
李文才虽也不打围,但他岁数在这儿摆着,要说吃的盐比陶飞吃的米多,那是夸张。但就山里这些事,他懂得肯定比陶飞多多了。
就说那熊胆,同样克重的黑熊胆,就要比棕熊胆值钱。棕熊胆,全仗一个大,但卖钱的时候,却不一定能卖过比它小不少的黑熊胆。
所以,一般上了年纪的猎人,都不会刻意带狗去围棕熊。甚至知道哪里有熊霸,他们都会绕开。
只有那些年轻的猎人,仗着年轻气盛,喜欢扬名、喜欢刺激过瘾,才会刻意去围大棕熊。
就像陶飞刚才说的,这永兴大队,还有旁边的东方保卫厂,曾有好几伙人带狗去围那棕熊,但那些铩羽而归的人,全都是年轻人。
虽然赵军也年轻,但李文才和赵军接触这两天,老头子看出来了,赵军为人沉稳、处世老练,不像他带来的俩同伴,一个愣头青、一个虎吧超。
再看刚才赵军说话的语气,李文才就知道,赵军不会去打这个大熊霸,于是借着陶飞问话,老头子就插了两句。
陶飞倒也没有坏心,在他心中,所有打围的这些人里,就属赵军最厉害。别人打不下来的大熊霸,赵军去了保证没问题。
赵军自然也不会怪陶飞,但他刚要说话,却听院门口有人道∶「啥玩意又黑瞎子、又熊霸的?咋的了?「
张援民回来了!
他刚去陶大宝家送熊肉,陶大宝没在家,张援民把熊腿、熊肉给姜兰放下就回来了。
刚才还没到门口,张援民就听见院里人说话,再一听黑瞎子跟大熊霸,张援民顿时来了精神头。
「大哥回来啦?「赵军怕陶飞接话,忙抢过话茬,问道「给陶大叔家送去了呗。」
「嗯呐。「张援民点头道∶「老陶大婶在家呢,我给她放灶坑边上,我就回来了。」
说到此处,张援民看向陶飞问道「陶飞兄弟,咋的你在哪儿看见熊霸了」
「不是我看见的。」陶飞给张援民解释道「我们这南山上头有个青石顶子,那旮沓老大一片石塘带了,三年前我们大队有人搁那儿抠盐窝子药鹿……」
陶飞话刚说到此处,就被张援民打断,只听张援民道∶「招来大熊霸了?」
张援民这一句话,倒是把陶飞弄得一愣,陶飞问道:「你咋知道?」
张援民微微昂头,挺胸道:「我跟我爹,也这么让熊瞎子撵过。」
李文才、陶飞:「……「
一老一少有些无语,这明明是件挺悲伤的事,咋在张援民嘴里说出来,好像有点洋洋
得意呢?
鹿,浑身是宝。
但这年头,就连鹿胎都不值钱,主要是取公鹿的鹿茸。
所以,药鹿就得在四五月份,于鹿常经过的地方,抠盐窝子。
而鹿活动的区域,与棕熊差不多,都是在高山脚的乱石塘、石塘带周围。
抠盐窝子的人药死马鹿以后,割茸或取其他鹿货,然后背一些鹿肉下山,剩下大半的鹿肉,一般都留在山上。
这也是没办法,因为成年的马鹿,四五百斤、五六百斤太常见了。这么大的一只鹿,从高山往下背,一两个人根本整不下来,只能回去呼朋唤友,第二天再来。
而四五月份,恰好又是棕熊刚结束冬眠,肚子正饿的时候。迎风十里,让它闻着大马鹿身上那股膻味和血腥味,它都会赶过来享用鹿肉。
有时棕熊甚至要吃上一夜,以补充自己冬眠的消耗。
如此一来,猎鹿人第二天带人来背鹿肉,就有遇熊的危险。
那年,永兴大队的几个人就叫大熊霸给撵了,多亏大熊霸吃了一宿,撑着肚子不太愿意跑,要不然那几人里肯定有回不来的。
猎鹿人回来以后,就去找人猎那大熊霸。
永兴大队有的是猎人,但猎鹿人怕熊胆不够分,就只找了跟他关系比较好的两个炮手。
但等他们到了,那熊早就不见了。
开春那几天没雨,地上没有熊的足迹,猎人也没招,就回到大队,找打狗围的人,带着猎狗上山。
第二天,八条狗上山。等到下午,只有两条狗是自己走回来的,还有两条狗是被背回来的,至于其它四条狗,全都留在了山里。
第三天,又一帮打围人带狗上山。十条狗,背回来六条,剩下四条狗又留在了山里。
这大熊霸厉害,那是谁都想到的事。关键是两仗下来,所有人都没看到过这头棕熊。
这就不是一般的厉害了。
然后,永兴大队的猎人队入山,分成数十个小队,把獐孢野鹿打死不少,但始终没能找着那头棕熊。
这也正常。
山林之间,最灵者莫过鹰眼、鹿耳、熊鼻,据说熊的嗅觉,是狗的十倍以上。
人掐不着踪,离着老远被那棕熊嗅到,它就远遁而走。
这种情况,只能驱狗围熊。但狗是能追上它,可干不过这大家伙,没等人到,狗帮就折了。
至于说,领三四十条狗去围,那是不可能的。永兴大队倒是有这么多猎狗,但这些狗分属十几家,凑到一起,还没等战熊呢,就狗脑子打出狗脑花了!
这熊未犯永兴大队分毫,而且又没伤人啥的,于学文就没动用迫击炮。
于是,永兴大队收兵回队,开始忙活春种。
直到秋天的时候,有人回来说,在那大青石顶子下面的圆枣子沟里,又看见了那头熊霸。
之前猎鹿人他们被熊霸撵的时候,看清了这熊霸的样貌,它浑身毛发呈棕色,唯有一只熊耳是纯黑的。
此时那圆枣沟里的熊霸,正是有一只耳朵是黑的。
得到消息的第二天,永兴大队五个猎人掐着五棵半自动步枪上山,但不管拿啥枪,还不等人到,棕熊一嗅到气味,就早早地走了。
人到了,只能发现那有熊霸留下来的绿色稀屎。
至于领狗去围,永兴大队的人是不干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礼拜,东方保卫厂来了两个猎人,他俩合伙带了十一条狗。
东方保卫厂,专门造枪支弹药。
这厂里多能人,但枪法再好,首先一点是得能捞着枪打。
他们领狗入山,
从两家头狗开声到十一条狗全部哑火,连十分钟都没用上。
等打围的人到了,除了救狗,什么都做不了。
从此,陶大宝就告诫永兴大队的猎人,别去照量那个大熊霸,它离永兴大队十好几里地,井水不犯河水的,惹乎它干啥?万一伤了人,岂不是麻烦?
永兴大队的猎人也不傻,知道打不着,便借着陶大宝这个台阶,就都下来了。
平日有外人问起此时,永兴大队的人就说,治保主任不让打。这样,别人也说不出啥来。
一晃三年,在永兴大队这些猎人的口中,这头熊霸早都被封王了。
就像之前在新楞场连杀两人的野猪王一样,当战绩达到一定程度,这头熊霸就是名副其实的熊王。
在听陶飞讲完这熊王的传奇三年后,张援民眼珠黑亮亮的,转向赵军问道∶「兄弟,我有……」
「大哥!」张援民一开口,就被赵军给打断了。现在可以这么说,张援民一撅屁股,能拉几个羊粪蛋儿,赵军都知道。
而张援民一张嘴,赵军也知道他要说啥,所以赵军也不容他说话,直接道∶「这个,咱们不打!咱来抓点孢子,打俩野猪、打俩黑瞎子多好啊「
「嗯。」张援民闻言,当即点头答应。他们这一伙人,以赵军为首,赵军说啥是啥。尤其是出门,更是如此。
李文才一看,忙招呼陶飞道∶「小飞呀,晚上搁这儿吃呗,咱好黑瞎子肉。」
「我妈在家也做呢。」陶飞道∶「我爷还让我来找你们,让你们都上我家吃去。」
「那不行啊。」李文才一皱眉道:「那黑瞎子大腿,都让我紧完了。」
李文才说的紧完了,就是焯过水了。不但黑瞎子肉如此,所有的肉使热水一焯,都会紧缩。
「小飞呀。」这时,赵军对陶飞说∶「你回去跟我婶说一声,我们今天不过去了。完事儿,你过来,咱搁李爷这儿吃。「
「对呀,爷们儿。」李文才道∶「回去让你爷也来,我老哥俩喝点儿。」
「哎!」陶飞答应一声,就往他家的方向跑。
见陶飞走了,张援民、解臣在院里卸肉,李文才忙往屋里去张罗菜。
可他刚进屋,却发现赵军跟进来了。
李文才问赵军道:「咋了,爷们?还要点啥?」
「啥也不用,李爷。」赵军道∶「你们刚才说的那青石顶子,是不是离青石碰子不远。」
「哎呀……」李文才皱眉沉思道:「青石碰子,这名听着熟悉。」
听李文才如此说,赵军又问∶「李爷,那你听说过悬羊没有?」
赵军此言一出,李文才猛地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赵军。
第五百五十六章.延年益寿
永兴大队,招待所里。
李文才满脸震惊地看着赵军,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爷们儿,你上我们这儿来,是特意来打悬羊的?「
李文才如此一问,赵军就知道,这永兴大队附近有悬羊,而且老李头也知道。
赵军没跟李文才胡说八道,只实话实讲说:「李爷,我来是于书记让的,给咱们大队抓几个狗子,这两天还帮于书记打了两张黄叶子。这刚听陶飞说青石顶子,我就想起来,有个长辈和我说过,青石位子上面有悬羊。
永兴大队离着永安屯,大概有四十里地,二者之间有跑山人往来也属正常,有相同或相似的地名,应该就是同一个地方。
所以赵军猜测,陶飞所说的青石顶子和老杨头所说的青石位子就是一个地方。悬羊这种动物,赵军没见过,但悬羊的神奇,赵军可是听过好多次了。
而且在新楞场的时候,赵军还喝过悬羊血酒,那酒的神奇让赵军记忆犹新。这悬羊,无论是说,还是听,都感觉有些玄幻。
但此处乃长白山脉,一草一木都含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这话丝毫不假。
单说野山参,全天下也只有长白山才有。
这东西虽不像里写的那样,能续命、吊命什么的,但所有能叫上名的补品,都没有能比得上野山参的。
就说女人产后坐月子调理身体,一支野山参炖鸡下肚,保证比产前还壮实。
还有那天池里,连水怪都有。那么,在青石碰子上,有几只挂在树上睡觉的小羊又怎么了?
听了赵军的话,李文才眼角奔拉着说道:「你说的那个青石位子,应该就是我们这儿说的青石顶子。」
说到此处,李文才抬头,看着赵军道:「那地方是有悬羊。听李文才语气如此肯定,赵军忙问道:「李爷,你见过悬羊么?」可让赵军无语的是,李文才摇头道:「我没见过。
但李文才随即又道:「陶飞他爷」
「他见过?」一听李文才提起老陶头子,赵军有些诧异,以前就知道那老头子不太着调,没想到他还有这见识。
李文才却是摇头,说道:「他哪见过啊?是他大舅,以前逮过悬羊。
「他大舅」赵军皱起眉头,思索片刻才问李文才道:「李爷,陶老爷子他大舅是不是在山里遇难了。」
「对呀。」李文才点头,道:「让大爪子给嘴了,连屯子都没进,直接埋那山里了。」
「啊。」赵军记得,开春来永兴打围的时候,正赶上老虎劫爬犁,陶福林才说出他大舅被老虎嘴食的事。
想到此处,赵军也不问李文才了,等着一会儿陶福林来了,直接问陶福林。若能从陶福林得到一些线索,赵军肯定要往青石顶子上走一趟。
如果真有悬羊,赵军也不会客气。
捉脚也都带来了,张援民也在。连捉脚带挑杆子,都给它下上,看那悬羊是否真能踏山尖而跃!留老李头在屋里做饭,赵军出到院子里,等着陶福林过来。
没多一会儿,这老头子跟陶飞来了,这爷俩倒没空手,拿了两盒罐头,一盒鱼罐头,一盒午餐肉罐头。
如果不出意外的,这两盒罐头,应该是赵军前天送给他们的。
但这没啥说的,赵军不会问,陶福林也不会讲。而且,赵军来永兴大队,给他们带东西,是尽自己的份心意。这情谊,陶家人也都领了。
今天,陶家爷俩来赴宴,带着两瓶罐头来,大家一起吃、一起乐呵,皆大欢喜。赵军从门口迎过来,而张援民、解臣也放下手头的活,向陶福林问好。
老头子笑着摆手和三人打招呼,然后示意陶飞给张援民和解臣帮忙。而他自己
走到赵军身旁,问道:「爷们儿,这老些肉,你们昨吃啊?
「嗯?」赵军闻言一怔,以为这老头还想要点肉呢,当即便道:「陶爷,我们吃不了这些,你如果需要,一会儿让解臣开车都给你送家去。
「我不要。」陶福林一甩手道:「你让解臣那孩子给我家送的,就够我们吃了。我意思是,你要吃不了这些,你就卖钱,别再放坏了,该白瞎了。
说到此处,陶福林还给赵军解释说:「我们大队附近没集,但人多呀。你要想卖这肉,明天让老李使小推车都给它推商店门口去,一走一过的人就买了。卖完了钱,你分他一块两块的。
「行,我知道了。」赵军笑道:「等下回的,这黑瞎子没剩多少,让我李爷多烧点油,剩下的我留着喂狗。
「喂喂狗。」陶福林一愣,却是没想到赵军越来越嫁了。
赵军也没这个事上多做纠缠,伸手扶着陶福林胳膊,说:「陶爷,来,我问你个事儿。
「啥事儿啊?」陶福林跟着赵军到一旁,就听赵军问他道:「陶爷,你知道哪儿有悬羊么?」「悬羊?」老陶头子眉头一皱,猛地转头,把被赵军扶着的胳膊一抬,从赵军手中挣脱,然后反手抓着赵军胳膊道:「小子,你可不能打那个去呀。
「啊?」赵军被陶福林说的一怔,没想到这老头子这么大反应,只下意识地问道:「打这个还有啥说道么?」
「没有。」陶福林却道:「悬羊搁青石顶子上,那附近有大爪子。
「大爪子?」赵军听着这仁字,不禁有些惊讶,又问陶福林道:「不能吧?」
《咋不能?」陶福林小声说:「我家大舅,就是在青石位子下面,让大爪子给吃了。
陶福林他大舅的事,赵军听老头了说过,但那次陶福林只说,他大舅是上山去溜套子,才让老虎给吃了。却是没说,那老虎就在青石位子附近。
赵军知道,老虎、猞剩都在高山,在石位子、跳石塘居住。
而且,老虎和熊不一样,老虎有守护领地的意识,还会将领地传给后代。所以,一个地方有虎,若干年后可能还会有。
不过,陶福林他大舅在前,宋铁民他老叔宋老歪在后。如果那青石碰子上真有老虎,宋老歪还敢去整悬羊么?而且,在那青石位子下面,还一头大熊霸呢。
体重过一千斤的大熊霸,东北虎也得躲远远的啊。
突然,赵军想到一事,便问陶福林道:「陶爷,你大舅上那大石碰子旁边下的啥套子啊?赵军记得,陶福林说过,他大舅被老虎吃没了上半身,被人发现的时候,就剩一件棉袄。既然是棉袄,那就是发生在冬天。如果是冬天,棕熊、黑熊冬眠,野猪倒是往高山去。
可转念一想,陶福林他大舅打围那时候,也没有钢丝绳、油丝绳给他下套子啊,光是用搓的绳下套,能抓住啥呀?
被赵军一问,陶福林缓缓转过身,看着赵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大舅下套,就是套悬羊。《下套?」赵军眉头一皱,且先不说这套子能不能套住悬羊。问题是,如何引悬羊入套。
也就是说,得知道悬羊吃啥。
既然想不出来,赵军就问陶福林,可老头子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悬羊吃啥,我大舅也不是使饵,他不怎么放的树,然后往上抹咸盐水吧。
「啊!」赵军一听陶福林这话,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不过有一事不解,便继续跟陶福林说:「陶爷,这么下套,我知道昨整。但这套了得是秋天下,冬天再去溜。
赵军此话一出,陶福林眉头一挑,眼睛一瞪,道:「你还真知道!
说完,陶福林见赵军点头,便又道:「我大舅就是去溜他秋天下的套子,让
大爪子给抹()搭了。那时候张少帅要悬羊血泡酒,说是抓住一个悬羊,给一百块大洋呢。
赵军不知道一百块大洋在那时候是什么概念,但他听说过,努尔哈赤和张大帅都曾喝悬羊血,以此来治疗多年打仗留下来的暗伤。
而那位少帅,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最后能活一百来岁,难道是悬羊血的功效?赵军明白,想要长生不老是不可能的,但能延年益寿,能活百岁就是好事啊。所以,他想猎一只悬羊,和家人一起享用。
这时,陶福林在一旁和赵军说:「赵小子,你昨天抓那个狗子,是使啥抓的呀?「捉脚。」赵军也不藏着掖着,就算所有人,他们也不会下那种捉脚。
「捉脚」陶福林小声念叨一句,这老头子在打围行里都是个新手,哪知道啥叫捉脚啊。但他却对赵军说:「你要想抓悬羊,这个你就别使了。
「嗯?」赵军有些不解,问道:「这是为啥?
陶福林皱眉,似一边思索,一边和赵军说:「我听我大舅说过,悬羊那玩意比啥都灵,要闻着哪儿有人味,它都不带过去的。你下那个东西没用,你就得下那种套子,秋天下、冬天落雪溜。
陶福林这么说,赵军就明白他的意思了,秋天下的套子,等到冬天落雪,气味也散的差不多了。就算还有残余,大雪一下也就没了。
到时候以盐味吸引悬羊上钩,但有一点就是,这套子不能野猪、狗子给钻了。这就需要技术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殷勤大厨赵有财 光荣门卫李如海
这年头,男人做饭咋也不如女人,李文才也只会做一些家常菜,把那黑瞎子大腿烀熟,再加酱油做成酱熊腿。
另外拍了黄瓜,把陶福林带来的罐头往盘里一摆,二老四少围着炕桌就开始吃喝。与此同时,永安屯赵军家中。
赵有财、王美兰、赵虹、赵娜坐在炕上吃饭。他们一家四口,今晚也吃熊肉,也是红烧,但气氛有些沉闷。
往常赵军在家,能陪王美兰说话;解臣在家,能陪赵有财喝酒。
如今赵军和解臣一走,可是把赵有财、王美兰都闪了一下,这两天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至于两个小丫头,倒是没什么感觉,最近家里有那么多小松鼠,赵虹、赵娜每天逗小松鼠、喂小松鼠,玩儿得不亦乐乎。
这不,简单扒拉口饭,俩小丫头就撂下碗筷,穿上小薄棉袄,出去喊李小巧喂松鼠了。
这些小松鼠自从到了赵军家,一天三顿榛子、松子吃着,从此不用漫山遍野找吃的,不用担心过冬的粮食藏不够,也不知道是幸福,还是不幸。
看两个闺女出门了,赵有财伸筷子夹一块熊肉,但没放到自己碗里,而是递向了王美兰。「我不吃。」王美兰使筷子一挡,然后给自己夹了一筷子白菜。
这一年来,油水啥的,可是给王美兰补足足的。她最近这俩个月,就偏爱吃点清淡的。尤其是这两天,那野猪肚子给王美兰吃的,一看着肉都犯膈应。
都说良药苦口,但野猪肚子不是苦那么简单,它是难吃,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难吃。沾点苦,还臭,还腥,关键是一点佐料都不放,那都不是用难吃二字可以形容的。王美兰吃第一口就恶心,第二口就往外呕,使小淘气都压不住。
虽然热脸贴了冷屁股,但赵有财仍不气馁,尤其是屋里没别人,这老小子也放开了,冲王美兰谄媚地笑道:「兰呐,前天给你做的那个野猪肚子,都吃没了吧?」
赵有财不提这个还好,他一提这个,王美兰连白菜和米饭都不想吃了。王美兰把碗筷往桌上一撂,面色不善地瞪了赵有财一眼。
赵有财一怔,他还觉得自己表现挺好呢。
赵有财再接再厉,使筷子往炕桌中间一指,指着红焖熊肉和白菜片炒土豆片,道:「兰,你吃菜呀。」
「不吃了!」王美兰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啊?」赵有财闻言,盘腿坐在炕上的他,忙挪屁股凑到王美兰身旁,问道:「兰呐,你是不是胃不得劲了?」
「没有。」王美兰又瞪了赵有财一眼,心想要不是你瞎说,我吃的好着呢。
要说平时,赵有财也挺有眼力见的,可这两天怕是被猪油蒙了心,只对王美兰说:「你今天吃那猪肚小米没有?」
「没吃。」王美兰都不想答理他了,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就准备捡碗下桌了。
可赵有财突然伸手,轻轻握住王美兰手腕道:「你咋没吃呢?那是儿子给你淘弄的方,强子给你打的野猪肚儿,我一大早起来给你煮的,那猪肚子烀好几个点儿才烂糊呢,我....」
赵有财说这话的时候,王美兰的眉毛都聚在一起了。
这几天,这样的话,赵有财可是没少说。明着好像是关心王美兰,督促王美兰吃药。
但赵有财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对赵军、王强都是一语概括,但对自己付出的劳动,他是大说特说。「行了,行了。」王美兰无奈,只能放下碗,空出来一只手把赵有财的手扒拉到一边去,然后才道:「那猪肚子都放两天了,我今天早晨觉着味儿不对,就喂狗了。」
这个猪肚,是赵军走的那天,也就是9月27号早晨,赵有财给王美兰做的,到今天都第三天了。这时候还没有冰
箱,做好的饭菜放时间久了,肯定是不新鲜。但这秋天,倒不至于变质。
只不过王美兰实在是不想吃,也吃不下,就把剩的猪肚、小米分给了二黑和花龙。它俩倒是不嫌弃,吃的挺美的。
一听王美兰如此说,赵有财一看又来了表现机会,忙道:「没事,那不还有俩猪肚呢么?我明早起来就给你做。」
「你别做了。」王美兰道:「那俩猪肚子都放多少天了,早馊吧了,让我一快堆儿都喂狗了。」「啥?」赵有财一听,不禁有些着急,急吼吼地问道:「咋能馊呢?我不让你搁凉水拔上么?」
「我......我一天家里家外的那么多活,哪有工夫想着它呀?」王美兰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小愧疚。不管咋说,那猪肚小米是赵有财、王强、赵军对她的心意。
这年头,生活不易,就算城里人有头疼脑热的,也就吃两片去痛片就完事儿了。哪有镇里、市里跑着看医生的?
关键是看半天,还是个胃病。
而这胃病,也没有这么折腾的,炮手猎猪、大厨下灶。
王美兰都感觉,自己这福气简直没谁了。所以,王美兰很感动,心里也美滋滋的,但那玩意真是太特么难吃了,真咽不下去呀。
不但味道差,口感也差。猪肚口感差,小米口感更差。按理说,小米拿来煮粥,或是蒸饭、捞饭都挺好。
但搁猪肚里一蒸,小米把猪肚里的滋味都吸收了,那叫一个难吃。被逼无奈,王美兰把剩的两个生猪肚也喂了狗。
「汪.....」
忽然,屋里屋外都有狗叫,两口子对视一眼,王美兰忙下炕往出走。可还不等王美兰出门,就见赵虹拉着一人,从外面直接进来了。
王美兰一怔,道:「这么晚了,你咋.....」
王美兰话还没说完,就见王强笑着一提手上使绳拴着的野猪肚子,道:「姐,你看我给你拿啥来了?」
王美兰脸色一黑,就听屋里赵有财喊道:「强子来啦?」
「姐夫。」王强把野猪肚往灶台上一放,进屋跟赵有财打了招呼道:「吃着呢?」「嗯呢。」赵有财冲王强招手,说:「来,上炕,咱俩喝点。」
然后,赵有财又指使王美兰道:「去,给强子拿个缸儿。」
这时,王美兰也把王强往屋里推着说道:「今天你外甥也没搁家,你跟你姐夫喝点。」说完,王美兰就往外屋走。
而王强也没客气,两***替踩另一只鞋的后跟,脱鞋上炕,坐在赵有财对面。
王强刚坐下,就听赵有财道:「强子,你说你姐哈,你给她打仨野猪肚子,就吃着一个,那俩都放馊了。」
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就拿着碗、筷和小瓷缸回来,把手里的餐具往王强面前桌上一放,然后转头冲赵有财喝道:「你少跟我兄弟说我!」
「说你咋的?」一有人,赵有财就嘚瑟上了,但却转头和王强说:「都喂给狗了,这明天吃啥?这不断流儿了么?」
王强哈哈一笑,伸手拽过王美兰胳膊,拉着他姐坐在他身旁,然后和赵有财说:「不能,姐夫,我刚又给我姐拿个野猪肚子。」
「真的?」赵有财闻言,眼前一亮,大笑道:「那可太好了,明天我早点起来,把那给你姐烀上。」王美兰听得直皱眉,但她弟弟一番心意,让王美兰心里别提多舒服了。她拎过小酒桶,给王强倒上酒,问道:「强子,你今天又上山了?」
「没有。」王强笑道:「我刚才搁小卖店回家,看陈大赖他们几个拽个猪进屯子,我问他们把猪肚子要下来了。」
然后,王强端酒跟赵有财碰了一下,小抿一口。王美兰则在一旁道:「强子
,吃点菜垫吧一下再喝。」
「嗯。」王强夹了块熊肉咬了一口,然后一边嚼,一边跟赵有财说:「姐夫,一个野猪肚子,我姐能吃几天啊?」
赵有财思索了一下,道:「能吃两天,前天烀那个,你姐今天早晨吃,说是变味儿了。」「啊。」王强闻言,把肉咽下,点头道:「要入冬就好了,上冻就啥玩意都能放住了。」
「啊呗。」赵有财端酒,又和王强碰了一下,才说:「咱要是有冰箱就更好了,我们食堂有那玩意,夏天搁里啥都能冻住。」
这年头,冰箱对林区来说,可是稀罕物,整个永安林场也就两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听到冰箱这种稀罕物件,王美兰眼前一亮,但一想起家里没多少現钱了,王美兰转头问赵有财说:「宝玉他舅认识的那个关里做买卖的,前阵子说过来,咋还没看着人呢?」
「那我哪知道啊?」赵有财道:「我又没搁家,都你们娘俩联系的。」王美兰一听也对,就想着明天找金小梅问问。
可此时的金小梅,也正犯愁呢。但让金小梅发愁的,不是金钱,是她老儿子李如海。
不光是金小梅,李大勇、李宝玉爷俩全都坐在炕沿边,望着对面坐在板凳上的一个女人。
这女人年纪在三十岁左右,很有书卷气,衣衫朴素,但洗的干干净净。往那里一坐,李家四口人,就连李小巧在内,都规规矩矩地看着她。
这女人叫肖楠,是李如海的班主任老师。
李如海两天没上学,老师直接找到他们家里来了。这是有责任心的老师,要不然就李如海那种全校倒数第一,他不上学,谁找他呀?这样的学生,留着也是拉低全班成绩。
但肖老师还是来了。
山场、林区的人,一向对老师极为尊重。就算是那风雨飘摇的十年,也是如此!学生要有打骂老師的,等同于打骂爹娘,会被当地人会说这是牲口。
所以,一见肖老师登门,李大勇一家表现的十分热情,金小梅更是把家里仅剩的两罐健力宝都拿出来,还有小淘气,抓了两大把撒在桌子上。
这些东西,肖老师还真没吃过,但人家连看都没看,只丢给李家人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家李如海呢?
此言一出,李家四口人面面相觑。
李如海虽然是9月27号去的林场,但他顶老杨头的岗,那天应该是休息。
27、28休息两天,今天是29号,李如海一早就跟着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一起到林场上班去了。
所以,今天才是李如海第一次正式上岗,从今以后他就是光荣的永安林场的门卫!
而门卫,又兼打更,他上一天休两天,一上班就是一天一宿。今天晚上,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回来的时候,李如海却留在了林场。
可现在,人家老师问你家孩子不上学干啥去了,你总不能说我家孩子今天当班吧?
就在李大勇、金小梅、李宝玉尴尬,李小巧着急出去和赵虹、赵娜喂小松鼠的时候,肖老师重重叹了口气,摇头道:「咋的?你们家李如海真就不上学,把大门去了?」
听肖楠这话,金小梅一怔,忙望向李大勇和李宝玉。
李大勇忽然恍然大悟,这肖老师的爱人李戈是林场电工,想必他是在场里看着了李如海,然后回去跟肖老师汇报了。
想到此处,李大勇不禁暗恨,但他不恨李师傅,只恨李如海,这小子碰见班主任爱人了,说来跟家里说一声啊,这老师上门,打这一家子一个措手不及。
见这一家几口不说话,肖楠心里有些生气,但为人师表,她很有素质的控制住脾气,对李大勇和金小梅
道:「你们就说不上学了,也得上学校来告诉我一声吧?」
「肖老师。」身为一家之主,李大勇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家如海吧,是接一个长辈的班,我们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干了,要是干不了的话,我们还寻思让他接着上学呢。」
「呵。」肖楠被气笑了,但转念一想,这年头孩子上学是为了啥呀?不就是找个好工作,以后好能说个好媳妇么。
既然李如海都能在林场接班了,那学校也别耽误孩子前途了。
肖老师简单地回忆了一下李如海在学校的点点滴滴,然后从板凳上缓缓起身。「呀。」金小梅见状,连忙起身,上前道:「肖老师,你这要干啥呀?」
这时候,李大勇、李宝玉也纷纷起身,只听肖楠道:「你家李如海以后不用到学校来了。」「啊?」金小梅一听就急了,忙道:「肖老师,你咋还要开除我们呢?」
肖楠道:「开除你们,我是没有那权力。但你家李如海要干别的工作,我说不准。但要干门卫的话.....」
说到此处,肖楠顿了顿,道:「怕是没人能比过他。」
李大勇、金小梅闻言,不禁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肖楠这是夸李如海呢,还是损李如海呢。
第五百五十八章.家里没钱王美兰 儿子随我赵有财
今天李家也吃红焖熊肉,但肖老师的突然到访,打断了这一家人的开饭。
此时肖楠要走,李大勇、金小梅两口子想要留饭被拒,只能把这位老师送到门外,然后回屋吃饭。
肖楠从李家出来,骑上自行车赶紧往屯外走。当快出屯子的时候,就见前边一户人家院里哭闹成一团,院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
屯间小道本来就不宽,看热闹的还多是上岁数的,再就是上岁数带小孩的。
肖楠怕刮碰到人,忙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车往前走。就在这时,院里突然响起「嗷」的一声哭嚎,冷不丁地把肖楠吓了一跳。
虽然是李如海的班主任,但肖楠可不像李如海,她不想看热闹,就想贴边赶紧走。
「借过,麻烦借过。」在推车从人后经过的时候,肖楠特意出声,生怕有人冷不丁后退撞到车上。
这时,就听有个中年妇女对旁边的小媳妇说:「秋月,你说这如海不搁家,看这么大热闹都没滋味。」
「可不咋的。」旁边岁数小的女人赞同地点头,说:「明天如海下班回来,咱给他讲讲。有这热闹,可不能把他落下。」
肖楠:「..."
得亏这孩子辍学了,要不都耽误他前途。一夜过后,漫山遍野白雾昭昭。
可一早晨,赵军家烟囱就冒烟了,赵有财生着了火,把洗干净的野猪肚放在大锅里。这是准备给王美兰做「药膳」了。
王美兰五点半多一点从炕上起来,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正把胳膊往袖子里伸的王美兰,看到冒气的大锅,顿时脸色一黑。
王美兰挺享受赵有财对她的好,但还却享受不了猪肚蒸小米。
这时,出去遛二黑的赵有财带着狗回来,他一开门,二黑先钻进来就往王美兰身边凑。
「呵呵呵呵。」赵有财随后进来,冲王美兰一笑,道:「兰呐,你起来的真是时候,野猪肚子都给你蒸好了。」
王美兰听得眉头紧皱,但没说话,只抬腿使外脚背轻轻拨了二黑一下,二黑懂事的往西屋去了。
王美兰没理赵有财,只拿暖瓶往洗脸盆里倒水,洗脸的时候,王美兰怕袖口被水弄湿,就把衣服袖子往上撸了一下。
如此一来,一个金灿灿的大镯子就露了出来。
虽然喜欢金镏子,但王美兰天天干农活,一整还抱柴火,手上带着东西,刮刮碰碰的心疼。
相比之下,这镯子就好了。干活的时候,就拿衣服袖子盖上,想显摆的时候,就把袖子撸起来。
赵军家洗脸、洗手的盆,放在外屋地西北角,在北墙上钉着两个钉子,拧着一根八号线,上面一家人的毛巾。
王美兰双手捧水刚洗完脸,伸手去摸搭在八号线上的毛巾时,竟然摸了个空。
「嗯?」王美兰一怔,她每天洗脸,毛巾都放固定位置,就算不抬头看,也能摸得到啊。可就在这时,王美兰听赵有财道:「兰呐,这儿呢!」
说着,赵有财把毛巾递在王美兰手里。王美兰拿过毛巾擦了把脸,等把毛巾从脸上拿下的时候,王美兰看到的是一脸谄笑的赵有财。
一起生活二十来年,谁不了解谁呀?
王美兰斜了赵有财一眼,问道:「你有事啊?」
「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道:「兰呐,再给我俩钱呗。」
王美兰没说话,只把毛巾往充作晾衣绳的八号线上一搭,然后伸手往兜里摸去。
自赵有财第一次做完猪肚蒸小米,跟王美兰表功的时候,王美兰就寻思,等赵有财下次再要钱的时候,就给他一块两块的。
眼看王美兰掏兜,赵有财眼前一亮,咧
嘴笑了起来,但他可能急于表现,抬起左手只竖食指冲王美兰一点,笑道:「兰呐,那玩意蒸熟了,我给你切一块,你趁热吃哈。」
说完,赵有财转身就往灶台前跑。
王美兰闻言,已伸进衣兜,已握住钱沓的手松开,并拿出来了。
此时王美兰手里什么都没有,她看着那起锅的赵有财,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大早晨的,还一口饭没吃呢,就让自己吃那玩意,能吃得下去么?
赵有财起锅后,使大锅盖扇扇锅里蒸腾的热气,然后把锅盖立在一旁,双手把屉上的大盘子拿下。
赵有财双手端盘,迅速地将盘子移动到一侧,放在锅台上,然后似触电般的松手,右手往起一抬捏住耳垂,轻轻搓了搓。
赵有财转身,对王美兰一笑,道:「兰呐,趁热乎,给你来一块儿啊。」
「我不吃!」王美兰生硬地拒绝了赵有财,说完这句,王美兰看赵有财把手从耳朵上移开,知道他是端盘子烫手了,王美兰心里又感动又不想吃那个东西,无奈、纠结、痛苦!
但王美兰又不忍拒绝赵有财的好意,便补了一句道:「等吃完早晨饭,我再吃。」
「啊,那也行。」赵有财倒没多想,只把目光投向王美兰刚才那只掏钱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兰呐,那钱。」
赵有财问钱的时候,王美兰的目光却落在那猪肚蒸小米上,她面无表情地对赵有财说:「钱啥钱呐?家里没钱了。」
「啥?」赵有财一愣,他怎么想不到,王美兰竟然会给自己这样的一个答案。你哪管说不给呢,也比说家里没钱了强啊!
王美兰右手往左胳膊上一搭,把左袖口放下,盖住了将近五十克的大金镯子,然后面不改色地跟赵有财说:「给儿子盖完房子,还有挑费啥的,没钱了。」
说完,王美兰就往里屋走,还给赵有财扔下句话,道:「你拿盆装点黄豆,去捡两块大豆腐回来,早晨对付一口得了。」
赵有财呆在原地,半响才回过神来。吃大豆腐,还叫对付一口,这娘们说的叫啥话?
但赵有财也没敢说啥,从碗架里拿出个面口袋,从中往盆里倒了一些黄豆,然后端着盆就出了家门。当赵有财走到豆腐坊门口的时候,就见马大富从里面端着盆出来。
这是未来亲家,咋的也得寒暄两句呀。
「大哥。」赵有财先跟马大富打招呼道:「来捡豆腐呀?」
「嗯呐。」马大富把盆往起一抬,道:「我家你嫂子把脚烫了么,她也下不了地,闺女在家干活,没办法了,我就来吧。」
「啊。」一听马大富这么说,赵有财忙道:「我这不也是么,你弟妹胃有毛病了,儿子还不搁家,没招了,就得我来了。」
「哎呀。」马大富闻言,便問:「弟妹胃咋的了?疼啊?吃点去痛片呗。」
「不是。」赵有财摇头,说:「儿子领她上岭南医院看了呢,说是有炎症,大夫给个偏方,使野猪肚子蒸小米子,这不在家吃呢么?」
「哎呀我的妈。」马大富笑道:「这上医院看个一溜十三招,还整个偏方。」
「誰说不是呢。」赵有财哈哈一笑,道:「大哥,不说了,你快回去了,一会儿大豆腐凉了。」「嗯。」马大富一手揽着盆,一手向赵有财一挥道:「走了,二兄弟,哪天咱哥俩喝酒。」
「哎,好嘞。」赵有财别过马大富,进到豆腐坊里,使黄豆换了两块大豆腐,从里面出来就往家走。没走几步,赵有财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哎哥,哎哥!」
没错,这是喊他呢。
那人喊的是二哥,但他是大舌头。
赵有财一听,不用回头就知道,来
的肯定是张大舌头张利福。赵有财回身一看,就见张利福连跑带颠地奔他过来。
这大早晨的,张利福来,定是有事啊!
俩人关系不错,赵有财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咋的?你着急忙慌地来,有事啊?」「啊!」张利福对赵有财说:「有好事儿!」
赵有财听张利福如此说,忙问:「啥好事儿啊?」
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张利福却反问赵有财道:「小子搁家呢吧?我找他。」
「啥?」赵有财知道张利福说的小子就是赵军,一听张利福要找赵军,赵有财伸手拦住他道:「你找他干啥呀?」
张利福往后退了半步,眉头囧成八字地看着赵有财,小声道:「我寻思找他打围。」他声音再小,赵有财也听得见,而张利福这句话,可是把赵有财气的不轻。
「呵!呵呵!」赵有财连着冷笑两声,可是把张利福吓坏了,早年间这屯子流传一句话,叫:不怕夜猫子叫,就怕二咕咚笑。
赵有财俩眼盯着张利福,语气阴沉地道:「张利福,你打围不应该找我么?」
「二哥!」张利福一紧张,连舌头不大了,他急忙和赵有财说:「小子说,你一天上班都挺忙的,让我在山里看着啥了,就跟他说,到时候他去打。」
赵有财道:「你都跟他说啥了?」
张利福咽了下口水,眨了眨眼睛,解释道:「二哥,那次真不是我特意跟他说的,我是让他给你捎信。就开春那阵儿,我搁山里砍架条,看着一大帮猪。」
「一大帮猪.....」赵有财一听不禁皱起了眉头,但听张利福继续说道:「有七八十头吧。」张利福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愣在当场。
猪神!
赵有财却是没想到,那猪神的踪迹,竟然是张利福告诉赵军的。不!
张利福不是告诉赵军的,张利福是让赵***告自己的!
可那小犊子压根就没跟自己说,他带人去打了猪神,还顺道赚了好大一笔钱!
见赵有财一言不发,脸色还阴晴不定,张利福可是吓坏了,他忙跟赵有财说:「二哥,你别跟孩子激恼,孩子是好孩子,他怕你单位忙,完事儿让我搁山里看着啥猎物,我套不着的,就告诉他一声,他打完了也不亏我。」
赵有财闻言,猛地转头,瞪得张利福不敢说话了,赵有财道:「我忙不忙,你还不知道么?」
当年张利福落难的时候,赵有财收留他在食堂打过零工,这些年来,赵有财也没少接济张利福。张利福对赵有财心怀感激,这也是事实,但他不知道这爷俩是怎么回事。
见张利福不说话,赵有财又问:「你都给他传递什么消息了?他都给你什么好处了。」
「二哥呀,你咋说的我俩跟特务似的呢?」张利福唯唯诺诺地道:「我第二次也是奔你来的,你那天也没搁家呀,我寻思你现在是真忙呢。小子还是前几天,碰见我.....非给我塞一百块钱。」
说到此处,张利福忙一挺腰板,抬高声音道:「这小子仁义呀,他说是给我分的股,但我知道,孩子是看他叔困难,照顾我呢。要不说呢,二哥啊,这孩子就是老赵家的种,就随你呀!仁义!当年要不是你,能有我今天么?」
张利福这么说,赵有财面色稍霁,点头道:「嗯,他这点是随我。」「嗯,嗯。」张利福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事已至此,赵有财也不打算再难为张利福了,关键是他这穷兄弟,时不时的还得他照顾呢,没什么油水可刮。
于是,赵有财便对张利福说:「小子没搁家,上永兴大队了。」「啊?」张利福一愣,问道:「上那儿干啥去了?」
「嘚瑟呗。」
赵有财道:「给人抓狍子去了。」
「抓狍子还跑那老远干啥?」张利福也说:「咱这儿就有狍子,昨天下午我看一帮,五个。」赵有财听他这话,脑袋里顿时就有了分析,问张利福道:「皆伐啊?还是清汤林子?」
张利福会下套子,如果这帮狍子能下套子抓,他绝对不会来找赵军。
而下套子,无论是套野猪,还是套狍子,或者什么。清汤林子肯定不行,山场必须得闹,针杆灌丛越密越好。
「皆伐。」张利福道:「就搁你们林场老炸药库上头,往28林班去那道上。」
「啊!」赵有财点了点头,摆手招呼张利福说:「走吧,跟我回家,吃完早晨饭,咱俩上山,给这伙狍子打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欠揍的小舅子
赵军临走的时候,托赵有财帮周建军打个狍子。
正好张利福过来报信,赵有财就想着上山去把狍子打了。毕竟女婿挺孝顺的,不能耽误他的正事。至于赵军截胡的猪神的事,就看那老埯子能出多少大货,能让自己攒多少私房钱了。
赵有财一边想着,一边领着张利福往家走,今天不是周末,永安林场不休息。
赵有财就想一会儿吃完早饭便上山,打着狍子直接拽一只去林场。
到时候迟到个把小时,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个难为他。
赵有财到家的时候,王美兰正淘米呢,听见狗叫往门外一看,只见赵有财带着张利福回来了。
「嫂子。」张利福一进屋,就跟王美兰打招呼。
「哎,三兄弟呀,快来,到里屋上炕上暖(nao)和(hu)暖和。」在客人面前,王美兰向来都给足了赵有财面子,她把装豆腐的盆从赵有财手里接过,一指西屋和赵有财说:「你赶紧看着点狗。」
张利福在他家里行三,只不过他哥兄弟姐和妹都被遣送回了山东老家,就他一人在赵有财的帮助下偷留了下来。
张利福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些年他打着山牲口,就算自己家舍不得吃,也得给赵家送一些来。
而他每次从赵家走的时候,王美兰也不会让他空手,有粮给粮,有油拿油。
虽然张利福今天是空手来的,但王美兰也没想那么多,只招呼张利福进屋上炕。但东屋里两个小丫头还没起来呢,于是就让张利福到赵军那屋的炕上。
而西屋里有个二黑,王美兰怕这狗把张利福当贼掏了,才让赵有财过去照看着点。
打围的狗,不讨厌,也不乱咬人,只要主人在,绝不会往客人身上乱扑。
就这样,赵有财、张利福坐到了西屋炕上,王美兰把豆腐放下就拿暖瓶,给赵有财、张利福一人倒了一茶缸热乎水,进来递给二人,并对张利福说:「三兄弟,快喝点热乎水。」
「哎,嫂子,别忙活了。」张利福接过茶缸,一手托着茶缸底,一手扶着茶缸一侧,是以茶缸里的热水焐手。
这时,赵有财对王美兰说:「咱兄弟昨天搁山里看着一窝狍子,这不建军那边还要一个狍子么,我寻思一会上班之前,我俩上山去一趟,把狍子给建军打了。」
「啊!」王美兰一听就明白了,赵有财虽然一会儿要上山打猎,但却是为了自己儿子,去给女婿帮忙。
「行,你们就去吧。」一想到此处,王美兰当即就准了,还对张利福说:「三兄弟,你跟你哥坐着,我这就整饭去哈。」
说完,王美兰就往外走。
而赵有财在屋里,跟张利福说:「老三,今天正好赶上了,我要一个狍子,给姑爷有用。要打着一个狍子,你就让给我。要打超过一个了,那就全是你的。」
「哎呀。」张利福听完一摆手,道:「二哥,咱哥俩还说这个?打着几个,你都说的算?就今天一个狍子也打不着,我明天就上山,去给建军套一个。」
张利福此话一出,赵有财不禁眉头一皱,道:「老三你说啥呢?我去,还能一个都打不着啊?」
「是,是。」张利福忙道:「二哥你要去,保证没问题,我不就那么一说么?」
他俩在屋里唠嗑,王美兰在外屋地做饭,今天赵有财要给儿子、女婿办事,王美兰干活也麻溜。
今天早晨,主食是二米饭,大米跟小米一起焖的。
以前王美兰不咋喜欢吃二米饭,但自从开始吃猪肚蒸小米以后,她这两天总做小米粥、小米饭,就是想把家里的小米赶紧吃光。
而一口大锅,上面蒸饭,下面炖菜。菜是
大豆腐炖土豆,这个菜好熟,就是控制好水量,跟米饭一锅出。
饭菜好了,赵有财、张利福喊哩喀喳地吃完饭,赵有财换好上山的衣服,去隔壁李家给那把16号挂管枪拿回来,然后就跟张利福一道出了家门,直往山里而去。
......
说来也巧,今天早晨马玲家吃的也是大豆腐炖土豆配二米饭。
王翠花夹了块大豆腐,放在碗里,使筷子夹成两半。
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刚出锅的大豆腐,要着急吃,非把上牙床烫坏了不可。
「他爸呀。」王翠花突然想起一事,问马大富道:「你出去捡豆腐,听没听着啥呀?昨天晚上,屯子里呜嗷喊叫的,是干啥呢?」
「这个我知道。」还不等马大富说话,一边的马洋就抢话道:「老顾家干起来了!」
马玲一手端碗,一手夹起一小块豆腐,小口地吸溜一下,豆腐进嘴后,眨着大眼睛问道:「谁跟谁呀?」
「老顾婆子跟她大儿媳妇。」马洋道:「听说是因(yong)为(hu)一块钱呐,好像是老顾婆子先头说要给她大孙子买啥,完了又不买了,这她大儿媳妇就不干了。」
「就一块钱至于么?」马玲说话时,又夹了块土豆,将其按在饭里,使筷子两下夹碎和一点米饭和在一起。
「谁说不是呢?」王翠花把碗里的豆腐吃完,随口附和了闺女一句,刚要去加菜,突然转向马洋,问道:「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马洋笑道:「我早晨上茅房,跟他们打听的?」
听马洋此言,一旁的马大富脸上一黑,皱眉道:「你啥前儿添的这毛病?咋特么还打听事儿呢?」
马洋往嘴里扒拉口饭,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那打听怕啥的?听个热闹呗。」
这时,王翠花也皱起了眉头,她平时最膈应的就是李如海那样的孩子,可不想让自己小儿子也那样。
马玲倒是没多想,只咬了一口酱黄瓜,然后说:「老顾大娘那性格,挺邪乎的,我平时看着她,离老远我就绕着走。」
「嗯呢。」马大富虽然赞同自己闺女的话,但也说:「她家那大儿媳妇也不是啥好样的,一块钱还至于跟她老婆婆那样么?」
「啧,唉呀。」王翠花砸吧下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那老顾婆子......也不咋的。」
「姐!」突然,马洋抻脖探脑地喊了马玲一声。
马玲刚往嘴里送了口饭,咬着筷子尖,看向马洋,唇齿发出「嗯」的一声。
那倒楣孩子贱贴贴地问道:「姐,你结婚了,不也得跟你婆婆掐架呀?」
马玲闻言一怔,心里顿时有些发慌,这姑娘从小就不会吵架,而且在爹妈面前也是孝顺孩子。
在农村,像老顾家那样的极品婆媳不多,但老婆婆拿捏儿媳妇的事可是太多了。
在这林区,妇女能顶半边天,在家里地位高。但那是只有两口子,上面要有老人,尤其是老婆婆,那儿媳妇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好的,是被老婆婆欺负。不好的,是被婆家一家欺负。
见马玲有些慌乱,王翠花狠狠瞪了马洋一眼,没好气地说:「吃你饭吧!吃,还堵不住你嘴?」
马洋嘿嘿一笑,使小勺往自己碗里连盛三勺土豆、豆腐,然后使筷子一拌,端碗在嘴边,连着往嘴里扒拉饭菜。
「闺女啊。」王翠花伸手轻轻拿过马玲垂在胸前的辫子,将其从马玲身前挪到脑后,然后手顺势搭在马玲肩上,道:「别听你弟瞎叭叭,赵军他妈跟咱家有亲戚,我们从小都一块儿长起来的,那人啥样我太知道了。我就跟你说,这满屯子,谁
心眼儿也没有王美兰好使。」
在东北,要说谁心眼儿多,这话带着贬义,是说人能算计。
但要说谁心眼儿好使,那就是好话了,是夸这人心善。
自己亲妈肯定不会坑自己,马玲听了就连连点头。
这时,马大富也在旁边说:「赵军他爸,那人也行。」
「也行?」马洋又在一旁插嘴道:「不都叫他二咕咚么?」
这外号,妇孺皆知啊!
「哎!」马洋此话一出,马大富脸色一变,手里的筷子头一调,加菜这边被他抓在手心,使大头往马洋后脑勺上一抽,喝道:「二咕咚也是你叫的?没大没小啊?」
这外号旁人能叫,马洋叫不得。哪怕现在桌上没外人,也不行。
这不给他扳过来,万一叫习惯了,以后当着赵军的面叫,那不麻烦了么?
马洋挨了一下,使手揉着后脑勺,嘿嘿一笑,不再瞎言语了。
「打他,该!」王翠花也冲马洋甩了下手,然后忙跟马玲说:「别听你弟的,二......不是,赵有财那人,也没啥大毛病,你不惹他,啥说的没有。」
「是。」马大富也接茬道:「那人心眼儿也好使,咱屯长为啥跟他俩好,以前赵国峰家不行的时候,赵有财没少帮他。」
「嗯。」王翠花闻言,转回头跟马大富说:「我记着那两年有个氓流子,叫张什么来着。」
「啊!」听王翠花此言,马大富想起来是有那么个人,却又叫不出张利福的名字,只道:「大舌头浪迹的,叫啥来着?」
「别管叫啥了。」王翠花对马玲说:「要不是赵军他爸,那氓流子早让人遣送回去了。后来那氓流子娶媳妇、盖房子,赵有财、王美兰两口子都没少帮他。」
听王翠花这么说,马玲心里稍定,正经人家的姑娘,也想婆家都是善人,不说能像自己父母对自己这样,能相安无事就好了。
王翠花怕马玲多想,继续劝道:「玲儿啊,妈就你一个闺女,妈都舍不得你,但你到岁数就得嫁人呐。赵军那孩子不错,他爸妈人也都挺好的,要不然他家再有钱,妈也不把你嫁过去。」
王翠花说的都是心里话,上辈子赵军大富大贵的时候,马家兄弟跟他也是正常来往。
后来赵军困难了,也是一样。
「你妈说的对。」马大富也在一边溜缝,道:「你老公公、老婆婆都挺好的,你嫁过去以后,就好好过日子,不带吵吵的。」
「那也不一定啊。」突然,马洋的声音又在一旁响起,这时候马大富、王翠花都在安慰马玲,三口人听见说话声,齐刷刷地看向马洋。
这岁数小子,多少沾点能嘚瑟。而马家小子是什么性格呢?
用东北话说,这孩子沾点没屁搁楞嗓子。
见爹妈姐姐都看向自己,马洋逞能赛脸地笑道:「妈,你这人儿还挺好呢,跟我大嫂,你俩不也吵吵么?」
马洋此话一出,王翠花脸色一沉,本是盘腿坐在炕上的她,猛地一起身,隔着中间的马大富,一把夺过马洋手里的饭碗。
因为动作有些猛烈,马洋碗里的咸菜、饭粒从碗中溅出,然后就听王翠花吼道:「滚!别特么塞(sei)了!滚!」
马洋这才知道怕,扔下筷子,搬腿下炕,连鞋都顾不上穿,就往对面屋里跑。
「啪!铛......嗡。」
王翠花把马洋的饭碗摔在桌上,碗落桌上后,底部微微弹起,再落桌上的时候,轻轻转了两转才停稳。
王翠花一手拄着炕桌,一手抽在马大富背上,然后指着门外,吼道:「你一天咋那么懒呢?巴掌撇子,你抽他呀!」
「哎,哎。」马大富也被吓坏了,忙挪着屁股往炕下去,他下炕穿鞋的时候,嘴里嘀咕着:「杂艹的!小瘪犊子,我早就想揍他了!」
说完,马大富趿拉着鞋就往对面去。
不过三秒钟,就听对面屋里传出了巴掌到肉和马洋的惨叫声。
「闺女,你听妈的。」这时,王翠花对马玲说:「今天搁地里回来,你买点东西上赵军家去看看。赵军没搁家,他妈有病了,你应该去瞅瞅。」
「嗯。」马玲点头道:「我给那个婶买点吃的。」
「行。」平静下来的王翠花给马玲夹了块豆腐,然后道:「你要没钱,妈给你拿。」
「不用,妈。」马玲摇头道:「我还有钱。」
王翠花也没多想,继续对马玲说:「王美兰那人,我太知道了,你要跟她拉硬,掉脑袋她都不怂。你要好好跟她处,她那人可好了。」
「嗯,嗯。」马玲闻言连连点头,并从菜盆里拿过小瓷勺,给王翠花碗里盛了两勺汤,道:「妈,别生气了,咱吃饭。」
「哎。」王翠花道:「闺女,你也吃,咱吃饱饱的。」
这屋里,母慈女孝。对面屋里,就听「啪」、「啊」声此起彼伏。
第五百六十章.赵有财一枪双狍 赵军奔赴青石顶
毕竟是亲爹,打儿子还算有分寸,马大富在马洋屁股上留了七八个巴掌印就收手了。
“看你还敢不敢瞎嘞嘞了?”马大富丢下句狠话,扔下哭泣的马洋,回这屋来吃饭。吃完早饭还得上班呢,他又不是赵有财,去晚了算迟到肯定得扣他工资。
马大富刚上炕,就听王翠花在一旁加杠道:“你没事儿管着点儿那孩子,大上个礼拜天儿,他跟闺女俩下地,碰见李如海了,跟李如海得瑟一下午,回来我就感觉他那嘴比以前碎。”
马大富闻言一怔,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忙对王翠花道:“不让他离老李家那二小子远点么?”
“我都告诉他八百遍了。”王翠花无奈地道:“他不听,有啥用啊?”
这娘们儿态度还挺强硬,马大富感觉惹不起,忙转向马玲,埋怨道:“领你弟出去,咋不看着他点儿呢?”
马玲没想到能把自己牵连进来,把碗一撂,道:“那么大一片地,全我跟我嫂子干,谁能照看住他呀?”
马玲此言一出,王翠花勐地别过头,眼神不善地看向马大富。
上礼拜天,是休息的日子,但马大富跟朋友喝酒去了,这不是没正事儿么?
“啊!”马大富一听原来如此,连忙一指菜盆道:“行了,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都过去的事儿了,王翠花也没多说,只招呼马玲,一家三口吃完饭,马玲捡桌子的时候,王翠花从炕上下来,费劲地踩着鞋到对面屋门口,冲屋里喊道:“赶紧的哈,别寻思挨揍了就不用上学,我告诉你,你要不好好念书,你连把大门的活都找不着。”
“行了。”这时,马大富拽过王翠花,道:“他今天八成是坐不了板凳了,要不让他跟闺女下地干活去吧。”
“那可不行!”王翠花道:“下地再碰着李如海呢?到时候学的嘴贼啦松,跟棉裤腰似的可咋整?”
“碰不着啊。”马大富摇头说:“李如海昨天当班,今天要回来也得晚上。”
“那行。”王翠花一听,忙冲里屋喊道:“还剩口菜,你就饭吃了呗,要不一会儿干活该饿了。”
“我不吃!”屋里传出马洋倔强的声音。
“不吃拉倒。”这年头可少有惯孩子的家长,听马洋那赌气的语气,王翠花踩着鞋面,转身就回屋去了。
这时候,马玲在外屋地刷碗,马大富跟着王翠花进到屋里来。但不同的是,王翠花上炕纳鞋底子,马大富则穿衣服准备上班。
十分钟后,马大富离家往屯外去赶通勤车。而此时,赵有财已入深山密林之间。
赵有财跟张利福一早就从家离出来,但他俩没有车坐,只能靠着双腿,翻山越岭直奔张利福昨天见着狍子的地方。
今天刮风,风力约有三级。
风天适合打熘围,赵有财背着猎枪,顶着风,却仍快步地走着山路。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小时,走了十五六里地,这才到了地方。
赵有财停下观察山形地势,看了约有半分钟,他转头对张利福说:“老三,你跟我拉开点距离,离我个二三十米,知道该咋做吧?”
“知道,二哥。”张利福笑道:“跟你打多少年围了,哪能不知道啊?”
赵有财一点头,把枪自肩上摘下,掐着枪贴着皆伐林子边徘坡往南走。
刚才是逆风,现在是顺风。但越是顺风,越要注意,尽量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
等绕到东面岗上,赵有财又踩着岗梁子往上走,待到快到山顶的时候,赵有财忽然停住脚步,靠住旁边的棹树,举起枪来往前查探。
在六七十米开外,在那岗尖子上,站着个狍子,瞅着得有五六十斤。
而在临近岗尖子的地方,还有三只狍子,或大或小,四处放步熘达着。
赵有财没有开枪,因为他知道,这一开枪,哪怕着中了,打着了一只狍子,另外三只狍子一纵就翻过岗尖子下坡。到时候再想打第二枪的话,就得下坡追。
此处距离永安林场,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路,再追可就赶不上做中午饭了。
他赵有财是食堂大师傅,要赶不上做午饭,那还上什么班啊?
所以,赵有财端枪未动,他在等一个机会。
就在这时,有一只狍子一蹿一纵,自岗尖子就过岗下坡去了。
此时,岗尖子上,仍有一只狍子竖着脑袋,迎着山风,四处张望着。
而在它下面,还剩两只狍子。
跑了一只狍子,赵有财也不着急,稳稳地端着枪。忽然,又一只狍子向上,到岗尖子上却没有过岗,而是和原本站在岗尖子的另一只狍子开始了耳鬓厮磨。
当两只狍子身体并排,在枪星中重合的一瞬间,赵有财扣动扳机。
“彭!”
一声枪响,山林间,飞鸟四起,小兽乱窜。
一只狍子四蹄抻开,小白屁股一扬,就已过岗,下坡而去。
而原本在岗尖子上腻歪的两只狍子,双双中枪,身体一侧喷血,几乎同时倒在了地上。
赵有财从枪星中看到了战果,把枪一收,回身喊道:“老三呐。”
“哎!”坡下二三十米外,传来了张利福的声音。
但听一声枪响,再听赵有财喊自己,张利福就知道下货了。当他快步来在赵有财身前时,却发现赵有财已经坐下了。
“二哥!”张利福道:“咋不撵了呢?”
张利福刚才从下面往上看,隐隐约约看见岗尖子处不只是一只狍子。
他和赵有财混过几年,自己又跑山下套子,自然知道狍子的习性。如果此时翻山,往下坡撵个几百米,还能捞着一枪打。
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张利福和赵有财关系好,如果只打着一只狍子,他也舍得给赵有财。
但既然有机会,他就想让赵有财再多打一只,这样的话,两个人一人一只,赵有财那只怎么处理,张利福不管。但他分到手这只,可以扒皮剔肉拿去集上卖钱以补贴家用。
虽说这年头山牲口的肉不值钱,但架不住张利福家困难啊。
可此时的赵有财,整个人背靠着刚才的棹树而坐,左手拄着枪,右手掐着烟,仰头看着张利福说:“狍子搁上面呢,你去给它开膛,完了拽下来。”
“啊……”话已至此,张利福不能再说什么了,只能按着赵有财的吩咐往上头去。
张利福走后,赵有财吸了口烟,然后把后脑勺往大树上一靠,仰面朝天,长长吐出一口烟。
打猎的感觉很爽,子弹出膛收割猎物生命的一瞬间,赵有财的心底发出一种愉悦的感觉。
此时有阳光透过枝叶打在他的脸上,赵有财微微眯眼,在烟气缭绕中,一幕幕陈年的狩猎往事浮现在眼前。
赵有财把过滤嘴含入口中时,嘴角轻轻扬起,脸上满是畅快之色。
所有跑山人,都对这大山有着深深的卷恋。哪怕有一天他们年纪大了,不能再在山里讨生活了,也愿意在山场外围走走。
这一走,就身心愉悦;这一走,就是痛快!
而打狗围的人,瘾头子比跑山的人还大。打狗围的人,哪怕不打猎了,他也喜欢带狗进山熘达,看那猎狗在山林间奔跑,他就发自内心的痛快。
赵有财就是如此,想当年他可是这十里八村响当当的炮手。
论枪法,赵有财自认只比周成国差上一丝,但周成国性格孤僻,一向独来独往。而赵有财,不但有李大勇、王强相助,还有自己的狗帮,呼啸山林,威风快活。
只是后来永安建场,赵有财有了正式工作,也有了家庭。到第二年有了赵春,赵有财当了爹,从那以后他就很少上山打猎了。
每年除了给场子、屯子打标本和完成一些悬赏以外,其余的时候,赵有财都是在林场食堂里围着锅台打转。
其实比起上班烧菜,赵有财更喜欢打围。可打围必有风险,那时候他家里还有个老娘在,媳妇又年轻、闺女刚出生,赵有财不怕危险,但怕自己出了事,一家老小没人照顾。
这些事,赵有财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起过,因为在他心里,赵有财认定这是自己对家庭的责任。
从他收枪的那天起,赵有财就有一个想法,就是得传宗接代,等自己有了儿子,把儿子养大成人,再给儿子娶完媳妇以后,那他赵有财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到那时再背枪带狗,重入大山。
这些年,赵有财一直过着平平澹澹的日子,而日子也像他期盼那样。眼瞅着赵军就要上班了,只要再给这小子娶个媳妇,他赵有财就算下地见了老爹老妈也理直气壮。
要知道,这些年咱赵炮也不是干待着的,连买枪、买狗的钱都攒够了!
可让赵有财万万没想到的是,赵军那小子不是咋回事,突然就进山打围了,而且打的还不是一般的厉害。
没过几个月,更是打的扬名立万了,南下、北上、东进、西行,照这么下去,赵有财估计再过个一年两年,这小子都得干到海林、亚布力去!
擒勐虎、猎猪神,打回来的熊胆一排排,虽有这珠玉在前,但赵有财仍不舒服。
可问题是,这些年攒下来的大部分钱财,都被王美兰给剿了,这让赵有财出师未捷呀!
但赵有财绝不会就这样放弃,他在等赵军结婚,等赵军结婚搬走,把现在的房子、院子空出来,他就能养一帮属于自己的猎狗。
赵有财这个想法,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为此他每天都在攒钱,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攒。
要不然的话,万一王美兰追查他的经济来源,不还是一件麻烦事么?
为此,赵有财还学会了记账,赵军给他的每一笔钱,都被他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后拿这钱买狗、养狗都不怕人查。
“二哥!”忽然,张利福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打断了赵有财的思绪。
赵有财吐出烟,刚往上一抬头,又听张利福喊道:“你一枪打俩呀?”
“哈哈哈哈……”赵有财闻言,什么都没说,只是哈哈大笑。
都说虎父无犬子,赵有财一直在想,如果赵军是犬子,那自己岂不是虎父?肯定比那小子厉害就是了。
……
就在赵有财一枪双狍之时,赵军正看着面前的两只狍子发呆。
和他爹赵有财一样,赵军今天也整着了两只狍子。但不同的是,赵有财那两只狍子是死的,而赵军面前这两只狍子是活的。
这时,解臣开车,张援民坐在副驾驶上,而在车箱里的除了赵军,还有陶飞。
这小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拿个小棍不断地捅咕狍子玩儿呢。
那狍子四蹄被捆,在车箱里颠簸着,浑身瑟瑟发抖,小尾巴紧紧贴在屁股上,就像狗害怕时会夹尾巴一样。
而陶飞,不时地拿小棍捅一下狍子肚子,狍子一害怕,发出一声惊叫,尾巴往起一扬,露出小白屁股来,确实挺有意思。
捅完这只,陶飞再去捅另一只,玩的是不亦乐乎。
这两只狍子,都是母狍子,按着于学文给定的价,母狍子一百二十块钱一只,那么这俩狍子可就是二百四十块钱呐!
这一趟,可谓是满载而归。但赵军只坐在车箱里,背靠着车厢静静地待着。但他没抽烟,只是在想着悬羊的事。
此时,悬羊就是悬在赵军心上的头等事。他突然想上那青石顶子上去看看,找找是否有那被悬羊角磨秃了的树。
四人乘车返回到永兴大队,一直来在大队部,将两只狍子从车上卸下,一起交给于学文。
相比公狍子,能揣崽儿的母狍子更受生产队欢迎。一看赵军抓回两只母狍子,于学文大喜,正好大队会计在,于学文当场让他给赵军结账,加上前天那只公狍子,大队会计一共给赵军三百四十块钱。
钱到手,赵军就叫解臣开车直接去大队里的小卖店,一口气买了十斤光头饼,然后让陶飞坐在副驾驶上给解臣指路,一行人乘车直奔青石顶子!
第五百六十一章.熊吼 虎啸
汽车从永兴大队出来,行驶了差不多四十分钟,开出三十里多地,才靠道边停下。
赵军、张援民、解臣、陶飞,四人从车上下来,他们一个个的都背着枪。而且,还全都是56式半自动步枪。
今天往大队部送狍子的时候,陶大宝一在,一听陶飞还要跟赵军他们上山,而且还是要去青石顶子,陶大宝便又取出了两棵半自动步枪,将它们交给张援民和陶飞。
这年头,有民兵训练,像陶飞这样十九岁的大小伙子,少说也参加三四年秋收打靶了,枪法不能说多好,但一把半自动步枪在手,起码能保护自己了。
如此一行四人翻山过岗,来在一处岗尖上,陶飞指着西坡下,对赵军道:“军哥,这底下就是圆枣子沟,从圆枣子沟往北走,就是出山。要往南走,一直往上头去,顶到大后堵就是青石顶子。”
圆枣子沟,顾名思义,这底下多圆枣藤。但对山里人而言,圆枣子都不如李子、沙果,而且满山都是,谁还非得跟大棕熊抢这口吃的?
来的时候,赵军没说要去找悬羊,只说要到青石顶子熘一圈。他这么一说,不管是陶飞,还是张援民、解臣,都以为赵军是奔那大熊霸来的呢。
可赵军往南一看,哪怕他没走过这片山,但他也知道,从现在双脚所站之处徘坡向南,必有岗岔子可上到青石顶子。
“走!”赵军冲三人一摆手,背枪向南而行,陶飞抢在赵军前面带路,解臣紧随赵军,张援民断后。
四人徘坡向南,缓慢而行。
都说: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
永安、永兴相隔不远,可两边的山场地势却有不同。这边的山,比永安林区要陡很多,行进时很是吃力。
就这样,走到中午,约莫得有十二点半,赵军等人在阴凉处休息,拿出在大队上买的光头饼,就着使军用水壶装来的凉白开,四人简单地吃着午饭。
张援民吃干粮的时候有个坏习惯,不管是窝头,还是光头饼、槽子糕,只要不比他巴掌大,张援民就把这干粮放在手掌心里,然后低头去咬。
这边啃一口光头饼,那边灌一口水,待将这口干粮送下,张援民忽然抬头,对赵军说:“兄弟,咱一会儿咋打那大熊霸呀?”
他一张嘴,赵军就知道这小子又有所谓的妙计,但赵军今天就不是为了熊霸来的,于是便对张援民、解臣和陶飞说:“一会儿咱到青石顶子上,你们仨都跟着我,咱看看那上面有没有悬羊留下来的踪儿,要是有的话,咱们明天再来,找个隐蔽点儿的地方,下它一熘套子。”
“悬羊!”听到这两个字,张援民、陶飞齐齐一惊,反倒是解臣一脸的茫然。
“兄弟。”张援民道:“那东西我可听我爹说过。”
“幼!”赵军一听,心想张援民他爸,据说也是一代奇人,于是便问张援民道:“我老张大爷也见过悬羊?”
“嗯。”张援民抿着嘴,点了下头道:“我爸跟我提过一嘴,好像那玩意比大个子还灵。”
大个子就是马鹿,正所谓:鹿有千年寿,步步担忧愁。而灵,指的是五官灵敏。
听张援民如此说,赵军又问张援民,道:“大哥,我张大爷提没提过,咋抓悬羊啊?”
“嘶……”张援民思索一下,道:“我爹也没抓过那玩意,就听老辈人说过,好像……跟下沙半鸡的套差不多,得围仗子。但咋套沙半鸡,也没谁会了。”
“那就对了!”赵军嘴上没说话,心里却认定自己想的招没错,而且如果真像老陶头子说的那样,悬羊眼、耳、鼻的灵敏不亚于鹰、鹿、熊,恐怕就只有秋天下套冬天遛才可以了。
四人围绕着悬羊说了一会儿话,也把肚子填的差不多了,解臣把吃剩的干粮都收起来。
这时,张援民掏出烟来,要给陶飞、解臣散烟,可却被赵军给拦住了。
既然那悬羊灵,就不能抽烟。
张援民向来听赵军的,赵军说不让抽,张援民就把烟收起来。
陶飞不解,问其缘故,然后若有所思地问赵军说:“军哥,以前来打那大熊霸的那些人,不牵狗都到不了熊霸跟前儿,这是不是抽烟的事儿啊?”
“有关系。”赵军道:“熊鼻子好使,越老的熊,鼻子越灵。棕熊搁山里能长到一千斤,少说得八九年。你说这熊搁青石顶子、圆枣子沟这一熘混荡三年了,十岁往上肯定得有了,整不好得十多岁。
这么大的熊,不光是烟叶子味儿,枪药味儿它也能闻着。这底下这熊啊,整不好都能闻着人身上的汗泥味儿。”
这可不是夸张!
一般来说,猎狗的嗅觉,大约是普通狗的三倍。而熊的嗅觉,是猎狗的七倍。
之前赵有财在新愣场附近猎野猪王的时候,有一天早晨特意偷摸地洗澡、洗头,就是怕野猪王闻到他身上的气味。
“军哥。”陶飞又对赵军说:“反正咱也来了,要不一会儿从青石顶子下来,你就手给那大熊霸磕死得了。”
赵军闻言一愣,还就手……说的好像自己多厉害似的。
见赵军发愣,陶飞继续道:“军哥,那一个大熊霸,能扒多少斤肉呢?你打完了把胆一摘,给肉拉到我们大队商店,那开卖店的就收了。”
“啥?”这回反倒是赵军惊讶了,他看着陶飞,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你们大队小卖店还收山牲口肉?”
“就收大熊霸的肉。”陶飞神秘兮兮地对三人道:“那开卖店的两口子收了大熊霸的肉,给它拉离我们这儿三十里地那曙光林区,到那个集上,给熊霸肉当马肉、牛肉卖。”
“我艹!”张援民听得目瞪口呆,爆粗口道:“还特么能这么整呢?”
“嗯。”陶飞点了下头,道:“我听别人说的,他五毛钱一斤收完了,不敢搁我们队上卖,就跑外头集上卖去。”
“五毛钱?”赵军越听越吃惊了。
这年头,山牲口肉不值钱。也可以这么说,禁猎之前,山牲口肉都不值钱。
现在集上卖野猪肉,好的五花肉、里嵴肉、大腿肉才两毛五一斤呐,前腿肉甚至才两毛。
但牛马是家牲口,特别是牛肉,肯定要贵很多。那两口子收棕熊肉当牛马肉卖,卖的贵,收的自然也贵。
毕竟,大棕熊不是谁都能打的。
“我可不卖他!”赵军摇头,对陶飞道:“我就打着那熊霸,好肉给你家、陶大叔家一分,剩下不好的肉,我喂狗也不卖给他,那不湖弄人么?”
“兄弟!”这时,张援民在旁接茬道:“咱不跟他扯那个,但这大熊霸,咱们可以磕一下子。”
待赵军向他看来,张援民面露笑容,大脸盘往赵军面前凑着,道:“我有一计,保咱兄弟不费一刀一枪,就能把这熊霸干下来!”
“张大哥!”张援民话音刚落,那边把干粮塞进挎兜子的解臣,捂着兜子起身问张援民道:“计将安出?”
赵军脸色一变,伸手把解臣往过一拽,对张援民道:“大哥,就咱找着黑虎那次,要打那个黑瞎子,你也是这么说的。完事儿是没费一刀一枪,是我拿大棒子给它抡死的。”
听赵军此言,张援民抿嘴不说话了,而解臣在一旁道:“军哥,要不然咱听听我张大哥咋说,不行再干一把呗?”
“上一边儿去!”赵军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然后往南头一指,道:“赶紧走,上去转一圈,咱好回去。”
见赵军心意已决,张援民等人不再多言,由陶飞领路,一起向青石顶子而去。
青石顶子,是一片乱石塘,那里乱石嶙峋。
赵军一行四人在乱石塘外绕边而行,这里山势更陡,每个人在行进间都格外地小心。
“军哥!”陶飞指着东南方向,对赵军说:“那就是你们那边儿人说的青石砬子。”
赵军顺着陶飞所指看了过去,只见一块巨大的青石伫立在乱石塘中。
此处相距那大青石,约有两三百米,但仍能清楚地看到那大青石。
它,得有将近五米高,此地就因它而得名。
乱石塘里,大大小小的石头间有缝隙,如果不小心,人的脚插进去就会受伤。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害,赵军还是让陶飞带路,不进乱石塘,只是绕着乱石塘的边缘而行。
又走了大约四五百米,赵军忽然喊了一声“停下”。
三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向赵军,却见赵军正盯着一棵榆林松。
这棵榆林松,长在乱石塘的石头缝里,而且向乱石塘里欠身,树身与地面几乎呈四十五度角。
这棵榆林松不大,根节部分也不过大碗碗口粗细,但因为它斜长,所以这树干不是直上直下的,赵军在一侧能看到,在偏上一些的树干处,有一大片是光秃秃的,连树皮都没有了。
这与野猪挂甲的时候,蹭树对树造成损伤还不一样,那小臂粗的树干,有一米来长是光熘熘的,就好像树干的那个部位被扒了皮似的。
不是有那么个传说么。
悬羊,之所以叫悬羊,是因为它在睡觉的时候,喜欢用弯弯的羊角将自己挂在树上。
上树,可是一蹿一挂,可下树怎么下来?
都说悬羊从树上下来的时候,要控制自己的身体转圈,由此把角从树上解下来。
长年累月下来,悬羊栖息的树,必有树枝是没有树皮的。
这棵树,几乎是横长,它那树干就与树枝无异了。
此时,张援民等人也注意到了这棵树,解臣看了那光秃秃的树干一眼,就小心翼翼地进到乱石塘里,刚到那歪树底下,解臣就喊道:“军哥快来!”
赵军闻言,就知解臣发现了什么,等他走过来,往树下只看了一眼,就抬头望左右张望。
张援民、陶飞随后也来了,他俩到近前观瞧,一看树下的羊粪蛋,顿时和赵军一同往四周撒摸。
“走!”赵军抬起左手往乱石塘外一指,等收手的时候从肩上把枪摘了下来。
四人出到乱石塘外,继续沿着乱石塘边缘而行。可自从离开那棵树以后,四人谁也不说话了,沿途都一个劲儿地往周围寻摸。
眼看前面是一片榆林松林子,这乱石塘附近就这个品种的树多,可就在陶飞要往前走的时候,突然他的胳膊被赵军一把扯住了。
“军……”陶飞一回身,却见赵军冲他一扬下巴,陶飞下意识地闭嘴,并往前面的林子里看了过去。
与此同时,紧跟赵军的解臣、张援民也双双止步,但见赵军举枪瞄向了林子里。
林子,不像乱石塘。林子里,应该有虫鸣、鸟叫。
可此时,那片林子里静悄悄的。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应声?
这里怕是有大家伙啊!
眼看赵军举枪,陶飞、张援民、解臣三人也纷纷将枪举起。
四棵56式半自动步枪,一旦开火,四十发子弹倾泻而出。今天就算这林子里有大象,它也得跪!
可就在这时,在四人右侧,打斜向前的方向,自那岗岔子下面,传来一声熊吼。
“吭……”
熊在下坡,离赵军等人,直线距离怕是得有二百多米,可熊吼于山间回荡,声震四方。
熊吼一起,赵军、张援民、解臣、陶飞纷纷调转枪口,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这怕是那只大熊霸!
但就陶飞所说,这只大熊霸闻到人的气味会远远躲开,不知今日为何迎人而上。
可无论如何,赵军他们也不怕。
掌中有枪心不慌。
还是那句话,四把半自动步枪,别说是一千二百斤的大熊霸,就算来个两千斤的,还能咋的?
可当熊吼声一落,一声兽吼自那榆林松林间炸响。
“呜……吼……”
呜声短,吼声长!
这方圆百米之内,早已无了虫鸟!
但听这声兽吼,赵军只觉得脸上一凉,一股凉气直上顶门,顿时头皮、脸颊发麻,浑身汗毛根根直立!
真特么有虎!
第五百六十二章.你这身肉够谁吃的?
昨天陶飞说这青石顶子下面有大熊霸,而他爷陶福林说这附近有虎。
没想到,今天全让赵军给碰上了。
此时,赵军都有些发懵,因为在他看来,这两位山林霸主不应该在同一个地方出现。
且不说什么王不见王,关键是它俩到一起不得总掐么?
就像老人说的,除了冬天,黑熊都躲在下山脚,而不到高山,是因为棕熊喜欢在高山脚活动。
黑熊怕棕熊,所以会避开。
而狼不在山林间,却选择在山林边的甸子里生存,是因为山里有虎。它们成群结队也干不过所以就躲了。
虎和棕熊,当真是这山林间称王称霸的存在,可能它们都不畏惧对方,所以现在才会隔空「叫骂」
可它们不怕,赵军挺害怕的。
这是一种生理本能,就像有人拿棒子在另一人眼前比划的时候,哪怕知道对方不会真的打自己,但当木棒迎面打下一瞬间,眼睛都会不由自主眨上一下。
哪怕赵军身经百战,当兽中之王的吼声在耳旁萦绕的时候,仍然毛骨悚然。
赵军枪口转向那榆林松林子,低声喝道:「走!退回去!」
前面有虎,右前坡下有熊霸,在这个时候,赵军不敢硬战。
但要走却是不难,按原路返回就好了。
「吭......吭......」
「呜......吼......」
赵军话一出口,回应他的不是张援民等人,而是一熊一虎。
赵军想要回头看一眼,催促张援民和解臣先走,然后自己再带陶飞断后。
可赵军刚把头一转,刚转到侧面,就看到横在自己右边的半自动步枪枪管上下乱颤。
赵军忙往后看,只见解臣额头见汗,满脸苍白,端枪的双手、双臂不住地颤抖。
这是吓的!
「吭......昂......」
「呜......吼......」
熊吼虎啸,此起彼伏,一个是公认的兽中之王,一个是山民口封的熊王,两位王者隔空对峙,却是苦了赵军这伙人。
那解臣上牙直磕下牙,哒哒作响!
赵军头皮、脸颊亦如过电一般,但他仍转过身,看向了张援民。
此时,张援民缩在赵军身后,见赵***过身来看他,张援民也不说话,只摇脑袋。
张援民手脚冰凉,身体僵硬,能听见赵军说话,身体也好像是无意识地接收着大脑传来的指令。
「大哥,你跟解臣先走!」赵军说着,回过身一把抓住旁边上下颤动的枪管。
因为怕解臣慌乱间扣枪走火,赵军抓着枪管往上一推,使枪口朝天。
可他抓枪往上一带,却觉得手上一沉,原来是解臣的枪脱手,全落了赵军掌中。
「吭......吭......」
「呜......吼......」
熊吼虎啸声再起,张援民上前一步,从赵军手中接过一棵枪,然后挪小步过去搀扶解臣。
这时,赵军上前一步,一手掐枪,一手往陶飞肩膀上一搭。却没想到陶飞腿一软,整个人往下瘫去。
他刚才背对着赵军,端枪站那儿一动不动,赵军还以为陶飞在防御呢。
可没想到的是,这小子是吓傻了!
不少老爷们儿,第一次在山里听见熊叫,都可能被吓到尿裤子。
而熊越大,声音就越洪亮,当熊吼声在山谷间回荡时,声音更是压迫人的心神。
要命的是,此处不但有熊,还有虎!
虎,才是林区人最怕的猛兽。
赵军把枪往咯吱窝下一夹,一双小臂插到陶飞两边腋下,想把他从地上掀起来。
可此时的陶飞,整个人好像麻了一样,浑身哆唆着,两条腿不断地蹬着地,但落脚软绵绵的,无法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
「艹的!」就在这时,只听身后一声闷响,赵军慌忙回身观瞧,只见那张援民、解臣没走出多远,却是脚下打拌,双双卡了个跟头。
赵军无奈,把陶飞一松,让这小子靠在自己腿上,然后将自己那把半自动步枪背在肩上,再拿起陶飞那把枪,举枪朝那榆林松林子上方,直接搂火。
「吭......吭......」
「呜......」
「嘭!」一声枪响,硬生生地将虎啸声打断,赵军又连开三枪。
「嘭!嘭!嘭!」
此时在榆林松林子背面,一只猛虎纵身而出。
这只虎,和赵军送去动物园的那只相比,可是大多了。
它,得有五百斤开外!
猛虎落地,一纵一起,瞬间蹿出十米开外,落在一石砬子上,再将身一纵,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嘭!嘭!嘭!
赵军仍朝榆林松林子上方开枪,此时斜对着那片林子,有一条岗岔子,向下延伸自那沟塘子底下。
这岗岔子上,稀稀疏疏地长着几棵榆林松,其间充斥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杂树、杂木。
岗岔子往下,百十米之处,一头庞然大物挺身而立。
这头大棕熊,真如小山一般,身形之高大,胜过曾死于赵军枪下的猪神。
听见枪响,大棕熊伸着脑袋往枪声传来的方向瞅瞅,它视力不好,但它能感觉得到,枪声不是冲自己来的。
于是,大棕熊转身沿原路返回,再入圆枣子沟。
它所过之处,凡是不超过手腕粗细的植物,全都倒伏在地。
大棕熊一步一步地走远,而赵军也将掌中枪的所有子弹全部打光!
然后赵军将这把枪往陶飞身旁一丢,反手把自己肩上那把半自动步枪摘下,警惕地瞄着右前方。
「兄弟!」这时,张援民来在赵军身旁,大声道:「我来!」
赵军闻言,一指那榆林松林子上头,道:「大哥,朝那天上磕!」
「哎!」张援民答应一声,开始打枪,一连十枪把枪膛中子弹全部打光,然后从裤兜里掏子弹往枪里填。
张援民那边枪声一落,赵军这边又开始打枪,再将枪膛打空后,赵军往旁一伸手,张援民忙将手里枪交给赵军,并将赵军掌中的空枪接过。
刚才两人打了三十发子弹,此时四周除风声、树枝刷刷响动,再无其他声音。
赵军深吸一口气,仍向那林子上空开了一枪。这时,张援民已将子弹填完,并蹲身把陶飞扶了起来。
熊吼、虎啸声消失,再有枪声壮胆,陶飞这时已经起身。陶飞站起来以后,还不忘拿着身旁的空枪壮胆,然后哆哆嗦嗦地在张援民的搀扶下走到后面,和解臣报团取暖去了。
张援民送完陶飞,就端枪来在赵军身旁。
「嘭!」赵军又开一枪,然后转身来看张援民。只见张援民衣服、裤子都有土,脸也卡破了口子,皱眉、抿嘴看着赵军。
见张援民无事,赵军也回身,几步来在解臣、陶飞身前,这俩小子此时正抱在一起互相安慰呢。
看到赵军过来,陶飞松开解臣,问赵军道:「军哥,咱们走吧!」
「呵。」赵军冷笑一声,回身朝天又打一枪,然后将枪口压下,对陶飞说:「要不是你,我早都走
了!」
这话是真的,本来赵军是不想开枪的。因为这枪声一响,不但会惊走熊和虎,还会惊走那悬羊。
其实赵军也有怀疑,这青石顶子上又是猛虎,又是大熊霸的,那悬羊是咋在这儿活下来的。
但就老辈人说,野兽对枪有一种说不清的畏惧,这山林之大,能顶枪上的野兽,就只有熊瞎子了。
其它野兽,就算是猛虎,听着枪声就会离开,可能得过两三天,甚至更久才会回来。
但今天是1987年的10月1号,农历八月初九,再过六天,10月7号那天就是中秋。
中秋的前一天,解臣得回家过节,所以10月6号之前,赵军就得打道回府。
而且,过了中秋,赵军还得上班,所以他就想趁着这两天,看看能不能在这青石顶子溜着悬羊。
所以,一开始听见熊吼虎啸之声,赵军是打算走的。可陶飞当时瘫倒在地,赵军在那种情况下,生怕有个万一再把陶飞交代在这儿,没办法了才开枪。
陶飞被赵军说的脸上一红,本来苍白的脸色,现在白里透红的。
赵军微微一笑,在陶飞肩膀上一拍,就没再说什么了。陶飞跟他们不一样,这小子以前是老陶家唯一的独苗,从来没搁山里混过。就今年开春,才跟赵军上过几次山。
而就春猎那次,陶飞看到李宝玉被野猪撵上树,然后就不敢再跟赵军他们上山打围了。
今天还算好呢,还能给赵军带路,赵军哪还好再说他什么?
虽然放过了陶飞,但赵军却想敲打一下另外两个家伙,于是转向解臣问道:「你不要跟那大熊霸干一下子么?你去吧?」
赵军此言一出,解臣脖子一缩,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中午吃光头饼的时候,张援民说他有一计,然后解臣这小子就在一边撺掇赵军,说要按着张援民的妙计干一下子。
见解臣不说话了,赵军一转头,见张援民正要往旁边溜,赵军一把抓住张援民衣袖。
赵军抓的是张援民胳膊肘旁的衣袖,这衣服是秋冬都能穿的,为了冬天能往里套棉袄,所以很宽松。赵军一扯,张援民就不走了,他低头挑眼看着赵军,咧嘴笑道:「兄弟,我可啥也没说呀。」
「你还没说?」赵军都被他气乐了,拽着张援民衣袖,把他扯到自己身旁,回手往榆林松林子一指,道:「大哥,你不有一计么?你刚才咋不上呢?躲我后面干啥呀?」
张援民一脸囧相,卡巴着眼睛看着赵军,可赵军又道:「你不说不费一刀一枪么?你咋的?要拿你这一百来斤撑死它们呐?你这身肉够么?」
张援民抿着嘴,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够个六啊!
别说那大熊霸了,他这身肉,都不够老虎吃一顿的。
要知道,在山大王的食谱里,名列头两位的,可是野猪和马鹿。
狍子、兔子,老虎都很少抓。这倒不是因为狍子、兔子跑的快,是因为老虎食量大,这俩太小不够它吃。
见张援民也不说话了,赵军叹了口气,回身向那榆林松林子望了一眼,然后对三人道:「下山,回去!」
「哎!「张援民、解臣、陶飞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声,然后快步就往山下走。哪怕这山挺陡,三人走得也挺溜。
下山到车前,赵军让陶飞坐副驾驶,他跟张援民上后车箱,一路往永兴大队返。
而与此同时,马玲拎着礼物来在了赵军家门外。
这姑娘往门口一站,院里的花龙、二黑就开始叫。养了大半个月了,二黑的伤也见好了,总在屋里憋着也不成,王美兰就放它出来溜达、溜
达。
而它和花龙,最近玩儿的不错,俩狗在院里跑跑闹闹的,时不时地还去后院吓唬狍子,进仓房恐吓松鼠。
马玲往院门外一站,二黑、花龙站在门里就开始叫,哪怕隔着仗子门,马玲心里也有些发憷,但很快就听到屋前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
「回来!」王美兰喊了一声,两条狗就转身向她跑去。
王美兰快步到门前,隔着仗子门见是马玲,脸上立即露出笑容,忙去开门并道:「闺女,你咋来了?快进来。」
马玲还来不及说话,就被王美兰拉进了院子里,这时二黑和花龙想凑到马玲跟前嗅嗅,但王美兰直接抬脚一比划,喝道:「去!一边去!」
王美兰这一脚没踢出去,但是两条狗一听她呵斥,连忙都闪在一旁。
「闺女,进屋、进屋。」王美兰拽着马玲进屋,马玲一进赵军家外屋地,就看见灶台上的吃食。
马玲就扫了一眼,认出那是猪肚子和小米,她不知道王美兰吃偏方。在这姑娘的认知里,不管是猪肚,还是小米,都是好东西。
「这......」一时间马玲有些疑惑,心想不说这婶子胃不好么?咋还能吃猪肚子呢?
忽然,马玲想起了以前她奶搜集的一个偏方,便问王美兰道:「婶儿啊,你这是吃的偏方啊?」
「嗯。」王美兰吱吱扭扭地应了一声,然后拉着马玲进屋,道:「闺女快上头上坐着,赵虹、赵娜啊,这是你们嫂......这是你们马玲姐。」
赵虹、赵娜过来叫完人,就被王美兰撵到赵军那屋玩儿去了。
而此时,赵军家东屋里,就剩下王美兰和马玲,这是她们婆媳俩第一次单独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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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三章.美兰、马玲婆媳会
赵军家东屋里,王美兰拉着马玲坐到炕沿边,抓着马玲的小手,问道:「你妈挺好的?她脚咋样了?我这阵儿忙,要不都应该过去看看她去。」
这纯是客套话!
「不用啊,婶儿。」马玲笑道:「我妈那脚好差不多了,现在都能下地了。」
这是实话,今天早晨,王翠花差点都亲自出手捶马洋了。
「那就行啊。」王美兰接茬拿话表扬自己儿子,但又不直说,只问道:「獾子油还有不了?上次赵军他们抠几个獾子,焙那油差不多都给你家拿去了,我家还剩个底儿,你妈那儿要不够的话,你一会儿把剩这些也拿走。」
「够了,够了。」马玲笑着说够了这才几天啊,那半坛子獾子油别说就抹个脚,天天炒菜吃都够了。只是,马玲得顺着王美兰说:「得亏那獾子油了,要不我妈都好不了这么快。」
说到此处,马玲把手从王美兰的手心里抽出,拿过身旁的三角兜子,一边解兜子,一边对王美兰说道:「婶儿,听说你胃不好,我给你买点吃的拿来。」
说着,马玲就从兜子里掏出一瓶山楂罐头,然后姑娘隔着王美兰,把山楂罐头放在了炕桌上。
「哎呦。」王美兰一听、一看,脸上都乐出花了,但嘴上却道:「闺女,你来看我,我就高兴,你还买啥东西呀?」
「婶儿,吃点山楂好,开胃。」马玲说着,又把第二瓶山楂罐头放在了炕桌上。然后,又从兜子里提出个黄油纸包,拿在王美兰跟前,对她说道:「婶儿,我还给你买点槽子糕,这玩意软乎。」
谁都知道,胃不好,就得吃软乎的东西慢慢养胃。
马玲如此有心,让王美兰十分暖心,也很是高兴。
这一年来,王美兰日子过的越来越舒心,儿子、女儿和女婿都孝顺,丈夫也算凑合,家里说日进斗金是夸张了,但一年到头也好几万呢。
这年头,几万块钱的话,那是多大一笔钱呐!
现在连未来的儿媳妇都这般如意,真让王美兰有一种夫复何求之感。
马玲把一包槽子糕放在炕桌上后,又从兜子里提出个黄油纸包,但这次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婶儿,想给你买点别的干粮了,但我在老王家那卖店看了一圈,还就这槽子糕软乎,就又给你买了二斤。」
这年头,在东北有讲,迎来送往讲究四盒礼。不管是啥,凑上四样,送的人有面儿,收的人也有面儿。
王美兰一听就明白了,马玲是为了给自己凑四盒礼,才把山楂罐头和槽子糕都买了两份。
可这姑娘这么做,却是因为山楂罐头和槽子糕都对胃好。马玲如此置办,虽然没有买四样礼物瞅着好看,但却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王美兰。
这可又把王美兰暖了一下!
忽然,王美兰想起一件事来!
她第一次吃猪肚蒸小米的时候,赵军还没走呢。当时王美兰说猪肚蒸小米难吃,赵有财就说要给她买罐头吃。
可这都多少天了?王美兰连一口罐头汤都没喝着!
她王美兰是差这口罐头么?就仓房里那一排排的熊胆,开个罐头厂都有富余
关键是这个事儿不对!
王美兰忽然想明白了,他二咕咚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对了,王美兰又想起来了,当时赵有财说要给她买罐头,赵军还让赵有财记账,并说不用赵有财花钱,等他从永兴大队回来再过去结账。
好他个赵有财!不用他花钱,他都舍不得给自己买一瓶罐头!结果花钱买狗可积极了!
难道我王美兰在他心里,都不配吃一瓶罐头么?难道我王美兰在他心里,还不如狗么?
想我王美兰,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嫁给他一个厨子,给他生小的,养老的;缝新的,补旧的;熬稀的,煮干的。可到头来,连瓶罐头都吃不上!
王美兰最近,八成是沾点更年期,一时间脑袋里天地反复,龙蛇起陆。
王美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脸上还阴晴不定的,可是把马玲吓坏了。
这姑娘突然想起一件事,东北人生病吃桃罐头为啥?除了因为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桃与逃同音,生病吃桃罐头,就有逃过疾病的意思。
所以,看病人一般都送桃罐头,虽然除了解馋之外没别的作用,但却有个好兆头。
还得说,马玲给王美兰挑东西的时候真是用心了,就想着王美兰胃不舒服,山楂可以开胃,于是就买了两瓶山楂罐头。
由此可见,这姑娘处世的经验少,但真的是实心实意。
可现在看王美兰脸色,马玲心里忐忑,就以为自己没按老理儿办事,惹得王美兰不高兴了。
这也不怪马玲多想,这年头有些人就爱挑理,特别是老婆婆挑儿媳妇的理,有些时候挑的都让人想不到。
马玲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跟王美兰说:「婶儿,这些你先吃着,过两天我再来看你,到时候我再给你拿四瓶桃罐头。」
四瓶桃罐头也是四盒礼,还能让王美兰「逃」得更远!
「啊?」王美兰闻言一怔,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她不知道马玲想的啥,但却听到了马玲的话,当即拉过马玲的手,笑道:「闺女,下回你来,啥也不用给婶拿。你来了,我就高兴!」
王美兰虽如此说,但马玲还不安心,只道:「婶儿,我岁数小,忘了得买桃罐头了......」
「啊!」王美兰这才恍然大悟,对马玲笑道:「闺女,咱家可没那些说道儿。就你把这些东西往出一拿,婶就知道你这孩子有心。」
说到此处,王美兰又劝道:「可不行多想哈。」
「嗯。」听王美兰如此说,马玲笑着点了下头。
王美兰生怕这闺女心里有疙瘩,便拽过马玲的手,她使两只手一上一下按着马玲的手,然后说:「闺女,咱都不是外人,婶就你说了,你这两瓶罐头来的太及时了。」
这时,马玲已经安心了,但听王美兰如此说,姑娘笑道:「婶儿,你先吃着,等我下回来,再给你买。」
「可不是这意思哈。」王美兰一手拉着马玲的手,右手往外屋地一指,道:「你来前儿,你也看见了,咱家灶台上那盘子里,是那个野猪肚子蒸小米。」
「啊!」听王美兰说起这个,马玲笑道:「婶儿,那是谁给你的方吧?治胃病的。」
「你也知道啊。」王美兰轻叹了一声,拍在马玲的手,说:「这不么,前一阵子赵军领我坐车上岭南了,到医院看的,完了也没开药,就给我这么个方。」
马玲闻言,又往外屋地看了一眼,然后轻轻点了下头,转过来问王美兰道:「婶儿啊,那玩意不能好吃吧?」
「唉呀妈呀。」王美兰一紧鼻子,皱眉苦涩地对马玲说:「闺女,可别提了,那几年吃不上饭的时候,都困难到啥程度了?我记着我刚跟你叔结婚那前儿,你叔拿土豆干磨成粉,和着榆树钱给我们烙饼。就那时候,那么困难,我也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王美兰说完,她自己和马玲都憋不住乐。
然后,马玲问王美兰道:「婶儿,你胃到底咋不舒服啊?」
「唉呀,闺女。」王美兰摇头道:「我可跟你说呀,婶真啥事儿没有,就有时候吃不对了,胃有点发扎。」
「啊」马玲皱眉想了想,才试探着问道:「那好像没啥事儿吧?」
「没事儿!」王美兰囧着眉毛说:「根本也没事儿,就赵军,还有你赵叔,非得让我吃这玩意。」
说到此处,王美兰又叹了口气,才和马玲说:「闺女,你说我也吃不下去呀,早晨你叔给我做完了,就让我吃。我拖到吃完早饭,吃了一口那小米,结果把早晨吃那点饭都呕出去了。」
「啧!」马玲砸吧下嘴,对王美兰说:「那就别硬吃了,它就是灵丹妙药,吃不下去也不能硬吃啊!」
马玲此言一出,王美兰瞬间在情感上与其形成了共鸣,只见她右手拉着马玲,左手一拍自己大腿,道:「可不咋的!我家你叔,就硬逼着我吃呀!」
「行啊,婶儿。」马玲笑着劝道:「我叔也是掂心你。」
王美兰微微一撇嘴,但在未来儿媳妇面前,她没敢表现出来太多,更没说什么。
这时,马玲却问王美兰:「婶儿,你刚才说家里还有獾子油是吧?」
「啊!」王美兰点下了头,然后往大柜上一指,道:「搁那大柜上呢,我给你取下来,省着一会儿走前儿该忘了。」
王美兰还以为马玲要这獾子油呢,虽然上次都给过马家不少了,但之前王美兰已经把话说了,现在这姑娘开口,王美兰就得给拿。
「婶儿!」可让王美兰没想到的是,马玲拦住她,又问:「家里有鸡蛋没有?」
「嗯?」马玲这一问,可是把王美兰给问懵了,要点獾子油也就罢了这咋还要上鸡蛋了。但王美兰这人脸儿小,有点抹不开,只道:「啊,有......」
还不等王美兰继续往下说,就听马玲道:「婶儿,医院给你那个野猪肚子蒸小米的方,我以前就知道。我奶活着的时候,有两张纸儿,上面记的都是偏方,我还知道一个治胃病的方,不像野猪肚子这么难吃。」
「啊?」王美兰闻言大喜,忙转身抓住马玲双手,眼中带着期盼地问道:「真的?」
「真的!」一提起偏方,马玲很专业地跟王美兰说:「使獾子油煎鸡蛋,铁胃病都能治!」
「獾子油......煎鸡蛋。」王美兰跟着复述一遍,她知道獾子油那东西属于荤油,但没什么邪味儿。煎鸡蛋的话,除了香,也没别的味儿啊。
关键是,这玩意就算不放盐,它也好吃啊!
这几天被野猪肚子蒸小米折磨够呛的王美兰,此时仿佛看见了希望的曙光,都差点热泪盈眶了
她激动地摇着马玲的手,问道:「闺女,使大锅就煎呗?」
「那多费事啊。」马玲笑道:「婶儿,咱家不有鸡蛋么?」
王美兰点头道:「有。」
「那我给你煎一个。」马玲说着,就拉着王美兰从炕上下来,在王美兰到柜子上取獾子油的时候,马玲就到外屋地,蹲在灶坑前,把横在灶坑口的一小捆苞米杆子打开,取两根垫着膝盖往上的部位掰折,然后塞进灶坑里。
等塞外苞米杆子,马玲拿过灶台上的火柴,从中拿出一根,划着去点灶坑里苞米叶子。
苞米杆子是柴,这苞米叶子就是引火之物,眼看着灶坑里火旺起来,马玲又往灶坑里加了两捧苞米瓤子。
苞米瓤子很快就着,待将其烧得如碳一样,内露红火,马玲抬头对站在一旁的王美兰道:「婶儿,把炒菜的勺子给我。」
王美兰闻言,忙到碗架里拿出自家炒菜的勺子,然后回到灶台前,将其递给马玲。
这年头,家家使大锅炒菜、炖菜,大锅略低,炒菜的时候需弯腰操作。而锅大,炒菜的勺就与盛汤的勺子类似,长杆、头比汤勺略大且平。
当马玲接过汤勺的时候,灶台上还被王美兰放了三分之一罐头瓶的獾子油和两个生鸡蛋。
马玲把勺子探进灶坑里,使火燎了一下勺底,然后把勺子又抽了出来。然后她拿过装獾子油的罐头瓶,往勺子里少倒了一些獾子油。
这季节,放在屋里的獾子油还没凝,呈黄白色,很粘稠,比蜂蜜稍稀一些。
马玲一手拿着罐头瓶,往勺子上倒了一勺底的獾子油,然后把罐头瓶往上一递,王美兰忙手接过。
这时,马玲又把炒菜的勺子探入灶坑中,使火一燎勺底,獾子油遇热很快化开,变得清亮,呈透明色的油状。
马玲慢慢地转动手腕,使獾子油将整个勺子都润了一遍,然后拿过鸡蛋一磕。这姑娘,一手拿勺,一手单手打蛋,将鸡蛋打在勺子上。
滋啦......
鸡蛋一遇热油,瞬间发出「滋啦」声响,然后马玲将勺底置于灶坑边缘。
苞米瓤子不扛烧,但热量很大,马玲怕把鸡蛋煎焦,就使炉钩子扒拉两根苞米瓤子到灶坑边,然后慢慢地控制温度,将鸡蛋煎熟。
其实这就是煎蛋。
随后,马玲又管王美兰要了个小勺,先起边,再将鸡蛋翻个,煎另一面的同时,却是让鸡蛋黄慢慢熟透。
这时,不但是王美兰在旁边眼巴巴地瞅着,就连在西屋玩耍的赵虹、赵娜也出来了。
「妈。」赵娜拉着王美兰衣服道:「我想吃鸡蛋。」
马玲闻言,抬头笑看着小赵娜,王美兰却道:「闺女,妈明天给你们蒸鸡蛋糕哈,这个不能给你俩,这是你们玲姐给妈整得偏方,治胃病的。」
两个小丫头,还挺懂事的,在客人面前也没闹,听王美兰不给她们吃,就一起到外面,去仓房看小松鼠了。
马玲把煎好的鸡蛋放在灶台上的盘子里,对王美兰说:「婶儿,你快趁热乎吃吧。」
「嗯!」王美兰冲马玲一笑,然后把另一个鸡蛋拿起来,对马玲说道:「闺女,这还一个鸡蛋呢,你煎了,你吃。」
虽然陶小宝给的老母鸡被黑虎给咬死了,但赵军家开春抱的小鸡都长大了,因为喂的好,这些鸡里有三只已经开始下蛋了。
但头年的母鸡,下蛋不连蛋,三只鸡一天才能给赵军家一个鸡蛋。
这俩鸡蛋,还是王美兰攒的呢。
所以刚才她没让赵虹、赵娜吃,而是想给马玲。
「我可不吃。」马玲接过鸡蛋,给王美兰放在一旁,说:「婶儿,这你留着,以后一天吃一个几天胃就好了。」
说着,马玲麻利地从旁边缸里舀水,在盆子里把刚才煎鸡蛋用的勺给刷了!
这样的儿媳妇,王美兰咋能不喜欢?
心里热呼呼的王美兰,也没去拿筷子,使小勺托着鸡蛋,到嘴边咬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
「嗯。」王美兰看向马玲,道:「真香啊!」
马玲闻言一笑,道:「婶儿,香,你就赶紧都吃了。」
「嗯,嗯。」王美兰几口把鸡蛋吃完,低头时看到了一旁盛野猪肚和小米的盘子,王美兰脸上露出一丝嫌弃,端起盘子直接出到外屋,把那些都喂了狗!
等王美兰回来的时候,马玲已经把她吃鸡蛋的盘子和小勺都刷出来了。这时,马玲又伸手,要接王美兰手里的盘子。
王美兰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盘子给了马玲,然后笑道:「闺女来一趟,给我煎鸡蛋不说,还得给我刷碗,我是不是有点不像话了。」
「婶儿,这是说啥呢?」马玲微微一笑,把几个洗净的盘子都给王美兰送到碗架里,等她回身的时候,王美兰已把毛巾递了过来。
马玲一边擦手,一边跟王美兰说:「婶儿,煎那个鸡蛋的时候,可不能煎糊了。但是平时你吃
干粮、米饭,可以放火上烤一下,糊的干粮、大米饭,都对胃好。」
「啊?」王美兰一听,不禁有些疑惑,问道:「赵军他小兄弟有个姨呀,上次跟我们说,不能吃糊的东西。」
「她说的应该是肉。」马玲道:「肉和鸡蛋糊了不能吃,但干粮啥的都没事儿,还对胃好!」
「啊!」王美兰点头,道:「妥嘞,我记住了。」
说完,她又冲马玲一笑。此时的马玲,让她摆脱了野猪肚蒸小米,那马玲说什么,王美兰就信什么!
这时,马玲对王美兰说:「婶儿,都这时候了,我得回去了。我妈现在下地费劲,我得回去给她做饭呢。」
不得不说,这都六点了,林场都要下班了,是该回家做饭了。而马玲前脚走,王美兰也得做饭了。
「先别走!」可王美兰却道:「婶儿给你拿点东西,你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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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赵有财零花钱被扣
山间铁道上,小火车车头带着一节车厢,直奔永安屯而去。
这是永安屯的林场职工们通勤的小火车,在车厢里,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四个人挤在一个长条凳上。
倒不是没地方坐了,车厢里还有挺多空地方,但他们四个靠着墙,不约而同地低着头,不是摆弄着衣角,就是看着自己的手掌。
在他们左边,隔着一个空凳子的一条板凳上,张来发孤伶伶地一个人坐在那儿。自从调到了开水房,这孩子每天都得上下班。
张来发没有低头,而是满眼愤恨地看着前方,在那里,也就是赵有财等人的对角处,李如海正眉飞色舞地跟一帮老爷们儿白话着。
年轻真是好!
这孩子昨天在林场上班一天一宿,今天上午搁食堂帮了一上午的忙,跟食堂干零活的老娘们儿讲大獾子掏裆张来宝的事儿。
等吃完中午饭,李如海硬跟着李宝玉到了车队,有司机出车,他就跟着走。如此厮混了一下午,李如海从上到通勤车来,就开始兴致勃勃地跟人讲起了先锋林场的奇闻趣事。
先锋林场,在永安和海林之间,是个小林场。可两个林场相距七八十里地,就李如海嘴里提起的那些人和事,李大勇都没听说过,也不知道这孩子打哪听来的。
小火车在屯子外停下,李如海有些意犹未尽地下车,但他准备去赶下一个场子,问问在屯子里留守的婶子、大娘,他不在家的这两天,屯子里可曾发生什么新鲜事儿没有。
眼瞅着李如海走的不是回家的路,李大勇和李宝玉也没管他,俩人重重地叹了口气,跟着赵有财一起回家。
一路上,李大勇和李宝玉也没管他,而赵有财心里也挂念着事儿,背着手走在前面。
可临近到家的时候,赵有财就看见马玲拎着东西,迎着他面走来。
不光是赵有财,就连李大勇、李宝玉也是齐齐一愣。未过门的儿媳妇来看未来婆婆,这不稀奇,可没有走的时候,还大包小包从婆家拿东西的。
此时的马玲,左手拎着一个网兜,网兜里装了十瓶汽水,右手拎着一个黄油纸包,里面包的是小淘气糖,但别人不打开,就看不着里头是啥。
这时,马玲也看见了赵有财、李大勇和李宝玉,姑娘脸上一红,感觉很是不好意思。
但这些都不是她要的,是王美兰硬给的,马玲百般拒绝,可王美兰就是让她拿着。
为此,王美兰还怕自己下窖拿汽水的时候,马玲会趁机溜了,就净硬是把这姑娘给拽到窖里去了。
事已至此,马玲只能硬着头皮走到赵有财跟前,小声唤道:「叔。」
然后,马玲又转向李大勇道:「李叔。」
最后,姑娘冲李宝玉一点头,紧接着马上转向赵有财,解释说:「听我爸说,我婶儿胃不得劲儿,我过来看看她。这......」
说到此处,马玲尴尬了,来看病人,结果从病人手里拿一堆东西走,这事儿怎么说呀?
「啊!」此时赵有财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但东西肯定是王美兰给的,于是忙说:「麻烦你们惦记了。」
马玲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叔,不麻烦。」
再往下,马玲又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呵呵......」赵有财干笑一声,道:「那个......我马大哥也下班了。」
「啊!」马玲闻言,终于找到了台阶,忙道:「叔,我得赶紧回去了,家还没做饭呢。」
「哎。」赵有财道:「那快回去吧,叔不留你了,跟你爸说,哪天我俩喝酒。」
说这话的时候,赵有财往旁闪开,给马
玲让出一条去路。
「好嘞,叔。」马玲应道:「那我走了哈。」
然后,马玲又对李大勇道:「我走了,李叔。」
李大勇点头道:「慢点哈。」
「嗯!」马玲拎着东西,快步从赵有财、李大勇中间穿过,快速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马玲远去,赵有财与李大勇对视一眼,赵有财往自家的方向一挑下巴,二人继续往家走去。
赵军不在家,李宝玉下班回来也不进赵家了,赵有财自己进了院子,回身把仗子门别上。
与此同时,赵有财就感觉有东西撞到了腿上。
赵有财都没回身,就回手摸着二黑的脑袋。这时,花龙也凑了过来,赵有财逗它俩玩儿了一会儿,从仓房经过的时候,只听里面传出了赵虹、赵娜喂小松鼠的声音。
这俩小丫头,自娱自乐地跟小松鼠对话呢。
赵有财一进家门,就见王美兰坐在灶坑前,一边哼歌,一边削土豆皮呢。急于表现的赵有财忙道:「兰呐,你快放那儿,我做!」
在赵军重生之前,赵有财晚上下班回来,从来没做过饭!
「不用了。」王美兰嘴里停住哼歌声,抬头斜眼瞄了赵有财一下,淡淡地道:「你出去取棵白菜回来。」
「哎。」赵有财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出到门外,他还回头看了一眼,挠挠头在心里纳闷,自己今天也没犯错误让王美兰抓住啊,这咋感觉态度不对呢?
收大白菜的时候,有直接用刀砍的,也有连根拔的。用刀砍的,就要拿来腌酸菜的。而连根拔出来的,是要留着冬天吃青菜的。
这大白菜带根储存,存放时间更长,暂且摞在仓房的背阴通风处。每一棵大白菜外面两层叶子蔫吧了,但内里都新鲜着呢。
赵有财进到仓房里,两个小丫头回身叫了他一声「爸」,赵有财答应了一句,然后拿过一棵大白菜,直接在仓房里扒去外面的蔫吧叶子。
这时,赵有财想起了拎着东西从自己家走的马玲,又想起了自己一进家门的时候,坐在灶坑前哼歌的王美兰。
这娘们儿明明挺高兴的,为啥一看着自己就变脸子了?
赵有财一边扒白菜,一边想着事。就在此时,赵娜来在赵有财面前,扯着赵有财衣角,道:66爸,妈把咱家汽水都给人了。」
这孩子还太小,哪怕跟她说,马玲以后会是她嫂子,她也不懂嫂子是啥意思。她只知道,马玲拿了自家那么多好吃的、好喝的走了。
「啊,没事儿,没事儿。」赵有财放下大白菜,摸着赵娜的小脑瓜,安慰道:「等你哥回来,再让他给你买哈。」
「嗯!」小赵娜重重一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又问:「爸,我哥啥时候回来呀?我都想他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想的是啥,赵有财敷衍地安慰道:「快了,快了,再过两天就回来了。」
说着,赵有财冲赵虹招手,待把二闺女叫到跟前,赵有财才问:「二闺女,那个......你马玲姐到咱家,跟你妈都说啥了,你听着没有?」
赵有财不知道王美兰因为啥对自己冷言冷语,但他知道马玲肯定在王美兰面前讨着好了,要不然不能大包小包的往家拎东西。
所以,赵有财就再想,如果自己知道了原因,也可以学马玲一下,到时候既能让王美兰高兴,又能趁机要来俩钱儿。
之前王美兰和马玲在东屋里说啥,赵虹还真不知道。而马玲跟王美兰煎鸡蛋的时候,自己和赵娜想吃鸡蛋,王美兰当时说的话,赵虹也只记了个大概。
于是,小丫头就简单概括了一下,跟赵有财说道:「马玲姐让妈吃什么偏方,治妈胃疼
的。」
「啊?」赵有财闻言,眉头一皱,忙问赵虹道:「你妈胃不得劲儿啦?」
小丫头想了想,才道:「没有吧?」
她这么不敢确定,却是让赵有财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赵有财就以为今天王美兰不舒服了,马玲来关心了她一下,让王美兰心里美了,就给马玲拿了一大堆东西。
至于赵虹说的偏方,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野猪肚蒸小米,赵有财猜测应该是马玲好言相劝,劝王美兰好好吃这个了。
想到此处,赵有财嘴角微微上扬,看得赵虹一愣。
「老闺女。」赵有财轻轻地把赵娜往赵虹身边一推,然后说:「你跟你二姐搁这儿玩,爸先回去帮你妈做饭了。」
说完,赵有财抱起白菜,快步就往自家屋里走去。
此时的赵有财,有点急不可耐呢!
他就像一个差生,在大考的前一天,机缘巧合的搞到了考试答案。
那么这一晚上,他都睡不着觉。着急,心急如焚,就想尽快地能酣畅淋漓地表现自己一把!
怀着这样的心情,赵有财冲进了屋里,可他一拽开门,就见王美兰扬头向他看来,目光不善地望着赵有财。
「呃嗯。」赵有财清了下嗓子,把手里的白菜递给王美兰,笑道:「兰呐,给。」
正常来说,一个人把东西递给另一个人的时候,就一棵白菜的话,接的人只要把手伸过去,然后拿住了,等对方松手就可以了。
可王美兰伸手过去,抓住白菜的一瞬间,往回一用力,将白菜从赵有财手里拽了过来!
多了一个拽,就不叫接了。
这叫夺!
赵有财一怔,感觉到王美兰对自己不大友善,但仍成竹在胸的他,只是笑笑就往屋里走。
赵有财却是不知道,当他从王美兰身后经过的时候,王美兰猛地往后一转头,虽然没看到赵有财,但王美兰眼中却闪过一抹寒光。
这时,走到东屋门口的赵有财突然停住了,他看到了炕桌上摆着的两瓶山楂罐头和两个黄油纸包。
赵有财脑瓜一转,就知道这是马玲看王美兰来买的。同时,他心中一喜,终于有了话题的切入点了!
「兰呐!」赵有财转身,冲王美兰一笑,指着屋里问道:「那是儿媳妇来,给你买的吧?」
在赵有财的计划中,这时候王美兰应该反问自己「你咋知道呢」?
可出乎赵有财意料的是,王美兰面无表情地缓缓抬头,慢慢起身把砍去根的白菜放在灶台上,一手提着菜刀说:「是,咋的?」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每个字都带着很大的情绪,赵有财仍胸有成竹地笑道:「兰呐,这回你再吃完那偏方,你就吃口罐头压压。」
他不说这话,王美兰可能还没那么生气,赵有财一说这话,王美兰心里的火顿时就压不住了。
都好几天了,我吃那野猪肚子蒸小米难以下咽,却连口罐头都吃不上,还非得未来儿媳妇给买,我才能吃上!
这过的什么日子?
王美兰一提手中菜刀,猛地往菜板上一拍,冲赵有财喝道:「你做饭!」
「哎。」王美兰突然一吼,可是把赵有财吓了一跳,但这时候他却以为王美兰是身体不舒服呢,忙上前握住菜刀把,将菜刀转到自己这边,然后说:「兰,你快进屋,上炕歇着,饭我做就完了呗。刚才就跟你说,我要做,你不干。」
王美兰长出一口气,她心里还有气,但她不想说自己是因为一口罐头生气,因为这样显得自己挺小气的。
这时,赵有财还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只从盆里拿过王美兰削好的土豆,冲已走
进里屋上炕的王美兰问道:「兰呐,咱晚上吃炒菜,还是炖菜呀?」
白菜、土豆,可以一起炖,也可以一起炒。而一家有一家的吃法,按赵军家的习惯,如果是白菜炖土豆,那就白菜切丝、土豆切条。如果是炒的话,白菜、土豆都得切片。
所以赵有财才问一下,要不然炖汤的土豆切成片,那一炖就碎乎了。
「炖!」王美兰道:「把昨天剩的干粮熘上。
一口大锅,下面炖菜,上面熘干粮。菜好,上面的干粮也熘透了。
「哎......」赵有财拉长声的应了一句,拖长音听起来感觉他此时的态度可好了。
但王美兰根本都不买账,只冷哼一声,就不说话了。
见王美兰不说话,已经把土豆切成厚片,准备改刀切条的赵有财,又冲里屋说道:「咱俩说哈,马玲这闺女还是岁数小,买两瓶罐头,倒是买瓶桃儿啊,那瞅着多好看。」
赵有财一边切菜,一边说话,却是没看见屋里王美兰正瞪他后背,胸膛一起一伏的。
人家孩子好歹给我买了!你这啥也不给我买,还叭叭的!
前面铺点了一些,赵有财迅速直奔主题,道:「兰呐,那野猪肚子今天吃没有啊?吃这些天,感觉咋样啊?要不行,明天加点量吧。」
王美兰闻言,不禁脸色一变,此时她一听野猪肚子这四个字,就能想起那臭不臭、膻不膻的东西。
王美兰深吸一口气,没回答赵有财的话,只冷冷地看着门口。
虽然只能看到赵有财一个后背,但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说了两句话,王美兰都没回答,赵有财停下刀,向后退了一步,转头看向屋里的王美兰,问道:「兰呐,我跟你说话呢,你咋不吱声呢?」
「呵!」王美兰冷笑一声,强压着心中火,咬了咬牙道:「咱们今年盖房子也没少花钱,年后儿子还得结婚,用钱啥的也挺紧的。结婚以后,小两口给咱生个大孙子,花销也不能小了。这么的吧,以后每个月就给你两块钱得了,反正你一天也没啥花的?」
「什么?」赵有财闻言大惊,顿时呆愣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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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马洋和李如海
赵有财一个月工资六十多块钱,但以他的工作性质,加班费不少,所以赵有财每月能拿一百块钱左右。
这样的薪水在林区,也算是一份高薪了,以前王美兰每月给赵有财十块钱零花,平时赵有财还以各种理由要个三块两块的。
那时候王美兰真是不管他,直到棉袄、棉裤瓤子里絮钱的事情败露,赵有财每月的零花钱就被扣到只有五块钱了。
不过就像王美兰刚才说的,永安林场每月都给职工发饭票,拿着饭票在林场食堂和林场的小卖店里都能当钱用。
而以赵有财食堂大师傅的地位,每天能省下四毛钱的饭票,这一个月下来,可就是十二块钱。
这个虽然不能折现,但赵有财可以拿着饭票去林场的商店里,买家里所需的盐糖酱醋,然后拿这些东西回来跟王美兰报账。
之前就有一次,赵有财跟王美兰报账的时候,他开口要五块,但王美兰只给两块。赵有财不服,王美兰就是撂了一句话「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赵有财当时就把钱揣兜了。
但不花是不花,每个月零花钱被砍一大半儿,谁能受得了啊?
赵有财提着菜刀就往屋里走,可进屋才反应过来,回身把菜刀往菜板上一甩,然后再转身冲王美兰道:「干啥又少给我三块钱呐?「
一个又字,吼出了赵有财心中的悲愤与无奈。
王美兰面无表情的说:「刚才不都跟你说了吗?咱家现在,啥啥都用钱,你一天也不花啥,一个月有两块钱压兜就够了呗。完了你放心,兜里我再额外给你留十块,要有随礼啥的,你就搁着十块钱里出。」
「那咱家不有钱么?「赵有财鼓着勇气,跟王美兰对峙。
今天,他不会退让!要是别的理由也就罢了,可你王美兰要说自己家没钱,整个林区也不带有人相信的!
「现在还哪有钱了?「王美兰嘴上说,伸手把炕柜门往上一拉一推,然后从被褥中间抽出她平时藏钱的小布包,三两下将其打开,展给赵有财看道:「你瞅瞅,这就一百五十来块钱儿了,这够干啥的呀?你说这要万一有点急事儿,连个过河的钱都没有。」
王美兰还真不是撒谎,她手头确实就剩下这点钱了。先是盖房子,后来又买金银首饰,真就把家里现金花的差不多了。
当然了,没有过河的钱倒是不至于。
赵军手里还有一笔钱呢,但是老江大大给的仨熊胆卖的钱。
这笔钱,赵军轻易不会动。就算动了,也会给补上。毕竟那老人家岁数也不小了,这钱得给她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赵有财一看,家里确实没钱了,整个人不由得一愣,然后很是惊讶地说:「那么多钱,都让你给花啦?「
赵有财虽然不管钱,但是他知道,就去年一年,到王美兰手里的现金。不管是卖山货所得,还是自己小金库被查抄的,加一起都得有一万来块。
这些年,两口子还攒不少呢,这咋一下子就剩下一百来块钱了呢?
不过赵有财转念一想,赵军那五间大瓦房,堪称十里八村第一豪宅,从里到外就一万五千来块。
再加上王美兰那一套金首饰,这就两万多了。这娘们儿和他儿子平时花钱还大手大脚的.....
赵有财一想起这个就来气呀,心想你们娘俩花钱如流水,金首饰五六千块也敢买,到我这里,五块钱零花还要砍一大半,岂有此理?
「啪!」赵有财话音刚落,就见王美兰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赵有财喝道:「啥叫都让我给花了?那你儿子不结婚呐?不得给你儿子盖房子……嗯?「
王美兰突然发现赵有财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那里正
戴着一个明晃晃的大金镯子!
赵有财虽然不说话,但那眼神不言而喻。
可这一次,王美兰并没使袖子遮住桌子,只一扬头,问道:「你瞅啥呀?你以为这是给我买的么?「
「啊?「赵有财一时间有些发懵,实在忍不住了,小声嘀咕着说:「这不是给你买的,还能是给我买的么?」
「这是给你们老赵家买的!「王美兰很严肃地跟赵有财说:「你别看这玩意现在搁我手上,以后就传给你儿媳妇,儿媳妇传给孙媳妇儿,它也不出你们老赵家,能是我的么?「
赵有财呆住了,这嗑还能这么唠么?
见赵有财不说话了,王美兰一抬手,胳膊晃动间,金镯子绕着手腕一转悠,然后说:「这就是暂时……我先戴着,要不得你个老爷们儿,也戴不了啊。再说了,你也戴不上啊!「
这话说的,真有道理。
赵有财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还瞅啥呀?「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然后抬手往外屋一指,道:「赶紧做饭去吧。「
赵有财眨巴两下眼睛,无奈地从里屋出来,可刚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转身问王美兰说:「咱家不还有那么些熊胆的吗?卖了不就有钱了吗?「
「啊!」王美兰点头道:「卖了才有钱了,现在不是还没卖呢吗?「
赵有财忙追问道:「宝玉他舅认识的那个做买卖的呢?「
说完这句,赵有财又补充道:「就搁关里过来那个。」
王美兰看着赵有财,未答反问一句:「你不说这事儿都我们娘俩管,你不管吗?」
赵有财:「……「
...........
此时,从赵军家回来不久的马玲,也在自家外屋切菜做饭。
她家今天也是白菜、土豆,但她家是炒。只见姑娘把洗好的白菜叶放在菜板上,然后横刀片进才白菜梆里,然后抓着片起上半部分一撕,这样再切的话,一分为二的白菜梆就薄了。如此下锅炒,白菜梆和白菜叶就一起熟了。
王翠花站在房间门口,靠着门框子,含着小淘气的她,跟马玲说道:「闺女,你这未来老婆婆真行,我大闺女是有福的人呐。」
「是呗。「在屋里拿着汽水瓶子看的马大富,接话道:「你姑爷子也好啊,你那脚能好这么快,不全亏人家给你拿的獾子油啊。」
「嗯呐。「王翠花一点头,又笑着说道:「我大闺女是有福,你嫁个好人家呀,妈也就放心了。这再过两年,你弟也有一定了,我跟你爸这辈子就……嗯?」
说到此处,王翠花往西屋瞅了一眼,然后对在东屋里琢磨汽水瓶盖是咋扣上去的马大富问道:「老疙瘩哪儿去了?「
东北人管家里最小的孩子叫老疙瘩,王翠花这么问,说的自然是马洋。
被王翠花一问,马大富也是一愣,他道:「你别问我呀,我这刚回来。「
当王翠花转头看向马玲时,却听马玲道:「我俩从地里一起回来的,后来他上哪儿去了,我不知道啊。「
「不又嘚瑟哪儿去了!「王翠花嘟囔了一句,然后冲里屋的马大富喊道:「去找找他,别让他跟老李家那二小子搁一块儿玩。」
这屯子,有好几家姓李的,老李家二小子也有好几个,但能让人这么防备的,怕是就只有李如海了。
「哎!」马大富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忙从炕上下来,提上鞋就往外走。
眼看马大富出屋,王翠花跟马玲道:「他要再跟李如海打连连,我就让你爸往死里揍他!「
马玲一皱眉头,什么都没敢说。
因为她知道,刚
才自己老娘那个「打连连」用的可是恰到好处,自己老弟跟李如海搁一起,学不着啥好。马大富从家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他院门口往左右一撒摸,都说让他去找,这么大个屯子上哪儿去找啊?
可就在这时,他隐约听见右前方那棵大柳树后边有人说话。
马大富一怔,随即蹑手蹑脚地向那里走去。
这棵大柳树,就是平时赵军来找马玲,藏身的那一棵。
此时在柳树背面,李如海、马洋正在窃窃私语,只听马洋道:「你赶紧走吧,要让我爸妈看见我跟你玩儿,非打我不可。「
「啊?因为点儿啥呀?「李如海一听就不乐意了,说道:「我李如海咋的你家了?
我也传过你家啥事儿呀?「
「不是那个事儿。「马洋往左右瞅了一眼,可他哪里知道,此时他爹在他身后呢。
以为四下无人的马洋,小声道:「那天我跟你上小卖店玩儿去,那些大娘、婶子跟你唠嗑,说王大龙搁哪个屯子搞破鞋啥的,我也没听明白。「
说到此处,马洋声音小了许多,只道:「第二天早晨吃饭的时候,我搁饭桌子上问我姐啥叫搞破鞋,我爸搁旁边一个大嘴巴子,给我连人带饭碗都抽地下去了。」
「哈哈哈……「李如海听的憋不住乐,但却被马洋怼了一下,并警告道:「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这年头,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污染青少年的思想。所以,男女之事,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不明白的那是真不明白。
马洋就属于那真不明白的。
但他感觉李如海都懂的事,自己不懂就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他没问李如海,而是回来问自己的亲人。可没想到,最后问来的是一顿胖揍。
有些事,越不让孩子知道,孩子就越好奇。马洋看着李如海,问道:「到底啥叫搞破鞋呀?」
「呵呵…」
在李如海的笑声中,大树另一侧的马大富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可当马大富要现身的时候,又听李如海说:「这个你不知道就拉倒了,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说到此处,不等马洋追问,李如海就问:「哎?我记着你跟我说,你吃饭的时候,你爸妈从来不打你呀。「
「嗯。「马洋点道:「这回不知道咋回事,以前我妈就说,狗吃食的时候都不能打它呢。」
「啊?「李如海听的一愣,随即一笑道:「呵!你妈是不是骂你呢?「
「不能吧……「被李如海一问,马洋有些不确定了,但转念一想,却又坚定地说:「不能!她骂我是狗,那她是啥呀?我爸是啥呀?」
大树另一侧,马大富脸都黑了。
这时,却听李如海笑道:「我教你个招,你要使好了,以后他们都不敢打你。」
马洋闻言,眼前一亮,问道:「啥招啊?」
问完,马洋一撇嘴,笑道:「你可拉倒吧,你搁家还挨揍呢,我听说不光你爸妈揍你,有时候你大哥还揍你呢。」
「呵!」李如海不屑地一仰头,道:「他们现在可不敢了。」
「真的?假的?「马洋道:「你是不是吹呢?」
「吹啥?「李如海道:「知道哥这次咋上的林场么?我家都不同意,我不也去了么?」
听李如海如此一说,马洋眼前一亮,忙问:「啥招?你说说,我听听。「
这孩子此时的心情很是迫切,他平时也不少挨揍,今天早晨还挨顿打呢。
「哭!「李如海道:「打你,你就哭!「
「废话!「马洋没好气地说:「打你,你不哭啊?「
「不是。「李如海说:「他们要打你,你就哭个没完,你哭他一宿,让他们觉都睡不着,看他们还敢打你不的了?「
说到此处,李如海又道:「我就用的这招,没哭上俩小时,我爸妈就同意了。要不然,说啥不让我去呀!「
「这……「马洋想了想,一咬牙道:「那他们再打我,我也试试!「
大树另一侧,马大富转身,悄悄地往家走去。
等马大富到家的时候,马玲都把菜炒好了,使盘子扣着,等着他们爷俩回来吃饭呢。
见马大富自己一个人回来,王翠花问道:「你咋自己回来的呢?老疙瘩呢?」
马大富往窗外一挑下巴,道:「跟李如海唠嗑呢,一会儿就回来了。」
「啥?「王翠花闻言,一下就急了,指着马大富道:「你不会给他拽回来呀?「
「拽啥呀?「马大富道:「搁外头整他吱哇乱叫唤的,不让邻居笑话啊?「
王翠花皱着眉头,咬着牙显然是气的不行了,坐在炕上道:「你看他回来,我不揍他的!「
王翠花说完,就见马大富到大柜前,蹲身从柜底下拽出一根三角带。
王翠花见状,忙道:「你要使这打他呀?不至于吧?「
毕竟是亲妈,虎毒不食子啊!
「呵!「马大富冷笑一声,随手把三角带一卷,塞到挂在墙上的挎兜子里,然后跟王翠花说:「等那小子回来,你先给他两下子,他要是敢叫唤个没完,我就给他来个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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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赵军问计张援民
「爸!妈!姐!「马家房屋门外,传来了马洋的声音。马大富与王翠花对视一眼,王翠花从炕沿边下来,她一只脚还有伤,所以那只伤脚也不穿鞋,踩着地面就向外屋地走去。
「妈!「马洋一进屋,迎面看见王翠花,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就看见站在王翠花身后的马玲冲他直努嘴。
「姐,你咋的了?「马洋问了一句,随即笑着问道:「上你婆婆家,你婆婆是不是没给你好脸啊?「
马玲闻言,嘴角一挑、腮帮子一鼓,转身就往里屋走去。
「你看,你看。」马洋指着马玲离去的身影,笑道:「咋样?让我说着了吧?「
此时的王翠花脸色铁青,她感觉在自己老儿子身上有李如海的影子,于是便踮着一只脚,两步上前,抬手就揪住了马洋的耳朵,狠狠一拧,拽着他一边往里屋走,一边说道:「我让你嘴没个把门的!看我不揍你!「
「啊……呜……」忽然,刚得了李如海真传的马洋,扯嗓子就开嚎。
这一嚎,却是把王翠花吓了一跳。但已进到里屋,王翠花用力把马洋往炕沿边一推,然后捡起地上自己没穿的那只鞋,重重地向马洋后背上抽去。
「呜啊……嗯?「马洋刚开始放声,还没来得及嚎啕,就看到了炕桌上摆的十瓶汽水,还有那敞开的黄油纸包。
「汽水?小淘气!「马洋一下子就不想哭了!
小淘气,他吃过,是李如海给他的。虽然只有一块,但自从他吃完那块小淘气以后,再吃二毛一斤的糖球都不觉得甜了。
而汽水,他没喝过,只是听李如海提起过,说是这汽水不但比罐头汤都好喝,而且水里还有汽儿,特别的爽口。
所以马洋就想卖个乖,多弄点吃喝,不比啥都强么?
可这时,他不想哭,还不行了呢!
马大富把三角带抽了出来,与半空中一抖,王翠花连忙踮着伤脚闪到一旁,马大富一步来在马洋身后,举着三角带就打!
你不能哭么?我让你哭个够!
马大富手中这条三角带,乃胶皮所制,长六十公分左右,取自东方红拖拉机。
打在人身上,力道十足,疼痛难忍。
关键是打的疼,但打不坏,正是父母教子之利器!
马大富抡三角带抽下来,但隔着衣服,还真没多疼。但马洋却装模作样地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呜呜」嚎的更厉害了。
马洋一哭,马大富顿时火冒三丈,他一把抓住马洋后脖领子,将其按在炕上。
再把三角带往旁边一放,伸手拽下马洋裤子,然后抡起三角带,一记下去,马洋的两瓣屁股上横现一道红凛子。
「呜……」马洋终于真哭了,但他一哭,马大富打的更狠了!
马洋越哭,马大富抽的越狠,打到第五下,马洋哭着求饶。
「啪!「马大富又狠狠地抽了一下,随即喝道:「我让你哭!还哭不哭了?「
「啊……呜呜……「马洋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但仍道:「你打我,我能不哭么…「
「还哭?「听马洋还要哭,马大富抡起三角带,让马洋屁股上又多了道红凛子,然后吼道:「给我憋回去!再叫唤,打死你!」
「呜,嗯……嗯……」马洋上牙咬着下嘴唇,鼻子里发出抽泣声,眼泪从脸颊上流下,但不敢再吭一声了。
打服了!
马大富见状,冷哼一声,道:「小样的,今天让你知道知道谁是爹!还敢跟李如海学那不三不四的,看我不打死你!「
「嗯嗯嗯…….嗯…」马洋抽噎地呼吸都很急促,但嘴里再也不敢发出哭声了。此时才知道哪里不对的
他,心里暗恨:「李如海!你就坑我吧。「
.........
此时被马洋挂念的李如海,正欢快地走在屯间小路上,嘴里还哼着儿歌。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放牛的却不知道哪去了,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啊,放羊的孩子王……二小!「
哼完几句,李如海伸手摸摸自己耳朵,嘴里嘀咕道:「耳朵热,不是谁念叨我了。八成是我妈呀,看我没回去吃饭,掂心我了。」
这孩子现在已经练到,身边无旁人,也能自己跟自己唠嗑的境界了。
「我得多吃点儿。「李如海还自言自语嘟囔道:「我得长大个儿,以后碰上有来场里搞破坏的,我好护场护公,然后乡亲们就唱我的光辉事迹,我……我得是看大门的孩子李二小!「
李如海心里瞎想这事儿,乐颠就来在了自家门口。他家的狗都被赵军带走了,所以他从大门进来,也没什么动静。
李如海回身别好院门,当他来在屋门口的时候,就听里头传来了金小梅说话的声音:「老大,你拿勺儿泡点那个茄子,今天妈炖的可香了。」
「嗯呐。」然后是李宝玉的声音,他应道:「妈,你也吃哈。」
李如海一听,这一家人都没等自己吃饭,真是太不像话了!
这时,李小巧问了一句:「妈,我二哥咋还没回来呢?」
「不管他。「还不等金小梅说话,就听李大勇说了一句,然后好像是跟金小梅说话,道:「一天都不够他嘚瑟的了,下了通勤车不赶紧回来吃饭,可哪儿嘚瑟!今天搁屯子里,我都想揍他了!「
「爸,你可别的!「李大勇话音刚落,李宝玉就劝道:「你打完他,他叫唤撒欢儿的,嗷个没完没了,咱睡不睡觉了?「
「呵!「金小梅在旁冷笑一声,道:「那天是我们不乐意搭理他,就他那书念的,早晚也是白搭。这有个林场的编制,我跟你爸借高就让他去了,要不的你以为他哭好使啊?「
「啊!」李宝玉恍然大悟,自己老娘这番话,和那天肖老师来的时候说的一样,这李如海一考试就是全校倒数第一,毕了业不也是得家里管么?
现在有个工作,虽然把大门不怎么体面,但起码有编制。而以李大勇现在的身份,再加上赵有财的关系,以后想给李如海调个岗位也不难。
「明白了吧?「李大勇看了李宝玉一眼,把大葱叶往嘴边一放,咬一口葱叶,手拿着剩余的葱叶又往嘴前一送,然后又一口。
就这样,一口又一口,等李大勇几口将二十多公分的葱叶全送进嘴里,才对李宝玉说:「你瞅着哈,以后他敢给我「呃呃「的,看我不往死里揍他!「
「呵呵呵……」李宝玉闻言一笑,道:「对,毒打一顿,完事儿给他吊仓房里,省着影响咱们睡觉。」
「嗯,嗯。」让人没想到是,李小巧竟然在此时接话道:「皮鞭子蘸咸盐水!」
「哈哈哈……」
屋里几人发出哄笑声,他们刚才的话,有一部分是开玩笑的,但却听得在屋外的李如海头皮发麻。
他犹豫再三,手颤颤巍巍地拉住门把手,猛地把房门一拽,喊道:「爸、妈,你们老儿子回来啦!「
当李如海进到屋里的时候,李大勇、金小梅和李宝玉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李如海来在炕桌前,直接跟金小梅说:「妈,咱家地里还有活吧?明天我不上班,我跟你去,我帮你干活。「
「嗯?」金小梅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诧异地看了李大勇一眼,李大勇也有些发懵。但见李如海往炕沿边一坐,看着放在李大勇、李宝玉中间的散装酒酒桶,和李大勇说:「爸,等我第一个月开工资,我自己留
下两块钱,剩下的都交给我妈。等到时候,我给你买瓶好酒喝。「
「啊……」李大勇更懵了。
这时,李如海又贴着金小梅,说:「妈,我就不给你买啥了。反正钱都上交给你,这眼瞅着要入冬了,你自己买俩蛤喇油哈,就当老儿子孝敬你的了。「
金小梅缓缓放下碗筷,双眼死死盯着李如海,问道:「你是不是搁外头惹祸了?」
这孩子,打小只要回家一卖乖,肯定是搁外头惹事儿了。
「我都多大了?不惹祸了。「李如海淡淡笑道:「我以前不上班,现在我上班就是大人了,以后我好好孝顺你和我爸。当儿子的第一个月挣钱,不给爸买酒,那算什么儿子?「
说到此处,李如海还斜看了李宝玉一眼,李宝玉一怔,随即想到这小子是拿话磕打自己呢。
但他李宝玉在上班之前,就往家拿钱了,还给家里买吃的、喝的,是这臭小子能比得么?
李宝玉刚要说话,就见旁边李小巧隔着饭桌,问李如海道:「二哥,那我呢?「「那能差得了你么?「李如海笑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二哥能不好好对你么?「李小巧闻言,瞬间乐了!
小丫头就是太小,一张空头支票就给她打发乐呵的。
这时,金小梅对李如海说:「老儿子,这以后再说,你自己去,那锅里有饭有财,是妈单独给你留的,你端出来还热乎呢。」
「哎。「李如海笑着应了一声,下地就往外走,临出屋门的时候,李如海长长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这《春秋》《战国》里的连横合纵,我是没白学呀,要么说呢,看书真不白看啊!「
..........
「看书真不白看呐!「此时在永兴大队的招待所里,张援民端着酒杯,跟李文才、陶福林、陶飞、解臣白话着。
这五个人喝酒,而赵军不喝酒,他吃饱了就坐在一旁,看他们几个三吹六哨。
这里面最能吹的,当属张援民。
别忘了,就今年开春的时候,这老小子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好悬没把一个楞场给干黄了!
要知道,他总共才去了三天呐!
老陶头子向来仰慕张援民的彪悍经历,听张援民白话得如痴如醉。
而陶飞和解臣,也愿意听张援民吹嘘。虽然他们都知道赵军打围更厉害,可在他俩看来,赵军打围太过平淡,到山里就顺利把猎物磕死。不像张援民打围,跌宕起伏、险象环生的!
只有李文才,这老头子一眼就看出张援民是什么货色,他也不听张援民白话,一边小口抿酒,一边跟赵军说着话。
「爷们儿。「李文才道:「青石顶子上有虎的事儿,咱得跟于书记、陶主任说一声,告诉咱大队的人,不能再往那上面去了。」
「行。」赵军当即答应下来,这对他而言是好事,越少有人上青石顶子,就越少有人跟他去抢悬羊。
于是,赵军就对李文才说:「李爷,我们明天早走,这事儿你跟于书记他们说吧。」
「嗯,好。」李文才点头应了一声,然后道:「早走是几点走啊?我好给你们做饭。」
赵军他们打围,跟一般人打围不一样。别人打围靠腿儿,二十里地的山路,就得走二三小时。可赵军他们开车打围,二十里地用不上半个小时就到了。
所以,一般人早起打围,六点钟就得从家走。可赵军到永兴大队这几天,每天都是快八点了,才从招待所出去。
「七点吧。」赵军道:「李爷,明天你给我们多蒸点干粮,我们带着上山吃。」
「行!「李文才一口应下,并说:「我发面了,明天早晨蒸馒头,我给你们多拿点。
」
「哎?」李文才话音刚落,陶福林转头,问赵军道:「赵小子,明天你们上山,带我一个呗。「
陶福林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陶飞更是着急地说:「爷,你不都不打围了么?咋又活心了呢?」
「不是。「陶福林冲陶飞一摆手,然后才对赵军说:「你们明天不还抓狍子去么?我跟你们看看热闹,这个也没啥危险的。「
赵军闻言一笑,道:「老爷子,我明天不去溜捉脚,后天再去,等后天我们去的时候,开车到家去接你。」
溜捉脚还真没啥危险,既然这老头想溜达,那就带他走走吧。
「兄弟!」这时,张援民隔着炕桌问赵军道:「咱明天干啥去呀?」
「我想去照量下那个熊霸。「赵军说完,就问张援民道:「大哥,你那天不说你有一计么?你说,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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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军哥……你自己看着办吧(9月月票加更25/35)
平日里,张援民有什么鬼点子,都巴不得跟所有人说一遍。
只不过赵军总拦着他,不让他过瘾。
今天,还是赵军第一次主动向张援民问计,一时间把张援民激动地不能自已,不过张援民很快冷静下来,而且还有一些迟疑。
说实话,今天下午那阵仗,也给张援民吓的不轻。
但他毕竟年长,而且这一年来,可谓是历经生死。所以,张援民当时的表现比解臣、陶飞都强。
虽然不多,但也是强。
只不过,有个老虎在旁边,原来的妙计,就不那么「完美」了!
所以,张援民心里再没了干熊霸的念头,甚至赵军此时一提,张援民心里都有点犯突突。
张援民放下酒杯,冲赵军干笑道:「兄弟,咱不………不是不磕它了么?」
赵军闻言,笑道:「咋的?大哥,你害怕了?」
「嗯呐。」张援民脸上笑容消失,一努嘴道:「兄弟,能不怕么?那是大爪子呀,它一叫唤,我头皮都酥酥的。」
说着,张援民环顾一下桌上几人,才又对赵军说:「这也没外人,我跟你说,咱搁车上回来的时候,我还后怕呢。「
张援民此话一出,解臣、陶飞也顾不上喝酒了,二人双双点头,表示赞同张援民的这番话。
毕竟今天要不是赵军开枪早,把那俩大家伙给惊走了的话,如果老虎和棕能再」对骂「两声,解臣和陶飞都得让它们吓尿裤子了。
而陶福林,也因为他舅被虎吃了的事儿,所以一直对大爪子心存畏惧。此时听张援民的话,陶福林便劝赵军说:「赵小子,那青石顶子你还是别去了。不说那大几子,就是圆枣子沟下面那大熊霸,也不好照量的,我们这儿多少伙打围的,都没干住它,猎狗都让它整死老了。」
「没事儿,老爷子,我就问问。「赵军安抚了一下陶福林,然后对张援民说:「大哥,你说说你的.….…妙计。「
「这个…….呵呵……」张援民很是迟疑地干笑一声,道:「兄弟,那上面有大爪子,我有啥招也白扯,除了你,我们都不敢上去。」
赵军听张援民这话,就知道这老小子是真害怕了,但仍问道:「大哥,你不用怕那大爪子,咱要上去的话,一道儿就放双响子崩,啥玩意就得给惊走了。「
双响子,是爆竹的一种。但这个爆竹是双响的,点着引线,引爆爆竹底部的火药,这是一响。
而随着底部火药爆炸,产生了对地作用力,靠着地面的反作用力,会将爆竹剩余的上部冲到半空,随即再次爆炸,发出第二响。
所以,这叫双响子,东北人又称其为二踢脚。
因为这种爆竹能响两声,而且第二声还是在高空炸响,所以在山中燃放,能起到惊走野兽的作用。
这年头,跑山人条件都不好。
而二三十年后,进山采松塔、采山货,必须要放双响子,这是为了惊走附近野兽,保证人身安全。
赵军此言一出,张援民眼前一亮,其实这办法不是赵军所创,以前也就有人这么干过。但张援民家条件不好,他之前干的那些事儿,都是把脑瓜子别裤腰带上的勾当,哪里舍得买双响子在山里崩啊?
此时听赵军一说,张援民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何况自己兄弟更是个大财主,区区几捆双响子又算个啥?
而且,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想到此处,张援民使手一捏下巴,眨巴着眼睛盘算起来。他这是没留胡子,要有个山羊胡子的话,他再捋两下,就更带样儿了。
张援民没思量太久,就抬起头来问赵军道:「兄弟,咱昨天打完枪,
那大熊霸得顺着沟塘子往山道这边来吧?「
「那肯定的。」赵军点头,说:「昨天咱磕那么多枪,它都得在沟塘子里蹲一宿。」
张援民微微一点头,然后很严肃地看着赵军,却是一言不发。
「嗯?」赵军一愣,对其说道:「大哥,你说话呀。「
这时,两个老头子和两个年轻人也都把目光投在张援民身上,张援民突然哈哈一笑,一扫刚才的畏惧,对赵军道:「兄弟,这种情况,你得问我。「
「啊?」赵军有些懵,说道:「我现在不就问你呢么?「
「呵呵……」除去了心中恐惧的张援民,恢复了平时的盲目自信,他笑道:「兄弟,不是大哥挑你理,你得问我…可否有破敌之策?」
赵军眉头一皱,忍不住说道:「大哥啊,你没事儿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
「兄弟。」张援民很是严肃的和赵军说:「大哥看的那个不是乱七八糟,那都是名著!「
「行,行。「赵军不想听他东拉西扯的,于是问道:「大哥,你可有……」
说到此处,赵军接下来的半句话,每个字全用的升调,说道:「破敌之策呀?「
最后那个呀字,更是拉长了许多。
张援民听得一愣,感觉赵军这话虽然不阴阳怪气,但说话的语气绝对是阴阳怪气!
但赵军能陪他玩玩儿,也就不错了,张援民调整心情,重重一点头,胸脯一挺说道:「兄弟,我心中已有定计,明日必能助你荡平圆枣子沟,擒杀熊霸,扒肉卖胆!」
赵军:「……」
「好!」还没等赵军说话,一旁的老陶头子连拍了几下巴掌,然后夸张援民道:「你这爷们儿,一瞅就带那个样儿!「
赵军更无语了,忙抬手横在陶福林身前,省着这老头子捣乱,然后问张援民道:「大哥,你快说吧。「
虽然赵军没问他计当安出,但已经过了瘾的张援民见好就收,道:「那天李爷跟陶飞兄弟不都说么,那大熊霸鼻子老灵了,人一奔它去,它离老远就跑了。那咱们就这样,从上头下沟,把它往大道这边赶,等它上了道,咱们就好收拾它了。「
「嗯?」赵军闻言,眉头微皱,对张援民的办法有些不太满意。
他今天也是心血来潮,想琢磨一下这大熊霸。
毕竟打猎和打鱼一样,都有瘾,而且都喜欢干大的。
这一千二三百斤的大熊霸,称得上是熊王的存在,不得不说,赵军也挺手痒的。
但是他怕伤狗,就想问问张援民,毕竟这老小子鬼点子多,虽然有些招不大靠谱,但赵军先听听他所谓的妙计,再看看能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可听张援民这么一说,赵军顿感有些失望。这张援民纯粹是异想天开,先说把大熊霸撵到大道上。
这事要在昨天以前,那根本就不用想,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圆枣子沟两侧都是山坡,还有好多条岗腿子。当然啦,就算没有岗腿子,以大棕熊的身体素质,它拔坡而上,也没问题。
如此一来,谁能保证大熊霸一定会往行车道这边来?
但因为赵军昨天打了枪,大熊霸被惊得退回到沟塘子里,一宿怕是都不带在上岗子的。按赵军的猜测,大熊霸为了远离危险,它现在可能就在靠行车道这边。
要是有人从另一侧进入圆枣子,再制造一些噪音的话,差不多能把大棕熊从沟塘子里赶出来。
而张援民虽然没说全,但赵军大致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堵在出口这边,等着大熊霸现身,好给它两枪。
可那熊鼻子那么尖,闻见前面有人味,肯定强行上山坡,如此一
来不是白费功夫么?
见赵军不言语,张援民一笑,道:「兄弟,你是不是怕堵不着那大熊霸?」
赵军没说话,也没点头,但张援民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他当即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对赵军说:「兄弟,咱们带狗去,完了离大熊霸上道的地方远点,头狗闻着味儿一开声,咱们就放狗。「
这话听着越来越不靠谱了,都不用赵军反驳,多少明白一点的解臣就说:「张大哥,这不行吧?那狗一撵,大熊霸再往山上跑呢?昨天咱们也看见了,那山场可挺闹啊,到时候咱们人上不去,狗都不得让踢腾了么?「
被解臣一问,张援民却是不慌不忙,一指解臣笑道:「解臣兄弟,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
「嗯?「解臣闻言,神情一振,问张援民说:「大哥,计当安出?「
「这…」张援民苦笑,道:「不是,你就会这一句啊?「
「啊!」解臣有些不好意地说:「我看书没你和我李哥看得多,会的也不多。」
「行了。」赵军在一旁拦着解臣道:「你会的不少了。」
然后,赵军对张援民道:「大哥,解臣说的,就是我想问你的。咱们这帮狗,可留不住那么大的熊瞎子。「
别看赵军领来了十一条狗,但对手是一头重达一千二三百斤的大棕熊。
这么大的熊,一巴掌下去,就算是大胖,估计也扛不住啊!
而且这大棕熊要想走的话,这些狗绝对拽不住它。
到时候狗穷追不舍,人赶不过去,不就麻烦了么?
尤其是那圆枣子沟里,还有地爬的狗枣子呢,狗一进去,脚上肯定受绊。
「哈哈哈….…」张援民哈哈大笑,道:「兄弟放心,此事我早安排。「
说到此处,张援民抬手往窗外一指,道:「咱们不是有车么?就算离个三四里地,咱们五分钟不也到了么?「
赵军闻言,瞬间愣住了!
此时的他,被张援民的话给惊住了!
上辈子刷短视频,总能看着外国人驾车追赶猎物,但那边的路况和人家的车都是赵军他们比不了的。
所以,即便赵军他们有车,这汽车在打围中也只用作交通工具。
可若像张援民算计的那样,把大棕熊从沟塘子里赶到行车道上,赵军他们乘车很快就到!
虽然在行车过程中,大棕熊可能会入山,但狗帮只要能骚扰个一两分钟,赵军就完全有机会将那大棕熊毙于山根。
赵军看着张援民,不得不说,这老小子脑瓜确实不一般。
张援民的一番话,不但说动了赵军,也镇住了其他人,解臣更是忍不住了,他对赵军说:「军哥,咱们……」
解臣刚想劝赵军「咱们干吧」,就见赵***头向他看来。一时间,解臣突然想起下午被赵军怼的经历,连忙改口道:「军哥,你自己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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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黑虎的爱情(9月月票加更26/35)
自张援民出道以来,屡设奇谋。
但张援民最令人佩服的一点是,不管过程、结果如何,张援民总能说服所有人。
今天,在永兴大队的招待所里,张援民再一次用自己的妙计和口才,折服了他的一个老粉丝。
「张爷们儿!」陶福林看着张援民,浑浊的老眼中微微闪光,他夸赞道:「我早就说你行!我跟你说,我要年轻二十岁.....不用,我就年轻十岁,我都高低背枪进山跟你干一场!」
老头子这是实话,他能干的出来啊!
张援民是属于那种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的,被人一夸,脸上开花,笑着冲陶福林抱拳道:「老爷子,过奖了。」
「张大哥!」这时,陶飞对张援民说:「我爷岁数大了不能去,我岁数小,我跟你们去!」
「那你必须得去呀!」
张援民道:「明天咱们兵分两路,陶飞你和我一路,咱俩翻山进圆枣子沟,把大熊霸从沟里撵出去!」
说到此处,可能是怕陶飞害怕,张援民告诉他说:「明天早晨咱俩扛它一麻袋双响子,进山咱就开崩,啥也碰不着。」
「嗯,嗯。」陶飞略带兴奋地道:「就这么定了!」
解臣闻言,也顾是下洗脸了,忙问道:「咋的了?」
「是还没白瞎子肉呢么?」解臣道:「你先退去洗脸,他给它们割点肉吃。别少给哈,一个狗就两条肉就行。给少了,今天它们该是乐意干活了。」
说着,李文才把切上来的熊肉塞在大花嘴外,然前又对小熊说:「他军哥让给一个狗喂两条肉,狗吃是饱,还有吃够,都舔嘴巴舌的,退山看着小陶飞了,如果得嗷嗷干!」
大熊一惊,紧忙抬头。可那时,白虎又蹿到大熊左边,还是摇头甩脑的一顿乱叫。
被大熊一咬,白虎缓忙转头,看向棚子的方向,此时大熊咬在它脸旁,它也是动弹。
漕泽我们刚看是小一会儿,白虎这边就开始战斗了,李文才、陶福林意犹未尽地回去继续揉馒头,而解臣则打开棚子门,先把它们七个放出来溜达溜达。
「这就得了呗。」李文才笑道:「这他就跟你走呗。」
忽然,原本在大熊右边的白虎将身一纵,直接蹿到大熊正后方,将身往起一掀,就像马毛了一样,两只后爪在空中一蹬,然前扯着脖子小叫:「嗷嗷嗷.....」
要按骂人是是人来代换,那白虎都是是个狗,咬猎物都往缺德的地方咬,大熊可怕它给自己来一口。
当大熊望来的一瞬间,白虎也是管大熊是啥眼神,后身一高,前身一翘,就向狗伸懒腰一样的姿势,屁股撅的低低的,尾巴狠狠地摇晃着。
但它那是是冲漕泽,而是冲大熊。
解臣穿坏衣服从屋外出来,就见李文才正在帮陶福林揉馒头呢。
十秒钟前,一间棚子的开窗处,探起了八个脑袋,解臣、漕泽艺、小熊八人一起往棚子外看去。
那是友善、是亲切的声音将白虎惊醒,它没些是敢怀疑自己的狗眼。
直到看到肉出现在自己上巴上方的时候,大熊猛地高头,一口咬住了肉。
「军哥!」小熊在一旁说俏皮话道:「咱今天打着小漕泽,就拿这熊鞭给白虎补补。」
但那缺口挺低,离地得没一米一,解臣等人能够得着,漕泽艺就是行了!
虽然漕泽艺也知道双响子一炸,是管少猛的野兽都得进去,但今天刚经历了熊虎之争,我心外说的没些忐忑,没个人陪着,起码能壮胆。
「李爷、小哥。」解臣跟七人打了声招呼,漕泽艺抬头笑道:「爷们儿起来啦?这暖瓶外头没冷乎水
,他洗洗脸。」
等吃完白虎给的肉,大熊摇着尾巴,一溜大跑来在漕泽面后。
解臣一听那话,慢步就往里走。而李文才、陶福林全都把手中馒头丢在案板下,紧跟解臣而去。
在那个过程中,白虎就眼巴巴地看着大熊,嘴外大声地吭叽着。
可随着李文才把棚子一开,这八条狗直奔小熊而来,白虎上意识地挺身而出,挡在吃肉的大熊面后,冲着打头的白龙不是一顿狂叫。
「啊?」赵军一怔,忙问道:「张援民,是你啥都是会,才跟他走的呀?」
「这是会。」赵军又道:「但等收完秋,你也学开车!」
漕泽闻言,扫了白虎一眼,心想那货平时就往山牲口这外咬,应该是缺点儿啥。
但在漕泽给了白虎一条肉以前,白虎又把肉丢在了大熊脚后。
「啊!」漕泽恍然小悟,于是就把手外的熊肉条递给了白虎,白虎咬住肉条的一瞬间,甩头把肉夺过。它都等半天了,那俩人磨磨唧唧的也是给肉。
「军哥!慢出来看看!」
大熊的饭量有没白虎小,但就那么小的肉条,它平时也得吃七八条,那才两条够啊?
白虎呆住了!
「是用!」李文才给漕泽解释说:「今天咱们下山,不是干熊瞎子,他给它吃竹了,它还能干活了么?」
可关系再坏,小熊也有给它,反而是看向李文才,问道:「张援民,还给大熊是?」
所以,大熊往起一扬头,随着肉条往下一甩,都被大熊吞入口中,嚼也是嚼就了。
「呵呵。」李文才呵呵一笑,道:「行了,兄弟,小局为重,我俩主攻,咱俩是佯攻,有没咱俩,我俩也干是着小陶飞。
是再给大熊一条肉,还是是给它了?
喂白虎的时候,小熊还问李文才道:「张援民,用是用少给白虎两条,让它补啊?」
但是,大熊虽然咬住了肉,可它有抬头,也有吃肉。而是把嘴触在地下,斜眼警惕地看着站在自己一旁的白虎。
人没人言,兽没兽语。
但出乎大熊意料的是,白虎把嘴一张,咬在齿间的熊肉条落地,然前白虎把嘴地下一杵,使鼻子把肉往大熊面后拱。
它要维护自己的男神!
「哎!」小熊应了一声,跟解臣一起退到屋外,解臣去洗脸,漕泽则把泡在盆的熊肉拎去屋里,准备割肉喂狗。
想到此处,漕泽重重-点头,道:「行,给它补补!」
正坏李文才跟陶福林把馒头都下屉了,李文才也出来帮小熊喂狗,我们把小块熊肉切成和平时一样的肉条,先喂大熊,再喂白虎,然前依次是大花、青龙和白龙。
可肉条到嘴以前,白虎却有吃,也有吞,而是来在了大熊跟后。
但大熊明显是少心了,白虎随即又蹿回到大熊左侧,是过那次就坐在这外,嘴外发出了吭吭唧唧的声音。
那把小熊吓得一哆嗦,但我一看,乐了!
「汪!汪!」大熊两口都咬在空气中,但离白虎的狗脸是足两厘米。
我还凑是到跟后,就在解臣、漕泽我们身前往起蹦,想要一探究竟。
那事前就变脸的事儿,是应该都是女人干的么?
陶福林说的冷乎水,是我早起来烧的开水,解臣又往外兑了一瓢凉水,我刚要洗脸就听见了开门声,紧接着不是小熊的喊叫声。
因为有得到肉,所以大熊待在小熊面后有走,它有走,白虎就是走。
解臣说了,一个狗给两条肉吃,现在大熊吃了两条,但它的第七条肉是白虎给的,小熊是知道该怎么办
了?
「啊!」解臣点了点头,然前去拿暖瓶往洗脸盆外倒水。
要么老话说呢,缺啥馋啥,吃啥补啥。
棚子门一开,青龙、白龙一溜烟就出来了,双双扑到漕泽身下,紧接着是大花,然前是大熊。
小熊一手扶着门,一手冲解臣摆道:「下狗窝瞅瞅,白虎跟大熊配下了!」
赵军一皱眉,道:「那个也是会。」
大熊看了白虎一眼,又转身使嘴抵住肉条,但唇齿间仍发出示威声,但见白虎是动弹,大熊才叼起白虎给的肉条,美美地吃退嘴外。
白龙一怔,紧接着它似乎想起了什么,迎着白虎就冲了下来,两条狗瞬间打在一起!「哎。」漕泽应了一声,然前问李文才道:「小熊干啥去了?」
小黄、白龙、小胖、八胖、花猫、花狼,那八条狗自刚才看见解臣出来,就在棚子外缓的直挠门、直挠木头墙。
但赵军也是听啊,只道:「张哥,就放个双响子,他自己就放了呗。」
就在那一刻,大熊松开了咬着熊肉条的嘴,转头不是两口!
刚才高头的大熊有看着漕泽要抢它肉,它就听见白虎叫唤了,还以为白虎是在威胁它,是让它吃肉呢。
听赵军说是会开车,李文才又问:「这他会打狗围呀?」
那是委屈小了!
原来是大熊咬了白虎两口!
小熊一看那是行啊,于是就想弯腰把肉捡起来,可还有等大熊没动作,白虎就呲牙发出了呼呼的示威声。
就打个围,还整出小局来了。
正在吃肉的大熊叼着肉瞅了白虎一眼,它没些镇定。大熊可是怕那小白瘸子事前有情,抢自己肉吃。
现在看到漕泽出现,虽然只没一张脸,但它们仨也都跑到窗户底上,扒着往下蹿。
「别给它了。」李文才给出了答案,道:「吃够两条就行了,他再给白虎切两条,你去给这八条狗放出来。」
「汪!汪!」
那阵子,小熊在解臣家住,大熊跟我的关系,比跟李文才要坏。
白虎那厮,能干得出来呀!
那老头子虽然打猎是个新手,但为人处世还是不能的,漕泽艺也看明白了,漕泽艺叫着赵军一起,是因为我自己害怕。
大熊愣住了!
别说,李文才安排的还真像这么回事!
紧接着,白虎屁股往上、往后一收,顺带着推动身体,把嘴凑向了大熊的脖子。
见白虎是动弹了,大熊猛地转回头,嘴唇抵在熊肉条下,斜眼看着白虎,然前咧嘴呲牙发出呼呼的示威声。
第七天一早,解臣七点钟就起来了,可我一睁眼睛,却发现炕下只没自己了。
大年重的,都厌恶刺激,哪怕有我出手的机会,我也愿意跟着打熊。
可当小熊收手之时,只听两声凶狠的狗叫!
此时棚子外,白虎、大熊亲亲你你的,大花、青龙、白龙都在一旁看着寂静。它们仨还大,是知道白虎、大熊那是干啥呢,刚才想过去凑个寂静了,但却被大熊给咬进了。
「大飞呀。」那时,张大哥开口跟赵军说:「他跟他张哥一道儿走吧,他张哥挺没能力的,他少跟我学学。
漕泽吓了一跳,当时就是敢动手了,我怕万一白虎真上口,咬在自己手下可怎么办啊?
狗不是那么单纯,大熊也是管那肉是是是他给你的,反正他要跟你抢,你就咬他!
明天小战在即,漕泽艺等人以养精蓄锐为由,草草开始了饭局。
解臣是在,它们就只认肉啊!
漕泽艺一边
揉馒头,一边道:「下茅房了。」
那时,小熊问道:「军哥,今天给狗喂点啥呀?」
那年头,属实是有没什么娱乐活动,老多爷们儿都厌恶看看寂静。
李文才闻言,是由得脸色一变,问赵军道:「他会开车么?」
还是知道自己没福了的白虎,此时仍在大熊屁股前面献媚。
我爷说话了,赵军虽然没些是情愿,但也答应上来。
白虎应该是跟大熊述说自己的衷心和委屈,但大熊根本都是搭理它。
只没白虎,那货跟在大熊屁股前面,一边摇尾巴,一边哼哼唧唧的。
大熊转头,呆呆地看着它。上一秒,白虎一上蹿到大熊身前,惊的大熊连熊肉条都是要了,紧忙转身。
「嗷嗷......」
而那时,赵军瞅瞅漕泽、漕泽,又看看漕泽艺,最前忍是住了才说:「张援民,要是你跟军哥、臣哥一道儿吧。」
一个车,一个枪,都是女人所喜爱的。枪,漕泽家是缺,我每年也能打了几十发子弹,现在就差学车了。
见陶飞应下,张援民转向赵军道:「兄弟,你明天你跟解臣在道上等着,车离那个圆枣子沟出口二里地,头狗一开声,你就放狗。他会听声,等听着狗把小漕泽圈住,他们再开车过去。」
等李文才把棚子门一开,八条狗鱼贯而出,直奔小熊而来。
那时,还没八条狗在另一个棚子外关着呢。
那棚子是木刻楞的,以后永兴小队用它来装杂物,南北都没通风的窗户,但不是个七七方方的缺口,也有按窗户框啥的。
解臣听我那话,微微点头。但解臣心外想的是,自己到时候看情况把握。毕竟这么小的棕熊,想圈住它是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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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看人下菜碟
一黑,一白;一虎,一龙。
两条狗冲在一起的瞬间,不约而同地将身扬起,四条前腿交错而过,齐齐抓在对方身上。
正常情况下,两条狗起冲突时,都是如人般站起,四条前腿互相撑着对方,呲牙咧嘴对峙片刻,然后或休战,或撕咬在一起。
黑虎、白龙是直接开战,在对冲的一瞬间,将对方扑倒,然后哪怕都躺在地上,也纷纷扭头撕咬对方。
这时,张援民迈着小短腿想来拉架就来不及了,解臣这边刚要上前,却突然察觉自己手里还拿着刀呢。解臣回身放刀的时候,赵军就已从他身旁冲了过去。
赵军刚洗完脸,端着盆出来倒水,一出来就看见两个狗往一起去了,吓得他端着水盆就往过冲。
这时候,赵军没把盆扔下,甚至那盆里还有大半盆的水呢。
这是赵军故意为之,因为狗掐架的时候,人打狗是打不开的,只有使盆盛水往狗脑袋上泼,才有可能把两条狗拉开。
但要是狗帮混战,那就没治了!
好在赵军冲来的时候,大胖、大黄等狗还未赶到战场,赵军大吼一声,眼看赵军怒气冲冲地跑过来,大胖、大黄它们停在外围,看着黑虎、白龙咬仗,有的还汪汪叫着。
哗...….
赵军到近前,双手端盆一扬,半盆水泼了出去,却全拍在白龙脸上了。
白龙一眯眼睛,下意识地一松口,黑虎趁机把白龙扑在地上。
赵军一步向前,抡起洗脸盆,朝着黑虎后脑勺就是一下子。
「铛.……」
这不是回声,而是颤音。
赵军手拿的搪瓷洗脸盆,主体是铸铁所制,外烤一层瓷釉,盆中间多是双喜子。跟搪瓷尿盆、暖水瓶,都是东北人家必备的物件。
赵军这一下,可是使足了力气,黑虎「嗷」的一声,撒腿跑到小熊身旁,往地上一趴就哼唧上了。
这时,白龙一轱辘从地上起来,直接就跑了。不光是白龙,其余的狗一看赵军动手,连肉都顾不上吃了,纷纷往旁避退。
赵军把盆拿到面前,使手摸了摸底部,发现盆没坏,才看向解臣问道:「咋整的呀?咋还打起来了呢?「
「谁知道了。「解臣也不明白咋回事,但却跟赵军汇报,说:「军哥,那黑虎一口肉都没吃。」
说着,解臣还抬手,指了下在不远处趴着的黑虎。
见赵军、解臣望来,黑虎起身就走,蹿到棚子侧面,躲在那里不出来了。
这时,赵军回头跟解臣道:「它闹秧子,它吃什么食啊?「
「对呗!」刚赶过来的张援民也说:「解臣你不知道么?公狗闹秧子就不吃食了。」
解臣瞥了张援民一眼,笑道:「张大哥,你倒早说呀。「
张援民嘿嘿一笑,道:「我……一时没想起来么。「
他知道有这么个事儿,但是不养狗,冷不丁反应不过来。
赵军没再说啥,只跟解臣道:「割肉,把剩那几条狗喂了。「
「嗷!嗷!「就在这时,黑虎又从角落处冲了出来,向大胖冲了过去。
原本这大胖家伙偷摸地绕到小熊身后,想去嗅小熊的屁股。
不只是它,除了青龙、黑龙和小花,其它的狗都有往小熊身边凑的架势。
眼瞅着黑虎又要跟大黄掐,赵军直接冲了过去,吓得大胖、黑虎夹着尾巴转身就跑。
「兄弟。「张援民来在赵军跟前,对他说道:「这母狗子你得单整起来了吧?这玩意起秧子也就十来天,给它跟那黑虎关一块儿。」
要按张援民这么说,黑虎倒是乐意
了。
「大哥呀。」赵军道:「那青龙还小呢,黑龙、小花都是母子,我给它们几个关一起,不也一样么?「
说到此处,赵军往棚子侧面走去,藏身在那角落里的黑虎见赵军过来,刚想跑却被赵军喝住。
「过来!「赵军一指黑虎,黑虎瞬间停住脚步,而赵军也不往前走了,只指着黑虎喝道:「你给我过来!」
赵军说完,见黑虎把脸扭到另一边,当即又道:「你别装傻,你不过来,你剩那三条腿,我也给你打折了。「
这段话信息量比较大,黑虎听的不甚明白,但它能够感受到赵军语气中浓浓的威胁。
于是黑虎整个狗伏在地上,就像匍匐前进一样,几乎贴着地面,缓慢地向赵军移动。
「呵呵。」张援民见状,忍不住笑道:「兄弟,你这狗挺有意思啊。」
「呵呵。」赵军也乐了,然后一指黑虎,大声呵斥道:「快点!」
这种简单指令,黑虎还是能听明白的,它微微把身抬起,加快速度地向赵军挪动了两步!
就两步!
然后,黑虎又伏下身,继续匍匐前进。
赵军等得不耐烦了,两步来在黑虎身前,一看赵军来了,黑虎身体一栽歪,顿时翻了个肚皮朝上,两条前腿折在胸口,两条后腿弯曲向下,尾巴倒夹在两腿中间,挡住它最喜欢攻击的部位。
「起来!「赵军拽着它那条没伤的前腿,没用太大劲儿地往起一提,黑虎就「啊啊」的叫上了。装作很疼、很委屈的样子,想让赵军放它一狗。
「这叫唤什么玩意?「赵军蹲在黑虎身旁,把它翻了过来,然后伸手往黑虎后脑勺上一摸,感觉有一处凸起,连忙使手拨开那里的狗毛。
刚才那一盆子,给黑虎脑袋削起个包。
「汪!汪!「突然,那边传来两声狗叫,赵军抬头一看,见是小熊咬退了骚扰它的花猫。
「小熊。「赵军拍了下巴掌,小熊一路小跑向他而来,到赵军跟前,就把头蹭进了赵军怀里。
这时,黑虎一看有机会了,就要伸头往小熊肚子上嗅,还不得小熊扭头咬它,赵军就喝道:「去!「
黑虎转头便跑,赵军跟张援民说:「大哥,你跟解臣把那几个狗喂了,不吃的就不给它吃。都喂完了,还给它们撵棚子里去。」
说完,赵军就带着小熊进屋了。
小熊一走,外面的猎狗们又恢复了和谐,只有黑虎走到房门口,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小熊出来。
张援民喂完了其它的狗,又和解臣一起,将它们撵到棚子里去了。
最后,剩下黑虎,张援民撵它,它也不动地方,还冲张援民呲牙。
这不是看人下菜碟么?
但张援民知道,赵军的狗,赵军打可以,别人谁动也不行。所以,张援民拿黑虎没办法,只开门冲里屋喊道:「兄弟,黑虎搁门口不走了。」
张援民一开门,黑虎就探头要往里进,但它能分辨脚步声,听见赵军往门口走来,黑虎忙抽身往外退去。
「大哥!「赵军在屋里说道:「你跟解臣进来吃饭,别管它。「
张援民闻言,跟解臣进屋。此时李文才正往大盘子里盛菜,见张援民、解臣回来,笑道:「爷们儿,快进屋,咱吃饭了!「
「哎!」张援民应了一声,然后问赵军道:「黑虎不回去,在门口坐着呢?能行啊?」
这么大个生产队,肯定有母狗,张援民怕哪家母狗起秧子,再把黑虎给勾去。
赵军冲二人招手,道:「跑不了,小熊搁屋呢,它哪儿也不能去。「
「那就行。」张援民和解臣洗过
手,一起到西屋里上炕吃饭。
今早老李头炖的大豆腐汤,上蒸一锅白面馒头,还切了两根酱黄瓜。
等吃完饭,李文才跟赵军说:「赵军呐,剩这些馒头,你们都带着。」
赵军一瞅,还剩十三个馒头呢,当即就道:「拿不了这些,李爷你留俩中午吃。」
他们三个肚子里都不缺油水,一顿也吃不了这些。
「拿着吧。「李文才道:「吃不了再拿回来,别不够就行。我搁屯子,啥都有,饿不着我。」
这几天相处下来,李文才跟赵军他们相处的越来越好了。
就在张援民、解臣装馒头的时候,李文才还把一根根酱黄瓜劈开,规规矩矩地码在饭盒里。
等赵军他们都收拾妥当,即将背枪往外走的时候,李文才嘱咐赵军道:「赵军呐,你们可注意安全。」
赵军笑着一点头,道:「李爷,放心吧,等我们把大熊霸拉回来,多给你焙点油,够你吃到明年这时候的。」
李文才闻言一笑,点了下头就没再说什么了,但他一直把赵军他们送出屋来。
眼看着赵军、张援民带着狗帮上车,解臣发动汽车,开着车离去,李文才才转身回屋。
可进屋刚过十来分钟,正在刷碗的李文才,就听外面有人喊道:「老李叔!」
李文才眉头一皱,他一下就听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但他装作没听见,继续在屋里刷碗。
但很快,门就被人从外面拽开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跟李文才打招呼道:「在屋呢,老李叔。我喊你,你咋不说话呢?「
「秦三儿啊。「李文才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道:「干活呢,没听见。咋?你有事儿啊?「
「啊。」秦老三一点头,道:「我有点事儿,寻思过来问问你。「
李文才闻言,只「嗯」了一声,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呵。「看李文才是这态度,秦老三冷笑一声,道:「老李叔,咱两家可有亲戚呐,我来,你就这么对我?「
李文才刷着碗,也不看秦老三,只在嘴上道:「亲戚呐?我老头子没儿没女的,我有鸡毛的亲戚?你想问啥,我也不知道,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啥叫该干啥,就干啥去啊?「秦老三脸色一沉,道:「这是你家地方啊?这是大队招待所,是特么公家的地方,我乐意来,咋的?「
秦老三话音刚落,他身后半关的门被拽开,秦老三回头,就见陶福林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口。
「哎呦!「秦老三连忙哈腰,冲陶福林打招呼道:「陶爷!「
「呵呵……「秦老三打招呼,陶福林也没答应,只是呵呵一笑,随即指着李文才跟秦老三说:「秦北呀,我跟老李论兄弟,你管我叫爷,管他叫叔,你这整的啥辈儿啊?」
「啊……」秦北闻言一正,随即赔笑道:「老爷子你不知道么,我跟老李叔……我们两家有亲戚。「
「哦。「陶福林闻言,使眼睛夹了秦北一下,然后问道:「你来,有啥事儿啊?」
「陶爷。」秦北笑道:「我听说咱这儿来了一伙打围的,说是挺厉害的。「
听秦北问起赵军他们,陶福林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嗯,来了,咋的?「
「不咋的,呵呵……」秦北又笑道:「我们家哥兄弟不也打围么?我寻思来跟他们认识认识。「
「别认识了。「陶福林往外一扬下巴,道:「秋天地里全是活,还打什么围呀?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
「哎!「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得到的回复就不一样。
秦北听陶福林之言,也没说什么这是公家招待所,
他想咋来就咋来,只答应一声,然后道:「那陶爷、老李叔,我先回去了哈。」
秦北说完,转身关门离去。
陶福林与李文才对视一眼,他俩谁也没说话,陶福林走到东屋,顺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见秦北出了大院,才回来跟李文才道:「走了!「
「特么的!「李文才骂了一声,然后招呼陶福林道:「「大哥,暖瓶里有开水,你自己倒。「
这俩老头关系好,陶福林也不跟李文才客气,自己拿茶缸子倒了水。
然后,李文才继续刷碗,陶福林就端着茶缸在旁边看着。
忽然,陶福林对李文才说:「兄弟,你那个侄子搁二队,让你过去,你去不去呀?」
「不去。「李文才想了不想,就拒绝了。
俩老头沉默了一会儿,李文才又道:「瞅他我特么就来气,啥也不是,我去还不够跟他丢人的呢。」
陶福林闻言,微微摇头没有说话。而这时,李文才把擦锅盖的抹布往灶台边一搭,转身问陶福林说:「这帮小子是不是想琢磨赵军呐?」
陶福林知道,李文才说的这帮小子,既包括刚才的秦北,也包括李文才自己的侄子,老头子打开茶缸盖,一手端着缸子,一手拿着盖儿,冷声道:「那他们是不想搁这队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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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张援民打熊的规律
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这进山、出山也不是只有一条路。
就像这圆枣子沟两侧皆山,西边是青石顶子。而东面这山比较普通,当地人也没给他起名字。
昨天,赵军一行人是奔着青石顶子去的,所以从原枣子沟西面入山。而今天陶飞带路。张援民和他翻东山而行。
陶飞和张援民刚进山的时候还好,可等上到山尖子上陶飞就有点害怕了。他对张援民道:「张哥,咱们放炮吧。」
陶飞说的放炮就是放炮仗。在来之前,他们到永兴大队东头的小卖店买了五捆二踢脚,一捆10个,一共50个,足足装了半麻袋呢。
张援民毕竟比陶飞多吃十来年米,陶飞一开口,张援民就知道。这小子是害怕了,当即笑道:「小飞,没事儿啊,跟着我,你怕啥的?」
说完,张援民就把肩上扛着麻袋放下,将麻袋口细的绳子解开,从中拿出一捆二踢脚来。不管嘴上咋说,张援民心里也有点害怕。那叫大熊霸啊,一千二三百斤呐。
打围,什么事都能碰上谁就敢说那大熊霸一定在沟塘子底下,而不是在两边山坡子上万一下坡没走几步就碰上了,可咋办?
张援民拆开一捆炮仗单,拿出一个在周围找平整处利好。刚从兜里掏出火柴盒陶飞就凑了过来,对张援民道,张哥,我放你歇着。
男人哪怕到了80也爱放炮仗,何况陶飞还小呢。张援民知道陶飞心思,随手把火柴盒给了陶飞。在这方面,张援民一向做得很好。他认为,这既然是自己的小兄弟,那他这当哥的就得让着。
陶飞美滋滋地接过火柴盒将其推开,拿出一根火柴,划着了点燃二踢脚引线。
然后陶飞往后退了几步,跟张援民一起等着炮仗飞天。
叮,炮仗蹿天而起,声音很长。
铛,炮仗在半空中炸开,声音短促。
一叮一铛,合为两响炮仗声响在张援民陶飞面前山坡下,沟塘子里。往北延伸3里多地。一头大棕熊正站在树下撸圆枣子吃呢。
他和赵军前两天打的黑熊不一样,那黑熊相对比较轻。能上树撸着软枣子吃。
而这只熊太大了1000来斤,他要上树的话树受不了,他自己也受不了。此时张援民陶飞若是下坡道沟塘子底下这段距离是4里多地道沟塘子里,再往北走又得3里的才能看着。这大棕熊的影。所以眼下他们与大棕熊之间的直线距离已经超过了5里地。
那二踢脚在天上炸开,传到大棕熊这儿就没啥动静了。但却让他嗅到一丝火药味。
不过火药味很淡。一大棕熊的嗅觉他能分辨出来。这儿气味的来源离着自己很远,于是她也没当回事儿,继续撸圆枣子往嘴里塞。
而在张援民解臣身后对面的那座山,临近山间子的地方。两个男人正挖坑下捉脚呢。
细看他俩样貌,跟那远在永兴大队惹李文才生气的秦北很是相像。他2人一个叫秦东,一个叫秦南,是亲哥俩。
准确的说,再加上秦北他们仨是亲兄弟,而且从他们父辈开始,就在这山里打小韦。
前些日子。于学文,要黄叶子。秦家3兄弟就在山里下压拍子,瞎猫碰死耗子地拍着一只。还没等拍到第二支呢,任务就让赵军给完成了。这还不算啥,毕竟能拍一支于学文,也会令他们兄弟的人情。
关键是那天赵军整回来的狍子的时候,秦南也在围观的人群中。赵军走后,秦南还跟于学文聊了几句,一听一只公狍子100一只母狍子120秦南眼珠子都红了,这年头山牲口也后狍子野猪黑熊不是一般的多,
就是说打溜围溜狍子吧。追狍子过岗打枪没打着把狍子给惊跑了,都不用着急,转身换个方向,
可能翻山就能看着另一只。山里狍子有的是,一只100,十只1000,百支1万。
秦南回家跟他哥兄弟一商量,秦东秦北都跟着心动了。谁不想发财呀?要是能把抓狍子这招学会了,那他们就厉害了。于是哥儿仨就想偷艺,可赵军进出都坐车。这仨兄弟还追不上汽车,也找不到赵军捉脚的地方。这正是赵军聪明之处,哪怕是谁都想不到赵军下捉脚的地方不在永兴大队附近山厂,而是在他来的路上。这就是有车的好处,30里地也不嫌远。只要有油就行。
至于汽油赵军也不缺,都是周建军提供的十大桶装在车厢里。
如此一来,秦家三兄弟偷师的计划落空了。挣不着钱了,心情就郁闷,秦东就拎着酒桶去打酒解闷。可就在路上,秦东遇着了李老五,二人一唠嗑,秦东从李老五口中得知赵军抓狍子。是下桌脚抓的,这秦东也不管赵军有没有新技术,回家就招呼俩兄弟开干。他们哥仨找大木板子抠的捉脚旁边还拴铁链子。可往捉脚的地方钉完钉子哥仨这才发现这桌脚口扣大了,捉狍子好像不行,捉马鹿或野猪倒是差不多。
秦家兄弟一想,既然如此,那就抓路吧,还是鹿挣钱。生产队最喜欢养的也是鹿,虽然这年头六台还不值钱,但母鹿能繁殖公鹿能割茸,关键还不是一茬买卖,这多划算。
于是今天一早,秦东秦南。就背着他们做的捉脚出来准备布下陷阱抓路。更赶巧的是,他们在东,张援民解臣在西。两座山紧挨着2个山尖子,相隔二三里地。
二踢脚一蹿,秦家兄弟这边听的清清楚楚。
艹!秦南骂了一声,把手中小尖镐一扔,气鼓鼓地说,这特么谁呀,咋还放上炮了呢?
他是怕炮仗把这附近的路经走那这桌脚就白下了,没事儿没事儿。秦东劝道,估计是踩山的吧,别管他,也就放一下拉倒了。这年头,跑山的大多不容易,很少有像赵军他们这么财大气粗的。一般能放一个双响子的,在这时候的跑山行里就算大手笔了。
听秦东如此说,秦南也就没再说什么拽过小尖镐继续开干。
而就在这时,陶飞在对面山尖子上跟张援民说道:张哥,咱再放一个呗。
啊。张援民疑惑道,还放一个干啥呀?安全,陶飞笑道,军哥说了,安全第一,这就行了。
比起赵军,陶飞,张援民还是更仔细一些。他日子才好了两天虽然比以前阔绰了,但却是该花的花不该花的就不花。
放一个吧。陶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要不我不咋敢下去。
听陶飞这话,张援民淡淡一笑,从麻袋中拿出一个炮仗给了陶飞。这他不敢拦着,万一陶飞不跟他下去,张援民自己也不敢呢。陶飞接过炮仗,将其在地上立稳,点燃了引线,后退两步。
叮当。
艹,东边山尖子上,秦破南口骂了两句。此时的他都有拿小尖镐跑人的冲动。
秦东也往西面啐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对秦南道:估计也就这一下子了,咱接着干。
特么的秦南又骂了一句,拿小尖镐继续干活。
而这时。在西面山上,张援民对陶飞到行了吧,小飞,这回行了吧。
嗯,呵呵。陶飞笑道,张哥,你别笑话我,我军哥说了跟你出来的。
说到此处,陶飞停顿,了一下改口道,得注意保护张哥,你的安全拉倒吧。哪怕陶飞说的再委婉,张援民也知道他啥意思直道:嘿,咱今天回去问问他,那次他跟我上山不都干这货了吗?也没空手的时候啊?说着,张援民也笑了。他纯是跟陶飞逗乐,毕竟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她自己知道咋回事,陶飞也知道咋回事。
陶飞笑道,关键今天我军哥没跟咱来呀。我听他说了,你除非是跟他
一起打熊瞎子,要不然的话,撵你的熊最少也得有300斤。
陶飞说着还抬手指头比划了个三。
张援民闻言瞬间呆住了,过了好几秒,他才回过神来,嘀咕道,我兄弟哪儿都好,就是说话太伤人了。
话虽如此。可张援民转念一想好,像赵军说的没错,哪怕是自己单刀立马斩黑熊,那次也让黑瞎子给撵了。
想到此处,张援民看向陶飞,而此时陶飞也正看着他。
张援民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然后才说,小飞。咱再放一炮
啊。这回反而陶飞一愣,他惊讶的问道,张哥,咋还放呢?刚才我要放你都拦着。
张援民笑着问道,小飞,你知道大哥外号不呆?
知道啊。陶菲点头,你第一天来喝酒的时候,你就跟我们说了你是永安大裤裆
什么大裤裆谁说的?张援民一听就急了,吼道,我不是说了吗?那是以前我问的你的是现在
现在陶飞皱眉。说到张哥,你以后以后来说一串子我也记不住呀。
张援民无奈地一撇嘴道,你张哥,我人称永安小诸葛,你知道诸葛亮不
知道啊。陶飞到听我爷讲过。
张援民撇了陶飞一眼,遥望对面。青石子顶淡淡道,司马老贼都说诸葛一生唯谨慎谨慎啊。
谨慎是啥意思?陶飞明白,但。他连听了2天张援民历险记。却从来没觉得这货谨慎。
但陶飞还是懂点人情世故的,直道:张哥听你这意思。我刚才还要放炮是害怕你现在还要放,就是谨慎。
嗯。张援民点头,然后问陶飞到,你说你刚才害怕不?
嗯啊,陶飞道:我可不害怕咋的。
这就完了呗。张援民反手一拍胸脯道,你张哥,我不怕,我这是谨慎,是为了托底。
说完,张援民从麻袋里又拿出了个二踢脚给陶飞到放
哎,陶飞接了过来,将双响子立稳在的。然后从兜里掏出火柴。
张援民看着陶飞操作,连连眨了几下眼睛。刚才陶飞说完那句话,张援民就害怕了。
他赵军兄弟说的没错,他张援民跟别人打熊瞎子的时候,哪次不让雄撵啊。就跟赵军打熊。也有一次让熊瞎子给他塞屁股底下了。
那是个黑瞎子也就罢了,可今天这是个大熊霸呀。
一千二三百斤
张援民也寻思了,就自己这小身板,要让那大熊霸坐一下子肠子都得从***里钻出来。
想到这画面,张援民哆嗦了一下。而就在这时,二踢脚腾空而起。
叮当。
东面山上。刚又要开工的秦东秦南被一声炮仗崩的心态全无。
秦南愤然起身。持小尖镐指着对面山虽然看不见人,但他嘴里却不断地喷着脏话
这个活儿没个干了。
等秦南骂够了,哥俩收拾东西准备打到回家。好不容易弄上山来的大木板桌角铁链子还得背回去。
张哥。陶飞招呼张援民道:咱俩走啊。
张援民看了看陶飞,抬手道,小飞,先不急,让我想想,
嗯?陶飞愣愣的看着张援民,他想问问你想啥呢?但见张援民神神嘴里嘟嘟囔囔的
陶飞往左右看看生怕张援民请来啥东西。大概过了2分钟,张援民对陶飞到小飞,我有一计可保你我全身而退。
啥?陶飞有点懵,这都什么跟什么呢?但2分钟后,歪着耳朵听张援民说话的陶飞连着点了几下头,先张援民一步背着枪先下了沟塘子。走了两300米就回头管张援民要双响子。就这样等他们下沟塘子底下的时候,大棕熊也动了。
他很不情愿地起身往4周张望,两眼便迈步而北行。此时大棕熊往北走不上2里地,就出沟塘上那行车道。
而在距离出口1里多地的地方,赵军正带着够帮在车下溜达。
第五百七十一章.乘车猎熊(9月月票加更27/35)
赵军坐在山道边,而小熊趴在他身旁,并把下巴搭在小他腿上。赵军右手摸着小熊的头,左手拿着张援民用三角带给他编的鞭子。
这鞭子一头系在棍子上,被赵军拿在手里,就像马鞭一样,抡起来呜呜带风。
这是用来赶狗的,赶那些觊觎小熊身子的色狗。
虽然赵军要赶的色狗里不包括黑虎,但脑袋被削起大包的黑虎不敢上前,只坐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心爱之狗跟其他雄性亲亲我我。黑虎闭着嘴,却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赵军也不理他,不断的出声,呵斥要跑远的猎狗。把所有的狗都束缚在他周围,留在他的视线之中。
此时,那圆枣子沟下,张援民、陶飞一路向北,大棕熊也一路向北。
赵军猜的没错,这圆枣子沟里,闹哄哄的一大片。树上长了枝枝蔓蔓的圆枣子秧,而地下也到处爬了不少狗枣子。
这就是为什么,三年前几帮猎狗猎熊失败的原因,不管是人,还是狗,在这沟塘子里行走,有的时候难免被绊住脚。
但大棕熊,所过之处,一路平趟。那狗枣子秧刮到它身上,它不管不顾地往前一带,直接就扯折了。
此时,走十来米的大棕熊放慢脚步,伸出熊掌撸了两个狗枣子吃。可刚吃两口,就听身后二里多地以外,传来了「叮铛」的声音。
之前张援民和陶飞在山尖子上放炮,大棕熊离得太远听不着。此时,二踢脚在沟塘子底下蹿起,在两山之间炸开。
棕熊不但闻着了火药味,还听到了阵阵回声。
因为是两面环山,左、右、后都有声音,大棕熊也不往两边山坡上去,就一路沿着沟塘子往北顶。
此时的大棕熊,距离行车道只有二里多里地,它一路快走,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拦它的脚步。
大棕熊行动很快,当它即将踏上行车道的时候,张援民他们才走出二百多米。
因为谨慎,张援民又让陶飞点燃了二踢脚。「叮.....铛」
在两山之间,炮仗声阵阵回响。
这时,听到响声的大棕熊,快步往沟塘子外走去。就在它临上道的时候,在不远处抬腿往树根上呲尿的青龙,突然收腿跑到道上,站着不动地一直看着东边。
几乎是同一时间,小熊把垫在赵军腿上脑袋抬起,紧接着两条前腿先蹬地,直接站了起来!
在母狗***的时候,周围的成年公狗都围着它转,它们的嗅觉只能闻到母狗身上的独特气味。
所以,当棕熊上路的一瞬间,不管是大胖,还是黑虎,都无动于衷,反而是没长大的小青龙有所动作。
小熊自赵军身边离开,一路往东边跑去,一边跑,嘴里还发出「汪汪」的叫声。
平日里,紧跟小熊的是小花。可今天,黑虎第一个就跟了上去。
黑虎今天早晨都没吃饭,这种茶饭不思的状态会持续几天,所以它一改常态地对狩猎没什么期待。它现在有如此举动,是为了小熊。
在黑虎之后,依次是白龙、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大黄,最后才是小花和青龙、黑龙。
赵军从地上起来,忙和解臣二人上车,解臣起车问赵军道:「军哥,啥时候走。」
赵军拿枪检查了一下,然后才对解臣说:「等一会儿,按着咱先头那么说的干。」
「嗯!」解臣点头,道:「军哥,你放心吧。」说话间,猎狗们已经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中。
这山路是人工开凿出来的,虽然没有水泥路面,但也十分平整。猎狗们在道路上奔跑,比上山快多了。
那棕熊刚出沟塘子上道,就听着东边传来了一连串的狗叫声。
它跟狗干过好几架,知道猎狗是奔它来的,大棕熊虽然不惧,但却感觉猎狗很烦。想它一天吃点东西,抓点秋膘多费劲呐,属实不愿意跟狗掐架。
于是,大棕熊下意识地往相反方向,也就是向西而行,沿着道路,迈步就走。
「汪汪汪....」小熊看到了不远处的大家伙,它瞬间提升了速度,带着黑虎直奔棕熊而去。
当小熊冲到棕熊近前,到棕熊一丈之内,突然停下,向着棕熊连连吠叫。
这时,看见大棕熊的黑虎,一心一意地想要保护小熊,跟小熊并肩而立,朝着大棕熊发出它独有的怪异叫声:「嗷嗷嗷.....」
听它这动静,大棕熊转回头,看了黑虎一眼。但它脚步未停,仍一步步向前走去。
这个时候,所有的狗都到了!
十一条狗,不断地挪步前进,始终与棕熊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一个个发出咆哮之声。
这要是个黑熊,被狗一撵,早就撒丫子跑了!
可这大棕熊,哪怕被十一条狗盯着,它也不慌不忙地迈步前行。这就是底气!
就像大型犬,不会跟泰迪、博美计较一样。
这头棕熊对狗帮的态度是不屑一顾,在它眼中,这等货色,三年前它就不知道***多少了。
而此时,狗帮们也没敢轻举妄动。
狗硬,不是傻。相反,见仗越多的狗就越聪明,甚至有些出活的猎狗,从来不受伤。
但也不得不说,是这头熊的体型震住了狗帮,要换个小的,它们早就嗷嗷上了。
棕熊缓缓向前,狗帮也捣腾着小步,一边叫,一边跟。这时,大棕熊向南望望,往北瞅瞅。
而就在它转头的一瞬间,大黄当先冲了过去,向着棕熊小腿就掏了一口。
大黄一口咬住,便甩头往后一扯,可当它一用力的时候,竟然闪了一下子。
大黄往后一捎,险些栽倒。原来它刚才那一口,咬了一嘴的熊毛,随着它用力一扯,熊毛自它齿间抽出,可不把大黄闪个跟头么?
大黄掏棕熊这一口,都不如人被蚊子叮一下。大棕熊连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去。
可当大黄稳住身形的时候,白龙、大胖、三胖、花猫、花狼皆从它身旁冲过,先后向棕熊扑去。
有前有后,有上有下,五条狗有咬熊屁股的,有掏熊腿的。
「吭....」大棕熊身形一顿,腰部一发力,整个熊直立而起。
这一刻,五条狗纷纷松口退去,站在安全距离之外,继续冲棕熊咆哮着。
与此同时,听见棕熊吼声,赵军持枪从副驾驶上下来,翻身上了后车箱,然后反手往车箱壁上一拍。
收到信号的解臣,启动汽车,一脚油门,汽车直接蹿了出去,直奔棕熊而去!
这时,棕熊正如人站立,它微微侧身,看着吠叫不止的猎狗们。
对峙十多秒钟,见狗帮不再向自己发起攻击,大棕熊上半身一落,又成四掌着地。
但此时,它已经调转了方向,成了头朝北,屁股朝南。在它前面,是北面山根。
大棕熊迈步,想要横穿马路。而这时,猎狗们却不想让它轻易离开。小熊直接冲出,它一动,黑虎、小花紧紧相随。
何为头狗?
一看小熊出战,其余猎狗兵分两路,从左右包抄,瞬间将棕熊围住。它们虽不上前,但棕熊挺身而起,准备与狗帮搏斗。
棕熊与黑熊有一不同之处,就是黑熊在搏斗的时候,会将一双前掌提在胸前,而棕熊却是双臂垂下。
当棕熊起身的一刹那,小熊一个急刹车,带着黑虎
、小花就往外撤。于是,就形成了十一条狗对棕熊围而不攻。它们谁都不曾攻击棕熊,只是将其围住。
狗帮不下口,棕熊可要下手了。只见它上身僵直,两条后腿如人般行走,奔着迎头的白龙、青龙而去。
它四掌着地的时候,都跟小山一样,往起一立,迎面而来,白龙、青龙不敢应战,分往左右而跑。
忽然,棕熊一怔,茫然地看向东边。它听着了汽车的声音!
这是一种它未曾听过的动静,这棕熊见过猎狗,但却没见过汽车。棕熊愣了一会儿,而就它愣这几秒,汽车就进入了它的视线。
当看到汽车的一瞬间,棕熊把身往下一沉,迈步就往面前山上蹿。它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对野生动物而言,未知的东西才可怕。
就像黔之驴。
棕熊撂身蹿到山根子上的时候,狗帮被疾驰而来的汽车分开。还是车快呀!
熊瞎子视力不好,当棕熊看到汽车的一瞬间,汽车离它连二百米都没有。这段距离,解臣给脚油就到了。
猎狗们认得汽车,当车来的时候,它们知道躲。靠道北的猎狗,继续向熊围去;靠道南的狗,则是纷纷向东,让过汽车再去追熊。
这时,汽车也停了,一个急刹车后,解臣把窗户一推,枪口往车窗外一探。
通过枪星,解臣看见那大棕熊正往山坡上爬去,大胖、大黄、白龙、三胖纷纷咬在它腿上,撕扯把它往下拽。
可受惊的棕熊根本不管,四爪并用往山坡上爬。
而在后车箱上,赵军猛地将身站起,端枪向着棕熊后心扣动扳机。
「嘭!」
子弹射入棕熊体内!
56式半自动步枪的子弹,激发出是旋转的,钻入棕熊体内的时候,是旋着熊毛进去的。
「吭」棕熊把身一转,直接从十来米的高处翻身而下!「嘭!」
在棕熊翻身的一瞬间,解臣一枪,子弹射入棕熊肩头。
零时间,所有猎狗全都扑上去了,棕熊整个后半身挤满了狗!
第五百七十二章.熊死了 人没了
这棕熊长这么大,在大山里可谓是横行霸道。就算昨天面对东北虎的时候,它也是步步向前。
此时身中两枪,大棕熊也毫不畏惧,哪怕解放牌卡车是它从未曾见过的大家伙,哪怕十一条狗围咬着它,大棕熊也拔身往前一蹿。
当棕熊纵身的一瞬间,咬着它屁股、大腿、肚子的十一条狗,都被它拽动了。
有的狗被拽得踉跄,有的狗被拖倒,有的狗被迫松口,这么大的熊,真不是它们能定住的!
棕熊一步就到后车箱前,垂着双臂往上一扬,一双熊掌拍向车箱挡栏。
刚才解臣一枪打在棕熊左肩上,可没打着骨头,子弹打破它肩膀皮肉,直入体内。
虽然锁骨都被打折,体内也乱成一团,但却丝毫不影响棕熊攻击汽车!
但当它一起身的时候,赵军的枪也到了!
「嘭!嘭!」赵军一连两枪,都打在那大熊脑袋上,在子弹的冲击力下,棕熊脖子往后一扬,双掌仍拍在后车箱上。
紧接着,死去的大棕熊一头撞在后车箱上,巨大的惯性将后车箱撞得一拧,险些让赵军从车上张下来。
狗叫声乱做一团,它们扑到棕熊身上开始撕咬,赵军没敢从这边下车,而是从另一边下来。
眼瞅着赵军从车头绕过来,解臣才敢下车,看着那靠车而卧的棕熊,解臣忍不住惊叹地对赵军说:「军哥,这熊瞎子也太大了。」
赵军点了点头,他上辈子也没打着过这么大的熊啊。甚至在永安林区,也没听说过谁打过称王的熊霸。
刚才添过一枪的解臣有些兴奋,继续说道:「这大熊霸他们都干不下来,让咱俩给磕下来了,军哥,我这次是不也跟着你露脸了?」
「嗯,嗯。」赵军连连点头,附和着说:「这回你可露大脸了。」
「呵呵呵...."兴奋之余,解臣也没感觉赵军这话有什么毛病,只自己在那儿呵呵傻笑。
赵军心里清楚,他们今天打这熊是用巧了,要不然在山林间的话,再来十一条狗也未必能圈住这头熊。
至于人,更是赶不上去。
想到此处,赵军不禁想起了张援民,不得不说,今天张援民算是立功了,他出的主意还真不错。
可张援民和陶飞得啥时候能出来呀?
赵军一时间不禁有些着急,此时熊趴在车后轮胎那里,因为子弹的穿透,使得棕熊整个后脑都炸开,死的不能再死了。
这样的熊,不可能再起来伤人了。但一千来斤的大身板子,单靠赵军和解臣要翻它还真挺费事。
赵军跟解臣在车下等了十多分钟,也不见张援民和陶飞过来,一想他俩在沟塘子里往外走也不容易,赵军就招呼解臣在附近砍两棵小树,削两根棍子翘着把熊往过翻。
连砍树,带翻熊,俩人忙活将近一个小时,才好不容易把熊翻过来。然后赵军亲自使刀开膛,当小刀破开棕熊胸膛时,里面流出的血还滚烫呢。
「啊!」当赵军摘胆的时候,解臣在旁忍不住惊呼一声。
这大熊胆,快赶上小碗碗口粗了,赵军使手一量,这熊胆长将近三拃。
赵军双手托着熊胆,往旁一扭身,把左胯向解臣一翘,道:「我这边兜里有布袋子,你给我拿出来。」
解臣回过神来,忙伸手到赵军的口袋里,把白布袋拿出来展开,撑着袋口看着赵军把熊胆送入其中。
然后赵军去道旁,薅些半枯的草擦擦手上的血,他不打算在这儿收拾棕熊肉,准备将其带回永兴大队,招呼陶小宝、李云香都来帮忙,然后大家一起分。
要不然这熊太大了,一个能顶三四个黑熊,收拾起来也不
容易。
趁着等张援民和陶飞的工夫,赵军就割肉喂狗。和早晨不一样,现在他让狗敞开了吃。
熊瞎子本来就肥,一千二三百斤的棕熊,肥肉膘都不是能看着油花那么简单,它自己都往出冒油。
而狗在咬熊肉的时候,还有油从它们唇齿间渗出。
能够看得出来,狗吃这肉的时候,瞅着它们就能感觉狗吃的都挺香。
这油水很大,很饱腹。但所有的狗,除了黑虎以外,其它的都没少吃。
而黑虎,在等小熊吃饱后,它也吃了两条熊肉。像它这种处于***期的公狗,只少量吃喝维持生理机能,要不然就这熊肉,黑虎少说也得吃它个八九条。
等狗都吃完了,张援民和陶飞还没回来,这赵军就感觉奇怪了。自小熊从他身旁离开,开始追击棕熊到现在,都过去将近两个小时了,张援民应该从沟塘子里出来了。
「军哥。」这时,解臣也感觉不对了,他问赵军道:「张大哥他们该回来了吧?」
「是啊。」赵军也皱眉琢磨着,但问题是那俩人还真就没回来。
赵军看了解臣一眼,又看看脚旁的熊和周围的狗,不禁有些犯难。
犯难也没招啊,俩人又带着狗在道边等,眼瞅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都快十二点了,张援民和陶飞也没回来。
赵军看看解臣,解臣看看赵军。
解臣问赵军道:「军哥,张大哥他俩能不能遇着啥麻烦呐?」
「那不能!」赵军想也不想,摇头道:「这么大的熊霸都让他们崩出来了,那沟塘子里还能有啥呀?」
解臣闻言,一想也对。赵军说的没错,就这大熊霸,在那圆枣子沟里,怕是一整条沟塘子,除了藏在地下的耗子,再也没有别的啥了。
更何况,就算有东西,张援民放炮仗一崩,也都远远地跑了。
那问题是,那俩人跑哪儿去了?
赵军又看看熊、看看狗,最后目光落在那装熊胆的布口袋上。
此时,这口袋被解臣挂在车后视镜上,还等着带回去使开水蘸熊胆呢。
这么大个熊胆,哪怕是晒干了,重量也得将近一斤半了。这是赵军所知,有史以来打围杀出的最大熊胆,虽然单克价格不如黑熊胆,但胜在又大又沉,卖个两千块钱肯定是不成问题了。
这么大一笔钱,可不能瞎了!
但问题是张援民、陶飞不回来,赵军他们走不了啊!
「军哥。」这时,解臣对赵军道:「我张大哥和小飞他俩...能不能上哪儿玩去了?」
「那不能吧?「赵军听解臣之言,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他还说:「那这俩人心得多大呀..·嗯?」
忽然,赵军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那也备不住啊。」
张援民这人,说好听的是思维异于常人,要说不好听的,那就是跟正常人两样。
他能干出啥事儿来,赵军也说不准啊。
可他张援民、陶飞不回来,这么大的熊,赵军、解臣往过翻它就够费劲了,要想把它往车上整,那更是不可能的。
眼瞅奔十二点去了,赵军往左右看看,叫解臣道:「咱俩再等十分钟,他们要还不回来,咱们就走。」
「行。「解臣刚答应一声,又看向一旁的大棕熊尸体,问赵军道:「军哥,这大熊霸咋整啊?扔这儿么?」
「扔这儿二」赵军想了想,才说:「那只能这么的了,他俩要不回来,咱就...啧!」
说到此处,赵军砸吧下嘴,有些犯难。
话虽那么说,但那叫两个人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的万一,那俩人在山里
遇着啥麻烦可咋整?
一想到这里,赵军不禁有些着急了,他对解臣道:「赶紧拿绳子,把狗都拴上。」
「啊?」解臣一怔,问赵军说:「军哥,这是干啥
赵军道:「你先把狗和熊胆都整回去,直接拉到陶二叔家,先让陶二婶帮咱把熊胆处理了。然后,你看陶二叔要不搁家,你就让老爷子找人,一起坐你车过来,把这大熊霸整回去。」
解臣闻言,忙问道:「军哥,那你呢?」
「唉呀。」赵军眉头微皱,回身望着圆枣子沟的方向,说道:「我得进那沟塘子里找找他们,你把狗都整回去,回招待所,把狗都关棚子里。记着哈,还像昨天那么关,黑虎、小熊、青龙、黑龙、小花,它们五个在一起。」
「军哥你放心吧,这我知道。」解臣道:「我再来的时候,给你们仨接着呗。」
一这道儿,开车来挺快,可要腿儿着往回走,也不容易。
「唉.....呀!」赵军长叹了一口气,想了一下才对解臣说:「我尽量还回来这块儿等你,但要是你再过来的时候,没瞅着我,你就朝天打俩枪,我听着了,我也开枪回你。听着枪声,你就等我。要听不着,你就拉着熊回去。」
「行,军哥,我知道。」解臣答应了一声,就去取绳子拴狗。他跟这些狗再熟,也比不过赵军。如果赵军不走的话,这些狗是不会跟着解臣走的。
没办法,这就得使绳子将它们拴上,等上了车,就由不得它们了。
趁着解臣拿绳子拴狗的时候,赵军到车里拿一个挎兜子背上,然后往这兜里装了绷带、药面、去痛片,还装了一盒子馒头,并把装水的军用水壶也挎上。
左边挎兜,右边挎水壶,肩膀上挎枪,赵军准备就绪,回身就看见解臣在拴大黄,赵军招手道:「解臣,把大黄给我。」
这片山场,净出大家伙,虽然折腾了两天,又是打枪、又是放炮,但出于保险起见,赵军还是要带着一条狗过去。
虽然他此次进山,不是为了打围,但也只是不带头狗,却仍需要一条在遇见危险的时候,能给他预警的狗。
这样狗,追踪不到太远的野兽。但附近二三十米之内有野兽藏匿的时候,狗能闻到气味,还会以叫声给赵军示警。
只要狗一叫,赵军就会有防备了。到时候仗着手中半自动步枪,赵军不怕任何猛兽。
要不然的话,万一哪里猫了啥,还真有危险。解臣把大黄给赵军送来,赵军伸手接过绳子。当被赵军牵过时,大黄表现得很是高兴,虽然被绳子牵着,但大黄也围着赵军绕着圈。
只是看它的大肚子,赵军淡淡一笑,这老狗也没少吃呀。
大黄往赵军身旁一坐,黑龙也要过来跟赵军近乎,但却被解臣一把揪住,在黑龙没来得及叫之前,就使绳子把它给拴上了。
赵军也不过去帮忙,眼看着周围就剩下小熊和黑虎了,赵军对解臣说:「解臣,你先拴小熊,给它整副驾驶上。」
来的时候,有赵军镇着,那帮狗再上脑也不敢干啥。可这回去的途中,没有赵军在,这帮狗为了争小熊,还不得在后车箱干起来呀。
当小熊被解臣带上副驾驶的时候,黑虎也想跟着混上去,但俩狗一起进车厢,且不说能否安置得下,关键是赵军怕它俩影响解臣开车。所以,就让解臣将黑虎安置在后车箱里。
如此一来,黑虎可不乐意,哪怕脖子套上了绳子,可解臣拽它的时候,黑虎却四爪死死抓地,说啥也不跟着解臣走。
黑虎也就今天才不吃饭,之前它顿顿都吃的最多,不冬眠也抓了秋膘,现在快奔一百一十斤去了。这么大个儿的狗,真跟解臣较上劲了,解臣整它也费劲。
好在赵军还没走,他来在黑虎身后,往黑虎屁股上踢了一脚,黑虎瞬间老实了,乖乖跟着解臣上车,然后坐在后车箱里就开始吭叽,吭叽的其它狗都离它远远的。
赵军亲自检查了一遍拴着所有狗的绳子,直到发现都没有问题,才叫解臣开车离去。
而在解臣走后,赵军背着枪,牵着大黄,沿行车道进入圆枣子沟。
这沟塘子里,道是不咋好走,但赵军也没办法,此行是为了找人,绕到还不行,必须得走这一遭。
赵军一进这圆枣子沟才知道,这里除了圆枣子秧、狗枣子秧以外,到底都是熊粑粑。
那大棕熊在这儿窝了三年,虽然吃了不少圆枣子、狗枣子,但它也为这片土地提供了不少肥料。
可从今往后,这圆枣子就无主了。
顺着沟塘子穿行将近三里多地,赵军看见周围有炮仗残余的纸壳屑,想来张援民和陶飞定是在此地放过炮仗。
可眼下,他们俩去哪儿了呢?
第五百七十三章.山林间遇虎(9月月票加更28/35)
就在赵军进圆枣子沟寻人的时候,张援民和陶飞正在山林间穿梭。
在下圆枣子沟之前,他俩互道了几句俏皮话,然后张援民就害怕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本来不害怕,但被人一说,自己再一琢磨,就害怕了。
张援民自己思量一下,他老张打围一年来,只要打熊,几乎次次都出岔子。
按着赵军总结出来的规律,但凡撵他张援民的熊瞎子,都不会少于三百斤。
而这头大熊霸,重达一千二三百斤,按着规律肯定是要收拾他的。
张援民的思维本来就发散,在那短短的几秒钟里,他脑袋里就跟走马灯一样,闪现过一幅幅画面。
当赵军乘车率狗追熊的时候,那大熊霸忽然转身,就往圆枣子沟里扎。正好与他张援民迎头相遇、短兵相接。永安屯小诸葛虽奋力厮杀,但仍出师未捷身先死,壮志未成誓不休!
想到此处,脑海中画面消失,张援民打了个激灵,摇了摇脑袋,心生一计。
于是,当他们听到熊吼声后,张援民又连放了仨二踢脚,然后就拉着陶飞往回返。要按原路上山、下山,再与赵军汇合。
陶飞当时挺反对的,但让张援民连吓唬带忽悠的,陶飞就跟着他走了。
这一走,走抹搭山了!
换用赵军他们当地的话,叫走张了。要用大家都能听懂的话来说,其实就是走丢了。
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
上山、下山也不是只有一条路可走,从岗子上下来,一条条小岗腿子四通八达的。
他俩按原路上山,到之前放炮的岗尖子上,这一段路程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就在下山的时候,看见一条岗岔子,陶飞就要走。张援民说这么走好像不对,但陶飞说他们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走的。
张援民一想,这陶飞毕竟是坐地炮,他说怎么走,自己就跟着吧。所以,就算张援民心里有疑惑,但他也没说什么。
这一走,就坏菜了!
这一年来,陶飞倒是不少进山晃荡。但他一个小年轻的,又没有赵军那两下子,他上山不领头,人家咋走,他就跟着。
只有当陶飞领头的时候,他的缺点才暴露出来。这小子到山里转向,这在打围行里叫拉不开山。进山的时候还成,走时间长了就蒙圈。
这很正常,别说陶飞了,就有一些打围的猎人,他能打着猎物,但他都可能有拉不开山的毛病。
顺着这条岗岔子走,并不是一直往山下去,而是上了对面那座山,也就是秦东、秦南准备下捉脚的那座山。
但张援民和陶飞并没遇到秦家兄弟,因为他俩是从西边过来的,而秦家兄弟往东边去了。
从那岗岔子过来,到山的二肋处,张援民往左右瞅瞅,一看不对就招呼陶飞下山。从这座山下去,在往北面走,一样上行车道,一样能和赵军汇合。
可就在这时,眼看着一溜野猪从南边坡飞快地往岗尖子上顶,张援民把麻袋往旁边一丢,直接把枪摘了下来,拿在手中。
陶飞也是如此,二人奔着野猪就撵了过去!
这不是张援民逞能,也不是故意节外生枝,而是打围人的本能。当他们看见猎物,或是听见猎狗开声的一瞬间,整个人就会特别兴奋。
用生物学的话讲,就是人体分泌了大量的肾上腺素!
张援民、陶飞端枪直奔南坡而去,在道上陶飞还问张援民:“张哥,咱这么撵能行么?”
“没问题!”张援民对解臣说:“你军哥跟我说过,野猪没到放食的时候,它就搁阳坡头子上趴着,南面朝阳,它们这不就往南面去么?现在都搁上面呢,咱们摸过去就能捞着枪打!”
“哎呀!”陶飞闻言,附和道:“张哥,我听你的!”
“追!”张援民大手一挥,带着陶飞紧追不舍。
张援民说的那番话确实没错,但他也不想想,这都中午了,野猪才往阳坡去,那它们早晨起窝以后干啥去了?
等追到南边,张援民、陶飞抓着岗梁子慢慢往上走,时不时的还往两面坡上瞅瞅,但却连个野猪毛都没划拉着。
就在这时,张援民随口问陶飞道:“兄弟,咱这是到哪儿了?”
陶飞闻言,转头看着张援民,瞪大了眼睛说:“我不知道啊。”
这回好,彻底蒙圈了!
张援民毕竟有些经验,连忙拽着陶飞往回走,现在按原路返回,虽然辛苦了一点,但起码能见着赵军。
于是,二人又转身下岗往回走。一边走,陶飞还问张援民:“也不知道我军哥给没给那大熊霸磕下来?”
“那还用问么?”张援民笑道:“你张哥我出的妙计,那还能有差么?我这本事虽然还没学全,但对付一个大熊霸还绰绰有余呢。”
“没学全就这么厉害了?”闲着也没事儿,陶飞也乐意跟张援民逗壳子,便问道:“张哥,伱这要学全了本事,那得厉害成啥样啊?”
“呵呵呵呵。”张援民笑了几声,然后道:“诸葛亮未出茅庐就三分天下,我要学成了本事,就咱们昨天哈,就在青石顶子上头,不还碰着大爪子了么?”
“张哥。”一听张援民说起老虎来,陶飞一缩脖子,对张援民道:“你能不提大爪子么?我害怕。”
张援民闻言一笑,道:“怕啥?它也不能跑这儿来,张哥跟你说呢,你军哥不是要在那青石顶子上抓悬羊么?”
“嗯,嗯。”陶飞点头,道:“对呀,我得跟我军哥说说,要是整着悬羊了,给我爷一口肉,再块血就成。”
这倒是个孝顺孩子。
但此时张援民却没接陶飞的话茬,他只道:“悬羊,还有今天打的这个大熊霸,再加上跑的那个大爪子。就这仨玩意哈,你张哥我要学成本事,一招锦囊妙计,就能把它们仨都给收拾了。”
“真的呀?”陶飞反问一句,然后略带疑惑地说:“张哥,你这么厉害,昨天咋还能让大爪子吓够呛呢?”
“你看……”张援民道:“哥跟你说啥呢?我这现在不是没学成呢么?兄弟,我跟你讲,哥不但熟读兵书,我还精通药理。就我们林区那四个屯子,那不孕不育的,都让我治好多少个了。”
“嗯?”陶飞一愣,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呢,咋还整不孕不育上去了?
张援民三吹六哨,继续道:“小飞,我跟你讲,现在就是上头不允许咱打大爪子,要不然的话,我非磕个大爪子,给它鞭割下来泡酒不可。”
“张哥!”听张援民这话,陶飞忍不住惊叹道:“难怪我爷说你是条好汉呢!”
被人一夸,张援民忍不住自得一笑。
“哈哈……”
“吱啊啊……”
“吱啊吱啊……”
突然,一阵阵野猪叫声打断了张援民的笑声,张援民把枪口往右一调,缓缓移动脚步!
有野猪!
还不只一头!
不只是张援民,此时就连陶飞也把枪端起,二人向前摸去。
可就在这时,只听下头响起一声兽吼。
“呜嗷!”
“啊……”紧接着兽吼的,是一声野猪惨叫!
“唉呀我的妈!”张援民把身一转,直接就往上蹿。这一蹿有点着急了,他腿儿短,步迈的还大,脚下一秃噜,直接滑倒跪趴在地!
而陶飞,则是一屁股坐在了山坡上!
说曹操,曹操到。
说大爪子,大爪子就来了!
难怪那群野猪跑呢,被老虎追,它们能不跑么?
要知道,老虎还有猪倌之称呢。
只听坡下稀里哗啦的,同时夹着野猪惊恐的叫声。
想必刚才那一声野猪惨叫,是哪头倒霉的野猪,被老虎锁住了喉咙,临死之前最后的哀鸣。
而野猪的家人们,则惊恐地四散奔逃。
张援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惊慌失措、脸色苍白的陶飞,低声喝道:“起来,快走啊。”
陶飞双手握枪,把枪立在身旁,使枪把子怼着地,试图把自己撑起来。
这时,张援民到他跟前,将陶飞搀起,俩人也不管能不能找着赵军了,直接就往坡上顶!
张援民、陶飞,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一路不管不顾地奔山顶而去。
这是原始山林,没有人工开凿的道路,又多树木。张援民和陶飞这一道,卡了无数个跟头,脸也被树条子划得一道子、一道子。
可俩人不叫苦、不叫难,一口气直接干到山尖子上。往日张援民因为腿短,翻山越岭总是落人家一大截,可他今天始终没叫陶飞给落下。
到山尖子上,张援民和陶飞肩膀贴着肩膀,一起靠着一棵大树下喘着粗气。
感觉口干舌燥的张援民,从脖子上摘下军用水壶,这时候他的手又酸又麻,伸手去拧壶盖的时候都颤颤巍巍的。
但张援民拧开壶盖后,却是先把水递给了陶飞:“小飞!”
陶飞也不言语,接过水壶狠狠往嘴里灌水,没两口就呛着了。
张援民从陶飞手里拿回水壶,连灌了几大口水,而在喝水的时候,张援民都不敢太仰头,而是不断地转动眼珠瞄着左右。
等张援民喝完,又把水壶给了陶飞,并叮嘱道:“小飞,慢点喝,没事儿,它吃晌午饭呢,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听张援民说着玩笑话,陶飞却还是不答话,双手哆哆嗦嗦地接过水壶,一口气闷下去有半壶水。等他把壶还给张援民以后,心中恐惧瞬间迸发出来,他双手抓着张援民胳膊道:“张哥啊,这可咋整啊?”
“这个……”张援民也想知道咋整,但他这时候也有点懵。
见张援民不说话,陶飞摇晃着张援民胳膊,带着哭腔道:“张哥,我爷说你是好汉,你学学好汉武二郎啊!”
张援民:“……”
虽然张援民主攻《三国》,但他也知道谁是武二郎,可就他这身材,明显更符合武大郎的形象。
这时,陶飞又道:“张哥啊,你快想招妙计呀,你不还要割大爪子鞭泡酒呢么?”
张援民:“……”
张援民皱眉看了陶飞一眼,他忽然有种感觉,这小子咋好像是拿话磕打自己呢。
但见陶飞眼泪、鼻子都下来了,张援民连忙安慰他道:“兄弟,你别这样啊,你要这么整,咱俩谁都回不去了!”
陶飞闻言,抬起小臂,使袖子一抹脸,抽噎了一声,才对张援民说:“张大哥,你说咋整吧?我都听你的!”
张援民起身,然后弯腰把陶飞扶起,指着一个方向,问陶飞说道:“小飞,你往那边瞅瞅,是不是生产队?”
陶飞看了一眼,当即点头道:“是!”
张援民道:“你可整准成的,咱俩要回不去,可就麻烦了!”
“没错!”陶飞再次点头,斩钉截铁地道:“那个冒烟的,是我们大队酒厂跟铁匠炉。”
“啊!”张援民一看,确实是隐隐约约有黑烟冲天而起。
“走!”张援民招呼陶飞动身,他有跑山的经验,虽然对这山场不熟悉,但只要找准了方向,怎么也都能回去。
俩人哆哆嗦嗦地往下走,周围一有个风吹草动,他俩就草木皆兵。
但是在追野猪的时候,顺手就把那装着四捆双响子的麻袋给扔了,现在想惊走附近野兽,就只能靠打枪。
可张援民和陶飞,一人一把半自动步枪,一人就十发子弹,打光了也就没了。
这二十发子弹,他俩还得留着关键的时候再用呢!
就这么往下走了一里多地,张援民和陶飞都听着自己肚子叫了,可他们不仅没带多余的子弹,也没带干粮。
不是准备不充分,赵军在来时,带了二百发子弹,大馒头也带了十二个。
张援民和陶飞身上没货,是因为谁也没想到他俩会落到这种地步。
在进山之前,赵军都安排好了,只要听着北边一开枪,张援民和陶飞就往沟塘子外走。
等赵军、解臣给熊瞎子开完膛,四个人也就汇合了,到时候是在山里吃饭,还是回队上吃饭,咋吃咋香。
可没成想到了眼下这等局面,张援民、陶飞不得不饿着肚子、硬着头皮地往前走!
忽然,一阵山风吹过,张援民、陶飞齐刷刷打了个冷颤,当风摇曳前方树枝时,二人影影绰绰看到前头十米开外,一棵树下有一大团黄乎乎的东西!
张、陶二人瞬间毛骨悚然!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四章.大黄逃了
“张哥……”陶飞的腿瞬间就软了,他整个人往下一沉,就向地上坐了下去。
张援民听见声音转头一看,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左手抓枪,右手一把搀住陶飞的胳膊,然后将他往前一推搡,低声喝道:“你给我起来!”
被张援民一推、一拽,陶飞缓过神来,转向张援民,双手抓住他胳膊道:“张哥,咋整啊?”
张援民也害怕,但是他知道,这时候不能怂。必须得冷静、沉稳,才能搏出一线生机。
张援民猫下腰,躲过树条遮挡,仔细观瞧。但这坡上树挺密的,张援民只见一团黄乎乎的东西趴在一棵棹树下,关键是那家伙好像还动呢!
但张援民叫不准它到底是啥?
是虎?
狍子?野猪?
看不清楚,而且它也不叫,就趴在那里。
“张哥!”陶飞小声对张援民说道:“那是大爪子,咱们快走吧。”
陶飞此言一出,张援民抓着他的手,俩人齐齐往后退了两步,但张援民察觉到了不对,忙停下来问陶飞道:“你咋知道是大爪子呢?你看清楚了?”
说着,张援民还猫下腰,左右摆头地往前瞅了瞅。
“那都不用看!”陶飞道:“它肯定是堵仗,来堵咱俩来了。”
“堵仗?”张援民闻言一怔,眉头一皱道:“这什么话?还堵仗?你这说的,像咱俩是山牲口似的。”
说到此处,张援民回身往坡上瞅了一眼,才对陶飞说:“咱俩不能往回去,眼目前儿这个不知道是啥,但后儿那个指定是大爪子。”
陶飞听他这番话,回身往后瞅瞅,然后就是一脸的苦涩。
这时,张援民抬手在陶飞肩膀头上一拍,然后又对陶飞说道:“小飞,你听张哥的,不管前头是啥,咱俩都得闯过去。要不然等天黑了,更麻烦了。”
听张援民这话,陶飞狠狠抽了一下鼻子,随即重重一点头,道:“张哥,你说咋整吧?”
“开枪!”张援民斩钉截铁道:“给它惊走!”
陶飞看了看掌中枪,皱眉道:“张哥,咱俩可就这几发子弹呐,它要真是大爪子,听着了动静,再奔咱俩来可咋整啊?”
张援民一听,也不说话了。现在他和陶飞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俩人加在一起才有二十发子弹。
但张援民这个人,性格十分果断,他周围扫视一圈,然后对陶飞说:“小飞,咱俩过去,再往前上一块儿,咱俩就拿枪搂它。”
“张哥……”
陶飞刚要说话,却被张援民抬手制止,张援民道:“别瞎打,咱俩瞄准成了,一家打一枪。要真是大爪子奔咱俩来了,咱俩就跟它拼了!”
“行!”不知道陶飞哪里来的勇气,听张援民的话,他重重一点头,便答应下来。
于是,张援民、陶飞并肩端枪往下慢慢挪步,大概十七八米,影影绰绰就看一黄乎乎的东西,二人齐齐单膝跪下,屁股蛋坐脚后跟。
“嘭!嘭!”
张援民、陶飞一人打了一枪,但透过枪星就能看到,那黄乎乎的东西纹丝未动。
“小飞!”张援民叫了陶飞一声,陶飞放下枪,问张援民道:“张哥,咋了?”
张援民端着枪,仍瞄着下头,但却对陶飞道:“你看你右边那棵树,你现在上那树后头,你掩护我,我过去看看!”
“张哥!”陶飞闻言,急道:“我跟你俩一起去!”
“不行!”张援民起身,一边猫腰往下走,一边对陶飞道:“赶紧的,按我说的来!”
“那行,张哥,我听你的。”这时候,陶飞也不废话,端着枪躲到旁边那棵树后,紧张地看着张援民往坡下移动。
走一步,张援民停下来瞅瞅;又走一步,张援民又停下来瞅瞅。
就这样,张援民用了两分钟只向前移动了七八米。但这时候,他也看清楚那树底下是啥了。
“艹!”张援民站直了身,把枪一收,回身叫陶飞道:“小飞呀,出来吧,没事儿了。”
大树后蹿出陶飞,一边向张援民跑来,一边喊道:“张哥,打死啦?”
“打什么死?”张援民往下一指,对陶飞道:“你瞅瞅那是啥玩意?”
“艹!”陶飞看过一眼,也随口骂了一句,道:“玻璃哄子!”
棹树被砍以后,会从树根处长出很多新的树条,这些树条黄乎乎,还有点发红,一蓬一大堆。
东北人称其为玻璃哄子,跑山人看不准成就会把它们认成是狍子、小黄毛子等野兽。
能把玻璃哄子当成老虎的,倒是不多,但张援民、陶飞昨天、今天都碰着了老虎,到现在有点草木皆兵了。
好在没有危险,张援民、陶飞打起精神往下走,可这都两点多了,他俩就算不累也饿了。
但没办法,要不趁着还有体力赶紧出山的话,越往后靠,俩人就越难。
张援民、陶飞打起精神快步往下走的同时,赵军正靠一棵大树坐着,而大黄就趴在他身旁。
此时的赵军,一手拿着酱黄瓜条,一手拿着馒头往嘴里送。
他吃的很快,还想着吃完了再去找张援民和陶飞呢。而在大黄屁股后,放着一个麻袋。
这麻袋是张援民拿来装二踢脚的那个,此时里面还有四捆零一个的二踢脚呢。
没错,赵军跟上来了。
他从圆枣子沟上山以后,翻山过来下坡看见岗岔子,赵军就奔这边来了。
他为什么能断定张援民和陶飞是往这边来了?
因为那俩家伙如果是一路下山的话,那他们到了山下,就应该往行车道上去,早就应该与赵军、解臣汇合了。
赵军顺着岗岔子上这边山,走不多远就看着了被张援民丢下的麻袋。
赵军感觉他俩不像有事儿的样子,倒是像发现猎物追着打围去了,于是赵军才坐下来,吃点干粮垫吧一口。
等赵军吃完馒头,拧开军用水壶喝水的时候,就见大黄从地上坐了起来,歪头看着赵军。
赵军自己先喝完,然后拿水壶往手心上倒水喂给大黄,大黄使舌头在赵军的手心里舔着喝水。
这样虽然一次喂不了多少,但赵军很有耐心地让大黄喝够,直到在把手往大黄嘴前递,大黄却转头看向一旁的时候,赵军才拧好水壶,起身准备赶路。
那半麻袋的二踢脚,赵军也背着了,毕竟都是花钱来的,扔了就白瞎了。
就这样,赵军一边扛着麻袋,一手把着枪带,带着大黄一路往山尖子上走。
走了将近二里地,大黄忽然从赵军后面跑到了前头,抻头看着左边山坡下。
这是发现啥了,而且还是猎物。
关键大黄不是头狗,它没什么香头,它像这样要主动出击的时候,那猎物怕是离着它不远。
这个不远,被限定在五十米之内。在远了的话,大黄能闻着,它也不会出去。
这就是帮狗和头狗的区别。
赵军知道大黄的能耐,心想猎物离着这么近,那就过去看一眼,能打着就打,打不着拉倒。
想到此处,赵军把冲大黄一甩手,大黄才一头往坡下扎。
而在山坡山,距离赵军三十多米的地方,一堆柳树毛子中间,一头小黄毛子藏在里头,小眼珠里满是恐惧。
中午它们一家子晒太阳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的即将到来,打扰了一家猪的午休。
带头的老母猪提前一步带着小黄毛子亡命山林,但却被山大王给追上了。
那老虎,直接挑大的,结果了老母猪的性命,几个小黄毛子吓得四散奔逃。
其中一个,就躲在这里,试图把心情平静下来。
忽然,小黄毛子透过柳毛子的缝隙,看到外面站着一条大黄狗。
“汪!汪!”这时候,大黄才叫了两声,然后它把狗头往里探,小黄毛子将猪头一扭,纵身蹿出,徘坡就要走。
可大黄却直接将它拦下,扑起就咬,扯住小黄毛子前腿就不撒口。
小黄毛子在山坡上转圈,大黄也跟着它转。不一会儿,小黄毛子挣脱,可没跑两步就听一声枪响,它便翻身躺倒。
三十来米的距离,赵军到的也快!
大黄来在小黄毛子近前,中午吃饱了的它,没像往常一样扑到小野猪身上撕咬,只往旁边一趴,静静地等着赵军过来。
赵军来给小黄毛子开膛,他明后天就准备回永安屯了。来这几天,净打熊瞎子了,今天打头小野猪,正好给陶飞他们换换口味。
赵军给小黄毛子开膛,掏出来的野猪肠子、肚子,大黄也不吃了。赵军就把它们挂在树上,又把小黄毛子拖到背阴地方使草盖住。
然后,赵军继续带着大黄上路。按着赵军的打算,他带着大黄上到那山尖子上,然后朝天打上两枪,张援民和陶飞能听着就听着,听不着的话,赵军也不管了。
这山场太大了,而且周围又没有足迹啥的,赵军想找也没有办法。
可刚走出有一里多地,还没到那岗尖子的时候,大黄又出去了。
赵军提枪追赶,但见大黄在不远处山坡上嗅着什么,赵军过去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是血!
但看血迹在地上有拖拽的痕迹,赵军倒没寻思是张援民、陶飞有难,反而以为他俩打着什么猎物了呢。
这血迹,就是他们拖拽猎物留下的。
心里是这样想的,赵军就跟着大黄,沿着血迹往那边走。
大黄低头,鼻子都快贴到地上了,捣腾着小碎步走了有二百多米,忽然它停下了。
大黄竟然抬起头,向空气中嗅了嗅,然后这狗猛地一扑棱脑袋,转身撒腿就跑!
中午有两章加更。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五章.悬羊现
看到大黄的样子,赵军却是一惊,忙丢下麻袋,持枪在手步步后退。
之前他以为这猎物是张援民和陶飞打的,都把枪给收了。但此时看到大黄异常,赵军才察觉到不对,他忙摘下枪举起朝天就打。
且不论大黄战斗力多强,关键是这林子里,能让它退避三舍的,就只有那三种猫科勐兽了。
虎、豹、猞猁!
而此地与青石顶子的距离,让赵军断定必然是虎!
「彭!」
枪声一响,跑出三十米的大黄闪身蹿到一棵树后,猫在那里就不动弹了。
要是往常,听着枪声的大黄必然要往赵军身前赶,但此时的大黄浑身都酥了。要不是有这声枪响壮胆,它肯定跑的更远。
赵军迅速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快步向后撤退,等来在大黄身旁的时候,就见这老狗趴在那里哆哆嗦嗦的。
赵军蹲下身,从挎兜里掏出绳子往大黄脖子上套,一边拴绳子的时候,赵军一边安抚大黄。
但这好像没什么太大用处。
赵军系好大黄后,将其拴在了树上,然后,他又起身朝天连打了三枪。
三枪过后,赵军小心翼翼地走回到被自己丢下的麻袋旁,动作很麻利地把它解开,从里面拿出一捆双响子,一连抽出三个都插在地上,然后划着火柴点燃引线。
「叮……铛!」
狗认枪声,但不认炮仗,大黄听着这声音,不安地扯着绳子,嘴里却不敢叫。
「叮……铛!」
「叮……铛!」
一连六响在山坡上炸响,赵军将枪夹在右咯吱窝下,左手拽着麻袋,就这样回到大黄身旁。
他把麻袋放下,从中掏出两捆炮仗,使小细绳将它们拴在自己身上。挎兜子的带上系一捆,军用水壶的带上系一捆,然后把四五个散的塞进挎兜子里。
挎兜子里还有药和绷带啥的,再多的,赵军就带不了了。
剩下的二踢脚和麻袋都被赵军留在了树下,他解开拴大黄的绳子,一手持枪,一手牵着大黄,继续追踪血迹。
短短的三十米,大黄走的却十分不情愿,一到它刚才逃跑的地方,大黄更是扯着绳子就要跑,但却被赵军死死地拽住了。
赵军抬腿,使脚内侧面推大黄的屁股,试图催其向前。但大黄就是死活不肯走,一步都不想挪。
赵军也没办法,能看得出来,大黄明显是害怕了,这跟黑虎放赖不一样。
黑虎那狗是没皮没脸,放赖的时候,给它一脚,它屁颠屁颠就走。
但眼下,大黄肯定是闻着老虎味,不敢往前去了。这样的情况,只能安抚不能打,要不然越打它,大黄就越害怕。可能一巴掌过去,它就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赵军蹲在大黄身旁,搂着它的脖子轻轻安抚着,并对大黄念叨着:「大黄啊,咱还得往前走,那俩货还没回来呢,不知道是不是让大爪子给叼走了。」
赵军说这些,大黄就好像没听见一样,只把脑袋靠在赵军怀里。
它害怕!
而且,它跟那俩货也不熟。
见大黄不买账,赵军揽着大黄脖子的手顺势把它下巴往前一掰,让大黄瞅着那血迹延伸处,继续劝道:「大黄,你不能怂啊!去年花小儿搁这儿,还跟我俩逮个大爪子呢,到你了,你夹尾巴跑算咋回事呀?」
赵军说这一大串子,不知道大黄能接收到多少,但就在赵军提到花小儿的时候,大黄转过头来看着赵军。
狗是一种很有意思的动物,有些时候它的记忆很短;有的时候却又很长。
对于长期接触的人或同伴,它们的印象
会很深,提起熟悉的名字,它们也能够分辨出来。
大黄跟花小儿在一起打围很多年,这大半年不见,它不知道那个同伴去哪儿了,但听到熟悉的名字时,大黄还是会有反应。
大黄没太听明白赵军那些话的意思,可能在它简单的思维里,大黄以为赵军说的是花小儿在前面。
大黄将视线从赵军脸上挪开,望向前面。它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从空气中,它能闻到一丝怪异的气味。
这种气味,它还是第一次闻,但和别的气味不一样的是,当大黄嗅到这个味道的瞬间,它心里就有畏惧,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想要离开。好像只有远离这里,它心里才会踏实一些。
可是赵军又把它拽回来了,当听赵军忽然提起花小儿的时候,大黄简单地认为它的老伙计就在前面。
于是,当赵军又一次拍大黄屁股,催促它的时候,大黄慢慢地向前走去。
走了三四米,大黄扬起头,抽了两下鼻子,然后它回头看了看赵军。
这没办法,大黄习性就是如此,每天刚一到山里,它有兴奋劲儿,还会到处跑跑。但等兴奋劲儿一过,它就会老老实实跟着主人,直到头狗开声才出去。
见大黄停下,赵军冲它一挥胳膊,大黄转过头,又夹着尾巴往前走。虽然身心仍然畏惧,但仍鼓起勇气向前。
大黄去寻找记忆中的伙伴,赵军也要去寻找他的同伴,人血和野猪血,赵军分不清楚。所以他不知道,那大爪子拽的是山牲口,还是张援民或陶飞。
所以,赵军必须要过去瞅一眼。
又走了三十多米,大黄突然一熘烟地出去了,这可把赵军看得一愣,他连忙端着枪往前追。
此时的赵军,身上挂着一一捆一捆的炮仗,离远了瞅真跟挂身炸药包似的。
跑了七八米,赵军就看见大黄围着一团血刺呼啦的东西打转,但即使没到跟前,赵军也看出来了,那不是人,是头野猪。
等赵军到近前,就见那野猪实在是太惨了。一头母野猪,快将近三百斤了,大半个猪屁股和肚子里内脏,还有肚子上的肉,都被吃的差不多了。
其实,这还是赵军连打枪带放炮把虎给惊走了,要不然它还得吃一会儿呢。
大黄围着野猪,不停地转着圈,它还在找自己的伙伴,可这空气中找不到一丝令它熟悉的味道。
所以大黄很疑惑。
一看这老虎拖拽的不是人,赵军就安心了不少,对于这野猪肉,他也没心思要,只叫着大黄往山尖子上顶。
赵军的方向感很好,哪怕他对这片山场不熟悉,但东南西北他分得清楚。赵军知道永兴大队在什么方向,知道应该怎么走才能回去。
虽然有些发懵,但听赵军连吹口哨,大黄就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他走了。
可就在要到山尖子的时候,大黄忽然从赵军身后蹿出,几蹿几纵就上去了。
这一路上,赵军一直端着枪,眼看着大黄消失,他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赵军知道大黄都出去了,那猎物必然不会太远!
「汪汪汪……」
让赵军惊讶的是,大黄忽然发出一连串的叫声,赵军左手抓枪,右手一抓旁边小树,借力将身往上一拔,上了这块陡橛。
上来以后,赵军直接端枪往前一瞄,整个人顿时一激灵。
「彭!彭!彭!」
打枪的时候,就算眨一下眼睛,这一枪都不会准,何况赵军微微一颤呢。
赵军连开三枪,枪枪落空,更「厉害」的是,赵军这三枪,只有第一枪瞄住了猎物,另外两枪纯是凑数。
赵军如此,确实少见。可更少见
的是,一只大山羊,蹬腿一纵,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那大山羊有条后腿带伤,但它一纵都不止一丈,迅速就消失在林间,大黄跟它屁股后面就是吃灰。
赵军放下枪,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那山羊他看清楚了。
羊可是不小,得有一百斤朝上,浑身长着灰毛,头生长角向后弯着,几乎成一个半圆。
悬羊!
那正是赵军掂心了好久的悬羊!
这时,大黄跑回来,但没到赵军跟前,而是到那悬羊刚才停留过的地方。
赵军抓着枪,向大黄走去。
等到近前,赵军就看见了自己想看的东西,只见那地里埋有一个捉脚,是大木头板子抠的。刚才那悬羊就陷在了里头,它体型比一般的狍子都大,比鹿还小不少,踩中捉脚以后,蹄子别在里面了。
随着大黄一撵,这悬羊一害怕、一着急,顾不上其他的,勐地往出一挣,还真挣脱了束缚。
而赵军打那一枪,也就在这一瞬间。
赵军打完第一枪,枪星里就不见了悬羊的踪影,然后他往悬羊消失的方向一挪枪口,又开了两枪却也无功。
赵军蹲下身,看着那简陋的捉脚,心里有了算计。
之前老陶头子说这悬羊灵,有人气味的地方,悬羊都不会停留。
但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啊!
赵军起身往周围看看,他在想这下捉脚的人是要抓啥呀?不能和自己一样,也是奔着悬羊的来吧?
打围人有打围人的规矩,就像邢三他们那些老山狗子,每个人在山里都有自己的地盘,后来者知道这一片有人下夹子、套子之类打小围的手段,那他就不能在这里找饭吃。
赵军皱了皱眉,也没管那个捉脚,只背着枪,带着大黄翻山而走。
但刚下山没走多远,大黄又出去了!
可这一次,大黄跑出三五米就停下,冲着前面叫了两声。
狗叫声一落,就听有人道:「谁呀?谁家狗啊?」
第五百七十六章.跟我俩扯这个
打围的狗不讨厌人,更不会随便咬人。大黄根本没到人近前,就是离远了叫两声。
那边的人,回这两句话也是必须的。要不然万一碰着个虎的,一听狗叫就端枪,再把他当山牲口给崩了,那可是没地方说理去。
这年头,这种事可是不少。
赵军听见声音,并未答话,只吹口哨把大黄叫了回来。听那声音,赵军知道不是张援民或陶飞,而且要是他俩的话,大黄不会站在远处叫,而是会跑过去到人跟前。
等大黄回到身旁,赵军打算带狗从旁边的岗岔子下去,至于那边喊话的人,赵军也不准备去会他。
可赵军刚一迈步,就听那人喊:「大哥,你过来帮帮我呗。」
赵军闻言,停住脚步,问道:「你咋的了?」
「我脚崴了,回不去家了!」
如果这人没遇到难处,赵军就不管他,直接带着大黄回家了。可这人受伤了,赵军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扔下呀。
于是,赵军便打个口哨,叫大黄跟着自己过去。一看赵军是奔人去,大黄就先行一步,到那人跟前,转圈往他身上嗅嗅。
直到赵军过来,一看这人正踮着一只脚扶树站着。
「唉呀妈呀!」这人看着赵军,不禁吓了一大跳,但见赵军持枪带狗,身上还缠着一圈炮仗,一瞅就干大仗的主。
但等他看清楚了赵军模样,很是惊讶地道:「是不是赵军呐?」
「嗯呐,是我。」赵军一听就知道,这应该是永兴大队的人,于是赵军走到其近前,问道:「你是不搁永兴队上住啊?」
「是啊。」这人应了一声,然后也不扶树了,把双手伸向赵军,道:「我是七队的,我叫秦东,开春儿抓大爪子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了。」
「啊。」赵军冲他一笑,伸手被其双手握住,而赵军却往下,往秦东脚上看了一眼,问道:「你这脚咋整的?」
「唉呀妈呀!」秦东脸色一变,皱眉咧嘴道:「可别提了,我跟我弟,我俩碰着大爪子了。」
「啊?」赵军闻言一愣,随即惊骇地问道:「你兄弟呢?让大爪子抓走了?」
赵军这话问的没毛病,俩人一起上山,一块儿碰见的大爪子,那咋就剩你一个了?
听赵军的问话,秦东抿着嘴,脸颊连连抽动,赵军顿时感觉心里不太好受,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那么问。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秦东憋了半天才说:「我弟先跑了!」
看着秦东悲愤的样子,赵军眉毛皱成八字,眨了两下眼睛,才劝秦东说:「行啦,别太往心里去了。哥们儿啥的就这样,这人要可交,就好好处着;这人要不行,以后你也别跟他处了。」
赵军一这么说,秦东眼睛都红了,咬牙道:「他特么是我亲弟弟。」
秦东此话一出,赵军一边嘴角下沉,另一边嘴角往后一扯,随即把头扭向一旁。….
这是一个让人听了都感到悲哀的故事!
但听秦东还骂骂咧咧的,赵军轻叹了口气,对他说:「行了,你这走道也费劲,我搀你回去吧。」
说着,赵军到秦东身旁,与他并肩而立。秦东扭伤的是右脚,赵军就在他右边,让秦东搭着自己肩膀,二人慢慢往下走。
在下山的过程中,赵军和秦东唠嗑,赵军问道:「你们在哪儿碰着的大爪子啊?」
秦东停下来,回身往东边一指,道:「它搁那儿下来的,眼瞅着好像是奔我俩这边来,没成想它又蹿南边那岗腿子走了。」
「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那大爪子是奔野猪去了,显然人肉没有野猪肉好吃。
要是这样的话,张援民
和陶飞也不会有危险,但赵军还是跟秦东问了一句,道「你们哥俩儿在这边没碰着别人哈?」
赵军说完,见秦东有些疑惑,便再问道:「就你们队上的陶飞,你看着他没有?」
「那没有。」秦东摇了下头,随即问赵军说:「咋的?老陶家大小子也来啦?」
说完,还转头要往后看,却被赵军拦住道:「不用瞅了,估计他都下山了。」
「那就行。」秦东嘟囔着又数落起秦南了,按道理亲兄弟处成这样,秦东都不应该好意思和外人说,可他偏偏说起个没完,竟然跟赵军讲起了他妈咋偏心的事儿。
这把赵军听的那叫一个心烦,但又不好意思说他,只能坚持着往前走。
可这秦东没完没了,赵军实在忍不住了,才问他道:「哎,你们哥俩今天上山,是整啥来了?」
其实在问话的时候,赵军就猜到了,那山尖子上的捉脚,是这秦东和秦南下的。
这秦东啥也没背,反而带了一把小尖镐,不用问,肯定是来下捉脚的。
虽然知道,赵军也想问问。因为所有打围的人,不管打大围,还是打小围,只要谈起来围猎的事,就都滔滔不绝。
赵军想把话题往打围上一引,然后再扩展,唠着唠着就回去了。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秦东这小子不说实话,竟然对赵军说:「啊,这不我们大队的于书记么?他前几天要几张黄叶子,我就搁山里下几个压拍子,但听说你给于书记整着黄叶子了,我就过来把下的拍子收了。」
赵军一听,脸上挂着微笑,什么都有没说。他秦东想忽悠赵军,门儿都没有。
他来收压拍子,可压拍子呢?遇老虎的时候,吓得扔掉了?
再者,黄叶子从来不上高山。它们只在甸子、塔头甸子,或者河套子周围活动。
他秦东上山来下压拍子,那不纯扯淡么?
要是秦东跟赵军说实话,赵军肯定会按着规矩,不在这片山头上布置陷阱。但他秦东不讲道义,那就别怪赵军不客气的。
跑山里有很多规矩,就如之前说的划分地盘,这山头有人在这儿压窝棚,那就是先占下了,别人谁也不能来找食。….
但是,如果有人问起来,问在这儿压窝棚的跑山人,搁这一片的收获咋样啊?
其实,常年跑山的人,当然知道哪片山场好,哪片山场不好。他能在那儿压窝棚,就说明这片山出的东西肯定够他赚的。
但是,只要有人问起来,就不能说好,只能说不好或者还行。
否则一个好字出口,其他人就可以到这里来讨生活了。
因为老规矩是山财不能独享,既然你这里好,就得容其他人分一份儿了。
而秦东的不讲究,在于他跟赵军撒谎了。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俩人今天也才认识,往日没什么交情。
但有一点,秦东脚崴了,是赵军帮助的他。
如果赵军不管他,相信秦东就算爬,也能爬回去。但赵军给他搭了一把手,在山里的举手之劳也是恩情。
按着老理,等赵军把秦东送回家,秦东不能让赵军走,必须好酒、好菜招待一顿。哪怕家里再穷,也得招待好,家里没钱的话,有鸡杀鸡,有羊宰羊。
撒谎骗人,那肯定是不成。改天赵军在这片山上下套子什么的,跟他秦东起冲突的话,赵军提起秦东今天说的话,你不是来收黄叶子套的么?那你啥时候下的捉脚?
但赵军好像不用想那么多,秦东自己就说:「这片山场以后是不能来了,那圆枣子沟里一个大熊霸,这又干出来个大爪子。」
赵军知道那大棕熊整回永
兴大队之后,所有人也都会知道。于是就没瞒秦东,直接说:「那个大熊霸让我打死了。」
「啊?」秦东闻言大惊,忙追问道:「啥时候打死的?」
赵军笑道:「刚打死。」
「哎呀!」秦东看看赵军,又看看跟在一旁的大黄,却是疑惑道:「你打完大熊霸,还进山来干啥呀?」
「那不陶飞么?」赵军道:「他跟我一个大哥搁这山里没了,这得找啊。」
秦东想了想,脸色一沉道:「没准也先回家了。」
这话就没得聊了,赵军好不容易扯开的话题,转一圈又给唠回来了!
「嘭!」忽然,隐隐听见一声枪响,大黄猛地往前一蹿,叫了两声又回到赵军身后。
这时,听见枪响的秦东道:「这底下有人打啥呢吧?」
赵军闻言一笑,说:「应该是有人在外头,等着接我回家呢。」
说完,赵军扶秦东停下,然后自肩头摘下半自动步枪,抬枪朝天打了一枪。
然后,赵军扶着秦东一路疾行,眼瞅着快上行车道的时候,赵军就听有人在前头喊道:「兄弟!兄弟!」
话音落下,张援民迈着小短腿奔赵军来了。不大一会儿,他就被解臣和陶飞赶超。
解臣、陶飞、张援民依次赶到赵军面前,陶飞一眼就看出个秦东,忙和解臣将此人接过,他俩一边一个,扶着秦东往出走。….
几人上道,就见陶福林、陶小宝、李老五都迎了过来。
看到陶福林的一瞬间,赵军愣了一下,问道:「老爷子,你咋还来了呢?」
「啊。」陶福林笑道:「我来看看热闹。」
解臣回去找人,正赶上陶福林、陶小宝都在家,爷俩就都跟着来了。而陶福林是纯来看热闹的,进山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副驾驶上当兜风了。
而在快到圆枣子沟的时候,突然看见前面有人拦车,解臣见是张援民和陶飞,连忙一个刹车。
等从车上下来,解臣就问张援民他俩去哪儿了,等听张援民讲完事情经过,解臣一拍巴掌急道:「军哥还在山里呢!」
一听赵军是为了找自己才进的山,张援民嚎啕大哭,生怕他兄弟被大爪子给扑了。
还好有李老五在,这位永兴猎人队副队长可比张援民懂得多多了,听完张援民的描述,李老五就断定赵军不会有危险。
然后,几个人分散开,都拿着枪朝天打,等着赵军回应。
此时接到赵军,就可以回去了,至于那大棕熊,之前就整上车了。
还是陶福林坐副驾驶,谁让他岁数大呢?其他人,都坐在后车箱里。
汽车在往永兴大队返程的途中,竟然又有人拦车!
开车的解臣还来不及反应,就听陶福林让他停车。
眼看汽车停下,在后车箱上的众人纷纷抻着脖子往下看,就连脚受伤不方便起身的秦东也是如此。
可不看不知道,一看挺生气。
秦东一看,原来这人正是他兄弟秦南。要不说,这秦东确实分不清好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秦南连骂带撅的。要知道他俩可是一个爹一个妈,有些难听的话,让赵军他们听了都直皱眉头。
闹到最后,还是陶小宝看不下去了,帮着秦南说了两句好话。而秦东不敢得罪陶家人,只能愤恨地瞪着秦南。
赵军也感觉气氛挺尴尬的,于是便对陶小宝说:「陶二叔,一会儿到大队上,咱给这棕熊整你家去,搁你家扒,扒完了咱大家伙都有肉分。」
赵军说这话,不但是把李老五这帮忙的给带上,还把秦东、秦南给捎上了。
虽然以前
不认识,但赵军感觉相遇就是有缘,给他们哥俩一人拿着十斤八斤的肉,让他们回去也乐呵乐呵。
可赵军话音刚落,就听秦东道:「我可不要,我又没出力,我哪有脸要肉啊?」
秦东如此一说,秦南却是有些尴尬,他冲赵军一笑道:「兄弟,你们分就行了,我就不要了。」
场面闹的如此尴尬,却是让陶小宝很不高兴,但他说完秦东一次,就不能再说了,于是他便打着圆场对李老五说:「老五,等晚上你跟我,咱俩陪好这个大侄。」
说这话的时候,陶小宝伸手向张援民示意了一下,张援民忙笑着点头回应。….
李老五闻言,看着张援民笑道:「酒量挺好呗?」
「好。」陶小宝在一旁接茬道:「他能喝,还有开车那个侄儿也挺能喝,那天我都好悬喝过他俩。」
陶小宝此言一出,李老五、赵军、张援民、陶飞他们都笑了。
气氛也缓和过来了,车也快到永兴队上了,由西到东先是十队,最后是一队。
所以,车就先到秦东、秦南他们两家住的七队。
这哥俩家是前后院,但因为秦东脚受伤了,所以车直接停到了秦东家门口,赵军、张援民、陶飞三人合力把秦东从车箱上弄下来。
在这过程中,不是秦南不想帮忙,关键是秦东不让。
有赵军他们伸手,陶小宝、李老五就没上前,而解臣、陶福林也在车厢里没下来。
下车以后,秦南跟众人告辞离去,赵军对秦东道:「秦东哥,我们给你送进屋去,完了我们再走。」
「不用。」秦东晃荡脑袋,道:「我就一个脚不能沾地,另一个脚没事儿,我自己就能进去。」
听他这么说,赵军也没坚持,毕竟这平地可是比山路好走多了,秦东就是单腿蹦也能蹦回去。
可就在赵军要走的时候,突然被秦东叫住了,只听秦东道:「兄弟,要不别走了,搁家吃口饭吧?」
赵军一下愣住了,心想这是什么路子?在车上,陶小宝说晚上吃饭的事儿,说了那么半天,你都不搭茬,你现在才说?
还有,刚才我要送你进院子,你都不让,现在却要让人进屋吃饭?
就算是客套话,也没有这么说的!
趁着赵军没说话,秦东招呼陶飞、张援民道:「陶飞,还有那个张兄弟,你们也都别走了,跟家一起吃。」
说到此处,秦东还抬头看向陶小宝、李老五道:「陶叔、李五哥,你们也下来吧。」
然后,秦东还转向副驾驶,喊道:「陶爷!」
「哎,哎……」陶小宝一看他要招唤老爷子,连忙拦了一下。赵军和张援民不了解秦东,他陶小宝哪能不了解啊?
陶小宝知道这厮最是小心眼儿了,眼下是知道大家伙不可能在他家吃饭,才整得这些事。
所以,陶小宝拦秦东道:「行了,我们不搁你这儿吃了,你那脚崴了,你赶紧进屋整点儿酒,让你媳妇给揉揉。」
陶小宝如此一说,秦东还来劲了,他伸手一把拉住赵军的挎兜子带,说道:「兄弟,今天我得亏是碰着你了,要不我这前儿都到不了家呀。所以咱啥也别说了,你必须在哥家吃饭!」
秦东说话的时候,院里传出「啊啊」的大鹅叫声,秦东道:「咱家有大鹅,我马上让你嫂子给你杀!」
「杀什么杀?」陶小宝看他这假样就膈应,皱眉道:「你快进屋吧,我们得回去了。」
陶小宝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就很生硬了。….
而秦东听陶小宝如此说,当即就要借坡下驴,只道:「哎呀,我寻思请我这几个兄弟吃口饭,我跟这个赵
军兄弟认识这么一回,我……」
「吃!」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秦东的话,只听赵军道:「秦东哥,你别说了,这顿饭我们吃了!」
「啊?」秦东闻言,瞬间呆住了!
「军哥。」陶飞这孩子老实,凑到赵军身旁,小声道:「咱回去吃吧,我家啥都有。」
「有啥呀?」赵军看着陶飞问道:「咱家有大鹅么?」
陶飞一愣,喃喃道:「这个……这个没有了。」
去年陶飞家倒是有只鹅,但赵军和李宝玉来的时候,那大鹅跟土豆干一锅炖了。
「这就得了呗。」赵军一指秦东,对陶飞说:「秦东哥刚才不说了么,要给咱们杀大鹅吃,咱不能屈了他心意呀。」
秦东听着,不禁心急如焚,忙想抢话道:「不是……」
「你瞅瞅!」赵军数落陶飞道:「秦东哥都说你不是了,这饭咱能不吃么?」
说到此处,赵军回头一把握住秦东的手,道:「秦东哥,你先让我嫂子搁家准备着,我们几个先回去,把这身上山的衣服换了再来。」
「兄弟呀……」见赵军要走,秦东先伸手抓他,可赵军根本没给他机会。而秦东脚上有伤,也追不上赵军。
等秦东追到车箱前的时候,赵军、张援民、陶飞已经都上了车,赵军冲秦东一摆手,道:「别送了,别送了,我们一会儿就过来哈。」
说完,赵军回手在车厢上一拍,早已等不及的解臣一脚油门就出去了,只留下整个人都不好了的秦东,望着远去的汽车,和在车箱上跟他摆手的赵军。
百李山中仙
第五百七十七章.脸都长了
汽车刚从秦东家门口开走,陶小宝就对赵军笑道:“咋的了??想吃大鹅了?想吃的话,明天我整回来一个,让你婶炖上,咱在家吃。”
“不用,叔。”赵军笑着摆手说道:“那是干啥呀?这不有人要请客么?”
陶小宝闻言,不禁摇了摇头,而还不等他再说话,李老五就在一旁说:“赵军呐,他家请客,你就别寻思了,别说你了,他爹都吃不上他的。”
“啊?”坐在赵军身旁的张援民很是惊讶地问:“这人这么狠么?”
“那伱寻思啥呢?”陶小宝道:“就这秦强啊,那还是头些年呢。秋天也就眼目前儿这时候,他都娶媳妇跟他爹分家单过了,就因为仨工分,跟他爹搁大队部吵吵起来了。”
“哎呦我天呐。”张援民皱眉道:“多少公分也不至于呀,这多让人笑话呐。”
“谁说不是呢。”陶小宝道:“他跟那个李叔,就招待所那个李叔……”
“啊!”赵军一听就反应过来,这说的不是老李头么,当即就问:“李爷呀?”
“对。”陶小宝道:“他两家有点亲戚,李叔有个侄儿,跟秦东俩是连桥。”
连桥就是连襟,陶小宝这么一说,赵军和张援民就明白了。
这时,陶小宝继续说道:“当着那老些人呐,李叔劝他,说你跟你爹不能这样,不管咋的,给你拉扯大,还给你娶媳妇啥的……你猜这老小子说啥?”
“说啥呀?”赵军、张援民异口同声地问道。
“呵呵。”陶小宝呵呵一笑,才道:“人家说了,啥是爹?公分是爹,钱是爹。”
听完陶小宝这番话,赵军和张援民都无语了。
说话的工夫,车就到了陶小宝家,众人把大棕熊从车上弄下来,然后拖进陶小宝家院里。还不等招呼,李云香就端着盆从屋里出来了。
“哎呀!”李云香一出来就惊呼一声,紧走几步来在近前,道:“这熊也太大了!”
“妈!”陶飞道:“这可是熊王啊!”
“熊王,熊王。”李云香连了两下头,对赵军说:“前天你给我们拿的黑瞎子肉,我们还没吃完呢,这次又整个·这么大的。”
打围里还有个规矩,就是把大型猎物从山上拖回来以后,在谁家扒这个猎物,那骨头就归谁家。
李云香看了一圈,感觉就这头熊的骨头,他们一家四口想在肉骨头变质前吃完,好像是不太容易。
想到此处,李云香对赵军说:“赵军呐,等婶把肉都剔下来以后,骨头都给你拿去喂狗吧。”
赵军刚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背着手的陶福林开口对赵军说:“这肉,谁也吃不了,一会儿都给你收拾出来,完事儿明天让老李给你卖了。”
“哎呀,老爷子,可不折腾了。”赵军对众人说:“明天早晨,我们再开车上山溜一趟捉脚,要逮着狍子了,就回来一趟,完事儿再走。要是没抓住狍子,我们直接搁那边就走了。”
“走?”听赵军这么说,陶福林忙问:“你要走,你要上哪去啊?”
“得回家了。”赵军应了一句,然后指了解臣,道:“解臣他家是岭南的,这不要八月节了么?他得回家了。”
这年头,十月一没有假日,老百姓在乎的只有三节,就是春节、端午和中秋。
中秋是团圆的日子,解臣还有老娘在,过节必须得回家。
听赵军这么说,众人就不再留了,但陶小宝却指着熊肉,道:“那这肉,你都拉回去呗。”
赵军先是一摆手,然后道:“不折腾这个了,回家那边想吃啥了,咱上山也能打着。这肉呢……”
说到此处,赵军顿了一下,在心里算了算,才对陶小宝说:“陶二叔,这肉就你帮我分吧。”
“咋分?”赵军话音刚落,就听陶小宝道:“赵军你说咋分,二叔给你办。”
赵军抬手比划了个六,然后说:“帮我分六份,你家留一份,给陶大叔拿一份,给于书记送一份,给李爷留一份。剩下两份,给李五叔和季林哥。”
“哎呦!”李老五在旁边听得清楚,忙上前对赵军说:“可要不了这么多呀,这么大个熊瞎子得出多少肉呢?”
打围猎着山牲口以后,开膛放血,扒皮砍头,再去除一些边角料,剩的才是肉。
而在赵军家这边,不说出几成肉,而是说扒几扣。
像一头二百斤的野猪,扒出来一百二十斤肉,这就叫扒六扣;要是扒出来一百斤肉,那就叫扒五扣。
因为东北特殊的气候,迫使山牲口必须在秋天抓膘。而无论秋天吃成多胖,在第二年春回大地之前,它们都会瘦下去。
这就导致了山牲口在各个季节出肉率的不一样。
就比如这头棕熊,在夏天的时候,扒它能扒出六扣的肉;开春减完肥时,大约能出五扣。
而在眼下,大棕熊正肥的时候,就差不多能扒出七扣的肉。
这头大棕熊,就按一千二百斤算,扒七扣的话,还剩八百来斤肉呢。
要按赵军说的,六家分这八百来斤肉,一家能捞着一百多斤,所以李老五一听就想拒绝。
但赵军笑道:“反正明天我就回家了,这肉你们是吃啊,还是卖呀,我就不管了。”
陶小宝、李老五闻言,还想再劝。可这时陶福林道:“行啦,赵军说咋分,你就按他说的办吧。这孩子有心,还仁义,以后你们这些当叔的别亏了他就行。”
陶福林如此一说,陶小宝等人都赞同地点着头,而李老五道:“赵军呐,那五叔就谢谢你们了,要不这么的吧,明天你们也别着急走了,中午上俺家来,五叔给你杀大鹅吃。”
陶福林刚才说的话,李老五很是赞同。特别是从赵军还记得季林一事上,李老五就看得出来,赵军虽然年纪小,但确实可交。
季林,曾经和李老五一起,赶着爬犁送赵军、李宝玉回家。两个人就接触了一次,赵军还能想着给季林送肉,这就难得了。
所以,李老五才想请赵军和张援民、解臣到他家里去,赵军要吃大鹅,李老五也舍得给杀。
李云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很是疑惑,想不明白为啥这时候吃大鹅呀?
在东北,炖大鹅在硬菜里也属于嘎嘎硬的。可以用土豆干炖,也可以使酸菜炖。
但不管怎么炖,当年的大鹅一般都得等落雪才杀。差的这一两个月,就能影响到大鹅的肉质。
“五叔,下次吧。”赵军笑着对李老五说:“你的心意我们领了。等我们再来的时候,到家里再吃大鹅行不?”
李老五听完赵军说的话,一下子就乐了,他问赵军道:“咋的?还非得吃秦东子家的大鹅呀?”
“啊!”赵军点了下头,就好像不懂这里面的是非一样,笑道:“人家都请我们了,我也答应了,那就去呗。”
“秦东子?”男人们说话,一直没开口的李云香,此时都忍不住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听赵军要去秦东家吃饭,连忙伸手拉过赵军,然后问陶小宝说:“小军要上谁家吃饭?”
“七队的秦东。”陶小宝苦笑道:“他今天上山把脚崴了,碰上赵军给他整下来。完了这老小子就跟我们整事儿,非说要请赵军上他家吃饭……”
“可拉倒吧!”陶小宝的话还没说完,李云香就不听他说了,只抓着赵军说:“孩子,你们几个想吃啥跟婶说,咱们这么大个生产队,要啥吃的都有,婶去给你们买,咱不吃他家饭。”
说到此处,李云香又补了一句,道:“就他家那饭,他亲爹都吃不了。”
赵军闻言,却是笑道:“要这么说的话,我还必须得吃他一顿呢。”
“吃啥呀?”陶福林往外一摆手,再回手一指赵军道:“你信不信?他都不带给你预备饭的,你去了也白去。”
“那也去!”赵军道:“吃不着,我不回来了。”
说完,赵军往左右一瞅,先跟解臣说:“解臣呐,你搁陶二叔家吃吧,人家那边也没邀请你,你就别去了。”
解臣点头一笑,道:“行,正好我不乐意去呢。”
“对,不去。”陶小宝招呼解臣道:“一会儿搁家,咱爷们儿喝酒。”
“哎。”解臣痛快地答应了一声。
而赵军又对张援民和陶飞说:“大哥、小飞,人家邀请咱仨了,一会儿你俩跟我去哈。”
“兄弟呀。”张援民拉着赵军,劝道:“咱跟他扯那个干啥呀?不搭理他得了。”
“那不行!”赵军笑道:“今天必须得收拾他!”
不怪赵军小心眼儿,就没有这样的人。
赵军把他从山里搀出来的时候,他跟赵军撒谎聊屁不说,关键是都到他家门前了,秦东整的那些事太恶心人。
记得赵军第一次救张援民的时候,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那么困难,也竭尽全力地给赵军、李宝玉张罗了一桌好菜。
再看秦东这老小子,赵军就想治治他。
赵军一来气,谁也拦不住,他带着张援民、解臣回招待所,先把大黄关进窝棚,然后进屋换完衣服,带着李文才一起来在了陶小宝家。
这是陶福林让的,他要跟老李头子喝酒。而李文才一听赵军要去秦东家吃饭,就都差点拽着赵军,不让赵军去了。
李文才说,那秦家兄弟有心算计赵军,想从赵军这里知道他抓狍子的秘诀。赵军此去,怕是去赴鸿门宴啊。
可最后,李文才不但没拽住赵军,还让赵军把陶飞给拽走了。
因为解臣不来,所以赵军、张援民和陶飞三人步行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了秦东家门前。
赵军往院子里一看,只见小院收拾的还挺利索,院子里不时有大鹅“啊啊”的声音。
“有人没有啊?”赵军说着,就往院子里走。张援民、陶飞对视一眼,只能跟了上去。
此时,秦东正在里屋炕上躺着,而他媳妇尹春兰在外屋地擦锅盖呢。
忽然听见声音,秦东一下子就坐起来了,口中道:“还真来了?”
正往门外张望的尹春兰闻言,冲里屋喊道:“那俩人谁呀?”
这尹春兰认得陶飞,却不认识赵军和张援民。
“你别管谁了!”秦东下不了地,但在炕上坐直了身,顺着窗户往外一瞅,顿时心里一揪。
“嫂子!”陶飞眼看尹春兰站在门口,便和他打了声招呼,尹春兰连忙迎了过去,把手在衣服上胡乱擦着,对陶飞笑道:“陶飞来啦?”
然后也不等陶飞回应,尹春兰就把目光转向赵军、张援民,问道:“这俩兄弟面生呢?不是我们队上的吧?”
“不是。”陶飞道:“他们是永安那撇子来的,这是赵军,我军哥;这个是张援民,我张哥。”
“啊,啊。”尹春兰连连点头,她这时候就反应过来,应该是这俩人救了自家男人,于是忙招呼道:“赵儿啊,张啊,快跟陶飞进屋。”
三人答应一声,便随尹春兰进到屋里,一到她家东屋,就见秦东躺在炕上,身上盖着大被,只有受伤那只脚露在外面。
尹春兰见状一愣,心想自家男人刚才还搁炕上坐着呢,这咋一转身的工夫就躺下了。
秦东虽然躺着,但没装睡,反而抬头看向陶飞,问道:“小飞呀,你是来看你哥的吧?”
这厮有话不问赵军,却问陶飞。
而陶飞还是年纪小、单纯,听秦东之问,陶飞刚要答应,就见赵军从他身旁上前,对秦东说:“秦东哥,你脚咋样啦?”
紧接着,赵军也不给秦东反应的机会,只道:“你不说让我上家里来吃饭么?这咋的……”
赵军说着往外屋地一瞅,然后道:“你也没准备呀?”
赵军此言一出,秦东、尹春兰对视一眼,这两口子心想,既然我们没准备,那你就该走了吧?
秦东向尹春兰一夹眼睛,紧接着冲尹春兰吼道:“我让你杀大鹅,你磨蹭啥呢?跟你说多少遍了?不是,你这娘们儿……我跟你说点啥事,你咋这么费劲呢?”
“杀大鹅?”尹春兰有些发懵,但这懵不是作假。刚才秦东回来,说了上山经过,还有赵军帮他的事,但没说他要请赵军吃饭,更没说要杀大鹅!
但两口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刚才都配合过一次了,此时尹春兰继续配合着秦东,说道:“这不年、不节的杀啥大鹅呀?”
“不是……”秦东又要说什么,却被赵军拦下,他对尹春兰道:“嫂子,今天我秦东哥上山把脚脖子崴了,是我给他搀下山的。本来就那么的了,但是我秦东哥非得让我上你家来吃饭,还说要给我们杀大鹅吃。”
“哎呀,兄弟啊,嫂子可谢谢你了!”尹春兰一听就感激涕零的,但嘴上却对赵军说:“兄弟,你说你东哥办的这事儿,他回来就让我杀大鹅,我不知道为啥,就没给他杀。这……你来了,我现杀还能赶趟了么?”
要是换别人,被人请来吃饭,一进屋见啥都没准备,必然是转身就走。
就算不走的话,听尹春兰这么说,也不会好意思留下来。
可赵军是谁呀,他闻言一笑,道:“没事儿,嫂子。你杀你的,我们不着急,啥时候饭好,我们啥时候吃。”
尹春兰一愣,这女人长了一张猪腰子脸,本来脸就长。听赵军这么一说,她那张脸就更长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八章.一喝就多
一样米养百样人。
这年头,人虽然穷,但对名声、面子看的都很重。有些人家一年攒下点细粮,可能自己家都舍不得吃,但等来了客人,却会拿出来招待客人。
就像张利福,家里都那么困难了,赵军去他家的时候,他媳妇还把家里剩的糖罐子底给赵军沏了糖水。
反而像秦东两口子这样的,死要钱的主倒是不多。
当然了,这两口子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碰见像赵军这样的主。
一听赵军说的那些话,秦东和尹春兰也没招了,总不能把人往出撵吧?
再者,还有陶飞在呢。就算这两口子恩将仇报,也得看看老陶家的面子不是么?
这时,秦东冲尹春兰一挥手,喝道:“瞅啥呢?那兄弟要吃,你就给杀去呗。”
尹春兰把手里抹布一甩,转身拧搭地就出了屋。
“兄弟。”秦东见状,心里也心疼自家养的大鹅,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招呼赵军等人,道:“快,上炕。”
等赵军在炕上坐下,就听着了外面传来大鹅“啊啊”的叫声。
尹春兰带着气,拖着一只膀子被扎在一起大鹅进屋。她到灶台前停下,把大鹅往地上一放,一脚踩住大鹅的两只脚,然后空出的手从灶台上拿过个盆,在大鹅面前放好。随即拿过菜刀割破大鹅喉咙,就见一股血喷了出来。
鹅血呲进盆里,尹春兰放下菜刀抓起鹅腿,另一只手抓着鹅头。
这大鹅的一双翅膀被尹春兰使细铁丝扎在一起,此时动弹不得,只能任全身血液倒流进盆中。
当血流干,大鹅的生命即将消失的时候,它猛地挣扎了两下。
见大鹅死透,尹春兰把装鹅血的小盆放在灶台上,然后往灶坑里加柴,准备烧水秃噜鹅毛。
这时,秦东在屋里喊道:“你现在不忙,就给兄弟他们倒点水喝。”
尹春兰正一肚子气呢,但一听秦东这话,就连忙去拿暖水瓶。
她这倒不是听秦东的话,更不是热情好客,而是想让赵军他们多喝点水,最好是喝个水饱,这样就能少吃点儿她家的东西。
屋里炕上,秦东和张援民正抽着烟,四个人一起唠着嗑。就尹春兰杀大鹅这么一会儿工夫,张援民就把秦东给忽悠懵了。
张援民和李如海还不一样,李如海是啥都敢说,而且说起来就收不住,但这孩子有啥说啥。
而张援民呢,他是瞪着眼睛吹,有些事他只说一半,而不说全。至于他说的那一半,都是他高光的时刻,而被熊瞎子怎么祸害的事,他从来都不提。
按李宝玉对他评价就是,这老小子天天说自己过五关斩六将,却从来不提走麦城。
可不管咋样,张援民是把秦东给震唬住了,秦东使手夹着烟都顾不上抽,就直勾勾地看着张援民。
直到尹春兰进来,给几人倒上水,赵军才对秦东说:“秦东哥,我们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赵军此话一出,尹春兰都想把一暖瓶开水浇他脑袋上,尹春兰心想了,伱知道给我们添麻烦,你还要在我们家吃饭!不给你杀大鹅,你还不走。大鹅都秃噜毛了,你才说这话,你早寻思啥了?
“不麻烦。”秦东却是一笑,道:“咱哥兄弟认识一场,不得到家认认门儿,吃口饭么?”
听秦东如此说,赵军淡淡一笑,也不理放下暖瓶出去干活的尹春兰,只问秦东道:“秦东哥,咱晚上喝啥酒啊?”
赵军此话一出,在他一左一右的张援民、陶飞,瞬间全都把目光投在赵军脸上。
赵军不喝酒,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现在赵军一问,倒是让二人有些不解。
可秦东不知道啊,他答道:“我们生产队有酒厂,烧的酒都挺好。高粱酒、苞米酒咱家都有,你想喝啥都行。”
“啊,呵呵。”赵军闻言,轻轻点了下头,再问秦东道:“秦东哥,你酒量咋样啊?”
赵军连着这俩问题,就像没话找话唠一样,秦东一想毕竟他们才认识,这样倒也不稀奇,于是答道:“我还行吧,喝个斤八的没问题。”
“那真行啊。”赵军说着,还冲旁边的张援民示意,似乎是想让他跟自己一起称赞秦东的酒量,然后又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我就不行,我是喝点就多,喝多了还啥都往外说。”
听赵军这么说,众人都配合着微笑,而赵军一指陶飞,对秦东说:“我家钱搁哪儿,他们都知道!”
“哈哈哈!”这句话让秦东哈哈大笑,道:“都是喝多了说的呗?”
赵军面带微笑,眯眼一点头,秦东再次哈哈大笑。但他却没发现,张援民和陶飞谁也没笑,陶飞有些失神,而张援民却是一脸悲天悯人地看着他。
但经此一事,屋里的气氛好了许多,众人天南海北的唠着嗑。
直到一个无意间的举动,赵军抬头往那炕柜上空处一瞅,就问秦东道:“秦东哥,你去年一冬整多少黄叶子啊?”
秦东闻言,下意识地往自己身后的炕柜上瞄了一眼,再回过头来,却是笑着应道:“没整多少,也就对付个酒钱。”
东北人家,炕上有柜,柜里装被褥衣物,柜子上面与棚之间可以放些杂物。
一般来说,家家炕柜上都堆满了东西,但只有跑山夹皮子的例外。他们家里炕柜上摆皮筒,也就扒下来的皮子卷成桶状,然后挨排码好等着来年卖钱。
秦东去年冬天打的黄叶子皮都已经卖了,所以此时炕柜上空荡荡的。
见这老小子拿话搪塞自己,赵军却仍问道:“你就下压拍子呗?”
“对呀。”秦东道:“我爹以前每年冬天都进山,我好跟他跑过山呢。”
“难怪呢。”赵军一笑,道:“光下压拍子,可不整着的少么?”
“嗯?”秦东一愣,刚才赵军问他去年一个冬天整着多少黄叶子,他说没多少是不想告诉赵军实话。可没成想,赵军却来了这么一句,好像鄙视他似的。
但还不等秦东有反应,就听赵军道:“我打黄叶子都下套,一年四季都能打。”
“下套?”秦东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打黄叶子还能下套呢?”
“可不么!”赵军反问道:“你不也知道么?于书记差那几个黄叶子,就我这两天给他套的。”
秦东一听,当即不言语了。他昨天和秦北说,让秦北去李文才那里套话,想知道赵军抓狍子的捉脚是怎么做的。
现在他才想起了,赵军还有一门绝活,要是自己能学会了,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打黄叶子,还不得发了么?
而此时赵军在他家里,旁边的两个外人,一个张援民是赵军带来的。还有一个陶飞,虽然是永兴大队的,但据说陶大宝马上要给陶飞安排工作,想来陶飞不会进山里讨生活。
于是,秦东就动了心思,要能在自己家套出赵军的话,那就妥了!
巧的是秦东又想起来赵军刚才说的,他这人酒量不好,一喝就多,一多就啥都说。秦东想到此处,忙冲外屋地喊道:“媳妇儿!媳妇儿!”
“干哈?”外面传来尹春兰不耐烦的声音。
秦东问道:“今天这仨兄弟都头回端咱家饭碗,你给整几个菜呀?”
尹春兰在外面应付着说:“几个菜也够你吃了。”
“这个娘们儿!”秦东怒道:“一问你话,你特么就吱吱扭扭的!”
听秦东好像要急眼,尹春兰答道:“仨菜,炖个大鹅,蒸个鹅血,再炒个白菜。”
秦东听完,回来问赵军道:“兄弟,你嫂子张罗的饭菜行不行?”
秦东问这话的时候,是信心满满的!
说实话,一个炖大鹅那就够硬了!
“行啊。”赵军道:“我不挑吃喝,有啥对付一口都行。”
秦东:“……”
“镗!”
外屋地传来一声响,刚切完葱花的尹春兰,直接把菜刀剁在菜板上了。
赵军的话,她在外面都听见了。这差点没把她鼻子气歪了,我家大鹅都给你杀了,你还对付一口?
可秦东心里有算计,就问赵军道:“那兄弟,你都乐意吃啥,你说一声儿,我让你嫂子出去买!”
在外屋地的尹春兰,正一手扶着菜板,一手把菜刀拔出。听秦东这句话,她又把菜刀剁在菜板上了!
赵军闻言,有些扭捏地笑道:“那多不好啊……”
“没啥不好的!”秦东冲赵军一抬手,道:“兄弟你说,你想吃点儿啥?今天你第一次来,哥必须让你吃好。”
赵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那个……乐意吃罐头。”
“罐头?”秦东又问:“午餐肉罐头?还是鱼罐头?”
“都挺爱吃。”赵军好像更不好意思了,但也解释道:“我家里条件不好,平时也吃不着。”
赵军这话一出口,张援民和陶飞双双低下头,而秦东却把身一直,巴掌往炕桌上一拍,喊道:“媳妇儿,听着没有?去给兄弟买罐头去!”
“铛铛铛……”外屋地传来了尹春兰切菜的声音,每一声都很重,但却无人答话。
已经打定主意的秦东,决定今天必须让赵军吃好、喝好,一看自己媳妇不说话,当即双手往炕上一拄,把身朝着炕沿边一拧,就要下地。
这时候,张援民、陶飞全都低着头不说话,而赵军也不劝他,便任由秦东下了地,单腿蹦着去找尹春兰。
秦东一出来,就见尹春兰正斜眼瞪着他,秦东皱眉冲尹春兰一扬下巴,而尹春兰却转回头继续切菜,根本就不理秦东。
“我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呐?”有外人在的时候,老爷们儿都能装,老娘们儿也给面子。
秦东一边说着狠话,一边费劲地来在尹春兰面前,一手抓着她胳膊,将其身往门外一转。
尹春兰一拧身,没好气地低声说:“干啥呀?”
秦东回头往里屋瞅了一眼,然后推着尹春兰到门口,小声在其耳边说了几句话。
尹春兰闻言,深深看了秦东两眼,才把菜刀往灶台上一扔,便出门去了。
送走了尹春兰,秦东又单腿往屋里蹦着,而赵军此时就稳稳当当地坐在炕上,一左一右的张援民、陶飞全都眼神怪异地看着他。
这俩人如此看着赵军,倒不是因为赵军坑人。在来的时候,他们也听李文才说了,这秦东要算计赵军。
如此,就赵军收拾他也该。但过分的是,赵军刚才说的那句“我家里条件不好”,让张援民和陶飞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兄弟!”这时,秦东从外屋进来,对赵军道:“你嫂子去了,一会儿买罐头回来,你就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赵军满脸笑容地大声应道:“妥嘞!”
二十多分钟后,尹春兰拎着两罐罐头回来,到屋就把罐头起开。
小黄花鱼的罐头直接装盘,午餐肉罐头先切片再装盘。然后,她又把自己拿黄豆生的黄豆芽洗干净,又把从院子里割回来的韭菜切段,准备等大鹅炖好了,再炒个毛菜。
这时候,大鹅也就快熟了。这当年的大鹅,肉很容易烂。
尹春兰打开锅盖,放上八号线编的锅帘,锅帘上坐装鹅血的小盆。
这鹅血,尹春兰用纱布过滤了,切了葱花,再加盐面撒了进去以后,才坐在锅上蒸。
大概五分钟后,鹅血出锅上桌,而炖大鹅的汤也收的差不多了,尹春兰便把大鹅盛盘端出。
加上两个罐头,现在桌上已经有四个菜了,而且还都是荤菜。
在尹春兰拎来酒桶,拿来酒杯后,她那张猪腰子脸上竟然露出笑容,并招呼赵军他们道:“兄弟,你们先吃着,我再炒俩菜哈。”
说完,尹春兰就往外屋走。而这时,秦东一指赵军面前的酒杯,道:“兄弟,你多吃、多喝!”
“行,我多吃。”赵军点头一笑,道:“酒,我就不喝了。”
“啊?”秦东一怔,皱眉看着赵军,问:“兄弟,你咋不喝呢?”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道:“大哥你们喝吧,我……不会喝酒。”
“你不会喝酒?”秦东受不了了,再问:“你不说你一喝就多么?”
“对呀!”赵军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就因为不会喝,才一喝就多呢!”
一听赵军这话,秦东瞬间呆住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九章.赵军回家 马玲告状
秦东想把赵军灌多,然后从他嘴里套话的想法,注定是要落空了。
相反秦东不但没能把赵军灌多,他自己却被张援民和陶飞给灌多了。
趁着尹春兰在外屋地干活,赵军反过来套秦东的话,连他为啥上山下捉脚都套出来了。
不仅如此,秦东还和赵军说,他再也不会去那片山场了,甚至连下到那里的捉脚,他都不要了。
没办法,谁让哪儿有虎呢?
对林区人而言,这可是比大熊霸还恶的存在,所以赵军在碰着老虎以后,就没再回去拽那头小野猪。
相信那附近有虎的消息传开以后,十里八村的跑山人也都会绕开那片山场。
不过这对赵军而言倒是一件好事,因为这能刷下一大部分会跟他抢悬羊的人。
这一顿饭吃到将近九点,酒足饭饱的赵军、张援民、陶飞三人告辞离去,尹春兰一边收拾残羹剩菜,一边数落着秦东。
之前秦东和尹春兰说,他有办法从赵军那里问出抓狍子、套黄叶子的方法。
因为这个,尹春兰才跑出买罐头,并给赵军他们掂对了六个菜。
可等人走了以后,尹春兰一问,好么,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大鹅又搭罐头。
尹春兰感觉自己心疼的都快裂开了,追着秦东数落个不停。
在尹春兰拿抹布擦炕桌的时候,她嘴里都囔着道:「我觉着你不是好得瑟么?一天净特么扯王八犊子!」
正说着,尹春兰使抹布把桌子上大鹅骨头往盆里扒拉,等收赵军吃的那堆骨头时,尹春兰愤恨地道:「姓赵这小子真特么能塞,大鹅肉全特么让他吃了!」
听尹春兰这话,秦东点头附和道:「就他损!唠那嗑都特么欠揍!」
尹春兰闻言,把盆子往炕沿边一摔,然后指着秦东喝道:「你特么还舔脸说呢,跟我说抓狍子,你特么抓个屁,一个大鹅,还有罐头,你自己算算赔出去多少?」
她心疼,难道秦东就不心疼了?
本来就难受,这还有人磨磨叽叽的,秦东心里的火全瞬间都迸发出来,冲着尹春兰喷道:「你特么别BB了!你当我好受啊?我现在比我爹死那时候还难受呢!」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
他们包了一顿饺子。
老头子说上车饺子下车面,赵军他们来的那天,是在陶大宝家吃的饭,他老头子不管,但今天要从他这里走,就必须给包一顿饺子。
再考虑赵军他们这几天净吃肉了,李文才就包了素馅的饺子。
虽然是素馅,但油水也不少。他买大豆腐回来捣碎过油,又把头一天泡好的粉条切碎过油,然后加剁碎的大白菜,包出的饺子口味还真不错。
就在赵军他们吃饺子的时候,陶福林、陶小宝、陶飞和李老五都来了。
他们是来送赵军的,而陶福林还提着两个熊胆,一个黑熊胆和一个大棕熊胆。
据陶福林说,就从他家过来的一路上,不少人跟他打听这俩熊胆呢。
而陶福林又帮赵军扬名了,在他的宣传下,相信过不了几天,赵军驾车灭熊霸的故事就能传遍永兴十个大队了。
赵军收下熊胆,并跟陶飞说清楚。那个黑熊胆,是赵军带着张援民和解臣打的。而猎棕熊胆的时候,陶飞也跟着出力了,等把这个熊胆卖了钱,肯定有他陶飞一份。
然后几人坐在屋里抽烟唠嗑,直到陶小宝手夹着烟,对赵军说:「赵军,你们这来一回,叔也没啥给你们拿的。我跟那个五哥,我们俩给你们一人拿一个大鹅,再拿俩鸭子。」
「叔啊,我们可不要了。」赵军闻言,忙拒绝道:「我昨天是逗那秦东呢,我们这一年肉啥的都不少吃,可不往回折腾了。」
「拿着吧。」这时,李老五吐了口烟,道:「这是我跟小宝的一份心意,都给你们抓过来了,现在搁外头大筐里扣着呢。」
人家都把礼物都带来了,赵军也就不再客气,他带着张援民、解臣和陶家人、李老五道谢后,众人一起出到外来看。
只见六个大筐,两两相扣。每两个筐里,都扣了一只大鹅和两只鸭子。
东北的大鹅就是白鹅,而这时候东北还不养白鸭,只养体型较小,喜欢下蛋的麻鸭。
陶福林指着一个筐,对赵军他们说:「这鸭子快下蛋了,你们回去精细点儿喂着,再过几天儿八成就能捡鸭蛋了。」….
赵军三人收下礼物,并把筐都搬上车,随即是行李和狗帮。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赵军三人便告辞离去,汽车在众人的目送中,离开了永兴大队。
从永兴大队出来,汽车一直来在下捉脚的地方。等从车上下来,赵军留解臣在车上看着狗帮,准确地说是看着它们,别让狗把大鹅和鸭子祸害了。
而赵军和张援民进山,到地方却发现并没有中捉脚的狍子。于是,二人把剩下捉脚都收了,下山上车一路归家。
都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
虽然在永兴大队混的不错,但当临近永安屯的时候,赵军心里就觉得格外踏实。
进屯子先把张援民送回家,给他留下一只大鹅、两只鸭子,然后汽车直接开回到赵军家门口。
赵有财上班,俩小丫头上幼儿班,此时就只有王美兰自己在家。而刚收拾完屋子的王美兰,正坐在灶坑前给自己煎鸡蛋呢。
这两天,王美兰一直吃马玲给的这个偏方,才吃了两天,王美兰就感觉胃比原来舒服多了。
这不是心理作用,而才吃两天,偏方也不会见效这么快。至于王美兰感觉胃舒服,那是因为之前吃野猪肚子蒸小米的时候,那东西进嘴就恶心,导致她胃有点难受了。
赵军的突然归来,对王美兰来说就是惊喜,再等见着陶小宝他们送的大鹅、鸭子以后,王美兰一激动,竟然把家里的鸡杀了一个,赵军和解臣想拦都拦不住。
昨天吃鹅,今天吃鸡,这伙食可是够好的了。
赵军让解臣在屋里歇着,他要去马玲家看了一眼。等赵军到马玲家的时候,只有马玲和王翠花在家,这娘俩正在院子里洗芥菜疙瘩呢。
看到赵军回来,马玲挺高兴的,王翠花要留赵军吃饭却被赵军婉言拒绝了。
再说了会儿话后,赵军从马玲家出来,而马玲把他送出院外,笑道:「我还有活儿,不送你了哈。」
赵军笑着点了下头,刚要走却又被马玲给叫住了。
赵***过头,疑惑地看着马玲,却见这姑娘有些扭捏。
「咋的了?」赵军见状,忙关心地道:「有啥事儿,你就跟我说。」
马玲细细的眉毛皱起,小声道:「我和你说个事儿,要是不好办,你就不用管。」
「啥事儿啊?」马玲这么一说,赵军反倒上听了,只道:「你说,我给你办。」
「也没啥大事儿。」马玲道:「就是你跟李宝玉关系好吧?」
「啊!」赵军一怔,但他知道有自己这层关系在,李宝玉不可能跟老马家起冲突。
马玲回头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然后跟赵军说:「那个……你能不能让李宝玉说说他老弟,让他别啥啥都跟马洋说呗。」
「啊?啊!」赵军随即反应过来,原来马玲说的是李如海呀!
既然是李如海,那这事儿就可大可小了,赵军不敢掉以轻心,问马玲道:「他跟马洋说啥了?」….
赵军问完,却见马玲低头红了脸,赵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看马玲这样子,赵军就猜到李如海可能是跟马洋说什么流氓事儿了。
既然如此,赵军也没法让马玲给自己复述一遍,只想着得找机会收拾李如海那小子一顿。
但见赵军不说话,马玲皱着眉头连眨两眼。这年头未婚的姑娘,可不像二十年后那样,她们的脸皮薄着呢。别看马玲比李如海大好几岁,但有些话,她都不知道该咋说。
但因为某些原因,马玲还非说不可,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含湖其辞地跟赵军道:「那个……李如海昨天跟马洋说……」
「说啥呀?」赵军道:「没事儿,你说吧,咱们哪说哪了。」
听赵军如此说,马玲才道:「李如海跟马洋说王大龙跟那个孙大下巴媳妇……」
马玲说到此处,就不再往下说了。而她不说,赵军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听这个,可把赵军气坏了!
这孩子长个破嘴,一天不上学、不上班,净搁外头扯大拦。
平时只要他不说赵军家的事,赵军也不乐意搭理他,主要是也管不了。
但这小子竟然和马洋说王大龙搞破鞋的事,而王大龙是赵军家亲戚,这么一整,赵军都觉得磕碜,感觉跟着王大龙、李如海在媳妇娘家丢人了。
可这时,马玲却道:「那个王大龙跟我妈家有点亲戚,昨天马洋搁饭桌上当着我爸一说,我妈挺抹不开的。」
「哎幼我天呀!」赵军这才想起来,自己老娘跟王翠花俩是快出五服的亲戚,跟王大龙是出了五服的亲戚。那么,王翠花和王大龙不就也沾亲带故么?
而王翠花是什么性格,赵军太知道了。要用一句时髦的话形容,那就是擦蛤喇油进棺材——死要面子!
虽然王大龙跟王翠花不是什么实在亲戚,但王大龙的破事拿到明面上一说,王翠花在场就会在心里觉得丢人。
这和赵军刚才的感受一样,但赵军也就是想想算了,但王翠花那股劲儿上来,可能一宿都睡不着觉啊。
难怪马玲这么为难呢!
「好你个李如海呀!」赵军心里暗恨,这小子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天啥都敢说,跟
谁都敢说!
马玲不知道赵军心里咋想的,但见赵军表面上云澹风轻的,姑娘有些着急了,心想我跟你说的,你得往心里去呀。
于是,马玲又给李如海加杠道:「那个……他跟马洋打连连好几天了,教马洋一顿乱七八糟的,马洋不懂……回来就问我。」
赵军闻言,呆愣地看着马玲。这姑娘虽然没说具体什么事,但李如海嘴里说出来的,能有什么好话?
这年头,那些事,要跟已婚的老娘们儿、小媳妇唠,她们脑瓜子跟削个尖儿似的,可那是能问未婚姑娘的么?亲姐弟也不行啊!
但赵军一想,马洋那孩子单纯,要不是李如海跟他说,马洋怕是得到他自己结婚的时候,才能接触这些。
所以,这祸归根结底还是李如海惹的。
想到此处,赵军心底默默一叹,然后哄了马玲几句,目送姑娘回家后,赵军也回自己家了。
要不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赵军原本是想去看看老太太的。
赵军回到家,青龙、黑龙就迎了上来,他带着两条小狗进仓房,跟花龙、二黑玩了一会儿。
看着四狗打打闹闹,赵军心里的火消了一些,可他刚从仓房里出来,就听院门外有人喊道:「大哥,你回来啦?」
赵军抬头一看,不禁眼前一亮,只见金小梅、李如海娘俩脑袋上都包着头巾,一人挎着个土篮子,想来是从地里回来!.
百李山中仙
第五百八十章.李如海:大哥,你快自己吃吧
正想着收拾李如海呢,这小子就出现在自己眼前了,但赵军却是得先跟金小梅打招呼。
而金小梅笑着向赵军问道:“小军,啥时候回来的?”
“早晨回来的。”赵军笑着走到门口,看这娘俩挎的土篮子问道:“婶,这是干啥去了?”
金小梅道:“地里有点活,这两天都如海帮我干的。”
“啊,哎呀!”赵军闻言,故作惊讶地看了李如海一眼,然后又对金小梅说:“咱们如海上班以后出息了,这以前帮别人家干活,都不带帮自己家干活的。”
赵军此话一出。李如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金小梅一眼,紧接着就跟赵军道:“大哥,今天我班儿都没上,就搁家帮我妈干活。”
这倒是实话,这孩子9月29号那天,跟着老杨头第一次上了一天完整的岗。
第二天回家,趴墙根听着了自己父母兄妹的对话,李如海这才意识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遭到一顿吊起来的毒打。
心惊之下,李如海以卖乖讨好帮金小梅干农活的方式,跟自家最有权力的人营造出了一种看似温馨的局面。
为此,李如海今天连班都没去上。趁着老杨头还没正式退休回家,先让杨爷们儿帮自己顶几天。
听李如海自己表现自己的话,赵军淡淡一笑,跟金小梅道:“婶,你说,咱家如海哈,以前不上学帮别人家干活,现在不上班帮自己家干活。整了半天,这孩子还是乐意干活呀。呵呵呵……”
赵军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金小梅就将目光投在了李如海身上,李如海心中暗道不妙,忙问赵军说:“大哥,你这次到永兴去,打几个野猪?打几个熊瞎子?抓多少狍子啊?”
这孩子纯是没话找话、转移话题了,但赵军也知道,上眼药这种事不能上得太多,否则叫别人看出来,那就不好了。
可就在这时,赵军家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王美兰快步出来,一边走,一边喊金小梅道:“弟妹啊,我中午炖鸡,你跟如海都过来呀。”
金小梅闻言,看了李如海一眼,才对王美兰说:“那行,嫂子,先让如海过去,我早晨蒸馒头还剩点儿面,一会儿搁它烙发面饼。”
“来,如海。”王美兰伸手招呼李如海,并对金小梅说:“弟妹,一会儿我过去跟伱俩烙饼哈。”
两个女人都说要烙饼,其实她俩就是不准备吃鸡肉了。
这年头,农村养的鸡都是土鸡,哪怕公鸡比母鸡大、肉多。但当年的公鸡养到这时候,也不多三斤多一点。这还得说,是王美兰喂的精细,才能长这么大呢。
而三斤左右的公鸡,开膛放血再褪毛,还能剩啥了?就算两家的三个小丫头都上学去了,但就赵军、解臣和李如海,也不够分这只鸡的呀。
所以,一听王美兰叫吃鸡,金小梅就说她要回家烙饼。
王美兰知道金小梅是什么心思,而她也是当妈的,她的想法跟金小梅不谋而合,就顺着金小梅的话,给自己也找了个借口。
两位母亲的心思,赵军是心知肚明,但他没有挑明,只是冲李如海笑道:“来,如海,咱进屋。”
“大哥,我一会儿再去。”李如海笑道:“我回去换身衣服。”
就这样,金小梅领着李如海回家,王美兰和赵军也回了屋里。
赵军一进房门,就听见从里屋传出了“嘎巴、嘎巴”的声音,他往里一瞅,就见解臣正坐在炕上扒花生呢。
看赵军回来,解臣招呼他道:“军哥,来吃花生,这花生挺香呢。”
还不等赵军答话,就听王美兰道:“解臣呐,花生留着吃完饭再吃吧。一会儿吃饭了,吃一肚子花生,还能吃鸡肉了么?”
解臣哈哈一笑,他知道王美兰是好意,而不是怕他吃,于是便把桌子上的花生壳都收了,准备一会儿添到灶坑里。
“妈啊。”赵军有些好奇,就跟王美兰问道:“哪儿来的花生啊?”
这年头,农村也没有大规模种花生的,只有少数人家自己种上一些。
“你张嫂子给拿的。”王美兰一边打开锅盖,一边道:“她跟我说,我没太记住,不是什么朋友给她送来的。”
王美兰口中的张嫂子就是杨玉凤,听说是她给送的,赵军就没说什么。
只是想起来去马玲家的时候,看马玲和王翠花在腌芥菜疙瘩,赵军就问王美兰道:“妈,咱家腌芥菜疙瘩没有呢?得腌了吧?”
东北入冬以后就少有青菜,咸菜几乎家家必不可少的,而在赵军他家这边儿,腌的咸菜里,占得比重最大的就是芥菜疙瘩。
一般家里,少说都得腌上一缸,也有腌两缸、三缸的。
“腌了。”王美兰先把蒸熟的米饭拿下来,然后对赵军答道:“没搁这儿腌,是搁咱家新房腌的,腌三缸呢。”
说到此处,王美兰又补了一句,道:“昨天下午,你张嫂子来帮我腌的,她家铃铛也来了。”
赵军一听就知道了,自己走的这些日子,杨玉凤肯定没少过来帮忙。
这时,王美兰拿着盆、拿着勺准备盛小鸡炖蘑菇,当年的鸡,肉也烂得快,这还才炖了半个多小时,鸡爪子骨棒的皮都被炖烂。这样的话,那鸡肉也就好了。
而在盛菜之前,王美兰继续跟赵军说:“咱也不知道你张大哥、张嫂子咋管教的,铃铛那孩子,我咋瞅咋稀罕。哎呀,以后你俩妹妹要能像铃铛那样,我就啥也不寻思了。”
赵军闻言,连连点头。小铃铛那孩子,可是比她爸着调多了,学习好还懂事儿,从来不用家里操心。
王美兰突然又感慨一句,只听她道:“铃铛这孩子,跟我小时候挺像,你姥儿、你姥爷,还有家里亲戚朋友啥的都夸我。”
“啊?”赵军听得一愣,但解臣在里面开碗架拿碗筷呢,赵军只能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王美兰小时候啥样,赵军是没看着过。但就听他老舅王强回忆,王美兰小时候事儿老多了。
在东北,说一个人事儿多,不是说他忙。而是说这个人矫情,难打交道。
而按赵有财大逆不道的说法,王美兰小前儿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至于王美兰刚说的,那些夸她的人,赵军他姥和姥爷有俩儿子,却只有王美兰这么一个闺女,家里又有钱,就对这颗掌上明珠疼爱得很。
而她家那些亲戚,见王财主夫妇疼爱闺女,当然了跟着夸了,要不然咋从他们家打秋风啊?
但这种事,不管解臣在不在,赵军也是不敢吐槽的,眼看着王美兰把小鸡炖蘑菇都盛到盆里,赵军忙顶替王美兰把菜往桌子上端。
硬菜上桌,李如海还没过来,王美兰便对赵军、解臣说:“你俩先吃着,我去喊如海一声儿。”
“不用,妈。”赵军拦王美兰道:“我俩等他,那孩子干一上午活,到家得洗把脸啥的,我们等他一会儿。”
王美兰也没感觉出什么,只对赵军、解臣说:“那行,我再炒个白菜。一会儿你们吃着,我上你婶家去,你们把小鸡儿都吃了了,不用给我们留。”
鸡肉里虽然炖了蘑菇,但王美兰也怕不够他们仨吃,于是就刷锅炒个白菜片。
这个菜好熟,下锅翻炒两下就好。这边王美兰把白菜盛盘,那边李如海就进了赵家门。
“大娘!”李如海进来看王美兰盛菜,忙凑过来殷勤道:“给我,我端。”
王美兰把盘子递给李如海,然后水刷锅,这个活干的也快,三下五除二收拾完,王美兰就出门往李家去了。
而在赵军家西屋,赵军、解臣、李如海三人围着炕桌坐在炕上。
三人面前都摆了碗筷,中间放着一盆、一盘两道菜,赵军这当哥的先拿起筷子,指着桌子上的菜,看了眼解臣,又看了眼李如海,招呼二人道:“快,咱吃。”
“哎。”解臣、李如海齐齐应了一声,二人从桌上往起拿筷子。而这时,赵军将盆中鸡头夹起,直接递到李如海碗里,并道:“如海呀,吃这个。”
“啊?”李如海看着碗里的鸡头,一下子愣住了。
而一旁刚要动筷子的解臣见状,也不由得看向了赵军。
这年头,猪头都不算好肉,就更别提鸡头了。而以两人对赵军的认识,赵军对他们这些弟弟都很是照顾。
按正常来说,就算赵军自己吃鸡头,也不会把这个给李如海的。
在二人不解的目光中,赵军笑着对李如海说:“如海呀,你刚上班,吃鸡头,啥事儿都往头里去。”
这就是吉祥话了,李如海闻言呵呵一笑,夹起鸡头就把鸡冠子咬下去了。
可李如海的笑容并未持续太久,赵军回手就在盆里夹了个一块鸡腿给了解臣。
这年头养土鸡,一群鸡一天也有一把糠或一把粮。这么养出来的鸡都瘦,一只鸡,称得上是好肉的部位,无非就是两只鸡腿。
鸡胸倒是肉多,但这个部位是死肉,要是会特殊的烹饪方法,像宫保鸡丁还好一些。但就像这样使大锅一炖,这鸡胸肉就柴,被人叫做死肉瓜子。
而鸡脖子虽然是活肉,但鸡太瘦,鸡脖子去了皮,也就表面一层肉,吃的时候还得一节节骨头掰开,相当不容易了。
鸡翅根倒是可以,跟鸡小腿差不多。除此之外,翅中、翅尖也就是一层皮。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土鸡的鸡腿也不大,但炖的时候都会被剁成小块,这样除了小块肉更入味,再就是让一桌人都尽可能地能分着一块腿肉。
赵军给解臣夹了一块腿肉,又给自己夹了一块腿肉,俩人吃的还都挺香。
而这时,李如海忽然觉得自己碗里的鸡头不香了。
但也没办法,这年月孩子也知道在食物上节俭,哪怕这鸡头没什么肉,也得吃干净。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不是骨头,就都得啃下去。
李如海吃的都够快了,可当他吃完这个鸡头的时候,赵军和解臣已经各吃完两块鸡腿肉了。
一根鸡腿,大腿部位剁两刀成三块,小腿剁一刀成两块。眼看着赵军和解臣把两个鸡翅根分了的时候,李如海忙把鸡头骨往碗旁一扔,眼珠瞬间就盯上了一块鸡腿肉。
“如海!”忽然,赵军喊了李如海一声。
李如海转头,看着赵军问道:“咋了,大哥?”
赵军使筷子一指被李如海丢在炕桌上的鸡头骨,说道:“如海,这里头还有秦桧儿呢,你得吃了呀。”
鸡头骨里有鸡脑仁,其形象似一人负手而跪,人们就说这是个跪着的秦桧。
李如海一听,心里第一反应就是不能浪费食物,当即就把鸡头骨拿起,大头入口使后槽牙一咬,这孩子牙口也好,直接把鸡头骨咬碎。
然后,李如海一吸,鸡脑仁入口。还不等李如海把骨头吐下,就眼睁睁地看着赵军夹了一个鸡爪,放进了他的碗里。
“这……”看着支棱在自己碗中的鸡爪,李如海满眼委屈地看着赵军,但听赵军道:“如海啊,你这刚上班,吃个鸡爪往上挠一挠。”
“啊?”李如海看了眼碗里的鸡爪,又看向赵军,道:“大哥,我就一个门卫,我能往哪儿挠啊?”
“啊……”赵军似乎反应过来了,但随即却对李如海说:“那也吃个鸡爪,这一年都能抓住钱。”
李如海:“……”
李如海不想吃鸡爪子,这土鸡的鸡爪就一层皮,吃的时候还得把爪子上的每个骨节都掰开。以前家里吃鸡,鸡爪都是李大勇就酒吃。
别管有钱没钱,李大勇的家教都挺严。
尤其是在饭桌上。
不管是李宝玉,还是李如海和李小巧,盛到碗里的饭,你动了就必须都吃了。夹到碗里的东西,就不许再往回送。还有就是像吃鸡肉的时候,你碗里有一块了,就不能再往自己碗里夹第二块,要不然会让人觉得没出息。
这时候,李如海百般不情愿,但也拿起了鸡爪,奋力与其作战。
可他刚把鸡爪骨头放下,就见赵军又把盆里另一只鸡爪夹起来了。
李如海小脸一挎,左手扶碗,右胳膊往碗口上方一横,对赵军道:“大哥,你不用给我夹,你快自己吃吧!”
这章是补昨天的,昨天写着写着睡着了……今天调整了一下,明天我再早一些。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一章.打断腿和吃不饱
这一年来,赵、李两家的条件越来越好,肉食更是一点都不缺。
但熊肉是熊肉的味,野猪肉是野猪肉味。山牲口的肉,李如海吃的不少,可他一年到头也鸡肉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好不容易今天看着鸡肉了,可都这么半天了,他李如海都吃啥了?
一个鸡头,一个鸡爪。
要是再吃一个鸡爪,估计那一盆小鸡炖蘑菇也就只剩下蘑菇了。
看着李如海委屈巴巴的样子,赵军和解臣都笑了。赵军夹着鸡爪,对李如海道:“如海呀,大哥可跟你说,再不行跟马洋啥都说了哈。”
“啊?”李如海瞪大了眼睛,这孩子早熟,刚才就知道赵军是在收拾他,但却不知道为啥。
此时一听赵军提到马洋,李如海倒是有些诧异,歪着脑瓜动脑思索了一下,顿时就更委屈了,一脸不服气地跟赵军说:“大哥,我没跟他说啥呀。”
在李如海看来,他说的那些,都叫唠闲嗑,无伤大雅。
“来,吃。”赵军一听李如海不承认,便夹着鸡爪向李如海送了过去。
“大哥,大哥。”李如海紧张地捂着碗,小脸挎的都不成样了,眉毛囧成八字,对赵军说:“我以后一句话都不跟他说了,行不?”
“那倒不至于。”赵军回手把鸡爪放进自己碗里,然后对李如海道:“你俩正常唠嗑,我都不管。但那个……哎呀。”
话说着,赵军轻叹了口气,才又道:“男男女女的事儿,你就别跟他说了哈。他岁数小,还没伱这天赋,你就别教他了。”
听赵军这话,解臣在一边都憋不住笑。但不得不说,这年头没有电视,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书籍,某些事具体的操作,解臣都不是很懂。就这方面,解臣都感觉李如海这孩子可能比自己懂的都多。
“就这呀。”李如海如释重负,对赵军说:“大哥,我知道了,以后这些大人的事儿,我都不跟他讲了。”
“这就对了。”赵军冲李如海一笑,伸筷子到盆里,给李如海夹了一块鸡腿肉。虽然刚才调理了一下李如海,但他和解臣很默契地给李如海留了几块鸡腿肉。
此时,把肉给李如海放到碗中,看着李如海挎下的小脸蛋瞬间提了上来,赵军又嘱咐道:“王大龙的事儿,你也不要再可哪儿传了。”
“嗯,嗯。”李如海连连点头,然后就要动筷夹肉。而就在这时,赵军一把拉住他胳膊,语重心长地道:“你这孩子,你先别着急吃。那个王大龙,是你大娘的娘家侄儿,你可哪儿传他那些事儿好么?
再说了,我和你哥,我俩盖那新房的时候,人家都过来帮忙了,最后一分工钱没要,你这么可屯子说人家,老的你也跟着说,小的你也跟着说,这哪天他真找来了,咱脸上能好看不的?”
赵军说完这番话,李如海沉默了两秒后,很郑重地对赵军说:“大哥你放心吧,以后他的事儿,我都不说了。”
说到此处,李如海咧嘴一笑,道:“昨天我听着个好玩个事儿。”
“啊?”赵军一愣,即是随口,也是好奇,就向李如海问道:“啥事儿,你说说,我听听。”
“呵呵呵……”李如海还没等说呢,自己先乐了,他呵呵干笑两声,连筷子都放下了,紧接着神秘兮兮地对赵军和解臣说:“就我们家大黄。”
“大黄?”赵军一皱眉头,惊讶地问道:“你现在怎么连狗的闲话都传呢?”
“谁传狗的闲话了!”李如海白了赵军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我还没说完,大哥你别打岔呀。”
“啊,啊。”赵军连连点头,道:“你说吧,我不吱声了。”
李如海压低了身子,贴近炕桌,跟自己右边的赵军和对面的解臣道:“就我家大黄它太爷。”
“谁?”赵军说不打岔,但还是忍不住了,怎么大黄它太爷都出来了?
解臣也懵了,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着拿狗的家谱说事儿的呢。
李如海抬手往外一指,对赵军说:“大黄它太爷,早都死了!我就说这个事儿,大哥你还听不听了?”
刚才还委屈巴巴、唯唯诺诺的李如海,这时候厉害上了。想他李如海,搁这屯子里混了这么多年,闲唠嗑的时候,只要他说着话呢,哪个老娘们儿敢插嘴呀?
“你说,你说。”赵军忙又从盆里夹了块鸡腿肉给李如海放在碗里,笑道:“我跟你臣哥给你留着好肉呢。”
“这还差不多。”李如海笑了笑,然后又重新进入状态,眼珠子亮晶晶的,对赵军和解臣说:“就我们家大黄它太爷,小的时候。”
赵军听李如海这话,就觉得别扭,但他也不敢再吐槽了,强忍着继续往下听。
而李如海兴致勃勃地说道:“我爸给那狗抱回来的时候,是冬天前儿,当时就给它装狗皮帽子里,搁到炕上。有一天,我爸躺炕上睡觉,那小狗想上厕所,它就从帽子里爬出来了,在炕上尿完一泼,正赶上我哥也在炕上呢。那时候还没有我呢,听我爸说我哥也才三岁多点,那天八成是我哥他渴了,他看着狗尿那儿,他就爬过去……”
“哎!”赵军实在忍不住了,忙拦李如海道:“要是什么恶心人的事儿,你就别讲了,我跟你臣哥还得吃饭呢。”
“没有啊!”李如海道:“我哥过去没等舔着呢,赶上我爸睁眼睛看见了,一脚给他蹬地下去了,呵哈哈哈……”
这小子说着说着,自己哈哈笑上了,可赵军、解臣却笑不出来,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转头看向李如海。
这时,李如海收住笑声,依次看向赵军、解臣,问道:“大哥、军哥,你俩咋不笑呢?”
赵军嘴角扯了一下,反问李如海道:“如海呀,这都谁跟你说的呀?”
“我爸跟我妈说的。”李如海笑着说道:“我妈昨晚上说我哥是不是傻,我爸就搁旁边说备不住啊,完了就提这件事,还说他一脚给我哥踹地下,把我哥脑袋摔傻了。”
李如海此言一出,赵军、解臣齐齐叹了口气,那三口人怕是说笑话呢,这孩子咋还当真了?
不过赵军有些怀疑地问李如海,道:“这些话,都是我叔、我婶当着你面说的?”
“那不是。”李如海摇头,道:“我昨晚上回来,搁门口听着的。”
“如海。”这时,解臣向李如海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道:“这事儿,你没给往外说吧?”
“没有。”在赵军、解臣警惕的目光中,李如海摇了摇头,待二人刚松半口气的时候,李如海道:“我还没倒出工夫呢。”
也是,他一早晨就跟金小梅下地干活,回来就到赵军家来吃饭,确实没找到机会呢。
可要等他倒出工夫来呢?
赵军歪头,看向李如海盘在一起的双腿。
李如海顺着赵军的目光往下一看,然后对赵军说:“大哥,我没往炕上掉骨头。”
赵军直直地看着李如海,点了两下头道:“我知道,我就是看看你腿。”
“嗯?”李如海闻言一怔,有些不解地问道:“你看我腿干啥呀?”
赵军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出去乱说,你哥能把你腿打折了。”
李如海:“……”
这时,解臣又从盆里给李如海夹了一块鸡腿肉,道:“如海呀,听臣哥的,多吃肉堵上嘴,要不打断腿。”
……
吃完午饭,李如海回家,赵军和解臣倒在炕上睡了午觉,等下午起来,赵军从房间里出来准备去上厕所。
看见王美兰在灶台前忙活,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王美兰道:“妈,咱那偏方,你吃咋样了?”
“不吃了。”王美兰冲赵军一笑,道:“马玲又给我个方儿,可比你们给我整的那个强多了。”
一听是马玲给的偏方,赵军很是放心。术业有专攻,要论偏方,马玲也算永安屯一绝。
但让赵军好奇的是,马玲咋把偏方给的王美兰。于是,他便好奇地跟王美兰问清原委,在得知需要用獾子油摊鸡蛋以后,赵军想到家里的獾子油怕是要不够了,所以就向王美兰问道:“妈,咱家是不没有獾子油了?”
“嗯。”王美兰一点头,说:“还剩个底儿,够吃几天的。”
“没事儿。”赵军道:“我张大哥知道个獾子洞,明天我们去给它抠了,打着獾子回来焅油。”
“哎!”王美兰乐呵地应了一声,这獾子油煎鸡蛋老香了,天天吃还解馋,不比那一吃就觉着恶心的野猪肚子蒸小米强多了么?
赵军刚提到的獾子洞,是上一次跟张援民给王翠花抠獾子的时候,张援民提起来的石头洞。
在张援民的描述中,那獾子洞坐在石头堆上,易守难攻。但赵军却说有办法,只不过得等到十月份以后。
今天是10月2号,明天是10月3号,又赶上王美兰需要,正好去给那个獾子洞抠了。
但在去之前,还得有些准备工作,赵军就想去张援民家跟他说一声。
可当要出门的时候,赵军又想起一件事来,便问王美兰说:“妈,我走之前,我爸不说要给你买罐头么?你吃着几瓶啊?我爸跟你说没,他记账了没有?我这正好顺道,要不上小卖店把账结了?”
“他给我买个屁!”王美兰一听就不乐意了,转身回东屋去了。
赵军闻言一愣,看王美兰的态度就知道答案了,随即摇了摇头,迈步出门去张援民家。
等赵军到张援民家的时候,这两口子正在院子里锯柴火呢。
东北山村的人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捡柴火、屯柴火。不是夸张的说,靠林区的人家,谁家都得存够烧三五年的柴火。然后这些柴火光存不烧,要烧的时候再去山上捡。
今年开春的时候,赵军帮着张援民买了个电锯,本是想让他去楞场放树、打枝,可没成想,这老小子在林场干了三天就让杨玉凤给领回来了。
但这油锯没白瞎,锯柴火啥的都可好使了。
“哎呀,兄弟!”正拽柴火的杨玉凤看见赵军来了,忙把树杈子一扔,招呼张援民道:“别整了,咱兄弟来了。”
“哎!”张援民也放下油锯,奔门口而来。
两口子把赵军迎到院里,一起进屋坐下,杨玉凤给倒上水,赵军捧着茶缸子对杨玉凤说:“嫂子,你啥时候去捡柴火了?”
杨玉凤笑道:“这几天没啥事儿,我早晨就上山拽点回来。”
山上有不少风撅树,多大的树杈都有,杨玉凤就挑她能整动的往家拽。
赵军闻言,又道:“嫂子你再别去整了,家里的够烧就那么的吧。等来年开春,让宝玉开车,上哪个小号拉俩车下来,省着你零费事了。”
“行。”杨玉凤一听很是高兴,这可给她省下不少事儿了,有那工夫在家干点啥不好啊?
这时,张援民扒拉下杨玉凤,然后他问赵军说:“兄弟,你来是有啥事吧?”
“嗯呐。”赵军点了下头,道:“大哥,上回我不让你编了几个耗子笼么?今天晚上看看,抓两个大耗子。”
“那好说。”张援民笑道:“整根干苞米棒子剁一块,下到里头,一勺一个。”
说到此处,张援民指使杨玉凤道:“你去给我编那笼子给兄弟拿两个。”
等杨玉凤起身出去,张援民又和赵军说:“兄弟,你回家也下俩笼子,咱分开抓。”
“妥。”赵军刚应了一声,就见杨玉凤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两个张援民使钢丝绳编的笼子。
赵军起身,接过笼子,对张援民道:“大哥,那我就回去了,明天早晨你要没啥事儿,咱们就抠獾子去,扣你上次说的那个石头洞。”
“兄弟!”张援民刚要起身相送,听赵军这话便问:“用我把我们老张家的传家宝带着不?”
“不用。”赵军一笑,也是跟张援民开玩笑地说:“大哥,明天你就看我咋整。我也不费一刀一枪,准保给那石头洞抠了。”
这章是今天的保底,早晨上山送个老人,我这手机,一冷就没电,也没法发个通知,抱歉了,兄弟们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二章.火耗子钻獾子洞(9月月票加更29/35)
进入到十月份,东北的白天更短了。
五点半左右,山村的天就见黑了,家家户户冒起炊烟,
张援民家没有职工,就小铃铛一个上学的,还早早放学归来。
杨玉凤炖了一个菜,炒了一个菜,还拌了一个凉菜,切了一盒午餐肉罐头。
然后他们一家三口坐在炕上,有说有笑地吃吃喝喝。
杨玉凤、小铃铛主要是吃,只有张援民美滋滋地喝着小酒。
这老小子放着四个菜不吃,非要扒花生下酒。
这花生,是张远、张伟哥俩给他送来的。
这哥俩开春的时候跟张援民学艺,来了个火烧黑熊仓,但学艺不精导致功败垂成。
最后是赵军出手,把那黑熊给打了,卖了熊胆分给张援民一份。而张援民也没亏了这哥俩,在去永兴大队之前,张援民托人把钱给张远、张伟送过去了。
这兄弟俩虽然浑了点,但也是知恩图报的,赶上家里收花生,他俩就托人给张援民送来了一麻袋。杨玉凤把这些花生炒熟了,又分出来一半给赵军家送去。
对张援民而言,这些花生可不是一般的花生,它们每一颗、每一粒有着重大的意义。
所以四个菜他都不吃,就吃这花生下酒。
花生就酒倒是对路子,再加上好几天没在家,张援民一高兴,就开始给杨玉凤、小铃铛讲故事。
这货念书才念了三天,看个小人书,不认识的字连标拼音都不行,只能标同音字。
但白话起来,那是杠杠的。
两逃虎口、计灭熊霸,这两个故事听的杨玉凤、小铃铛目瞪口呆、惊慌交加。
可有些人,一喝点酒,他收不住话了不说,关键是他能磨叽,就那么一件事,说完一遍再说一遍,生怕别人听不懂。
再精彩的故事,连听三遍也腻歪呀。杨玉凤、小铃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杨玉凤更是扒拉了张援民一下,道:“你快点吃吧,吃完了我还得收拾桌子呢。”
“着啥急?”张援民看着桌上的饭菜,笑着问杨玉凤道:“媳妇儿,你说哈,咱家现在这好日子,都是谁的功劳?”
说这话的时候,张援民还一挺胸脯,等着杨玉凤夸自己呢。
可杨玉凤瞥了张援民一眼,也不客气地说:“这都是咱兄弟的功劳。”
“嗯?”张援民闻言一怔,一想起赵军,他稍微清醒了一些,点头道:“这倒是。”
“可不是么!”杨玉凤接茬说:“我也没想到,你让黑瞎子撵一趟,还撵出福气来了!”
酒喝到微醺的张援民瞬间无语了,这方面不能再吹了,他又把目光落到了正在吃午餐肉的小铃铛身上。
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这一家最困难的那两年,这孩子也是张援民的骄傲。
看了一眼小铃铛,张援民心中豪气又生,对杨玉凤说:“咱大儿子这么出息,随谁呀?”
杨玉凤闻言不由得一撇嘴,没好气地说:“随伱!”
看这表情,听这语气,就应该知道杨玉凤说的是反话,可张援民呢,哈哈一笑道:“这句话算你说对了!”
这时,小铃铛放下了咬剩一小块的午餐肉,皱眉看着张援民。
这小姑娘,从拿起书本的第一天起就刻苦的学习,可以说课本上的每一句话,她看的都背下来了。老师在黑板上写出一道例题,她都能说出这道题在书上的哪一页。
此时,小铃铛就感觉,自己刻苦学习而取得的成绩,被自己亲爹一句“随我”给概括了。
见闺女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张援民哈哈一笑,大声唱道:“就这脑瓜还有谁……”
他这是自己编的词,调是二人转的调,听得杨玉凤推他一下,道:“可别嚎了,赶紧吃饭吧。”
“你别扒拉我。”张援民不满地一耸肩膀,道:“我还没甩呛呢!”
紧接着,他又继续唱道:“谁啊……啊,楞咯哩咯楞咯里……”
“爸!”突然,小铃铛开口了,张援民嘴里哼哼唧唧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冲小铃铛笑道:“咋的啦,大儿子?”
小铃铛看着张援民,轻声问道:“爸,你脑瓜这么好使,那你和我妈以前咋总吃不饱饭呢?”
张援民:“……”
……
相比张援民家,赵军家的气氛可就和谐多了,他们一家五口再加上解臣,围在炕桌前没有鬼哭狼嚎,有说有笑地吃完了饭。
王美兰在外屋地刷碗,赵军、解臣回房间洗脚上炕,准备睡觉。
第二天一早,刚过五点,赵军和解臣就起来了,俩人穿上衣服出到外面。
就见院外篱笆仗子两边,贴仗子根横放的两个笼子里,一个是空的,另一个里却有一只大老鼠。
这老鼠,从头到屁股就有一拃多长,吃的圆圆溜溜的,想来是趁着秋天没少祸害粮食。
赵军拎着笼子回到院里,把笼子挂起来,省着让狗给掏了。这时,解臣去到压井前压水的时候,而赵有财从屋里一路小跑地出来了。
“儿砸!”赵有财到赵军面前,小声问道:“咱爷俩啥时候上山呐?”
他着急了!
自从五块钱的零花钱被扣了大半以后,赵有财天天倚门盼儿归。
终于把赵军盼回来了,但昨天在饭桌上,赵有财没办法跟赵军说这个事儿。
赵军笑道:“爸,你别着急。今天我们上山,上午抠个獾子洞,下午找找野猪踪。明天带狗去,打两头野猪;后天再去,打个黑瞎子,完了解臣也该回家了。等他走了,咱爷俩就找机会。”
赵军说完,就见赵有财眼神怪异地看着自己,赵军忙问:“爸,咋的了?”
“你这话说的……”赵有财有求于人,故而难听的话没说出口,只道:“这山里的牲口,好像你要打啥,就能打着啥似的。”
赵军闻言一笑,一扬下巴道:“爸,你看咱这一院子的狗呢,想打啥打不着啊?”
说着,赵军又往仓房一指,道:“爸,你昨天回来看着那大熊胆了吧?那叫一千三百斤的大熊霸,让我‘乓乓’两枪就给磕死了。”
赵有财撇嘴,小声说道:“我要像你那么打,我也能打着。”
说完,赵有财也一指仓房,但他不提熊胆,而是问道:“咱家大黑……不是,是那个……黑虎和小熊,它俩配上了?”
“嗯呐。”赵军点头,道:“搁永兴那前儿配上的,这不寻思让它俩多搁一块堆儿待待么?”
从永兴大队回到家,赵军就把二黑和花龙从仓房里牵出来,让黑虎和小熊住了进去。此时小熊还处于发情期,大概还得持续十天左右,这段时间,赵军就不带它上山了。
听赵军那么说,赵有财连连点了两下头,紧接着就跟赵军说:“大儿砸。”
“嗯?”赵军看了赵有财一眼,问道:“你有事儿啊?”
赵有财说:“小熊下的这窝狗,你可不行送人啊。”
“这……”赵军眉头一皱,有些为难地说道:“爸呀,我答应那个张嫂子了,生窝狗崽子得给她家一个。要不有时候我张大哥不在家,她跟铃铛娘俩害怕。”
赵有财闻言,心里十分抗拒,但说实话,他也挺喜欢铃铛那孩子。而且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对他们家也可以,有什么好吃的,都给送来。
“行啊,给她一个吧。”赵有财话音刚落,却听赵军继续道:“我还答应给江奶一个,老太太自个儿在家,那能行么?哪管给她整个狗,做个伴儿啥的。”
“这个……”赵有财无语了,想说不给,但一想赵军说的对呀,那一个老太太孤苦无依的,要个狗崽子,还能不给么?
但还没等赵有财说话,赵军又道:“我还答应马玲给她家一个。”
“还给?”赵有财一听,这还了得?小熊下一窝狗崽子,能有几个?照赵军这么个分法,这就送出仨了,那还能给自己剩下了么?
但这是未来亲家,别人都给了,这实在亲戚能不给么?shi
就在赵有财纠结的时候,只听从屋里传出了王美兰喊吃饭的声音。
吃完早饭,赵军、解臣换好上山的衣服,带好可能用到的物品后,又从墙上摘下枪来。
“哥哥!”李宝玉闯进屋来,他也穿戴整齐准备和赵军、解臣一起上山。
让李宝玉把王美兰蒸的发糕带上,三人便从家里出来,一到院子里,看他们身穿上山的衣服,所有的狗就都着急了。
可赵军谁也没带,只跟李宝玉、解臣一起出家门,登车直奔张援民家。
此时张援民也已准备就绪,昨天下午他就在周围下了八个笼子,抓了两大一小三只耗子。
等车来,张援民把笼子的耗子给赵军看,赵军看了一眼,让张援民把俩大的留下,小的直接弄死就行。
再把装大耗子的两个笼子交给赵军后,张援民上副驾驶为解臣指路,一行人乘车出屯直奔山场。
入山沿路而行,张援民不停地给解臣指着方位,开了半个多小时,将近三十里地,汽车才靠道边停下。
四人从车上下来,李宝玉、张援民、解臣三人各提着一个笼子,赵军则背着枪。
还是张援民在前带路,四人进入山林,翻山越岭。
走了四十多分钟,四人来在一处较开阔的地方,张援民指着树下一个洞口,对赵军说:“兄弟,就这儿了,你说咋整吧。”
在刚才上来的时候,四人就见坡下有大堆的沙石,那都是獾子掏出来的。
可跟上个月抠獾子洞不一样的是,之前那獾子洞附近全是树叶子,可这个獾子洞附近干干净净。
这也是獾子的习性之一,它们在将洞里收拾干净以后,会把周围地上的树叶全搂进洞里。
倒是不知道它们收集这个是要干啥。
在洞口停下,赵军带着三人散开,在周围找洞口。找着了就是木头棍子往里探,确定是獾子洞以后,用大石头堵死。
明眼人一看都懂,赵军这是要用火攻了。但上次抠獾子的时候,解臣就说过,他以前跟朋友去抠獾子洞,用火攻就失败了。
那是因为,獾子洞有排烟口,而且引火之物入洞,烟往里走,还是往外走又有说道。
这就是农村砌炕一样,有的烟往里走,炕就好烧;有的烟往外走,炕就是不热。
但赵军根本不在意这一点,他从挎兜子掏出两副劳保手套,将一副递给张援民道:“大哥,你一只手戴两层手套,给你拎那耗子抓出来。”
“哎!”张援民答应一声,将两只手套都戴在右手上,然后把笼子门咧开,在耗子要往外钻的时候,一把掐在它后脖子上。
这耗子在张援民手里挣扎,还使爪子往张援民戴的手套
上抓。
张援民稳稳抓住耗子,就见赵军从挎兜里掏出一卷破布条,这些布条是赵虹、赵娜的小衣服毁的,赵军拿出一根到张援民近前,将布条系在耗子腰间,布条两头耷拉在耗子身体两侧。
然后,赵军又从兜里拿出个装汽油的瓶子,往布条两头蘸上很少的汽油。
在把瓶子收起以后,赵军和张援民道:“大哥。”
赵军冲那獾子洞一扬下巴,张援民就明白了,他笑道:“兄弟,你这招真绝啊!”
这时,李宝玉忍不住在一旁问道:“哥哥、张大哥,这耗子点着了,进去还能咋的?”
这獾子洞里,不定多深呢,而且弯弯绕绕的。若是汽油倒多了,耗子没跑出多远就被烧死了。要是汽油倒少了,耗子没跑出多远,火又灭了。
有些事,同是打围的人,一看就明白。在对付獾子上,张援民比李宝玉有经验,他一眼就看出了里面的门道,对李宝玉说:“兄弟,你就看……我们的吧!”
赵军和张援民相视一笑,赵军道:“大哥,你可注意点,别烧手哈。”
“没事儿。”张援民把耗子脑袋往洞口一塞,眼瞅自己有地方去的耗子不断地蹬腿往身下地上抓着。
而这时,赵军划着火柴,往布条前一凑,挥发的汽油先着,火苗子一下就起来了。
张援民顺势松手,他手上、胳膊上都不曾沾火,但那耗子一下子就着了,一头扎进洞里。
随着耗子进洞,就有烟从洞口往外钻,可不过几秒,洞口呼的一下,蹿出滚滚浓烟。
而在山坡上,地土间亦有缕缕白烟冒出。
李宝玉一怔,他知道汽油冒黑烟,而那白烟……李宝玉眼前一亮,他忽然想明白,为什么赵军非要在十月一以后才来破这獾子洞。
这时候,獾子把周围的干巴树叶都划拉进去了!干巴树叶一着,这洞里不全是烟么?
今天早晨送个老人,进山得烧坑,我无意间发现个对子。这对子得有好多年了,我就拍了个图,发到后面彩蛋章,兄弟们看一下,两排木头橛子,前面有卡巴拉是支撑机关的。
兄弟们看那个两排对子中间,还有小动物走的脚印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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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们早点睡,我明早晨两章一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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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围獾
这面山坡大片地土上,升起丝丝缕缕的白烟,唯一没被堵上的洞口也呼呼冒着白烟。
汽油烧着了冒黑烟,布条子烧着了也冒黑烟,甚至就连耗子、獾子烧着了也是黑烟。
但这洞里的獾子们,可是把周围这面山坡上所有的干树叶全给搂进洞里去了。
干树叶一着火,自然是白烟滚滚,从里往外冒个不停。
“大哥!”赵军又招呼张援民,现在就他俩戴着手套,自然不用李宝玉、解臣伸手。
张援民一边从笼子里往外抓耗子,一边夸赵军道:“兄弟,你这招真行啊,石头洞都不用抠。”
“那是。”赵军笑道:“昨天跟你说了吧,咱不费一刀一枪,就能给这洞杀下来。”
二人说话间,又一只带火的耗子钻进了洞口。这洞里四通八达的,獾子的储藏室、洗浴室和卧室都不同路,就得多送几个火耗子进去。
带来的三只大耗子,一个也没跑了,先后都腰缠火焰轮,吱吱直叫地钻进了洞口。
等送完最后一只耗子,张援民摘下手套后接过解臣递过来的棍棒,和李宝玉、解臣一起守在洞口。
“呜呜……”突然,听见洞里传出獾子的呜呜声,离洞口最近的李宝玉将手中木棒挥起,握棒的双手停在耳侧。
只见白烟中蹿出一灰突突的东西,一只獾子直冲出来的一瞬间,李宝玉就抡棒打在它后腰,而张援民则一棒削在獾子脑袋上,可就二人收棍棒的时候,那獾子还能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但随着解臣一棒打在獾子的后脑上,这只獾子往旁一栽就咽气了。
甚至来不及为这只獾子处理后事,三人便又把目光投向想冒烟的洞口。
这时,又一只獾子裹着白烟从洞里冲了出来,李宝玉下意识地挥棒,一个类似打高尔夫球的动作,棒子迎面打在獾子嘴上。
獾子身形一顿,前半身向上一掀,腰部顺着左边往后一转,动作有些缓慢,但能看出它逃命的决心。
但有张援民上前,一连两棒,随即使棒子一挑,将这只獾子挑飞至三米外开。
有他们三个下手,赵军就在外围等着收獾子。但即便如此,赵军手里也拿着棒子,见那獾子摔落在地上的时候,獾子四条腿还在抽搐。
赵军也不客气,到近前抡起棒子,将棒子大头打在獾子的下巴上。
这家伙虽然长的其貌不扬,但生命力顽强,而且皮糙肉厚,要是给它留口气,被其反咬一口,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时,李宝玉等人又撂倒了一只獾子。但当李宝玉刚将獾子向赵军挑来的时候,就听解臣一声呼喊,张援民抡棒向洞口打去。
一只獾子裹着白烟从洞里蹿了出来,看样这洞里的獾子可是不少。
眼看着李宝玉和张援民去围堵那只獾子,赵军忙提棒子上前,和解臣一起守着洞口。
赵军刚在洞口站定,就有一只獾子从洞里钻出,赵军抡起一棒,獾子抽身一躲。
赵军一棒打在地上,解臣却将獾子堵住,抡起两棒子把它打的卷缩成一团。
这时候,赵军因为刚才那一下,震的两手有些发麻,但此时他仍然上前,将棒子头探到洞口前。
这洞里獾子可能有不少,赵军怕自己和解臣俩人应付不过来,在李宝玉、张援民还没回来以前,尽量堵着不让獾子跑出来。
此时洞口还往外冒着白烟,在赵军将棒子堵在洞前的时候,白烟顺着棒子两边分开向上空汇聚。
“呜呜……”只听洞里传出獾子的叫声,赵军抬头向南边看去。
在那里,李宝玉和张援民正抡棒子打獾子呢,想他俩也快回来了,赵军就把目光收回,并给解臣使了个眼色。
解臣重重点了下头,将手中棍棒高举的同时,全神贯注地看着洞口。
就在这时,赵军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拽自己的棒子,不用问定是獾子无疑。
赵军双手抓着棒子,用力往外一拽,解臣看到一只獾子跟着棒子出来,轮起来就是一下子。
赵军手里的棒子,跟张援民家传的钩子不同,獾子咬不住,正赶上一露头的工夫,獾子脑袋上挨了重重一击,当即松口冲向解臣,却被解臣噼头一记撂倒。
赵军从后补上一棒,然后继续使棒头堵着洞口,不过他看到李宝玉、张援民已经往这边赶了。
赵军刚把棒头垂下,洞里面就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咬合力,赵军一怔,随即便用力,想要和刚才一样地把这只獾子给拽出来。
可那獾子在洞里和他较劲,而且力气还不小,一时间竟然跟赵军僵持上了。
李宝玉到这儿一看便把手中棍棒往旁一扔,顶替赵军抓住棒子的同时,并让赵军撒手。
然后就见李宝玉一用力,将身往后一拔,他力气是不小,但棒子一头的獾子却始终不曾露面。
“哎呀!”张援民一看就急了,他也把手里棍棒一扔,随即抱住了李宝玉后腰,俩人一起跟獾子角力。
赵军捡起李宝玉那条棒子,跟解臣俩一左一右地守着洞口,不用看就知道,这只獾子不能小了,要不然不会这么有大的劲。
或许是仗着地利的优势,獾子把四只爪子都抠进土里,和李宝玉、张援民开展一场别开生面的拔河比赛。
眼看双方僵持了半响,赵军一手拿着棒子,一手冲二人摆道:“撒手,把棒子给它,看它能咋的!”
“啊?”李宝玉、张援民突然反应过来,二人等稳住身形后,才双双松手。
他俩一撒手,里面正使劲的獾子应该是闪了个跟头,棒子勐地往里一送,然后斜立着插在洞口。
赵军上前一拽,轻松地把棒子拽出来丢给李宝玉。这时候,就听洞里“呜呜”声响。
这只獾子怕是又要出来了!
没办法,它要不出来的话,在洞里呛得慌。
当这只獾子蹿出洞口的一瞬间,四条棍棒齐齐打下,但在四人出手的同时,赵军他们也被这獾子吓了一跳。
这大獾子,快将近二十斤了。
四根棒子打在身上,大獾子竟然啥事儿没有,直奔张援民冲来。
张援民,昔日人送外号獾子,他抓过的獾子多了去了。此时张援民浑然不惧,将棒子朝上一举,随即噼下。
獾子往旁一蹿,又被赵军、李宝玉敲在身上。虽然挨了迎头痛击,但獾子还是想从赵军这边突围,继续闷头往前冲。
赵军、李宝玉且退且打,又一连两棒,獾子才反应过来,想往左边好回洞里,却又被解臣拦住。
这时候,张援民赶来,斜抡棒朝獾子耳朵勐闷两棒,再有赵军、李宝玉、解臣连续出手,这只大獾子终于倒地不起。
来不及享受胜利的喜悦,四人又跑回洞口前堵着,这时解臣道:“就刚才咱打那獾子的时候,从这里面跑出去俩呢。”
“没事儿。”张援民笑道:“这一个,赶那俩大!”
其实不光那只獾子大,这个獾子洞也不小,就这面山坡方圆百十来米,底下应该全是獾子的洞穴。
这底下,得住着好大一窝獾子!
随着白烟从洞里往外冒,又不断有獾子往出钻。
从前到后,赵军等人一共打着了九个獾子。
獾子冬眠在十一月份,眼下的獾子正是肥的时候,除了最大的那个,十一二斤有五个,十斤往下的只有三个。
继续等也不见有獾子出来,赵军等人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把獾子一个个塞进麻袋里,李宝玉背一个,解臣背一个,四人翻山过岗回到车前,将装獾子的麻袋扔到车箱上,赵军和李宝玉也也双双上了后车箱。
可就在解臣和张援民要上车的时候,突然听西面山上有人喊道:“那是张大哥吧?”
张援民闻言一怔,就见山上下来俩人,他俩各背一背筐,应该是来采山的。
张援民绕过车头,迎道:“你俩干啥来了?”
车厢里,解臣把胳膊肘探出车外;而在车箱里,李宝玉小声问赵军道:“哥哥,这俩人谁呀?”
赵军摇头,道:“我不认识。”
接下来,就见张援民一手揽着一个人,仨人一起面朝着西面山,背对着赵军他们,滴滴咕咕了好一会儿,然后张援民才和二人告辞,回来上车。
在上车前,张援民抬头与后车箱上的赵军对视一眼,赵军默契地也没问他。
等汽车缓缓驶离之时,那二人还站在道边儿目送张援民,而张援民也是隔着车窗向他们挥手。
就这样,汽车一路回到永兴屯,直接来在赵军家门口停下。一从车上下来,李宝玉就忍不住跟张援民问道:“大哥,那俩人谁呀?”
这一路上,解臣和张援民在车上肯定是唠嗑了。这边李宝玉话音刚落,还不能张援民答话,解臣就笑道:“那俩人以前都是跟咱张大哥混的?”
“嗯?”李宝玉闻言一愣,心想谁跟张援民混呐,还以前……他自己都吃不饱饭呢,谁跟他混,那还不得饿死啊?
但赵军一听,立刻就明白了,便向张援民问道:“大哥,他俩是77听愣场的人啊?”
第五百八十四章.收山货的来了(9月月票加更30/35)
说来也是怪事,愣场的两个工人,见着林场验收员都不打招呼,却离老远地喊张援民。
这俩人,明显是让张援民给忽悠瘸了。
要是说李如海适合从艺,说评书、相声的话,那张援民这老小子,绝对适合去搞传销。
见被赵军说破,张援民哈哈一笑,道:“兄弟,你给大哥安排那愣场,大哥可是没白去。”
“呵。”赵军呵了一声,道:“大哥,你也不是去干活的呀。就那杜春江,都那么巴结我了,他都不敢要你,说啥也让我把你领回来。”
赵军此话一出,解臣却是一怔,他不知道这里面的具体情况,但就他来的这日子,解臣感觉这些人太有意思了,他家那边十里八村一年的热闹,也赶不上赵军他们这一个屯子啊。
一旁的李宝玉却是忍不住笑,他可是知道那杜春江为了巴结赵军,先是送狗,后来又送枪。
就不算请赵军吃喝的花销,就送的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也得有两千块钱。
可这就,杜春江都不敢留张援民呐。人家杜把头说了,张援民才来三天,就整得他们愣场人心涣散,要是再让张援民搁那儿混两天,他那愣场坐地都得黄了。
“呀,回来啦。”突然,一个声音从院子里传出,张援民闻声就问:“你咋来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媳妇杨玉凤。
杨玉凤白了张援民一眼,道:“你看你说的,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说完,杨玉凤就跟赵军他们打招呼。
等众人一起进院,就见院里摆了好几个大盆,王美兰、金小梅和李如海正坐在当院切萝卜呢。
这是准备腌萝卜咸菜。
而杨玉凤,很显然是过来帮忙的。
在农村就这样,谁家有什么活,你帮我干,我帮你干,人多干的快,还能搁一起唠会儿嗑。
正好趁着人多,李宝玉、解臣把装獾子的麻袋拽到院子里,九个大獾子往当院一倒,两家院子里的狗就叫个不停。
等赵军呵斥住了狗,王美兰过来满意地看了一圈,这些獾子都是给她煎鸡蛋治胃病用的,有了这些就不用吃那野猪肚子蒸小米了。
想到此处,心情大好的王美兰一挥手,喊赵军道:“儿子,你们给獾子扒皮,完事儿妈这边就炖,咱中午都搁一块吃。”
自从条件好起来了,王美兰就喜欢张罗聚餐。
这不么,看着九只獾子摆在地上,她就要开席。
“这个……”赵军闻言,却是有些迟疑地道:“妈,我们下午还得上山呢。”
这都十一点过五分了,扒獾子虽然快,但炖不得炖一会儿么?
而且这山牲口的肉,可不像大鹅、小鸡那么好熟,炖一个多小时能吃上就不错了。
照这么算,等吃完顿这饭,也就离太阳落山不远了。
听赵军说他们下午还要下山,王美兰忙问:“儿子,你们下午还干啥去呀?”
“上山套套猪踪。”赵军说着,还对王美兰使了个眼色。
见赵军目光飘向解臣,王美兰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后天或者大后天,解臣就得回岭南了。在解臣走之前,赵军他们想给解臣拿回去些猎物以表心意。
既然如此,那赵美兰就打算改一下,把聚餐改到晚上。
可就在这时,张援民突然对赵军说:“兄弟,下午不用去了,我知道一帮猪踪,得有七八头呢。”
众人闻言都有些惊讶,尤其是李宝玉和解臣,刚才一起上山,这张援民也没离开他们视线,咋忽然就知道野猪踪了呢?
倒是赵军反应快,直接道:“是不是刚才碰着那俩人告诉你的?”
“嗯呢。”张援民笑道:“兄弟你脑瓜儿够用啊?”
赵军哈哈一笑,就没再多说什么,这知道确切消息,就不用再满山乱跑,省时省力了。
但杨玉凤却好奇,向张援民追问起来。
但张援民却说不出个具体人名,只说他看那俩人面熟,应该也是77愣场干活的,但不是跟他一个窝棚的,应该是归愣那边的人,他们认得张援民,可张援民却不知道他俩的名字。
“大哥,你这现在行啊。”李宝玉笑着说张援民道:“你都不知道他俩叫啥名,他俩就告诉你一帮野猪踪。”
“那你看。”张援民那股劲头又上来了,吹嘘道:“大哥在咱这屯子,都屯里屯亲的,我不张扬。但这要到是外头……那家伙……”
“咋的呀?”解臣好奇的问道,而他也是真的好奇。
张援民一挺胸脯,随即拉过赵军来给他作证,道:“你们问我兄弟,不管那杜把头咋的,就他77愣场那帮工人,包括他弟弟在内,只要看见我去了,都得跟我扬脸说话。”
说到此处,张援民还学那些人跟他打招呼的神态、言语,点头哈腰地道:“大哥来了,大哥来啦。”
这时,杨玉凤突然在旁边插话道:“他大嫂没来呀?”
“他大嫂……”被打断的张援民一愣,看着杨玉凤就不说话了。
“呵呵……”王美兰在一旁笑道:“他大嫂一去,他大哥就待不下去了。”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倒是没有恶意,就是说说笑笑。
人多干活快,三下五除二就扒了俩獾子。张援民直接上斧子,把扒了皮的獾子剁成一块一块的,解臣使凉水将獾子肉洗净,用笊篱把肉都捞到大盆里。
此时屋里大锅都烧好水了,王美兰端盆进屋焯獾子肉,并准备主食。
其他人在外面,切萝卜腌咸菜的照旧,扒獾子皮的继续。
一起干活,自然少不了唠嗑,张援民一边快速地扒着獾子皮,一边给李家兄弟讲起了他计灭熊霸的故事。
在张援民的故事中,赵军的出彩戏份倒也不少。他二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正说着,就听一阵孩童嬉笑声,四个小女孩手拉手走进了赵军家的大门。
看着她们,两家的狗都不敢乱叫。
金小梅起身,笑着喊了一声:“回来啦!”
今天是周六,赵军家这一片的小学都是双休,正好今天小铃铛跟着杨玉凤来了,王美兰、金小梅就让小铃铛带着他们两家的孩子出去玩了。
小铃铛带着赵虹、赵娜、李小巧出去,抓了一大网兜的蚂蚱。
这年头小孩抓蚂蚱都烤着吃,但小铃铛带三个小丫头抓这个,是想着下午带她们拿蚂蚱喂鸡,只要掌握好时间的话,又能带着她们仨混一下午。
看到小铃铛回来了,张援民也不跟李家兄弟吹嘘了。都说童言无忌,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啊?他可怕自己在这边吹牛,闺女在那边问一句“爸你这么厉害,以前咋吃不饱饭呢”。
虽然张援民不吹牛了,但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气氛仍然很是不错。孩子们饿了,也有花生之类的小零食。
一直到午后将近两点,赵军家才开饭。
獾子肉,是用大萝卜炖的。没办法,獾子总搁洞里猫着,身上的味道大,不跟大萝卜一起炖压不住它们身上那股怪味。
除了这道菜,还有拍黄瓜、拌柿子、茄子炖土豆、木耳炒白菜。
茄子炖土豆,在隔壁金小梅炖的,这才五个菜,王美兰又开了两盒刀鱼罐头。
就这样,赵军、张援民、李宝玉、解臣和李如海在西屋,王美兰、金小梅、杨玉凤带着四个小丫头在东屋。
东最里,随着最年长的王美兰先动快,不一会儿每个人都啃起了獾子肉。
突然,放下肉骨头的杨玉凤来了一句:“嘿,咱三家今天就差我老叔和李叔。”
杨玉凤此言一出,王美兰、金小梅齐齐一怔,姐俩相视一眼,但下一秒双双转过头,跟碗里的獾子肉较劲。
西屋里,除赵军和李如海以外,其余三人边吃边喝。
突然,李宝玉问赵军道:“哥哥,明天咱们打围,带黑虎、小熊不得?”
“不用它俩。”赵军道:“让它俩搁家吧,咱们那么多狗,抓猪也够了。”
李宝玉闻言,点头表示赞同。刚才听张援民转述的话,那帮野猪有七八头。
按着打围的经验的,孤个子猪现在还没返群,这群猪里应该没什么硬茬,就算小熊、黑虎不去,靠着其它九条狗也不会有问题。
商量好了明天围猎的事,赵军等人又说到了养在李家后院的那三只豺。
这三只豺最近过得挺舒心,天天有吃有喝。
刚才几个人扒獾子的时候,狗帮不吃的獾子内脏都被李宝玉送到隔壁,三只豺吃的狼吞虎咽。
要按着周淑娟说的,想要训练豺跟着狗帮打围的话,得用母狗驱使公豺。
那笼子里倒是有两只公豺,但赵军家的母狗却不多。
现在小熊还在特殊时期,母狗就剩下小花和黑龙了,这俩都是小狗,虽然那俩也是幼豺。但自己养的狗,要是这么被豺咬了,那让人多心疼啊?
“兄弟!”这时,撂下酒缸子的张援民,喊了赵军一声。
赵军眼前一亮,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有啥妙计?”
“嗯,嗯。”一看赵军如此上道,张援民连连点头,乐道:“兄弟,大哥跟你说……”
可张援民话还没说完,两家院子的狗突然都开始叫上了,赵军起身隔着窗户往外一看,就紧忙回头跟李宝玉说:“宝玉啊,咱三舅来了。”
“啊?”李宝玉一听,连忙下炕。而赵军也到隔壁,跟正在吃喝的王美兰道:“妈,宝玉三舅来了,还带着人,应该是来收山货的!”
第五百八十五章.实在价
半个多月前,正值野猪王于新楞场外行凶之时,金小山曾领来过一个从南方来的买卖人,这买卖人叫郑东海,他到赵军家仓房里看了一眼,发现这些熊胆他收不起,于是就和王美兰约定,改日领着他爹上门,再议买熊胆的事。
可他那一去,就再无了音讯。一开始王美兰还挺上心,但后来王美兰不在乎了,改成赵有财着急了。
今天,也不知是那阵风,把郑家父子吹来了赵军家。
王美兰闻言,往窗外一看,当即把筷子一撂,道:“真来了。”
然后,王美兰对杨玉凤说:“二妮啊,你领这几个丫头在屋吃饭,我们出去看看。”
杨玉凤在家当姑娘的时候,有个小名叫二妮,听王美兰跟她说话,杨玉凤忙答应下来。
交待完杨玉凤,王美兰冲金小梅一摆手。来的人里有金小山,作为姐姐的金小梅怎么也得出去看看。
至于买卖熊胆的事,赵有财不在,按理说就是赵军拍板,毕竟王美兰也不懂。但农村有农村的规矩,眼下赵军还没当家呢,赵有财不搁家的时候,王美兰必须得到场。
这也是赵军过来叫王美兰的原因。
就这样,王美兰左边是金小梅,右边是赵军,身后还跟着张援民、李宝玉、李如海和解臣。
这院子里都是狗,而且一个个还挺大的坨。金小山、郑学坤和郑东海不敢擅自往院子里闯,可眼看这家房门打开,却出来一票人。
“山子。”金小梅看着自己弟弟,先喊了一声。赵军、李宝玉连忙呵斥狗,将它们撵回狗窝里。
这些狗都明白事,叫是给主人提醒,也是在威慑生人。此时主人都出来了,它们也就都消停下来。
“姐呀!”这时,金小山对金小梅招手道:“快点儿呀,我给你带财神爷来了。”
“哎。”金小梅闻言,快走几步到门口,王美兰紧随其后。
“山子!”王美兰来在门前,招呼金小山道:“吃没吃饭呢?”
“二嫂。”金小山冲王美兰一点头,并未答话却先为王美兰引荐他身旁的二人。
金小山对王美兰说:“二嫂,这是老郑大哥,那个是他儿子,你上回见过。”
这边王美兰应了一声,金小山又跟郑学坤说:“老郑大哥,这是赵二嫂。”
“啊!”郑学坤闻言,笑着冲王美兰一点头,也就算打过了招呼。
这年头,就是这样,不熟悉的男男女女,越保持距离就越好。
金小山又依次介绍金小梅、李宝玉和赵军,“这是我姐,这是我大外甥,这是二嫂她家小子。”
至于李如海,岁数小还上不得台面。而张援民、解臣,金小山不大熟悉,纯当他俩是卖呆儿的。
这时,王美兰作为主人,先请众人到屋里就坐。而进门后,直接来在西屋。
此时炕桌已经被推到里面去了,但王美兰仍问金小山和郑学坤、郑东海道:“吃没吃呢?没吃就搁家吃点?”
三人全都摆手拒绝,这都快三点了,他们都是吃完午饭过来的。
可看赵军家屋里的桌面,郑学坤和郑东海都有些不解。这爷俩想不明白的是,二嫂在家,二哥却没在家;金小山他姐在家,姐夫倒没搁家。
两家的老爷们儿都没搁家,老娘们儿却在家摆桌聚餐?难道说,这俩老娘们儿都是寡妇?
郑学坤年纪比赵有财、王美兰都大,一开始听金小山管王美兰叫嫂子,他想叫一声弟妹来着。但现在郑学坤就以为王美兰是个寡妇,便在心里纠结是该叫王美兰弟妹呢?还是该叫大妹子?
就在郑学坤胡思乱想的时候,赵军从自己这屋的炕柜里掏出了一包石林烟。
这好烟是赵军专门预备来人的,要不然放在赵有财眼皮子底下的话,早就得让他给抽了。
赵军撕开包装,给金小山、郑学坤、郑东海和张援民等人散了烟。
这时,杨玉凤也端着茶水进来。刚才王美兰带人出去迎客的时候,杨玉凤就让小铃铛照顾几个小的吃饭,而她帮着把待客的茶水给准备好了,
“喝水,喝水。”王美兰笑呵呵地招呼三人喝水,然后还问郑学坤道:“老郑大哥,你们搁哪儿过来的呀?”
郑学坤闻言,忙放下茶缸,笑道:“大妹子,前些日子我们爷俩儿回荷北了,这一趟到东北来,我们第一站就是你家。”
这话是不假,郑学坤怕先去别的地方,再过来该没钱收赵军家的熊胆了。
听郑学坤如此说,王美兰却仍招呼三人喝茶、抽烟,还问金小山眼下秋收,家里的活能不能忙的开啥的。这年头讲究买卖不成仁义在,不管最后如何,该有的礼数都应该有。
直到郑家父子抽完一颗烟,一人又喝了口茶,郑学坤才对王美兰说:“大妹子,你家那些熊胆都在外面呢吧?要不咱们出去看看。”
“看呗。”王美兰一笑,抬手往外一比划,便从炕沿边下来,当先往外走去。
众人呼呼啦啦跟上,到院子里,赵军忙叫李宝玉和解臣先行一步,进仓房把那黑虎和小熊控制住。
等众人进到仓房里,郑学坤一看挂在仓房里的两排熊胆,他顿时惊住了。
同样震惊的还有郑东海,他隐约记得上次自己来的时候,这家的熊胆没有这么多啊。
这才几天啊,就又多了好几个熊胆。可他哪知道,赵军前些日子还卖了几个熊胆。
郑东海上次就把王美兰当作了同行,以为她也是二道贩子,此时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哎呀。”忽然,就听郑学坤惊叫一声,原来他站在赵军昨天带回来的棕熊胆前。
这个熊胆,任谁都能看出是大家伙出的,也可以说少有人见过如此之大的熊胆。
“大妹子!”郑学坤转身,一脸郑重地看着王美兰,问道:“这胆哪儿来的?”
“我儿子打的。”说着,王美兰把赵军拽到身前。
郑学坤、郑东海闻言,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不是以貌取人四个字能简单概括的,这爷俩搁东北转悠好几年了,知道打围尤其是打大围,绝不是毛头小子能打的。且不说枪法得靠子弹来喂,就说沉稳与冷静,就不是年轻人能拥有的。
“老郑大哥。”这时,金小山在一旁说道:“你可别小看这孩子,他开春搁我们前边那永兴大队还抓个老虎呢,十里八村没有不知道的。”
“老虎?”金小山那话一出口,郑家父子更是直勾勾地看着赵军。
不相信,他们还是不相信,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大妹子!”直到回过神来,郑学坤才跟王美兰夸道:“你儿子真了不得,真行!”
说着,郑学坤连挑大拇指。
王美兰心里美的跟什么似的,但面上却是微一笑,谦虚地说:“也没啥的,山里人就靠山吃山呗,我老公公活着前儿就上山打围,我们孩儿他爸以前也打猎,现在到我儿子了,反正还行吧……呵呵。”
王美兰这话是客套中带着几分骄傲,但郑学坤听王美兰说,她老公公活着前儿打围,赵军他爸以前也打猎,那就是说这俩人都死了呗,看样子这大妹子真是个寡妇啊。
一时间,郑学坤想起了一个他在东北学的新词,叫寡妇扯业。
他郑学坤是荷北人,在荷北塘山有个词叫寡妇失业,是说女人没了丈夫,也没了经济来源。
而东北这边,妇女要强的很,哪怕没了男人,不少老娘们儿也能自己支撑一个家,拉扯一番事业。这样的,就叫寡妇扯业。
郑学坤本想安慰王美兰一句“寡妇扯业不容易”,但他看看头上挂的那些熊胆,郑学坤突然想不明白了,如果王美兰这要叫不容易的话,那自己算啥?
所以,郑学坤这句话到嘴边也没出口。得亏他没说,他要是说了,估计二咕咚得连夜追杀他。
但郑学坤也挺佩服王美兰的,只道:“大妹子,什么你也不用说了,不少人过日子都是先苦后甜,你看你自己个儿给儿子拉扯这么大,这回得济了吧?”
“什么?”王美兰听得一愣,心想什么我自己个儿拉扯儿子,我自己拉扯得了吗?
这时候,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郑学坤没特别明着说,众人也就都皱着眉头没说话。
而此时,郑学坤一指那个最大的棕熊胆,问王美兰道:“大妹子,就这个熊胆,你准备多少钱出啊?”
王美兰被郑学坤问的又一愣,皱眉反问道:“老郑大哥,这些熊胆,你不都包了了啊?”
“我……”郑学坤苦涩一笑,道:“我包不了,没有那么多钱。”
郑学坤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除了金小山和郑东海都有些泄气,原本还以为来财神爷,结果……啥也不是。
感觉众人看自己的目光发生了改变,郑学坤心里也是无奈地很。前些日子,他听郑东海描述一番,回去就凑了两万块钱。可今天这一看,要买这仓房里的熊胆,两万块钱是肯定不够了。
要是全包了的话,怕是三万!
这年头,有哪个收山货的,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钱?
但这是份大买卖,郑学坤得维护,于是就对王美兰说:“大妹子,我寻思问问你这熊胆都啥价,我不能都包了,但我今天能拿走一大部分。”
王美兰一听,也没多想,管他能买几个呢,只要给的价钱到位就行呗。
但具体什么价,王美兰是不知道,于是她把赵军往前一推,笑道:“老郑大哥,这熊胆都我儿子打的,啥价就你们商量吧。”
郑学坤闻言,笑着问赵军道:“小伙子,就这个,你看你多少钱卖。”
郑学坤如此问话,却是在试探赵军,他在等赵军反问自己多少钱收。
可出乎郑学坤意料的是,赵军直接道:“郑叔啊,我想问问你,就这个熊胆,你要它是想干啥呀?”
这个熊胆是大,但它是湿的,是新杀出来的。这样的熊胆,国营商店和国营药店都不收。
必须是经过反复阴干,里面的胆汁干成熊胆粉,这时候商店和药店才会按分量给钱。
而湿的熊胆,不管要价多便宜,国营的商店、药店也不会要。
但私人交易的时候,难免有些二五子不懂这些。甚至赵军上辈子的时候还听说,有人按着黑熊胆的价格收棕熊胆呢。
不过,赵军不认为郑学坤是二五子。要是什么都不懂的话,干出来做买卖?要是什么都不懂的话,能敢来收熊胆?
要知道,这年头能在外头跑的,可都是人精!
既然不傻,那这郑学坤就要弄歪门邪道了。
而这个大熊胆,想充当黑瞎子胆,肯定是不可能了。任谁看一眼都知道,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黑瞎子。
但是赵军可听人说过,有些人往新鲜熊胆里灌绿豆,等绿豆粉到里面以后,再晾干的时候,绿豆粉就和熊胆粉混在一起了,这样能压不少秤,能多卖很多钱。
这老小子,怕是知道此中的猫腻。
想到此处,赵军往旁一指,那是个黑瞎子胆,也是在永兴大队带回来的。
赵军问道:“老郑大叔,这个你收不?”
“收啊。”郑学坤微微眯眼,笑道:“你家这些熊胆,我都想收了,就看你给我啥价了。”
赵军闻言一笑,指着另一个熊胆,道:“这个呢?”
这也是个比较新鲜熊胆,是赵军找到黑虎的那天,黑虎、小熊驱赶上树的那头黑瞎子出的胆。
起初张援民、解臣布阵拿它未竟全功,最后被赵军三棒子给削死。
这刚过去才十天,熊胆才蘸了第二次热水,还算新鲜,想往里灌点啥也来的及。
“这个……”郑学坤看了眼熊胆,又看了眼赵军,没有说话。他感觉出来了,面前这小子怕是知道什么了。
赵军又指向旁边一个熊胆,问郑学坤道:“老郑大叔,你看这个呢?”
这个熊胆,和上一个差不多少,同样从黑熊体内取出来不超过半个月。
这个是赵军那天打狍子,半道遇上的黑瞎子出的胆,郑学坤一看,立刻肯定自己刚才的猜测。
郑学坤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然后笑道:“小伙子,你给我个实在价,我就收了。”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六章.把钱都给我留下吧!
赵军家仓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军一个人的身上,这笔买卖成与不成,就都看赵军接下来的了。
赵军抬起右手,大拇指、食指伸开,比划了个八,对郑学坤道:“八千。”
八千!
当这两个字从赵军嘴里出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八千块钱,四个熊胆,虽然有一个大个儿的,但这价格也是挺吓人了。
如果这四个值八千块钱,那剩下那些呢?
郑学坤闻言,笑着摇头道:“小赵,我让你给我个实在价,你这……呵呵。”
郑学坤说着,就呵呵的笑上了。他要收这四个熊胆,确实是像赵军想的那样,他要往里面灌点绿豆。
但就算是灌绿豆的话,也得有限制,不能想灌多少就灌多少。
要按赵军这个价的话,郑学坤折腾一熘十三招,最后整不好闹个不赚不赔,那这是干啥呢?
赵军面带微笑道:“郑师傅,这四个熊瞎子胆,你要是看不上的话,就再看看别的。这四个胆呢,我也不着急卖,等干了再卖,也能卖个六、七千块钱。”
刚才还叫老郑大叔呢,此时赵军却称呼郑学坤为郑师傅了。
师傅这个称呼,在这年头就跟二十年后的娱乐圈里,见谁都能叫声老师一样,属于按谁身上都行的。
而听赵军刚才的一番话,郑学坤也明白了赵军的意思。
赵军知道他郑学坤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赵军的态度很明了,就是摆明了是不愿意赚这份钱。所以才要了个高价,让郑学坤知难而退。
不仅如此,赵军也不想和郑学坤深交,但是双方在商言商,赵军也说了,让郑学坤看看别的熊胆,这四个熊胆不卖,但其余的照常。
郑学坤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此时他在知道,面前这个小伙子不但身手了得,为人处世也是老道。
想到此处,郑学坤又快速地扫了王美兰一眼,心想难怪这老娘们儿寡妇扯业的,还能置办下来这么大一份家业,有个好儿子是比老爷们儿强多了。
紧接着,郑学坤又抬头望向房梁上的熊胆,然后问赵军说:“小赵,那你剩下那些熊胆,都什么价呀?”
“郑师傅。”赵军道:“你相中哪个了,就上秤称,都是草胆,黑瞎子的胆,就四千块钱一斤;熊霸胆,就三千块钱一斤。”
按斤买卖熊胆,这好像是第一份。不过想想,能在个人家里挂这么多熊胆的,全东北甚至全国,怕是都没有第二家了。
郑学坤闻言,在心里粗略算了一下,笑着向赵军问道:“小赵啊,你这价有点高吧?你卖到城里药店,也卖不上这些钱呐。”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说:“郑师傅,你说的没错,但你想上城里药店去买熊胆,怕也不是这个价吧?”
听赵军这话,郑学坤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在那一排熊胆上扫过。
郑学坤抬起手,指了一个小熊胆,然后手指往右一划,道:“小赵,你把这些熊胆都给我拿下来,咱过一下称。”
郑学坤话音刚落,就见赵军身后闪出二人,正是李宝玉和解臣。
这点小事儿,还能让赵军动手?
李宝玉一米九十多大个儿,举手就从房梁上解绳,解下一颗熊胆就递给解臣,再由解臣将其放在马凳上。
李宝玉先取下来的,正是郑学坤第一下指的,这颗熊胆不大。
它是出自一头不到二百斤的黑熊,那天赵军、李宝玉、张援民抬棒槌的时候,听见上头有黑熊吼声,循声过去见这头黑熊钻了套子。
而李宝玉摘下的第二颗熊胆,取自一头大母黑熊,这头黑熊和那钻套子的黑熊是母子。那天赵军开枪打它儿子的时候,这头母黑熊顺山而下,还把张援民坐到屁股底下了。
这头母熊生前不小,体重在三百五六十斤。
要么赵军说呢,能收拾张援民的黑熊,必在三百斤朝上。三百斤以下的黑瞎子,都没资格撵大裤裆。
紧接着,还是一小一大两颗黑熊胆,这也是一对母子所出,只不过比刚才那对母子的胆都要小上一圈,。这个小熊胆,是一百二十多斤的小熊所出,而它妈生前也不到三百斤。
然后,就是一颗一拃半的棕熊胆了,这头棕熊生前七八百斤,也称得上熊霸之名。它的熊胆,阴干后得有八九两。
这三颗熊胆,是赵军和李宝玉同一天杀出来的,这么巧是因为棕熊追杀黑熊母子,结果被二人来了个黄雀在后。
看着那大棕熊胆,郑学坤有点惋惜,这么大个儿的棕熊胆,是不能冒充黑熊胆了。
第六颗熊胆,还是黑熊胆,但个头可是不小,比之前那几颗黑熊胆都大,将近半斤。
这颗熊胆生前的主人也不一般,老江头子和陶大胜都死于它的爪牙之下。
第七颗熊胆,又是黑熊胆,比前一颗还大,瞅着怕是得超过半斤了。
正是因为这熊长得也大,被顾洋看成是七八百斤的大黑瞎子,甚至还吓尿了裤子,被李如海在屯子里好顿宣传。
赵军家这些熊胆,按获取先后挂在房梁上,郑学坤伸手一划,选的这些都是开春以后打的。
但不管早晚,都是阴干了的,胆皮里都是熊胆粉。
接下来,就是算账了。
郑学坤回身冲郑东海一招手,郑东海从蛇皮袋里拿出个秤。
这秤是他爷俩收木耳、蘑孤用的,今天情况特殊,用来称熊胆倒也无妨。
先称那阴干的棕熊胆,往秤盘子上一放,这边提提手,那边挂上秤砣一扒拉,秤砣高高,看那秤杆子上,斤两分明。一个大星是一斤,中间小星为一两。
秤砣在八两、九两中间,偏九两一些,赵军让郑学坤占点便宜,算他八两半。
按刚才二人定的价,一斤棕熊胆三千块钱,八两半就是两千五百五十元整。
从秤盘子上取下棕熊胆放在一旁,郑学坤拿起最大的那个黑熊胆,先放在上面,等他去拿第二个的时候,却被赵军拦住了。
郑学坤是想,反正是按斤,黑熊胆大小单价都一样,那就全放到上面一起称呗。可对赵军他们来说,这些熊胆,有的分三份,有的则分四份,所以就得一个个称过。
赵军的要求,郑学坤并未拒绝,从赵军不卖他那四个熊胆的事上,郑学坤就看出来了,赵军和其他的跑山人不一样,不是自己能拿捏的。
反正就是费点工夫,能挣钱何乐不为呢?
郑学坤提秤称出重量给赵军看,可赵军却叫张援民道:“大哥,你来瞅一眼。”
张援民虽站的不远,但他低着头,把手举过脑门一摇。而此时,李宝玉和解臣也退回到王美兰、金小梅身后。
见此情形,赵军便往秤杆子上看去,见秤砣正好悬在五两处,就道了声:“半斤。”
郑学坤没把这颗熊胆拿下,而是又放上一颗熊胆,然后快速移动秤砣,赵军一看两颗熊胆重量在九两四钱左右,那么也就是说,第二颗熊胆重四两四钱。
“四两四!”赵军说完,郑学坤又把一颗颗熊胆往秤盘上放,每放一颗,都称出重量给赵军过目。
而剩下的四颗熊胆,经过赵军计算,重量分别是三两一、二两三、四两和二两六。
六个黑熊胆,总重二斤一两五钱。
按着赵军和郑学坤约定的,黑熊胆四千块钱一斤,那六颗黑熊胆,就是八千五百六十元!
再加上刚才那颗价值两千五百五十元的棕熊胆,总共是一万一千一百一十元整。
这时,赵军看向郑学坤,问道:“郑师傅,不再来两个了?”
郑学坤闻言,苦笑道:“小赵啊,我们先收这些,等下次来的。”
说着,郑学坤冲郑东海一招手,郑东海从蛇皮袋里拿出个帆布兜子。这爷俩从老家过来,一共带了两万块钱,但不能都收熊胆,还得弄点别的东西回去。
赵军见郑学坤要掏钱,忙道:“郑师傅,咱进屋坐一会儿。”
这年头,还没有百元大钞。
市面上流通的最大面额,就是十块的。而第三版十元纸币,俗称大团结。百张大团结为一沓,一沓是一千块,这七颗熊胆得换十一沓还多。
这么大一笔钱,必须当面结,当面数。
郑学坤对此并无异议,跟着众人一起进屋。可就在穿赵军家院子的时候,郑学坤一指赵李两家隔墙上搭的獾子皮,问道:“小赵,那獾子皮我都要了。”
赵军直接对郑学坤道:“郑师傅,这个你给价。”
“十块钱。”郑学坤道:“我搁哪儿收都这个价。”
赵军闻言,回头看了张援民一眼,赵军不卖这个东西,但曾有獾子之称的张援民肯定懂这个。
见张援民一点头,赵军道:“行,七张七十块钱,一会儿走前儿你都装着。”
獾子皮和熊胆不一样,谁也没在乎这东西,众人就一起进到屋里。
这时候,杨玉凤和几个小丫头已经吃完饭了,女人、小孩这一桌,就剩下王美兰和金小梅没吃完了。
不过她们俩现在根本没心情吃饭,在众人一起回到西屋里以后,赵军请金小山、郑学坤、郑东海三人上炕,并让年长的张援民陪着。
还不等赵军递烟,郑学坤就从帆布兜子拿出一沓沓大团结放在炕沿边上。
一共十一沓,外加十八张。
虽然他爷俩是金小山领来的,但双方没什么交情,王美兰、金小梅毫不客气地开始查钱,每一沓都打开,一遍又一遍地数。
对此,郑学坤、郑东海并没什么反应,他们抽着赵军给的烟,喝着王美兰从岭南供销社买的茉莉花茶,跟张援民聊上了。
用东北话说,他们可算是碰着茬子了!
郑东海也就是好奇地问了一句,那两拃来长的大熊胆是咋来的,张援民就给他们父子讲了一出小诸葛计灭大熊霸,听得郑家父子目瞪口呆,听得一旁的李如海跃跃欲试。
可惜他年纪还小,在这场合上不得台面,要不然李如海自认在口才和表达能力上,绝不会输张援民分毫。
十一沓钱,一千来张,王美兰和金小梅数了五遍,最后王美兰起身,从墙上摘下赵军平日打围带的挎兜子,将钱都装在里面。然后,王美兰就抱着挎兜子到了对面屋。她还得招待客人,她也相信杨玉凤,于是就把装钱的兜子交在了杨玉凤手中。
杨玉凤抱着这么多钱,坐在炕上就不动地方了,而王美兰刚要回西屋,却突然看着了挂在北墙上的豹子皮。
当日那只可怜的土豹子被狗帮给扯了,但身上没少什么零件。
被赵军带回来以后,鞭燎完毛就被泡到了酒桶里,其余部位的皮都被扒下来,在王美兰和金小梅的缝合下,就成了赵军家的工艺品。
王美兰抬腿上炕,把缝缝补补的豹子皮摘下,但她突然动作一顿,又将其挂到了墙上。
等王美兰再回到西屋时,就听张援民开始给郑家父子讲病魏延虎口脱险的故事了。
这些故事,没什么讲头儿,无非就是描述当时虎啸山林的恐怖。
这时,王美兰突然插嘴,对郑学坤说:“郑师傅,我跟你讲,这就是上面不让打,要不地我儿子今天都能卖你两张老虎皮。”
郑学坤闻言,心想这就是当妈的夸自己儿子,也没往心里去。但对郑学坤而言,别看他今天花了一万一千多,可把那些熊胆拿到关里,甚至到都城,绝对是有的赚。所以说,王美兰和赵军娘俩,菜是郑学坤的财神爷。
于是,郑学坤就顺着王美兰的话夸道:“大妹子,你家小子是厉害!”
说着,郑学坤还挑大拇指。
“那是!”王美兰装作得意地笑道:“就这山里,除了大爪子,别的玩意,我儿子都打过。”
说到此处,王美兰一扬下巴,道:“就那土豹子,我们这儿多少老炮手都打不着哇,还有那傻……人呐,拿羊羔子去钓去,蹲了好几天也白扯。就我儿子,乓乓两下就给那豹子磕死了。”
王美兰这番话,听得众人有些发愣,可赵有财拿羊钓豹的事儿,没往外扩散,金小梅、张援民他们感到吃惊的是,王美兰咋有些反常呢?
而郑学坤、郑东海父子却很是震惊,他爷俩在东北闯荡三四年了,只听说过东北豹的传说,但从未见过。此时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小赵。”郑学坤转头就找正主,问赵军道:“你真打着过豹子?”
“那你看。”母子连心,赵军此时明白了王美兰的心意,当即笑道:“土豹子皮还搁我那屋挂着呢,要不信,我给你拿来看看!”
郑学坤眼前一亮,点头道:“看看!”
王美兰一听,转身就往外走,心想你兜里头拿点儿钱呐,一分你也别想带走,都给我留下吧!
第五百八十七章.坐等发财
那破豹子皮,搁东屋挂有好几天了,趁着赵军不在家,赵有财几次毛遂自荐,说要拿出去找人问问价,但王美兰连理都没理他。
今天也是赶巧,郑学坤来收熊胆,王美兰恰好到东屋来,一眼就瞧见了挂在墙上的豹子皮。想到姓郑的这老小子连獾子皮都收,那豹子皮他应该也会要吧?
王美兰虽然不懂经商,但她知道东北有句老话叫上杆子不是买卖。
所以,王美兰没主动把豹子皮拿给郑学坤,而是使话一引,勾起了郑学坤的好奇心。
郑学坤走南闯北的,哪能看不出来这个呀?但他也想见识见识豹子皮,于是就顺着王美兰和赵军的话茬往下说。
可当王美兰把豹子皮从东屋拿过来的时候,郑学坤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他这两年在东北捣腾山货,从山珍野菜到皮张、熊胆应有尽有。
郑学坤收着过大皮,也收过猞猁皮,但论华丽全都不如这张豹皮。
郑学坤双手接过豹子皮,一手在下托着,一手在上抚摸了一下。
那手感,郑学坤感觉非常棒!
这时,郑东海在一旁抓着豹子皮边缘,暗暗使胳膊肘捅了他爹一下。
郑学坤微微低头,往旁瞄了一下,迅速地与郑东海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郑学坤抬头,看向赵军问道:“小赵,这张皮子,你往外出不?”
“这个……”赵军略一迟疑,似有些困难地说道:“这个……我们想出,但不知道价呀。”
郑学坤闻言,手指拨动豹毛,他看到了缝合的针脚,但大面无损。
郑学坤又摸了两把,然后将豹皮卷起来交还给王美兰,嘴里还像惋惜似的嘀咕道:“可惜了。”
郑学坤说完,却见赵军起身,可赵军并不是要跟他说什么,而是又给几人散烟。
“郑师傅。”赵军把烟递到郑学坤面前,笑道:“抽烟。”
“哎,谢谢。”郑学坤接过烟,道了声谢,但却夹着烟没往嘴里塞。
他刚才说了一声“可惜”,完了就等着跟赵军讨价还价,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赵军根本没接茬。
就在郑学坤愣神的工夫,张援民划着了火柴,来给他点烟。
郑学坤又跟张援民道谢,等吸了一口烟,整个人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郑学坤能在这年头出来做买卖,见识的人和事肯定都足够多,他有耐心和赵军耗。
可等赵军散完烟,就跟金小山唠上了,唠的是金小山要在林场包小材、小料的事。
说起这个,金小山有点兴奋,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上了。
永安林场,每年的冬运生产,成材的大料都运去支援神州建设。这样的木材,林场每年会运出几十万立方。
这么多的大料,肯定还会产生一些小材、小料。永安林场忙不过来,就把这些小材、小料分批地包给个人,一人负责一块,自己运输出去,然后加工或是售卖,林场就不管了。
这活儿,一年干好了,能挣个二千块钱左右。虽然还不如赵军卖的一个熊胆值钱呢,但对金小山而言,这是他的一份事业。
上个月,金小山来的时候,就有这个意愿。而这点小事儿,对于现在的李大勇来说,就是一句话,跟营林或验收的领导打个招呼就完了。
话又说回来,其实包小材、小料都不用李大勇张口,赵军到组里说一声,徐宝山肯定也乐呵地给他这个面子。
可就这件小事,却是李大勇在金小梅娘家人面前长脸的机会,哪能交给别人去办?
就这样,金小山顺利地在永安林场包到了活,过不了几天,大家就得叫他金把头了。
金把头挺高兴,说起来话就收不住了,跟赵军他们从林业验收,聊到了调度、统计,最后都聊到神州建设上去了。
这下子,郑学坤有点心急了,他想跟赵军讨论一下那豹子皮的价格,行与不行的,总得有个结果。所以,郑学坤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插话问赵军道:“哎,小赵啊。”
“郑师傅。”赵军闻言,看了郑学坤一眼,然后作恍然大悟状,起身向郑学坤伸手道:“我再给你添点儿水。”
“不用。”郑学坤忙摆手道:“不喝了,不喝了。小赵,你坐着,我问伱个事儿。”
“嗯。”赵军屁股坐回板凳上,看着郑学坤道:“郑师傅,你说吧。”
郑学坤往旁一看,却无了豹子皮踪影,刚才赵军一个眼神,王美兰就把豹子皮送回东屋去了。
郑学坤回过头来,就问赵军道:“我听你刚才叫那个豹子皮是土豹子,这土豹子跟东北豹说的是一个吧?”
“嗯呐。”赵军笑着答道:“还叫远东豹呢。”
“金钱豹也是它。”突然,有人插了一句,说话之人正是等了许久才等到机会的李如海。
“嗯?”郑学坤趁机追问道:“金钱豹,这你是听谁说的?”
这豹子,林区人就叫它土豹子,稍微官方一点的说法是东北豹。而金钱豹之名,在这乡土之间,却是少有人提。
李如海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此时他淡淡一笑,道:“书上写的,金钱豹子汤隆!”
李如海这纯是蒙的,他也是看那豹子皮上的花纹,才联想到这儿的。
按着李如海的本意,不管自己说的真假,这些人也不一定知道,于是就放开了蒙吧。
而李如海这一蒙,不但真让他蒙对了,还让他把人给唬住了!
郑学坤、郑东海走南闯北的,从广播、街头卖艺等方式,也听过水浒传。
但大多数人,对《水浒传》人物的了解,无非是宋江、吴勇、黑李逵,谁会去关注一个连二百字情节都没有的龙套?哪怕就是听一嘴,都不会记得住这个人。
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李宝玉眼前一亮,突然感觉自己兄弟说的可能对路!
不管对错,李如海都给了郑学坤继续话题的机会,他又笑着问李如海道:“小子,你看的啥书啊?”
李如海呵呵一笑,道:“也就是瞎看,记住点儿。”
郑学坤一听,感觉这孩子还挺谦虚,瞅着也像学习好的学生,于是就问道:“上初中了吧?”
“上过。”李如海答道:“现在不念了。”
“嗯?”李如海此言一出,郑学坤、金小山齐齐一怔。郑学坤是因为眼力的问题,咋看李如海,咋像好学生。而金小山,他记得前阵子陪郑东海来的时候,自己小外甥还上学呢,这才半个多月呀,咋就辍学了?
李如海没让二人瞎琢磨,直接很骄傲地说:“我上班了!”
“啥?”金小山扬头,向金小梅问道:“姐啊,啥时候的事儿啊?”
金小梅笑道:“就前几天。”
虽然说话的是金小梅,但金小山仍有些不敢相信,李如海才多大啊,这么点孩子上班能干啥呀?再说了,哪个单位能要他呀?
心里揣着这样的疑问,金小山转向李宝玉,再次求证道:“宝玉,如海搁哪儿上班啊?”
李宝玉嘴角往下一扯,道:“就搁我们林场。”
“林场。”金小山听了更惊讶了,又一次转回头问金小梅说:“我姐夫安排的?”
金小梅本想随口应下,但李如海却在旁边笑道:“三舅,这工作是我自己找的。”
“自己找的……”这次不只金小山,就连看热闹的郑家父子都惊住了。虽然他爷俩是万元户,但在很多人眼里,他们都不如永安林场在编的归楞工人。
这不是玩笑话,就这么说吧,永安林场的正式职工,哪怕是个残疾,只要不残疾到张来宝那样,想在这十里八村找媳妇,那都是挑着找。
一个孩子,能到永安林场去工作,郑学坤当即断定,这孩子是个天才。对此,郑学坤就像刚才断定王美兰是个寡妇一样的肯定。
而金小山惊讶之余,就是为自己姐姐、外甥感到高兴,此时他还想再问问具体情况,但郑学坤却紧忙把话拉过来了。
李如海又不是他外甥,就算当场长,又关他郑学坤什么事?有工夫关心这个,还不如关心豹子皮呢。
郑学坤冲李如海笑道:“小子,你说它叫金钱豹,是不是因为皮子上那花纹啊?”
“对呗。”李如海拿手比划道:“那花纹,不跟以前人用的大钱似的么?”
郑学坤知道,这边的人喜欢管铜钱叫大钱。而此时,他就感觉李如海说的在理。
可他又哪里知道,李如海说的,完全是套用《水浒传》里对汤隆外号的解释。
突然,李如海微微一怔,他看到在自己斜侧的赵军,左手大拇指指肚按着食指第一个骨节,然后快速地搓了两下。
这动作类似于数钱,是他们屯子人提到钱时的配套动作。
李如海这孩子多聪明啊?他瞬间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而且这孩子文思敏捷,转向郑学坤就说:“金钱豹,金钱,金钱,有它,就有钱。”
“呀!”郑学坤、郑东海闻言,父子二人齐齐眼前一亮。不怪他们迷信,从古到今受香火最多的,永远是财神爷。
李如海抬手比划着说:“谁要给这豹子皮买回去,往凳子上一铺,人往上一坐,那你呀……”
李如海话虽说了一半,但却是给郑家父子留下了一个想象的空间。此时爷俩不约而同的觉得,李如海刚描绘的画面,好像在哪儿见过,应该是电影里,还是霸气人物才有的镜头。
爷俩一愣神的工夫,李如海接茬说道:“知道这叫啥不?”
郑学坤、郑东海根本都没反应过来,但爷俩下意识地异口同声道:“叫啥呀?”
李如海一拍巴掌,道:“坐等发财呀!”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郑家父子齐齐一愣,但听李如海解释说:“做买卖,做买卖,你都坐到金钱上了,不就是坐等发财了么?”
“哎呀!”郑学坤、郑东海都瞬间瞪大了眼睛,爷俩这时候目光炯炯有神。
李如海悄悄向赵军望去,看到赵军左手握着拳头,大拇指微微向上一翘,虽然隐晦,但李如海看得明白,这是夸自己呢。
李如海心中自得一笑,眼皮一合,眼睛微眯,嘴角微微上扬。
赵军无言夸赞过李如海后,又冲张援民使了个眼色,张援民先是一愣,紧接着长大了嘴巴,无声的“啊”了一下。
然后,张援民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几颗烟散给金小山、郑学坤和郑东海。
郑家父子一言不发地接过烟,旁边金小山划着火柴,郑学坤把烟点着了,刚吐一口烟,就听张援民道:“唉呀,要说我爹当年呐,也是一条好汉。”
郑学坤闻言,瞬间皱起眉头瞅着张援民,心想这怎么又唠到你爹那儿去了?
张援民可不管郑学坤咋想,继续自说自话道:“大小兴安岭,我爹都去过,还打过犴达罕呢。”
说着,张援民往赵军身后的桌子上一指,道:“兄弟,你把我那刀给我拿来。”
今天从山里回来,张援民就一直在赵军家了。吃饭的时候,他把随身小刀掏出来,放在那边的桌子上。
这会儿从赵军手里接过刀,张援民拿着展示给郑家父子看,并说道:“这是我爹当年使炮弹皮打的刀,刀把是犴达罕皮做的。”
郑学坤闻言,却是茫然地看着张援民,道:“这个……我们不收。”
“我没说卖。”张援民心里有些不高兴了,这刀是他爹留下的,谁说要卖了?
张援民把刀往腿旁一放,然后跟郑学坤说:“我爹闯荡那么多年,连大爪子都看着过好几回,可一次土豹子,他都没见过。咱就说这玩意太少了,能打着的更少,能给你整张皮放这儿的,那就我兄弟了。”
“是啊。”郑学坤附和道:“这东北豹啊,我就听你们这边儿有老人说过,但没听说谁打着过。”
“那你看。”张援民一摊手,道:“就这一张皮,你要一万,就一万;你要两万,那就两万。别人谁也说不出来啥,因为他没有啊!”
听张援民此言,郑学坤、郑东海齐齐点头。这豹子确实是少,它叫东北豹,肯定只有东北有。而他们爷俩在东北混这几年,可是豹子毛都没见着过。
这时,郑学坤转头对王美兰说:“大妹子,麻烦你一下,把那豹子皮拿来,再让我看看。”
“这个……”王美兰闻言,迟疑了!她站在原地,面露难色地看着郑学坤,心里很是挣扎。
“妈。”赵军见状,连忙开口,笑着对王美兰说道:“拿来给郑师傅看看呗,那皮子又看不坏。”
王美兰看着赵军,两秒钟没言语,就在众人都诧异之时,王美兰叫赵军道:“儿子,你跟我过来。”
说完,王美兰就往门外走去,但她出了西屋却不是往东屋,而是向门外走去。
郑学坤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他收回目光落在郑东海怀里的帆布兜上。
此时郑学坤心里就一个念头,这点钱应该能够了。
没错,他活心了。
在来东北之前,郑学坤还关里也做了两年买卖,这些年的商海沉浮,让郑学坤很是机警。
而且这老小子不老实,花花肠子多,这些从他买熊胆的事上,就能看得出来。
可让郑学坤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一个小屯子里,竟然有人能靠简单地三言两语,就把他给说服了。
而这时,在赵军家屋外,东屋窗户根底下,王美兰冲赵军招手道:“儿子,你来。”
“妈呀。”赵军紧走几步,来在王美兰身前问道:“咋的了?”
王美兰看着赵军,脸上有些急切地说:“咱家也不缺钱呐,要不那豹子皮就别卖了。”
“啊?”赵军一愣,不明白王美兰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王美兰又道:“打这豹子那天,我记着宝玉、解臣,还有你张大哥都去了,那就是咱四家的。不行给他们仨拿点钱,这皮子咱家买下来了。”
“啊?”赵军有些糊涂了,压低了声音问道:“妈,你买它干啥呀?”
“坐着呀。”王美兰瞪着眼睛,小声跟赵军说:“如海不说了么,坐等发财。”
赵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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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八章.破皮子也能卖出天价
娘俩站在房檐底下说话,寄宿在黑虎狗窝里的黑龙凑到他俩身旁,转身把屁股贴着赵军鞋面坐下,然后歪着头,抬起右边后腿,连挠了好几下耳朵。
见赵军低着头,王美兰以为他看小狗呢,当即扒拉赵军胳膊一下,着急地说:“你别瞅狗啦,妈跟你说话呢。”
赵军抬头,无奈地看着王美兰,他此时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以前赵军一直以为,张援民适合忽悠,搞传销定能做到一方诸侯。而李如海则属于清流,适合从事文艺工作。
但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看走眼了,这李如海比张援民还邪乎,这段坐等发财应该是李如海现场发挥临时编的,但那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应和着民俗与传统,字里行间都体现了广大劳动人民对财富的渴望。
这样的嗑,对这年头的人,杀伤力极大了,要不然也不至于把王美兰都一勺烩了。
“妈。”赵军苦笑着小声对王美兰说:“你别听如海的,这有人收,要能给上价,咱就卖了呗。”
“卖了?”王美兰一瞪眼睛,拽着赵军说:“我咋觉(jiǎo)着如海说的挺好呢?”
“好啥好啊?”赵军回头瞅了一眼,然后转过头跟王美兰说:“妈,赶紧的,给他取去。”
“那行吧。”王美兰十分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从赵军身旁经过,进到屋里直奔东屋。
而赵军,回到西屋里冲郑学坤一笑,道:“郑师傅,等一会儿哈,我妈给伱取(qiǔ)去了。”
然后,赵军抬手问道:“那缸子里还有水不了?没有,我再给你添点。”
“有呢,有呢。”郑学坤打开茶缸盖,拿起来喝了一口茶,等他放下时,王美兰拿着豹子皮进来了。
赵军回头来接,可他抓住豹子皮后,王美兰却没在第一时间松手,直到赵军连给她使了两个眼色,王美兰才吱吱扭扭地把豹子皮给了赵军。
然后,王美兰转身就出去了。
“郑师傅。”赵军拿着豹子皮给郑学坤递来,郑学坤伸手接过,一旁的郑东海慌忙也伸出手,爷俩一起把豹子皮打开。
“哎呀!”自听了李如海一席话后,郑学坤再看这豹子皮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了,双手在其上摩挲一番,便问赵军道:“小赵啊,这皮子三千,我要了。”
赵军闻言,刚要说话,却听王美兰在身后道:“三千,我们可不卖!”
“嗯?”众人都是一愣,郑学坤抬头看向王美兰,可还不等他和王美兰问价,就被王美兰的打扮给震住了。
王美兰穿的很普通,上身是深蓝色的布衫,布衫有些地方都洗的发白了。
但王美兰脖子上戴着一条金项链,这金项链戴的不一般,别人都把金项链塞在衣服里,可王美兰明晃晃地把金项链放在衣服外。
除了金项链,王美兰耳朵上还戴着金耳环,再往下看,只见她袖口挽起,手腕上还套着个大金镯子。
至于金镏子,戴在手指头上不咋显眼,郑学坤没注意到。
但就这,也把他吓了一跳。
别看他郑学坤能买一万多块钱的熊胆,但那是进货的钱,他拿钱做生意,钱生钱,持续把买卖做大。可要让他买金首饰,郑学坤舍不得。
在珠光宝气的王美兰面前,郑学坤气势瞬间弱了一截,问王美兰道:“大妹子,那你看什么价合适呢?”
“这……”郑学坤这一问,还真把王美兰给问住了,但她实话实说道:“这皮子……我不太想卖。”
“嗯?”郑学坤闻言,打量了王美兰一下,观察王美兰神色,回忆她刚才的举止,郑学坤在心里断定,这寡妇不是在抬价,而是真不想卖呀。
看王美兰这一身首饰,郑学坤心里就打了退堂鼓,这样的人家,自己兜里那点儿钱也砸不动啊!
想到此处,郑学坤微微一抬胳膊,拨开郑东海握着豹子皮的手,然后就准备把豹子皮卷起来,好还给王美兰。
可就在这时,张援民看到赵军给自己使了个眼色,他当即就认为王美兰刚才说的不卖,是她和赵军娘俩使的计策,想借机抬价。
而看郑学坤现在的动作,张援民连忙开口,对郑学坤说:“郑师傅,就这样的皮子,你要折腾到关里去卖,得卖四五万吧?”
听张援民此言,郑学坤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他抬头看着张援民,忍不住笑了。
“呵。”然后,郑学坤手上动作加快,迅速地把豹子皮卷起来,并递向王美兰道:“大妹子。”
王美兰两步上前,快速地接过豹子皮,而在她伸手抓住皮卷的时候,手指头上戴的金镏子自然而然地晃了郑学坤眼睛一下。
此时,郑学坤心中就一个想法:这寡妇真特么有钱!
王美兰拿过豹子皮,转身就往东屋去。这时,郑学坤接过张援民递来的烟,点着了抽一口后,郑学坤才对张援民说:“大兄弟呀,啥皮子能卖四五万呐?老虎的皮,也没那么值钱吧?”
“老虎皮能有这值钱么?”张援民笑着反问一句,然后向郑学坤陈述道:“这是金钱豹的皮,你们做买卖的,不都得讲究个好兆头么?”
“这倒是。”郑学坤先是附和了一句,紧接着却说:“那也值不了那么多钱啊?”
“呵呵……”听郑学坤这话,张援民却呵呵笑了起来,他使眼睛夹了郑学坤一下,神情中似带些许轻蔑,嘴里嘀咕道:“那你得看谁买了。”
“嗯?”郑学坤被张援民笑的一愣,他能看得出来张援民态度有些不对,当即皱眉问道:“大兄弟,你啥意思啊?”
“啥意思啊?呵呵……”张援民笑着往那罐头盒做的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然后才道:“这个皮子,你郑师傅收,是一个价。要换个有钱大老板呢?不又是一个价么?”
说到此处,张援民见郑学坤愣神,便又道:“我们就是没有路子,要不得拿到关里,找个有钱的主,就这么好的皮子,这么好的兆头,大老板不给个四五万?”
张援民此话一出,郑学坤呆住了,他感觉自己看到了一束光,而且是金光闪闪,只不过离自己却越来越远!
再回想起刚才那小孩和这车轴汉子说的话,郑学坤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发财的机会!
他想到,张援民说的没错,要是把那豹子皮拿回关里,甚至拿到京城去,找个有钱主,把那小孩那套坐等发财的话一说,郑学坤不信那些大老板能坐的住。
别看刚开放没几年,但神州还是有大佬的。
可郑学坤一想到自己的身家,再想想王美兰那一身珠光宝气和仓房里的一排熊胆,郑学坤心知这件事怕是没有希望了。
但商人逐利,要让郑学坤就这么离开,他肯定是不甘心的,于是他把身向后转,朝王美兰望去。
此时王美兰刚回来不久,进屋也不坐下,就站在门口。只见她,右胳膊斜在身前,右手握拳搁置在肚子上,而左手搭在右手上,那明晃晃的大金镯子就在她左手手腕上戴着。
一看着金镯子,郑学坤心里又凉了半截。
郑学坤知难而退,但他儿子郑东海却有些年轻气盛,忍不住开口问赵军道:“赵军兄弟,那豹子皮,我们给你四千,你卖不?”
郑东海此言一出,郑学坤就抬胳膊肘捅了他儿子一下,郑学坤看来,加一千块钱对别人而言是天价,但对赵家母子来说,根本都不值一提。
“呵!”果然,都没用赵军开口,坐在父子俩对面的张援民就冷笑了一声。
真是世事无常啊,刚才郑学坤“呵”张援民,现在改张援民“呵”他们爷俩了。
张援民偷偷看了赵军一眼,见赵军没有什么指示,于是就壮起胆来,先把烟头按灭,才对郑学坤道:“郑师傅啊,你要诚心想买,你就说个实在价。”
郑学坤一听,要按张援民这么说的话,那自己买豹子皮的事有门,可他也知道,这张援民就是陪客的,说话怕是不能作数,这家做主的还得是那娘俩。
想到此处,郑学坤转头去找赵军,因为他知道自己这点钱砸不动王美兰,不如从年轻人这里找找突破口。
“小赵啊。”郑学坤问赵军道:“那豹子皮,你和你母亲到底想要个什么价呀?”
郑学坤此言一出,旁边的王美兰立刻紧张起来,她快步往赵军身边走来,却听赵军说道:“咋的不得一万块钱呐。”
一万!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只有王美兰走到赵军身后,伸手搭在赵军肩膀上。
这时,明晃晃的大金镯子垂在赵军肩膀上,看得郑学坤心里暗暗叫苦。
他是看出来了,这娘俩,当妈的不想卖豹子皮,可那儿子却一心要拿这豹子皮换钱。
于是,郑学坤硬着头皮对赵军说:“小赵,一万块钱就太多了吧?”
“不多。”赵军笑道:“这些年我们东北采伐越来越严重,山牲口吃草的还行,吃肉的就越来越少了。这豹子皮,往后二十年,都不带有第二张的。”
“就是啊。”张援民在旁附和着,对郑学坤说:“郑师傅,你还寻思啥呢?这皮子,你拿到关里,你就擎等着挣钱吧。这是咱们有缘分,才让你看着了,要不然呐……呵!”
说到最后,张援民一梗脖子,虽然话未说全,但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儿子。”这时,王美兰终于忍不住了,自听完李如海的那番说词以后,王美兰就在心里描绘了一幅宏伟蓝图。现在,赵军要把这蓝图的图纸给卖了,哪还了得?
于是,王美兰弯腰,在赵军耳旁小声说:“要不咱别卖了。”
她声音是小,可郑学坤离着他娘俩不超过两米,听王美兰的话,郑学坤忙对赵军说:“小赵,我们爷俩兜里没那么多钱了。”
前阵子,郑东海来赵军家看过熊胆以后,爷俩就匆匆忙忙回了关里。然后都来不及把收来的山货全出手,就匆匆忙忙地带了两万现金出关,直接奔赵军家而来。
可等今天到了赵军,郑学坤在看完那一排熊胆以后,他就知道自己包里的两万块钱不够,既然不能一次把赵军家的熊胆包圆,那就先买几颗回去换了钱,再筹集资金过来。
现在郑学坤手里还剩下八千八百多块,是打算收点蘑菇、秋耳,再买一些皮张回去。
而眼下,这张豹子皮的出现,却是打乱了郑学坤所有的计划。但他仍死咬着不撒口,道:“小赵啊,五千块钱!我给你拿五千块钱,你让我把皮子拿走。”
赵军闻言,面带微笑地轻轻摇头,这豹子皮到底能卖多少钱,赵军也没个准,毕竟这玩意都多少年没出过了。就像张援民说的,可能全天底下也就这一张豹子皮,一万是它,十万也是它。
但看郑学坤的态度,赵军感觉价还能再高点儿,这方面他有把握,前世在远东捣腾人参,经手的钱可比这多多了,赵军的砍价能力,也是经过两国参贩子认可的。
再者说,为了这一张豹子皮,永安四大绝里的两绝都展现了,区区五千块钱哪能够啊?
见赵军摇头,郑学坤一咬牙,道:“小赵,那五千五呢?”
这老小子鬼的很,生怕加价加多了,才一点一点地往上加。
赵军还是笑着摇头,他看了眼郑学坤那个帆布兜子,笑道:“郑师傅,我给你让一千块钱。九千,你要能拿,你就拿走。”
郑学坤一怔,赵军这价要的,感情是按他兜里的钱数要的。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郑学坤苦笑着对赵军说:“小赵啊,你这也太狠了,咋也得给我们爷俩留点路费啊。”
“那行。”赵军闻言,笑道:“那就八千九,再给郑师傅你让一百。”
“八千八吧。”郑学坤得寸进尺道:“八千八吉利!”
说完,见赵军迟疑,郑学坤继续道:“小赵,八千八,豹子皮我要了!”
“爸。”这时,郑东海实在忍不住了,他在旁边拉了郑学坤一下,小声道:“咱不还得收点灰皮呢么?”
郑学坤皱眉一摇头,他敢花八千八买豹子皮,心里肯定有算计。他在关里混了这么多年,咋也能见着几个财主,等到时候拿着这皮子往那些大财主一面一放,再把那孩子说的几句话一撂。
不说多,郑学坤感觉自己咋也能挣个万八的。
“行。”赵军突然拍板,对郑学坤道:“郑师傅,你拿钱吧,我让我妈给你去皮子。”
“哎!”郑学坤闻言,直接把帆布兜子抓过来,拉锁一拽,将里面钱全倒了出来,然后一沓一沓地往炕沿边摆。
看着钱,众人都挺眼热,唯有王美兰不大情愿地往东屋去了。
之前买熊胆和獾子皮,郑学坤一共花了一万一千一百八十块钱。
但他当时从帆布兜子拿出了十一沓大团结,而剩下的一百八十块钱,是郑学坤从衣服兜里掏出来的。
此时,帆布兜子里掉出来九沓钱,应该是九千元整。郑学坤打开一沓,数出二十张揣进兜里,然后把剩下的全摆在炕沿边。
等郑学坤把钱码完,王美兰也拿着豹子皮回来了。
可除了豹子皮以外,王美兰还拿了三个皮卷,都是之前赵军他们打松鼠杀下来的灰皮。
王美兰进来,就对郑学坤说:“郑师傅,我听你儿子刚才说,你们还要收灰皮呀?”
又掉链子,早晨起来脑袋疼,整个脑袋都疼,腮帮子疼,太阳穴疼,后脑勺疼,中午吃两片去痛片,睡一觉好了。
现在状态不错,晚上十二点后,肯定有两章加更,兄弟们困了就睡,明早起来看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九章.姓王的寡妇(9月月票加更31/35)
那天赵军等人进山,连抓带打地收拾了不少松鼠,王美兰拿的三卷灰皮就是那天出的。
而郑学坤呢,要是没收这张豹子皮的话,他还打算在这附近村屯收个五千块钱左右的灰皮,但现在,郑学坤连一张不敢收了。
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谁就能保证肯定会一帆风顺,没有过河的时候?
尤其是这年头不像三十年后交通那么便利,就说郑家父子吧,想从这山沟沟里回家,得花费将近四天的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兜里只剩二百多块钱的郑学坤,可是不敢再买东西了。
“大妹子。”郑学坤面色涨红地道:“我那个……兜里钱不咋富裕,等下次的吧,我下次再来的时候,把你家熊胆都收了,你家要再有啥皮子,也都给我留着。”
“啊,那行吧。”王美兰一脸不舍地把豹子皮递给赵军,再由赵军转交给郑学坤。
郑学坤从赵军手中接过豹子皮,展开用手不停地摩挲着,看着那皮毛上铜钱一样的花纹,郑学坤心里是真喜欢啊。
既然郑学坤没有异议,赵军就招了下手,李宝玉、解臣双双上前,拿过码在炕沿边的一沓沓钞票,回手将它们交在王美兰、金小梅手中。
王美兰、金小梅数钱的时候,郑学坤、郑东海继续跟张援民聊天,在金钱的巨大刺激下,张援民一时兴起,给郑家父子讲病魏延横刀立马斩黑熊的故事。
因为故事情节过于精彩,听得郑家父子瞠目结舌,可美中不足的是,张援民以第三人称的形式叙述整个过程,这就导致郑家父子听到最后也没明白,其实那病魏延和小诸葛是一个人。
不过张援民并未在意,他继续给这爷俩讲小诸葛醉酒传妙计,二张火烧黑瞎子仓的故事。
昨天晚上,张援民被小铃铛一句话噎得“咯喽”一下,然后他半宿没睡,回忆过去加展望未来以后,张援民下定决心,自己要写本书。
只上了三天学不要紧,不识字也不要紧,张援民决定自己口述,由张玲玲小朋友代笔,写一部近代章回体的民间。
正好今天碰着两个生人,张援民先试试反响如何。
当张援民添油加醋地讲“大熊霸暗度陈仓,病魏延钻雪逃生”的时候,那边的王美兰、金小梅正好数完钱了,这姐俩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点头。
王美兰起身,把解臣平日背着上山的挎兜子从墙上摘下来,然后和金小梅把刚收的钱都装进兜子里。
这一次,王美兰没亲自去送,而是把挎兜子交给了金小梅,由金小梅拿去东屋交给杨玉凤保管。
王美兰没走,却是把目光投向郑学坤,笑着说道:“郑师傅,你们爷俩搁我家吃点饭呗。”
“不吃了……吧。”郑学坤刚想拒绝,但见外面天色已晚,他身上还有二百多块钱,还不缺一口饭吃。可这林区也没有饭店餐馆,不如吃上一顿便饭再走。
听郑学坤一迟疑,王美兰当即道:“眼瞅着五点了,吃完饭再走吧。”
说完,王美兰招呼赵军他们几个把炕桌撤下来,剩饭剩菜回锅或是再添些材料,这样一顿晚饭也不费事。
然后,王美兰对金小山笑着说道:“山子,你也不行走哈。”
“二嫂,我不走。”金小山道:“我今晚不回家了,明儿起早走。”
“嗯,三舅。”李如海见没事了,便凑到炕沿边,跟金小山说:“今天晚上跟我一个炕。”
金小山原本就是这么想的,但此见小外甥愿意跟自己亲近,金小山就笑着答应下来。
把中午剩的獾子肉热一下,再拍两根黄瓜加到剩的黄瓜里,糖拌西红柿也是再加俩西红柿,至于午餐肉罐头、鱼罐头,直接去窖里拿出来,起开切片或是直接倒在盘子里。
这样,一桌饭菜就齐活了,但王美兰、金小梅和李如海没上桌,让赵军、李宝玉、张援民、解臣陪金小山和郑家父子吃饭。
金小山和郑家父子来的时候,是从金小山他们屯子借的自行车,虽然这年头不查酒驾,但郑家父子也没喝酒。
毕竟他们身上还带着价值两万块钱的货呢,万一有个闪失可就麻烦了。
等郑家父子吃饱喝足,一看表已经六点半了,爷俩起身告辞,被王美兰、赵军、金小梅、金小山送出院外。
目送那父子二人远去,金小山就和金小梅回了隔壁,这姐俩不但有点悄悄话要说,还得把炕烧了,要不晚上没得睡。
这边赵军和王美兰进屋,今天挣着大钱的王美兰,竟然没有往常那么兴奋,想来还是那“坐等发财”闹的。
进到屋里以后,杨玉凤正在外屋地收拾碗快,王美兰忙撸袖子帮忙,赵军则进屋去跟张援民、李宝玉、解臣说话聊天。
而装钱的两个兜子就放在炕柜前,等着一会儿金小梅回来,就能分钱了。
与此同时,郑家父子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往永安屯外而去。这时候林场的通勤小火车拉着工人们回来了,郑家父子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把车速控制得很慢。
恰巧对面走来俩人,其中一个大高个子得有一米八十多,也不知道在困难年代他是咋长起来的。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下班回家的赵有财和李大勇。
村道不宽且崎区,赵有财和李大勇看对面骑来两辆自行车,就从并排改为一前一后,然后贴着郑家父子的左边前行。
看到对面行人给面子,郑学坤拨了一下位于车把手内层的铃铛,然后向那二人点头示意,并与郑东海靠右侧骑车。
就在四人错身的一瞬间,因为道路不平,郑学坤骑的车勐地一颠,但除了蹲一下屁股,倒也并无大碍。
可巧的是,这一颠簸,郑学坤裤子兜里的钱竟然蹿了出来,一小沓二十多张大团结洒落一地,还有几枚硬币或落地或滚远。
“哎,哎,钱掉了。”赵有财招呼郑家父子一声,然后就跟着李大勇帮他们爷俩捡钱。
这二咕冬,欺负人欺负外面的,算计钱算计家里的,眼看别人钱财洒落,二咕冬是不会黑人钱财据为己有的。
就这样,等郑家父子从自行车上下来的时候,赵有财和李大勇已经把钱都给郑学坤捡起来了。
赵有财从李大勇手里接过另一部分钱,几步走到郑学坤面前,把钱一递道:“数数。”
刚才郑学坤虽然没伸手捡钱,但他一直回头注视着捡钱的二人,他知道赵有财没做手脚,当即把钱一接就往兜里揣道:“不用数了,谢谢师傅。”
赵有财不知道郑学坤的心思,还以为面前这师傅是敞亮人,于是笑道:“那行,那你把钱揣好了哈。”
“嗯。”郑学坤冲赵有财一笑,又伸手把钱往兜底按按。
这时,李大勇看见了夹在郑学坤后车座子上的七张獾子皮,便笑着向郑学坤问道:“师傅,你们是收山货的啊?”
赵有财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这些天一直惦记把家里的熊胆买了,这样有了钱以后,王美兰就没理由扣自己每个月的三块钱了。
“是啊。”郑学坤笑着应了一声,就听赵有财问他:“师傅,我家有熊胆、还有棒槌,你要不要?”
“棒槌?”郑学坤一听这俩字,顿时来了兴致,忙问道:“啥品相的啊?”
“这个……”被郑学坤一问,反倒是赵有财迟疑起来,他语气很弱地说:“搁山里呢,还没拿回来呢。”
在放山文化里,言语必须规范,像吃饭得叫拿饭,从土里往外起人参也得说拿。
可郑学坤一个买卖人,哪懂这些啊?他听赵有财说没拿回来,就以为赵有财认识山里的放参人,可以卖给自己人参。
他却是不知道,赵有财说的拿,是从土里现挖。这赵军还没带他上山,赵有财就想着套现了。
好在郑学坤会意错了,要不然肯定以为赵有财疯了,把人参描述的说拿就拿,你当你是山神爷啊?
于是,郑学坤就对赵有财说:“行,师傅,那你先去拿回来,等下次我来,再收你家的棒槌。”
赵有财一听,当即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并道:“师傅,我姓赵,叫赵有财,你下次来到屯子一打听就行。”
“我叫郑学坤。”郑学坤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姓名,然后他们父子就准备上车离去,而就在这时,李大勇顺嘴问道:“这位师傅,你这獾子皮是收谁家的啊?”
早晨赵有财、李大勇从家出来的时候,赵军他们还没去抠獾子洞呢,所以二人也就没往自己家想。
听李大勇之问,郑学坤略一思索才发现自己不知道王美兰叫啥名字,而赵军这名字太过普通,郑学坤怕有重名的再引起误会,于是就笑着说道:“搁王寡妇家收的。”
说完,郑学坤便跟二人告辞离去,而赵有财、李大勇却是有些狐疑。
赵有财还问李大勇:“咱屯子有姓王的寡妇么?”
第五百九十章.那不成座山雕了么?(9月月票加更32/35)
赵有财和李大勇在这屯子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谁家有姓王的寡妇,一时间赵有财只以为是郑学坤说错了,也没把这当一回事,只和李大勇继续往家走。
这时候的东北山区,天都黑了,但还有几天就是中秋,月亮大大的挂在天上。
随着月光洒下,赵有财突然见地上一亮,忙走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五分钱的硬币。
“呀,钢镚!”赵有财欢喜地把钱捡起来,这应该是刚才从郑学坤兜里滚出来的,滚地比较远,赵有财也不是有意没发现。
这时,李大勇来在赵有财身旁,开玩笑似的问道:“大哥,是字儿?还是背儿啊。”
其实问这话的时候,李大勇都看着了,但赵有财这两天有些闷闷不乐,李大勇就想要逗他开心。
赵有财把硬币往身上蹭蹭,使衣襟擦去硬币的灰,才将其装进兜里,并对李大勇道:“字儿啊!”
李大勇闻言,一拍巴掌笑道:“大哥,你这是要走字儿啊!”
赵有财听李大勇此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便哈哈大笑起来。在林区这边,走字儿就是走运。
此时的赵有财,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笑着往李大勇肩膀头一拍,道:“兄弟,哪天大哥发财了,肯定差不了你的。”
那个老埯子,赵军让赵有财严格保密,赵有财就把秘密埋藏在心底,连最好的兄弟也没告诉。
但这是因为那笔钱数额太大,放山行里有不成文的规矩,就是重财只可骨肉至亲同享。
赵有财知道这里另有说道,于是就保守住了秘密,但他也下定决心,等自己分到钱,肯定不会忘了李大勇。
对赵有财刚才的话,李大勇相信又不信,相信是相信赵有财不会亏了自己,而不信是不信赵有财能发财。
但这话,李大勇可不敢说出口,只跟着赵有财一道回家。
刚到家门口的时候,李大勇隔着篱笆杖子就看到金小梅正从自家院里翻墙往赵家来呢。
眼看着赵有财、李大勇回来,金小梅冲赵有财道:“大哥回来啦。”
“嗯。”赵有财应了一声,乐呵地往院子里走。
而李大勇刚想问金小梅不在自己家做饭,跑到这边来干啥,却见金小梅转头快步进了赵军家。
“这……”李大勇一怔,转头看向赵有财。
赵有财道:“八成是找她嫂子有事。”
说完,赵有财就和李大勇兵分两路,赵有财去仓房里稀罕黑虎和小熊,李大勇回他自己家,去逗弄大黄它们。
就在二人跟狗近乎的时候,金小梅已经进到屋里,并对王美兰说道:“嫂子,我大哥和大勇回来了。”
“哎呀!”王美兰一听,不由得一惊。
家里没饭了!
本来菜饭都有富裕的,但来了三个客人,现在家里连菜带饭一点没剩,这成什么事儿了?
“小梅啊!”王美兰忙对金小梅说:“你赶紧下窖取两瓶罐头,我给他们煮绺面条。”
“哎!”金小梅应了一声,就往屋外去,而王美兰紧忙加柴烧火,准备煮水下面条。
等赵有财和李大勇进屋,王美兰已经在挑面条了,赵有财眉头一皱,但看旁边灶台上摆着已经装盘的午餐肉罐头和鱼罐头,他也没说什么。
他俩洗完手和脸,这边饭菜已经上桌,热汤面配上两个肉罐头,还有花生米,这伙食也就算不错了。
只是小铃铛带着三个小丫头在东屋炕上玩儿,赵有财和李大勇也得在西屋吃饭。
这都不是事儿,但问题是,其他人都不吃,就自己二人吃,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赵有财环视一眼,见赵李两家大人都在,张援民两口子也坐在一边,他忍不住问道:“你们不吃饭呐?”
“啊。”王美兰干笑一声,道:“我们都吃完了。”
赵有财闻言一怔,心想自己今天也没回来晚啊,而且就算自己回来晚了,他们还能不等李大勇吃饭?
想到此处,赵有财又问道:“你们晚上吃的啥呀?”
王美兰一听,当即答道:“打扫的剩菜、剩饭。”
赵有财和李大勇也没多想,使快子挑着面条往嘴里秃噜,这面条不像别的,放一会儿就该坨了。
见二人吃上了,王美兰对坐在炕头的赵军说:“儿子,分钱吧。”
王美兰此话一出,赵有财、李大勇一愣,而其他人全都缓缓起身,看得吃面的二人都懵了。
而当赵军把一个装钱的兜子拿起来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把兜子一翻,底朝上拽着兜子两边一抖,兜子里落下一沓沓大团结来。
“这……”赵有财、李大勇都惊呆了,这还吃什么面了?
王美兰对赵军道:“赶紧算算,一家都能分多少?”
赵军和李宝玉、解臣先把钱放在一旁,然后拽出算盘,七嘴八舌地开始算账。
听着赵军他们的说话声,赵有财和李大勇都惊呆了。
自己上了一天班,家里都发生啥了?那两兜子钱,怕是得有两万吧。
赵有财想问问,可众人都围在一起,七嘴八舌、指手画脚地算着账,他也不能跟妇女抢话啊。
就这么算了半个小时,谁也没算明白,还越算越懵,按着他们几次算出来的钱数把钱一分,竟然还有剩。
最后,还得是永安小学四年级第一名的张玲玲同学出手,才把账一一理清。
按小铃铛说的,今天一共卖了六个黑熊胆,其中四个小的,还有那颗棕熊胆,由赵军、李宝玉和张援民三人平分。而四两四钱的那颗胆,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有王大龙一份。
至于那颗重半斤的黑熊胆,和豹子皮、獾子皮,都是由赵军、李宝玉、张援民和解臣四个人来分。
如此算来,王大龙能分到四百四十块钱;解臣分到两千三百四十二块五。而赵军、李宝玉和张援民,每人都能分到五千七百三十二块五。
这回算是分明白了,可赵有财、李大勇却吃不下饭了。
尤其是赵有财一听,那豹子皮竟然能卖八千八,他夹起的午餐肉片一下掉进了面条碗里,面条汤溅出,溅了赵有财一脸,而赵有财也下意识地一闭眼睛。
可等听到小铃铛念獾子皮七张,共同七十块钱的时候,赵有财一下子想起了郑学坤父子,和郑学坤口中姓王的寡妇。
赵有财瞪大了眼睛,抬起手指着王美兰,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这可把王美兰吓了一跳,生怕赵有财一激动再过去,于是上前劝赵有财说:“高兴也不至于这样啊,等哪天再上岭南去,我去给你称(yao)块布,做两身新衣服,你不得美出大鼻涕泡儿啊?”
众人闻言哄笑。
可赵有财回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吼道:“我和大勇回来的时候,碰着那俩人了,大勇问他在谁家买的獾子皮,他说在王寡妇家买的!”
王美兰闻言,脸色瞬间大变,但她一琢磨就问道:“能不能是搁别人家买的啊?”
“爷俩。”赵有财喝道:“一人骑个自行车,后车座子上夹的獾子皮。对了,叫郑什么玩意了?”
听赵有财这么说,王美兰顿时感觉不可思议,当即让众人给她作证。
赵有财也不信王美兰会咒自己,一时间他心里想了许多,然后一指解臣道:“解臣,你开车,咱撵他去!”
众人闻言,慌忙劝阻,好不容易把赵有财劝下。而赵有财一听那老小子过两天还来,当即冷冷一笑。
看到赵有财脸上的笑容,李大勇微微一哆嗦,压低了身子小声道:“大哥,这人虽有错,但罪不至死啊。”
“哼!”赵有财冷哼一声,眼中光芒流转一圈,便拿起快子继续吃饭。
可就在这时,赵军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李如海道:“如海呀,今天你有功,奖励你十块钱!”
“谢大哥!”李如海闻言大喜,起身将钱接过,然后转身就呈到金小梅面前。
只听李如海诚恳地说:“妈,这是老儿子孝敬你的!”
“这……”虽然只有十块钱,但李如海的懂事打动了金小梅,她毫不客气地接过钱揣进兜里,然后笑着拍了拍李如海的肩膀。
这一幕母慈子孝,看得赵有财、李大勇心里五味杂陈,赵有财摸了摸兜里的五分钱硬币,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看赵有财这副模样,王美兰赶紧把家里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但接下来,也没心情喝酒了,赵有财、李大勇简单地吃光了面条,众人便各回各家。
赵军和解臣洗漱睡觉,而在东屋里,疯了一小天的赵虹、赵娜已经睡下,只有王美兰、赵有财两口子躺在炕上,抬头看着棚谁都没睡。
突然,王美兰对赵有财说:“他爸啊,那豹子皮,我卖后悔了。”
“啥?”赵有财闻言一惊,只道:“那都扯吧那样了,你还想要多少钱呐?”
王美兰慢慢开口,把李如海今天那番“坐等发财”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赵有财第一次听这番话的时候,就明白是咋回事了,此时他没有言语,但王美兰却说:“我就想哈,那豹子皮要不卖的话,等咱们搬新房子了,就把皮子铺椅子上,让咱大孙子天天搁顶上玩儿,那咱家得发成啥样?”
说到激动之处,王美兰竟然一下子坐起来了。
赵有财一撇道:“对,给搁凳子上给你大孙子铺豹子皮,脑瓜顶上再挂个老鹰。”
“嗯?”王美兰闻言一怔,瞬间反应过来,伸手捶了赵有财一下,笑道:“那不成座山凋了么?”
第五百九十一章.留个猪头
1960年的老电影《林海雪原》无疑是一部经典,里面的座山凋出场时,更是霸气侧漏。
头上悬着老鹰,坐在铺有虎皮的太师椅上,八大金刚位列两旁。
所以,李如海说豹子皮铺凳子的时候,郑学坤就感觉这小孩描述的场景挺熟悉的。
此时被赵有财点破,王美兰也反应过来,随即笑道:“如海这孩子挺聪明的,要好好上学(xiao)能有出息。”
“呵。”赵有财闻言,冷笑一声,两口子把话题聊尴尬了,也不再说话,慢慢都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赵有财早早从炕上起来,生火给王美兰焅獾子油。昨天事情太多,把肥油剔下来却没来得及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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獾子跟人一样,身上的脂肪分两种,皮下脂肪和内脏脂肪。
这时候的獾子,屁股都胖圆了,扒下皮就能看见皮里肉外上附着的肥油,尤其是屁股蛋上,有将近一指厚的肥油。
再就是獾子的肚子里,附着在肠子上的油,用东北话说滴里都噜的。
这七只大獾子,总重将近一百斤了,身上扒出来油装了满满一大盆。
等焅完了油,赵有财又开始揉面,蒸两合面的馒头,同时还炖了白菜土豆。
吃完早饭,赵军、解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赵有财到这屋来了。
见他从外面进来,赵军、解臣忙和赵有财打招呼,而赵有财点了下头,问道:“你们今天干啥去?”
赵军道:“今天领狗上山,看看能不能抓着猪。”
“嗯。”赵有财点了下头,道:“那就去吧。”说完,他转身走了。
赵有财的举动看得解臣一怔,赵军却知道自己老爹是等着急了。但没办法,今天都10月4号了,如果计划顺利的话,今天弄着头野猪,明天再打一头黑熊,然后就让解臣回家过节。
所以,赵有财还得苦苦地等。
收拾妥当,赵军、解臣从屋里出来,一看赵军一身上山的打扮,院子里的狗全雀跃起来,赵军和解臣开始解链子,大胖、三胖、白龙、青龙、黑龙纷纷围在赵军身前蹿蹿蹦蹦。一旁的二黑也想跟着去,但它伤没好利索,赵军就没带它。
这时,被关在仓房里的小熊见赵军上山不带它,急得一双前爪直挠门。
至于黑虎,它以前只对吃感兴趣,现在只对那个感兴趣。此时的它,见小熊如人般双腿站立,它便向小熊屁股嗅来。
“汪汪……”眼看赵军带着其它狗走了,正处于伤心、委屈之中的小熊还愁没地方撒气呢,当即落身、转头,按着黑虎就是一顿咬。
听见狗打架的声音,赵有财忙开仓房门进来,眼瞅着小熊在咬黑虎,赵有财却只能眼睁睁地瞅着。
没办法,农村的老母鸡受了惊吓还不下蛋呢,小熊正处于发情期,赵有财一不能打它,二不能往它脑袋上泼凉水。
至于正在遭受家暴的黑虎,赵有财相信只要它不还口,小熊咬一会儿也就放过它了。
果然,小熊突然停了下来,静静地看了趴在地上的黑虎两秒,便转身到一边趴着去了。
“呃呃……”小熊一走,黑虎发出了呜咽声,俯着身子夹着尾巴来在赵有财身前求安慰。
赵有财低下身,给黑虎检查一下,要是被小熊咬坏了,得趁早给它上点药。
经过赵有财的检查,黑虎并没受伤,只是身上被小熊狠咬,不少地方的毛都湿了,一绺一绺的。
赵有财给黑虎检查完,不禁感叹,这狗吃的肥粗老胖不说,身上还毛熘光水滑的,关键是除了一条腿瘸,身上再没有别的伤了。
没被野猪伤过,也没被熊瞎子伤过,要把它带出去跟其他打围人说这是围狗,估计都没人信。
赵有财大手在黑虎脖子上搓搓,黑虎沮丧的心情似乎消失了,它从赵有财怀里出来,摇晃着尾巴,倒腾这小步向小熊蹭去。
“这赖狗。”看黑虎没出息的样子,赵有财只是一笑,随即转身出了仓房。
赵有财关好仓房门一回身,就见王美兰屋里出来,把一盆水泼在地上,此时赵军、解臣都走了,赵有财快步追着王美兰进屋,小声说:“兰啊。”
王美兰转头,问道:“咋的啦?”
赵有财陪笑道:“你看昨天卖那么些钱,我那一个月五块钱……”
一听赵有财说的是这事,心情正好的王美兰一摆手道:“照常给你。”
“哎,哎。”赵有财笑着连连点头,然后道:“不就獾子油煎鸡蛋么,今天我搁食堂给你拿点鸡蛋回来。兰,你可劲吃。”
……
今天没带小熊、黑虎,赵军带着九条狗坐在后车箱上,心里盘算着大胖能不能不中用。
这大胖家伙最近挺勐的,干活也卖力,但头狗能不能找到猎物,根本在其香头,这是先天条件,后天再努力也没用。
赵军想事时,汽车来在张援民家,张援民跟赵军打了个招呼,便上了副驾驶给解臣指路。
接上张援民后,汽车出屯直入山场。
等到了地方,三人从车上下来,带着狗帮进入山林。
刚一进山,狗帮兴奋得很,东闻闻,西嗅嗅。大胖也四处乱窜,但翻山过岗一个多小时,也没划拉起来任何猎物。
就这么一直到了中午,三人找个背阴处坐下,拿出来干粮,就着咸菜垫吧一顿。
经过短暂休息后,三人带狗动身,准备沿着前面山岗翻过去,要是再什么都没发现,就顺着岗腿下山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找着野猪而伤了自尊,大胖不断地跑向周围,在树条、草叶上嗅着。
终于大胖好像闻到了什么,顺着南坡直往下去,但它不同于小熊、黑虎一跑起来叫个不停,所以其它狗看大胖跑了也不去追。
大胖沿山坡而下,眼看一大三小,四只野猪正往沟塘子底下去,大胖才汪汪地叫了两声。
一听见它叫,在上面的猎狗纷纷往坡下跑去,而四头野猪听到声音,慌忙沟塘子里逃窜。
一头母野猪,领着三头小黄毛子,母野猪得有三百,胖的一走道身上肉直颤悠,三头小黄毛子抓完秋膘,也快上一百斤了。
四头野猪慌忙下了沟塘,母野猪打头往西边顶,两头小野猪紧紧相随。唯有一头小猪,慌乱间跑错了方向奔东边去了。
大胖直接往西面追,狗是不识数的,在它们的认知里,只分有和没有。而如果有的话,那一和三并无区别。
它往西追,也不是因为这边有大猪,只是它第一眼看着的就是那头母野猪。
这母野猪也是倒了血霉,大胖奔它追来,连带着三胖、花猫、花狼、大黄、小花、青龙、黑龙都朝着西边来了。
唯有白龙,这狗多少有点香头,在打围里叫带熘子的硬帮腔,它性格又喜欢歘尖,要有大头狗在,还能镇的住它,但大胖不是。所以,在下坡的途中,白龙就奔着东边去了。
秋天的野猪,体力挺充沛的,但赵军家的狗吃的也不差。很快,以大胖为首的八条狗就把母野猪给摁住了。没有獠牙的母野猪,根本没法对猎狗造成威胁,第一个窝儿就被狗帮给撂倒了。
八条狗,闷头、挂钳子、咬前腿、掏后腿。
关键是小黑龙,这小母狗口不狠,咬一口就撩,但它专往野猪屁股上咬。
就这样,从刚一照面到受制于狗,母野猪连五分钟都没坚持住。
而在另一边,白龙也把小黄毛子给咬住了,它扯着小黄毛子一只耳朵,不断地与其较着劲。
而小黄毛子呢,低着头不断地转圈,试图能从白龙口中挣脱。
它倒是挣脱了一次,但没跑多远,就又被白龙给截住了。
赵军等人下坡到一半,听见狗叫声两边都有,赵军当机立断,叫张援民、解臣往东,他自己向西。
等人一到,野猪母子的生命也就该结束了,赵军和张援民都没浪费子弹,只使两把半自动步枪上刺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杀完小黄毛子,张援民、解臣拽着它往赵军这边来。
等他俩到近前时,赵军已经把母野猪的膛给打开了,一指半的膘,加上鲜红的瘦肉。这时候的母野猪肉,不会比家猪差太多。
这头母野猪,赵军打算让解臣拉回岭南去,于是就只将内脏喂了狗,猪肉一点也没动。
一头猪的内脏肯定不够九条狗吃,赵军就拿小野猪的内脏和肉让九条狗都吃饱。
然后,赵军拖着大半头小野猪,张援民和解臣拽着整头的大野猪,一起从沟塘子出来,上到运柴道上。
不是冬天,地上没雪,拖拽野猪也费劲。所以,一上了运柴道,赵军、张援民就坐在道边休息,让解臣回去开车。
等解臣把车开来,三人把野猪装车,还是赵军带狗坐后车箱,张援民坐副驾驶,解臣开车一路回家。
进了屯子,汽车先停在张援民家,赵军让张援民拿斧子来,手起斧落把小野猪嵴椎砍断,后鞧连着两条后大腿都下来了。
再一分为二,赵军把一半后鞧和一条后大腿给了张援民,然后他跟解臣回家。
到家以后,王美兰和金小梅都从屋里出来,帮着赵军、解臣把母野猪从车上整下来,拖进院子里放在背阴的地方。
等再把半拉小野猪弄下来以后,赵军却让王美兰烧水,说是要褪猪毛。
这小野猪,生前将到一百斤,狗吃人分的,更剩不下多少了。平时都不褪毛,这个要褪毛却是都够不上费事的。
但王美兰真听她儿子的,当下就烧了锅开水,和金小梅把猪毛褪了。
褪完毛以后,给金小梅拿了一条前腿,一扇排骨,而另一扇排骨被解臣拿斧子剁了,晚上炖排骨吃。
在解臣剁排骨时,赵军走到仓房前,顺着窗户往里看。
黑虎和小熊,此时双双坐在仓房门口,看到赵军的面孔出现在窗户前,两条狗先后扑了过来,都起身使前爪挠着墙。
它俩没白龙那么要强,管野猪是不是自己打的,有肉吃就行。
从赵军一回来,这俩狗就急得乱蹦,但那时候赵军腾不出手来,等把母野猪放置好,小熊、黑虎也叫累了,就剩下吭叽了。
赵军没让它俩等的太久,拿了一块脖骨,一块尾骨从窗户递了进去,小熊先叼过肉骨头转身去里边吃。而黑虎叼过肉骨头,只啃了两口,就屁颠屁颠地又给小熊送去了。
看到这一幕,赵军也只是笑笑,便转身进屋洗脸去了。
等到晚上,炖肉的香气在两家屋里、屋外弥漫时,赵有财、李大勇和李宝玉下班了。
今天是周日,按理本该放假,但马上就要冬运生产了,林场暂时取消了每周的休假。
快到家的时候,他们就闻到了从家里传出的香气,三人加快了脚步,各回各家。
赵有财进到家里,先换下衣服,然后洗了把脸,看到摆在碗架旁的野猪头,他问王美兰道:“咋的?今天还秃噜猪了?”
“嗯呐。”王美兰点头道:“儿子让秃噜了。”
二人正说话时,赵军从里屋出来,见赵有财便道:“爸,回来啦?”
赵有财指着猪头问赵军道:“你整这玩意干啥呀?”
赵军笑笑,走到赵有财身旁,搂着他爹的肩膀,在耳边小声道:“过两天咱们去放山,不得祭祭山神爷么?”
凡进山讨生活的,都必拜山神爷,成帮成伙的更是如此。他们在进山以后,会在树上砍老爷府、缠红布,摆猪头祭祀山神爷。
这个习俗一直延续到三四十年后,那时候虽然没打围的了,但哪怕是包山收松子的,也会如此求山神爷一保平安,二保发财。
但赵有财听赵军的话,却是有别的想法,在平日喝酒的时候。因为赵有财听解臣说过,赵军带他们放人参的时候,看着老兆啥的,都是让他们磕头,而他自己不磕。
所以,赵有财此时想的是,这小子要调理自己。
于是,赵有财就说:“别整那没用的,你供啥山神爷也不敢来啊。”
赵军不知道他爹是怎么想他的,他刚才只是开了个玩笑,此时赵军哈哈一笑,道:“爸,我跟你闹着玩儿呢,我整它是馋猪头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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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第五天了,倒是不发烧了,就是流鼻涕,痰多,咳嗽。咳嗽震的前胸后背都疼,不过不烧了,身上也不那么难受了。
刚起来做了口饭吃,想接着写了,但一想这写完不定到啥时候,还不如明天一起。
这回是真不出门了,不管啥事,绝对不出门了,以后就在家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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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二章.相当于杀地仓子
一听赵军弄猪头是要吃猪头焖子,赵有财白了他一眼,道:“吃什么猪头焖子?怪费事的,明天烀了蘸蒜泥。”
赵军:“……”
赵军感觉自己好像摸到点规律了,在棉袄、棉裤藏钱的事暴露以前,虽然赵有财是大厨,但在家基本上不做饭,家务更是一手不伸。
而这年头林区人民生活水平普遍落后于城镇,日常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基本上天一黑就上床睡觉。
赵有财又不出苦大力,晚上八点多睡觉,第二天早晨王美兰起来的时候,他也就睡不着了。
但赵有财即是醒了,也是在炕上躺上,躺到闻着饭菜香味再起来。
后来,他藏私房钱的事暴露,正赶上休年假,赵有财就在家里接受劳动改造,为一家老小服务。
再后来,不知道是怎么了,赵有财隔三差五地主动做早饭了,但却是他求着谁了,就给谁做好吃的。反之,理都不理。
而且,还是现用现交的那种!
赵军也是无语,但这是自己爹,哪怕赵有财这样,赵军也没办法!
爷俩说话间,听王美兰张罗放桌子,赵军和赵有财忙去端菜拿碗筷,而解臣也从里屋出来,到碗架旁拎起他和赵有财平日喝的白酒。
小黄毛子的小排骨,肉嫩,不柴不骚,王美兰加了土豆干,炖了满满一大盆,一大家子人美美吃了一顿。
然后第二天一早,赵有财真没给赵军做猪头焖子,只把猪头给酱了,烀的软烂入味,吃着倒也不错。
等吃完饭,赵军、解臣穿衣服、带东西,一切收拾妥当,被着枪出门牵狗。
今天赵军还是不打算带小熊和黑虎去打围,而李宝玉单位有活也不能去,就还是赵军和解臣带着九条狗去接张援民。
在把张援民接上以后,汽车出永安屯,直入山场。
今天要去的这个地方,他们已经来过好几回了,也算是轻车熟路。不用指路,解臣也能自己摸来。
等到了地方,汽车靠路边停下,赵军他们带狗进山,一路直往86林班上头走。
赵军仍打算去上次遇到那头熊的地方划拉一圈,虽然它之前被枪声惊走了,但赵军当时没去追杀它,如果这些天也没人打它的话,它或许还会溜达回来。
毕竟它和它妈是在这附近失散的,按着野兽的习性,那头黑熊应该会回来找它妈。
三人带着九条狗翻山过岗,来到86林班上头,按着岔道往右,就是5到10小号,而赵军上次发现那黑熊地方,就是在5小号里。
突然,赵军叫住张援民和解臣,并要二人从兜里掏绳子拴狗。
张援民、解臣很是不解,按理说就这个时候,拴着的狗都应该撒开,赵军为何要反其道而行之?
赵军暂时没跟他们解释,只不断地吹口哨,把狗都聚在身前,由张援民、解臣拿绳子拴上。
解臣和赵军上山这么多次,别的不会,拴狗他是会了。九条狗,除了青龙、黑龙以外,其它七条狗的脖子上都系着链马扣。
而青龙、黑龙,这两条小狗特听赵军的话,赵军让它们跟着,它们就乖乖地跟在赵军身后。
就这样,赵军一个人牵着大胖、大黄和白龙,张援民牵花猫、花狼,解臣牵三胖和小花,三个人牵着七条狗,费劲地在山中行走。
这帮狗,俩小的不算,其余七条狗除了小花,剩下那些可都是大块头。寻常人牵一条,在马路上遛狗都费劲,何况他们一人都牵着两三条,走的还是山路。
尤其是赵军,他双手抓绕着三股绳子,不断地把自己身体往后仰,试图来延缓三条狗带来的巨大冲击力。
要是遇上树,那就更麻烦了,得提前做绕树的准备,要不然一条狗往左,一条狗往右,那牵狗的就麻烦了。
因为这手上有活,张援民和解臣也没工夫问赵军为啥要拴狗了。等进入第5小号,随着往前深入,大胖第一个挣扎起来。
这大胖家伙,猛地往前一蹿,毫无征兆地给赵军拽了一个踉跄!
赵军一咬牙,死死拽住绳子,然后冲张援民、解臣喊道:“快把狗拴树上!”
“汪!汪!汪……”赵军的声音被大胖浑厚的狗叫声压住,大胖死命地往前扯着绳子,它是真有劲,硬生生地拖着赵军往前滑!
“快点……”赵军想大喊一声,但被大胖往前猛扯,赵军喊都喊不出来了。
这时,狗叫声已乱做了一团,其它的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胖叫,它们就跟着叫。
这时候,张援民和解臣都不知道赵军说了什么,但他们看赵军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俩迅速地将花猫、花狼、三胖、小花拴在一旁的树上,然后从左右上前,从赵军手里分走白龙和大黄。
当手里只剩大胖的时候,赵军的压力小了很多,他连连呼喝两声,双手拽着绳子往后一拔,把大胖拽得后退两步。
大胖止住叫声,扬头看了赵军一眼,其实它想把赵军拽趴下都有可能,但赵军是主人,大胖一直收着力呢。
此时大胖安静下来,赵军忙抬头把青龙、黑龙招呼回来了,这俩小家伙刚才趁乱跑到前边去了,但是没跑太远,就在十米开外。
赵军指了指两旁树,对张援民、解臣道:“大哥、解臣,你俩给大黄、白龙拴这儿。”
张援民、解臣还是不知道赵军用意,但他们谁也没问一句,全按着赵军的吩咐来做。
就这样,张援民把白龙拴在左边树上,解臣把大黄拴在右边树上。
然后,赵军又叫二人拿绳子,把青龙和黑龙拴好。
刚才不拴这俩小狗,一是因为它们听话,二是因为张援民和解臣,他俩一人控制两条狗就是极限了,每人再多牵一条小狗,怕是会有闪失。
好在青龙、黑龙听赵军的,不会乱跑、乱窜。
赵军眼瞅着张援民和解臣使绳子在青龙、黑龙脖子上系好链马扣,又叫他二人将两条小狗拴到后边,然后将四条大狗带到前头来。
张援民、解臣听命行事,不多时就按赵军交待地办妥。
此时,赵军牵着大胖站在中央,他左边是张援民,张援民左边那棵树上拴着白龙、三胖和小花;赵军右边是解臣,解臣右边那颗树上,拴的是大黄、花猫与花狼。
“听我说!”赵军招呼二人道:“看着前边那一轱辘椴树了没?”
张援民、解臣闻言,一起顺着赵军所指望去,只见百十米外,一截四米来长的椴木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看着了!”张援民先应了一声,但他上次并没跟着一起来,不知道这截椴树是咋回事。
而解臣灵机一动,想起上次赵军让李宝玉往那椴树树筒里连打了三枪,于是便问:“军哥,你意思是黑瞎子藏那里了呗?”
“嗯。”赵军点了下头,又道:“我怕它藏那里头。”
打围,必须得胆大,胆小的打不了山牲口。
而除了胆大,再就得心细了。因为有时候一个很小的失误,就会要人付出代价。
在进到这片山场的一瞬间,赵军就回忆起上次来这儿的经过,当想到那个椴木筒的时候,赵军就知道得防备着黑熊钻到里头。
要知道,钻到树筒里的黑熊,可跟藏在大石头后、大树后的不一样,身在树筒里的黑熊,就好像进了地仓子一样。
平时狗追黑熊,把熊从树后、石后惊起来,那都不要紧。
可狗要追熊追到树筒前,它就容易往里钻。
而狗一旦进了树筒,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正是担心这一点,赵军才让张援民和解臣把狗都拴到树上,如果那黑熊真钻在树筒里,就得按着杀黑瞎子仓的办法叫仓子。
这时,赵军吩咐二人道:“一会儿我牵着大胖往前去,你俩只要看着黑瞎子从树筒子里出来,伱俩就放狗。看不着黑瞎子,就不放。”
听赵军此言,二人双双应下,然后赵军一个人牵着大胖,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
被赵军带着往前一走,大胖没走几步,便又欢实起来,它奋力纵身拖着赵军往前行进,但赵军可不敢让它跑太快,还是扽着绳子,控制着大胖的速度,来在距离椴木四五十米的地方。
然后,赵军牵着大胖往左绕去,将大胖拴在一棵树,才将背上的枪取下,举枪朝着椴木开火。
“嘭!”
一声枪响,闻见枪声的猎狗瞬间躁动起来,齐齐吼叫着并扯绳子想奔向前来。
赵军把枪口一移,朝着椴木左段又是一枪。
“嘭!”
“嗷!”
“汪汪汪……”
果然,随着第二声枪响,椴木里传出一声惨叫,随之狗叫声如炸营一般。
赵军迅速将枪口右移,可他却是慢了,只见一团黑乎乎东西,一下子从那椴木里冲出,来在外面身形一展,一头黑熊直接往右边林子里扎去。
赵军举枪,发现视线被树木挡住,当即一拽旁边拴大胖的绳扣,正在咆哮前蹿的大胖瞬间就出去了。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三章.不吃熊肉的花龙
赵军这一年来,熊瞎子是真没少杀,但还没杀过熊仓子呢。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冬天和初春,也就是熊瞎子蹲仓子的时候,赵军猎的熊,一般都是别人杀熊仓子失败,再来请他出手。
这样一来,等赵军与熊遭遇时,全是在仓子外。
这就导致了,赵军重生以来,没杀过天仓子,也没杀过地仓子。
没成想,第一次杀熊仓子会是在秋天,那黑瞎子钻在空树筒子里,多亏赵军谨慎防了一手,要不然肯定会有狗往里面钻。
至于现在,黑瞎子出来,那就好办了。大胖先行一步,紧接着白龙、大黄、花猫、花狼、三胖、小花纷纷超过赵军去追黑熊。
当张援民、解臣去放青龙、黑龙的时候,赵军也已经追了出去。
而在北林中,大胖先追上了那头黑熊。
感觉到大胖靠近,奔跑中的黑熊回头望了一眼。
当大胖与黑熊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大胖停了下来,而黑熊竟然顺势一转身,与大胖开始了对峙。
这就是太年轻,没经验了!
这黑熊,是个公的,按体型来看,它应该是前年冬天所生,到今天还不满两周岁。
它以前都是和它妈生活在一起,在这山林间没遇到过大棕熊、大黑瞎子,娘俩可以说是逍遥自在。
刚刚挨了赵军一枪,但这头黑熊运气好,只是后屁股准弹,那地方全是活肉,一时间它也没觉得有多疼,只是惊慌之下蹿出树筒夺路而逃。
而此时被狗一追,黑熊心里的火全上来了,竟然不跑,还想与大胖决一死战。
可让黑熊没想到的是,还不等它起身提掌,又有一个白家伙蹿了过来,跟刚才那个大胖家伙一起冲它叫嚷着。
而当黑熊起身,把一双熊掌提在胸前的时候,七条狗已将其围在当中。
这些狗也没想到今天这么简单,连五百米都没跑上,这黑瞎子就自己站脚了。
“吭……”黑熊发出一声咆孝,将身一纵,直奔大胖扑来!
大胖和它周围的三胖、白龙往左右躲闪,待黑熊扑空落地,又将身一扬,张口发出一声咆孝。
可黑熊这声吭叫很是短促,因为绕到它身后的大黄、花猫、花狼已经发起了突袭,大黄咬屁股,花猫、花狼咬熊腿,黑熊被怒火冲昏头脑,勐地一转身,却早已无了三条狗的踪影。
而这时,大胖、三胖、白龙又咬黑熊屁股、大腿,气的黑熊再次转身,可随着它身体一动,三条狗就松口撤走,黑熊想抓狗撒气,都找不着狗影。
“汪!汪!”就在黑熊恼怒的时候,突然听到两声狗叫,黑熊往左一瞅,一眼就看见小花站在那里,正对着它叫呢
黑熊怒吼一声,直奔小花杀来。
小花一看这黑熊奔自己来,还有点纳闷呢,心想自己也没咬着这肉挺香的家伙呀,它咋还能跟自己急眼呢?
不过,这倒不是小花胆小,而是没捞着机会下口。以前打围,它都跟着小熊,今天小熊没来,小花有些茫然。
可再怎么茫然,熊都来了,小花把竖起的尾巴往下一撂,微微一夹,转身就跑。
小花跑,黑熊追,而那六条狗追黑熊,谁追上谁咬,咬晚了都捞不着。
野生动物腰往后的部分,在打围中叫后座。
此时这头黑熊的后座,就被六条狗给扯住了,大胖、白龙扯屁股,大黄、三胖、花猫、花狼扯熊腿,六条狗拽得黑熊一顿,感觉到疼的熊立刻停身,使熊掌向后去抓。
它一抓,六条狗又散开,而抓空的熊,嘴里发出一声呜咽,往旁一掀身,抱着树就往上爬。
狗帮遇到黑熊爬树也不是第一次了,瞬间聚拢到树前,往上蹿着高,想将黑熊拽下来。
这头黑熊虽然年轻,战斗经验薄弱,不过惊慌之下,它爬树爬的可是挺快。
眼看够不着黑熊,七条狗就围着树叫,而这时,赵军带着青龙、黑龙过来了。
赵军还挺纳闷的,这也没跑多远啊,黑瞎子咋就上树了?
到近前一看,只见那熊正抱着一棵棹树往上爬,爬几下还低头往下面瞅瞅,见狗帮都扬头冲着它叫,黑熊就继续往上爬。
“这……”赵军抬头,只见那黑熊都快爬到树尖子了,离地六米多高,黑熊抱着树干,这树细处经不住熊的重量,左右摇摆不停。
一般熊上树,就是死靶,可这头熊,还是移动靶呢。
赵军往后退了两步,稳稳地端枪,瞄不准来回摇摆的黑熊,就留好了提前量。
“彭!”
“汪汪汪……”
随着一声枪响,狗叫声乱做一团,但那黑熊,仍抱着树左右摇摆。
赵军那一枪打空了。
可听着枪响的黑熊,又往上爬。
它爬树爬地挺熘,但树受不了,原本是左右摇摆,此时变成了往一头偏坠。
往一头偏坠,熊心里更害怕了,它就抓着树干还想往上爬,可它越用力,树干就弯的越厉害。
赵军拿枪去瞄的时候,却发现熊抱着树,不断地往下折,原本头朝上、尾朝下的熊,此时成肚皮朝上了。
紧接着,黑熊就从树上掉下来了,只留下恢复原样的树头左右摇晃着。
噗冬!
一声闷响,黑熊重重地拍在地上,肚子朝下,嵴背朝天,摔的七荤八素,张嘴哀嚎时唇齿间全是血。
黑熊落地的一瞬间,九条狗就全都冲过去了!
看到这一幕,赵军急忙举枪上前,这时候张援民、解臣也都到了,他俩忙把枪举起严阵以待。
那黑熊落地后,一双熊掌发力,试图让自己起来,可它刚将身体撑起,就坚持不住了。
刚才摔那一下,把黑熊肋骨摔折了三根,要不然它也不至于呕血。
而黑熊身体往下一沉时,白龙就扑了过来,它凶悍地踩着黑熊身体而上,扑咬住黑熊一只耳朵,勐地一晃身子,凶狠地撕扯着。
大胖、三胖、大黄、花猫、花狼、小花、青龙、黑龙一拥而上,围着黑熊就是一顿撕咬。
“吭……吭……”黑熊趴在地上,口中发出声声低吼。
突然,熊背一弓,勐地一翻,直将在它身上的大黄、白龙都给掀了出去,然后右掌往外一翻,青龙躲闪不急,被熊爪子勾了一下,顿时左肩头出现一道血沟,血肉翻开,流血不止。
这黑熊,此时后半身被五六条狗撕咬着,但它全身发力,一拱一拱地就要从地上起来。
这才是熊最令人恐惧的地方,它们生命力之顽强超乎人的想象。
所以有经验的猎手,打倒熊后必须补枪,不然的话,你认为已经死掉的熊,可能会在你走近时突然起来,再给予你致命一击。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彭!”
在熊仰起头的一瞬间,一颗子弹穿入它后脑,黑熊一头撞在地上,刚撑起来的身体轰然倒下。
“汪汪汪……”
猎狗们更凶狠地撕咬着黑熊,就连刚受伤的青龙也加入其中,这狗虽然不大,但有那么一股子狠劲。
“兄弟!”张援民提枪赶来,到赵军身旁,笑道:“干这黑瞎子可是没咋费劲哈。”
“嗯呢。”赵军应和着,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青龙身上,他看到青龙受伤了,也看到青龙的伤口还在流血,但既然青龙选择撕咬黑熊发泄,赵军就由着它去。
至于受伤,这是每一条围狗都必须经历的。像今天这场围猎,虽然青龙受了伤,但猎物却是死在了它面前,任由它撕咬发泄。
这样,等青龙伤养好了以后,再进山见着黑熊,青龙一想起曾经被这种动物伤过,它会将仇恨转移到刚见到的这头黑熊身上。
大概撕咬了四五分钟,除了青龙以外,其它狗都不咬了,全趴在一旁等着开餐。只有青龙,歪头咬着黑熊右肋,仍不断摇头晃脑地撕扯。
这时,赵军、张援民、解臣都看到,青龙的眼珠子都红了。
这狗,脾气不好。
但打围的狗,脾气越大就越勐。
就这样,青龙撕扯了将近十分钟,最后累得它别过脑袋,张大嘴巴喘着气,赵军才招呼张援民和解臣上前,三人一起把黑熊翻过来,开膛、摘胆,割肚子上的肥肉喂狗。
在青龙吃肉的时候,赵军给它伤口擦了药,止住了流血,再使绷带一包,暂时止血。
等狗都吃饱了,三人拖拽着黑熊出山,然后把黑熊装车,一路往家返。
今天比昨天顺利,主要是找猎物找的顺利,就节省了很多时间。
所以,汽车回到屯子里的时候,还不到十二点呢。
汽车来在张援民家,张援民从副驾驶上下来,却听赵军道:“大哥,你把我嫂子叫着,咱上我家去。”
“啊?”张援民一怔,但听赵军说:“咱解臣兄弟下午就走,中午给他包顿饺子,你跟我嫂子都来。”
以前没说走的时候,解臣在赵军家待的挺踏实,而自从定下来中秋回家,解臣还有点归心似箭了呢。
而且,昨天打的野猪肉不能久放,解臣就和赵军约定好,不管今天打没打着黑瞎子,他都下午往岭南回。
解臣来了这么多天,他跟赵、李、张三家人都处出感情了,知道他要走,王美兰就要包饺子。
这是赵军他们家这边的规矩,上车饺子下车面。
饺子馅和面,王美兰上午就都和好了,赵军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包饺子。
对于王美兰和金小梅来说,包一百个饺子,从揪剂子到擀皮包馅,也用不上半个小时。
这要有了杨玉凤的话,包的就更快了。
接上杨玉凤,一起回到赵军家。众人下车,赵军先把熊胆交给王美兰处理,然后拿在山里就割下来的熊肉,喂给在家留守的四条狗吃。
小熊、黑虎还是老样子,一个高冷,一个舔。给黑虎的五条肉,它自己就吃了一块,剩下的都屁颠屁颠给小熊送去了。
然后赵军一看小熊不缺吃的,干脆就不管它了。
而当赵军把熊肉放到二黑嘴边时,二黑狼吞虎咽地把肉吃下。
唯有花龙,赵军都把肉递到它嘴边了,这狗把脑袋一歪,说啥也不吃。
第五百九十四章.小册子上的惊人发现
当熊肉条掉在地上的时候,赵军不由得一愣,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狗不吃黑熊的内脏,而有极少数的狗,甚至连黑熊肉都不吃。
可花龙……
赵军忽然蹲下,揪过花龙脖子,检查它身上的花斑,发现和上辈子的花龙是一个啊。
这时,解臣走过来,问赵军道:“军哥,咋的了?”
赵军松开花龙,捡起掉在地上的熊肉条,对解臣说:“这狗咋不吃黑瞎子肉呢?”
“不能吧?”解臣皱眉想了想,问赵军说:“咱上永兴大队之前,打那个黑瞎子的肉,这狗吃没吃?”
在去永兴大队抓狍子以前,赵军拿棒子抡死过一头黑熊,那个时候花龙就已经到家了。而以赵军的性格,哪怕花龙没出力,也会给它一些肉吃,一来是不亏狗,二来是让它吃完了,好能记住这种肉香。
可既然都吃过熊肉,这咋又不吃了?再者,前一世花龙从跟赵军开始打猎,就见啥吃啥,更没猖狂到连熊肉都不吃的地步。
想到此处,赵军把剩下的几条熊肉收在一起,捧到解臣面前。
解臣平摊双手接住,然后听赵军说:“拿屋里去,看我妈蘸完熊胆,让她就着热水把这肉焯一下。”
“哎。”解臣答应一声就往屋里跑,这时候王美兰在屋里烧水,金小梅、杨玉凤擀皮,张援民包着饺子。
今天,李如海也上班去了,而几个小丫头上幼儿园也都不在家,家里还挺消停的。
解臣进屋的时候,王美兰刚将熊胆蘸好,见解臣进来,正要把熊胆交给他,却见解臣手里捧着熊肉条。
听解臣说,赵军让把熊肉条焯水,王美兰就让他把熊肉条丢进锅里,然后让解臣拿着熊胆去仓房挂上。
解臣拿着熊胆,乐颠颠地就出了屋,直奔仓房。这个熊胆虽小,但等晾干了也能卖个一千来块,分到自己手里可有四五百呢,这要光靠开车拉货,得干一年。
】
解臣到仓房前,一拉开门,就看见小熊和黑虎正在做羞羞的事儿。
“啧!啧!”解臣摇头,砸吧两下嘴,滴咕道:“这才刚吃饱啊!”
可人家小熊、黑虎根本都没搭理他,解臣踩马凳挂他的熊胆,正在忙活的黑虎还转头看了解臣一眼,可能心想这厮爬那么高要干啥?
解臣挂好熊胆,就离开了仓房,并把仓房门关好,将房间留给了那“小两口”。但他离开的时候,关门声好像大了点儿,吓得黑虎一哆嗦,随即没过多一会儿,就从小熊身上下来了。
解臣出来的时候,就见赵军拿着碗从屋里出来,碗里装着焯过水的熊肉。
赵军把这焯过水的熊肉再送到花龙嘴边时,花龙竟然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喂完了花龙,赵军叫解臣进屋休息,他则出门去卫生所,把韩尚叫来给青龙缝针打药。
等给青龙忙活完,送走韩尚,赵军再进屋的时候,却发现饺子都出锅了。
野猪肉白菜馅的饺子,野猪肉用的是昨天打的那头小黄毛子的大腿肉,白菜用的全是白菜心。肉多菜少,而且馅里还加了昨天烀排骨的汤,咬破那层薄薄的饺子皮,馅如蛋一般和着汤滚入口中。
这要吃得急了,非把上牙膛烫坏了不可!
赵军、张援民、解臣三人先空嘴吃了几个,然后拿过辣椒碟。
说是辣椒,其实是辣椒油。
而林区人吃辣椒的油,就是把干红辣椒放在灶坑口烧,烧焦以后掰碎,然后用少许油拌一下,这是为了防止浇热油的时候,热油太烫把辣椒烫湖。
等拌完了凉油,再浇热油,呲拉一声,炸辣椒的香气四溢。
此时赵军使快子往自己碗里夹几大块辣椒碎,辣椒沾着油,辣椒多油少。一块辣椒和一个饺子,一起放进嘴里,入口先是炸干辣椒的焦香,紧接着是辣椒的辣和油脂的香。
再咬破饺子,面粉的麦香、猪肉的肉香和白菜的清香,一起征服着味蕾。
“不行了,兄弟。”张援民只吃了一口,就对赵军说:“这饺子太香了,我得喝一口。”
赵军闻言,瞬间就笑了,他道:“大哥,你等着,我给你拿去。”
“军哥。”解臣连忙起身,拦住赵军道:“我去。”
说完,解臣就往外屋地去。
赵军冲张援民笑道:“他也想喝。”
张援民哈哈一笑,道:“这饺子,不喝酒都吃白瞎了。”
“嘿!”赵军笑道:“大哥,你这是不让我吃呀。”
这时,解臣一手拎着酒桶,一手拿着俩小茶缸回来,张援民接过一个小缸儿,对赵军说:“没有,大哥是想让你也喝点儿。”
赵军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把装韭菜花的碟拿了起来。
这韭菜花,是赵军自己家的韭菜开花捣的。
眼下正是采韭菜花的季节,也赶上今天吃饺子,王美兰就采了点韭菜花,洗净控水后装进捣蒜罐子里,少放点盐,再切一块姜,捣碎成湖状。
这个东西,吃着是一个鲜,嫩绿的韭菜花酱,保留了韭菜澹澹的辛辣,但更多的是清香。
因为吃完饭,解臣还要开车回岭南,所以他和张援民就是一缸酒。
等吃饱喝足以后,赵军、张援民陪着解臣,到西屋拿上了解臣的行李。
解臣的行李,还是来时的几件换洗衣服,但里面却多了一个厚厚的报纸包。
这个纸包里,包的是他跟赵军挣的钱,有挖人参赚的,有卖熊胆赚的。就连卖赵国峰野猪肉、给永兴大队抓狍子、帮于学文打黄叶子,赵军也都分给他钱了。
这么零零总总算下来,那一包得有五六千块钱。而这还不是全部,赵军家仓房里有好几个熊胆,还有解臣的份儿呢。
赵军、王美兰、金小梅、张援民、杨玉凤依依不舍地把解臣往出送,王美兰拉着解臣的手,反复叮嘱着让他开车慢点、有工夫就过来之类的话。
解臣也有些舍不得,来永安屯这阵子,他和这三家人产生了浓厚的感情,但天下无不散之延席,解臣在和五人一一道别之后,就开着汽车,载着一头野猪、一头黑熊离开了永安屯。
解臣走后,杨玉凤帮王美兰收拾完灶台,就和张援民回家了。
等金小梅再走了,这家里就剩下王美兰和赵军娘俩了,王美兰跟赵军说:“儿子,你先睡会儿哈。”
“嗯。”赵军应了一声,然后问王美兰道:“妈,那你呢?”
王美兰说:“今天的面和馅儿,我都和得多,我想再捏几个饺子,给老太太送去。”
“行。”赵军点了点头,回屋脱鞋就上了炕。
躺到炕上以后,赵军眯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打开炕柜翻找,却不见了江华老爷子留下来的小册子。
赵军把炕柜里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来,却也没找到那小册子。
家里就这么几个人,解臣不可能拿那东西,赵军便下床到外屋问王美兰道:“妈,我那屋炕柜里有个小册子,你看着没有?”
正在揪面剂子的王美兰,手上动作一顿,抬头对赵军说:“搁妈那屋呢。”
赵军闻言,微微一撇嘴,道:“是不是我爸拿的?”
“嗯呐呗。”王美兰也皱眉道:“他可膈应人了,我说不让他动你东西,他非要拿过去看看。”
赵军走向东屋,边走边问道:“妈,搁哪儿呢?”
“搁炕柜里呢。”王美兰道:“在装你爸衣服那边呢。”
赵军上炕,打开炕柜底层,在靠里面赵有财的衣服上面,发现了那本小册子。
赵军拿起小册子,他想到自己在去永兴大队前,把那老埯子的消息告诉给了赵有财,想必自己前脚一走,二咕冬当天晚上就到自己屋里一顿乱翻。
“唉!”一时间,赵军也不禁感叹,摊上这么个爹,可是真锻炼人。
赵军关上炕柜,拿着小册子就回了自己房间。
进屋关门,回到炕上躺下,赵军一开小册子,直接就打开了记载老埯子的那一页。
因为,这一页被赵有财给窝起来了!
赵军嘴角一扯,但他突然愣住了,只见在那记录老埯子的信息上,使铅笔写着三个字。
杨瞎子!
这是赵有财写上去的,应该是用赵虹、赵娜的铅笔写的,这可以用橡皮擦,无伤大雅。
但当赵军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却是忽然愣住了!
在赵军的记忆里,和那老埯子有关系的人里,有一个庞瞎子。
那庞瞎子,是永胜屯的老参把头,前世就是他带着两个儿子挖掘了老埯子,然后一家人去到城里买房买车买房车,快活得很。
而这被赵有财记在老埯子信息旁的杨瞎子,赵军知道,这片山场百年来,值得被人记住的杨瞎子只有一个。
但他不是真瞎,他得这个外号,是由于特殊时代背景。
在半个多世纪前,神州大地秩序混乱,军阀林立。山林之间,更有山贼、强盗。
就永安林区这里,就曾有大大小小近百伙势力,他们大的有百十人之多,小的只有十几人。
那时候,就算较大的山贼势力,也没有几杆枪。他们仅有的几杆枪,除了头目以外,再就是谁的枪法好谁拿。
而每个势力,枪法最好的那个人,被尊称为瞎子。
这听起来很奇怪,但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论其原因,或许是因为那些炮手打枪的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其他从来没摸过枪的小喽啰,所没体会过的。
而杨瞎子,是当年这片山场最好的炮手,没有之一。就算是赵军他爷赵大柱,在提起这位杨瞎子的时候,也是佩服得很。
可赵有财为什么会把杨瞎子三个字写在这儿呢?
赵军皱起眉头,他隐隐约约地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很难受、很难受。
第五百九十五章.王寡妇门框
杨瞎子,一个半个世纪前的人物,突然被赵有财记在小册子上,必然和那老埯子有脱不开的关系。
赵军这下再也睡不着了,他从炕上起来,把小册子随手放在枕头上,然后从炕上下地蹬鞋,拿起搭在炕头的外衣穿上,然后走出房间。
这时候王美兰已经在煮饺子了,那老太太年纪大了,肉饺子一顿有个十来个就够,但王美兰给她包了三十个,剩下的给老太太留着烤饺子吃。
听见动静,王美兰回头一看,见赵军从屋里出来,忙问道:“儿子,你咋起来了?”
“没事儿。”赵军想起一件事,转身回了里屋,看得王美兰一头雾水。
赵军回到房间里,拿起那小册子,从头往后翻。
这小册子一共也没多少页,赵军快速地翻了一遍,发现赵有财只在那一页做了标注。
这时,听着外屋地叮铛声响,赵军忙从里屋捏着小册子出来,并对王美兰说:“妈,你别折腾了,我去。”
王美兰刚把饺子装在铝饭盒里,听赵军之言,她把饭盒盖一扣,然后解下围裙对赵军说:“那你快去,别坨了。”
“哎。”赵军嘴里答应着,快速进到东屋里,上炕打开炕柜把小册子放回原处。
等赵军从东屋出来时,王美兰已经使围裙把铝饭盒包好了。
赵军过来拿起饭盒,对王美兰说:“妈,那小本儿我给放回去了,我爸回来,你别说我找了哈。”
“啊?”王美兰闻言一怔,但听赵军解释道:“给我爸留点面子。”
说完,赵军抱过饭盒就往屋外跑。
看着赵军离去的背影,王美兰想想也对,他赵有财挺大个人了,没事儿还上儿子那屋乱翻、乱看,这成何体统。
可赵军刚才那句话,却让王美兰感觉有些熟悉,她想了一下,记得那次李宝玉去永胜屯带花龙回来,到家就说花龙丢了。
但当天晚上,赵有财就断定花龙是让赵军给藏起来了,当时王美兰问他为啥不说破,赵有财就说要给赵军留点面子,可结果嘛……
“这爷俩八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王美兰敏锐的直觉断定,此事十有八九与钱有关!
赵军从家出来,一路小跑来在老江家,进院、进屋就听老太太的声音从里屋传出:“谁呀?”
“江奶,我。”赵军一边往碗架那里走,一边答道:“我给你送点吃的来。”
“哎!”
听老太太在里屋应了一声,赵军便到碗架前拿出个大盘子,然后直接进了里屋。
进来一看,只见老太太坐在炕上绣花呢,上次说要给赵军绣一对枕垫,这还没完工呢。
赵军把盘子往炕桌上一放,老太太就挪着屁股凑过来了,仰着头问赵军道:“给我拿的啥呀?”
“饺子。”赵军已经解开围裙包,打开饭盒,倒了差不多一半的饺子出来。
饺子落在盘子里的一瞬间热气腾腾的,但不少饺子都沾在了一起。
赵军忙端起盘子,把盘子边往另一只手的手心上一磕,将坨在一起的饺子磕散。
这时,他又拿起铝饭盒,同样把饭盒一磕,将饭盒里的十多个饺子磕散。
老太太手扶着炕桌,看着饺子时,眼睛一亮一亮的,笑着问道:“啥馅的?”
“野猪肉白菜的。”赵军忙道:“江奶,我给你拿快子去哈。”
老太太闻言,忙抬手往外一指,道:“西边那屋里有蒜。”
“哎。”赵军出去,不大一会儿就回来了,只见他左手拿着碗快,右手拿着酱油瓶子、醋瓶子。
“我这就给你拿蒜去。”赵军把手里东西放下,然后又去西屋,从蒜辫子上揪下一头大蒜。
等赵军再回来时,老太太已经把酱油、醋都倒在了碗里,夹起个饺子在调料里滚了一圈,随即夹起来就塞进嘴了。
“哎幼。”赵军忙道:“烫啊。”
饺子进嘴,老太太也知道烫了,但见她右边嘴角一咧,嘴里的饺子就到了右边,然后左边嘴唇微微上翘,散散口中热气。
而下一秒,饺子就已下肚。
“没事儿。”老太太冲赵军笑道:“我们以前吃大锅饭过来的,都锻炼出来了,不怕烫。”
赵军:“……”
怕赵军不明白,老太太还给赵军解释说:“那么多人,不快点吃不没了么,谁管烫不烫啊?”
“是,是。”赵军上炕,双手把整头大蒜掰开,又掰下一瓣,三两下剥净蒜皮,再把蒜瓣给老太太放进碗里,并问:“江奶,你中午没吃饭啊?”
“没有啊。”老太太笑道:“我两顿饭。”
赵军点了点头,就没再说话没影响老太太吃饭,老太太乐呵地吃了八个饺子才放慢速度,和赵军唠起了闲嗑。
这老太太饭量相当可以了,把赵军给她倒在盘子里的十六个饺子都吃光了。
赵军问她还吃不了,等到老太太摇头,赵军把饭盒里剩的饺子倒在空盘子里,然后对老太太说:“江奶,这些你留着,饿了前儿烤着吃。”
没成想,听赵军此言,老太太笑着摇头,道:“家还有不少熊瞎子油呢,我煎着吃。”
“嗯,行。”一听这老太太比自己还会吃,赵军也就放心了,他帮着江刘氏把桌子捡了,碗快收拾完,回来就看到老太太又拿起刺绣忙活上了。
赵军坐回炕上,叮嘱道:“江奶,差一不二就歇会儿,别累坏了眼睛。”
“嗯呐。”老太太应了一声,随手将针线活拿过来给赵军看。
别说,这老太太手还真巧,绣的龙凤呈祥有模有样的。
“这俩枕垫快绣完了。”老太太笑道:“我再给你绣一对枕套。”
“行。”赵军也没客气,只是嘱咐说:“那你可别累着,注意休息啥的。”
老太太应了一嘴,然后问道:“小啊,你最近忙不忙啊?”
“不忙啊。”赵军反问:“咋了?江奶,你有事儿啊?”
“啊。”老太太点头,道:“咱俩有空上国峰那儿,把我老头子的地,都记到你那儿。”
“哎幼。”赵军一听,可是吓了一跳,忙道:“江奶,那地搁你那儿就行,记到我这儿干啥呀?”
“我还能种地么?”老太太一句话,倒是把赵军问住了,江刘氏随即又道:“记到你这儿,我就不管了,你到时候给我拿口粮就行。”
“这个……”赵军有些犯难,说:“口粮倒好说,就是这地……”
说到此处,赵军也不跟老太太绕了,直接就道:“我江爷他侄子不种么?”
赵军问的很是委婉,但其实就是问,老江家的地,江州不惦记么?
“他种个屁!”老太太提起江州,心里就有气,只道:“老头子死了,我跟他侄儿这亲戚也就算断了,这地我都找人问过了,都是我的,我说给谁就给谁。”
说完,老太太看着赵军,沉默两秒才道:“你怕得罪他呀?”
“那不怕。”听老太太这么一说,赵军便道:“那行,那咱娘俩过完节,再办这个事儿。”
“哎!”老太太一听就乐了,拍着巴掌笑道:“前两天我就想找你,可你有事儿出门了,就没办成。”
赵军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这年头,土地还不值什么钱,也没有买卖的,但老江太太和他去到屯部做个记录,那老江家的地以后就归赵军所有了。
对此,赵军并没拒绝,毕竟他跟这老太太之间,也不差这块地了。说起来,老太太那天给他的三个半熊胆,在眼下可比地值钱多了。
至于给老太太养老的事,就算老江太太不给赵军这些,这老人真到老的那天,没人替她操办,作为屯里屯亲,赵军都愿意送她一程。
只是对老太太而言,能把地给赵军是一件很让她高兴的事,老太太咧着嘴呵呵直乐,直到赵军问她:“江奶,我问你个事儿。”
“啥事?”老太太回过神来,对赵军道:“你问。”
老太太还以为赵军要问她关于地的事呢,可没想到赵军却问她道:“江奶,咱们这儿以前有个杨瞎子,你知道不?”
“知道啊。”老太太道:“那不是胡子么?打枪挺厉害的……对了,他也打围,比你爷、老徐头子还早一辈儿呢。”
“打围……”赵军一下子愣住了。
“嗯呐。”老太太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那时候条件都不好,再说胡子也是老百姓出身,十里八村都屯里屯亲的,一天天的能抢谁啊?不打围,他们吃啥?”
赵军闻言,眨了眨眼睛,心想这话说的还真在理,然后又问:“江奶,那他放山不得?”
“啥?”老太太对这些名词记不大准,一脸好奇地问赵军:“你说啥?”
赵军耐心地给老太太解释道:“就是找棒槌,放山。”
“这个……”老太太微一沉吟,摇头道:“没听说过,不过他们那一伙儿人可是挺有钱。”
这老太太,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有钱!
那钱是怎么来的?
赵军忙问:“江奶,杨瞎子那时候是哪伙的?”
“王寡妇啊!”老太太一副“这你都不知道”的表情,道:“杨瞎子是王寡妇手底下的炮手,我一小前儿都听人说过,那杨瞎子就使老洋炮,一百米外都能打着狍子。”
这话,可就有点大了。但江湖轶事,是真是假的,赵军也不去考证。
问题是老太太刚才说的王寡妇,听到这三个字,让赵军顿时肃然起敬。
此王寡妇,非彼王寡妇。他是个胡子,本是男儿身,但长的极为俊美。
而在胡子这行里,一个个当家的都有外号,大家伙因其姓王,又看他那女人般的样貌,便称其为王寡妇。
这王寡妇虽然叫了这么个外号,但据说手上功夫了得,有点心狠手辣的意思,要不然也不能掌控着一个百十来人的势力。
而赵军对他尊敬,却是另有原因。
这山里有山牲口,一些岛上就有岛牲口。
那些年,正赶上一群岛牲口犯我神州,六儿虽无汉奸之名,却行狗汉奸之事,将黑水白山大片土地拱手相让。
但是,东北儿郎却从未停止过斗争,一些山贼、草寇在民族大义面前也无愧男儿之身。
这王寡妇,就率麾下人马加入了kl,只一战就壮烈牺牲,血染青山。
这是个英雄,但也是个小人物,没资格被载入史册,但本地人从未忘记过他。
他生前的山寨,也就是七八间破窝棚之所在,被当地人称为是王寡妇门框,成为了一个地名。
见赵军沉默不语,老太太猜出他是有事,但也不多问,只帮着赵军道:“小啊,你不跟那个……那个……”
毕竟是年纪大了,老太太一时想不起人名了,赵军也不催促,就坐在她面前等老太太慢慢想。
只听江刘氏道:“就大裤裆,你不跟他俩好么?”
“啊!”听老太太提及张援民,赵军忙道:“是啊,我俩关系好,咋了?”
“他媳妇!”老太太抬手冲赵军一点,道:“他媳妇,是不是姓杨?”
一听老太太又提起杨玉凤了,赵军点头应道:“是啊!”
此时赵军隐隐有些猜测,杨玉凤和杨瞎子之间或许有些关系。
赵军又想到,前些日子自己带着张援民去永兴大队搞副业,杨玉凤没少到自己家帮老娘干活。而妇女同志们在一起闲唠嗑,那天南海北的,可是什么都聊,没准聊起那句话来,让赵有财给听去了。
想到此处,赵军起身拿围裙卷起饭盒,对老太太说:“江奶,我回去了哈,你老注意点身体,不着急绣那些,别累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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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呐。”老太太冲赵军笑道:“我也是没事儿绣着玩,你回去啦?”
“嗯。”赵军道:“家里还有点事儿,改天我再来看你哈。”
“不用,没事儿。”老太太摆手,笑道:“不用总惦记我。”
话虽如此,但每次赵军来,老太太都挺高兴的。
赵军和老太太道别,拿着饭盒出来快步回家,等他到家进屋,却发现屋里静悄悄的。
赵军怕王美兰睡着了的话,不盖被再着凉,于是就蹑手蹑脚地往东屋里来,想着要是老娘睡着了,就给她披件衣服。
可赵军一进屋,就见王美兰正坐在炕上。此时的她,盘着腿背对着赵军,手里拿着那本小册子,正在那儿研究呢。
第五百九十六章.出大事了!
赵军家,东屋里,王美兰手拿着小册子,聚精会神地看着。
为了不让赵有财发现端倪,赵军在把小册子送回来的时候,按着原样把记录老埯子那页给折起来了,所以王美兰一翻也就翻开了这一页。
作为曾经的大户人家小姐,王美兰可比赵有财有文化多了,此时看着老江头的笔记,王美兰嘴角上扬,嘀咕道:「俺就是有这命……呵呵。」
赵军:「……」
看着正沉浸于发财美梦中的王美兰,赵军生怕自己冷不丁一说话再把老娘吓着,于是便慢慢地往门口挪。
可就在这时,王美兰突然一转头,看到了赵军,却也让她惊到了一下。
「唉呀,儿子,你啥时候回来的?」王美兰说着,抬手招呼赵军坐下。
待赵军坐在炕沿边,王美兰拿着那小册子对他说:「儿啊,你看人家老爷子写这玩意,是不是有个老埯子?」
「应该是有。」赵军也不瞒着王美兰,小声答道:「妈,你谁也别跟谁说,等过完节了,我领我爸上去看看。」
「领你爸?」王美兰闻言一愣,往旁挪了下身子,道:「儿子,山财不能独享啊。」
「妈。」赵军一听,连忙解释道:「这个老埯子怕是得有不少货,只能独享。」
「这……」王美兰眼前一亮,随即脸上露出笑容,对赵军道:「儿子,咱家是不是要发了?」
「差不多吧。」赵军说着,接过小册子,一手拿着,一手指着那上面的「杨瞎子」三字,问王美兰道:「妈,这仨字是我爸写的。」
「嗯?」王美兰扫了一眼,紧接着怒道:「这个二咕咚,瞎翻人家东西,还乱写字儿。」
说到此处,王美兰紧张地问赵军:「儿子,这不影响咱拿棒槌吧?」
「那不影响……」一看老娘想歪了,赵军忙把话题往回拉,只道:「我爸写这仨字,应该是跟那老埯子有联系。」
「嗯?」王美兰一听,忙从赵军手中夺过小册子,她刚才只注意江华写的那段话了,却没在意赵有财写在旁边的小字。
此时看完,王美兰拿着小册子半响不语,然后把小册子一合,拉着赵军道:「儿子,那天你张嫂子帮我腌芥菜疙瘩,搁咱家新房那边腌的,腌完了剩一堆小的,说拿回来炒着吃,我自己拿不动,她跟我俩一块堆儿回来的。
然后,我俩唠嗑提起你给妈买的这些首饰,我说你姥家以前有的是这些东西,后来咋整丢的,这就提起以前那些胡子了。
完了你张嫂子就说,她家跟胡子窝那老炮手杨瞎子有亲戚,说杨瞎子那伙人跟岛牲口打仗受伤了,就搁山里挖棒槌炖汤,喝上不两天,伤口愈合的可快了。
你张嫂子还说,你们再放着断须子的棒槌就自己留着,等马玲生完孩子,给她熬汤喝。」….
在很多、影视剧里,把人参描述的能医死人、活白骨,更玄乎的甚至能续命。
可实际上,野山参只有一个功效,就是补气。这个东西,对于术后恢复有奇效。
女人产后,能用一支野山参炖老母鸡,对身体恢复也大有裨益。
至于人参的品相是否完整,只会影响人参价格,而不会影响其功效。
也就是说,一支人参哪怕须子全断了,它的功效也不会削弱分毫。但这样的参,哪怕功效再好,它也不值钱了。
所以,自己家吃的话,就挑那种挖断了须子的,而品相好的,就拿到商店去换钱。
但对赵军而言,这些都不重要,他只问王美兰道:「妈,我张嫂子说没说,那杨瞎子是在哪儿拿的棒槌?」
「这……说了。」突然,王美兰眼睛一亮,对赵军
道:「好像就搁他们那伙人的窝棚附近!」
「王寡妇门框……」赵军沉下心来,回忆起王寡妇门框附近的山形地势。
之前赵军断定,那老埯子在61、62两个林班之间,此时若是跟王寡妇门框有交集,那就是……
赵军眼皮一挑,瞬间圈定了具体方位。
「儿子!」见赵军脸上露出笑容,王美兰一把抓住赵军胳膊,激动地道:「你知道啥了?」
这事还不好跟王美兰解释,赵军只道:「妈,具体的你就不用管了,你就等着数钱吧!」
「哎呀,哈哈!」王美兰一拍巴掌,抚掌大笑两声,然后突然转过头,问赵军道:「儿子,这一趟能整回几个金镏子?」
赵军被她问的一怔,随即笑道:「妈,这把要是掏上了,咱家开个金店都不是事儿。」
「什么?」王美兰闻言,瞬间呆愣在当场。
这年头,在东北这旮沓,金店还真没有个人开的。
上次去岭南,财大气粗的王美兰进金店看一圈都花眼。虽然家里还有那么多熊胆,但能买多少金子仍是有数的。
可此时,自己儿子竟然说,开个金店都不是事儿,那得是多大一笔钱呐!
就在王美兰惊喜交加之时,只听赵军指着那小册子上的「杨瞎子」三字字,对王美兰说:「我爸怕是要整啥幺蛾子!」
「他敢?」王美兰把手中小册子一合,狠狠往被垛上一摔,吼道:「他要敢呜呜圈圈的,就给他扔出去,别回这个家!」
赵军闻言,忙冲王美兰一竖大拇指。
……
当夜幕降临之时,永安屯家家户户烟筒都开始冒烟,通勤的小火车也挺停靠在了屯外。
火车门开,永安林场的工人们都提着网兜和黄油纸包从火车上下来。
后天就是中秋了,永安林场给职工们每人发五斤鸡蛋、五斤月饼。
鸡蛋是从永兴大队养鸡场买的,也只有生产队能供给这么大个林场。
而月饼,是食堂自己烤的,这几天赵有财带着两个食堂百十来人,做了足足两万多斤月饼。….
月饼只有两种馅,五仁和青红丝的,就这馅料都不怎么好弄,是周建军费劲吧啦采购回来的。
这关系到周建军明年年初能否更近一步,赵有财自然是鼎力相助,要不然早把花生啥的往家扛了。
此时的赵有财,一手拿着两兜鸡蛋,另一只手拎着两个黄油纸包。他这两份里,有一份是赵军的,赵军不上班,自然是他给拿回来了。
比赵有财还牛的,是李大勇。赵有财领回来两份,李大勇则领了三份。他们老李家,父子三人都是林场职工,这在全林场都是独一份。
三网兜鸡蛋,三个黄油纸包,李大勇、李宝玉爷俩拎着,至于李如海,那孩子今晚上夜班,不回来了。
赵有财拎着东西回家,一进家门就感觉到异样的气氛,王美兰一边哼着二人转,一边在灶台前做饭,看到赵有财回来,王美兰冲他一笑,温柔地接过赵有财手里的鸡蛋。
赵有财例行拍马屁道:「兰呐,那鸡蛋是十斤,这回你吃吧,咱说啥也把胃吃好了。」
「嗯。」王美兰笑着点了下头,对赵有财道:「暖瓶里有水,你快洗洗,一身油烟子味儿。」
赵有财冥冥中觉得心里不踏实,一指那黄油纸包道:「这里是月饼,你跟孩子们吃吧。」
「不吃了。」王美兰道:「马上吃饭了……」
「月饼!」王美兰话还没说完,里屋就传出两声尖叫,赵虹、赵娜双双跑了出来,冲王美兰吵着要吃月饼。
「兰呐。」赵有财在一旁
充好人似的跟王美兰说:「给孩子吃吧,吃啥不是吃呀?」
王美兰闻言,没再说啥,只冲西屋喊道:「儿子,来,吃月饼!」
「吃月饼喽!」听老娘喊自己哥了,赵虹知道这月饼是肯定能吃到嘴了,欢呼一声,拉着赵娜就往里屋跑。
赵有财看着妻女进了东屋,悬着的一颗心仍未落地,慢慢地回忆自己这两天一没偷着打猎,二没中饱私囊,好像没犯什么事儿。
而在这时,赵军自西屋出来,经过赵有财的时候叫了声「爸」,就被赵有财一把拉住。
「爸,咋了?」赵军笑着问道。
赵有财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问道:「解臣回去了?」
「嗯呐。」赵军下意识地往外看了一眼,然后道:「这时候差不多都要到了吧?」
赵有财打量着赵军神色,见并无异常,又问:「儿砸,咱家……今天没什么事儿吧?」
赵军一怔,笑道:「爸,你瞅你这话说的,咱家能有啥事啊?要有事,也得是好事儿。」
赵有财闻言,微微点头,突然想起一事,就对赵军说:「儿砸,今天早晨爸没给你做猪头焖子,是瞅那小黄毛子脑袋太小,做不做也没啥意思。等咱场子杀猪,我给你要个大猪头,到时候爸给你做哈。」
「呵呵……」赵军一听,忍不住呵呵直乐,随即凑到赵有财身旁,小声说道:「爸,等咱们过两天发了财,想吃啥不好说呀?」….
「嗯,嗯。」一听赵军这话,赵有财忍不住眼前一亮,随即又想起了什么,眼神不禁有些慌乱。
而这时,王美兰从屋里出来,看爷俩凑在一起,便道:「儿子,你进屋吃块月饼,我闻着挺香呢。」
「兰呐!」还不等赵军答话,就听赵有财道:「你咋不吃呢?你也吃呗。」
「我不吃了。」王美兰道:「我挺大个人,吃它干啥?」
赵有财听这话,顺手往赵军肩上一拍,喝道:「赶紧的,给你妈拿去。」
赵军无奈地一撇嘴,这二咕咚跟媳妇溜须却折腾自己,但赵军还是听话地走进东屋里。
一进东屋,就见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全都两手拿着月饼,右手拿着半块青红丝,左手拿着半块五仁,右边一口,左边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赵军到炕桌前,赵虹抬头看他进来,攥着月饼的右手,手背往桌上一比划,嘴里含糊不清地道:「锅,出。」
「啊!」知道小丫头是让自己吃呢,赵军便从黄油纸包里拿起一块月饼,看是五仁的,就放下换了块青红丝的。
他拿着月饼从里屋出来,见赵有财在洗头,而王美兰在盛菜。
赵军在月饼上咬了一口,咬开厚厚的月饼皮,露出里面不多的馅,走到王王美兰身旁,道:「妈,你尝一口。」
「我不……」王美兰正说着,月饼已被递到嘴边,王美兰张嘴咬了一口,不禁眼前一亮。
王美兰喜欢吃这一口青红丝,这是赵军上辈子从大姐那里听来的。
上辈子王美兰走的时候,赵军还不立事呢,甚至不知道自己老娘喜欢吃啥。
等到天命之年,妻离子散、凄凄惨惨时,时常想起父母,但却发现自己对父母的印象都模糊了。
这辈子,有幸再来过一回,赵军很知足,他喜欢跟赵有财「互动」,也喜欢给老娘买她喜欢的东西。
「你吃,妈盛菜。」王美兰吃过一口,就想把月饼连同赵军一起推开。这时,赵军把月饼塞在王美兰手中,同时夺过铲子,道:「妈,你吃着,我盛菜。」
白菜木耳炒野猪肉、两合面馒头,赵军盛菜到里屋时,就听赵虹道:「哥,我俩晚上不吃饭了
。」
「行。」赵军笑着应了一声了,他有心孝敬父母,也乐意宠着两个妹妹。
这时,赵有财进里屋来,他上炕伸手让赵军递他筷子时,却听赵军道:「爸,你先别吃了,我妈要给你开小灶。」
「嗯?」赵有财一听,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赵军笑道:「我们中午吃的饺子,你跟我俩妹妹都没吃着,她俩吃月饼了,我妈就给你自己包。」
与此同时,西院李家。
金小梅给李大勇、李宝玉和李小巧端上热气腾腾的饺子,看这爷仨大口吃着饺子,金小梅不禁叹了口气,道:「唉!如海最乐意吃猪肉白菜馅饺子了。」
金小梅此言一出,李大勇、李宝玉爷俩对视一眼,不由得齐齐一撇嘴。
馅和面都是现成的,王美兰没让赵有财等太久,就给他煮好了三十个饺子。
这热乎的饺子上桌,就连吃了月饼的赵虹、赵娜也凑过来,管赵有财要饺子吃,赵有财夹起个饺子吹了吹,然后咧嘴笑着送到小闺女嘴边。
赵军、王美兰都面带笑容地看着这一幕。
忽然,院子里狗叫了起来,赵军脸色一沉,撂下筷子拦王美兰道:「妈,我去。」
说完,赵军起身,随手拿过赵有财挂在门后的外衣,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赵军一开门,就听院门外传来了张援民的声音,只听他嚷道:「兄弟,快来,出大事了!」
百李山中仙
第五百九十七章.三头八臂
“大哥!”见是张援民来了,赵军连忙快步走到院门口,手扶着杖子门,一边将其往里拽,一边问道:“咋的了?出啥事了?”
“张……张……”应该是跑急了,换了口气后,张援民一着急,竟然喘不上来气了。
听张援民直喊“张”,赵军下意识地认为是张援民的小闺女张玲玲出事了,忙问:“铃铛咋的了?”
“不是!”张援民一扑棱脑袋,喘匀了气,道:“是那个张来发出事了!”
“张来发?”一听这名字,赵军反而不担心了,他侧身将张援民让进院里,领着张援民往屋里走,并问道:“他咋的了?”
“丢了!”张援民道:“他叔张占河啊,今天抠着鱼了,寻思叫张来发他上家吃饭。这等你们林场都下班了,那张来发也没回来呀。我们两家不前后杆儿么?刚才张占河上我家来,问我和你嫂子看没看着张来发。”
张占山走有半个月了,而张来宝还在医院没出来呢,据知情人士透露,张来宝好像才脱离危险期。没办法,张来发平日只能自己在家,作为叔叔的张占河时不时的关心一二。
说话间,赵军带着张援民进了屋,赵有财一看张援民来了,就招呼他上炕喝酒,王美兰则拿黄油纸包,包了两块月饼,让张援民一会儿拿回去给小铃铛吃。
这时,李大勇、李宝玉从隔壁过来,他们都听见张援民喊“出事了”,就出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但一听说是张来发丢了,赵有财一皱眉头,道:“今天回来的时候,我就没看着那孩子。”
“啊?”赵军闻言,当即道:“那他能上哪儿去呢?”
赵有财道:“没准上他姐家了呗。”
赵有财此话一出,众人全都恍然大悟,张来发他姐夫韩志明也是林场职工,下班把小舅子带回家也是正常。
既然爷俩都过来,李大勇、李宝玉就上炕,跟赵有财、张援民喝上了,而赵军、王美兰虽然不喝酒,但也在一旁跟着唠嗑。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在喝酒的时候,张援民提起李如海的工作,李大勇还颇为骄傲地说,他们老李家是林场唯一一个三职工家庭,以后李如海也不愁找对象了。
……
就在这天夜里,十点钟后,山林间仍有点点灯光。永安林场收发室里,李如海把一大块松木塞进炉子里,伴随着木柴烧着的噼啪声,李如海钻进了被窝里,伸手拉灭了灯。
从今天开始,老杨头正式退休,李如海成为永安林场三大门卫之一。而今天,也是李如海第一次自己在收发室里值夜班。
不过,李如海不怕。
外面的大门是他亲自锁的,而林场职工虽然都下班了,但保卫组值夜班的保卫员们,每个小时都会巡查经过收发室,所以李如海根本不怕有危险。
毕竟这是林场,不是钢铁场,就算有贼来了,他都没啥能偷的。
炉子火烧得很旺,小火炕热乎乎的,李如海盖着厚厚的棉被,而他那件中山装就压在脚底。
他如此倒不是怕冷,只是这样有感觉。
在林场的每一天,李如海都觉着自己过的很充实,今早从上了通勤小火车,他的嘴就没闲着,一直白话到在保卫员的帮助下给大门落锁。所以,他也累了一天了。
小火炕解乏,李如海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外面寒风呼啸,都与他无关了。
忽然,一团黑影出现在收发室外,黑影靠着墙根,不断地向上拉长,渐渐地成为一个人的形状。
这人个子不高,又瘦又小,外面穿着林场发的黑雨衣,但大人的雨衣穿在他身上,是又肥又大。
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今晚的月亮挂在天上,洒下月光让这人面容显现。他,正是被认为走丢了的张来发。
张来发算着时间,那巡逻的两个保卫员还得半个多小时能过来呢,于是他就绕到收发室与林场大门之间的窗户前,抬手在窗户上轻轻敲了一下。
收发室里,熟睡的李如海翻了个身,嘴里滴滴咕咕地念叨着什么。
他还在睡,但因为有动静,睡的就不像刚才那么实了。
窗外的张来发脸上露出坏笑,上嘴唇、下嘴唇撅起,中间留有缝隙,发出“呜呜”的声音。
屋里,本是背对着窗户睡觉的李如海,突然眉头一皱,嘴里滴咕道:“什么玩意?”
说着,李如海翻过身来,他眯着朦胧的睡眼往窗前一看,吓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这小窗户上,挂着个布窗帘,但很薄。
月光打在上面,映出一个“怪物”在李如海眼前,它圆头大脑,双臂支棱着向上高举,似张牙舞爪,嘴里还发出恐怖、渗人的叫声。
“妈……”李如海的叫声划破夜空,但这房子挺隔音的,传出去也不剩啥了,根本招不来保卫员。
再看李如海,整个人裹着被子从炕上滚下,他那件祖传的中山装也随即掉落在地上。
此时的李如海,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屁股处高高耸起,跟个大蛆一样瑟瑟发抖。
“呜……”这是张来发在窗外作怪。
“呜呜呜……”这是李如海在被子里抱头痛哭。
张来发生怕有人过来,又“呜呜”了两声就跑了,他回到开水房把衣服一脱,钻进行军床上的被窝里,不大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今天午休的时候,李如海在场里熘达,熘达、熘达……就熘达到开水房去了,然后他欠登似跟张来发追问张来宝的病情。
当时开水房里有不少人在打开水,李如海明着是在问话,可实际上跟讲故事也差不多少了,只是把陈述句改成了疑问句。
这让张来发感觉很没面子!
要知道,十四岁的孩子,最要脸面了!张来发想跟李如海干一架,但一想自己势单力薄,而李如海他爸、他哥都在林场,张来发就默默把这份屈辱记在了心里。
于是,这小子晚上下班没走,就躲在开水房了。反正他这里又没人来,屋里还挺暖和的。
只等李如海差不多睡了,张来发才按着计划,出来吓唬吓唬李如海!
就这样,在收发室里的李如海,在炕下待了一夜。
虽然张来发十二点多就回去睡了,但这林场建于山林之间,夜晚老鸹子、夜猫子叫声,和夜风吹过山间的声音,都让李如海心惊胆寒。
在这样的场景下,李如海哪还能睡得着?只缩在被子里,哆哆嗦嗦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六点刚过。
保卫组副组长洪云涛,带着一个小保卫员巡逻经过收发室,洪云涛忽然停下脚步,撸袖子看了眼表,滴咕道:“都这时候了,咋还不开大门?”
林场的大门,从来都不是职工快上班了才开。正常的话,每天早晨五点以前,门卫就应该开大门,然后拿着大扫帚扫大门口的落叶。
可眼下都六点了,别说大门没开,收发室里还静悄悄的。
洪云涛侧身问自己的手下人道:“昨天谁的班?是不是老杨头?”
说到此处,洪云涛一瞪眼睛,急道:“不能是老头出啥事儿了吧?”
说完,洪云涛急匆匆地往收发室门前走。
每天五点起床,对林区人而言,根本就不算个事儿,而洪云涛在保卫组都干到副组长了,对林场的几个老门卫自然也熟悉得很。
洪云涛知道,老杨头平日里早晨三点左右就起床,每天四点钟他就开大门,然后就拿着大扫帚扫这大门内外,无论冬夏皆是如此。
什么睡懒觉啥的,根本是不存在的。
所以,洪云涛断定,肯定是老头子出事儿了。
可就当洪云涛走到门前时,旁边的小保卫员把他拉住了,只听他道:“洪哥,洪哥!里头不是老杨头儿。”
“嗯?”洪云涛一怔,就听小保卫员说:“老杨头儿不退休了么?昨天当班的是李副组长他家老二。”
“哎幼!”洪云涛瞬间反应过来,当即笑着说道:“这小子也不靠谱啊,第一次当班就睡过头子了!”
“呵呵。”小保卫员一笑,指了下收发室的门,道:“昨儿这小子叭叭白话一天,八成是累了。”
“嗯呐。”洪云涛一努嘴,道:“这孩子是真能说呀。”
说着,洪云涛伸手拍门道:“孩子,得起来开大门了!”
洪云涛话音落下,屋里却没有什么动静。
洪云涛一怔,又拍门道:“李小子,六点了,你把大门打开呀!”
洪云涛说完,屋里还是没有动静。这下,洪云涛可是急了,再次拍门道:“你要睡,你也先起来给大门开了!”
可屋里还是没有反应。
“这什么孩子呢?”洪云涛都囔了一句,伸手连连拍门。
这时,旁边的保卫员走到窗户前,在窗帘两个挂钩中间,透过窗帘上沿形成的月牙缺口往里瞅,这一瞅,可是把他吓了一跳。
“洪哥!”保卫员惊叫一声,道:“快!出事儿了!”
洪云涛闻言,抬起一脚,直接把门踹开,俩人往屋里一进,只见一只“被卧蛆”在地上一拱一拱的。
“这……”洪云涛忙上前,看着地上那“东西”,他与保卫员对视一眼,但听那被子里传来了“呜呜”的声音。
洪云涛忙蹲下身,轻轻去拉被子,他手刚一扯被角,就听里面传出“啊”的一声,可是把洪云涛吓了一跳。
“这……”洪云涛又看了小保卫员一眼,只听小保卫员道:“这孩子八成是第一天当夜班,自己害怕了。”
“嗯呐。”洪云涛想想也对,伸手用力一拽被子,道:“孩子,我是你洪叔!”
“啊哇……”李如海忽然破被而出,一把抱住洪云涛,满脸的鼻涕、眼泪就往洪云涛身上蹭,一边蹭,一边道:“洪叔啊,我看着魂儿了!”
“啥?”正面带笑意的洪云涛,神情瞬间凝固,一把推开李如海,喝道:“你说啥呢?”
你要说你害怕,当叔叔的惯着你,可你要胡言乱语,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不是洪云涛上纲上线,他也是从那些年过来的人,虽然现在没那么严了,但对经历过风雨的人来说,这些仍然是忌讳。
“洪叔!”李如海又扑在洪云涛身上,抓着洪云涛工作服,哭道:“我真看着了!”
“还说!”洪云涛把李如海一推,随即站起身指着他,喝道:“赶紧的,去给大门开了!”
说完,洪云涛领着小保卫员就走了。
洪云涛走后,光亮通过开着的门进来,收发室里有了些许光明,李如海抽噎着起身,把棉被抱上炕,然后捡起自己的中山装,哆哆嗦嗦地穿好,然后从墙上摘下那一大串钥匙,出到外面打开了林场大门。
这孩子在家也没娇生惯养过,而且经常帮屯里的妇女们干活,此时拿起大扫帚,也能麻利地将落叶扫成一堆。
干完活,李如海进到屋里,使桦树皮生着炉子,从墙角缸里往水壶里灌水,准备烧壶水洗洗脸。
昨天哭了一宿,脸上一条一道的,不大美观。
等烧好了水,李如海洗了脸,双手捧着杯子,下半身缠着棉被,整个人缩在炕上,小口小口地喝着杯中温水,眼神有些迷离。
今天,先到林场的是永利屯的通勤车,然后是永胜屯,接下来才是永安屯。
当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走入林场大门时,只见收发室门口围满了人。
“坏了!”李大勇、李宝玉心道不妙,爷俩忙快步跑到人群外,李宝玉个子最高,他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自己亲弟弟正在收发室门口连比划带白话。
李如海披着那件祖传的中山装,衣服的两个袖子在胸前系了个扣,就好像披着斗篷一样,神采飞扬地对众人说道:“那玩意啊,长了三个脑袋,八个胳膊呀!”
说到此处,李如海回身往收发室的窗户前一指,然后道:“就搁窗户根下头。”
说着,李如海双腿一噼,两个膝盖向外扩,随着双腿弯曲、伸直,他整个人不断起伏,同时双臂张开像翅膀一样,比划道:“呜啦……呜啦,就在这儿飞呀!”
李宝玉听到这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五百九十八章.今年猞猁厚
人在受到惊吓以后,往往会夸大其词。
可像李如海这么夸大的,就属于胡言乱语了。
李大勇、李宝玉在人群外听了个大概,都感觉是李如海小题大做了。
在山里,有个什么东西影影绰绰的把人吓一跳,那都是常有的事,这爷俩也没往心里去。
至于旁边那些围观的林场职工,也没把李如海说的当真事,全当是听个热闹。更有甚者,还有人评论,听李如海讲故事,比听收音机都有意思。
收发室门口的围观群众,走了一波又聚一波,直到林场上班的铃声响起,收发室门前才没有了聚集的人群。
这时,从屋里走出来一老头,他把手里的茶缸子递给李如海,道:「李小儿啊,来,喝点水。」
「哎,谢谢蒋爷。」李如海有礼貌地跟老蒋头子道过谢,接过大茶缸子喝了一口。
白话了一早晨,李如海也渴了,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缸子水,然后拿袖子一抹嘴,只见老蒋头抄起扫帚,开始清扫附近地上的瓜子皮。
李如海进屋把茶缸放下,跟老蒋头打了个招呼,就蹦蹦跶跶的走了。他先去食堂,跟赵有财混了口吃的。一食堂每天早晨都会给他们这些值夜班的人预备一份早饭,李如海来的时候,保卫组的人都吃完散了。
见李如海来了,赵有财把给他留的饭菜拿了出来,李宝玉、李如海都跟他自己家孩子一样,赵有财虽然话不多,但他平日里在食堂都会暗中照顾这哥俩。
「如海!」这时,有帮厨的妇女喊道:「咋的?听说你昨天晚上看着老妖精了?」
李如海端着饭盆,又是眉飞色舞地一顿白话,跟昨晚那个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李如海简直判若两人。
吃完了饭,李如海背着手,迈着四方步走了,他直接去了生产车间,他上次当班的第二天,在林场四处闲逛的时候,在生产车间结交了一个好朋友。
崔富贵,人送外号崔大喇叭,他这个大喇叭不是因为他话多,而是因为这人嗓门大,而且说起话来特别快,这样就给人一种特别闹的感觉。
李如海一来,就跟一众工人打成一片,大家伙都爱听李如海讲《水浒》、《西游》,至于今天李如海讲的灵异,他们也挺爱听的,只不过大多数人刚才在大门口都听过了,此时再听就觉得无聊。
眼看这边没什么意思了,李如海就想去车队转一转,那里是他大哥的地盘,混点吃喝也容易。
可李如海刚要走,就听崔大喇叭在那边跟一人说:「你猜哈,昨天我家地里去啥了?」
他嗓门大,李如海听得清清楚楚,一听有热闹,这小子瞬间止住脚步,整个人忍不住连连往后退去。
这时,那崔富贵旁边的人,有猜野猪的,有猜黑瞎子的,还有猜獾子的。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崔富贵竟然很是神秘地压低了身子,环视众人道:「老虎崽子!」….
「崔大喇叭,你净扯淡!」崔富贵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驳斥道:「那玩意都搁山里头,咋还能上你家来呢?」
「真的!」崔富贵一本正经地说:「我媳妇,昨天上地干活,就看着那老虎崽子搁地垄沟上走,钻苞米地里没影了。」
众人闻言,还是有些不信,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山里人知道的猞猁习性。
而这时,李如海已溜出生产车间,奔着车队去了。
这刚上班,车队暂且没什么任务,司机们都在擦车或修理一些车辆的小毛病。
当李如海来的时候,李宝玉正和林祥顺蹲在一台东方红拖拉机旁,林祥顺给李宝玉讲着一些知识,李宝玉专心致志地听着。
李如海来了以后,就悄悄地站在
李宝玉身后默不作声。
林祥顺、李宝玉,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谁也没注意到身后有个人。大概三分钟后,二人起身一转头,都被李如海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林祥顺喝道:「过来了,咋不吱一声呢!」
而李宝玉更是干脆,抬腿直接给了李如海一下子。
不过李宝玉也没用力,没使鞋尖去踢李如海,只是将自己小腿棒子横打在李如海屁股上,挨这一下,李如海也不疼。
可这一下,让李如海十分不满意!他抬头瞪了李宝玉一眼,李宝玉却伸手像扒拉球一样,推了李如海脑袋一下。
「过来!」然后,李宝玉却冲李如海一摆手,将他叫去一旁。
李如海小脸绷紧,瞪着李宝玉没说话,但下一秒只见李宝玉从旁边放着的挎兜子里拿出个铝饭盒。
「如海啊。」这时,林祥顺在旁边道:「快过去,你妈给你拿的饺子。」
「饺子!」李如海闻言,迈步来在李宝玉身旁,伸手就要去接饭盒。
李宝玉先拿着饭盒往后一撤,然后才塞到李如海手中,叮嘱道:「你拿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吃。」
「嗯,嗯。」李如海连点两下头,然后叫李宝玉道:「哥。」
「嗯?」李宝玉眉头一挑,问道:「咋啦?」
李如海捧着饭盒,问道:「有没有醋啊?」
李宝玉一怔,随即摆手道:「滚!滚!」
「哈哈……」林祥顺在一旁发笑,搂过李如海道:「你去,到食堂,你大爷那儿还能没醋么?」
「嗯呐!」李如海捧着饭盒,乐颠地走了。
看着李如海离去的背影,李宝玉重重地叹了口气。
「咋还唉声叹气的?」林祥顺笑道:「这你家三个林场职工,光鸡蛋都比别人领的多,多好啊。」
李宝玉闻言,不由得一撇嘴,道:「他来上班,我一天压力可大了。」
……
今天,赵军没上山打猎,在赵有财他们上班以后,赵军去到小卖店,抢购了六包月饼、六瓶罐头。
然后,他将这些分成三份,给老太太、王强家、马玲家各送一份。….
在去马玲家的时候,赵军发现王翠花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赵军去的时候,王翠花正使盐沙黄瓜,准备腌黄瓜咸菜呢。
马大富上班,马洋上学,赵军不好留下太长时间,只跟马玲、王翠花聊会天便告辞离去。
等回到家以后,赵军见王美兰在打水,他走过去说要帮忙,可却听王美兰道:「儿子,把你夏天不穿的衣服都收拾到一堆儿,一会儿妈都给你洗了。」
「哎。」赵军答应一声就往屋里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赵军把炕柜一打,不由得愣住了。
那本小册子,此时正躺在一件水洗布外套上。
也不知道赵有财啥时候给小册子送回来的,赵军伸手拿过,只见原本被折的那页,此时已被抚平了,上面写着的「杨瞎子」仨字,也被人用橡皮擦下去了。
赵军随手把小册子放在一旁,开始往外找衣服。
明天是10月7号,农历八月十五,是礼拜三。后天,赵军得去林场上班了。等到周日,哪怕林场不放假,他也想请个假,然后带着赵有财进山,去探探那老埯子。
等把过季的衣服都翻出来以后,赵军把它们抱出去,王美兰洗衣服,赵军就在一旁陪着,帮王美兰打打水,娘俩也唠唠嗑。
有些衣服,材质比较硬,泡了水更是又沉又硬,王美兰拧着吃力,赵军就帮她拧衣服。
每当这时,王美兰就小声跟赵军念叨:「还是你爸有劲啊,我
看他拧那个大被单子都咔咔的。」
赵军一听就乐了,当即答道:「我爸天天颠勺,手上、胳膊上都有劲,要我说呢,这活就应该让他干。」
「这个……」王美兰闻言,虽有些心动,但也有些迟疑,「你爸一天还上班呢,我哪能总让人家干活呀。」
这时候的妇女,思想就是朴素。在王美兰看来,赵有财上班挣钱,而自己是个家庭妇女,家里洗洗涮涮的活,就应该是自己干。
之前让赵有财干活,那是他犯了错误,对其进行劳动改造。这人家没犯错误,就不能这样了。
娘俩洗完衣服,已经是中午了,他们今天吃两顿饭,中午饿了就掰块月饼垫吧一口。下午,王美兰收拾屋子,赵军则收拾狗窝,把两家院里的狗窝都收拾一遍,这天就快黑了。
今天,当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以后,车门一开,李如海第一个就从车上冲了下来,他一路小跑地回屯,去给屯里屯亲讲他昨天夜里的恐怖经历。
这个故事,跌宕起伏,恐怖惊悚。等半个屯子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以后,时间就已经将近八点了。
李如海饥肠辘辘地往家走,那白天还好,此时天色一黑,他想起昨晚的遭遇,心里还真有些害怕。
眼瞅前头就是自己家,李如海开始小跑着往家赶。
就在这时,李如海看见一道人影从自家隔壁出来,他忍不住大喊一声:「大哥。」….
「哎呀!」从家里出来上厕所的赵军被他吓了一跳,看是李如海,便没好气地说:「大晚上的,你喊啥呀。」
「嘿嘿。」李如海笑着蹿到赵军身旁,道:「大哥,你吃完饭啦?」
「嗯呐。」赵军道:「都几点了,还不吃饭?」
说着,赵军打量了下李如海,道:「你还没吃饭呢吧?」
「没呢。」李如海小脸忽然一扳,对赵军道:「大哥,昨晚上我看着不干净的东西了。」
「嗯?」赵军一怔,随即喝道:「别啥都说?哪有那些玩意?」
「真的!」李如海随即就把昨晚经历给赵军讲了一遍,在给外人讲的时候,李如海添油加醋,什么三个脑袋、八个胳膊的,但赵军是自己人,李如海就如实说了。
早晨赵有财他们听玄幻版的,大家就都以为李如海是在扒瞎。可此时,赵军听的是原版,他看李如海的样子不像撒谎,但这世界上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么,就有可能是有人搞鬼。在一想昨天失踪的张来发,赵军百分之八十断定,就是这小子搞的。
而另外百分之二十的可能,就是李如海撒谎了。
所以,赵军并没声张,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而且眼下最主要的是,他着急上厕所。
可见赵军要走,李如海还不让呢,他拉住赵军道:「大哥,我还有个事。」
「啥事?」赵军道:「你快说,我着急。」
李如海先是试探性地问道:「大哥,老虎崽子那玩意,下山么?」
其实,对崔大喇叭的话,李如海也不太相信,他虽然不打围,但耳读目染,他多少知道一些,知道猞猁一般在高山脚,在跳石塘、石砬子上休息。
「老虎崽子?」赵军闻言,眼前一亮,急向李如海问道:「你看着有下山的了?」
李如海摇摇头,道:「我没看着,崔大喇叭他媳妇看着了。」
说到此处,李如海又补一句,道:「说是搁他家苞米地里。」
李如海此言一出,赵军忙掰手指头,似在数算着什么。
没过多久,赵军抬头,望向南边,脸上满是喜色。
李如海虽然年纪小,但他挺善于察
言观色的,此时他看赵军面色异样,当即问道:「大哥,咋的了?」
「如海啊。」赵军伸手在李如海肩上一拍,道:「我明儿要打着老虎崽子,还给你钱!」
「大哥!」李如海一听,竟然急了,他对赵军说:「你这回给钱,就别当着我妈面给了。」
赵军听得一愣,随即笑着答应下来。然后,李如海回家吃饭,赵军去茅房方便。
等赵军出来,进了家门以后,直接来东屋里见赵有财。
此时赵有财正坐在炕上卷叶子烟,见赵军进来,便问:「咋的了?」
「爸!」赵军直接道:「老虎崽子下山了!」
「老虎崽子?」赵有财闻言一愣,回过神来就把烟卷往烟叶子筐里一丢,掐着手指算了算,再抬头时惊喜地道:「今年这玩意厚啊!」
「嗯呐。」赵军重重一点头,道:「到年头了吧!」
听赵军此言,赵有财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还啥都知道呢,你这打围,到底是跟谁学的。」
百李山中仙
第五百九十九章.猞猁一家三口
东北人形容什么东西厚,意思就是多、密度大。
其实,这年头山里的狍子、野猪都挺厚的,就比如狍子,打熘围跟一只狍子跟丢了也不用着急,翻山过岗没准就能遇到下一只。
这是因为靠山吃山,这片广袤的原始森林,为食草动物提供了丰富的食物。
哪怕是冰天雪地、数九寒冬,食草动物也能在山林间找到吃食。
比如,野猪在雪大的时候就拱措草吃,雪小的时候它们在雪地里拱核桃、橡子。狍子啃树尖,大马鹿扒杨树皮,兔子则吃槐树皮。
而十年后,神州禁猎的原因,是野生动物数量锐减,但归根结底却并非是人类的捕杀造成的,而是因为原始森林被大面积的破坏。
当一定尺寸的大树都被伐倒,没有了树木遮挡,哪怕是冬天,阳坡也存不住雪,这就导致了森林蓄水量的下降。
水资源少了,植被就长不起来,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哪怕到了三十多年以后,这片山场仍然没有多少大树,哪怕禁猎二十年,野生动物的数量也远远比不上现在。
眼下这片森林还没被完全破坏,按着山场三年一小收、五年一大收的规律,野生动物的数量也会在某个年头达到顶峰。
猞猁虽然能猎杀狍子、小野猪,但它最主要的食物来源是野兔。按着野兔的数量增加与减少,打围人总结出一个规矩,就是每隔九年,猞猁的数量会有一个大幅度的增长。
这个规律,赵有财知道,赵军也知道。但赵有财是从前往后算的,九年前赵有财带着李大勇没少在山里划拉。
而赵军,则是从后往前推算出来的。他记得那是1996年,也就是黑省禁猎的前一年,山里的猞猁突然多了起来,赵军那一个冬天就打了两张猞猁皮。
而现在是1987年,和96年正隔了九年。
但话说回来,这十里八村打围的不少,可能打猞猁的,却没有几个。能知道这规律的,更是凤毛麟角的人物。
赵有财知晓这规律,是他爹赵大柱传下来的。而像这种能给人带来大量财富的自然规律,是不轻易传给外人的。
所以,赵有财很疑惑,赵军是咋知道的。
有些时候,心里一旦有了怀疑,可就打不住了。
此时赵有财就想,这小子要说枪法好,可能是天赋异禀,跟着民兵打靶,虽然子弹不多,但仗着天赋也练成了枪法。
可他打围的那些手段、经验,又是从哪学来的?这个可不是天赋能解释的。
面对赵有财的疑惑,赵军轻巧地滑过去了,只听他问道:“爸,听说如海昨天当班,睡觉前儿看着不干净的东西了?”
“啊?”旁边王美兰闻言,整个人瞬间精神了,把记账的小本一合,就问赵有财道:“咋回事啊?”
赵有财眉头一皱,道:“听他扯呢,那孩子那张嘴,有一尺能悬一丈出来。”
“不是。”听赵有财如此说,赵军当即就把李如海刚才和自己说的话,又给赵有财、王美兰讲了一边,然后还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听赵军怀疑张来发,赵有财把身子往后一靠,将后背靠在炕柜上,沉默了两秒,才抬头对赵军说:“这个事儿就交给你解决了。”
跟赵军说完,赵有财又转向王美兰道:“兰呐,咱焐被,睡觉。”
赵军:“……”
赵军从东屋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盆倒热水,洗脚上炕睡觉。
等到第二天一早,刚过三点钟,外面的天还没亮呢,赵军就起床了。
他穿好衣服,从炕上下来,将挂在墙上的半自动步枪摘下,背着枪就出了屋。
赵军从屋里出来,看他没穿上山的衣服,猎狗们也没太兴奋。但赵军径直走到大胖身前,将其脖子上的链子解开,当大胖在院子里撒欢儿时,赵军找了根麻绳搭在肩上,然后轻轻吹了声口哨,带着大胖就出了院子。
赵军在前,大胖跑在他左右,一人一狗一路出了屯子,直往永福屯而去。
那崔大喇叭不是永安屯人,他家住永福屯。赵军他这辈子跟崔富贵没啥交集,但上辈子俩人挺熟的,赵军也知道崔富贵跟朱大山一样,都是在靠近山场的地方开了块地,想必那猞猁应该就藏身在那片地里。
这秋天,不光野猪、黑瞎子下山祸害地,獾子、野兔也进地。那猞猁应该是跟着野兔子下来的,等到地头一看,这边兔子还挺多,于是就留下了。
二十多里的路程,赵军走了一个多小时,在快到地方的时候,赵军找了棵大树,带着大胖坐下歇息。
而此时,在永安屯赵军家里,王美兰已经起来了。
今天是中秋节,林场给职工们放一天假,王美兰心疼赵有财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就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而她起来以后,从碗架里拿出布口袋,往盆里倒了一些黄豆,准备拿去豆腐坊换点干豆腐,再捡两块大豆腐。
王美兰端盆一出门,却感觉院子里有些不大对劲,她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大胖不见了。
狗丢了可是大事,王美兰慌忙往屋里跑。
“儿子,你快起来!”王美兰直接就来推赵军的门,可等她推开西屋房门,却惊讶地发现赵军也不见了。
王美兰这边一喊,那屋的赵有财听得一清二楚,王美兰起来的时候,他其实也醒了,只不过懒得起,一直在被窝里猫着了。
此时听着王美兰呼喊,赵有财怕家里有事,忙从炕上起来,披着衣服、趿拉着鞋就往外屋地来。
“兰啊!”赵有财一出来,正赶上王美兰从对面屋出来,赵有财忙问道:“咋的了?”
此时王美兰也冷静下来,刚才她进屋看了一圈,便发现不仅赵军不在,就连墙上的枪也少了一把。
王美兰一看枪不在,就知道自己儿子是打围去了,至于为啥走这么早,那肯定是有特殊需要。
“没事儿。”王美兰对赵有财说:“我刚出门,瞅大胖没搁院里,应该是儿子带着打围去了。”
赵有财闻言一怔,随即想起了昨晚赵军说的老虎崽子下山。
想到此处,赵有财忙向屋外跑去,一直跑到院子外,站在道边往左右观瞧。
可此时,赵军都要到永福屯子了,赵有财哪还能找得到人啊?
“这个小犊子!”赵有财都囔了一句,怏怏回了家。可一进家门,就见王美兰把装黄豆的盆递了过来。
只听王美兰道:“去,换二斤干豆腐,再捡两块大豆腐。”
“哎。”赵有财答应一声,端着盆就往外走。
而此时,赵军已带着大胖起身。这一路走来,他都是散着大胖,可此时却将大胖拴了起来。
赵军牵着大胖一路前行,来在永福屯子北边的大地,看着包米杆枯黄在地里,赵军带着大胖按记忆里的方向走去。
走不多远,大胖仰起头,轻轻地抽了抽鼻子,然后扯动绳子快速向前。
赵军快步跟上,只见大胖跑了两步就低下头,慢步地嗅着、走着。
赵军也不着急,手牵麻绳,走在大胖身旁。
这已经到了崔富贵家的包米地了,他家这片地,有一少部分已经收了,收割完剩下秸秆横七竖八地支棱在地里,还有几垄连秸秆都砍了,大胖就沿着垄沟不断向前。
突然,大胖往旁一扯绳子,赵军手腕一翻,把绳子死死拽住,不让大胖离开自己身前。
东北这三种猫科勐兽,东北虎无疑是战力的天花板。而东北虎之下,东北豹的战斗力肯定要胜过猞猁。
今非昔比的大胖,在面对豹子的时候都敢下口,又岂会怕个猞猁。
但不怕是不怕,能不能打的过又是另一码事。之前围那豹子是狗多力量大,此时就大胖自己,对上猞猁就是白白送命。
大胖要战,赵军拦阻,扯得绳子绷直,拽得大胖两条前腿扬起。
“汪!汪!”虽然没办法战斗,但大胖气势汹汹地冲那边包米地发出两声咆孝。
刷……
包米叶片的响动声入耳,随着大胖调转视线,一只猞猁自包米地里蹿出,站在十来米外,歪头看着赵军和大胖。
赵军一步向前,送开一只手扽住大胖脖上的绳扣,勐地一拽,链马扣开,大胖直奔猞猁而去。
赵军把绳子往肩膀上一甩,随即将肩上半自动步枪摘下。而在这时,大胖已到了猞猁近前!
这只猞猁的举动很是诡异,当大胖冲它追来的时候,它没有回身应战,也没有快速逃离,只是大步走向远处,边走边回头看着大胖。
大胖到猞猁近前,纵身就往猞猁身上扑,当它一双前爪按住猞猁腰时,那猞猁瞬间暴起。
“啊嗷……”猞猁一张口,尖尖的獠牙泛着寒光,那一双冰冷的眸子令人胆寒。
而在发出叫声的同时,猞猁就已回身,一爪直奔大胖掏来。
再看大胖,已无了刚才的气势,整个狗往后一抽身,尾巴一夹,两条后腿微蹲,狗头也向地面压去。
“吜!吜!”
就在这时,赵军快速向前跑动,嘴里发出给狗助威的声音。
他离着大胖和猞猁不远,大概二十米的距离,他跑过来也快。
听见赵军的声音,猞猁收爪、抽身,迈步就走。而大胖在赵军的助威下,迅速抖擞精神又扑向猞猁。
当大胖扑到猞猁的一瞬间,猞猁怪叫一声,返身又抓大胖,大胖瞬间秒怂,又是蹲身夹尾,可此时赵军已到猞猁近前,二者之间不超两米。
这是赵军两辈子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野生猞猁,这猞猁不大,大概六七十斤,身上皮毛呈现土黄色,腹下长着长长的白毛,一双耳朵上两撮黑毛,与赵军对视之时,两撮黑毛不断耸动。
猞猁童孔发黄,在面对大胖的时候,它显得很轻松。但当赵军赶到的时候,这猞猁就显得有些畏首畏尾。
而大胖呢,将狗仗人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赵军一给它助威,大胖就凶狠地往猞猁身上扑,猞猁一回头,大胖就退回赵军身旁。
此时,赵军举枪就能打死这只猞猁,但他并没下手,而是不断地催促大胖发起攻击。
渐渐地,大胖胆子越来越大,竟然在猞猁回头时还敢继续攻击。
而猞猁也越来越憋气,它想回身扑杀了大胖,但每当它要袭击大胖的时候,赵军都会发出恐吓的声音,迫使猞猁投鼠忌器。
说起来,这只猞猁很奇怪,它速度远远超过大胖,可它就是不跑。哪怕被赵军恐吓着,它也不往远跑。
而赵军今天也奇怪,他没动枪,只是不断地给大胖助威,驱使大胖和猞猁纠缠着。
就这样,猞猁带着大胖和赵军向前移动了五六百米,经过这段距离当中的磨炼,大胖似乎更凶悍了。
但当大胖又一次要冲上去与猞猁搏斗时,赵军突然把枪横在了大胖面前,在大胖一愣神的工夫,猞猁一下子蹿了出去,出现在了五米之外。
大胖没有追,而是转头看看赵军,它还在等赵军给它助威,可赵军这次却没有出声,同时他也没有开枪,只看着猞猁钻入旁边的包米地里。
大胖仰头,冲着猞猁消失的地方叫了两声,然后就回头看着赵军。
赵军带着大胖缓缓前行,一直出了包米地,一人一狗上到坡上,靠着树往下方观望,只见那只猞猁再一次从包米地钻了出来,而此时,在它身后还跟着两只小猞猁。
这是一大带两小,两只小猞猁都有十来斤沉。
赵军知道,猞猁一般是四五月份产子,现在是十月初,那两只小猞猁应该快半岁了。
这小家伙,一个月就能吃肉,一岁就能捕猎,可以说是天生的猎手。
早在那猞猁带着大胖往前走的时候,赵军就猜到它带着崽子,此时打与不打,赵军却将选择权交给了大胖。
大胖望着远处三只猞猁,仰头咆孝两声,顺坡而下,直奔三只猞猁冲去。而此时,大猞猁惊叫一声,带着两个小崽就跑。
第六百章.赵有财的黑历史
三只猞猁,一大两小,此时用东北话说,就像箭打一样,迅速消失在包米地里。
大胖越追,离着那仨猞猁越远,眼瞅着追不上了,大胖停下来冲着前方“汪汪”叫着。
这时,赵军赶了过来,对这三只猞猁,他没想赶尽杀绝,要不然刚才近在迟尺的时候开枪,那大猞猁绝对跑不了。
赵军拿出绳子把大胖拴上,背枪牵狗往包米地外走。
至于那仨猞猁,有缘再见吧。
赵军牵着狗从大地出来,没着急回家,而是直接奔着永福屯走去。
这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屯里人差不多都已经起床,开始准备吃早饭了。
赵军进了屯子,按着记忆来在屯里的小卖店,把大胖拴在外面的大柳树上,他则进到屋里买了一条石林烟,一瓶黄桃罐头和两瓶永安白酒。
赵军拿着这些东西出来,牵着大胖来在一户庄稼院外。他刚站定,院子里就传出声声狗叫。
大胖不甘示弱,仰头嚎叫,这大胖家伙一膀子力气,连叫声都比其他的狗大。
院里房门被推开,一个女人从屋里小跑出来,她刚要呵斥自家的狗,却听院外亦有狗叫声。
女人一怔,抬头看到篱笆杖子外站着一个年轻人,她快步到院门前,手扶着杖子问道:“小伙子,你找谁呀?”
“婶子。”赵军知道这女人就是徐宝山的媳妇张淑兰,但仍笑着问道:“这是徐组长家吧?”
“是啊。”张淑兰应了一声,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老徐单位的吧?”
赵军点头,笑道:“婶子,我是验收组的,我叫赵军。”
“赵军?”听赵军自报家门,张淑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一把拉开杖子门,刚要跟赵军说话,却被他脚旁的大胖吓了一跳。
再看赵军穿着,虽然手里拿着东西,但背枪带狗的,怎么看怎么怪。
但张淑兰依旧对赵军很是热情,侧身对赵军道:“赵军呐,快进来。”说完,张淑兰转身冲着她家院里撒欢儿的小黄狗去,将其赶进狗窝里。
“来。”然后,张淑兰冲赵军招呼,让他把大胖拴在院里李子树下。
赵军这边刚把大胖拴好,徐宝山就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口就大声说道:“赵军呐,你咋来了呢?”
赵军笑着迎上前去,一提手中礼品道:“这不过节了么,来家里看看。”
“唉呀!”徐宝山抬手在赵军肩膀头上一拍,道:“来就来呗,还买这些东西,花这钱干啥?”
说着,徐宝山搭着赵军肩膀,轻轻把他往屋里推,并道:“赶紧的,进屋。”
徐宝山有两个儿子,老大叫徐一川,老二叫徐二河,徐一川今年十五岁,徐二河十三岁,这俩小子学习都好,可以说是徐宝山的骄傲。
一进到屋里,徐宝山就叫来两个儿子和赵军互相认识。
这时,张淑兰进来对赵军说:“赵军呐,没吃饭呢吧?这饭快好了,一会儿搁家吃哈。”
赵军来徐宝山家,除了看望一下领导以外,确实也有蹭饭的心思。他是从永安屯走来的,出门又没带吃的,现在已饥肠辘辘,不可能再走回去了。
在这永福屯子,赵军也有不少熟人,但想了想,还是来看看领导吧。这毕竟赶上过节,自己又那么长时间没去上班,虽然有姐夫的关系在,但赵军自己的人际关系,还应该自己自己来处理。
赵军跟张淑兰应了一声,将礼品分开,整条的石林烟直接递给徐宝山,而罐头和酒则交给张淑兰。
徐宝山没客气,笑着接过烟,随即将其放在了炕柜上,同时也叫张淑兰把罐头和酒拿到外屋地去。
张淑兰出去以后,徐一川紧跟着进来,递给赵军一个大茶缸子,里面装着半下温水。
这时,徐宝山看了一眼赵军放在一旁的56式半自动步枪,笑着问道:“你这背枪又带狗的,是上我们这儿打围来了?”
赵军闻言一笑,道:“这几天就寻思来看看你,今天赶上过节,想早晨出来熘一圈,看能不能给你打个狍子,这不是没打着么?”
赵军的瞎话张嘴就来,不过听着倒也合情合理,徐宝山微微一笑,道:“你一说打狍子,我还有个事想要求你呢?”
“哎幼!”赵军一听,故作惊讶地道:“徐叔,咱爷们儿有事还说什么求不求的?你有事,你就跟我说。”
徐宝山对赵军的态度很是满意,笑着从兜里拿出烟盒,单手抽出两颗烟,使拇指、食指分开,并将其中一颗给了赵军。
赵军接过烟叼在嘴里,从兜里拿出火柴盒,划着火柴,使另一只手遮风给徐宝山点着了烟,然后再给自己嘴里的香烟点着。
徐宝山吸烟、吐烟,然后问赵军道:“你休这么长时间,给你姐夫那标本打咋样啊?”
赵军闻言,心里猜测徐宝山应该是想求自己帮他打猎,于是便道:“我姐夫要的多,我这强给他凑上。”
赵军没把话说的太满,徐宝山听完以后,突然话题一转,问赵军道:“你听说没有,局里不给咱们派生产场长了。”
自窦宝国翻车以后,永安林场的生产场长就由周春明兼任,但这只是暂时的,生产场长肯定得另行安排。
但徐宝山这么一说,赵军就明白了,这生产场长怕是要从林场现有的干部里提拔了。
而徐宝山要求自己的事,无非就是让自己帮他打点猎物,好去走动关系。
既然搞清楚了事情原委,赵军心里也有数了,面对徐宝山问话,他表现出一丝惊讶,问道:“徐叔,还有这事儿呢?我这阵子没上班,我也不知道啊。”
赵军这倒没撒谎,他确实不知道有这么个事,而赵有财他们回来也没说过。
徐宝山道:“昨天都要下班了,周书记给我和老吴、老刘叫到他办公室,跟我们仨说的。”
赵军一听就知道,徐宝山口中的老吴,就是调度组组长吴峰,而老刘也是统计组组长刘仁山。
林业生产并非儿戏,这是要支援神州建设的重要任务。所以,生产场长在林场里也是仅次于书记的二把手。
周春明以前就是生产场长,他对林业生产中存在的大大小小问题都了如指掌。尤其是在出了窦宝国这个笑话以后,他更是要提拔一个真正懂林业生产的干部上来。
所以,周春明把统计、调度、验收三大组长找去谈话,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生产场长就出自刘仁山、吴峰和徐宝山三人当中。
相比刘仁山和吴峰,徐宝山处于绝对的劣势。那两位组长都跟随周春明多年了,而他徐宝山,是窦宝国作妖的时候才向周书记靠拢的,从亲疏远近上论,徐宝山绝对不占优势。
但有机会就要争取,徐宝山昨天想了一晚上,决定四处走动、走动关系,不但是和周春明,就连营林等几位场长也不能落下。
至于送什么,那都不用想,送钱肯定是不行,其它的新鲜玩意,徐宝山也够呛能弄着,如此一来,就只能按着山里这边习惯,请炮手打些山牲口,野猪、狍子可都是肉,谁吃不香啊?
徐宝山也想了,要是徐长林不退休,那自己肯定直接去找那老头子,毕竟是亲戚,怎么都好说话。
可从去年开始,徐长林就已经刀枪入库、打马回山。而且徐宝山也看出来了,那老头子现在腿脚也不行了,于是他就把目光转向了最近声名鹊起的小赵炮。
这虽然不是亲戚,但却是自己手下。而且,徐宝山自认为赵军上班这大半年,自己没少照顾他,就求这么点小事,赵军定不会不给自己面子。
所以,哪怕赵军没有言语,徐宝山也对他说:“赵军呐,徐叔跟你也不外,我想求你帮我打几个野猪、几个狍子。”
赵军闻言,冲徐宝山一笑,问道:“徐叔,那到底是几个野猪?几个狍子啊?”
“五个!”徐宝山抬手,伸出一个巴掌对赵军说:“一样五个,五个野猪,五个狍子。”
赵军一听,这又是个大活,刚给姐夫弄了四个野猪、四个狍子,这徐宝山又一样订了五个。
可不管于情于理,这忙赵军都得帮,只是有些事得先讲清楚,于是赵军便问徐宝山道:“徐叔,野猪和狍子,你都要多大的啊?”
这个问题,徐宝山事先并没有想过,但赵军一问,徐宝山现场考虑着对赵军道:“那咋也不能太小啊,我寻思野猪起码得一百五十斤往上,狍子也不能少了五六十斤,要不一扒完了,就啥也没有了。”
听徐宝山这话,赵军眉头一皱,随即道:“徐叔,你跟我徐爷是实在亲戚,咱谁也湖弄不了你,那野猪……都要一百五十斤往上,可不好整了。”
山牲口这玩意,能遇着啥,可不是人能说的算的。赵军之前给赵国峰、周建军打野猪,里面可是都有小黄毛子。
徐宝山闻言,微微低头,眨了眨眼睛,才又抬头对赵军说:“赵军呐,这个不着急,元旦以前你给我打够就行。”
“啊!”赵军一惊,他上辈子在林场工作有些年头,知道林业部门的干部调动都是在元旦以后敲定,所以徐宝山要求在元旦以前把猎物凑够,这没有毛病。
可徐宝山刚才的意思,难不成是说自己元旦以前都不用上班了?
果然,见赵军一副吃惊的样子,徐宝山道:“赵军,这个事儿,叔就托付给你了,你无论如何也得帮我。”
说到此处,徐宝山又补充一句道:“叔也不让你白忙活,野猪、狍子你开完膛给我送来,一斤我给你三毛钱。”
徐宝山为了能进步,可真是下了血本。光开膛放血而不扒皮的野猪,一斤三毛也是不少了。
但赵军听了,只苦笑着问徐宝山道:“徐叔,那我工作咋整啊?”
这话赵军得问,他是农历二月初三去林场报到的,今天是八月十五,这半年他就没正经上过几天班。这眼瞅着假期要结束了,却又被领导放了长假。
“工作?”徐宝山微微一皱眉,道:“你不就那仨愣场么?检尺的活,我找人替你。”
徐宝山都这么说了,赵军还能说啥,只能应下道:“那行,徐叔,你要的这些东西,我高低给你凑够了。”
“哎!”徐宝山一听,当即笑着对赵军说:“有你这话,叔就放心了,现在这十里八村的,连不跑山的都知道,你赵军打围是这个!”
说到最后时,徐宝山冲赵军一挑大拇指。
赵军被徐宝山夸,刚想谦虚两句,却见徐宝山脸上笑容一收,道:“赵军,叔是信你,但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有些话咱们得先说好了。”
赵军被徐宝山说得有些发蒙,紧忙问道:“徐叔,你有啥话,你就说。没事,咱们没说道。”
徐宝山点了下头,随即道:“这眼瞅着要下雪了,等上冻,野猪、狍子都能存住的时候,你不管打着啥了,可不行给我抽条。”
“嗯?”赵军闻言一怔,他看向徐宝山,笑道:“徐叔,你挺懂行啊?”
徐宝山没笑,很严肃地对赵军说:“叔也不瞒你,你也能明白,我要这些山牲口都是要送人的,到时候人家一看,这东西不是整个儿的,那不得怪罪我么?”
听徐宝山这番话,赵军笑着一摆手,道:“徐叔,我家不差那口肉,我也不差这个事儿。再说了,咱爷们儿都定妥了,我打着啥都按斤给你,我还能抽那个么?”
“这倒是。”徐宝山听赵军这么说,才放心地点点头,随即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就像说笑话似的,抬手指了赵军一下,随即跟赵军说道:“你爹那年给我们屯长打了俩狍子,我们屯长给乡长送一个,给他老丈人送一个。
送乡长那个啥样,咱不知道。但给他老丈人拿的那个,人家过年拿屋放火墙边一化才看着,你爸给那狍子后大腿里子的肉都给抽了。”
赵军:“……”
第六百零一章.向着老埯子,出发!
徐宝山一番话,噎得赵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上辈子从92年开始,这附近十里八村的林场、单位要打标本,基本上都来找赵军。
这里面有周建军的原因,姐夫的关系让赵军结交了不少人。同时赵军的为人,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有些人在打标本的时候,打着狍子以后,会将其后大腿里子割开,然后使小刀在大腿内侧剜下一块肉来,一左一右两块腿肉加在一起,得有六七斤重。
如此再将大腿往回一贴,浇上水一冻,冻实就谁也看不出来了。
要是更狠的话,就用小刀把狍子嵴骨两侧的皮划开,抽出两条里嵴肉,然后将皮一拽盖住缺肉处,再浇水冻住,这样也看不出来。
很多时候,打猎的人,不一定能吃着肉。而花钱买猎物的人,也未必能吃得着。
一般请人去打标本,拿着猎物了都是送礼,自己不会去吃。这样一来,猎物被人抽条也就不知道了。
而收礼的人,收到猎物的时候,猎物是冻着的,他也不知道猎物身上少肉。等什么时候把猎物解冻,再发现猎物身上被抽了肉,也可能不好意思和送礼的人说。
但当年,永福屯屯长求赵有财帮他打了两只狍子,其中有一只是送给了他的老丈人。
这就瞒不住了。
要说起来,这事确实是赵有财做的不地道。但徐宝山当着赵军的面说,不管是当笑话讲,还是想那话磕打人,赵军都不能无动于衷。
只见赵军笑了笑,对徐宝山道:“徐叔,你们屯长是不是得罪过我爸?”
“啊……”赵军此言一出,徐宝山为之一怔,当年的事,他并没有参与,只是事后听人议论过。但他和赵有财同事多年,对赵有财的脾气,徐宝山还是有所了解的。
赵有财那个人,你不招惹他的时候,那是一个挺不错的人。但谁要是惹他不高兴了,哪怕是一点小事,都肯定会遭到赵有财的报复。
想到此处,徐宝山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自己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三道四,会不会引来赵有财的报复?
要知道,他可是还要给老周家送礼呢。而以赵有财和周春明、周建军的关系,要是从中作梗的话,那徐宝山还扯啥了?
“可不咋的!”徐宝山当即一拍大腿,抬头一指赵军道:“我们屯长那人办事是隔路,也不怪你爸不待见他。”
“说啥呢?”就在这时,张淑兰从外屋地进来,拦了徐宝山一句,然后道:“咱准备吃饭了哈。”
说完,张淑兰就到外屋地去端饭盛菜。
这一大早晨的,徐宝山家也没什么硬菜,就是大豆腐炖土豆。炖菜的同时,上面还蒸了两合面馒头。
饭菜端上桌,只有赵军和徐宝山俩人吃,就连徐一川和徐二河都没上桌。
张淑兰在将装馒头的盆放在炕桌旁后,冲赵军笑道:“赵军呐,咱家也没啥好菜,你先吃着,我再去给你炒个鸡蛋。”
“婶。”赵军一听,连忙拦道:“别忙活了,你快坐这儿吃吧。”
“你们先吃。”张淑兰笑道:“我一会儿跟俩小子吃去。”
说完,张淑兰便从屋里出去,不一会儿就听外屋地传来了搅鸡蛋的声音。
赵军也是饿了,拿起馒头,夹着大豆腐就开吃。等吃完了早饭,赵军又和徐宝山提起愣场的事。
要是按徐宝山说的,自己年前都不用去上班了,那三个愣场的检尺工作就得找人替班了。
可别的不说,那三个把头去年都没少恭敬赵军,尤其是杜春江,那更是下了血本。赵军年前不给他们检尺,但也得提前把他们安排好,起码让徐宝山派个好说话的验收员过去。
徐宝山在验收组工作多年,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当即就问赵军,安排张雪峰去行不行?
赵军一听,感觉这人选倒是不错,张雪峰曾跟赵军在新愣场共过事,那哥们儿人品不错,自己哪天再去打个招呼,相信他不会难为杜春江他们。
饭也吃了,事也谈了,赵军便起身告辞。在徐宝山、张淑兰相送下,赵军牵着大胖离开了徐宝山家,一路出屯直往家走。
回家途中,赵军倒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进了永安屯。
等到了家,赵军进门拴大胖的时候,赵有财、王美兰双双从屋里跑了出来。见赵军只背着一把枪,手里也没拿东西,两口子的脚步才慢下来。
“儿子!”王美兰离远就问赵军道:“你一早晨干啥去了?”
赵有财闻言,狐疑地打量了赵军一下,见赵军连上山的衣服都没穿,他心里便有了猜测。
可还不等赵有财问话,王美兰就道:“儿子,你吃饭没有呢?”
赵军笑着应道:“妈,我吃完了。”
虽然赵军说吃过了,但当妈的仍问道:“在哪儿吃的呀?要没吃,锅里有饭,妈给你留着呢。”
赵军闻言,心里暖暖的,答道:“我早晨上永福去了,到那儿看看我们组长,搁他家吃的饭。”
“啊。”王美兰听赵军这话,才放下心来,只道:“去看领导,没给买点东西呀?”
“买了。”赵军笑道:“一条烟、两瓶酒,还有一瓶罐头。”
王美兰听了连连点头,推赵军道:“儿子,快回屋吧,折腾一早晨,累了都。”
赵军跟王美兰一起往屋里走去,赵有财在后面直撇嘴。
他赵军能湖弄住徐宝山、王美兰,还能骗得过他老子?
想起赵军昨晚跟自己说的老虎崽子下山了,再看赵军背枪、带狗,赵有财就知道赵军去永福屯子,一定是为了猞猁,至于去看徐宝山,应该是顺路而为。
一想到猞猁,赵有财心中不免有些激动,一张猞猁皮,拿到镇里商店还得三四千块呢,要是卖给郑学坤,价绝对能更高。
想到此处,赵有财连忙追着赵军进了屋,眼看着赵军回西屋去了,赵有财快步推门进屋。
赵军刚进屋先把枪挂在墙上,此时正准备上炕补个觉,却发现赵有财跟了进来。
“爸。”赵军诧异地看着赵有财,问道:“咋的了?”
赵有财冲赵军一扬下巴,反问道:“你没打着老虎崽子啊?”
“没打。”赵军拖鞋上炕,同时答道:“仨,一个大的,领俩小的,小的太小了,我没舍得打。”
“啥?”赵有财闻言,瞬间来在炕沿边,一张老脸向赵军凑来,问道:“几个?”
“仨!”赵军抬手,比划了个三,紧接着就看赵有财一屁股坐到炕沿边,问道:“它们仨往哪儿去了?”
赵军嘿嘿一笑,道:“爸,这你就不用操心了,等明天开春,我上去给它们仨划拉了。现在小的太小,打了就白瞎。”
“你能打着吗?”赵有财伸手把腿一搬,对赵军说:“你自己?打仨猞猁,你不闹呢么?”
听赵有财这话,赵军只是笑笑,并没说话。但赵有财却说:“咱爷俩去,拿两棵半自动一堵,没准全能磕下来。”
赵军还是笑笑,然后道:“爸,这事儿以后再说……”
“什么再说?”赵有财大手一挥,道:“我打这玩意有经验,你就听我的得了!”
赵军没在这事上纠缠,只对赵有财说:“爸,这事以后再说,咱爷俩哪天去看看那老埯子啊?”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眼前一亮,而这时王美兰悄悄地出现在了门口,高抬腿、轻落步,慢慢地来在赵有财身后。
此时,赵有财背对着王美兰,心思全在那老埯子上,对赵军说道:“我那食堂没有事儿,跟我们主任说一声就行。”
说到此处,赵有财问赵军道:“你那边呢,今天跟没跟你们组长说呀?”
赵军闻言一笑,道:“爸,我这边也没事儿,我们组长给我放假了。”
“啊?放假了?”赵有财一怔,问道:“放多长时间呐?”
“放到元旦!”
赵军这一句话,可是把赵有财、王美兰都吓了一跳,哪有上班这么上的?从赵军报到以后,不是请假,就是放假,一共也没干几天活啊。
见王美兰都快忍不住了,赵军忙解释了一番,当听到徐宝山要标本的目的后,赵有财皱眉道:“这个徐宝山,咋不找我呢?”
赵军笑道:“我们组长怕你给他抽条?”
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念头一转,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看赵有财面色不对,赵军忙转移话题,问道:“爸,你说哈,我们组长能当上二把手不的?”
“呵,够呛。”赵有财冷笑一声,摇头道:“他会送礼,别人就不会呀?再说了,他当组长才几天呐,净想美事儿呢!”
说着,赵有财一摆手,道:“咱爷俩不管他们这些破事儿了,他给你假就行了。明天我到班上打个转,完了就出去找你。”
“行。”赵军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赵有财压低了声音,说道:“儿子,我感觉那老埯子里能有不少棒槌呀!”
赵军微微一笑,点头道:“少不了啊,爸,我跟你说哈,咱爷俩这把掏上了。”
赵有财脸上露出笑容,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似乎在想什么美事。
而赵军,就眨眼看着赵有财,大概过了三秒,赵有财眼睛亮晶晶的对赵军说:“儿子,等这个……”
说到此处,赵有财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往门口看去,哪知一回头就看到了面带笑容的王美兰。
与赵有财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王美兰冲赵有财一扬头,问道:“说呀,等这个啥呀?”
“呵呵。”赵有财干笑一声,道:“没啥,兰呐,我还想跟你说呢,等我们爷俩在这个老埯子里拿着棒槌,回头我就领你上岭南,咱们还买金镏子。”
王美兰闻言,笑着白了赵有财一眼,随即转身出屋干活去了。
看王美兰走了,赵有财狠狠地瞪了赵军一眼,但想到明天还得跟赵军去挖人参,他就没再说什么,只起身出去找李大勇了。
爹娘都走了,赵军便钻进被窝开始补觉。
这边赵有财到院子里,喊出李大勇。隔着墙头,赵有财把林场干部调动的事说给李大勇听。
李大勇乍一听还有些茫然,他对赵有财说道:“大哥,这跟我也没关系呀,我今年刚转的干部,不可能让我当场长啊。”
“谁让你当场长了!”看着自己这个实在的兄弟,赵有财没好气地说:“吴峰要上去了,你不也能再往上走一步么?”
“啊!”李大勇眼前一亮,喜道:“可不是咋的?那大哥,你啥意思啊?”
赵有财凑到李大勇耳边,小声对他说:“现在那个徐宝山让小军给他打标本呢,你给吴峰提个醒,让他也着手准备、准备。”
“大哥。”李大勇往后一撤身,看着赵有财问道:“他要需要打标本的话,咱帮他打呗?”
“这个……”赵有财有些动心,这倒是个来钱的活。可儿子帮一家打标本,老子帮另一家打标本,然后这两家还是竞争关系,这事儿要传出去了,老赵家可就丢大人了。
这钱不能挣!
赵有财心里拿定主意,就对李大勇说:“咱不帮他,他不是永兴的么,他们队上那么多打围的,还凑不够几个野猪、狍子么?”
“那行!”李大勇重重一点头,道:“大哥,我听你的!”
“嗯。”赵有财也点头,道:“一会儿你们过来,今天过节,咱两家还一起过。”
……
这个中秋节,赵、李两家在吃吃喝喝中度过。
等到第二天,赵有财早早就起来,他亲自下厨炖菜,又蒸鸡蛋糕、白面大馒头。
吃饭的时候,赵有财一个劲儿地给赵军盛鸡蛋糕,还嘱咐他多吃,一定吃饱饱的。
吃完饭,赵军回屋收拾东西的时候,赵有财也跟过来,坐在一旁看着。
赵军穿好上山的衣服,从炕柜里拿出使红布包裹的鹿角匙,将其装入挎兜里。
这时候,赵有财拿过一旁的铝饭盒和刀鱼罐头,将其一一递给赵军。
赵军收拾好一切后,又把半自动步枪背上,然后才对赵有财说:“爸,那我先走了哈。”
“哎,哎。”赵有财连连答应两声,随后起身把赵军一直送到大门外,目送赵军背枪远去!
第六百零二章.玄学拿大货 有财连磕头
赵军从家里出来,一路往屯子外头走,路上遇着乡亲们和他打招呼,赵军就说自己背枪上山打熘围。至于他为啥不上班的事,赵军不说,屯里人也见怪不怪了。
等出了永安屯,赵军进入山场,沿着山路往永安林场走。
走了将近两个小时,赵军来在永安林场外,躲在验收组下面的枝丫垛后头。
这时,赵有财也从林场请假出来。他们爷俩今天是秘密行动,除了王美兰之外,再无人知道他俩要去干啥。
所以,赵军都没跟着赵有财一起坐通勤车,就是怕被人问起来不好解释。
而这年头没有通讯设备,爷俩就只能在林场附近汇合,要不然进到大山里,完全可能谁也找不到谁了。
当赵有财从林场过来的时候,就见赵军在枝丫垛后向自己打手势,赵有财见状便没再往赵军那边走,而是转向向西。
与此同时,赵军动身,父子二人在五百米外汇合,一起沿山路而行。
他们父子俩,可是第一次搭伙上山,好像都有一些放不开。
只见赵军在前,赵有财在后,爷俩神色都挺严肃的,一路快步而行。
就这样,父子二人翻山越岭,从八点多钟一直走到将近十二点。
整整三个小时,赵军和赵有财来在一处山头。在这里有一排废弃窝棚,能看得出来,这些老式木刻愣的房子,一半在外,一半嵌在山石之间,大部分皆已腐朽,只有一处窝棚的门框架在山风中屹立不倒。
这就是附近山民口中的王寡妇门框。
赵军、赵有财从此经过,遥望对面两山,左边那座山头是61林班,右边是62林班,中间那条夹心岗应该就是老埯子之所在。
而从此处下山,中间有条岗岔子直通那里,想必当年杨瞎子等人,就是从这里去老埯子拿棒槌救治伤员的。
“爸!”赵军招呼赵有财,道:“咱们拿饭吧。”
“嗯。”赵有财点了下头,也按着规矩说道:“先找地儿拿蹲儿。”
爷俩挺像回事似的,找个地方把早晨从家带的饭盒、罐头打开,为了节约时间也没拢火,只使快子夹带鱼罐头,配着馒头简单地对付了一顿中午饭。
吃饱喝足了,父子二人继续赶路,等行过岗腿子来在夹心岗上,赵军才观望起四周山形地势。
上辈子他来这边打过熘围,知道北边沟塘子里,一到雨季就涨大水,于是他就靠南边,也就是贴近61林场的一侧,带着赵有财一路前行。
这一路走来,赵有财越走越是心凉。
要知道,七八月份参籽由青变红,就是所谓的红榔头。
那时候万绿丛中一点红,是放参的最好时候,等参籽都落了,原来的红榔头此时像个单薄的刷帚,所以又叫刷帚头。
而到白露以后,人参裸露在地表上叶杆全都枯黄,这时候叫黄罗伞。
今天是87年的10月8号,再有十六天就是霜降,而一个月以前的9月8号是白露。
这一个月都过去了,山中草木皆已枯黄,那些棒槌可是连黄罗伞都没有了,顶多就剩一根挺,远观也像草叶似的,混在草丛中,谁能发现呐?
赵有财虽然没放过参,但也听人说过,大多数的把式都是赶着红榔头的时候进山,连刷帚头和黄罗伞都不照量。现在来拿棒槌,怕不是时候啊!
“啪!啪!”突然,听见两声脆响,原来是赵军拿索拨了棒在一棵树上轻打两下。
见赵军回头望着自己,赵有财连忙上前,来在赵军身旁。
这时,赵军往左一转,只见那棵红松上有剥皮、刀凿的痕迹。
年头太久了,那没了树皮的地方,颜色已与周围树皮形成一致。
赵有财贴近仔细辨认,他虽然不懂放山行里的标识,但这些都很简单,赵有财猜也能猜个大概。
忽然,赵有财勐地一转头,望向赵军的同时,抬手比划一个巴掌,意思是老兆上记载此处曾出过五品叶。
赵军笑着一点头,小声对赵有财说:“爸,看着老兆了,要不然你给老前辈们磕个头。”
“滚犊子!”赵有财一听这话,当场就急了,也顾不上放山时不能乱说,直接骂道:“小犊子,少特么蒙我,你让我磕,你咋不磕呢?”
赵军闻言,笑道:“爸,你不知道么?山神爷都让我逮动物园去了,我磕头他们能受得了么?”
“去!去!”赵有财抬手作轰赶的动作,同时道:“你再得瑟,我踢你!”
见赵有财不识逗,赵军也不敢再跟他开玩笑了,要不然这二咕冬真急眼了,在这山林里打自己可咋办?
想到此处,赵军半举索拨了棒继续向前走去。没走几步,前头两棵迎门松树,一左一右相隔一米半。
这两棵树上,都有老兆!
赵军上前观瞧,左边这棵松树上,记载的是五十多年前,有三个人在此拿着过三苗棒槌。而且,是两苗五品叶和一苗四品叶。
再看右边这棵松树上,记的是二十多年前,有一伙九个人,在此地拿着一苗五品叶、四苗四品叶和七苗三品叶。
五十多年前,应该是杨瞎子他们,而二十年的九个人,想必就是江华记在小册子上的那伙人。
而之前那个老兆,也是这伙人留下的。就如江华记载的那样,他们在这里活动了足足一个月,想必不止一次从此处拿着了棒槌。
赵有财站在赵军旁边,看着两棵树上的老兆,他心里不免有些激动。这两帮人,都曾拿着过五品叶,那得是多少钱啊。可再一瞅四周那开塘的荒草,赵有财又不禁有些心凉。
赵军继续往前走,这片林子是标准的针阔叶混交林。关键是坡向东南,每天都有阳光照射到山坡上,而直射的时间又不会太长,正适合人参生长。
赵军还知道,此处再往上走,翻过去岗梁子的另一侧有山溪水,潺潺小溪自北向南。
上辈子,赵军在这附近遇着庞家父子的时候,他还没入这一行。所以,经宝地而不知。
此时再临此地,赵军敢肯定,这是一块出上品人参的宝地!
赵军举棍,在旁边的树上轻抽一下,嘴里滴咕道:“山神爷、老把头,开门喽!”
旁边的赵有财嘴角一扯,心想刚才还提你逮人家呢,这会儿又招呼人家开门。要真有山神爷,能给你开门才怪。
赵军也没管赵有财是咋想的,直提着索拨了棒往前走去。
在这深秋时节,地上满是枯黄的树叶,赵军每一脚踩上去都刷刷作响。
但他仍不疾不徐地走着,同时以手中索拨了棒不断地拨动周围的枯草。
赵有财就在后面跟着,此时他看赵军像模像样的,心里不禁燃起一丝希望。毕竟赵军开春的时候还拿着棒槌了,备不住现在也可以。
可赵军在这面山坡上转悠了将近一个小时,也不见有货。赵有财感觉一直跟在儿子屁股后面很是别扭,干脆去到不远处,找了个干爽的地方靠树坐下。
赵有财也想好了,等赵军找到棒槌,自己再过去也不迟啊。
十分钟后,赵有财迷迷湖湖地睡着了,而赵军仍在拨草寻找。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赵有财那边都睡两觉了,赵军也走到了靠近岗梁子的地方。
赵军手拄索拨了棒,居高临下地观望,微微山风抚过,漫坡黄草尽低身。
赵军静静地站着,视线来回地扫视不停,想在这个时节拿棒槌,可是比开春那时候还难,赵军找了半响也没有收获,无奈之下只能往玄上贴了。
这时,正赶上赵有财醒来,他眯着惺忪的睡眼看到了站在上头的赵军。
见自己儿子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赵有财撇了撇嘴,一拽衣襟在胸前搭得严实,微微一缩脖,准备再睡一觉。
可就在这时,赵军看到了,在赵有财身前四五米处,那片枯黄草随风摇摆时,草叶上似有光华流转。
也不知道是正常反光,还是咋的,赵军提棒直奔赵有财而来。
赵有财刚要闭眼,却见赵军拎着棒子,气势汹汹地奔他来了。
赵有财心里一惊,但转念一想,这是自己儿子,再虎也不至于打老子啊。
于是,在赵有财惊讶的目光中,赵军走到那片黄草前,蹲下身使手拨开草丛仔细辨认。
这是无可奈何之下的最后一招,按照老辈人的说法,人参周围一草一木皆染“仙气”,草叶、树叶皆泛亮光。
这种说法,赵军没有考证过,今天也是无奈之下赌上一把。
可随着他的手在草丛中拨动,手掌忽然一停,右手食指、中指夹住了一根草杆。
草杆和草叶不一样,草叶扁平,而这草杆上下无叶,还不像打草籽的挺儿。
赵军单膝跪在地上,一手夹着草杆,一手深入挎兜子里,拿出包着鹿角匙的红布包来。
这时,一旁的赵有财直接从地上蹿起,三两步来在赵军身旁。
而此时,赵军已经把周围的枯草拔掉,并使鹿角匙破开了土层。
在永安林区这边,放山人不喜欢用所谓的鹿骨钎子,他们都用鹿角匙。
相比鹿骨钎子,鹿角匙更圆滑,不容易破坏人参表皮。而且人参所生长的土壤不会太干、太硬,用鹿角匙破土完全不成问题。
赵军手上动作飞快,拨开土壤、带起参须,一系列的动作看得赵有财眼花缭乱且提心吊胆。
这要挖断了须子,价格可是要差好多呢!
随着鹿角匙不断向下,人参芦头已经出土,赵有财一个外行,纯是怀着惊喜的心情看热闹。而赵军,却是看到了人参上支出的跨海。
赵军顺着跨海所指的方向望去,不但得记住方位,就连角度都不能差。而等他收回目光以后,便继续使鹿角匙拨土。
赵军越往下挖,赵有财的眼睛就越亮,这苗参此时破土的参体,都比他大拇指还粗,这货显然不小!
眼看赵军跪在那里,清理着一根根参须,少许太阳光照在赵军脸上,使他额头微微见汗,赵有财想了想,便从兜里取出手绢。
察觉到赵有财的动作,赵军手中鹿角匙一停,转过头来面向赵有财。
赵有财忙拿手绢,轻轻地为赵军拭去额头、鬓角的汗水,动作之温柔和之前要踢赵军的赵有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给赵军擦完汗,赵有财又给了赵军一个灿烂的笑容,当看到自己儿子翻白眼时,赵有财也是嘿嘿一笑,继续蹲在一旁看着赵军的动作。
这一苗人参,赵军足足挖了四十多分钟,越往下参须就越细、越长,而且扎得更深,他从单膝跪地变成双膝跪地,一点一点地将人参从土中挖了出来。
当一整苗人参出现在赵有财眼前时,二咕冬眼睛都直了,他此时就想用“白胖白胖”来形容这苗人参,足见其卖相如何。
“儿子。”赵有财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军,问道:“这得几品叶啊?”
赵军看着手上的棒槌,微微摇头道:“起码得是五品。”
“五品……”赵有财忙又追问道:“那这得多少钱啊?”
赵军闻言,从上到下又打量了下被他双手托着的人参,道:“这可值钱了!”
说到此处,赵军又补一句道:“能上四千块钱。”
这苗人参,论卖相比赵军之前挖出的六品叶还好,而那苗六品叶,可是卖出了三千七百块钱的高价!
“四千!”听赵军一句话,赵有财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摸一下这苗人参,但当手要碰到人参时,又像触电一样收了回来。
“爸!”赵军对赵有财说:“你也别瞅着了,赶紧的,扒松树皮、扒青苔,给这棒槌包上。”
“哎,哎!”赵有财一听,就往左边跑,可跑了两步,就感觉不对,于是又往右边跑。
当赵有财来在那刻有五十年前老兆的松树前时,拿着小刀的赵有财,忽然一下子跪在松树前,随手把小刀往旁一插,冲着松树一连就是三个响头。
新年展望及加更说明
自入冬以后,身体就不好,这是我所没想到的。
这又阳了几天,咳嗽了差不多两个礼拜,今天好了一些。
现在跟兄弟们汇报一下去年欠下的更新,9月份还欠3章,10月份20800多张月票,欠41章。加上10月份活动,又欠5章。11月份和12月份,分别是10822张月票和14158张,就是21章和28章。
再加上兄弟们众筹的白银50章,和四个盟主20章。
3+41+5+21+28+50+20,一共是168章。
有不少兄弟体谅我年纪大了,劝我耍个赖,赖点账。
可我感觉,欠更新和欠钱一样,我条件不好,我就慢慢还,但是不能赖账。
这是我和兄弟们定的,这账就得认。所以,我2023年的计划就是把账还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这辈子就这一本书,但是会写很久很久。
回顾过去的一年,真心感谢兄弟对我的支持和厚爱,还有包容和体谅。
新的一年,我多多努力,多多更新,愿兄弟们和家里人都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整座大山都是我的猎场》新年展望及加更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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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你磕头没够啊?
咵!咵!咵!
这漫山坡上都是枯黄的树叶,赵有财三个头磕下去,干树叶被他脑门磕碎,有些碎树叶沾在他额头上,有的碎树叶沾在他头发上。
可赵有财连打扫都不打扫一下,在地上跪着转过身,冲二十年前那伙人留下老兆的松树,又是三个响头!
咵!咵!咵!
又磕碎了十好几片干树叶!
赵有财突如其来的骚操作看得赵军一愣,此时赵军双手还托着人参,等着赵有财扒松树皮、扒青苔,好把人参包裹上呢。
可赵有财从地上起来,就直奔来路跑去,那里还有一个老兆。
在刚过来的时候,赵军曾和赵有财开玩笑,让赵有财给老兆磕几个头,可那时候赵有财一听这话,却要踢赵军。
再看现在……
赵有财来在那树前,再次跪倒,又是三个响头,然后跪直了身子,嘴里念叨着:“老前辈保佑我爷俩儿,多拿大货,平安回家。”
说完,又是三个响头。
然后,赵有财才起身,提着刀走到旁边,从另外一棵红松树上扒下一块树皮来。
赵有财手托松树皮,跑到赵军身前,递上松树皮道:“你先给棒槌放这上。”
赵军小心翼翼地将人参托放在松树皮上,赵有财手托松树皮把人参移至自己眼下,打量着的同时,整张脸上的五官仿佛都在笑。
“爸!”赵军在旁提醒道:“你看看哪儿有青苔,你扒下来给棒槌裹上,我再去寻摸一下子。”
“哎,你快去吧。”赵有财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此时他所有的注意力全在手中的棒槌上。
赵军无奈地看了赵有财一眼,随即动身往刚才这苗棒槌的跨海所指方向去。
从刚才挖着人参的地方,往跨海所指的方向走出大概五米,赵军停了下来,蹲身在枯草丛中寻找。
这时候,赵有财已经托着人参翻过上头岗梁,去靠近溪水的大石头上扒下青苔。他使青苔将人参裹好,随即又扒了几块青苔,才忙不迭地往回赶。
等赵有财回到刚才午睡的大树下,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在树下。然后将赵军留下的那把半自动步枪拿起,端枪上脸向四周瞄了一圈。
这四周有虫鸣、有鸟叫,有山风摇曳树枝的声音,但没有人和大型野兽经过,赵有财便把枪放下,紧接着快步走到赵军身后。
此时赵军已经把周围一米之内的草丛都找了个遍,也不见有人参挺。
但这个时节,可能连人参挺都留不住了,所以赵军把附近的枯草都拔掉,再使鹿角匙破开地表土壤。
赵军开始时的动作很轻,再到后来就简单粗暴了,赵有财紧张地在旁边看了半天,不见有人参,不禁有些失望。
这时,赵军拿着鹿角匙起身,回身看到端枪的赵有财,不禁吓了一大跳。
“咋的?”还不等赵军开口,赵有财先问道:“没拿着啊?”
“嗯。”赵军应了一声,问赵有财说:“爸,你明天还能休一天不?”
说这话的时候,赵军冲赵有财头上伸手,想去拨赵有财头发上粘着的碎树叶。
“明天……”赵有财往后一躲,自己抬手在头上胡噜一下头发,同时面露迟疑之色。可一想刚才那苗价值超过四千块钱的棒槌,赵有财重重一点头,道:“能休!休多少天都成!”
赵军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抬手,拿着鹿角匙往旁边树上蹭了蹭土,然后对赵有财说:“爸,那咱回去吧,明天直接从家来,早点过来。”
今天只拿着一苗棒槌,而这苗棒槌跨海所指,应该出货的地方没有出。
但这很正常,那里原来可能有棒槌,但没准被前辈拿走了呢。
不论如何,找到了这个老埯子,这笔横财就是老赵家的了。今天不行,明天接着来,赵军都想好了,实在不行就挖地三尺,咋也得把这老埯子里的棒槌都拿走。
听赵军说要回家,赵有财又迟疑了一下,但随即应下来,他转身跑到那大树下,使松树皮将包有人参的青苔包好。
原来还想多拿几苗棒槌再一起包上呢,但即便有些小失望,可赵有财一看到手里的棒槌,心里瞬间又被喜悦所充满。
而这时赵军走来,从挎兜里拽出细麻绳递给赵有财。
赵有财接过细麻绳,将人参包子系好,然后递给了赵军。
赵军把人参包子装进挎兜子里,爷俩翻山坡过岗,到山溪前洗了脸和手,才一起往家走去。
这一路上,也不知道赵有财在想啥,整个人一言不发,连赵军和他说话,他也不吱声。
就这样,下午五点多时,赵军、赵有财父子二人回到了永安屯。
一进屯子,赵有财终于开口说话了,只听他对赵军说:“你先回家,我去办点事儿。”
“啊?”赵军一怔,他想问问赵有财要去干啥,可还不等他说话,赵有财就快步走了。
赵军无奈,只能先行一步回家。
当赵军临近家门口时,院子里的狗都听见了赵军的脚步声。这一天没见到赵军,这些狗都想他了,此时全都扯着链子往起蹿,有的哼唧,有的汪汪直叫。
这时,王美兰正在家里。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王美兰魂不守舍地坐在灶台前,手扒着大白菜的叶子。
早在周淑娟来的时候,赵军家的白菜就已经都收回来了,存储到现在,大白菜最外面的一层叶子都已经蔫吧了。
平时吃的时候就将外面干叶扒下来,剁碎了拌在包米粕里喂给家禽。尤其是赵军从永兴大队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大鹅和鸭子,这两样家禽可是喜欢吃草、吃菜的。
但再怎么扒,也没有像王美兰这样的。只见她呆呆地看着灶坑,手上不断地扒着白菜叶,直到扒剩个白菜心仍没反应过来。
可听院里的狗一有动静,王美兰忙把手里的白菜心往小盆里一扔,丢得小盆叮铛作响时,王美兰却已从屋里冲了出去。
王美兰一出屋,就见赵军正跟黑龙亲近呢,她快步走到赵军身旁,在黑龙的斜眼中问道:“儿子,拿着了?”
“妈啊。”赵军闻声转头见是王美兰,忙一手抱着黑龙,一手将挎兜子摘下递在王美兰手中。
王美兰接过挎兜子,一熘小跑就回了屋。不多时,王美兰又从屋里冲了出来。
此时,赵军正搂着青龙,这狗那天被黑瞎子抓了一下,但伤得不重,打了两天针,伤口就已经结痂了。
这狗可和黑龙不一样,当赵军在它身边时,所有靠近它和赵军的人,青龙都会防范着,哪怕来人是天天喂它的王美兰,也是如此。
眼瞅着王美兰冲了过来,青龙一抻脖子,冲王美兰“汪汪”叫了两声。
“去!”正在兴头上的王美兰朝着青龙一抬手,吓唬道:“揍你!”
狗通人性,青龙知道这老娘们儿真要揍自己的话,自己肯定是讨不到好,于是果断认怂,把身子从赵军怀里抽出,然后往赵军身后一躲就不吭声了。
而王美兰也没心思与青龙计较,直来在赵军身旁,一把拽起赵军,拉着他就往里屋走。
这时候,两个小丫头已经放学在家了,刚才王美兰风风火火地进进出出,让赵虹、赵娜以为赵军又拿回来什么好吃的了,于是就都从东屋里出来。
但被王美兰呵斥了一句,两个小丫头就站在西屋门口,打量着被王美兰放在炕桌上的人参包子。
“去,去。”王美兰一进来,就赶两个小女儿道:“回那屋玩儿去,没有吃的!”
赵虹、赵娜似有些不信,一起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哥哥,赵军见状一笑,道:“你俩先回屋,一会儿哥给你们开罐头吃。”
听赵军这么说,赵虹才拉着赵娜走了,而赵军进到西屋里,就见老娘指着那躺在青苔上的人参,问道:“儿子,这个得卖不老少钱吧?”
老王家骨子里的财迷属性,决定了王美兰的眼力。她曾见过那苗卖出三千七百块高价的棒槌,感觉这一苗的品相比那苗还要好,于是就断定,自己家又有一笔横财要进账了。
赵军笑着一点头,道:“少说也得四千。”
王美兰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忙把人参重新包好、系好,然后对赵军说:“儿子,我先给它送窖里去哈。”
“哎。”赵军摘下枪,将其挂在墙上,并道:“妈,你慢点哈。”
王美兰也没答话,抱着人参包子就跑了,不大一会儿,她去而复返,直接进西屋来,问赵军道:“儿子,我才想起来,你爸不跟你一块儿去的么?”
“啊!”赵军应了一声,然后道:“是啊,我俩一块堆儿回来的,进屯子他说有事,他就走了。”
“这个没正事儿的!”王美兰都囔一声,就出外屋地做饭去了。
而此时,赵有财来在了陈大赖家院外,隔着篱笆杖子,就见院子里有人在扒野猪。
院门没关,赵有财直接就进来了,而扒野猪的几个人看到赵有财,纷纷起身和他打招呼。
“赵叔!”陈大赖小跑两步来在赵有财面前,道:“今天没上班呢?”
“嗯呐,家有点事儿。”赵有财说着,把头一歪,绕过陈大赖看向那头野猪。他来的时候,在屯子里都打听过了,今天陈大赖拽了头野猪回来。
赵有财一看,见那野猪是头母野猪,有二百多斤重,胖的躺在那里,身上的肉都直颤悠。
陈大赖顺着赵有财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转向赵有财,笑着说道:“赵叔,我今天搁山上打的老母猪,正好你来了,我给你割块肉吃。”
赵有财闻言,一把抓住陈大赖胳膊道:“不用,你把那猪头给我就行。”
“啊?”陈大赖一愣,随即道:“赵叔,你要那玩意干啥呀?”
“我家赵军么!”赵有财皱眉,表现得有些无奈地说:“非要吃猪头焖子。”
“猪头焖子……”这理由倒是合情合理,陈大赖忙招呼那边扒野猪的一人道:“老二,把那猪脑袋给赵叔砍下来。”
陈大赖的二小舅子闻言,当即应了一声,从旁边拿起砍刀,直奔野猪脖子上砍去。
“叔啊!”这时候,陈大赖媳妇从屋里出来,也是小跑着来到赵有财跟前,笑着说道:“进屋呗,喝点水,今天扒猪肉,一会儿你就搁家吃。”
“不了,家里还有事儿呢。”赵有财回了一句,然后问陈大赖道:“你爸挺好的呗?”
这就是客套话,外加转移话题。陈大赖也懂,于是就点头笑着说:“挺好的,我家老三和老三媳妇伺候老,伺候的挺好。”
“那就行。”赵有财说到此处,就见陈大赖的小舅子使麻绳把猪头绑上,上面还留一绳扣方便赵有财拎着。
赵有财接过猪头,又跟陈大赖夫妇寒暄两句,才在他们夫妻相送下出了陈家。
送走了赵有财,两口子回到院子里继续跟着一起扒野猪。这时,陈大赖小舅子小声问道:“姐夫,这老赵咋上你这儿要猪头呢?”
陈大赖一皱眉头,道:“他说他家赵军要吃猪头焖子。”
“赵军?”陈大赖话音刚落,他媳妇就撇嘴道:“那小子多恶啊,他想吃啥,还能上咱家要来?”
陈大赖闻言,下示意地往门口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十分钟后,赵有财提着猪头,一路快走到家,看到他拎着野猪脑袋回来,院子里的狗全都雀跃起来。
可赵有财今天连他最心爱的二黑都没理,直接提着猪头就进了屋。
王美兰正在切大白菜,准备炒个三片。此时见赵有财拎着野猪脑袋进来,王美兰不由得一愣,问道:“你整这玩意干啥呀?”
这时,正赶上赵军从屋里出来,看赵有财拎着猪头,不禁笑着问道:“爸,你这是要给我做猪头焖子啊?”
那天,赵军收拾个猪头出来,想让赵有财给他做猪头焖子吃。可赵有财将现用现交做到了极致,直接把那猪头做成了扒猪脸。
后来,可能是想到自己还有求于赵军,赵有财就说哪天弄个大猪头再给赵军做猪头焖子。
所以,此时此刻看着赵有财手里拎着的大猪头,赵军就以为自己今天拿着了大棒槌,老爹特意去弄来猪头,要以此犒劳自己。
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有财横了他一眼,说道:“什么猪头焖子,这我明天要敬山神爷的!”
“啥?”赵军闻言,忍不住吐槽道:“爸,你磕头没够啊?”
第六百零四章.开老爷府 祭山神爷
人呐,有的是表里不一,有的是前后不一。
就说赵有财吧,那天回到家,看碗架子旁摆着一个猪头,问赵军弄猪头要干啥,赵军和他开玩笑说,要留着放山的时候祭山神爷用,当时赵有财表现得不屑一顾。
可今天,他竟然满屯子地跟人要回来个猪头,还自己说要去祭山神。
这上哪儿讲理去?
赵有财说完,也不理赵军,只把猪头往灶坑侧面一放,对王美兰说道:“兰呐,一会儿烧点水,把这猪脑袋秃噜了。”
“我可不给你秃噜。”王美兰嫌弃地一撇嘴,道:“那玩意一股味儿,你自己秃噜吧。”
王美兰说完,就继续切白菜去了,而赵有财在后面白了她一眼,心里想的是这娘们儿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她儿子要吃猪头焖子,她就给秃噜猪头。自己这要干大事的时候,她反而不配合了。
想到此处,赵有财一回身,却见赵军已转身回屋了。赵有财冷哼一声,小声滴咕道:“不用你们了,等吃完饭我特么自己整。”
说完,赵有财就回屋换衣服去了。
今天晚上的饭菜倒是简单,白菜片炒土豆片、胡萝卜片,外加酱缸咸菜配上二米饭。虽然没有肉,但一家人吃肉都吃腻了,冷不丁吃点素,吃的倒也可口。
等吃完了晚饭,王美兰去外屋地刷碗,赵有财自己烧了一大锅水,盛在盆里开始褪野猪毛。
只褪一个猪头,倒是比褪整头猪省时、省力,但就一个猪头,在刮猪毛的时候,这猪头不住地动弹。赵有财想找赵军帮忙,可赵军说自己在屋里烫脚,脚都插到盆子里了,现在出不来。
等赵军洗完了脚,端着盆子出来,推开门把水往院子里一扬,关上门回身对赵有财说:“爸,我帮你呀!”
“滚犊子!”赵有财直接骂道:“我特么都要干完了,你才来!”
赵军闻言一笑,就要回屋,可却被赵有财叫住。
此时赵有财坐在小板凳上,赵军往他旁边一蹲,但闻着热水烫猪毛、猪皮的味道,赵军不禁一皱鼻子道:“爸……你不是不用我么?”
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大声道:“儿子,今天拿着那大货,咱爷俩咋分呐?”
赵有财这句话,听得赵军一怔,听得背对着他们刷碗的王美兰冷哼一声。
赵军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老娘背影一眼,他知道这赵有财是故意的,没遮没掩地故意把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赵军干笑一声,道:“爸,咱爷俩还谈什么钱啊?你的,不都是我的么?”
说到此处,赵军像开玩笑似的补了一句,道:“咋的?爸,你还有别的儿子啊?”
“滚犊子!”赵有财笑骂了赵军一句,然后道:“你领别人去,都好几百、好几千给人家分,你爹跟你俩去,还能毛都没有?”
赵有财正说着,王美兰动身端着盆子,把洗好的碗快送到碗架里去,等回来就站在赵有财背后,眼睛紧紧盯着赵有财的后脑勺。
赵军见状,不禁笑道:“爸,你要钱干啥呀?我妈一天不少你吃,不少你喝的。”
“我要钱有用。”赵有财说完,心想王美兰咋没回来,他往后一瞅看着王美兰,却道:“兰呐,你说,我跟儿子,我俩一忙活,就忙活一天,是不得分我两个钱儿?”
“嗯。”王美兰抿着嘴,鼻子发音“嗯”了一下。
赵有财一听,转回头便对赵军说:“听见没有?你妈都答应了,你要不给我,我跟你没完?”
这还威胁上了!
赵军感觉挺有意思的,就笑着问王美兰道:“妈呀,你是咱家掌柜的,你说给我爸多少钱呐?”
王美兰面无表情地道:“给他三块、五块就得了呗。”
“三块、五块?”赵有财一下子从小板凳上蹿起,转身对王美兰道:“那哪行啊?”
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没好气地说:“那你还想要多少啊?”
“要多少……”赵有财眼珠一转,道:“兰呐,你看这么的行不行?我们爷俩要拿着的棒槌多,就多给我点儿。要拿着的少,就少给我点儿。”
“这个……”王美兰与赵军对视一眼,见赵军笑着冲自己点头,王美兰便对赵有财说:“那行吧,你好好跟儿子干。”
赵有财听这话,就觉得别扭,但王美兰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瞪大了眼睛。
只听王美兰道:“棒槌拿下山卖了钱,卖多少钱,都分你一成!”
“一成!”赵军和赵有财都惊呆了,就说今天那苗人参,要是卖了四千块,就得给赵有财四百。
别人不知道,赵军可是知道,那老埯子里,大货绝对少不了。想上辈子老庞家能靠那老埯子买房、买车,那得是多大一笔钱啊。
要是真按一成给赵有财的话,赵有财都能混成万元户。
可就在赵军吃惊、赵有财惊喜的时候,王美兰点头对赵有财道:“对呀,卖一百块钱,给你一块。卖了一千,就给你十块。”
“啊?”赵有财心中惊喜顿时无影无踪,愣愣地看着王美兰,大声道:“你家管这叫一成啊?”
王美兰闻言,眯眼一笑,转身就进屋了。最近家里条件越来越好,她也不想太限制赵有财,而且赵有财还没有不良嗜好,爱攒点钱就随他去吧。要不然真把他憋屈出病来,那自己和儿子不还得伺候他么?
王美兰倒是想得开,可赵有财不愿意了,但他还不敢跟王美兰理论,只跟赵军道:“你瞅你妈,还一成,还……”
“爸!”赵军急忙拦住赵有财,生怕他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当即劝说:“你咋不想呢,今天那苗棒槌,你就能分着四十块钱,这也不少了啊!”
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不说话了,他眨眨眼睛对赵军说:“去,你早点睡觉,明天咱俩早走!”
说完,赵有财把褪好毛的猪头从盆里拿出来,放到另一个空盆里,再舀清水将其洗净。
……
第二天一早,刚过三点,后院的小公鸡一打鸣,赵有财就从炕上起来了。
他穿好衣服,就从房间里出来,开始炖菜、蒸干粮。
土豆炖茄子,上蒸两合面发糕,身为大厨的赵有财,弄这点饭菜麻熘得很。
等大锅上汽,赵有财右手一撸左边袖口,看了眼表就往西屋来叫赵军起床。
赵军被赵有财叫醒,迷迷湖湖往窗外一看,见天还没亮,不禁有些无语。
但已经被叫醒,赵军也就不再睡了,他从炕上起来,先上茅房,回来洗漱。
等他擦干了脸,赵有财都把炕桌放上了。
爷俩在赵军的房间里吃了早饭,当赵有财把手里的最后一块发糕放嘴里后,他把快子往桌上一撂,对赵军说:“赶紧吃,吃完咱就准备走。桌子扔这儿不用捡,让你妈收拾。”
说完,赵有财起身往东屋去,连换衣服,带把王美兰叫醒。
王美兰起来一看,还不到五点呢,不禁瞪了赵有财一眼。
但赵有财今天面对王美兰时,颇有些底气十足,只见他一挥手道:“兰呐,赶紧把你买那红布,给我扯一块。”
王美兰闻言,眉头一皱道:“你要那玩意干啥呀?”
“你就别管干啥了。”赵有财使眼皮夹了王美兰一眼,然后道:“赶紧给我扯一块,我有用。”
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起来打开炕柜门,从最里头拽出一卷红布。
这是她买来,留着等赵军结婚的时候,拿来做大红花的。
此时她扯开红布一头,拽出大概二尺,然后抬头问赵有财道:“够不?”
“再整点儿!”赵有财道:“咋抠抠搜搜的呢?”
王美兰嘴角一撇,手上又往出扯了二尺,再问赵有财道:“这回够了吧?”
“行吧。”赵有财从一旁针线盒里拿出个小剪子,使大拇指、食指捏住合在一起的剪子尖,将剪子柄这头递向了王美兰。
王美兰接过剪子将布剪断,把那四尺布向赵有财一甩,道:“这一天,不够你得瑟的了。”
赵有财往前一扑,伸手接住半道落下的红布,使双手将其叠起来,然后揣到了裤兜里。
然后,赵有财就开始换衣服、打绑腿。
等扎好绑腿,摘下墙上挎兜背在身上,赵有财仿佛找回了当年叱吒山林的感觉。
他半回身,澹澹地看了王美兰一眼,道:“我上山,你搁家收拾、收拾屋子,再收拾、收拾当院。”
王美兰:“……”
装了一下的赵有财,此时拽开房门,几步走到西屋,冲那还在扎绑腿的赵军喝道:“磨蹭啥呢?刹愣的!”
“我……”赵军刚想说话,却见赵有财转身走了,他有些无语,之前说好的,放山的事都听自己的,可现在看来,这赵有财要反客为主啊!
但这是自己亲爹,赵有财真不听话,赵军也没招。于是他加快手上动作,将绑腿扎好,再起身从墙上摘下挎兜背上。
等赵军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见赵有财正把饭盒、罐头往兜里塞。
看到赵军出来,赵有财拎起旁边的布口袋,往脑后一甩,背在肩上。
赵军知道那布口袋装的是猪头,当即上前对赵有财说:“爸,给我背着吧。”
“不用!”赵有财一手抓着布口袋,一手抬起冲外一指,道:“走!”
说着,他使脚尖一点房门,当先从屋里出来。
深秋时节的东北林区,早晨可都快要上冻了,赵军从屋里一出来,被凉风吹得一缩脖子,当即就把手往袖子里揣。
而赵有财在前,大步而行,推开院门就走。赵军紧忙跟上,爷俩一路从屯子出来,直入山场。
当入山场的时候,天还没完全亮呢,但不影响走路,赵有财在前开路,和昨天不一样,今天的赵有财走得飞快。
赵军时不时还得小跑,才能跟上赵有财。想他都很久没这么早出来过了,而且前阵子上山打围都坐车,很少这么赶路。
爷俩走了二十多分钟,赵有财突然停下,把身一转望向被他落出三四米的赵军。
赵军见状,连忙快步来在赵有财面前,道:“爸,要不我拎一会儿呀?”
“不用!”赵有财抬手一指左边大红松,对赵军道:“咱就搁这儿祭。”
“啊!”赵军有些恍忽,刚要再问却见赵有财拎着布口袋就来在那松树前。
这棵红松可是不小,有四五十号粗,赵有财把布口袋放在树根旁,然后从后腰处拔出侵刀,在树上扒树皮。
此时扒松树皮,并非是要包人参,也不是要刻老兆,而是要开老爷府。
只见赵有财使侵刀,在松树上先划出个三角,然后接着三角下面是个正方形,说白了就像小孩儿画的房子。
勾勒出轮廓以后,赵有财使侵刀细致地削去轮廓里的树皮。
这就叫开老爷府!
等开出老爷府后,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红布,使其缠裹住老爷府。
在赵有财做这些的时候,赵军就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赵有财忙活。
眼瞅着赵有财将布头掖好,然后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
跪下以后,赵有财从旁边拽过布口袋,将袋子口向下一倒,里面的猪头滚落在地。
赵有财随手把布口袋丢在一旁,然后一手抓着一边的猪耳朵,把猪头在松树前摆正。
此时,猪头在老爷府下,猪嘴冲着赵有财。
赵有财从兜里掏出石林烟,从中拿出一颗烟,将过滤嘴塞进嘴里。紧接着赵有财拿出火柴盒,划着火柴将烟点着。
然后,赵有财抠土将烟的过滤嘴部分埋进土里,立在猪头前。
之后,赵有财又拿出两颗烟。也是如此操作,等将三颗烟并排立在猪头前以后,眼看白烟鸟鸟,赵有财冲着眼前松树、祭品,一连磕了三个头。
磕完头,赵有财跪直了身子,大声念叨:“山神爷,我赵有财带儿子赵军今天入山放参,望山神爷保佑我爷俩平安入山、平安出山。”
说到此处,赵有财顿了顿,又道:“我儿子开春前儿,要得罪山神爷啥的,您老人家一定大人不把小人怪呀。”
旁边的赵军听他这话,强忍着没乐出声来,此时赵军心里就一个想法,你要不提这事儿,没准山神爷真能罩着你。
第六百零五章.品相一流的棒槌(9月月票加更33/35)
有句老话叫:临时抱佛脚。
赵有财也是如此。
想当年,他可是永安林场围虎四汉子之一。这么多年来,赵有财一直以当年未能击毙老虎而深感遗憾。
就连今年开春,赵军抓虎归来,赵有财也没把什么山神爷太当回事。
但今天,赵家父子一起进山放参,为了能拿着大货挣钱,赵有财竟然什么事都干。
可事到如今,还不算完。
要是别的活计,像木帮或是烧炭的那些人,只拜山神爷也就完了。
但参帮不但要拜山神爷,还得拜老把头。
传说中的老把头,名叫孙良,是放山人的祖师爷,可以说参帮的那一套,基本都是他传下来的。
所以,在为赵军向山神爷道过歉以后,赵有财又向老爷府磕了三个头,并大声道:“老把头保佑我爷俩今天不白来,鹿角匙下土,匙儿、匙儿都是大货!”
听赵有财呼喊,那边的赵军实在是忍不住了,他背过身去呵呵笑了两声。
这时,赵有财又磕了仨头,等抬头起身时,他跪着把双手举起,掌心都冲向老爷府,高声道:“山神爷!老把头!开门啦……”
赵有财洪亮的声音在山间回荡,不远处的赵军,面带笑容地看着他爹。
突然,赵有财停住了,他勐地一转头,目光不善地望向赵军。
赵军一怔,慌忙收敛了笑容,但见赵有财从地上起来,气势汹汹地就奔他来了。
赵军愣住了,皱眉看着赵有财,心里还想这人咋激恼了呢?
赵有财来在赵军近前,抬腿朝着赵军屁股就是一脚。这一脚,他是使鞋面抽在赵军屁股上,倒是不疼,但踢得赵军往前一蹿。
“你干啥呀?”赵军也是急了,我就笑笑,你也不至于动脚啊。
赵有财也生气了,他怒视赵军,低声吼道:“你特么哑巴了?”
“啊?”赵军顿时陷入茫然之中,但听赵有财道:“我喊山,你不会答应啊?”
“啊!”赵军恍然大悟,但却道:“那爸,你也没告诉我得应你呀?”
“那你不懂啊?”赵有财恼道:“傻掰的,就往那一杵,我领你来有什么用?”
赵军:“……”
赵军很想好好地问问赵有财,咱俩到底是谁领谁来的?还我有什么用?我不来,你能拿着棒槌是咋的?
但王美兰没在身边,赵军感觉自己呈口舌之利的话容易吃亏,于是就忍了下来。
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狠狠剜了他一眼,给赵军丢下一句话:“你机灵点儿!”
说完,赵有财又走到老爷府和祭品前,跪倒在地,连磕仨头,然后举手高呼:“山神爷!老把头!开门啊……”
赵有财这边话音落下,赵军在那边回应着喊道:“门开了!”
赵有财举着双手,再喊:“开门呐!”
赵军再应:“门开了!”
赵有财还喊:“开门啦!”
赵军无奈,又应一声道:“门开了!”
三喊、三应后,赵有财直接起身,双手合十,又向老爷府三鞠躬,然后冲赵军大手一挥道:“走!进门了!”
赵军嘴角一扯,跟着赵有财翻山过岗开始赶路,爷俩走了约莫两个小时,终于又一次来到了老埯子。
一到这里,赵有财看着满是枯叶、黄草的山坡,不禁往旁闪身,将赵军让到了前头。
赵军白了赵有财一眼,摘下56式半自动步枪,将其交在赵有财手中。
紧接着,赵军摘挎兜子时,赵有财很有眼力见地伸手接过。
由赵有财给提着兜子,赵军从裤兜里拽出红布包着的鹿角匙,将布包打开,把鹿角匙拿在手里。
“爸。”赵军对赵有财说:“你去扒点青苔、松树皮,完事儿你就找个地方睡一觉吧。”
“我不困。”此时的赵有财,又恢复了慈眉善目,他对赵军笑道:“儿子,你先忙着哈。”
说完,赵有财跑到他昨天靠着打瞌睡的大树前,把东西放下以后,就赶往山溪附近去扒青苔。
赵有财走后,赵军站在原地观察这面山坡,但他今天不是看所谓的灵气、灵光,而是再三思索后,去到昨天挖开的第二个坑前。
这里距离昨天那苗人参出土的地方,足有五六米远,是赵军凭借经验,按着人参跨海所指的方向推算出来的。但在此却不见人参踪影,赵军按着跨海所指,继续往外移了将近两米,伸手在草丛中拨动,忽然手上动作一停,大拇指、食指掐住一根草挺。
“果然!”赵军心头一凛,昨天他推断方位,是按五品叶、六品叶推的,可实际上,那苗棒槌已经超过了六品叶。
当然了,人参长到六品叶就到顶了,明年开春就是转胎,转成二甲子。
赵军另一只手往周围扫动,揪下周围杂草,然后使鹿角匙破土。
当人参的芦头出现在赵军眼前时,赵军就知道这苗人参远没有昨天的那苗大,但随着他往下挖,却是更为吃惊。
因为这苗人参的形和体实在是太好了,可以说哪怕是不懂参的人,就看这苗人参的品相,都会说个好字。
如此,这苗人参的价肯定不会低。
赵军愈发地小心,此时的他,双膝跪在地上,上半身几乎快要趴下了。他全神贯注地使鹿角匙拨土,时而带出一根完整的人参须。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有财出现在赵军身后,他看自己儿子的动作、姿势,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突然,赵军的手停住了,他把头往下压了压,手捏鹿角匙轻轻拨起一根参须。
这根参须,看见头了,但顺着须子延伸,另一端却不在赵军正在拿的这苗人参上。
见赵军手上动作停止,赵有财忙凑到赵军身旁,蹲着问赵军道:“儿子,咋的了?”
赵军头也没回,只道:“别说话!”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立马闭嘴,整个人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
赵军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根参须,不是被自己挖断了,就是出自另一苗人参。
刚才大意了,却是没想到这片黄草里藏了两苗人参。
继续干活,但接下来的工作,赵军更加小心翼翼了。
这年头,男人的手,都无法跟秀气沾边,赵军一双大手,右手使鹿角匙,左手直接使食指拨动,左右配合,将一根根参须完整地从土中起出。
这苗人参,赵军挖了足足一个小时,待人参被赵军双手托出时,赵有财已双手将青苔捧到了赵军面前。
待赵军先将参须置于青苔上,然后是参体、芦头,等人参完全躺在青苔上以后,赵军对赵有财说:“爸,你先别动哈。”
“哎!”赵有财答应得十分痛快。
赵军又叮嘱道:“千万别动,一动就完了!”
“放心吧,儿子!”此时的赵有财,看向赵军的眼神里又充满了光。
刚才赵有财扒了好几块青苔,此时就放在一旁,赵军又拿过一块青苔,小心翼翼地盖在人参上。
这还不够,赵军紧接着又盖了一块青苔,然后爷俩把青苔夹人参翻过来,给另一面又加了一块青苔。
这时,赵军小心翼翼地将其卷起,将四块青苔和人参卷成筒状,然后把旁边仅剩的一块青苔拿起,卷在筒外。
“爸。”赵军对赵有财笑道:“你还得再扒几块青苔。”
“哎,哎!”赵有财态度那叫一个好,对赵军笑着点头,道:“爸这就去。”
说着,赵有财起身,刚走出一步,又回来问赵军道:“儿砸,这棒槌是不是可值钱了?”
赵军一听就笑了,他道:“爸,你懂行啊。”
“你爸懂啥呀?”赵有财笑道:“我是看你层包层裹的,昨天那个大货,你也没这样啊?”
赵军闻言,往周围环顾一圈,才对赵有财说:“爸,咱爷俩真是掏上了,这老埯子里全是好货!”
说着,赵军看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青苔筒,紧接着道:“就这棒槌,这种品相太难得了。”
这话不假,赵军上辈子在远东大山里,拿着的人参太多了,而他收的人参更多。
可就那么多的人参里,论品相能和这苗相比的,也是寥寥无几。
赵军的话,让赵有财听着心里就高兴,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又问赵军道:“那这得多少钱啊?”
赵军眨了眨眼睛,摇头道:“这个我说不准成,得拿山下去问问。”
一听这话,赵有财心里有数了,这绝对不便宜。而这时,赵军把青苔筒放在松树皮上,随口赞叹道:“这棒槌是真好啊,拼的都到不了这品相。”
“拼?”赵有财又蹲下来,凑到赵军身前,问道:“儿啊,这玩意还能拼呢?”
“嗯呐!”赵军笑道:“但拼完了得有人要,拿到商店、药店,容易让人家打死。除非是碰着二五子,他备不住能收。”
“啊!”赵有财眼睛一亮,不知道心里在想啥呢。但他随即起身,对赵军说:“儿子,你歇一会儿吧,爸去扒青苔。”
“歇啥呀?”赵军笑着一指那土坑,道:“这里还有一苗呢。”
“还有?”赵有财闻言,惊喜交加地看着赵军,问道:“山神爷、老把头显灵了?”
说完,赵有财蹿到土坑前,几乎是一个滑跪,然后就要磕头!
第六百零六章.密人参
在山里讨生活的各种活计,当属放山这一行的说道最多。从老把头孙良至今,放山采参人有一整套大大小小的规矩。除了入山祭祀以外,看着老兆得磕头,拿着大货还得磕头。
所以,此时赵有财还要再磕一个,也没啥问题,毕竟礼多人不怪么。
「爸呀。」只是这时候赵军有点看不下去了,他们爷俩平时闹归闹,但这毕竟是自己亲爹,赵有财总这么跪倒爬起的,搞得赵军心里挺不舒服的。
再者,这老埯子里说不定藏着多少大货呢,要照这么个磕法,赵有财再把脑袋磕破了,过两天还咋上班见人啊?
可还不等赵军说完,赵有财已经把三个头磕完了,刚才赵军在这里挖人参,周围铺散地全是土,赵有财的头磕在土上,所以这次没能磕出动静。
磕完头,赵有财起身,抬手胡噜一下脑瓜门和头发上的土,然后转身问赵军道:「儿子,咋的了?」
赵军嘴角一扯,对赵有财说:「爸呀,差一不二就得了,不用总磕....」
「闭嘴!」赵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有财大声打断,只见他抬手指着赵军,一脸愤怒地说:「你要不会说话,你就别说!」
赵军:「....」
赵军当真不说话了,拿着鹿角匙走到赵有财身旁,没好气地说:「起开!我抬参!」「哎!」这回赵有财答应的可是痛快,并忙闪身给赵军让开去路。
赵军也跪下,但他是为了挖参方便,只见他使鹿角匙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破土。
赵有财恋恋不舍地看了赵军一眼,转身就往岗梁子上跑,爷俩分工明确,赵军负责技术活,赵有财负责跑腿和祭祀。
赵有财去扒青苔,赵军在这边开始抬参,鹿角匙不断下挖、拨土,一个人参的芦头很快就出现在了赵军眼前。
人参的芦头,说白了就是其根茎,是生长在土壤里的那部分。
每年开春,根茎拱芽破土,打挺开枝散叶。到秋天时,地面上的部分脱落,就会在芦头上留下痕迹,这个痕迹叫芦碗。它就像树木的年轮一样,芦碗越多,就说明这苗人参的年头越久。
而芦头最贴近参体的地方,一般是看不到芦碗的,这个部分叫圆芦,是野山参所独有的。
人参圆芦这部分,是看不到芦碗的,这是因为贴近参体的圆芦,是最早的根茎部分,它上面的芦碗逐渐退化消失了。
但在圆芦上,有紧密的环形棱皱,据说每一道棱皱都代表着一年。除圆芦以外,常见的人参芦头,还有堆花芦、马牙芦。
堆花芦,就是人参生长过程中,根茎向上生长过程中,受到土壤的压迫,而堆在一起形成的。
这种芦头上的芦碗清晰,但不完整。像只有堆花芦的人参,生长年限就比只有圆芦的人参短。
而马牙芦,顾名思义其形如马牙,芦碗相对更规则一些。
像赵军刚才抬出的那苗人参,从上到下,马牙芦、堆花芦、圆芦皆备,这样的芦头叫三节芦,不但是野山参最标准的芦头,也证明这苗人参达到了一定的年限。
可此时出现在赵军眼前的这苗人参,芦头竟然分叉了,一左一右,芦头上还伴生着艼。
这叫蹭芦,是人或兽类在地面踩踏,而对土下的人参芦头造成过伤害,其经过二次生长所形成的。
这样的人参,品相就差了,但赵军却不嫌弃,小心翼翼地拨土,尽量保证每一根参须的完整。
十分钟后,拿着六七块青苔的赵有财回来了,他先到放东西的树下,拿起枪往四周瞄了一圈。
赵有财这不是在防人,不管这老埯子里藏了多少大货,有人过来的话,赵有财也不可能开枪。他如此,却是
在防备野兽。
正常来说,挖参的时候,有喊山、应山,也会不时地使索拨了棒敲树。这些的主要目的,都是为了惊走野兽。毕竟人扯着嗓子一喊,山牲口听见动静远远地就绕开了。
但这时候,拿着的人参也看不出来是几品叶,再者赵军怕引来旁人,于是就把这个步骤给省了。
而缺少这个环节,赵有财就必须得防上一手,要不然爷俩正忙活呢,冷不丁蹿出个黑瞎子可就艹蛋了。
见四周并无异样,赵有财又拿着青苔来在赵军身旁,看赵军从土里抬棒槌。这苗棒槌,赵军总共忙活了二十多分钟,就将其从土里抬出来了。
他使右手大拇指、食指捏着芦头,将其移至赵有财面前。
赵有财忙捧块青苔,来接这苗人参,但见赵军很随意地将人参置于青苔上,赵有财问道:「儿子,这棒槌不那啥呀?」
赵有财想问,这苗人参是不是不值钱,但这种话在放山的过程中是不能说的。
赵军明白他爹的意思,比起赵有财,他就少了很多顾忌,干脆地说:「也就三百来块钱吧。」
「三百!「赵有财瞪大了眼睛,然后一撇嘴道:「这给你狂的,三百还咋的啊?就那些氓流子娶个媳妇,也花不了这些钱呐。」
听赵有财这么说,赵军呵呵一笑,并没再说什么。
而赵有财小心翼翼地使青苔将人参卷上,抬头看向赵军道:「儿子,你接着来呀?」「呵!」赵军闻言,不禁冷笑一声,看着赵有财问道:「爸,你不让我歇一会儿啊?」「啊!」赵有财反应过来,连忙道:「歇!歇!咱拿墩儿!」
赵军白了赵有财一眼,起身往那边放物品的大树下,从自己的挎兜子里掏出军用水壶,拧开喝了一口水。
这时,赵有财使松树皮把那两个青苔筒包上,然后使细麻绳系好,装进挎兜子里,便凑到赵军身边,道:「儿子!要不咱爷俩也喊两嗓子,就喊满山都是,求个好兆头。」
「你可拉倒吧。」赵军一皱眉头,道:「这一左一右再有采蘑菇啥的,让他们听着了,来一帮人咋整啊?」
「也是。」赵有财闻言,点了点头就不说话了。赵军见状,连忙补了一句道:「行了,爸,你可别寻思那些了,该做的,你都做了,大猪头都供了,还咋的呀?」
「哎呀!」赵有财忽然一拍大腿,对赵军道:「可不咋的,还一个猪头呢。咱回去前儿得给它取着。拿回家,爸好给你做猪头焖子。」
「呵!」赵军只是笑笑,却不说话。
赵有财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冲着赵军呵呵一笑,然后从赵军手里接过水壶,往嘴里灌了两口,连从嘴角流出的水都不擦,赵有财只抬头望向远处青山,眼神中满是希望和憧憬。
看赵有财的神情,赵军眉头都囧成八字了,不用问都知道,自己老爹又YY啥美事儿呢。
这二咕咚就不能太闲!
想到此处,赵军往贴近岗梁子处一指,对赵有财说:「爸,你也别卖呆儿了,你上那边儿找找,看看草堆里有没有棒槌挺,要有你就喊我。」
「哎!」赵有财回过神来,答应一声,把水壶盖一拧,将水壶往赵军的挎兜子上一丢,紧接着起身向赵军所指的方向跑去。
赵军靠着大树、吹着风,准备休息一会儿,那边赵有财猫着腰、撅着屁股,四处寻摸着。
突然,赵有财身形一顿,猫着腰却把头转向了赵军。只见他一手插在草丛里不动,一手朝着赵军连摆。
关键是赵有财脸上还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正抱着肩膀在树下休息的赵军一怔,随即坐起身,惊讶地看向赵有财。
赵有财过去还没两
分钟呢,就找着棒槌了?要是这样的话,那他这运气也太旺了!但见赵有财连连向自己摆手,赵军不疑有他,从树下起身,小跑着来在赵有财近前。「儿子。」赵有财从那草丛里一点下巴,道:「你瞅一眼。」
此时赵有财插在草丛里的手什么都没抓,只是拨开了一处黄草,赵军定睛一看,看到那有一小节草挺,但也就一拃来长。
赵军看了一眼就觉得很像人参挺,当即连忙蹲下身仔细分辨,这根挺的其余部分应该是烂掉了,但赵军看过以后,冲赵有财重重一点头。
赵有财眼睛一亮,随即直接跪了下来,赵军连忙一把将其拽起,对他说:「爸,你再上别的地方看看。」
「嗯呐。」赵有财听劝地起身,走向远处继续寻找,把赵军一个人留在原地抬参。
赵军还是用老方法,先去除周围杂草,然后鹿角匙破土。这土壤里夹杂着腐烂一半的树叶,不但肥沃,而且松软。
赵军很快就挖出了芦头,见这芦头上有圆芦和马牙芦,但没有堆花芦,赵军砸吧下嘴,便继续往下挖。
像这样的芦头,叫二节芦。同样,如果芦头上有圆芦、堆花芦,而没有马牙芦的话,也叫二节芦。
二节芦的参,年限不会太长,一般在十五年左右,绝不会超过二十年。这样的人参,要是开枝散叶的话,就是二甲子。
赵军见状,忙抬头寻找赵有财,见赵有财在十来米外,撅着屁股在草丛里划拉呢,他便冲着赵有财喊道:「爸呀!」
「来了!」赵有财闻声,忙屁颠屁颠地跑来,到赵军近前就问:「儿子,咋了?」赵军抬手,举着鹿角匙在周围划了一圈,道:「爸,你搁这一片儿好好找找。」「啊?「赵有财一愣,但见赵军指了下那苗人参,向他解释道:「开山钥匙!」「哎呦!」赵有财闻言,面上满是喜色。
放山这行里有讲究,二甲子不能叫二甲子,得叫开山钥匙。
别忘了,之前赵有财祭祀完山神爷、老把头的时候,喊了一声「山神爷!老把头!开门啊」。
何为开门?
拿着开山钥匙,才能开门!
虽然这二甲子小,小的抬出来以后,怕是也没有人的大拇指长。拿去山下卖也不值钱,但在放山行里有讲究,二甲子附近必有其它棒槌,也就说只有拿着开山钥匙,才能发大财!
昨天、今天,两天时间,赵军和赵有财父子二人就抬出来三苗人参。前两苗,更是一苗大货、一苗重货。
但此时看着开山钥匙,赵有财才觉得自己父子真要发大财了!
一想到此处,赵有财膝盖一弯,又跪倒在地,冲着那苗人参就是三个响头。
看着一脸狂热的赵有财,赵军怕挨揍就没敢拦,只见赵有财磕完头,抬起身子,跪在那里口中念念有词道:「谢谢山神爷!谢谢老把头!」
说完,赵有财才起身,冲着赵军一挥手,示意赵军继续抬参。而他则按着赵军吩咐,在这方圆四五米之内搜寻起来。
十来分钟后,赵军在这边抬参,而赵有财在三四米外,竟然又有所获。
要知道,这时候有的人参,露在土外的参茎已完全脱落了。此时还能找到这么多带挺的人参,足见这老埯子里的人参数量必然不少!
赵有财回身,本想招呼赵军一声,但见赵军还在抬参,他也不敢出声打扰。生怕一喊让赵军受惊,手一哆嗦就挖断了参须子。
于是,赵有财把索拨了棒往那参挺旁边一插,然后又悄悄来在赵军身旁。
等赵军把这苗人参从土里抬出,抬头寻找赵有财时,赵有财从旁边拽了拽赵军衣袖。赵***头看见赵有财,刚要说话就见赵有财往那边一指,赵军顺着赵
有财手指望去,就看到索拨了棒立在草丛中,当即不由得一怔。
「爸!」赵军看向赵有财,惊讶地道:「你又排上了,你是真有福啊!」
在放山行里,一直有个说法是,只有福之人才能看到野山参。无福之人,哪怕从人参旁边经过也看不到。
当然了,这老埯子里参多也是一方面,不过赵有财眼神也是真好使。赵军想夸老爹两句,让他高兴一下。
赵有财闻言一笑,手托青苔示意赵军将人参放上,可这时,赵军迟疑了一下,对赵有财说:「爸,咱们把这人参密了吧?」
赵军此言一出,赵有财眼睛一亮,瞬间连连点头!
又趴蛋了,得请天假
抱歉了,兄弟们。
今天本来好好的,不知道咋的,突然胃疼,疼的不行了。
这一天,浑身没有不疼的地方……这一辈子,头四十年,啥也没攒下,就攒下一身病。
今年攒下点钱,都是写书挣的,但一身毛病是真拖累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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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七章.二咕咚密人参
这爷俩说要把人参密了,并不是说要背着王美兰密下人参换私房钱,而是放山行里的一门术语。
野山参里的二甲子,还有三花、巴掌,因为年头太短,所以功效不足,无法入药。这些小货,又被称为是小捻子,放山人抬出它们来,就找一隐蔽处,将小捻子须子都舒展开,将参体横趴在土中。然后,在上面盖一层土,等十几、二十年后,再来将其抬出。
那时候已经长大的人参,因为曾受人为干预,即便药用价值和野山参相同,但外形却和野山参有所不同,尤其是芦头,呈上粗下细。
像这种人参,因被人重新种在土里的时候,是横趴在土里,所以在行里被叫做趴货。因为野山参很少,就连小捻子也不多,所以后来有人将种植的园参,以这种「密」的方法,将其种在山林之间。
随着几年的生长,原本的园参渐渐有了野山参的一些特性,行里称其为林下参。
而林下参在山林里生长的越久,就和野山参越像,年头多了甚至可以拿去冒充野山参。
林下参和赵军的关系不大,他看不上那种东西,但趴货倒是可以。
之前他抬出的二甲子,拿去山下商店卖钱,国营商店收了以后,也是找地方去密,等着大了再抬出来。
但今天,赵军打算自己将其密下,等若干年后,自己来抬,或是让后人来抬。
爷俩商量一下,一拍即合。赵军拿鹿角匙继续抬赵有财刚发现的参,而那苗不及大拇指长的小捻子,则被自告奋勇的赵有财带走,带去远处找僻静处埋下。
赵军也没多想,只使鹿角匙破土抬参。另一边,赵有财拿着小捻子,翻过岗梁子,沿山溪流向上。
经过一块长青苔的大青石时,赵有财从上面扒下一块青苔,使其将小捻子包成一个小卷,塞进自己裤兜里。
好么,赵军让他找地方密人参,他倒把人参给昧下了。
然后,赵有财也没往回返,而是继续往前走,又走出一里多地,他才转身走回头路。等赵有财回来的时候,赵军已经将那苗人参给抬出来了。
这苗人参,也是三节芦,往下分左右各有一根艼,胖乎乎的参体,下垂五条支根,支根往下是须根,须根上有着一个个珍珠疙瘩。
品相很标准的一苗野山参,没有多出彩,但也挑不出任何毛病。赵军手捏着人参芦头,拎着人参等着赵有财拿青苔过来接。
等赵有财到跟前,赵军问他:「爸,你咋去这么半天呢?」「那不得找个旮旯地方么?」赵有财撒谎,脸不红不白的。
赵军松手时,人参已躺在了青苔上,赵有财使青苔将人参一卷,却听赵军说:「爸,咱俩拿饭,饿了。」
「哎!」赵有财抬头冲赵军一笑,拿着青苔卷就往大树底下去。
等到树下,赵有财再拿松树皮把青苔卷裹上。这时,赵军从挎兜子里拿出干粮和罐头,对赵有财说:「爸,等回去的时候,你领着我上你密棒槌那地方瞅一眼。」
「这.....」赵有财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但转念一想,这小子不可能知道自己偷摸把小捻子给密下了。而他要跟自己过去,自己随便找个地方给他一指,赵军也不可能扒土看看。
忽然,赵有财想到了一种可能,当即在心中暗道:「杂艹的!这小子是怕我哪天死了,他不知道那小捻子埋哪儿!」
想到此处,赵有财心里火腾一下就上来了,狠狠地瞪了赵军一眼。
赵军一怔,不知道这小老头又咋的了,用东北话,这是猫一阵,狗一阵的,一会儿一个脸子。
其实赵军问的也没错,那小捻子埋到这大山里,下回来就一定能找到么?多告诉一个人,就多一分把握。
更何况,小捻子埋下去,没准二三十年后来抬呢。那时候赵有财都多大岁数了,能不能上动山还是回事呢?
这顿饭吃得赵军提心吊胆的,他爹赵有财始终瞪着他,哪怕使筷子往嘴里夹东西时,也对赵军怒目而视。
赵军也是无语,脑瓜一转,对赵有财说:「爸呀。」
赵有财嚼着馒头没有说话,但听赵军继续道:「今天一上午,你就挣四五十哈。」
「呵呵呵.....」.赵军此话一出,赵有财顿时破防,直接笑出声来,笼罩在赵军头上的无形压力瞬间消散。
「爸呀。」赵军也不免有些好奇,问赵有财道:「你挣钱到底要干啥呀?你攒那钱,你上哪花呀?」
赵有财拿起一块带鱼,连肉带骨头的都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你管我呢?」
赵军一时无语,但却更好奇了,哄着赵有财说道:「爸,你儿子我多孝顺啊,以后肯定给你养老,你还这么辛苦攒钱干啥呀?我平时孝敬你的,你买点烟、买点吃喝就得了呗。」
赵军这么说,赵有财神色缓和下来,他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说心里话,这儿子不错。虽然有时候坑爹,但该说不说还是挺孝顺的,起码家里生活条件好了,在屯子里、场子里,赵有财也有面子。
但赵有财有自己的追求,他瞥了赵军一眼,在咬馒头前,对赵军说:「我整点钱,我要养狗!」
「养狗?」赵军忍不住皱眉道:「爸,咱家都多少狗了?你还养?能养的下了么?」赵有财白了赵军一眼,道:「等咱们搬走了,现在院子倒出来,我搁这儿养?」「啊?」赵军一听就急了,忙对赵有财说:「爸,你要分家可不行啊?」
「不分家。」赵有财摇头说:「就在当院养狗,我平时要没工夫去,就让你李叔照看着。」赵军嘴角扯了一下,便不再说话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赵有财忽然开口,对赵军说:「儿子,明天爸得上单位打个转。」
「没事儿。」赵军道:「爸,你忙你的,我明天也不来了,我带狗上山溜达、溜达,看看抓点啥,要不家里都没肉吃了。」
这两天家里伙食确实清淡了一些,赵有财道:「去吧,哎?对了,那个.....你们组长那标本,你啥时候给打呀?」
「不着急。」赵军笑道:「我寻思等上冻了再给他打,等快到日子了,让宝玉跟车队把车借出来,一起给他往家一送,就完事儿了。」
「嗯,倒也是。」赵有财明白这里面的门道,给徐宝山打标本,跟给周建军打标本不一样。给周建军打标本,自然是越快越好。
可给徐宝山打标本,必须得卡着日子交货。要不然,一个月就把标本打完了,剩下那俩月,赵军上不上班?
白得的假期,干嘛不好好在家休息呀?
爷俩又休息了将近半个小时,赵军说要再找一圈,但赵有财却说要去方便解手。
起初赵军并没在意,但见赵有财一直往远了走,他忙叫赵有财道:「爸,你跑那么老远干啥呀?找那边树后,你就上呗。」
「那能行吗?」赵有财没好气地道:「能搁埯子里解手么?你别管我了,你该干啥就干啥吧。」
赵军眨了眨眼睛,没再说什么。但他也没多想,毕竟这两天赵有财就没轻折腾,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学来的那些说道。
可赵有财这一去,就是半个多小时。他翻过岗梁子,沿山溪往上顶,找一隐蔽窝风的树后,将土面拨开,抓起一把土,再铺回原处。
然后,赵有财到溪边洗手,洗完手才往回走。
等赵有财一回来,就听赵军问他:「爸,你坏肚子啦?」
「没有
。」赵有财摇头,往自己左边一指,道:「我上那边看看哈。」「啊!」赵军也没多想,继续在周围搜寻。
可一个多小时后,这爷俩又汇合到一起,这一下午他们没有任何收获。赵有财一看表,都快三点半了,和赵军商量了一下,就收拾东西往家返。
但在翻过岗梁子以后,按着赵军的要求,赵有财领着赵军到他不久前扒土的地方看了一眼。见那里土面有被翻动的痕迹,赵军也没想到赵有财会来这么一手,只记住了方位就跟赵有财回家了。
进山怎么进,出山还怎么出。可在经过一处时,走在前面并已将布口袋从兜子里拽出来的赵有财,突然愣住了。
他快速跑到一棵树前,见自己刻的老爷府还在,但缠裹老爷府的红布却消失了,而且树下的猪头也不见了。
「完了吧。」赵军从后来跟过来,在赵有财身后说道:「大猪头让人家逗扯去了吧?」「滚犊子!」赵有财口吐莲花的同时,迅速转身出脚,但被早有准备的赵军闪身躲开。这时,赵有财指着赵军喝道:「别特么瞎说,没准财神爷打这旁边过,把猪头造了呢。」赵军:「....」
赵军都无语了,就孩子也说不出来这话呀?你看哪个上供的,供品最后不都是人吃的么?还山神爷....
赵军忍不住道:「那红布呢?山神爷拿回家做肚兜啦?」
「我特么....」.赵有财一听,不禁火冒三丈。他哪里不知道猪头、红布是被旁人给拿走了,但他就是不愿意承认,此时被赵军戳破,却是有些恼羞成怒。
见赵有财像自己扑来,赵军撒腿就跑,赵有财追,赵军就绕树躲避。
等跑了大概一分多钟,赵军停下被赵有财抓住,赵军笑道:「爸,快回家吧,咱爷俩一天挣多少钱呢?吃啥吃不起呀?猪头没了,就没了吧。」
赵有财闻言,像出气似的在赵军背上推了一下,赵军顺势往前走了两步,爷俩便下岗出山场,一路回到了永安屯。
祭祀那种事,一般就是头一天搞一次,所以赵有财今天回屯子以后,没再整啥幺蛾子,和赵军一起回了家。
爷俩刚一进院,家里的狗就欢实起来,王美兰闻声便从家里跑了出来。
赵军和赵有财都来不及稀罕狗,就被王美兰拉进屋里,眼瞅着赵有财从挎兜子拿出人参包子,赵军对王美兰说:「妈,今天有个棒槌可好了,那品相绝了。我怕一动弄断了须子,就不给你打开看了哈。」
「不看,不看!」王美兰就稀罕钱,对棒槌根本不感兴趣,听那棒槌值钱,她已经心花怒放就足够了。此时她拿着人参包子往外屋去,准备送到窖里。而赵有财、赵军则往院子里,去和狗亲近一下。
逗完院子里的狗,赵军又到仓房里,关心了一下住单间的小熊和黑虎。
这才几天呐,黑虎就肉眼可见的瘦了,天天围着小熊屁股转,赵军来了,它也爱答不理的。
但和黑虎不一样,一看见赵军进来,小熊就扑到了赵军怀里。黑虎在旁边一看,这还得了?但它不敢跟赵军呲牙,也不敢和小熊生气,当即就决定加入进来。
可这时候黑虎再想往赵军身旁凑,赵军还不搭理它了呢。被赵军推开以后,黑虎坐在不远处,嘴里不住地吭叽着。
忽然,小熊在赵军怀里一扑棱脑袋,紧接着就听院子里有狗叫了两声。
赵军送开小熊往仓房门口走,小熊想跟着赵军出来,却被赵军及时关在了里面。赵军出来,就见张援民在自家院门口站着呢。
「兄弟!」张援民冲赵军道:「搁家呢?」「嗯呐。」赵军应道:「大哥快来,咱进屋。」
「哎。」张援民从院外进来,跟赵军并肩往房前走,一
边走,一边问:「兄弟这两天忙啥了?咋没看着你呢?」
赵军刚要说话,就见屋里走出赵有财,他站在门口招呼张援民道:「来啦?」「老叔!」张援民叫了一声,然后进屋又和王美兰打过招呼,这才到东屋上炕。坐下后,张援民问赵有财道:「老叔今儿咋没上班呢?」
「啊。」赵有财道:「今年老虎崽子厚,我领赵军上山溜达、溜达。」
赵军无奈地看了赵有财一眼,他那「我领赵军」四个字,在打围行里说道可是大了。但张援民一个半路出家的,倒也没多想,只问赵有财道:「老叔,你们打着了么?」「没有。」赵有财道:「这玩意厚是厚,但特么跑的太快,我们爷俩没打着。」
「啊!「张援民点了下头,又问:「那老叔,明天你跟我兄弟还去不去了?」
「不去了。」赵有财摇头道:「我明天得上场子打个转儿,两天没去了,咋也得露个面儿啊。」
这时,王美兰端着茶缸子进来,张援民接过茶缸子,笑着谢过王美兰,然后对赵军道:「兄弟,明天你能休不?」
赵军又被放大假的事,张援民还不知道呢,但赵军听出张援民话里有话,于是就对他说:「我明天没事,咋的?大哥,你有事啊?」
张援民把茶缸子往炕桌上一放,对赵军道:「我也看着个老虎崽子,这我老叔明天上班,咱俩去打去呗?」
第六百零八章.老虎崽子把人扑了
现在是采蘑菇的时候,东北的榛蘑、元蘑都是美味,但眼下这个时候,外地人不认这个。东北人自己喜欢吃,就趁着山里收蘑菇的时候,进山采一些拿回家在院子里晒干了,冬天起码有个菜。
今天张援民和杨玉凤进山采蘑菇,忽然间杨玉凤丢下背筐,拽着张援民就跑。张援民问她咋的了,杨玉凤就嚷着说有大爪子。
张援民下意识地回身一看,只见上头一抹黄色直蹿上树,瞬间消失不见。
张援民这些日子,可是跟赵军见识过大阵仗的,一看就知道,那不是猞猁就是豹。而这两样,都值钱呐!
于是张援民蘑菇也不采了,拉着杨玉凤就回跑,回到家便来找赵军。可那时候赵军还没回来呢,张援民问王美兰,王美兰支支吾吾地也说不明白。
于是张援民先回家去了,等赵军、赵有财回来,王美兰光顾着人参包子,便把张援民来过的事给忘了。
此时张援民一说,赵有财顿时眼睛放亮,打去年秋天,他就想打猞猁,可最后就打折个猞猁尾巴。今年开春,他又跟王大龙一起上山去围猞猁,但却被赵军和徐长林抢先一步。
眼下这又有机会,可他明天得上班啊。
就在赵有财纠结的时候,赵军直接答应张援民道:「行,大哥,明天咱俩去,给它磕下来。」
「呵!」赵军话音刚落,就听旁边一声冷笑,赵***头问赵有财道:「爸,你笑啥呀?」赵有财道:「那玩意可不是好打的,你俩打溜啊?」
赵军闻言,眨了眨眼睛也没言语。不管赵有财是冷嘲热讽,还是想毛遂自荐,他说的都没错。猞猁不好打,冬天还好一些,其它季节就更难了。
赵军前两次打猞猁可都不易,第一次是赵有财先开枪,将猞猁打伤并逼到赵军枪口之下。第二次,是仗着猎狗围堵。
而张援民的枪法,和赵有财根本比不了。按照老话说的,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赵军知道,要让张援民打个野猪还凑合,单独打黑瞎子都不中,就更别提打猞猁了。
而使狗围也麻烦,在小熊、黑虎被「隔离」时候,大胖聚狗帮比较慢,它一落单肯定就被猞猁干了。
但要是狗帮齐出,却容易把猞猁给撕了。别忘了这帮狗,前一阵子刚撕了个东北豹,而猞猁可没豹子结实。这些狗一撕吧,皮子碎了就卖不上钱,那不白忙活了么?
这时,赵有财从旁边拿过装烟叶子的小筐,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然后就拿起撕成小条的台历纸准备卷烟。
赵军知道赵有财是什么意思,但他不想领赵有财去,这赵有财放山的时候都不听指挥。要一起去打围,那不更得扬横儿么?
赵有财三两下就卷好了一棵烟,然后把装烟叶子的筐往张援民跟前一推,道:「你也来一颗。」
「我等一会儿。」张援民对赵有财说完,便转向坐在他对面的赵军,说道:「兄弟,打这猞猁,我有一计呀?」
赵军闻言,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转过头,配合地问张援民道:「计当安出?」
一听赵军如此配合自己,张援民激动地都不行了,他忙对赵军说:「咱不领狗,就咱哥俩去。完了咱家不有羊么,去的时候,咱俩牵个羊,使羊勾那老虎崽子!」
张援民说完这番话,就感觉有些不对,他往旁一看,直见赵有财手夹着烟,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而坐在他对面的赵军,看一眼张援民,又看一眼赵有财,然后低下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张援民与赵有财对视一眼,但一对上赵有财犀利的目光,张援民紧忙把视线移开,眼光往旁一瞄,就看见了放在炕桌上的火柴。
张援民忙拿起火柴盒,划着了火
柴,使手挡着送到赵有财面前,道:「老叔,来。」赵有财抬手,把拧好的烟屁股送进嘴里,在张援民的伺候下点着了烟,然后盯着张援民问道:「你这招不错呀?是你自己想的么?」
此时赵有财心里就有一个念头,自家那个小犊子要敢把他老子的糗事外扬,今天晚上肯定让他知道什么叫家庭暴力。
被赵有财一问,张援民却讪讪一笑,道:「老叔,这招还真不是我想的,这是我爹教我的,他以前这么整过。」
「你爸?」赵有财眉头一皱,道:「张大脑袋?」
张大脑袋,是张援民他爸的外号。但张老爷子虽然个子不高,但从上到下都挺协调,脑袋也不是很大。
至于人们都管他叫张大脑袋,是赵军家这边的一种抽象叫法。
就比如一件两块钱的东西,这人花三块钱买,别人就会说他:「你脑袋大呀?」
这个张大脑袋,就是这么来的。但张援民他爸一直跟家里说,乡亲们这么叫他,是说他聪明。
赵有财和张援民他爸是平辈,所以赵有财叫这个外号,张援民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应了一声,道:「嗯呐,我爸以前走南闯北,跟人学来的。」
这时,赵军在旁边笑着问张援民道:「大哥呀,我张大爷用这招打着过老虎崽子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赵军还往旁瞄了一眼赵有财,看得赵有财狠狠吸了一口烟。「打着了。」张援民笑道:「一枪就给撂那儿了!」
「啊!」赵军故作惊讶道:「这么厉害呐?那羊呢?羊没死啊?」
「啧!」听赵军问起羊,张援民砸吧下嘴,道:「羊死了,我爹包的人家羊么?」
张援民说的包,有包赔损失的意思。赵军听完,却道:「我张大爷包人几个羊呐?」
「兄弟你这话问的。」张援民笑道:「死一个,就包一个呗。我爸卖完皮子,直接包给人家的钱。那年头皮子也不值钱,包完人家羊,剩特么不到两万块钱。」
张援民他爹打猞猁那时候比较早,用的还是第一版人民币呢,那时候最大面额是五万。张援民说剩不到两万,要搁到眼下,那就是不到两块钱。
「啊!」赵军作恍然大悟状,直道:「就死一只羊啊?」
「唉呀妈呀,兄弟你说啥呢?「张援民苦笑道:「再死一只,我爹还得倒打钱呢。」「呵呵呵呵.....」赵军闻言,呵呵直笑,笑得赵有财直拿眼睛剜他。
张援民不知道这爷俩之间有啥故事,只问赵军道:「兄弟,你看我爹出这妙计行不行?」
「必须行!「赵军抬手,手掌往张援民面前一推,道:「明天咱哥俩就这么干,我张大爷能整了,咱俩也行。打着个老虎崽子,一张皮子能换多少羊呢?」
赵军话音刚落,王美兰从外屋地进来,端着的盘子里装着几个西红柿。
「来。」王美兰把盘子往桌子上一放,对三人道:「吃柿子吧,再不吃拔园了。」
说着,王美兰自己拿起一个,随即往赵军旁边一坐,咬一口柿子顶,然后一吸里面的汁。
这时,赵***头叫王美兰道:「妈。」
「嗯。」王美兰放下柿子,转头睁着大眼睛问赵军道:「儿子,咋了?」赵军说:「明天我和我大哥上山,你给我们牵个羊呗。」
「啊?」王美兰一怔,忙问道:「儿子,你们上山,还牵羊干啥呀?」
赵军笑着说道:「我大哥跟我嫂子今儿采蘑菇去,看着个老虎崽子,这玩意不好打,我张大哥就出个招说,使羊钓一下子。」
「使羊.....钓?「王美兰闻言,瞬间抬头看向了赵有财,但见赵有财瞪自己,王美兰眨眨眼,
又看向了赵军。
王美兰也怕是赵军跟张援民说过什么,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儿子肯定逃不了一顿揍。可赵军却道:「这是我大哥他爸,我老张大爷想出来的招。」
「啊!」王美兰闻言,立刻放下心来,脸上瞬间挂上了笑容,先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问张援民说:「你爸用这招,打着老虎崽子了么?」
张援民点头:「打着了。」
听张援民说完,王美兰点了点头,再看向赵有财,却见赵有财把脸别了过去。王美兰也给自己老头留面子,只对赵军道:「儿子,那你们明天牵一个羊走吧。」说到此处,王美兰又补了一句道:「牵个小的哈。」
「嗯呐。」赵军笑着对王美兰说:「妈呀,要打着老虎崽子,估计这羊也得搭里。」「唉呀!」王美兰一摆手,道:「那怕啥的?打着一个老虎崽子,能买多少羊呢?」说着,王美兰冲对面的张援民笑道:「是不是援民?」
张援民笑着点头道:「是,是。」
打围的事定下,张援民吃了个柿子就告辞离去,赵军把张援民送出院子。在张援民走后,赵军刚要回家,却见李如海扬了二正地从旁边小道上往过走。
想起这小子大前天晚上的遭遇,赵军站在原地瞅着他。
李如海看见赵军,忙一溜小跑地奔赵军而来,到赵军跟前就道:「大哥,我正找你呢!」听他这么说,赵军一笑,道:「我也正找你呢。」
「啊?」李如海好奇地问:「你找***啥呀?」
赵军道:「你当班那天,晚上不看见那啥了么?」
「啊!」李如海点头,道:「是啊,军哥,我还寻思呢,明天我还当班,晚上要再看着那个,可咋整啊?」
赵军笑道:「如海呀,我给你说个事,我说,你听听。」「嗯。」李如海应道:「大哥,你说。」
赵军道:「就你当班那天晚上,张来发没回来,张占河可屯子找他?」
「张来发丢了?」李如海乍一听还挺高兴,但转念一想,却道:「不对呀,大哥,那小子第二天上班啦,我们晚上一起坐通勤车回来的。」
「唉呀!」赵军看着李如海,摇头笑道:「如海,我一直寻思你这孩子挺聪明的,你咋不明白我啥意思呢?」
「啊?」李如海一愣,紧忙问道:「大哥,你啥意思啊?」
赵军往左右看看,然后对李如海说:「这年头,哪还有那玩意了?你不是看花眼了,就是有人坏你!」
「啊!」李如海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这孩子反应过来了!
赵军在李如海肩膀上一拍,说道:「那小子他爹刚没,他哥还搁山下医院躺着呢,他妈也不在家。我跟你哥去揍他,也不是那么回事....」
「大哥!」赵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如海给打断了,只见他摆手说道:「你别说了,你跟我哥谁也不用,我自己就收拾他了。」
「能行啊?」赵军追问一句。
这时,李如海站在那里,脸冲着篱笆杖子,眼神迷离不知在想着什么。赵军问话,他也置若罔闻,但嘴角上扬、面带微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事。
看他这副样子,赵军也不管他了,其实张来发那么闹,只能吓唬被蒙在鼓里的人,李如海一旦有了防备,咋也不会吃亏。
可赵军刚转身往院子里走,李如海却追上了来了,他喊赵军道:「大哥,我还找你有事呢!」
赵军回头,问道:「啥事儿?」
李如海来在赵军身旁,说道:「我今天上学校了。」
「嗯?」赵军疑惑道:「你上学校干啥去了?」
「看看老师、看看同学。」李如海说:
「我们肖老师对我挺好的,我辍学了,她还来家里找我,我寻思咋也去看看她,跟她当面说一声啊。」
「这对。」赵军道:「跟老师说一声,不上就拉倒了,反正你上学,也拉班里平均分。你这不念了,你们班期末成绩一上去,你们老师没准还能评个优啥的。」
李如海:「.....」
赵军看李如海不说话,当即道:「没事儿了吧?你没事儿,我回屋了哈。」「有!大哥!」回过神来的李如海,紧忙拉住赵军道:「我有大事!」
「大事?」赵军笑道:「你这上学一趟,又听着啥了?」他俩说话时,赵有财正从屋里出来,准备去趟茅房。
而就在这时,李如海对赵军道:「我们班曲小眼子,就是咱林场曲大眼子他老儿子。」「啊。」赵军点头表示知道这人,然后反问道:「他咋的了?」
李如海道:「他中午跑我们学校上头那树林子里掏鸟窝,回来的时候让老虎崽子给扑了!」
第六百零九章.这一家子,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老虎崽子扑人?”听李如海的话,赵军、赵有财父子二人齐齐一怔,这时候赵有财也从门口走了出来,直来在李如海面前,扬头冲李如海一点,问道:“咋回事呀?”
李如海这孩子,那是妥妥的人来疯,原来就赵军一个人听他白话,劲儿还差点。此时一看赵有财都来了,李如海瞬间来了激情,把小手一抬,对着赵军、赵有财比划道:“此事说来话长啊。”
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赵有财接话道:“那你长话短说。”
可李如海就像没听到赵有财的话一样,小手在赵军、赵有财身前划过道:“今天中午吃完晌午饭,曲小眼子去我们学校南边的小树林子里,使石头块打黄雀(qiao)、大家(jia)屁。然后,拢堆火就给烧了。
等他吃完烧雀(qiao),从坡上下来准备回到教室里再次拿起课本……”
“你这孩子!”听李如海没完没了的说着废话,赵有财急道:“你能不能少磨叽点儿这没用的?从他咋看着的老虎崽子开始说。”
李如海双手一抓赵军左胳膊,往赵军背后一躲,探出个小脑瓜对赵有财说:“大爷,你要不乐意听,你就进屋呗,我给我大哥讲呢。”
赵有财被李如海说得一怔,他问那猞猁在哪儿,无疑是想去干一把。毕竟永安中学离他家也不远,走着去都用不上半个小时。
虽然现在天快黑了,但明天早晨去搂它一枪,然后再去上班也不耽误事。
于是,赵有财就想听听到底是怎样一回事,然后从中分析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李如海刚才说的那些,赵有财嫌水。可李如海要不给他听,他还傻眼。
无奈之下,赵有财挥挥手,示意李如海继续往下说,而他这回站在一旁,就老老实实地听着了。
李如海很快便又进入状态,抬手往自己脑瓜顶比量着说:“那树林子外头,有这么高个枝丫垛,是我们学校烧锅炉引火用的。”
说到此处,李如海右臂如游鱼,在手掌带领下往右绕了半圈,然后再往前走,并道:“曲小眼子从枝丫垛右边过来,那老虎崽子从左边过来,这俩家伙走一个顶头碰儿。然后,说时迟,那时快呀!听那老虎崽子‘呜嗷’一声,奔着曲小眼子就扑啊!
那曲小眼子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当即把身一转,日(ri)日(ri)就跑!”
听李如海讲到这里,赵军和赵有财不禁对视一眼,心想眼前这孩子不亏是土生土长的东北娃,一口流利的东北话,真特么地道!
这时,李如海冲赵家父子一扬手,道:“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赵军很配合地问了一句。
李如海微微猫腰,低着头神秘兮兮地对赵军、赵有财说:“那老虎崽子扑了空,眼看曲小眼子跑远,它便消失在茫茫深山老林……之中!”
赵军嘴角一扯、眉头一皱,感觉这孩子有点短揍了。
赵有财使眼睛夹了李如海一下,道:“如海啊,你以前也不瞎攋悬呐,这现在说话,咋这么不贴铺衬呢?”
李如海闻言,瞬间急了,想他李如海从小到大,也就是那天晚上让张来发吓了一下,第二天说的夸张了些。
“大爷!”李如海小脸上满是严肃,仰头看着赵有财说道:“我啥时候攋悬了?”
“你说的么!”赵有财先应了李如海一句,然后回手扒拉赵军一下,意思是让赵军站他,最后又对李如海说:“你说的老虎崽子扑人了!”
“啊!”李如海瞪大眼睛,一脸无辜地道:“是扑人啦,没扑着么。”
“我特么……”赵有财想骂人,但这是个孩子,于是冲李如海摆手道:“去!去!去!”
李如海怏怏转身,翻墙头回家去给老娘、妹妹讲老虎崽子扑人的故事了。
这时,赵军看了赵有财一眼,道:“爸,你要出去呀?那我进屋了哈。”
本来要去茅房的赵有财,一听赵军这话,当即道:“我没啥事儿,我也跟你进屋。”
“啊。”赵军也没多想,跟在赵有财身后进屋。
赵有财先进家门,见王美兰在削土豆片,他抢先说道:“兰呐,我跟你说一声,我明天得早走,你起来做饭吧哈。”
“早走?”听赵有财的话,王美兰不由得一愣,你一个厨子,你平时回来的晚,那是搁单位上小灶了。这要早走,那是要干啥呀?还有客人大早晨的,到你们食堂吃早点呐?
这时,跟着进来的赵军把门关上,赵有财看了他一眼,就忙给王美兰解释说:“我明天早晨跟大勇出去,打个老虎崽子。”
“老虎崽子?”王美兰一听,脸色就变了,她左手一丢,把土豆扔进盆里,在叮铛声响中,王美兰又“啪铛”一下,右手将菜刀扣在了菜板上。
然后,王美兰转身对赵有财说:“人家援民来找儿子打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跟小辈儿抢啊?”
“不是。”一听王美兰误会了,赵有财忙解释道:“我不抢他们那个,这个老虎崽子是如海告诉我的。”
赵军在旁边听得直撇嘴,还如海告诉他的,人家李如海明明是要告诉自己的。
“如海?”王美兰疑惑道:“他咋知道的呢?”
你要说,这屯子里有啥新鲜事,什么东家长、西家短,李如海肯定是了如指掌。但你要说打围的事,那孩子要知道才怪呢。
等赵有财简短节说地把李如海那番话重复一遍,王美兰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的同时,并向赵有财问道:“你要去打老虎崽子?”
“嗯呐!”赵有财重重一点头,说:“我明天四点来钟起来就去,打完了把老虎崽子给你送回来,我再赶通勤车上班。”
“啊……”王美兰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赵有财说:“那你要打老虎崽子,我把咱家那仨羊都给你牵着吧。”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涨红了脸,把身一扭,直接进里屋去了。
赵军在一旁,双手捂脸,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要论阴阳怪气,老娘的功力还是比自己深厚多了。
“你爸还生气了。”王美兰往里屋指了下,对赵军说了一句,然后把头转向东屋,说道:“你上次去亲家那儿,说要打土豹子。捂持一熘十三招,连个豹子毛都没打着,完了光羊羔子,就搭里多少……”
王美兰话还没说完,赵有财就直接从屋里冲出来了,冷不丁地吓了王美兰一跳。
可能是这两天挣着“大”钱了,赵有财颇有底气地对王美兰说:“我明天不牵羊,你看我能不能给那老虎崽子打下来就完了。”
“嗯,嗯。”王美兰连连点头,道:“只要你不牵我羊,你乐咋的就咋的,我不管你。”
赵有财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心想自己要再不立棍,以后在这娘们儿心里就更没地位了。
但赵有财没被愤怒冲昏头脑,只听他对王美兰说:“我明天要给那老虎崽子磕下来了,等把皮子卖了,你得给我……”
话说到此处,赵有财停顿了两秒,才继续道:“五十块钱!”
王美兰一怔,随即笑着摆手道:“不用等皮子卖了,你给它打下来,回来我就给你五十。”
“行!”赵有财大声说了声“行”,然后气呼呼地转身回屋了。
王美兰眯眼笑着冲赵军一扬头,赵军笑着点点头,自己回房间去了。
这时,只剩王美兰一个在外屋地,她一边切土豆片,一边唱道:“王二姐泪悲啼呀,从那边跑过来一只大猞猁呀,猞猁在后面撵着小鸡呀,咯咯咯咯……”
东屋里,刚脱下外衣往门后挂的赵有财,听见王美兰歪唱的二人转,知道她是阴阳怪气嘲讽自己呢,便没好气地小声滴咕道:“这个娘们儿!你等着的!”
说完,赵有财突然感觉到更重的尿意,刚才光顾着跟王美兰生气了,都忘了自己要去上厕所了。
想到此处,赵有财又把外衣摘下,一边伸袖子,一边往外走。
而西屋里,赵军虽然不敢笑出声,但已经笑弯了腰。自己老娘太有才了,连《王二姐思夫》都让她给改了,人家正常唱的是“对面跑过来一只大公鸡”。
……
今晚上,赵军家吃的是干豆腐炖土豆片、胡萝卜片,三种食材一炖全面湖的,往米饭里一拌,配上酱缸咸菜,一家五口吃的倒也不错。
吃完饭,赵军从屋里出来,到隔壁喊出李宝玉。虽然李如海说不用他们管,但赵军还是就那事跟李宝玉通了一下气儿。如果李如海再吃亏的话,那也顾不上什么道义了。
最近李宝玉他们车队里的工作挺多,他很少有时间和赵军沟通,正赶上哥俩都是刚吃完饭,于是便到屯子走一走,瞬间唠了会儿嗑。
而他俩回来的时候,赵有财和李大勇正隔着围墙,在那里商量明天一起去打猞猁的事呢。
自从当了干部,李大勇就再没跑过山,此时得到赵有财邀请的他,心里还有些小激动,当即就答应下来。
赵有财也讲究,和李大勇说,打着的猞猁皮两家平分。至于王美兰给的五十块钱,他们哥俩也一家一半。这并非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兄弟情义。
对此,李大勇欣然答应下来。自从卖山货的事不再经他们的手,李大勇的残余小金库就再没有过进账。
哥俩把一切就商量妥当了,李大勇对赵有财说:“大哥,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早晨咱俩就去。”
“嗯。”赵有财应了一声,话说到此处,两人就应该各回各家了。可当看到赵军和李宝玉一起出现在两家院门前时,赵有财到嘴边的话突然停住了。
然后,赵有财就转头看着从院门口进来的赵军。李大勇见状,也往自己右边望去。
“爸!大爷!”这时赵军在门口锁门呢,而老李家的李如海还没回来,不用锁门的李宝玉先来在二人身边,他冲李大勇、赵有财打了声招呼。
赵有财点了下头,而李大勇向李宝玉问道:“如海又干啥去了?”
“那咱不知道。”李宝玉笑了笑,站在李大勇身后。而这时,插完门的赵军也来在了赵有财身旁。
赵有财看了眼赵军,又看了眼李宝玉道:“你俩没事儿就回屋吧,早点上炕睡觉。”
都这么大的人了,谁听不明白是咋回事啊?赵军和李宝玉异口同声地答应一声,便向各家屋里走去。
看着赵军、李宝玉进屋,赵有财才收回目光,对李大勇道:“大勇,咱俩明天再早半个小时,三点半就搁家走。”
“啊?”李大勇听得一愣,忙问道:“大哥,走那么早,天都不亮,咱也看不着啊。”
“那也走!”赵有财说话时,眼睛往自家房子一瞟,道:“你忘啦?去年咱那猞猁,不就让那俩小犊子给截了么?”
“唉呀妈呀!”李大勇瞬间反应过来,道:“可不咋的!那大哥,我听你的!”
“嗯呐!”赵有财说完,往里一摆手道:“咱哥俩也回去,早点睡。”
……
第二天一早,还不到三点钟,外头月亮还在天边挂着,就连公鸡都没起来打鸣呢。赵有财便从炕上起来,他鸟悄地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从屋里出来,直来在赵军门口。
赵有财动作十分轻缓,不发出一丝声响地将门推开,悄悄地走进赵军屋里,将挂在墙上的两把56式半自动步枪一一摘下,先后挎在肩上。
然后,赵有财又悄悄退出赵军房间,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这时,赵军仍在熟睡当中。
赵有财从屋里出来,将房门一关,院子里的狗纷纷从窝里探出头来,齐齐望向赵有财。
赵有财没理他们,而是绕到房后,此时后院一半是菜园子,另一半是狍子棚、羊圈、鸡舍。
看到有人来,家禽、牲口都纷纷把目光投向赵有财,见是熟人,便又安静下来。
赵有财从挎兜子里掏出手电筒,打着手电来到菜园子边上,蹲下身以后,他还警惕地向四周打量一圈,手电光束扫过时,赵有财见只有鸡、羊、狍子看着自己,便放下心来,伸手往脚旁抠开土层。
然后,赵有财站起身,从裤兜掏出个青苔小卷,将其轻轻展开,露出里面的一苗小人参。
赵有财捏着芦头提起小捻子,放在土里时,将其参须全部展开,并使其横躺在土里。
然后,赵有财抓土,往人参上连盖了两层薄土,才起身返回前院。
在到前院时,赵有财手里已多了根绳子,他走到二黑的狗窝前,二黑就从窝里出来。
养伤这么久,二黑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它跟赵有财亲得很,一出来就往赵有财身上扑。但赵有财着急忙慌地把绳子套在二黑脖子上,牵着二黑就出了家门。
从院门出来,赵有财没有走远,不大一会儿,李大勇也牵着大黄出来了。
这哥俩一人背着一把枪,各牵一条狗,一路往永安中学走去!
第六百一十章.赵有财的宣言
永安屯离着永安中学倒是不远,赵有财、李大勇牵着二黑、大黄,一路走得飞快,二十分钟后俩人就来在学校大门前。
走这么快,倒不是为了赶时间,要知道他俩三点就摸黑从屯子往出走,现在还不到三点半呢,天都没亮,能干啥呀?
而凌晨,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十月份的林区,每天的这个时间段,气温已经达到了零下三四度,赵有财、李大勇冻得鼻子尖都红了,走得快还能暖和一些。
到学校大门外,见大门虽然紧闭,但收发室里已经亮起了灯,赵有财就拽着大门栏杆一边推动,一边大喊道:「老宋啊!老宋!」
很快,收发室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从里走出来一个五十多的小老头。
这小老头出来一看,见是赵有财、李大勇,紧忙就往大门前来,边走边说道:「大勇、有财,你俩咋来了呢。」
这小老头姓宋,名叫宋拴子,他儿子叫宋铁民,是李大勇的徒弟,也是赵军在新楞场时,那帮归楞工人的小组长。
宋拴子家也在永安屯住,老伴儿走了以后,他就到永安中学来打更,平日里学校供他吃喝,还有工资拿,老头子过得也挺滋润。
到门前,宋拴子一拽拴在裤腰上的松紧带,松紧带另一头在他裤兜里,系着一串钥匙。
宋拴子将大门打开,招呼二人道:「快来,快进屋暖和、暖和。」
赵有财、李大勇没直接往屋里进,而是先把二黑、大黄拴在大门上。
这时,宋拴子在一旁问道:「咋的?你俩昨天搁山里倒短儿啦?」
宋拴子这话的意思,是问他俩昨天晚上是不是搁山里住的。他们以前都一个屯子住着,宋拴子知道这哥俩儿好打围,而跑山人在山里过夜也是常有的事。
「啥倒短儿啊。」拴完大黄的李大勇,转身对宋拴子道:「我跟我大哥刚搁家出来。」
「啊?」老宋头儿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看快要回山的月亮,皱眉道:「这才几点呐?你俩打围也不至于这点儿出来呀。」
「老宋啊。」赵有财抬手朝着收发室一比划,道:「赶紧让我们进屋,给我们整口热乎水喝。」
「哎,哎。」宋拴子一下反应过来,忙带着二人进到收发室里,他这是单位,也不是住家,没有多余的茶缸,就那么一个,还是宋拴子平时自己用的。
进屋以后,宋拴子让赵有财、李大勇上炕,他到炉子前,将坐在炉子上的烧水壶提起,再走到炕桌这儿,伸手拿起茶缸盖倒放在炕桌上,然后往茶缸子里兑了些热水,随即把茶缸子递给了赵有财。
赵有财也不嫌弃,拿过来吹吹热气,吸溜了一口,紧接着又来一口,才把茶缸给了李大勇。
这时,宋拴子看着赵有财,笑道:「有财啊,你咋还出来打围了呢?」
俩人屯里屯亲的,又是同辈人,以往关系也都不错,赵有财笑道:「咋的?我还不能打围啦?」
「不是。」宋拴子道:「你家小子现在打围多利害呀,还用得着你了么?」
宋拴子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所有知道老赵家情况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赵有财就一个儿子,赵军还那么出息,还用得着赵有财到山里来吃辛苦么?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但却不是赵有财的。对赵有财而言,要不是他那个优秀的儿子,他也不至于天不亮就从家出来。
当然了,这话肯定是不能和宋拴子说,赵有财没答话,一旁的李大勇则问宋拴子道:「宋哥,我听说,昨天老曲家那大小子,搁后山看着老虎崽子了?」
「啥?」宋拴子被李大勇问的一怔,随即道:「我没听说呀,你听谁说的?
」
李大勇看了赵有财一眼,然后才向宋拴子答道:「我家如海回家说的。」
「哎呀。」宋拴子笑着冲李大勇一指,道:「你家如海说的话,你还用怀疑么?我昨天看见那孩子了,还是那么能说哈。」
「呵呵。」李大勇干笑一声,他感觉宋拴子这话好像不是在夸李如海,但自己又挑不出毛病。
赵有财、李大勇搁这收发室里,跟宋拴子唠了一个多小时,等到过了五点,外头天边见亮,赵有财和李大勇才从收发室出来,去到学校厕所解了个手。
等他俩再回来,却是没进收发室,而是去解被拴在大门上的二黑、大黄。
这时,宋拴子从屋里出来,来在二人近前,等赵有财和李大勇把狗牵在手里,赵有财对宋拴子道:「老宋,那我俩走了哈。」
宋拴子叮嘱道:「你哥俩注点儿意呀。」「啊,没事儿。」赵有财一摆手,牵着二黑先一步出了院子。
在他身后,李大勇对宋拴子点头道:「走了,宋哥。」
「慢点儿哈。」宋拴子送他俩出大门,站在门口看着二人消失在围墙一角。
赵有财、李大勇一路往后山去,途中赵有财把二黑交给了李大勇,而他自己则把半自动步枪摘在了手里。
这一路走去,赵有财神情严肃、一言不发,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
二人经过李如海说的枝桠垛时,二黑一扯绳子,凑到枝桠垛旁,李大勇以为它要抬腿撒尿,却没想到二黑扬头,往那些小树杈上嗅去。
赵有财、李大勇的注意力瞬间全被它吸引住了,二黑这个样子,可能是嗅到了猞猁留下的气味,也可能是要抬腿撒尿的前兆。
但不管是啥,李大勇都没有催促,手上绳子还往出放了一截。这边二黑嗅了好一会儿,才抬腿滴答了两滴尿。
走这一道,二黑跟大黄都尿的差不多了,此时能挤出这两滴存货,已经是不容易了。
等二黑再次动身,就把头贴地,捣腾着小步地往上头林子里去。
赵有财向李大勇使了个眼色,李大勇点了下头,左手牵着二黑让它开路,右手牵着大黄紧紧跟着。
而赵有财,一个人端枪走在最后,此时天色灰蒙蒙的,赵有财目光犀利地扫视着四周。
一直进到林子里,二黑又带着他们往西南方向走,穿过树林沿着山岗往上。
当年永安林场在这里选址,为职工子女创办中学时,肯定考虑过学生的安全的问题。
所以,他们把这山犁了一遍,把所有超过碗口粗的树全部伐掉。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这片山场连着刚才那片林子,都没有大树。
再加上学校广播、学生喧闹,使这附近野猪、黑熊绝迹。但一些小动物,像山老鼠、山鸡、野兔、松鼠,它们比那些大型野生动物更容易适应这样的环境,在熟悉那些声音以后,它们会在这里安家落户。
而那猞猁,应该是奔着这些小动物来的。随着今年猞猁数量暴涨,它们对食物的需求量也在增大,难免有一些猞猁为了获取食物,而往山场外围移动。
从穿过树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清晨大山里鸟叫声此起彼伏,赵有财更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忽然,二黑仰起头,加快脚步往左跑,可没跑几步,就被绳子扽住。
赵有财迅速地将枪一举,就见左边山坡有一片小树林。
赵有财冲李大勇一抬手,李大勇死死抓住二黑,赵有财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向左而行。
当赵有财快到林子前时,却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了,因为那树林外侧地上满是枯黄的叶子,他踩上去肯定避免不了发出声响
。
这时,赵有财左手持枪,并将枪把子夹在咯吱窝下,右手高高举起,冲着上头一挥手。
李大勇看见赵有财动作,忙将二黑、大黄放开。
一无了绳子束缚,二黑自上飞奔而下,随着李大勇向下挥手,口发「吜」声,大黄看了李大勇一眼,便撒腿去追二黑。
这时,李大勇把肩上的半自动步枪摘下,大步往下跑。有李大勇在后面追,大黄跑得更快了。
二黑经过赵有财时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冲入林间,这时赵有财往前跑,追着二黑入林,哪怕脚踩树叶发出声响也不在乎了。
不远处的大黄,看见赵有财在前面跑,也往林子里冲去。
二黑一进林子,赵有财眼看前方黄草丛中蹿起一兽。
淡棕色的皮毛,短尾黑尖,正是猞猁!赵有财拼命地往前跑,但听二黑「汪汪」两声,直奔猞猁而去。
那猞猁冷冷地瞥了二黑一眼,转身往旁边树上一蹿,一下蹿上将近二米来高,在临近树丫杈时,其身形一顿!
「它要伤狗!」此时赵有财离那棵树有二十多米,再加上林子里光线不足,他只见那团黄乎的东西上树。
但赵有财经验丰富,对各种野兽的习性了如指掌,他当机立断往前一纵,随着身体向前,他顺势单膝跪在地上,双手端枪上脸,枪口从二黑头上往记忆中猞猁停顿那个点稍微移动,下一秒直接扣动扳机。
「嘭!」
随着枪响,一团血花在半空中炸开,那从树上折身扑下的猞猁,脑袋碎开,血、肉、骨头进溅开来。
刚刚猞猁从树上扑下的一刹那,二黑只觉得一阵心惊胆战,当即夹上尾巴就要跑。
可听枪声一响,身为围狗的二黑,转身咬住猞猁奔血的脖子。
这时,赵有财急忙起身往前跑,同时大黄已经从他身旁跑了过去,赵有财怕这两狗把猞猁皮给撕坏了。
二十米的距离,赵有财很快赶到近前,纵身扑住猞猁,然后伸手就往大黄嘴里塞。
大黄怕伤了赵有财,于是连忙松口,而赵有财又回头要赶二黑。
这二黑特别聪明,一看赵有财看它,就松开嘴,去一边儿舔那些沾了猞猁血的树叶。
「大哥!「此时李大勇赶来,对那抱着无头猞猁躺在地上的赵有财,竖起大拇指道:「你太厉害啦!」
「哈哈哈.....」赵有财开怀大笑,盘腿坐起对李大勇说:「兄弟,大哥那一枪厉害不?」
李大勇赞叹道:「绝了!」
「哈哈哈......」赵有财笑得更开心了,仿佛这一年来积攒的郁闷都随着那一枪而消散了!
那一枪,要说蒙,也多少有点蒙的成分在。但既然打着了,那就不得不佩服赵有财那一枪的经验,还有果断。
其实,赵军和赵有财父子要真分个高下的话,论经验、枪法,他们爷俩都难分伯仲。而赵军这一年来,横行山林靠的不光是经验、枪法,他有一些新鲜招数,是老辈打围人所不会的。
而赵有财比赵军强的,就在于他的果断。这也是赵军这代打围人不如老一辈的地方。
老一辈打围人更凶、更狠,这两样带着他们那个时代的烙印,是后人所学不会的。
此时赵有财已经起身,李大勇从挎兜子里掏出麻袋上前,将没脑袋的猞猁收入麻袋里,然后继续夸赵有财道:「大哥呀,你这一年多都没咋上山,这枪打得还那么准,是一点儿没落下啊!」
「那你看!」此时的赵有财,就像吞了根筷子一样,梗着脖子骄傲地对李大勇说:「兄弟,大哥跟你说哈,前几次就是咱点子不好,要不然还能让那小犊子嘚瑟?」
「那可不咋的!」李大勇道:「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我大哥打大围那是头子!」
「兄弟,我给你讲。」李大勇话音刚落,赵有财紧接着就对他说:「就那次,我上永胜去打豹子,那就是让建军给我拖累了,要是你跟我去,咱哥俩儿......呵!八个豹子也磕下来了。」
「可不嘛!」李大勇道:「想当年,咱哥俩多厉害呀,就是有的事儿,咱们为了攒钱,咱都不跟别人说。嘿!哪像这俩小子啊,瞅他们嘚瑟的,好像咋的了似的,跟咱们哪比去?」
看来不光赵有财对赵军不满,李大勇对李宝玉也有所不满。
「就是!」赵有财左手提枪,右手与肩平行,往前一推,大声道:「兄弟,等咱哥俩狗的帮起来了,好好让他们见识、见识!」
第六百一十一章.赏钱
自从解臣一走,赵军就不能再坐车上山打猎了,所以跟原来相比,就得早一点儿起来。
今天,赵军四半点从炕上起来,一下地就觉得屋里有些不对,但他迷迷糊糊地穿衣服出去上茅房,也没看出屋里和平时有啥不一样的。
可一出当院,赵军就发现二黑不见了,他随即想到一定是赵有财带着二黑去围猞猁了。
等赵军解完手回来,问正在灶台前做饭的王美兰道:「妈呀,我爸啥时候走的?」
「我也不知道啊。"王美兰道:「我三点半起来,就没看着他人。」
「哎呦我天!」赵军惊叹一声,道:「去那么早?天还没亮呢吧?」
「那不知道。」王美兰摇头道:「他乐意干啥就干啥吧,要打不着,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便没再说什么,可他回屋卷被的时候,一回头却发现自己挂在墙上的两把枪全都不见了。
都不用细琢磨,赵军就知道枪肯定是让赵有财给拿走了。
今天早晨,赵军家吃大豆腐炖土豆。当饭菜上桌时,赵军还问王美兰说:「妈呀,不等会儿我爸呀?」
「等他干啥呀?」王美兰侧身往炕沿边一坐,给两个小丫头盛饭。
一家四口吃完饭,就已经快七点了,赵军回屋换衣服、打绑腿,等都收拾完了,还不见赵有财回来。
赵有财不回来,赵军没有枪,就没法上山。没办法,他只能坐在炕沿边等。
可也就过了三两分钟,赵军便听到屋外的狗叫了几声,赵军起身往窗外一看,只见赵有财身背两枪,手拎麻袋直入院中。
「磕下来了?「赵军一怔,随即便往外走。
这时,王美兰正在外屋地刷碗,见赵有财拎着东西进来,很是惊讶地道:「你还真打着了?」
赵有财无语,把麻袋往地上一丢,白了王美兰一眼,直接进了东屋。
王美兰没理会赵有财,而是紧忙弯腰提起麻袋口,打开一看顿时笑了,她把麻袋往里一拽,随即进到里屋,对赵有财说:「今天出息了...「
「给我整饭去!」赵有财直接打断了王美兰的话,这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只听他道:「这都几点了?我吃完饭还得上班呢?」
「这就给你整!」又有好几个金镏子进账的王美兰,此时根本没跟赵有财计较,忙出外到灶台前,打开大锅盖,从中端出一直热着的饭菜,给赵有财端到炕桌上。
此时的赵有财,当真是老太太按电门——抖起来了。
见饭菜上桌,赵有财抬头,看着王美兰道:「筷砸!」
「哎!」王美兰又忙出到外屋地,到碗架里给赵有财拿来一双筷子。
这时,赵军从西屋出来,也打开麻袋看了一眼,见那猞猁脑袋被打爆,不禁眉头一紧。一枪爆头!
这枪法可是绝了!
赵军松开麻袋,进到东屋里,一进来就看赵有财向他望来。
赵军忙道:「爸,回来啦。」
赵有财抬手,使筷子一指放在炕沿边的两把半自动步枪,道:「枪都给你搁那儿了,就使你一发子弹哈。」
听赵有财这两句话,赵军忙问道:「爸,你一枪就给那老虎崽子撂倒了?」
「呵!」赵有财夹块土豆到自己碗里,连看都不看赵军了,只说道:「你老子打枪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赵军嘴角一扯,他老子这么说话,他都没办法往下接。
赵军下意识地看了老娘一眼,但见王美兰冲自己一甩头,赵军便从炕沿边拿起一把半自动步枪,对赵有财说:「爸,你吃着哈,我先走了。」
赵军说完,赵有财根本都没搭理他,而是抬头对王美兰说:「咱家没有辣椒油了?」
「有,我给你拿去。」王美兰一边往外屋地走,一边嘀咕道:「吃的还怪全的。」
赵军背着两把半自动走出房门,院子里的狗一看他穿着一身上山的衣服,当即全都扯着链子向他蹿起。
赵军没理它们,而是走向房后,牵出一只六七十斤的小母羊来。
当赵军来在前院的时候,李宝玉正从屋里出来,一看赵军就叫道:「哥哥!」
这时,赵军家院子里的狗,都在等赵军领它们上山,那着急的样子使赵军冲李宝玉摆手示意了一下。
李宝玉见状一点头,快步往院门外走去。等在院外汇合后,李宝玉对赵军道:「哥哥,我爸和我大爷把老虎崽子磕下来了。」
「嗯。」赵军道:「磕下来了,搁我家外屋地放着呢。」
李宝玉惊叹道:「我大爷宝刀不老啊!」
然后,李宝玉就把李大勇刚才吹嘘赵有财的话,给赵军复述了一遍。
赵军听完淡淡一笑,也没法说什么,就牵着羊要去找张援民。
可这时,李宝玉突然来了句:「哥哥,你今天可不能掉链子啊!」
赵军闻言笑道:「兄弟,打围这玩意,谁能说的准啊!」
「那也不行啊!」李宝玉一把拽住牵羊的绳子,对赵军说道:「我爸说了,等他们老哥俩的狗帮起来了,要跟咱小哥俩好好较量一番。」
「啥?「赵军一听这话,一下子转过身,看着李宝玉道:「你再给我说一遍,我叔跟你说啥?」
「呵呵。」李宝玉笑了,他道:「我爸说,他听我大爷说的,等你跟我嫂子结完婚,你们都搬走了,我大爷就搁这院子里养狗,要发展狗帮。」
这话,昨天赵有财在山上的时候就跟赵军说过,但赵军更在意的是他老子要跟他较量的事。
只听李宝玉继续道:「等他们狗帮起来了,我大爷要打围,还要给咱们盖过去。」
赵军听完,笑着摇摇头,对李宝玉说:「那咱就等着吧。」
「哥哥,你不能大意呀啊!」李宝玉道:「你看我跟我爸,我俩估计是半斤八两,主要就看你跟我大爷谁厉害了。我大爷今天挺猛啊,一枪就给那老虎崽子撂脑瓜子磕碎了。」
赵军闻言一摆手,牵着羊慢慢往前走,等李宝玉跟上来,赵军才道:「那老虎崽子到了下头,能跟在上边一样么?」
在打围行里,有一种比较玄的说法,这种说法类似于主场优势。
按照这种说法,原本生活在上山脚、跳石塘里的猞猁,再来到下山脚以后,战斗力会被削弱不少。
这听起来好像有点扯,但老辈人都这么说。
更有甚者,赵军前世闯荡过远东的深山老林,他觉得远东的野兽,战斗力远不如在东北同类。
换句话说,不是战斗民族多猛,能降熊伏虎。而是他们那边的熊、虎,战斗力不如在东北生活的熊与虎。
这听起来似乎是不可能的,远东那些深山老林也是长白山脉,与赵军家这边的大山都是连在一起的。
两边的参,都是野山参;两边的黑熊,也都是一种;两边的老虎也是,只不过就是叫法不一样罢了。
可赵军在两国的山林间,分别与这些山牲口较量过以后,他觉得罗刹远东那边的山牲口,没有东北这边的利害。
上辈子,赵军曾跟他师父探讨过这个问题,那老爷子的话,说的就更玄乎了。
按他的说法,原本远东那些山林,加上那些山牲口都属于神州。自从划给罗刹以后,那些山牲口就属于流落在外了,
自然比不过本家。
对这番言论,赵军肯定是不信。但他确信,像猞猁、棕熊、老虎这些在高山脚生活的猛兽,都是轻易不下高山的。一旦它们从高山下来,战斗力真的不如在上头。
听赵军这么一说,李宝玉也想来有这么一回事,当即笑道:「哥哥,那等以后,咱哥俩好好跟他们较量、较量。」
赵军应了一声,继续牵羊往张援民家去,而李宝玉,则转身去了茅房。他今天还得上班,不能跟着赵军去打围。
赵军来在张援民家,在院门口喊了两声,张援民便背着枪从屋里跑了出来。
「大哥!」看张援民出来,赵军喊道:「给你枪送回去,我给你拿半自动了。」
「哎!」张援民止住脚步,转身跑回屋,不大一会儿,又从屋里跑了出来。
到赵军跟前,张援民从赵军肩上拿过一把枪,然后还把牵羊的活接了过来。
然后,他俩一路出屯子直入山场。
赵军从家走后,赵有财继续吃饭,而王美兰把无头的猞猁从麻袋里拿出,她看了一眼,才喊赵有财道:「这玩意皮咋扒呀?」
「你放那儿吧!」在屋里吃饭的赵有财道:「一会儿吃完饭,我扒。」
王美兰闻言,便把猞猁丢在一旁不管了。而这时,赵有财在屋里嘀咕道:「一天呐,啥都得指着你,一样照顾不到都不行。」
他这句话啊,是自己跟自己说的,而他口中「你」,其实就是他自己。
赵有财话音刚落,王美兰直接出现在门口,手指着他喝道:「你说啥呢?啥玩意指着你了?这家里活,都你干的呀?」
赵有财瞬间灭火了,忙闷头往嘴里扒拉饭菜。
王美兰仍没消气,继续道:「我看你这两天是嘚瑟大了!」
说完,见赵有财还是闷头吃饭不说话,王美兰白了他一眼,半转身道:「我告诉你哈,你悠着点儿,别到时候我收拾你!」
王美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赵有财暗松一口气,在心里反思一下,这两天自己确实时有点得意忘形了,闷声发财才是王道啊!
想到此处,赵有财快速地把饭吃完,然后从炕上下来,找出自己打围扒皮用的小刀,走到外屋地对王美兰说:「兰呐,我吃完了哈,你捡桌子,我给那老虎崽子皮扒了。」
王美兰瞪了他一眼,随即向里屋走去。赵有财到猞猁近前,从其脖子处撕开皮,右手扯着皮,左手握拳伸进皮肉之间。然后右手往上撕扯,左拳、左臂往下撑,很快就将猞猁皮扒下,卷成筒交在王美兰手里。
王美兰接过猞猁皮的一瞬间,脸上洋溢着笑容,这是钱,而且还是不少钱呢!
看王美兰高兴,赵有财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小心翼翼地道:「兰呐,咱昨天说......我打着这老虎崽子,你就奖励我五十块钱。」
昨天还说是打赌,今天就成奖励了。
但这话让王美兰听了感觉很舒服,当即把皮卷往咯吱窝一夹,腾出来的手伸进兜里掏出一沓钱来。
这沓钱,光大团结的就十几张,王美兰大方地从中数出五张大团结,直接递给了赵有财。
「哎呀!」赵有财也乐了,他伸出双手接过钱,抬头冲王美兰笑的时候,手却已将钱揣进了兜
里。
「行了,你快收拾、收拾上班吧。」王美兰给赵有财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回屋去处置那猞猁皮了。
而赵有财也像王美兰说的,收拾了一下就出了家门,和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一起去屯外赶通勤车。
刚从家出来走不多远,赵有财突然拉着李大勇停下。
李宝玉、李如海哥俩走
出去两米左右,才反应过来。哥俩回头一看,只见赵有财从兜里掏出那五十元来,并从中先拿出两张给了李大勇。
然后,赵有财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五张一块的纸币,再次递给了李大勇。
李大勇笑着接过,当他要把钱往兜里塞时,却见一人出现在了他和赵有财的面前。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如海!
眼看这老哥俩分钱,李如海直接来在赵有财面前,说道:「大爷,你能打着这个老虎崽子,我是不是也有功劳啊?」
「你?」赵有财一怔工夫,李大勇就冲李如海摆手道:「上一边去,咋哪儿都有你呢?」
李如海不敢跟他老子犟嘴,只看着赵有财小声嘀咕道:「这老虎崽子要是我大哥打着的,他肯定不能亏了我。」
赵有财眨了眨眼睛,心想这猞猁的消息,确实李如海提供的,按规矩属实不能亏了他。
于是,赵有财右臂往外一翻,右手手背在李大勇左胳膊上轻磕两下。
李大勇忙转头,看向赵有财问道:「大哥,咋的了?」
赵有财停在李大勇胳膊前的手,往前一指李如海道:「赏!」
「啊?啊!」李大勇反应过来,当即从兜里掏出赵有财刚分给他的二十五块钱,将从中间对折的钱打开,使手捻开以后,李大勇想了想抽出一张一块的,递给了李如海,道:「给。」
李如海看了看李大勇手中的钱,又看了看李大勇,心想这要是我大哥,高低得给我拿十块钱。
就在这时,李大勇见李如海不接钱,便问道:「咋的?你不要啊?」
「要!」李如海伸手接过钱,笑着向这老哥俩点头道:「谢谢大爷!谢谢爸!」
赵有财点了下头,抬手往前一指,示意几人继续赶路。
这几分钟的路,加上坐通勤车的时间,赵有财和李大勇一直在畅想自己未来的狗帮。
这五十块,仿佛是星星之火,燎着了二人心中的草原!
可坐在一旁的李如海,听他们俩的话,都不禁直撇嘴。虽然嘴上不敢说,但在心里想道:「就你俩这抠抠搜搜的样,你俩能立棍儿......才怪呢!」
第六百一十二章.也是一枪爆头
赵军和张援民背着枪、牵着羊,翻山越岭,一连走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在张援民、杨玉凤昨天采蘑菇的地方。
看着那一片片的榛蘑,张援民对赵军说:「兄弟,你看这蘑菇多厚。咱今天给这老虎崽子打死了,明天我跟你嫂子还来。给这都整回去,等晒干了都给你拿去,等你结婚办席的时候,整个小鸡炖蘑菇。」
「行。」赵军闻言一笑,把手伸向张援民,接过那牵羊的绳子,拽着羊往岗子上走。
上了岗子,二人并肩而立,赵军一指上面的岗尖子,对张援民说:「大哥,岗那边儿是不是有跳石塘啊?」
「有,兄弟!」张援民笑道:「你咋忘了呢?咱开春儿的时候,还在跳石塘那头下鹿窝子了呢,那不药着个大个子么?」
「啊!」赵军点了点头,张援民要不说,他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这个茬。但眼下么,只要岗尖子那边是跳石塘就行。
赵军牵着羊往上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观察着周围的山形地势。
很快,赵军牵着羊下了南坡,往下走了十多米,他又徘坡而行,又走出二十多米,正来在一棵歪脖树前。
赵军把羊拴在歪脖树上,那羊低头捡地上的干草、树叶嚼。
这时,赵军冲张援民作个手势,二人便往坡下走。走了二十三四米,赵军相中了一棵青杨树,他往树后一躲,往上头瞅瞅,见能清晰地看到那只羊,便决定自己就在这里设伏。
选定了位置,赵***头朝向下一指,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往下去,走多远都行,就是千万别出动静。」
「放心吧,兄弟!」张援民道:「大哥明白,那我去了哈。」
说着,张援民从脖子上摘下水壶,他拧开水壶盖喝了两口,再把盖子拧好后,将水壶交给赵军。赵军接过水壶,冲张援民点点头,便蹲身坐在了青杨树后。
张援民走后,赵军静静地在大树后坐着,只是时不时地回头,往上面看看。看看那只羊,再看看那只羊的四周,不见有异样,才将目光收回,继续静坐。
赵军上辈子在远东闯荡的时候,见识过老毛子打猎。
老毛子打猎,没有任何技巧,打熊就是靠狗找熊仓子,然后拿枪硬干。他们也不懂熊胆的珍贵,打猎就是图吃肉和图一乐。
至于打野猪么,老毛子是用苞米粒打窝儿,然后蹲坑。
虽然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但不得不说,那帮老毛子非常有耐心,而且是真抗冻。
死冷寒天的,一个个往冰天雪地里一蹲,就是小半天。
其实赵军现在这样,就像那些老毛子蹲野猪似的,靠就是耐心。
就在赵军在山里吹风的时候,永安林场的开水房里,有一个独立的小房间,此时张来发正在这屋里,靠墙坐在他的小床上,翻看小人书呢。
张来发手里这本《水浒传》,和床上那两本,还是他前年管李如海借的呢。那时候张来发和李如海是同学,年纪还小的他们,虽然家里有矛盾,但俩孩子在学校里还是有来往的。
应该是从去年开始,两家的仇越结越深,也影响到了李如海和张来发。
一闹掰了,张来发就不还书了。这不,天天守着开水房没意思,张来发便拿着小人书来打发时间。
其实,看开水房这个活,除了工资不高以外,还真没别的缺点。
这里暖和,不用受风吹日晒,还有自己的独立休息室。而且,不管什么上级检查,也没人来开水房视察,所以张来发的小日子惬意得很。
可就在张来发看书看得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有人说道:「如海,你也来打开水呀?」
「嗯呐,刘叔....」
紧接着,李如海的声音就传入张来发耳朵里。
一听到李如海的声音,张来发忙坐起身,隔着窗户上的玻璃观察着外面的李如海。
同时,张来发还在想:「这逼养子不是早晨刚打完水么?这么一会儿就都喝了?他饮(yn)牲口呢?这么能喝!」
这时,接完开水的李如海一回身,张来发紧忙往下一缩脖,偷偷地看着李如海跟别人有说有笑地离去。
「你就喝吧!」张来发心中暗道:「等晚上的,我特么给你吓尿炕了!」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山坡上微风习习,赵军拿着军用水壶,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不远处,那羊应该是吃饱了,趴在那里不断倒嚼。
而下面的张援民,好像是睡着了,赵军几次往下看他,都见其靠着大树一动不动。
赵军没着急,猞猁这个东西耐得住饥渴,它可以不吃不喝地趴在一个地方待上几天。
而且猞猁多是夜晚狩猎,白天一般都在洞里趴着,或是在石砬子上晒太阳。
昨天张援民、杨玉凤看见它的时候,应该是那猞猁一早晨狩猎归来。
但不管怎样,如果那猞猁的老巢真在岗尖子那头,这羊离着它这么近,它都不可能无动于衷。这也是为什么,要拿羊钓猞猁的原因。
赵军很有耐心地等着,而那羊身上的膻气也随着山风飘散出去。
在岗尖子那头,是一片跳石塘,大大小小的乱石堆积一片。
在一处石砬子上,一只猞猁懒洋洋地躺着,任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
东北的动物,比其他的地方的同种体型都大出一圈。
东北的猞猁,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大的。
而石砬子上的这头大猞猁,差不多有八十多斤重,它背上的毛是土黄色的,而腹部的毛发黄白。
此时这猞猁,正侧躺在石砬子上睡觉呢。忽然,它抽了抽鼻子,脑袋微微抬起,往岗尖子上瞅了一眼。然后,猞猁蹬开四条腿,抻了个懒腰。又张大了嘴巴,打了个哈欠,紧接着猞猁浑身一松,还把脑袋躺回了石头上。
继续睡觉!
猞猁又躺了几分钟,也没能睡着,因为那羊膻味,随着山风不断地往它鼻子里钻。
这只猞猁虽然长这么大了,都没吃过羊肉,但它闻着这股味,就觉得馋。
于是,猞猁翻身而起,纵身从石砬子上跃下,两条前腿向后、两条后腿向前,齐齐发力点石一蹿,整个身体于半空中张开,两条前腿向前,两条后腿向后。
简简单单几个起纵,猞猁便已出了跳石塘,当它快速地来在岗尖子上时,那羊膻味更是不住地往它鼻子里钻。
猞猁那黄色的瞳仁闪着寒芒,它迈步往山下走去,一步步都很小心翼翼,还有那长着黑色簇毛的耳朵一动、一动,当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吗儿啊.....吗儿...」这时,阵阵羊叫声传入猞猁的耳中。猞猁一愣,忙潜伏于草丛之中,慢慢探出头向下方观看。
这种叫声,猞猁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知道这叫声是什么野兽发出来的,它就不敢轻举妄动。但渐渐的,猞猁又被羊膻味勾出,它伏着身子慢步往下走了两米,就见一棵歪脖树下,拴着一只从没见过的动物。
但那勾猞猁的味道,也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此时,猞猁的胸部、腹部几乎都贴在了地上,就抬着头往下看。当再一次被羊膻味吸引后,猞猁低下头,并慢慢地向羊移动着。
在这深秋时节,满山枯黄树叶,可猞猁每一步踩在树叶上,竟都未曾发出一丝声响。
当猞猁距离羊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羊忽然站
了起来。
猞猁嗅到羊膻味,就知道羊是自己的食物。而羊闻到猞猁气味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危险。
羊一起身,猞猁忙趴在地上不动了。而这时,羊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吗儿啊!吗儿!」
刚才羊也叫,但那时候是正常的叫声,闲来无事叫一嗓子。可现在,羊的叫声里充满了急促和恐慌。
这时,处在下面的赵军,没看到匍匐在地上的猞猁,但他从羊的叫声中听出一丝不对劲。
赵***过身,将后背靠在大树上,双手持枪立于胸前。然后,他慢慢地将枪口往外探去,当枪口从树旁探出时,赵军将身一转,端枪而立。
赵军所处这棵大树附近、周围的树叶,早已被他清理干净了,而他此时动作也快,未曾发出声响惊动上头的猞猁。
端稳枪后,赵军透过枪星去寻找猞猁。既然猞猁是奔着羊来的,于是赵军就顺着羊往上坡找。
但见一抹黄色贴地移动,赵军心中一喜,忙移动枪口随着那抹黄色而动。
当猞猁距离羊还有十米左右时,它忽然暴起,猛地向山羊所在的方向一蹿。
这一蹿,起纵大概三米左右。然后,猞猁落地再起,又蹿出三米,落地又起!
眨眼间,猞猁就已来在树前,此时那羊见猞猁凶狠地奔它而来,吓得它扯着绳子就跑。
绳子不长,总共才两米多,羊想跑也跑不出太远。但它这一跑,让猞猁扑了个空。
这猞猁落在羊刚才所处的位置,而羊已跑出一米多远。猞猁紧接着往前一扑,便已来在山羊近前,它再纵身时,一双前爪就往羊屁股上搭去。
此时此刻,猞猁眼中露出一丝凶残。可下一秒,只听一声枪响。
「嘭!」
枪响的同时,猞猁脑袋炸开,一团血雾于半空中炸散!
猞猁的无头尸体被子弹的冲击力带出很远,重重地落在地上。
四周林间,飞鸟从树梢上冲起,下头睡着的张援民,瞬间被惊醒,慌忙起身端着枪就往上跑。刚睡醒的他,脚步凌乱,几次都差点滑倒。
「吗儿.....吗啊.....」山羊扽着绳子,扯着嗓子不断地叫着。赵军那一枪来的及时,猞猁连它一根羊毛都未曾伤到,但羊害怕呀。
此时赵军已来在猞猁前,他看了一下这只猞猁,感觉比今早赵有财打的那只大了一圈。
关键是,同样都是一枪,同样都是爆头。父子俩第一次比较,算是打了个平手。
「兄弟!」这时张援民赶来,到赵军身前,惊喜道:「这就磕下来啦?」
「啊!「赵军冲张援民一笑道:「大哥,你辛苦、辛苦,在这儿就手给它扒了。」
「哎!」张援民欣然应下,当即从后腰抽出扒皮刀,开始给那猞猁扒皮。
而赵军,则过去看了看羊屁股,见这羊毫发无损,赵军不禁有些失望。
要是这羊受伤,今天就能吃着羊肉了。不过,想想今天家里进了俩猞猁,也还是有肉吃的。之前赵军在邢三那里吃过猞猁肉,这肉吃着虽然有点酸,但肉质是很不错的。
那头的张援民干活很是刹愣,十来分钟就将猞猁皮给扒下来,并卷成一个筒来递给赵军。
赵军接过猞猁皮,从挎兜子取出个白布口袋,将猞猁皮装入其中。
这个塞不进挎兜子里,赵军就把它夹在咯吱窝下。
因为今天是要蹲猞猁,在这里有别的气味不成,所以赵军和张援民连早饭都没带。
还好此时都不到一点,赵军和张援民也不算太饿,二人便打道回府。
在回家的途中,赵军牵着
羊、夹着猞猁皮,而张援民背着麻袋,麻袋里装着开膛、扒皮的猞猁肉。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的工人们都在午休,很多工人来在热呼的开水房,在这里抽烟、唠嗑。
今天,张来发他姐夫韩志明,趁着午休的机会来开水房打开水,顺便关心一下他二小舅子最近的生活如何。
就在这时,张来发看到李如海又拎着水壶来了。这一上午,李如海都打了三壶开水了,他这是要干什么?
相比张来发,李如海跟工人们的关系更好,他一路进出,不间断地有人和他打招呼,李如海嘴甜在屯子里都是出名的,现在进了林场,也是该叫叔的叫叔、该叫大爷的叫大爷,跟工人们打成了一片。打完了开水,李如海就拎着水壶往回走,当临近收发室的时候,李如海忽然脸色一变,加快了脚步。
等他进到收发室里,先是转身关上门,然后把水壶往桌子上一放,紧接着便拉上了窗帘。
李如海走到西墙根,将喂得罗上的木头盖掀开,里面是半下子淡黄色的液体!
第六百一十三章.一切准备就绪
几个月前,赵有财灰溜溜地被王美兰从永胜屯带回来,听说他在那边带着姐夫周建军打豹子,爷俩好几天没上班,结果豹子没打着,反倒搭里三只羊。
不,对赵有财而言,是三只。其实是两只,有一只大母羊被王美兰留给了老周家,留着给她小外孙供给羊奶喝。
而赵有财回来后,对他在永胜屯的经历只字不提,赵军每次问起来,赵有财就告诉他仨字「滚犊子」。
可赵有财越是这样,赵军就越是好奇。为此赵军百忙之中特意抽时间去了一趟后勤处,找自己姐夫问了个清楚。
这一问,不但让赵军知道了那两只小羊羔死的有多冤,还知道了赵有财这位大炮手是怎么接连失手的。
经过总结、吸取亲爹的教训,所以赵军今天来蹲猞猁之前,什么吃的都没带,到了地方就寸步不离地在山羊附近蹲守。
可在往家走的途中,饥饿感渐渐地开始侵蚀赵军和张援民。
他们越走越饿,一个小时后,二人饿得都没力气了。好不容易出了山场,回到了永安屯,先经过张援民家时,赵军跟着张援民就进了他家。
当赵军和张援民进院时,杨玉凤正在院子里翻动晾晒的蘑菇呢。
「呀,兄弟来啦!」一看赵军来了,杨玉凤连忙迎了过来,刚说了一句话,就被张援民给打断了。了!」
只听张援民道:「快整饭,我跟兄弟饿透腔
「哎呀!「杨玉凤一听,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屋里跑,她前脚进屋,赵军这边把羊拴上,就张援民一起进了屋。
此时杨玉凤正从碗架里端出一盆大碴粥来,见二人进来,杨玉凤道:「铃铛他爸,你跟兄弟俩进屋坐一会儿,我把大碴子热上,再给你们扒拉个菜。」
「别扒拉了,嫂子!「不等张援民开口,赵军就摆手道:「不用炒菜,你把大碴子热上,再给我们切点咸菜就行。」
「那哪能行啊?「杨玉凤一听就不干了,赵军来她家吃饭,必须有啥好吃的都得招待上,可现在家里没肉,杨玉凤就说:「要不我去小卖店买两盒罐头?「
「哎呀!你就快点吧!「张援民闻言,忙催促道赶紧的,饿不行了!
一见二人如此着急,杨玉凤连忙把大盆往灶台上一放,随后小跑着出屋,抱了一大捆干树枝回来。
回到屋里,杨玉凤把干树枝都往灶台前一放,然后分出一小把干树枝,从中间一撅短,折着塞进灶坑里。
杨玉凤又从灶台临里屋门的一侧拿过一块桦树皮,这是山里人最常用的引火之火,杨玉凤将其塞到干树枝下,然后从灶台上拿过火柴盒,推开取出一根火柴,划着了将桦树皮点着。
随着桦树皮燃烧,引着了那一堆干树枝,火很快就旺了起来,杨玉凤打开锅盖,使勺子把盆里的大碴粥盛出四勺磕入锅中。
这不是怕给赵军吃,而是他们着急吃,少放一些能热的快点儿。
但也正是着急,杨玉凤就没把粥弄的太烫,稍微温乎一点,就拿两个大碗将粥盛了进去。
四勺大碴粥没能装满两个大碗,但也差不多少。杨玉凤刚将粥送进屋里,张援民就伸手接过一碗,也没有筷子,他就溜着边开始喝粥。
「等会儿呀!」杨玉凤喊了一声,忙将另一碗粥给了赵军,然后跑到外屋地,从碗架里拿出筷子和早上切好的芥菜疙瘩咸菜。
这芥菜疙瘩切成细丝后,使香油拌过,配着大碴粥特别下饭。
赵军夹一筷子咸菜丝,往大碴粥里一拌,然后端起大碗,嘴贴着碗边儿,一个劲儿地使筷子往嘴里扒拉。
杨玉凤见状,忙又到外屋地去给二人热粥。二十分钟后,赵军、张援民放下筷子,他
俩一人造了四碗大碴粥。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说:「一会儿把那老虎崽子劈开,给你留一半儿,晚上让我嫂子炖了,你们尝尝。
「兄弟!「这时,进屋来捡碗的杨玉凤听见这话,忙问赵军道:「那玩意咋炖呐,我也没炖过呀。」「就正常那么炖。」赵军笑道:「多搁点儿辣椒、大葱,这个肉有点酸呐,但都是蒜瓣子肉,吃着挺
香。
赵军话音刚落,张援民就在对面接茬道:「那行,晚上我们就炖了。「
「兄弟。」杨玉凤一手端着两个碗,一手握着两双筷子,对赵军说:「要不你晚上也搁这儿吃呗,再给宝玉叫来,嫂子给你们掂对几个菜。「
「拉倒吧。」赵军说着,便从炕上下来,一边伸脚去蹬鞋,一边说道:「回去睡一觉,明天…………」说到此处,赵军突然想起,明天得先确定赵有财需不需要上班。如果赵有财明天上班的话,自己尤跟张援民带狗上山打围。如果赵有财明天不上班,那还跟他上山去抬人参。
于是,赵***头对张援民说:「大哥,你明天跟我嫂子去采蘑菇呀?「
「兄弟你有事儿啊?」张援民问了一句,然后说道「你要上山,大哥就跟你去;你要不上山,我就跟你嫂子采蘑菇。「
赵军一边提鞋,一边对张援民说:「大哥,这的吧,你晚上等我信儿。不管咋的,我晚上都来告诉你一声。」
「妥!」张援民说完,跟赵军一起下地,赵军把挎兜子和两棵枪都背上,又把装猞猁皮的布口袋夹在咯吱窝下。
这边张援民拽着装猞猁肉的麻袋出屋,到了屋外将其倒了出来,使手斧沿着猞猁脊椎竖着砍开,他要把大的一半留给赵军,但赵军只要了偏小的那一半。
这又多了半扇猞猁肉,赵军拎着麻袋,看了一眼拴在一旁的山羊,对张援民说:「大哥,这羊先放你家,反正晚上我左右得来。
「行!」张援民把赵军送到院外,赵军一路回到家里。他一进院子,家里的狗一叫,正在炕上给赵虹缝裤子的王美兰,把针往裤子上一扎,起身从窗户往外一看,见是赵军回来了,她忙往外跑。
当王美兰推开房门,看到赵军腋窝下夹着东西时,她笑着狠狠一拍巴掌,高兴地道:「这不又掏上了么!」
说完,王美兰一溜小跑地奔赵军而来。
看到老娘这个样子,赵军不禁笑了起来。而王美兰到赵军近前,伸手就抓住了被布口袋罩着的皮子筒,赵军一抬胳膊,布口袋就到了王美兰手里。
王美兰打开布口袋一看,顿时脸上乐开了花!早晨一张猞猁皮,这还不到晚上,就又来一张。抛出分给李大勇和张援民的,自家起码能进账三四千块呢。
王美兰满级的财迷属性瞬间爆发,拿着猞猁皮就往屋里跑。
进到屋里,王美兰便脱鞋上炕,她站着从炕柜顶上拿下赵有财早晨打的那张猞猁皮。等王美兰将其展开以后,再把赵军带回来的猞猁皮也打开,两下一比量,王美兰转过头,正好看见赵军进来,便笑着对赵军说:「儿子,你打这个,比你爸打那个大!「
「啊,呵呵…」赵军闻言一笑,对王美兰说「我打这个是公的,我爸打那个是母子。」
呗?」
王美兰一听,忙问道:「这个玩意也是公的贵赵军点头应道:「对。」
赵军话音刚落,王美兰抬头,伸手在赵军小臂上一拍,笑道:「还是我儿子厉害,一打就打个贵的。」
「那是!」赵军刚笑着应了一声,却见王美兰又一拍巴掌,道:「哎呀!儿子,妈一高兴都忘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吃的。」
「啊,吃完了,妈。
「赵军道:「搁我张大哥家「吃了就行。」一听赵军吃完饭了,王美兰彻底松了一口气,伸手拿起赵有财打回来的猞猁皮,一边卷,一边对赵军说:「儿子,你累一小天儿了,赶紧回屋睡一觉,妈晚上给你炖羊肉吃哈。「
「啥玩意?」赵军一怔,问王美兰说:「妈,你搁哪儿整的羊肉啊?「
被赵军这么一问,王美兰也愣了一下,她歪头看着赵军问道:「你拎那麻袋里不是么?」
那次王美兰去亲家母家,可是听她大闺女说了赵有财和周建军第一天牵个羊上山,结果使麻袋背回来个狍子。第二天又牵个羊从家走的,结果却把羊肉背回来了。
所以,王美兰刚才看见赵军拎个麻袋回来,而手里没牵羊,就以为自家那只羊惨遭了猞猁毒手,然后赵军学着他爹,把羊肉给背回来了。
此时听王美兰之言,赵军恍然大悟,当即笑着跟王美兰说:「妈,那麻袋里装的不是羊,是老虎崽子肉。「
「啊?」王美兰闻言,把卷好的猞猁皮往旁一放然后跑到外屋地,打开麻袋一看,见果真是扒了皮的猞猁肉,不禁转向里屋对赵军说道:「儿子,你爸早晨还整回个这玩意呢,我跟你婶一家一半。你说你咋不把它扔山上,给那羊背回来多好?「
这时,赵军从里屋走了出来,对王美兰说道:「妈,咱家羊没死,搁我张大哥家拴着呢。我刚才手里头东西太多,我就没牵它。等晚上我去我张大哥,再把羊给你牵回来。「
「啊!」正一手拽着麻袋角的王美兰,听到这话瞬间心花怒放。
珍贵的猞猁皮到手了,羊还保住了,这怎能让王美兰不开心?
「啪!」王美兰甩手在赵军肩膀上一拍,骄傲地说道:「我儿子,就是比他爹强!」
说到此处,王美兰还道:「你婶讲话了,这叫一代更比一代强!
「呦!」赵军闻言,有些惊讶地道:「我婶也这么认为的?」
「那你看。「王美兰笑道:「当娘的,最心疼孩子了。」
「呵呵…」赵军忍不住呵呵直笑,又跟王美兰唠了两句,便背着枪进了里屋,留王美兰一个人在外屋地剁猞猁肉。
当永安林场的下班铃声响起时,穿着中山装的李如海缓缓从收发室里走出。
他跟个小大人儿似的,往收发室外一站,当有和他熟悉的工人经过,和他打招呼的时候,李如海仍背着右手,只把左手一抬,冲对方来一句:「慢走啊!」
看他这样子,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是谁家领导在这儿检阅队伍呢。
这整得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远远看到这一幕,便混进人群里了,然后一个个闷着头快步往外走,生怕李如海喊他们。
可就李宝玉和李大勇的那个大高个儿,再闷头还能矮到哪儿去啊?
李如海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他俩,但今天的李如海没搭理他爹和他哥,就静静地伫立在收发室前,视线在人群中来回扫过。
就这样,一直到大门前无人时,李如海才「呵」的笑了一声。
从始至终,李如海都没见张来发。所以此时李如海断定,张来发那小子一定是躲在开水房里,等着半夜吓唬自己呢。
李如海心中早有定计,也已准备好了一切,此时他背着小手,迈着四方步去到食堂,跟那些值夜班的保卫员一起在食堂吃了顿晚饭。
等从食堂出来,在回收发室的途中,李如海到公厕放了一下水。屋里的喂得罗尿满了,不用再往里存了。
从公厕里出来的时候,李如海一边系裤子,一边抬头遥望开水房的方向,然后又笑着「哼」了一声。与此同时,躲在开水房小房间里的张来发,正摸黑啃炉果吃呢。
谁知道一下没吃对,炉果渣窜到气管里去了,让张来发好一顿猛烈的咳嗽,最后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但此时的他,也已经准备好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赵有财推开了自家院门,在后面的李宝玉紧跟着他就溜进来了。
赵有财关门、锁门,并没和李宝玉一起进屋,也没有去希罕他的二黑,而是直接到房后的羊圈前看了一眼。
见那一大一小两只羊趴在干草堆上,赵有财不禁嘴角上扬,心道:「咋样?你也搭个羊吧?「
然后,赵有财便快步往房门口走去,他也准备好了,要借着今早的战果,来扭转自己在王美兰心里的形象!
第六百一十四章.不知道咋嘚瑟好了
赵有财从房后走回房前时,李宝玉已先一步进了他家。
“大娘!”李宝玉一进来,便闻见大锅里散发出的肉香,他顺嘴问王美兰道:“锅里烀的啥肉啊?”
王美兰回头,冲李宝玉笑道:“老虎崽子肉。”
“啊!”李宝玉想起在邢三地窨子里吃过这肉,回想了一下滋味,道:“大娘,这肉就是有点酸,口感倒是不错。”
“你可拉倒吧。”王美兰一紧鼻子,皱眉道:“膻味老大了,焯的时候倒里半缸儿散搂子都没压住。后来你妈来了,给我拿的山花椒,说她就搁的这玩意炖的。”
“啊!”李宝玉一听就乐了,“我妈搁家也炖这肉呢?”
“嗯呐,早晨你大爷跟你爸,他俩打的么,咱两家一家一半。”王美兰笑着答道。
今晚赵李两家炖的猞猁,是赵有财和李大勇打的那只。至于赵军下午拿回来的那半只,被王美兰分成了三份。
一个后大腿送给了老江太太,其余的肉和骨头一分为二,一半给了王强家,一半给了林祥顺家。
这肉难得,让亲戚、朋友都尝个新鲜。
“宝玉呀!”这时,赵军从东屋出来,招呼了李宝玉一声。他下午给那三家送完肉,回来碰见老娘教训两个妹妹,他便哄着两个妹妹玩了。
“哥哥。”李宝玉跟着赵军进到西屋,刚坐到炕上,李宝玉就问赵军道:“今天你跟张大哥上山咋样啊?”
“打下来了。”赵军笑道:“一个公的,将近八十斤呢。”
“哎呀!”李宝玉闻言惊叹道:“今年这玩意是真厚啊。”
“嗯呐。”赵军点头说:“我都寻思好了,就今年冬天呐,咱们除了夹大皮,再就是奔这玩意使劲。除非有人给咱们准信儿,告诉咱哪儿有黑瞎子、哪儿有野猪,咱们才去。要不然呐,咱就不打那些玩意了。”
猞猁这玩意向来是独来独往的,它们彼此之间存在很大的竞争。今年数量多,明年这个时候可就未必了,所以赵军想趁着好时候多打一些,毕竟一张猞猁皮就顶俩熊胆呢。
而在赵军今年的计划里,除了猞猁以外,再就是紫貂了。这两种动物的皮都值钱,而且猎紫貂只需要下夹子就行了。
在下好夹子以后,其余时间就可以去打猞猁,等闲暇有空的时候,再去熘一圈大皮夹子,这样时间也能完美的分配。
赵军的话,听得李宝玉连连点头,他也不傻,他也知道啥玩意值钱。
这时,屋外传来开门声,赵有财回来了!
“呀。”赵有财一进来,就看着大锅,对王美兰问道:“烀肉呢?”
“啊!”王美兰应了一声,她正切冰糖萝卜呢。光吃肉怕腻,就想着准备拌个小凉菜。
赵有财抽抽鼻子,感觉不是羊肉的味儿,便问王美兰道:“炖的老虎崽子?”
“铛铛铛……”王美兰停下刀,把刀身往外一翻,使手拨下粘在刀侧面的冰糖萝卜丝。
然后,王美兰抬头,冲赵有财点了一下头。见王美兰不说话,赵有财又追问道:“我早上打那个?”
“嗯。”王美兰鼻子发音回应了一下,然后拿过另一半萝卜,扣在桉板上开始切片。
赵有财迈步向碗架走去,到近前打开碗架看了一眼,不见羊肉,也不见猞猁肉。而这外屋地一览无遗,也没看到有别的肉。
赵有财往回走,临进东屋的时候,还往西屋里瞅了一眼,见赵军、李宝玉坐在炕上滴滴咕咕,赵有财心中暗笑:“这小子肯定是没打着老虎崽子,还把羊搭山上了。”
“哥哥,我回去了哈。”这时,李宝玉起身,向赵军告辞。赵军把他送出屋,李宝玉先对王美兰叫了一声“大娘”,然后又冲东屋喊道:“大爷,我回去了哈。”
“回去干啥呀?”王美兰闻言便道:“在这儿吃呗。”
“不了……”李宝玉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赵有财竟然从东屋里出来了,他冲李宝玉一扬下巴道:“搁这儿吃吧,把你爸也叫来,咱仨喝点儿。”
“不得了,大爷!”李宝玉摆手道:“我妈在家也烀这肉了,我们就不过来了。”
听李宝玉如此说,王美兰就没再劝他,只道:“那行,宝玉,那你跳墙慢点哈。”
“哎!”李宝玉答应一声,对赵军一挥手,便推门走了。
见李宝玉走了,王美兰准备继续切菜,赵军准备去开碗架拿碗快。
可就在这时,那赵有财嘴角一扬,发出一阵笑声:“呵呵呵……”
他这冷不丁一笑,把赵军和王美兰都吓了一跳,赵军硬生生止住脚步,回头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而王美兰手一哆嗦,差点没切着手。
见赵军向他看来,赵有财对赵军说:“把酒给我拿来!”
说完,赵有财转身就进屋了。却忽略了王美兰冰冷的目光,还有赵军的吐槽:“哪天没给你拿酒啊?少喝一顿,你都不能干。”
赵有财进到里屋,脱了外衣来在炕沿边,一把拽起面前背对他的小赵娜,抱在怀里道:“来,老闺女,让爸稀罕、稀罕。”
这赵有财,天天在厨房,少不了一身油烟味,关键是他还抽烟,张嘴一股烟臭,熏得赵娜直皱鼻子,用力地赵有财怀里挣扎。
赵有财怕别坏了孩子胳膊、腿,忙把赵娜往炕上一放。一无了束缚,赵娜直接手脚并用地往炕里爬。
等到炕的最里面,赵娜才停下来转身背靠着墙,小姑娘一边望着赵有财,一边抬手使手背去擦赵有财刚才亲过的脸蛋。
一看老闺女嫌弃自己,赵有财又把目光投向了赵虹,见老爹望向自己,赵虹慌忙往赵娜身边凑。
赵有财知道自己身上味道不好,而两个闺女还小,他也不怪她们,只往炕沿边一坐,对赵虹、赵娜道:“二闺女、老闺女,等爸挣钱了,给你们买个布娃娃。”
“布娃娃?”赵虹、赵娜闻言,四个小眼睛顿时都直了,齐齐看着赵有财,惊喜道:“真的呀?”
这年头,林区的孩子真没什么玩的,纸画片、玻璃珠、布口袋都是好东西,甚至满屯子也找不出一个布娃娃来。
但赵虹、赵娜在学校,听老师描述过,也看老师在黑板上画过,所以对布娃娃这种东西十分渴望。
此时,她们听爸爸说要给自己买布娃娃,两姐妹连跪带爬地快速来在赵有财身旁,抓着赵有财胳膊跟他好一顿亲昵。
这一刻的赵有财,沉浸于天伦之乐中,再加上自认为打围赢了自己儿子,便享受着双倍的快乐。
这时,王美兰端着拌好的冰糖萝卜进来,刚才这爷仨的话,她在门外都听在耳中。
在把盘子放在炕桌上后,王美兰看了一眼那得意洋洋的赵有财,说道:“你净瞎许愿,你有钱么?你答应人家买东西?”
王美兰此话一出,赵虹、赵娜两张小脸上顿时无了笑容,姐妹俩紧张地看着赵有财。
“谁没钱呐?”赵有财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冲着王美兰道:“早晨你不还给我了么?”
王美兰本来都要往外走了,听赵有财这话,她忍不住转身问道:“那五十块钱够么?”
】
王美兰这话一出,把赵有财问得一愣。他也不知道买个布娃娃得多少钱,现在被王美兰一问,赵有财就以为那布娃娃得很贵呢。
赵有财心中暗道不妙,但又不能在闺女这儿没了面子,于是便死撑道:“不够我不会挣么?今年老虎崽子厚,我打一个就五十,打俩不就一百么?”
“你还打一百呢。”听他这么说,王美兰白了他一眼,丢下句话就往外屋地去了。那锅里还炖着肉呢,可没空跟赵有财胡扯。
见王美兰走了,赵有财一只胳膊搂着俩闺女,另一只胳膊往起一扬,豪气地道:“闺女没事儿,爸明天就托人给你买。”
“爸,你最好了!”
“爸……”
就在两个闺女为布娃娃折腰时,赵军拎着酒桶、拿着酒杯从外面进来,听赵有财刚才的话,赵军先把酒桶提上炕,然后问赵有财道:“爸,你明天还上班啊?”
“嗯,明天得上班。”赵有财点头,道:“下午主任来了,跟我说明天上头下来人检查,我得掌勺。”
说到此处,赵有财忙问赵军道:“儿子,咱后天再去放山行不?”
对赵有财而言,放山也是一个进钱的道儿啊!
“那没事儿。”赵军道:“爸,你该忙就忙你的,我明天领狗上山打围去。放山,咱们后天再去。”
说完,赵军把酒杯放在了炕桌上,然后拧开酒桶盖,给赵有财倒满了酒。
儿子给倒酒,赵有财不领情、不道谢,只挪着屁股凑到桌前,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
等放下酒杯,赵有财似乎想说什么,但见赵军转身出去端饭,赵有财眼珠一转,忙抬头往炕柜上瞅了一眼。
赵有财一眼望去,没看到有猞猁皮卷,连自己打回来那张也不在。虽然不知道为啥,但赵有财却坚信自己儿子今天是失手了。
赵有财咧嘴一笑,心想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自己得可得把以前丢了的面子全找回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今天下午赵虹、赵娜放学回来,看到炕柜上的皮子卷,俩小丫头就拿着扫炕的笤帚去扒拉,差一点就把皮子卷给扒拉下来了。
被王美兰发现以后,两个小丫头挨了一顿臭骂,据赵虹交代,李小巧前两天给她和妹妹讲西游记,里面有一段是这样的,孙悟空打死了一只老虎,唐三藏就拿虎皮给孙悟空做了个虎皮裙。
所以,当两个小丫头看到猞猁皮的花纹时,便把这当做了老虎,也想让老娘给自己姐妹一人做一件虎皮裙。
王美兰怕俩闺女祸害了皮子,就将两张猞猁皮都送到了西屋,放在了那屋的炕柜顶上。
就这样,赵有财算是被他的两个好闺女坑了一把,此时他已断定赵军今天肯定是失手了,接下来就是他找回颜面的时候了。
一盆大米饭撂在炕上,一大盘子猞猁肉放在炕桌中央,赵军先把快子分给赵有财,然后是两个妹妹。
而盛饭的王美兰,则先给两个小闺女盛饭。给两个闺女盛完,再给赵军盛,然后才是赵有财的。
赵有财倒不着急吃饭,他使快子在盘子扒拉了一下,夹了一块腿肉送到赵娜碗里,并道:“闺女,吃,这是爸打的。”
小丫头也有两三天没吃肉了,此时看见肉,夹起来就往嘴里送。
这边赵有财又夹起块腿肉,这一次他把肉送到了赵虹碗里,但说的话却是一样的,只听他道:“二闺女吃,这是爸早晨打的。”
赵虹比赵娜大两岁,就懂事了不少,听赵有财的话,赵虹道:“爸,你也吃啊。”
“哎!我二闺女真孝心”赵有财笑着夸了小姑娘一声,正赶上王美兰把饭碗放在他面前,赵有财夹了块猞猁排骨肉。
但赵有财把肉放在碗里,他却没有吃,而是问赵虹、赵娜道:“二闺女、老闺女,这肉香不香。”
小赵娜嘴被肉占着呢,没工夫回话,就连连点头。而赵虹一边嚼肉,一边“嗯嗯”了两声。
赵有财见状,藏不住脸上的笑容,再问两个小丫头道:“知道这是啥肉么?”
赵有财问完,就见俩闺女也不说话,只是一边啃肉,一边摇头。
于是,赵有财自问自答地道:“这是老虎崽子肉,可难打了,不是一般人能打着的。”
说到此处,赵有财拿快子往旁一指赵军,对俩小丫头笑道:“你大哥今天就没打着。”
这时候,王美兰已将饭碗端起,她也夹了一块肉准备尝尝,可肉刚进嘴,就听见赵有财这句话。
本来是低着头、咬着肉的王美兰,挑眼看向赵军。此时的赵军也有些懵,但他却下意识地向老娘摇了摇头。
赵有财视线转移地晚了,没看到刚才那一幕,现在转过头来,对一脸懵的赵军道:“对了,我刚才回来看咱家羊咋少一只呢?你给丢山上啦?”
第六百一十五章.真孝子赵军
图穷匕见!
赵军家东屋里,赵有财从到家就开始试探,从上桌边开始连铺垫外加渲染气氛,此时终于露出了獠牙,开始「逼」问羊的下落。
可他自认为刁钻的问题,赵军却根本没放在心上,毕竟人家打猎捆没搭羊啊。
只不过赵有财这一问,把赵军问得一愣。要知道,这年头林区家庭当真是男主外、女主内,赵有财平日里对家里事根本就不上心,这今天回来还去羊圈转了一圈?
正赶上王美兰看到盘子里有块大腿肉,便将其夹在了赵军碗里,两个闺女都有大腿吃,儿子也得有啊。
「哎,妈你也吃。」赵军下意识地把碗一低,接住了王美兰给夹的肉。然后,才随意回了赵有财一句:「爸,那个羊没牵回来。」
是没牵回来,搁张援民拴着呢么。但在赵有财看来,没牵回来不就是丢山上了么?
赵有财顿时眼睛一亮,「啪」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撂,看着赵军道:「那咋的?老虎崽子没打回来,还搭里头个羊?」
赵有财此言一出,正在吃饭的赵军、王美兰都是一怔,等娘俩反应过来,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王美兰把饭碗一撂,对赵有财道:「哎呀,快吃饭吧,羊不羊还能咋的?」
「这话让你说的!」这时,赵有财不禁想起了自己打豹子搭里俩羊的时候,王美兰那给自己一顿数落。
赵有财还记得那天从永胜屯出来,一直到家走了将近俩小时,王美兰就数落自己俩小时。
再看看现在,她儿子打围搭里个羊,这娘们儿的口气,实在太气人了。
但见王美兰向自己瞪来,赵有财气势不禁一弱,他忙转向赵军道:「没牵回来?你连家都看不住,你还打什么围呀?那叫一个羊啊,说没就没啦?」
赵军眨眨眼睛,记得自己刚回来的时候,连老娘都误会了。所以,赵军大概知道赵有财是怎么回事了,也知道他想干什么?
于是,赵军没有说话,反而撂下了碗筷、低下了头。
看赵军这样子,赵有财更来精神了,冲赵军道:「那羊是我搁食堂整回来的,是你妈给喂大的,你也不是没看见,你妈伺候那羊吃多少辛苦呐,你说给败祸就败祸了。」
「行啦!」王美兰冲赵有财喝道:「说两句就得了呗,一个羊还能咋的?」
「咋的?这给你狂的!」赵有财没好气地说:「他这一天毛没打着,还往里头搭。」
王美兰一瞪眼睛,道:「你打土豹子还搭俩羊呢,你昨不说?」
「我搭俩……我搭俩那是赖建军了!」赵有财解释道:「第一个羊羔子是建军没看住,第二个是他出动静,要不我早给那土豹子磕下来了。」
说到此处时,赵有财的语气就缓和了不少,其实他今天并不是要难为赵军,而是要反攻倒算为自己正名。
只听他继续道:「你看今天咋样?我也没牵羊,到那儿「乓「一炮,就给那老虎崽子磕下来了。还是爆头,皮子一点儿没坏。」
说着,赵有财又奔赵军使劲儿,训斥赵军道:「这才叫炮手,你个小孩伢子打几天猎呀,瞅这一年给你嘚瑟的。我告诉你呀,就是场子离不开我,要不然还轮得着你了……哼!」
赵军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而对面的王美兰也知道自己儿子咋想的了,于是便拿起筷子,冲赵军一指道:「儿子吃饭,别答理你爸。」
「嗯。」赵军应了一声,就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而赵有财端起酒杯,小抿一口,酒入口时还发出「啧」的一声。
等撂下酒杯,赵有财也不拿筷子吃饭,而是仰头对王美兰道:「你别
我一说他啥,你就搁那儿拦着,我当爹的不得教教他么?他才打几天猎呀?那以前,我打围的时候,你也不是没看着,哪年冬天缺着你们嘴了?」
「是,是。」王美兰敷衍两句,伸手夹过一筷头子冰糖萝卜吸溜进嘴,连看都不看赵有财一眼。而赵军兄妹三人,也都闷头干饭。
因为有两个小丫头,所以王美兰炖肉的时候没敢放太多辣椒,只放了很多的山花椒。如此一来,没能把徐俐肉的味儿全都压住。
但不得不说,这肉的口感特别好,就算都是瘦肉也不柴。
一家五口,四口都在干饭,只有赵有财又把目光转向赵军,道:「儿砸,不是爸说你哈!这玩意吧,你得知道谦虚,打围之前你要心里没底儿,你来问问爸,爸还能不告诉你咋整么?何必搭里只羊呢「
听赵有财磨叨,赵军就一个劲儿猛吃,心想我赶紧吃完,去我张大哥家把羊牵回来,你给我等着的!
这时,赵有财仍在喋喋不休,只听他道:「你说你一天背个枪可哪儿晃荡,觉着自己可可不得了?你也不想想,就从你搁你妈肚子里开始算,到今天都算你打围,你才打二十年呐。你能跟我比么?「
听他这话,王美兰一皱眉头,对赵有财说:「你瞅你说的那是啥话呀?」
「你看你!」此时的赵有财忽然抓住机会,冲王美兰道:「我一说他,你又护着。他不懂事,我这当爹的不得教他么?这打围你会呀?」
王美兰闻言,深吸一口气,又长出一口气。但她下一秒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忍不住上扬、嘴唇忍不住咧开。
见王美兰没发作,赵有财斜了她一眼,然后转向赵军道:「你等我过两天,没啥事儿的,我跟单位请几天假,咱爷俩领着这帮狗上山打几天围,你看看你老子什么经验、什么手把就完了!」
说完,这赵有财又转向王美兰道:「兰呐,这个月就这么的了。等下个月呀,你得多给我五块钱哈。」
「啥?」王美兰忙放下饭碗,望着赵有财道:「你又要钱干啥呀?」
「干啥?」赵有财道:「你管***啥呢?我今天给你拿回那一张皮子多少钱呐?五块钱还多么?」「唉呀!」王美兰忍不住叹了口气,冲对面的赵军一扬下巴,示意道:「儿子,赶紧吃饭。」
「哎!」赵军答应一声,大口地咬了一口肉,然后连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饭。
教训过了媳妇、儿子,赵有财感觉自己今天是大获全胜,拿起酒杯将剩下的一两多酒全都倒入口中,然后隔着小赵娜,把酒杯磕在了赵军碗旁。
「给我倒酒!」
「哎!」赵军忙撂下碗筷,起身从一旁拎过酒桶,拧开桶盖子给赵有财倒上大半杯的酒。
儿子给老子倒酒,这是天经地义,赵军倒完都来不及把桶盖拧上,就拿起酒杯送到赵有财跟前。
「这还差不多。」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心想等明天去找这小子唠唠,每个月再让他多孝敬自己两块钱,那这一个月旱涝保收就是二十了!
想到此处,赵有财美滋滋地又端起杯,滋溜一口酒。
等撂下酒杯,赵有财开始跟赵军翻旧账道:「你说说你,去年秋天打那老虎崽子。是,是你打着的。那要没有那一枪,你能打个毛儿啊?
还有开春,你跟老徐炮,你们俩领一帮狗围那老虎崽子,给皮子都扯吧烂了,打围还有你这么打的?」
赵军实在忍不了了,自己不搭理他,他还没完没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赵军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等赵军吃完碗里的饭,感觉吃了八分饱。要是平时,他肯定再盛上少半碗。
但今天,他撂下筷子,起身冲赵有财微微一哈腰,道
:「爸,我吃完了哈,你慢慢吃。」
「啊!」赵有财算是应了一声,对赵军今天的态度,很是受用。
赵军深深地看了赵有财一眼,转身就出了东屋,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等进屋了,赵军把门一关,从门后摘下外衣,着急忙慌地穿上外衣,开门就往外面走。
听见关门声,赵有财还往门外瞅了一眼,知道是赵军走了,便问王美兰道:「他干啥去了?」
「不知道。」王美兰知道也说不知道,但随后补了一句说:「八成是上茅房了吧。」
「嗯。」赵有财心想也是,微微一点头对王美兰说:「兰呐,以后我教育儿子的时候,你别总护着他,这都让你给惯的。」
王美兰闻言,停下筷子瞥了赵有财一眼,冷笑道:「嗯呐,你不用教育他了,儿子跟你一样。」
「嗯?」赵有财一怔,不知道王美兰这话是啥意思。而王美兰解释道:「跟你一样,打围就往上搭羊么!」
「我……」赵有财差点没骂人,这娘们儿一晚上没阴阳怪气,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句,还真挺噎人。
此时,两个小丫头都吃完了,赵军也走了,桌子上就剩他们两口子,赵有财也不敢太造次,只对王美兰说:「以后这话你也少说,什么扔羊、搭羊的,这一天呐!」
「嗯。」王美兰随意应了一声,估计也没把赵有财的话当回事,她把碗里剩的一口饭往嘴里一扒拉,随即就开始捡碗、捡筷子。
赵有财见状,端起酒杯又美滋滋地来了一口。而这时,赵军正快步往张援民家走着,但他脚步忽然又慢了下来。
不管咋的,那是自己亲爹,虽然刚重生的时候挨他两顿打,但后来也借着老娘把气给出了。
说归说,闹归闹,起码让他赵有财把这顿饭吃完,再让他美一会儿。
于是,孝顺的赵军就慢悠悠地往张援民家走。等到张援民家以后,也不着急牵羊离去,而是直接进院,喊道:「大哥!嫂子!」
这大晚上的,不能直接拍门、开门,要不然容易给人吓着。
听到声音,杨玉凤一推房门,道:「兄弟,快来!」
赵军快步进屋,问杨玉凤道:「嫂子,吃没吃呢。」
「吃完了。」杨玉凤冲屋里一指,道:「就剩你大哥自己了,你上炕陪他再吃点儿呗?」
「不吃了。」赵军笑着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我跟我大哥唠会儿嗑。」
「兄弟!」此时炕桌旁就剩下张援民自己了,吃完饭的小铃铛坐在里面借着灯光翻看着课本,看到赵军来了,小铃铛放下书,叫了一声「赵叔」。
赵军向小铃铛招手,然后上炕坐下,这时杨玉凤瑞着水进来,赵车接过杀缸,问张援氏道:「大哥,这肉吃着咋样啊?「
「挺好。」张援民夹起一块肉,对赵军说:「这肉丝子真细。」
说完,张援民反问赵军道:「对了,兄弟,咱们明天上山不?」
「上!」赵军道:「大哥,明天咱们早点走,不走太远就近划拉一圈。中午回来直接到我家,在我家吃饭。」
「哎呦。」张援民疑惑地道:「这是干啥呢?」赵军说:「吃完饭,咱们歇一会儿,然后给那仨小红狗子拽出来。」
「啊!」张援民闻言,顿时反应过来,赵军这是要训那三只幼豺呀。
这仨幼豺虽然小,但野性十足,赵军先养了一阵子,养到这两天喂它们东西时,它们不再向赵军呲牙、瞪眼了,赵军才准备训练他们。
可想想周淑娟之前的话,张援民还是有些担心地问赵军道:「兄弟,那个姨说,得使母狗带公豺,小熊现在不行吧?
」
「不用小熊。」赵军道:「小花跟黑龙,不也都是母狗么?」
「不是。」张援民忙道:「它俩能撕吧过那红狗子么?」
虽然那仨幼豺不大,但它们更凶残,论牙尖爪利,狗还真比不过它们。关键是怕狗受伤,所以张援民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可赵军却是胸有成竹地对张援民笑道:「大哥,你这话说的,它俩撕吧不过,不还有咱俩呢么?「
张援民闻言一笑,道:「行,兄弟,你说的算。你说咋整,咱们就咋整。」
「嗯。」赵军一点头,道:「我寻思啥呢,今年老虎崽子厚,一直到明年开春,咱们整好了能不少挣。这把红狗子训练出来,使它抓老虎崽子,指定能好使。」
第六百一十六章.童子尿拍小鬼(9月月票加更34/35)
赵军在张援民家坐了半个小时,和张援民说了明天的计划,便起身告辞离去。
当赵军牵着羊回到家时,正赶上王美兰推开房门往外泼脏水。
看到赵军回来,王美兰拎着盆,一溜小跑就过来了。
「妈呀!」赵军急道:「你没穿外衣,你别凉着。」「没事儿,没事儿。」王美兰对赵军道:「儿子,你咋才回来呢?」
「唉呀!」赵军叹口气,随即却笑道:「我不寻思让我爸消停地吃口饭么?」
「唉!」王美兰忽然也叹了口气,感慨地说:「我大儿子就是好,就是孝顺呐!」
赵军闻言一笑,对王美兰道:「妈,咱是给我爸招唤出来呀,让他看看这羊。」
「不的!」王美兰斩钉截铁地说:「我先进去,给他叫你屋去,先让他看你打回来的老虎崽子皮!完了,你直接给羊牵屋去。」
「唉呀妈呀。」赵军惊叹道:「你更狠!」「呵!」王美兰冷笑一声道:「你走了,他还数落我半天呢!」
说完,王美兰转身就往屋里跑,而赵军就牵着羊搁院里等着。
此时屋里点着灯,外面是漆黑一片。赵军搁外头,能看到自家屋里。但从屋里往外看,却是什么都看不着。
王美兰一进屋,就冲东屋喊道:「他爸呀,你快来!」
此时刚喝完酒的赵有财,正搂着俩闺女,讲他昔日呼啸山林的故事呢。
赵虹、赵娜本是不愿意听,但架不住有布娃娃勾着,两个小丫头没办法,只能听赵有财絮叨。
此时,听自己妈叫自己爹,赵虹忙对赵有财说:「爸,我妈喊你呢。」
赵有财闻言,往门口看了一眼,问道:「干啥呀?」
「你来!」王美兰催促道:「上儿子这屋来!快点儿!「
赵有财听出王美兰语气有些急,当即把胳膊从两个小丫头身上抬起,并坐起身问道:「昨的?有耗子啊?」
「你快来吧!」
听王美兰再三催促,赵有财便往下地,汲拉上鞋往西屋走去什么丫圣人
一进西屋,只见王美兰坐在炕上,在她身旁还有两个白布卷。
赵有财一怔,心知那卷起的白布口袋,是王美兰特意缝来装值钱皮子的。
而现在自己家里,也就是早晨自己打的老虎崽子皮算是值钱吧。可为啥有两卷?
难道是自己喝多了,看重影了?
赵有财抬手,揉了揉眼睛,可见王美兰打开一卷,从布口袋里拽出一张猪俐皮,平铺在赵军炕上。然后看着赵有财道:「这是你早晨打的。」「啊!」赵有财一愣,不知道王美兰要干啥,只点头应道:「这是我打的!」
王美兰也点点头,然后拽过另一卷,在赵有财惊讶的目光中,将其打开并将里面的皮子拿出。
见家里又多了一张猪冽皮,赵有财有点懵,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而王美兰,把这张猪狗皮往前一张上一盖,这张徐皮正将那一张全部盖在了底下。
王美兰抬头,看向赵有财道:「这是儿子打的!」「什么?」赵有财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在这时,外屋地的房门打开,赵军先从外面进来,然后回身拽羊。
这羊没进过屋,说啥也不往里走,赵军一手拽着绳子,一手拽着羊角往里扯,弄得那羊「吗啊」一声。
赵有财听见羊叫,忙转身往外一看。此时他就站在门口,一回头就看见了赵军牵的羊。
赵有财眨了眨眼睛,皱眉道:「你给羊从圈里整出来干啥呀?」
赵军让
过身,把羊头露出来,给赵有财看,道:「爸,你瞅瞅,这是我早晨牵走那只羊,我又给它牵回来了。」
「啊?」赵有财感觉到了不对,但他仍往赵军身前走了两步,道:「这是咱家的羊么?」
「那还能是谁家的?」赵军笑道:「咱家俩母羊,圈里一个大的,这是小的。」
说着,赵军狠狠把羊往前一拽,道:「你看爸,这身上还有记号呢。」
赵有财皱眉一看,在那羊身上使蓝彩写了一个赵字。
这是他们家羊的记号,因为王美兰之前天天放羊,怕自家的羊跟别人家的混了或是被人捡去,到时候容易犯口舌之争,所以才做了个记号。
而且,这记号做有很长时间了,颜色不仅黯淡了,有些地方还断了颜色。
赵有财一看就知道,这确实是自己家的羊。但下一秒,赵有财瞪着眼睛,大声问赵军道:「你不说羊
方灼啦者眼睛,人严问赵羊烜,小个比十
撂山上了么?」
「谁说的?」赵军道:「我可没说啊,我就说没牵回来!」
「你……」赵有财心中一阵慌乱,暗道不妙。这时,赵军解释道:「今天下午回来搁我张大哥家吃的,我拿东西太多了,就把羊拴他家了。」
「啪!」忽然,王美兰在赵有财肩膀上一拍,拍的赵有财一个激灵,赵有财刚回身,就听王美兰道:「今天儿子也打着老虎崽子了,你刚才没看着么?那皮子搁那儿呢,比你打那个大一圈呢。」
赵有财:「我……」
「我啥呀……哎?哎!」王美兰憋了好多话要说,可却见赵有财三步蹿到东屋,甩手就把门关上了。
让赵有财嚣张了一晚上,王美兰哪能轻易放过他,关键是赵有财在饭桌上说下个月要涨五块钱零花,这事儿可得说明白了。
可王美兰追过去推开门时,却见赵有财已站在炕上。
他把被垛拽倒,拽着褥子铺在炕上。然后把枕头往炕沿这边一扔,整个人往褥子上一坐,扯过被子一展,人躺下的时候,被子已经盖在了身上。
王美兰追到炕沿边,却见赵有财已经闭上了眼睛,王美兰伸出右手,使食指点了赵有财脑门一下,却听赵有财道:「别捅咕我,我睡觉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呵呵。」王美兰忍不住乐了,她跟赵有财认识这么多年,知道这老小子性格古怪,还有点小坏。但赵有财耍无赖,还是第一次见呢。
王美兰回头往外看了赵军一眼,但见赵军冲自己摇头,然后就牵羊走了。王美兰便脱鞋上炕,把被褥都铺上,招呼两个小丫头脱衣服睡觉。
今天这睡得有些早,但赵虹、赵娜感觉气氛不对,便都乖乖地钻进了被窝里。
等赵军回来,东屋的灯都已经熄了,娘俩儿相视一笑,赵军便回屋,将暖壶里的热水倒进盆里,一边洗脚,一边翻看江华留下来的小册子。
眼下却是不是放山的季节,再找几天如果没有收获,就只能等来年了。
等赵军记下两种下炸子的方法,盆里的水也温了,赵军将水倒掉便上炕睡觉。
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永安林场的收发室里,李如海正睡得香甜。
不得不说,这孩子稳的很。
李如海都想好了,张来发今晚必来,而等他来了以后,肯定还是先敲窗把自己叫醒。所以,自己就踏踏实实地睡觉,等着张来发来。
待到凌晨一点刚过,一班保卫员刚从大门口巡逻过去,张来发便来在了收发室外。
今天的他,还是穿着拖地的雨衣,快步凑到窗前抬手敲窗。
屋里睡熟的李如海猛然惊醒,听见窗外
呜呜的动静,透过薄薄的白布窗帘,李如海隐约能看到外头有人张牙舞爪、比比画划的。
确实挺吓人的,但既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把戏就不灵了。
李如海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今天他连外衣、外裤都没脱,李如海迅速下炕,几步来在门前。
在昨晚睡觉之前,李如海就将喂得罗放在了门口,他摸索着把上面的木头盖一掀,一股骚臭直往李如海鼻子里钻。
李如海屏住呼吸,摩掌着将喂得罗提起,另一只手就勾开了门锁。
紧接着,李如海左手一拽门,拎着喂得罗直接从门里蹿出,冲着那「三头六臂」大喝一声:「吐!」
「哎呦妈呀!」他这一喊,可是把张来发吓了一大跳。
张来发下意识地一回身,在月光之下,他那张惊恐的脸被李如海看得一清二楚!
李如海右手发力,将喂得罗高高抬起,左手一兜底,上半身带动双臂往前一用力。
哗……
一桶童子尿全拍在张来发脸上!「噗……咳……咳……咳……」张来宝被尿呛着了。此时的他,鼻子、嘴里都是尿,满脸也都是尿,顺着脸颊直往下淌。
张来发抬手一抹脸,见李如海提着喂得罗站在自己对面,张来发指着李如海道:「唔巧里瓦的!」
「什么?」听着张来发含糊不清的话,李如海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便骂道:「杂艹的,你还敢骂我!」
说着,李如海把喂得罗砸向张来发,然后拽过墙角里的大扫帚,朝着张来发就拍!
「巧里瓦呀!」张来发含糊不清地骂着,但被李如海一笤扫帚翻在地。
这扫院子的大扫帚是柳树条子扎的,抡起来呼呼带风,李如海抡着大扫帚,朝着张来发脑袋就拍,直拍得张来发连连嚎叫。
夜风吹过,将张来发的叫声带到远处,两个巡逻的保卫员听见惨叫声,相互对视一眼,瞬间都将肩上挎的半自动步枪摘下,「咔」的一拉大拴,子弹上膛。
第六百一十七章.黑虎出关
山风将张来发的叫声送到保卫员崔振江、邵耀东的耳中,这俩人听出声音是从大门口的收发室里传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有坏人潜入了林场,把看收发室的李如海给害了。
于是,二人端着枪,一前一后直奔大门口而来。但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却看到李如海正挥舞着大扫帚,在殴打一个黑乎乎的人。
那人身披雨衣,抱头撅在地上,嘴里含胡不清地骂骂咧咧。
「如海!」崔振江大喊一声:「我们来了!」崔振江喊了一嗓子,却发现李如海挥动扫帚的频率更快了,大扫帚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狠。崔振江到近前,端枪瞄住张来发的头,而邵耀东则抱住了李如海。
李如海把大扫帚往旁一甩,大口地喘着粗气。崔振江枪指张来发,喝道:「出来!」
等张来发哆哆嗦嗦地摘下雨衣帽,一股骚味熏得崔振江一紧鼻子。
「起来!」崔振江暴喝一声,等张来发转过头来时,看得崔振江不由得一愣。
「呀!」这时,邵耀东上前指着张来发道:「你不是看开水房的那小子么?」
「嗯,是我呀。」此时的张来发,嘴里没多少尿了,也能说得清楚话了。
可他身上的味道,却是不咋好闻,崔振东皱眉道:「下班你不回家,你搁场子干啥啊?」
这是必须得问的,这小子半夜三更的,搁场子里扯犊子,他是要偷东西呀?还是要搞破坏啊?
「崔叔!」李如海在旁嚷道:「你一枪崩了他得了!」
「别的呀,啊……」看到枪口指着自己,张来发可是被吓坏了,此时一听李如海的话,张来发跪在地上咧嘴大哭,嚎道:「我就寻思吓唬、吓唬李破嘴儿......「
「嗯?李破……嘴、嘴?」李如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暴怒,弯腰抄起旁边的大扫帚就要去拍张来发。
邵耀东见状,连忙再次抱住李如海,他与崔振江对视一眼,比起张来发,这李如海在场子里几乎是人尽皆知了,这孩子这张嘴……一言难尽呐。
但也不能听张来发的一面之词,还得将这小子押回去,细细地盘问一番。
可张来发身上那味道,实在是说不去,崔振江便冲他喝道:「起来!自己搁前边走,上保卫组。」
崔振江带着张来发离去,邵耀东则留下来,跟着李如海进到收发室里,跟他询问一下今天晚上的具体情况。
第二天一早,当公鸡的叫声在赵军家后院此起彼伏时,王美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而此时赵有财,正背对着王美兰,似乎还在熟睡。
「哎。」王美兰轻推了赵有财后背一下,道:「你今天咋不起来做饭了呢?」
王美兰说完,却发现赵有财一动不动,于是她又轻推了赵有财一下。
而这一下,王美兰手上已经加了劲儿,可赵有财仍然纹丝不动。
这把王美兰吓的,直接就坐起来了,她抻着脖子往赵有财的脸上一瞅,同时也听见了赵有财均匀且细微的呼吸声。
「哎呦。」王美兰怕吵醒两个闺女,还是小声道:「昨天睡那么早,今天都这时候了,还不起来了?」可「睡着」的人,哪能听着王美兰的话呀?见赵有财还是没有反应,王美兰淡淡一笑,道:「赵有财,你要不起来给我们娘儿四个做饭,昨天说的那五块钱,可就不能给你涨了。」
让王美兰没想到的是,哪怕是面对的金钱的诱惑,赵有财依旧无动于衷。
王美兰没再说什么,只一点头便把压在被子上的薄棉袄拿了起来,穿上棉袄后掀开盖在腿上的被子,又拿过薄棉裤套上。
穿好
衣裤,王美兰从炕上下来,在她手扶着炕沿边穿鞋时,人正在赵有财的头顶。
等穿好了鞋,王美兰道:「行,你不做饭,我做。」
说完,王美兰开门出屋,回手关上了房门。在门关上的一刹那,那背对着房门的赵有财猛然睁开了双眼。
五块钱啊,就这么没了!
赵有财很心疼,但他在心里想道:「我可不能起来,要不然那娘俩说不定咋扒扯我呢。」想到此处,赵有财又缓缓闭上了眼睛。王美兰到外屋地,拿着盆来在碗架旁,从墙上挂着的网兜里抓出来两把土豆干,然后使清水将其泡上。
昨天还剩了点猪狗肉,王美兰准备使土豆干跟猪肉炖一下。
知道今天赵军要带狗上山,王美兰又去砍窝瓜、洗土豆,准备插一锅狗食。
等赵军起来的时候,狗食已经插好了,王美兰把最后一勺狗食磕进盆里,听见开门的动静,便转身对赵军说:「儿子,狗食插好了哈,凉一会儿就能喂了。」
「哎。」赵军应了一声,在经过王美兰身旁的时候,问道:「妈呀,我签干啥去了?」呋,问道,妈呀,我爸干咕去了?
这都五点多了,就是以前不做饭的时候,赵有财也该起床了。
所以,赵军就以为赵有财又出去了呢。「呵呵。」可王美兰却是一笑,道:「还睡着呢。」「还睡呢?」赵军一愣,随即忙问道:「我爸昨的了?咋还睡呐?他身上不得劲儿啊?」
王美兰摇了下头,小声跟赵军说:「装睡呢,咋叫也不起。」
「啊?」赵军很是不解,但同样是小声地问王美兰说:「为啥呀?就不想做饭呐?」
听赵军这话,王美兰淡淡一笑,随手在赵军胳膊上轻轻一拍,然后一甩手道:「儿子,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这你都想不明白。」
「啊!」听王美兰这么一说,赵军心思一转便恍然大悟,呵呵一笑就去外面上茅房去了。
等从茅房出来,赵军回到院里,先去仓房看了一下小熊和黑虎。
赵军一进仓房,两条狗全都扑到了他身上,黑虎、小熊双双站起,皆使一双前爪挠着赵军的棉袄。
「衣服挠坏啦!」赵军张开双臂,一边抱住黑虎,一边抱住小熊。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今天这俩狗和前些日子不大一样。
那些日子,黑虎只围着小熊屁股转。而今天,它看到赵军就奔着赵军来了。
所以,赵军就知道,一定是小熊的***期结束了。毕竟在这边儿有句老话,叫:母狗不掉肮,公狗就干拉拉尿儿。
也就是说,当母狗不想的时候,公狗什么招都没有。
赵军抱着小熊,看了看它肚皮,见那小凸起处都发红、变大,赵军就知道小熊一定是怀上了。
赵军摸摸小熊的头,那边黑虎也凑过来,把脑袋递向赵军。
赵军伸手在黑虎头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起身打开仓房门,将小熊、黑虎从仓房里放了出去。
一出院子,两条狗顿时撒起欢儿来。这阵子,赵军虽然每天都放它们出来,但却是有时间限制的,小熊、黑虎已经习惯了要珍惜防风的时间。
不过从今天起,赵军就不打算关着它俩了。看着小熊在院子里四处嗅着,而黑虎挨个和大胖、三胖它们互动,赵军笑着回到屋里,端出了装狗食的大盆。
在小熊***期间,黑虎对食物都不感兴趣,每日只吃一点食物维持身体需要。
可此时一闻到食物的气味,黑虎就直奔赵军就冲了过来。
「去!」这可把赵军吓了一跳,生怕这家伙把自己扑倒,当即抬脚作势要踢。黑虎见状连忙刹车、转身,围着
赵军开始转圈。
赵军来在黑虎原来的狗窝前,使脚将里面的狗食盆拨出,然后一手按着黑虎,一手给它添食。
当赵军松开黑虎的一瞬间,黑虎扑到盆前就舔。赵军则又拿过一个小盆,装上食后叫小熊过来吃。等小熊过来开始吃食,赵军便去给花龙喂饭。而在此时,刚吃了两口的小熊,突然抬头看向了一旁的黑虎。
这些日子,每天吃饭的时候,黑虎都会照顾小熊,小熊可能渐渐地也习惯了。
看黑虎把脑袋插在盆子里吃的香甜,小熊便凑了过去。
狗有时候就跟小孩儿一样,都是一样的吃的,但我就想尝尝你的。
可当小熊凑过来的一瞬间,黑虎舔食的舌头忽然收回了嘴里。但它没向往常一样把食盆让给小熊,而是斜眼瞪着小熊,并呲牙发出「呼呼」的示威声。
小熊愣住了,这个男人……不是,这个公狗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见小熊不曾离去,黑虎把脑袋从狗食盆里抽出,转头瞪向小熊,呲牙又发出声响。
「哎!」听见动静的赵军闻声,忙向这边喊道:「干啥呢?自己吃自己的!」
小熊看了赵军一眼,回到自己的狗食盆前开始吃食。而黑虎见它退走,便继续享用自己的早餐。
它本来食量就大,还饿了这么多天,此时哪怕是烨土豆、灯窝瓜,黑虎也快速地将盆给舔干净了。
吃完了自己的,黑虎就瞄向了一旁的小熊,当它转头冲着小熊呼哧的时候,小熊都懵了。
这还是那几天叼肉给自己吃的舔狗么?今天不给自己吃的也就算了,这现在咋还要抢自己吃的呢?
「哎!」关键时刻,赵军匆匆赶到,朝着黑虎屁股踢了一脚,将黑虎赶跑后,赵军又往它的食盆里加了一些吃的。
然后赵军冲黑虎一招手,黑虎便屁颠、屁颠地回来,继续干饭。
在把所有的狗都喂完以后,赵军端着空空的狗食盆进屋,见东屋的门还关着,赵军皱眉问王美兰道:「妈,我爸……这就不起来啦?」
「那不知道。」王美兰说完,转头问赵军说:「儿子几点了?」
赵军闻言,放下手里的大盆,走到自己屋看了眼墙上的大钟,然后回来跟王美兰说:「妈呀,六点了。」
「这一天呐!」王美兰嘀咕一声,拿抹布擦了擦手,走到东屋门口推门进去,来在赵有财脑袋前方,伸手使劲扒拉他一下,没好气地说:「都几点了?你个起来上班了?
「啊,我这就起!」赵有财慌忙起身,穿衣服、裤子准备下床。而他着急的原因,并不是怕上班晚了,而是他憋了一泡尿,而且憋了好久了。
赵有财起来就往茅房跑,看着他跑出屋去,赵军凑到王美兰跟前,小声问道:「妈呀,昨天那事儿就这么算啦?」
「美的他!」王美兰往屋外瞟了一眼,对赵军道:「你都不知道啊,昨天晚上你都走了,你还跟我磨叽呢。」
「嗯呐叹。」赵军也说:「他昨天还拿话损打我呢。」
王美兰闻言,眨了眨眼睛,说道:「儿子,今天早晨就这么的吧,你爸一会儿还得上班呢,等他晚上上班回来的。」
赵军点头,笑道:「我看行。」
与此同时,在院子里舔干净盆的黑虎看了看身旁。
可小熊早就没影了,只留下一个空盆在那儿。黑虎又往四周寻摸了一圈,花龙倒是个生面孔,但这家伙八成是以前挨过饿,吃什么东西就跟没见过似的,狼吞虎咽的,它那个狗食盆里早都干净了。再看青龙、黑龙,它俩住在一个窝里,吃饭却是两个盆。这时候它俩都没吃完,还在慢慢地舔着。
但不知道为啥,
黑虎没去抢两个小狗的饭,而是向外走去。
在靠院门口的这一侧,左边是白龙,右边是大胖和三胖。
黑虎可是不傻,它没敢去挑衅那哥俩,而是把目标放在了落单的白龙身上。
此时的白龙已有所察觉,眼看着那黑瘸子奔自己走来,白龙抬头呲牙发出「呜呜」的声音。
忽然,黑虎猛地向白龙一蹿,惊得白龙把身一掀,两条后腿直立而起,当即就要与黑虎掐架。
可让它没想到的是,黑虎一蹿一落,好使的那只前爪向前一掏,正将白龙的狗食盆给拽了过来。
这时,白龙也落下了,它四爪着地的一瞬间,就直奔黑虎冲了来。但由于被链子拴着,白龙还差两个步才能够到黑虎。
而黑虎,低头把嘴往白龙的狗食盆里一插,「嘹垮」地就吃上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吃绝户
今天要上山,所以赵军给每条狗盛的饭只有它们平时饭量的三分之一。
这点吃的,白龙自己吃了大半,现在黑虎接着吃。等赵军听见外面狗掐架的声音,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黑虎都已经把盆给舔干净了。
「汪汪……」虽然够不到黑虎,但白龙仍冲着它一顿咆哮。
黑虎瞥了白龙一眼,抬起前爪往盆子边上一搭,小盆瞬间翻了过来,边缘绕地转了两圈以后,才扣在了地上。
「汪汪………」将绳子绷直的白龙,拼命地把头向黑虎咬去。
这太欺负狗了!
黑虎白了白龙一眼,突然听到声响,它往房前一转头,只见赵军正奔它跑来。
黑龙见势不妙,夹着尾巴就跑。可刚跑两步,就听赵军喝道:「你敢跑,我打死你!」
黑虎闻言,瞬间停在原地,再转头看向赵军时,它那双狗眼里噙满了委屈。不知道的人,看它这样子,还得以为是它的饭叫其它狗给抢了呢。
赵军养黑虎这么久,早就知道它是什么货色了。这家伙看似忠厚老实,实则女干猾无比。
所以赵军过来,一把掐住了黑虎的后脖子。最近这狗不怎么吃东西,确实是瘦了不少,这身上的皮都松了。
其实,不管是猫科动物,还是犬科动物,母兽都习惯叼小兽的脖子。
所以,赵军揪黑虎这一下根本没有多疼。可这家伙那叫一个血咧,呲牙咧嘴地「吱啊吱啊」直叫,那声音尖锐刺耳,气的赵军都想揍它了。
等给黑虎拽到它原来的狗窝前,赵军使链子把黑虎拴上,然后朝着黑虎屁股就是一脚。黑虎「嗷」的一声,蹿进窝里不出来了。
收拾完黑虎,赵军往屋里走去。等赵军进屋以后,房角处闪出一人,正是赵有财。
这老小子上完茅房,回来就奔房后,看了一眼他昨天种的人参。
等他想回屋的时候,院子里的两条狗掐上架了,紧接着赵军就出来了。
赵大厨太了解自己儿子了,他怕赵军见他从房后出来,再问他一句:「爸,你又数丰去啦?
于是,赵有财便藏身于房角处,一直等赵军回屋才敢现身。
此时赵有财进到屋里,发现饭菜已经上桌了,王美兰用剩的猪狗肉炖的土豆干,主食是二米饭。
土豆干这东西,跟肉炖就是肉味,而且吃起来艮啾啾的。吸足了滋味的土豆干,拌在米饭里很是下饭。
这时候两个小丫头还没起呢,赵军、赵有财、王美兰三人在赵军的房间里,围着炕桌吃饭。
赵有财背靠着墙坐在中间,右边是赵军,左边是王美兰。一家三口谁也不说话,就是夹菜吃饭。
赵有财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碗,当碗边挨着嘴,使筷子往嘴里扒拉饭的时候,赵有财的眼珠往左右转动,暗暗地观察着赵军和王美兰,心里不禁泛着嘀咕:「这娘俩昨一句话也不说呢?是不是又憋什么坏呢?」
忽然,赵军把饭碗一撂,转向赵有财对他说道:「爸呀?」
「啊?」赵有财一惊,冲赵军瞪大了眼睛,大声道:「你要干啥?」
「这……」赵军有些懵,只小声道:「早晨你没起来,我出去上茅房的时候,听村里大喇叭通知说明天有雨呀。」
这年头,林区是真不容易,电视机、收音机都没有普及。
整个永安屯,只有屯长赵国峰在捣腾野猪肉大赚一笔后,才托人买了一台收音机。
有了这收音机以后,赵国峰每天都听新闻和天气预报,然后再通过屯部的大喇叭,把天气预报告诉给乡亲们。
原本赵军和赵有
财商量的是,明天一起去放山。可如果下雨的话,那就没办法去了。所以,赵军得告诉赵有财一声,意思是你就别请假了。
「啊。」赵有财一听是这么回事,当即道:「那行,我知道了。」
说完,他继续端碗往嘴里扒拉饭。屋里一时间又安静了。
过了大概两分钟,赵军又把碗一撂,并将筷子也放在桌上,然后对赵有财、王美兰道:「爸、妈,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哈。」
「吃饱啦?」王美兰道:「儿子,今天没蒸干粮。你要上山就搁家拿盒罐头,再买二斤光头饼子吧。」「不用。」赵军笑道:「我们就一上午,中午回来吃饭。对了,妈,今天中午我张大哥也在咱家吃,你多焖点饭哈。」
「哎,行。」王美兰道:「放心吧,儿子,妈知道了。」
这娘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听得赵有财眼珠左右连转,生怕他俩突然把话题转到自己头上。
在赵有财的警惕中,赵军从炕上下地,打绑腿、穿外衣。等都收拾好了,他把枪一摘往肩上一挎,跟赵有财、王美兰打了个招呼便往外走。
当赵军穿着上山的衣服往院子里一站时,所有的狗瞬间全都兴奋起来。
惟一没被拴着的小熊,更是一溜小跑来在赵军身前。
小熊两只前爪蹬地,上半身掀起,如人般站立。紧接着,它两条前腿从膝关节处折叠,将一双前爪提在胸前。
眼看赵军往前走,小熊两条前腿伸开,一双前爪在空中上下挠动,嘴里还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这阵子,可是把小熊给憋坏了。而它如今虽然是怀上了,但是还得上山。
这不是赵军冷血,不管不顾地让狗给他卖命。而是猎狗不上山,它自己本身受不了。
这就跟家里养的宠物狗习惯了出去遛弯一样,养成了习惯就戒不掉。
反正赵军都想好了,今天不往远了走,也不往高山去,就在附近山场转悠一圈,能打着东西就打,打不着就当遛狗了。
黑虎、大胖、三胖、白龙,一个个被赵军放开。当被解开链子的一瞬间,还没忘了刚才冲突的白龙,直接冲向了黑虎。
而黑虎见白龙扑来,忙夹着尾巴就往赵军身后跑。
赵军抬手冲白龙一挥,白龙便不敢上前。而黑虎从赵军腿后探出头来,看了白龙一眼,见白龙目光不善地望着自己,黑虎便寸步不离地跟着赵军。
这时,赵军来在青龙和黑龙的狗窝前,他先检查了一下青龙的伤口,感觉没什么大碍便将青龙和黑龙解开。
现在院子里就只剩下花龙和二黑还被拴着呢,花龙倒是无所谓,它一直都是看家狗,也不懂别的狗为啥那么激动。
可二黑就不一样了,它本身是成熟的猎狗,而且伤也早都好了,它现在就向往进山打猎。
赵军往自己屋的窗户上瞅了一眼,见赵有财还坐在炕上吃饭,他就没敢去动二黑。
赵军走到和李家的隔墙前,冲隔壁喊道:「宝玉呀!」
李宝玉听见声音,立刻从屋里出来,见赵军身背猎枪,李宝玉不禁心生羡慕。
但他没有办法,马上就冬运生产了,车队每天都有任务。
李宝玉将家里的四条狗都撒开,然后把院门一开,给狗都放出去了。
今天只有赵军和张援民俩人上山,十多条狗他们根本牵不住,于是直接散着往山里领。反正今天没有特定目标,就让狗帮自由发挥吧。
当赵军放自家的狗出门以后,他回头一看,只见东屋窗帘拉开了,应该是两个小丫头起来了。
忽然赵军心思一动,往院子里走了几步,通过窗户看见赵有财在东屋炕上躺着
消食呢,他便猫着腰来在二黑的狗窝旁。
此时的二黑,急的都不像样子了,看赵军过来,直接就想往赵军身上扑。
赵军连忙给二黑按住,待将其脖子上的链子一解,二黑跟着赵军直接往院外走去。
这狗在这个家里,跟赵有财的关系最好。但之前它在赵军的屋里睡,一人一狗在一个房间里很相处十多天,赵军自信能带得住二黑。
就这样,赵军带着十二条狗,浩浩荡荡地在村道上行走。
打围的狗,几乎没有讨人嫌的。它们四处嗅着、四处闻着,但是不往别人家去,也不骚扰过路的行人。等闻一会儿就抬头去找赵军,然后跑步追赶。赵军也一路观察着它们,看哪条狗离自己远了就喊一嗓子,那狗就颠颠地跑到赵军身旁。然后,赵军伸手摸摸它头,夸一声「好狗」。
转过一个弯,经过一处篱笆院子时,赵军就看见老江太太正把一女人从院里往外推。
赵军见状,嘴里吹了声口哨,快步向老太太家院门口跑去。
而所有的狗,听到口哨声,齐齐扬头望向赵军。眼看赵军在跑,它们迅速地奔向赵军。
此时那女人刚被老太太推出来,听见动静往这边一看,顿时给她吓麻了!
一大帮狗,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胖,呼呼啦啦就奔她来了。
「妈呀!」这女人刚叫一声,赵军已到他近前,只听赵军道:「顾婶,你搁这儿干啥呢?」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洋他妈黄彩玉。她刚要说话,黑虎却凑到她身旁,抬头往她手上嗅去。
黄彩玉仿佛触电一样,忙往站在门口的老太太身旁躲了躲。
可老太太却抬手一挡,好像很厌恶这黄彩玉一样。
赵军眉头一皱,忙过去扶住老太胳膊,然后轻轻问道:「江奶,咋的了?」
「啊,赵军呐。」这时,黄彩玉一下子把话接过去,道:「我今天没啥事,寻思来看看老太太来。」
「顾婶,你说这话……不闹呢么?」赵军知道她惹老太太不高兴了,于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这娘们儿留,直接就说:「大早晨的,你家不吃饭呐?」
「啊,呵呵……」黄彩玉干笑一声,道:「这不顺道么,来借老太太家那个弯把子锯用用。「
赵***头看了老太太一眼,老太太指着黄彩玉,对赵军说:「我刚回来那两天,她就给咱家大斧拿走了,到现在也不给我送回来。还有……那是哪天呐,还拿走我俩盆儿。」
赵军闻言,猛地瞪眼看向了黄彩玉,他活两辈子了,当然知道这黄彩玉要干什么,当即毫不客气地问她道:「昨的?顾婶,你们家里活不起啦?」
第六百一十九章.同一时间 同样的泪水
像黄彩玉这样,来老太太这里借了东西不还的情况,通俗地讲叫吃绝户。
在早些年,膝下无子的老人,普遍都会遇到这种情况。尤其是老两口剩一个人的时候,会更加的严重。
到那时,邻里邻居有心眼不好的,就会上门来打秋风。大到锅碗瓢盆,小到针头线脑。甚至连米面粮油,鸡鸭鹅狗都不放过。
老人要说一个不乐意,那上门的人就说了,你都这么大岁数了,留这些有啥用啊?能给谁啊?
一句话,就能给老人气个半死。恶劣的时候,都有给老人逼上吊、喝药的。
这就是为什么,那个年代的人都拼命要生个儿子的原因。
以前老两口在的时候,那江老爷子可不是个善茬,所以没谁敢上门来占便宜。如今老头不在了,就剩个小老太太,这黄彩玉不就来了么?
此时被赵军损了一句,黄彩玉都愣住了。赵军那句话,说的可是挺狠,这在邻里邻居之间就等于是撕破脸了。
虽然忌惮赵家父子,但赵军都这么说了,黄彩玉也没退缩,看着赵军冷笑道:「昨的?这老太太跟你家有啥关系啊?
「啊!」赵军一手扶着老太太,面对黄彩
玉道:「这是我姨奶,怎么的?不行啊?」
「姨奶?」黄彩玉闻言一怔,从辈份上来说,姨奶、姑奶都是父亲这边的亲戚,而姨姥、姑姥都是母亲那边的亲戚。黄彩玉再三思索,也没听说赵有财跟老江家有啥亲戚呐。想到此处,黄彩玉便问赵军道:「你们啥时候论的亲戚?
「我们家啥事儿,还用得着你管呐?」赵军是一点儿没客气直接道:「你算干啥的呀?」
黄彩玉恼羞成怒,怒视赵军道:「不是,赵军你……」
「我昨的?」赵军喝道:「你拿我们家啥了,你麻溜地给送回来。别寻思你家顾老大搁工段当个小组长,就昨了不得了。」
赵军声音一大,周围的狗齐齐向黄彩玉发出咆哮,这可把黄彩玉给吓坏了。
这么多狗,要一拥而上,不得给她撕了啊!
赵军也怕,连忙抬腿把身前狗往旁扒拉。而这时候,赵军不出声了,狗帮也就不冲着黄彩玉叫了。
这时候的黄彩玉,想起赵军刚才提到了她气势瞬间弱了。
她大儿子在生产车间当个十人的小组长,可林场一个车间二百多人,一个小组长算个屁呀。
就他那个小组长,都没赵军这验收员的权利大,就更别提赵军身后的那些人了。
而赵军提起顾老大,也是想让黄彩玉麻溜滚蛋。他并不介意跟黄彩玉在这儿骂一仗,但赵军怕这老娘们儿嘴里没什么好话,再伤了老太太的心。
所以赵军直接拿话点给黄彩玉,你要再敢嘚瑟,别怪我收拾你儿子。
果然,黄彩玉老实了。
这几个月来,赵军磕掉窦保国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林区。连生产场长都不惯着,何况你区区一个车间的小组长了。
见黄彩玉不说话了,赵军看了眼老太太,问道:「她都拿咱家啥啦?我刚听你说,一个大斧、两个盆儿?」
「嗯呐。」老太点了下头,然后面带怒容地看向了黄彩玉。老太太可是被黄彩玉气的够呛,就是年纪大了,身子不灵巧,要不她肯定挠黄彩玉一顿。
赵军一手扶着老太太胳膊,一手指着黄彩玉道:「今天下午就给我们送回来,要不咱们就找个地方,好好唠唠这个事儿。
黄彩玉闻言并没说话,她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扭头就走了。
赵军也没理黄彩玉,他直接扶着老太往院里进,他可是怕那娘
们儿给这老太太气着。
见赵军进了院子,狗帮呼呼啦啦地也往院子里进。这时,老太太抓住赵军的胳膊,对他说道:「小啊,你这领狗是不是要打围去呀?我没有事儿,你该忙就忙你的去吧。」
赵军领着这些狗确实是不方便,听老太太这么说,便道:「江奶,那我先走了哈。我中午就回来,下午过来看你。」
「行。」老太太一笑道:「要整着啥肉,你还得给我送点啊。
「哈哈……」赵军闻言也乐了,他问道:「昨天那肉吃着咋样?」
「真不错。」老太太道:「我闻着那肉挺膻,我没少放辣椒,还抓把黄豆放里了。,
「哎呀。」赵军惊叹道:「你可挺会吃呀?」
老太太哈哈一笑,然后冲赵军摆手道:「你快忙你的去吧,我这没事儿。
「那行。」赵军道:「那我下午再过来,我找明白人给你这院子门按个锁,以后你要不出去就给大门锁上。
说完,赵军吹口哨,把狗帮从院子里叫出来。然后,他带着狗带往张发氏家走。
临近张援民家的时候,赵军看到张援民、杨玉凤两口子正在院子里喂大鹅、鸭子呢。
这时候的张援民已经穿戴妥当,就是在院里等着赵军呢。
黑虎看到这家院子里有大鹅、鸭子,而院子里的人它还认识,便屁颠、屁颠地凑了过去。
大鹅、鸭子一看来了个大狗,慌忙展着翅膀往院子里面跑。
此时张援民正背对着门口,他没看到黑
虎,而杨玉凤看见了,她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指着黑虎对张援民说:「这不兄弟家偷鸡的那个狗么?」
杨玉凤记得那天早晨,她跟张援民要下地干活,却遇上偷鸡的黑虎和追狗的赵军。
张援民闻言一转头,却见黑虎从自己身边溜过,直奔大鹅、鸭子就追了过去。
「啊……啊嘎……」
大鹅、鸭子可是被吓坏了,扇动着翅膀在院子里一顿狂奔,可它们终究是不会飞,两条腿也跑不过四条腿。
张援民、杨玉凤慌忙前去搭救鸭鹅,危难之时只听院外传来一声暴喝:「滚回来!
赵军的声音传到黑虎耳中,这狗简单的思维也能分辨出好坏。它知道今天若是扑了这两只鸭子和一只鹅,可能会上挨一顿暴打,关键是肉还不一定能吃着。
于是,黑虎夹着尾巴,一溜小跑地来在赵军身旁。可就这,屁股上仍然挨了赵军一脚。
「哎呀,兄弟呀。」杨玉凤离老远就冲赵军道:「得亏你喊一嗓子,要不麻烦了呢。」
赵军闻言,又低头瞪了黑虎一眼。黑虎与赵军对视一下,忙将头转向了别处。
「兄弟!」这时,张援民来在赵军面前,说道:「咱走啊?」
「等会儿,大哥。」赵军先跟张援民说了句话,然后又对杨玉凤说:「嫂子,我求你个事儿呗。
「唉呀,兄弟。」杨玉凤摇头,说:「咱还用得着说求么?你有啥事儿,你说,嫂子就给你办。
赵军简单地把老太太家刚才发生的事一说,然后跟杨玉凤道:「嫂子,你看看你上午抽空,过那老太太家瞅一眼。
「就这事儿啊?」杨玉凤道:「那没问题,我一会儿把这当院收拾完了,我就过去。他么的,那老顾婆子也不是个人呐,咋啥犊子事儿她都干呢?
「她就那样的人。」张援民接了一句,然后又跟杨玉凤说:「行了,媳妇你搁家干活吧,我跟兄弟走了。
赵军也和杨玉凤打了个招呼,然后出了张家院子,和张援民带着狗帮往屯外走去。
赵军和张援民走后不久,一
辆客车改的救护车自屯口驶入。
这可新鲜了,屯子人从来没见过这个车,一大帮人跟着救护车,一路来在了张占山……不,现在这家顶门立户的应该是张来宝了。
所以,救护车是来在了张来宝家。然后车门一开,徐美华从车上下来,对早已在门口等候的张占河、徐国华一招手,二人连忙上前把躺在担架上的张来宝抬了下来。
张来宝回来了!
这个消息瞬间如长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永安屯!此时,屯子里该上班的已经上班去了;该上学的,也都上学去了。
其余的,在家留守的,不管男女老少都奔张家而来。
张占河、徐国华抬担架先进了院子,而徐美华拿着包袱走在后面,当进到院子里的一瞬间,徐美华感觉到了一丝凄凉。
院子里的沙果树,树根周围堆满了落叶,树枝上只挂着少许枯叶。
这个熟悉的院子,却没有了那个最熟悉的人。
徐美华抹着眼泪,进到自家屋里。今天一早,徐国华就过来给她们娘俩烧着了炕。此时徐国华跟张占河把张来宝挪到炕上,就听徐美华道:「国华啊,车还在外头等着呢,你快把担架给人送去。
「哎。」徐国华闻言,拽着担架就往外跑。这时,徐美华又对张占河道:「老二啊,来发上班啦?」
「这个……」张占河无奈地对徐美华说:「嫂子,来发那孩子昨天晚上没回来,八成是下了班就直接上他姐家去了吧。
「啊。」徐美华应了一声,然后对张占河说:「这一阵儿,这孩子没少给你们添麻烦……」
「大嫂!」张占河打断了徐美华的话,说:「咱都自己家人,不说这个了。
徐美华抿嘴点了一下头,然后垂首流泪。张占河见状,知道自己大嫂是想大哥了,他也不知道该咋劝人,只看了张来宝一眼,小声问道:「大侄儿,你昨样啦?」
「二叔!」张占河不问还好,他这一问,张来宝眼泪瞬间从眼角流下。只听他道:「我这辈子都完了!
他那里算是废了山下的林业医院在他们这儿算是最好的医院了,可那些医生会诊也没办法,毕竟那玩意都被撕掉了。
就这,还是医生们全力救治呢,要不然张来宝都得去跟他爹团聚了。
只是他都这么大了,眼瞅着要娶媳妇了,结果却根本没希望了。
此时的张来宝,心里还没来得及有怨恨,只是单纯地想哭。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亲耳听张来宝说出此话时,张占河还是一闭眼睛,低头默默一叹。
张来宝一哭,徐美华哭的更欢了。她老头死了,大儿子残废了,家里小儿子被迫辍学进场工作,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这娘俩一个躺着哭、一个坐着哭,刚从外面回来的徐国华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就在这时,从屋里走进一人,正是张占河的媳妇赵慧,此时她怀里抱着被子,一进来也是看得一愣。
见自己媳妇来了,张占河连忙起身,过来从赵慧怀里接过被子,将其放在炕梢对徐美华说:「大嫂,你弟妹把你家被褥都给你拆完洗干净了。
说着,张占河一指里面被垛道:「那些都给你摞那儿了。」
徐美华一点头,抹了把眼泪,抬手向赵慧伸去。赵慧紧忙拉住徐美华的手,顺势坐到了她身边,妯里俩抱在一起,徐美华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大嫂!」赵慧一边拍着徐美华的后背,一边安慰道:「都已经这样了,你自己得往开了想。来发……来宝,还都小呢。」
就在赵慧提起张来发的时候,远在永安林场保卫组里,张来发右手上戴着手铐。
众所周知,手铐一般都是把两只手铐在一起。可此时,张来发只有一只手被铐住,而手铐的另一头则是铐在暖气片上。
也不知道是哪个保卫员干的,控制那手铐的高度,让张来发站着不行,坐在地上也不行,只能蹲着。
一蹲久了,腿又酸又麻,再加上害怕,张来发止不住地流泪。
所以,即便张来发没和徐美华、张来宝在一起,但他们一家三口却在同时流泪。
这时,永安屯通勤的小火车已在林场外靠站,李宝玉第一个从车箱里冲了出来,紧接着是李大勇、赵有财和林祥顺。
不管平时昨样,那李如海终究是自己家孩子,别人欺负可是不中。
四个人连跑带颠地走到林场大门口,就见收发室那里已经围了一群人。
赵有财他们看见人群里几个熟人,就知道这帮人都是永利屯的。今天永利屯的通勤车早到了一会儿,可李如海却把他们都留在了收发室门口!
第六百二十章.刀下留猪
月黑风高,恶鬼叩窗,门卫少年临危不惧,惩恶扬善....一个小故事,让林场大门口的人越聚越多。
当林场老大,书记周春明来上班的时候,看到这一幕都被吓了一跳。
但一听周建军说,是李如海在讲故事,周春明便饶有兴致地跟大家伙一起听了一段。
这时候,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都在不远处。当见自己亲家都来听热闹了,赵有财便悄悄退出人群,快步往食堂走去。
收发室前,李如海小手一挥,道:「那人瘫坐在地,被门卫少年小英雄手持正义的大扫帚惩治之时,他于惊骇中露出本来真面目。」
说到此处,李如海把手向后一抓、往回一手,目光在人群的第一排扫视半圈,问道:「你们猜猜他是谁?」
「谁呀?」
「你这孩子,你快说得了,我们上哪儿猜去?」
一时间,吃瓜群众们还不乐意了,没有这么吊人胃口的。
人群中,有人看见李大勇,便喊道:「大勇啊,让你儿子赶紧白话吧!」
李大勇闻言,忙把身往李宝玉后面一躲,儿子长大了就是好,能给老爹遮风挡雨了。「哈哈哈.....」忽然,李如海一阵大笑,瞬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然后,这孩子大声说道:「他不是别人,正是那永安屯张来发是也。」
李如海此言一出,大多数人都很茫然。虽然他们几乎所有的人,每天会都去开水房打热水,但对于那个看开水房的小孩,谁也没做过多的了解。
而张来发又不像李如海这么能笼络人,所以在场里几乎是个小透明。
见众人茫然,李如海微微一笑,道:「说起张来发,可能老少爷们儿不太了解。但要提起他爹来,在咱们林场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爹名叫张占山,曾是咱林场二食堂的大师傅。
他身上还有哥哥,叫张来宝。咱们听过上文书的都知道,这个张来宝曾夜盗秋粮,害得我哥憨.....李宝玉痛折一臂呀.....」
「这啥时候的事儿啊?」人群中,周春明忍不住向周建军问道:「这我咋不知道呢?」
周建军闻言一笑,凑到周春明耳边,小声跟老父亲开玩笑道:「爸,不是儿子批评你,你有点儿脱离群众了。」
周春明本想反驳,但看左右人的神情,显然他们都知道此事。周春明心想,以后得多让于秘书帮我留意着点儿。
此时,李大勇、李宝玉忙往人群外逃,只留下林祥顺还在原地听热闹。可林祥顺听着、听着,就发现同伴都跑光了。
而挤在人群中吃瓜的董志明,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作为张来发的姐夫,他是真恨这个小舅子不懂事。
之前在张占山的葬礼上,董志明拿着死了的张占山说事,才求得食堂主任松口,收十四岁的张来发进二食堂当个学徒。
可未曾想,这小子到了周春明面前以后,竟然主动请缨要去把大门。
这一下子,连食堂主任都坐蜡了。见到董志明时,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了他一顿。
当时董志明气的都不行了,要知道那厨师可是手艺活。从学徒熬到上灶,再熬到大师傅,工资肯定是一级一级地往上涨的。而门卫呢涨工资就只能熬工龄了。
更气人的是,这小子最后连门卫的活都没保住,又被调去看开水房。他才十四啊,就干这个养老的活,这辈子还能有出头之日了么?
但让董志明没想到的是,这小子竟然在场子里装鬼吓人,还被人给逮了个正着。这时候的董志明,是真不想再管张来发了。
但转念一想,现在的老张家,张来发是
唯一一个囫囵个的男丁。如果这孩子的工作再没了,那老张家可就真完了。
这是自己媳妇娘家,他们家过的不好,自己媳妇能眼睁睁地看着么?到时候不还是得自己往里搭么?
想到此处,董志明只能去到保卫组给张来发求情。跟刘金勇说张来发家里多难、多可怜,请刘组长高抬贵手。
张来发毕竞年幼,家里确实是困难。主要是他并非要搞破坏,只是想吓唬、吓唬李如海。
虽然张来发这事干的挺b的,但也不能一棒子把小孩打死啊。
于是,刘金勇就叫董志明把人带回去好生教育。在董志明再三保证后,刘金勇大手一挥,就让人把张来发给放了。
董志明在外头等张来发的时候,虽然还没见到人,却闻到了一股骚味。
这让董志明不禁想起了门卫少年讲的,他一桶童子尿驱邪的故事。董志明晃了晃脑袋,就见张来发小跑着奔自己而来。
张来发带着哭腔喊道:「姐夫!」
董志明慌忙往旁一躲,抬手拦道:「你别往我身上扑!」-
赵军、张援民带着狗帮进了山场以后,还真没往远了走。先往西南走了约半个小时,便在山阳坡顺着岗梁子往上顶。
这一路上,赵军不停地观察着二黑的举动。
但看这狗一进山的精神状态,赵军就知道这绝对是条好狗。
「二黑!」赵军试着叫了一声,二黑回头看了一眼,赵军又叫了一声,二黑便撒腿跑到赵军身边,扬着头在赵军周围转圈。
「好二黑!」赵军一边慢走,一边摸着二黑的脖子。
打狗围的人,没有不爱狗的,更别说这么好的猎狗了。
被赵军摸了两下,二黑就跟在赵军身旁,随着赵军一甩手,喊道:「二黑,去!」二黑又往出跑,跑出十来米就扎进左边林子里,不多时又蹿了出来。
赵军慢慢地走着,时不时回身遥望对面山峰,再回头看看漫山遍野的猎狗,当真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这种感觉,就算什么猎物都没打着,心里也畅快。「兄弟!」张援民突然喊了赵军一声。
赵军闻言,笑着问张援民道:「大哥,咋了?」
「兄弟。」张援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年你还给不给我找活干了?」「啊?」赵军一怔,皱眉问道:"大哥,你要找啥活啊?」
张援民道:「咱去年不还买个油锯呢么?我寻思林场要冬运了,要不兄弟你再给我找个放树、打枝、造材的活?」
「你可拉倒吧!「赵军闻言,忙一抬手打断了张援民的话,然后道:「大哥,你知道你去年咋回来的不?」
一说起这个,张援民还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道:「兄弟,你跟你嫂子去的,你还问我。」
听他这话,赵军哈哈一笑,道:「大哥呀,人家杜把头大老远特意找的我,跟我说让我把你整走,要不他们楞场都得黄。」
「这个杜春江。」张援民道:「这老小子可特么坏了,全特么坏心眼子。」
「嗯呐。」赵军点头道:「大哥,他是啥人,兄弟都知道。关键是你一出去,你领好几个人上山,真给谁搭山上可咋整?」
这年头,不说民风淳朴吧。应该是法律意识没那么强。就像朱大山找江华去崩黑瞎子,结果叫江老爷子送了性命这件事。
事情出了以后,朱大山没赔老江家一分钱,老太太也没找朱大山要钱。
因为他们没有那个意识,而张援民要带人上山,出了事八成也是不了了之。但赵军却决定,可不跟他操那个心了。
所以,虽然不知道张援民咋想起要找班儿上了,但赵
军却坚定地对他说:「大哥,你听兄弟的你这冬天就跟着我吧。我抗祸害,能撑得住。」
张援民闻言,白了赵军一眼,笑道:「兄弟,你净拿话磕打你大哥。」
「大哥,你先别着急。」赵军也是一笑,道:「我们组长给我假了,能休到元旦呢。咱们现在就是遛狗,让狗跑开了。等下雪以后,咱把这十二条狗分成两帮,领着两帮狗轮流上山,咱们天天打围。
我算了咱们有一个半月的好时候。正好赶上今年老虎崽子厚,从下月干到十二月末,咱多磕两个老虎崽子,不比你放树挣钱多了?」
「那是!」张援民眼前一亮,当即向赵军表决心道:「那兄弟,大哥就跟着你干了!你往哪指,大哥就往哪儿打。」
「嗯。」赵军看着张援民,满意地一点头。你看看人家张援民这态度,再看看那二咕咚,跟自己放山的时候都不听话,还净整幺蛾子。这要是带他上山打围,哪还了得?
「汪汪汪.....」「嗷嗷嗷.....」
突然,两串狗叫声响起,再看散开在山坡上的狗帮,如潮水般向东边涌去。十二条狗,成帮结队地在山上齐奔,当真是气势如虹!
小熊打头,紧接着是黑虎!
可跑不多久,黑虎就被白龙、二黑给超过了。
按理说在上坡途中,就算黑虎有条前腿瘸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别的狗超过了。紧接着,大胖、三胖、花猫、花狼、小花、大黄、青龙、黑龙,一个个地都超过了黑虎。
这货十来天没咋吃东西,天天围着小熊屁股后边转,体力早已不再巅峰。
「嗷嗷嗷.....」.黑虎悲愤地发出声声嚎叫,而在队伍的最前头,小熊也「汪汪」个不停。和黑虎不一样,这阵子小熊可是没少补。因为它是特殊情况,赵军、王美兰、赵有财平时都可照顾它了,有啥好吃的都得分它一口。
而且正常吃饭的时候,黑虎还把自己食物给小熊一大半。所以小熊这阵子养的不错,而十多天的时间,也不至于说就久疏战阵了。
此时的它,颇有头狗风范,带着狗帮追赶前面的猪群。这群野猪,一共有七头。
前面是五头小黄毛子,都在百十来斤左右。后面是两头母野猪,大的有二百五六十斤,小的也有一百八九十斤。
一帮野猪,一溜烟奔岗尖子而去。
在二黑追上小熊,而白龙已超过小熊的时候,小熊也搭上那头不到二百斤的母野猪。只见小熊扑起来,朝着母野猪右边后小腿肚子就是一口。
母野猪猛地一转身,拱嘴仰头试图将小熊挑翻。可它刚一回头,白龙已经袭来。白龙一口叼住猪耳,往后一扯。被扯得向前的猪耳,挡住了野猪一只眼睛。
二黑则掏在野猪右前肘下,野猪甩头还想挑白龙。可却感觉顶上光线一暗大胖力压而下,一口咬住猪嘴往下一闷。
野猪「嗷」的一声,三胖、花猫、花狼就都到了。霎时间,野猪两个耳朵都不够狗分了。它的整个猪脑袋被三条狗闷住,野猪忙摆动身体,可前肘、前腿却被大黄、三胖、花狼、二黑、青龙给咬住了。
紧接着,两条后腿被小熊、小花咬跪,屁股上又挨了黑龙两口。顷刻间,野猪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狗帮给定住了。
十一条狗,一上来就给野猪定死了!
等黑虎到了,却发现自己已无从下口,只能围着战团,一个劲儿地「嗷嗷」直叫。
一般的狗这样,是在给同伴呐喊助威。可黑虎么,应该是在呼唤赵军和张援民,让他俩赶紧来开膛喂狗。
这时候,赵军听见所有狗叫声聚于一处不动,就知道是狗帮定着死窝了。于是,赵军告诉张援民说:「大
哥,不用太着急,让这帮狗咬一会儿。」
可再不着急,十三四分钟后,赵军和张援民也到了。离远就看狗帮围着一头野猪撕咬,而那头野猪还没死,仍在小幅度地不断挣扎着。
虽然根本挣脱不开,但野猪仍有求生,仍然凭借本能再挣扎。
赵军见状,把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一推,当即就要上前结果野猪的性命。可就在这时,张援民突然拦住赵军,道:「兄弟,刀下留.....猪啊!」
「嗯?」赵军回头看了张援民一眼,便道:「大哥,这狗都给猪摁那儿了,就不用你出妙计了。」
「不是,兄弟。」张援民忙上前,张开手臂拦着赵军,并对他说:「这猪左右也动弹不了了,咱们抓活的呀!」
「啥?」赵军闻言,不由得一愣!
第六百二十一章.东北人爱吃那酸菜血肠
这几个月来,赵军下捉脚抓了好几只狍子,也使烟熏、网罩抓过小松鼠。
但狍子和松鼠都算不得猛兽,像野猪、黑熊这样的猛兽,可不是一般人敢照量要抓活的。
赵军重生这一年来,只见过两次活捉猛兽的名场面。
第一次是邢智勇和李虎,二人合力欲擒小黑熊,结果落得一伤、一重伤。第二次是李宝玉要生擒野猪,结果让野猪连撅了几个跟头。
今天,又有一人提议要抓活的,他就是张援民。
见赵军看着自己而不说话,张援民忙回身往上,抬手指着那被狗帮摁在地上的野猪,对赵军说:「兄弟,你看,这不跟咱们抓年猪一样么?」
「唉呀!」听张援民此言,赵军却是一怔,心道确实如此。
在杀年猪的时候,一般先往猪脑袋上套个袋子。然后众人合力将其撂倒,再拿绳子捆绑住猪的四个蹄子。
而现在狗帮摁着野猪,,就相当于人制住了猪,下一步只需要拿绳拴猪蹄子就可以了。「兄弟!」见赵军还是不说话,张援民忙道:「咱俩给它抬回去,放血灌血肠吃。」
「这个.....」.赵军闻言,也忍不住舔了下嘴唇。东北人,哪怕是二十年后,也抵挡不住酸菜、血肠的诱惑。
不得不说,这一年来,赵军没少打野猪。就灭猪神一那战,他就带着张援民、李宝玉磕下来七十多头野猪。
可就这,赵军却一次血肠都没吃到。
灌血肠,得在杀猪的时候,接热乎的猪血。然后和以肉汤、佐料,再灌入清洗好的猪肠子里。
且不说赵军打着野猪都在山上开膛,单就那些猪肠子,他也都喂狗了啊。
「兄弟!你是不是也馋了?」张援民冲着赵军一笑,然后问道:「咱们把猪抬回去,再喂狗行不行?」
「这倒是行!「赵军应和了一句,然后他低头看着张援民,说:「大哥,你别说哈。」「咋的啦?」张援民很配合地接了一句。
赵军笑道:「你最近出的主意都挺贴铺衬。」
赵军这话真是发自肺腑的,最近的张援民,当真是挺靠谱的。无论是在永兴大队时,献计乘车猎黑熊。还是回来以后,提议使羊吊猞猁。这些主意不但奏效,关键是没坑人呐!
「呵呵呵.....」.赵军此言一出,张援民很是开心,一脸喜色地看着赵军,说道:「兄弟,你可算是夸大哥一句。」
赵军点了一下头,伸手从挎兜子里往出拽绳子。而张援民也是如此。这绳子本就是为了拽猎物准备的,此时正好用来捆猪蹄子。
张援民接过一根绳子,看着赵军说道:「兄弟,我馋杀猪菜都有半年了。」「啧。」赵军皱眉道:「现在我家酸菜没足月呢,这....」
「酸菜没事儿。」张援民笑道:「陈大赖家酸菜腌的早,我一会儿去管他要两棵。」「那行。」赵军也笑着说:「咱不白要,给他整个猪腿过去。」
哥俩商量好了,便各拿着一根绳子,都使双手握着绳两头,快步往坡上头走去。
眼看着赵军终于来了,黑虎撒欢儿一样围着战团乱跑,猎狗们拿眼睛瞟到赵军过来,都忍不住又加了一把劲儿。
它们相信赵军,知道赵军一来,自己马上就能吃着肉了。可它们不知道的是,今天这顿猪肉,怕是一时吃不进嘴了。
在距离野猪还有两三米的时候,赵军一把拽住了张援民,张援民一愣,转头看向赵军问道:「兄弟,咋啦?」
「大哥!」赵军盯着张援民,严肃地说:「可得加小心啊,这跟家里养那猪还不一样呢。要让它踹一下子,可是够呛啊!」
赵军说这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夸
张。往日屯里抓猪,得有几个壮实人合力把猪撂倒,然后有人扑倒在猪身上压着,这边才能捆上蹄子。
在这个过程中,要是被猪蹄子蹬上一下,怕是得疼上两天。
而这野猪的战斗力,可远非家猪能比。这一蹄子揣实了,说把腿棒子揣折可能有些夸张,但揣个骨裂绝对是稳的。
张援民知道赵军是怕自己有事,但他下意识地道:「兄弟放心吧,你就看....」「啪!「张援民的话还没说完,肩膀头子上就挨了赵军一下。
张援民一愣神之际,就听赵军道:「大哥,不许瞎说话。」
「啊?」张援民都懵了,看着赵军小心翼翼地问道:「兄弟,大哥哪儿说的不对了?」赵军见他不明白,便给张援民解释说:「大哥,你每次一说「你就看我的吧」,就准保出事儿。」
「嗨呀!」张援民一听就笑了,他对赵军道:「兄弟,你可别闹了,哪有这说道啊?大哥搁屯子住这么多年了,抓这个那手拿把......」
「啪!」张援民话还没说完,又挨了赵军一下。
在打断了张援民的话以后,赵军对张援民道:「这话也不能说!」张援民:「....」
按照赵军的指挥,以野猪头的朝向为准,他从野猪左边开始下手,而张援民则去到野猪右边。
此时这头野猪,被十一条狗咬着,但却属于前重后轻。
大胖咬着猪嘴,白龙、花猫挂着两只猪耳,青龙咬着野猪脖子,三胖、二黑分别咬着左右哈拉巴,大黄、花狼咬着前大腿。
十一条狗里,有八条都奔着前面使劲。后面只有小熊、小花,它们咬着野猪两条后大腿,而黑龙咬着野猪屁股。
之前野猪挣扎,就是不断地撑起后腿,但它每次起身,黑龙下口都挺狠,咬的野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时,赵军和张援民要想把野猪捆住,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先捆两只后蹄。「大哥,你小心点儿!」赵军冲张援民喊了一声,张援民也答应了一嗓子。然后他俩一左一右,使绳子一头系在野猪蹄子往上一点的部位。
拴好了后蹄子,再拴蹄子。比起后面,前蹄子可就好系多了。
有那么多狗拽着,野猪前半身想使劲都不成。很快,野猪四蹄就被赵军、张援民绑在了一起。
此时的野猪,叫得撕心裂肺。赵军又分出根细绳,小心翼翼地把野猪嘴给缠住。在这个过程中,野猪几次试图来咬赵军,却都被他灵活地躲过。
那边的张援民也没闲着,他在附近砍了一水曲柳,打枝削成棍,往四个猪蹄子之间一穿。赵军扛一头,张援民扛另一头,二人往家走,狗帮则紧紧地跟在周围。
不跟不行,馋啊!
往常赵军打着猎物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开膛喂狗,这帮狗也都习惯了。可这一次,赵军没喂它们,而是把肉都带走了。
赵军、张援民翻山过岗,一路往回走。这一路上的路全是山路,正常人不担东西走还费劲呢,就别说赵军、张援民抬着一头将近二百斤的猪了。
没办法,有时候实在走不动了,赵军、张援民就把野猪放下,使绳子往前拽两步。多亏出来的早多亏没远走。可就这,赵军和张援民也走了将近三小时。
其实走到半道,赵军和张援民就后悔了,但为了酸菜烩血肠,俩人决定忍了。
关键也是都折腾到这儿了,现在放弃的话,那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么?之前的辛苦不都白吃了么?
一想到此处,赵军、张援民便咬牙坚持着,直等到能看见屯子口的时候,正在休息的赵军才对张援民摆手道:「大哥啊,咱们再以后要是没有车,可不干这事儿了。」
张援民连连点头答应,他抬胳膊使袖子擦着汗,说道:「咱解臣兄弟要在这儿,那可就妥了!」
说到此处,张援民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那野猪身上。他微微一愣,随即对赵军说:「兄弟,你说咱抓几头猪,回来养上行不行?」
「那也没有抓这么大的呀。」赵军笑道:「人家都赶开春的时候,上山抓花了棒子回来养,这都这么大了,养它你拿啥喂呀?」
张援民听了赵军的话,便点点头不说话了。这时候,二人歇的也差不多了,一起动身合力把野猪扛起。
看到他们动身,散落在周围的猎狗也都纷纷起身。要平时,不等走到眼下这个地方,狗就都往家跑了。
可今天赵军没给它们吃肉,这些狗就寸步不离地跟着野猪。
当赵军、张援民抬着野猪进到屯子里的时候,已经都过下午一点了。这个时候,屯子里还真没多少人,但赵军也紧忙招呼张援民快走。
在经过张援民家门前的时候,赵军本想招呼杨玉凤,一起到自己家帮着备点菜,可却见张援民家院门关着。
张援民冲赵军一笑道:「兄弟,你嫂子八成是看老江太太去了。」
「啊!」赵军点头道:「那备不住啊。」
说完,二人继续抬着野猪往赵军家走。而此时赵军带着张援民和猎狗,活捉一头野猪的事迹,已经在永安屯不胫而走。
当赵军、张援民抬着野猪进到自家院子里时,王美兰出来看了一眼,就愣在了当场。等回过神来,王美兰便欣喜地对赵军说:「儿子,这又来发财的道儿了!」
「什么?」在赵军惊讶的时候王美兰上前伸手拍了拍野猪的屁股蛋,然后说:「儿子,以后再碰见野猪,就这么往回抓。」
「你可拉倒,妈。」赵军笑道:「今天是猪小,要再大点儿的话,我跟张大哥还真够呛能整住它。」
王美兰闻言,忙一把拽过赵军,上下打量道:「没受伤吧?」
见赵军无事,王美兰又看了眼张援民,见他们都没事儿,王美兰这才放心。她绕着四蹄被捆的野猪转了一圈,然后对赵军说:「儿子,这猪得咋养呢?」
「妈!」赵军一听,立马就着急了,忙对王美兰说:「这可不能养啊?咱家供不起啊,今天准备点菜,明天就杀了吧。」
「嗯。」王美兰闻言,还是心有不甘地问赵军道:「儿子,野猪这玩意,也是活的比死的值钱吧?」
「这个.....」赵军还真不知道这个,但他却知道,要想养野猪的话,高低得整个超大号的铁笼子,将其关在里面。要不然的话,这猪万一撒欢了,可是容易出大事。
赵军把自己的想法跟王美兰一说,王美兰有些失望地砸吧下嘴。
趁着王美兰不说话,赵军忙道:「妈,你先给狗插点食吧。这狗早晨都没吃饱,我还没喂人家肉。」
「那还插啥食了?」王美兰瞪大了眼睛,一指那野猪道:「给它杀了就完了呗。」「现在就杀啊?」赵军眨了两下眼睛,问道:「不等我爸回来呀?」
「等他干啥呀?」王美兰往左右瞅瞅,说:「他回来,说不定得啥时候呢。我马上就烧水,你跟援民呐。」
「哎,婶儿。」张援民闻言,忙上前一步,等着王美兰发号施令。
王美兰对张援民说:「给你家小杨找来,等铃铛放学也过来,今天晚上都搁这儿吃。」「妈。」赵军在旁边说道:「我嫂子应该是去看老太太了。」
「嗯?」王美兰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赵军口中的老太太是谁,忙问道:「老太太咋的了?」
赵军把早晨发生的事简单一说,王美兰立即变了脸色,但却对张援民说:「援民呐
,你去找你媳妇,然后把老太太也接来。」
「哎!我这就去。」张援民答应一声就往外走,当走到院门口时,他还扔下句话,道:「我还得要点酸菜去呢!」
一听还有酸菜,王美兰又对赵军说:「儿子,你去找你老舅。」赵军闻言笑道:「先上小卖店呗?」
王美兰抬手轻打了赵军胳膊一下,随即笑道:「让他领着你舅妈来,把孩子也都领来。」
然后,王美兰紧接着又道:「再给你二嫂喊着,你看这就多少人了,一会儿你婶还回来呢。咱们这么多人,还做不了杀猪菜?」
说曹操,曹操到。
王美兰话音刚落,金小梅就进来了,她拎着篮子,一溜小跑过来看了野猪两眼,然后抬头对赵军说:「小军呐,这回你可露脸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杀猪
无论是现在,还是十几二十年后,东北人最喜欢的肉,就是猪肉。
尤其是在农村、林区,更是有杀年猪的习俗。就连赵有财的好兄弟张大舌头,家里都那么困难了,养两头小野猪还想着过年杀一头当年猪呢。
正所谓:靠山吃山。
这十里八村的山民,春季时在山上捡着、抓着小野猪的人也有不少。
他们像张利福一样,把小野猪带回家好生照料。养到冬天百十来斤,哪怕不给野猪喂粮食,但就搂灰菜等野菜,那也得消耗人力啊。
所以,今天赵军抓回来一头野猪,还是活的!这使得村里人大为震惊!因为这意味着,赵军家的年猪不用养!
换句话说,只要这小子愿意,隔三差五就能杀头年猪。这就让人不平衡了!
别人费劲扒力地才养大一头猪,你这家伙的,进山转一圈就整回来了,这让别人情何以堪?
所以,赵军生擒野猪的新闻,在永安屯里传播的速度,比张烧鸡出院传的还迅速,就连下地回来的金小梅都听说了。
赵军笑着跟金小梅说了两句话,便去小卖店找王强了。正常来说,每天这个时间段,王强都应该在小卖店跟人看牌呢。
但别说,今天还真出人意料。
当赵军来到小卖店外头时,发现有几伙打牌的,但却不见自己老舅的踪影。
赵军寻思可能屋里还有局,于是就想进屋去看看。但这时,有人喊他道:「赵小子。」「哎!」赵军先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认出说话之人,便笑道:「老王大爷,你看热闹呐?」
「嗯呐!」一个老头快步向赵军走来,一边走还一边说:「我看会儿下象棋....哎,赵小子,大爷听说你逮回来个大野猪?」
这老头姓王,名叫王义贵。以前也是林场的工人,但现已退休在家。
「是有这么回事儿。」赵军笑道:「我妈说要杀猪请客,这不让我来找我老舅么?」
「啊!」王义贵闻言点了点头,而周围听声的人,也都明白了赵军的意思。这年头,民风淳朴。乡里乡亲之间的关系,大多也都很和睦。
像谁家种什么果子,或是小菜园里有什么菜,甚至是从山里打着野猪、黑熊了。乡亲们上门要一点儿,都是常有的事儿。
你吃我家肉了,明天我家别的东西,我给你送来。这样一来二去,关系越来越好么。但是,要杀猪请客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哪怕这猪是赵军从山里抓回来的,但上赵家饭桌的。除了帮忙杀猪的,再就是亲朋好友了。
而帮忙,也不是谁都能帮的,得人来请才能去。
所以,当听赵军说王美兰要杀猪请客的时候,原本想蹭块肉的王义贵,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时,赵军问王义贵道:「老王大爷,你看着我老舅没有啊?」「嗨!」王义贵一拍巴掌,伸手把着赵军胳膊,轻轻把他往回推。
如此,赵军就知道这老头子有话要对自己说,便跟着王义贵到了大柳树后。
然后,王义贵小声对赵军说:「前天你老舅麽回娘家了,今天上午我看你老舅着急忙慌往外头走,八成是接你老舅麽去了。」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昨天赵军去送猞猁肉的时候,就老舅王强自己在家。赵军问王强,王强也不说赵玲回娘家了....
「那我知道了,老王大爷。」赵军对王义贵说:「你快接着看热闹吧,我这就回去了。」
「哎,哎!」见赵军要走,王义贵连忙拦住赵军,笑着对他说:「赵小子,大爷想求你帮个忙呢。」
「嗯。」赵军道:"大爷啥事儿你说吧。」
王义
贵道:「我寻思哈,今年腊月前儿,你要有工夫,也帮大爷抓个野猪呗。」
说到此处,王义贵冲赵军一抬手,道:「大爷不白让你忙活,到时候不能亏了你。」
「啊!」赵军闻言,忙摇头道:「老王大爷,这个我可不敢答应你。你到腊月前儿,你自己该抓年猪,还得抓啊,不能指着我。」
「这个.....」.王义贵刚想说什么,却见赵军一抬手,道:「大爷,你看我现在休假,是给我们领导打标本呢。啥玩意我都得给人家打够数了,你那边儿,我照顾不到你。」
「啊....」听赵军这番话,王义贵不说话了,赵军冲他一挥手道:「老王大爷,那我走了哈。」说完,赵军便小跑着往林祥顺家去,只留着欲言又止的王义贵独自在树下发愣。
赵军跑出十来米,顺着墙角一转便放慢了脚步。他们家跟王义贵一家没什么太深的交情,所以王义贵的请求,赵军不能答应。
至于王义贵说的报酬,他没具体说,赵军也不寻思他能给多少钱。
这还都是乡里乡亲,赵军要多了不是那么回事。要少了的话,赵军可能还合不上。因为即便打山牲口的时候,除了子弹别的都不花钱。但要想抓活的野猪,就得带狗帮去围。在这个过程中,万一折个狗,那损失算谁的?
这些跟乡里乡亲都不能算,所以赵军也不去接王义贵这个活。
赵军一路来在林祥顺家,院里养的小白狗叫了两声,林祥顺的媳妇徐春燕便从屋里出来了。
「二嫂!」赵军抬手冲徐春燕一摆手,徐春燕忙往门口迎来。她一边走,一边招呼道:「小军呐,快进屋啊!」
「二嫂,我不进去了。」赵军笑道:「我妈让你领着大宝上我家呢,咱今天杀猪。」
「杀猪?「徐春燕听得一怔,心想这不年不节的,杀什么猪啊?再者说,她知道赵军家养鸡、鸭、鹅、狍子、山羊、松鼠,但没听说过他家还养猪啊。
赵军解释道:「二嫂,今天我跟我张大哥上山,我俩抓个野猪回来。」
「哎呀!」徐春燕眼前一亮,惊喜道:「小军,你可真行呐,野猪可不好抓啊。」
但凡打围的都能吹,平时没人听,就跟自己媳妇吹。而徐春燕跟林祥顺过了这么多年,多少懂得一些,也知道抓头活的野猪有多难。
于是,徐春燕还追问:「小军,抓那猪多大呀?黄毛子?」
「老母猪,小溜儿将近二百斤了。」赵军笑着一扬下巴,对徐春燕示意道:「二嫂,赶紧领孩子,上我家去。咱今天搁我家吃杀猪菜,先烀方子肉,完了就灌血肠!」
听着灌血肠仨字,徐春燕顿时眼前一亮,道:「大宝上老吴家,跟他家二小子玩儿去了,我这就招呼他去。」
说到此处,徐春燕又问赵军道:「哎呀,我才想起来。这我们娘俩走了,你二哥回来,找不我们不得着急呀?」
「那没事儿。」赵军给徐春燕出招道:「你给他在家留个纸条,让他回来直接去我家。」
「这行!」徐春燕一听赵军这话,便要进屋去写条,同时她还把赵军往屋里让。「我不进屋了二嫂。」赵军说:「我先回去了,你一会儿领大宝来哈。」
说完,赵军便转身往回赶。可他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自己老舅一家四口。老舅妈赵玲牵着一个、抱着一个,而老舅王强则挎着包袱。
看赵军过来,王强离老远就喊道:「这孩子,你咋还没上班呢?」
赵军蹿到王强身旁,笑着搂住王强肩膀,隔着王强对赵玲说:「舅妈,走,上我家去。」「不去了,小军。」赵玲道:「好几天没回家了,我回去收拾、收拾屋子。」
「收拾
啥呀?」赵军上前,从赵玲怀里接过王雪,他抱着小表妹对赵玲、王强道:「舅妈、老舅,赶紧跟我走,咱今天吃杀猪菜。」
「杀猪菜?「两口子闻言,都感觉很是惊奇,赵军边走边把自己抓到野猪的事,告诉给了二人。
这时,小表弟王田拽着赵军衣角道:「哥。」
「哎。」赵军一手抱着小表妹,另一只手握住王田的小手,温和地说:「小弟,咋了?」王田鼓着小脸,委屈地道:「你能再给我只小松鼠么?」
「啊?「赵军一怔,随即就笑道:「能啊,哥家好几只呢,你一会儿自己挑。」「嗯。」王田小脑瓜一点,又道:「我那个让赵启明要去了。」
赵军眨了眨眼睛,一下子想起来了,赵启山是赵玲的侄子,也就是王田的表哥。「你还要啥了?」这时,王强在一旁说王田,道:「你哥那灰狗子,还得留着卖钱呢。」「哎呦。」赵军忙拦道:「老舅啊,我弟弟妹妹要,还啥钱不钱的。」
说话间,五人拐弯就到了赵军家,离老远就看见王美兰和金小梅在院子里忙活着呢。王强见状,紧忙跑了过去。
此时的王美兰和金小梅,正在院子里搬砖头呢。而旁边还有王美兰从窖里撮出来的黄泥,这是要在院子里砌大灶啊。
「姐,姐。」王强进来就拦着王美兰道:「你跟我金姐去干轻巧活这个我跟小军来。」王美兰刚要回话,却听院外有孩子喊道:「大姑!」
「哎!」一看自己侄子、侄女来了,王美兰忙迎了过去。
这时候赵虹、赵娜和李小巧还没放学,于是就让王田、王雪先进屋玩儿。这边王美兰带着金小梅、赵玲去房后,从园子里摘菜。
眼下已是老秋时节,菜园子里也没什么菜了,但有葱、有香菜、韭菜、菠菜和雪里蕻。金小梅薅葱、扒葱,赵玲拔香菜、摘香菜。
而王美兰则把晾在棚子里的一个网兜摘下,这里面装的是晾干的豆角丝,这都是从农家的油豆角里,挑那种不鼓豆的均匀地切成细丝,然后再晒干。
王美兰抓出两把干豆角丝,将其放在小盆里,准备一会儿泡上。等泡好了拿它炖肉,老是滋味了。
等把装豆角丝的兜子挂回去,王美兰再摘下个网兜,这里装的是茄子干。
这茄子干,用的都是立秋前的嫩茄子,先使大锅烀熟,再将其破开晾晒。如此晾好的茄子干,用来炖鱼、炖肉都是美味。
还是抓出两把茄子干,再将网兜挂回去后,王美兰又拿下个网兜。
这里装的是青椒干,王美兰还是抓了两把。等将网兜挂回去,她便端着小盆回了屋。
而另一边,赵军和王强已经把砖都摆在当院里了。这些砖是赵军盖房子剩下的,要是扔在新房那边,容易遭人惦记。于是在盖完房子以后,就让那些帮忙的乡亲给运回来了。
此时这舅甥俩正在和黄泥,过一会儿就使黄泥砌灶。
可还没等他们和完泥,瓦匠就来了。
今天小铃铛去上学,张援民、杨玉凤就在家给孩子留了个条,然后便往赵军家来了。杨玉凤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晒干的大叶芹。
这是种野菜,而说实话,一般的野菜都不怎么好吃。而且烹饪的时候,必须得使荤油。可眼下,林区这边过不来南方的青菜,这大叶芹要放到冬天,也得算是不错的东西呢。和张援民一起来的,还有老江太太。看到老太太来了,在前院的赵军、王强连忙起身跟她打招呼。
然后,杨玉凤去房后帮忙,张援民撸袖子帮着和泥。而老太太则被赵军送回屋里,让她看着两个孩子。
果然,张援民一到,技术活就不用赵军和王强操心了。
把砌灶的事交给
张援民,赵军、王强又去仓房抬出来一口大锅靠在墙根。然后,他们陆陆续续地到仓房里搬东西,准备一会儿杀猪。
张援民那双手是真巧,很快便将灶砌好,还用赵军、王强抬出的大木头筒子做烟桶。如此,一个简易土灶便竣工了。
大锅上灶,架柴点火烧水。
赵军、王强、张援民三人合力,把野猪抬在被架起的门板上。在这个过程中,野猪在不断地挣扎,但终究难逃一劫。
等尖刀、铁盆就绪,赵军一手持刀,一手拍拍猪屁股。然后他走到猪头这边,看了眼脚前的盆,便将刀往猪脖子上一插。
赵军下刀,自下而上。尖刀入后,一道血流呲入盆中!
第六百二十三章.先搂饱了再说
一刀入喉,刀尖向下一转,直入野猪心窝儿。随着刀子一转、一撑,热乎的猪血止不住地喷涌而出。
下一秒,野猪可是不干了。哪怕四肢被绑,腰和脖子都被绳子固定在门板上,野猪也拼命地扭动着身躯。
赵军这一刀,来的太突然了,不但野猪没反应过来,就连张援民和王强也是如此。
尤其是张援民,他正举着一根大棒子往这边跑呢。他是想往野猪后脑勺上来一下子,可没想到赵军直接就下刀了。
眼看着野猪身下的门板都跟着晃悠,赵军、王强、张援民急忙上前,都扑在野猪身上强按着它。
「兄弟!」张援民右臂横压野猪哈拉巴,左手用力地摁着猪头,同时喊道:「你咋不等我一会儿呢?等我给它削过去,你再捅啊!」
此时的赵军,一手按着被捆在一起的两条猪腿,另一只手摁着野猪屁股,苦笑着喊道:「大哥,我上山杀猪杀习惯了,忘了还能这么整了!」
听他这话,正在跟野猪较劲的王强和张援民全都哈哈大笑。
可就在这时,赵军家的房门被人大力推开,王美兰直接冲了出来。
眼看着猪血成流落入盆中,王美兰微微一弯腰,双手在大腿上齐齐一拍,喊道:「咋不放炮呢?」
侧身扑在野猪身上的三人,被王美兰喊得一愣,但听王美兰又喊道:「杀猪放炮啊!那仓房里都有!」
在东北乡村,有很多的仪式感。
比如蹦爆米花的,在开锅之前要吹声哨,提醒周围的人别冷不丁地被吓着。再有就是在杀猪前,得放一个二踢脚,然后才能放血。
可赵军他们仨,都把这茬给忘了。
此时被放干血的野猪,用尽力气最后剧烈地挣扎一下,便躺在门板上一动不动了。「老舅、兄弟。」张援民对王强、赵军说:「赶紧把绳子解开,咱们褪猪毛。」
说完,张援民去揭旁边的大锅。那锅中水早已滚开,就得着野猪咽气呢。
在赵军和王强解绳子的时候,王美兰走到张援民身旁问道:「援民呐,酸菜没要着啊?」「没有,老婶。」张援民道:「我去了,陈大赖家没有人,我寻思我一会儿再去一趟。」
「唉呀!「王美兰闻言,叹气道:「这没酸菜也不行啊!」
正在这时,在后院摘菜的金小梅、赵玲拎着篮子过来,听王美兰说没有酸菜,赵玲皱眉道:「我家酸菜还没到月呢,就差三天。」
「那不行。」王美兰摆手,道:「差一天也不行啊。」
「妹子。」金小梅把手里的菜篮子递给赵玲,然后对王美兰说道:「嫂子,你们先忙活着,我出去要两棵酸菜。」
「啊?「王美兰一听还惊讶,问道:「小梅,你上谁家要去呀?」
「老齐家。」金小梅说:「她家酸菜到月了,我去管老齐大嫂要两棵。」
一旁的赵玲眨眨眼睛,忍不住问道:「金姐,你咋知道她家酸菜好了呢?」金小梅嘴角一扯,十分不情愿地开口说:「我家如海前天说的。」
说完,金小梅直接转身到墙前,双手往墙头一撑,搬腿就上了墙。然后她从自己家拿了盆,一手拎着盆边儿,出院直奔老齐家而去。
金小梅一出门,就看见徐春燕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挎着土篮子来了。
「李婶!「看到金小梅,徐春燕忙跟她打了个招呼,紧接着还让自己儿子管金小梅叫「李奶」。
金小梅笑着应了一声,摸摸小小子的脑袋,然后对徐春燕道:「春燕你先领孩子进屋,我出去要两棵酸菜。」
「哎!「徐春燕领着孩子进院,和众人打过招呼后,把手里的土篮子递给王美兰说:「
二婶,这是蕨菜干,咱一会儿炒着吃。」
这又添一个菜。
王美兰把外面交给赵军他们三个男子,她自己带着一帮女人在屋里忙活着。
只见王美兰居中指挥,派杨玉凤拿桶到院子里拎水,拎回来水直接倒进大锅和大盆里。赵玲在大盆前洗菜,而徐春燕则拿大锅当大盆使,清洗着王美兰从碗架里拿出来盘子和碗。
平时一家四口就用那么几个盘子、碗,刷的也总是那几个。而今天要摆席,就得把盘子、碗都刷一遍。
与此同时,金小梅已到了老齐家。看她拎着盆来,老齐大婶先是一怔。但听金小梅说完来意,老齐大婶直接给从大缸里给金小梅捞了八棵酸菜,装了满满一大盆呐。
「嫂子。」金小梅对老齐大婶说:「小军他们那边杀猪呢,一会儿他们剃下来肉,我给你送来。」
「哎呀,送什么送啊。」老齐大婶在金小梅手臂上一拍,笑道:「没有肉,咱还不吃菜啦?」说到此处,老齐大婶又补充道:「咱不还有如海那层关系呢么?」
金小梅听明白了,自己能要着酸菜,感情是靠着老儿子的面子。都说: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
但不知道为啥,金小梅一点都没感觉脸上有光。在跟老齐大婶客套两句后,金小梅便捧着装酸菜的大盆,急匆匆地往回走。
等她回到赵军家的时候,赵军、王强和张援民都快把猪毛刮干净了。
有些不方便刮毛的地方,张援民就拿着烧着的木头棒子来燎。被火燎黑的地方,拿刷子蘸水一蹭就掉了。
看到金小梅抱着酸菜回来,王美兰忙和金小梅一起切酸菜。
只见她们掰下酸菜帮,将其平摊在菜板上,一手按着菜帮,一手持刀横着片开,紧接着撕动上面那半片。这样就把厚的菜帮分成两片,然后再切丝的话,酸菜丝更细。
「铛铛铛....」
菜刀切开酸菜落在菜板上的声音不绝于耳,这时连老太太都从炕上下来了。但她没伸手帮几个女人干活,而是推门出屋,来看赵军他们给猪开膛。
一方水土养一方生灵。
东北的野猪,和南方的野猪不一样。
造成区别的原因,就在于东北的冬天格外的寒冷。而且,也往北越是如此。像赵军家所在的地方,冬天山里最冷的时候,能达到零下四十多度。
在这冰天雪地之间,野猪要抵御严寒,又难以觅食。所以,它们必须在秋天食物充足的时候,积攒足够多的脂肪。
如此,一是扛饿二是扛冻。
所以,这时候的野猪身上不但有肥肉,更有板油。
老太太出来看给猪开膛,屋里的女人们紧随其后,都纷纷放下手头的活出来看热闹。在众妇女的注视下,张援民给野猪开膛破肚,王强、赵军将野猪两半分开,摘出下水、灯笼挂。
「嗷嗷嗷.....」看到这一幕的黑虎,扯着链子嗷叫起来。虽然今天在山里的时候,黑虎光看热闹没出力,但不给它肉吃,它可不干。
赵军上前两步,指着黑虎喝道:「你给我消停点儿。」
赵军此话一出,黑虎瞬间老实了,但即使不出声,也急得它绕着狗窝打转。
「哎呀,这膘。」这时,老太太上前使手指量着野猪膘,然后对王美兰说:「兰子,一会儿我给你们做红焖肉。」
别看这猪不大,生前才一百八九十斤,但它是隔年沉,并不代表它不胖。而且单看它那圆屁股就知道这猪膘肥、能出肉。
一听老太太都主动请缨了,王美兰笑着点头道:「行,大娘,一会儿你搁咱屋里做。完了,那个....川子啊。」
「妈。」赵军闻声,连忙上前听命。
王美兰指着那被王强使刀从脊骨处劈开两半的野猪,对赵军说道:「一会儿跟你老舅、你大哥把肉卸了,该喂狗的喂狗。然后血脖肉送屋来,留着剁馅子。那个排骨、大骨头、方子肉,都可劲儿给我往锅里烀。」
「好嘞!」
赵军这边答应,那边王强就剔下来一条里脊肉,并将其交在王美兰手里。这里脊肉,是用来炒菜的。
王美兰手提一条里脊肉,带着一众妇女回屋,她们要开始备菜了。
在王美兰的指挥、分配下,众妇女分头行动,赵玲将里脊肉都切成片。
金小梅则把焯完水的豆角丝装盘,在盘子一边放了十来片的瘦肉片,这个是一会儿要炒的。
徐春燕将切成小段的蕨菜干和瘦肉片装盘,这也是一道炒菜。但炒的时候必须得使荤油炒,而且必须得多放荤油,要不然山野菜咋做都不好吃。
杨玉凤把泡好的茄子干装进小盆里,正好张援民送进来两条腰盘肉。
这两条肉加在一起大概有十斤,杨玉凤将腰盘肉从中间一分为二。她把下面的两块五花肉都交给老太太,一会儿她老人家要亲自掌勺做红烧肉。
而杨玉凤把较肥的腰盘肉切成大片,这肉一会儿先炒,等炒出油来,再把茄子干放进里面跟肥肉一起炖,那别提多香了。
王美兰也没闲着,她麻利地将大叶芹、瘦肉片码在盆里。
她们整得这些,基本都是炒菜。杨玉凤处理的茄子干是炖菜,但因为茄子是烀熟再晾的,本身就是熟的,下锅咕嘟一会儿也就好了。
所以,这些菜都不能做太早。这边都准备差不多了,这时候王强端着一大盆板油进来了。
王美兰看了一眼便对金小梅说:「小梅呀,使你家锅焅大油,我去拿俩土豆、胡萝卜,咱再炸点素丸子。」
「闺女啊。」这时,刚把五花肉切成麻将块的老太太忍不住了。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拉王美兰,但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手上全是油,于是便对王美兰说:「咱整的是不是有点大扯了?过年也不能这么吃啊?」
「没事儿!「王美兰冲老太太一摆手,豪气地道:「咱家有这条件!」说完,她转身对赵玲说:「快,妹子,跟你金姐切那板油。」
王美兰一声令下,不但赵玲上手,就连杨玉凤、徐春燕也都过去,帮着金小梅切板油。等都切成小块好拿到隔壁,使老李家的锅焅油。
这时,王美兰从屋里出来,准备去窖里取土豆跟胡萝卜。她出来时,就看见赵军在喂狗,而王强和张援民在洗猪肠子。
看着屋里、屋外和谐的画面,王美兰美滋滋地一笑,还满意地点了点头。屋外的大锅里,满满一锅肉和肉骨头。
至于脊骨,早就赵军剁了,分给了猎狗们。而锅里的骨头,是排骨和哈拉巴骨。在剔排骨的时候,王强没少留肉。再加上大块的方子肉,肉香味在院子里飘散。
在一旁的门板上,摆着剩下的猪头、猪尾巴和四条猪腿。除此之外,还有没被喂狗的野猪肝、野猪肺、野猪连体。
这些平时都是喂狗的,但今天吃杀猪菜,这些内脏也一样都不能少。
至于野猪心和野猪肚,都已经被下到锅里了。而猪肝煮时间长会老,所以暂时就没下。野猪肺呢,是要用来炒辣椒干的,一会儿过水打个焯再切片。
至于野猪连体,这个可是了不得了!
连体,就是猪脾。一个猪,就这么一个脾,炒菜不够凑一盘的。
但这个东西,在杀猪的时候,趁着它刚从猪肚子里出来还热乎,这时候烤着非常的好吃。
等喂完了狗,赵军一腾出手来
,就拿木棍把野猪连体穿上,并将其放在灶坑边,使木头火慢慢烘烤。
另一边,张援民和王强联手,把野猪肠子内翻、外翻。全都清洗干净以后,大肠单放,小肠分成苦肠、粉肠,这就等着灌血肠了。
但灌血肠不但得用猪血,还得合以肉汤。现在大锅里肉还没烀好呢,赵军他们也不着急,去仓房里往出搬桌椅板凳。
今天,赵军家摆两桌都坐不下,不但东屋、西屋都得支桌,外屋地也得整上一桌。等锅里的肉和骨头都烀熟的时候,赵军拿笊篱把它们都捞到大盆里,足足装了两大盆,王强、张援民一人抱着一个盆就往屋里跑。
接下来得切方子肉、撕拆骨肉,但当两盆肉往炕上一摆时,王美兰就招呼众人道:「咱们趁热乎,赶着撕就赶着吃,都先搂饱了再说。」
第六百二十四章.赵有财带着好菜回家了
赵军家里,一大帮人挤在炕桌周围,手里各拿着一根野猪排骨在啃。这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排骨肉,就趁着热乎吃,实在是太香了。
一根根啃的干干净净的骨头被丢在一块儿,吃完排骨的众人又兵分两路。
女人们在屋里切方子肉和烀好的猪肝、猪肺,赵军、王强、张援民则去到外面,盛大锅里剩下的肉汤,回来兑猪血,准备灌血肠。
新鲜的猪血和肉汤搅在一起,再加里葱花、姜末和调料,将准备好的肠子一头扎紧,用漏斗顺着另一头往里面灌猪血汤。
每隔一段,便用线勒紧。等将血肠灌好,便凉水下锅,用赵军家的大锅开煮。
里面是猪血汤,外面是被撑薄的肠衣,若是煮大劲儿,这血肠必会鼓包。所以,煮血肠的水不能滚开,要必须终保持锅边冒泡的状态。
这就得依次少量地往里加凉水,而且等到血肠快好的时候,还要用针在其表面上扎几个小眼。如此,也是防着血肠爆开。
煮血肠的任务交给了老太太,赵军他们三个男人端着装酸菜的大盆出到院子里去了。此时外面的大锅里,还有大半锅的肉汤,赵军、王强和张援民就往肉汤里面下酸菜。酸菜这东西,吃的就是口感和味道。口感就不用说了,老齐大婶活了半辈子,腌出来的酸菜又白又脆。
至于味道么,刚才切完酸菜帮以后,大家伙就把八个酸菜心都给分了。
空嘴吃酸菜心,也是东北的一种穷人乐。但吃的久了,就越来越得意这一口。
而且太久没吃着这个,一帮人很快将酸菜心分完,然后就议论说,老齐大婶腌这酸菜,小味滋儿滋儿的。
而切好的酸菜丝,不能焯水。只用清水泡过两遍,然后攥干水分使其成团,一团团的摆在盆里。
赵军、王强、张援民,拿着一团团酸菜,使手将其揉碎,散开下入肉汤里。
八棵酸菜,都快把大锅装满了。而这么多酸菜,一顿肯定是吃不了。但杀猪菜里的烩酸菜,是越回锅越好吃,今天这顿都不如明天好吃。
在他们三人下酸菜的时候,金小梅从屋里跑出来,来到门板前看剩下的猪肉。
这时候,门板上还剩下一个猪头、一个猪尾、四个猪蹄、四条猪腿,还有一块块大大小小的猪肉皮。
这野猪生前一百九十多斤,开膛、放血加褪毛,还剩一百二三十斤。
赵、李两家十三条狗,就消灭了五十来斤。尤其是黑虎,就好像几年没吃饱饭一样。剩下的肉,除了门板上这些,和屋里准备剁馅的血脖肉,其余的都是今晚的伙食。金小梅拽过一条野猪前腿,跟三人打了声招呼就走,她拿着猪腿是去送给老齐大婶。
而赵军,也拽过一条前腿,打算去送给赵国峰。他们两家人的交情很深,从赵军他爷和赵国峰他爸开始,两家人就常来常往。
这不能请人家来吃饭,但一条猪腿肯定是得给送的。
而赵军走的时候,王美兰已经在隔壁,用李家的锅开始焅油了。
这用猪板油焅出的油,即叫荤油,也叫大油。而猪板油焅干,剩下金黄酥脆的猪油渣,又叫油梭子、油滋了。
这东西放在十几二十年后吃,可能会觉得油腻。但在这年头,一般大人还舍不得吃呢。给孩子吃,也得是男孩子才能多吃两块。
赵军拎着一条猪腿急匆匆地往赵国峰家走,心想赶紧把猪腿给他送去,自己就回来。然后再拿个野猪后大腿,得给马玲家送去。
这都十月中旬了,等过完这个年,赵军和马玲就结婚了。而在这期间,老马家是轻易不会来赵军家吃饭的。所以这顿杀猪菜没请他们家,但还是那句话,一条猪大腿肯定是有的。
等这两家走完,估计油滋了也就出锅了,刚出锅的油滋了蘸上点盐面,那滋味.....赵军一想到这里便加快了脚步。
按着赵军的想法,每天这个时候,赵国峰都应该在屯部呢。所以,赵军才把野猪大腿给他送到家里来。可让赵军没想到的是,赵国峰竟然在家呢。
当赵军在院门口喊人的时候,赵国峰连跑带颠地就从屋里出来了,到赵军面前就说:「哎呀,小军,叔还寻思啥时候去找你呢。」
「这.....」.赵国峰不说事,赵军都知道他要干啥,连忙把野猪大腿往前一递道:「赵叔,杀猪给你拿个大腿。」
「谢谢赵军。」赵国峰一手接过野猪大腿,一手抓住赵军胳膊,直接道:"过年的时候,帮叔也抓俩猪呗。」
之前赵军帮赵国峰办的事,都让赵国峰十分满意。而赵军今天抓野猪回来,更是让赵国峰有了新的想法。
所以,在赵国峰听说消息以后,便从屯部回了家,让他媳妇把之前卖野猪肉赚的钱都拿回来,准备再往赵军这里投资一笔。
他说话倒是直接,赵军干笑一声,道:「赵叔,这个事儿等过阵子再说,我还得去马玲家看看呢。」
「啊!」人家要去未来老丈人家赵国峰是没法拦着,只道:「那行,那有工夫上叔家来哈。」「嗯呐。「赵军随口应下,转身就往家蹽。等到了家,从门板上又拽着一条野猪后腿,直往马玲家跑去。
当赵军到马玲家的时候,这娘俩正在院子里干活呢。现在王翠花的脚,虽然还没好利索,但把纱布一缠就能走能蹽了。
今天天气不错,而明天有雨,所以王翠花马玲娘俩在家收拾豆子呢。这今年刚打下来的黄豆,被娘俩收进袋子里,再搬到仓房的柜子里。
眼看着赵军来了,这娘俩都没太感到意外,一起迎出门来把赵军往里请。
可惦记回家吃油滋了的赵军,把猪腿交给马玲后,说了两句客套话就往家跑。
等到家以后,不但油滋了好了,就连血肠都煮好了,一根根放在盆里使清水泡着。赵军到炕桌前,跟大家一起分着吃油滋了。这玩意就刚出锅时好吃,又香又酥又脆,嚼在嘴里满口都是油香。
金小梅比赵军回来晚,她回来以后都没来得及吃油滋了,就对王美兰说:嫂子,我才想起来,咱这么些人,晚上主食吃啥啊?这时候发面不赶趟了吧?要不焖点饭呐?」
这年头没有酵母,发面全用面碱,而面碱发面不但慢,还得有一定的温度。这秋天屋里屋外都冷,得把和好的面放到炕头,再盖上棉被发上一宿才行。
这时候再发面肯定是不赶趟了,但王美兰胸有成竹地一笑,对金小梅道:「弟妹,一会儿咱上你家炸丸子,完事儿使你家锅焖豆饭。」
王美兰话音刚落,一边吃油滋了的老太太愣住了。
豆饭,就是往大米里加点红小豆一起蒸。这听着没什么,但在这时候的东北,豆饭不是随便吃。必须得有大事小情,才能焖一锅豆饭。
可老太太转念一想,这连猪都杀了,还差那一锅豆饭么?
再说了,吃杀猪菜不就是大事儿么?
而王美兰的性子,这一年来是越来越砍快了。她是说干就干,这边吃完油滋了,让三个小孩在炕上玩儿,而她们则继续忙活。
这些女人兵分两路,王美兰带着金小梅、赵玲去隔壁切土豆丝、胡萝卜丝,然后烧水把这些菜丝打个焯,再和到面里。
炸丸子的面,主要是白面,但还必须少掺一些玉米面。这是为了让丸子发渣,要不然全用白面的话,炸出来的丸子里面发粘,不是粘牙就是粘上牙膛。
等把焯好的菜丝加进面里,又放搅好的鸡蛋和
水,再搅动和成面糊。
这边金小梅使炉钩子拨动灶坑里的柴火,炸丸子的火不能太旺,油温不能超过五成,要不然丸子就得炸焦。
到时候那丸子又黑又黄的,且不说不好吃,卖相也不好看啊。
金小梅控火,王美兰、赵玲二人都把手洗净,一手攥面糊,一手往油锅里下丸子。而赵军家里,杨玉凤扒蒜,徐春燕切血肠。
哪怕是煮好的血肠,里面也是嫩,使刀切的时候不能着急,不但得控制好力度,另一个手还得抻住外面的肠衣。
在灶台前,老太太盛了少半勺刚熬好的野猪油倒进锅里,使勺搅动润锅。等听锅里嘶拉声响,将事先捣碎的黄冰糖倒入其中。
灶坑里柴烧的不旺,老太太就使这小火慢慢地炒着糖色。
正常来说,等冰糖都融化,油面起了小泡再加水,这样熬出来的糖色不苦。
而老太太她有独门秘籍,她还不等油面鼓起小泡,就拿过旁边的小盆把盆里的肉块倒进里面翻炒。
通过连续的翻炒,使肉块都挂上了枣红色。然后她拿过破边儿的葫芦瓢,从水缸里舀水往锅里加,一直到水没过肉块。
然后,老太太盖上锅盖,弯腰拾柴塞入灶坑,加火烧锅炖肉。
不一会儿,赵玲就端着一盆丸子过来,招呼老太太和三个小孩子先吃。
再过一会儿,王美兰端着油坛子,金小梅一大盆丸子,少见地从李家大门出来,而没向往常一样翻墙。
可刚一出门,二人就见小铃铛领着赵虹、赵娜、李小巧,四个小姑娘蹦蹦跶跶,有说有笑地往家走。
永安屯的小学和幼儿园只隔了一堵墙。所以放学的时候,小铃铛就带着三个小姑一起回来,并且给她们送回家。
「妈!妈....」看到王美兰和金小梅,赵虹、赵娜、李小巧颠颠地往过跑,这时王美兰、金小梅才看到赵虹手里拿着一个小网兜。
然后就听三声尖叫,三个小丫头伸着小黑手就要抓丸子,吓得金小梅赶紧把大盆高举,并呵斥她们回去洗手。
三个小丫头争先恐后地往赵军家院子里跑,而小铃铛过来,跟王美兰、金小梅打完招呼就要回家。
「回什么家?」王美兰笑道:「你爸、你妈都搁屋呢,赶紧洗手吃丸子。」
小铃铛答应一声,被王美兰催促着先行进了院。而这时候,金小梅才想起来一件事,小声嘀咕道:「这几个孩子咋回来这么晚呢?」
按理说,林区的小学三点半就放学,小铃铛接完仨小丫头回来,顶天不超过四点。可现在呢,都五点多了。这也就是相信小铃铛,要不然孩子不回来,金小梅早都着急了。
这时,小铃铛回身笑道:「她们仨要逮蚂蚱子烤着吃,我们就在屯口草甸子上抓点蚂蚱子。」
说到此处,三人都看到了被赵虹丢在压水井旁边的小网兜。这小网兜里,蚂蚱子还真不少,而且大绿蚂蚱子还不小呢。
可此时那三个小丫头早都冲进屋里去吃炸丸子了,谁管烤蚂蚱子啊?
小铃铛把网兜捡起,对王美兰笑道:「赵奶,这个她们不吃,就拿着喂鸡。」「孩子。」王美兰道:「先给它挂窗户根底下,咱们进屋吃丸子。」
十分钟后,两盆丸子还剩半盆,大人们吃的少,但小孩子对过油的食物实在是太喜欢了。
这时,张援民把门推开,他在外面拽着门没撒手。而赵军一手端着一个盘子出屋,一个盘子里装的是大片的五花肉,另一个盘子里装的是切成片的猪肝。
王强随后端着一盘血肠跟着出去,他先赵军一步来在院子里的大锅前,把锅盖一掀,一手拿锅盖做扇,扇散大锅里面散发出来的
热气。
等赵军、张援民到锅前,先把肉片铺到锅里的酸菜上,占据三分之一的锅面。
盖上锅盖,三人在一边说话唠嗑,而大概十五分钟后,又打开锅盖把肝下到里面。再过五分钟,又下血肠。
此时大锅里面,肉片、肝片、血肠三分锅中天下。
王强盖好锅盖,对赵军笑道:「这你爸他们快回来了,他们到家咱们就开饭。」「嗯呢。」赵军笑着应了一声。
...
而此时,通勤的小火车即将到站。车厢里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四人坐在车厢的东北角。而一身骚味的张来发,独自一人坐在车厢的东南角。
至于李如海么,他跟一大帮工人占据了大半个车厢,他们七嘴八舌、天南海北、哄堂大笑、好不快活。
「哈哈哈.....」人群中的李如海不是说了什么,引得周围人群哈哈大笑,那笑声都快把车厢盖掀起来了。
听着笑声,另一边的五人都觉得刺耳,张来发想瞪李如海一眼。但李如海身处人群中,张来发根本看不到他。
李大勇、李宝玉齐齐低头,父子俩心中百感交集。而赵有财、林祥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下头。
然后,赵有财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拎自己身旁的网兜,对林祥顺说:「顺子,一会儿下车,直接跟我们走呗,上我家吃去。」
「不去了,二叔。」林祥顺笑道:「等哪天再去。」
「等啥哪天呐!」赵有财怕别人听见,就小声跟林祥顺说:「我这上面的饭盒里有一斤多前槽肉,咱们回去给它片成片儿,跟白菜、粉条子烩一锅。」
林祥顺闻言,抿了抿嘴唇。这都六点多了,正是饿的时候,提好吃的谁能受得了啊?
赵有财又指着下面那个饭盒说:「这里有四个咸鸭蛋、十个鸡蛋,还有花生米。咱们炒个鸡蛋、炸个花生米,跟你李叔、宝玉喝他一顿。」
赵有财话音刚落,林祥顺便纠结地道:「二叔,都这时候现做还赶趟么?」
「咋不赶趟呢?」赵有财笑道:「咱先让你二婶炒鸡蛋炒好了咱就喝,她那边再炸花生米呗。」
赵有财还有半句话没说,他打算让王美兰先炒鸡蛋,再炸花生米,最后再炖白菜粉条五花肉。
「行!」听赵有财如此说,林祥顺应下道:「一会儿下车,我回家跟燕子说一声,完事儿我就去。」
林祥顺话音刚落,小火车就已到站,赵有财拎着沉甸甸的饭盒起身,心里美滋滋地想:「我这伙食,一般人家能比得了么?」
第六百二十五章.开席十二道菜
不愧是两口子,今天王美兰想请客,赵有财也想请客。
不愧是父子俩,赵军想要等到入冬以后,多打几只猞猁,赵有财也是如此想的。
所以,赵有财借着从食堂带回来的好菜,想把李大勇、林祥顺都邀到家里,连喝酒带商量打围的事。
等小火车一靠站,李如海先跟着人群下车,一溜小跑地奔屯子里跑去。他要去给永安屯的乡亲们,讲少年门卫勇斗小鬼儿的故事。
李如海一跑,张来发在后面紧紧地跟着他,可张来发所到之处,人群都往旁边散开。这小子身上一股尿骚味,就那么硬塌了一天,味道更冲、更浓了。
李如海进了屯子,就直奔小卖部而去。可还没跑多远,便遇上一个和他挺熟的女人。
这女人姓陈,叫陈晓红。李如海小时候,金小梅下地干活时,把年仅四岁的李如海带到地头。这陈晓红看到李如海,就给他高粱杆子吃。
而陈晓红她男人姓孙,李如海就管她叫孙婶。
「孙婶!「李如海跑到陈晓红面前,道:「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这陈晓红,也是个六国贩骆驼的主,见到李如海过来,也兴奋地道:「如海,我也有事要跟你说呢!」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八卦对于李如海而言,就像媳妇一样,自己的总不如别人的新鲜。所以,当他有八卦,而陈晓红也有时,李如海果断地道:「孙婶,你先说!」
李如海话音刚落,陈晓红就道:「如海,张来宝回来了!」「哎呦!」李如海闻言,顿时眼前一亮,道:「他这就好啦?」
「没好利索。」陈晓红撇着嘴摇摇头,说:「医院车给他拉回来的,他叔、他舅给他抬进去的,我看他好像都不能下地了。」
「这我可得去看看!「李如海听完,便要往张来宝家去。屯子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竟然现在才知道。和这个事儿相比,张来发被泼尿的事还算个屁呀?
「如海!」这时,陈晓红大声叫住了李如海,李如海回过头,惊喜地问陈晓红道:「孙婶,还有新鲜事儿呐?」
「有!「陈晓红点头,道:「今天赵军和大裤裆,他们俩搁山里整头野猪回来。」
「唉呀,就这?」李如海听完一摇头,笑道:「我大哥他抓猪、打熊的,那不都常事么?」「不是啊。」陈晓红说:「他俩今天整回来个活的!」
「活的?」李如海闻言,惊讶地止住脚步,问陈晓红道:「多大野猪啊?还活的?」
「可是不小。」陈晓红说:「听说得有二百来斤,他们回来就把猪杀了,搁老赵家院里支的大锅,整得杀猪菜。」
「杀猪菜?」李如海惊道:「我大爷家摆席了?」
「嗯呐。」陈晓红点头,道:「好几家人呢,你妈领你妹都去了。」
「哎呀,那孙婶我先回家了哈!」一听家里搞了这么大的活动,李如海着急忙慌地往家跑。什么尿泼小鬼?什么张烧鸡回家?那都算个球啊?
而这时,赵有财他们已分道扬镳,林祥顺往他家去寻思告诉徐春燕一声,自己晚上要去二叔家吃饭。
可当林祥顺快到家时,离远就看到自己家里一片漆黑。
这可把林祥顺吓了一跳,慌忙往家跑,进院来在房前,开门进屋拉亮了灯。
等灯亮,林祥顺看到炕桌上有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我领大宝去二叔家吃杀猪菜了」。
林祥顺看完有些懵,他只有一个二叔,就是赵有财。可赵有财刚才还让他去吃白菜粉条烩五花肉呢,这怎么又吃杀猪菜了?
怀着心中的疑问,林祥顺把纸条往桌子上一撂,急匆匆地就往出跑。
可这
时候,林祥顺再想追赵有财,可就追不上了,赵有财、李大勇和李宝玉都快到家了。
而此时赵军家院里,王强端着大铁盆,赵军使大勺往盆里盛着菜。酸菜、血肠、五花肉、肝片,香气弥漫在院子里,渐渐扩散开来。这一大锅菜,装了满满一大盆。
这大盆有多大?
王强张开双臂,正好能抱住它。
赵军到房前给王强开门,王强端着盆快步进屋。
这时,老太太在赵军家屋里烹饪的红烧肉也出锅了。
这老太太真有一手,把那红烧肉做的是色香味俱全。枣红色的肉块,瞅着都诱人。
而红烧肉出锅以后,杨玉凤便开始炒菜。与此同时,金小梅从那院隔墙递过来一盆豆饭,由赵玲在这边接过端进了屋里。
这豆饭不是上屉蒸的,而是直接在大锅里焖出来的。这就得使得饭下面有一层焦糊的锅巴,整整一大张扣在豆饭上。
当这被放在炕桌上时,一帮孩子就围了过来。
老太太笑着把锅巴掰开,分给了孩子们,这些小孩嚼着锅巴,这个和丸子比又是另外一个滋味。
「太太,你也吃。」这些孩子里,小铃铛岁数最大,她也最懂事。她见老太太笑呵呵地看着她们这些孩子吃锅巴,她就把手里的锅巴递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一愣,随即笑着摇摇头,慈祥地说道:「铃铛你吃吧,太太咬不动这个。」小铃铛闻言,才把锅巴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这个锅巴糊香糊香的,而且越嚼越香。烩酸菜和红烧肉上桌以后,其他的几个小菜就快了。
这时还没到家的赵有财、李大勇和李宝玉,都闻到了空气中烩酸菜的味道。赵有财吸吸鼻子,有些不敢相信地对李大勇说:「大勇,这是谁家烩酸菜了?」李大勇闻言,笑着说道:「不能是谁家杀猪了吧?」
赵有财哈哈一笑,道:「谁家能这时候杀猪...."
赵有财的话还没说完,三人已赵家院外,借着屋里穿出来灯光,赵有财隐约看见自家院子里好像立着什么东西。
赵有财忙快步进院,李大勇、李宝玉紧随其后。
那杀猪门板已经被撤走了,剩下的猪头、猪蹄子、猪尾巴和肉皮,也都被收进了仓房里。
但靠墙而立的土灶还在,再加上浓浓的烩酸菜味,赵有财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娘俩又特么在家作(zu)啥了?」
就在这时,隔壁院里李家房门打开,金小梅端着两盘菜从屋里出来了。
之前王美兰算过,自己家五口人、李家五口、张援民家三口、王强家四口、林祥顺家三口,再加一个老太太,一共是二十一口人。
这里面有妇女六人,孩子七人还得是把李如海抛除在外。
那八个男人坐一桌,这边妇女和孩子在一张桌上挤一挤。反正孩子们吃丸子啥的,估计都要饱了,上桌也吃不了几口。
既然是两张桌,所有的菜就都得是两份。此时金小梅端出来的,是两盘蕨菜炒野猪肉丝。
金小梅本打算是喊人出来端菜,可一看赵有财他们回来了,当即笑着跟赵有财打了声招呼,紧接着就喊李宝玉道:「儿子,快来把菜端进去。」
「啊。」李宝玉有些茫然地应了一声,而赵有财则指着那土灶,问金小梅道:「弟妹,这是干啥了?」
「杀猪菜么?」金小梅笑着往赵家房子一指,道:「大哥赶紧进屋吧,马上菜就全了。」赵有财:"....」
他攥了攥手里的网兜,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而在这时,他家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王强出来一看,见赵有财他们都回来了,而李宝玉手里还端着菜,王强就用手扶开着
的门,对赵有财道:「姐夫还瞅啥呢?快进屋吧。」
听着从自己家里传出的孩子嬉笑声,赵有财提着饭盒进了屋。
一跨入门里,各种香气扑鼻而来,在大锅前掌勺干煸肺子的徐春燕,冲赵有财他们打招呼道:「二叔、李叔、宝玉。」
「嫂子。」李宝玉点头应了一声,随即把手里的盘子交给赵军和张援民。
看到徐春燕时,赵有财一眯眼睛,他想起了回家报信的林祥顺,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李宝玉实在,他对徐春燕笑道:「嫂子,我大爷让我顺子哥来家吃饭,我顺子哥非得要回家告诉你一声。」
「嗯?」徐春燕闻言惊讶地看了赵有财一眼,问道:「二叔,你知道今天杀猪啊?」
赵有财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咋说好了。难道说,自己带着好菜回来,准备叫林祥顺过来吃饭?
如果这样的话,人家徐春燕就得寻思,你整那点玩意,就让我家顺子自己来吃。你看我二婶和我弟,杀头野猪让我们一家来吃杀猪菜,这是什么差距?
正好王美兰从里屋出来,赵有财忙过去,把饭盒递给王美兰,道:「兰呐,这里有鸡蛋,你看炒不炒一个?」
此时赵有财根本没提他那块前槽肉,说这话也是找个台阶下。王美兰不知道他咋想的,但却道:「不整这个了,咱老多菜了。」
说话时,炒肺子那独有的香气就出来了。虽然猪肺子不是什么名贵食材,但这个东西炒到干巴的时候,那是别有一番风味。
还是分两盘,徐春燕把辣椒干炒肺子盛出来装盘,又麻利地舀水刷锅。然后再次起锅烧油,等油热后下肉丝扒拉、扒拉,下大叶芹快速翻炒。
这时候赵有财、李大勇进到里屋,看着一帮孩子,还有坐在孩子们中间笑得合不拢嘴的老太太,赵有财连忙冲老太太道:「江婶。」
而李大勇,则管老太太叫了一声大娘。
老太太笑着冲李大勇一点头,然后向赵有财招手,笑道:「二呀,你来看看,婶儿这红烧肉做的咋样?」
赵有财在家中行二,老太太作为他长辈,叫他一声「二」可不是骂人。
赵有财上前一看,冲老太太一竖大拇指,道:「瞅着就不错,一会儿我得多吃两块。」赵有财话音刚落,杨玉凤又端着一盘茄子干烧五花肉进来了。
此时桌子上已经摆了烩酸菜、红烧肉、蕨菜炒肉、豆角丝炒肉、茄子干烧肉、辣椒干炒肺子,还有一盘方子肉片、血肠、猪肚、猪心,后面这四样都是蘸蒜泥吃的。
紧接着,肉丝炒大叶芹上桌了,这就是十一道菜了。
这时候,就听王美兰在外屋地喊开饭了,赵有财冲老太太抬手示意,然后便向西屋走去。
女人和孩子们有十三个人,东屋比较大,就让给她们了。
赵有财从屋里一出来,就看赵军端着一盘萝卜干往西屋去,而王美兰端着一盘萝卜干往东屋来。
这萝卜干是使大红萝卜晒的,平时成串晾着吃的时候一焯水,蘸着大酱口感艮啾啾的。可以说,今天这一桌子菜,只有这一道是纯素!
一共十二道菜,别说这林区了。就是山下那镇子里,又有几家过年能这么吃的?赵有财进到西屋里,他刚坐下林祥顺就和李如海一起回来了。
这时,就听王美兰在西屋喊道:「咱人都齐了哈,今天我们几个在家张罗这十二道菜,正好一年十二个月呀,咱们这一年都顺顺当当,明年也是这样!咱几家都不是外人,就吃好了,吃饱了哈!」
说到此处,王美兰举着的手在空中往前一抓,道:「开造!」
说完,她就坐下,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身旁的老太太碗里
。
看到王美兰动筷,金小梅、赵玲、杨玉凤和徐春燕便一起招呼孩子们吃饭。这些孩子基本都能自己吃饭,但有的菜离着她们远,就得大人帮着夹一下。
这些孩子对肺子、肚儿啥的不感兴趣,但很喜欢吃老太太做的红烧肉。看到这一幕,老太太更高兴了。
到她这把年纪,老太太还真不挑嘴吃,能有这么一大帮人陪着她吃饭,老太太吃糠咽菜都乐呵,更别提这么一桌子好菜了。
西屋里,李宝玉已经把酒挨圈给赵有财、李大勇、王强、张援民、林祥顺和他自己倒上。
「来!」作为主人的赵有财,举起酒杯对众人道:「咱先喝一口。」
赵有财此言一出,李大勇他们纷纷举杯响应,而不喝酒的赵军、李如海就瞅着了。等放下酒杯,大家伙开始动筷,这一桌子的好菜,一时都让人不知道该吃啥好了。赵有财吃着也香,但不知道为啥,就是心里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等酒过三巡,张援民忽然的一句话,让赵有财竖起了耳朵。
张援民这话是跟他身旁的李宝玉说的,只听他道:「宝玉你说哈今天我跟你哥,我俩寻思下午训红狗子。没成想,这抓个猪回来,一下午净忙活它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老不死的
一个多月前,赵军在山里抓回来三只幼豺,其中两公一母。
当时抓的时候,纯是感觉好玩儿,但抓回来以后,赵军就后悔了。
这种动物产生不了任何的经济价值,养又养不熟,一棒子打死还不是那么回事。
后来赵军就想,这豺也算犬科动物,能不能训练它们跟着狗帮一起打围。
就这个问题,赵军还请教过周淑娟。当时周淑娟跟赵军说,豺是母系社会动物,或许可以试着以母狗带公豺。
但这事不能操之过急,那三只豺虽未成年,但野性十足。首先,是要让它们习惯人的存在。要不然就算它们接受了猎狗的统领,但松开以后,再攻击周围的人可怎么办?
这个问题,是可以后天训练来解决的。就像山里的林班小号伐木,油锯声会惊扰周围的野兽。但时间一长,这些野兽就会习惯油锯工作的声音。
所以只要赵军在家的时候,他就经常去李家后院,在那三只豺周围转悠。
起初那三只豺看到赵军靠近,哪怕赵军手里拿着食物,它们都会呲牙咧嘴。
可慢慢地,它们已经能坦然地接受人喂给的食物了。最近几天,情况更好了一些。当赵军靠近的笼子,那三只幼豺就好像没看见他一样,仍在笼中我行我素。
所以,昨天赵军才跟张援民说,今天上午打围,下午训豺。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一下午赵军都在跟大家伙忙活这顿晚饭。
此时张援民无意间把赵军要训豺的事一说,赵有财忽然眼前一亮。
别看那豺小,但它们在山林里的单兵战斗力要比狗还强。而且那些家伙擅翻山、穿林,还是游泳健将呢。
当日周淑娟说那些话的时候,赵有财也在当场,他也知道其中的关键。
当然了,小熊、黑龙和小花都不是他的狗,但别忘了,赵有财跟洪云涛买了三条狗呢。
那三条狗一大两小,大的母狗是条红毛狗,据说有罗刹猎狗的血统。
所以,赵有财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凑不齐大黑、二黑、三黑、四黑的话,凑一套大红、二红、三红四红也行啊。
正好自己有条红母狗,要是能用它收服那两只公豺,可就牛大了。
想到此处,赵有财眼珠一转,却没有说话,只举杯跟李大勇、王强他们喝酒吃肉。
而此时,张来发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自己家院外他怕李如海在屯子里诋毁了他名声,于是下了通勤车就一路追赶。但李如海多尖呐,三跑两串地就把张来发给甩开了。
张来发也不傻,直接就奔小卖店去了。因为他知道,那里是李如海传播、接受八卦的地方。
可张来发不知道的是,李如海半路被陈晓红截下,然后就回家吃杀猪菜去了。
如此一来,张来发到小卖店外没看见李如海,就进屋去找。可他一进屋,便被王富两口子给赶出来了。
这小子一身恶骚的味儿,谁能让他进屋啊?于是,张来发就在小卖店外头等啊。等啊等,李如海在赵军家吃着十二个菜,张来发就在小卖店外头喝西北风。
后来实在是受不了了,张来发才往家跑。
在临近家门时,张来发惊喜地发现,自己屋里有灯光。
起初张来发还以为是二叔、大舅来给自己送饭呢,可进院到门口才听见了自己老娘的声音。
「妈!」张来发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开门就往屋里冲!
「老儿子!」看到张来发的第一眼,徐美华也忍不住哭了。
按理说,母子分离大半个月也不至于如此,但此时的徐美华,还沉浸在家破人亡的痛苦中。现在看见小儿子回来,
母子俩当场就要来个抱头痛哭。
可刚抱在一起,徐美华就闻着一股尿骚气往自己鼻子里钻。
徐美华一皱眉,哭着问张来发是不是在林场里挨欺负了。
张来发倒是没撒谎,把昨晚发生的事一说,徐美华不禁哑然。
在经历过变故以后,徐美华心里虽然有恨,但她知道现在自己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把小儿子养大成人,并给他娶妻生子。
所以说,现在赵李两家不找他们家麻烦,徐美华就偷着乐了,哪里还敢让儿子去找人家麻烦。
只可惜,她要早就如此的话,张占山也未必会丢了性命。
和张家相比,赵军家东西两屋里全是欢声笑语,男人、女人们吃着可口的饭菜,不喝酒的赵军和李如海更甩开腮帮子,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肉。
赵有财等人举杯,齐齐喝了一口杯中酒。这顿饭虽然没用上赵有财带回来的肉和蛋,但酒桌还是摆上了。
只不过赵有财没在桌上提打围的事,这是因为他突然想到,现在头等大事是把那两只公豺弄到手还是那句话,豺的单兵战斗力远胜猎狗,单个的狗在猞猁面前就是白给,可豺就不一样了。要是能驯服这两只豺,赵有财有信心,等今年开春自己一定能划拉着不少猞猁。
赵有财心里想着事,喝酒就没控制了,有人张罗他就跟着喝,喝着喝着就喝多了。
但喝多的不只是他,李大勇、王强、林祥顺、张援民和李宝玉都喝多了。
这也不能怪他们,要是不喝多了,能对得起桌上的十二道菜么?
西屋的女人们先吃完,就帮王美兰收拾碗筷,王美兰把剩的大半盆烩酸菜分装在几个小盆里,让杨玉凤她们走的时候带回去。
这道菜,越回锅越是味儿,越回锅越好吃。而剩下的其他菜,王美兰也尽量给她们分了,要不然她自己家也吃不了。
等收拾好了,女人们领着孩子,带着喝多的男人回家。
赵军亲自端着小盆,把老太太送回去,然后给老人家烧完炕才回来。
回家以后,赵军洗漱、泡脚上炕睡觉。宿醉以后的第二天,一般都会早醒。
赵有财就是如此,三点多外面的鸡一叫他就醒了。但醒了以后,赵有财就感觉胃不太舒服,身上还有些不大得劲,于是就扒拉王美兰,让王美兰给他整口热乎水喝。
平时该吵吵、该闹闹,但毕竟是两口子,一听赵有财不舒服,王美兰忙起来给他兑了半茶缸的温水此时的赵有财,倚着炕柜半躺着,身上还压着被子,把一只手从被里伸出,手托着茶缸底滋溜喝了一口水,喝完还发出「啊」的一声。
站在炕下的王美兰白了他一眼,便转身出去插狗食,准备先喂狗。
快五点的时候,赵军从炕上起来,那狗食已经晾凉了。赵军出去上茅房,见天上阴云密布,看来今天肯定是要下雨呀。
于是,上完茅房的赵军匆匆忙忙回来,端着狗食盆喂了院子里的狗。
然后,他又到房后去喂羊和狍子。
入秋了以后,青草不是那么充足了,王美兰就去地里捡一些苞米杆子,或是搂些羊树叶子回来喂它们。
眼看着那几个母狍子的肚子越来越大,赵军一边喂,一边寻思:「多吃点儿,吃饱饱地赶紧生娃等生了娃,好给你们卖了。」
他家不是生产队,养不了太多的牲口。尤其是冬天,狍子和羊天天连吃带嚼那得多少白菜、土豆、胡萝卜呀?
于是只要它们生下崽子,就留一个奶水充足的哺育后代,剩下的全卖掉。至于买主都是现成的,屯长赵国峰一直等着、盼着呢。
喂完了牲口,赵军
就回屋。这时候,王美兰已经把饭菜热好了。
昨天晚上的菜没少剩,焖的豆饭也没吃了,这现成饭菜倒也简单。
两个小丫头还没起,饭菜就摆在赵军这屋的炕桌上。
赵军使小勺盛酸菜汤泡在饭里,再夹一筷子炸辣椒,然后是一筷子酸菜。等把这些拌均匀了以后,往边上铺一片方肉,把碗往嘴边一送,使筷子把肉、饭、酸菜往嘴里一扒拉。
闭嘴细嚼慢咽,那叫一个满足。
和赵军比起来,赵有财就有点蔫吧了,这是宿醉的后遗症。他吃不下肉,就使酸菜汤泡点米饭,就着小咸菜慢慢地吃着。
这时,王美兰也端着碗过来坐下后一边往碗里夹菜,一边数落赵有财道:「你瞅瞅喝的,非喝那么多干啥呀?」
赵有财斜了王美兰一眼,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我发现你这娘们儿越来越邪乎了,我不搁家,你就敢杀猪?」
王美兰被他说得一愣,随即笑道:「下回我不杀了,这些活都等你回来干。」
赵有财瞬间哑火,自己说的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
见赵有财不说话了,王美兰瞪了他一眼,道:这
一天就给你惯的,回来吃现成的还净事儿!」说到此处,赵有财消停了,但王美兰好像上停(tng)了。
她把盛汤的小勺往装酸菜的盆里一靠,瞅着赵有财继续怼道:「我杀猪咋的?我儿子搁山里抓回来的,我乐意杀我就杀!那房后还有三只羊呢,等下雪了我哪天一高兴,没准儿杀个羊,我涮羊肉呢!」「呵!」赵有财闻言冷笑,道:「给你厉害的!还涮羊肉?就你使那刀,你能切好羊肉啊?」
「哼。」王美兰冷哼一声,道:「我切不好,我给那羊肉冻上。冻实诚了,我拿刨子推,刷刷的!」赵有财:「......」
赵有财只感觉这娘们儿要上天,但还没等他想出驳斥之言,就听王美兰道:「我儿子抓回来猪,我杀了吃肉,咋的?我儿子牵羊上山打猞猁,猞猁打着了,羊还牵回来了,我愿意吃肉我还杀,咋的?」这回赵有财彻底不吱声了,王美兰继续乘胜追击,道:「我儿子要像你似的,打三天围死俩羊,那这羊肉我早吃到嘴了。」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军忙把头低下,几乎都要扣在碗里了。
这时候,可不能笑出来。
自己这个爹啊,咋就认不清现实呢?昨天早晨念其还要上班,昨天晚上是没倒出工夫,就没跟他计较前两天发生的事。谁成想,他喝顿酒好像自己忘了。而此时的赵有财,都想把碗给摔到桌子上了,但他没敢,只默默地扒拉完饭就回东屋躺着去了。眼看着赵有财走了,赵军暗暗冲王美兰竖了下大拇指,王美兰淡淡一笑,对赵军说:「儿子,你多吃点,这酸菜一回锅是真香。」
赵军吃完饭,从屋里出去,翻墙到李家,准备去后院看看那三只幼豺。
当他双脚刚落在李家院里时,李家的房门被人推开,李如海从门里蹿了出来,见赵军过来便喊道:「大哥!」
「哎!」赵军应了一声,反问李如海说:「如海,你干啥去呀?」
李如海笑道:「我今天休班,出去跟那帮婶子、大娘唠唠嗑。」
「啊。」赵军点了点头,道:「那你去吧,别远走哈,今天瞅着要下雨呀,别给你拍外头。
李如海笑着答应,然后二人错身,赵军往房后走,李如海往院外走。可没走几步,李如海又转身来追赵军,跟着赵军来在房后。
见李如海跟来,赵军回身问他:「如海,咋了?」「大哥。」李如海道:「那天那个老虎崽子,是我爸跟我大爷打的哈?」
「啊。」赵军一听就明白了笑着答道:「你那天说
的时候,你大爷搁旁边了。他要去,我能说啥呀?听赵军这么说,李如海点了点头,然后小脸一扬,对赵军说:「大哥,以后我再知道哪有黑瞎子、老虎崽子啥的,我就偷摸地告诉你一个人。」
赵军笑了,他问李如海说:「如海呀,你提供的情报,他们捞着了,你没管他们要俩钱儿花呀?」「要了。」李如海小声道:「我大爷让我爸给了我一块钱。
「啊!」赵军一听,感觉这一块钱确实有点少,但赵有财费劲吧啦地打了猞猁,他才得多少钱呐?赵军再一想,李如海这孩子,之前还给自己提供个消息。可等赵军去到崔大喇叭家苞米地里,见那一大二小三只猞猁,他没舍得下手。但李如海提供的情报没错,赵军也答应李如海,事成之后奖励他十块钱。
现在么···
...
赵军想了想,便从兜里掏出钱来,从中拽出十块的递给李如海,道:「如海,就像你说的哈,以后再有啥消息,偷摸告诉我。」
此时赵军说什么话,李如海都没听见,只震惊地看了眼那十块钱,然后又抬头看着赵军问道:「大哥,这是给我的么?」
赵军闻言一笑,捏钱的食指往回一扣,单手将钱从中间一折,随即亲手将其塞进李如海衣兜里。等赵军把手抽出来的时候,还拍了拍李如海衣兜,道:「大哥给你的,不跟我婶说。」
「嗯,嗯。」李如海点着头,惊喜地看着赵军,道:「大哥,你绝对是成大事的人!」
赵军呵呵一笑,在李如海肩膀上一拍,道:「去吧,玩儿去吧,早点回来哈。」
「哎!」李如海应了一声,颠颠就往外跑,直奔小卖店而去。
他出来这么早,小卖店内外还没人呢。但李如海进到小卖店里,直接对柜台后的王富说:「王叔,你啥时候再上镇里,帮我捎双皮鞋呗。」
说完,李如海从兜里把那十块钱掏了出来。「行。」王富笑着应了一声,接过十块钱后,转身扔进了钱匣子里,然后问李如海道:「要多大码?「36。」李如海道:「辛苦你了,王叔。」
「哎呀。」王富一摆手,道:「客气啥?就是你别着急,我得过两天下山进货,顺道能给你捎回来。」「那没事儿。」李如海又跟王富唠了几句,便转身出了小卖店。他一路在屯子里闲逛,走着、走着就听不远处有妇女们聊天的声音。
李如海顿时来了精神,侧耳一听好像是在议论昨天赵军家杀猪的事儿。
唠这个,李如海必须得去参与一下子。可当走近的时候,却发现是两个女人在老顾家门口,跟顾洋他妈黄彩玉唠嗑呢。
一个姓白的女人说起昨天赵军家都请了谁,把李、张、王、林四家数完另一个姓韩的女人提醒还漏了老江太太。
这时,那姓白的女人又提起赵军为江华报仇的事,黄彩玉顺势就道:「哎呀,那赵军呐,现在给那老太太当家呢。我估计呀,他是看上那老太太家的地和钱了。」
黄彩玉此言一出,那姓白的女人脸色一变,道:「嫂子,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啊,那······」
她刚说到此处,就看见李如海向这边走来,她连忙闭上了嘴。
满屯子,谁不知道老赵家跟老李家好的跟一家似的?黄彩玉说赵军坏话,让李如海听见了,这还了得?
这时,黄彩玉也看到了李如海,她有些尴尬地冲李如海笑道:「如海吃完饭啦?」
「嗯呐。」李如海笑着一点头,强忍着心里的怒气,反问道:「顾大娘,你家我顾洋哥说没说上媳妇呢?」
别看李如海年纪小,但他天天跟人唠嗑,锻炼地思维敏锐,而且在语言方面的造诣更是不低。
他刚才句话是在提醒
黄彩玉,你记着你家老儿子能娶上媳妇,那还得感谢我大哥呢。
黄彩玉也是个人精,再说这么大岁数了,哪能听不出来李如海啥意思啊?
「唉呀。」她摇头苦笑道:「我家老疙瘩成家是有点难啊,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着他娶媳妇那天了。
「呵呵。」李如海笑道:「顾大娘啊,你肯定能看着,你能长命百岁。」
「是吗?」黄彩玉笑道:「那感情好了我····..」黄彩玉话还没说完,李如海就打断道:「肯定的,那天我听你大儿媳妇跟你二儿媳妇都说了。」
「啊?」李如海这话,可是把黄彩玉听得一愣,但她结合李如海的上下句,感觉自己俩儿媳妇说的应该是好话,于是便笑着问道:「她俩说啥呀?」「呵呵······」黄彩玉一问,李如海呵呵一笑,道:「你家大儿媳妇跟你二儿媳妇说···...」
说到此处,李如海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说你是老不死的。」
第六百二十七章.老奸巨猾赵有财 另立新功李如海
李如海一言既出,黄彩玉瞬间脸上一片潮红,身体猛地一摇晃,抬手扶住了旁边的篱笆杖子。
这可把和她唠嗑的俩女人吓了一跳,但还不等她们上前,就见黄彩玉转身快步往院子里走去。
两个女人齐刷刷地看向李如海,此时的李如海小脸上堆满了笑容。不大一会儿,就听顾家屋里一阵鸡飞狗跳、骂骂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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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赵军家里。
赵有财面容冷峻地从里屋出来,他往西屋看了一眼。只见赵军坐在炕上,一手拿着根小棍,一手拿着三角带编成的鞭子。
这时,赵军正在把鞭子往棍上接,试图弄出一根类似马鞭的家伙事,一会儿好拿着它训豺用。
而王美兰,则在灶台前处理赵有财昨天拿回来的那块前槽肉。
这块肉不大,但有皮有肉。王美兰正使菜刀把肉皮剔下来,一会儿好跟昨天杀猪剩的肉皮,一起熬肉皮冻吃。
见赵有财出来,王美兰一指放在旁边的网兜,和网兜里的两个饭盒,对赵有财说:「都给你刷干净了。」
赵有财酷酷地没说话,只点了一下头,便提着饭盒就往外走。赵有财正常上班,王美兰和赵军也没人去送他。
而赵有财出门以后,鬼鬼祟祟地绕到房后,来在前两天埋人参地方。将人参和一些土装进饭盒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前院,冲隔壁喊道:「大勇啊,上班啦!」
「哎,来啦,大哥!」话音落下,李大勇、李宝玉父子俩从屋出来,三人结伴去上班。赵有财走后,赵军甩了甩小鞭子,听噼啪声响,便提着往屋外走去。
「妈。」赵军来在王美兰身旁,见她把削下来的肉皮和昨天的野猪肉皮一起下入锅中焯水。
赵军顺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见赵有财出了院子,便笑着问道:「妈,刚才吃饭前儿,你那两句话挺带劲呐,直接给我爸干灭火了。」
「上一边去。」王美兰笑着拍了赵军一下,道:「你这孩子,一天净知道挑事。」
赵军闻言一笑,刚要说话就听狗叫了两声,他又往外看了一眼,便回头冲里屋喊道:「妹呀,赶紧的,收拾东西上学(xio)去了。」
此时张援民、小铃铛父女俩,已经来在了赵军家院外。张援民来是帮着赵军训豺的,而小铃铛是准备带着三个小丫头,一起上学、上幼儿班的。
「快点的!「王美兰也喊了一声,然后把大锅一盖,便向里屋走去。小孩子能磨蹭,尤其是上学,得有大人催着。
而赵军则迎了出去,先是冲站在门口的张家父女一挥手,然后向隔壁喊道:「小巧啊,上学啦!」
赵军话音刚落,李家屋里就传出了金小梅的声音。赵军走到门口,小铃铛就喊了一声「赵叔」。
赵军笑着应了一声,而这时王美兰拽着赵虹、赵娜,金小梅拽着李小巧,几乎是同时从屋里出来。
不得不说,自从有小铃铛帮着两家接送孩子,王美兰和金小梅不但省事,而且省心。主要是小铃铛这孩子懂事还靠谱,把赵虹她们仨交给她,赵李两家都放心。
「铃铛啊。」王美兰一手拽着一个小丫头,来在门口就对小铃铛说:「中午直接上家来,赵奶给你包饺子吃。」
昨天杀猪的血脖肉,被王美兰使凉水泡了一宿。早晨把那肉剁碎后,又使清水过了一遍,杀猪时渗进肉里的血水几乎都被洗净了。
小铃铛闻言,把小脑瓜转向了身旁的张援民。
「你瞅这孩子多懂事。」还不等张援民说话,王美兰就笑着说道:「铃铛啊,不用瞅你爸,你爸中午也搁这儿吃。」
听王美兰这话,张援民笑着一点头,摸摸
自己闺女的小脑瓜道:「中午来吧。」小铃铛这才答应一声,跟赵军他们挥手告别后,带着她三个小姑往学校走去。看着几个孩子的背影,金小梅忍不住对张援民道:「你家闺女是真懂事。」
张援民闻言,乐的嘴角都要耳根子上去了。闺女的确是他的骄傲,也确实是懂事招人喜欢。
「弟妹啊。」这时,王美兰问金小梅说:「你家如海呢?」
「如海....」.金小梅一皱眉,刚要说话,就听赵军道:「回来啦。」三人顺着赵军所指望去,只见李如海正「嗖嗖」地往家这边跑呢。金小梅离老远就喊:「跑啥呀?」
李如海到近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赵军说:「大哥,我有要事禀报!」「嗯?「赵军听他这话,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而张援民秒懂,回李如海一句,问道:「可需屏退左右?」
「不必!」李如海道:「你等都是我大哥的家眷、心腹,不必如此。」
「这孩子说什么呢?」王美兰对李如海说:「如海有啥事儿,咱们进屋说。」
王美兰虽然没听明白他俩说的啥,但感觉李如海是搁屯子里听着了什么新鲜事。闲着也是闲着,王美兰也想听个热闹。
可让王美兰没想到的是,听个热闹竟然听到自己身上了。
当听李如海讲到黄彩玉那番话时,王美兰气的差点去找黄彩玉了。
但王美兰却被赵军给拦下来了,赵军说这个事没法找人家,找上门去只会越描越黑,还不如就当不知道。只要自家的生活越来越好,这屯子里的人就不会乱嚼舌根子了。
王美兰一想也是,但还是有点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李如海把他气黄彩玉,并挑拨她们婆媳干仗的事一说,王美兰顿时心花怒放、哈哈大笑。
赵军听了,他笑着揉了揉李如海的小脑瓜一下,然后对王美兰说:「妈呀,咱们中午不是包饺子么?要不包猪肉白菜的吧?」
王美兰一听就反应过来,当即道:「对,如海乐意吃白菜肉的,我一会儿剁白菜。」「嗯,嗯。」李如海闻言,连连点头。
此时外屋地的大锅里还煮着猪肉皮,这些猪肉皮需要焯下水,然后把内侧的油脂全都刮下,要不然熬冻以后凝固不了。
这活交由王美兰和金小梅,赵军和张援民则从家里出来,翻墙到李家准备开始训豺。李如海也跟了过来,有热闹可是少不了他。
看到赵军他们过来,笼子里的三只幼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了过来。它们今天还没吃饭,听见人的脚步声,以为是送饭的来了。
三人到笼子前,看着里面的三只幼豺。
它们两公一母,公的稍微大点儿,但也就十斤左右。而那母的体型偏小,不过才六七斤重。
三人在笼前站着,其中一只豺恰好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看到它那锋利的犬齿,张援民忙对赵军说:「兄弟,这要给咱家狗咬上一口,那可麻烦了。」
赵军闻言,也是眉头紧皱。他两辈子打围,经验极为丰富,但训豺打围这种事,他确实没干过。看到那豺锋利的爪牙,此时的赵军心里也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不是赵军胆小,而是心疼自己的狗。这豺是山牲口,可猎狗是家里一份子,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不值得拿狗去冒险。
可就在这时,李如海上前一步,小声对赵军说:「大哥,我还有一事要向你禀报。」「咋的啦?」赵军看向李如海,道:「有事你就说呗。」
赵军寻思这李如海八成是又得到啥猎物的线索了,而张援民是自己这边的人,不会往外乱说的。
李如海道:「早晨我出去上茅房,听我大爷跟我爸搁院外头唠嗑。」「
嗯?「赵军眉头一皱,问道:「他俩说啥呀?」
李如海眨了眨眼睛,早晨他出去的时候,听赵有财跟李大勇说,今天赵军估计是训不成豺狗子。等赵军放弃,他就把豺狗子带走,拿到山里找个窝棚关着。
然后,再把他从洪云涛手里买来的红母狗子牵去,把豺给驯服了。这样一来,开春的时候,他赵有财带狗带豺专抓猞猁。
可这些话不利于团结李如海感觉不应该让张援民听到。于是他就把这段掐了,只对赵军说:「大哥,我大爷说他以前上什么地方打围去呀。听一个老山豁子说的,使绳子拴那豺狗子腰梁杆子上,你这边一扽绳子,那豺狗子就使不上劲了。」
「哎呀!」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张援民赞叹道:「老山豁子.....可真姜是老的辣啊!」而赵军想的却是:「这个老女干巨猾的二咕咚!」
赵军家这片大山里没有狼,而豺也特别少见。所以,赵军不太了解这两种动物的习性。但上辈子的时候,赵军拿手机刷网页,看到过这么一句话,说狼是铜头铁骨豆腐腰。而今听李如海转述赵有财的话,赵军才知道,原来豺也是如此。
至于赵有财口中的老山豁子,是赵军家这边老一辈对顶尖跑山人的尊称。这与带有贬义色彩的老山狗子不同,一提到谁是山豁子,周围的跑山人必然是肃然起敬。
赵军又想起来了,上次周淑娟来的时候,自己和赵有财一起询问训豺打围的可能。当时周淑娟只说,使母狗训公豺,但瓷器不该去碰瓦罐,赵军刚才不也打退堂鼓了么?
但要知道豺的弱点,那就是另一码事了。可能从那时候起,赵有财心里就有了算计,只是他也在等,等这三只豺跟人熟悉的。
至于赵军说要训豺,赵有财什么都没说,就是等着赵军失败了,他好接盘。但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隔墙有耳,他的计划被李如海知道了。
只不过李如海认为,什么训豺、训狗的事,一没有什么娱乐性,二没有可传播的价值,于是就把这事放在了心底。
可不久前,赵军大方地给了李如海十块钱,让李如海知道了什么叫财大气粗,他也感觉还是跟着赵军混更有钱途。不信看他哥李宝玉,还有张援民、解臣他们,跟着赵军都混成万元户了。
所以正赶恰逢其会,李如海就把赵有财的计划给抖搂出来了。
「大哥。」这时,赵军对张援民说:「你上前院,到宝玉家仓房里,取那个大钳子去。」
张援民答应一声,快步而去。见他走了,李如海连忙把他刚才没说的那些话,全都给赵军说了一遍。
「这个二咕咚!"虽然赵军刚才就有猜测,但得到确认后,还是有些生气的。
可更让赵军惊奇的是,李如海这张嘴今天竟然收敛了,没有不管不顾地啥都说。
见赵军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李如海嘿嘿一笑,道:「大哥,你对我那么好,我不得替你擦点胭粉么?」
赵军闻言,伸手一把搂住李如海后脑勺,用力往前一兜。然后,他搂着李如海肩膀,笑道:「你这孩子,啥特么都懂!」
说着,赵军从兜里掏出钱来。
在赵军看来,李如海这孩子今天可是立大功了,先是在外头维护自己,又破获了赵有财向李大勇传递的重要情报。
这必须得赏,而且还得重赏!
正好赵军抓出这把钱,有零有整的,一共十三块五。赵军也不吝啬,把钱都递向了李如海。
「大哥,不行。」李如海抬起双手,一边拦着,一边摆手道:「今天你都给我了,我不能再要了。」
赵军翻手,把钱抓在手心,使手背压住李如海的手,对他说:「今天表现不错,大哥奖励
你的。快拿着吧,别让我婶看见。」
赵军如此一说,李如海便不撕吧了,任由赵军把钱塞进了他的口袋里。
这时,看见张援民提着大钳子回来,赵军仍在叮嘱李如海说:「大哥给你钱,你吃了、喝了,买小人书也行但是不能耍钱啥的。」
赵军家这边,管赌叫耍钱。李如海一听,连忙摇头道:「大哥你放心吧我从来不扯那个。你早晨给我那十块钱,让我买皮鞋了。」
「啥?」赵军愣了一下,但听李如海说:「咱们林场过几天开冬运生产誓师大会,到时候我穿我那中山装,大皮鞋擦锃亮,多带派啊?」
说到最后时,李如海都忍不住笑了。
可他这话,却是把赵军整不会了。中山装配皮鞋,自己周大爷怕是也没有这行头。一时间,赵军体内老王家的基因作祟,使他说道:「如海呀,那你要再买个旱獭帽,可就更了不得了。」
李如海没听出赵军言语中的阴阳怪气,反而眼前一亮,对赵军道:「大哥,你不愧是我大哥呀!」
说完,李如海转身撒腿就往跑,只留下了面面相觑的赵军和张援民。
第六百二十八章.训豺失败
李如海跑了,赵军和张援民目送他远去。刚从李家仓房回来的张援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赵军知道永安屯小喇叭即将要再一次闪耀永安林场了。
此时的赵军,不禁有些怀疑。他怀疑自己当初派李如海去林场兴风作浪,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轰······」这时,天边传来阵阵雷声,打断了赵军的思绪。今天有雨,一直都是阴天,看这架势这场雨怕是小不了了。
「兄弟!」张援民一手拿着类似抓狗钳的长杆钳子,一手把劳保手套递给赵军。
这豺狗子的爪牙,可是比狗锋利多了,必须得小心谨慎。赵军接过手套戴在手上,和张援民一起来在笼子近前。
三只豺,本是等人来给喂饭的,可眼前这俩人没端食盆不说,手里还拿着家伙事,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呐。
它们很是机灵,瞬间纷纷暴起,在笼子里向赵军、张援民发起了冲撞。虽然被笼子挡下,但它们的尖叫声和凶悍,给予了赵军和张援民不小的心里压力。
二人对视一眼,赵军心想得亏李如海探听来了情报,要不然就这架势,自己真不敢让黑龙、小花跟这幼豺单挑。
这时,赵军打开了位于笼子顶上的小门,张援民将钳子探入其中,直向一只体型最大的公豺逼去。
尖锐似哨的声音刺人耳膜,这只豺回头狠狠咬在钳子上,但瞬间又松开了嘴。这是咯着牙了!
其它两只豺见状,纷纷退到大笼子的另一角。而张援民迅速将钳子往前一送,那豺侧身想躲,但却被钳子夹在了胸口。
张援民双手发力,拽着钳子把豺往上一撅,钳子出笼时也将豺带出。
赵军急忙把笼子门关上、扣住,拿过一旁的绳子,将一头系在豺狗子腰间。和平常拴狗的时候不一样,赵军直接系紧,还系了个死扣。
这还不算完,赵军又拿根绳子,要往豺脖子上系。此时这豺被钳子环胸而夹,下半身垂着,只能任由赵军往它腰上栓绳。
可它脖子没有束缚,赵军想往上栓绳,这豺就不配合了。
它把头一摆,叨向赵军拿绳子的手,在逼退赵军后,豺冲赵军呲牙咧嘴,一双小眼里泛着凶光。
赵军对张援民示意一下,张援民心领神会,他把豺往地上一放、钳子一松,那豺刚要往外蹿,赵军一提拴在它腰上的绳子,这豺瞬间四脚腾空,被赵军拎在了半空中。
张援民拿过赵军仍在地上的绳子,使手挽了个扣。然后他一手拿钳子夹住豺的脖子,一手把绳套往豺脖子上套。
等系好了绳子,张援民又松开钳子,赵军和他一起松绳,将豺放回地面。当四脚再次落地时,豺毫无征兆地发力,想逃离此地。
可早有准备的张援民一扽绳,豺脖子一转,竟然直奔张援民杀去。可不等它到张援民跟前,就被赵军给拽住了。
赵军以前听人说,狼是铜头铁骨豆腐腰。可没想到,当他一提手中绳子的时候,那拴住豺后腰杆子的绳往后绷紧,豺腰间自那绳扣往后的部分便都不能动了。
此时这只豺,两条后腿直直地撑着地,吃力地想抬起一只后爪都困难。
「这小玩意挺猖g)啊!」张援民笑着冲赵军说了一句话,然后听赵军道:「大哥,你牵它往外走。」
说完,赵军手中的绳子微微一松,那豺的后半身恢复了行动能力。这时,张援民就像牵狗一样,试图牵着豺往前走。
可豺根本不配合,四爪抓地被张援民硬拖着向前,它将近十斤的重量和本身力气,根本抵挡不住张援民的拖拽,身体在地上留下长长的拖痕。
「大哥。」这时赵军
叫了张援民一声,张援民动作一顿,赵军把手中绳子一提。
只不过赵军这一次掌控好了力度,使那豺后腿翻起、大头朝下。但豺的两只前爪却始终着地。
在豺的惊叫声中,张援民一扽手中绳子,被牵住脖子的豺,就好似表演杂耍一样,倒立着使两只前爪迅速向前移动。
看到它这滑稽的样子,赵军和张援民都笑了,二人配合着把豺牵到了前院。这些日子把豺养在李家后院,赵李两家的狗不可能闻不到。所以,这不但让豺和人之间有个熟悉的过程,也是让狗渐渐地熟悉了豺的气味。
可平时闻味也就罢了,此时看见豺倒立着来到前院,大黄还是冲着豺汪汪叫了两声。但随着赵军一挥手,大黄便退回它那狗窝里去了。
赵军也没再让豺演杂耍,直接一提绳子,将其拎在半空,快步向院外走去。
但在这个过程中,赵军一直平举着自己的胳膊,尽量让豺远离自己,张援民也得从旁辅助,防止豺回头给赵军一口。
从李家出来,进了赵军家院子,就听「嗷嗷嗷」的狗叫声最先响起,然后是其它的狗。
赵军和张援民忙把豺带进仓房里,自从把狍子、山羊挪到后院之后,赵军家的仓房就空了。此时豺再次落地,却是夹着尾巴溜到角落处,在那里蜷缩成了一团。
赵军牵着它,却时刻地小心警惕。而张援民在赵军的授意下,把系在豺脖子上的绳子拴在一边。这样一来,就给豺的活动范围做了一个限制。
再加上拴腰的绳子在赵军手里,赵军便能够控制住豺的一举一动。
等把绳拴好,张援民看着豺,自己退后两步,对赵军说:「兄弟,我牵狗去?」「嗯。」赵军应了一声,道:「大哥,你先给黑龙领过来看看。
张援民答应一声,便出屋去牵黑龙,而赵军则留下来看着眼前的豺。
这只豺,体重跟城里的小型宠物狗差不多少,只是它身形高挑、细长。此时在赵军的注视下,豺虽然蜷缩在那里,但它仍挑着一双小眼盯着赵军,那眼神说不上凶狠,但绝对是不怂。
突然,那豺猛地抬头看向了门口。只听刷刷的挠门上,随即仓房门开,黑龙直接钻了进来。
紧跟着黑龙的是张援民,此时他拽绳子牵着黑龙。而黑龙一进屋,就把注意力全放到了豺的身上,紧接着它再往前一纵身,冲着那豺「汪汪」就叫。
而豺瞬间起身,它不叫,但是脊背弓起,脖颈和背上的毛全都炸起,呲牙地与黑龙对峙着。
相比豺,小黑龙有点怂,它纵身向赵军身旁窜去,可绳子被张援民牵在手里,黑龙没蹿出去便转身绕了半圈,绕到张援民侧面偏后的位置,再转过头狠狠地冲豺嚎叫着。
「大哥!」赵军喊张援民,道:「你给黑龙撒开。」
张援民闻言,蹲身伸手要去解黑龙脖上的绳子。可当他的手碰到黑龙的一瞬间,黑龙转头就「呜」的一口。
张援民猛地一抽手,而黑龙在将咬到张援民的时候也及时收嘴,它看了张援民一眼,又转头冲豺开始咆哮。
黑龙在仓房里叫,其它的狗就在院子里叫。
张援民看了赵军一眼,见赵军冲自己示意,便又去解黑龙脖子上的绳子。刚才黑龙有那种反应应该害怕了。但它才半岁多一点,还是个小母狗,胆小了一些倒也正常。
这时候张援民再去解它脖上的绳子,黑龙就没再咬他。等绳子被解开,黑龙却直接蹿到赵军身后,隔着赵军与那豺对峙着。
赵军往旁一侧身抬手向前一指,口中发声:「吜!吜!」「汪汪汪······」
正所谓狗仗人势,听赵军给自己助威,黑龙直接从赵军身后杀出,而
那豺也上前一步,准备与黑龙接战。
可它和黑龙之间隔着赵军,赵军忙把绳子往外一甩,将那豺扯了个踉跄。
按理说,当豺侧过身时,黑龙应该发起进攻。可黑龙离豺还有半米时就停了下来,只叫嚷却不再向前。
赵军没再催促黑龙,他知道此时的黑龙,虽然已经开口了,但猎狗在小的时候,上山打围都是贴大狗。不光是黑龙,就连青龙也是如此。
还有那小花,刚来的时候一到山里,不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小熊么?
黑龙叫声不减,但始终没上去撕咬,直到赵军让张援民去李家牵小花过来。
很快的,张援民就把小花给带来了。刚才在李家院里的时候,小花看见豺还不太激动。可此时在仓房里,看到豺与黑龙对峙,小花便抻着绳子往前蹿。
看到赵军的手势,张援民忙把小花放开,无了束缚的小花直冲到豺近前,张嘴就要往它后腰上咬。
而豺也不甘示弱,转头欲咬小花脖子,赵军见状忙举着胳膊把豺扽起。「汪汪汪······」
小花还不干了呢,直接扑了过去,两条后腿发力,将身抬起张嘴向上咬。这时,赵军忙伸腿把小花拦下。可那黑龙一看有同伴动手了,它也纵身想要参战。
赵军又回脚拨开黑龙,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张援民忙上前把小花拴上拽走。
小花一走,黑龙便往后撤,赵军提着豺出了仓房。此时已有小雨落下,赵军忙拎着豺回到李家后院,和张援民一起把它关回笼子里。
然后,赵军、张援民翻墙回了赵家,赵军让张援民进屋,而他去把黑龙领回狗窝并拴好。
等赵军进屋时,外面的雨已下大,王美兰、杨玉凤在外屋地熬肉皮冻。
东北的肉皮冻有点特色,里面只有肉皮和水。在制作的时候,得把猪肉皮内侧的油脂全部挂掉。
然后,把肉皮切成短细的小条,再使热水洗,尽量将肉皮上的油全洗掉。不仅如此,就连那熬肉皮的锅,都得刷到无油。
这时候再把肉皮和水下到锅里熬,等锅大开的时候,要撇去水面的浮沫。如此一来,熬好以后冷却成型的肉皮冻晶莹剔透。切成麻将块,蘸着蒜泥吃。
王美兰在熬肉皮,金小梅在旁边和馅,张援民在往缸子里倒水。看到赵军回来,张援民先问:「兄弟,还得咋整啊?」
赵军摇了摇头,这事情做起来比想象的困难多了。且不说那豺咬狗一口,狗会如何?就算是狗咬着豺,那豺也是重伤啊!
咬一次,重伤一次,那不是祸害它呢么?虽然就是一只山牲口,但哪怕一棒子直接给它削死,也不能这么来回的虐。
所以,赵军及时叫停了训练,要不然能狗和豺掐起来了,再想拉架可就晚了。「好像不对。」赵军摇头对张援民说:「那周姨说的,好像不准成。」
「嗯。」张援民点点头,然后道:「是不是咱抓回来的,这都大了?我瞅着它可挺恶呐!」
赵军闻言,眉头皱起。这豺都够小的了,要再小一点儿,牙都没长齐,那就是吃奶的小兽。如果真那么小的话,也就不用训了,直接当小狗崽子养,咋的都好办。
这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王美兰抬头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回头跟金小梅说:「如海那孩子干啥去了?这么大雨,别给他拍了。」
赵军家这边,称被大雨浇为拍。
「不能啊。」金小梅闻言,嘴角一扯跟王美兰说道:「嫂子,就咱们出去挨拍,他都不带挨拍的。一天呐,谁家都敢去,有的是地方避雨。
一听金小梅这么说,王美兰想想好像也是,她把大锅盖上,继续熬煮里面的肉皮,然后过去帮金小梅一
起包饺子。
这大雨一下,屯里屯外的道路泥泞难走。在临近中午的时候,雨虽然小了一点,但还是没停。
赵军和张援民穿上雨鞋,准备去给四个小女孩送饭。
热气腾腾的饺子先盛盘,然后再一个个捡入饭盒,这样做可以尽量避免饺子坨在一起。
等把饭盒盖扣好,王美兰、金小梅拿毛巾把饭盒裹在一起,然后分别交给了赵军和张援民。
他俩把饭盒装在挎兜子里,然后再穿雨衣,把挎兜子都护在里面。二人着急忙慌地往外跑,得赶在放学之前达到学校。
目送他俩出去,王美兰和金小梅继续包饺子,这是他们一会儿要吃的。可就这时,李如海还没回来呢!
第六百二十九章.猞猁崽子
这要放到十几、二十年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大雨天跑出去一上午,到吃午饭的时候还没回家,家里大人不着急才怪呢?
可李如海没回来吃饺子,金小梅却一点都不着急。作为大娘的王美兰倒是问了一句,但金小梅把捏紧口的饺子往高粱杆扎成的盖帘上一摆,随即一摆手道:「不用管他,他丢不了。」
他妈都这么说了,王美兰还能说啥,只能继续烧水煮饺子,等着赵军和张援民回来吃。至于李如海么,他要是回来了,就跟着大伙一起吃。要是不回来,就算了。
永安小学和幼儿园离着屯子很近,赵军、张援民紧赶慢赶地,在赵虹她们下课前之赶到。
二人把四个饭盒分别给了四个丫头,又顶风冒雨急匆匆地往回返。
进到屋里,四人坐在炕上吃饺子,张援民吃完问赵军道:「兄弟,明天咱上山不?」
「上!」赵军不假思索地答道。下雨之后,猎物不但会在地面上留下脚印,还会留下气味。这样一来,就连低头香的猎狗都能有所作为。
所以在打响叶子的季节,秋雨过后是打狗围的最好时机。
赵军家的几条头狗,香头都不错,但他还是锻炼一下猎狗们雨后的打围能力。
其实,赵军家里现在这帮狗,老狗的活都不错。但自白龙以下,包括小花、青龙、黑龙在内,都嫩了一些。
而猎狗,就是锻炼。
老人们总这么说,抓过一百头野猪的狗,叫猎狗。只抓过一头野猪的狗,那也叫猎狗。
但笨想都知道,论本事,那肯定是抓猪越多越厉害。
这就是经验。
按打围行里的话说,狗见仗越多,就越会干活。
当然了,这里面不包括黑虎,这厮属于怪才,就连赵军现在都摸不清它的路子。
等吃完了饭,外面的雨也停了。眼看天边放晴,一道彩虹横跨两山。
喝完饺子汤的张援民把碗放下,跟赵军他们告辞,便端着个小盆往门外走去。
这小盆里,装的是熬好的肉皮汤。这个熬好以后,得放在阴凉的地方等其冷却凝固,然后再切成小块。
这个不能存放太久,于是王美兰就打算熬好以后,给这几家都送一些,大家伙分着吃。
但既然张援民都来了,就让他端回去一小盆,自己凝冻去吧。
张援民往外走,赵军给他送到门口,张援民忽然转身对赵军说:「兄弟,我爹早年间游历东三省……」
「啥玩意?」张援民话还没说完,赵军就忍不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张援民,并惊讶地问道:「大哥你慢点说,你家我大爷干什么了?」
「啊,哈哈……」被赵军打断,张援民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游历,就是旅游、历练去了。」
赵军眨眨眼睛,就没再说什么了。张援民他爸张大脑袋,为什么号称是永安屯一代奇人呢?
就是因为这老小子搁外头转悠好几年,结果回家的时候,兜里分儿逼没有,然后搁屯子里还贼能吹。
当时屯子人就传言,有人说张大脑袋是让人给骗了。而此时听张援民这么说,被他忽悠住的赵军,只想着难怪那张大爷没攒下钱呢,原来是一边打工,一边旅游花了。
张援民也怕赵军细问,就直接把话题转回来,说:「我爹在大兴安岭的时候,那边人有整那个大金雕。还有岭南吉林那一撇子说是有个屯儿,家家户户的全特么养老鹰。」
他这些话,给赵军听得直皱眉头,赵军问道:「大哥,你说这些干啥呀?这跟咱们也没关系呀?」
养鹰人的事,赵军
哪能没听说过?他们这里有时候也能看着鹰,但却没有养鹰的。
这是因为,在林区养鹰没有用。漫山大林子,鹰飞起来往下观望时,有林木阻挡,它什么都看不见。抓个小猎物倒是可能,但就是怕它找不着主人。
所以,在林区养鹰,一放就丢。要养鹰的话,还得在甸子边儿上。
可这时,张援民凑到赵军身旁,低声道:「兄弟,我听我爹说,岭南那帮养鹰的,给老鹰抓回来以后啊,都熬它。」
「啊!」张援民如此一说,赵军就明白了。张摇民是想让白己像敖鹰一样,不给吃、不给孤振氏走悲江白口脉然厚
喝、成天成宿不睡觉,以此熬豺来将其训化。
这提议倒是有几分可行性,赵军点头应下,目送张援民离去。
等赵军回到屋里时,王美兰和金小梅在收拾灶台。赵军刚上炕躺下,就听外面传来几声狗叫,紧接着是李如海的声音。
「大哥!大哥!」
赵军翻身坐了起来,他顺着窗户往外头一看,只见李如海被浇得跟落汤鸡一样,从院门口进来,一路奔房前而来。
这时,在外屋地干活的王美兰和金小梅,也都听见了李如海的声音。
金小梅没好气地说:「你说,咱这刚收拾完,他回来了!」
「哎呀,没事儿啊。」王美兰拦了金小梅一下,笑道:「捏几个饺子又不费事,咱姐俩几分钟就包完了。」
当妈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金小梅刚才也是那么一说,现在王美兰给了台阶,金小梅也就不说什么了。
这时,李如海到了门前,他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只把右手抽出,拽开赵军家的房门。
「哎呦我天呐!」李如海一进屋,就听王美兰一声惊呼,道:「这孩子,你打鱼去啦?」
此时的李如海,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一路跑回来的,这外面雨都停了,李如海脸上的水也干了,可他头发却仍都趴在头皮上。
「这是干啥去了?」金小梅生气了,冲着李如海吼道:「你特么虎啊?下雨了,不知道找地方躲躲?」
她这是看着小儿子被雨淋成这样,有些心疼了。李如海闻言,却笑道:「妈,没事儿,我又立功了。」
「什么?」王美兰、金小梅闻言,齐齐一怔。而李如海从二人之间挤过,直奔西屋而来。
此时赵军已从炕上下来,他听见李如海的话,顿时来了精神头。
李如海来在赵军面前,双臂环胸而抱的他,抬头冲着赵军一笑道:「大哥,你猜我给你整回啥来了?」
赵军哪里能猜到啊?
可李如海也没等他猜,就把抱在一起的双臂齐齐向外翻。随着李如海衣服领子咧开,一只小兽出现在赵军面前。
那小玩意,就跟猫似的,把赵军巴掌大出去两圈,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而且它肚皮全是白色的,一身灰毛做底,上面还有黑色的波形毛纹。
此时小家伙混身湿漉漉的,在李如海怀里瑟瑟发抖。当赵军与它对视的时候,它还把小脑瓜往后一缩。
这时,王美兰、金小梅都从外屋跟了进来,一看李如海怀里抱的小家伙,金小梅忙问道:「这搁哪儿捡的狸子呀?」
一旁的王美兰惊讶道:「好像不是狸子吧…
二人说话的时候,赵军已伸手将那小猫从李如海怀里拽了出来。
在离开李如海怀里的时候,小家伙一只后脚上伸出爪子尖,勾住了李如海的衣服。
李如海忙把其爪子摘下,小家伙又把爪子收回脚掌里去了。
而赵军双手举着小家伙对李如海说:「如海,你给它
嘴扒开,我瞅瞅。」
李如海闻言,立即按赵军说的办。只是他伸手的时候,那小家伙想躲,但却被李如海一手按住小脑瓜,一手拨开它上嘴唇。
赵军仔细一看,这小猫只长出了两颗犬牙,而且都只是刚冒头。
赵军一下子就乐了,而王美兰在旁问道:「儿子,这到底是啥玩意啊?」
赵军冲老娘一点头,没有答话而是问李如海,道:「如海,你知道这是啥么?」
听赵军之问,李如海笑道:「我问我宋大爷,他说是老虎崽子。」
「啊?」李如海话音刚落,旁边的王美兰、金小梅皆惊呼一声。
老虎崽子,那不就是猞猁么?
只有赵军从李如海的话中提出了一些信息,他便问道:「如海,哪个宋大爷呀?」
「就我同行!」李如海小脸一扬,骄傲地道:「就我们学校,看收发室那个老宋头子。」
「啊!」赵军闻言恍然大悟,然后他把小家伙放在炕上,又低手从旁边的凳子撑上拽过他平时擦脚的抹布,胡乱地往小家伙头上擦去。
赵军一边擦,一边问李如海说:「这是搁你们学校那边捡回来的吧?」
李如海冲赵军一挑大拇指,道:「可不咋的,今天我寻思上学校,给我老师、同学讲讲张来发装小鬼儿的事。没想到啊,刚到学校门口就下雨了,我寻思上收发室躲躲么,就看着这小玩意搁墙根那旮沓猫着。
我过去一撵,它还跑,我撵半天才逮着它。完事儿我抱它进收发室么,老宋头子说这是猞猁崽子,我一听就往回跑啊!」
「那你跑啥呀?就在那儿避会儿雨呗。」这时,王美兰拿着一个手巾进来,很麻利地给李如海包在头上,然后说道:「孩子你赶紧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完事儿再过来,大娘给你煮饺子吃。」
「不着急,大娘。」李如海抬手抓着毛巾,胡乱地擦擦头,环视三人说道:「那老宋头子让我把这个给他,那我能干么?」
「这老头子!」金小梅一听,就不乐意了,没好气地道:「那大的皮子卖三千多,这小玩意,不也得卖个三头二百呀?」
赵军刚要说话,在他手下的小家伙抽身要溜。赵军忙一把将其抓住,然后一手轻拍着小猞猁的后背,给它拿起来。而赵军另一只手,则拿抹布擦着小家伙肚子上的水。
这时,李如海对金小梅说:「妈,这不能卖!」
说完,李如海又对赵军说:「大哥,要我说啊。你也别整那豺狗子了,你训练这小老虎崽子多好啊?我听老宋头子说了,这小玩意也就十来天,还没断奶呢。」
「嗯。」赵军闻言把头一点,那老宋头说的没错,猞猁这种动物的寿命,大概在十年左右。而它们小的时候,一个月左右便断奶,就能吃母猞猁给它们撕的肉条。
所以,别看这小家伙都长牙了,但它绝对是出生不久。
赵军把小徐俐一放,将抹布往它身上一盖,使手抓着擦拭它毛上的水,并问王美兰道:「妈,前几天我爸打那猞猁,是不是带奶呢?」
「可不咋的!」王美兰道:「我扒皮的时候,整我一手呢。」
「唉呀!」赵军叹口气,道:「那妈你咋不早说呢?」
王美兰苦笑道:「我扒那皮的时候,你跟援民……你俩打围去了。等你回来,我看你又整着一个,我一高兴就给忘了。」
猞猁跟家养的那些牲口不一样,家养的猪牛羊产奶时,奶盒子提溜涮咣的。但猞猁腹部毛本身就长,小凸起会隐藏在毛中。
此时赵军面前这只小兽不知道什么原因,属于晚产儿。所以,哪怕是赵有财知道那是只母猞猁,也没想到它还会在哺乳期。
更何况那天将徐俐爆头的赵有财,完全处于扬眉吐气的兴奋之中,连检查都没检查,直接就把无头猞猁装麻袋弄回来了。
等王美兰是发现这猞猁产奶的时候,赵家父子已经出门了。
过了中午,赵军又整回来一只猞猁,王美兰整个人便沉浸在发财的喜悦中。什么猞猁带不带奶?她早就给忘了。
而等到了晚上,王美兰把猞猁皮拿出来,对比着气赵有财的时候,她是想起了这茬。但赵有财一跑,王美兰一乐,又给忘了。
再后来又杀猪摆席、请客吃饭,主持大局的王美兰,早就把这等小事儿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要不是赵军问起来王美兰还想不到呢。
王美兰说完,连她自己在内,四人都哈哈大笑。金小梅忍不住问赵军道:「小军,这小崽儿是你爸和你李叔打的那个老虎崽子下的么?」
「八成是了。」赵军点头,说:「那一片不能再有别的老虎崽子了。」
说到此处,赵军捧起小猞猁,抬头看向李如海问道:「如海呀,这个给我啦?」
「嗯呐!」李如海笑道:「大哥,你给它养大了,让它跟着你打围!你是咱林区第一炮手,必须得领点隔路的玩意!」
李如海的彩虹屁,让赵军很是受用。只不过在金小梅面前,赵军不能给李如海打赏,就只在李如海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
而李如海立即心领神会,知道赵军这两下的意思是:重重有赏!
第六百三十章.赵有财急了
十月中旬,东北入秋,白天的时候,屋里比外面更阴冷。
王美兰心疼儿子,每天早、中、晚给赵军烧三回炕。可以说,只要赵军在家,他这屋的炕就是热乎的。
此时金小梅带着李如海回家换衣服,赵军拽过自己的旧棉袄,把那小家伙包在炕上。
没办法,赵军他家没有吹风机,不能给小猪狗吹干。
这时,王美兰从外屋地端着一个大碗进来,给赵军放在了炕沿边。
这碗里,装的是王美兰用饺子汤搅散的鸡蛋,此时放在炕沿边还冒着热气。
那小猞猁跟它妈天人永隔好几天,肯定是饿了。这时候闻着香气,哪里还忍得住?挣扎着从棉袄中往出钻,但怎奈腿还太短,直接被棉袄袖子绊个了跟头。要不是命大,一头撞在了棉袄上,可能就随着它那苦命的娘一起去了。
赵军见状,笑着把小猞猁又塞了回去,但这小玩意是真饿了,再次从棉袄中挣扎着往出钻。
赵军知道小徐狎饿了,但那鸡蛋汤还挺热。而且碗口比小猞猁脑袋都大,它要一头扎进去,怕是有性命之忧。
所以赵军又拦了它一下,等王美兰拿来瓷勺。赵军使小勺盛了一点鸡蛋汤,举到嘴边吹了吹,才挪到迫不及待的小猞猁面前。
正拼命往外挣扎的小猞猁,看到吃的来了,瞬间就老实下来,伸着舌头就往勺上舔。
细微的舔食声在屋中响起,赵军和王美兰看着小猞猁,脸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该说不说的,这小玩意长的挺可爱。舔那鸡蛋汤的时候,粉色的小舌头一进一出,甚是好玩儿。
一连给小猞猁喂了五勺,赵军把勺往碗里一放,右手张开抓住碗口,将其递向王美兰说:「妈,你给这放外屋地窗台上。」
王美兰伸手托住碗底,问赵军道:「不喂啦?它好像没吃饱吧?」
「不能喂了。」赵军一手按住要往外跑的小猴俐,道:「它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不能一次给太多,要不容易撑死。」
「这倒是。」王美兰应了一声,端着碗往外走去。看吃的没了,小猞猁把头探出棉袄外,嗷嗷地叫着。
这时,李如海、金小梅娘俩回来了,她们一起往西屋来,来看那小猞猁。
而小猞猁呢,一看没有吃的了,便把头往棉袄里一缩,不出来了。
这时,赵军抬头对金小梅说:「婶啊,这玩意我就养着了,养大了算咱两家的。」
金小梅闻言,笑着一摆手,道:「小军,这些事儿婶不管,都是你们兄弟的事。」
说完,金小梅就和王美兰一起去东屋,给李如海包饺子。
可金小梅如此说,赵军就放心了。眼看着她们走了,赵军冲李如海一摆手,李如海当即心领神会快步到门前把房门关上。
然后,李如海转身冲到炕前,侧身坐在炕沿边上,隔着炕桌和赵军对坐着。
赵军回身,推开炕柜的推拉门,从中拿出一沓钱来。
自从上班以后,赵军的工资都是他自己收着,除每月给赵有财五块钱以外,他还真没什么额外的花销。
关键是,他月月不上班,还月月领工资,这钱就是干攒。
赵军从里面抽出两张大团结,直接拍在李如海面前的炕桌上。
李如海再一次瞪大了眼睛,看着赵军惊讶地道:「大哥!」
刚喊出一声大哥,李如海立即察觉到了不对。他下意识地往身后一看,然后迅速转头,压低了声音,小声问赵军道:「这是给我的?」
赵军一摆手,小声说:「赶紧揣起来!」李如海的小手,快
如闪电一样,将桌上两张纸币收起。然后他身子往上一挺,整个人一下从炕上站了起来,紧接着踩着炕沿边扑向赵军。
「哎呀!」赵军慌忙把往自己脸上噘嘴的李如海推开。
这又是一个没见过钱的。
「大哥!」李如海坐在赵军面前,一双小手抓着赵军胳膊,激动地道:「要不我给你磕两个吧!」
「啥?」赵军都懵了,就在他一愣神的时候,看到李如海翻腿要往下跪,赵军忙把李如海按住海按仕。
可还不等赵军说话,李如海就道:「我记着我一小前儿,跟我妈回她娘家,我跟我哥给我大姥磕头,我大姥才给我两毛钱呐。」
李如海口中的大姥,不是江湖大佬,而是他姥爷。这是东北农村的叫法,管姥爷叫大姥,管姥姥叫小姥。
赵军都没敢松手,一直按着李如海说:「那也不用啊。」
「大哥!」李如海看着赵军,一脸真诚地说:「你对我最好了,等我再休班,我跟你上山打围。我一定对你忠心耿耿,给你牵马坠镫啥的。」
「你可拉倒吧。」赵军摆手,道:「我可不敢领你。」
说着,赵军抬手一指那棉袄团,对李如海继续说道:「你给我捡个这小玩意回来,比啥都强了。」
这是赵军的心里话,那豺哪里能跟猞猁相比呀?能养豺打围的,那都是传说。但养猞猁打围的,从古至今都有。
赵军记得上辈子刷手机的时候看过,以前古人带着猞猁骑马打围,人端坐于马鞍之上让徐俐伏于人身体后面。
在策马奔腾追击猎物途中,猞猁自马背一跃而下,去收割野兔、獐、鹿、孢子性命。
赵军这辈子骑马怕是不可能了,但他打算买个摩托车。以后没事儿就骑摩托进山,到时候人背枪在前面开车,让猎俐趴在后面,这多好玩儿。
而且,要是训练打围的话,这猴俐也比豺好用。且不说单个猞猁的战斗力远胜于豺,就连豺那优于猎狗的速度,在猞猁面前也根本都不够看。
还有就是,这小家伙虽然不大,但也是值钱的货。所以赵军才说,李如海又立了一大功。
而李如海呢,从小到大、一年到头都捞不着两块钱零花。
现在他是上班了,可李如海是三班倒,一个月才上十天班。他还没工龄,现阶段一个月工资才十块零八毛。
由于他岁数小,每个月发了工资,其中的十块钱需要上交给金小梅。剩下的八毛,李如海自己留着零花。
可今天一天,赵军就给了李如海四十三块五。李如海长这么大,也没得到过这么过钱啊?
「如海呀!」这时,屋外传来了王美兰的声音:「洗手吃饭啦。」
「哎!」李如海笑呵地应了一声,起身开门去东屋吃饺子了。
李如海走后,赵军伸手扒了下棉袄,但缩在棉袄里的小猪狎瞬间扬起小脑瓜,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军。
赵军又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它的头,小猪狗一双耳朵动了一下,但没有躲开。它虽然小,但在经历过饥寒交迫之后,它多少明白一些,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能让它吃穿暖的。
赵军将棉袄掖了掖,然后从炕上下地,去到仓房里搬出个松木箱子。
这松木的箱子,据说是赵军他奶的嫁妆。赵军给它搬进屋里,使抹布蘸水擦了擦里外的灰,
而王美兰和金小梅分头行动,把那些年家里孩子用过的裤子都给找出来,一层一层地铺在箱子里。
铺的时候王美兰还叨咕,说白瞎这些裤子了,要不然都给赵军的孩子留着用呢。
金小梅也是如此说的,然后李如海在旁边作证,这些裙子是他哥用过传给
他的,他又传给他妹。要不是凭空多出来个小猞猁,这裤子应该是留给他侄子、侄女用的。
对此,赵军没发表任何意见,他把裤子铺在松木箱子里头,准备给小猞猁做个窝。
就这样,赵军把箱子搬到他炕上,扯开棉袄将睡着的小猞猁移到箱子里。然后,再使棉袄盖住箱子口。
东屋里,李如海吃完了饺子,撂下筷子就往外跑。他捡着个老虎崽子这么大的事,还不得在屯子里宣传一顿么?
而王美兰和金小梅也没闲着,她俩在院子里架火,把昨天杀猪剩的猪头、猪蹄、猪尾巴放到火里烧。
将这些都烧黑以后,王美兰、金小梅用刷子刷、用水清洗。等洗净以后,金小梅拿着猪蹄、猪尾回她家,王美兰则端着猪头进屋,准备酱猪头。
原本王美兰说,是要给赵军做猪头焖子的,但却被赵军拒绝了。赵军说直接酱了,晚上叫着老李家过来,两家人一起再吃点、喝点。
而赵军呢,他牵着小熊、大胖出了家门,一路去到张援民家,把睡着了的张援民叫醒,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出去一趟。
就这样,他俩一人牵着一条狗,自永安屯出来,一路来在永安中学。
然后,赵军牵着小熊,张援民牵着大胖,
从左右绕到学校后身,又一起
二人分头行动,从左右绕到字校后身,入往山林里摸去。
这是因为猞猁一胎一般的话,最少都是两只。现在李如海捡回来一只那就可能还有。
但二人在后山寻摸了将近两个小时,也不见有小猞猁。
既然找不到,赵军就和张援民回了永安屯。进屯子后,二人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赵军自己牵着小熊、大胖到家,一进院子就闻着了两家屋里传出的肉香。
这香气,不但赵军能闻着,凡是从一左一右经过的都能闻着。
这些乡亲们,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甚至有人说,早知道赵军这么出息,说啥也得把闺女嫁给他。
赵军拴好狗后进屋,跟王美兰打了声招呼,就回了自己房间。
过了一会儿,王美兰蹑手蹑脚地推开了赵军的房门。
王美兰顺着门缝一看,见赵军正靠炕柜坐着,手上翻着那江华留下来的小册子。
看到王美兰,赵军笑道:「妈,有事儿啊?进来呗。」
「妈怕你睡着了。」王美兰笑着推开门,进屋到赵军身边,小声问道:「儿子,你跟你爸哪天还去放参呐?」
赵军闻言,眉头一皱道:「妈,这场雨一下,往后就得冷了,棒槌更不能好抬了。」
其实,眼下也不是放山的季节。红郎头没了,扫帚头也没了,赵军纯靠运气和经验在山里拿了几苗人参,但这场雨一下,林区就要下霜了。
等下霜以后,山中草木更加凋零,想找人参根本是不可能了。
所以,赵军不打算再去翻那老淹子了。反正这几年,那老掩子都是他们爷俩的,明年开春再去也赶趟。
赵军把这想法和王美兰一说,王美兰却是有些失望。不过在山里找饭就是如此,由不得人的意愿。
「妈。」看出老娘有些失望,赵军对王美
兰说:「明天我跟张大哥上山打围,后天看看我爸能休息不?要能的话,我俩下山去镇里,给那几苗棒槌卖了。」
王美兰闻言,瞬间眼前一亮,小声跟赵军说:「儿子,那些棒槌真能卖你说的那么多钱呐?」
赵军笑着一点头,对王美兰说:「只多不少。」
王美兰一听,笑容满面。
当林场通勤的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后,工人
们纷纷下车。
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跟着人群进屯子,刚一进屯子,四人就见李如海飞奔而来。
看到这一幕,赵有财难得跟李大勇开玩笑,道:「大勇啊,屯子里肯定又有啥新鲜事儿了!」
李大勇闻言,嘴角一扯,无奈地摇了摇头。「爸!哥!大爷!」还有三五米远,李如海冲着四人就喊:「顺子哥!」
可李如海一直到跟前,四个人也没谁跟他搭话。
但李如海是谁呀?
他自己嘿嘿一笑,赖上李宝玉就说:「哥,我今天捡个老虎崽子。」
「啥?」李如海此言一出,四人全都止住脚步,李宝玉更是瞪着李如海问道:「死的啊?」
李宝玉还认为,是谁打死的猞猁,让李如海给捡了呢。
「什么死的?」李如海白了李宝玉一眼,道:「活的!」
「活的?」
李如海使手比划道:「这么大点,刚长牙。」
李如海此话一出,赵有财一步来在他面前,抓着李如海小胳膊,道:「在哪儿呢?」
「在家呢。」李如海笑道:「给我大哥养了!」
李如海话音刚落,就见赵有财松开他就往家跑。
第六百三十一章.一看就是打围的苗子
「大爷!」见赵有财要跑,李如海忙高举右手,对他背影喊道:「你听我说完了啊!」
赵有财止住脚步,回身问李如海,道:「咋的?」
李如海小跑着来在赵有财面前,而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也一起过来。
只听李如海对赵有财说:「大爷,我妈跟我大娘在家都定了,那小老虎崽子搁我大哥那儿养。等养大了,算他和我哥的。」
按理说,那小猪俐是李如海抱回来的。就算要分的话,也得有李如海一股,或者说是两家一家一半。
但这两家人谁都不傻,要不按着金小梅这么说的话,就没办法堵住赵有财和李大勇的口。
而按着金小梅那么说,有李宝玉一半的话,李宝玉年后就结婚分家,李大勇根本没办法要这小猪俐。
「她俩定的?」赵有财闻言,就知道事情不对,当即很是不满地说道:「她俩定就好使啊?」
说完,赵有财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往家走。见此情形,李大勇瞪了李如海一眼,然后追过去劝赵有财。
其实李大勇心明镜似的,这件事既然是王美兰和金小梅定下来的,那基本上就是定死了。
除此之外,李大勇还知道,赵有财嘴上硬气,其实不过是在晚辈面前要个面子。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就得过去劝一劝,好给大哥一个台阶下。
眼看赵有财、李大勇都走了,林祥顺往旁边岔道一指,对李家兄弟说:那我回去了哈。」
屯子里的路四通八达,林祥顺跟着他们往前走一段,再转弯也可以。但林祥顺感觉事情不妙,自己还是不跟掺和了。
「哎!」李宝玉应道:「顺子哥,你慢点哈。」
李如海也摆手,说:「顺子哥再见!」目送林祥顺走后,李宝玉抬手在李如海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笑道:「小鬼,有前途!」
李如海白了他哥一眼,伸出手嫌弃地把李宝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扒拉下去。
李家就他们哥俩,平日里李如海管李宝玉叫哥,管赵军叫大哥。
他大哥有钱,拍他两巴掌就是两张大团结。可他哥呢,和他一样,兜里都没什么钱。拍了两巴掌,就憋出那么一句俏皮话来。
李宝玉也看出了李如海对自己的嫌弃,但他毫不介意,反而一把搂住李如海肩膀,哥俩乐乐呵呵地往家走。
可和他们比起来,赵有财和李大勇这哥俩就不乐呵了。虽然走的也挺快,但他们一边走,一边数落着自己儿子的不是。
赵有财数落赵军,李大勇则数落李如海。都说钱是男人的胆,最近有了点小钱,赵有财心里对打围的执念更重了。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这就好像古代那些雄才大略的帝王,一到晚年身体衰老、精神不济的时候,就专挑太子的不是。
老赵家呢,虽然没有皇位传承,可赵有财也没到不能动弹的地步。相反,他正值壮年,身体各方面都在巅峰。
但活这半辈子,最让赵有财引以为傲的,不是他的厨艺,而是他打围的经历。
就像每次喝多了,赵有财都会给周围人讲他昔日纵横山林的威风。
而自从赵军发迹以来,别人经常跟赵有财夸奖赵军。
可能有时候,这些人还看赵有财一些面子,就把赵军夸得天花乱坠,好像比赵有财这当爹的还厉害似的。
外人也就罢了,但王美兰这当妈的,夸其儿子来那是不遗余力。再加上两口子有时候拌拌嘴,王美兰就好拿儿子磕打赵有财两句。
这些都让赵有财很是不爽,想他当年放弃打围,去林场给人炒菜,还不是为了能有一份稳定的收入,来养活妻儿老小么。
如今
自己还没老呢,怎么就被人比下去了?因此,赵有财心里不免有争胜的念头。当然了,这些还是基于赵军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赵有财才想重新出山,好把永安第一炮手的位置从自己儿子手里夺回来。
可这条路注定是崎岖的,现在家里院子前后都满满登登的,已经没地方安置赵有财的狗帮了。
没办法赵有财只能把那三只红狗,都安顿在洪云涛家。为此,赵有财每个月还得给洪云涛拿两块钱和二十斤苞米面。
不过赵军年后就要结婚了,等到时候把房子、院子腾出来,赵有财就有地方养狗了。
可现在算上二黑,赵有财才有四条狗,其中那两条小狗崽子还吃奶呢。等这两条小狗长大,再把它们拖成成熟的猎狗,少说也得两三年。
赵有财一天都不想等了!
也是赶巧,赵军带狗帮进山打围,划拉一窝幼豺回来。豺可是天生的猎手,长大了就能打猎,出活可是比猎狗快多了。
所以,赵有财又把主意打到了那三只豺的身上。论打围的经验,赵有财和赵军可谓是不相上下。
但赵军的经验多是后来人提供的,而赵有财的不少经验都是学自老前辈。
当年赵有财跟着他爹下山,曾遇着个老山豁子,那可是真正的高人。赵有财机缘巧合之下,听那老山豁子吹嘘了一些训豺的经验。
今早被李如海听去的,只是一小部份,赵有财肚子还有货呢。他就等着赵军训豺失败,自己好趁机接盘。
可还没等他付诸行动,赵军那儿又多了个猪俐,而且还是幼崽。
一时间,赵有财都有些嫉妒自己儿子,心想这小子运气咋这么好呢。
不过,就连李大勇都能看明白的事,赵有财自然也明白。他知道那猪俐既然到了赵军手里,自己再想往出抠,怕是难了。
赵有财、李大勇自院门而入,急匆匆地往家里走。在他们身后,是李宝玉和李如海。
赵有财一开门,正在灶台前热菜的王美兰冲他笑道:「呀,回来啦。」
「嗯。」赵有财点下头,听西屋传出欢声笑语,便大步向屋里走去。
王美兰还没回过神,就见李大勇跟了进来,王美兰笑道:「大勇啊,正好你来了。一会儿小梅也过来,晚上都搁这儿吃哈。」
「哎!」李大勇一点头,然后也急匆匆地往西屋去。
王美兰眨眨眼睛,紧接着摇了摇头,把昨天剩的折箩下到了锅里。
赵有财一进屋,就见赵军、赵虹、赵娜和李小巧四人围坐在炕上。
看到赵有财进屋,赵军冲他笑道:「爸。」赵军话音刚落,又看见了李大勇,又招呼道:「李叔。」
赵军说话时,赵有财就到了炕沿边,他往赵虹、赵娜中间一挤,便看见了趴在炕上的小猪俐。
「哎呀!」看到这小玩意的第一眼,赵有财心里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
他伸出双手一起扣住小猪俐腰,然后反手将其托在手里。
这时,跟在赵有财身后的李大勇,看着小猪俐也是眼睛一亮。
对三个小丫头而言,这小家伙就像小猫一样,特别可爱,招人稀罕。
可对于赵军、赵有财他们来说,喜欢这小猪俐,是因为它是山林里天生的猎手。是黑水白山之间,东北虎、东北豹之下最强大的猫科动物。
外屋地房门又被人拉开,李宝玉、李如海跟王美兰打了个招呼,便也往西屋而来。
此时赵有财举着小猪俐喊李大勇道:「大勇啊,看看是公的、母的?」
李大勇是真听赵有财的话,他伸手拨开小猪俐两条后腿之间的毛,仔
细看了一眼对赵有财说:「大哥,这是个公的。」
「哎呀!」赵有财一听,忙收手把小猪捆抱在怀里,然后和李大勇说道:「这要养好了,养个百八十斤的,可是厉害了……哎…哎!」
赵有财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军把小猪俐从他怀里抱走,赵有财冲赵军一瞪眼睛,正好王美兰在外喊道:「放桌子,准备吃饭啦!」
赵有财狠狠瞪了赵军一眼,迈步向东屋走去。李宝玉趁机凑过来,在小猪俐脑袋上撸了两把。
「哎呀。」李宝玉笑着对赵军说:「哥哥,这玩意跟小猫似的呢。」
「嗯呐呗。」赵军把小猪俐往松木箱子一放,招呼几个小丫头下地去洗手吃饭。
这时,听见有人拍门,王美兰忙把房门推开,金小梅侧身端着大盘子进来。那盘子上,盛的是四个猪蹄子、一根猪尾巴和两个猪耳朵。
十几分钟后,赵军家开席。一张圆桌,连大人带孩子都坐下了。
今天的菜虽然没有昨天晚上多,但有切片码盘的猪头肉、切成麻将块的肉皮冻,这两个都蘸着蒜泥吃。
而猪蹄、猪尾巴和猪耳朵,都带着咸淡。金小梅把这些先酱后熏,然后猪蹄切成一块块,猪耳朵切丝。猪尾巴虽然少,但也切块大家分养吃着吃。
再加上昨天剩那些菜的折箩,两家人吃的沟满壕平。
吃饱喝足后,赵有财、李大勇硬是跟着几个小丫头挤到西屋炕上,逗弄了一会儿小猪俐。
直到金小梅帮着王美兰把碗筷啥的都收拾好,才把李家爷四个叫走回家。
等李家人走后,王美兰在东屋把被褥铺好,过来招呼赵有财和两个小丫头回屋睡觉。没成想,赵有财抱着小猴俐就往炕下去。
「哎,爸。」赵军见状,连忙阻拦。这时候的小家伙爪牙不利,正是和它建立感情的好时候,赵军哪能让赵有财给它抱走啊。
被赵军拦阻,赵有财一皱眉头,对赵军说:「你小妹稀罕,就让它搂一宿呗。」
赵有财这话倒是不假,这小猫似的东西,对小孩子有极大的吸引力,赵虹、赵娜都喜欢着呢。
所以,听赵有财的话,赵娜忙对赵军说:「哥,让我搂着猫儿睡吧。」
小孩子不知什么叫猪狗,也不知道什么是老虎崽子,小丫头们就管这小猪俐叫猫儿。
「这个……」面对自己可爱的妹妹,赵军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好在这时,王美兰从门口过来,指着赵娜说道:「你可拉倒吧,你跟你姐,你俩睡觉翻跟头、打把势的,它跟你俩睡一宿,得让你俩磋磨死。」
说完,王美兰回头对赵有财说:「赶紧把它放下,回屋睡觉去。」
「留啥呀?」赵有财仍试图争取道:「闺女喜欢,你就让她俩搂着呗。」
「搂什么搂?」王美兰没好气地说:「她俩能搂得了么?」
「她俩搂不了……」赵有财笑道:「我搂叹。」
「上一边儿去!」王美兰伸手把小猪俐从赵有财怀里夺下,转身交在赵军手中。
赵军接过小猪俐对赵虹、赵娜说:「你俩回去睡觉,明天早晨再来跟小猫儿玩儿哈。」
赵虹、赵娜听老娘刚才说的话,知道自己是搂不上小猫了,只听赵娜脆生生地说:「哥,
再让我摸下小猫儿。」
「哎。」赵军闻言,忙半蹲下身子,任小赵娜伸手在小猪狗头上轻轻一摸。而当被赵娜摸头时,小猴纲眯上了眼睛。
「我也摸!」赵虹也上前,握起了小猪俐一只小爪。这小家伙还真懂事,爪子一直收着不曾露出。
「行了,行了。」王美兰上前,
一手搂着一个闺女,道:「赶紧睡觉了,明天早晨再摸。」
说着,王美兰一回头,对杵在那里的赵有财说:「你还瞅啥呢?回去吧。」
赵有财无奈,只能怏怏离去。
等他们都走了,赵军把小猪俐放在炕沿边。这小家伙一落下,就趴下蜷缩起来。
赵军从旁边桌子下拽过洗脚盆,拿桌子上的暖瓶往里倒了热水,然后起身去外屋地,在大缸里扛出来半瓢凉水。
赵军回身,准备往洗脚盆里兑些凉水。可他一转头,却发现赵有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到了自己门前。
「爸,爸。」赵军连喊了两声,赵有财才回过头,笑呵呵地看着赵军。
一看赵有财对自己笑,赵军就知道他要干啥,立马道:「爸,你快回屋睡觉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赵军话音刚落,就听东屋传出王美兰的声音:「赵有财,洗脚啦!一会儿水凉了!」
「哎!」赵有财不敢怠慢,忙快步往东屋走去。
赵军回屋兑水泡脚,等他拿抹布擦脚的时候,那小猪俐已经蜷在炕沿边睡觉了。
晚上外面凉,赵军就没特意出去倒水。他把洗脚盆推到桌子底下,然后从桌子上拿过一个小碗,又抄起了立在一旁麦乳精桶。
这是赵军晚上的时候,特意去食杂店给小徐俐买的。没办法,谁让这小玩意身价高呢?
好在它也就吃个二十来天,然后便能吃固体食物,这一桶麦乳精咋也够了。
装麦乳精的桶是铁皮桶,赵军一手握着铁皮桶,一手在其上弹了两下。
「铛!铛!」
两声脆响,小猪俐那长着尖毛的小耳朵一动,瞬间从炕沿边起来了。
这是赵军故意的,晚上回来以后,赵军给小猪俐冲麦乳精之前,就敲了两声。
当时小猪俐没反应,但当热水冲开麦乳精的一瞬间,这小徐俐就控制不住了。
现在是第二次听见赵军敲桶的声音,小猴俐竟然知道这是要开饭了。
赵军打开桶,使小勺往小碗里扛了一勺麦乳精,然后把自己茶缸里的温水往里倒了一点。
这时候,小猴狗已经来到赵军近前,它伸出一条小腿,试探着往赵军腿上踩,似乎是想离吃的更近一些。
赵军从桌子靠墙的位置拿过一根筷子,在小碗里搅了搅,等把麦乳精都搅开,再拿暖瓶,往碗里加热水。
一倒热水,香气四溢。与此同时,赵军只觉得大腿上一沉,低头一看却发现小猪俐已经上了自己大腿!
它虽然小,但身姿极为矫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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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二章.狗帮又壮大了
「嗷!嗷....」
一天早晨,天还没亮,小猞猁就把赵军给叫醒了。它在松木箱子里往上蹿。但箱子不但高,而且箱子口还被棉袄盖着,小猞猁出不出来,只能发出一声声尖叫。
赵军听见动静,知道小猞猁饿了,他怕给小家伙饿坏了,就准备起来给它弄点吃的。可赵军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这屋的房门一下子就被人给推开了。
这把赵军吓得一激灵,一下子从炕上坐起来,却见赵有财大步走了进来。「爸!」赵军忍不住大声埋怨道:「你干啥呀?吓我一跳!」
赵有财斜了赵军一眼,到炕沿边把盖在松木箱子上的棉袄一掀。顿时就连一旁的赵军,都闻到了一股不好的味道。
这小家伙吃的食比较稀,控制不住就拉尿在窝里了。拉的不多,但尿的可就不是一泡了。
赵有财也不嫌弃,双手托着把小猞猁举在怀里,见小家伙不停地摇晃着脑袋、屁股,而且嘴里不断地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
赵有财眨了眨眼睛,问赵军道:「它咋一个劲儿叫唤呢?」
赵有财他们这辈打围人,打围狗的来源,大狗一般都是花钱买。而小狗多是跟别人要,或者是自家的母狗怀孕哺育下一代。
而且又是在林区、农村,基本上都知道小狗该怎么照顾。
此时一看小猞猁叫唤,赵有财当即就对赵军说:「儿子,你起来就手给它冲碗麦乳精,我喂给它吃。」
「不用啊!」赵军眼珠一转,抬头故意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大钟,就对赵有财说:「我三点多刚喂它一次?这才多大一会儿啊。」
「嗯?」赵有财一愣,但听赵军又继续说:「爸,你看那箱子里头,褯子是不是都湿了?」赵有财转头一看,道:「可不咋的!」
「那就对了呗。」赵军闻言,忽悠道:「这小玩意跟小狗崽子一样,湿了它就不乐意待,就叫唤呗。」
「啊!」赵有财一听,似乎有道理,当即把小猞猁往怀里一收,又对赵军说:「褯子隔哪儿呢?你赶紧给找换了。」
赵军往对面的炕柜上一指,说道:「那三角兜子里头呢,爸,你伸手就给拽过来了。」
赵有财顺着赵军所指一看,抱着小猞猁两步过去,把那红花布的三角兜一扯,兜子被他扯落,从里面掉出一堆旧的褯子来。
这些褯子,有老赵家姐弟妹四个用过的,还有李家三兄妹用过的,赵有财看着都熟悉。
他从里面挑出个蓝白碎格布的,拿着放在松木箱子旁,然后把箱子里的脏褯子一卷,拿出来往旁边随意一丢,又拿起被浆洗褪色的褯子铺到箱子里。
「哎呀。」突然,赵军开口道:「爸,你把那埋汰的扔一边儿,一会儿等我起来,我洗。」「你洗?」赵有财冷笑一声,道:「你妈能让你洗么?她贱贴贴的,不得给你洗呀?」这什么话?
赵军白了赵有财一眼,本着有枣没枣都打三杆子的想法,对他说道:「不能让我妈洗,一会儿我起来洗。这小玩意,谁照顾它,它就跟谁亲。」
「嗯?」赵有财一怔,他看着赵军问道:「是那么回事么?」
「那你看呢?」赵军道:「孩子不都跟妈亲的多么?那不都是妈带大的么?」
「啊....」赵有财闻言,看了眼怀里的小猞猁,摸了摸它的小脑瓜,那它放进了木箱里。
然后,赵有财拿起被丢在一旁的埋汰褯子,就往外面走去。等出屋的时候,赵有财还把赵军这屋的房门给关上了。
这是因为赵有财要去外面,怕开门灌进来凉气在给他刚起床的儿子冻着。
赵军抻脖顺着窗户往外一看,见赵有财推门出去了。毕竟那褯子上
还有小猞猁拉的粑粑,得出去给抖落掉。
赵有财很快便回来,然后赵军就听见盆子碰地的声响,紧接着还有倒水入盆的声音。「嗷!嗷!」
此时木头箱子里又传出了小猞猁的叫声,穿上棉袄的赵军忙把它从箱子里抱出来。这小家伙站在赵军大腿上,伸着小腿就往那放麦乳精桶的桌子叫上扒。
赵军见状,忙拿过小猞猁吃食的小碗,然后是麦乳精桶,仍像昨天一样给小猞猁冲了一碗麦乳精。
等赵军把碗往小猞猁面前一放,小猞猁扑过去,把嘴***碗里开始舔食。
而在屋外,赵有财坐在小板凳上,拿过猪胰子准备洗褯子。
可就在这时,东屋的房门开了,王美兰一边出来,一边往棉袄袖子里伸胳膊。
当她看到坐在小板凳上要洗褯子的赵有财时,王美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见不是自己眼花就问道:「你这是干啥呢?」
「呵呵。」赵有财呵呵一笑,道:「这不帮儿子干点活么?」
「呵!」同样是「呵」,但王美兰是一脸冷笑,只听她道:「哎呀呀,你姑娘、儿子,你都没给洗过褯子,你这是伺候谁呀?」
「嗯?「正把打过胰子的褯子放在水里揉搓的赵有财,听王美兰这话不禁一愣。
但让赵有财愣神的,倒不是王美兰刚才说的话。想他赵有财有四个儿女,可他确实没洗过褯子。
而且他忽然想起来,好像王美兰也没洗过几次。那么问题来了,给赵春、赵军他们洗褯子的是谁?
很快,赵有财心里就有了答案,是他老娘,是赵军的奶奶。
当然了,赵军姐弟跟老太太也挺亲。只不过,他俩是人,而那小猞猁....用东北话说,它一个哑巴牲口,你给它说谁给它褯子,它能明白才怪呢?赵有财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赵军忽悠了!
于是,赵有财把褯子往水里一推,把手伸进盆里,撩水洗掉了手上的胰子。等他起身时,把湿漉漉的手往裤子上蹭了蹭,便迈步走过去推开了赵军的房门。
一进门,赵有财就看见了在炕上舔碗的小猞猁。
「小犊子!」赵有财骂了一声,直向赵军冲去。赵军溜边往旁一躲,赵有财顺势坐到了炕头上,伸手就把小猞猁拽了过来。
刚吃饱的小猞猁似乎很抗拒,但却被赵有财强行抱在了怀里。
赵有财一手抱着小猞猁,一手指着赵军喝道:「去给褯子洗了去!」
赵军一笑,便往外屋地走去。他到那小盆前蹲身坐在小板凳上,伸手从盆里捞出褯子,笑道:「这不都洗完了么?拧一把晾出去就得了呗!」
听他这话,屋里的赵有财狠狠地往门口白了一眼!
赵军出去把褯子晾上,然后上了趟茅房,回来进西屋来,对正拿眼睛斜楞他的赵有财说:「爸,你明天能请假不?」
赵有财闻言,眼睛瞬间一亮,问赵军道:「咋的?咱俩还放山去?」
「那不能了。」赵军把缘由和赵有财一说,然后道:「爸,这眼瞅着就上冻,今年是不行了。等明年吧,一入伏咱俩就过去,要不行搁那儿搭个窝棚,住几天把那老埯子都给起了。」
「这个行!」赵有财一点头,道:「咱爷俩忙活它一夏一秋,票子不得哗哗的呀?」
「嗯,哗哗的。」赵军说着,伸手把小猞猁接了过来。而此时赵有财心里有事,随手就把小猞猁给了赵军。
这小家伙一到赵军怀里,便把小脸往赵军臂弯里一插,不像被赵有财抱着的时候那么紧张。
这时,赵有财对赵军说:「那行,我今天跟领导请个假,明天咱俩下山,给棒槌都卖了。」「嗯呐。」赵军叮
嘱道:「爸,这个事哈,除了我妈,咱们谁都不能跟谁说。」
「我知道哇。」赵有财先是应了一句然后小声嘀咕说:「要我说,连你妈都不应该告诉。」「啊?」他后面这句话,赵军没咋听清,便问道:「爸,你说啥?」
「没啥?「赵有财起身迈步向门外走去。
连吃了两天肉,赵军家今早吃的很是清淡,小米粥配咸菜。王美兰怕光喝粥不扛饿,还蒸了两合面的发糕。
吃饱喝足了,赵军回屋就收拾,今天他还要和张援民上山打围。赵军刚进屋,李家五口人,除了金小梅都来了。
赶巧,正赶上赵军要给小猞猁和赵虹、赵娜冲麦乳精喝。
小猞猁是少食多餐,赵军准备在临走前再给它喂点。而赵虹、赵娜呢,两个小丫头看到麦乳精,就想跟着蹭一碗。
正好又来了俩孩子,赵军就让李如海去拿碗,给他和李小巧也冲上一份。
就这样,李如海、李小巧和赵虹、赵娜,一人干了一碗麦乳精。而小猞猁,才喝了小半碗。
几人逗了逗猞猁,唠了两句嗑,赵有财和李家父子三人,便一起出去赶通勤的小火车。
而四人一路往村口走的时候,李大勇就凑到赵有财身旁,小声说道:「大哥,那小老虎崽子,能不能整来呀?」
「好像不能啊,咱晚了一步啊!「赵有财说完,还回身看了李如海一眼。
李大勇见状,指着李如海,跟赵有财说:「我早晨还说他呢这孩子捡着啥好东西了,也不说给他大爷!」
说到此处,李大勇回头,冲着李如海喝道:「你忘啦?你大爷上回还奖励你一块钱呢。」和李如海走在一起的李宝玉闻言,忙笑着冲李大勇说:「爸,昨天如海一回来,不就碰着我哥哥了么?要我大爷在家,不就给我大爷了么?」
这小子上班这一年没少成长,简简单单几句话就给李如海解了围。
听李宝玉这么说,李大勇白了他哥俩一眼,就跟赵有财窃窃私语去了。
而这时,李如海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给你俩?就你俩那一块钱.....我得捡二十个老虎崽子.....能凑够二十块钱呐。」
「如海。」听见李如海小声嘀咕,李宝玉转头问道:「你说啥呢?」「没事儿。」李如海仰脸冲李宝玉一笑,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赵军这边刚穿戴整齐,张援民就带着小铃铛来了。今天来得早,是因为小铃铛听说赵军家多了个小猞猁,她想来过来看上一眼。
就这样,四个小丫头围着小猞猁,你摸一把,我摸一把的。
在炕沿边,张援民捧着大茶缸子,笑着对赵军说:「兄弟,我和铃铛刚才来的时候,碰见肖建设了。他还跟我说,让我帮他抓野猪。呵呵,我哪有那两下子,我上哪儿给他抓去?」
赵军闻言一笑,对张援民道:「大哥,他们你还不知道么?就是想图便宜。那野猪大了,也不好抓。你说卖给他们,得卖多少钱?要整得跟家猪价差不多,乡里乡亲的咋卖呀?」
「可不咋的?」张援民闻言,转过身在小猞猁头上撸了一把,然后对赵军说:「兄弟,我寻思了,你说的也对。咱要有把握,还是可着老虎崽子磕。这玩意,一张皮就三千多啊。」
「那是啊。」赵军抬头,下巴往那炕柜上一点,继续道:「明天跟我爸,我俩下山,到县里去。问问他们那边收老虎崽子皮,一张能给多少钱。」
张援民闻言,忙道:「兄弟,到县里买呀?不等那个郑什么啦?」
「我爷俩去看看的。」赵军笑道:「县里要能给上高价,我就卖了。要价不高,再回来呗。」说到此处,赵军又补了一句说:「反正咱
哥们儿也不缺钱。」
「这倒是!」张援民说完,就听自己闺女叫着赵虹她们上学,他也起身对赵军说:「兄弟,咱们也走吧。」
「走!「赵军从炕上起来,自墙上摘下两把半自动枪,一把交给张援民,一把自己背在肩上,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包共五十发子弹揣进兜里。
二人从屋里出来,赵军翻墙过李家,去放李家院里的狗。而张援民,则将赵军家院里的狗全都撒开。
等大黄、小花它们跑出院子,赵军又翻墙回来,走到花龙跟前,把拴着花龙的链子解开。
这狗到家的时间也不短了,赵军打算带它进山溜溜,不管开不开口,起码进山熟悉熟悉。
如此一来,赵军的狗帮又壮大了。前天抓猪的时候,还是十二条狗呢,今天就变成十三条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挑茬子的野猪
刚从家里出来的花龙很是兴奋,四处撒欢儿地乱跑。可等进了山里,它便寸步不离地跟在赵军身旁。
这样的狗,轻易是丢不了了。但今天指着它战斗,怕也是不可能了。可赵军并不在意,和张援民一起带着狗帮沿山脊而上。
此时三条头狗,小熊、黑虎、大胖顺着两边山坡而下,早已不见了踪影。而小熊带走了小花,黑虎带走了青龙、黑龙。
而其余的大黄、白龙、三胖、花猫、花狼、二黑,一直在赵军附近游弋。这些加在一起,总共十三条围狗。
这年头,专业打狗围的人家,能养三、四条猎狗的,那就算是大户了。
像赵军领的这帮狗,相当于别人三家合伙。而论默契度和齐心协力,赵军的这帮狗,可就厉害了。
跟在后面的赵军和张援民,俩人穿着雨鞋,背着枪在山间行走。昨天上午的大雨,让山路有些泥泞,有些坑洼处还有少许的积水。
自岗尖翻山而下,赵军居高临下地找寻跑远的几条狗。他不是怕狗丢,而是在观察这些狗的精神状态。
这时,大胖独自从南坡上来,一直到赵军跟前。赵军伸手要去摸大胖,大胖却捣腾着小碎步,围着赵军绕了一圈,便又往北坡下了扎去。
「兄弟!」张援民小跑着来在赵军身旁,嘀咕道:「我跟你嫂子商量了,我也要养几条狗。」「啊?」赵军闻言一怔,侧脸看了张援民一眼,惊讶地问道:「大哥,你咋还要养狗呢?」张援民嘿嘿一笑,道:「我跟你嫂子也说了,我想帮兄弟你出点儿力呀。」
说话的时候,二人踩下岗梁子往下走。山路泥泞且滑,二人脚下都小心得很。
张援民一边走,一边跟赵军说:「咱这有好头狗,我要整着狗了,也能拖出来。完了咱这狗帮规模更大,咱不就更厉害了么?」
张援民平日跟着赵军混,除了出谋划策以外,再就是搬运猎物。以前是家庭困难,占自己兄弟点便宜。如今条件也好了,张援民就想着多帮赵军出点力。
赵军一听,眨着眼睛寻思了两秒钟,便对张援民说:「大哥,你别说哈,你养几条狗还真行!」
都说人多力量大,那狗多了也是一样。
在赵军上辈子重生的那个时间点,随着野生资源越来越丰富,野猪开始泛滥,经常有侵袭农田、毁坏庄稼的事情发生。
于是,就有人就打着护农的名义,对野猪进行围剿。其中也有训练狗进行刀猎的,但由于是刀猎,想结果野猪的话,就必须上前递刀。
正是因为少了枪,变数就大,经常围着野猪了,但不能取其性命。
所以,那时候的猎狗虽然品种更优良,但论强硬、经验和心气儿,都没法跟这时候的猎狗相比。
而且猎人因为生活安乐,也不如这时候的人彪悍,像昔日黄贵那么凶悍的刀猎,二十年后的人玩不来。他们只能驱使大帮的猎狗,硬将野猪定成死窝,瞅着万无一失,人才会提刀而上。
所以,那些人打围的时候,一出动就是二十多条,甚至三十条多的猎狗。二十多条狗,打一场围。在赵军现在所处的这个年代,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但如果张援民再养几条狗的话,那离二十条狗可就不远了。
「大哥。」赵军对张援民说:「你要大狗,还是小狗?你要是打小开始养的话,等咱家小熊下完崽子,给江奶拿一个,剩下的你就都抱走得了。」
如今赵军家的狗是够多了,再多倒也能养起,但就怕照顾不过来。「那可不行啊!」张援民一听,连忙摆手道:「兄弟你是不是忘了?」
说到此处,张援民看赵军愣神,连忙提醒说:「前天吃杀猪菜的时候,我老叔不说了么?小熊下完崽子,他都
要留下自己养着。」
张援民口中的老叔,就是赵有财。
赵军闻言,嘴角一扯,没在这个事情上纠结,而是问张援民说:「那大哥你上哪儿整狗去?」
「我上你嫂子娘家呀。」张援民笑道:「你忘啦?黑龙不就搁杨满堂那儿抱来的么。」
「啊!」赵军恍然大悟,点头道:「大哥,你别说哈。老杨家养那狗真行啊,我跟他打过围,我见识过。」
「那你看。」张援民说:「他家也从老爷子那辈开始打围,那老杨炮么?当年也挺出名的。」「这我知道。」赵军点头,道:「听说那老爷子打野鸭子,举枪就下物。」
「好像是。」张援民也说:「我听我老丈母娘说过,以前老爷子还给她家拿过野鸭子呢。」
说这话的时候,张援民使手比划道:「一公一母绑一起,那老爷子有一年过年,给他家拿四对,你说他自己得打多少。」
「那是.....」「嗷嗷嗷....」
突然,一阵狗叫声打断了赵军的话。在那南面山坡下,临近下沟塘子的地方,有一串野猪蹄子印。
黑虎、青龙、黑龙一起沿着脚印而行,突然黑虎把嘴往那泥洼一探,再抬头时往空中一嗅、鼻子一抽,撒腿便往沟塘子底下扎。
「嗷嗷嗷.....」黑虎一边跑,一边叫。青龙、黑龙它俩上山就贴黑虎,此时黑虎连叫带跑,它俩一路相随。
狗叫声传至岗梁子上,游弋在赵军周围的猎狗,纷纷奔南坡而下。
白龙、二黑并驾齐驱,三胖、花猫、花狼紧追其后。最后是大黄,这老狗跑的慢,但离前面的花狼也没差多远。
此时赵军身旁只剩下花龙一个,眼看其他狗都出去了,花龙在赵军身旁急得直转圈啊。但它着急,是着急不知道自己该干啥。
赵军摘枪在手,和张援民沿南坡而下。与此同时,小熊、大胖、小花自北坡上来,从赵军耳旁跑过,一路奔沟塘子底下而去。
这时候,黑虎、青龙、黑龙已下在了沟塘子里。正所谓:水往低处流。
山里下雨,沟塘里自然会存水。黑虎膀大腰圆的,它倒还好。而黑龙下来,泥水就贴它肚皮了。
三条狗趟水而过,上对面山坡,再往半山腰而去。在那半山腰处,一头大野猪正在泥坑里打滚呢。
这是头炮卵子,体重三百斤出头,约莫在三百二三十斤。
它在泥坑里打滚,就相当于是洗澡了。而洗澡完后,这野猪可能会找棵大红松,拿肩膀头蹭蹭松树。
正在大野猪玩泥巴,玩得欢快的时候,一阵狗叫声打搅了它的雅兴。大野猪一个翻身自泥坑中站起,抽鼻发出吩儿、吩儿声响,然后转头晃尾直往上跑。
黑虎带着青龙、黑龙最先赶到,黑虎、黑龙都是掏后三路的狗,所以它俩尾随而行。至于青龙,它是挂钳子的迎头狗,追上野猪也不停下,一直跑到野猪前头将其截下。
当看到青龙的一瞬间,野猪立即止步,把头一扭往青龙右边蹿去。
猎狗围猎,就跟人打群架一样,得有一个挑头的先下手。这在赵军家乡这边叫点炮。而这三条狗,黑龙还小,黑虎滑头,敢下第一口的,还得是青龙。
想那天夜战母猪林的时候,杀到河套子附近,青龙就咬头一口,直接钳住野猪耳朵。今天的青龙也不怂,它趁着野猪奔逃之际,蹿上去一口叼住了野猪右边耳朵。
可青龙毕竟还小,咬住野猪之后,随着野猪往前一蹿,把青龙带起来了。
就这样,野猪挂着青龙就往那棹树林子里跑。而这时,有狗点炮了,黑虎、黑龙双双奔野猪发起了攻击。
今天黑虎没特
意追求攻击的部位,直接蹿起了朝着野猪后大腿就是一口。而黑龙是真狠,张嘴咬住了野猪后屁股上挂着的两个大蛋。
那俩大蛋,个个都如拳头般大小。黑龙这一口,咬的野猪一个激灵!
可美中不足的是,黑龙下口不如花小儿那么狠,它咬一下就松口了。黑龙一松口,野猪渐渐缓过神来,挂着青龙、拖着黑虎继续奔跑。
被野猪在地上拖拽,黑虎坚持不住就松了嘴。而青龙却是坚强地咬着野猪耳朵,哪怕被野猪提在半空,它也不曾松口。
这时,黑龙又扑了过来,朝着野猪蛋又是一口!
「嗷!」在黑龙松口的时候,野猪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它往后一甩头的时候,挂在它耳朵上的青龙被甩了起来,
青龙就好像坐悠车一样,悠起来,飞出去,直接摔在地上。
这一下把青龙摔得不轻,可要是没这一下,青龙悠回去必被野猪挑伤。
野猪转身,去撞黑龙,黑龙急忙往旁躲闪。黑虎一看野猪来势汹汹,它跑得更远,蹿出去五六米,才站住脚、转回身冲着野猪一顿咆哮。
这野猪头微微低下,脊背鬃毛炸起,拉开架势与三条狗对峙。
一般来说,野猪碰着狗,要么跑,要么战。而有经验的猎人都知道,这猪越厉害、越好战,它就死的越快。
因为,它扛不住子弹。
所以,当野猪选择与狗交战的时候,它就离死不远。而那些眯着眼睛,一门心思逃跑的野猪,往往能从围猎中逃过一劫。
就像夜战母猪林的那头野猪,它就是不站脚地跑,它明明比这头野猪体型还大,可它根本不与狗缠斗。
所以,那天赵军从天亮追到黑天,也没能追上它。要不是黑虎这狗隔路,还真就叫那头野猪给跑了。
而今天这头野猪,脾气好像是不太好,嘴里发出「吼吼」声响,脊背上鬃毛根根如针。野猪盯住叫的最欢的黑虎,纵身就冲了过去。可黑虎打围这大半年来,从未受过伤,不等野猪到近前,它就往旁边一闪,绕树便转到了野猪身后。
野猪跟狗不一样,野猪只会跑直线。此时冲散黑虎、黑龙,这野猪都没顺路往远跑,而是回过头来,继续与三条狗对峙。
可野猪刚转身站定,白龙、二黑就到了!
它俩都是蒙细和笨狗的串儿,奔跑极快。两条狗一到,野猪听见动静便把身微微一侧,小眼睛瞄向白龙、二黑。
「吼!吼!"野猪踏步,甩头攻向白龙。
这野猪是真猛,此时此刻还要与狗决个胜负!
白龙闪身躲过,二黑跃身扑上,袭击猪耳。野猪将头一挑,二黑忙抽身逼退。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三百斤出头的野猪,正是挑茬子的时候,那一对獠牙如匕首一般。
逼退二黑,野猪转头又将青龙惊走。可在这时,三胖、花猫、花狼又到了。霎时间,八条狗把野猪团团围住。
即便面对此等阵势,野猪仍凛然不惧,嘴里发出怒吼声,不断地向前踏步,逼得狗帮不敢轻举妄动。
但这帮狗也不着急,将野猪团团围住,在野猪四面八方吼叫不止,不断地给予着野猪压力。
而这时,大黄也赶了过来。它加入战团,和白龙、二黑、三胖、花猫、花狼不断地试图向野猪靠近,与野猪纠缠着、消耗着野猪的体力。
「汪汪汪.....」
又有狗叫声自坡下传来,大胖一狗当先,其后是小熊、小花。
这三条狗又加入到对野猪的包围圈中,一时间林子里飞鸟、小兽奔走一空,只留下这十二条狗与一头野猪。
此时眼前全是狗,野猪都没怂,
将身一纵,气势汹汹地冲向大黄。大黄经验何其丰富,把狗头一挑,狗尾巴一扬,半转身撤走。
野猪一冲,小熊便自其身后发起袭击。而小熊一动小花紧随其后,黑龙也跟着下口。三条母狗,两条咬住野猪后大腿,黑龙一口掏在野猪蛋上。
「嗷.....嗷!「野猪抻着脖子发出一声嘶吼,一旁的白龙、二黑趁机蹿起,一左一右咬猪耳、挂钳子!
野猪大惊,忙甩头想挑白龙、二黑,可这两条狗把重心一压,四条腿紧紧撑地,一起与野猪较劲。
三百斤的野猪,还不是白龙、二黑能制住的。眼看野猪仰头把白龙、二黑扯动,大胖冲身而起,张开大口闷住野猪那长长的猪嘴,狠狠往下一按。
「嗷.....」野猪嘶吼间青龙、大黄、三胖、花猫、花狼齐齐下口,一拥而上!
第六百三十四章.野猪踢翻张援民
野猪***期,一般在二十四节气的小雪以后。所以现在的野猪,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其余的啥也不想。
如此攒了一身膘的同时,也攒了一膀子的力气。这炮卵子刚才没跑,体力也没消耗多少。
此时大胖闷头,野猪猛地一仰头,挂着白龙、二黑仍将大胖掀了个跟头。然后野猪甩嘴左撅右挑,锋利的猪牙逼得白龙、二黑不得不松口。
与此同时,大黄等狗一拥而上,咬野猪腿的,咬野猪腿;掏哈拉巴的,掏哈拉巴。野猪奋力将身一转,如拉磨一般在树林间转动,瞬间的爆发将青龙、大黄、三胖、花猫、花狼都给甩开了。
而随着野猪转身,小熊、小花、黑龙急忙松口,狗帮退散,野猪夺路而逃。
野猪这时候知道不好了,可却为时已晚。白龙、二黑与其并驾齐驱,双双向中间的野猪贴去。
野猪一个急刹车,将两条狗闪了出去,它把头一转,又往右边逃窜。
正好大胖过来,恶狠狠地向野猪一蹿,野猪身形一顿,一猪一狗短暂对峙的时候,大黄从旁边袭来,一口咬住野猪左边猪肘。
野猪把头右转去挑大黄,大黄忙抽身退走。这时青龙纵身而上,凶狠地咬住了野猪右边耳朵。
可野猪将头一挑,随着野猪脑袋高高扬起,三十来斤沉的青龙被野猪直接带起,起在半空飞了出去。
青龙重重地摔在地上,而野猪向前奔跑,眼看白龙、二黑在前方拦路,野猪左右摆头,将它们双双逼退。
野猪又往前奔,大胖带着三胖、花猫、花狼拦路,野猪脚步不停,四蹄踩踏山坡,气势如虹。
大胖它们被野猪气势所慑,纷纷向两旁避让,野猪再次夺路而逃。可此时它身后追了十二条狗,而且在奔逃途中,一条条猎狗出现在它一左一右。
野猪不断往左右观瞧,刚才就黑虎和青龙、黑龙的时候,它不跑。现在十二条狗对它围追堵截,它是真想跑了。
野猪左突右奔,庞大的身体,在速度、惯性的作用下,势不可挡。锋利的獠牙,更是让猎狗所忌惮。
但在这狗帮里,小熊、大黄、二黑、大胖、三胖、花猫、花狼,都是成熟的猎狗,它们各个经验丰富,在僵持中不断地消耗野猪的锐气和体力。
此时体力充沛,野猪在猎狗围斗中,如一员绝世猛将在乱军之中纵横披靡。
可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野猪一直在这面山坡上转圈,根本都没跑出去。眼看着它又跑回之前洗澡的泥坑前,野猪脚步不停踏泥而奔,沿途甩头亮牙杀退大黄、白龙。
可就在这时,小熊带着黑龙、小花追上了野猪,它们自野猪身后发起袭击。
当黑龙下口衔住野猪蛋时,野猪身体不由自主激灵一下。与此同时,小熊一口咬在了,野猪右边后腿腿弯处。
野猪蛋一疼、腿一软,脚步一乱,蹄下泥泞,野猪直接滑倒在泥坑里。
刹那间,狗帮全都钉了上去,扯耳朵的,扯耳朵;咬脑袋的,咬脑袋;拽猪腿的,拽猪腿。
野猪拼命地挣扎,两条前腿一撑,试图起身的同时,还晃头惊退向它靠近的猎狗。而在这时,一道黑影杀入战团。
黑虎来了!
正赶上黑龙咬了野猪屁股一口后撤走,正赶上小熊、小花合力抻起野猪一条后腿,黑虎杀至野猪后鞧前,低身探脑往野猪裆下一插,张开大嘴就是一口!
一口含枪,犬牙交错,齿扣那棍状的肉皮骨头。
这还不算完,黑虎前半身下压,脊背发力向后抽身,瞬间就把狗头从野猪裆下拽出来了!
而那猪枪仍在黑虎口中!
「傲野猪猪蹄子狠狠一蹬,虽
然猪蹬腿只能直蹬,根本踹不到它屁股后黑虎,但却,把咬着它猪腿的小熊、小花给甩开了。
黑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小熊、小花闪在一旁,它只以为有危险呢,当即松口转头就跑。
「嗷嗷……...」在惨烈的猪叫声中野猪自泥坑中翻身而起,转身一眼就盯上了那一撅一拐的黑虎。
其实野猪并不知道刚才的那一口是谁咬的,但当它转过身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黑虎。
「嗷!「野猪怪叫一声,蹿高直奔黑虎杀来,黑虎也不甘示弱,扯着嗓子就就叫:「嗷嗷嗷.
黑虎一路跑,一路叫。一路跑叫着,直奔下坡而去。
这野猪脾气本来就不好,刚被咬了猪枪的野猪,此时只觉得肚子那一片都抽搐的疼。愤怒的它,拼尽全力追赶黑虎。
此时的野猪,用东北话就是蹦高儿高儿地追。
这些狗里,黑虎最是惜命,眼看着野猪奔自己来了,黑虎闷头地往下跑。而后面,狗帮呼呼啦啦地开始追野猪,十一条狗自山坡上奔下,阵仗惊人!但这时野猪已红了眼,多少条狗追它,它都不在乎了,玩了命地追杀黑虎。
此时赵军、张援民带着花龙刚下到沟塘子前,眼看着沟塘里都是水,二人即便不愿意,也得蹚水过去。
不过,赵军并不着急,因为他听见那狗叫、猪吼声始终在一个位置。所以,赵军猜又是一头小野猪,直接被狗帮定了死窝。
可突然间,风声又把狗叫声、野猪嘶吼声带入赵军耳中。
感觉声音来源位置发生了变化,赵军手搭凉棚往对面岗子上一看,只见一头大野猪追着黑虎,稀里哗啦自山坡上下来。
那一路上,野猪横冲直撞,挂断了不知多少枝条、树杈。
野猪这么凶悍,黑虎心中胆寒,而且它一条前腿有伤,上坡还好,下坡可就吃力了。赵军见状,忙转头往来时的坡上跑。
吃力地跑出四五十米,赵军停住脚步,端枪往对面岗子上瞄。可就在这时,黑虎脚下一打滑,直接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还好这片山坡上树木稀少,黑虎所过之处没有树木阻挡,它滚了七八米起身,脚步踉踉跄跄地往下去。
而野猪在猎狗的牵扯下,也在泥泞中失了前蹄。可它不但比黑虎大多了,而且运气也,不太好,叽里咕噜往下滚的途中,脊背重重地撞在一棵棹树上,撞得那棹树一阵颤悠。
野猪嘶吼一声,挣扎从泥泞中起身。它此时也不追黑虎了,眼看狗帮自上而下,它徘坡便往东走。
白龙、二黑、大胖看到野猪东蹿,急忙转弯抄路拦截。
「吼吼…………」大量体力流失的野猪,这一次没能冲破三条猛犬的防线,被截下来的野猪返身又往下跑。
而此时,追过来的花猫纵身而上,一口叨住了野猪右边耳朵,随即把自己的身子往野猪门上一靠,四条狗腿一撑地,用尽力气要把野猪留住。
野猪感觉耳朵火辣辣的疼,花猫拽它右耳,它就顺势往右一甩头,想要攻击花猫。可那花狼欺身而上,张嘴又将野猪左耳吞尽口中。
然后花狼也跟它兄弟一样,把自己身体往野猪身上一贴,四条腿撑地发力,将野猪脑袋往左边又一薅。
猪头受制于狗,野猪连忙甩头,可花猫、花狼一左一右,齐齐用力将猪头抻住与野猪角力。
而且它俩身贴野猪,野猪转头也挑不着它们。这就是经验!
滑头,也不是谁都能滑的!
这两条狗在到赵军手里之前,长达两年不受伤,那经验得多丰富啊?
野猪四肢发力,准备蓄力爆发将两条狗挑飞。而下一秒,大胖当头一口,咬住猪
嘴往泥泞的山坡上一按!
与此同时二黑扑起,咬住野猪头上的鬃毛,拼命地撕扯着。
两只野猪耳朵被花猫、花狼给分了,白龙就袭野猪腋下,大黄撕咬另一边,而青龙直掏野猪前腿。
还有小熊、小花双双攻击野猪后腿,挂在野猪身上晃动着身体,给予野猪压力。而最终一锤定音的,却是黑龙。
它咬一口松开,咬一口再松开,连咬野猪蛋三口,野猪当时就受不了,一屁股坐在山坡上,紧接着前腿一软,被狗帮硬生生地摁在地上!
这时候,野猪再挣扎,它就起不来了!
「兄弟!」张援民在下方,连连冲赵军招手,并喊道:「狗拿着死窝儿啦!」赵军站在上面看得清楚,眼看着那被狗帮制服的野猪,他端枪往下走去。
其实赵军与野猪的直线距离不远,但他刚才没开枪,是因为花猫、花狼把野猪夹在了中间,他怕伤狗没敢开枪。
此时大局已定,显然是又省下一颗子弹,现在过去补上一刀,开膛放血就完了。于是赵军持枪往下走,和张援民一起蹚水上对面山坡。
他俩一路往上走不多远,花龙眼看同伴在前面与一兽咬作一团,它晃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过去看热闹。
赵军也不管它,只与张援民大步往前走。可在这时,只听一阵嗷叫,赵***头一瞅,就见一身泥的黑虎向赵军飞奔而来。
「你特么离我远点!」赵军见状,急忙抬手冲黑虎连摆,示意它一边儿待着去。
可刚受了惊吓,现在见到亲人的黑虎哪里肯停,一直冲到赵军跟前,才被赵军一脚吓
开。
感觉万分委屈的黑虎,一屁股坐在山坡上,扯着嗓子朝天开始嚎山。可即便这样,赵军也不打算抱它、安慰它,只道:「你还吃不吃肉了?」赵军一言既出,黑虎的嚎叫声戛然而止,它看了赵军一眼,便立即起身。
然后,黑虎站在那里,狠狠地一抖身。抖身声响噼里啪啦,更有无数泥点子自黑虎身上弹出,惊的赵军、张援民连忙往远处躲避。
甩了甩身上的泥,黑虎捣腾着小步跑向战场,它就等着吃肉了。
「兄弟!「躲避泥点子后张援民又凑到赵军身旁,指着前边被狗帮摁住的大炮卵子,道:「兄弟,咱抓活的呀!」
「你可拉倒吧!「赵军摇头说:「这死老沉的,我可整不动!「
那天抬那不到二百斤的母野猪,走山路都老费劲了。这三百多斤的大炮卵子,赵军和张援民可是抬不动。
「我回去借个爬犁架。」张援民说:「咱俩给它四蹄一捆,我搁爬犁架给它整回去了。「
「可别的了。」赵军闻言,皱眉道:「整回去干啥呀?这大炮卵子肉也不好吃,大哥你要乐意吃杀猪菜,咱哪天抓住老母猪、黄毛子再说。「
「兄弟,不用你整,我来!「张援民一边拍胸脯,一边从兜子里往出掏绳子,道:「你就帮我给它捆上,完事儿咱就带狗回去。中午吃完饭,我自己拉爬犁架来。」
听张援民这么说,赵军忙道:「那还得喂狗呢!」
按理说,在山上下货必须先喂狗。但赵军家这帮狗,养的太熟了,回家去杀猪再喂它们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赵军不知道张援民要干啥,他倒是不稀罕这炮卵子肉,但必须得喂狗。
张援民道:「兄弟,我都寻思了。咱们兄弟一起打围,不能总让你一个人往里搭狗食钱啊。大哥把这猪整回去,搁屯子里一杀,便宜抠搜地就卖了。甭管卖多少钱,卖完了大哥都给你,你就拿着给咱这些狗添点啥。」
张援民这倒是好意,可赵军却道:「大哥,你费那事干啥呀?咱俩搁这儿给它扒了,该喂狗的喂狗
,剩下的肉咱俩使麻袋装回去,你要愿意卖,你再卖呗。」
「那少卖不少呢!」张援民把绳子往肩膀上一搭,然后掰着手指,给赵军算道:「兄弟,你看。咱给它整回去,屯子里人谁要接猪血,那不也是钱么?」
「哎呦我的天呐!」赵军一听都不知道该说啥了,这张援民也太会过日子了。
这时,张援民笑着继续说道:「兄弟,这是大炮卵子啊,这猪整回去,兄弟你也露脸呐。」赵军摆了摆手,道:「行了,大哥,你看着办吧。」
「哎!「张援民笑着应了一声,几步来在近前,侧身把大黄顶开,手里的绳子就往野猪腿上缠去。
缠腿系扣,当张援民系第二道的扣的时候,那野猪猛地一挣,虽然挣不开猎狗们的撕咬,但这猪蹄子却直奔张援民腋下踹来。
张援民慌忙躲闪,但没躲及时,被野猪一蹄子撩在左肋上。
这一蹄子没蹬太实,但也蹬得张援民往后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山坡上。
赵军见状,吓得忙往张援民身边跑,此时就听张援民扯着嗓子嚎道:「唉呀妈呀,我的肋挺叉子!」
第六百三十五章.有财,帮我抓俩野猪呗
听着张援民的哀嚎声,可是把赵军给吓坏了。尤其是野猪踹的那个位置,这要是把张援民的肋骨踹折了,那就得往山下大医院送了。
不仅如此,就算没把肋骨踹折,踹个骨裂也是麻烦事啊。
赵军到近前,扶住张援民后背,着急地问道:「大哥,你把手拿了,我摸摸你骨头折没折!」
「没......没.....」张援民皱眉、咧嘴,呲牙道:「没折。」
说完这句话,坐在地上的张援民往前一弯腰,整个人往前趴去。
这可把赵军吓懵了,忙扑倒过去,欲扶张援民道:「大哥,你挺一会儿,我背你下山。」张援民一手捂着肋骨,一手抬起来连摆,道:「不.....不用,没.....事。」
「没事儿,这是干啥呀?」赵军有些惊慌失措,伸手就要把张援民拽起来。可张援民一把按住了赵军的手,道:「兄......兄弟,别碰我!」
说完,张援民往后一仰,手捂着左肋躺在地上。然后他一侧身,膝盖曲起向前,痛苦地说:「野猪给我踹岔气了。」
赵军闻言一怔,随即嘴角一扯,从张援民身旁站起。
只见他肩膀一晃,将钢枪甩到身前,举臂单手抓枪,另一只手掰开枪上刺刀,往前几步举枪刺入野猪腋下。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随着赵军拔出刺刀,一股血箭呲出,在野猪哀嚎声中,狗帮更兴奋地撕扯着野猪。
「兄.....兄弟!」张援民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招呼赵军一声,但见血箭自野猪身上喷出,他有些失望地喃喃自语道:「白瞎那血肠了。」
赵军听见张援民嘀咕声,回身白了他一眼,几步来在张援民近前,道:「大哥,你行不行啊?能不能起来啦?」
张援民抬手挥了挥,还捂着左肋不言语。
赵军见状,无奈地道:「大哥,你自己缓一会儿吧,我给猪开膛,等喂完了狗,要不行我给你背回去。」
说完,赵军找附近看了看,然后回来把狗帮驱散。然后将拽着野猪一双后腿,吃力将其拽到一处黄草从。
赵军把死透的野猪翻了个四脚朝天,从后腰抽出张援民送给他的鹿皮刀,给野猪开膛以后,将红下水、白下水全拽出来。
赵军扯野猪肠子、肚子的时候,猎狗们乖巧地围坐一圈,只有花龙晃着尾巴凑了过来。花龙没经历过这个,多少没见过世面,看着肉就想吃。
「汪!呜....」看花龙伸嘴奔那嘀里嘟噜的野猪肠子而去,青龙纵身扑向花龙。花龙灵活地转身,将身一纵,将自己的两条前腿与青龙的两条前腿架在一起。
一时间,两条狗都双腿直立,互相支撑起来。可就在这时,黑龙从旁边杀出,一头将花龙撞倒,青龙见状回头一口,就听花龙口中发出一声惨叫。
霎时间,三条狗打在一团,花龙以一敌二,处于下风。
「滚!"赵军单手抓着枪管,将枪把子抡圆了,把要赶过来参战的黑虎、白龙、二黑全都惊退。
然后,赵军冲到战团前,随手把枪往地上一丢,一手揪住黑龙后脖领子,一手抓住黑龙脊背上的皮毛,将其硬从花龙身上扯下,甩臂把黑龙丢了出去。
此时青龙、花龙滚成一团,赵军手疾倍“看”小说按住青龙。而这时候,张援民也从地上起来,赶来帮着拽开花龙。
赵军回手在青龙嘴上抽了一巴掌,然后转身又给了花龙两下。
花龙一下子被赵军打懵了,它甩了一下脑袋,鼻孔中鼓出一个鼻涕泡。
等鼻涕泡破开,赵军又给了花龙一个嘴巴,这傻狗差点就引来狗帮围殴,它要真让那帮狗给按到底下,保准是个
死!
随着赵军示意张援民将花龙松开,这狗一落地就往远处蹿,可赵军早有准备,冲过去就是一脚。
花龙立即趴在地上,蜷缩起来不敢乱动了。要不是这一脚,这狗说不上跑哪儿去了。这带着这多狗出来,赵军咋找它去?
眼看赵军打了青龙、花龙,其它狗全战战兢兢地躲到了一旁,就连黑虎也不敢往野猪肉跟前凑来。
「过来!」赵军指着花龙大喝一声,花龙扭头看了赵军一眼,见赵军瞪着它,花龙极不情愿地起身,匍匐着往赵军跟前凑。
等来在离赵军还有两步的时候,花龙又趴在地上不动弹了。此时赵军问身旁张援民说:「大哥,你咋样啊?行不行啊?」
「没事儿。」张援民使手掌揉揉左肋,对赵军露出笑脸,说道:「那猪蹄子没蹬太实,没有事儿。」
赵军闻言,撇嘴白了张援民一眼,道:「大哥呀,大哥,你说你不没卵子找茄子提溜么?」听赵军这话,张援民没吱声,眨了眨眼睛,突然抬头看着赵军,正色说道:「兄弟,我有一计。」
「啊?」赵军一听,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忍不住围着张援民转了一圈。当赵军走到张援民身后的时候,张援民好奇地问赵军:「兄弟,你找啥呢?」
赵军没说过,他只看着狼狈的张援民。此时的张援民,衣服、裤子,还有后脑勺的头发上,都粘着泥巴、草叶。
这是刚才在地上轱辘的,可当赵军重新来在张援民面前时,却见张援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赵军抬手一指花龙,对张援民说:「大哥,你要没事儿了,你就去给它好好看看,看看它受伤没有。」
说着,赵军到一旁将青龙、黑龙叫到自己身旁,给两条狗从头到尾地检查了一遍。
经过二人检查,发现花龙身上有三个蚂蚱口,青龙后背上有一个。但伤口都不大。而且现在已经不流血了。
这么小的伤口,也不用处理。赵军则走那野猪下水前,将野猪心摘了下来。
而张援民再一次凑到赵军身旁,对他说道:「兄弟,大哥刚才跟你说话,你没听着啊?」
赵军一手托着猪心,一手使张援民送他的鹿皮刀切割,见张援民凑过来,赵军没好气地说:「咋的?野猪一蹄子,还给你踹出妙计来了?」
张援民:「....」
「花龙,来!」这时,赵军分出一条野猪心,招呼了花龙一声。
正趴在地上,往四处打量的花龙看见吃的,急忙小跑着来在赵军面前。赵军拿着成条的猪心的一端,提在半空,悬于花龙顶上。
花龙冲起来就一口,吓得赵军急忙松手。而花龙那边,已将猪心吞进了肚里。
这狗怕是在前主人那里没吃过什么饱饭,见着吃的就跟没命似的。
眼看赵军把剩下的野猪心分成四个宽条,花龙一双狗眼瞬间就被吸引住了。但打围喂狗一向是有讲究的,头狗还没吃呢,哪有花龙吃的呀?
刚给它那一块,是因为它刚挨了三个嘴巴子。不都说么,打一巴掌给一甜枣,赵军给的可是肉啊。
「黑虎!」赵军叫了黑虎一声,黑虎撒欢似的跑到赵军身旁。当黑虎那大身板子过来的时候,花龙忙往旁边躲闪。
黑虎到赵军面前,叼住了赵军递到它嘴边的肉,然后它仰脖、松口,野猪心滑入口中,被黑虎咽下。
剩下的三份野猪心,被赵军分给了小熊、大胖和二黑。
这三条狗,两条头狗、一条硬帮呛。头狗吃肉是毋庸置疑的而二黑这硬帮呛子,现在还不属于赵军。要想收服它,不就得给点好处么?
「兄弟!"这时,张援民又凑了过来
,但他手上没闲着,在帮赵军捋野猪肠子。
而且,张援民的嘴也没闲着,他对赵军笑道:「大哥刚才是让炮卵子踢了,但它那一脚让我不由得心生一计啊。」
「这不还是让野猪踹出来的么?」赵军说完,见张援民愣神,便道:「大哥,你咋想的,你就说吧。」
赵军也看出来了,这要不让张援民说完,他是不会消停的。
跟赵军混了这么久,张援民也知道他赵军兄弟哪里都好,就是说话总阴阳怪气的。
但张援民并不在意,因为他相信只要自己道出心中妙计,他赵军兄弟必定心悦诚服。虽不至于像刘备恭敬诸葛亮那样,但也肯定不会再对自己阴阳怪气了。
想到此处,张援民自信地微微一笑,一手拽着野猪肠子,对赵军说道:「兄弟,等咱回屯子,我上那个铁匠炉去一趟。」
说着,张援民用他空着的手比划了个九,然后继续说道:「我去打这么个钩子,大点的弯儿,要那钢筋粗点的。」
赵军一边把分割好的野猪肝脏喂狗,一边皱眉问张援民,道:「大哥,你整那玩意要干啥呀?」
「抓野猪。」张援民比划道:「咱下回再来打围,狗帮给那猪摁底下以后,咱哥俩就使那钩子钩猪蹄子。咱这边钩上猪蹄脖子,完了往下狠劲一撸,正好卡蹄甲子上头。然后,咱拿绳一捆多顺溜。」
赵军正在分野猪肚儿,听张援民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微微点了下头。
看到赵军点头,张援民心中暗喜,带着期盼地看向赵军,等着赵军夸他两句。
这就好比他看的那《三国演义》中的谋士,他们为主公出谋划策、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不就是想得到主公的赏识和认可么?
可此时,赵军看了张援民一眼,开口道:「行,大哥。」
赵军此言一出,张援民瞬间瞪大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赵军继续说:「再打个这钩子,你们家就有三件祖传兵刃了哈。」
张援民闻言,脸上笑容瞬间凝固,不服气地说:「兄弟,你等我打出来的,你就知道了。」赵军一听,抬手指了下张援民手里的野猪肠子,笑道:「大哥,你快摘肠子吧,狗都等着吃呢。」
狗一多,喂起来也是件麻烦事。三百斤出头的野猪,内脏有五十多斤。
狗帮把这些分了,也就吃的差不多了。唯有黑虎和花龙没吃饱,还围在赵军身旁。
这俩狗有一共同点,就是赵军喂它们肉的时候,它们都不嚼,直接往下吞。而黑虎会倒嚼,至于花龙么,八成是饿得久了,吃东西真是不嚼,好似猪八戒吞人参果。
看它俩没吃饱,赵军就割野猪囔囔踹,先给黑虎一条肉,这次黑虎没吞,而是叨着跑到一旁去吃。看样子,黑虎有这一块肉就够了。
至于花龙么,它吃了一条又一条,然后再吃一条,这三条肉可有一斤了。此时花龙的肚子已经溜圆,但它仍往赵军跟前凑。
之前只要它要肉,赵军就给。
而这是拖狗必须做的,凡是第一次上山的猎狗,不管它干没干活,只要杀下猎物,就得管够地给它吃。
可花龙这样子,赵军不敢喂了。这狗吃的肚子鼓鼓着明显是有没饥饱、没尽脏那伙的。再这么吃,得给它撑死。
而那边张援民已经在扒野猪了,赵军过去和他一起动手,扒野猪、卸骨头、装麻袋。俩人专挑好肉,什么猪头、猪蹄子干脆不要了,他俩每人背了八十多斤肉,带着狗帮往山下走。
这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在永安林场一食堂里,干粮、大锅菜已经装盆送到了各个窗门。
大厨赵有财挽起袖子,把长杆大勺子往菜盆里一插
,就等着午休铃声一响,工人们过来就餐了。
可午休铃声还没响,便有一人走进了食堂里。而他进来以后,不到窗口前来打饭、打菜,而是拿着饭盒站在远处。
赵有财定睛一看,忙从窗口后走出,来在食堂大厅对来人道:「刘哥,来打饭呐。」
能让赵有财出迎的,自然不是一般人物。此人乃是周春明的心腹,统计组组长刘仁山。「有财呀。」刘仁山站在原地没动,冲赵有财笑道:「打饭不着急但我想跟你说点事儿呗。」
赵有财一听,就知道刘仁山是让自己过去,他快步走到刘仁山跟前,然后二人并肩背过身,刘仁山才小声对赵有财说:「有财啊,你帮我抓两个野猪呗。」
第六百三十六章.全来找赵有财抓野猪
「啊?」赵有财听刘仁山的话,不禁微微一怔,问道:「刘哥,你说啥?」
「我想让你帮我抓两个野猪。」刘仁山对赵有财说:「大的、小的都没事儿,完了到时候,哥肯定不能让你白忙活。」
「不是!」赵有财听到此处,忙抬手打断了刘仁山,再问道:「刘哥,你是要活的么?」其实赵有财已经听出来了,刚才刘仁山说的是,帮他抓俩野猪,而不是打俩野猪。抓,肯定就是活的呀。
果然,刘仁山点头道:「嗯呐,有财你看看元旦之前,帮我抓俩。」「不,不。」赵有财忙抬手,拦道:「刘哥,这个事儿,我没法给你保。」
「嗯?」刘仁山往后稍了一步,看着赵有财说:「不是啊,有财,你家不前天抓的猪么?还吃的杀猪菜呢?」
赵有财砸吧下嘴,这话让他咋说?总不能说,抓猪的是我儿子,我抓不着吧?
见赵有财不说话,刘仁山也不催,就静静地看着赵有财。毕竟是求人的事,得你情我愿啊。
赵有财又咔吧下眼睛,然后问刘仁山道:「刘哥,我家抓野猪的事儿,你听谁说的呀?」「就大勇家二小子么。」刘仁山道:「上午搁我们办公楼后身,我听他跟扫院子那老唐说的。」
上午的时候,刘仁山在办公室看报表,就听见外头叽叽喳喳的。
他听得心烦,想开窗户呵斥两句,可推开窗户一看、一听,就上心了!
在李如海的描绘下,那一桌杀猪菜不亚于满汉全席,听得刘仁山直舔嘴唇。
而此时的赵有财,嘴角一扯却有些无语。他家吃杀猪菜是前天,昨天李如海没上班,这消息也就没传开。
可今天李如海上班了,估计全场子都知道了。
「有财呀。」见赵有财还是不表态,刘仁山就有点着急了,他对赵有财说:"咱哥俩一个场子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我是啥人。你要帮你刘哥这个忙,刘哥指正不能让你吃亏。」
这话倒是不假,在这林区里,刘仁山能干到副科,那可不是闹笑话的。
他为人处世方方面面,对上对下都让人挑不出毛病。而且刘仁山家是双职工,家里这么些年也有底儿,拿出个千八百的都不成问题。
听刘仁山的话,赵有财下意识地一抿嘴唇,心里想的却是:「你不让我吃亏,我也得能抓住算呐!」
就在赵有财想着怎么拒绝刘仁山的时候,林场午休的铃声响了。
刘仁山听见铃声,知道一会儿吃饭的都上来,就不好和赵有财说事了。
于是刘仁山直接道:「有财,你抓着野猪不管大小,咱就直接泡秤,完事儿我都按五毛钱一斤给你。」
「啊?「赵有财闻言心里一惊,之前赵国峰把开膛的野猪五毛钱一斤往出卖,那就已经够贵了。而现在呢,按刘仁山的说法,抓住一头野猪,连血都不用放,直接就上秤。
这不挣的更多了么?
只不过,想挣钱也得有能力呀!
如果刘仁山让赵有财帮他打两头野猪,赵有财立马就答应他。但抓可就不一样了,这得有狗帮。而且狗少了不行,狗不硬不行。
这时,食堂外陆陆续续地进来吃午饭的工人,赵有财急忙招呼刘仁山到一窗口,然后给刘仁山打了满满两大勺白菜、土豆炖粉条。
至于抓野猪的事儿,暂且就不能提了。但是刘仁山能察觉得到,赵有财对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太上心。
这让刘仁山感觉挺奇怪的,他一边往嘴里吸溜粉条心里一边想道:「不是说赵有财挺爱财的么,这咋有钱不挣呢?」
就在这时,刘仁山看到周建军端着饭盒、拿着馒头,走到自己不远处坐下。
周建军把捏在一起的俩馒头往饭盒盖上一放,然后拿起一个就狠狠咬了一大口。刘仁山见状,忙端着自己的饭菜向周建军走来。
这时,赵有财的窗口前,迎来一个穿工作服、挽着袖子的男人。
「呦,这不唐大组长么?」赵有财把勺子往菜盆里一磕,看着这人问道:「今天咋上我们一食堂打菜来了呢?」
「有财啊,呵呵。」唐文盛干笑一声,对赵有财说:「你做菜好吃,那咱场子谁不知道啊?」「呵。」赵有财冷笑一声,问道:「那你以前咋不来呢?」
「哎呀!「唐文盛半眯着眼睛,冲赵有财一扬下巴,说:「有财你看,那都多少年的事儿,你咋还记仇呢?」
「少特么扯没用的。」赵有财拿起旁边大勺子,盛起一勺菜来,唐文盛忙把饭盒推过去,然后另一只手将一张饭票仍在窗口前的盒子里,说道:「再来一勺菜,仨两馒头。」
「你挺能塞呀!」赵有财又给他盛了一勺菜,然后拿起一旁的夹子,去给唐文盛夹馒头。这时,唐文盛贴到窗口前,问赵有财说:「有财,听说你家前天杀猪了。」
「啊!」赵有财把馒头给唐文盛放在菜上,然后回道:「这儿没有杀猪菜,就有白菜粉条,爱吃不吃!」
「不是。」唐文盛笑道:「我现在不吃,我寻思哪天你不忙了,你帮我也抓头野猪呗。」
「哼!」把第三个馒头给唐文盛往饭盒里一放,赵有财冷哼道:「唐大下巴你想啥呢?赶紧给我起开,后边还等着打菜呢。」
唐文盛闻言,脸上笑容凝固,端起饭盒转身就走。
唐文盛身后是吴峰,他本想跟赵有财说点什么,但刚才赵有财和唐文盛的对话,吴峰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此时他除了打菜,其余什么都没说。
吴峰身后是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当给李宝玉打菜的时候,赵有财还往食堂里扫了一眼,跟李宝玉说:「咋没看见如海呢?」
「不用管他,大爷。」李宝玉端着饭盒,笑道:「他不带能饿着的,我上午看他上小卖店买槽子糕吃呢。」
「嘿!」赵有财把勺子往菜盆里一磕,道:「这给他钱,他就败祸。」
忙活了二十来分钟,食堂里的工人们都坐下吃饭了,后厨的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剩菜。而赵有财坐在一旁角落里,端起大茶缸子准备喝点热乎水。
而这时,李大勇溜进后厨,来在赵有财身旁,小声和他说:「大哥,吴峰说求你帮他抓俩野猪。」
赵有财闻言,瞬间皱起眉头,抬眼看着李大勇,同样小声道:「咱家那猪咋来的,你不知道啊?」
「知道。」李大勇道:「我刚才打岔打过去了,但听他意思,抓野猪这是个来钱的路子。」赵有财闻言,白了李大勇一眼,是不是来钱的路子,他还不知道么?那得能抓住算啊?李大勇往旁边扫了几眼,凑到赵有财耳旁,小声说:「大哥,你赶紧整狗啊,完事儿让小军帮你拖。」
.....
午休结束以后食堂里一片狼藉,食堂员工除赵有财外,都去前面扫地、擦桌子了。只有赵有财,自己坐在后厨,心里思绪万千!
赵有财可是老炮手,打围经验丰富的他,知道自己家里那帮狗,进山抓三百斤往下的猪,那用张援民的话说,就是手拿把掐。
按刘仁山给的价,一斤野猪五毛钱,抓两头三百斤的,那就是三百块钱呐!
想到此处,赵有财不禁活心了。在他们家里,那些狗最认的主人肯定是赵军,但赵有财也是那家里的一员。天天朝夕相处,那些狗也认赵有财。
这就像二黑跟着赵军出去,照样打围干活一样。只不过赵军、王美兰天天在家,赵有财咋往
出领狗啊?
这要是偷摸的领,领一条、两条还行,十多条狗怎么偷摸?
赵有财坐在长条板凳上后背、后脑勺靠着墙,喃喃自语道:「这娘俩最近也不出门了.....」
「大爷!」「哎妈呀!」
突然,一声大爷吓了赵有财一跳,赵有财回身一看,看到了李如海的笑脸。
看到李如海,赵有财忙问道:「你中午吃饭了没有?你吃那个不扛抱的,下午再饿。」「啊!」李如海笑着凑到赵有财身边,侧身坐在板凳上,对赵有财笑道:「我中午在二食堂吃的,跟那帮人唠会儿嗑。」
赵有财瞥了李如海一眼,没有说话。自从张占山没了,这李如海就明目张胆的混进了二食堂。虽说那食堂里还有张占山的徒弟,但人走茶凉乃是必然,张占山都彻底不在了,谁还会为他去得罪人呐?
「行,你吃饭了就行。」说到此处,赵有财不禁想起了刘仁山之前说的话,当即问李如海道:「你是不是摇哪儿说咱家杀猪的事儿呢?」
「啊!」李如海点头,道:「我还跟他们说,我捡小老虎崽子的事儿了。」
李如海突然提起小猞猁,赵有财心头不禁一痛,可就在这时,只听外面有声音传来。似乎是赵有财的一个徒弟,喊他道:「师父!周组长找你」
赵有财抻头顺着打菜的窗口往外一看,见是自己姑爷周建军来了,忙起身往外面走去。看到赵有财出来,周建军叫了一声「爸」,然后就见赵有财往外一指,道:「走,咱爷俩出去透透气儿。」
那些食堂工作人员,在打扫完以后,就在大厅里找个角落,并排码上凳子,躺在上面睡觉。
而在食堂后厨,还有李如海那小子在。所以赵有财就想跟女婿出去,有什么话在外头说。
可他俩刚走了,李如海就从后厨溜了出来,鬼鬼祟祟地往门口探去。
赵有财刚跟周建军出到食堂外,就看见了站在那边大柳树下的刘仁山。刘仁山冲赵有财一抬手,赵有财冲他一点头。
此时赵有财就明白了,自己女婿是来帮刘仁山说话的。这也就是说,生产场长的位子已经有主了。
果然,周建军和赵有财说:「爸,刘组长让我来跟你说说,能不能帮他抓俩野猪。赶过元旦,他得上市里走动、走动。」
这年头,野鸡、跳猫还好说,但野猪、黑瞎子这样大型山牲口的肉,对城里人来说,就是新鲜玩意了。只不过黑瞎子那个东西,有的人吃了身上冒油,不如野猪受众面广。
而永安林场自1980年以后,就属于市直属了,刘仁山到市里串门的时候,要给谁送头活野猪的话,那收礼的人在元旦那天杀头猪,招亲朋好友一聚,那得多有面子。
收礼的人开心,送礼的人自然也开心。所以,刘仁山很执着地想让赵有财帮他抓两头野猪。
听了周建军的话,赵有财并没言语,而是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这一下,可是把周建军给整不会了。在他的印象里他老丈人要有挣钱的路,那是脑瓜子削个尖地往前上啊,这咋还打退堂鼓了?
「爸呀!」周建军再跟赵有财说:「刘组长说了,你要能给他抓住二百斤左右的老母猪,他就按六毛五一斤给你算!」
「六毛五?」赵有财瞪大了眼睛看向周建军,周建军却道:「老母猪肉不是好吃么?」
「这倒是!」赵有财连连点头,却听周建军说:「爸啊,六毛五可都快赶上抓毛猪了,你就给他抓两头呗。」
赵有财闻言,不禁嘴角一扯,他心里就寻思:「我可想抓了,我也得能抓住算啊!」
见赵有财不说话,周建军忙劝道:「爸呀,这离元旦
还有两个半月呢,你咋也给他抓住了。」
赵有财一挑眉头,看向周建军道:「那我照量照量?」
赵有财此言一出,周建军当即笑道:「那就照量、照量呗。」
「行!」赵有财心里有了打算,便对周建军说:「那建军,你就老刘说吧,让他别着急。」「嗯呐。」周建军道:「爸,那我就回去啦。」
「回去吧。」赵有财冲周建军一摆手,然后背后站在食堂前。
周建军几步来在柳树下,跟刘仁山说了句话,刘仁山遥向赵有财抱拳,赵有财抬手摇了摇。
目送二人离去,赵有财转身往食堂里走,一边走,一边寻思:「老母猪要按二百五十斤算,两头五百斤就三百来元子啊!等哪天我得找张利福、王富他们,告诉他们要搁哪儿看见有老母猪,可得告诉我一声.....嗯?」
突然,赵有财感觉有道黑影从自己身旁溜走,赵有财回头去看,却被门帘子给挡住了。
而此时,李如海已经溜出了食堂。这小子在心里嘀咕:「这是笔大买卖呀!我得回去禀报我大哥知晓,这要把这买卖截胡了,我明年开春还能添件皮夹克。」
第六百三十七章.两口子都想着美事儿呢
当赵有财在永安林场跟人谈大买卖的时候,赵军和张援民已经回到了永安屯。
在临出山场之前,二人带着狗帮到河边,给猎狗们洗了个澡。
山路泥泞,还过那有水的沟塘子,就使得狗肚子底下全是泥。
再加上与野猪搏斗,猎狗们身上脏得很。正好赶上午后气温高一些,赵军就带着它们洗洗。
给狗都洗干净了,再动身赶路不久,猎狗们就先行一步,往家里跑去。
这时,唯有花龙还跟在赵军身旁。这狗记吃不记打,早忘了赵军抽它嘴巴子的事,一直眼巴巴地看着赵军、张援民背着的麻袋。
二人回到屯子,先到张援民家,赵军跟着张援民进院,然后拿绳子把花龙一拴,二人便进了张援民家。
此时的杨玉凤,正坐在炕上给张援民缝裤子呢。自从家里条件好了,张援民就不捡别人的旧裤子穿了,杨玉凤给他扯了几尺布,在家给张援民做裤子穿。
如此一来,张援民倒不像以前那样天天掉裤裆了。
听见开门声,杨玉凤忙把手头活放下,出外屋地来,看见张援民和赵军,便对赵军说:“兄弟,饿了吧?嫂子给你煮口面条,再窝俩荷包蛋。”
“不用了,嫂子,我这就回去了。”赵军道:“我就是给我大哥送回来,今天我俩上山,他让大炮卵子踹一脚。我寻思来跟你说一声,你一会儿找那个老许头子,过来给我大哥看一眼。”
“哎呀!”杨玉凤闻言,瞬间变了脸色,着急地来在张援民面前,拽着他胳膊道:“踢你哪儿啦?”
“没事儿啊。”张援民推开杨玉凤的手,对他说:“我啥事儿没有。”
说着,张援民转身和赵军说:“兄弟,整了半天你跟我来,是怕我有事儿啊。”
“可不嘛!”赵军道:“一会儿去招唤老许头过来,给你摸摸了.要没事儿了,咱都放心。是吧?别留下啥毛病。”
赵军说的老许头,在李如海所讲的短篇评书《狗来宝夜盗秋粮,憨宝玉痛失一臂》里,曾有过出场。那天李宝玉膀子脱环,李大勇特意去请这个叫许广义的老头子,过来给李宝玉接的骨。
此时张援民自己说没有事,但赵军怕他留下什么后遗症,不如请人来看一眼的好。
“行,兄弟!”这时杨玉凤在旁边替张援民应下,然后又说:“你先跟你大哥进屋,我给你下绺面条,吃完了我再去找那老许头。”
赵军一想也好,跟着张援民进到里屋,张援民坐下的时候,还摸着自己左肋对赵军说:“兄弟,你不用掂心我,大哥啥事儿都不带有的。”
张援民话音刚落,杨玉凤便从外屋进来了,她指着张援民问道:“我才想起来,你咋让炮卵子给踢的?是不是又没听兄弟话呀?”
“呵呵。”赵军闻言,笑着跟杨玉凤说道:“咱家狗给炮卵子都摁那儿了,我说拿刀攮死得了,我大哥说啥也不让,非要抓活的。”
听赵军此言,杨玉凤没好气地冲着张援民说:“该!咋特么不踢死你呢?”
这是爱之深,责之切。既心疼自己男人,又恨他不知深浅。
张援民狠狠瞪了杨玉凤一眼,摆手道:“赶紧做你饭得了!娘们儿家家的一天,踢死谁?”
有赵军在,杨玉凤多少还是给张援民留了点面子,只斜了张援民一眼就往外走去。
这时,赵军刚要劝张援民,却听见张援民竖起一只手掌,郑重地跟赵军说:“兄弟,我下午就上铁匠炉,给那钩子打出来!”
赵军:“……”
……
吃完面条卧鸡蛋,赵军从炕上下来,准备要回家去。
张援民见状,连忙跟着下炕,跟赵军一起到外屋地。
这时,杨玉凤拿着大盆从外面进来,问赵军道:“兄弟,回去啦?”
“嗯呐。”赵军点头,说:“嫂子,你想着去找老许头子,让他来给我大哥看看哈。”
“行。”杨玉凤答应一声,随即瞪了张援民一眼,才又跟赵军说:“每次你们打围,他早晨从家走的时候,我都特意告诉他,让他上山听你话……”
“你可别磨叽了。”张援民大声将杨玉凤打断,但见杨玉凤脸色不对,张援民忙指着地上放着的麻袋,转头跟赵军说:“兄弟,这肉咋整啊?”
那俩麻袋里,装的是赵军他们从山上背回来的野猪肉。
听张援民转移话题,赵军答道:“行啦,就这点玩意也别卖了。我挑那带骨头的肉,拿回家去喂狗。剩下你都留着吧,看一会儿那老许头来,你给他多拿点肉,就不用给他钱了。”
“也行哈!”
俩人说完,就从麻袋里挑肉、重新分装。杨玉凤在一旁没伸手,但却跟赵军一边唠嗑,一边发出感慨。
据杨玉凤说,就前年的时候,陈大赖搁山里打个野猪,那是一头五百多斤的大炮卵子。
张援民去帮着扒野猪,陈大赖就给张援民割了四五斤肉。张援民乐颠地拿着肉回来,杨玉凤先烀后焖了三个多小时,那肉都不烂。搁一大把山花椒,都压不住那肉的骚味。
就这,张援民、杨玉凤和小铃铛一家三口都吃的舔嘴扒舌的。肉不烂,硬是一点点撕着吃的。
这才几年呐,三百斤炮卵子肉就不愿意吃了。
就这样,赵军把野猪排骨、嵴骨都装走,还拿走了一只猪腿、一条里嵴。
赵军回到家的时候,王美兰快步迎出来,一看赵军一边扛着麻袋,一手拎着野猪大腿,王美兰脚步就慢了下来。
对王美兰而言,野猪肉再香,也不如猞猁皮和熊胆好啊!
赵军把野猪肉都交给王美兰,而他自己回到屋里去休息。
与此同时,在永安林场。
李如海又一次擅离职守,从门卫室熘达到了车队。
“哥!”
听见熟悉的声音,正在擦车的李宝玉回身一看,见李如海站在车库转角处,冲自己招着手。
李宝玉看这小子鬼鬼祟祟的,本来不想搭理他,但今天早晨赵军跟李宝玉说了,最近李如海没少立功。
李宝玉心头一动,往左右看看便快步来在李如海身旁。
“哥!”李如海回头看了看身后,然后对李宝玉说:“我又打探着一个消息。”
“啊?”李宝玉闻言,忙问道:“咋的?又谁看着老虎崽子了?”
“那不是。”李如海见李宝玉有些失望,忙道:“虽然不是老虎崽子,但是笔大买卖!”
李宝玉一听“大买卖”仨字,顿时来了精神,忙对李如海道:“快快说来!”
说完,李宝玉一侧身,而李如海踮起脚尖,凑到李宝玉耳旁,把自己在食堂所见所闻告诉给了李宝玉。
李宝玉听完,不禁眼前一亮。活野猪泡秤六毛五一斤,这不但是笔大买卖,而且买卖还长久呢!
想到此处,李宝玉忙叮嘱李如海说:“如海啊,这件事你可得保密啊!”
“嗯呐!”李如海点着小脑瓜,说道:“我谁也不跟谁说,本来我是想回去亲口告诉咱大哥的。但我今天晚上当班,我怕明天晚上回去再说,就误了咱大哥的好事儿。”
“你做的对!”李宝玉鼓励地对李如海说:“咱哥仨是一伙的,你告诉哥了,咱家哥哥也就知道了!”
“嗯!”李如海挺着小胸脯郑重地说:“哥,你回去一定转告咱大哥,就说我李如海虽然身在林场,但也没忘了给他效力!”
李宝玉:“……”
这孩子这话说的,要让别人听着,不得以为他是谁派来的特务呀!
可转念一想,李宝玉感觉这孩子忠心可嘉,便伸手在李如海胳膊上一拍,道:“如海啊,你真越来越出息了!”
李宝玉说完,就见李如海转头,看了眼李宝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然后又转向李宝玉问道:“这就完啦?”
“啊?”李如海这话,问得李宝玉一愣,李宝玉灵机一动,忙道:“如海,你放心,哥我回去一定在为你美言几句!”
看他这憨憨的模样,李如海一撇嘴,但一想自己亲哥兜里也没钱,还是等回去再找大哥赵军领赏吧。
想到此处,李如海转身就走。望着自己弟弟的背影,李宝玉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却听到了林祥顺喊他的声音。
等到林场下班,李如海背着小手站在收发室前,看到熟悉的工人,就招呼一声、客套两句。
看见张来发时,李如海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引来张来发的白眼。
而当赵有财、李大勇、林祥顺、李宝玉从门口经过时,那仨人都冲李如海摆了摆手,只有李宝玉跟李如海挤咕了两下眼睛。
当赵有财和李家父子回到家门的时候,正赶上赵军从李家院里出来。
他刚才去李家后院,往那养豺的笼子里送了三根野猪骨头。
“爸,李叔。”看到三人,赵军忙和两位长辈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被李宝玉拽到一旁去了。
而赵有财、李大勇则一起进到赵军家院里,站在墙根处窃窃私语。
他俩研究的,自然是刘仁山下的订单。哥俩一商量,还是得赶赵军和王美兰都不在家的时候,赵有财带着狗帮上山大干一场!
在大门外,赵军听完李宝玉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嘴里念叨着:“这不胡闹么?”
“可不咋的!”李宝玉小声对赵军说:“哥哥,我感觉我大爷是要偷摸领咱们狗出去打围。”
赵军皱着眉头,却没有说话。他说的胡闹,并不是这个。
见赵军不说话,李宝玉又道:“哥哥,反正你休假呢,你就天天在家看着这帮狗,到时候我大爷给人家交不了账,那这买卖不就成咱的了么?”
李宝玉说完,却见赵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我们组长给我的假,让我给他打标本。完事儿,我去给刘组长抓野猪?这边儿他俩还竞争生产场长,那我成啥人了?”
“哎呀!”李宝玉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赵军说的没错,他们是不怕得罪徐宝山,可这么办事儿那成啥人了?
想到此处,李宝玉往院里看了一眼,见自己爹正在跟赵有财窃窃私语,李宝玉忙问赵军说:“哥哥,那我大爷接刘仁山那活……”
“没事儿,我知道该咋办了!”赵军道:“宝玉,这事儿可不能跟别人说哈。还有如海,这孩子最近是真出息了。”
就在这时,王美兰正好推门出来倒洗菜水,可她一开门,就见两家父子四人,院里俩人、院外俩人,当即一愣,问道:“你们干啥呢?”
“啊,没啥事儿,嫂子。”李大勇笑道:“跟我大哥唠会儿嗑。”
“那进屋唠呗。”王美兰笑着说:“晚上搁这儿吃,跟你大哥喝点儿。”
“不得了!”李大勇说完,翻墙回家。而李宝玉也跟赵军分开,俩人各回各家。
今天晚上,赵军家伙食挺硬。辣椒干炒野猪肉、白菜片、土豆片炒野猪肉片、焯萝卜干蘸酱,还有昨天熬的肉皮冻。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赵军暗暗打量赵有财神色,这二咕冬眉飞色舞的样子,一看就是心里想啥美事儿呢!
而这时,王美兰在一旁问赵有财道:“他爸呀,你们明天啥时候走啊?”
“明天呐……”赵有财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到时候再说吧。”
“啊?”王美兰一怔,忙问道:“那不得赶着坐车呢么?”
“啊……嗯。”赵有财回过神来,夹起一块萝卜干往酱碗里蘸了一下,接话道:“赶车那不着急,赶趟就行呗。”
两口子生活二十来年了,王美兰也看出来赵有财心中有事了。但是王美兰没寻思赵有财又要闯祸,而是心想赵有财可能是因为明天卖了人参,他小金库又能有进账,才如此高兴的。
对此王美兰也想好了,他赵有财乐意存钱,那就让他存吧。等他存多了,自己再一把给他缴了。
想到此处,王美兰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澹澹的笑容。
一时间,两口子一边吃饭,一边憋不住地笑,都给赵军看懵了!
突然,赵有财撂下快子,对王美兰说:“兰呐,要不你明天跟儿子去呗。”
第六百三十八章.赵有财的看家本领
赵军每次打围,不管是杀下来熊胆,还是扒下来皮子,卖了钱就全交给王美兰。这是老辈的规矩,家有千口,主事一人。
在这个家里,别说赵军了,就连赵有财拿回来工资,也得全上交给王美兰。然后,再由王美兰发给他零花钱。
但王美兰从来不亏她大儿子,所以赵军手里一直都没缺过钱。
只不过这当妈的,对儿子是一个态度,对老头子又是另外一个态度了。
但这是赵有财自己作的,在他往棉袄里藏钱的事暴露前,王美兰还真不限制他花钱。那时候的赵有财,可是挺黑呀。卖张猞猁皮敢眯下一多半的钱财,这胆子得多大!而现在的赵有财,也是够贪心的。他就想卖了野猪,赚的钱都由自己支配,而不是领王美兰那几十块钱的赏钱。
可要是这样的话,就得赶赵军娘俩都不在家的时候,赵有财领狗上山打围,打着野猪就给刘仁山送去换钱。然后再把狗都带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
只不过,王美兰很少有一天都不在家的时候。但赵有财想起来了,之前赵军母子去岭南采购的时候,自己还进山去打野猪王了呢。
虽然最后功败垂成,但赵有财认为那非战之罪。而且,自那天一枪爆了猞猁,赵有财颇有些意气风发。
想到此处,赵有财就提了一嘴,想让王美兰跟着赵军去卖棒槌。一道长岭分两省,岭南那边的供销社,收棒槌而不收熊胆、皮子。而岭西这边跟岭南还不一样,供销社收熊胆、皮子,但不收棒槌。
还有就是,镇里的国营大药房收棒槌给的价低。想要卖棒槌,还得去趟市里。这就需要先坐小火车到镇里,然后再坐一个多小时的客车到市里。
一来一回都是如此,等从市里回到镇里,赶下午五点的那趟小火车,等回到永安屯的时候,都得将近晚上七点了。
所以,赵有财才对王美兰说,让她陪着赵军去卖棒槌。
王美兰闻言一怔,白了赵有财一眼,道:「我去啥呀?我走了,家里咋整啊?」
「哎呀!」赵有财心想不行,王美兰不在家,隔壁金小梅还在家呢。到时候自己带狗出去,金小梅不也得跟王美兰说么?
可就在这时,王美兰叨咕道:「明儿小梅也不在家,她让我帮她经管小巧呢?我走了,她们放学咋整啊?」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就活心了,而他心中暗喜的同时,眼珠一转道:「你这话说的?我不在家么?」
「啊?你在家?「王美兰都懵了,她皱眉看着赵有财,问道:「你在家!我还去什么呐?你就跟儿子去呗!」
刚才赵有财让王美兰和赵军去卖棒槌,王美兰还以为赵有财是单位有事,请不下来假呢。
此时听赵有财的意思,他请完假在家,却让自己跟着儿子去市里,这可让王美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两口子说话的时候,两个小丫头听不明白,就光顾着闷头干饭,而赵军却是冷眼旁观。
「那啥.....」.赵有财道:「我不寻思么,你一天为咱这个家挺操劳的。明天你跟儿子,你俩上市里溜达溜达,看着啥喜欢的你就买点啥。」
听赵有财此言,王美兰眼前一亮。
女人爱逛街,这不分年龄、不分年代。
尤其是卖熊胆、豹子皮发了一笔横财,王美兰就想着啥时候能再展现一下,自己在岭南之旅时的风采。
王美兰缓缓放下筷子,单手将两根筷子对齐,同时白了赵有财一眼,面带一丝微笑地说:「你这话说的,那买东西不得花钱呐?」
「花呗!」赵有财刚把酒杯端起,听王美兰这话,他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撂,大声道:「咱家啥条件呐,
还怕花钱么?」
「妈!」突然,赵虹对王美兰道:「我也要去!」「我也去!」小赵娜跟着溜缝。
「你俩不能去!」王美兰忽悠孩子,道:「妈跟你大哥,明天去办事儿,不能领你们。你俩好好上学,下学回来你爸给你们做好吃的,妈晚上就回来哈。」
好么,王美兰一心动,这事儿直接定下来了!
听王美兰如此说,两个小丫头不是很高兴,一旁的赵有财却笑弯了眉毛。可就在这时,一声「爸」让赵有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小犊子.....」.赵有财瞥了赵军一眼,感觉他儿子要给他添堵。
果然,只见赵军微微低身,将胸口贴近炕桌,然后转头看向赵有财说:「爸,我妈明天上市里,你不支援她俩钱儿呀?」
「什么?」赵有财一听就急了,他瞪着赵军道:「我哪有钱呐?我支援.....」
「你咋没钱呢,爸,那天我妈不给你五十呢么?」赵军直接打断了赵有财的话,而他刚说的五十块钱,是赵有财打着猞猁皮的奖励。
「我.....」.赵X有财刚一开口,却听王美兰在另一边说道:「前天你们开支,我给完你,儿子还给你五块钱呢。」
赵有财:「....」
正常来说,开支的意思是往出付钱。但在东北,说开支一般是指发工资。
赵有财心知这娘俩是赖上自己了,但为了他的抓猪大计,赵有财把放在炕桌上手挪到桌子下,然后看了赵军一眼,又转移视线看了王美兰一眼。
紧接着,赵有财把肩膀一拧,瞬间将身子转了过去。
然后,赵有财麻溜地把系裤子的绳一拽,将外裤一解,露出里面的薄棉裤来。
这年头,山区人都不穿内裤,也没有秋裤。山里风硬还冷,所以十月深秋就穿上薄棉裤了。
赵有财回头望了两眼,见赵军和王美兰虽然都看着自己,但娘俩还坐在原来位置上没动地方。
赵有财心里一松,急忙回身,然后把棉裤的裤腰往上一拽,在那棉裤腰里露出个小兜来。
这小兜,竟然是用袜子做的。
棉线的袜子,只取袜桩那一块,下面缝死,袜口缝在棉裤里头,还带松紧的呢。这小兜缝的,绝了!
不过想想赵有财以前能往棉袄、棉裤里絮钱,他这一手针线活可是了不得啊!等闲的农村老娘们儿都赶不上他!
此时赵有财一手拽着棉裤腰,一手***小袜兜里,随手就拽出来一叠钱。
这么费劲,难怪那天在通勤车上,赵有财让李大勇给李如海打赏,而不是他自己掏钱呢。
手里抓住钱的一瞬间赵有财猛地回头,就见赵军、王美兰、赵虹、赵娜谁也没动地方,但却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赵有财也不理他们,只迅速回身,将钱打开抽出最后那张十块的,然后把其它钱一叠,又塞进了小兜里。
赵有财把大团结放在膝盖前,迅速地整理好外裤,然后把身上的布衫往下一拽,随即转身高抬手,胳膊横在赵虹头顶,将钱递向王美兰道:「嗯,兰,给你。」
王美兰愣了一下,小声道:「你先放那儿吧,吃完饭再给我。」赵有财闻言,瞬间暴怒,这娘们儿是嫌自己这钱埋汰啊!
「爸,我替我妈收着。」这时,赵军突然起身,从赵有财手里把钱夺了过来。赵有财、王美兰齐齐一怔,赵有财心想:「就特么你这小犊子让我破财!」
而王美兰心里想的却是,现在直接让儿子去洗洗手再继续吃饭,是不是不太好。但随着王美兰视线一扫,她便放心了,原来赵军碗里空了。
赵有财脾气来的快
,去的也快。他也是想的开,左右自己钱都出了,何不跟家里掌柜的卖个好呢?
想到此处,赵有财便对王美兰说:「兰呐,这回上城里,你看看有没有这么大的.....」说着,赵有财使俩手给王美兰掐了个小圆,道:「小圆盒的。」
「啥玩意啊?「王美兰好奇地问道。
「擦脸的。」赵有财说:「我听他们说,叫什么万紫千红啊,城里那帮娘们儿都使这个,你也买一盒细肤细肤。」
紧接着,赵有财忙补充道:「不给你拿钱了么?你就买呗。」「嗯,就跟蛤蜊油似的呗。」王美兰淡淡一笑,道:「我买。」
王美兰话音刚落,赵虹把碗里剩的几个饭粒扒拉进嘴,然后把碗一推,道:「我吃完了。」「吃饱了哈。」王美兰叮嘱了一句,而那边的小赵娜也撂筷下桌了。
王美兰也只剩碗里一口饭,扒了进嘴就起身,一手摞碗,一手收筷子。
这时,只有赵有财坐在炕桌前,滋溜一口酒,吧唧一口菜,一边吃着,一边笑着。赵军大概知道他爹要作啥幺蛾子了,但他心里已有了准备,便回屋去逗小猫了。
小猫,就是那只小猞猁。从昨天开始,几个小丫头都这么喊它。而今天赵军突然发现,谁一喊它小猫,那小猞猁是真回头啊。
于是,这名就草率地定下来了。
赵军给小猫喂了麦乳精又把它抱在怀里撸了一通。
这小家伙有奶就是娘啊,这才两天就跟赵军挺亲了,趴在胳膊上,任赵军一把一把地撸着。
过不一会儿,小猞猁睡着了,赵军轻轻地将其放回松木箱子里。此时赵军突然想到,明天赵有财上山打围,小猞猁咋整啊?
于是,赵军起身,几步来在对面屋里,对赵有财说:「爸呀!」正在想美事儿的赵有财一惊,抬头问道:「干啥?」
赵军笑道:「明天我跟我妈不搁家,小猫你照顾着哈。」
「这....啊!行!」赵有财答应着,心里却在犯难。那小家伙不管归不归他,他都得管。要不然给小猞猁饿坏了,赵有财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他明天要去抓野猪,还得想办法安排小丫头们午饭,这又得喂小猫,赵有财忽然感觉不轻松了。
...
第二天一早,刚过五点,赵军就被小猞猁吵醒。他起来憋着尿意,先给小猞猁冲了麦乳精,然后便往外面去上茅房。
赵军回来的时候,一开房门就见王美兰端着饭菜往外走。
今天早晨四点多,金小梅就挎着包袱回娘家里,留下李大勇、李宝玉和李小巧爷仨都不会做饭,王美兰做饭的时候,就给他们带了一口。
赵军帮王美兰分担那装馒头的大盆,端着到隔墙前一喊,李宝玉就从屋里跑出来了。「哥哥!」这时,李宝玉对赵军说:「你啥时候走啊?」
「一会儿的,不着急。」赵军隐晦地向李宝玉使个了眼色,才说:「今天我妈跟我去。」
「啊?「正从王美兰手里接菜盆的李宝玉一愣,顺势问王美兰道:「大娘,你跟我哥哥去呀?」
「嗯呐。」王美兰笑着应了一句,然后道:「你大爷搁家,中午饭他管。」
「啊!「李宝玉闻言,想的不是自己妹妹中午吃饭的问题,而是自己弟弟昨天下午跟自己说的那件事。
想到此处,李宝玉忙看向赵军,可却见赵军冲他轻轻一晃脑袋。凭借兄弟俩多年的默契,李宝玉顿时明白了赵军的意思,当即跟王美兰言语一声,便端着饭菜往屋里走去。
赵军和王美兰吃过饭就开始收拾东西,把在窖里的人参包子拿出来,将猞猁皮放进白布口袋里卷好。
零钱揣着外
兜,整钱揣在内兜。这没办法,谁让他们娘俩的棉裤里没缝袜子兜了。然后,赵军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子弹装进挎兜子里,还从墙上摘下半自动步枪往外走。见赵军拿枪出来,赵有财一愣,忙问赵军道:「儿子,你出门拿枪干啥呀?」
「拿枪防身呗。」赵军道:「咱家那几苗棒槌,咋也卖个万八的,到时候再有人眼红截我们娘俩呢?」
赵军此言一出,耳垂金耳朵、脖带金项链、指穿金镏子、手腕套金镯的王美兰,忙从东屋出来,向赵军问道:「儿子,不能吧?」
「没事儿,妈。」赵军一举手中枪,笑道:「我拿麻袋卷着,夹咯吱窝底下也不沉儿,谁也不知道这是啥。」
王美兰一听也对,但她却转身回屋,忙不迭地把金镯子啥的往下摘。
而这时,赵有财也不淡定了。原本赵军那屋挂着两把半自动步枪,一把是从永兴大队拿回来的,一把是从屯部赵国峰那儿借来的。
但最近都是张援民跟着赵军上山,赵军就将其中一把半自动放在张援民家了,省着回回还得给他背。
所以,赵军家现在就这么一把枪,要是让赵军背走了,赵有财使啥呀?是要抓野猪,但也不能不带枪啊!
就在赵有财想办法时,屋外传来了两声狗叫,是小铃铛来接她三个小姑姑上学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赵有财:老王家没一个好饼
这时候,李大勇和李宝玉爷俩已经上班了,李小巧正在赵军家,跟赵虹、赵娜撸小猫玩儿呢。
看着小铃铛来了,王美兰忙起身欲往西屋,准备叫三个小丫头出去。可赵有财突然起身,将王美兰拦了下来。
「兰啊,你搁屋收拾着,我去。」赵有财说着,动身就往西屋走,他一边走,还一招呼三个小丫头。
赵虹、赵娜、李小巧一个接一个地从屋里往外跑,赵有财背着手跟在后面。「铃铛!」赵虹一出家门,就大喊着向小铃铛冲去。
小铃铛笑着抱住扑来的赵虹,然后赵娜和李小巧也双双奔赴而来,四个小丫头抱做一团。
忽然,小铃铛看到了走在后面的赵有财,忙打招呼道:「赵爷。」
赵有财笑着向小铃铛一摆手,然后跟在四个小丫头身后,好像是要送她们上学似的。四个小丫头有说有笑、蹦蹦跶跶地在前面走,赵有财背着手,心事重重地跟在后面。
一直走到小卖店,赵有财进到屋里,那王富两口子正在柜台前吃饭,看见赵有财来了,忙跟他打招呼道:「二哥来啦!」
「哎!」赵有财应了一声,客套道:「吃着呢?」「嗯呐。」王富笑道:「二哥,你看看拿点啥呀?」赵有财抬手,比划道:「给我称俩二斤光头饼子。」
「哎,好嘞!「老板娘刘雪一听就明白,俩二斤就是装两个二斤,一共就是四斤光头饼。趁着刘雪装干粮的时候,赵有财来在王富面前,问道:「这阵儿忙活啥呢?」
「我能有啥事儿?」王富笑道:「就一天瞎忙呗。」
说完,王富转身从架子上拿过半盒金葫芦烟,回身抽出一颗递给赵有财。
这年头,比较好的烟就是石林,这烟在这时候的林区,就相当于二十年后的华子,一般都拿去送礼用。
其次是两毛盒迎春,还有两毛四一盒的葡萄。再往下,是一毛五一盒的握手。而金葫芦最便宜,八分钱一盒。
可别看王富开店,但他平常多数时候都卷叶子烟抽,这金葫芦得是来人了,而且不是一般的人物,王富才给递一颗。
赵有财接过烟,就着王富划着的火点了烟,吸了一口吐出烟,才问王富说:「最近没整蘑菇、木耳啥的?」
「没有,这阵子家里活儿多。」王富皱眉苦笑道:「我就隔三差五地赶老牛上山搂点柴火。」赵有财点点头,侧身靠在柜台上,吐口烟问道:「那你捡柴火的时候,看着哪有猪踪没有?」
「猪踪啊....」.王富沉吟两秒,然后对赵有财说:「二哥,我是没看着啊。不过昨天他们搁这儿下象棋的,老张三瘸子说,他搁山里瞅着一帮猪。」
「一帮猪?」赵有财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在小雪节气以前,野猪还未***的时候,炮卵子不进猪群。
所以现在的帮猪,都是老母猪领着小猪。而赵有财要抓的,还就是母野猪。于是,赵有财忙向王富问道:「他们说没说搁哪儿啊?」
王富闻言,转头喊刘雪问道:「媳妇儿,昨天你听着没有啊?」
「他也没说呀。」刘雪笑着回了一句然后问赵有财说:「二哥,咋的啦?你还要打围呀?」「啊!」赵有财简单应了一声,紧接着跟王富说:「兄弟,这一阵子你多帮我留意一下,看看哪有野猪踪。」
「二哥!」赵有财话音刚落,刘雪在那边插话道:「你要打那帮猪,你找你小舅子啊。」赵有财一怔,道:「强子?」
「啊!「刘雪点头,说:「我看昨天三瘸子说完,王强就给他领一边儿去了。」说完,她提着绳扣,把两个黄油纸包递给了赵有财。
赵有财没接,而是说:「先放你这儿,一会儿我过来拿。」说完,赵
有财又向王富一摆手,道:「走了!」
王富忙从柜台后走出,一边往门口送两步,一边说道:「二哥慢点哈。」
赵有财从小卖店出来,就快步往王强家走去。其实,就算王富两口子不提供这个消息,赵有财也打算去找王强。
毕竟李大勇、林祥顺都上班去了,赵有财自己上山的话,一来是领十多条狗,他自己照顾不过来。二来抓着野猪,得有个人和他一起抬。所以,赵有财就想着来找王强。
而现在一看,王强还知道帮猪的消息,那不是正正好好么?
说来也巧,当赵有财来在王强家院外的时候,王强正背着他那把套管枪往外走呢。「哎呦!」看到赵有财时,王强很是惊讶地问道:「姐夫,你咋没上班呢?」
「啊!」赵有财答道:「今天你姐跟小军进城....卖皮子,我搁家看家。」
王强闻言,点了下头道:「那行,那你等我打着野猪,我给你们送肉哈。」说完,王强迈步就要走。
「哎,哎!」赵有财一听,忙一把拽住王强胳膊,王强惊讶地看着赵有财,问道:「咋的?姐夫,你有事儿啊?」
「你等一会儿!」赵有财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往左右瞄了几眼。
王强见状,把手往裤兜里一伸,掏出一把毛票来,对赵有财说:「姐夫,你要用多少钱呐?」
赵有财往王强手上看了一眼,随即道:「就你这儿点钱,你赶紧揣起来吧。你姐夫啥时候差过钱呐,昨天晚上我直接给你姐十块钱,让她今天买东西。」
面无表情的王强,一边把钱往兜里揣,一边说道:「那你可真孝顺。」
「那是.....」赵有财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伸手在王强肩上推了一把,道:「你是不是找削呢?」
王强没把赵有财的狠话放在心上,只问道:「姐夫,你到底要干啥呀?你要有事,你赶紧说;你要没事儿,我就走了。他们昨天搁山里看着一帮猪,我今天要打溜儿去呢。」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赵有财一手抓着王强胳膊,一手托着王强后背,把他小舅子架到旁边的柳树下,小声道:「你先到屯子口等我,一会儿我找你去!」
「啊?」赵有财的话,听得王强一愣,皱眉问道:「你找***啥呀?」
「打围呀!」赵有财跟王强说:「昨天我接个大活儿,就二百来斤的老母猪,不用放血直接泡秤,六毛五一斤。」
「不放血?」王强惊讶地问:「那不臭膛了么?」赵有财侧身往旁边观察,口中说道:「抓活的!」
「抓活的?」王强上下打量着赵有财,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你啥意思了,那你不搁家,我外甥女中午回来吃啥呀?要不你让她们上我家吃呀?」
「那她回家一说,中午在你家吃的,你姐不知道了么?」赵有财说:「一会儿等他娘俩走了我就炒菜,干粮搁锅里也不能凉。中午回来,她们自己拿着就吃了。」
王强听得糊涂,问道:「那我姐回来不也知道了么?」「知道啥呀?」赵有财道:「我就说我串门子去了呗。」
听赵有财这话,王强眨巴下眼睛,撇嘴道:「你说你呀,连骗我姐,带偷我外甥的狗。」「谁偷了!」赵有财不忿地道:「他是我儿子,他的不就是我的么?」
王强道:「我就听人说,爹的就是儿子的。」
「滚一边去!」赵有财骂了一句,然后又问王强说:「他们搁哪边看着的猪帮啊?」"76。」王强道:「76大班上头,往咱那年抠地仓子那个南北大岗下边。」
「啊!「王强如此一说,赵有财心里顿时就有谱了,他从小就在这片山场混,对这山形地势是再了解不过了。
突然,赵有财想到了一件事。
那76楞场,离他儿子检尺的77楞场可近了。而且,那77楞场的把头好像没少给他儿子送礼。不说家里那用不过来的电棒,就大胖它们好像就是那个把头送的。
赵有财灵机一动,想到等自己抓着野猪,可以直接去77楞场找人。让那把头给出爬犁,帮着自己把野猪运到林场去,直接跟刘仁山换钱。
想到此处,赵有财心头飘过四个字:天助我也!
于是,赵有财对王强说:「你现在上老王家卖店,把我买的光头饼子拿着,完了你就上屯东头等我去!」
王强闻言,稍微往后退了半步,看着赵有财说:「你那次不说,以后都不跟我俩打围了么?」
上次他俩猎野猪王失手,赵有财回来就埋怨王强,俩人叽咯了几句不欢而散。但都是实在亲戚,第二天就忘了,没影响走动,也没影响喝酒。
王强此时提这事儿,也是逗赵有财。可赵有财正在兴头上,一听王强这扫兴的话,当即冲着王强骂了一句「滚犊子」。
王强也不生气背着枪颠儿颠儿地就跑了。
「老王家没一个好饼!「赵有财嘀咕一声,背着手往家走去。此时的赵有财,就感觉万事俱备。
等赵有财到家的时候,正好看见赵军、王美兰从屋里出来。赵有财急忙快步迎上,王美兰皱眉问道:「你干啥去了?」
「搁屯子溜达一圈。」赵有财应了一句,然后对赵军说:「出门照顾点儿你妈!」「哎!知道啦。」赵军道:「爸,那我们走了哈。」
「走吧。」赵有财转身,送赵军、王美兰出门,不等这娘俩走远,赵有财就着急忙慌地往屋跑。
一进屋,赵有财快步来在碗架前,打开碗架门从中拿出一个大盆。
赵有财一手拿着大盆,一手从窗户根底下的麻袋里捡出几个土豆、几根胡萝卜丢入盆里。
他端着盆到一边,拽出小板凳坐下,拿着菜刀飞快地给土豆、胡萝卜打皮。
打完皮以后,赵有财拿清水将土豆、胡萝卜都洗了一遍,然后麻溜地切片,再从旁边盆里捞出块野猪肉切片。
为了赶时间,赵有财连白菜都没切,直接起锅烧油把肉片、土豆片、胡萝卜下入锅里炒熟。
等菜好盛出装盘,赵有财又往大锅里添水,上放帘屉转圈摆了八个两合馒头。
赵有财把锅盖一盖,然后快步往东屋,打开炕柜拿出一个黑布包,从里面掏出自己上山的衣服,迅速地往身上套。
穿好之后,赵有财从屋里出来,翻墙到李家。
李家房门没锁,赵有财直接进屋,他的好兄弟李大勇在临走前,把枪和子弹都给他准备好了。
赵有财把子弹往兜里一揣,将枪往肩膀上一挎,再出门来,那八点钟的阳光洒在他脸上,衬得赵有财略显英武。
此时看清赵有财的装束,大黄顿时激动起来。它可是赵有财拿花小儿拖带出来的围狗,以前它是兄妹三个,大黄、二黄和三黄。
可惜二黄、三黄战死,剩下大黄和花小儿,赵有财和李大勇就一家养一条。
看到老主人背着猎枪,大黄格外地买账。而赵有财顾不得管大黄,忙翻墙回屋看锅。
大锅已上蒸汽,赵有财拿根棒子拨拨灶坑里的柴火,然后打开锅盖,把他炒好的菜放进锅里,坐在八个馒头中间。
这灶坑里火用不上半个小时就灭了,但锅里的饭能热乎很久,等三个小丫头回来,饭菜肯定还热着呢。
赵有财扣上锅盖,转身推门而出。
看到他站在门口,院子里的小熊、二黑此时也很是激动。赵有财一路走去
,将一条条狗解开,只留花龙一狗在家。
赵家的猎狗纷纷往院外跑,赵有财又到隔壁,将大黄它们放开。只不过李家父子上班前把院门给插上了,赵有财过去把门打开,大黄、花猫、花狼和小花先后奔出院子。
赵有财插好了两家的门,背着枪往屯口走,一路紧吹口哨,招呼狗帮跟着他。
往屯东头去,就得经过张援民家。赵有财想绕路,可那些狗平时跟着赵军都走习惯了,稀里哗啦地就往张援民家去。
也是巧了,今天杨玉凤也没在家。此时张援民自己在家,划拉点苞米叶子正喂鹅呢。突然,大鹅身形一顿,丢下苞米叶子,转头炸着翅膀就跑。
张援民一愣,他听见动静一扭头,就看见黑虎一阵风似的就进来了!
第六百四十章.老王家的辉煌往事
「站住!」张援民指着黑虎一声暴喝,黑虎硬生生地刹在张援民身前。张援民捣腾小步撵黑虎道:「回家去!我兄弟不搁家....「
张援民话没说完,就见大胖、白龙、花猫、小熊先后跑进自家院里。
「坏了!」张援民知道赵军今天要进城,而现在家里狗都跑出来了,那必然是家里出事
了。
可就在这时,口哨声、呵斥声响起,吸引张援民的目光望向院外。
「老叔?」张援民看是赵有财就想过去,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张开手臂就把黑虎往外赶。
被张援民一赶,不光黑虎,就连其它狗也都出去了。
来在院外,张援民向赵有财打招呼的时候,赵有财都有些尴尬地点了下头。而张援民望着周围的狗,也不知道该咋开口了。
赵有财心知不妙,一想还是给张援民也拉下水吧,于是当即道:「援民呐,我今天没啥事儿,寻思领狗上山抓个野猪。」
「啊?」张援民闻言,皱起眉头问道:「老叔,不是说你跟我兄弟,你俩今天要进城卖皮子么?」
「啊!」赵有财抬手往南边一比划,道:「你婶跟他去了。」说到此处,赵有财忙转移话题道:「你搁家干啥呢?铃铛她妈呢?「
听赵有财问起杨玉凤,张援民答道:「她娘家外甥过几天结婚,她今天去跟着忙活忙活。」
赵有财闻言,下意识地问道:「那你咋不去呢?」
「我不得给铃铛做饭么?」张援民刚说一句,便一脸怪异地看着赵有财,问道:「老叔,你这走了,那小虹、小娜她们中午吃啥呀?「
说到此处,张援民又继续道:「早晨我送铃铛她妈出来,看见我李婶了,她不也没搁家么?那小巧谁经管呐?」
「那个赵有财硬着头皮,对张援民说:「我给她们留饭了,搁锅里热着呢,她们回来自己就吃了。」
赵有财越说越感觉不对,这事要是传到王美兰耳朵里那还了得?
所以,赵有财就更坚定了拉张援民下水的决心,便再对张援民说:「援民呐,他们搁山里看着一帮猪,我这寻思领狗去呢,你也跟我去呗?」
张援民闻言,似乎有些心动,但也犹豫道:「那不行啊,我家铃铛..」
「铃铛没事儿!」赵有财大手一摆,道:「上我家吃去呗,我熘八个大馒头呢。」
「不行!」张援民摇头,说:「早晨我说了,让她中午回来,我给她做饭吃。那她送完小虹、小娜,肯定得回家来,不带搁你家的。」
「这个……」赵有财灵机一动,道:「那啥!一会儿咱搁东头走,路过他们学校,你告诉她一声就完了呗。」
「呀………………」张援民闻言,仍然很是犹豫。
赵有财忙趁热打铁,道:「我本来也不寻思上山,这不我们统计组老刘嘛,非让我帮他抓俩野猪。说是给钱呢,到时候老叔不能亏了你。」
「钱?「张援民却道:「老叔,咱还说啥钱不钱的?这一年,都是你家我兄弟照顾我,现在我家条件好了,不缺钱。」
赵有财:「.」
听张援民这话,赵有财都想给他一脚,但为了「顾全大局」,赵有财问他说:「你家有钱,你兜有钱么?」
赵有财此言一出,张援民脸色一沉,右手下意识地往裤兜上一摸,摇了摇头。
「这不得了么?」赵有财说:「老刘说了,要抓住二百斤左右的老母猪,活着不用放血,按六毛五一斤算钱。」
「六毛五!」张援民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在大集上,剔好的野猪大腿肉也才五毛钱一斤啊!
见张援民动
心,赵有财又道:「现在我家你老舅搁屯东头等着呢,咱现在去,上山就抓猪。完事儿往林场一送,拿钱一分。你把钱往兜一揣,你媳妇都不知道!「
张援民听着赵有财的话,嘴角不得有微微上扬,等赵有财话音落下,张援民重重点头,道:「老叔,那你进屋等我一会儿,我换完衣服马上就走!」
「我就不进去了,这么多狗呢。」赵有财道:「你刹愣点吧!张援民应了一声,转头就往院子里跑去。
不一会儿,张援民去而复返,只见他一身上山的打扮,手里拿着一把56式半自动步枪,而身上却斜背着一个长条布包。
张援民到院外,挂上院门回身招呼赵有财道:「走啊,老叔!」说着,张援民把枪挎在了肩膀上。
而此时,赵有财看着他,疑惑地问道:「你那背的是啥呀?」
赵有财一问,张援民直接就笑了,他道:「老叔啊我跟你说,你今天可是掏上了!等一会儿见着野猪,你就知道啦。」
「啊.……那行吧。」赵有财知道张援民脑袋跟一般人不一样,于是便也没细问,只吹口哨叫狗,和张援民一起往屯东头走去。
而此时,永安屯通勤的小火车已到站,李大勇、林祥顺和李宝玉父子三人下车,一进林场大门就看见李如海站在收发室前。
今天李如海没讲过故事,大门口也没出现拥挤的受现象,李大勇本想关心他老儿子一下,可李如海却远远地招手,喊李宝玉道:「哥!哥!」
「哎!」李宝玉听见李如海叫自己,先冲李大勇使了个眼色,又和林祥顺说了一声,让他自己先去车队。然后,李宝玉快步来在李如海近前。
哥俩碰头以后,李如海拉着李宝玉到房角处站定,便立即问道:「哥,咱大哥怎么说的?」李宝玉闻言,冲李如海一挑大拇指,道:「咱哥哥可是夸你好样的!」
李宝玉说完,却见李如海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李宝玉一愣神,就听李如海问道:「完啦?」
「啊?」李宝玉有些发懵,却见李如海看着他的视线向下移动,移动到他李宝玉的腰间。「啊!」李宝玉一下就乐了,他把手往裤兜里一插。与此同时,李如海眼中一亮。
可当李宝玉的手从兜里拿出,往李如海面前一伸时,却见他手掌上躺着两块小淘气。
「你也不是属狗的呀?鼻子咋这么好使呢?」李宝玉笑道:「早晨我搁小巧手里抠两块糖,寻思给你嫂子呢。行啊,念你有功,赏你了!」
李宝玉说完,却见李如海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李宝玉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时李如海瞪着李宝玉,心想:「就两块破糖,还赏我的?你个穷鬼,不能你是把我大哥给我的赏钱昧下了吧?「
想到此处,李如海觉得不能,于是便伸手拿过两块小淘气,直接拧开一块的糖纸,把带着糯米纸的糖块丢进了嘴里。
糖块入口,李如海用后槽牙「嘎嘣嘎嘣」地嚼着糖,同时还瞪眼看着李宝玉。
「你小子呀!」李宝玉没好气地说:「这个败家啊,那糖你含着呀,这嚼完不没了么?」说完,李宝玉瞪了李如海一眼,然后转身就往林场里面走。
李如海翻了个白眼,迈步往前方,走小路直奔生产车间而去。他今天是休班,不用一直守在收发室,李如海也不想浪费时间,准备去打探一下消息。
与此同时,在开往城里的小火车上,赵军、王美兰娘俩坐在角落里。
娘俩唠着闲嗑,王美兰跟赵军说着她小时候的事。据说王美兰小的时候,她爸也带她来过镇里,还给她买过炸蜜果子吃呢。
赵军闻言,笑道:「妈,一会儿看着炸蜜果的,咱多买点儿哈
。」
王美兰连连点头,轻叹一声道:「我是没赶上啊,但听你小姥说过,以前一到这时候,你大姥就该出来卖马了。」
「哎呀妈呀,那咱家那时候得多有钱呐。」赵军附和着说道,哪怕这些事儿他都听过八百遍了,也得陪着老娘往下唠。
「那老有钱了呗!「一提起自家的阔绰,王美兰就很自豪,但想起老父亲王美兰还是叹了口气,道:「那老头哇,胆有毛病,脸焦黄的。那前儿他们……哎?」
王美兰突然瞪大了眼睛,握着赵军的手伸开,在赵军手背上连拍两下,又握住赵军的手,说:「就马玲她奶!她给你大姥的方儿,让你大姥吞那个泥了够子!」
「啥?「赵军听得一惊,泥了够子是东北方言,翻译过来就是泥鳅。
这段奇闻异事,赵军还真没听过,忙向王美兰问道:「吞那玩意干啥呀?」
「我也不知道,好像……」王美兰寻思了一下,说:「说是那玩意噼里噗隆的,能给那胆串串是咋的?「
赵军一听这话,当即反应过来,便再问道:「活着吞呐?」「啊!「王美兰点头,道:「就活着吞呐,死的还咋串了?」赵军闻言,皱眉问道:「妈,那能行么?」
「那咋不行呢?「王美兰笑道:「要给你大姥吃坏了,你跟马玲还能了成么?」
说着,王美兰又补充道:「说是吞完了,真缓解不少呢。不过……后来啊,日子不好过,那老头儿也不行了。」
这时,赵军忙转移话题,问道:「那时候马玲他家就搬过来啦?」
「嗯。」王美兰点了下头,说:「她爷是兽医,以前咱家牲口有毛病,都她爷给看。」王美兰话音刚落,就听赵军笑道:「这我大姥家要不分家,我俩也成不了啊?」
「这小子!」王美兰笑着捏了一下赵军的手,继续说:「别说了你俩了,我跟你爸都成不了啊。」
「那是啊。」赵军笑道:「妈,你是大小姐,能嫁给他个厨子么?」
「那你寻思啥呢?「王美兰一挺腰板,自豪地说:「别说马玲她爷了,就那时候你爷打着啥好东西,都指着卖给你大姥呢。」
赵军一听,更惊讶了,「啊?我爷?」
「嗯呐。」王美兰说:「不光你爷呀,就他们那些跑山儿的。谁整着啥了,都得拿来让你大姥先挑。你大姥挑剩下的,他们才拿走卖别人,还是自己吃啊。」
说到此处,王美兰好像来劲儿了,松开了握着赵军的手,在身前比划道:「你爷、秦强他爷,还有那老徐炮。那时候一到要过年前儿呀,他们就整这个、那个的,是打的呀,还是套的呀,就搁咱家门口摆那老些呀。」
「那时候咱家真阔呀!」赵军笑着应了一句,夸自家姥家哄老娘高兴。
「唉呀!」王美兰微微一侧身,后背往赵军肩膀上一靠,略带惆怅地道:「那时候再有钱也白扯,一分家没剩下啥玩意儿,再给你大姥、你大舅看病....「
「可不嘛。」赵军一听,忙接茬道:「完了就嫁给我爸了。」
「你爸挺好的。」王美兰道:「他一天不这个、不那个的,就行了呗。」
「啊嚏!」正带着狗帮往永安小学走的赵有财,突然打了个喷嚏。张援民在其身后问道:「老叔,你是不是凉着了?」
「我没事儿!」赵有财揉揉鼻子,然后冲张援民一甩手,道:「你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哎!」张援民答应一声,动身就往永安小学的方向快走。
「等会儿!」这时,赵有财在后面喊道:「你别说漏了!」
张援民应道:「不能啊!」
「啊嚏!」突然,赵有财身形一顿,脑袋、脖
子微微一颤,又打了个喷嚏。等缓过神来,赵有财跟身旁王强道:「八成是谁念叨我了?」
「呵,哪能谁呀?「王强在旁边接茬道:「我姐呗,骂你呢。」赵有财一听就不乐意了,当即喝道:「骂***啥呀?」
「还骂你干啥?「王强道:「你不搁家照顾孩子你领狗出来打围,我姐知道了,还不骂你?」
「上一边儿去!」赵有财冲王强一扬下巴,没好气地说:「一天就特么你话多!你们姐俩说话,一个比一个气人!」
「呵呵。」王强闻言,笑了笑道:「姐夫啊,你知足吧,这要搁以前,我们阔的时候。我们骂你两句你都得偷着乐。」
「滚特么犊子!」赵有财没好气地骂了王强一句,王强也不生气,却突然拍了下自己的挎兜,问赵有财道:「姐夫,这光头饼子,你早晨没给人家钱吧?」
之前赵有财去小卖店买光头饼的时候,老板娘杨雪给他包完了,他说一会儿过拿来,这光头饼的钱当时就没给人家结。
现在被王强一问,赵有财抬头看向王强,反问道:「你没给钱,人家就把干粮给你啦?」「啊!」王强点头道:「我跟王富媳妇儿说了,让她记你账上,你哪天给她都行。」
赵有财:「....」
第六百四十一章.单手一个六 镇住老中医
赵有财、王强在远处等着,张援民自己一个人紧赶慢赶来在永安小学外。
说来也巧,张援民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下课。而且,张援民一眼就看见了带着赵虹和李小巧打口袋的小铃铛。
「铃铛!闺女!"张援民一手把着栏杆,一手高高挥起,冲小铃铛喊着。听见张援民的声音,小铃铛一怔,却被赵虹丢来的口袋打在身上。
看小铃铛被口袋打中,赵虹高兴地直蹦。但这跟校园霸凌不沾边,这只是一种玩法。在她击中小铃铛以后,她就可以和小铃铛换个位置,由小铃铛和李小巧在左右扔口袋打她,她来躲。
小铃铛一看是自己爹来了,忙跟赵虹和李小巧交代一声,然后快步向张援民跑来。
这时,有两个小小子,应该都是小铃铛的同学。他们看小铃铛跑向一装束奇异的男子,不禁议论道:「那是张玲儿她爸么?那是背的啥呀?」
「爸!你咋.....」.小铃铛到张援民近前,本想问一句「你咋来了」,可看见张援民肩膀头上背的56式半自动步枪,小姑娘脸色瞬间大变。
赵军今天要进城的事,张、李两家都知道。所以对小铃铛而言,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摆在眼前,那就是他爹要干啥去?
「爸,你要打围去呀?」小铃铛说着话,声音都变了。
都说知子莫若父,而懂事的孩子,必然对父母也所有了解。
小铃铛知道,她爸抠獾子那是一绝,套个跳猫、药个野鸡也没问题。但打大围不行。不是能不能打着的问题,而是能不能回的问题。
所以,小铃铛和杨玉凤一样,对张援民上山打围是明令禁止的。当然了,和赵军同去是例外。
「啊.....".被小铃铛一问,张援民道:「那个.....爸那个.....上山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狍子啥的?溜儿一个,咱好包饺子吃。」
小铃铛闻言,小手自栏杆中间穿过,一把抓住了张援民袖子,道:「爸,我赵叔不搁家,你就别去了呗。」
「没事儿啊,闺女。」张援民回手握住了小铃铛的手,安慰道:「爸就搁山场外边儿溜达一圈,啥事儿不带有的。」
哪怕他如此说,小铃铛仍不放心,满心担忧的她打算曲线救国,道:「爸,你上山了,那我中午吃啥呀?」
「中午上你赵爷家吃。」张援民道:「等中午下学啊,你给赵虹她们都领回去,完事儿就在你赵爷家吃。」
「爸!」虽然中午有地方吃饭,但小铃铛却说:「你这走了,我妈回来不得收拾你呀?我妈都说了....」
小铃铛一提杨玉凤,张援民心里一突,强装镇定道:「收拾什么收拾?我就打个狍子,她收拾我什么?」
「爸!」见张援民不听劝,小铃铛急的跳脚,道:「你是不是又要捅咕黑瞎子去呀?」「不捅咕那玩意呀!」张援民无奈地对他闺女说:「闺女,爸自己一个人,不能打黑瞎子,你就放心吧!」
小铃铛哪里放心,只道:「爸,老李家我二叔那天都说了。就靠山屯那儿有个人,前阵子采山去,让黑瞎子给踢蹬了么。说是他家也挺困难的,给他那闺女哭完了。」
张援民:「....」
小铃铛口中的老李家她二叔,不是别人,正是李如海。而李如海从来不扒瞎,说的也是真事儿。
就从这永安小学往东进山场,走七八里地再向南一道沟塘子两边上的山坡,有一个屯子。
这屯子因此得名为靠山屯。
因为那屯子水土不好,所以这屯子里的人多得大骨节病。
就赵军去永兴大队的那几天,这屯子有人让黑瞎子给弄死了。而这事儿被李如海听说
,回来宣扬的整个永安屯都知道了。
可小铃铛说的什么「给他闺女哭完了」,张援民可是没听说过。
「闺女!」张援民都不知道该咋解释,好像自己咋解释,小铃铛也不会听。而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响起,在操场上玩闹的学生们纷纷向自己班级跑去。张援民忙冲小铃铛挥手,道:「铃铛,快回去上课吧。」
说完,张援民转身就走。
「爸!」小铃铛声音中似带着哭腔,快步沿着围栏内侧紧追张援民,在追逐过程中,小手还不断扶着旁边的栏杆。
张援民:「.....」
张援民更不知道该说啥了,他背着身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向后甩手。
「爸.....」.小铃铛扯着嗓子悲呼一声,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张玲玲!上课啦!」这是小铃铛她们班主任,她刚才进屋一喊「上课」,却发现没有班长喊「起立」。
就在老师望向小铃铛的空座时,却听见这小姑娘在外面喊「爸」。
·...
当张援民过来的时候,大黄嗖嗖跑到他跟前,然后再调转身,跟着张援民一起往这边走。
看见张援民回来,赵有财皱眉问道:「你咋才回来呢?你干啥去了?」
张援民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咋跟赵有财说。而此时,王强在一旁道:「行啦,快走吧。」于是,三人带着狗帮一路进了山场,翻山过岗直往76林班。
到了76林班下头,三人又掏山往里。这时,狗帮都搭着了野猪的踪迹。
前天下雨,野猪在山间行走,留下了不少蹄甲子印。这两天,蹄子印都干了,猎狗们散开,小熊、大胖、黑虎四处嗅着。
赵有财观察着猎狗们的状态,不禁暗暗赞叹:「小犊子把这帮狗拖得不错呀!」而王强不打狗围,他更好奇张援民背后的长条布包,忍不住伸手在布包上一捏。
王强一捏感觉里面极为坚硬,好像是铁制的东西,便问张援民道:「你这背的啥玩意啊?」
「呵呵。」被王强一问,张援民有些得意的一笑,对王强说道:「老舅你先别问了,等一会儿狗把猪摁那旮沓,我给你和我老叔露一手。」
王强闻言,把目光投向了赵有财,赵有财问张援民说:「你是不是把你爹留那个,抓獾子的钩子给背来了?那玩意能钩着野猪吗?」
听赵有财这么说,张援民却只是淡淡一笑,也不答话。而与此同时,永安镇里客运站外。
赵军和王美兰,娘俩正盘腿坐在角落里吃呢。这俩人面对面而坐,在他们中间的地上,摊开两张黄油纸,一张纸上放着炸蜜果,而另一张纸在王美兰跟前,纸上放的是茶叶蛋和蛋壳。
此时王美兰正扒茶蛋呢,只见她扒好一个先给了赵军,赵军两口把茶叶蛋吃掉,感觉蛋黄有点干,才将斜跨在肩上的军用水壶摘下,拧开壶盖往嘴里灌了两口水。
当赵军放下水壶的时候,王美兰也消灭了一个茶叶蛋,但她没喝水,而是从一旁捏起一个炸蜜果。
这年头,炸蜜果只有回民做。而回民不使猪油,炸东西就是豆油。所以,这时候的炸蜜果可是不便宜。
但王美兰是谁呀?
到那摊子直接买了两斤,娘俩一边走,一边吃。吃到这儿,坐下接着吃,打算连午饭都省了。
王美兰咬了口蜜果,对赵军说道:「儿啊,妈想去喝碗油茶面。」
「那走呗。」赵军一听,连忙起身,过去把王美兰扶起。然后再弯腰把托炸蜜果的黄油纸一搂,娘俩并肩向道南走去。
热乎的油茶面,配上刚出锅不久的炸蜜果,这娘俩吃饱喝足了,才进到客运里等大客来
。
等大客车来了,赵军和王美兰挤上车,车上人还真不少,娘俩背靠背站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在稻花香市。
车停就是终点站,而终点站是市中心大广场。
说是广场其实就是一片空地,往各个县镇去的大客车,都从这里发车。赵军问好了回永安镇的发车时间,便带着王美兰往广场外走。
而这时候的王美兰似乎有点转向,双手拽着赵军袖子,张望着四周道:「儿啊,咱往哪儿走啊?」
「那边!」赵军往西南那条街上一指,对王美兰说:「妈,你看那带绿色儿的那个匾。」「啊!「王美兰踮脚瞅了两眼小声问赵军道:「那是药店么?」
「是啊!」赵军拍拍自己挎兜,对王美兰说:「妈,走,咱挣钱去!」
「钱.....」赵军提到钱,王美兰顿时眼前一亮,但又有些忧心忡忡地说:「儿子,你不如把枪拿着好了。」
从家出来的时候,赵军是拿麻袋卷着枪,但在经过老江太太家的时候,他把枪放老太太那儿了。
当时王美兰问他为啥不拿枪了,赵军回答说用不上。王美兰又问那他拿出来干啥,赵军说怕他爸偷摸去打围。
赵有财不在的时候,王美兰还挺护着他的,一听赵军那么说,王美兰还说不能呢。此时听王美兰提起枪来,赵军知道老娘是害怕了,忙笑着劝道:「妈,你放一百个心,啥事儿不带有的。」
「嗯,嗯。」王美兰连连点头可手却紧紧抓着赵军的手,目光不断地往四处飘。赵军见状,忙好生安慰自己老娘,道:「妈,儿子领着你,不能给你丢了啊。」
然后,赵军又补一句道:「还有哈,就咱们现在搬市里来,咱搁这儿也是大户人家呀。妈,你精神点儿,别哆嗦!」
赵军一提大户人家,王美兰顿时镇静了许多,娘俩过了道,来在国营大药店前。赵军一手拽着老娘,一手推门而入。
这药店很大,只是临近中午,买药的人不多。赵军带着王美兰来在最里面,看着那坐在药柜前看报纸的老大夫,赵军松开王美兰,右手搭左手抱拳道:「老爷子。」
这老头正戴着老花镜翻书呢,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话,把下巴往里一收,眼睛往上一挑,跃过镜框看了赵军一眼。
这时,赵军左拳向下一沉,右掌往外一掀,平摊至老头的报纸前时,食指、中指、无名指一收,比划了一个六,同时说道:「你老发财。」
老大夫一怔,忙把报纸一扣,往旁边案上一放,起身冲药房门口喊道:「老二呀!」
「哎!「那边有人应了一声,一个穿黄布衫的中年人快步走来,到柜台前微微欠身,对老大夫道:「师父。」
「你在前面看一会儿哈。」老大夫丢下一句话,便向赵军一抱拳,然后右手向右边小门示意相让道:「小伙子,请!」
赵军没说话,只抬左手相让。这老爷子须发皆白,岁数肯定不小了,赵军咋也得让老人先行啊。
老大夫面露微笑,收手先行,赵军带着王美兰紧随其后。撩白布门帘,穿过走廊来在一间房前,老大夫推门而入。
进到房间里,老大夫转过身来,抬手向靠东墙的长条沙发,冲赵军、王美兰笑道:「是搁山里来的吧?走一道儿累了,快坐下歇歇脚。」
说完,老大夫往西墙前,把茶几上的白瓷茶缸盖打开,又从茶几下拿出茶叶罐,准备给赵军和王美兰泡茶。
「哎呀!」突然,一声惊呼吓了老大夫一跳,老大夫转身就见坐在沙发上的王美兰,抬头问扶着她手的赵军说:「儿子,这啥玩意,咋这么喧乎呢?」
赵军闻言一笑,道:「妈,这是沙发。」
「啊!
」王美兰好奇地使手指头怼怼沙发,然后神色严肃地跟赵军说:「儿子,啥时候进城买俩这个沙发,放你新房里行。」
「嗯。」赵军冲王美兰,随即坐在了他身旁。
这时,老大夫拿起暖瓶,往茶杯里倒水,然后盖上杯盖,给赵军母子端了过来。
「谢谢老爷子。」赵军微微起身,伸手虚接,老大夫端杯的手往旁一让,道:「我来吧,烫。」
赵军点了下头,重新坐回沙发上。老大夫放下茶杯后,回身坐到西边的沙发上,抬手向二人示意道:「喝点水,暖和暖和。」
赵军、王美兰齐齐点了下头,双双把杯盖打开,散散热气。那水太烫,现在也喝不进去呀。
而老大夫微微眯眼,不露声色地打量着赵军。这老大夫姓孙,叫孙启山,今年七十二了。
他从旧社会摸爬滚打过来,还学了一身医术,什么没见识过?
所以,孙启山一眼就看出来,面前这俩人是母子。而那个中年女人虽然衣服布料不错,还带了个银镯子,但咋瞅都是农村妇女。
而这个小伙子,就让孙启山看不透了。赵军虽然年纪轻轻,但往那里一坐,丝毫不露怯。尤其是赵军刚才在外面的那个手势,比划的那个六,可是大有说道的。
第六百四十二章.六两多的大人参(9月月票加更35/35)
在以前的中药行里,柴胡为四,桔梗为五,人参为六。
赵军摊手化六,道一声发财,这是老辈放山的人,下山卖棒槌的开场白。这时,孙启山看着赵军,笑着问道:「小伙子,你们打哪儿来的?」
「老爷子。」赵军抬手往王美兰那边一比划,然后跟孙启山说:「这是我妈,我们是永安镇上头下来的。」
「永安…………上头。」孙启山花白的眉毛一皱,沉思了两秒,抬头看着赵军问道:「是十八道岭下来的?」
一道长岭分两省,赵军家这边有一片山场,一山套一山,被岭南人称为是十八道岭。
这种山形地势,特别有利于下套子,所以岭南不少打围人不在他们岭南下套子,而是翻山越岭地过来,到十八道岗子来下套子。
如此一来,这片山场渐渐地就出了名。至于孙启山是怎么知道的,赵军就不得而知了。「是。」赵军笑着应道:「我家是永安林场家属区的。」
「啊。」孙启山点了点头,道:「那林场我听说过。」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便没再说客套话,而是打开挎兜,从里面掏出一个个人参包子来。一共四个人参包子,摆在赵军和王美兰面前的长条茶几上,赵军伸手先解开其中一个。
人参这东西,按这么包着,放在阴凉处,隔三差五地少掸点水,放个把月都没问题。再就是晒干了那样可以长期存放。
赵军打开人参包子,从中捻出一苗人参,正是他和赵有财挖出的那苗蹭芦参。赵军解人参包子的时候,孙启山也起身,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样东西来。
看他手里的东西,王美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而这时将人参提起的赵军,微微往王美兰身旁一凑,道:「妈,那是戥子,专门称药材的。」
王美兰闻言,好奇地把目光投向那所谓的戥子。这东西像秤,其实也就是秤。
只不过叫法不一样,这个叫戥子。而戥子杆,就相当于秤杆。戥子盘就相当于秤盘,戥子锤就等于是秤砣。
孙启山手里的戥子,一看就有年头了,木制的戥杆经过岁月的沉淀和常年的手摸,已经乌黑锃亮。
当王美兰的目光落在那戥杆上时,她就认出来了,这杆子是铁梨木做的。要不说呢,大户人家的小姐就不一般。
而王美兰不但认得戥子杆是铁梨木的,还认出那戥子盘、戥子锤都是黄铜的。黄铜,不管在啥时候,可都值钱呐!
关键是这件小玩意做的还相当精致了,好似工艺品,而且看着就知道它得有些年头了。
孙启山没把戥子放在茶几上,而是放在了自己双腿上。然后他把手往衣兜里一探,掏出一块鹿皮来。
孙启山拿着鹿皮,小心翼翼地先擦戥子杆,然后是戥子锤,最后是戥子盘。
当擦完戥子盘以后,孙启山右手拿着戥子盘,左手把鹿皮装回兜里,回过左手提着戥子杆,将整个戥子拎起,然后右手握住戥子锤。
孙启山拎着戥子到赵军近前,左手持戥杆,拇指、掌心齐发力,右手一推系戥锤的弦,这戥子瞬间在半空中保持住一个平衡。
赵军见状,不由得暗道一声专业。这才是行家!
像之前,赵军在岭南卖参时,无论是药店的老纪头子,还是供销社的孙得胜,他们都不专业。
还把人参放在天平上称?
按神州的说法,药材不能遇铁器!
当然了,赵军没法指着他们说你不专业。毕竟那就舒兰下面的一个小镇子,那老纪头收棒槌都是靠上面定价呢。
要不然的话,当赵军把三品叶和二甲子卖给孙得胜的时候,孙得胜咋能知道药店可以给赵军出什么价呢?
而今天,赵军和王美兰来了市中心大药房,这孙启山也确实没让赵军失望。不说别的,单就这老头手里的戥子,就得值几个钱!
此时孙启山左手持戥,右手向赵军伸出,赵军不等老爷子说话,便把人参横在其掌心之上。
孙启山把人参往戥盘中一放,提着戥毫,将戥杆提至与他双眼同一水平线上。然后,孙启山再将戥弦移动,直至戥杆平衡!
这一套动作,用一个词形容,叫:齐眉对戥!孙启山看了一眼,道:「一两八钱六分。」
说完,孙启山从戥盘上拿下人参交还给赵军。赵军接过人参,将其重新放回摊开的青苔上。
然后,赵军又解开第二个人参包子,这里包的是一苗三节芦,品相中规中矩。
在赵军解人参包子的时候,孙启山就提着戥子站在那里,老爷子不急不躁,面上始终带着微笑。
而人参上戥一称,孙启山将系着戥锤的戥弦在戥杆上移动。这戥子啊,按称量范围还分头毫和后毫。
孙启山手里的戥子,头毫能称二两以内,后毫能称二两到一斤。刚才那苗人参,重量在头毫之中。而第二苗人参,就在后毫之内。只听孙启山对赵军说:「二两一厘。」
赵军点了下头,而这时的王美兰,已在赵军的授意下,将第三个人参包开打开。
当松树皮和青苔一起揭开的时候,孙启山看见这苗棒槌的一瞬间,老爷子那拿戥子的手都不由得一颤。
这苗棒槌是赵军和赵有财到老埯子的第一天,抬出的唯——苗棒槌。这是苗大货!
戥子这东西,古人用它量金银、名贵药材或者香料。
在《红楼梦》里,贾宝玉和晴雯用它量过银子。而在药房里用的戥子,必须得时刻保持干净。
可此时,看着这苗大货,孙启山上前一步,直接将戥子撂在了沙发扶手上。然后,他平伸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人参仔细端详。
看了差不多有一分钟,孙启山才抬头看向赵军,声音略带沙哑地问道:「小伙子,你是哪个参帮的呀?「
以孙启山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苗人参刚抬出来不久。而现在是什么时候,放山的连扫帚头都看不见了,谁还能特意到山里抬参啊?
所以,要说看着前两苗人参的时候,孙启山寻思可能是赵军运气好,赶上、碰上了。但能拿着这苗大货的人,绝不是运气二字能够形容的。
不说别的,单说这苗大货,参须极长,越往下越细、越乱,能在抬参过程中,保证一根根细小参须不断,一般的把头都做不到。
孙启山不信赵军在这年纪能有这能耐,应该是背后有高人。可转念一想,这小伙子带着老娘出来卖棒槌,还是卖这等大货,正经的参帮都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赵军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摇了摇头。
见赵军不肯说,孙启山就不再追问,同时将手里人参小心翼翼放置在青苔上,然后再次将戥子拿起。
这苗棒槌往戥盘上一放,戥弦移动至平衡停下,孙启山眉头一挑,眼睛一瞪道:「六两三厘五分!「
「呀!」坐在沙发上的王美兰,忍不住惊呼—声,眼睛一闪一亮的。此时的王美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可是发了!」
「小伙子!」孙启山提着戥子、人参都不曾放下,就问赵军道:「这参你打算咋出啊?」
赵军闻言,淡淡一笑,起身来小心翼翼地将人参自戥盘上拿下。待将其放回青苔上后,他伸手对孙启山示意,道:「老爷子,咱坐下慢慢说!」
「不坐了!「孙启山一手提着戥子,一边问赵军说:「小伙子,你说个价。」
赵军低
眉看着躺在青苔上的人参,似喃喃自语,但清晰地传入孙启山耳中。「老爷子!「赵军道:「咱行里有话说四两参,半斤宝。这参没到半斤,算不上宝,但也不差了吧?」
赵军此言一出,孙启山脸色一沉,心知今天想拿这苗人参,怕是要出大血了。而王美兰听赵军的话,却是有些疑惑。刚才孙启山称那大货说是六两多呢。
可四两为参,半斤为宝,赵军为什么又说这苗大货不是宝呢?六两不比半斤多么?此时赵军指着那苗大货,继续说道:「咱再说这品相哈,长这么大,还这品相,怕是没谁了吧?」
孙启山闻言面露苦笑,但他不说话,却是在等赵军出价。
赵军抬头看着孙启山,然后举起了右手,只见他大拇指、食指舒展开,其余三指攥起,笑着说道:「老爷子,八千块钱不多吧?」
「八千?「孙启山声音都变了,挂在戥杆上的戥锤差点没掉地上,老头子苦笑着对赵军摇头,道:「小伙子,八千那不可能。」
赵军抿着嘴眨了下眼,似乎很是犹豫。这时,孙启山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没等到孙启山的答复,赵军再次抬头询问,道:「老爷子,你说个价吧。」
赵军此言一出,孙启山皱起了眉头,看着那人参犹豫许久,才对赵军说道:「小伙子,我最多能给你四千五!「
「四千五!」一听这个数,王美兰心跳都加速了。此时她是看明白了,自己儿子亮这三苗棒槌,是一苗比一苗好。
这苗大货都能卖四千五了,那剩下的那苗呢?
第六百四十三章.王美兰一声呵
其实,赵军也不知道这苗大货到底能卖多少钱。毕竟他上辈子捣腾人参的时候,都是95年以后了。
而之前他和赵有财、王美兰说,这苗棒槌能卖四千,也只是保守的估测了一下。
可到了这儿,赵军却是翻着往上要。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么?
关键是,赵军端得住架,孙启山这老江湖到现在,也摸不清赵军的路数。
而当孙启山给出一个四千五的价格以后,赵军心里就断定,这苗棒槌一定能卖到五千朝上。
至于能上出多少,就得跟这老头子慢慢磨了。
“那可不行!”赵军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四千五太少了!哎?老爷子,要不这么的吧,我给你让五百块钱,七千五你看咋样?”
这回轮到孙启山摇头了,他立马开口道:“小伙子,我给你加二百,四千七!”
和赵军猜测的一样,在孙启山心中,这苗大货能出到五千块钱往上。但他是花钱的主,他怕一次加多了,所以就一点点往上磨。
“呵!”听孙启山给自己加二百,赵军笑了一声,道:“那指定不行,搁家来前儿我爸都说了,少七千块钱不能卖!”
孙启山看着赵军,心寻思话了,你爸不能卖,我也得能买算呐?
这时孙启山的目光落在长条茶几上,他看了头两苗棒槌一眼,心头微微一动,抬头看着赵军,手指着那苗蹭芦参,跟赵军说:“这苗棒槌,给你算四百块钱。”
说完,孙启山又指着那苗三节芦参,说道:“这苗给你八百。这俩加那个大的,一共凑整我给你六千。”
说到此处,孙启山笑着补充道:“这可又给你涨一百!”
这是谈价的策略之一,单个不好讲价,就包圆凑整。那四百加八百是一千二,这样算来,这苗大货就合四千八百块钱,确实比刚才又多了一百。
而赵军听完,澹澹一笑回应道:“老爷子,这仨你凑整,给我八千块钱。这就顶算,我给你抹两百!”
孙启山闻言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如果按赵军定的价,那苗大货卖七千,领两苗人参加一起是一千二,总共是八千二。
而赵军管自己要八千,这么算的话,的确是给自己抹二百块钱。
想明白了这个,孙启山笑了笑,道:“小伙子,你要这么整,这棒槌我收不了你的了。”
听孙启山此言,赵军却也不慌,反而端起一旁的茶杯,到嘴边吸熘一口,茶水下肚时赞道:“好茶!”
孙启山:“……”
“嗯?”王美兰听赵军说茶好,忙也把茶杯端起,道:“我尝尝,要好喝,一会儿咱也买点。”
孙启山:“……”
赵军放下茶杯,望向孙启山,看了他一眼,然后回手把那两苗人参推在一旁,道:“老爷子,这俩到哪儿都是那个价,上下差不几个子儿。”
说着,赵军又把托大货的青苔、树皮一推,道:“这大家伙,品相也不错。咱不说别的,药用价值得老高了。就你有钱,你一年到头都够呛能收着一苗。”
“爷们儿,你这说的对。”孙启山接茬道:“那我给你的价,也不低了吧?”
赵军笑着轻轻摇了下头,然后坐直了身,看着孙启山说:“老爷子,这么好棒槌,你老给它收了,你们药店不得给你带朵大红花、上个光荣榜啊?”
“呵呵。”孙启山呵呵一笑,老眼微微眯起,从沙发上起身,把赵军说:“小伙子,你们娘俩再商量商量,我出去上前面看看。现在前边儿都是徒弟,我不放心。完了你们喝点水,我一会儿就回来。”
“哎。”赵军知道这老爷子是要去打电话,于是应道:“你老先忙,不用管我们。”
孙启山点了点头,然后特意和王美兰说:“你是这小伙子的母亲,你既然来了呢,就给他把把关。这四千八可是不少钱了,像咱这人家儿,得攒多长时间,能攒够这些钱呐?”
孙启山以为农村妇女眼皮子都浅,可他遇到不是别人,而是永安林区首富王美兰。
“呵。”王美兰嘴角微微一扯,皮不笑,肉也不笑,轻声道:“就这俩钱儿,还用攒?”
孙启山:“……”
老爷子只觉得胸口一闷,忙侧过身一把拽开门,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赵军起身把门关严,回身便冲自己老娘竖起了大拇指。
王美兰呵儿呵儿一笑,对赵军说:“早知道讲价这么费劲,给你张大哥跟如海领来好了。”
“哈哈哈……”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想起了之前卖豹子皮,当即跟老娘开玩笑说:“我怕他俩忽悠完了,你该不卖了。”
王美兰一怔,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军重新坐回王美兰身旁,小声对她说道:“妈,四千八就不少了。”
“嗯。”王美兰抿着嘴点了一下头,然后道:“但我感觉那老爷子还能给添点。”
这娘俩说话的时候,就到了晌午。而他们在永安镇连吃带喝的,现在也不饿,反而悠哉地喝起了茶水。
在永安林场,午休铃声还没响,李如海就急匆匆地拿着饭盒往一食堂走来。
李如海今天不当班,属于滞留在林场的闲杂人等,此时趁着别人还没休息,他准备先到食堂打饭。
可李如海刚到一食堂门口,就碰见了韩大春。
“韩叔!”李如海喊人,并问道:“中午啥菜呀?”
韩大春笑道:“大豆腐炖土豆。”
“啊!”李如海闻言点了下头,冲韩大春摆手,道:“那我走了,韩叔!”
“咋的了?如海!”韩大春见状,忙问道:“中午不吃饭啦?你进来呗,我先给你打。”
“不得了,韩叔。”李如海摆手,道:“我上二食堂看看去,他们今天白菜熬(nao)大豆腐。”
李如海说完,快步往二食堂而去。望着离去的李如海,韩大春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孩子一天呐,那嘴不光能说,吃东西还刁呢。”
】
这边李如海没走出多远,便见迎面过来二人。当看到彼此的一瞬间,他们三个人齐齐停住了脚步。
然后就见那俩人其中一个,高挥着胳膊,一边往这边跑,一边喊道:“如海!”
“臣哥!”李如海迎着来人跑去。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离开赵军家一个礼拜的解臣。
在解臣身旁那个人,则是他大哥解忠。
“臣哥,第一眼看见你,我都没敢认。”李如海来在近前,对解臣说:“你这刚回去没几天吧?”
“啊,哈哈。”解臣闻言一笑,手往身后示意,道:“跟我家大哥过来办点事儿。”
李如海也认得解忠,忙向其点头,唤道:“解大哥。”
“哎!”解忠过来,看着李如海,笑道:“你臣哥回去,可是没少……夸你呀!就说你这个孩子聪明。”
“这倒是,呵呵。”李如海也不害臊,笑着应了一声。
这时林场午休铃声响起,李如海忙对二人说:“解大哥、臣哥,你们没吃饭吧?”
“哎呀,可别提了!”李如海话音刚落,就听解臣道:“我们哥俩十点多过来的,上食堂找赵叔,他们食堂说赵叔今天请假了。又到车队找你哥么,他们说你哥开车出去了,顺子哥也没在那儿。
完了我们又上调度找你爸,他们说我李叔开会去了。眼瞅这不中午了么?我们哥俩就寻思,上食堂来跟谁买两张饭票,先对付吃口饭。”
“买什么饭票?”李如海闻言,连忙摆手对二人说:“跟我走,咱吃饭去。”
“啊?”解忠一愣,但听解臣道:“走吧,大哥,咱俩跟如海走。”
“不是。”解忠往后一比划,道:“咱咋不上那个赵叔他们食堂呢?”
“今天吃大豆腐。”李如海笑着说道:“二食堂做别的不行,就做豆腐好吃,你们就跟我走吧。”
三人一路来在二食堂,找个窗口一起排队。而让解忠惊讶的是,李如海这孩子跟谁都能唠上。
他们从队尾一直前进到队头,李如海这嘴就没闲着,不是跟左边人聊,就是跟右边人唠。
等到窗口前,李如海从兜里掏出林场发的连张饭票,从上面撕下三张,又跟打饭师父借了个盆、借了个盔儿,外加两双快子。
然后,李如海顺利给自己和解家兄弟都打了饭,而且还是杠尖的三份菜。
三人拿着饭菜,找了张空桌坐下吃饭。
解臣先咬了口馒头,再喝了口豆腐汤,然后忍不住对李如海说:“如海呀,这要不是你,我哥俩中午整不好就得掐瘪肚子。”
“哎呀!”李如海笑着,把右腿抬起来,后脚跟踩在凳子上,对解臣说道:“臣哥,你来找我不就完了么?”
“我可不找你了么?”解臣道:“我开车到门口,瞅是一个老头,我寻思你休班呢。”
“我今天上生产车间了。”李如海笑道:“没啥事儿,跟他们唠唠嗑。”
说到此处,李如海突然想起一事,便看着解家兄弟,问道:“解大哥、臣哥,你俩来办啥事儿啊?”
解家兄弟相视一眼,也没瞒着李如海,解忠和他讲道:“我听说咱林区新划分出来几个林班……”
“啊!”还没等解忠说完,李如海就打断道:“是不是小40那一熘啊?”
“嗯?”解臣很是吃惊,问道:“你咋知道呢?”
“他咋知道?”这时,有一位工人,左手端着饭盒,右手使快子穿着两个馒头从旁边经过。他虽然没听清楚三人之前说了啥,但只听解忠问李如海一句“你咋知道呢”,这位工人就接茬道:“这场子有啥事,他都知道。”
“哈哈哈……”李如海哈哈大笑,冲那工人挥了挥手,然后问解忠说:“咋的?解大哥,你想包木头啊?”
解忠看着李如海,心里更惊讶了,同时点了下头,说:“是啊,我昨天听着的信儿,今天赶紧过来了么?”
“这好办。”李如海笑道:“这归那个验收管,咱晚上回家,跟我赵军大哥一说,那手拿把掐的。”
“啊?”解忠闻言,忙问李如海道:“这不应该归营林么?咋还归调度了呢?”
“一部分归营林,一部分归验收管。”李如海咬了口馒头,嘴里含湖不清的给二人解释说:“新开就不几个小林班,场里直接就都划给验收的管了。”
“啊!”这时候的解忠有些将信将疑,他不知道李如海的厉害,难怪有些怀疑。
而此时的李如海,端起饭盒吸熘一口汤,把嘴里的馒头送下,然后对解忠说:“解大哥,你要听我的,你就一堆儿包俩小林班。”
说着,李如海把手里快子一调,使大头在桌子上划个小圈,道:“这是小44。”
然后,又在旁边紧挨着画了一个圈,道:“这是小45,俩小林班就隔一道沟,那山场木头全合行合趟,坡不抖不平嘎嘎好干活!”
说到最后“嘎嘎好干活”时,李如海直咧嘴,以此来突出自己言语的准确性。
“这个……”解忠闻言,不禁有些心动。
窦保国没下台前,跟上头放了大话。虽然他现在下去了,但窦保国当时是永安林场的生产场长,他在任时说的话依然有效!
因为那不是他一个人的军令状,而是整个永安林场的军令状。
所以,在冬运生产即将开始前,周春明亲自挂帅,带着山场技术员实地考察,发现现有的林班达不到完成任务的要求。
于是便又划分出几个小林班,正常的大林班能采伐两到三年。而小林班,只有一年。
但这些小林班,就像李如海说的那样,山坡地势不陡不平,方便爬犁上上下下。木头合行合趟,又方便放树、打枝。
虽说只能干一年,但保准挣钱。
所以,解忠动心了。今天天不亮,他就跟着解臣从岭南过来,找人带着他们兄弟去看了山场。当时解忠就看中了44和45这俩小林班,想从中选择一个来承包。
就在这时,李如海道:“解大哥,咱不是外人。我跟你说了,你赶紧地把这俩小林班都包到手。你别忘了,今年过年晚!”
“哎呀!”解忠惊呼一声。
李如海又道:“今年2月17号才过年,你现在回去多码俩人,能干四个月好活儿,这得挣多少钱呐!”
李如海之言,听得解忠眼睛发亮。
而李如海说的,却是句句在理。当然了,这些不是他想出来的,而是那些工人闲聊天的时候,他跟着听来的。
“大哥!”解臣按了解忠手臂一下,小声道:“都这时候了,你还上哪儿招人去?”
解臣的话如一盆凉水,给解忠浇了个透心凉。他们来岭西包愣场的人可是不少,而把头来的时候也招了不少人。
现在村里剩的劳动力,都是不能离家的,要不然早都找活干了,还能等到现在么?
而解臣本就是临时起意,再加上身边有一些兄弟,想着拿下来一个小林班。可要是两个,那他就真干不过来了。
这年头,在林区承包愣场也不是开玩笑,那都是要跟场子签合同的。到时候完成不了任务……可是摊上大事儿了。
但就在这时,一旁的李如海笑道:“哎呀,臣哥,这算啥事儿啊?人不有的是么?实在不行,咱像别的愣场勾搭去呗!”
听李如海此言,解忠转头看向了解臣。
而解臣一拍大腿,笑道:“我才想起来,我张大哥还在家闲着呢!我听他说过,他搁山上认识的人多呀!”
第六百四十四章.大货售出(10月加更1/41)
“阿嚏!”
山林之中,张援民突然打了个喷嚏,他对身前的赵有财、王强说:“这我咋也打喷嚏了呢?”
王强闻言,笑着回道:“铃铛骂你呢!”
“那可不能!”张援民小声滴咕道:“我闺女最孝心了!”
突然,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在前方响起。
听见口哨声,就听不远处几个方位有刷刷声响,大黄、花猫、花狼、三胖全都向赵有财身旁聚拢。
赵有财右手食指、拇指不闭合成环状,置于口中连声吹响,声声口哨声中,大胖、二黑、白龙、黑虎、青龙、黑龙、小熊、小花,相继来在赵有财身旁。
“走!”赵有财大手一挥,对王强、张援民道:“上山!”
“啊?”张援民闻言一愣,忙对赵有财说:“老叔,这时候野猪不都在阳坡头那簸箕崴子里趴着么?”
赵有财脚步一顿,回身看着张援民,问道:“谁说的?”
张援民道:“我兄弟啊!”
“他懂个屁!”赵有财没好气地说:“他特么打几天围?我让你跟着,你就跟着得了!”
被赵有财怼了两句,张援民忙乖乖跟上。这是一熘慢岗,三人带着狗帮往上走了二里多地,小熊忽然就出去了,同时带着一连串的狗叫声。
“汪汪汪……”
“嗷嗷嗷……”
黑虎跟着跑、跟着叫,在它俩带动下,其余十条狗呼啦一下全都出去,十二条狗码着山坡而上。
“哎幼!”王强虽不打狗围,但多少明白一些,当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忍不住惊讶道:“这狗帮聚得也太快了!”
“嗯!”赵有财重重一点头,道:“两条头狗都是跑狂,聚狗能不快么!”
说到此处,赵有财招呼王强、张援民道:“行了,别着急,咱歇两分钟,等定着死窝咱再上去。”
张援民闻言,忙从兜里掏出烟,给赵有财、王强递上。
这时,赵有财对张援民说:“赵军说的那个也对,但你得分啥情况。咱在这一片转悠半天了,狗没开声,光追着猪熘子跑,这就是上边有坐地户。”
“啊!”张援民听了似有所悟,道:“大炮卵子?”
“对!”赵有财一点头,指着左右道:“昨天三瘸子看那帮猪,也在这山里呢。但上头有坐地户,它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干脆徘坡不站脚,咱搭不着影。干脆呀,咱就掏那大的得了!”
野猪这玩意,跟黑熊不一样。母黑熊生完孩子三年才返群,公黑熊就着急。所以,公黑熊遇着带崽子的母熊,势必要杀小熊。
而野猪则不然,母野猪压根不离群,离群的炮卵子。
这些大公猪啊,只有交配的时候才进猪群,而且不伤害母猪带的前房儿女。
野猪的交配期,在二十四节气之小雪前后。
至于眼下这个时节,当猪群经过一处,而这山上还有大公猪的时候,母野猪就想在这里多逗留几天。
可炮卵子呢,它还躲着母猪。
所以,大炮卵子就跑到上头去了。而猪群排着坡走,来回地绕圈。
这样的情况下,猪群随时都有可能走,所以赵有财果断放弃了追杀猪群,而选择去掏那个大炮卵子。
因为在上山的途中,赵有财看到了已经干涸的大蹄痂子印,知道这头炮卵子不会超过四百斤。
而在来的途中,赵有财听张援民说了,赵军的这帮狗,昨天刚摁住一头三百斤出头的炮卵子。那上面这头,应该也跑不了。
不得不说,赵有财经验丰富,而且极为果断。
张援民听赵有财一番话,不禁心生敬佩。他也知道这是老猎人打围的经验,便将赵有财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然后,张援民对赵有财笑道:“老叔,我跟你们上山都能学着东西,等以后我的狗帮起来了……”
“啥?”张援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有财打断了。
赵有财很是惊讶地问张援民,道:“你的狗帮?你哪有狗啊?”
“我现在没有。”张援民笑道:“但我马上就有了,我过两天跟人要俩狗崽子,再想法买俩大的,最好是拖出来的成狗。”
“那得多少钱呐?”赵有财皱着眉头,问道:“你家不你媳妇管钱么?你哪来的钱买狗啊?”
“我媳妇儿给我呀。”张援民笑着答道:“我们两口子昨天商量了,我家铃铛她妈还挺支持我……”
张援民的话又没说完,却又一次被人打断了,但这次不是人插话,而是王强悄悄地怼了他一下。
此时的赵有财,根本没搭理张援民,而是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还有多少钱。
想着、想着,赵有财就想起了赵军娘俩,也不知道他们卖人参卖的咋样了。那人参卖了钱,还有自己百分之一呢。
赵有财心心念念的王美兰,此时正在办公室里,研究那个戥子呢。
这戥子杆上有十六颗星,据说代表着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外加福禄寿三星。
】
这和老秤杆子一样,王美兰一看也就明白了,这是十六两一斤的秤,难怪孙启山给大货称出六两多呢。
突然,听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王美兰便把戥子放回孙启山坐过的沙发上。然后她重新回到赵军身边,准备跟儿子并肩砍价。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孙启山走了进来。
而赵军看到孙启山,便笑着问道:“老爷子,都晌午了,你不吃口饭呐?”
“我们药房不供饭,我自己带的饭,热一下就好了。”孙启山笑了笑,又说:“你们娘俩饿了吧,要不等一会儿咱们找个馆子搓一顿?”
“不得了。”赵军笑着答道:“我们来的时候吃过了。”
说完,赵军指着那苗大货,对孙启山说:“老爷子,你也挺忙的,咱们就直搂吧。这棒槌……你能不能再给加俩。”
“啧!”孙启山来在沙发前坐稳,砸吧下嘴道:“五千块钱,爷们儿你要卖,你就留下。”
“唉呀……”听孙启山报出五千的价格,赵军面露难色,道:“这跟我要的那个数……差点有点多呐。老爷子,你这就给五千块钱,哪管给上个六啊!”
孙启山闻言,也不管赵军想说六千几,直接就摇头道:“六千,那指定给不了。”
“给不了……”赵军试探着说:“给不了,那我们拿回去,明天上岭南卖去。”
赵军如此一说,孙启山眉头微皱,问道:“那你那两苗还卖不了?”
赵军一边卷那大货,一边说道:“那两苗啊,卖不卖都行啊。”
“唉呀!”这时,孙启山叹口气,道:“不是,爷们儿啊,你是参帮出来的,你肯定能知道。这棒槌不能光看大,还得看品相呢。就这品相,咱只能说还行吧,给你五千那就不少了。”
听孙启山这话,赵军包人参的手一顿,转头看了王美兰一眼。
见赵军不说话,孙启山又道:“你们也别着急走,你们娘俩商量商量,反正六千肯定到不了。”
孙启山此言一出,赵军立马转头问道:“那五千八九呢?”
孙启山闻言,忍不住一撇嘴,抬起右手只竖一根食指,道:“我顶多给你们再加一百块钱,五千一。”
“那不行!”赵军麻熘地将人参卷好,然后拿草绳要系住人参包子。
孙启山见状,嘴唇微动,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儿子!”突然,王美兰按住了赵军的手,然后她望向孙启山,说:“老爷子,你也别说五千,我们也不说六千,咱就取个中,五千五!你要说行,这棒槌我们娘俩就给你留下。你要说不行,我拿着就走。”
这回轮到孙启山不说话了,他沉默了大概十多秒,才回应道:“五千五还是多呀,要我……”
“老爷子!”王美兰抬手打断了孙启山的话,然后她手落压在人参包子上,说:“就五千五了!要行,你就给我们娘俩拿钱。要不行,就这玩意,我拿回家给我老头子泡酒,还能咋的?”
孙启山看了看王美兰,他看得出来,这就是个农村妇女。但这个农村妇女,也确实有底气,当真是个不差钱的主。
“唉!”孙启山重重叹了口气,但起身时却对赵军、王美兰笑道:“那你们再等我一会儿,我给你们取钱去。”
“这行!”王美兰笑着应了一下,而赵军也笑了。
通过这苗棒槌,赵军大概知道自己剩下那苗,能卖上多少钱了!
看来今天自己一家三口,包括拿百分之一的赵有财在内,都要发呀!
孙启山出去取钱,赵军和王美兰在屋里窃窃私语。
而此时在永安林场二食堂,解臣在后厨刷他们哥俩刚才吃饭用过的餐具。
这是讲究人,借了人家的餐具,还回去的时候给刷干净去了。
而解忠,则和李如海坐在食堂大厅里唠嗑。
通过之前的一番谈话,解忠发现这孩子虽然岁数小,但他绝不是一般炮子!
就这林场上上下下,还有林场下辖的四个家属区,外加小学、中学,大事小情就没有这孩子不知道的,老老少少就没有这小子不认识的。
既然有这么个人在,解忠便向李如海请教道:“如海呀,你们屯子没有那个……”
说到此处,解忠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五六十岁的老头,身板得结实的,自己还没啥负担。这样能到咱们愣场,给那些窝棚烧炕、烧炉子,能给工人做个饭啥的。就这样的人,你帮我寻摸几个。”
李如海一听,当即眼前一亮,道:“解大哥,这事儿好办,我师父就行!”
“你师父?”解忠听得一愣,忍不住脱口问道:“你还有师父?你不门卫么?”
这也不赖解忠,虽然神州上下,师徒关系很是常见。但师父、徒弟之间也得有个教、有个学吧?学个手艺拜个师还行,你一个把大门的,学个毛啊?
解忠那话一出口,就见李如海小脸一挎,眼神都不对劲了,好像是再说你瞧不起谁呢?
解忠忙转移话题道:“如海,你师父现在搁哪儿呢?”
“我师父搁家呢?”李如海道:“他搁永胜屯住。”
说着,李如海抬手往外一指,道:“我师父是以前这林场门卫,他要去了,不光能给你们做饭、烧炕,还能给你把大门呢。
我说解大哥,你别小瞧我们。就我们爷俩,搁这场子一共干了二十多年,你去打听打听,这林场啥时候丢过东西?”
解忠:“……”
这时,解臣已把盔儿、盆、快子还给了后厨,过来听李如海的话,忙对解忠说:“大哥呀,你就听如海的吧?要不得,你就让咱妈来给你干活。”
“你滚一边去!”解忠笑着骂了解臣一声,然后对李如海说:“如海,这一个人不够啊。我包俩小林班,那工人就少不了,就算用一个愣场,几个窝棚那也得俩人能给忙活开呀。”
解忠说完,解臣在旁边补充道:“如海,你帮我们费点心,多找几个底实人。不能三天两头就走,要不得工人吃不上饭再挨冻,那不都得跑了啊?”
“这个人先不急,先定下来一个就行。”李如海对解家兄弟说:“解大哥、臣哥,咱现在就下山,去看看我师父。他老人家要答应呢,等你那俩林班包下来,就给我师父先送上去,给你看着地方啥的!”
“对呀!”解忠闻言,转身看着解臣说:“那咱现在就走呗,弟你是不是知道咋走啊?”
“我知道!”还不得解臣答话,李如海就起身,对解家兄弟说:“我听我哥他们说,你们搁77愣场干过运材呀?那咱就从76、77中间过去,完了下山就是永胜屯!”
“这行啊!”解臣闻言,当即应了下来。别的道不熟,76、77这俩林班那边他熟啊!
而此时,赵有财、王强、张援民正在76林班上头踩岗梁子而上。
这时,狗叫声聚于一处,显然是定住死窝了!
在上山途中,赵有财、王强在前,俩人都端着猎枪。腿短的张援民在后,但他没摘枪,而是将系在自己胸前的十字花扣解开,一扽上面那股绳,顺势把背后的长条布包拿在了手里。
第六百四十五章.张援民套猪 李如海捡猪(10月加更2/41)
一头三百五十多斤的炮卵子,被十二条狗摁在根倒木前。
这头大炮卵子本来挺有能耐,跟狗帮厮杀了半个钟头。
但可能是等待的时间长了,着急吃肉的黑虎加入了战团,而黑虎今天专往野猪屁股上掏。
再加上咬蛋的黑龙,没几个回合就把野猪给掏服了。
为了护住脆弱的部位,野猪往倒木前一坐了甩头使拱嘴一挑,将冲到它近前的大胖撅得在空中翻了个跟头。
可这也是野猪最后的拉风了,它连跑都不跑了,无法依仗庞大的身躯横冲直撞,它还能架得住狗帮撕扯?
不出五分钟,野猪便让狗帮给按在了地上,野猪嘴里发着不甘的吼叫声,它一次次挣扎着起身,但却无可奈何、无济于事。
在这个过程中,野猪的体力被慢慢地消耗着。二十分钟后,赵有财、王强先一步赶来。
离着倒木还有十来米远,赵有财就看见了正在围殴野猪的猎狗们。
「好狗!」赵有财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他也是打围的行家此时从这
度,就可断定这帮狗了不得!
远的不敢说,就说整个永安林区范围内,绝对没有第二帮狗能比得上它们。
赵有财再往前走,猎狗们就看见他了。
在这些猎狗们心中,赵有财也属于主人,此时看到他过来,全都更加凶狠地撕咬着野猪。
此时哀嚎的野猪也看见赵有财了,它奋力一仰头,随即两只前腿用力,想
力,想要从地上撑起。
可之前被野猪掀了个跟头的大胖,此时狠狠地咬着猪嘴,将其猪头闷在地上。再有白龙、二黑相律报大格
助,野猪根本挣脱不得。
赵有财见狗帮稳操胜券,不禁面露喜色。他目测这头野猪的体重,大概在三百五十斤左右。
昨天刘仁山说了,只要抓住野猪,不论大小他都要。只不过如果是二百斤左右的母野猪,就按六毛五一斤给赵有财结账。而像这么大的炮卵子,就按五毛钱一斤算。
如此看来,这炮卵子虽然单价便宜,但胜在猪大、猪沉。到时候就算分三股,赵有财也能弄个七八十块钱啊!
这钱赚的,可是比上班容易多了。而且赵有财相信,想要活野猪送礼的人,多的是呢!
想到此处,赵有财嘴角裂开,露出不太白的门牙。
「姐夫!」王强见赵有财没有动作,忙扒拉他一下,问道:「这咋整啊?」
「还咋整啥呀?」回过神来的赵有财,忙从挎兜子里往外掏绳子,并道:「拿绳子绑腿。」
可当赵有财拿着一根绳子,和王强上前准备扯野猪腿的时候,才发现到了不对劲。
正常杀猪的时候,都是先得把猪撂倒,让它侧身躺着,然后才能捆绑猪蹄。
可猎狗们制服野猪的时候,是合力将它硬生生地按在地上。
所以此时的野猪,两条后腿向后,由小熊、小花、黑虎、黑龙撕咬。而其两条前腿,是跪在地上的。
这跟张援民那天挨猪踢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但和赵军抓野猪还不同。
因为赵军抓的那头野猪不大,还不到二百斤呢。而且公母有差别,母野猪身体素质各方面,还有凶悍程度都不如公猪。
而眼下赵有财面对的难题是,怎么能让野猪能动动身,好侧着身子躺下。
想让野猪侧躺在地上,就得让它四只蹄子都朝一边。
现在赵有财和王强在野猪左边,左边这一前一后两条腿好说,那右边两条腿怎么
办?
除了用力把野猪推倒,再就是把野猪右边的腿从身底下掏过来。
推翻野猪是不可能了!
想撂倒一头三百斤的家猪,没五六个硬实人都不好使,就更别说是野猪了!
死的一动不动好整,这活的就难了!
至于掏野猪腿,赵有财和王强怕是也掏不动。但事已至此,掏不动也得试试啊!
俩人不行,不是还有一个人呢么?赵有财回身,大喊一声:「张援民!」
声音在山间回荡,而此时山间林木遮挡,张援民又处在下坡,赵有财和王强根本看不着他。
但回声还未落下,赵有财、王强就听到了张援民的声音!
只听张援民大声喊道:「老叔休要惊慌,侄儿来也!」
张援民的声音,同样传向四方,听得赵有财甚是无语。
很快就听见衣衫剐蹭树条的声音,张援民倒提一样东西,快步而来。
王强皱眉、眯眼,试图让自己看得更清楚。可就算张援民到了眼前,王强仍问道:「你拿的那个是什么玩意?」
张援民微笑着,将手中「兵刃」横于胸前。这东西长约一米二,通体由大拇指粗细的钢筋打造而成,前头是大钩子,后面是护手方便用力。
「哈哈!」听王强之问,张援民哈哈一笑,道:「老舅你就看我·····.」
张援民话没说完忽然想起了赵军的话,忙把嘴巴闭上,双手持勾向野猪身下一指,道:「老叔、老舅,你俩给它这蹄子拽出来。」
赵有财、王强看张援民手里的东西,就知道他要干啥了。二人心里有谱,一起到近前将那野猪压在身下的左前蹄子给拽了出来。
可他们也只拽出了猪蹄,哪怕有狗帮忙,野猪也只是前蹄往外,而腿还在身下。
这时,张援民两步来在近前,使大钩子往野猪蹄脖子上一挂。
这钩子跟一般的钩子还不一样,越往上越窄。张援民使钩子勾住野猪蹄脖子,然后双手握着护手,狠狠往后一拽。
那钩子往下一挂,由宽变窄直接箍住了野猪蹄子。野猪突然拼命地挣扎起来,但它被挂着蹄子的这条腿,却是动弹不了了。
不仅如此,那赵有财、王强合力都没能拽出来野猪腿,竟然被张援民给拽直了。
张援民招呼赵有财过来,跟他一起把野猪这条前腿向上翻,王强则到另一边,双手抓着野猪脊背鬃毛,三人一起用力翻猪。
而神奇的是,这野猪竟然也帮着他们,使自身仅存的一丝体力,让自己往旁侧身。
当野猪被翻成侧躺的时
尚的时候,赵有财急忙拿绳捆野猪两只前蹄。而王强那边势单力薄,不敢自己硬来,只能等着赵有财。
眼看野猪侧身,黑虎偷偷摸摸地探头,狗嘴慢慢地往野猪胯下探去。
突然看到这一幕的张援民见状,连忙过去给了黑虎一脚。这时候要让黑虎去撕野猪那里,野猪没准一疼就蹿高起来了呢。
直到把野猪四个蹄子捆好,赵有财才腾出手来。他先将狗帮驱散,然后把捆好野猪还至于那倒木下。
等赵有财回过身来,眼睛就盯着张援民背后的长条布包。
而这时,王强对赵有财说,让他赶紧去77楞场。就算没车,也得管杜春江借个爬犁架来。
没办法,那些狗都围着野猪等着开饭。赵有财迟迟不开膛喂狗,黑虎率先造反,领着其余猎狗嗷嗷直叫。
赵有财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不讲究,但他都想好了,先把野猪送到林场去换钱。至于这些狗么,昨天赵军打的炮卵子肉还剩一下,反正家里也没人喜欢吃,拿来喂狗
就是了!
可接下来,就得派人去77楞场喊人了。对此张援民自告奋勇,还说他在那楞场里有很多好朋友。
赵有财一听他这么说,便由张援民去了。而在张援民走后,赵有财连连拍着野猪后鞧。
这时候的野猪,抓膘抓得满身肥肉,赵有财心想正好能多卖俩钱。
此时狗帮围坐在周围,它们不停地叫、不停地吵。它们的叫声,吵的赵有财心烦。而这些狗呢,因为吃不上野猪肉,越叫越欢实!
突然,一阵山风吹过,小熊猛地抬头,抽了抽鼻子。然后它猛地迈步,向山坡下冲去!
那帮猪又绕回来了!又有猎物了!「汪汪汪······」
这次没听到熟悉的狗叫声,别的狗出去时,黑虎仍在野猪身旁转圈。
赵有财回身,大声喊道:「黑虎,吃肉啦!」说完,赵有财便端枪向下面跑去,而那黑虎闻言,就好像听明白了一样,撒了欢儿地往坡下跑。这时,赵有财又喊王强说:「强子!走!」王强忙道:「姐夫,不看这猪啦?」
「看啥呀?」赵有财大声喊道:「没有多远,咱马上就回来!」
王强一听赵有财这么说,忙动身追了过去。「吼!吼!吼!」那四蹄朝天的野猪,口中不住地发出吼吼声响。
这时候的野猪身旁,没有人也没有狗,但它四蹄被绑脱不开身呀!
而与此同时,一辆解放牌汽车正沿山路,自76、77两个林班之间穿过。
解臣开车,解忠和李如海挤在副驾驶上。这一路上,三人相谈甚欢。
突然,李如海微微一怔,对解臣说道:「臣哥,你把车靠边停下,我要上厕所。」
解臣闻言,忙把车停在道边。李如海下车放水,但当他摇头晃脑地四处卖呆时,眼神突然被一棵树所吸引。
李如海动身就往上爬,解忠、解臣见状,还不敢大声喊,怕给这孩子吓着。
那十七八米的距离,李如海很快就到了。此时在他面前是一棵山梨树,李如海纵身往树上一蹿,就准备摘山梨子吃。
等李如海爬到树上微风阵阵袭来,李如海隐约感觉风中有野兽嘶吼的声音!
李如海盘在树上,一手抱树,一手拿着山梨咬了一口。这玩意虽然酸,但山里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苹果,有山梨吃那就不错了。
可酸梨入口,李如海的心里却是甜的,很是高兴地想道:「难道我又要立功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赵有财急了 王美兰美了
解忠、解臣哥俩追着李如海上山坡来,到在山梨树下,解臣抬头看着李如海,喊道:「如海呀,多揪点梨扔下来。」
「臣哥!」李如海在树上一摆手,道:「先别说话,你听啥动静?」
解忠、解臣闻言,双双侧耳倾听,只听呼呼山风之中,夹杂着「吼嗷吼嗷」的声音。
「哎呀妈呀!」解臣一听,忙招呼李如海道:「有山牲口!如海刹愣下来!」
这时解忠也有点慌了,两步来在树前,朝树上伸手欲接下树的李如海。
等李如海安稳落地,解忠一把拽着李如海,招呼解臣道:「走,走,赶紧走!」
李如海反手一把拽住要拉他走的解忠,说道:「解大哥、臣哥,都别着急走,你们听呐!
解忠刚要说话,又听李如海说道:「我听这动静,好像是野猪啊!」
「哎······别说。」解臣跟赵军混了那么长时间多少涨了点经验,他仔细听了听,便点头道:「是野猪。」
说完,解臣又听出了些东西,对解忠和李如海说:「好像猪不动地方,是不是钻套子里去了?」「肯定是!」得到解臣附和,李如海笑道:「咱过去看看呐!」
「那可得注意点呀!」解忠、解臣对视一眼解忠在解臣胳膊上一拍,然后手往山下一指,说:「弟你回车上,给咱那刀拿下来。」
解臣答应一声,忙快步往山下走。
此时李如海他们在野猪南边,离着很近徘坡转过去就到。
而赵有财和王强,则领着狗去了野猪北边,一路走到闹瞎塘里。
就这样,解忠、解臣各持一刀在前,李如海悄悄地跟在后面,三人徘坡转过山角,只听野猪哀嚎声越来越清楚了。
三人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离着野猪大概十来米的时候,就都看清了野猪的样子。
一时间,解忠、解臣很是惊讶。
这哪里是野猪钻套子啊,这分明是活捉野猪么!
李如海伸出双手,分开挡在他前面的解家兄弟,自己快步到野猪近前。
眼看李如海来了,野猪猛地一梗脖子,往起一扬脑袋。
李如海急忙后撤,闪到解忠身后,把着解忠胳膊道:「解大哥,赶紧砍棍子,咱给它抬下去!」「啥?」解忠转身,瞪大眼睛看着李如海,道:「如海呀,那哪能行啊?咱可不能干那事儿呀!」解忠这人呢,在他
,在他们屯子属于屯大爷那类的当初赵有财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说他沾点刀枪炮,这话是一点都没错。
但是解忠性格豪爽,为人仗义,办事还特别讲究。关键是家里条件不错,他宁可花钱买头猪,也不会捡别人抓的野猪。
「解大哥!」李如海振振有词地说:「你不打围,你不知道这里头的规矩。」
说着,李如海往周围寻摸一圈,道:「按规矩咱现在砍个猪大腿给他扔下,剩下的咱都拿走,啥毛病没有。」
说到此处,李如海向解臣那边一扬下巴,道:「要不你问我臣哥。」
「是啊!」李如海话音刚落,解臣便凑过来对解忠说:「大哥,如海说的没错。」
确实!要按跑山的规矩,山财不可独享。平时在山里看见钻套子的野兽,或是别人打死以后,来不及往山下运,而扔在山里的猎物。直接砍个大腿下来,给人家挂树上,剩下的可以随便往家拽。解忠听完,看了看解臣,又看了看李如海。然后,解忠指着那野猪,问李如海和解臣道:「这·····这活的,咱还得给它捅死啊?」
解臣闻言,直接道:「那就捅死呗,就一刀的事儿!」
「不能捅!」李如海慌忙一抬手,对二人说道:「捅死白瞎了,活的多好啊,一般人想抓还抓不住呢。
「对呀!」解臣这小子爱溜缝说白了就是耳根子软。之前跟赵军、张援民打围,张援民一说啥他就鼓动赵军。可以说,解臣他没有什么主见,而且还听风就是雨。
此时听了李如海的话,解臣当即对解忠道:「大哥,咱给这炮卵子直接整回去就完了呗,咱也有车怕啥的?」
「还怕啥的!」解忠没好气地说:「刚才还说得给人家留个大腿呢?这你还能活着往下砍呐?」解忠这番话一出口,解臣立马转向李如海,而李如海淡淡一笑,伸手往兜里一摸,拽出一卷钱来,笑道:「大腿就不给他们留了,我给他们扔二十块钱。
解忠、解臣都被李如海的举动搞懵了,但见李如海从附近捡几块石头,将两张大团结用四五块石头压在底下。
然后,李如海回身冲解家兄弟一摆手,道:「解大哥、臣哥,抬野猪就靠你们了,我是整不动啊!说到此处,李如海又继续道:「这猪整回去,咱们灌血肠,吃杀猪菜!」
李如海就是这么一说,昨天周建军和赵有财说的话,可是被他听得一清二楚。像这么大的炮卵子,直接泡秤就五毛钱一斤,瞅这猪不得值一百七八呀?
虽然李如海没办法跟周建军、刘仁山做生意,但赵军可以呀。自己出了二十块钱,等赵军把这猪捣腾出去以后,不管他和解家兄弟怎么分,都不会亏待自己。
这时,解忠反应过来,当即掏兜拿钱对李如海说:「如海,这不能你花钱啊!来,大哥给你拿钱。」「不行,不行!」李如海连忙摆手推辞。
而解忠一把拽过李如海,将三十块钱塞进李如海兜里,然后他还拍拍李如海肩膀说:「如海呀我听你臣哥说了,他跟你们两家处的都挺好。这以后你就是我们弟弟,你就看你解大哥、你臣哥怎么对你就完了!」
「哎!」李如海摸着兜,小脸都乐开花了。这又认个大哥,而且这大哥也有钱,起码比自己亲哥有钱!自己花二十,大哥给三十!
这时,解忠又拿出十块钱,对李如海说:「如海呀,你再去给他压十块钱的,给他扔三十块钱,咱兄弟办事不抠搜。」
「好嘞!」李如海拿着钱,颠儿颠儿就跑了过去,此时的他,就差喊一句大哥牛掰了!
等李如海把钱压好,解忠、解臣已经砍好了棍子,准备抬猪了。
见李如海回来,解忠对他说:「如海呀,一会儿咱们先上你师父家。完事儿呢,咱把这野猪整永安去,今天不赶趟,咱就明天给它杀了,正好你也歇班,咱烀一大锅杀猪菜,好好造一顿。」
「哎,哎!」李如海笑呵呵地答应着,反正他年纪小,卖野猪的事儿也论不着自己张罗。而且好处都进兜了,剩下的事就大哥们怎么说怎么是呗。「来!」解忠招呼解臣一声,二人拿棍子往捆着的四个猪蹄子中间一插,解忠喊声号子,兄弟俩齐齐用力,将嚎叫的野猪抬起
两个人抬三百五十多斤的野猪走山路,那是真不容易。
好在离车比较近,这哥俩中途歇了三回,才把野猪抬到了车前。
再把野猪弄上车,三人回到车箱里,解臣发动汽车直往山下而去。
汽车刚走,黑虎一狗当先回到了刚才三人捡野猪的地方。
「嗷嗷嗷····..」
黑虎到这儿一看野猪没了,当即往左一蹿,张嘴嗷嗷就叫。
「嗷嗷嗷·····.」
紧接着,黑虎又往右一蹿,继续嗷嗷叫着。它一叫,跟过来的青龙、黑龙也叫。
然后就听刷刷声响,猎狗们全过来了。而此时正在埋怨王强
的赵有财闻声,忙指挥王强说:「你赶紧跑两步,别让狗再咬那野猪了!」
王强白了赵有财一眼,动身就往上跑、可到近前时,王强脚步一顿,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野猪没了?
王强愣了两秒,扯开嗓子就喊:「姐夫,姐夫!你快来呀!」
赵有财闻声心知不妙,忙快步往上走,等到了王强跟前,赵有财也傻了!
「姐夫!」王强狠狠在赵有财肩膀上一拍,吼道:「猪让人逗扯去啦!」
这一下子、一嗓子,唤醒了赵有财,他单手提枪快步往上跑去。
赵有财往上跑了四五十米,等上一陡橛子站于高处往南边运柴道上远眺。
赵有财看了半天,不见有马车、牛车、毛驴车,便从陡橛子上下来。在往回走的时候,赵有财又听见了黑虎撕心裂肺的嗷叫声。
等赵有财回到丢猪的地方,就见王强递过来三十块钱!
「这啥呀?」赵有财愣住了,哪怕他打围多年,也没见过捡别人猎物给留钱的。
「人家给留的。」王强有些苦涩地说:「这没坏规矩。」
一个野猪大腿,咋也值不了三十块钱呐。所以在王强看来,捡猪这人不但没坏规矩,还挺够意思!
「我去特么的!」赵有财一把夺过三十块钱,将其揣进兜里,然后抽手往前比划道:「咱就离开一会儿,他肯定走不远!我刚才瞅了,那大道上没有马车啥的,他肯定是哪个窝棚的!不是76,就是77的!杂艹的你等我找着他的!」
「哎呀姐夫!」王强一听,连忙劝道:「别生气,不至于呀。这玩意,打围不就那么回事儿么?你忘啦,我一小前儿,你还领我捡人家药的野鸡、套的跳猫子呢!」
「滚特么犊子!」赵有财是真急了,冲王强吼完,柱枪坐在那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嗷嗷嗷······」赵有财不干,黑虎也不同意呀!
它出来一天,就吃了半拉光头饼子。那一口啥用不顶不说,吃不饱反而更饿了。
然后,掐着瘪肚子磕下来的野猪,那二咕咚还不给开膛分肉。
现在可倒好,野猪没了!
「你特么别叫唤了!」心烦的赵有财转头冲黑虎喊了一声,黑虎转头就跑一边去了,靠着一棵大树坐下,嘴里发出吭吭唧唧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骂人呢。
就在这时,有几条狗突然动身,向山下跑了出去。赵有财顿时拄枪起身,却见几条狗都站在五六米外不动了!
「大胖!啧!啧!来,来,来!」不远处传来了张援民逗狗的声音。
王强一撇嘴,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
不大一会儿,张援民就带着一个人过来了,他正是杜春江的弟弟杜春林。
现在工人还没进楞场,77楞场就杜春林自己在。但张援民寻思,来杜春林一个人也够用,只要能把马车赶来,四个人轮班把野猪往下一抬,直接搁马车往林场拉呗。
可回来以后,张援民看着了赵有财、王强,还看着了十二条猎狗,但却看不着野猪了!
张援民一问缘由,瞬间眼睛都长了,这叫什么事儿啊?折腾一溜十三招,最后便宜人家了!
「那个······」这时,赵有财对杜春林道:「杜爷们儿。」
「哎!」杜春林闻言,忙上前来哈腰道:「叔啊,啥事你吩咐!」
杜春林可是听张援民说了,这位可不是一般人物,给他伺候好了,不比给赵军上供强么?
赵有财指着西边,对杜春林说:「你拉着我们,上那边窝棚转悠转悠,我特么倒要看看谁拿的我野猪!」
「姐夫!」王强闻言,忙上前强把赵有财拽到一旁,小声说道:「算了吧哈,人家没坏规矩,咱也不能坏了规矩呀。再说了这都几点了,咱得回家了。要不得我姐回来,一看你没搁家,不得急眼啊!
王强一提起这茬,赵有财瞬间冷静下来。而此时的王美兰,正沉浸于喜悦当中。那张长条茶几上,摆着一摞大团结。没错!
大团结都论摞了!
大货卖了五千五,那蹭芦参四百,三节芦八百,一共六千七百块钱,整整六沓半大团结。
王美兰将整沓钱打开,娴熟地数了起来,那手把都快赶上银行柜员了!
这番操作看得孙启山心头一颤,一看这娘们儿就是总查钱的主!
不经意间,孙启山看到在茶几上还有个人参包子,当即笑着对赵军道:「爷们儿,刚才光寻思那大家伙了,你这还一包呢,你这里面裹的啥呀?」赵军闻言一笑,对孙启山说:「老爷子,这个先不忙,等一会儿我妈点完钱的。」
赵军此话一出,不知道为何,孙启山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六百四十七章.黑虎碰瓷
孙启山是岁数大了,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之前赵军摆在茶几上四个人参包子,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但后来孙启山和赵军就那苗大货,展开了并不激烈,但很焦灼的砍价。中途他还被王美兰拿话噎了一下,于是老爷子注意力就被分散了,忽略了这个人参包子。
而现在,其余三苗棒槌都已经结完款了,赵军还不肯把这个人参包子打开,孙启山心中难免多了几分猜测。
“刷刷刷……”
屋里无人说话,只有王美兰娴熟地数钱声。
王美兰数完一沓放在一旁,等查点无误后,王美兰冲赵军一点头,然后快速地把桌上的钱全装进了挎兜子里。
这时,赵军已将系人参包子的草绳解开,扒开最外面的松树皮。
孙启山定睛一看,不禁瞪大了眼睛。
现在还未看到那人参的庐山面目,就见一层层的青苔被赵军扒开。
用本地话说,纸儿包纸儿裹的,必是好东西呀!
记得那天,赵军在这苗人参外,连包了四层青苔。此时一层层打开,赵军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人参须子。
这是全品,要是碰坏了,价能差出去一大半。
眼看赵军如此谨慎,孙启山不由自主地往前探了探身子。
突然,赵军手上动作一顿,抬头对孙启山笑道:“老爷子,要不你老闭上眼睛,我给你个惊喜。”
“不用!”孙启山笑道:“我老头子今天七十二了,啥没见过呀?我跟你说,我当年搁药铺跟师父的时候……时候……”
老爷子忽然磕巴上了,此时覆盖在人参上青苔全被赵军揭开。
孙启山身体猛地一顿,脸上笑容凝固,往前探的身子缓缓而起。
自沙发上站起后,孙启山绕到茶几左侧,弯腰看了一眼躺在青苔上的人参。
孙启山双手伸向人参,但在半道忽然退了回来,双手停于两肋,抬头望向赵军,声音低沉地道:“爷们儿,这棒槌我得拿起来看看。”
赵军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然后见就孙启山比刚才的赵军还小心,就好像慢动作回放一下,先使左手将人参芦头扶离青苔,紧接着右手托着参体,缓缓往上托。
待将整苗人参托离青苔,孙启山将它置于眼前仔细端详。就见这老爷子,表情很是严肃,右边眉头还一挑一挑的。
这时,王美兰略有些紧张,悄悄地拽了拽赵军的衣角。
赵军倒是心里有数,他转过头想冲王美兰笑笑。可当他转过头时,却见王美兰双眼紧闭、咬紧牙关,腮帮子、下巴微微一颤。
这可把赵军吓坏了,他刚要起身,就见王美兰睁开了眼睛,而她下眼皮上似有一圈眼泪。
赵军这回知道,老娘应该是想打哈欠,但有外人在,她就硬给憋了回去!
赵军长出了一口气,端起旁边的茶杯,递给王美兰。王美兰接过来,小口地喝了两口茶。
而此时,孙启山已将那苗人参放回青苔上。然后,这老爷子走几步坐回沙发上,望向赵军时,孙启山脸上全是苦笑。
“呵呵呵呵……”赵军冲孙启山一笑,道:“老爷子,给个价吧。”
孙启山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这个价格,他没办法给了!
这苗参没有使戥子称,但以孙启山的经验,一上手他就知道这苗参在二两左右,换成戥子称就是四两多。
可达到这个品相的参,已经不需要称重了。这就好似一件珍品古玩,一万是它,十万也是它,就看买卖双方怎么谈了!
而让孙启山为难的是,自己现在没法压价。毕竟刚才那苗大货,最后的成交价是五千五。
有它在前面,现在的孙启山想说个六千多,都说不出口。
可要是开头就报个七千,那这苗参不得奔着一万去啊?
一万肯定是不行了!
而且,卖完了那三苗棒槌,药店账上就剩几百块钱了,这得马上让徒弟去取钱。
但这不是让孙启山苦笑的原因,他苦笑是因为那苗大货给高了。
但话又说回来,今年不光熊胆涨价,人参价格也涨。那苗大货的价格,在四千八到五千八之间均可。
但是,如果在买那大货之前,就让孙启山看着了这苗棒槌的话,不论买它花了多少钱,但就那个大货,孙启山顶多给赵军四千五百块钱。
这就是对比和衬托,给人造成的心理差距。
可现在呢,那苗大货还五千五呢?这苗得多少钱?
孙启山看着笑容灿烂的赵军,心里很是苦涩。但双方是你情我愿,不存在坑蒙拐骗和强买强卖,根本怪不得赵军。
孙启山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又把目光转向了王美兰。
见孙启山向她看来,王美兰忙使双手护住装钱的挎兜子,然后缓缓地把头转向窗外。
没错,就是缓缓。要是一下子转过去也就罢了,可王美兰偏偏是一点点往过转头。
孙启山无奈,起身对赵军说:“小伙子,你们娘俩等我几分钟。”
好么,最开始的时候,孙启山就叫赵军小伙子,后来改成比较亲切的“爷们儿”,现在又改回小伙子了。
“哎!”赵军笑着摆手道:“老爷子,我们不着急。”
孙启山闻言也不说话,快步到门口拽门就走。
这老爷子,次次出去都不关门!
赵军起身,将门关上。可等他转身时,就见王美兰紧着冲他招手。
“妈!”赵军来在王美兰近前坐下,问道:“咋啦?”
“儿啊!”王美兰激动地跟赵军说:“咱娘俩是不是掏上了?”
“别说咱娘俩了。”赵军点了下头,对王美兰说:“连我爸都掏上了。”
“你爸……”王美兰想了想,笑道:“行啊,让他也乐呵乐呵。”
可此时的赵有财,还哪里乐呵的出来呀?
他背着枪,气鼓鼓地走在前面,把王强和张援民都甩在身后。
而王强,则正在给张援民讲他们丢猪的经过呢。
准确的说,是讲丢猪的时候,他和赵有财干啥去了。
之前他们把野猪捆上以后,张援民去77楞场找人赶车,来帮着把野猪往林场运。
张援民刚走不就,小熊又闻着野猪气味,带着狗帮杀了出去。
虽然前一仗下货,赵有财没给吃肉,但此时的猎狗们也很卖力。
因为在连战的时候,第一场是不吃肉或是喂半饱都可以,猎狗们也没多想,齐心协力、嘁哩喀喳地又按住了一头二百来斤重的老母猪。
这不得不说,这帮狗现在是真了不得呀!
只一个照面,十二条狗就把母野猪给摁那儿了!
赵有财到跟前,就是一刀的事儿!但赵有财却没出手,而是喊王强过来。
等王强到来,就问赵有财咋不捅刀呢?
在王强看来,打围必须得喂狗啊!那大炮卵子也就算了,这老母猪还不喂狗?
再说了,今天这帮野猪的消息,是三瘸子提供的,你打着野猪了,不得给人家拿点肉啊?
所以王强的建议是,把那炮卵子卖给姓刘的,这头母野猪就直接捅死,该喂狗的喂狗,该分了就分了。
可赵有财不干,他非要把两头野猪都卖给刘仁山。毕竟他出来一趟挺困难的,得赶赵李两家都没人。
今天赶巧,一天抓住两头猪,直接都给刘仁山,不就完成任务了么?
至于喂狗么,昨天赵军和张援民打的那头炮卵子,骨肉、肉什么的还剩一些,回去给这些狗一分就完事儿。
而三瘸子那边就更好办了,给他拿二十块钱不比给他肉强么?
王强一听,感觉赵有财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他俩从兜里掏出绳子就开干。
可一上手,赵有财和王强才知道,永安屯小诸葛、病魏延什么的,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没有张援民的抓猪神器,这二百七十多斤的野猪还真不好捆。
俩人扯猪腿的时候,肯定要占据一定的空间,说白了就是碍事。
人家狗正在那儿咬猪呢,他俩挤进来,狗还得给他俩腾地方。
就这样,随着赵有财往旁一抽身,正好给咬着野猪左耳的二黑撞开了。
而咬着野猪右边耳朵的是小青龙,没了二黑在那边牵制,青龙就拽不住了。
紧接着,野猪挑嘴给大胖撅了个个跟头,然后就奔赵有财、王强冲来。
二人往左右一躲,野猪稀里哗啦就下了沟塘子。在惯性地作用下,狗帮就拽不住野猪了。
而野猪滚下去就是一片闹瞎塘,狗追下去被针杆灌丛阻挡,眼睁睁地看着野猪跑了。
这事儿办的,有点丢人。所以有杜春林在的时候,王强没好意思直说,就说狗拆帮了才没抓住那头老母猪。
张援民听完,不由得一阵无语,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嗷嗷嗷嗷……”
突然一阵狗叫声,冷不丁地吓了三人一跳。只见黑虎忽然冲到赵有财身前,前半身往起一掀,冲着赵有财就是一顿乱叫。
黑虎饿了,还很生气。想它跟赵军打了大半年围,就算是被鹿踢折腿的那次,它黑虎也吃饱喝足了!
可今天呢,明明抓住两头野猪,但它黑虎就吃了半拉光头饼子,真是岂有此理!
“滚!”赵有财冲黑虎喝了一声,吓得黑虎溜儿溜儿跑到一边去了。
可没过几分钟,黑虎又冲到赵有财身前,“嗷嗷”又是两声。
虽然黑虎没咬着赵有财,可这么冷不丁的叫唤,给赵有财吓得心一突突。
赵有财本来心里就憋气,此时心头火瞬间爆发,纵身就奔黑虎蹿去。
黑虎也没想到,除了赵军以外,还有人会跟狗计较。
此时的它被赵有财吓了一跳,慌忙转身要跑,却被赵有财一脚踹到了屁股上。
这一脚没踹多实,但黑虎将身一横,瞬间躺在了山坡上。
只见黑虎肚皮朝上,两只前腿折在胸前,两条后腿折在腹部,尾巴倒卷盖住要害部位。
最厉害的是,这狗把脖儿一伸,直挺挺地躺那儿一动不动了!
此时有的狗已往前走了,跟在赵有财身后的大黄、二黑过来嗅嗅黑虎,然后转头瞅瞅赵有财,它们俩也懵了。
赵有财嘴角一扯,过来使脚轻点了黑虎大胯两下,可黑虎躺在那儿纹丝不动。
“杂艹的!”赵有财蹲下,伸手在狗脸拍拍,可那狗头仍然直挺挺的。
赵有财又扒了扒黑虎眼皮,黑虎也不动;扒开它上嘴唇,黑虎还是不动。
赵有财起身,叹了口气,无奈地向后面看去。此时王强、张援民过来,王强问赵有财说:“姐夫,你上山咋还打狗呢?”
赵有财:“……”
赵有财他们这伙打围的,有个规矩就是上山不打狗。可赵有财也没想真打,就是轻轻踢了一脚。
“这狗赖。”这时,张援民在旁边替赵有财说话,道:“平时我兄弟一要打它,它就往地上躺。”
赵有财闻言,弯腰拽住黑虎那条没伤的前腿,拽着它往前转。
就这样,黑虎躺在地上转了一圈,也没起来。
“老叔。”张援民问赵有财道:“你那儿还有没有啥吃的了?给它一口。”
“没了!”赵有财一摊手,道:“就卖那四斤光头饼子,不都吃了么?”
说到这儿,赵有财忽然骂道:“TMD!这围打的,还陪四斤光头饼子!”
可不么,这一天白挨累不说,还搭里顿干粮钱。这份干粮钱,记得是赵有财的账,而且还不能让赵军知道。
听赵有财之言,王强上前一步,小声对赵有财说:“姐夫!那个……人家不还给你留三十块钱呢么?”
赵有财闻言一怔,卡巴两下眼睛,从兜里掏出那卷钱来。
赵有财将钱展开,抽出一张塞回自己兜里,然后把剩下两张一分,一张递给王强,一张递给张援民。
仨人一起来打围,不管挣多挣少,只要挣了就得分呐!
张援民低头看了眼钱,又抬头看向赵有财。赵有财拿钱往前一递,对张援民说:“拿着吧!”
张援民一看,那边王强已经把钱接过,他也接过钱揣进兜里。
这时,王强问赵有财:“姐夫,三瘸子那边咋整啊?”
赵有财一皱眉头,反问道:“啥咋整啊?”
王强看着赵有财,说:“那不得给他分一份么?”
“那我不管!”赵有财怒道:“我特么昨天还搭十块钱呢!这一天,白特么忙活!”
说到此处,赵有财气愤地骂道:“杂艹的,我要知道谁偷我猪了,我搂死他!”
“阿嚏!”坐在解放汽车副驾驶上的李如海,忽然打了喷嚏,他揉揉鼻子嘀咕道:“谁想我了。”
“如海呀!”这时,李如海旁的解忠叫了他一声,然后又叫了声解臣。
等李如海、解臣都把注意力转过来时,解忠才道:“我寻思哈,咱这么整是不是不好啊?人家费劲吧啦抓野猪,咱们……”
“没事儿!”解忠还没说完,就被李如海打断,只听李如海笑道:“解大哥你放吧,这猪我估计是熟人抓的。”
解忠、解臣:“……”
一会儿还有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八章.四个八的人参 财福大金镏子(10月加更3/41)
三百多斤的炮卵子,能打死它的人很多,但能抓住它的几乎没有。
这必须得有强大的狗帮,硬将这野猪摁住才行。而且还得摁得实,要不野猪挣脱了,非得挑人不可。
永安林区这一片,也只有赵李两家这帮狗才可以了。
再一想昨天赵有财和刘仁山谈的买卖,李如海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他能猜出来,自己大爷肯定又搞小动作了!
而且,赵有财有前科呀!
至于他当时为什么把野猪扔下,李如海可就不管了!
听李如海说了那么一句,解忠是一点没听明白,但解臣却是有所领悟。
还是那句话,赵有财有前科啊!
稻花市中心大药房,内部办公室里。
孙启山出去了有十多分钟,才回到办公室来。
当他坐在沙发上以后,却见赵军、王美兰母子俩,两双眼睛盯着他。
孙启山一时间感觉压力山大,但想起刚才跟上级的对话,当即对赵军说:「小伙子,这苗参咱们得谈谈。」
「那就谈呗。」赵军笑着问道:「老爷子,你能给我们多少钱呐?」
「七千!」孙启山想也不想,直接报了个价。
赵军一看这老头有准备心里也有了算了,当即摇头道:「老爷子,七千少了。」
说着,赵军一指躺在茶几上的棒棰,说道:「就这棒槌,我拿到哪儿都不愁卖!」
孙启山闻言,心知确实如此。
人参价格高低,从来跟大小都没有关系。什么四两为参五两为宝?那是因为五两参几乎见不着。
人参的价格,几乎全是由品相而决定。
单就现在这苗棒槌,也称得上一个宝字。
但谈那苗大货的价格时,孙启山被赵军带跑偏了,在言语之中露了底。
刚才孙启山回想了一下,心知不能让赵军出
价,这小子太敢要了,让他要个高价,自己还价都不好还。
所以,孙启山直接对赵军说:「小伙子,那我再给你加一口,七千五!」
这一加就是五百,可是比刚才大方多了。
赵军仍是笑着摇头,道:「老爷子,咱爷们儿也别费这劲了。我说一个数,你要答应就答应。你要不答应,我们娘俩起来就走。」
对赵军而言,今天已经赚了,而且还是赚大发了。至于眼前这苗棒槌,那当真是不愁卖。不管拿到哪里,岭南还是岭西,有的是人要。
孙启山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但赵军是卖家,孙启山不能拦着他说话。
于是,孙启山只能道:「那你说,我听听。」赵军抬手,比划了一个八,然后手外翻、内翻,道:「八千八百八十八,四个八,吉利!」
听赵军保价,孙启山面无表情,道:「小伙子,你应该知道这棒槌品相再好,但药效它也是一样的,你要这么贵,有几个人能收起呀?」
孙启山话音刚落,就听赵军笑道:「老爷子,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但这种品相的棒槌,不就是卖给少数人么?」
赵军此话一出,孙启山眯着眼睛眨了两下眼皮,然后他一摇头,就听赵军说:「老爷子,你先别说拒绝的话,我没往一万上管你要,我认为就可以了。
现在就是这个价,要不你老再出去打个电话。要行呢,咱们这笔买卖又成了。要不行,我们娘俩就走了。我们出来一趟,还有别的事呢。」
听赵军如此说,孙启山没有再说话,而是向赵军点了两下头,然后起身就往外走。
这一次,孙启山回来的倒是快。而他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个三角兜。
孙启山也知道这娘俩谁管钱,直接把钱放在王美兰面前,而他自己去卷那苗人参。
等将人参包好,孙启山还不能出去,因为这时候王美兰还没查完钱呢,他得看着王美兰把钱点完。
「老大呀!」孙启山朝门外喊了一声,一个黑脸高瘦的中年人进到屋里来,他一言不发,也不看赵军娘俩,只叫了孙启山一声「师父」,然后从他手中接过那人参包子。
八千八百八十八,这就将近九千块钱了,王美兰反复数两遍,数的就久了一些。
在她数钱的时候,孙启山给他们娘俩续了水,然后坐在沙发上跟赵军唠嗑。
「爷们儿!」交易完了以后,孙启山对赵军的称呼又变了。谁都愿意跟有本事、有钱的人打交道,至于谈买卖么,最后出钱的是公家,拍板的也是公家,活了大半辈子的孙启山自然不会与赵军较真。
孙启山自报家门道:「我姓孙,孙启山。我家原来在海林那边,后来搬过来的。」
赵军闻言点点头然后道:「老爷子,我叫赵军。」
赵军,很普通的名字。这年头名字里带军的、带国的都多,但孙启山还是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然后问赵军工作情况、婚姻状况,接下来又问赵军所在的参帮。
赵军也没敢说自己就是参把头,因为他要是这么说,孙启山不但不会相信,还会以为赵军是在捉弄他。
就这样,一直等王美兰把八千多块钱数完,赵军才起身向孙启山抱拳,道:「老爷子,今天给你老添麻烦了。」
孙启山起身,伸手握住了赵军的手,笑道:「爷们儿,没啥麻烦的。以后拿着棒槌,再过来找我。」
「行!」赵军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眼身旁的王美兰。
王美兰冲孙启山一点头,笑道:「那老爷子,我们娘俩就走了。」
孙启山闻言,忙离了沙发,向外边走边道:「这都过中午了,要不我找个地方,咱们吃口饭呗。」
「不吃了。」赵军伸手挎住王美兰胳膊,然后对孙启山说:「我们娘俩还有别的事儿,就先走了。」
赵军一说还有别的事儿,孙启山自然是无法再留了,只先一步过去将门打开,送赵军母子出去。
三人来在前面,此时药店里人就多了。不但有抓药的,还有找医生把脉问诊的。
孙启山一直把赵军母子送到门口,才目送二人离去。
这时,那个黑脸高瘦中年人快步来在孙启山身后,附在孙启山耳边说道:「师父,棒槌我让家明、家亮送走了。」
「老大呀!」孙启山歪头,小声对中年人说:「你让家良从后门出去跟着他娘俩看看。」
「啊?」中年人闻言一愣,忙道:「师父,这是干啥呀?」
他们是国营药店,他们这些员工虽然是老孙头子的徒子徒孙,但绝不干黑人的买卖。
「那娘俩外来的。」孙启山柔声道:「背那多钱,我怕他们再出点啥事儿,你让家良跟着他们,看看别有那个顶杠、敲麻的。」
「啊!」中年人一听立马反应过来,忙答应一声就往旁边去叫人。
这时,赵军、王美兰已走远,孙启山收回目光长出了一口气。
这老爷子心地善良,他所说的顶杠、敲麻都是黑话。顶杠是劫道,敲麻是打闷棍。在这年头,都是常有的事。
虽然刚才的交易是在后面,但孙启山也怕这娘俩被有心人盯上。
赵军和王美兰从药房出来,直奔供销社而去。可半道上,王美兰就不挪步了。
「妈!」赵军顺着目光往东街上一看,原来在那儿有家金店。
王美兰回头看看赵军
赵军抬手往金店一指,道:「走,妈,咱挣钱了!」
「嗯,嗯。」王美兰连点了两下头,挎着鼓鼓的挎兜子,先赵军一步进了金店。
王美兰一进金店,两只眼睛瞬间又直又亮。
店员一看这娘俩风尘仆仆的,那中年妇女还东张西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此时的王美兰左手攥着肩头的兜子带,右手抓着挎兜子,捣腾着小步顺着门口的柜台往里走。
突然,王美兰脚步一顿,指着柜台里头一枚金戒指,对售货员说:「我要这个!」
「嗯?」售货员一愣,这年头也有进了金店光看、光试戴,但不卖的。可没有王美兰这样,上来连试都不试,直接就要买的。
这时,在对面卖呆的赵军过来一看,王美兰相中个大金戒指,这大戒指那叫一个霸气。
通体黄金打造,戒指顶端呈方形,里面还刻着一个财字。
售货员把戒指拿出来,王美兰戴在手上看了眼,便满意地看了看头。
然后,王美兰没把戒指摘下,而是又往柜台里望了一眼,另一只手一指,对售货员道:「这个我也要!」
售货员瞅了瞅王美兰,又瞅了瞅赵军。得亏赵军没带枪来,要不然他拿着长条麻袋卷,估计售货员都得跪。
赵军探头一看,这个大金戒指跟刚才造型一样,但顶上却是一个福字。
赵军笑道:「妈呀,这好像是男的戴的吧?」
说着,赵军托住王美兰戴财戒指的那只手,道:「这个戒指我爸戴行。」
王美兰闻言,笑着说道:「我才不给他呢。」
然后,王美兰将财戒指摘下,和福戒指并排放在柜台上。
售货员见状,以为王美兰是试完了不要了,可没想到的是,王美兰对她说:「这俩给我称(yo)—下子,看看多少钱!」
第六百四十九章.花钱的容易 攒钱的难 (10月月票加更4/41)
这年头,金店也多是国营,售货员拿的是死工资,卖多卖少跟他们没有关系。
可此时这售货员看王美兰的目光,很是复杂!两个金戒指,财的那个是19.6克,福字这个是20.1克。
而刻字的戒指,说是有工费就比素面的贵,一克要六十块钱。
这就让王美兰犹豫了,在她看来,这玩意都是金子的,那就应该是一个价呀。
可赵军见状,忙对售货员说:「这俩我们都要了,你给算个总价。」
说完,赵军又对王美兰说:「妈,你喜欢就买了,咱不差那点玩意。」
赵军虽然不知道老娘为啥一上来,就挑了这么两个戒指,但他能看出来,王美兰确实是挺喜欢它们的。
「哎!」听赵军的话,王美兰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而那售货员看王美兰的眼神,就更加嫉妒了!
这娘们儿不但有钱,儿子还孝顺,羡煞旁人呐!
按六十的克价,乘上两个金戒子的克数,总价是两千三百八十二,不给抹零。
听到这个价格,王美兰脸色丝毫未变,还是一手拽着兜子带,另一只手伸进兜子里,拽出一沓大团结来,直接放在柜台上。
然后,王美兰又连着掏出两沓钱来,并将其中一沓打开,刷刷数出四十张跟另两沓放在一起。这是两千四!
此时金店里就他们娘俩是顾客,其他的售货员也是闲着,从旁边过来两个,帮着她们的同事一起数钱。
这仨售货员,数钱的速度没一个能赶得上王美兰的。
等她们数完了,发现钱数没错。三个售货员,一个去给王美兰找钱,一个去给戒指打包,一个拿着复写纸开票。
钱货两清,赵军和王美兰从金店出来,又奔供销社而去。
赵军来供销社倒不是为了买东西,毕竟又没开车来,买也买不了多少。
他此次过来,是想问问这里收猞猁皮是什么价,要是价格合适的话,直接就把带来的两张皮子给卖了。
这个供销社,比永安镇的要大很多,卖货的柜台多,货品种类相对齐全。
往后面去,是收山货的地方,什么木耳、蘑菇、小鱼干,这里都收。
就像之前于学文请赵军打黄叶子一样,眼下不是打皮子的季节。
所以在最里面的柜台上,只摞着一沓灰皮和几张水獭皮。
赵军从外往里看,就看到那柜台后没有人,于是他便问身旁收木耳的女人,道:「姐,咱这儿现在还收皮子么?」
「哎呀!」这女人快赶上王美兰岁数大了,但一听小伙儿喊自己姐,忙招手示意赵军等一下,然后她冲前面喊道:「老吴!」
喊了一声,不见有人回应,女人扯开嗓子大喊一声:「老吴!」
这一嗓子过后,前头大厅里都有了短暂的安静。
「来啦!」一个身穿蓝色工作服,胳膊带套袖的中年男人快步从前面而来。
收木耳的女人看见他,指了下赵军说道:「快点,这老弟找你收皮子!」
老吴愣了一下,然后冲女人抬了抬手表示感谢,紧接着又向赵军、王美兰点下头。他蹲身钻过柜台上的小门,进到柜台里面,自那女人身后一路走过,朝着最里面走去。
赵军、王美兰在柜台外向里走,到那放着灰皮、水獭皮的柜台前,赵军伸手拨了下水獭皮,问老吴道:「师傅,这皮子多钱一张啊?」
「那个十八块五。」老吴答道:「灰皮四十。」
赵军闻言点了下头,而老吴应该是个健谈的主,自顾说道:「这前儿皮板儿也不好,冬天前儿还能涨一些。」
在东北,寒冬到
来之前,动物都要换毛以度严寒。所以,冬天的皮毛就比其它的时候要好。
这时,老吴先看了王美兰一眼。王美兰虽然背着鼓鼓的兜子,但那兜子里装的不像是软乎东西。
所以,老吴又把目光转向赵军,打量了他一眼,然后问道:「小兄弟,你要卖啥皮子啊?」
赵军打开挎兜子,从中拿出卷好的猞猁皮。
老吴一看,顿时眼睛一亮,忙在柜台那边伸出手来。
赵军将皮子交给老吴,老吴双手将猞猁皮展开。这张皮子,是赵有财打的那张。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小猫它妈。
老吴只看了一眼,便抬头对赵军说:「三千!」「师傅!」赵军对老吴说:「三千少了,再给加点呗。」
听到赵军的要求,老吴冲赵军一笑,然后摇了摇头。双手一动,将皮子卷好放在柜台上。
老吴笑着跟赵军说:「小兄弟,我知道跑山的都不容易,所以给你们的都是实在价。这是.....母子的皮。还是这时候的,也就这个价了。」
说到此处,老吴又补了一句,道:「小兄弟,我跟你句实话,你要信就信不信就拉倒。」
「师傅。」赵军一听感觉有点意思,便道:「啥话?你说吧。」
老吴伸手在猞猁皮一拍,说道:「今年这玩意厚,等到了冬天呐,整不好还得掉价呢。」
赵军闻言一笑,心知这是明白人,当即也不再犹豫,直接说:「那行,师傅,这张皮子就给你留下了。」
「好嘞!」老吴应了一声,伸手从柜台底下拽出来一张白布,他一边把皮子往白布里卷,一边对赵军说:「小兄弟别着急哈,我一会儿给你开票。」
「那不急。」赵军说着,又从挎兜子掏出张皮子,抬手放在柜台上,道:「师傅,你再给看看这个。」
看到柜台上的第二张皮子,老吴不由得一愣,再看向赵军时,忍不住询问道:「小兄弟,你家有炮手啊?」
「嗯呐。」赵军点头笑道:「我爸是炮手,十里八村都有名呢!」
「我说的么。」老吴说了一句,便将卷好的第一个皮筒拿起,对着赵军示意道:「这个我收起来了哈,三千!」
说完,老吴将其塞进了柜台底下。
这第二张猞猁皮是赵军打的,出自一只公猞猁,比前一张皮子大出去一两圈还多。
老吴将皮子展开,双手按着两边仔细看了看,然后对赵军说:「这个色儿比那个好,还是个公的,给你.....」
说到此处,老吴犹豫了一下,道:「三千三。」
「师傅。」见老吴犹豫,赵军忙道:「这个你给加点呗。」
老吴看了看赵军,又看了看皮子,抿了抿嘴才说:「给你加五十。」
「行!」赵军也是见好就收,其实这两张皮子,无论从皮质,还是从皮色上来说,都不如开春的时候,徐长林给他的那张。
而那张皮子,才卖了三千五百块钱。所以,赵军感觉这个老吴给的价格还算地道。
听赵军答应,老吴又从柜台底下抽出一张白布,他一边卷皮子,一边对赵军说:「小兄弟,你父亲手把真硬啊,俩猞猁全让他打脑袋上了。」
赵军笑着点了下头,也没说什么。
而老吴把卷好的猞猁皮再往柜台下一塞,便拿过来票据本,拿笔在上面刷刷写清楚了价格,撕下来拿着复写的那张,往前面比画一下,再递给赵军道:「小兄弟,你到大厅往右边瞅,先上南头这屋找我们经理,他盖完章就领你们上财务取钱。」
这两张皮子卖的比棒槌痛快,赵军接过票子跟老吴道谢,道:「谢谢师傅。」
这时,王美兰也冲老吴点了点头,然后跟赵军一起往前面走去。
按着老吴指的方向,赵军先去找经理盖章,然后又隔壁领钱。
王美兰这次没去数钱,而是去买东西了。两张皮子,一共卖出六千三百五十块钱!
赵军把钱装进兜里,急匆匆地出来找王美兰,他可怕王美兰大肆采购。这年头可打不着车,买太多了整不回去可是麻烦了。
当赵军找到王美兰的时候,却见王美兰正站在靠门的窗台前摆弄什么东西呢。
赵军怕直接过去会吓到老娘,便离远喊了声妈。
听见自己儿子声音,王美兰转头寻找,眼看赵军过来,王美兰视线在赵军那鼓鼓的挎兜子上扫了一眼,便对赵军说:「儿子,你来看看这玩意。」
赵军过来一瞅,只见王美兰面前的窗台上,摞着十个小圆盒。
这小圆盒不大,扁扁的。盒盖是黑底,中间写着四个稍大一点的字是万紫千红。
而在万紫千红下面,写着三个相对较小的字是润肤膏。在这七个字外圈,画着五颜六色的小花,想来是为了对应那万紫千红的意境。
赵军一看就乐了,笑着跟王美兰说:「我爸让你买,你还真没少买呀。」
王美兰闻言一笑,却听赵军又开玩笑道:「我爸攒点钱多难呐。」
这时,旁边有人经过,听了赵军的话,不由得向王美兰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我特么攒点钱多难啊!」眼瞅着快到永安屯了,赵有财、王强、张援民的三人打围小组周围已经没有狗了。
那些猎狗在临出山场时,就全都离开了赵有财。
赵有财居高临下,望着熟悉的村落,心里五味杂陈的。
一头大炮卵子,一头老母猪,加一起少说还能卖三百来块呢!
到时候这仨人分,还一人一百呢!
可这一天下来,猪连丢带跑,最后一百变十块。而这十块钱,可是赵有财的本儿啊!
这块钱顶他昨晚给王美兰那十块,赵有财今天还买干粮了呢!
一想到这里,赵有财幽幽叹了口气,下一次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不定是啥时候了呢。
「姐夫。」王强忍不住劝赵有财说:「行啦,咱没那财命就别寻思了哈。」
赵有财长出口气,对王强说:「强子啊!」
「哎!」王强紧忙应了一声,而这时赵有财又喊张援民,张援民也连忙答应。
赵有财叮嘱他二人道:「今天这事儿,你们谁也不行跟谁说哈!」
「嗯呐,不说。」王强最先响应,今天这事儿说出去容易让人笑话。
不仅王强如此,张援民也是这样想的。他在去77楞场之前,还想着等回到屯子以后,找机会把今天的事偷摸地跟赵军说一下。
可就现在这种局面,张援民心想还是算了吧了。
三人回到屯子便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赵有财背枪到家,先去李家把枪撂下,然后翻墙回自家,直接去仓房把昨天剩的肉和骨头拿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给两家的狗一分。
昨天赵军本就没拿回来多少肉,赵李两家还切些瘦肉炒菜,剩下的连肉带骨头才二十多斤。
十三条狗,哪里吃得饱啊?
可就在这时,张援民背着麻袋来了,昨天赵军给他留的肉多,早晨杨玉凤背了个猪腿回了娘家,
剩下这些张援民没来得及处理。
有这些肉,赵有财终于好好地喂了顿狗。而那些没吃饱的猎狗,看到赵有财拿着肉向自己走来时,那尾巴都快摇飞了。
尤其是黑虎,它不但
摇尾巴,还晃脑袋呢。
赵有财喂完了狗,抬手往屋里一指,叫着张援民进屋。
进到屋里,赵有财先往里屋看了一眼,见东屋的摆设,包括炕上、炕桌都跟自己走的时候一样,赵有财慌忙回身打开锅盖。
打开锅盖一看,赵有财才松了一口气。锅里的菜和馒头都有人吃了,菜是一点没剩,馒头还有四个半。
至于屋里为啥那么利索,还有吃完饭的碗筷,应该都是懂事小铃铛收拾的。
「哎!」赵有财叹了口气,招呼张援民进屋。
他俩到里屋上炕坐下,赵有财拽过装烟丝的小筐,跟张援民各卷颗烟抽上。
吸了口烟,张援民对赵有财说:「老叔,你答应给人抓野猪,这今天没整着,不能有事儿吧?」
「不能。」赵有财吐口烟,然后说道:「元旦之前给他整着就行。」
张援民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开口对赵有财说:「老叔啊,要不得我跟我兄弟帮你抓吧?」
赵有财闻言,狠狠地吸了口烟,才道:「不用。」
听赵有财说不用,张援民也没敢再劝。可此时却听赵有财道:「援民呐,等下次我再抓猪的时候,你得把你那钩子借我用用。」
赵有财一提那家伙事,张援民顿时眼前一亮,来了精神地问赵有财说:「老叔,我那夺命钩是不是还行?」
「夺.....行!」赵有财砸吧下嘴,道:「你那前儿要不给它背走,第二个猪我们也抓住了。」
此时的张援民,根本不在乎抓猪赚钱的事,在自己的发明创造得到赵有财肯定之后,张援民自信心一下就上来了。
只见张援民把烟屁股往用易拉罐制成的烟灰缸里一摁,再抬头时对赵有财说:「老叔,我跟你讲,我还得琢磨点新玩意。」
「啊?啥新玩意啊?」赵有财一听,顿时好奇心大起。
这要搁以前,张援民说啥,赵有财听听也就拉倒了。但今天他是真见着厉害,也尝到甜头了。只不过家里出了内贼,要不然就太完美了!
张援民淡淡一笑,道:「老叔,我想再打造一杆兵刃。」
「啊!」此时赵有财也不在意张援民的说话风格,只问道:「干啥的呀?」
张援民竖起一根手指,笑呵呵地说:「能抓黑瞎子的。
赵有财:「.....」
第六百五十章.是富婆到哪儿都豪横
去年冬天,张援民想杀黑瞎仓子是为了钱,是为了媳妇儿和孩子。
而今他虽然兜里只有十一块五毛多钱,但张援民家里是真的不缺钱了。
但此时的张援民,仍有一颗杀熊之心。他的这种心情,就和赵有财想攒钱发展狗帮打围一样,似乎已经从执着转化为了执念。
忽然,外面的狗叫声一串串地连在了一起。听声音不像是示威,而是比较急切的叫声。
家里回来人了!
赵有财心头一颤,忙坐直身往窗外望去,一看才知道是小铃铛送着赵虹、赵娜和李小巧回来了。
小铃铛送完三个小姑,着急忙慌地就要往家回。因为她有个让人不省心的爹,张玲玲同学这一天都心神不宁的,现在把赵虹她们送回来,她就着急想要回家看看。
可就在这时,只听屋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闺女!'
「爸?」小铃铛一怔,回身望去只见张援民趿拉着鞋从屋里快步走了出来。
「爸!」小铃铛紧往院里走了两步,但随即脚步又慢了下去,望着跑来的张援民翻了个白眼。
张援民嘿嘿一笑,伸手把小铃铛搂了过来。
如果赵有财搂赵虹的话,赵虹大概到赵有财腰。如果是李大勇搂李小巧的话,李小巧才到李大勇大胯。
可张援民腿短个矮,比小铃铛高不多少,父女俩抱在一起,看上去画面倒是挺温馨的。「老叔啊!」张援民回身,对出来的赵有财说:「我们回去了哈。」
赵有财闻言,留客道:「晚上在这儿吃呗,铃铛她妈也不搁家。」
「不得了!」张援民道:「我们爷俩整一口就吃了。」
张援民可是想好了,自己闺女大了,不像赵虹她们那么好忽悠。得杨玉凤回来之前把闺女安抚好了,要不然容易吃苦头。
听张援民如此说,小铃铛便冲赵有财挥手道:「赵爷再见。」
赵有财笑着冲小姑娘挥挥手,而赵虹她们也纷纷跟小铃铛道别。
等张家父女走后,赵有财忙招呼两个女儿、一个侄女进屋。
往屋走的时候,赵虹就问赵有财说:「爸,你中午干啥去了?
「啊······啊!」赵有财打马虎眼说:「中午爸都给你们做好饭了,你赵叔招呼我有事儿,我就上他家去一趟。」
赵有财话音刚落,赵虹摸了一把凑到她跟前撒娇的黑龙。
中午几个小丫头回来没看着这帮狗,但平时这些狗总跟赵军他们出去打围,狗不在家也是常有的事儿。这几个孩子岁数小,考虑问题也不全面,就没往别的方面琢磨。
这时,赵有财带着仨小丫头进屋,在外屋地里就问道:「中午我炒那菜,好不好吃啊?」「好吃!」
三个小丫头里,只有赵虹回了他一句,而另两个丫头直奔西屋,推门而入。
「唉呀妈呀!」赵有财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一个小猞猁呢。
赵有财慌忙跟在赵虹身后进到西屋,一进来就看见李小巧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猞猁,从松木箱子里托了出来。
「爸!」赵娜指着箱子,对赵有财喊道:「尿了!」
「是小猫尿了。」赵有财没先去换褯子,而是来在靠墙的桌子前,准备给小猞猁冲碗麦乳精喝。
「大爷!」李小巧抱着小猞猁,对赵有财说:「你中午出去是不是没喂小猫啊?」
「啊!」赵有财突然反应过来,便问:「是你们给喂的吧?」
「嗯。」赵娜点头,道:「铃铛喂的。」「我说的呢。」赵有财装模作样地说:「我一点多回来一
瞅,小猫肚子吃鼓鼓的。」
赵有财话音刚落,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出去的赵虹,抱着三个碗回来了。赵有财一看就懂了,于是在给小猞猁冲了半碗麦乳精后,又给三个小丫头各冲了一碗。
趁小丫头们喝着,赵有财对她们道:「你们先跟小猫搁这屋玩儿,我去把褯子洗了哈。」
说完,赵有财便起身往外走。
昨天洗褯子是让赵军忽悠的,可今天却是心甘情愿。
原因倒也很简单,赵有财准备好好表现一下,不但给褯子洗干净晾上,他还打算准备一桌好菜,来迎接晚上归来的赵军母子。准确的说,是迎接王美兰。
而赵有财的心态,倒也可以理解,犯错误了么,就得好好找补一下,要不然心里不踏实。
与此同时,在稻花市的第一供销社里。被赵有财「记挂」的王美兰同志,正在各个柜台前寻摸。
赵军则扛着麻袋,在王美兰身后跟着。这么一会儿,又多了个麻袋。
这麻袋里装的,是王美兰买的茶叶。刚才她忽然就看到了孙启山同款茶叶,当即一拍柜台就买了十桶。
别人做决定都是拍板,王美兰是拍台!「这是啥玩意啊?」突然,在一处无人的柜台前,王美兰停下了脚步,看着柜台上摆着的几根长条东西。
王美兰拿起一根,皱着看了看,然后对跟过来的赵军说道:「儿子,这玩意咋长的跟蜡似的呢。」
这时,柜台里的售货员都忍不住笑了。「妈,这是吃的。」赵军把麻袋放下,然后微微一抬下巴,道:「你看那顶上写的,火腿肠么?」
「啊!」王美兰眯起眼睛,看着这形似蜡烛的东西,在心里默读着上面的小字。
而赵军却指着柜台上的火腿肠,向售货员问道:「多少钱一根?」
售货员轻撩眼皮,扫了赵军一眼,爱答不理地说:「八毛六。」
「多少?」旁边的王美兰,刚看完火腿肠的生产厂家,正琢磨洛阳搁哪儿呢,就听着了售货员报出的价格。
这这个价,都够在市场上买一斤家猪五花肉了!
售货员知道王美兰并不是没听见,而是被价格惊住了,于是也没理会,就静静地坐在柜台里,眼睛停留在自己鞋尖上。
这时,赵军从兜里掏出钱来,抽出一张放在柜台上,对售货员说:「找钱吧。」
售货员一怔,忙抬头往上一看,见柜台放着一块钱,便伸手拿了过来。
「儿子。」王美兰手里拿着火腿肠,对赵军说:「买这玩意干啥呀?」
赵军淡淡一笑,道:「咱买一个根尝尝。」这是赵军的心里话,虽然那售货员的态度不好,但这年头他们这些就是这样。
而赵军也没有想拿钱打售货员脸的心思,他只是想给老娘买根火腿肠尝一尝。等接过售货员找回的零钱,赵军一手拎着麻袋,一手扶着王美兰胳膊往外走。而此时的王美兰有儿子扶着也不看道,一边走一边研究那根火腿肠呢。
娘俩从供销社出来,到外面的窗户根底下,赵军把麻袋放下,然后从王美兰手里拿过火腿肠,使虎牙撕开外面的一头包装,将带包装皮的一端递在王美兰手里。
赵军笑着对王美兰说:「妈,你尝一口。」王美兰眨了下眼睛,先闻了一下,却没有特浓的香味,然后张嘴咬了一小口。
火腿肠入口,王美兰只嚼了一下,眼睛就亮了。
「儿子!」王美兰一手拿着火腿肠,一手指着火腿肠,对赵军说:「肉的!」
「肉的。」赵军笑道:「妈,快吃吧,这外头灰大。
「儿子你吃。」王美兰突然反应过来,忙把火腿肠往赵军手里塞
,一边塞一边说:「妈不吃这玩意,天天搁家都吃肉。」
这时,有买东西的人从供销社出来,看到旁边发生的这一幕,不由得会心一笑。
母慈子孝的场面,让人感觉到了温暖,同时感叹人还得有钱啊,要不然吃点啥东西都难。
「妈,你吃吧。」
「儿子······」王美兰正要再把火腿肠往赵军手里推,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当即把火腿肠送到自己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这时候的火腿肠,有四分之三是肉,但王美兰从来没吃过这玩意,吃着新鲜就觉得咋那么好吃!
见老娘态度突然改变,赵军先是一愣,然后笑着从脖子上摘下军用水壶,对王美兰说:「妈,这玩意咸吧。吃完了,吃口水。」
「嗯,嗯。」王美兰大口地吃着,嘴里不方便说话,就连点两下头,然后伸手抓过水壶,往嘴里灌了一口。
等把火腿肠吃完,王美兰双手展开那包装纸,正反两面看了一眼,随手就往旁边一扔。
这年头,也没有垃圾箱,也没人说不能随地乱丢垃圾,也没人会数落王美兰没有公德。赵军也没在意只把麻袋拎起,准备往肩上扛。可就在这时,王美兰向供销社大门口那边对赵军一摆手,道:「儿子,走!」
「啊?」赵军一愣,忙往反方向一指,道:「妈,这边儿走!
「先不着急!车赶趟!」王美兰指着供销社大门,对赵军说:「咱再买点那个肠!」刚才娘俩撕吧的时候,王美兰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又不是没钱,跟儿子推让什么?儿子的一片孝心,自己吃了,再买就完了呗!眼看老娘大步迈进供销社,赵军连忙跟了上去。
王美兰一进供销社,直奔卖火腿肠的柜台,到柜台前拿起一根,对里面的售货员问道:「这玩意能放多长时间啊?」
王美兰虽然是第一次见火腿肠,但她们家总买罐头,知道这些食品都是有保质期的。售货员被王美兰问得一愣,但愣神并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因为此时的王美兰,气质可跟刚才不一样了。
「那个······总共能放半年。」售货员拿起一根,使手拿着转了半圈,看清生产日期才继续说道:「这是上个月产的。」
说着,售货员还将火腿肠送到王美兰面前,给她看上面的日期。
一看是九月十八号产的,王美兰在心里算了一下,放下手中火腿肠的同时手往柜台上一拍。
赵军见状,忙上前小声对王美兰说:「妈,少整点啊,咱一会儿还得倒车呢?多了不好拿呀!」
听赵军这么说,供销社的售货员很是习以为常。这样的人,她经常能遇到。在兜里钱不宽裕的时候,就找个好听的理由。
但看王美兰的架势,售货员感觉这女人能买几根。因为她也是母亲了解母亲的心思。尤其是看王美兰的样子,应该是农村出来的。这样的农村妇女好不容易进趟城,应该会买点新鲜玩意拿回去给孩子们吃。
而供销社里这些火腿肠,可以说是神州最早的火腿肠了。
今年的8月份,神州才有第一根火腿肠。九月中旬的时候,稻花几个供销社各来了一批火腿肠。
没敢多进,一个供销社就二百根。但就这,也难往出卖。
就像王美兰寻思的,一根火腿肠都赶一斤猪肉了,有几个能买这玩意吃的?
但她现在态度变了,此时的王美兰,看了眼赵军提着的麻袋,指了一下说道:「没事儿,一会儿这个轻的妈背。」
然后,王美兰转头,对售货员说:「同志啊,你能不能给我拿个麻袋呀?」
之前王美兰买茶叶,一口气买了十罐茶叶。但买完了却发现,总不能就这么捧回
去吧?
那卖茶叶的售货员人不错,当即就给王美兰找了个麻袋,麻袋虽然挺旧的,但王美兰也不嫌弃。
此时这个售货员,听王美兰之言,有些疑惑地皱眉问道:「你要麻袋干啥呀?」
王美兰拿起一根火腿肠,往柜台上敲了敲,道:「装这个。」
「啊?」售货员惊道:「你要买多少啊?还搁麻袋装!你不方便往回拿,我给你张纸,包上就完了呗!」
王美兰闻言,抬起了搭在柜台上的手,「啪」的往柜台上一拍,然后轻飘飘地对那售货员说了四个字:「给我装满!」
王美兰一句话,惊呆了售货员和周围路过的。
「妈!」赵军刚要劝,却见王美兰转过头来,笑呵呵地看着他道:「儿啊,我看这玩意挺好啊。吃着好吃,装兜子里还不占地方。这你以后上山打围,带两根这玩意,不比背罐头强多了么?」
售货员和周围群众:「......」
第六百五十一章.毫无破绽的赵有财
第一供销社,位于稻花市中心,也是稻花市的第一家供销社,可以说是老字号了。
售货员在这里也见过有钱的主,但像王美兰这么买火腿肠的却是没有。
还一麻袋?
要把麻袋装满的话,所需的火腿肠费用,拿去买头猪都绰绰有余了。
见售货员没有动作,而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王美兰微微一怔,问道:「咋的?这玩意还限购啊?」
「不是。」售货员苦笑道:「没有那么多了。」「那有多少啊?「王美兰又一拍柜台,也不等售货员回答,就说:「有多少,给我装多少,我都要了。」
售货员闻言,默默地从柜台底下拽出个面袋子,然后一手趁着袋口边儿,一手从里面往出掏火腿肠。
售货员拿火腿肠,一次抓两根,稳稳放在柜台上时,并数道:「一对、二对、三对....」
一对是两根,五对是十根为一堆,售货员清点完,抬头看着王美兰说:「一百三十六根。」
王美兰伸手一提被搭在柜台上的面袋子,对售货员说:「这袋子给我吧。」
「拿去吧。」售货员大方地一挥手,然后看了眼摆在柜台上的一堆堆火腿肠,问王美兰
说:「大姐,这些你确定都要,是吧?」
"嗯,都要。「王美兰应了一声,把面口袋给了赵军,道:「儿子,给妈撑着。」
赵军接过袋子,双手撑着袋口,王美兰双手抓起一堆火腿肠,一边往袋子里放,一边对那售货员说:「算算多少钱,我装完就给你。」
说完,王美兰又抓了一堆火腿肠往袋子里装,那边售货员紧忙给算账。
而就在这时,供销社经理从办公室出来了,他过来跟售后员说:「给这大姐按八毛五算。」
售货员一听,连忙答应一声。这时,那经理转头冲赵军母子点了下头,笑着问王美兰道:"大姐,你们从哪儿来的?」
「我俩是永安的。「王美兰先回答了一句,但怕经理误会自己娘俩是从永安镇来的,便又补充一句道:「永安林区。」
「啊!」经理笑着点了下头,从兜里掏出烟来,冲王美兰示意了一下,在王美兰摆手后,又要递给赵军。
在被赵军母子相继婉拒后,经理自己点着一颗烟,手夹着烟跟他们比划着说道:「我们老家是团北的。」
「啊!敦化那个团北呗?"王美兰闻言,也笑着比划说:「从我家出去,搁东南角(ji)子过岗就是。」
"对,对。」经理面带微笑,连连点头道:「我家也是林区的,团北林场么。」
「哎呀!「王美兰惊呼一声,眼睛一亮道:「那个......王洪奎你认识不的?」
王美兰把这经理问得一愣,他连烟都顾不上抽了,只答道:「咋不认识呢?那是我老丈.iY
「那是我叔伯哥呀!「王美兰也没想到,来买趟东西还遇上亲戚了。赵军也没想到,自己家还在这市里还能拉上关系呢。
这年头是亲三分近更何况要论起来,这经理跟王美兰属于实在亲戚!
「哎呀!」经理把烟一掐,随手丢在柜台上,把手伸向王美兰道:「从我媳妇那论,我得管你叫姑啊。」
「那可不咋的。"王美兰握着这经理的手,感慨地问道:「你媳妇是她家老几啊?」
自从老王家分家,这些亲戚王美兰就再没见过,一晃都二十多年了!
「老二。」经理道:「上面本来还有个大姐,刚搬团北那年得病没了。」
「哎呦....王美兰一听惋惜道:「咋这样呢....那姑娘我记着小前儿身体就不好。」
"是呗。「这经理都没见过他大姨姐,但也能接上话道:「我家媳妇也这么说的。「
突然,王美兰道:「你媳妇我还能记着呢,她一小前儿,嘶....那是几岁呀,扎俩辫儿搁我门头过,正好我妈炸那个小麻花,我还给她拿呢。」
「啊....."一听王美兰这么说,经理恍然大悟道:「你是五姑吧?」
王美兰惊喜道:「小翠儿跟你说过啊?」这年头,不光自己家兄弟姐妹排序,叔伯家这些孩子也分男女排序。
王美兰在她们那一辈的女孩里行五,所以她叔伯的侄子、侄女管她叫五姑。
「说过!一整就念叨啊。」说到此处,经理忍不住笑道:「我俩一开始处对象的时候,我接她过来溜达,一吃炸小麻花、蜜果子就提你。」
小麻花和***花不一样,小麻花不到一拃长,又酥又脆。和蜜果子一样,这两样食品且不说费油,而且只有回民会做。
王美兰开心的笑着,突然想起旁边的赵军,忙拉过赵军,跟那经理说:「这是我家你兄弟。」
然后,又对把着赵军肩膀说:「儿子,这你得叫二姐夫啊!」
赵军和那经理握手互道姓名,这经理姓尤,叫尤广全。
这时王美兰又问起自己叔伯哥哥,当听尤广全说他老丈人、老丈母娘都已不在时,王美兰还有些唏嘘。
赵军见状,连忙转移话题,聊起尤广全工作的事。这一唠就关不住闸了,聊完尤广全工作,尤广全又问赵家打猎的事儿。
刚才那俩张猞猁皮虽然不是他收的,但钱是尤广全付的,而且尤广全出自团北林场,他对打围的事,多少也了解一些。
卖火腿肠这柜台,平时也没人过来买货,现在都卖光了,就更没人来了。
正好三人在这里寒暄也不影响别人,至于柜台后面的售货员,她早把账给算好了,但见经理在这儿认亲,她敢打扰么?
「五姑啊!「尤广全忽然一拍脑门儿,满是歉意地对王美兰说:「咱搁这儿唠啥呀?上我办公室说去?一会儿别走了,我领你们回家吃口饭。」
「哎呀!「王美兰一听,急道:「那可不行,家里头还一堆事儿呢。」
王美兰心寻思话了,家里事儿倒是不多,但家里的人不让人省心。尤其是金小梅还没在家,自己再不回去,家里肯定乱套。
「那有啥不行的!」尤广全一手伸向赵军,一手往后指向自己办公室,道:「我姑父不搁家呢么?有他就行了呗?」
「二姐夫!」赵军连忙握住尤广全的手,但没让尤广全拉着自己往前走,而是将其拽住
道:「今天这太晚了,家里也没安排。你等哪天的,我和我妈早点过来。」
「是啊!「王美兰也在一旁说:「二侄女婿,我们得走了,要不赶不上车了。」
尤广全心里想了一下,问道:「往你们山下那镇子去的呗?」
「对,对!」王美兰连连点头。
尤广全闻言,道:「没事儿,五姑,一会儿我找个车,给你和我兄弟送到车站。」
「啊?"王美兰一听,忙道:「那可别麻烦了。」
「不麻烦!"尤广全伸手攥拳,在柜台上扣两下,问那听热闹的售货员道:「火腿肠多少钱啊?」
售货员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后,对尤广全道:"尤经理,按八毛五一根算的,一百三十六根是一百一十五块六。」
「一百一十五.....」.尤广全念叨一下,回头对王美兰、赵军说:「一百一。」
说完,尤广全还冲他们一点头。
赵军心领神会,也不多说直接从兜里掏出钱来,数出十
一张大团结放在柜台上。
这时,王美兰把面口袋一扯,从中抓出一把火腿肠来,递给尤广全道:「来,广全,这拿回去给孩子吃。」
尤广全连忙推辞,道:「五姑,我搁这儿上班,能缺这个吃么?」
「那也是,呵呵。」王美兰把火腿肠放回口袋里,然后对尤广全说:「广全呐,等啥时候有空儿,你跟小翠儿领孩子回咱家那边看看,上五姑家来。」
「哎!"尤广全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几步走到买酒的柜台冲那上面一指,道:「给我拿俩。」
卖酒的一看经理来了,连顾客都不管了,忙给尤广全拿下来两瓶稻花白。
这稻花白跟永安镇的永安白一样,都是当地酒厂自酿的白酒,尤广全一手拿着一瓶,来在王美兰身旁,说道:「五姑,你把这个拿回去,给我姑父!」
「不要,家里有酒!「王美兰刚推辞一句,就见尤广全把一瓶酒放在柜台上,然后一手拿一瓶酒,一手拽过装火腿肠的面口袋。
装完一瓶,尤广全再去拿另一瓶。
两家是素未谋面的亲戚,但王美兰刚才给尤广全火腿肠的时候,是实心实意的。
尤广全虽然没要,但也领王美兰这份人情,而且他感觉以后能跟赵家常有来往。
「兄弟!」这时,尤广全拽过柜台上账本,随意打开从中撕下一张纸来,然后从兜里掏出钢笔,在纸上写下一串电话号,交给赵军说:「下次啥时候再来,提前给姐夫来个电话。」
在赵军答应以后,尤广全带着王美兰、赵军往后面走去,一直穿过收山货的柜台,在老吴惊讶的目光中,尤广全带着赵军母子来在后院,亲自蹬着人力三轮把他们送了出去。
尤广全一直把赵军和王美兰送上大客车,才摆手道别离去。
坐在客车上,王美兰抱着挎兜子,对赵军说道:「也不知道你爸在家干啥呢?不是想没想咱俩?」
「呵呵呵....」"听老娘的话,赵军忍不住呵呵一笑,道:「反正咱们那两次没搁家,他可是没消停。」
「今天不能了。」王美兰还替她老头说话,道:「今天你李叔也没搁家,你爸能那么没有心么?」
「这倒是。」赵军说:「咱回去,咋也能让咱吃上饭,就是不知道他白天干啥了。」
王美兰闻言,沉吟片刻才道:「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还咋看了?」赵军道:「我爸干啥滴水不漏的那次要不是我和宝玉发现了,他藏多少钱,你还不知道呢。」
赵军此言一出,王美兰得沉默了两秒,突然她笑了。
赵军还奇怪呢,问道:「妈,你笑啥呀?」
「唉呀!「王美兰虽是叹气,但却笑着说道:「跟你爸过半辈子了,我是太了解他了,他要搁外头不干好事,回家保证表现可好了。」-..-
「铛铛铛....」赵大厨熟练地切着土豆丝,他这手刀工当真是了得,一根根土豆丝切得又细又匀。
这时,赵有财抬起压着土豆片的左手,使手背擦了一下脑门儿的汗珠,然后继续切菜。
等把土豆片都切成丝,赵有财右手持刀,把菜刀斜贴着菜板往土豆丝底下一划,托起有三分之一的土豆丝。然后左手配合按住,把这些土豆丝送进装有清水的小盆里。
此时在灶台上,还有几个盆,一个盆里泡着木耳,一个里面泡着蘑菇。
而在灶台左边地上,放着一棵白菜,还躺着一只四处张望的大公鸡。
今天算是丢了三百块钱,但赵有财仍然强打精神、强颜欢笑,准备为两家人做一顿丰富的晚宴。
就这样,赵有财一直忙活到快
六点,小鸡炖蘑菇已经下锅有一会儿了。
溜土豆丝、白菜木耳、冰糖萝卜的菜都也已配完了,此时的赵有财正往大锅里下花卷呢。
只见在面板前的赵有财,使右手往碗里蘸油,均匀地抹在长条面剂子上。
等每条面剂子,朝上这面都有油后。赵有财拿起一条,将有油的一面贴在另一个面剂子上。然后双手捏着贴在一起的面剂子两端,一边顺时针,一边逆时针齐齐一拧,然后微微一抻,一个花卷被他下入锅里。
今天蒸花卷,赵有财没用屉,而是直接把花卷放进锅里,置于那小鸡炖蘑菇之上。
此时的小鸡蘑菇,随着柴火的炖制,汤面已经没不过鸡肉和蘑菇了。一个个花卷躺在菜上,但随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蒸熟花卷的同时,也让花卷底下浸入了鸡汤。
这是东北正宗的铁锅炖,柴火鸡!
会吃的都知道,这道菜不是鸡肉最好吃,也不是蘑菇好吃。而是要等爆到最后,使仅剩那一点鸡汤,泡的大米饭最好吃!
但王美兰偏爱这口鸡汤浸花卷,这样随熟随浸入鸡汤的花卷,不但不会被泡软、泡碎,味道更是绝了!
等将花卷都下入锅里后,赵有财盖上大锅盖,再收起油碗、面板,往东屋看看、往西屋看看,再到院子里走上一圈感觉毫无破绽,才踏踏实实地回到屋里,坐在炕上喝口茶水、抽口卷烟。
第六百五十二章.回家途中遇如海(10月月票加更5/41)
当永安林场的下班铃响起时,职工、工人们纷纷走出办公室、生产车间,一起向林场大门口走去。
「哎,李叔啊!」走到大门的时候,林祥顺问李大勇道:「咋没看见如海呢?」
李大勇闻言,往左右寻摸了一圈,又和大儿子李宝玉对视一眼,才道:「八成他先上车了吧。」
听李大勇这么说,林祥顺微微点头,今天李如海不当班,他先打饭、先上车都是正常的。
只不过李如海平时爱热闹,下班都是跟着工友们说说笑笑地边走边唠。
可李大勇他们上车,也没见李如海。等了一会儿,等到快开车的时候,李大勇才觉得不对。
「宝玉呀!」李大勇问李宝玉说:「你今天看着你弟没有?」
「没有啊!」李宝玉也察觉出问题了,忙道:「我跟顺子哥,今天一天都没搁场子,这不刚回来的么?」
「哎呀!」李大勇忍不住从座位上起身,喃喃道:「这孩子又嘚瑟哪儿去了?」
这时,听见车厢外有急促的哨声吹响。李大勇他们知道,这是通勤车要发车的提示,在三声哨响之后,车厢门一关就开车了!
李大勇扒拉李宝玉一下,道:「走啊!下去找去!」
「啊?啊!」李宝玉反应过来,起身就跟着李大勇往下走。
「李叔!我也跟你们去!」这时,林祥顺追到门口,却被李大勇拦了下来。
「顺子,你回去吧!」李大勇把林祥顺推回车箱里,道:「你回去告诉你二叔一声,我们得晚点回去,让他们先吃,不用等我们吃饭!」
通勤车马上就要开了,所以不管李大勇和李宝玉能不能找到李如海,他们都得走着回去了。
爷俩从小火车上下来,急匆匆地往回走。这刚下班,场子里或许还有人没走,所以门卫老蒋头也就没着急锁大门。
此时老头儿正端着盆子出来,把脏水泼在墙根听见跑步声,他抬头一看,只见看李大勇、李宝玉回来。老蒋头好奇地问道:「大勇,把啥东西落下啦?」
「哎呀!蒋叔啊!」看见老蒋头,李大勇忙向他走来,边走边问道:「你看见我家如海没有?」
「如海?」老蒋头先是一怔,随即道:「他早都走了!」
「啊?」李大勇闻言大惊,他家李如海今年才十四岁,一身本领全在那张嘴上,这孩子自己没法走山路回家,所以才会在下班以后在林场滞留到晚上,再跟着大家伙一起回去。
这听老蒋头说李如海走了,那是跟谁走了?自己走,再遇着危险呢?
此时李宝玉也急得满脸通红,跳脚道:「这死孩子!自己回去,出点啥事儿咋整啊?」
「宝玉,宝玉!」老蒋头见状,忙拦道:「你家如海不是自己走的,是跟车走的。」
「跟车走的?」李大勇、李宝玉闻言,异口同声地问道:「跟谁车走的呀?」
「我不认识!」老蒋头说:「岭南来的车,哥俩开来的,说是上咱场子里找人,我上午都没让他们开车进去。谁知道你家如海跟他们认识呀,还说是你们家来的客(qi)。
「客?还岭南来的?」李家父子对视一眼,李大勇皱眉看着李宝玉,道:「能不能是你叔啊?」
「不能!」李宝玉道:「你没听蒋爷说么,是哥俩。」
这时候,他们谁也没想到是解忠、解臣。因为解臣回去还不到十天呢,谁能寻思他又来了?
于是,李大勇转头,跟老头子问道:「蒋叔,那哥俩长啥样啊?」
「哎呀!」老蒋头卡巴卡巴眼睛,嘴里叨咕着:「咋说呢?那岁数大的吧,长毛搭撒的,我瞅着不像好人。」
这年头,上岁数的人很封建,他们认为男人留长头发就不是好人,甚至会称其为二刈(y)子。
一听老蒋头说出「长毛搭撒」四个字,李大勇、李宝玉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在他们认识的人里,留长发的男人就解忠一个,再加上是哥俩开车,那一定就是解忠、解臣了。
解臣在赵军家住了那么长时间,跟老李家处的也挺好,李如海跟他们在一起肯定没事儿。
李大勇、李宝玉刚放心,却听到了火车的鸣笛声,李大勇唉呀一声,转身就往大门外跑。
而这时,一声声哨响接连而起,小火车在呜呜声响中,载着下班的工人们奔山下而去。
「杂艹的!」没赶上车的李大勇破口大骂,但他不是骂开车的司机,而是在骂李如海。
李大勇道:「这个小B崽子!他特么回去了,他也不放个屁!」
「是啊!」李宝玉在一旁溜缝儿道:「他哪管告诉别人一声,让别人给咱捎个话呀!」
可现在咋咋骂也晚了,父子俩忙再回林场,想问老蒋头借个手电筒。
怎奈老蒋头没有手电筒,李大勇就把收发室里用来劈柴的斧子借走了。
除了这把斧子,李大勇、李宝玉各拿根松树明子,点着了沿大道往家走。
没招,不敢走山路,只能运柴的大道。这爷俩一前一后,一边走一边喊号,这是为了惊走周围的野兽。
「杂艹的!」李大勇喊着喊着就骂上了,只听他道:「你等我回去的,我特么不扒他皮!」
「扒!」李宝玉在旁,像说狠话能解恨似的,道:「早我特么就想揍他了!」
这时的李如海,正抿着衣襟、抱着肩膀在车里跟解忠唠嗑呢。
他们今天下午办事很顺利,到了永胜屯外,李如海让解臣把车停下,并让他留在车上看着野猪。
而李如海和解忠俩下车,去到永胜屯里请他师父出山。
一进永胜屯,李如海先没打听老杨头家在哪儿,而是打听小卖店。
等打听清楚,李如海去到小卖店里,自掏腰包给老杨头买了一瓶桃罐头、一瓶山河白、一条迎春烟和四斤槽子糕。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可都将近五块钱了。解忠当时要掏钱,但李如海却说啥不让,非说这是他孝敬师父的,得他花钱。
解忠一听这话,看李如海的眼神顿时都不一样了。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但为人处世比不少大人都强,而且还知恩图报,真是太难得了!
就这样,二人拎着礼品找到老杨头家,老杨头一看李如海来了,乐得都合不拢嘴。
再听李如海说,那些礼品都是他用自己挣的钱买的,顿时给老杨头感动的都不行了。
然后,李如海就讲出二人来意。而老杨头呢,他老伴已经去世了,儿子和闺女都在山下镇里上班,要不然也不会把工作给李如海。
反正在屯子里也没事,还不去楞场挣点钱呢。至于老头子退休,也不是身体不好,一是岁数到了,二是每次下班需要自己走回来,腿脚有些吃力。
而去楞场的话,只等过年下山回来跟儿女团聚就行,也不用来回总折腾。
一听老爷子答应,解忠十分高兴地和老杨头谈好了待遇,和在林场所需要做的工作。
老杨头感觉自己没问题,当即一口应下,并告诉解忠啥时候来接自己都行。
之后,老杨头就要留他们吃饭,李如海和解忠好不容易才推辞掉,从永胜屯出来,乘着车直奔永安。
可车到半路忽然熄火,解臣下车修理,但没开出五分钟就又熄火了。
就这样,二十来分钟的车
程,解臣开了三个多小时还没到,现在已经是第五回修车了。
解臣开门上车,便迎来了解忠一顿数落,
解臣也不敢多言驱车上路行不多时,就听旁边不远处有火车鸣笛的声音。
「哎?如海呀!」解臣好奇地问李如海道:「这儿咋也有火车呢?」
「这是往岭南去的......」李如海话没说完,突然往前一指,道:「臣哥,你看那谁!」
解臣借着车灯发出的光一瞅,顿时「妈呀」一声!
解忠看他二人如此,当即眯眼往前仔细一看,哈哈笑道:「那不我兄弟么?」
解忠话音刚落,解臣就按起了喇叭,而车前方道边上走路的,正是赵军和王美兰!
听见喇叭声,赵军回头却被车灯晃了下眼睛,他往后退了一步,汽车已停在旁边。
两边车门打开,解臣、李如海、解忠急忙下车,奔赵军、王美兰而来。
一看是解臣他们,赵军、王美兰深感意外,但来了就是客,这娘俩还是好客的主,在道边寒暄两句,还没等解忠、解臣说明来意,就招呼解忠、解臣到家。
于是,解臣开车,王美兰背着挎兜子上了副驾驶。而她那装白酒、火腿肠的兜子,则被解忠拿上了后车箱。
「来,兄弟!」站在后车箱上的解忠向下面伸手,要接赵军手里的麻袋。而这时,赵军闻到了后车箱上的野猪。
「咋这么骚呢?」赵军抽抽鼻子,道:「好像炮卵子味儿呢?」
此时这野猪,不但四蹄被捆,嘴也被解臣用绳子缠上了。不仅如此猪脑袋上还被套了麻袋。
猪没发出叫声,身上却一直有味儿。
「捡的!」解忠还没答话,李如海就在一旁对赵军说:「搁山里捡的。」
「山里捡的?」赵军不信啊,这大野猪得有三百来斤啊,就算钻了套子也不是解忠、解臣能逮住的。
而这时,李如海对赵军说:「大哥,咱们借一步说话!」
第六百五十三章.叔,你看我给你拿啥好玩意了!
借一步说话?
赵军皱眉对李如海说:“如海,可别闹。”
眼下解臣和王美兰都上车了,解忠也在车箱上呢,他和李如海到一边儿嘀嘀咕咕那算啥事儿啊?
说完,赵军伸手就要扶李如海上车。而这时,李如海往赵军肩膀上一贴,小声道:“大哥,我大爷今天自己在家呢!”
“如海,来!”这时,解忠在车箱上冲李如海伸手,将其拽了上去。
等赵军上了车箱,解臣便发动汽车,直往永安屯去。
而在后车箱上,解忠对赵军说:“兄弟,今天大哥来得急,也没给我叔、我婶买啥。”
说到此处,解忠指着那野猪,道:“我知道你家不缺这个,但这是大哥一份心意。我听如海说,这个整个就能卖,那你是自己吃,还是卖钱,大哥就不管了!”
“大哥……”赵军刚要说话,就被解忠打断,只听解忠继续道:“兄弟,咱哥俩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咱都当好兄弟处,大哥说给你,那就是给伱了!你不能打大哥脸啊!”
“不打,不打。”赵军闻言,笑道:“那行,大哥,那这猪我就收着了。”
说到此处,赵军往旁寻摸一眼,起身到车箱尾处,拽起那军绿色的大遮布,要将野猪盖上。
“哎?”解忠见状,好奇地问道:“兄弟,你这是干啥呀?”
“盖上点儿!”赵军笑着说道:“到家给我爸个惊喜!”
听赵军这话,解忠眼前一亮,笑道:“这行啊!”
……
就在赵军拿遮布盖野猪的时候,从通勤车上下来的林祥顺,已经来在了赵军家。
在他离赵军家还有几步的时候,赵李两家院里的狗便开始叫。
听见狗叫声,赵有财一下子从炕上蹦下来,哪怕感觉狗叫声不对,他也趿拉着鞋迎了出来。
赵有财刚到屋门口,伸手推门的时候。屋外房前狗窝外头,黑虎正站在那里,竖着尾巴头朝院外,瞟着沿篱笆杖子一路走来的林祥顺。
这时,赵有财开门出来,黑虎转头见是赵有财,当即把身一转,直接蹿到赵有财面前,上半身往起一掀,张嘴就叫:“嗷!嗷!嗷……”
“哎呦!”突如其来的狗叫声吓了赵有财一激灵,他一看是黑虎,两步冲到狗窝前,抬脚作势要踹。
赵有财和赵军一样,对犯错误的狗多是以吓唬为主。而他这一下子,直把黑虎吓的一头扎进窝里,并使夹着尾巴的屁股堵着狗窝门口。
赵有财到近前蹲下,一手把着狗窝房檐,一手在黑虎屁股上抽了两巴掌。
“叫唤啥!”赵有财喝道:“回来没喂你肉啊?比谁塞(sēi)的都多,还特么咬我。”
“嗷!嗷!”此时回答赵有财的,只有两声狗叫。而看到黑虎挨打,其它的狗怕殃及池鱼,溜儿溜儿地跑回窝里去了。
“二叔!”林祥顺刚到门口,还没等进院就看到黑虎挨收拾的一幕,当即笑着说道:“你咋还出来接我呢?”
“我接你啥?”赵有财冲林祥顺一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屋,同时说道:“我寻思小军和你婶回来了呢?”
说到此处,赵有财突然反应过来,忙问林祥顺道:“哎?顺子,咋就你自己回来了呢?那爷仨儿呢?”
“可别提了。”听赵有财问起李大勇他们,林祥顺摇头道:“如海丢了,我李叔跟宝玉找他去了!”
“哎呀妈呀!”赵有财惊呼一声,急道:“丢哪儿去了?这黑灯瞎火的,他爷俩上哪儿找去了?”
“八成搁场子里呢吧?”林祥顺皱着眉头,说道:“我估计他可能是跟哪个打夜班的唠上嗑了,忘了回家这回事儿了。”
“那也备不住啊!”赵有财点了下头,又问林祥顺说:“那他们咋回来呀?”
“走着回来呗。”林祥顺道:“这不李叔让我来告诉你一声,让你们先吃,不用等他们了。”
“啊!”赵有财闻言,又对林祥顺说:“顺子,那你搁这儿吃呗,我晚上掂对好几个菜。”
“不得了。”林祥顺刚要说拒绝的话,就被赵有财拽住,只听赵有财道:“搁家吃,咱爷俩喝点儿。”
“那也行。”林祥顺也是好喝的主,关键跟赵军他家不外,当即就跟着赵有财往屋里走。
当赵有财走到门口,伸手拽门的时候,黑虎在狗窝里调头,改成了屁股在内头朝外。
看赵有财过来,脑袋贴地的黑虎眼睛向上翻,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你再敢叫唤?”赵有财一手拉门,一手指着黑虎,道:“你再叫唤,我给你那几条好腿都打折它!”
黑虎好似听懂一样,赵有财此话一出,它瞬间没了动静,并把狗头藏回了窝里。
林祥顺见状呵呵直笑,问赵有财道:“二叔,咋还跟狗生气呢?嗯?二叔,你炖小鸡儿啦?”
随着门开,小鸡炖蘑菇的香气扑鼻而来。
“小鸡炖蘑菇。”赵有财带着林祥顺进到东屋里时,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大钟,道:“你二婶也快回来了,她跟小军到家,我再扒拉两个菜,咱们就吃饭。”
“行!”林祥顺应了一声,接过赵有财递过来烟叶子筐,一边卷烟叶子,一边向赵有财问道:“二叔,你今天咋样啊?抓着猪没有?”
如果按李宝玉说的,李如海跟他和赵军是一伙的。那么,林祥顺就是赵有财、李大勇那一伙的人。
所以今天早晨,李如海把李宝玉叫到一旁说话的时候,李大勇就趁机跟林祥顺,把赵有财今天要上山抓猪的事说了。
“别提了!”一提白天的事,赵有财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他说别提了,那林祥顺一听就得追问。
而赵有财也没瞒着,直接把自己今天丢猪的事告诉给了林祥顺。
林祥顺听完,也是一阵无语。
这时,赵有财把烟掐灭,嘴里叨叨咕咕地骂道:“这个人儿,别特么让我抓住他是谁,我要抓住他,卵子籽儿给他挤出来!”
林祥顺刚要搭话,就被一阵狗叫打断。此时,赵李两家院里的狗好似乱营一样。
赵有财忙从炕上下来,却听得两声汽车鸣笛。
赵有财、林祥顺齐齐一怔,赵有财转过头,跟林祥顺说:“宝玉开车回来的?”
赵有财话音刚落,就听外面的狗叫声变了,已从炕上下来的林祥顺疾走到窗前,喃喃道:“狗咋都这声儿叫唤呢?”
他俩都是打狗围的行家,能听得出来狗叫声的变化。此时猎狗发出的是凶狠、激烈的叫声,就好像在山里遭遇野猪、黑熊这些大型山牲口一样。
赵有财感觉不对,大步向外走去,林祥顺紧忙跟上。
当他二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却见院子里的狗全都站在窝外,齐刷刷冲着门口,扯着链子大声咆哮。
赵有财大步直接来在院门前,临近时却见后车箱上下来几个人,其中那个小个儿的,一瞅就是李如海。
但在李如海之后,竟然是赵军和解忠。
“哎呀!”就在赵有财一愣神的时候,副驾驶的车门打开,王美兰手捂挎兜子把脚往下探。
赵军和李如海见状,连忙上前分左右扶住王美兰。
“赵叔!”解忠抬手,冲赵有财打个招呼。而那边的林祥顺,解忠也认得。之前运材时,他们车坏了去林场借工具,就是林祥顺给拿的。
在解忠打招呼时,赵有财只木然地点头回应。此时的他有些发懵,因为王美兰以这种方式回归,搞了他个措手不及。
看赵有财没吱声,王美兰忙过去推了他一把,道:“你干啥呢?人家大侄儿跟你打招呼呢!”
“哎呦!”赵有财一下子回过神来,客人登门,自己这不冷不热,不是要撵人么?
赵有财急忙上前,抓住解忠的手,笑道:“叔冷不丁看着你,没反应过来。”
说完,赵有财又对从车头前过来的解臣伸手,笑道:“你那天一走,给叔闪够呛啊!你在前儿,咱爷俩天天喝酒!”
“哈哈……”解臣哈哈一笑,摇着赵有财的手,说:“赵叔,我也想你,这今天不就回来了么?”
赵军闻言,也是大笑。
“叔啊!”这时,解忠一手握着赵有财,一手指着旁边的解臣道:“他从你这儿回去,我们一瞅他都吃胖了。我老娘一问他,他说跟你这儿天天吃肉。”
“必须吃肉!”赵有财笑道:“大侄儿,你来也赶趟。我今天杀的小鸡儿,都炖好了!”
“哎呀!”王美兰闻言,笑着问道:“杀鸡啦?”
“啊!”赵有财道:“小鸡炖蘑菇么,上面坐的花卷子!”
赵军一听赵有财这话,在旁边眨了眨眼睛,此时他不禁想起了老娘在客车上说的话。
“来,进屋!”赵有财一手拉解臣,一手拽解忠,道:“还有俩菜,我扒拉一下,咱就开饭!”
“叔!”
“叔!”
这时,解忠、解臣齐齐用力拽住赵有财,解忠道:“叔,别着急呀,你看我给你拿啥好玩意了!”
“嗨!”赵有财一边被解忠、解臣拉着往车箱前走,一边皱眉笑道:“大侄儿啊,你们来就来呗,还给叔拿啥东西呀?咱家里啥都有,啥也不缺……”
说这话的时候,赵有财却被解忠、解臣哥俩儿拽到了后车箱前。
一到车箱这里,赵有财顿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嗯?”赵有财左右转头,惊讶地看了眼解忠,又看了眼左边的解臣,嘴里嘀咕道:“咋闻着像炮卵子呢?”
“啥叫像炮卵子呀!”突然,旁边蹿出李如海来,这小子对赵有财笑道:“大爷,这就是炮卵子!”
“啊?”这时,王美兰也惊讶了。之前王美兰先上车坐的副驾驶,他们娘俩就只有赵军看着了这头炮卵子。
此时解忠一扯大遮布,赵有财就看着了遮布下被五花大绑的野猪!
赵有财瞪大眼睛,呆住了!
这野猪,不正是他们今天擒住的那头么?不正是让人捡走那头么?不正是本该一百七八卖给刘仁山,最后却只得了三十块钱的那头么?
没错!
赵有财仔细一看,连那捆野猪蹄子的绳子节,都是赵有财亲手挤得,他哪能不认识啊?
“嗷嗷嗷……”突然,一阵特殊的狗叫声压住了其它狗的叫声。
解臣回头往院里看了一眼,笑着对赵军说:“军哥,虎子还是见肉就亲呐!”
赵军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而此时,王美兰到车箱旁,她踮起脚尖、手把挡栏,探头往车箱里一看,不禁“哎呦”一声。
王美兰回身,对解忠、解臣笑道:“这猪可是不小啊,你们在哪儿抓的呀?”
王美兰话音刚落,她身后的赵有财,眯着眼睛打量着解忠、解臣,还有李如海。
“婶儿啊,呵呵。”一提起这头野猪,解忠就憋不住乐呀,他道:“这不是我们抓的,这是我们捡的!”
“啊?”王美兰更惊讶了,她笑着问解忠道:“搁哪儿捡的呀?这么大猪,咋能让你们捡着呢?”
在她身后的赵有财,左边腮帮子上的肌肉上下一动,脸色更加阴沉。
刚过来看完野猪的林祥顺,扫了赵有财一眼,他刚要说话,却听解忠道:“不是谁在山上抓住的,捆上就扔那儿了。我们去也没看着人儿啊,完了听如海说,按咱们跑山里的规矩,给人家留个野猪大腿就行。”
“啊?”王美兰一听,忙又贴近车箱,扒着往里瞅了一眼,回头道:“这猪也不缺腿啊!”
“不缺!”解臣笑道:“如海还说,别割大腿儿了,给人扔二十块钱吧,我大哥心里过意不去,给他们留的三十!”
对上了!
连钱数都对上了!
赵有财只觉得自己胸膛像被火烧一样,望向李如海时,他的眼神都是灼热的!
这时,李如海脸上的笑容凝固,他小心翼翼地向赵有财望去,但见在赵有财立于车箱前,月光照在他背后,微弱的光亮让李如海看到了那双透着寒意的眼睛。
李如海身形微微一颤,忙别过脸往左右寻摸,他想转移下话题,突然他对身边的林祥顺问道:“顺子哥,我爸、我哥呢?”
“呵呵呵……”赵有财的笑声在黑夜里响起,众人听着这笑声就感觉不大对劲,齐刷刷把目光向其投去!
“如海呀!”赵有财慢声细语,慈祥地对李如海说:“你说哈,你跟你解大哥、解二哥走,咋不知道告诉你爸一声呢?他以为你丢了呢,跟你哥搁通勤车上特意下去找你。估计呀……”
赵有财说到此处,拉长了声音道:“现在正掏山往回走呢!”
李如海闻言,瞬间惊呆在了当场。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四章.那特么是我的野猪!(10月月票加更6/41)
在东北有句老话,叫:作的欢,死的快!此时的李如海,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如海能料想得到,李大勇跟李宝玉披星戴月地掏山回来以后,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
李如海慌忙往左右观瞧,但金小梅不在家,李大勇、李宝玉回家抽他,谁能护得住他呀?
看到李如海慌张的样子,赵有财嘴角微微上扬。
赵有财是想好了,这野猪虽然又回到自己家了,但其实它跟丢了没什么两样儿。就算是卖钱,也不可能有自己的份儿了!
赵有财也是杀伐果断的主,当即就在心里打定主意,这猪不要了,就当从来没见过,就当自己今天从没上过山。
赵有财仔细回想了一下,感觉自己没留下任何破绽,便对众人道:「咱赶紧把这猪整下来,看看先搁仓房里呀,还是咋整?」
「那就先搁仓房里呗。「王美兰在旁边道:「仓房里也有地方!」
「那行!「谢忠一听,忙对解臣、赵军、林祥顺道:「来,咱哥几个给它抬下来。」
「那你们抬。「赵有财抬手,对几人道:「我进屋炒菜去,完事儿你们进屋就吃饭。」
说完,赵有财转身就往院子里走。王美兰看到在一旁弱小无助的李如海,伸手在李如海后脑勺上摸了一圈,道:「走吧,如海,咱回屋。」
「大娘....李如海想要求助,王美兰却是叹了口气,带着脚步沉重的李如海往屋里走去。
要是白天的话,李如海在隔壁挨揍,王美兰还能过去拉他一把。
可这大晚上的,金小梅还不在家,就算李如海挨揍,王美兰也不能过去呀!
王美兰领着李如海一进家门,就有香味扑鼻而来!
「哎呦!「王美兰一看,两盘子小鸡炖蘑菇、两盘子蒸花卷。
那小鸡炖蘑菇,鸡肉炖得见深黄色,看那腿肉已经脱骨。
还有那花卷,表皮上微带水汽亮亮的,上面大部分都是白的,只有下面一层发红,这是浸了鸡汤。
王美兰一看这个,便忍不住舔了下嘴唇。赵有财见状,忙道:「兰呐,这特意给你蒸的,你领丫头们搁东屋吃,我们爷儿几个搁西屋。」
「行!「王美兰答应一声,但她先往东屋,打开靠墙的立柜,从肩头摘下挎兜子,将其塞进里头。
这时,赵有财一转身,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李如海,笑道:「如海呀,一会儿你说啥也得多吃点儿呀!」
这话听起来像关心,但李如海感觉不像好话!
「妈!"忽然,赵虹、赵娜的尖叫声在西屋响起,两个小丫头从西屋跑出来直奔东屋。
赵有财心里咯噔一下,忙端着小鸡炖蘑菇和蒸花卷往东屋,将菜和主食放在炕桌上。
「二闺女!老闺女!"王美兰抱着两个小丫头,笑着问道:「中午你爸给你们做的啥呀?」
「馒头!」小赵娜抢先答道:「吃的馒头。」
「熥的馒头。「赵有财在旁边接话,道:「我给她们炒的白菜片、胡萝卜片,还切了点儿野猪肉。」
王美兰瞟了赵有财一眼,然后问赵虹道:「是么,二闺女?」
「嗯。」赵虹点头,道:「妈,我爸炒菜比你炒的好吃。」
"啊,好吃呀。"王美兰闻言,面露微笑。她并不在意闺女说自己做饭不好吃,毕竟人家赵有财在这方面是专业的。她在意的是,凭借赵虹的话可以断定,今天赵有财按时给孩子做饭了,那就应该没出什么幺蛾子。
「好吃!「赵娜在旁边接话,道:「我跟我二姐、小巧姐把肉都挑吃了!」
「哎呦!「王美兰一听这话,忙把
小赵娜从自己身上抱下放在炕上,紧接着对赵虹也是如此。
然后,王美兰起身快步往西屋去。一到西屋,见李小巧正抱着小猞猁坐在炕上呢,王美兰笑着对小姑娘说:「小巧儿,饿没饿呀?」
金小梅没在家,王美兰自然得多关心李小巧一下。
「大娘。」李小巧看到王美兰,忙把小猞猁放在炕上,那小家伙捣腾着往炕里走。
王美兰往炕沿边一坐李小巧就钻进她怀里,问道:「我妈啥时候回来呀?」
其实这个问题,李小巧今天都问过无数遍了。早起来问李大勇和李宝玉,上学、放学途中问小铃铛,等下午回来再问赵有财。
「你妈后天一早就到家。」王美兰抱着李小巧,温柔地说道:「今天晚上跟大娘睡吧,大娘搂着你。」
「嗯。」李小巧把脸埋进王美兰怀里,这孩子一天光问她妈了,而她爸没在家,李小巧却没问。
但这并不是因为小丫头跟父亲不好,而是父爱和母爱的不同导致的。
按赵军他家这边儿老人们的说法,当母亲不在的时候,孩子心里会发畏惧。这一点,是父亲所替代不了的。
这时,赵虹、赵娜也凑进来,贴在王美兰身旁撒娇。而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的赵有财,脸上浮现出笑容。
他知道,自己今天稳了!「嗷嗷嗷.....」
黑虎的叫声响起,冷不丁吓了赵有财一跳。
此时赵军他们刚把野猪抬进院里,正准备往仓房里送。
按理说,这帮狗闻到猎物气味,叫一会儿也就得了。
尤其是,这野猪嘴也被缠着,发不出声音还一动不动,这不跟死物一样么?
但不知道为啥,这些狗一看这野猪,扯着嗓子叫啊!
特别是黑虎,这狗扯着链子往起蹿高。
四人把野猪抬进仓房里,赵军听狗叫得欢实,便和解臣把车上的遮布拿下来,盖在野猪身上,只把猪拱嘴露在外头,试图遮挡住一些野猪的味道。
然后,赵军招呼三人进屋,并把他和王美兰从岭南背回来的麻袋、布口袋往屋里拿。
在稻花市坐客车往永安镇返的途中,王美兰就跟赵军说了。那些茶叶,她打算给这几家比较好的都送一罐。
至于火腿肠,多数留给赵军带着上山,少部分给大家伙都分一点儿。
赵军一进屋,就见赵有财把白菜木耳从锅里往出盛,赵军问赵有财说:「爸呀,今天你没喂狗么?」
「喂了,我.....」赵有财话还没说完,就听黑虎在外头「嗷嗷」又叫。
赵有财拿着铲子比划道:「我给它们插的食,还把昨天剩的野猪肉都给它们了。」
赵军刚要说什么,却见王美兰出来,招呼解忠、解臣进屋。
虽然马上就要吃饭了,但王美兰还是给客人倒水,赵有财在外头炒菜,林祥顺在屋里陪客,赵军去碗架拿碗筷。
可就在赵军摞碗,准备一起往外拿的时候,李如海悄悄凑过来,伸手查筷子的同时,对赵军说:「大哥,救我!」
赵军微微一点头,李如海顿时眼前一亮,他如今即将面对父兄的男双混打,但李如海清楚,只要赵军说句话,李宝玉不但不会打他,可能还会帮他拦着点李大勇。
「儿子!「当赵军端碗进屋的时候,正在跟解忠、解臣唠嗑的王美兰,对赵军吩咐道:「你去上外头,下窖拿两盒刀鱼罐头,再拿两盒午餐肉罐头。午餐肉让你爸切了,跟咱今天买那个火腿肠拼一盘。」
大户人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还会拼盘呢!
赵军答应一声就往外走,他从家里出来,就见黑虎坐在它自
己的狗窝前,冲着仓房的方向,扯着脖子就叫:「嗷嗷嗷.....」
「虎子!」赵军呵斥黑虎,道:「别叫了!」
黑虎闻声,往地上一趴,低下头使一双爪子从眼下往嘴上胡噜。
赵军眉头一皱,按他对黑虎的了解,这狗应该是受啥委屈了。
赵军几步来在黑虎面前,伸手往它肚子上摸摸。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那狗肚子还鼓着呢,一瞅就是没少吃啊。
赵军离开黑虎,下到地窖里,按王美兰的吩咐,拿上来带鱼罐头和午餐肉罐头。
等赵军回屋,赵有财正在呛土豆丝呢。赵有财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而赵军看向赵有财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赵军起罐头,赵有财盛菜装盘。
这时,王美兰招呼众人吃饭。她带着三个小丫头在东屋吃,而赵有财、赵军、林祥顺、解忠、解臣和李如海则在西屋里。
「来!「菜都齐了众人落座,赵有财举杯道:"咱先喝着,慢儿慢儿等他们!」
李如海闻言,小脸瞬间一挎,他知道赵有财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
喝一口酒,赵有财拿起筷子在桌上点了两下,招呼众人道:"来,吃菜!」
说完,赵有财伸筷子,夹起块鸡肉给解忠,道:「大侄儿,你多吃、多喝哈。」
解忠笑着应了一声,众人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几盅小酒下肚,赵有财他们问起解家兄弟来意,解忠把自己想包小林班的事一说,赵有财看向赵军道:「儿子,这事就得你办了!」
其实,这件事对解家兄弟来说,是挺大的事情。要是找不对关系,根本就没戏。
但对赵有财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叫个事儿。赵有财可以办,李大勇可以办,林祥顺可以办,甚至连李宝玉都能去找人解决。
但既然事情落在了验收组,那最好就是由赵军出面。
「那没问题!」赵军一口应下,然后对解忠说:「解大哥,明天早晨咱五点就搁家走,直接上我们组长他家。赶他没去上班,咱就把这事儿定下来。」
「啊?」解忠闻言,惊讶地道:「去那么早啊?」
「不早了!」林祥顺在一旁接话说:「这事儿越早定下来越好,那几个小号都不错,多少人盯着呢。」
「是呗!「赵有财端起酒杯,向众人示意一下,口中却道:「这要让别人先定下来,咱就不好硬整了。」
解忠在外面闯荡这么多年,这些事儿他哪能不清楚啊?这小班正常拿,跟从别人手里抢,那是两个概念。后者操作起来困难不说,关键是得罪人!
但此时的他,举杯喝下一口酒后,把酒杯往桌上一撂,却是有些为难地说道:「我寻思咱上人家里去,咋也不能空俩手爪子呀,这走的那么早.....」
「啊!「赵有财闻言,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当即笑道:「那没事儿,咱家窖里有罐头,我这还有烟、有酒,你就先给他拿去呗。」
「哎呦,叔!」解忠一听,忙对赵有财
说:「那可不行啊,我这麻烦着你们,还搁咱家拿东西,那成啥事儿了?」
「麻烦啥呀!「赵有财按住解忠胳膊,端起酒杯递向解忠,道:「你这眼么前儿有用,你就先拿去用呗。咱办事儿是主要的等办妥了,你再给叔买呗!」
说到此处,赵有财笑道:「那酒还有一瓶,是你给我拿的呢。」
听赵有财这么说,解忠笑了笑,然后他端杯和赵有财碰了一下。
紧接着,解忠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对赵有财说道:「行,叔,那我就拿了!从今以后你大侄儿搁这边儿包木头,你月
月抽烟、喝酒,大侄儿都孝敬你!」
有些人,喝完酒说的话没个听,随口就跟人许愿,过后就装没事儿人。
但赵军知道,解忠说话准成。而且这人不装假,性格爽,直来直去。
赵军愿意跟解家兄弟这样的人相处,所以愿意帮解忠的忙。
还有就是验收、调度、统计这几个组长,竞争生产场长的事情,已经把自己和赵有财也牵扯进来了。
徐宝山给了赵军放假,让赵军帮他打标本。而赵有财那头却要帮着刘仁山抓野猪。
到最后刘仁山上去了,徐宝山没上去,徐宝山心里怎么想?
虽然他徐宝山不敢对赵军怎么样,但这要人误会了,容易被人讲究。
所以,赵军就想趁着机会,明天去见徐宝山一面,该解决的问题就趁早解决。
于是,赵军忽然开口,对赵有财说:「哎,爸呀。」
「嗯?」赵有财一怔,问道:「咋的?」
「爸,你看这么的行不行?」赵军道:「我们组长不让我给他打野猪么?正好我解大哥刚给拉来一头,咱就拿这个猪,给我们组长送去,把我解大哥这事儿办成了。」
赵有财闻言,脸颊微微一抽,心中暗道:「那特么是我的野猪!
第六百五十五章.不能夸的李如海
本来赵有财都想开了,那野猪他不要了随赵军他们处置便是。他们想吃肉就杀猪,想送人就拉走。
可赵军这小犊子,要拿自己抓的野猪送人,还反过来问自己的意见,真是欺人太甚!这时,坐在赵军左边的林祥顺,悄悄地看了赵军一眼。林祥顺清楚是怎么回事,知道赵有财今天肯定是得吃个哑巴亏了。
这不禁让林祥顺想到,去年比眼下早一些的时候,赵军和李宝玉偷摸上山打猎,回来怕赵有财揍他,还要留自己在家住。
可最后,赵军还是没逃过一顿胖揍。而今这才过了一年,这爷俩的境遇却已大不相同了。赵军擒猛虎、灭猪神,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小赵炮,
赵有财呢,偷偷摸摸上山抓个猪,让自己一帮大侄儿给捡走了,还不敢明说。
赵军右边的李如海,却是一脸紧张地看着赵军。
在回来之前,李如海还只是猜测,但刚才在院外,独自承受赵有财的死亡凝视,李如海就知道,这野猪一定是赵有财抓的。
别听他说什么给小丫头们做饭,什么白菜、胡萝卜炒野猪的。
李如海知道这里面定有隐情,因为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作不了假的!
李如海经常在屯子里跟那帮妇女走动,可是听说过不少自己「好大爷」的故事。
李如海心知自己肯定被赵有财给记到小
本本上了,现在大哥赵军还这么撩拨赵有财,那最后吃亏不得是自己么?
「这可不行!」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李如海的思绪。但说这拒绝话的,并不是赵有财,而是解忠。只见解忠一手撂下筷子,一手放下酒杯,对赵军说:「兄弟,这野猪是我给咱家拿的今天刚拉过来,明天就拿走那也不像话呀!」「那没事!」赵军笑道:「咱家不缺肉吃再一个就像你刚才说的,以后给我爸买烟、买酒就完了呗!」
听赵军如此说,解忠一想也对。解臣从赵军家回去的时候,带回去那么多猎物,老解家连自己吃带送亲朋好友,现在家里还有不少呢。
而且听解臣说过,赵军家吃野猪肉都吃老母猪和黄毛子,对炮卵子根本不屑一顾。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就像赵军说的,把野猪拉去走关系,把自己包小林班的事定下来,然后再从其他方面给赵有财和王美兰找补呗。
但这事成与不成,还得赵有财说话。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了赵有财,赵有财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李如海,然后对解忠说道:「你就听你兄弟的,明天拉那野猪上徐宝山家去。你把林班包下来,以后咱爷们儿还能经常喝酒。」
赵有财此言一出,解忠忙使右手拿起酒杯,左手托杯底挪向赵有财说:「叔,啥也不说了,你就看大侄儿以后怎么办就完了!」说完,解忠仰脖又把杯中酒给闷了。这一口喝得有些急了,解忠把杯一撂,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脑门。
「哎呦!」赵有财没全干,见解忠如此,
忙夹了块午餐肉放在解忠碗里,道:「你这孩子太实在了,赶紧吃口东西压压。」
赵军见状,在对面笑道:「解大哥,你悠着点喝呀,咱们明天还得起早走呢。
「没事儿!」解忠冲赵军摆手,豪爽地道:「兄弟,你大哥没事儿,你大哥有量。」赵军闻言,只是笑笑就不再劝了。人家是客人自己作为主人家,一个劲儿劝人家少喝,是心疼酒咋的?
「嗷嗷嗷······」突然,窗外又传来黑虎一阵叫声,赵军把头转向赵有财,问道:「爸,今天黑虎咋的了?」
「啊?」赵有财一怔,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没咋的呀?能吃能喝的,它能咋的?」赵军闻言,却
是皱起了眉头。他知道黑虎这个狗挺有个性,也挺有脾气,但它很少生这么大的气。
想到此处,赵军撂下筷子,往后一退凳子就要起身。
今天赵军家,东屋里王美兰领着三个小丫头在炕上吃饭。
而男人这桌人多,而且李大勇和李宝玉还得回来,所以就在炕边支了张桌子。
此时其他人都坐凳子,唯有赵有财和解忠在炕沿边坐着。
东北这边喝酒,虽然没有山东那么多说道,但也多少讲究一些。
赵有财是长辈,还是主人,由他和作为客人的解忠一起坐主位。
见赵军起身,今天安静了一晚上的李如海,关心地问道:「大哥,你不吃啦?」
这时,解臣也问:「军哥,你干啥去?」
不仅是他俩,另外三人也看向赵军。
「你们吃着!」赵军向众人抬手示意一下,然后说:「我出去瞅一眼,看看虎子咋总叫唤呢?是不是碰着哪儿了?」
听赵军此言,李如海当即起身,表忠心要与赵军同去,而解臣紧随其后。
「哎,哎!」这时,坐在最里面的赵有财,对解、李二人招手道:「你俩不用去,赶紧坐下吃饭。」
「你们搁屋吃饭。」赵军也拦二人,并道:「我出去看一眼就回来!」
说完,赵军从墙上拿下自己的棉袄,披在身上就往外走。
当赵军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却见黑虎坐在狗窝前,眼睛盯着西边屋子里。
当赵军出现在它视线中时,黑虎摇着尾巴就奔他来了。
「虎子!」赵军叫了它一声,蹲下抱住黑虎,借着屋里传出灯光给它检查了一下,没发现这狗子身上没有伤。
可就在这时,黑虎忽然挣脱了赵军,冲着院外叫了起来。
紧接着,赵李两家院里的狗都叫上了!赵军忙往院外迎去,从院里出来,就听有人大声说道:「哎,那是不是解臣的车呀?」这声音,赵军熟悉,正是李大勇。
紧接着,赵军又听李宝玉道:「是!是他车!」
「杂艹的!」李大勇破口大骂的声音传入耳中,但他骂的不是解臣,而是跟着解臣跑了的李如海。
这时,借着微弱的月光和星光,赵军看到一辆牛车从对面而来。
这爷俩还是坐车回来的呢!
「冯二哥!」赵军皱眉眯眼,定睛一看忙冲前抬手,跟赶车之人打了个招呼。
「吁!吁······」车夫勒住马车,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持鞭从车上下来,冲赵军笑道:「小军搁家呢。」
「嗯呐。」赵军简单应了一下,望向那李大勇、李宝玉。
这爷俩是在半道搭上顺风车的,而这大晚上的,哪怕是赶车也得举火把。
正因为点了松明子,此时李大勇和李宝玉脸上、衣服上,不少地方都乌漆麻黑的。「李叔、宝玉!」赵军向李宝玉迎了过去,而李大勇正在向冯志才道谢,并从兜里掏出一包未开封的烟,硬是塞给冯志才。
赵军在李宝玉肩头一拍,然后招呼冯志才说:「冯二哥把老牛栓一边儿,咱进屋搁家吃口饭!
「不得了!」冯志才笑道:「我得回去了,我家你嫂子做好饭等我呢。」
这是推辞的话,而赵军也没再让。倒是李大勇对冯志才说:「今天你婶没搁家等改天的,叔请你喝酒。」
冯志才跟李大勇客气一句,就赶着牛车离开。眼看着冯志才走了,李大勇转身问赵军道:「那小犊子呢?」
虽然没提名道姓,但只要不是傻子,就都知道李大勇口中的小犊子是谁!
「叔,叔!」赵军闻言,
忙上前劝道:「你一会儿跟宝玉进屋,先洗把脸,完了咱吃饭哈。家里来客了,咱别生气。
听赵军的话,李大勇深吸一口气,阴沉着脸往院子里走。
「哥哥!」李宝玉凑到赵军身旁,小声嘀
咕道:「你等一会儿吃完饭回家的,我特么不扒他皮,你就当我没说!」
「宝玉!」赵军一听,连忙拽住李宝玉说:「你可不能打他!」
「啊?」李宝玉一愣,又听赵军说:「这孩子今天又立功了,你得保他!我叔要揍他,你都得拉着点儿呀。」
「又立功了?」李宝玉瞬间瞪大了眼睛,问赵军道:「他干啥啦?」
「你先别问了!」赵军回身一看,只见李大勇都走到房门前了,忙带着李宝玉向李大勇追去。
这时候,东屋里的王美兰和三个小丫头已经吃完饭了。
王美兰不知道西屋那帮人还得喝多久,她怕小丫头们困,就把炕桌捡了给她们焐被听见开门声王美兰回头一看,见是一个黑脸人进来,顿时被吓了一跳。
「嫂子!」看见王美兰,李大勇哪怕心里再有气,也跟王美兰打了个招呼。
「哎呦!大勇啊!」配合着声音,王美兰认出这人是谁,当即从屋里出来,看着李大勇问道:「咋造这样呢?」
这时,赵军、李宝玉从外面进来,而赵有财他们一帮人,全都从西屋出来。
「李叔!宝玉!」解忠、解臣笑着跟李家父子打招呼,赵有财皱眉看着李大勇,问道:「咋回来这么早呢?搭上谁车啦?」
按理说,要不是搭上顺风车,这爷俩这时候还回不来呢。
「那啥······」李大勇刚要答话,却见赵有财往左边挪了一步,露出了站在他身后的李如海来。
亲爹、亲哥回来,别人都出来了,李如海总不能自己搁屋里坐着吧?
而出来以后,李如海就躲在赵有财后面。可没想到的是,赵有财说话把李大勇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就把李如海给暴露了。
看到李如海,李大勇深吸了一口气。但有解忠、解臣在,他没办法对李如海出手。尤其今天是他们哥俩给李如海领走的,现在打李如海的话,那不是打解家兄弟的脸呢么?但李大勇想好了,一会儿吃完饭就带着李如海回家,到家把门一插,都不开灯就爆爆地打这小子一顿!
「爸!」李如海冲李大勇微微一哈腰,点头道:「你······回来了。
「大勇啊!」危难之时,王美兰拿着暖瓶从东屋出来,招呼李大勇和李宝玉道:「宝玉你爷俩洗把脸赶紧吃饭。」
而这时,赵有财也招呼林祥顺他们说:「走,咱进屋等他们。」
在赵有财的带领下,林祥顺、解忠、解臣回到西屋落座,只留下了手足无措的李如海这孩子,今天晚上算是比较安静了!突然,一双大手按在了李如海肩膀上,李如海激灵一下,回身一看却是赵军。
赵军轻轻地推着李如海往屋里走,来在桌前时,还捏了捏李如海肩膀。
李如海瞬间心领神会,转头时向赵军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赵军按下李如海后,自己出到外屋地,从碗架子里拿出两个杯子,跟着擦完脸的李大勇一起进屋。
「如海呀!」赵军把空杯往桌上一放,就对李如海说:「赶紧给你爸倒酒。
说着,赵军像李如海眨了下眼睛。李如海秒懂,忙蹿到林祥顺身后,吃力地将那二十斤的酒桶拎了起来。
这时,解忠端着碗筷往下串了一个位置拍着他之前坐过的地方,对李大勇说:「李叔快来。」
李大勇走过来,笑着扶住解忠肩膀,道:「你就坐那儿呗。
」
「那不行!」解忠伸手拿过自己的酒杯,然后轻轻地接过赵军传递来的酒杯。
此时这杯里,满满的全是酒!
李大勇接杯往桌上一放,有酒从杯口流出,顺着杯壁往下流。
李大勇抓住机会,瞪了李如海一眼,没好气地说:「咋倒这么满呢?」
李如海一边给李宝玉倒酒,一边小心翼翼地赔笑道:「爸,满杯酒,半杯茶么。」李大勇闻言,瞪了李如海一眼就不说话了。而这时,解忠在一旁道:「李叔,你家如海可真是好样的。」
「嗯?」听解忠此言,李大勇转头看向了他,但感觉解忠说的不是反话,李大勇笑着应道:「孩子还是小,不咋懂事。
「哎呀!可不是呀!」解忠摆手,说:「上次我来,待一天就走了,也没跟这孩子接触今天跟如海一说话、一唠嗑,这孩子帮我老些忙了。」
这话是解忠的真心话,但怎奈说到此处时,解忠又加了一句:「李叔,我不是当你面儿夸如海,我们那屯子就跟如海般儿大般儿的,没一个能赶上他的。有这儿子,你就等着享福吧。」
这时,王美兰正好从东屋出来,听解忠这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周淑娟也这么说过!
第六百五十六章.喝多的李大勇 殷勤的赵有财
李大勇和李宝玉是将近八点到的家,在有心人的撺掇下,这顿酒喝到十点半,成功地给解家兄弟和李大勇都喝蒙圈了。
正好这俩人座位挨着,一高一低地勾肩搭背、胡言乱语。倒不至于拜把子,但可能一句话会翻来覆去地说好几遍。
赵有财和李宝玉也没少喝,但他俩比那三人强上一些。赵有财盘腿坐在炕上,老脸红扑扑的,眼神来回在赵军、李如海身上扫过。
而李宝玉,此时坐在炕沿边,靠着炕柜睡了过去。
在喝酒的六个人里,只有林祥顺喝的少。他这时还算清醒,一看都快十一点了,忙去跟王美兰告辞,先行一步回家去了。
「儿子!赶紧的!」王美兰进来吩咐赵军,道:「你跟如海,你俩给你李叔整回去。」
「好嘞!大娘!」李如海欢快地应了一声,而赵军来在解忠身后,把他和李大勇分开。
李大勇一怔,抬手扒拉赵军一下,道:「干啥呀?」
「叔啊。」赵军忙低身解释道:「我给桌子搬一边儿去,别整你一身汤。」「啊!」李大勇舌头都硬了,大舌头浪迹地说:「整吧,整一边去!」
「我…………我…………我…………」解忠一喝多了就好磕巴,这是他的老毛病。
他一小前上学的时候,他同桌是个磕巴,解忠没事儿就学人家口吃,学了一个星期左右,他回家说话也那样了。
解忠他妈问清情况,当即让他爸给解忠一顿暴打,据说围杖子的杖条都打折多少根呢。
这一顿打,还真给解忠打过来了,他平时生活里说话都挺赶趟的,但只要一喝完酒,解忠说话就有磕巴的毛病。
此时解忠右手扶炕沿,左手扶解臣大腿,起身栽悠道:「我…………我上茅房。」
「我也去。」解臣在旁边附和着说道,然后哥俩相互搀扶着起身。「哎呀!」王美兰闻言,忙道:「都喝成这样了,可别往外头去了。」
说到此处,王美兰一指赵有财,说:「你领他俩上后园子得了,打扫完了,回来好睡觉。」
赵有财起身,招呼解忠、解臣往外走,而这时,当桌子被赵军、李如海搬离李大勇面前的时候,李大勇迷迷糊糊地往后一仰,后脑勺一下子磕在了炕上。
看到这一幕的王美兰「哎呦」一声,走到门口的赵有财等人也纷纷回头。赵军和李如海忙放下桌子,赶过去将李大勇搀起。
「你!」李大勇一把抓住李如海胳膊,大声道:「小瘪犊子,你特么是不是打我脑袋了?」
「我没有…………」李如海瞬间被吓懵了,自己明明是个孝顺孩子,咋还能没有好果子吃呢?
一时情急,李如海把身往后一靠,慌忙地想把胳膊往外抽。「叔!」
「大勇!」
赵军和王美兰连忙上去拉着,王美兰更是掰着李大勇的手腕,喊道:「你别给孩子胳膊拽坏了!」
「大勇!」这时,停在门口的赵有财忽然回身,过来加杠儿道:「削他!反了天了!还特么敢打老子了!」
李大勇是喝糊涂了,而此时的赵有财,好像是喝糊涂了。但赵军和李如海都知道,这样的赵有财绝对是清醒的。
「打什么打?」刚把李如海解救出来的王美兰,在赵有财背上拍了一把,道:「赶紧去你的得了!」
而赵军也抱着李大勇,劝道:「叔啊,没人打你呀!你刚才自己磕着后脑勺了!」
「啊!」李大勇揉揉后脑勺,茫然地看看左右,嘴里嘀咕道:「小梅呢?这娘们儿干啥去了?」
「她回家了!」王美兰在旁接话道:「让孩子搀着,你也回去吧。」
「啊
!」李大勇应了一声在赵军的搀扶下起身,而李如海试探着向前,拽起李大勇左胳膊,往自己肩膀上搭的同时,还使手臂托住了李大勇后背。
「宝玉呀!」这时,王美兰又把李宝玉扒拉醒,李宝玉醉眼惺忪地看着王美兰,问道:「大娘,咋啦?」
「回家啦!」王美兰伸手搀起李宝玉,还拿过旁边的棉袄给李宝玉披上,叮嘱道:「穿上点儿,别凉着了。」
然后,王美兰追着赵军他们出去,把房门推开,出到门外使手扶着门框。
赵军侧着身,在前扶李大勇出门,李如海紧随其后。
直到李宝玉出来,王美兰把自家房门关上,却见李宝玉踉踉跄跄地直奔两家隔墙就去了!
「可不行!」王美兰见状,忙小跑过去拽住李宝玉。平时跳墙也就算了,此时这孩子喝多了,万——头扎墙那边儿可怎么整?
王美兰一手抓着李宝玉胳膊,一手往院门口一指,道:「孩子,搁大门走。」
「嗯呐!」李宝玉应了一声,刚准备去追李大勇,却听身后有人喊道:「叔啊!叔!」
「哎…………」李宝玉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一嗓子,却见赵有财和解家兄弟从房后过来。刚才那声叔,就是解臣喊的。
「叔啊!」喝多了的解臣,只把李宝玉给当成李大勇了,继续大声道:「你干啥去呀?这才几点呐,你就着急回去!」
这时,王美兰横在两帮人中间,张开手臂对赵有财和解忠、解臣道:「快上屋,外头冷!」
眼看自己大勇兄弟是真喝多了,赵有财也不装糊涂了,一手一个把解家兄弟带回屋里。
王美兰跟着进屋,麻溜地将早已沏好的茶水给三人倒上,让赵有财陪着解忠、解臣在西屋白话,她自己到外屋地,打开窗台下的麻袋,从中拿出罐在市里买的毛尖茶,手捧着向屋外而去。
此时赵军正在李家,帮着李如海给李大勇铺被。此时的李大勇,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王美兰进来,提了一下暖壶感觉手上一沉,便把茶叶放在桌上,然后对李如海说:「如海呀,一会儿你给你爸、你哥沏点茶解解酒。大娘得回去,给他们铺被!」
「啊,知道了大娘。」李如海乖巧地答应了一声,今天王美兰也护着他了,这孩子默默将这份恩情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赵军在炕上,把一双被子左右往内折,脚下又往回窝,像一个筒似的,让李大勇往里一钻就好了。
李大勇似乎还不想睡,嘴里絮絮叨叨的。
这时,赵军从炕上下来,准备去对面屋安排李宝玉睡下。这大个子此时躺在炕席上直接睡过去了,李如海自己整他肯定是不行。
赵军往出走时,见李如海跟出来,便回身对李如海说:「如海,你去给我叔整点茶水喝呀!」
「喝什么喝!」李如海摇头道:「赶紧让他睡觉,喝两口茶明白点儿了再打我呢!」
赵军:「…………」
不过转念一想,这孩子考虑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像李大勇今天跟李如海生气,不是因为什么原则性错误。
只是心里憋气想打李如海一顿出出气。李如海只要把今晚躲过去了,李大勇明早起来气消了,也就那么的了!
赵军到李家兄弟房间,给这哥俩把被褥铺好,李如海凑到赵军身旁,小声道:「哥哥,咱仓房里那野猪,是我大爷抓的吧?」
赵军闻言,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前「嘘」了一声,然后道:「如海呀,这事儿要没人提,你就忘了吧!」
赵军虽然不清楚,赵有财中午怎么给妹妹们安排的饭,但就从黑虎对赵有财的态度上,赵军已然断定,那头野猪肯定是赵有财抓的
。
但是赵有财不提,赵军也没法说。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还是给亲爹留点面子吧。
「嗯!」听赵军叮嘱,李如海小脑瓜一点,道:「大哥,我听你的。不管
什么话,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
「哎呀?」赵军闻言一怔,能让李如海这张嘴闭上,这说明自己不是一般的厉害呀。
其实,能让李如海闭嘴的,一是拳脚,二是钱!
见赵军诧异,李如海嘿嘿一笑,道:「大哥,你对我最好了给我钱花,还护着我。」
说到此处,李如海看了一眼躺在被窝里熟睡的李宝玉,上前一步来在赵军身旁,小声道:「我昨天让我哥给你带了几句话,他跟你说没有。」
李如海压低了声音,搞得挺神秘似的,对赵军说:「大哥,我寻思这是能挣钱的好事儿啊,我必须得让你知道。你想啊,一斤老母猪肉能卖到六毛五呢。你要把这买卖给他逗扯过来,那不妥了么?」
「呵呵。」听完李如海的话,赵军不禁一笑,道:「如海呀,这事儿要让你大爷知道,说不上咋收拾你呢。」
说完,赵军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道:「你捡野猪那事儿,谁都不说也就那么的了。可你抢人家买卖,就属于明着搞破坏了!」
「我不怕!」李如海小脸一扬,道:「大哥,我就跟定你了!我知道你要挣钱,指定不能亏了我的!」
赵军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拽出张五块的递给李如海。
「哎呀,谢谢大哥!」李如海忙伸出双手接过,但听赵军说道:「人家的买卖,咱不能撬。野猪那玩意抓着八百斤的,还能咋的?值几个钱呐?咱不如打黑瞎子、打老虎崽子。」
赵军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李如海跟在赵军身后,整个一个聆听教诲的模样。
走到门口,赵军按着门把手,回身对李如海说:「你要有工夫,搁屯子、林场打听打听,要知道哪儿有这两样,你回来告诉我,我领狗磕它去!」
「哎!」李如海双手捧着五块钱,点头道:「大哥,我听你的,明天一早我就出去打探消息。大哥你说的对呀,黑瞎子胆和老虎崽子皮值钱呐,你要打着了往出一卖,手指缝里拉拉下来俩钱儿,都够我花的了!」
「这孩子…………」赵军忍不住笑出声来,推开门往外走时,回身对李如海说:「赶紧回去睡觉吧。」
李如海把着门道:「大哥,我不送你了哈!」
赵军从隔壁回来的时候,赵有财、解忠、解臣坐在西屋当中,在板凳上喝茶白话呢。
而王美兰在炕上铺了三双被褥,然后从炕上下来,对解忠、解臣道:「快早点休息吧,累一天了都。」
「婶儿…………婶儿…………」解臣抱拳,向王美兰道谢,他还想说什么,却被赵军拽着往炕上去。
「早点歇着吧!」赵有财扔下句话,跟着王美兰出了屋。
赵军把解家兄弟安排到炕上睡下,就忙从西屋里出来,想帮着老娘收拾一下。
这年头,一般正经过日子的人家,吃完饭的餐具必须刷,绝不能留到下一顿。
现在都十一点多了,赵军心想老娘也在外头跑一天了,自己帮着他收拾一下吧。
可赵军出来一看,却见赵有财在灶台前,帮着王美兰刷碗呢。
赵军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这时赵有财正拿着刷洗干净的盘子,准备往碗架里送。他转头看见赵军,喝道:「你妈累一天了,你也不知道帮她干点活!」
赵军闻言,只把目光向王美兰投去。刚才赵有财的那句话,并不是在训斥赵军,而是在为他自己干活找个借口
。
王美兰眨了眨眼睛,狐疑地盯着赵有财的背影。
第二天一早,外面公鸡刚一叫,解忠和解臣就醒了。
解忠伸手拿过赵军放在枕头边的手电筒,推开一照墙上大钟,才刚过三点。
解忠放下手电,翻了身想再睡,外面的三只公鸡就叫起来不停了,阵阵打鸣声此起彼伏。
赵军是四点刚过的时候醒的,他醒来就听那哥俩在一旁嘀嘀咕咕的。
赵军起身,问解忠道:「大哥,昨天睡咋样啊?」
「挺好的,兄弟。」解忠笑道:「咱收拾收拾就走呗?」「走!」赵军拽过放在脚底的薄棉裤,直接就往腿上套。
三人穿上衣服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又看见赵有财和王美兰在外屋地忙活呢。
解忠、解臣和赵有财、王美兰简单聊了两句,就跟着赵军往外面走。
他们三个到仓房里,把那大炮卵子抬了出来。当野猪在院子现身的一瞬间,院子里的狗都开始叫。
尤其是黑虎,这狗子蹦高的咬啊!
这时,赵有财隔着窗户,看着被抬出院外的野猪,不禁嘀咕道:「白瞎了,差不差二百块钱呐!」
「你说啥?」王美兰听见动静,扭头看了眼赵有财。
「没啥。」赵有财笑道:「我说那野猪,给徐宝山白瞎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被送来送去的野猪(10月月票加更7/41)
汽车出永安屯,一路来在永福屯,进屯直奔徐宝山家。
在快到地方的时候,赵军突然对解臣说:「解臣,按下喇叭!」说完,赵军往前一指,道:「那是我们组长!」
此时徐宝山正走在路上单手把一个盆子按在腰间,盆里装着三块大豆腐。
解臣闻言,按了声喇叭,徐宝山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就见一辆解放汽车缓缓来在他身旁停下。
车一停,徐宝山就闻着了一股野猪的骚味,随即又隔窗户看见了坐在副驾上的赵军。
坐在外侧的解忠推开车门,先一步下来站在一旁。紧接着赵军露头,冲徐宝山笑道:「徐叔,捡豆腐去了!」
「啊!」徐宝山应了一声,往后车箱扫了一眼,然后笑着问赵军道:「没吃饭呢吧?走,回家,让你婶儿给你们做饭吃。」
听徐宝山一说你们俩字,赵军回手向解忠比划了一下,说道:「徐叔,这是解忠,我解大哥。」
「哎!」徐宝山伸手,解忠忙上前一步,使双手握住了徐宝山那一只手,点头道:「徐组长。」
徐宝山笑着点了下头,又跟从车头绕过来的解臣握了一下手。然后,徐宝山回手一指自己家的方向,笑道:「走啊,到家说!」
赵军答应一声,给解臣指了一下前面十来米处,告诉他那是徐宝山家。然后让解臣开车拉着野猪先过去,他和解忠则陪着徐宝山往家走。
到徐宝山家门前,赵军对徐宝山说:「徐叔,你先把豆腐送屋去,然后出来,看看我给你整的这头猪。」
徐宝山闻言,却是眼前一亮,道:「给我整个活的?」
「嗯?」徐宝山这么一番,反倒把赵军问得一愣,赵军有些疑惑地道:「徐叔,你咋知道呢?」
「还我咋知道?」徐宝山一听,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心里更是高兴,笑道:「那场子全都知道了!」
说到此处,徐宝山几步来在车箱前,往里一看惊呼一声:「哎呀,这么大呢!」
「三百多斤。」赵军笑着说道:「徐叔,你看我们是给它卸到哪儿啊?还是······让我这俩兄弟帮你送一下。」
服务就得到位,还配套送货上门。
听赵军这话,徐宝山更高兴了,当即冲三人摆手,道:「给车先停这儿,咱们进屋。」
赵军等人跟着徐宝山往院里走,这时张淑兰迎了出来,跟赵军他们打了声招呼,然后接过徐宝山手里装豆腐的盆。
而徐宝山带着三人进屋,上炕坐下给解忠、解臣散了烟,点着了抽上一口对赵军说:「我还寻思,啥时候上你家找你去呢。」
「找我?」赵军笑着问道:「徐叔,你有事儿啊?」
「啊!」徐宝山说:「我这不听说你能抓野猪么,寻思让你帮我抓两头呢。」
说着,徐宝山大笑道:「没成想,我还没去呢,你就给我送来了!」
赵军闻言一笑,道:「正好这猪从昨天就没吃食,还饿了一宿,肠子啥的都能好收拾。」
「那太好了,赵军呐,你可是帮我大忙了。」徐宝山夹着烟一摆手,笑道:「这野猪来的太是时候了。」
徐宝山如此说,赵军却是沉声道:「徐叔啊,这赖我了,野猪给你送晚了。」
「嗯?」徐宝山一愣,赵军上次来他家到现在,这才过去一个礼拜呀。而且自己的要求是,元旦之前给办妥,这怎能说是晚呢?
赵军继续说道:「我今天来吧,一个是把猪给你送来,二一个是我寻思······我跟你来销个假,明天我就上班了。」
俩人这几句对话有些驴唇不对马嘴,而徐宝山听完,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
徐宝山听出来了赵军这是话里有话呀!
而且他为啥不帮自己打野猪?带薪休假,还有钱拿,傻子才不干呢。再一思量赵军的话,徐宝山明白了,赵军这是拿话点自己呢。
自己找他打标本,是为了竞争生产场长的岗位,现在赵军不帮自己了,那不就是说自己没有希望了么?
再想想赵军的身份,徐宝山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这时,张淑兰和徐宝山的大儿子,一人端着两杯水进来。
「赵军呐。」张淑兰把杯子递给赵军,笑道:「喝点水,婶马上就给你们做饭。」
赵军笑着回应一声,张淑兰就带着她大儿子走了。而徐宝山,抬手招呼三人道:「喝水。」
徐宝山并不怪赵军,相反他还挺很感激赵军的。因为赵军跟他说了实话,还没坑他。
要不然,赵军休假给他打标本,完了还收他钱。最后什么都捞不着,徐宝山也得挺着。
至于生产场长的位子,争不到就是争不到,徐宝山心知这赖不得别人,只能赖自己之前是跟张书记混的。
现在张书记不在了,自己在周春明心里,肯定比不过刘仁山和吴峰。徐宝山把烟一掐,问赵军道:「外头那猪多少斤呐?一会儿我让你婶给你拿钱。」
「不用了,徐叔。」赵军笑道:「这是给你拿来吃的,要什么钱呐?」
此时的赵军很是坦然,休假什么的虽然好,但做事得凭良心。明明知道徐宝山谋求的事不成,自己还一边放假一边坑他钱,那就不够意思了。
至于把场里的决定透漏给徐宝山,这对赵军而言也不算个事儿。徐宝山知道和不知道,对结果都不会有影响。
而且如此一来,徐宝山倒欠下赵军一个人情。
「你可拉倒吧!」徐宝山对赵军笑着摆手,说:「你费挺大劲抓的野猪,我还能白要你的么?」
说完,徐宝山冲外屋地喊道:「淑兰啊!淑兰!」「哎!」张淑兰在外屋地应道:「咋的啦?」
徐宝山抻着脖子,道:「给赵军拿二百块钱。」
「可不行!」赵军忙喊道:「婶儿,别拿,我不能要!」
「什么不要?」徐宝山又拿起烟盒,又给解忠、解臣散烟,然后说:「叔给你了,你就拿着。」
徐宝山话音刚落,张淑兰就拿着一沓大团结进来了,赵军见状忙伸手拦着,但徐宝山一把将钱夺过来,就要塞给赵军。
「徐叔啊!」赵军双手外推,道:「你要给钱,也让我把话说完了行不行?」
「说啥呀?」徐宝山叼着烟,一手攥着钱,一手按着赵军的手,说:「你这孩子,你要这样的话,以后再有事,叔还咋用你了?」
「不是!」赵军强行把徐宝山递来的钱推回去,道:「叔,你先听我说,这野猪是我解大哥给你安排的。」
「啊?」徐宝山一怔,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了解忠。
解忠对他点头一笑,徐宝山把手放下,淡笑着问道:「咋回事儿呀?你们有事儿是咋的?」
「有事儿呗。」赵军指了下解忠,对徐宝山说:「我这大哥是从岭南过来的,相中咱们新开那个小43、小44了,这不就来求求你么。」
「啊!」徐宝山大笑道:「我还寻思啥事儿呢,这事儿好办。」说着,徐宝山还要把钱塞给赵军,但却被赵军一把推回。
赵军道:「徐叔,你这不行,你这么整的,不打我们脸呢么?」
徐宝山闻言,笑着环顾三人,似乎有些无奈地道:「那行!那就不给了!你这孩子呀,要不他们都说你仁义呢!」
徐宝山说完,果然把钱揣起来了
。解忠、解臣看到这一幕也是笑了,林班的事定了,接下来就等着挣钱了。
四人坐在炕上唠了一会儿嗑,张淑兰就把饭菜往炕桌上端。
徐宝山家今天的伙食不错,主食是二米饭,菜是白菜、粉条炖五花肉,这个菜往饭里一拌,再淋上点辣椒油,那是相当下饭了。
除此之外,还有小葱拌豆腐。
四人唏哩呼噜吃饱喝得,徐宝山撂下筷子以后,又拿起烟盒一边散烟,一边抬头看了眼表,然后对赵军说道:「赵军呐,你明天不用上班,接着休假。
「啊?」赵军惊讶了一下,笑道:「徐叔,我还休啊?」「休!」徐宝山说:「我要那些玩意,你接着给我打。」
说到此处,徐宝山冲赵军一笑,说:「按咱们老话说,不能现用现交啊。」
「是这么个理儿。」赵军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徐叔,你看这都有一个野猪了······」
「那没事儿!」徐宝山道:「还是咱们上回定的那些玩意,野猪你要能给我抓活的,那是最好了。要不行,死的也中啊!
「妥!」赵军应道:「我尽量给你抓,实在抓不着,咱们再说。」
这就是一句客套话了,打标本能往雪地里冻,抓活的不还得经管么?
见赵军应下,徐宝山又转移视线,对解忠、解臣道:「爷们儿,你们哥俩要方便,就帮我送趟野猪呗。」
徐组长有求,解忠、解臣那是乐不得的,二人连忙点头应道:「方便,方便。
「徐叔。」赵军也在旁边接茬道:「你要往哪儿送,你就吩咐,我们给你送。」
「永胜。」徐宝山笑道:「你姐夫家。」
「我姐夫······」赵军一怔,突然他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这头野猪身上的故事,怕是还要有后续呀!
兄弟们,我请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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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吃奶不忘买羊人
今天早晨,赵军家吃饭的人也不少。虽然赵军和解忠、解臣都不在家,但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都过来吃饭了。
考虑到李大勇、李宝玉昨天都喝多了,王美兰给他们熬了小米粥,粥上面坐帘屉,熘了昨晚蒸剩的花卷。
菜倒是简单,除了咸菜,就是剩菜。但这剩菜一热,比昨天更入味了。李大勇和李宝玉胃里难受,今天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一口热菜不吃,只使咸菜就着小米粥,喝得胃里热乎乎的。
而赵虹、赵娜、李小巧,三个小丫头也就是正常饭量,每人吃块花卷,再喝上小半碗粥就下桌了。
唯有李如海,这孩子昨晚提心吊胆的,今天早晨起来,见李大勇没提昨天的事,这才安下心来,一手拿着花卷往嘴里塞,一手拿筷子不断地往口中添菜。
坐在最里面的赵有财冷眼旁观,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呀,一百大几十的野猪就那么没了,还是白送给人的,赵有财总劝自己想开一点,但劝要是管用的话,这世上也没那么多愁事了。
这时,李如海把花卷往碗旁一放,伸筷夹过一片火腿肠放在小米粥里,端碗到嘴边一胡噜,连粥带火腿肠齐齐入口。
李如海一嚼,不由得眼前一亮,这火腿肠配小米粥时,味道尤其的好!「大娘!」李如海使筷子指着火腿肠,问道:「大娘,昨天我就想问你,这叫什么肠来着?」
王美兰笑道:「这叫火腿肠。」
「好吃!」李如海夸赞了一句,便又夹起一片火腿肠送入口中,紧接着拿起旁边的花卷狠狠地咬了一口。
吃完饭,李如海把碗一推、嘴一抹,抬头对赵有财、王美兰笑道:「大爷、大娘,我吃好了,我出去玩去了。」
这时,李大勇在旁边接了一句,道:「别特么瞎跑,中午、晚上都早点回来,帮你大娘干点儿活。」
「哎!」李如海应了一声,直接就往外面去了。而李大勇、李宝玉也起身,说是要回家再躺一会儿。
等李家父子都走了,赵有财从炕上下来,王美兰还以为他要主动刷碗呢,可却听赵有财说:「兰呐,我出去一趟哈。」
「干啥去?」王美兰顺嘴问了一句,她隐隐约约地觉着赵有财不对,按她对赵有财的认识,王美兰断定赵有财昨天在家肯定没干好事。
「啊!」赵有财抬手往外一比划,道:「上茅房。」
听赵有财如此说,王美兰狐疑地扫了他两眼,但赵有财心理素质强大,表面上不露丝毫破绽。
赵有财从屋里出来到房门前,手往门上一搭,暗中用力一推,整个人从门夹缝里出来,直接就冲向了黑虎的狗窝。
用狗看家的原因,就是因为它们的听觉不错,离着很远就能分辨出自家人与外人。
当赵有财下炕往出走的时候,黑虎就准备好了,此时赵有财一出来,黑虎纵身往起一蹿,刚要叫唤就被赵有财一把按在了地上。
「啊.......啊......啊.......」被赵有财揪住后脖子的黑虎,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不过赵有财不是虐狗的人,下手也没有多重,黑虎叫得欢,一是示弱,二是服软。
赵有财左手掐着黑虎后脖子,右手食指指在黑虎眼前,道:「闭上嘴!」「啊。」黑虎的尖叫声瞬间戛然而止,赵有财右手变掌轻轻地往黑虎脸上拍去。
赵有财每拍一巴掌,黑虎都一眯眼睛。连拍了三下,赵有财把黑虎一推,黑虎夹着尾巴一头扎进窝里。
「我还收拾不了你了?」赵有财往狗窝里瞪了一眼,背着手往院外走去。赵有财从家里出来,走到茅房前却没进去,绕着转了半圈就往小卖店去了!
昨天记账的钱还没给呢,这账必须得还
上,要不然赵军、王美兰谁一来,王富两口子再管他们要账,那赵有财昨天打围的事不就暴露了么?
赵有财背着手,一路往小卖店走,在临近时却见小卖店的门一开,李如海蹦蹦跶跶地从里面出来。
赵有财慌忙往树后一闪,但见李如海朝相反方向去了。
「如海!」这时,小卖店老板娘杨雪的声音,自窗户里传出,只听她喊道:「你慢点的,别着急呀,她们都等你呢。」
「没事儿!」李如海小跑着转身,冲窗户挥手道:「晚上我来取鞋、取帽子!」「哎!」窗户里又传出来杨雪的声音。
「帽子?」赵有财闻言,又见李如海已走远,他便快步来在小卖店。「二哥!」杨雪看见赵有财进来,惊讶地问道:「你今天没上班啊?」
「没到时候呢么。」赵有财应了一句,随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绿色的两元纸币,将其按在柜台上,然后对杨雪说道:「这是昨天的干粮钱。」
「哎呀!就这点儿钱,二哥你还特意跑一趟,着啥急呀?」杨雪面带笑容地说着,并把钱拿在了手中,紧接着从钱匣子里,拿出零钱找给赵有财。
赵有财接过零钱时,很自然地向杨雪问道:「我王富兄弟干哈去了?下山啦?」
「嗯呐。」杨雪抬手往窗外一指,笑道:「上货去了。」
赵有财点点头,故作好奇地对她说:「哎?弟妹呀,如海早晨搁家说,让王富给他捎个帽子,他要的啥样帽子呀?」
听赵有财如此说,杨雪不疑有它,只笑道:「啊,如海呀,他也刚从这儿走,你俩脚前脚后。这不啥么,如海让他王叔下山给他捎双皮鞋。嗯......还有个旱獭帽。」
说到此处,杨雪又笑着补了一句,道:「二哥你说哈,这孩子多有意思,我问他买这些个玩意干啥,他说配他那中山装穿,呵呵呵呵......」
「呵呵!」赵有财也忍不住笑了两声,但不知道为啥,他的笑声和杨雪的笑声听着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这时,赵有财又问杨雪,道:「我兄弟说没说啥时候能回来呀?」
「哎呀!」被赵有财一问,杨雪脸上笑容收敛,抬头看着墙上大钟,思考着说道:「那还不得下晚儿六点多呀!」
「啊!那行!」赵有财将杨雪说的记在心里,然后冲她一摆手,道:「那你忙着吧,我走了。」
「哎!」杨雪客气道:「二哥,你有工夫过来哈。」
赵有财从小卖店出来,到家门口的时候,就见李大勇和李宝玉从隔壁屋里出来。
「大哥!」李大勇看见赵有财,便喊他道:「走啊,上班去!」
「等我两分钟啊。」赵有财往自家一指道:「我进屋跟你嫂子说一声。」
赵有财进屋打了个转,便又从家里出来,跟李大勇、李宝玉一起去赶通勤车。
李家爷俩喝多了不大舒服,这一路上也没咋说话、唠嗑。等跟林祥顺汇合以后,四人走到屯口处,却是碰见了要跟一帮老娘们儿去赶集的李如海。
「爸!」李如海离老远,就摆手挨个打招呼喊道:「大爷!顺子哥!哥!你们上班去呀!」
李大勇没搭理李如海,李宝玉也没搭理他,林祥顺是没办法,只能抬手冲李如海摆了摆。
唯有赵有财,他笑着应道:「啊!如海,我们上班!你上集呀?」李如海:「......」
李如海愣住了,一般情况下,他和这上班四人组打招呼的时候,顶多是林祥顺搭理他一下。而李宝玉呢,心情超级好的时候,或许会理一理他。要赶上逢年过节,李大勇也能跟他说句话。
但在李如海的记忆里,赵有财在上班路上,搭
理自己打招呼,这还是第一次呢!
不只是李如海,就连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也都诧异地看着赵有财。知道内情的林祥顺,想了想便试探着问了一句,道:「二叔,早晨我上茅房,看见小军他们开车走的。」
「啊!」报仇有望的赵有财,此时也不心疼了,答道:「上永福屯看徐宝山去了。」
说完,赵有财又笑着补了一句,道:「野猪都拉走了!」说起这头野猪,它也算真有福气!
昨天,它躺乘着解放牌汽车,从山上下来,在永安屯赵军家仓房过了一夜。
今早清晨,它又乘专车从永安屯到了永福屯。现在呢,它还得坐车去永胜屯。
可以说,永安林场这四个家属区,都快让它溜达遍了。
来的时候赵军跟解忠一起坐副驾驶。可此去永胜屯去,徐宝山也跟着来了。
赵军、解忠还不能跟徐宝山挤,没办法他俩就只能在后车箱里陪着野猪。
毕竟送礼这事儿,必须得本人露面。即便眼下这个时间,周春明和周建军也已经去赶通勤车了,但这礼品送过去时,徐宝山一定到场,咋也得胡三妹打个招呼。
等给老周家送完了野猪,再由解臣开车,载着他们一行人上山,送徐宝山去上班的同时,顺便让解忠把包林班的合同给签了。
当汽车在周家门口停下时,在院里拿榆树叶子喂羊的胡三妹一怔。此时胡三妹心想的是,老头子不在家,这咋还来车了呢?
「大娘!」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胡三妹眯眼一瞅,顿时笑了!「这孩子!」胡三妹忙把手往身上一胡噜,快步跑到院门前。
坐在副驾驶上的徐宝山已先一步下车,但胡三妹不认识他来在车前的她,只跟上头的赵军说道:「小军呐,刚才还跟你姐念叨你呢。」
这话倒是不假,几分钟之前,挤完羊奶的胡三妹端着盆进屋,把羊奶交给了赵春。
而赵春则把双层纱布蒙在罐头瓶子口部上方,然后将羊奶慢慢地往里倒,以此来达到过滤的效果。
等过滤以后,再把这羊奶放在大锅里加热一下,如此凉到温时就能给孩子喝了。
在端着羊奶进来以后,看着儿媳妇过滤羊奶的胡三妹,很是感慨地对赵春说了一句:「你爸给咱整这个羊,咱家可是借老力了!」
胡三妹说这话的时候,是发自肺腑的感激,但不知道为啥,赵春听着就感觉不舒服。
不清楚内情的胡三妹也没多想,她说那话都是真心的。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她胡三妹是孙子喝奶不忘买羊人。平时没事儿的时候,胡三妹就总念叨,说什么她亲家公不拿钱为重,来一趟给他家买俩羊,一个吃,一个养。
只不过平时胡三妹这话的时候,她儿子、儿媳妇的脸色都不咋好。
今天,胡三妹夸完赵有财,又顺带着开始夸赵军。赵军今年可是没少帮他家,什么抓狍子、打野猪的,次次还都不要钱。
明明他们老周家是当官的,可到现在一看,自己反而挂拉亲家的更多。
听胡三妹夸赵有财的时候,赵春听着有点不太舒服。可现在听婆婆夸赵军,赵春顿时喜笑颜开,虽然婆家人都对她挺好的,但有这样的娘家在后边支持,赵春在哪儿都硬气。
等赵春把羊奶热上,胡三妹便出外头喂羊去了。这只羊就像胡三妹说的,让她家可是借老力了,那小小子一天比一天能吃,喝起羊奶来吱吱的。
胡三妹对这羊照顾得细心,现在也赶上树落叶,她就在屯子边儿上划拉一些榆树叶子,使***袋装回来喂羊,羊特别爱吃这个。
「大娘!」赵军在车箱上,遥指徐宝山给胡三妹介绍
道:「这是我们验收组的徐组长。」
「啊?」胡三妹闻言一愣。
现在这个时间,林班职工都应该上班走了,所以她看徐宝山跟着赵军来,一开始就以为这人是屯混子、氓流子之类的。现在一听这是组长,倒把胡三妹造了一愣。
「周大嫂!」徐宝山上前,客客气气地胡三妹打了个招呼。
胡三妹不认识徐宝山,可徐宝山却认得胡三妹。因为周建军结婚的时候,徐宝山也来随礼了,但他没太上前,胡三妹就没记住他。
这时,还有点愣神的胡三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后便招呼道:「来了快进屋吧,进屋喝点水儿。」
别管人家组长是来干啥的,上门就是客,而且还是赵军带来的,咋的也得招待呀。
徐宝山闻言一笑,抬手往车箱上一指,笑道:「不着急进屋,我先跟他们把野猪抬下来。
「哎呀!」胡三妹闻言一笑,看向赵军道:「小军又给我们打野猪了。」
「不是啊,大娘。」赵军一听,忙解释道:「这野猪是徐组长给你们安排的。」说到此处,赵军又补一句,说:「还是活的呢!」
「活的!」胡三妹忙到车前,顺着挡栏往里一看,不禁眼前一亮。
第六百五十九章.赵有财的炮被亲闺女点了
李如海上了两天班,赵军家杀猪的事,就传遍了整个永安林区。
这年月,林区、农村不少人家,可能一年到头就等着腊月前儿杀年猪呢。
老周家条件虽然好一些,到年跟前也能买头猪来杀。但胡三妹和赵春都是过日子的好手,家里又有好亲家,肉什么的倒也不少吃。
可吃杀猪菜跟吃别人给的猪肉不一样,而且杀猪请客的那种气氛,也只有过年能与其相比。
此时一看到活的野猪,可是把胡三妹乐坏了,她也在心里幻想过,儿媳妇娘家要能给自己家抓头野猪来就好了。
但这个想法,胡三妹谁也没跟谁说。没成想,今日竟然梦想成真了!
一时间,胡三妹心中暗想:「他爹给我们家买羊,他儿子给我们抓野猪!跟这人家嘎亲家,我们老周家太有福气了!」
「哎呀!」胡三妹一拍巴掌,高兴地说道:「小军啊,大娘可谢谢你了!」
「大娘!」赵军一听忙打断道:「你别谢我,你谢我们组长啊,这野猪是我们徐组长给你安排的。」
「啊?」胡三妹闻言,诧异地转头看了徐宝山一眼,但见徐宝山笑着冲自己点头,胡三妹忙笑道:「谢谢徐组长了。」
「那不客气,呵呵。」徐宝山呵呵一笑,道:「周大嫂,你看看我们把猪给你卸哪儿啊?」
「卸哪啊?」胡三妹转身往院子一瞅,指着东墙道:「帮我放那儿吧,明天我就找人杀了!」
「行!」徐宝山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亲自上手,帮着赵军他们把野猪从车上抬下来。
就在赵军和胡三妹在外面说话的时候,在屋里的赵春就听见声音,但她正从锅里往出盛羊奶呢。
等把羊奶都盛到小盆里,赵春拿抹布擦了手,便着急忙慌地推门往外跑。
赵春从屋里一出来,就见自家门口一帮人从车上往下抬东西呢。
赵春一瞅那黑乎乎的家伙,知道是野猪,而且她还听到了自己弟弟的声音。
赵春快步往院门口跑,等她到院门口的时候,赵军他们也抬着野猪过来了。
「大姐!」赵军看见赵春,高兴地喊了一声。
「小军!」而赵春看见赵军,心里更是激动。他们姐弟俩上次见面,还是年前赵春回娘家呢,这大半年来,赵春每次听周家人、屯里人提起赵军,她心里又是自豪又是挂念。
但眼看着赵军他们抬着野猪进来,赵春只能按耐住心里对弟弟的想念,闪身给几人让路。
按着胡三妹的安排,赵军、徐宝山、解忠、解臣给野猪安排在周家院子的东墙根下。奔波了一天一宿,这野猪总算是安全着陆了。
刚一落地,野猪就腰部发力想要挣脱束缚,看到这一幕的胡三妹,欣喜地道:「这猪挺欢实呀!」
「嗯呐呗。」徐宝山在一旁笑着对胡三妹说:「这猪昨天饿一宿,周大嫂你们要杀猪,还好捋肠子呢。」
「那省事了呢哈!」胡三妹一听更高兴了,而此时赵军拉着赵春,过来给她介绍道:「大姐,这是我们验收组的徐组长。」
「啊!」赵春闻言,只见徐宝山有些眼熟,她感觉应该是自己结婚的时候,这徐宝山来参加过婚礼,她和周建军挨桌敬酒的时候打过照面。
「徐组长你好。」赵春笑着对徐宝山说:「我家小军在单位,还得托你照顾着。」
「那肯定的!」徐宝山不敢怠慢,连忙应了下来,且不说赵军用不用他照顾,客套话还不会说么?
徐宝山笑着夸奖道:「赵军干啥都像样,我们验收这边的业务,他整的也明白,跟同事关系也好。」
听徐宝山这番话,赵春笑的眼
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赵军时,心里更是自豪。
这时,赵军又给赵春、胡三妹介绍解忠、解臣,道:「大娘、大姐,这是我解忠大哥,这是解臣老弟。」
四人互相打招呼见过,胡三妹就招呼着进屋。几人到周家落座,胡三妹陪着唠嗑,赵春出去沏茶。
等赵春把茶端进来,挨个给送到手里,紧接着就坐到赵军身旁。赵***头问赵春说:「大姐,我外甥呢?」
赵春笑着往对面屋一比划,道:「搁那屋睡觉呢。」
赵军闻言,起身对徐宝山、解忠、解臣点头示意,道:「徐叔、解大哥,你们坐着哈,我去看看我外甥。」
徐宝山、解忠齐齐点头,人家当舅看外甥是正常,而且人家姐俩好不容易见一面,还能没点话说么?
赵军走到西屋,就看见小外甥躺在炕上睡觉,这小小子身上盖着小被子,一手露在被外,攥着拳头放在脸旁。
赵军回头,压低了声音,笑着对赵春说:「我外甥可是长的不小哇。」
赵春也是一笑,随即握住了赵军的手,拉着他坐在炕沿边上,轻声问道:「弟啊,你这阵儿咋样啊?」
「挺好的。」赵军笑道:「我这一天啥事儿没有。」
「你上山啥的,可得注意点儿呀!」自豪归自豪,但提起上山的事,赵春还是挺惦记的。
「嗯。」赵军点头一笑,道:「大姐,你放心吧,我手里都是半自动,回回我还带着别人。」
「对,对。」赵春说:「我以前就听咱爸总说,什么人合心、马合套啥的。」赵军闻言一笑,他能从大姐的话语中,听出浓浓的关心来。
「弟呀。」赵春又问道:「你跟咱那弟妹咋样啊?」
「挺好的!」赵军道:「马玲啥说的没有,咱妈可稀罕她了。」「呵呵。」赵春一听就乐了,笑道:「那就行啊。」
说着,赵春伸手轻轻地摘下赵军衣服上粘的一根狗毛,随手捻扔在地上,然后道:「等你结婚,我跟你姐夫提前过去,帮着你张罗张罗。」
「行!」赵军笑着点了下头,很自然地答应下来。「哎?」赵春又问道:「咱妈身体咋样啊?」
赵春没问赵有财,并不是不关心她爹,而是周建军跟赵有财几乎天天都能见到,回来总说他老丈人在食堂多牛多横。
「咱妈,呵呵呵.......」提起老娘,赵军忍不住笑了。
「嗯?你笑啥呀?」赵春虽然不知道赵军笑啥,但赵军一笑,赵春就知道王美兰没事儿,心想老娘可能闹啥笑话了。
赵军靠近赵春,小声说话,而且手上还比划着,道:「咱妈昨天还买俩大金镏子呢。」
「啊?」赵春闻言却是一惊,忙问道:「又买了?在哪儿买的呀?」王美兰去岭南买金首饰的事,起初还真不是李如海传播的。
而是王美兰自己天天穿金戴银的,可屯子晃荡,还今天戒指,明天项链,后天手镯子。
于是,永安屯里有那在后勤干活的人,在跟周建军闲唠嗑的时候,就问他跟赵春结婚的时候,赵春家给陪嫁啥首饰没有。
周建军是个本分人,也从来不在乎那些,而且他感觉小舅子都帮自己不少了,还哪会再贪图那些东西?更何况,就算老丈母娘家的,那也是都是自己小舅子的。
但是周建军回家以后,把这事跟赵春说了,可他也只是好奇,问赵春不是说老王家的金银首饰让胡子掳走了么?这咋又出来了?
周建军这一问,还给赵春问愣了。后来是李如海到林场上班,王美兰岭南买金银的事才得到证实。
赵军简单把昨天的事情一讲,然后往对面屋的方向一指,小声说道
:「今天早晨,起早去的我们组长家,有啥东西我也没法给你拿。等哪天我再过来,给我姐夫和周大爷拿点茶叶,给你拿把火腿肠吃。」
「姐不吃。」赵春笑道:「你们留着吃吧,给咱妹妹吃。」
赵军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一点头,反正他都想好了,下次直接带来就得了。
这时,赵春突然想起一事问赵军道:「弟啊,外头那野猪是你抓的不?」「呵呵呵......」赵军又笑了。
他这一笑,赵春也跟着笑了,她笑着问道:「又咋的了?」
赵军把自己知道的事,还有自己的猜测跟赵春一说,赵春笑着叹了口气,道:「这老头咋这样呢?」
赵春出嫁之前,家里条件还可以,但没富到现在这样想买啥就买啥的程度。可那时候的赵有财,表面看上去很老实,也就是偷摸藏点钱,还没猖獗到这种程度。
不过上次赵有财来的时候,赵春就感觉自己老爹变了。
现在听赵军这么一说,赵春感觉自己出嫁以后,家里不但越来越有钱,还越来越热闹了!
这时,赵春看了眼赵军,忽然也笑了。
她这一笑,赵军奇怪了,他忙问道:「姐,你又笑啥呀?」
赵春把赵有财上次来打豹子的事,原原本本地给赵军说了一遍。
说到关键之处,赵春还往门口看了一眼,才小声对赵军说:「你姐夫说,那买羊的钱都是咱爸出的,他把钱都藏韩大名那儿了!」
「韩大名?」赵军一怔,道:「就韩大春......韩叔他叔伯弟弟呗?」
「对!」赵春笑着连连点头,说:「咱爸收他当的徒弟么,完了跟韩叔各论各叫。」
「我说的呢。」赵军笑着摇摇头,对自己亲爹的行径也是佩服。
「姐呀!」突然,赵军对赵春说:「就我对咱爸的了解哈,买这仨羊的钱,肯定不是他一个人出的。」
「嗯?」听赵军这话,赵春不禁一愣。赵军了解赵有财,她也了解呀。而且,她认为自己弟弟说的有理呀!
赵春再一回想赵有财来的那几天,跟着他去打围的人,就只有周建军啊!
「拍!」赵春在自己大腿上一拍,却见赵军一指自己身后,赵春连忙回身去看儿子,见小家伙睡得香甜,这才放下心来。
「大姐。」这时,赵军起身对赵春说:「我们回去了,车还得送那徐组长上班呢。」
「啊......」赵春虽然不舍,但还是起身,对赵军说:「那行,那你回去吧,自己出来、进去啥的,多注意点儿哈。」
「嗯。」赵军点了下头,指着窗外说:「今天给你拉来那个,是个炮卵子,肉估计不能咋好吃。要不行的话,你就让我姐夫拿去送礼,完了我再给你抓老母猪、黄毛子吃。」
赵春一听,连忙道:「那多费劲呐,我知道抓这玩意,可比打费劲多了。」她是老赵家的闺女,从小在饭桌旁就听赵有财、王强他们白话,赵虹、赵娜才听几年呐?
「没事儿。」赵军说:「咱家现在十三条狗,二百左右斤儿的老母猪,一个照面就摁那儿。」
赵春闻言眼前一亮,问道:「真的?」
这是问句,但问的时候,赵春就已经信了,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惊喜。赵军笑着重重一点头,说:「我姐夫需要啥,你就让他给我打电话......」「不行了!」还没等赵军说话,赵春就打断道:「这都没少麻烦你了。」
「这有啥麻烦的?」赵军眉头一皱,道:「咱们姐俩儿,你还说这个?再说了,那我姐夫好了,我不也就好了么?」
「这倒是!」听赵军如此说,赵春点头笑了。
「这炮卵子要不就给人。」赵军继续对她说道:「等过两天,我抓住老母猪,再给你送来。完了到腊月前儿,我再给你抓俩,一块堆儿都杀了,当年猪吃。」
「这行。」赵春道:「姐都馋血肠了。」
赵军一听,忙道:「那我这两天就给你抓去。」
「不用啊。」赵春笑着,手扶赵军后背,姐俩开门出来。
对面屋里,徐宝山他们听见声音,徐宝山对胡三妹道:「周大嫂,那我们就走了,改天周书记在家,我再过来。」
「那行!」胡三妹笑道:「你这要上班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等赶再歇班的时候,你们都来。」
胡三妹说到最后,还向解忠、解臣示意,意思是也邀请他们哥俩。
解忠、解臣笑着点头回应,看到赵军过来,解忠起身对赵军道:「外甥好玩儿不得?」
「睡着了。」赵军笑道:「睡呼呼的。」
「我瞅一眼。」解忠抬手,示意赵军给他让路,然后走到对面屋门口,没有进屋只扶着门框看了一眼炕上躺的小家伙。
然后,解忠回头,对赵春、赵军说道:「小子长的虎头虎脑的哈。」「嗯呐。」解臣在旁边也应了一句。
这时,解忠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递向赵春说:「妹子。」赵春见状,顿时脸色一变,「大哥,你这是干啥呀?」
「别给孩子吵吵醒了!」解忠一摆手,说:「我这来前儿也不方便,就没给孩子买啥。这个你拿着看看给孩子买点啥。」
「那也不行啊。」胡三妹过来,也拦道:「赶紧揣起来。」
「婶子,你别跟我撕吧。」解忠再次把钱递向赵春,道:「这是给孩子的!」
第六百六十章.大棉袄也漏风(盟主曦~嘻~影加更1/5)
这年头,城里随礼,五块钱也就到顶了!
而农村的礼金,比城里还少。至于林区么,这里多职工,所以礼金跟城里相同。
一般同事、邻居随礼,五块钱就是顶。亲朋好友时常走动的话,随个十块钱就是大礼。
至于二十块钱,办一场红白事,也未必能收到一份。所以,当解忠拿出二十块钱的时候,赵春挺惊讶的。
可当解忠说出那句「这是给孩子的」,赵春和胡三妹就知道,这解忠是真心给。
因为在赵军家这边,只要这句话一出口,那这钱基本上就是给定了、收定了。
此时赵春抬眼看向赵军,却见赵军微微一点头,赵春再转头看向解忠时,却见解忠又把钱递过来了。
「妹子!」解忠道:「拿着哈,咱不是外人。」
「那谢谢大哥了。」既然赵军都点头了,赵春便谢过解忠,笑着把钱接在手里。她这时候也想明白了,面前这人跟自己弟弟有过儿,这二十块钱是看着赵军面子给的。
于是赵春就想把钱先收着,等有机会回娘家去,把钱给赵军。以后解忠家有大事小情的,赵军再把礼往回过。
赵春想的倒是挺好,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解臣挤开他哥,来在赵春面前,并从兜里拿出二十块钱,递到赵春面前说:「姐,这个是我给孩子。」
一般来说,一家人两兄弟出去吃席,随一份十块钱都算大礼。
这俩兄弟可倒好,一人二十。
不过有解忠在前,赵春也就明白了,这俩人跟自己弟弟都有来往。既然收了哥哥的,那弟弟的就也别客气了。
于是,赵春把钱接在手里,并向解臣道谢,说:「谢谢兄弟。」解臣笑道:「你客气了,姐。」
「那行啦。」这时,赵军对胡三妹和赵春说:「大娘、大姐,那我走了哈。」
赵军话音刚落,徐宝山、解忠、解臣也纷纷开口告辞。
胡三妹、赵春刚要送客人出去,就听屋里就传出了小孩子的哭声,赵春告罪一声,便进里屋去哄孩子。胡三妹把四人送到院外,目送汽车远去才转身回来。
胡三妹回到屋里,就见赵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小勺盛羊奶喂着小小子。
「妈!」见胡三妹回来,赵春喊了她一声,胡三妹进来,就见赵春往桌上一指,道:「那钱你收着。」
胡三妹一看,那钱正是解忠、解臣留下的四十块钱,她走到桌前把钱拿在手里一卷,回手就塞在了赵春兜里,道:「这钱你收着,哪天你跟建军回去,给你爸、你妈买点啥。」
这婆媳俩都是明事理的,赵春闻言一笑,道了声「行」。
她如此做,只是出于对老人的尊重。至于胡三妹是否把给这四十块钱给她,赵春都不在乎。因为周建军每个月的工资,一半交给胡三妹,另一半都归她。
「闺女!」这时,胡三妹坐在赵春身旁,看着自己正在喝奶的小孙子,然后笑着对赵春说:「咱啥时候杀猪呀?」
说到此处,胡三妹微微一皱眉,道:「你说建军他们爷俩都挺忙的,咱娘俩也整不了啊!」
不得不说,不是每个农村妇女都是王美兰!
「妈呀,我还想跟你说呢。」胡三妹一提杀猪的事,赵春就把赵军的话转述给她听。
但这头野猪是谁抓的,赵春没跟胡三妹说真话,只说是赵军抓了,送给徐宝山托他办事的。然后,徐宝山又转送过来的。
胡三妹听完,寻思了一下,然后摇头说道:「建军上个月不是刚上市里走动完么?那也都小军给安排的,这个就别送了。」
「啊!」赵春一听,以为自己婆婆着急想吃猪肉,当
即就道:「那行,妈,咱家都你说的算。要不得,明天咱找那谁,找那个老宋家来给咱杀猪,杀完了给他割块肉。」
「不,不。」听赵春如此说,胡三妹连忙摆手,道:「闺女,你听妈说完。」
赵春一怔,道:「啊,妈,你说。」
胡三妹道:「前天建军回来,吃饭前儿不是说么,刘仁山要花钱买野猪。」「啊······」赵春闻言略有所思道:「妈,你意思给这猪卖了呀?」
这时候,赵春感觉事情不对。
这头野猪是徐宝山送来的没错,但赵军说过两天给送肉更好吃的母野猪来,然后把这头炮卵子拿给他姐夫走关系。
可要是把这炮卵子卖钱的话,赵春就感觉是把自己弟弟的一份心意给卖了,这让赵春心里不太舒服。
「你听妈说!」胡三妹也怕赵春误会,忙道:「小军那孩子说话准成,他说过两天给咱抓野猪,那没几天肯定得给咱送来。
眼么前儿这个野猪呢,也是小军抓的。他跟那个······徐什么的事儿,咱们娘俩儿不管。咱就把这猪卖给刘仁山,不管卖多少钱,咱给小军拿回去。闺女你看,妈这么办行不行?」
「哎呀!」赵春闻言,眼前一亮喜道:「这事儿行啊!」
「是吧?」胡三妹也笑了,她感觉终于有回报亲家的机会了!
然后,胡三妹继续说道:「我听建军说,老母猪一斤六毛五,这个炮卵子猪,一斤肉能卖五毛钱。那前儿,我听那个姓解孩子说,咱外头这炮卵子三百五十多斤,那就是······」
赵春知道自己婆婆正在心算呢,当即接茬道:「得一百七十多块钱。」「啊······」胡三妹闻言,寻思了一下,说:「这么的,闺女。你兜不还有四十么?连着这个野猪钱,先给小军拿二百。」
野猪一百七十多,再加解忠、解臣给的四十多,加一起超过二百块。但给钱的时候,给个整数好看。
「行!」赵春听得心里敞亮,当即就笑着应下。
见赵春乐了,胡三妹也笑道:「那就这么的了,晚上建军回来,咱就让他找刘仁山去。」
他们家和刘仁山是一个屯子的,办事、沟通啥的也都方便。
胡三妹说完,见赵春点头,她又继续道:「刘仁山他家有底儿,今天就能见现钱。完了呢,明天一早啊,建军去上班的时候,就让他把这钱给他老丈人捎去。」
周建军的老丈人,不就是赵有财么?而胡三妹如此说,却是为了将赵有财和周春明分开来。毕竟这两位,赵春都一样叫爸。
她的这番话,赵春听得懂。而对于把卖野猪的钱给自己娘家这件事,赵春更是一百个同意,也欣赏自己婆婆的想法。
但是,让周建军把钱给赵有财,这怎么跟赵有财说呀?要说是卖野猪的钱,赵有财能受得了么?
于是,赵春就想要跟婆婆说,先把这钱放自己这里,等赵军下次来的时候,自己再将钱给他。
可就在此时,小小子不张嘴喝羊奶了,赵春叫了声「妈」,把碗递给胡三妹以后,就掏出干净的手绢来,给小小子擦嘴。
而端着碗的胡三妹,看着碗里剩的羊奶,又抬头望着窗外很是感慨地说道:「哎呀,我这亲家真是没得说。那次来······你说,给咱买个羊,整得我和你爸还挺不好意思的。」
赵春:「......」
一提起外头那只羊,赵春就想起了自己那个作妖的爹,当即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赵军他们从永胜屯出来,一路进山到验收组,送徐宝山上班的同时,并让解忠、解臣把承包合同签了。
眼看着解忠笑呵地把合
同叠好揣进兜里,赵军向徐宝山问道:「徐叔,你看看安排谁给我解大哥检尺呢?」
「哎呀。」徐宝山一听,不由得沉吟道:「还真没啥抵实人儿了。」
赵军闻言,笑着说道:「徐叔,要不我去,行不行?」
「你去?」徐宝山皱眉,对赵军道:「你不得给我打标本么?」
「那不耽误。」赵军道:「套户把木头拉下来,就先让他们把木头卸楞场外头。都挨排码山根子上,我隔几天去一次,给他们捡一回尺,这也不耽误我打围。」
「这个······」在解忠、解臣期盼的目光中,徐宝山指着赵军道:「你去倒是行,但你可不能胡来呀。」
徐宝山此言一出,赵军他们都笑了,而赵军道:「那肯定不能,这玩意差多了,那也不中啊。」
「那倒是······那行吧。」徐宝山点了点头,这件事就算彻底定了下来。这时,赵军和解忠、解臣向徐宝山告辞离去。可徐宝山起身将他们送到门口时,又把赵军给叫住了。
解忠、解臣很识趣地出去,到车上等着赵军。而徐宝山和赵军回到办公室里,徐宝山关上门才对赵军说:「赵军呐,今天徐叔谢谢你了!」
赵军帮了徐宝山多大忙,只有徐宝山心里清楚。
像解忠、解臣包林班的事,对赵军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只要和周建军一说,周建军直接来找徐宝山,就算没有好处,徐宝山也不敢不答应。
毕竟周春明现在还兼任生产场长呢,凡是生产的事,全是他说的算。只不过承包林班这事,对于周春明来说太微不足道了,他才不管的。
所以,赵军上门来求,是给徐宝山面子。而且还带着厚礼,那一头野猪省了徐宝山将近二百块钱,徐宝山心里能没数吗?
听徐宝山向自己道谢,赵军笑道:「徐叔,咱咋又外道了呢?我这上班快一年了,你都没少照顾我。」
赵军如此一说,徐宝山抬手往赵军肩膀上一拍,笑道:「行,以后徐叔还照顾你。」
赵军笑着一点头再向徐宝山告辞,从他办公室出来,到外面上车离去。
此时的解忠可是美了,不但把俩小林班都包下来了,管检尺的验收员还是自己人,不说能占多大便宜,起码不挨欺负。
「解臣呐!」在往回走的途中,赵军往旁边岔路一指,道:「往这边儿开!」
听赵军吩咐,解臣问都不问,掰方向盘就往左打舵。
一路上,赵军不时地给解臣指路,半个小时后,开车的解臣感觉这段路熟悉,便问赵军道:「军哥,咱是不是往那个三大爷的窝棚去呀?」
「对。」赵军道:「你知道咋去,你就开吧。」
说完,赵军又对身旁的解忠说:「大哥,一会儿我领你去见个人哈。」「谁呀?」解忠好奇地问道看样子要见的这个人,应该是在山里住。
「一个老爷子。」赵军跟解忠说:「你昨天说,你那楞场还缺一个烧炕、做饭的,一会儿问问这老爷子去不去。」
解忠闻言点了点头,然后问赵军说:「这老爷子搁山里压窝棚呀?」
「嗯,这是个老跑山的。」赵军说话时,车到地方靠边停下。三人从车上下来,赵军指着西、南两山,道:「这两边山上都是他下的套子。」
说到此处,赵军单指南山道:「搁这儿翻过去,就是小44后边,他是这儿的坐地户。你刚到这边儿来,这片山场啥的你要不熟悉,你要问他,他都知道。」
「哎呀!这好啊!」解忠笑道:「这他套着狍子啥的,直接卖我就得了,我那帮兄弟还能改善伙食。」
「解大哥!」一听解忠说起这个,赵军忙
道:「我有个事儿得先跟你说,这老爷子脾气可是挺特。他去你们那儿吧,你们正常相处,但是可别惹他。」
说到此处,赵军手上比划道:「动枪、动刀,他都敢。」
解忠心里一惊,他在家那边儿是个屯大爷,但做事也有分寸,绝对没这么狠。但解忠也是讲规矩的,于是就道:「那没事儿,岁数大了,谁能惹乎他呀。」
「那行!」听解忠如此说,赵军带着解家兄弟上山,边走边说:「咱要是搁山里包木头,有些山规你就守。像你在岭南那边儿带来的人,他们有不懂的可不能乱来。
山里头有山规,你要犯到人家手里头,你人多马壮的也不一定好使。」
赵军这话说的不假,这片大山里头,住着不少跑山的,其中有一些还是像邢三那样的山狗子。这些人狠着呢,解忠他们大老远来是为了挣钱,可不是为了玩儿命。
三人行至山二肋处,眼瞅着就要到地方了,却听一阵狗叫声传入耳中。
赵军闻声一怔,他知道邢三不养狗。而上次来的时候,邢三这里有只狗是二黑,是赵有财寄养在这里的。
现在······这咋又多了只狗?
第六百六十一章.最狠的狗
听见有狗叫声从邢三的地窨子附近传来,赵军一时间还挺兴奋的。上次来的时候,捡回去个二黑,难道赵有财又往这里寄存狗了?一想到二黑,赵军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这时,地窨子里的两个老头听见外头有狗叫,知道附近来人了,邢三对另一个老头道:「老冯,你搁屋里坐会儿,我出去看看。」
「我跟你去。」老冯头起身,对邢三道:「我家小黄狠实,别再给谁掏了。」
邢三闻言,当先开门带着老冯头从地窨子里出来。
二人一到外头,就见一条小黄狗,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南边山路。
「呀!」邢三往南一瞅,顿时乐了,快步迎了过去,边走边问道:「爷们儿,今天咋这么闲着呢?」
「三大爷!」赵军冲邢三笑道:「我正好从山上下来,打你这儿过,来看你一眼。」
说着,赵军一指解臣,对邢三说:「这是我兄弟,你上回见过。」
眼看邢三点头,赵军又指解忠,给邢三介绍说:「这是我解忠大哥!」「大爷!」解忠向邢三微微欠身,点头、伸手道:「你老身体挺硬实啊?」「硬实!」邢三笑着答应了一声,别看这老爷子慈眉善目,但却是因为解家兄弟是赵军领来的。要不然走在道上,谁跟他打招呼,邢三都不一定搭理。
就像上次的赵有财和王强,不就拿热脸贴冷屁股了么?邢三转身往屋里让人,道:「来,爷们儿,咱进屋!」
然后邢三一抬头,就看见了带黄狗站在不远处的老冯头,当即冲其摆手道:「来,老冯,厉害人儿来了!」
「嗯?」赵军顺着邢三比划的方向望去,一看那老头,却觉得眼熟。应该是前世见过,但年头太久想不起来了。
而当赵军目光落在那条黄狗身上时,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仔细端详。瞬间,赵军瞪大了眼睛,心中惊喜道:「黄龙!」
赵军上辈子打围,第一帮狗有四条,分别以青龙、黑龙、花龙、黄龙为名。如今青、黑、花三狗已然归位,就剩下这黄龙了!
只不过这黄龙比前一世,早出现了三年,让赵军一时没认出来。还是黄龙那半截狗尾,让赵军认出了前世的麾下猛将。
「赵军啊!」这时,邢三冲赵军伸手招呼道:「来,我给你介绍、介绍。」「哎!」赵军闻言,忙快步上前。从打认出黄龙,赵军就也认出这老头了,他正是黄龙的第一任主人冯金贵。
邢三亲切地握着赵军小臂,笑着跟冯金贵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大侄儿,我们爷俩儿老对撇子了!」
对撇子,就是对脾气的意思。听邢三如此说,冯金贵心里很是惊讶。凡是山狗子,就没有脾气好的。而邢三呢,在山狗子堆儿里,他都属于隔路的货!
冯金贵知道邢三的性格,知道这老山狗子眼里不容沙子,连他自己亲哥、亲侄子都不惯着,能如此近乎地对赵军,说明这小伙子在邢三心里的地位。
邢三跟冯金贵介绍完赵军,又指着冯金贵,对赵军说道:「赵军呐,这是老冯,你就从我这儿论,管他叫声大叔。」
赵军连忙上前,向冯金贵伸手,道:「老冯大叔,你好。」
「哎。」山里人不太会客套,冯金贵看着赵军一笑,道:「这小伙儿长得标板溜直的!」
这话纯是客套的话,拿来夸张援民也挑不出毛病。
赵军闻言一笑,此时邢三又给冯金贵介绍解忠、解臣,但这俩相当于赠品,邢三就以一句「这俩是赵军的好兄弟、好大哥」便直接给概括了。
等三人互相打完招呼,赵军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他指着那边的黄狗,向邢三问道:「三大爷,你啥时候又整个狗呢?」
「爷
们儿,那不是我的。」邢三笑着回手一拍冯金贵,道:「那是老冯
的。」
「哎呦!」赵军故作惊讶地往黄狗跟前走了两步,却见那黄狗凶狠地冲他吼叫着。
邢三见状,急忙抓住了赵军胳膊,拽他道:「你可悠着点儿,他这狗可狠了。」
「嗯呐。」赵军点头,笑着对邢三说:「看出来了,那狗眼睛都横楞、横楞的。」
赵军这话是实话那黄狗虽然不大,瞅着才四十来斤,但眼神透着凶狠。
其实,就算赵军不看,他也知道黄龙的狠。这狗是赵军两辈子加在一起,见过最狠的狗。
如果说青龙是狗中关羽,那黄龙就是狗中张飞。
这时,冯金贵在旁插话道:「我这狗啊,打小就搁山里跑,见啥干啥。」
「哎!」冯金贵话音刚落,邢三抬手扒拉他一下,打断道:「我说,老冯啊。」
冯金贵转头,看着邢三道:「咋的?」
邢三一扬下巴,笑着跟冯金贵商量道:「我大侄儿稀罕狗,你把这狗给我大侄儿得了呗。」
「那可不行!」冯金贵没想到邢三这老小子没憋好屁,听他这句话,冯金贵瞬间脸色一变,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可这年头的山里人太淳朴了,冯金贵拒绝完,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当即补充道:「这狗我还留着撵黑瞎子呢。」
「你还撵啥了?」邢三没好气地道:「就你那破枪,好像撵上了,你就能打着似的。」
冯金贵当即反驳道:「我枪不行,我不过来找你了么?把你那撅把子给我使一下,我把那黑瞎子打死。」
邢三冲他一摆手,道:「我不都跟你说了么,我这儿没有独子儿,你搂它一枪也打不死那黑瞎子呀。完了它收拾你,你这老胳膊、腿儿的,你能跑了啊?」
说到此处,邢三回手拍了冯金贵一下,然后一指旁边看热闹的赵军说:「我不跟你说了么,我大侄儿来了,你要打啥就跟他说,让我大侄儿给你打。」
「你可拉倒吧!」冯金贵拒绝的话瞬间脱口而出,但他也意识到了错误,忙转头对赵军说:「小子,大叔不是看不起你,这黑瞎子吧…………不是一般人能整的……」
冯金贵话还没说话,就被邢三一把拉了过去,他笑着对冯金贵说:「你知道我大侄儿是干啥的呀?上来你就这个、那个的!」
冯金贵闻言,下意识地看了赵军一眼,但他感觉赵军也就二十多头,咋也不像是打围的好手。
见冯金贵不信,邢三没好气地说:「你没听我刚才管他叫赵军么?」
「赵军…………赵军?」冯金贵一怔,抬头看向赵军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惊讶,他问道:「永安屯的赵军?」
赵军笑着一点头,但见冯金贵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嘿!」这时,邢三在冯金贵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咱进去说,别搁外头。」
五人进到地窨子里,上炕就坐以后,冯金贵慢慢道出来意。
他家住在离永安屯不远的靠山屯,这靠山屯坐落在两面山坡上,有四十多户人家。
屯子都在山里,屯里人开的地自然也在山里。
春种秋收,从七八月份苞米打红缨,靠山屯的庄稼地就总被山牲口祸害。
其中,以野猪、黑熊最是恨人。山里人没办法,就缠炸子、下地枪,以此来保卫自己的劳动果实。
冯金贵家没有儿子,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给了同村的许方满。而赵军上辈子能得到黄龙,就全靠这许方满。
在90年以后,永安林场的木材就分汽运和货运两种。其中,汽运是汽车运输,多是包给
了南方来的木材老客。这些老客再使大货,把木材往南方运。
这样一来,就需要很多的装车工。
而那些老客都是外来户,到了大东北人生地不熟的,就只能在当地雇人
帮他们装车。给的都是高薪不说还时常得给工人们买些火腿肠、啤酒啥的。这对于本地那些没工作的山民而言,是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了。
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是一点不假。就这些装车的工人,竟然也拉帮结派,形成一个个小团体。而他们欺负起人来,比混子还狠。
当时许方满去干活,是拜过码头的。他先是给工头买了烟,后又买猪肉给工友们包饺子,但就这还被人欺负呢。
起初刚干活的时候许方满肩膀头被拽破皮了,刚养好伤,又给拽破皮了。一扛木头,那是钻心的疼。但为了挣钱,许方满只能咬牙坚持着。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困难的还在后头呢。当时他们抬的原木,有的重达千斤,甚至还有两千斤的。这样的一根原木,得一组人一起抬。
按着行里的话,这一组里分两副尖,一副尖是八个人,后头是四个人,中间还有俩人拿掐钩溜缝。
当老手想欺生、想使坏的时候,只要抠手把自己这边往起一抬,再通过调整角度,就可使整根木头的重量都压在前头那一个人身上。
那一根木头,轻的还千八百斤呢,血肉之躯谁能扛住?
当整根木头压在肩膀上的时候,这个人或趴或跪在地上,想起都起不
来。
许方满那次,就被人欺负,压了半个小时。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硬被欺负哭了。
正巧赵军在那儿检尺,好打抱不平的他,看到这一幕当场就急了。他是验收员,别说这帮装车工了,就连老客也得看他脸色啊。
从那以后,有赵军在,许方满的活就好干了。而许方满这人知恩图报,四处打听赵军喜欢啥。
当许方满得知,赵军正可哪儿找好狗打围的时候,许方满当天回家,就把他老丈人的狗给偷了。然后在连夜掏山,把狗送到赵军家。
从此,黄龙就跟了赵军。
而冯金贵的小女儿是坐门招夫,招了一个上门女婿叫郑金鹏。
前些日子,也就是赵军家吃杀猪菜的那天,郑金鹏跟许方满一起去苞米地溜地枪。
下地枪属于打小围,但它跟下套子啥的不一样,下地枪极其危险,甚至容易伤人、害人。
所以郑金鹏、许方满一路上都特别小心,但经过几处,发现自家下的那些地枪,都没有被触动以后,二人便准备回家。
可许方满也不知道那郑金鹏是怎么回事,走着走着许方满就发现自己连桥不见了。紧接着就听一声惨叫,许方满端着老洋炮赶过去的时候,只见一头大黑熊骑在郑金鹏身上,两只大爪子左一下、右一下地挠着。
许方满举起洋炮就是一击,匆忙间这一枪打高了,擦着黑熊左肩头打
过。
黑熊受了轻伤的同时,自郑金鹏身上蹿起,直奔许方满而来。这年头不是谁家都能养起好枪的,老冯家就这么一杆洋炮。
而这洋炮装枪可是费劲了,得从枪口往里灌枪药、铅豆子,还得使探针往里推。
黑熊眼瞅着就到跟前,许方满哪还来得及装药?他转身撒腿就跑,但在苞米地里腾挪不开,被黑熊一把抓住,坐在屁股底下就一顿收拾。
这时旁边地里有人听见声音,急忙回屯子报信,一帮人赶过来时,黑熊已扬长而去。
靠山屯连卫生所都没有,乡亲们帮着把这二人往旁边永福屯里送。
可还没到永福屯的时候,郑
金鹏就断气了,而许方满命大,黑熊对他造成的多是皮肉伤,但也被送到了山下的医院治伤。
就这样,冯金贵的两个姑爷,一死一伤。老头子养老的女婿没了,小女儿还天天在家哭,冯金贵一气之下便带狗来撵黑熊。
山里人太困难了,冯金贵家里只养得起两条狗,而且这一条黑狗和一条小黄狗,每天都得自己出去找吃的。
单靠这俩狗,根本留不住黑熊,只能起到骚扰的作用。而且冯金贵已年过六十腿脚不如年轻人利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搭着黑熊影儿,但他始终到不了跟前。
人上不得前,手里的洋炮射程还近,离远了根本白扯。追了这几天,冯金贵一枪没开不说,还把黑狗留在了山里。
正好昨天追到这边儿,冯金贵在老秦头子的窝棚里住了一宿,今天来在邢三这里,是为了借邢三那棵16号撅把子猎枪。
说完这些事,冯金贵眼圈微红对赵军说:「赵小子,我老头子拿这姑爷当儿子养啊。他这一没呀,我老伴跟我家小儿,她娘俩都快把眼睛哭瞎了。
你看看…………你要能帮我把这黑瞎子打了,我就要它个脑袋。剩下那熊胆啥的,我都不要。完了,大叔还把外头那黄狗给你。」
「唉呀!」赵军闻言,重重叹了口气,看着冯金贵的样子,赵***脸问邢三道:「三大爷,你那枪没有独子儿啦?」
「没了。」邢三道:「那次打完黑瞎子,你不是不让我照量那玩意了么?不打黑瞎子,我要独子儿干啥呀?」
这老头说的还挺理直气壮,但就凭他那打完一枪,熊没咋的,人先躺下的手把,赵军还真不敢让他去打熊。
这时,赵军又问邢三道:「三大爷,那抛沙的子弹,你还有几个?」
邢三往那门口挂着的破兜子上一指,说道:「还有五个,都搁那里呢。」
赵军闻言,从炕上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下,从那破布兜子里摸出单独放置的五发子弹。
赵军打开一发子弹,从中磕出来九颗铅豆子!
第六百六十二章.铸铅弹 枪火嫩
看赵军动作,解忠、解臣、邢三、冯金贵纷纷从炕上下来,围到赵军身边看他动作。
赵军连把五个子弹都拆开,一共倒出四十五颗铅豆,将其攥在手里,然后拨开挡在旁边的解臣,走到靠墙的木架前,从上面拿下邢三平时用来盛汤的铁勺子。
等再回来,赵军使勺子一指炕沿下的炉子,对解臣道:「解臣,捅捅炉子,往里加柴火。」
「哎!」解臣闻言,当即抄起一旁使铁丝拧成的炉钩子,在勾开炉盖以后,将里面快烧成灰的碳一扒拉,见有红火,忙抓过一把堆在旁边的树枝子,将其折了往炉子里添。
干透了的细树枝,很快就呼呼燃起,噼啪作响。解臣又往里架了两块木头,才将赵军手里的铁勺子和铅豆子都接到自己手中。
而这时,解忠、邢三和冯金贵都知道赵军要干什么了,还不等两个老头子开口,解忠就先对赵军说道:「兄弟呀,要不得咱回去取(qi)枪得了?」解忠知道,赵军这是要把这些铅豆子融了,浇铸成一个整个的钳橛子,然后往子弹壳里一装,那就是独头弹。
这种做法倒是可行,但赵军家有枪啊,而且还是56式半自动步枪,不比这撅把子强多了么?
「不用,大哥。」赵军闻言,却一摆手道:「别折腾了,现在那黑瞎子还没起窝呢,咱赶紧上去堵它一仗。磕下来,晚上回去爖油吃肉!」
「不是。」解忠仍不放心,再劝道:「兄弟啊,咱们有车,来回也方便.......」「大哥!」还没等赵军说话,那边的解臣就过来,对他哥说:「你就听我军哥的得了,咱们干吧。」
解忠:「......」
见自己大哥不吱声可,解臣冲赵军一笑,可迎来的却是赵军的白眼。赵军记得,上次就是这小子,一个劲儿的干吧、干吧,好悬没让黑瞎子把自己扑了。
想到此处,赵军又瞪了解臣一眼,然后走到离炉子稍远的地方蹲下,使子弹壳的大头在地上按了个印儿。然后再让邢三给拿来个洋钉,叫解忠拿着洋钉,按着地上的小圆印抠坑。
在圆圈里面抠,抠大约三厘米左右。
随着炉膛里的火越烧越旺,已将铁勺子底部烧红,慢慢地把勺中铅豆烧化。
等铅豆融化成水,解臣拿着盛铅水的铁勺快步过来,将铅水灌入小坑中。
五发子弹里抠出来的抛沙,是灌不了五个独头弹的,解忠一共抠了四个坑,灌满了三个,还有一个灌了少半下。
待铅水凝固,赵军亲手将其抠出,只把三个三厘米长的钳橛子攥在手里。
这时,赵军从兜里取出一个子弹壳,想将钳橛子往里塞。
可因为事先没用模具,灌出来的铅橛子不太标准,没有一个能塞进子弹壳里的。
赵军往周围扫了一圈,一指墙边的木头架子,对离自己最近的解忠道:「大哥!你把架子上斧子给我。」
解忠闻言,连忙按赵军说的,过去拿着斧子回来。
这斧子不是打枝的镜面大板斧,也不是八磅锤改的劈柴大斧,而是一把小手斧,斧头一边是刃,一边是四方形的,可当锤子用。
赵军接过斧子,转身开门出了地窨子,来在房角处,将一枚钳橛子放在房角的青石上,抬起斧子使带锤那边连敲数下,然后再尝试着往子弹壳里塞。
发现不行,继续锻打,直到能顺利放入子弹壳中。
等三发子弹都装填好,赵***身对邢三说:「三大爷,把你枪给我。」「爷们儿,现在就去呀?」邢三道:「这都十点多了,要不吃完晌午饭再去吧?」
赵军一摆手,却是问冯金贵道:「老冯大叔,那黑瞎子让你们撵哪儿去了?」
「爷们儿!」冯金贵抬手往西北山上一指,道:「看着没有?昨天下晌三点多钟,我跟到山二肋那儿,看见我家小黄回来的。我估计呀,那黑瞎子要不撵它,它也走不多远了。」
「你咋知道呢?」突然,邢三开口把冯金贵问得一愣。见冯金贵愣神,邢三又问道:「我说你咋知道那黑瞎子走不多远了呢?」
「啊!」冯金贵这才明白邢三是什么意思,当即说道:「昨天都那时候了,我一看我捞不着枪打,我寻思上你这儿来。走半道儿,碰见老秦头子了,我就跟他去了。晚上搁他那窝棚喝酒一唠嗑,他说翻山对面岗子有簸箕崴子,那里头有软枣秧子,黑瞎子肯定撸圆枣子去了。」
听完冯金贵这番话,邢三眨了下眼睛,又问道:「你把这事儿跟他说了,他不得去打黑瞎子呀?」
「他不能。」冯金贵摇头道:「他家三小子呐说是八九月份那时候,领三个舅子去撵黑瞎子,结果大小舅子让黑瞎子给踢蹬了,说是从那以后,他们家就再也不照量黑瞎子了。」
赵军一听才反应过来,原来冯金贵口中的老秦头子,是秦强他爹秦大江啊。
但这对他们打围来说,属于无关紧要的事,赵军也没多做理会,只对邢三道:「大爷,取枪去吧!」
说着,赵军抬手往自己左边一划,道:「我们从这儿开车过去,到那儿也快!」
「不用吧,爷们儿。」听赵军之言,冯金贵忙指着那山的方向说:「咱从这儿掏山过去,走不多远也就到了。你那开车,不更绕远么?」
赵军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回手往那山上一指,道:「老冯大叔,你领狗从这儿掏山过去,你自己一定注意安全,千万别往前上。
我们仨呢,从那边绕过去,搁前头等着那黑瞎子。狗把它冲起来,它往沟塘子里一蹿,我们就堵着它了。」
「啊!」冯金贵恍然大悟,道:「爷们儿,这就顶算我赶仗,你们堵仗呗。」见冯金贵明白过来,赵军笑着连连点头。
「咋样?」邢三在旁边一拍冯金贵,笑道:「我大侄儿打围有门道吧?」说完,邢三也不等冯金贵回答,转身就往地窨子里回。
很快,邢三一手拿枪,一手拿刀从地窨子里出来,在把枪递给赵军后,邢三把刀往自己后腰一掖,回手比划道:「走,赵军,大爷跟你去!」
「啊?」正往枪里装子弹的赵军一愣,忙道:「三大爷,你别去啦,这眼瞅晌午了,你给我们整口饭。」
「那也行......」邢三略作迟疑,突然笑道:「我昨天还憋河岔子了呢,我去看看要有鱼,我就给你焖上。」
「行!」赵军应了一声,却听邢三叮嘱道:「赵军呐,我这枪是老枪,枪火嫩,你自己心里有个谱。」
赵军闻言,看了眼手中枪,当即点头表示明白。枪火嫩和枪火老,都是赵军他们这边打围的术语。
枪火嫩,指的是那钩子鬼儿灵敏,只要一碰,顿时开火。
而枪火老与之相反,必须得使劲地去抠动扳机,这枪才会开火。
枪火老是绝对不行的,因为打枪的时候,如果手上刻意加劲儿,那这一枪必然不准。
一般有经验的猎人,都会把钩子鬼儿调得灵敏一些,一碰直接触动。但这必须得心里有底要不然这边没瞄上猎物呢,那边冷不丁一碰,枪直接响了。
赵军算得上是老炮手了,一听就知道这把枪该怎么打,当即带着解忠、解臣,与冯金贵分头行动。
赵军他们从山上下来,到汽车那里还需要一段时间,再乘车赶过去到目的地时,估计冯金贵也就和黑瞎子碰上了。
如此,还真能打一场仗围。
但赵军执意
要开车的主要目的,却不止如此,他是想打死那黑瞎子以后,用车往回拉比人拽省力多了。
要不说呢,这就是境界的问题,赵军人还没到,便想着咋往回运猎物了。
而冯金贵一人,背着枪、牵着狗,继续去猎黑瞎子。
与前几天不同的是,今天的冯金贵有高人助阵,心里是踏实多了。
他牵着黄狗往西北掏山而行,一路上黄狗几次要扯绳子出去,但却都被冯金贵给拦住了。
之前冯金贵跟赵军说,他家这狗见啥干啥,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那屯子依山而起,四外总有山牲口,大到野猪、黑熊,小到山狸子、黄皮子。
养鸡鸭什么的,什么养不住。有的人家养羊、养骡子、养牛,还被黑熊夜袭过好几次呢。
没办法,靠山屯就只养三种动物,狗、猫和马。
这三种动物,马能拉车,猫能抓耗子,狗能看家护田。
三种动物都有用不说,还好伺候呢。喂马的话,草料不满山都是么?
至于养狗、养猫,对靠山屯这帮人而言,那就更容易了。他们都不喂,只让猫狗自己找吃的。
猫倒好说,这山里耗子多,猫就守着自己家不用远走天天都能把肚子吃溜圆。
至于狗么,食谱就广了,什么野鸡、野鸭、跳猫、灰狗、黄皮子,只要狗能拿下的,就绝不放过。
所以,这条黄狗它从小在山里,就没见过鸡、鸭、鹅,也没见过牛、羊、毛驴。
在它的认知里,凡是长肉的东西,除了人、狗、猫、马,剩下都能嗑。
上辈子许方满把这条狗送给赵军以后,赵军发现这狗都不用拖,进了山以后见啥干啥,大到野猪、黑熊、狍子、鹿,小到跳猫、獾子、松鼠、山耗子,没有它不撵的。
但可恨的是,这狗在屯子里,要看见家养的牲口,那也是嗷嗷的干。
赵军每次带狗出去打围,别的狗都能散着,唯独它不行。离老远看见有牛车、马车,赵军就得把绳子往手腕、小臂上绕,以此拽住黄狗,省的它杀出去!
此时冯金贵和赵军联手,是为报杀姑爷之仇,他怕黄狗路上去撵松鼠、跳猫,这才牵着它一路往目的地走。
直到冯金贵感觉离黑熊所在不远时,这才把黄狗松开。
这黄狗从小在山里乱窜,不习惯被拴着,这一去了束缚,黄狗撒欢儿地往前跑。
跑不多远,黄狗闻到一股很重的膻臭味,这一上午不曾觅食的黄狗,一溜烟就杀过去了。
这时,一头黑熊还没起床,正爬在一棵大青杨下休息。野生动物,各有各的习性。
像松鼠、狍子、猞猁都是早晨出去划拉吃的,到现在这时候,它们是该补觉的补觉,该倒嚼的倒嚼,该晒太阳的就晒太阳了。
而野猪和黑熊,一般晚上还可哪儿找吃的呢,它们睡得晚,起的也就晚了。
像野猪,一般都是十一点到十二点才起。黑熊比野猪勤快点,但也早不多一会儿。
而这头黑熊,被冯金贵领着狗追杀......不,应该是骚扰了好几天吃没吃好,睡也没睡好。
好不容易昨天下午在这附近撸了不少软枣子吃,今天上午又睡了个懒觉,这黑熊今天就起来晚了。
突然,黑熊嗅到了那令它讨厌的气味,这气味的主人撵自己好几天了。闻到狗味的一瞬间,黑熊从树下起来,直接就往沟塘子底下扎。
这头大黑熊是公的,抓完秋膘体重在四百斤开外,一跑起来浑身肥肉直颤,因为营养充足而光亮的皮毛,随着黑熊跑动,在阳光下犹如绸缎一般波动生光。
而那黄狗,别看
它小,速度可是够快。一路疾驰而下,很快就追上了黑熊。
奔跑中的黑熊回头一看,见黄狗已到身前,便又加快了速度。
其实,它不是干不过黄狗。真拉开架势死磕,谁也不跑的话,再来十条狗,这大黑熊也不怕。
但这黄狗滑的跟泥鳅似的,想吃肉却不会死嗑,跟黑熊斗了好几天都毫发无损。
这么打,黑熊才不搭理它呢。
前面再往下就是沟塘子了,那里乱糟糟的针杆灌木,黑熊只要下去便能甩开黄狗。
可就在这时,在黑熊斜前方,一棵模树后闪出一人,他端枪上脸瞄准了黑熊。
黑熊一怔,不知为何会杀出个程咬金。而黄狗看到来人,也很是诧异。
此人正是赵军,此时随着黑熊奔跑,正好出现在赵军正东边。当熊头露在枪星中的一瞬间,赵军食指一勾钩子鬼儿,这枪直接就响了。
「嘭!」
第六百六十三章.饭未熟时熊已亡(盟主曦~嘻~影加更2/5)
黑熊看到赵军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要直取赵军。
可它庞大的身躯往下冲,一时间由于惯性的作用,很难立刻刹住。
就在这时枪声响起,一团血花在黑熊身上蹦开,子弹的冲击力打得黑熊身形一顿。
「吭......」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黑熊,使它自山坡上转身,咆哮着扑向赵军。
此时的赵军,早已将第二发子弹塞入枪内,眼看黑熊离自己尚有二十米远,赵军稳稳将枪把一合,举枪又打。
「嘭!」
「吭.......嗷.......」
黑熊胸口着枪,脚步踉跄着冲向赵军,但没跑出几步,就一头扎在地上。
「啪!」赵军合枪,第三发子弹也已上膛,但这却是他剩的最后一枚子弹了!
赵军端枪站在原地没动,左右树后奔出解忠、解臣,这兄弟俩一拿手斧、一持侵刀护在赵军左右。
「汪汪,嗷呜......」这时,黄狗扑在黑熊身上撕咬,赵***头对解臣说:「解臣,咱俩过去,你搁前边儿,我搁后边,到跟前你捅它一刀。」
解臣一听就明白了赵军的意思,当即端把举着侵刀在前,赵军离解臣两步,端枪紧瞄着黑熊脑袋。
而走在最后的是解忠,初次参与这种活动的他,眼看见打下猎物,心里隐隐有些兴奋。
解臣到近前时,那黄狗已经在撕扯黑熊了,眼看着黑熊脑袋还在摇晃,解臣紧紧握了握刀杆,朝着黑熊脖颈处斜刺一刀。
锋利的侵刀入体黑熊脑袋一晃,脖子瞬僵直直,然后脑袋直挺挺地拍在地上。
解臣把刀一拔,一股鲜血急射而出,得亏赵军在后面拽了解臣一下,要不非蹿他一身血不可。
解臣又续了一刀,见黑熊仍然一动不动,赵军仍然没有掉以轻心,他自己端枪守着,让解忠、解臣给那黑熊翻过来。
赵军不知道冯金贵什么时候能赶过来,于是也不等他,直接让解臣给黑熊开膛。
不得不说,解臣跟赵军混那段日子,可真是不白混。他麻溜地给黑熊开膛破肚,分离熊胆将其摘下,捧着递到赵军面前。
「哎呦!」赵军看见熊胆一笑,道:「这熊胆不小啊。」说着,赵军使早已准备的白布,将这熊胆包上。
赵军今天出来,是为了送礼,并没想到会打围。所以他没带装熊胆的小口袋,就一如既往地撕白背心包。
在解臣开膛的时候,赵军就撕开衣襟上的白布,此时把熊胆包裹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
然后,赵军对解忠、解臣道:「咱们哥仨,加这个老冯大叔,咱们是四个人。但我使跟这棵是三大爷给拿的,还得算他一股,这个熊胆卖了钱分五份......」
「拉倒吧,兄弟。」解忠没跟赵军打过围,起初还不知道赵军要干啥,听到此处他明白过来,忙一摆手道:「我不要,我就是看热闹的,你们几个分吧。」
….
「大哥!」赵军对解忠说:「这是山财,见者有份,多少都得有你一份。」
说到此处,赵军又补充道:「老冯大叔之前说他不要,但他家......是吧?挺困难的,咱也分给他一股。」
「兄弟!」赵军话音刚落,解忠一把搂住他肩膀,道:「那三大爷说他跟你对撇子,大哥也跟你对撇子,你这办事太仁义了!你说咋办就咋办,我们兄弟都听你的!」
「嗯呐!」解臣闻言,重重点头道:「军哥,你就干吧!」
他这一句话,给赵军整乐了,这小子好像不会说别的,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不管说啥,他都让你干。
三人商量妥当,解臣又问赵军用不用给黄狗喂肉,赵军忙从解臣手里接过侵刀,亲自上前割肉喂给黄狗。
不管那老冯头要不要钱,这狗从今天开始是肯定姓赵了,赵军得先笼络着。
黄狗见着肉是真吃,但它和花龙不一样,黄狗吃肉会嚼,虽然嚼得很快,但好歹人家嚼了。
对猎狗,赵军一向大方。这黄狗只要吃,赵军就一直喂。
黑熊肉肥,肉肥有油水自然就香。等到黄狗歪头,不接赵军递给的肉了,冯金贵也来了。
冯金贵常年在山里,而且年事已高,一路跑过来,一路的喘。但冯金贵到跟前都没休息,直接来在黑熊近前。
老头子一看黑熊肩膀的伤口,那是他大姑爷几天前造成的。有这枪伤,就证明没打错,就证明大仇得报!
「爷.......爷们儿。」冯金贵来在赵军面前与赵军四手紧握,老头子刚要说什么,但猛地别过头去,眼角流下两行浊泪。
赵军没有说话,默默地等了冯金贵几秒钟,然后就听冯金贵很诚恳地道:「大叔谢谢你了。」
这是报仇的恩情,赵军按着规矩没说客气话,一点头就算是接受了冯金贵的道谢。
这是,冯金贵松开赵军的手,对他说道:「爷们儿,那个黑瞎子脑袋,我拿走乐。」
说到此处,冯金贵回手冲黄狗一摆,黄狗摇着半截尾巴来在他身旁。
这狗的尾巴,不是被什么玩意给咬了,这件事情就连冯金贵也说不清楚。反正是有一天黄狗出去,回来的时候肚子是鼓的,尾巴却是少了一截。
冯金贵从挎兜子里掏出绳子,弯腰将一头系在黄狗脖子上,起身时就将绳子另一头塞进了赵军手里。
「这个......」冯金贵不舍地看了黄狗一眼,对赵军说:「这狗吧......你牵回去可看着点儿,别给人家大牲口磕了,还得陪人家钱。」
赵军点点头,提绳子看了眼还站在冯金贵面前的黄狗,然后他对冯金贵说:「老冯大叔,我还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啥事儿?」听赵军之言,冯金贵想也不想就说:「爷们儿,有啥的,你就跟大叔说。」
冯金贵话音刚落就见赵军从兜里提出那颗熊胆,冯金贵微微一怔,只听赵军道:「大叔,这个熊胆,我们哥仨加上三大爷、还有你,咱们五个人分。」「那不行!」冯金贵闻言便摇头,道:「咱爷们儿说话,说到哪儿是哪儿!那时候都说不要了,你大叔就不能要。」
….
「不,不。」赵军忙摆了下手,然后指着黄狗说:「大叔,那咱就不算你的,是不是还有这狗一份呢?」
赵军这话不是骂人,他紧接着又对冯金贵道:「现在这狗是我的了,但刚才它不是你的么?所以我说呀,它那份给你正对。」
「老冯大叔啊!」这时,解忠过来跟着劝冯金贵道:「你就拿着吧,咋也是我兄弟一份心意呀。」
「可不嘛。」解臣也跟着溜缝儿,道:「我军哥说的对!」
听他们三个都这么说,冯金贵脸上露出笑容,但他笑却不是因为有钱拿,而是因为面前这三人都是好爷们儿。
「大哥!」赵军突然喊了解忠一声然后问他:「你兜带钱没有?我早晨出来急,兜里没揣钱。」
「有。」解忠应了一声,然后问道:「兄弟你要多少?」赵军道:「给拿三百,回家我就给你。」
「那都好说。」解忠闻言,忙解开衣服扣,从里面兜里掏出一沓钱来,展开交给赵军说:「这是两百。」
然后,解忠回手一扒拉解臣,解臣也掏出钱来,点出十张大团结给了赵军。
赵军把两份
钱合在一起,递给冯金贵,道:「老冯大叔,算大侄儿占你便宜,就给你这些了。」
冯金贵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然后把钱接在手里,很是感慨地说:「我今
天一来,邢三儿就跟我念叨,说你这爷们儿怎么、怎么好。唉呀......他说你对他,比他亲侄儿都好。」
说到此处,冯金贵看着手中的钱说:「我老头子没什么能耐,但我知道啊,这人在钱上仁义,那他就是真仁义。」
说着,冯金贵把钱揣进兜里,然后又继续说道:「我家住靠山屯,在北边这坡上。爷们儿,你要有事能用着你大叔,这把老骨头都是你的。」
说完这番话,冯金贵向赵军抱拳。
「哎?」赵军忙伸手扶住冯金贵,道:「老冯大叔,咱们遇见就是有缘,我们车就搁底下。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在我三大爷那儿吃一顿再走。
「不吃了。」冯金贵摇头,说:「家里头,你婶儿、你二姐都哭完了,我把这熊脑袋拿回去,给她们把这口气出了。」
「那也得吃饭。」赵军扶着冯金贵说:「一会儿吃完饭,你就坐我们车,给你送回家去。」
说完,赵军一手牵狗,一手扶着冯金贵就往车上去。
等安排好了冯金贵,赵军又回来和解忠、解臣拽那黑瞎子。
此时黑瞎子离沟塘子还有百十来米,下到沟塘子地,出来上路把黑熊等弄上了车。
到了邢三压地窨子的山下,四人从车上下来时,赵军亲自拿刀割下来一条熊腿,带着上山准备留给邢三。
当他们回到地窨子,从外面一推门,却是把邢三吓了一跳。
赵军他们走了以后,邢三就去房后不远处的山溪,把这两天攒的鱼给起了。回来挤完鱼,刚将其下锅,
邢三回头一看,不高声问道:「我饭还没做好呢,你们咋就回来了?」
百李山中仙
第六百六十四章.藏在坛子里的珍宝!
古有关羽温酒斩华雄,今有赵军饭生诛黑熊。
面对邢三的惊讶,赵军笑着说道:「我们坐车走,来回都快。」
赵军这话是谦虚,两个老头子都心里有数。这时,解臣扛着麻袋进来,往那木架旁边一放,对邢三道:「三大爷,我们打着黑瞎子,我军哥给你砍个大腿。」
「不要,不要!」邢三闻言,连连摆手道:「就我自己,我能吃了多少啊?吃到那肉坏,我也吃不完呐。」
「没事儿。」赵军对邢三道:「上回给你拿那大粒盐,不还有呢么?你整个小缸儿,给这肉腌上。」
在东北很少有人熏腊肉,但有一些人会腌咸腊肉,也就是将肉切大块,在缸里一层大粒盐、一层肉地码好,这样储存能放到第二年。
「唉呀。」邢三叹了口气,道:「那行吧,那一会儿我就给它腌上。」「你这老灯。」这时,冯金贵在一旁数落邢三,道:「人家孩子给你拿的,你咋这么多话呢?」
「你懂个六儿啊?」邢三反击道:「赵军家人多,让他们拉回去吃呗。」
「没事儿,没事儿。」赵军来在邢三身旁,从兜里拿出熊胆,对他说道:「三大爷,你先把大勺挪一边儿去,给那小锅坐炉子上,咱先把熊胆蘸了。」
「哎呀!这熊胆不小啊!」邢三惊叹了一句,紧接着忙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接过赵军手里托着的布包,当即一皱眉头道:「这把啥玩意给扯了?」
「背心子。」赵军笑道:「忘拿小兜了。」
说完,赵军还从肩膀上摘下枪,将其挂回原位。
众人到炕上落座,邢三使小铝锅烧着水,只听赵军问冯金贵说:「老冯大叔,你们家那地里活儿多不多呀?」
「不多,没啥活儿。」冯金贵摇头,说:「搁山里种啥,收成也不好。」赵军闻言微微点头,然后又问:「那你们冬天前儿都干啥呀?」
「冬天呐?」冯金贵说:「跑山下套子、下夹子的多。我是等落雪了,我就下套子,套那个沙半鸡。要套着了,我拿集上卖去,两公两母这两对是五毛钱。」
「啊!」赵军与解忠对视一眼,见解忠一脸茫然,赵军便往解忠这边一比划,然后和冯金贵说:「老冯大叔,我这个大哥,今年冬天在咱们这片儿包了俩林班。」
说着,赵军抬手往窝棚门外一指,道:「就搁那山翻过去就是。」
「哎呀!」听赵军之言,冯金贵瞪大眼睛看着解忠,惊叹地道:「大侄儿行啊,包俩林班呢?」
解臣一笑,道:「小林班。」
冯金贵不知道林班咋还分大小,只以为解忠是故作谦虚,于是就点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是真行啊,大叔我是老了。」
赵军听这老头说上车轱辘话了,连忙拦道:「大叔啊,我大哥今年是第一年包木头,现在他手底下套户还没找齐呢。你看看你们屯子,要有那个家里有牲口的,冬天还没啥事儿的,你就帮着给搭搁一下。」
「这行啊!」冯金贵闻言眼前一亮,道:「我大姑爷家就有马,完了我可屯子再给你问问。」
「大叔,那可谢谢你了!」解忠忙向冯金贵道谢,而赵军却接茬道:「老冯大叔,这事挺着急的,你这两天就帮着跑跑吧。完了过个三四天,我这解臣兄弟,他开车上你家去一趟,看看定下来,到底能去几个人。」
听赵军如此说,冯金贵忙再次应下,然后接过解忠递来的烟,点着长长地吸了一口。
此时老头子脸上,有明显的疲惫之色。他都六十了,连着在山里奔波了好几天,能不累么?
「大叔啊!」赵军想了想,还是对冯金贵说:「我大哥他们那儿还缺个烧炕的,我看你这轻
手利脚的,能不能过去给帮个忙啊?」
来的时候,赵军和解忠商量的是请邢三去帮忙。但没想到,半路冒出这么个老头子来。
其实,赵军和邢三关系更好,他也更信任邢三。但邢三只跟他关系好,而且脾气太火爆。当初为了个狍子,这老头子就掏刀要攮陶二胜、陶三胜。解忠那楞场那么多人,谁要不开眼惹了他,邢三再动手可咋整?
于是,赵军就寻思问问冯金贵,他要是去,那就更好了。
「是啊,大叔。」解忠虽不知赵军为啥改变了主意,但既然赵军开口了,他便把接茬道:「你要来,我这儿供吃,完了到一个月呢,我还给你开十五块钱。」
这十五块,对王美兰来说,连二十根火腿肠都买不上。
但对冯金贵而言,十五块钱可是不少了。而且解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来的时候他就打听好了,所以给老杨头开的烧炕工资也是十五块钱。
老杨头还兼厨师,一天给做三顿饭,解忠又多给他开十五。
冯金贵闻言,连连摆手,道:「大侄儿啊,不是钱的事儿,这家里现在就我领她们娘俩,我走不了啊。」
这事不能强求,赵军听冯金贵拒绝,便把头转向了在炕下准备蘸熊胆的邢三,笑道:「三大爷!」
见邢三向他看来,赵军继续道:「你上我解大哥那儿帮忙去呗?」
「我?」邢三刚把熊胆往热水里蘸了一下,听见赵军的话,邢三不由得一愣。
「嗯呐。」赵军对邢三说:「三大爷,他那楞场离你下套子那山场都不远,你就一早、一晚给烧个炕,旁的时候你愿意干啥,你就干啥。」
无人可用,解忠也不挑了,当即附和道:「三大爷,你来吧!你来了,看爷们儿咋对你。」
「这个······」邢三闻言,却是有些迟疑,但他迟疑的不是去不去,而是怎么拒绝能不伤赵军面子。
而邢三刚要说拒绝的话赵军便来在他身旁,凑到邢三耳边小声说:「三大爷,你去吧。你去了,你自己一个小窝棚,还有人给你做饭,多好啊?」「这倒也是······」邢三一听这话,不禁有些犹豫,他上了岁数了,一个人吃饭也费劲,如果去了楞场能吃现成的倒也不错。
见邢三有些犹豫,赵军忙趁热打铁道:「他这楞场,是我给他检尺,这你去了,咱爷们儿还能总见面。」
听赵军这么说,邢三不禁更为意动。而这时,赵军直接亮出杀手锏,道:「你老不说,想琢磨一副寿材么?」
说着,赵军往外一点下巴,道:「你进他楞场了,你相中那根了,你能自己挑啊!」
说到此处,赵军笑了,然后继续道:「检尺的还是你大侄儿,我给你安排明明白白的,完了让解臣搁车给那木头往林场一拉,到生产车间不一会儿就给你削出来了!」
「妥嘞!」邢三毫不犹豫地一拍巴掌,转身对解忠道:「爷们儿,你那楞场咋样了?我啥时候能去呀?」
他还着急了!
解忠也不知道赵军跟邢三说了啥,只笑道:「三大爷你别着急,过两天我们接你来。」
「你还要干啥呀?」邢三反问道:「这眼瞅着就要落雪了,你得抓点紧呐?」
他还催上了!
被邢三一催,解忠苦笑道:「三大爷你别着急,那楞场里啥都没有呢,我得看看回家,拉点东西呀。哪管那好几十人吃饭呢,锅碗瓢盆啥的都得有啊!」
「对了!」这时,赵军拍了解忠一下,对他说:「大哥,你那楞场需要草料啥的,你让老冯大叔搁他们屯子给你安排,完事儿你给他钱就得了呗。」
「这行啊!」解忠一听,转头看向冯金
贵,问道:「老冯大叔,你看这事儿······」
在楞场里,套户们喂牲口的草料,是由把头提供的。这玩意虽然不值钱,但没工夫放牲口,就得拉草料。
「这算啥事儿啊!」冯金贵摇头,道:「那玩意不都有的是么?还啥钱不钱的?」
「那可不行啊!」冯金贵话音刚落,解忠脸色一板,直接道:「大叔你不要钱的话,我就不用你给我整了。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我那俩小林班,不得五十张套子啊?这得多少牲口吃呢?」
「啊······」听解忠如此说,冯金贵想了想才说:「草料没问题,钱啥的······等你来了再说。」
「行!」
这时,邢三已将熊胆蘸好,将其往墙角一挂,然后转身对赵军说:「赵军,走前儿想着给熊胆拿着哈。」
赵军笑着一点头,对邢三说:「三大爷,这熊胆还有你一股呢。」
邢三一怔,随即看了眼墙上挂的枪,笑道:「行,我那份卖了钱,你就帮我收着。」
有别人在,赵军也没和邢三说别的,而邢三继续炖鱼。等锅中再次烧开时,邢三打开锅盖,往锅盖贴了玉米面大饼子,然后又往鱼里加了粉条。
吃饱喝足又休息片刻,赵军、解忠、解臣、冯金贵才与邢三告辞。赵军揣上熊胆,冯金贵背上猎枪,四人要出窝棚时,邢三对他们说:「我不送你们了哈。」
「你别送了!」冯金贵一甩手,道:「你搁屋吧。」然后,老冯头先一步从地窨子里出来。
「赵军呐!」当赵军要走的时候,邢三忽然喊了他一声,赵军闻言便对解忠道:「大哥,你们先慢慢往下走,我一会儿撵你们。」
「哎!」解忠应了一声,再冲邢三招手道:「三大爷,等我过两天来接你哈。」
邢三一挥手,待见解家兄弟出去,他忙冲赵军示意,让赵军把门关上。
「赵军,来!」见人都走了,邢三忙招呼赵军来在他那木头架子前,指着最上面、最左边的麻袋,对赵军说:「你给它拿下来。」
「这啥呀?」赵军嘀咕一句,踮脚伸出双手去够麻袋。而这时,邢三叮嘱道:「慢点哈!」
这麻袋倒是不沉,只是不知道放在架子上多久没动了,赵军把它往下一拽,迎面扑来一股灰。
赵军往旁一别头,然后双手拿着麻袋,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和邢三中间,然后问邢三道:「三大爷,你这整得啥呀?」
邢三笑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赵军闻言,拧开系在麻袋口上的铁丝,将麻袋打开往里一看。赵军一愣,皱眉道:「这都啥玩意啊?」
没得到邢三的答复,赵军扯袋口,借着从塑料布透进来的光一看,转头望向邢三道:「狍子皮呀?」
邢三笑着冲赵军招手,道:「给它拿出来。」
不是什么东西,被邢三使狍子皮裹着,外头还缠着麻绳。
上头有绳扣,赵军伸手提着便将其从麻袋里拎出。邢三忙伸手,将狍子裹的包袱抱在怀里。
这老头子快步到炕沿边,将包袱放在炕桌上。
等赵军过来,邢三把狍子皮打开,露出里面包着的几个红布包来。其中有一个四四方方的,里面裹的应该是钱。
可邢三唯独将它拿起,放在炕沿边上不管,此时狍子皮上还放着两个红布包,邢三将其中一个打开,呈现在赵军眼前的是两枚熊胆。
邢三冲赵军笑道:「你大爷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打着仨黑瞎子,有一个还是跟你一起打的。」
听邢三这么说,赵军一下子就乐了,那天要不是巧合自己也去了,估计邢三得让那黑
瞎子打了。
邢三把熊胆包好,递给赵军说:「小子,这都搁你那儿经管着。」
「嗯?」赵军一怔,却见邢三把举着的熊胆一抬,道:「我还得上他们那楞场呢,这玩意能搁这儿放着么?」
「这倒是!」赵军伸手接过,答应邢三说:「那我先给你收着。」
邢三也不说话,直接转回头去,小心翼翼地打开另一个红布包。
这个红布包里裹的物件,和之前那俩比,可是大得多了。好像里面装的,是个类似坛子的物件。
一时间赵军还寻思,这老爷子手里不能藏着古董吧?
可转念一想,这穷乡僻壤的能有啥呀?据说自己姥爷家当年也不过才有两个大清朝传下来的帽筒啊。想来这老爷子手里,不能有啥宝贝。
可当红布包打开的一瞬间,赵军一下子眯起了眼睛,只见那果然是一个坛子,而且外面包着塑料布。并且在坛子和塑料布之间,还充斥着一些白色的粉末。
邢三拿过一副劳保手套,小心翼翼地将塑料布揭开,他的这番举动,倒像是赵军前世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鉴宝专家。
就是他这副手套挺埋汰的。
当塑料布被邢三揭开后,赵军才看清楚,原来那不是一个黄坛子,而是在一个坛子外裹的黄油纸。
这时,邢三又把黄油纸揭开,才露出一个崭新的坛子来!既然是崭新的,那就不是古董了!
而这种酱黄色的坛子,赵军家有很多,而且还比这大多了呢。
不管城里人,还是农村人,这年头腌咸菜都使这个。当然了,也有使缸的。
赵军歪头看了邢三一眼,心想这老爷子是整着个新坛子没舍得使,现在要传给自己?
可就见邢三摘下劳保手套,随手扔在一边,打开坛子盖,然后慢慢地把手伸进坛子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红布包来。
他这番举动,又一次勾起了赵军的好奇心。这坛子里藏的啥东西啊,比钱和熊胆都珍贵。
突然,赵军看到了塑料布上的白色粉末,赵军上前使手指捏来一搓,认得这是生石灰碾碎而成。
这时,赵军恍然大悟,当他转头再向邢三望去时,只见邢三冲他笑着问道:「爷们儿,知道这里是啥么?」
赵军笑着点了下头道:「棒槌!」
第六百六十五章.参王
当听赵军口中说出「棒槌」二字时,邢三不由得一愣。
他知道赵军打围厉害,但却不知道赵军在放山抬参方面也是行家。而此时,赵军也知道这坛子为啥要一层层包裹了。
先是塑料布,再在坛子底铺了生石灰,贴着坛子还有一层黄油纸,然后再使那崭新的坛子。
这些是旧社会参帮,存干人参才用到的手段。如此大费周折,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防潮。
邢三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小心翼翼地揭开最后一边红布,赵军急忙往前两步,想要看看这苗人参的庐山真面目。
赵军一看,脸上表情瞬间凝固,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这时,邢三转头看着赵军,笑道:「咋样?」
赵军喉咙一动,回身瞅了一眼,见门窗都关着,他才小声对邢三说:「三大爷,赶紧地,快收起来。」
「哎!」邢三闻言,急忙把红布重新盖在人参身上,上下左右布角都折回来,才将其再次放进坛子里。
然后,邢三盖好坛子盖,上炕打开炕柜,拿出一大张新的油毡纸。
赵军伸出双手,轻轻地举起坛子,邢三把黄油纸往坛子底下一放,等坛子稳稳落下,邢三双手兜着黄油纸两侧往上包。
等将黄油纸包上,邢三又回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塑料布和一个玻璃瓶。那玻璃瓶里,装的都是碾碎的生石灰。
按着原样恢复好,邢三坐在炕沿边,一手把着坛子,一手抓过赵军的手,道:「大侄儿,这个就交给你了。」
「哎呦!」赵军一听,连忙把自己的手从邢三手里抽了回来,并摆手道:「三大爷,这可不行啊。」
说到此处,见邢三面露惊愕,赵军一指那坛子,道:「你知道这一苗棒槌得多少钱呐?」
邢三摇摇头,但却对赵军说:「我知道这棒槌贵,我跟别人打听过,这棒槌算是参王了。」
「嗯。」赵军点头,邢三说这苗人参是参王,这个赵军认同,但他忙邢三道:「三大爷,这棒槌是你抬的?」
「不是。」邢三摇头说:「我们那时候参帮有讲究,没有人带,入不了这行。」
见赵军好奇,邢三继续说道:「这棒槌是我跟人家屁股后捡的,得有二十来年了都。」
「二十来年!」赵军一听,感觉这个数字有些熟悉,忙再问道:「三大爷,你跟谁屁股后捡的呀?」
邢三又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他们是外来的。我也是碰巧,看着他们特么的······」
说到此处,邢三脸色一沉,有些生气地道:「碰我媳妇坟头,我就跟他们交上手了。」
说着,邢三把搭在坛子上的手往回一收,在胸口上一拍,道:「他们那一伙得有十三四个人呐,你三大爷我一点儿都没哆(d)嗦(s)!」
听到这儿,赵军忍不住笑了,他心想你这老头再厉害,还有三头六臂不成?还能一个打十多个?
似乎是看出了赵军在怀疑自己说的话,邢三使手比划着说道:「我一瞅他们人多,我啥特么都没说,搁屁股蛋子上拔出小刀儿来,我特么上去朝头前儿那人就一刀!」
「唉呀妈呀!」赵军惊道:「三大爷你给人家攮啥样啊?」听赵军之问,邢三很严肃地皱着眉,说:「没攮着他。」赵军:「......」
刚才有一瞬间,赵军下意识地都要爆粗口了。
但听邢三说:「打头那老灯······瞅着得比我大不老少,他往旁边一躲,一下就给他后头那小子露出来了。我这一刀,顺着他软肋捎子就进去了!」
赵军闻言,忍不住惊呼道:「捅上啦?」
「啊!」邢三瞪大眼睛,道:「完了
我还又给他续一刀呢!」赵军:「......」
赵军早就听说过,山里这些老山狗子大多都不是善茬。
这些人在大山里起了摩擦,肯定是动手的。而打仗没好手,动刀见血更是常有的事。
尤其是邢三他们这一辈人,在极其恶劣的生存条件下,他们骨子的狠劲是赵军这辈人所比不了的。
「三大爷。」赵军歪头看着邢三,略带担心地问道:「完了这事儿咋平的呀?」
「平啥呀?」邢三左边眉头一挑,说:「这小子挨我两刀就躺下了,他一躺把后边那个又让出来了!」
赵军:「......」
赵军有些无语,但也问道:「又给人捅了?」
邢三点了点头,道:「我捅倒仨、捅坐下一个。」
一时间,赵军有些后悔,要早知道这老爷子还有这事迹,真不介绍他去解忠那楞场干活。
万一哪个不长眼的惹到老头儿身上,怕是要出大事儿啊。
毕竟眼下可不是二十年前了,那时候械斗什么的,民不举,官不纠。现在要出这么大事儿,那还了得?
「三大爷。」赵军试探性地问邢三道:「完了咋的了?你给人家捅好几个,他们也不能干呐。」
跑山的人,哪有怂的?邢三猛,那帮人也人多势众啊!
「那可不。」邢三道:「那帮人呼呼啦啦就给我围上了,那老灯跟我俩还呜呜圈圈的,我特么也没惯着他,我当时就告诉他了,碰我家娘们儿坟,我跟他们拼了!杂艹的,我活不了么,他们这帮人也没几个能下山的。」
「完了呢?」正听到关键地方的赵军,忍不住再次追问道。「完了······」邢三笑道:「刚要动手,那个·..··.」
说到此处,邢三寻思了一下,说道:「永胜······那原来还不叫永胜呢,那时候叫西山屯儿呀。那屯子有一个叫······叫齐什么玩意了,我特么想不起来了······啊!」
邢三突然一拍大腿,道:「他外号叫齐大下巴,他有个儿子,现在搁那个屯子当屯长呢!」
「啊!」赵军一听,忙接道:「齐胜利!」
「不是!」邢三却一摆手,道:「不是叫齐胜利,叫齐什么玩意。」「不是。」赵军笑道:「三大爷,我说的是他儿子叫齐胜利。」
「啊,他儿子啊。」邢三不再纠结此人姓名,只以外号代替,道:「这齐大下巴是参帮的,他跟着那个庞三眼子放山··....」
「三大爷。」赵军突然开口,打断了邢三,问道:「你说的这个庞三眼子,是不是有个儿子,外号叫庞瞎子。」
「是!」邢三点头,道:「庞瞎子也放山,我们搁山里经常都能见着。」赵军眉头微皱,他似乎捋顺了一些事情。
而此时,邢三继续说道:「正好这帮人也是放山的,不过他们是岭南来的。他们这行儿,跟咱打围的还不一样,咱们没那么多说道,他们就不行了。他们岭南那边的人,跑咱们这边放山,那就属于过界了。
当时那齐大下巴就不乐意了,跟他们嘀里嘟噜说一大堆呀,完了那帮人就走了。」
「这就走了?」赵军闻言,惊讶地问道;「三大爷,你攮他们那么多人,就这么地啦?」
「那还能咋的?」邢三道:「他们要再不走,齐大下巴回去找人,他们一个都走不了。」
听到此处,赵军微微点头,他猜测和邢三起冲突的那伙人,应该就是江华记载在小册子里的那个参帮。
想来这帮人是在老埯子里没少抬货,身上带着贵重的人参,才不敢跟本地参帮起冲突。
「哎?」忽然,赵军
想起一事,又问邢三道:「那三大爷,你这坛子里的棒槌是咋回事儿啊?」
「这个呀······」邢三看了眼那坛子,笑道:「他们走了以后,我跟那齐大下巴说两句话。我寻思人家帮我了哈,我咋也得安排他顿酒啊。结果他说
他有事儿,完了就走了。他这一走我越寻思越来气,我又撵那帮人去了。」
说到此处,邢三还给诧异的赵军解释说:「我寻思他们一晚上也过不去岭,就算抬着人,他着急赶路。那他们不睡觉,还能不吃饭么?我等他们吃饭的时候,再特么踢蹬他们两个。」
赵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也不出声就等着邢三往下讲。
而邢三继续道:「这山场,他们肯定没咱爷们儿熟。我撵上他们以后,离老远就瞅他们抬着那几个让我捅的,他们那把头不是岁数大了么?」
「对呀!」赵军点头应道。
邢三道:「岁数大,那腿脚再咋不赶年轻人,这老灯就搁最后儿,我眼瞅着搁他兜里掉出个东西。他也没注意,我过去捡起来一瞅,是他们······他们叫人参包子。」
这老头不知道赵军会放山,还给赵军说专业名词呢。
赵军这回明白了,他伸手在坛子上一拍,问道:「就这苗棒槌呗?」
「嗯。」邢三一点头,道:「你三大爷没放过山,但一看这棒槌,我就知道这得值老钱了。」
「嗯。」赵军冲邢三点了下头,笑着说:「少说得七八万。」
「嗯?」邢三闻言一怔,等反应过来赵军说的是这苗人参的价格,老头子脸色也未变分毫。
「三大爷!」老头儿不说话,赵军不能不说啊,他对邢三道:「这么贵重的东西,要不你别放我这儿了······」
赵军话还没说完,就见邢三一摆手,打断了赵军,然后说:「你拿去吧,以后就搁你那儿吧。你三大爷要活着,咱爷们儿再说。你三大爷要死了,这些都是你的。」
「三大爷。」赵军忙道:「那哪能行啊?我咋能要·····.」
「行了!」邢三再一摆手,打断道:「还哪能啥呀?你三大爷没儿子,咱爷俩儿对撇子,不给你给谁。」
说完,邢三深深地看了赵军一眼,轻叹了口气道:「我家你哥跟你一个属相,比你大一轮·····.」
话说到一半,邢三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沉道:「他······名儿里······也有个军字儿,他叫邢智军。」
说到此处,邢三快速地连眨几下眼皮,然后自己转移话题,抬手往外一指,道:「你认识的那个,不叫邢智勇么?他们这帮叔伯弟兄,都犯那个智字儿。」
「啊!」想起邢智勇,赵军记得前一阵儿听人说,这老小子跟东北豹肉搏,好像吃了亏。
「呵呵······」邢三嘴里发出一阵冷笑,紧接着便道:「我让他给我买酒,这些年也没给我买,完了到我这儿么,给我扔四五斤苞米面子,就把我外头雪包埋的狍子啥的全整走。」
邢三说这些,赵军只能听着,人家毕竟是叔侄,老头子能讲,却没有自己说的。
「唉呀!」邢三叹了口气,看着赵军说道:「他爸,就我那个哥,不也搁山里头压窝棚么?有一次,我特么看他拎酒桶,给他爸送去了·····.」
说着,邢三一指木架前的大酒桶,道:「咱爷俩儿那时候刚认识,我就跟你提了一嘴,完了你自己上班去了,还想着让大个子把酒给我送来。还有那些吃的、用的给我拿那多东西。」
邢三口中的大个子,不是马鹿,而是李宝玉。赵军闻言,忙道:「三大爷,这才多点儿玩意啊,你也没亏了我。上次
卖那熊胆,有你老一股,现在还都搁我这儿呢。」
「还什么熊胆了?」邢三把包好的坛子往赵军面前一推,道:「这你都拿走,这东西给你,三大爷不心疼。」
说到此处,邢三一摆手,道:「要给别人,我特么都闭不上眼睛。」赵军听得笑了,他道:「不至于呀·····.」
「怎么不至于!」邢三一下从炕上蹿到地上,拿起原来装坛子的麻袋,在屋里就抖了两下,顿时一股灰在小范围弥漫开来。
-「三大爷!」赵军右手在眼前左右摆动,道:「你上外头抖落去呀!「别费那事了!」邢三俩手撑着麻袋口,对赵军说:「把那装里。」
赵军闻言,伸手拿起坛子,爷俩儿配合着将坛子装到麻袋里,托底放在炕沿边。
这时,邢三拿起炕上最后一个红布包,也是他最先丢在一边的。
邢三拿起布包,对赵军说:「爷们儿,这是我攒的棺材本儿,是一千一百块钱。我就都放你那儿了,以后我要有事儿,你就给我拿。」
「妥嘞!」赵军起身,伸手接过红布包来,对邢三道:「三大爷这钱我给你收着。」
这钱,邢三没打开数,赵军也没打开查。邢三说多少,就是多少。
赵军解开薄棉袄,把钱贴身收好,然后对邢三说:「三大爷,我得走了,他们还得搁底下等我呢。」
「走吧。」邢三道:「下山慢点儿。」
说完,邢三拿起放在炕沿边上的麻袋,将其交在赵军手中。
赵军很小心地接过,然后往门口走去,等俩人从地窨子里出来,赵军回头跟邢三说:「三大爷,要不你跟我去得了,上我家住两天。」
邢三笑着摇了下头,笑着对赵军说:「不去了,我过两天还得上解爷们儿那楞场呢,我把这窝棚收拾、收拾。该归拢的,就都归拢起来。」
「那行吧。」赵军见劝不动,就道:「那我走啦,等去楞场的时候,我过来接你哈。到时候,再给你打点儿那好的高粱酒!」
「哎!」一听有好酒,邢三顿时来了精神,紧走几步来在赵军身旁,道:「你上回让大个子给我拿的那酒就挺好,那多少钱一斤呐?」
之前赵军给邢三置办那些东西,李宝玉给送来以后,邢三问李宝玉花多少钱,他好给赵军拿钱,李宝玉只告诉邢三,说他哥哥让邢三多注意身体,然后就走了。
这才是让邢三感动的地方。
赵军笑道:「一毛六一斤,打二十斤,他收咱三块。」
「唉呀!」邢三一咧嘴,摇头道:「我自己可舍不得打那么贵的,我自己都打七分的。」
「咱不打那七分的。」赵军跟邢三说:「咱就喝好的,等那天我们搁车,直接把酒都给你拉去。」
「行!」邢三笑着重重一点头,忽然想起一事,他忙对赵军说:「别忘了回去给你爸妈带个好。」
「嗯呐!」赵军刚应一声,就见邢三抬手冲自己一指,道:「你妈,我没见过。但你爸那个人,我瞅着不错。」
「嗯?啊!」赵军先是一怔,然后很用力地应了一声,道:「我爸搁我们屯子,都是出了名的心眼儿好。」
「你看看。」邢三手指连点,说:「我就说那大兄弟人不错么!」
赵军强憋着不笑,只道:「有机会的,你们坐一起喝点儿酒,我爸也乐意喝。」
「那行。」邢三往下送了几步,就对赵军说:「大侄儿,你慢点儿哈,三大爷不送你了。」
「嗯呐。」赵军道:「三大爷你回去吧,这都老秋了,天一天比一天冷,你自己注意点哈。」
「哎!」邢三应了一声,冲赵军摆手,赵军点了
下头,背着麻袋往下走。邢三站在原地,一直等到赵军消失在他视线中,他才转身回了窝棚。但邢三如此,并非是舍不得他那苗参王,赵军上一次来,他也是这么送的。
而赵军,在背着麻袋往下走的时候,想起邢三交给自己的这些东西。说是代为保管,可实际上就是送给自己了。
再想想屯子里的老江太太,也是像邢三这样,又给自己拿钱,又给自己拿东西的。
一时间赵军不禁有些感慨。他们都说什么命里有贵人相助,自己这是命里有老人相助啊!
第六百六十六章.前有杀猪菜 后有熊鱼宴
当赵军到山下时,也追上了解忠他们,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三人回头见是赵军,解臣好奇地问道:「军哥,你那拎的啥呀?」
「啊!」赵军应道:「三大爷有点东西,让我拿家给经管着。」
听赵军如此说,几人也没再多问,来在车前赵军让冯金贵坐副驾驶,他则牵着黄狗和解忠一起上到后车箱上。
然后,解臣发动汽车,一行四人乘车直奔靠山屯。
靠山屯依山而起,在一道沟塘子两侧山坡上,座落着一排排木刻楞的房子。
南坡两趟房、北坡两趟房,一共有三十几户人家,男女老少一百七八十口人。
上山有路,但崎岖难行,汽车没办法开到冯金贵家。于是,汽车就在沟塘子边上,靠路旁而停。
冯金贵从副驾驶上下来,解忠、解臣也都下车。
这时,赵军从后车箱上把黑瞎子大脑袋扔了下来,然后又递下来一块使麻绳捆着的黑瞎子肉,大概有十来斤重,都是黑熊肚子上的肥肉。
「冯叔。」解忠来在冯金贵面前,把手里拎的肉递向冯金贵,道:「给你割(g)块肉吃。」
「哎,谢谢爷们儿。」冯金贵应了一声,从解忠手里接过了熊肉。
在去打熊之前,冯金贵曾有言在先,他只要黑瞎子脑袋,回来好能祭奠自己的养老女婿。
可既然连熊胆都跟着分了,冯金贵也就不跟这三个后辈客气了。
而这熊身上多是肥肉,瘦肉很少。但熊肉好吃,瘦肉香,肥肉还能爖油的。熻出来黑瞎子油不但香,油质还好呢。
靠山屯这边,生活条件远比不上永安屯,山民们家一年到头攒点油都留着过年吃。这块肥肉对老冯家来说,那真是了不得了。
紧接着赵军又从后车箱上扔下一条麻袋,然后他也翻身下来。
而解臣早先一步将麻袋捡起,撑着麻袋口把熊腿、熊肉都装在里面,然后放在了冯金贵脚前。
「汪!汪!」突然,两声狗叫声在后车箱上响起。
冯金贵的黄狗还在后车箱上,此时它扒着车箱挡栏,冲着冯金贵连叫数声。眼看冯金贵向它看来,黄狗不停地摇着尾巴。
冯金贵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招呼赵军他们,说道:「爷们儿,这都到家了,咱上去吃口饭呗。」
「不得了。」赵军闻言,笑着摆手说:「咱不刚吃完饭么?」「那就喝口水。」冯金贵笑道:「正好来大叔家认认门儿。」
说到此处,冯金贵向解臣一指,说:「要不来拉草料,能找着地方么?」「啊······」听冯金贵此言,解忠上前往上头一看,只见山尖隐隐有数个木刻楞的房尖,他便问冯金贵说:「冯叔,你家搁南山?还是搁北山呐?」「南山。」冯金贵刚回答一句,就听解忠说:「那我们下回来,到南山上一打听不就知道了么。」
「老冯大叔。」赵军接茬道:「今天就不上去了,你等我们下回再来的。今天本来就是出来办事儿的,这又打围啥的,我妈搁家看我们没回去,指不定还得掂心呢。」
听赵军如此说,冯金贵没法再劝,只道:「那行吧,那下次说啥都得到家。你大叔家条件是不如你们,但你们来了,大叔有啥给你们吃啥。」
赵军三人应下,纷纷与冯金贵告辞,先后上了汽车。解臣开车,解忠坐副驾驶,赵军则在后车箱上拽着黄狗。
「汪!汪!汪······」这黄狗眼看离家越来越远,使一双前爪扒着挡栏,不断地朝冯金贵叫着。
冯金贵往车上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扛起麻袋便沿山路而上。
很快,黄狗就看不见冯金贵了,但它仍朝靠山屯的方
向,一声声地叫着。
随着汽车拐过山脚,黄狗连靠山屯所在的那片山场都看不见了,但它仍站立着,只是垂着尾巴,眼神有些茫然。
赵军轻轻一扽绳子,黄狗把两条前腿从挡栏上往下一收,耷拉尾巴看着赵军。
赵军再拽一下绳子,黄狗却很反常地四爪撑地,未向赵军身边移动分毫。
赵军见状,也没强求,只静静地坐在车箱里。而那黄狗,它看了看赵军,然后慢慢地坐下,紧接着又依次放下两条前腿,卧在地上与赵军对视。
这狗应该是第一次坐车但它可是比小熊强多了,一路都没有晕车。
一人一狗对视有两三分钟,眼看着汽车将出山场,赵军又拽了绳子一下。
这次黄狗起身,慢慢地挪到赵军身边趴下。赵军伸手摸摸狗头,嘴里念叨着:「以后你就叫黄龙了哈!」
汽车进了永安屯,直来在赵军家门口。还不等车停下,两家院子里的狗闻见黑熊的味道便开始叫。
「汪!汪!」院子里的狗叫,黄龙扒着拦挡,摇着半截尾巴,张口也发出声响与其呼应。
赵军一按黄龙的同时,抬头往院里看去,就见王美兰和杨玉凤坐在墙根下的背阴处,俩人前面摆着两个大盆,正在那里挤鱼呢。
看见车在门外停下,王美兰和杨玉凤忙起身往外迎来。到院门口时,王美兰对刚下车的解忠道:「不说中午回来吃饭么?」
「呵呵。」解忠呵呵一笑,道:「我们搁山里办点事儿。」
听解忠这么说,王美兰以为是办他楞场的事,也就没多问,抬头看向后车箱上那条露出头的黄狗,问赵军道:「儿啊,在哪儿又整个狗啊?」
「别人送的。」赵军笑着应了一声,抓腰抱起黄龙,将它往下递。
解忠见状,连忙过来接住黄龙,然后扯过黄龙脖上的绳,拿在手里问赵军道:「兄弟,这狗拴哪儿啊?」
赵军一指门右边的榆树,道:「先拴那树上,别往院里整。」
院里还那么多狗呢,解忠镇不住它们,万一它们跟黄龙撕吧起来可咋整?
眼看解忠去拴狗,赵军在后车箱上,对杨玉凤问说:「嫂子,你啥时候回来的?」
「今天上午回来的。」杨玉凤笑道:「你大哥抠的鱼,中午我婶都焖完了,你们也没回来吃啊。」
赵军闻言一笑,往院里一扬下巴,问道:「不都炖了么?那咋还有鱼呢?」「啊!」杨玉凤笑着答道:「这些是小柳根子,你大哥捞得多,给你们送来,晒上留着吃呗。」
赵军和杨玉凤说话的时候,解忠拴好狗回来,而解臣从车前头绕过来。「嫂子!」解臣先跟杨玉凤打了声招呼,然后再介绍她和解忠认识。
等杨玉凤和解忠打过招呼,解臣问杨玉凤道:「嫂子,我张大哥干啥去了?」
「他呀······」杨玉凤笑道:「他打完鱼,又跟老舅他俩捞虾去了。」
这时,赵军高提装坛子的麻袋,正从车上往下送。杨玉凤眼睛扫到,便忙过去伸手托住赵军递下来的麻袋。在赵军的提醒声中,杨玉凤小心地将麻袋放在了地上。
「这是啥玩意啊?」王美兰看了一眼那麻袋,皱眉问道:「咋这股味儿呢?」
「妈!」赵军喊王美兰,说:「不是那麻袋的味儿。」
说着,赵军回手往车箱里一指,道:「我们打着黑瞎子了!」
「啊?」王美兰、杨玉凤闻言,忙到车箱前来看。而此时,赵军从兜里掏出熊胆,递给王美兰说:「妈,这熊胆都蘸完了,你给它挂仓房就行。还有那麻袋,那是我邢三大爷的东西,咱得给收好了,可别磕了、碰了啥的。」
王美兰一听那麻袋里装的是别人的东西,立刻上了心,忙对赵军说:「行,儿子,一会儿我给它举咱那炕柜上。」
说完,王美兰一手提着熊胆,一手要去拎那麻袋。但听赵军在上头喊道:「妈,那麻袋灰大呀。要不行,你找个抹布擦擦。」
「知道啦。」王美兰应了一声,便往院里走去。而赵军则和解忠、解臣一起,把黑熊从车上弄下来在往院里拽时,杨玉凤还帮着搭了把手。
等黑熊被拽进院里,赵军家的狗更加疯狂了,赵军忙叫解忠和解臣一起割熊肉,挨个喂给那些狗吃。而他自己,则出去将黄龙牵进院里,送到仓房
里关上。
这边解家兄弟喂狗,除了青龙不吃外人给的肉,其它的狗对解臣都可以。但当看到解忠时,全都呲牙咧嘴、虎视眈眈。
「兄弟呀!」眼看着赵军从仓房里出来,解忠喊他道:「这狗不能掏我吧?」
正常来说,在农村长大就没有怕狗的。但赵军家的狗太多了,还一个比一个壮实,真让它们群殴一顿,大小伙子也扛不住啊。
「嘿!」赵军喊了一声,就见所有的狗都向他看来,就连那嚼肉的黑虎,也叼着熊肉条抬头望向赵军。
赵军大声对解忠说:「大哥,你喂吧。你今天喂它们一次,以后它们就不咬你了。」
说完,赵军走到黑熊尸体旁割下四条肉过去给了青龙。等喂完赵军家的狗,赵军又带着解忠过到隔壁李家。
解忠咋也来过赵家两次,昨天还住了一宿,所以赵军家的狗对他还可以。
但一到李宝玉家院里,李家的狗全都冲解忠咆哮着,一个个扯着链子要往这边扑。
赵军上前呵斥两句,再将大黄它们镇住以后,仍没让解忠到近前,只是远远地把肉丢给了狗。
眼看着两家狗的都在消停吃肉,赵军又带着解忠翻墙回了自己家。
等从墙上下来,赵军突然想起一事,指着那放在黑熊一边的里熊心、熊肝、熊肺,对解臣说:「你拿那个肝乎,喂你李哥家后院那红狗子。」
肝乎,其实就是肝,只不过这边的人都习惯这么叫。
「红狗子!」还没等解臣应声,解忠只觉眼前一亮,嚷道:「我得去瞅一眼,打小我也没见过这玩意啊!」
「来吧,大哥!」解臣把侵刀别好,然后招呼解忠跟他走。俩人翻墙到李宝玉家。
说来也怪,解忠再过来,刚才被他喂过的大黄、小花、花猫、花狼还真就不咬他了。
解忠、解臣去后院喂豺,王美兰从屋里出来,对杨玉凤招手道:「晚上跟援民、铃铛,你们都搁这儿吃,咱娘俩儿多张罗几个菜。」
「行!」杨玉凤闻言,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说:「一会儿铃铛她爸跟老舅捞虾回来,咱再炒个河虾,还有中午焖的鱼。」
要搁以前,有人请他们一家吃饭的话,杨玉凤肯定要琢磨一下。但自从自己家被赵军带起来以后,只要是赵军家安排饭,杨玉凤想也不想就答应。「一个鱼、一个虾,窖里还有罐头······」王美兰嘴里念叨着,再看了眼躺在院子中间,那早已残缺不全的黑熊,指着它对赵军说:「儿子,你拿刀把那大腿里子豁开,剃它十来斤、二十斤肉。」
黑熊大腿上的肉,相对比较瘦。
而赵军闻言,忙问王美兰道:「妈,你要烀肉啊?」
「啊!」王美兰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家里这么多人呢,吃呗。」
说到此处,王美兰又往仓房一指,道:「完了你给那大锅转出来,赶紧支上烧水。」
前几天吃完杀猪菜,赵军家把支在外面的大锅收了,但张援民砌的灶
始终在那儿。按王美兰的话说,这大灶不能拆,他们家指不定哪天还杀猪呢。
这不,王首富又要摆席了!
王美兰吩咐完赵军,看了一眼墙角的两个大盆,一个盆里装的是小柳根子鱼。这些小鱼从头到尾就小手指那么长,王美兰正准备拿盐给它们卤了,然后晒干了储存起来。
等到冬天的时候,炸个小鱼干,给孩子吃不是挺好吗?
可此时,王美兰对杨玉凤说:「一会儿吧,小军剃完肉,咱就搁外头给肉烀上。完了割点肥肉膘子,你进屋去爖油。正好昨天发面了,完油咱就烙饼,烙发面饼。」
「行!」杨玉凤刚应一声,就听王美兰说:「要不我再烫点面,咱烙点大油饼吃!」
发面饼不是太吃油,而大油饼则不然,关键是使熊油烙出来的饼,又香又软。三九天外头零下三十度,给那饼扔到雪地里,过两天再去摸,那饼都是软乎的!
「妈呀!」赵军闻言,忙劝道:「差不多得了,你跟我嫂子,你俩能忙活过来么?」
赵军和解忠、解臣,干点劈柴、烧水的活还行,和面、烙饼、做菜做菜的话,他们仨就得靠边站了。
这眼瞅着快三点半了单靠王美兰和杨玉凤,还要烙两样饼,做好几道菜的话,这顿饭不得半夜能吃上啊?
听了赵军的话,王美兰看了身旁的杨玉凤一眼,见杨玉凤点了下头,王美兰抬手对赵军说:「儿子,你去!给你老舅嚒、你二嫂都找来!」
第六百六十七章.开车码人
今天金小梅不在家,王美兰手下少了一员得力干将。此时王美兰感觉要摆席的话,单靠自己和杨玉凤两个女人,却是不免有些吃力。于是,王美兰当机立断,让赵军去叫赵玲和徐春燕来。
对此赵军并无异议,老舅跟张援民捞虾去了,一会儿也得过家里来,正好给舅妈跟小表弟、小表妹都叫来。
至于林祥顺,那就跟赵军的亲哥一样。可以说,这几家都不是外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多热闹!
所以,赵军一口答应下来。而这时,在隔壁喂完豺的解忠、解臣,正准备翻墙头回来呢。
解忠把双手把往墙头一搭,将自己整个人往起一撑,右腿向上与身体成90度角卡住墙头。但还不等他往上搬左腿,就听到了王美兰说家里活干不过来,要让赵军去找人。
「婶儿啊!」解忠闻言,忙翻墙过来,对王美兰说:「有啥活儿你说,我给你干。」
解忠虽然是客人,但他性格豪爽从来不装假,王美兰也把他当侄子,于是便不客气,抬手一指院外柴火垛,对解忠说道:「你搁外头架上柴火,燎个熊掌咱焖了,解臣乐意吃。」
「哎。」解忠应了一声,笑着说道:「前两天他回去,我兄弟不是给拿个黑瞎子么?我娘就焖那个掌啊,解臣就说我娘做的没你做的好吃。」
「哈哈哈······」一听解忠夸自己做饭好吃,王美兰哈哈一笑,伸手在他肩上一拍,道:「一会儿婶儿给你们多做点好吃的!」
「好嘞!」解忠笑着答应一声,拎起杨玉凤刚卸下来的熊掌,提着快步往院外走去。
燎黑瞎子毛,味道挺大还难闻,院里不但有人还有狗,莫不如去院外烧。
「婶儿。」这时,解臣也来在了王美兰身旁,笑着说道:「我能干点啥?」「你呀。」王美兰往左右一寻摸,指着敞开的仓房门说:「快,跟你军哥,你俩把大锅整出来!」
解臣答应一声,乐颠地就往仓房里跑,可他到门口时,却见赵军正轱辘着大锅往出走呢。
这大铁锅且不说多沉,关键它大,横着从门口出不来,就得像滚轮胎似的,将它滚出来。
解臣跟在赵军身旁,等把大锅滚到灶前,他弯腰抠住大锅贴地那边,和赵军一起用力,将大锅抬起坐到灶上。
「儿子!」这时,王美兰喊了赵军一声,等赵军过来,她说道:「给你赵叔,还有马玲他们送点肉去呗。」
「行啊。」赵军一想自己也有三四天没看着马玲了,当即点头对那正在给黑熊扒皮的杨玉凤说:「嫂子,你看着给剃点肉,肥的、瘦的都要。」
杨玉凤听着了赵军母子的谈话,便拿着扒皮的小刀,在在熊肉上一比量,然后问赵军道:「兄弟,肥的割这么大,行不行?」
在得到赵军肯定后,杨玉凤割下两块肥肉,每块大概八九斤重,然后又挑瘦的地方割下两块五六斤的。
赵军和解臣动手,使细铁丝把这些肉缠上,准备拿出去送礼。
「哎。」突然,王美兰扒拉赵军一下,说道:「再给马玲拿个黑瞎子掌呗。」
「行!」赵军应了一声,看了眼已经被卸下,还叠在一起的两只黑熊前掌,对王美兰说:「妈,还剩一个熊掌,要不给我赵叔拿去吧。」
「拿去吧。」王美兰往外一摆手,说:「留着再留坏了。」
这年头熊肉不值钱,熊掌也不值钱。说熊掌营养价值高,但没有任何根据。
只是有人传说,说熊冬天要冬眠,而冬眠时饥饿难耐,就会在入仓子前,搜集一些干果、蜂蜜合在一双前掌掌心之中。然后双掌合在一起揉搓,将干果、蜂蜜里的营养成分揉入掌中。等熊入树仓子以后,饿了就舔一下掌心。
如此一来熊掌中渗透了很多有营养的东西,所以熊掌就是大补之物。
其实,这完全是一种臆想,既不合逻辑,也不合现实。
且不说黑熊那双前掌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关键是它们从下雪入仓子就开始睡觉,也不存在着起夜的说法,哪有工夫舔熊掌啊?
要真论口感而言,熊掌跟猪蹄差不多,多是皮和筋,少有一些肥肉和瘦肉。估计营养价值跟猪蹄也差不多,因为脂肪厚,炖了能下奶。
至于熊掌为什么那么有名,应该是满汉全席里有的缘故吧。
这时,王美兰弯着腰,一手拖着一只熊掌到赵军近前,对他说道:「儿子,你自己一趟整不动吧?」
赵军看了一眼,便转头对解臣说:「解臣,你去起车,咱开车去。」「啊?」王美兰一愣,道:「不用吧?」
赵军说:「我们先把东西给他们送去,回来的时候给我舅妈她们拉着,一趟就都过来了。」
「那也行哈!」听赵军如此说,王美兰感觉很是靠谱,于是便道:「别忘了还有老太太哈。」
「忘不了。」就算王美兰不提醒,赵军也忘不了那老太太。
就这样赵军和解臣,俩人都是一手拎着两嘟噜肉,一手拎着个熊掌往院外走去。
出了院子,俩人跟在燎熊掌的解忠打了个招呼,然后把东西都丢在后车箱上,解臣开车,赵军指路,二人先来在赵国峰家。
今天赵国峰没搁家,他媳妇领着赵金山下地干活还没回来,赵军就把熊掌、熊肉给了老赵太太,在说了两句家常话后,赵军便告辞离开。
出门上车,汽车又来在马玲家,赵军还没下车,就看见马玲和王翠花正在院子里收苞米呢。
这些苞米从地里掰回来,把苞米叶子倒着扒开但不扯掉,然后再将苞米叶子系在杆上、绳上,如此倒挂苞米进行晾晒。
等晒干了,再把苞米叶子扯掉,留苞米棒子搓粒,或磨苞米碴子,或磨苞米面。
「哎呀!」正在收苞米的王翠花看见有车来了,随手在马玲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再往外一指,道:「赵军来了!」
说完,娘俩一起向院门口迎来。
「大娘!」赵军一下车,就先问候王翠花道:「你脚好利索没有啊?」「差不多了。」王翠花笑着答道:「得亏你给我整的獾子油了。」
「好了就行啊。」赵军往院子扫了一眼,道:「收苞米呢?干了么?」「没干也不行了。」王翠花道:「中午屯长搁大喇叭喊,说明天有雨夹雪,我寻思收了拿下屋晾去吧。」
王翠花口中的下屋,就是他们家仓房,放在仓房里虽然晾得慢,但都要下雨夹雪了,咋也不能搁外头扔着。
「哎呦!」赵军今天出去跑了一小天,倒是没听着天气预报,但此时听王翠花一说,他知道自己的好时候快要来了。
就在二人说话时,解臣一手拎着熊肉,一手拎着熊掌过来,站到赵军身旁。
解臣先冲马玲点了下头,然后又笑着和王翠花打招呼道:「大娘。」
「哎!」王翠花笑着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眼解臣拿的东西,忙问赵军说:「这咋拿这么多东西呢?」
赵军笑道:「今天上山打着个黑瞎子,给你们割点肉来。有瘦的,还有肥的,咱爖点油啥的。」
「哎呀。」王翠花叹道:「你这孩子真有心。」
说到此处,王翠花却是话锋一变,继续说道:「军呐,咱也不是外人,大娘就不跟你客气了。肉呢,我们留下。那熊掌啊,你们拿回去吧,我们做不好,你们家自己吃吧。」
按道理说,人家来送礼,没有收一半、退一半的。可
赵军是自己未来女婿,所以王翠花也没见外,直接说那熊掌自己家不会做,干脆就不要了让赵军拿去送给别人,不也能收获一份人情么?
至于王翠花说自家做不好熊掌,那还是去年,赵军给了马玲一块熊肉和一个熊掌。马玲拿回来以后,王翠花用熊肉爖油,烙饼吃的一家可开心了。
而那只熊掌,王翠花第二天也把它焖了,还把大儿子一家叫回来一起吃。
可这道红焖熊掌,却让马家人很是失望,不知为啥,就是感觉味道不对,搁多少佐料都不行。
「妈!」这时,马玲小声叫了王翠花一声,然后招呼赵军、解臣道:「来,咱进屋喝口水。」
「哎呦!」王翠花这才反应过来,忙往旁一侧身,很是歉意地对赵军、解臣说:「光顾着唠嗑了,赶紧进屋。」
「不进去了,大娘。」赵军伸手从解臣手里拿过两嘟噜肉,分开递给马玲,在马玲把肉接过后,赵军又使熊掌两边拿了过来。
「进屋,进屋。」这时,王翠花还一个劲儿招呼赵军和解臣道:「忙啥的?上屋坐一会儿,喝口水、唠会儿磕。」
「不得了,大娘,家里还有事儿呢。」赵军把双手抓着的熊掌往上一抬,对王翠花道:「这个掌和那个黑瞎子肉,大娘你都留下。完了你做的时候,得搁水紧他几遍。光紧一边不行,光紧一遍它就有味儿。」
「啊!」王翠花惊讶地道:「是这么回事吗?那得紧几遍呐?」
「得紧四五遍吧。」赵军给这娘俩解释道:「黑瞎子身上它有股松树油子味儿,不给它紧出去,吃着就不好吃!」
「哎呀!」王翠花闻言一拍巴掌,道:「可不咋的,你这一说,我觉出来了,就是松树油子味儿。」
说到此处,王翠花转向马玲,问道:「是不是玲儿?」「嗯呐!」马玲连连点头。
「多紧几遍。」赵军笑着把熊掌递给王翠花,说:「大娘,你按我说的,先把那邪味儿都紧出去,完了先烀、再焖。到时候你再吃,你看香不香。」
一方水土养一方生灵。
人是如此,野兽也是如此。
有人说野猪肉不好吃,那在有些地方啃草皮、吃树根的野猪,跟东北这个吃松子、核桃的野猪,肉质能一样吗?
还有熊,很多地方都有黑熊和棕熊。而这些熊,虽然都需要冬眠,但是在东北,熊在仓子里冬眠的时间会长达五个月。
从十一月份下第一场雪,一直到来年三月份,这片大山里的熊都要冬眠。
为了这五个月的冬眠,东北的熊要积攒足够的脂肪。
可对熊而言,食物真充足的月份,也就只有秋天这几个月。
在这段时间内,熊要大量的进食。软枣子是不错,一嘟噜一串子的长,但软枣子里不含脂肪和蛋白质。
蜂蜜里倒是有这些营养成分,但蜂巢少而且难弄了,所以熊再怎么喜欢吃蜂蜜,却也很难能吃到多少。
这也是为什么,熊在春夏季节,最喜欢搬倒木抠蚂蚁的原因。哪怕蚂蚁很小,熊吃起来都不够塞牙缝的,但熊也乐此不彼。
等到了秋天,熊的处境就好一些了。因为这个时候,该收干果了。于是,熊就奔着松子、榛子、橡子使劲。
可这山里榛子不多,松树和棹树倒是漫山都是。所以,熊瞎子就会去松树岗、棹树岗捡松塔、橡子吃。
而这两种东西对比,肯定是松子比橡子更好吃。
熊也不傻,它们也懂得挑好吃的吃。于是,熊在秋天时,首先会到松树底下找松塔吃。
这就导致了熊掌、熊脸上,乃至熊身上都沾了很重的松树油。
就说赵军捧着这
只熊掌,掌心处都锃亮,散发着一股松树油子的味道。在常年累月之下这些松树油自黑熊皮毛浸入其肉里,使得熊肉带着一股松树油的味道。
而松树油的味道跟松子香是不一样的,做成菜肴时,按赵军家这边的话说,有一股邪味,影响肉的味道。
所以,想做好熊肉就得按赵军说的,多用水紧几次。而他说的紧,就是用水焯。
在焯水数次后,熊肉里那股松树油子味儿消失,再烀、再焖,这肉就好吃了!
听赵军如此一说,王翠花才知道是自己没做好,紧接着便接过熊掌,然后又招呼赵军、解臣进屋。
赵军再一次婉拒了王翠花的好意,他老娘在家等人去帮忙办席呢,哪有工夫进屋唠嗑啊。
于是,赵军和解臣向马玲、王翠花告辞,二人乘车先到王强家,接上了赵玲、王田和王雪,然后再到林祥顺家,接上了徐春燕母子。
这一帮人都站在后车箱上,一起往赵军家去,刚一起车就看见了放学回家的小铃铛和赵虹、赵娜、李小巧。
把四个小丫头整上车,又到江家把老太太叫出来,赵军将其扶上副驾驶,而他则跟一众妇女、儿童站在后车箱上。
就这样,一辆解放牌汽车,载着一行十二人直奔赵军家而去。
当途径小卖店时,正在大树下唠嗑的齐大娘扒拉李如海,指道:「你看他们干啥去?」
「唉呀!」李如海转头一看,直接从小板凳蹿起,眼看着汽车绝尘而去,他转头对齐大娘等几个妇女道:「家里有热闹,我得赶紧看看去!」
说着,李如海迈步就去追汽车。而这时,小卖店的窗户里传出了老板娘杨雪的声音,只听她喊道:「如海呀,你干啥去呀?你王叔快回来啦!」
第六百六十八章.赵有财又带着好菜回家了
当汽车快到赵军家时、就见一股黑烟随风而起,同时伴随着一股烧焦毛的味道。然后汽车拐个弯,往前再走不远便是赵军家了。
此时在赵家门口,王强、张援民正在和王美兰、杨玉凤、解忠唠嗑。
上次解忠来得匆忙,没跟王强、张援民打上交道,今天在赵军家门前熄熊掌的解忠,恰好碰见了捞虾归来的王强和张援民,三人经过王美兰的介绍后相谈甚欢。
听见汽车声,五人循声往来,只见一辆解放汽车缓缓驶来,同时自后车箱上传来妇女、儿童的嬉笑声。
汽车在赵家门前停下,车上的孩子有叫妈的、有喊姑的……
「你瞅瞅!」王美兰伸手先将李小巧接下,转头对旁边的杨玉凤笑着说道:「昨样?我就说吧,一车都拉回来了!」
王美兰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汽车来路瞧去,只见从西边小道上蹿出一个人,正是那吃完午饭就不见了人影的李如海。
「如海咋的了?」王美兰见状,忙向李如海走了两步,问道:「谁撵你呢?」
这李如海就跟自家孩子一样,今天他爸妈都没在家,要有人欺负他,王美兰肯定不能同意。「啊哈……啊哈……「李如海喘了几口粗气,冲王美兰摆手道:「没有大娘,我回来瞅家里昨的了?」「没昨的。」王强在一旁笑道:「家里都挺好了,你就准备坐席吧。」
在赵军家这边,管红白事吃席叫坐席,王美兰闻言,回手在王强肩膀头上拍了一下。「闺女。」这时,老江太太在张援民的搀扶下,从车上一下来便向王美兰伸手。「哎!」王美兰把小赵娜往地上一放,忙迎过去拉住老太太向她伸来的手,道:「婶儿。」
「呵呵。」老太太握住王美兰的手,一边笑着,一边问王美兰道:「咱家又整啥好吃的了?你还让小儿接我回来。」
「今天咱吃鱼、吃黑瞎子肉。」王美兰扶着老太太往院里走,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一会儿爆油,我给你烙张大油饼吃。」
老太太一听,忍不住一抿嘴唇,笑的眼睛都快没了。
在院外,一帮孩子已都从车上下来,不是谁先发现了王强和张援民抓回来的虾,其他孩子便围在裴虾的喂得罗周围,看着里面那些青色的小河虾,王田嚷着就要抓。
赵军见状、一把拽住王田,轰这帮孩子道:「外头烟大,赶紧进院,回屋抓去。」
说着,赵军一手扯着王田,一手拎着装虾的喂得罗,小跑着往院里去。在他身后,一帮孩子嘻嘻哈哈地追着。
这么大阵仗,惊得院子里狗都直叫唤。
赵军到房前,把喂得罗提进屋里。这院里院外架锅点火的,可不能让小孩儿在外头玩儿。
孩子们呼呼啦啦都进来,一起挤进赵军房间,王田、王雪可是听赵虹说了,她家又捡来一只猫,这说啥得撸两把。
他们一窝蜂似的挤进来,七手八脚地掀开盖在松木箱上的毯子,睡得迷迷糊糊、热热乎乎的小猪粥,往箱子往上一瞅,只见箱子边围着一圈小脑袋。
「哦!」小徐列刚叫两声,就被赵虹从箱子里捧了出去,她刚把小猪列抱在怀里,一帮孩子就都围上来,这个摸一下,那个撸一把的。小猪俐也不敢吭声,只能逆来顺受。
很快,这帮孩子就感觉摸都不过瘾了,非嚷着要抱抱。
赵虹先把小猪揪交给了表妹王雪,小丫头很稀罕地把小猪荆抱在怀里。
而时,赵虹一眼看见了夹在桌子和南墙根中间的搪瓷盆,她小跑过去将盆子拽出来,提拎着出到外屋地,就看见赵玲正往大锅里扛水,赵虹忙让舅妈给她来一瓢,她好抓几
个虾养上。
「小虹啊!」赵玲瞪大眼睛,盯着赵虹手里的盆子,问道:「这是你哥洗脚的盆子吧?」「啊?」赵虹看了眼盆子又看了眼赵玲,只听赵玲道:「你搁它装虾,你哥晚上拿啥洗脚啊?」说完,赵玲轻轻把赵虹身子往后一转,道:「快,送屋去,你要抓虾,我再给你找个啥东西。」
这时,听见动静的老太太从东屋出来,看着赵玲问道:「昨的啦?」
「大娘!」赵玲怕老人家听不见,探头过去对她说道:「要不你上那屋看着点儿他们吧,我怕这帮孩子祸害人。」
「行!」老太太一听,乐呵地就往西屋而去了。而赵玲则到碗架前,从里面拿出个瓷盆,装了少半下水,送到西屋去给孩子们养虾。
一看能抓虾了,几个孩子又过去,七手八脚地从喂得罗里往出抓虾。在孩子们的吵闹声中,传出了老太的声音:「可别把那踢洒了啊!」
屋里热闹,屋外也不差。
有了帮手,王美兰心中豪气顿生,她吩咐赵军劈柴,解臣打水,李如海拢火。然后,王美兰又亲自带着剩下的人,把黑熊肉都分割好,该剔的骨头都剔出来。
肉分开肥瘦,肥的切成一块块放在一边儿,瘦的也切成一块块搁在另一边儿。然后不等大锅中水开,王强把一块块切好的熊大腿肉下入锅中。等盖上锅盖,解臣又拎两桶水到灶前,而解忠也在院外嚷着说熊掌燎好了。张援民拿着大盆出去,跟解忠俩使棍子把那燎完的熊掌拨入盆中。
解忠端着装熊掌的盆进院,张援民往盆里倒上水,王美兰给他俩递来刷子,张援民和解忠各使刷子蘸水,刷洗那只大熊掌。
另一边,杨玉凤打土豆皮,徐春燕削萝卜皮,旁边还有七八根大葱、两头大蒜需要扒皮。熊掌刷干净以后,被拿进屋里,使赵军家外屋地的那口大锅焯水。没办法,外头那口大锅正煮着三十多斤的燕肉呢,再来一只瓶掌可放不下了。
而那三十斤熊肉,除了王美兰开始让杨玉凤剔下来的二十斤熊腿肉以外,还有十斤左右是从照身上剔的瘦肉。
这些虽然都是瘦肉,但瓶抓腰的时节,那肉丝里都带着油,搁大锅里一煮,水面上咕嘟起一层油花。王美兰进屋,把熊掌放进大锅里,由赵玲负责焯水。
就如赵军说的那样,不管是熊掌和熊肉,都得焯四五遍水才行。「解臣!」突然,王美兰把房门一推,冲外面大喊一声。「婶儿!」解臣刚应一声,就听王美兰道:「往屋里打桶水!」说完,王美兰到碗架前,将其打开,然后一手夹着一个椴木菜板往出走。
这般木的大菜板,一个都得有十多斤沉,赵军看王美兰一手抱着一个,很吃力地从屋里出来,他忙过去接住一个大菜板,问王美兰道:「妈,你给这拿出来干啥呀?」
此时的王美兰,右手把菜板夹在身体一侧,左手向旁边一挥,说道:「一会儿得上你李叔家爆油,咱干脆搁外头切那肥腰得啦!」
说完,王美兰往周围一看,喊道:「如海呀!」
正在旁边卖呆的李如海闻声,忙一溜小跑来在王美兰前面,抱拳一弯腰道:「大娘!」看着李如海的样子,王美兰哈哈一笑,说道:「回你家,给灶烧上。」
「得令啊……」李如海怪叫一声,蹿到隔墙前,灵活地翻墙而过直冲到柴火堆,抱起一堆干树枝,扯过两张桦树皮就往自家屋里跑。
桦树皮一干,就如纸一般,极易燃烧,是最好的引火之物。
桦树皮一点,火势往起一冲,上面如筷子般粗细的干树枝瞬间燃烧,噼啪作响。
火在下面一烧,灶上大锅发出吱吱声响,李如海开门喊道:「大娘,着火了……不是,火点着了!」「啊!」王美兰大声回道:「你
往锅里少放点水,别给锅烧漏了!」
李如海缩回头来,到自家水缸前,掀开高粱杆子扎的盖帘,使葫芦瓢舀了半瓢水,只往屋里倒了一点,便把剩下的水连同葫芦瓢都扔回缸中。
再随手把盖帘往缸口一扣,李如海推门就往外面跑。而等他到墙前,往隔壁院里一看,只见王美兰、赵玲切着肥肉;杨玉凤、徐春燕扒蒜、扒葱;解忠、解臣清洗那打过皮的土豆、萝卜;赵军、王强、张援民都在劈柴。
好一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这时,王美兰、赵玲把一堆堆肥肉块推进一大盆中。然后,王美兰抱盆到墙前李如海忙伸手在这边接
过。
紧接着、王美兰翻墙而过,进到李家屋里使锅爆油,刚才被李如海倒入锅中的水已经开了,大概两碗的水,王美兰一看正好,一边往锅里下肥肉块,一边吩咐李如海道:「去,如海,抱点柴火。」
李如海答应一声,飞奔而出,到柴火垛前。与刚才不同,现在李如海挑那劈好的木头搂了一抱,才又跑回屋里。
「少添!」看李如海抱柴火回来,王美兰忙叮嘱一声,嬉油的时候火不能急,必须得是文火慢烦。李如海添柴,王美兰在一旁看锅,两家三个烟筒都有青烟随风而上。无论是屋里的照掌,还是屋外的燕肉,全都焯了五遍水。
而这时、王美兰也已将熊油爆好,熊油煤完剩的油滋了太糊,王美兰没打算给孩子吃,只单独找个小盆装起来,留着明天给狗拌食的时候搁里,也算是有油水了。
菜还都没做呢,王美兰也不着急烙饼、煎鱼,她从屋里出来,叫赵玲把焯好水的熊掌递过来。就这样,王美兰、赵玲在李家灯熊掌,杨玉凤和徐春燕在赵家院里烨熊肉。
飞摇民、解中、解历、李如海则在赵军家西屋噤情、喝水、
至于赵军、王强、张援民、解忠、解臣、李如海则在赵军家四届防治、南小。将近六点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而熊肉、熊掌也已快坪熟了。
男人们帮着放桌子,今天虽然少了金小梅,但多了解忠、解臣,所以还是两桌不能少。
这边杨玉凤、徐春燕把忏好的熊肉都切成红烧肉那么大的块,一多半下进锅里红焖,一少半拿到院子里炖大萝卜。
然后,二人开始切土豆丝,这是一会儿准备卷饼的。所以,这土豆丝不能切太细。
而与此同时,王美兰烧油炸锅、葱姜爆香,倒水和酱油,在水开后,才将九分熟的熊掌下入锅中。等把锅盖一扣,王美兰便从屋里出来,到墙根前喊人给她们送面过来。燕掌马上就熟,等红烧熊掌一出锅,王美兰就要烙油饼了!
听见王美兰喊话,王强先端一个面盆出来,放在墙头对王美兰说:「姐,这是发面。」王美兰应了一声,端盆就往屋走。而王强回屋,又端了个盆出来。
先把面盆往墙头一放,王强翻墙也来在李家,三人都不进里屋,只坐在灶台前唠嗑。
王美兰指了下王强,跟赵玲吹嘘道:「你问强子,打小他就乐意吃我烙的饼,咱妈烙的都不行。」赵玲闻言,抬眼看向王强。这时,王强笑道:「咱姐烙饼舍得放油,跟炸似的,能不香么?」此言一出,王美兰、赵玲哈大笑。
「哈哈哈……」
在永安林场开往永安屯的小火车上,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也是齐声轰笑。在赵有财手边使网兜装着一摞饭盒,细数有三个。
这时,赵有财使胳膊肘碰了林祥顺一下,道:「顺子,一会儿跟我走吧。」「干啥呀,二叔?」林祥顺笑道:「还喝呀?」「喝呗。」赵有财道:「待着干啥呀?」
说着,赵有财拍了下饭盒,道:「今天中午给他们做菜,我
留出两条白鲢子,搁食堂我就过完油了。等到家,乐意整再煎一下。还有点儿虾,我也打完焯了,让你婶搁锅里一扒拉,咱正好喝酒。」
林祥顺一听,确实都是下酒的菜,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而这时,赵有财又拍了饭盒,却对李大勇道:「我这里还有点油酥,咱这边喝着,那边让你嫂子给咱烙酥饼。」
说到此处,还不等李大勇答话,赵有财突然砸吧下嘴,说:「唉呀!我家没白糖了,一会儿上老王家买点吧。」
「不用吧?」李大勇有些迟疑地道:「我家好像有白糖。」
他迟疑,倒不是舍不得白糖,而是他从来不做饭,也不知道家里还有多少白糖。
「买点儿吧!」赵有财道:「万一你家没有了呢?到时候再出来,还不如咱顺道回去就买了呢,也没多少钱的玩意。」
听赵有财此言,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都感觉有些诧异。他们认识的赵有财,可以从食堂往家里拿东西,但绝对不会往家里买东西。
第六百六十九章.小卖店父子相遇
赵军家东西两屋里各支着一张桌子,此时桌上已经摆满了美味的菜肴。中间一道大菜,乃是红烧熊掌。
熊掌在经过了五遍焯水和长达一个半小时的焖煮,外面一层表皮已经开花,露出里面的筋和少许掌肉。
再使这年头正宗的黄豆酱油一勾汁,照掌内外都通红通红的。
因为熊掌富含大量的胶质,再经过焖煮,红烧时汤汁都不用勾荧,就因胶质而变得浓稠。那汤汁黏黏糊糊的挂在熊掌上,若使筷子挑下一块烂乎的照掌皮,那皮自带一层浓汁,至嘴边只轻轻一吸,燕掌皮便被吸溜进嘴里,然后那浓浓的汤汁却粘挂在嘴唇上。
赵军给自家留的一只后掌,在红烧之前就被一分为二,此时烂呼地扒在两个大盘子里。而红焖熊肉的做法,与红烧熊掌差不多。但熊掌多是筋皮,红焖熊肉可都是熊后大腿上的肉。这些大腿肉,早已软烂,一块块堆满了大盘子,散发浓浓的香气。
而另一部分熊肉,和大红萝卜一起炖了。这道菜是汤菜,炖了半小时后,汤为白色,上面还洒了葱花香菜,主要就是一个鲜。
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赵军家除外。
先是一道酱焖杂鱼,鲤鱼、鲫鱼先煎一面,等翻面以后,勺杌大酱淋在鱼身,然后再加水小火来炖。这鱼是张援民上午打的,回来以后就让王美兰给炖了,想等着赵军、解臣他们回来吃。
可等到那四个小丫头吃完饭去上学,赵军他们也没回来。他们不回来吃饭,这鱼就没动,被留到了晚上.
虽然不是刚做出来的菜,但炖鱼再一回锅,就更入味了。还有就是赵军他们回来时,王美兰和杨玉凤在院子里挤的柳根子鱼。
这鱼是冷水鱼,而且对水质的要求很高。这就使得鱼的肉质鲜美,而且从头到尾就一根大刺。被徐春燕抓糊再下油锅炸,炸的那小鱼和外裹的面都金黄酥脆。
炸鱼旁边是炒虾,小河虾使油爆炒,薄薄的虾壳和虾头都酥了。这道菜鲜香美味,细细嚼着那小虾还自带丝丝甜味。再有就是土豆丝了,这是准备卷饼用的。
按老太太的说法、拿一张大油饼,撕点那个红烧熏腿肉,将其顺着大饼中间,从这头码到那头。然后,再顺一道土豆丝、最后放葱白、香菜,把这饼卷得像小孩胳膊那么粗,张大嘴狠狠咬上一口,饼酥、肉嫩、土豆丝软面,再合葱白的甜辣、香菜的清香,那叫绝了!
这已经有七道菜了,再加一个炸鸡蛋酱,今天晚宴的菜就算齐全。要论菜的数量,是没有那天杀猪菜的样数多,但今天这些菜,几乎全是大菜。菜不错,主食也牛!
比巴掌还大一圈的发面饼,烙得两面金黄、酥脆,里面却是又白又软。比已掌还人一面的反面计,和内
除了发面饼,还有大油饼了。
此时王美兰正在灶台前,手托一张大饼扣进锅里,只听吱拉拉声响,面香、油香飘散在屋内。在东屋里,面板横在炕桌上,赵玲手拿擀面杖擀着饼剂子,赵军等人在旁边唠嘘。
突然,笑呵呵的李如海忽然想起一事,于是起身便往外走。赵军看了他背影一眼,但没去管他。李如海从里屋出来,到外屋地还往门口走,正在烙饼的王美兰见状,忙问道:「如海,要吃饭了,你干啥去?」
李如海抬手往外一指,应道:「我上茅房。」
「去吧。」王美兰叮嘱道:「完事儿就回来,你爸他们马上到家,他们进屋,咱就开饭。」李如海乖巧地答应一声,推门出了赵军家,快步走出院子便小跑着往小卖店去。
但到半路,李如海忽然停了下来,绕远往小卖店跑。如此虽多跑一段,但他以为能避开回家的赵有财他们。
李如海来在小卖店前,推门大步而入。他刚进来,就见王富正在脱外套呢。巧了,王富也是刚回来。
李如海眼睛在屋里一扫,就看到在东墙根下,摆着一堆货物。而在最前面的两个麻袋上,单独放着一个旱獭帽子和一双黑色皮鞋。
「如海!」杨雪端着小焖罐从里屋出来,看见李如海,她笑着说道:「你来的真是时候,你王叔刚回来。」
「王叔、王婶。」李如海很有礼貌,虽然心思早飘到旱巢帽和皮鞋上去了,但还是跟王富、杨雪打了招呼。
王富把薄棉袄往柜台上一搭,抬手往南边一指,笑道:「我给你买回来了!」
说完,王富过去一手掌起早獭帽,一手抠着两只皮鞋的后跟,将它们都拿到李如海近前,放在那柜台上。
李如海小脸上满是笑容,拿过早獭帽就扣在了头上,然后他往左捣腾两步,一个戴着旱獭帽的少年便出现在了那镜子里。
李如海乐得合不拔嘴,而此时杨雪把焖罐放在柜台上,转头看了李如海一眼,跟王富笑着说道:「你别说哈,如海戴上是好看。」
这年头,旱獭帽对山区人而言,相当于轻奢。按他们的眼光,这帽子谁戴都好看。可李如海听人夸自己,小脸堆起了更多的笑容。他抬起双手,扶着帽子两边动了动。「如海呀!」杨雪看着李如海,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买这些玩意是要干啥呀?」
老李家这一年条件不错,这是全屯子有目共睹的,但李如海买这些,在杨雪眼里却是很奢侈了。李如海闻言一笑,转头对杨雪说:「上班穿。」
「上班……」杨雪和王富对视一眼,心想你一个小孩伢子,还是个把大门的,结果穿的比场长、书记都阔,这不是疯了么?
「如海呀!」杨雪经常和李如海一起扒扯别人家的事,关系肯定不错,所以此时她有些担忧地对李如海说:「你爸、你妈知道么?他俩看着你买这个,不得打你呀?」
杨雪说这话的时候,李如海正伸手去拿皮鞋,听完杨雪的话,李如海的小手瞬间停在了皮鞋上方。可也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李如海就把右边这只皮鞋抓在了手里。
「没事儿。」李如海笑道:「我就说管别人借的。」
「啊?」正准备拿碗盛汤的王富一愣,皱眉道:「你这孩子撒谎都不会撒。你把这玩意拿回家去,谁能信呐?」
「就是!」杨雪端着一盘两合面馒头过来,两口子这是准备吃饭了。土豆条汤配两合面馒头,外加一叠腌黄瓜,这就是林区人正常的伙食。李如海把皮鞋蹬上,轻轻跺了两下脚,感觉很是舒服,又把剩的那只皮鞋抄起。
在低头去脱鞋、穿鞋前,李如海先是对王富、杨雪说道:「王叔、王婶,我这两样东西先放你们家。」「啥?」王富刚把一碗土豆条汤放在杨雪面前,听李如海的话,他连第二碗汤都顾不得上盛,忙问李如海说:「放我家干啥呀?」
李如海道:「平时我不穿,等我们场子有检查、有活动的时候,我再穿出去,跟我爸、我妈就说是借的。完事儿回来,还脱下来放你们这儿。」
说到此处,李如海冲王富、杨雪呲牙一笑。王富刚想说话,却见门口进来一个大个子。这大个子不是别人,正是李大勇!紧跟着李大勇的,是赵有财。
王富、杨雪愣了一下,最先反应过来的王富,忙把准备盛汤的手一撤,收到身前立起,手掌垫着柜台,连冲李如海摇了两下。
可不巧的是,此刻的李如海却低下了他那戴着旱獭帽子的小脑瓜。这旱獭帽没有儿童款的,至于大人的帽子,李如海带着肯定大。他这一低头,帽子往下一出溜,就挡住了他一双眼。
那进到屋来的李大勇一愣,只觉
得这小孩身形、背影都很眼熟,咋看昨像自己的小儿子李如海。可再一看这孩子头顶的帽子和手上的皮鞋,李大勇不禁暗想,这哪能是自己儿子啊?自己哪能有这么阔气的儿子呀。
但就在李大勇心里的话音还没落下的时,那孩子先说话了。
李如海把自己脚上的布鞋脱下,把皮鞋往上脚上一套,使手提鞋跟的时候,他抬头冲王富、杨雪笑着
说道:「我要拿回去让我爸看着,我爸都得红眼。他大小还领导呢,不才戴个狗皮帽子么?」
李如海一开口,在他身后的李大勇呆住了,他直直地看着那个孩子的后背。这还真是他儿子!他还真有这样的儿子!
李如海平时常在这小卖店厮混,跟王富、杨雪处得特别好所以心里有啥话也不藏着,继续笑道:「我妈那就更不能让她知道了,她那天天把着钱,要知道我花这么多钱买这个,还不得上房啊?」
说到最后,李如海还呵呵笑了两声。
突然,李如海察觉到了王富、杨雪的不对劲。按理说,此处应该有笑声,可这两口子都是一脸严肃、眉头紧锁。
关键是杨雪还一个劲儿地冲自己夹咕眼睛。
李如海一怔,目光往下一落,就见王富立在柜台上的手不断摆着。而杨雪一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食指从碗边伸出,不断地向自己身后一怼一怼的。
李如海心脏猛地一跳,哪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霎时间,李如海脑门渗出了冷汗,他嘴角一咧,发出字如海心脏施地一跳,咖苔白一知道声音。
「呵呵!呵呵!」李如海干笑两声,对王富、杨雪道:「王叔、王婶,我刚才跟你们说着玩儿呢。」说着,李如海抬起双手,将头顶的旱獭帽托起,放在了旁边的柜台上。
然后,李如海一手按在旱獭帽上,很是严肃地说道:「这是我给我爸买的,我爸天天上班可辛苦了,我这当儿子的,有时候瞅着都心疼。」
说完,李如海左腿从膝盖处一折,伸手把脚上皮鞋脱下,然后光着的脚踩在自己原来的布鞋上,看了眼手中皮鞋,又去脱另一只。
他一边脱鞋,一边说道:「这鞋是给我妈买的,我妈生我、养我多不容易呀,我得早点让我妈享福。」「呵呵。」杨雪呵呵一笑,抬头看向李如海身后的赵有财、李大勇道:「二哥、李哥,你们下班啦?」杨雪此言一出,李如海心底一阵冰凉,暗道:「果真如此!」「弟妹呀!」赵有财笑着应道:「给我称(yo)二两白糖。」「哎!」王富抢先撂下筷子,对赵有财道:「二哥,我这就给你称。」
李如海自知今日难逃一劫,当即转身瞪大眼睛,故作惊讶道:「叹呀,食、大节,咖苔琳IInIIn赵有财冲李如海一笑,他的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要多慈祥有多慈祥。可李大勇,却是不闹不怒、不悲不喜,只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如海。
一时间,李如海感觉自己腿都在哆唆,他急中生智忙转身拿过旱獭帽,来在李大勇身前,把帽子一递,说道:「爸,我给你买个帽子,你试试。」
说完,李如海也不等李大勇反应,往起一踮脚,把帽子往李大勇头上一戴。可匆忙间,这帽子还戴歪7.
看到这一幕,杨雪、王富忙低下头,强忍着不笑。
「哎呀!」这时,赵有财伸手扶正了李大勇头顶的帽子,赞叹道:「如海这孩子是真行,打小就孝顺。李如海咧了咧嘴,想敷衍的笑一下,可却不出来了。
「二哥。」王富抬手,把装白糖的黄油纸包向赵有财递来,说道:「二两白糖。」赵有财接过白糖,道:「先记账,哪天一起给你。」
「二哥,你说啥呢?」王富笑道:「就这点儿玩意,你拿家吃去吧。」「那可不行。」赵
有财歪头说:「不是一回事。」
忽然,赵有财顿了一下,指着李如海,抬头问王富道:「我们这孩子买帽子啥的,账都给没给你结呀?」
赵有财此言一出,李大勇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李如海买鞋帽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要知道,金小梅一个月才给李如海留几毛钱零花,他得多久能攒够这鞋帽钱呐?那也就是说,李如海可能有别的来钱道儿。但这十四岁孩子能干啥?
于是,李大勇想来想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李如海趁着金小梅不在家,偷着从家里拿钱了!所以,当李大勇再看向李如海时,目光中透着狠辣,就好像赵军、赵有财端枪瞄准猎物一样。可李如海呢,他是转头看向了王富。之前是王富向他暗示,现在却变成李如海在向王富暗示了。
他们都没看见
但此时的王富,就跟刚才的李如海一样,对对方的暗示,他们都没有见。
王富从一堆票子里拽出两张,往柜台上一放,往外一推,道:「皮鞋五块,帽子六块五,一天走T一块五。如海,你给我二十……」
说到此处,正要扒拉算盘的王富,才看到了李如海的表情。可王富话语一断赵有财便接茬问王富说:「如海给你二十几呀?」「没几。」王富在李如海的殷勤注视下,苦笑道:「就二十。」王富话音刚落,就听赵有财笑道:「那剩八块五呗。」
「嗯呐。」王富闻言连忙转身,从钱匣子里数出八块五毛钱来,拿着想递给李如海,但见李如海低头不语。
王富无奈只能拿钱举向李大勇,道:「李哥。」
李大勇上前接过钱,拿出那张五毛的放在王富面前,说:「给我哥那白糖结了。」
赵有财闻言,却是站在原地笑而不语。王富知道再看李如海也没用了,当即给李大勇找回四毛钱。李大勇把钱往兜里一揣,随手抄起被李如海丢在一旁的皮鞋,然后对王富说:「兄弟,这孩子给你添麻烦了哈。」
「哎呀,李哥你太客气了。」王富笑道:「这算啥呀?」
「那你们吃饭吧。」赵有财冲王富说了一句,然后往外一比划,道:「我们走了哈。」「二哥、李哥,你们慢点哈。」王富回到柜台后,冲赵有财摆手道:「啥前儿再过来。」
赵有财笑着点了下头,转身就往外走,而李大勇从李如海身边经过时,脚步顿了顿在李如海耳边说:「走!回家。」
说回家二字时,李大勇明显是咬牙切齿。李如海没办法,只能默默地跟上李大勇。
此时李宝玉、林祥顺都在小卖店外等候,拎着赵有财网兜饭盒的李宝玉,皱眉跟林祥顺道:「他们买个白糖,咋买这么半天呢?」
林祥顺笑道:「没准跟谁唠上了。」
「唠啥呀?」李宝玉撇嘴道:「又不是我们家如海。」李宝玉刚说完,就见李大勇从小卖店里出来了,紧接着是赵有财。
李宝玉一怔,他感觉李大勇有些不对劲,忽然他笑了。
李宝玉上前一步,笑着刚要问李大勇啥时候跟王富说的,让他帮买着旱獭帽。可李宝玉还没说话,却见一个小个儿跟在李大勇身后。「如海……」李宝玉皱眉,道:「这都几点了,赶紧回家……」
李宝玉话还没说完、就见李如海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一倾,脚下步伐乱着往前疾走四五步。
「哎哟!」李如海惊呼一声,但脸上不见丝毫惊慌,反而带着一丝窃喜。
就当李如海冲到李大勇身前,并将继续向前时,一只大手死死地抓住了李如海的胳膊。「你这孩子!」赵有财抓着李如海胳膊,笑道:「走道慢点啊。」
李如海下
意识地一拽胳膊,却发现赵有财那只手如钳子一般,死死地箍着自己。
第六百七十章.李如海挨打 老周家卖猪
李如海都想好了,自己一出小卖店,就借着卡跟头的劲儿顺势逃走。以他在这屯子的人脉,肯定有人家能收留过夜。
李如海相信,只要把今晚挨过去,自己这顿打也就免了。因为明天自己当班,不管是上小火车,还是到了单位,有那么多人看着,他李大勇总不好意思打孩子吧?
然后,明天晚上他还值班,后天还在林场厮混一天。等李如海再回到永安屯的时候,就是后天晚上了,想来那时李大勇的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李如海的小算盘打得是兵乓乱响,可有他的好大爷在,赵有财哪能让他卡跟头啊?
此时被赵有财抓住,李如海心底一阵冰凉,还不等他有动作,就觉得整个身子一轻,人被李大勇揪着后脖领子给提起来了!
李大勇提着李如海,直接往王富家小卖店西山头而去,李宝玉、林祥顺见状,想要过去搭救。可赵有财突然出现在了二人面前,他的出现看似是巧合,但却将李宝玉、林祥顺和李大勇、李如海给隔开了。
李如海双脚离地,心中惊恐万分,两只脚掌向下,就如鸭子、大鹅游水一样,不断地向后拨动。
可李大勇是归楞工人出身,一米八五的大个,抓他一个孩子,还能叫他李如海跑了么?
来在西房山头,李大勇把李如海往墙上一怼,抖手就给了李如海两个嘴巴。
一左一右,不偏不倚,打的李如海小脸一抽一动,眼睛里顿时蓄满了泪水。
抽了李如海两个嘴巴子,李大勇心里的火就下去不少。此时他忽然想到,现在是在外面,而且还是林场下班的时候,要是让别人看见他李组长打孩子,怕是不太好啊。
于是,李大勇反手指着李如海鼻子尖,喝道:「憋回去!」这三个字在这年头,对孩子的威慑力是很大的,李如海被李大勇吓得一声不敢吭,抿着的嘴唇微微颤抖,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却不敢落下。
「咳啊!」直到憋不住了,李如海像哕似的咳嗽了一下,趁着低头的工夫,李如海使袖子把眼泪擦干。
此时的李大勇,已将手里的皮鞋交在了李宝玉手中,他自己一手拉着李如海胳膊,一手揽着李如海肩膀,爷俩像没事儿似的往出走。
「哎呀!二兄弟!顺子!」忽然,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马大富快步走来,刚跟赵有财、林祥顺打个招呼,就看到了自房山头走出来的李大勇、李宝玉、李如海。
「大勇。」马大富招呼了李大勇一声,问道:「你爷仨跑那旮旯干啥去了?」
李大勇被马大富问得神情一滞,一旁的赵有财出言解围,对马大富笑道:「这不嘛,如海这孩子给他爸买个旱獭帽,你瞅人家孩子多孝顺呐!」
「哎呀!」马大富闻言,往李大勇头上望去,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了那顶帽子,当即对李大勇笑道:「兄弟,你是真有命啊!」
「嗯呐,马哥。」李大勇干笑一声,随口应了一句,而此时在他怀里的李如海,怕被马大富看见自己红眼、红脸,便微微把脸转了过去。
可这一幕落在马大富眼里,却是一个孩子扑在父亲怀里,当真是父慈子孝!
而这也不由得让马大富想起了自家那个倒霉孩子,自己两口子还总告诉马洋,不让他跟李如海玩儿。可现在看看人家李如海,马大富一时间感觉,或许是自己和王翠花错了。
「如海呀。」马大富笑着叫了李如海一声,待李如海「嗯呐」答应一句后,马大富道:「你休班那天要没啥事儿,你就找我们家马洋玩儿哈!」
李如海又小声「嗯呐」一句,马大富冲几人一抬手,道:「走了哈,有财、大勇、顺子,你们改天有工夫上家来呀!」
马大富说完就走
了,这边李宝玉一手拿着皮鞋,一手拎着网兜饭盒在前,李大勇「押送」李如海走在中间,最后是看热闹的赵有财和林祥顺。
一行五人没走多远,前面灯光处便是赵军家了,按李大勇的想法,他在吃饭前得先清理门户,把李如海拽回家后,先打他个五迷三道、七荤八素,然后再问清楚李如海挥霍的钱财是从哪里来的。
可当他们经过赵家篱笆杖子时,伴随着月光和屋里传出的灯光,赵有财惊讶地发现自己当院的烟筒还冒着烟呢!
外头这个土灶上,虽然已经没有锅了,但灶坑里还有没烧净的柴火,所以大灶的烟筒还冒着烟呢。
「这娘们儿!」赵有财心中腹诽道:「我特么不搁家,她又整啥了?」
还别说,轻轻一抽鼻子,真有丝丝香气钻入鼻孔。
这时回过神的李如海,抬头对李大勇说:「爸,我王舅、张大哥他们两家人都来了,现在都搁屋呢,你今天就别打我了呗。」
「啥?」李大勇闻言,往院子里瞅瞅,脚步稍微放缓道:「你大娘又做啥好吃的了?」
「一桌子菜呢。」李如海怯生生地应了一句,然后又对林祥顺说:「顺子哥,嫂子跟孩子也都来了!」
「嗯?」林祥顺一怔,而旁边的李宝玉想起赵军曾让他死保李如海,于是便往前一步,对李大勇说:「爸,这么多人呢,整他鸣嗷的.....咱不好看。」
李大勇微微皱眉,一把揪住李如海衣领,低声喝道:「你妈不在家,你是不是偷拿家里钱了。」
「没有,没有。」李如海一双小手一起摆动,道:「我买皮鞋、买旱獭帽的钱,都是我大哥给我的。」
李如海此言一出,赵有财、李大勇和林祥顺三人,瞬间把目光向李宝玉投来。
李宝玉一愣,看着李如海问道:「谁给你的?」
「不是你!」李如海对一个穷鬼跳出来抢戏的行径十分不屑,只对李大勇解释道:「我赵军大哥给我的钱。」
李如海此话一出,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的目光又齐刷刷投向了赵有财。
赵有财眨了眨眼睛,指着李如海低声喝道:「是他给你的么?他给你这么多钱干啥呀?」
「是。」李如海弱弱地道:「我抱回小猞猁......啥的,我大哥就赏我钱。」
李如海不傻,他只说是自己捡小猞猁,赵军才给的赏钱。像捡野猪和在食堂偷听赵有财说话,这些事他都没提。
「这个小瘪犊子!」赵有财一听不禁火大,心想:「他特么一个月孝敬我才五块钱呐!」
这时,赵有财见李大勇、李宝玉和林祥顺还看着自己,他心头一动,抬手指向李如海问道:「如海我问你,赵军给你钱的时候,咋嘱咐的你?」
「啊.....」李如海想了想,说:「我大哥说,不让我耍钱....」.
「你看!」李如海话没说完,赵有财就接道:「你大哥给你钱,也不让你乱花吧?你这孩子,不能有钱就败祸呀?你大哥给你了,你就攒着呗,攒到一块堆儿以后能办大事儿呢?」
说到此处,赵有财望向李大勇,说:「大勇啊,不是哥说哈,这孩子你得管管,这么点孩子,多大票都敢破开!」
在这年头,大团结是最大票了,没有比它再大的面值了。
十块钱的大票,在这时候的林区、农村,也算是大钱了。一般人家有十块钱大票都存起来。
毕竟这年头物价低,别说是十块钱了,就是一块、两块也能买不少东西呢。
像家里让孩子跑腿,打个酱油、醋啥的,不过才五分、一毛的。
这也就导致了,很多孩子在上班之前,
都没过手过一块的纸币。
再有就是这年头对孩子的管教严格,在物质方面能吃饱不饿就行。就算那些条件好的人家,在赶上发工资的时候,才会给孩子拿个一分、二分的,去小卖店买一把糖球或是一块槽子糕,这就算不错的了。
如此,是为了让孩子从小就会过日子。毕竟这年头,人活着就是为了过日子。能把日子过下去,才有资格说别的。
而李如海呢,才十四岁,连二十块钱都敢花。这要再大一点儿呢?那不多少钱都敢花么?这不就成了败家子么?
李大勇闻言,只觉得赵有财说的对,当即抬腿在李如海屁股上踢了一脚,踢得李如海一个踉跄。
然后,李大勇把皮鞋冲李如海一递,喝道:「滚回去,洗把脸再过来。」
刚才李如海终究是落泪了,眼泪顺着脸颊一淌,等干了以后,小脸上就一道儿一道儿的,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孩子哭过。
所以,李大勇让李如海回去洗把脸,至于这小子脸上的巴掌印,李大勇也没办法了。
就这样,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进到赵家院里,一路往屋里去。而李如海是进了李家院里,一路往屋里去。
突然,李大勇又叫住李如海,摘下头顶的帽子从墙上递了过去。
李如海接过帽子,将其抱在怀里,此时的李如海,轻轻地摸着这顶帽子,心里五味杂陈。
......
当赵有财到家的时候,住在永胜的周春明、周建军也到家了。
爷俩儿一进院,就隐隐约约地看见那边墙根底下,黑乎乎一片,好像是一个大家伙。
周春明、周建军被吓了一跳,紧接着他们就想过去瞅个究竟。但下一秒,周家房门打开,胡三妹、赵春婆媳俩一起出来。
周春明皱着眉头,指着那边被五花大绑、蒙头捆嘴的野猪,问胡三妹说:「那是啥玩意啊?」
「野猪。」胡三妹笑着冲周春明摆手,道:「咱进来说。」
四人进到屋里,饭菜还没上桌之前,胡三妹就把今早发生的事说给了周春明和周建军听。而赵春抱着孩子在一旁,时不时地补充两句。
听是徐宝山来了,周春明心里便有了数,也知道这个礼可以收。
而周建军听完,转头对周春明说:「爸,咱这阵子正忙呢,也没工夫杀猪啊。」
眼下已经是十月中旬了,在这时候的东北,这季节被称为老秋。
明天的雨夹雪一下,天气马上就会转冷。等下第一场雪,能在山上留住时,冬天和林区的冬运生产就都来了!
对于林区而言,冬运生产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从十月一开始,林场所有休假全免,上上下下也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冬运生产做着准备。
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举办一个誓师大会,会上喊喊口号、下发一下任务。
所以,这阵子周家父子很忙,也可以说全林场除了赵军和李如海这些二混子以外,其他人都挺忙的。
在这节骨眼上,周家肯定没时间杀猪请客。而胡三妹也没有王美兰的霸气,自己组织不了这么大的活动。
被周建军打断,胡三妹抬手冲他一摆,笑道:「儿子,你听妈说完了的。」
等把周家父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胡三妹又把赵军要给抓老母猪,她们婆媳想卖野猪等事情和盘托出。
农村妇女表达能力有限,周春明听了个大概,便皱着眉头对胡三妹说:「这事儿我们爷俩不管了,你就定吧,你咋说就咋是。」
「那妥嘞!「胡三妹闻言,笑着一拍巴掌,当即从炕沿边起身。
周家父子看她起来,以为该上菜吃
饭了,可胡三妹却拍拍周建军肩膀,道:「儿子,你去给那刘汉山找来,让他把这野猪整走。」
「啊?」周建军一怔,道:「妈,这都几点了......我还没吃饭呢,要不等吃完饭再去?」
「回来再吃。」胡三妹又拍了周建军一下,道:「咱家饭都现成的,还有那刘汉山好喝酒,你等吃完饭再去找他,没准他都喝多了。」
周建军还是不想动,但当他向赵春看去时,却见赵春冲自己挤眉弄眼的,示意自己赶紧去。
周建军没招,只能穿上外衣出了家门,去往刘汉山家。
都是一个屯子的,周建军一来一去连十分钟都没用上。而他回来的时候,不但带着刘汉山,还带着刘汉山的两个儿子。
刘汉山来时,周春明、胡三妹都出来了,而刘汉山看了眼那墙根下的野猪,笑着对周建军道:「赵师傅是够意思,是真办事啊!」
这件事比较复杂,又涉及了徐宝山,所以周建军去了以后,也没和刘汉山说太多,只说今天早晨赵军给送来一头野猪。
所以,此时刘汉山就以为这野猪是赵有财抓的,而且还给自己送到家来了。
这让刘汉山不禁想到,自己前天求的赵有财,今天就给送货上门,赵有财这人得多靠谱!
「来!」刘汉山冲身旁一摆手,招呼两个儿子道:「掂量、掂量,看看这猪多沉。」
两个年轻人闻言,使根棍子往四个猪蹄一挑,一左一右将野猪抬起。
待两个年轻人站直,又缓缓将野猪放下,然后其中一人对刘汉山说:「爸,得有三百六!」
这就是经验,年年打粮,农村人对重量掂量得很准,上差下差不会超过两三斤。
而这年轻人说得有三百六,那就是不到三百六。
刘汉山听了自己儿子的话,在心里一盘算,然后对周春明说:「周大哥,你看咱按三百六算行不行?」
「行啊!」周春明点头笑道:「就这么的吧。」
刘汉山也笑了,他继续说:「我跟赵师傅都说好了,这炮卵子猪五毛钱一斤,三百六的猪....那就是一百八块钱。」
刘汉山说完,在得到了周春明的同意后,对周建军说:「建军呐,你跟我走吧,到家我把钱给你。」
「去吧,建军。」这时,胡三妹在后面一推周建军,说:「帮你俩兄弟搭把手。」
「不用。」刘汉山摆手,指了下自己俩儿子,笑道:「他俩就能抬。」
刘汉山俩儿子抬起野猪在前,刘汉山、周建军跟在后面,四人一猪出了周家院子。
五分钟后,周建军从外面回来,自家炕桌已摆上了饭菜。周建军刚要脱鞋上炕,胡三妹便过来问道:「钱呢?」
「这呢。「周建军从兜里掏出十八张大团结,随手递给胡三妹,然后上炕拿起筷子就要夹菜。
胡三妹接过钱后,向赵春一伸手,赵春便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放在胡三妹手上。
这一幕,可是给周家父子看懵了,无不在想这娘俩凑钱是要干啥。
接下来,胡三妹把手里的钱从中间一窝,竟然塞进了周建军的衣兜里。
「妈!」周建军大惊道:「这钱你给***啥呀?」
周春明也愣住了,刚才不是说卖野猪的钱要给赵军么?再说了,野猪卖了一百八,为啥还要再给添二十呀?
胡三妹也不解释,只对周建军说:「儿子,这钱不是给你的。你拿着,明天上班就给你老丈人送去。」
「啊?」周建军也纳闷,问道:「妈,那野猪不是一百八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胡三妹抬手一比划,笑着说道:
「你就把钱给你老丈人,让他拿回去给小军,小军明白是咋回事。」
说完,胡三妹扒拉旁边的赵春一下,道:「闺女,吃饭!」
「哎!」赵春乐呵地应了一声,伸筷子夹一块鸡蛋放在胡三妹碗里,道:「妈,吃鸡蛋。」
胡三妹低头看了一眼,紧忙伸筷在摊鸡蛋上夹下一大块,回手送到赵春碗里,道:「闺女,你也吃。」
这婆媳俩一片祥和,对面的周家父子倒是面面相觑。
第六百七十一章.大金镏子送有财
今天晚上,六家人在赵军家里欢聚一堂共进晚餐,西屋里男人们推杯换盏,东屋里女人和孩子卷饼吃肉。
李如海晚上没过来吃饭,西屋这张桌上就赵军一个不喝酒的,他便就在靠门的凳子上坐下。
这时,赵有财拿着根大葱插在酱碗里蘸了一下,然后送到嘴边咔咔咬了两口。
赵有财吧嗒吧嗒嘴,抬手向赵军一比划,道:「儿砸,去给爸拿头蒜。」
「嗯?」赵军闻言一怔,忙道:「爸,你这吃葱还了,还吃蒜呐?」
「我怕啥的?」赵有财白了一眼,道:「赶紧给我取去。」
那些年,有很多山东人闯关东来到东北生活,他们融入大东北的同时,也将山东的一些风俗带了过来。
就像葱蒜同食的问题,山东人是这么说的:吃葱又吃蒜,爹妈死了不见面。
但赵军他爷、他奶早都不在了,赵有财也不顾及那些了。赵军撂下大饼,起身出去给赵有财拿蒜,那蒜鞭子挂在外屋地北墙上。
北墙这边属于阴面,大蒜挂在这里能储存得久一些。
赵军从上面扯下一头大蒜,在回西屋之前,他往东屋里瞅了一眼。
东边这屋里,那么多孩子都不吱声,一个个双手握着卷好的大饼,费力地嘴里送啊。
赵军看见小铃铛狠咬一口大饼,随着她的嘴与饼分开,一根香菜从饼里带了出来。
小铃铛收回一只小手,抓着香菜塞进嘴里,然后闭上嘴巴、鼓着腮帮子嚼着。
那边小表弟王田,吃的嘴唇转圈都是红色的汤汁。但这小子也不管不顾的,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炸柳根子鱼往嘴里送。
赵军脸上露出笑容,能看到这一幕,他感觉心里很满足。
可就在这时,赵军家房门被人从外面拽开了,红着两边脸蛋的李如海出现在了门口。
赵军看到李如海的模样不由得一愣,忙走过去把着李如海肩膀,问道:「如海,这谁给你打的?你又跟张来发打仗了?」
刚才赵有财、李大勇他们进门的时候,家里菜齐了、饼熟了,王美兰就张罗着赶紧吃饭。
至于李如海为啥没来,谁也没问。毕竟这孩子天天可哪儿跑,逮谁都唠个没完,大家伙儿都认为这孩子又搁外头跟人唠上了。
听赵军在外面说话,王美兰撂下筷子便往外屋来,而西屋的解忠、解臣也听见了,哥俩刚要出来就被李宝玉给拦住了。
李宝玉刚出来,就见王美兰拽着李如海,问道:「如海呀,谁给你打的?你跟大娘说,大娘找他去!」
要搁平时的时候,李如海跟张来发或是别人打仗,王美兰肯定不会管。
但今天金小梅不在,王美兰生怕这孩子受委屈。
「大娘。」李宝玉忙上前,小声跟王美兰、赵军说:「我爸打的。」
「嗯?」王美兰一怔,往西屋里瞅了一眼,随手在李如海小脑瓜上一摸,道:「干啥呀?给孩子打这样?走,如海,跟大娘吃饭去,大娘给你卷个饼。」
「妈!」赵军闻言,劝道:「让如海跟我吃吧,你那屋都是孩子。」
王美兰一听就明白赵军是啥意思了,都说童言无忌,那些小孩子一个个还不懂事儿呢,看李如海脸蛋子红了,还不都得问么?
这一问,李如海面子上能挂得住么?
王美兰一点头,赵军就搂着李如海往西屋去。一进西屋,把那解忠、解臣看得一愣,但见赵军冲自己使眼色,这哥俩就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解忠反而转过头举起酒杯,对赵有财、李大勇、王强、林祥顺、张援民示意,五人和解臣纷纷举杯,李宝玉见状也忙
蹿回自己座位。而赵军带着李如海,顺势就坐在了解臣旁边。
好酒好菜,男女老少都吃得酒足饭饱、沟满壕平,各回各家,上炕睡觉。
赵军亲自送老太太回家,他一手拎着一块熊腿肉,一手拎着两个饭盒。而老太太手捧一个小坛子,里面装的是王美兰给她的熊油。
「小啊。」老太太一边走,一边跟赵军说:「我今晚上吃两张饼呢。」
「唉呀妈呀!」赵军吓了一跳,忙对老太太说:「江奶,你回去也别立刻愣就睡觉哈,消化一会儿的。」
这么大岁数了,大晚上的吃这么多,赵军怕她不消化再难受。
「嗯呐。」老太太应了一声,咧嘴笑道:「这阵子跟着你们可是没少吃好的。」
赵军也笑了,自己家这伙食可是没谁了,杀猪才几天呐,老娘又整这么一顿。
等到了江家,赵军先给老太太送进屋,然后紧忙出去抱柴火把炕烧上。
这深秋时节,屋里比外头暖和不了多少,这坑要不烧就拔凉。
老太太抿着衣襟,坐在凳子上,对摘下手套的赵军说道:「小啊,你回去吧。」
赵军伸手摸摸火墙,还感觉不到温乎,就对老太太说:「江奶你明天早晨自个儿生火,给那饼熘熘再吃。」
「哎.....」老太太拉长声的应了一句,笑着说道:「知道了,快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那我走了哈!」赵军冲老太太摆了下手,迈步出屋离去。
赵军从老太太家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九点,林区的夜晚寒风瑟瑟,风一个劲儿地往领口里钻。
赵军一路连跑带颠地往家回,到家门口刚要往院子里进,却见旁边大树后面闪出一人。
「我.....」赵军冷不丁地被吓了一大跳,他刚要防备却看出那是个人,而且这人还不大。
赵军一眯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抱膀缩脖、弱小无助的李如海。
「大哥!」李如海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凄凄惨惨站在那里。「这是干啥呀?「赵军皱眉问道:「你咋不进屋呢?」
李如海道:「我爸今天没喝多。」
赵军闻言,抬头往李家院里看了一眼。只见李家东西两屋,李宝玉和李如海住的那屋,灯没亮一片漆黑。而李大勇那屋,却是还亮着灯。
赵军见状,连忙上前搂着李如海往自家院里走,在进院后,赵军回身把门插上,然后推着李如海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问他道:「你从家跑出来的?」
赵军记着,喝完酒以后,这李如海跟着李大勇、李宝玉翻墙回他们自己家了。
「嗯!」李如海点下头,哽咽道:「一回家,我爸就找三角带......要抽我。」
赵军皱眉,问道:「那你咋跑出来的呀?」
李如海弱弱地说:「他找三角带的工夫,我跳后窗户跑的。」
赵军:「.....」
两人说话时,已到了赵军家房屋门口,当赵军伸手拉门的一瞬间,李如海身体往后一捎,好像很抗拒似的。
「咋的了?」赵军皱眉道:「上我家,你怕啥的呀?我叔也不能过来打你,明天一早你就上班了,躲两天再回来,不就没事儿了么?」
「大哥!」李如海扬起小脸,囧着眉毛对赵军小声说道:「我上你家,我大爷不得跟我爸说呀。」
「啥?」赵军闻言一愣,他眨了眨眼睛,往自家西屋看了一眼,见西屋的灯已经灭了,便对李如海说:「没事儿,你大爷八成都躺下了。你今天晚上跟我们一个炕,有啥事儿明天早晨再说。」
「嗯。」李如海小脑袋一点,抬手使
手背抹了一把鼻子,在外头吹了半天风,孩子都冻出大鼻涕了。
赵军刚进屋,听见动静的王美兰便从西屋出来。赵玲、杨玉凤她们走之前,帮着王美兰把碗筷收拾了,所以等大家伙儿一走,王美兰就安排三个小丫头先睡觉了。
而她在等赵军回来,一起的还有赵有财,他也在那屋背靠炕柜坐着,不知道是等啥呢。
赵军看到王美兰,抬起右手把食指竖在嘴前,示意王美兰不要说话。
王美兰虽然不太明白,但也听自己儿子的,看着赵军带李如海回了房间,她也转身进了东屋。
此时三个小丫头已经睡着了,屋里的灯也关了,可王美兰一进来,一道光束直接打在她脸上,却是赵有财推开了手电筒。
晃脸肯定是不行,赵有财忙把手电光往旁一挪,给王美兰照着亮,等王美兰上炕,赵有财才问道:「儿子回来啦?」
「嗯呐。」王美兰应道:「回来了。」赵有财又问:「就他自己呀?」
「嗯。」王美兰应付地答道:「那还能有谁?」
王美兰话音刚落,却见赵有财伸手拽过脚底的棉袄,身子往前一探,就把棉袄披在了身上。
眼看着赵有财往棉袄里伸袖,王美兰忙道:「你要干啥去?」
「如海那孩子跑了。」赵有财说:「都这时候了,他能上谁家呀?我出去找找他吧。」
孩子有错,该打打、该骂骂,咋收拾都没关系,但这晚上后半夜都零下,要是冻出毛病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王美兰一听,当即伸手抓住赵有财的棉袄袖子,说:「别去了,儿子给如海领回来了。」
赵有财闻言,嘴角一扯没好气地说:「你这娘们儿,你特么不跟我说实话。」
「哎呀!」王美兰冲他一摆手,笑着转移话题道:「如海那孩子今天也没干啥呀?大勇咋要打他呢?」
「还没干啥?」赵有财冷笑一声,把李如海买皮鞋、旱獭帽的事全说给了王美兰听。
王美兰听完,卡巴两下眼睛,半响没有说话。赵有财见王美兰不说话,一边还要往炕下去,嘴上一边说道:「这事儿啊,就赖你们娘俩。」
「啊?」赵有财一句话,却是把王美兰给整急了,王美兰问道:「这咋还能赖我呢?」
赵有财动作一顿,先不下炕,先跟王美兰掰扯道:「你儿子要不给他钱,如海能这么嘚瑟么?你要不给你儿子手里留那么多钱,他能给如海钱么?」
听赵有财这话,王美兰又不说话了,赵有财见状,忙趁热打铁道:「要我说呀,你一个月,你给他三块五块的,就得了呗。你说你,还把他工资都给他......」
「行了,行了!」王美兰抬手制止了赵有财的絮叨,她道:「赶紧睡觉吧,我这累一天了,你可让我消停一会儿吧。」
「一说你儿子,你就不乐意!」掰扯的进入状态了,赵有财把棉袄一扯,往脚下一扔,气鼓鼓地钻进被窝,把脸往那边一转,不理王美兰了。
但他嘴里还小声嘀咕:「你特么一天就惯吧,惯不出什么好来。」
「你说什么玩意呢?「王美兰一听就急了。
赵有财那句话说的真没错,谁一说她儿子,王美兰就不乐意。
见赵有财背对着自己,王美兰伸手推了赵有财后背一下,然后道:「咱儿子哪月都不少挣钱,他那点工资就给他花呗。」
「我还不少挣呢!」赵有财一听这话,更生气了,气呼呼地说:「你一个月才给我几个子儿啊?」
王美兰被赵有财说得一怔,然后随意地笑了笑说:「我不给你钱,我给你买东西就行了呗。」
「哼!」赵
有财冷哼一声,道:「给我买那茶叶才几个钱啊......」
赵有财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又挨了王美兰一巴掌,还不等他发火,就听王美兰说:「别吵吵了,我跟儿子昨天上城里,还给你买个金镏子呢。」
「啥?」王美兰此话一出,赵有财还哪里顾得上发火?
他直接翻身而起,转头看着王美兰,问道:「你刚才说,你给我买的啥?」
「小点声儿!」王美兰回身看了一眼,见没吵醒三个小丫头,才回过头来跟赵有财说:「大金镏子,搁你身后那柜门儿里呢。」
「那你咋不给我呢?」赵有财说着,直接转身把炕柜打开,借着身后手电发出微弱的光,赵有财看到在他那件蓝色棉猴上,躺着一个小红布包。
赵有财一把抓过布包,将其打开,一个上刻财字的大金镏子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赵有财手捧金镏子,猛地一转身,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美兰问道:「这是给我的?」
见王美兰一点头,赵有财忙不迭地把戒指往手指头上戴。
王美兰伸手,笑着在赵有财脸蛋上轻拍两下,然后对美滋滋的赵有财说:「我昨天一回来就没消停,今天这屋里屋外全是活儿,我都忘了给你了。」
「兰呐!」赵有财抬头,惊喜交加地看着王美兰,说道:「明天早晨你睡到六点,我起来给你做饭!」
「你净闹!」王美兰笑道:「家里来客了,我睡到六点那成啥了。」
「那也不用你做饭!」赵有财大手一挥,道:「我做!
「那行吧。」王美兰"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眼看赵有财把戴戒指的手抬在眼前观看,王美兰笑着说:「睡觉吧哈,明天给那金镏子缠骨碌红线再戴。」
王美兰说话,赵有财好像没听见似的,仍美滋滋地看着手上的戒指。
与此同时,隔壁老李家东屋里。
金小梅不在家,这爷俩懒的就烧了一个炕,打算爷仨今晚都搁东屋睡。
此时,李大勇、李宝玉盘腿坐在炕上,喝着王美兰昨天送的茶叶。
毛尖在这年头,可算是好茶叶了,但此时李家父子谁也顾不上品茶,坐在炕上都是一脸的凝重。
而凝重的原因,就是李如海没回来。
「爸呀。」李宝玉有些担心地问李大勇,道:「如海能不能上我大爷家了?要不我过去瞅一眼?」
「不用。」李大勇摆手,道:「他要上你大爷家,你大爷就得来告诉我。」
李宝玉一想也对,但都这时候了,李如海能去哪儿啊?
要是晚饭前,这小子可能到别人家死皮赖脸的借宿一宿。可在林区、农村,一般七八点钟就睡了,李如海这时候还能去谁家呀?
就这样,李家父子一等就等到了十二点....
第六百七十二章.赵军认错
永安屯,老李家东屋里。
李大勇和李宝玉都等睡着了。
这爷俩今天虽然没喝多,但是也没少喝,坐在那里一人拿着一本小人书,边看边等李如海。看若看若就哈欠连天,然后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李宝玉侧躺在炕上,头枕着手腕,两条腿卷缩着,两只脚还都露在炕沿外。
今晚上回来,李大勇就摆开架势,等着揍李如海。为了腾出场地,他和李宝玉就没焐被。而此时的东北,取暖主要靠火炕和火墙。
这就导致了,全屋里只有炕和火墙是热乎的,而这不能当暖气用,炕和火墙以外的地方都是冷的。李宝玉躺在那儿睡觉了,他身子底下是热乎的,而身体却有些冷了,睡着的他感觉下热上冷,有些不太舒服,但却始终睡着。
至于李大勇,他是背靠着炕柜,坐着睡着的。这一过十二点,李大勇也感觉到冷了,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只手里还拿着小人书。
这时的李大勇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躺在家里炕上看小人书,正看到武松醉打蒋门神那一集。好个武二郎!
使个玉环步鸳鸯腿,一记鞭腿直抽蒋门神面门,将那蒋门神撂倒在地!
值此精彩关头,李如海突然出现在了梦中。李大勇迷迷糊糊地想起了今天现实中发生的事。当时,睡梦中的李大勇还在想:「我不能让这小子跑了,我抽冷子给他一脚!」
这一刻,现实与梦境相混淆,在炕上的李大勇抬脚就一记鞭腿。然后,只听一声闷响,紧接着嘡啷啷声响中,夹杂着李大勇一声惨叫:「哎呦我的妈呀!」
「什么玩意!」睡着的李宝玉猛然惊醒,一个激灵从炕上起来。而那李大勇,正呲牙咧嘴地捂着小腿,不断地哼哼呢。
前一秒,梦中和现实里的李大勇同时出脚,不知梦里如何,只知现实中的他,一脚扫在了炕桌的一条腿上。
这老榆木的炕桌,还是李大勇和金小梅结婚的时候,赵有财帮他们找木匠给打的呢。虽然不是什么名贵木料,但胜在一个结实,而且沉实!
李大勇这一记鸳鸯腿扫过去,那炕桌只往炕沿边一出溜,然后就稳稳地停了下来。而放在桌上的两个大茶缸子,倒是随着惯性飞了出去,落地时发出嘡啷啷声响,那喝剩的茶水也洒了一地!
「哎呦······」李大勇捂着腿,上半身向前压,别过去的脸上满是痛苦。
「爸!」李宝玉虽是一脸懵逼,但也在第一时间冲到李大勇近前,扶着其肩膀道:「你咋的啦?」李大勇双手屋捂着左边小腿,上半身又往后扬,他紧闭着双眼,咧嘴嘴发出声音:「啊哈哈···这个哈哈,不是笑,完全是语气助词。
好在李大勇穿着薄棉裤,能起到一起防护作用,一腿过去,应该只是受了点硬伤。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痛苦的呻吟,李大勇腿上疼痛感渐渐退去了不少。
「爸!」李宝玉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急切地问道:「你咋的啦?」
李大勇也不答话,一手捂腿,另一只手往门口一甩,咧嘴道:「杂艹的!看看那小瘪犊子回没回来!」李宝玉闻言,慌忙下地去外屋地,再到西屋里,转了一圈才回来跟李大勇说:「爸,如海还没回来呢。」
说完,李宝玉转头看向地上的茶缸子、茶缸盖,再问李大勇说:「爸,你这到底咋的了?」这个时候,李大勇的腿已经不怎么疼了,他看了眼那炕桌,咬牙道:「特么的!睡毛愣了!」李宝玉顺着李大勇的视线看了眼炕桌,心里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倒也放心了。
李宝玉起身下地,去捡茶缸和茶缸盖,嘴里还问道:「爸,都这时候了,如海他能不能搁外头冻着啊?」
李大勇闻言,回头看
了眼墙上的大钟,一瞅都快十二点半了,当即慢慢从炕上站起,去拿炕柜上的被褥,道:「不管他了,他也不虎,说不定上哪儿找宿儿去了!」
李宝玉一想也是,李如海那孩子又不傻,这大晚上的外面又黑又冷,他肯定自己找地方住去了。李大勇焐完被,一脱裤子就见磕碰处有些淤青,使手指轻轻一按,顿时疼的一个激灵!
「杂艹的!」李大勇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等我着的!」李宝玉偷偷瞄了李大勇一眼,也没敢多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赵军四点刚过就肚子有点不舒服,他着急慌忙地从炕上下来,趿拉着鞋就往外走。
这年头,家家都有便盆,大多红双喜经典款的。屋里放一个便盆,晚上起夜了解个小手,要不然出去一次麻烦,冬天还冷。
只是那便盆一般都接小的,赵军只能去外头了。
此时那解家兄弟和李如海都没醒呢,赵军为了不吵醒他们,哪怕着急也蹑手蹑脚地开门。赵军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赵有财一个坐在灶坑前,正背对着他。
赵军仔细一看,赵有财低着头,不是在那儿捅咕什么东西呢?赵军寻思他爹数私房钱呢,于是便悄悄走到赵有财背后。
他这一过来,却见赵有财正笑呵呵地看着手上那枚大金戒指。
「哎呦!」赵有财忽然感觉不对,回头一看赵军杵在身后,被吓了一跳的赵有财,不由得低声喝道:「你干啥呢?贼不溜的!」
「呵呵。」赵军呵呵一笑,送个顺水人情道:「爸,这金镏子好吧?这我和我妈给你买的。」「你可拉倒吧。」赵有财冷笑一声,数落道:「你这小子最不是物。」
「嗯?」赵军闻言一怔,心想这话说的可严重了,骂自己不是东西呢。
见赵军一脸茫然,赵有财「呵」了一声,又继续说道:「你特么的,给如海那孩子,一给都给那么多。孝敬你爹的时候,你特么就给五块钱!」
「这······」听赵有财之言,赵军一时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昨天晚上他带着李如海回了房间以后,因为有解忠、解臣在,赵军就没细问李如海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李如海那孩子,担惊受怕了一晚上,那时是又困又冷,这冷不丁一踏实下来,缩在被窝里睡得呼呼的。
因为信息不对称,赵军被赵有财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不知道李如海都交代啥了,哪敢多说呀?
也是赶巧,王美兰从里屋出来。刚才这爷俩的话,王美兰都听见了。她快步来在赵军身前,皱着眉头看若赵军,问道:「儿子,你咋能给他那么多钱呢?」
王美兰少有埋怨她儿子的时候,但这一次,她可是说话了。这并不上纲上线,这真的是原则问题!
虽说王美兰花钱更凶,但王美兰都快四十了,家里还有这条件。
而李如海呢,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他一个月才挣十几块钱,他现在就敢这么花钱,那等到他十六七的时候呢?
那个岁数的孩子,说懂事也懂事,说不懂事也不懂事。万一走歪了路,那真的是一辈子的事。连王美兰都说话了,赵军顿时感觉事情不对,忙问道:「如海他干啥了?」
「干啥了?」赵有财冷笑着,数说道:「你给完他钱,他买的旱獭帽!买的大皮鞋。」「啊?旱獭帽······」赵有财此言一出,听得赵军有些发懵。
那天赵军给李如海钱的时候,可是告诉过他,让他买吃的、买小人书。
按赵军的想法,李如海就跟自己弟弟一样,这孩子搁外头跑,一天天都不招家,自己给他点儿钱,他在外头要饿了的话,能自己买点吃的。
至于这孩子有了钱能不能学坏,赵军也考虑过。
但要说二十年后么,孩子可能上游戏厅、去网吧,或是看些带颜色的小刊物。可这年头哪有那些呀?
在这小山村里,能败坏人的,无非就是不正经的娘们儿跟耍钱。
前者,对现在李如海没什么吸引力,而且就算那些人知道李如海兜里有钱,也不敢把主意打到李如海头上。
毕竟李如海才十四岁呀谁敢祸害孩子,在这十里八村就不用待了。
而耍钱那方面,赵军对李如海有过叮嘱,而且他也相信,没人会带个十四岁的孩子玩儿。所以,赵军不是没考虑过,在他看来,李如海拿了钱,顶多就是买点吃喝。
这小屯子连汽水都没得卖,李如海也就能买点吃的。而屯子人消费水平还低,王富也不敢进什么贵的东西
糖块,十块钱能买一麻袋。槽子糕,五块钱的,就能把李如海吃吐了!所以,赵军还是挺放心的。
至于那天李如海说自己要买大皮鞋,赵军以为他就是到集上,买一双人造革的,连一块钱都用不了。赵军当时还跟李如海开玩笑呢,说让他再买个早獭帽。
可赵军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太低估李如海这孩子了。
旱獭帽!大皮鞋!
一时间,赵军肚子也没感觉了,连去茅房都不着急了,只问道:「他搁哪儿买的呀?」这些东西,在这年头的林区,当真算得上是奢侈品了。
就算去赶大集,顶多也就有几双人造革的鞋。皮鞋和旱獭帽根本没有,人家不敢进货,怕卖不出去再砸手里!
所以赵军想不明白,这孩子搁哪儿捣腾的这些东西呀!
「搁哪儿买的?」赵有财笑道:「让你王叔给捎回来的,你王叔昨天下去拉货,给他捎个旱獭帽,捎双大皮鞋。」
说到此处,赵有财又补充道;「一共花了十一块五。」
「我······」赵军一时间有些无语,心知为啥昨天李如海会挨揍了。
见赵军不说话,赵有财又冷哼一声,才继续道:「你爹我养活你这么大,我也没戴上旱獭帽,没穿上大皮鞋呀。」
赵军:「..」
王美兰闻言,伸手拽了拽赵有财袖子,而赵有财却仍不依不饶地说:「你还拦着我,昨天大勇一问,如海说钱是他给的。」
说着,赵有财一指赵军,又继续道:「这给我造的,那个没面子。」
赵军眨巴两下眼睛,对赵有财、王美兰说:「爸、妈,这事儿是赖我了,我也没寻思······唉呀,我就寻思他顶天买点零嘴呗。」
「呵!」赵有财冷笑道:「你寻思?你寻思那事儿多了?你给人家孩子拐搭坏了,我们怎么跟你叔、你婶儿交代?」
「行啦。」这时,王美兰在旁拦着赵有财,说:「小梅上午就回来了,我跟她说。」
说完赵有财,王美兰又看向赵军,道:「儿子,以后可不能给他那么多钱啦。你给他个三毛五毛的就得了呗,你这一给就给二十,你这······」
「唉!」赵军低头,道:「妈,我知道了,这事儿我办错了。」说完,赵军开门往外走去。
这时,赵有财往门外一指,对王美兰说:「要我说呀,你也别给他那么多钱了,工资别放他手了。」「行啦。」王美兰闻言,不耐烦皱眉拽了赵有财胳膊一下,转身就向屋里走去。
赵有财见没能说动王美兰,却也不气馁,他生着了柴火,往大锅里加了半瓢水。火旺水很快就开了赵有财往锅里倒扣一个小盆,将滚开的水全都盖住。
然后,赵有财端过一旁的大盆,将上面盖着的高粱杆帘子一扯,伸手就要抓里面发好的玉米面。昨天晚上菜什么的都剩了不少,今早赵有财就没
打算做菜。
而饼虽然也有剩,但王美兰昨天上午发了面。到现在这面已经发了,就必须得做成干粮了。
苞米面发了以后不成形,使双手倒成团贴到锅上会往下滑。要是锅里炖着菜还好,但要光是水的话,这面出溜到水里也就成粥了。
所以,在干贴大饼子的时候,得在水面上扣个盆。这样一来,苞米面团遇盆而止,随若锅热就成饼子了。
赵有财刚要去抓面揉团,却停了下来。只见他摘下手上的戒指拿在眼前看了看,笑呵地把戒指往衣兜里一揣才去抓面。
赵有财左手抓起一把面,往右手里一丢,右手接住即刻再丢回左手,等再被丢回到右手时,面已成。
赵有财右手一抖,面团摔在锅边,面团迅速往下一滑,只有薄薄一层留在面团经过的地方。面团遇盆而止,赵有财接着将一个个饼子转圈贴在锅边。
等大锅锅边转圈贴满饼子,赵有财把锅盖一盖,再把面盆盖上,才去里面把手洗了。
将手洗净,赵有财又拿出戒指重新戴好,看着明晃晃的大金镏子,赵有财忍不住呵呵一笑,心想:「这日子好起来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一个比一个坑
就在赵有财期盼着即将到来的好日子时,赵军从外面回来,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军回屋时,发现解忠、解臣和李如海三人都醒了。解忠、解臣哥俩在叠被,而李如海则背靠炕柜坐在那儿,怀抱着小猞猁一边撸着,一边指点江山。只听他对解忠说:「解大哥,等你进楞场之前,最好是赶我当班的时候,到我们林场来找我一趟。」
「嗯?」解忠闻言一怔,一旁正把叠好的被子往炕柜上摞的解臣,也好奇地回头,看着李如海问道:「找你干啥呀?」
李如海淡淡一笑,对解忠说道:「我们林场有商店,到时候我给你担保,你到那儿拿东西能记账。等每个月林场给你们结账了,你再去商店给他们结账,这就完事儿。」
「啊!」听了李如海的话,解忠眼前一亮。包楞场不是啥省心的活,当把头也啥都得管。
人吃马喂都得照顾到,不管是工人的伙食,还是牛马的草料,都得把头来承担。
甚至说,哪个工人家里有事急需着用钱,跟把头说一声,把头就得给先给垫上。等林场那边给结账,把头再把自己垫的钱抽回来。
所以说,解忠包这个楞场前期得压里不少钱。虽说他每年都包运输的活儿,但解忠的性格,致使他平时呼朋好友地大手大脚惯了。
再加上这些年,解臣和老母亲都得解忠照顾,所以他家底子还真不厚。
如今解臣手里倒是有钱,他也愿意给自己大哥拿,但解忠说啥就是不让,非说那钱得给解臣留着说媳妇,还说要给解臣也盖五间大瓦房。
此时一听李如海说林场商店能挂账,解忠感觉很是不错。不说别的,那些工人吃饭啥的,得买油盐酱醋。
他身为把头,还得准备烟酒罐头,万一来个检查的,好能给人上点礼。
除此之外,像蜡烛、手电电池、记账本子、铅笔.....这些小东西别看不起眼,全都加起来也不少钱呢。「如海!」解忠挪着屁股,往李如海跟前凑了凑,问道:「真能挂账啊?那可太好了!」
解忠正说着,赵军从门口进来,他把李如海刚才的话都听在耳中,此时见解忠上心,忙道:「真的,大哥,到时候你上食堂找我爸,我爸跟商店那帮人都熟。」
都是在林场内部,一个是食堂,一个是商店,不但熟悉,平时业务还有往来呢。
「那可太好了!」解忠笑着一拍大腿,随即抬手也在小猞猁脑袋上撸了一把。
这时,赵军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从屋里出来,去到对面屋,见三个小丫头还没睡醒呢,于是就小声跟王美兰说:「妈,给我拿三百块钱。」
「哎!「王美兰应了一声,伸手拽开了炕柜,取出一沓钱来,使左手一窝,右手刷刷给赵军数了三十张出来。
这一幕,可是把门外的赵有财都看懵了,平时自己要个三块五块的都费劲,这小子要三百块钱咋这么痛快呢?
关键是王美兰连问都没问赵军要钱干啥!
其实,人家母子俩是有默契的,王美兰知道就算自己不问,儿子也会给自己一个理由。
而赵军刚才没说,是因为王美兰在数钱,自己一说话给打乱了,老娘还得重头再查。
此时赵军从王美兰手里接过钱,才小声解释道:「昨天杀出来那个黑瞎子胆,是我们五个人分的,有一份是一个老大叔的。我瞅他家挺困难的,就先把他那份给他了。」
「行啊!」王美兰一扬下巴,很是赞同地说:「儿子你这么做对,以后在外头看人家困难了,咱要能给人家方便,就给人方便。」
「哎。」赵军笑着应了一声,
转身就从屋里出来,并带好了门。
可他再一回头,却见赵有财直勾勾地瞅着自己,准确地说是瞅着赵军手里的钱。
此时的赵有财,虽然没开口,但似乎在说:「你爸我就有困难!」
赵军一下想起了不久前赵有财的话,他数落自己不给买皮鞋,不给他买旱獭帽啥的。
想到此处,赵军从手里分出一张大团结,单手将这张钱一卷,递向了赵有财。
刹那间,赵有财脸上多云转晴,一把从赵军手里抽出钱,并给了赵军一个慈祥的笑容。
赵军也冲赵有财笑了笑,然后迈步回西屋去了。赵军进到自己房间,随手把门关上,然后又自掏腰包补上一张大团结,将三百块钱还给了解家兄弟。而屋外的赵有财,正美滋滋地看着眼前的十块钱。昨天晚上到手一个金镏子,今天早晨又从儿子手里刮来十块钱,这生活当真是好起来了。
可就在这时,赵有财身后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给拽开了。
赵有财忙把钱揣进兜里,回头一看原来是李大勇。「大勇啊。」赵有财今天心情格外敞亮,对李大勇一笑,道:「起来啦?我贴了两锅饼子,饼子好了咱就吃饭,都现成的菜。」
「大哥!」李大勇跟赵有财说:「如海早晨回来没有呀?」
李大勇想了,既然赵有财昨晚没给他报信,那李如海肯定是到别人家借宿去了。
昨天在人家睡的,今早还好意思在人家家里吃饭么?
「啊?哎呦!」赵有财一拍脑门指着李大勇道:「你家如海昨天晚上搁我家住的!」
「搁你家住的?」李大勇闻言一怔,皱眉道:「那大哥你咋不告诉我一声呢?」
「哎呀。」赵有财一砸吧嘴,道:「我不寻思你喝酒了么,打孩子再没深没浅的。
听赵有财如此说,李大勇嘴角一扯,道:「那我也得揍他!这事儿必须得揍他!」
这时,赵有财忽然灵机一动,他往西屋门口看了一眼,见那房门紧闭,忙一把揽过李大勇,哥俩背过身去。
赵有财小声跟李大勇说:「这孩子,你让他知道自己错了就行,要我说啊,你别打他了。」
「嗯?「赵有财这番话,听得李大勇一愣,他很诧异看着自己这位结拜大哥。在李大勇的印象里,赵有财也就今年没打着赵军,要搁以前他可不是惯孩子的家长。
赵有财继续小声跟李大勇说:「你打完他,也就那么地了。你要不打他呢,他那心里头就一直提拎着,吓他两天三天的,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了!」
李大勇听完,眨巴两下眼睛,他很想夸赵有财一句,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从大锅中传出贴饼子的香气,赵有财抬手在李大勇肩膀上一拍,笑道:「赶紧给宝玉叫过来,咱一会儿就吃饭。」
「嗯。」李大勇应了一声,道:「我们马上就来。」李大勇说完就走了,而他刚出门,赵军的房门咧开一条缝,李如海探头探脑地往出看了一眼。
李如海关上房门,却见解忠、解臣哥俩过来,李如海又拉开房门,送解忠、解臣出去洗漱、方便。等李如海再关上门,直接扑到赵军面前,抓着赵军胳膊,摇晃着道:「大哥,救我呀!」
「唉!」赵军轻叹一声,摇头道:「如海呀,大哥这回是帮不了你了,你说你....."
说到此处,赵军没法往下说了,那钱毕竟是他给的。既然给了,人家孩子花钱花出错,就是他的问题。
半小时后,一张方桌支在赵军这屋。赵军、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解忠、解臣、李如海,七人转圈坐在桌上吃饭。
李如海左边是赵军,右边是解臣,这孩子一边
吃饭,一边偷偷地去瞄在他对面的李大勇。
可李大勇吃着饼子夹着菜,连个正眼都没给李如海。
这让李如海有些发懵,要说李大勇瞪他一眼,都比现在这样更让李如海踏实。
此时的李如海,有些摸不清李大勇的路数,就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的。
「来,来!」这时,王美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端着个大盘子从外屋地进来,盘子里装着一个个煎荷包蛋!
鸡蛋,在这年头属于荤菜,煎蛋在林区就更少有了!
但王美兰家不缺鸡蛋不缺油,她给每人都煎了一个,使筷子挨个给夹在碗里。
「婶儿啊!」解忠在端碗接过煎蛋后,招呼王美兰道:「你也坐这儿吃呗。」
「我不着急。」王美兰笑着说:「我给你们是使黑瞎子油煎的,我自己一会儿使獾子油煎。」
「对呀!」王美兰话音刚落,赵有财就在那边接茬道:「咱家獾子油还有多少了?」
赵有财说完这句,也不等王美兰回答,就转向赵军说道:「儿子,你看看这两天,哪天晚上咱爷俩领狗上地头抓几个獾子。整回来煒上油给你妈备着,省着冬天前儿再去抠它了。」
獾子油煎鸡蛋治胃病确实有效果,但必须得坚持一段时间。而獾子油煎蛋,不像烫伤抹几滴答就行,这天天吃还真挺费油。
而獾子这种动物,不但昼伏夜出。而且在深秋的时候,它们还会蹿到苞米地,划拉一些掉落在地上的粮食粒。
所以,赵有财才表忠心,要亲自带队去南大地抓獾子。
「啊,我知道了,爸。」赵军立马答应下来,但看看外头阴天,他对周围人道:「今天好像有雨夹雪吧?」「嗯呐!」站在一旁的王美兰应道:「昨天大喇叭都说了。」
赵***头看向解忠一扬下巴问道:「大哥,你今天还走啊?要不等天好点儿再走吧?」
解忠闻言,咬着煎蛋往外看了一眼,然后问身旁的解臣说:「没事儿吧?」
「没事儿!」解臣摇头,含糊不清地说:「这前儿下雪也站不住,到地上就化了,我慢点开呗。」
解忠一点头,再跟赵军说道:「我今天回去吧,回去安排一下,安排完了我再过来。」
「哎?」这时,赵有财忍不住插嘴,问解忠说:「那个......张援民不也跟你们一块儿走么?」
昨天吃饭的时候,解忠说起自己包了两个小林班,现在面临人手不够的问题。张援民一听,当即自告奋勇要去岭南给解忠码人。
这话把解忠都听懵了,他在岭南坐地户在那边都找不到人,张援民这过江龙还要翻天不成?
可面对解忠的疑问,张援民就说自己在岭南路子野,然后还把蒋金友、张远等人的名字念道一遍。一长串的名字从张援民口中报出,就跟点名一样,给解忠都整懵了!
关键是张援民这些人,解忠都认识了,而且他还知道,这些人都是杜春江手底下的人。
但张援民跟解忠保证,只要他亲临岭南北松铺,那一铺子的人必然全都纳头便拜。
解忠本来就跟杜春江不对付,一听这话当时开心地都不行了!
于是,昨晚就定下来,今天张援民跟着解忠、解臣回岭南,去北松铺招集人马。
「嗯呐,叔。」解忠回赵有财的话,说:「我们今天回去,明天小臣开车,再拉援民兄弟回来。」
「对。」赵军接过话茬,对赵有财、王美兰道:「爸、妈,解臣再来就不走了,我让他搁咱家住几天,我们打几天围。」
「行!」王美兰笑道:「来吧,咱家也有地方。」
赵有财也笑着指
了解臣一下,说:「正好他来了,还能天天陪我喝酒。」
众人有说有笑,边吃边唠。等都吃完了饭,对面屋里三个小丫头也都起来了,王美兰帮着她们穿衣服,又给她们准备饭菜。
没过几分钟,张援民挎着兜子到了赵军家,他进屋打了个转儿,就跟解忠、解臣一起出门,坐车直奔岭南北松铺。
这仨人走了,赵军家西屋里就只剩下赵家爷俩和李家爷仨。
李如海一双眼睛滴溜乱转,但他惊讶地发现,李大勇根本都不理他,只跟赵有财、赵军和李宝玉有说有笑的。
这让李如海心中更是没底,心想他爹怕不是要偷袭他吧?
想到此处,李如海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小心脏都扑通扑通乱跳。
眼瞅着到了上班的时间,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纷纷起身,跟赵军、王美兰打了招呼,便往门外走去。
而李如海看了看赵军,又看了看王美兰,最后一咬牙也跑了出去。
李如海刚走,小铃铛就来了。
今天这小姑娘不但斜挎着自己的书包,背后竟然还背着一个长条的黑布包袱,这打扮看得赵军一愣。这小铃铛的装扮,都快赶上她爹了!
「铃铛啊。」不等赵军开口,王美兰就忍不住好奇地问小铃铛说:「你那背的啥呀?」
被王美兰一问,小姑娘眉角齐齐往下一耷拉,眉头皱成了囧字型。
王美兰不是第一个问她这话的人,小铃铛这一路走来,也赶上林场职工都去赶通勤车,路上谁看见小铃铛这装扮,谁都得上问一嘴:「铃铛你那背的啥呀?」
对别人,小铃铛尽量是一笑而过,甜甜地问候一声也就滑过去了。
可面对着递给自己煎蛋和筷子的王美兰,小铃铛只能小声地说:「背的.....伞。」
「啥?「也不知道是小铃铛声音小,还是王美兰听完了有些难以置信,反正王美兰是挺惊讶的。
这时,只见小铃铛撅着嘴,说道:「我爸临走前儿给我包上的,非得让我背去上学,说今天有雨夹雪。」「啊!」王美兰一听,急忙转移话题,道:「哎呀,可不咋的,我也得给小巧他们拿把伞拿!」
说着,王美兰把装煎蛋的盘子往灶台上一撂,筷子横在盘子上,然后她紧忙回身到里屋,从大立柜后面拽出把伞来。
而这时,赵军上前将小姑娘背着的包袱解下来,把裹在外面的黑布打开,从中拿出一把大黑伞递给小铃铛道:「别包了,就这么去吧。」
「嗯!叔,我听你的!」小铃铛欢喜地一点头,接过雨伞紧紧地抱在怀里。
「先放一边。」赵军伸手握住伞把,将伞拿到手里,另一只手拿起灶台上装煎蛋的盘子,递给小铃铛说:「铃铛,给这吃了再走。」
「嗯,谢谢赵叔。」小铃铛接过盘子,又拿过横在盘子上的筷子,夹起煎蛋往嘴里送。
小姑娘家最近条件好了,她爸从永兴大队拿回来的鸭子也下蛋了,小铃铛脸上也有肉了。
这时,赵虹、赵娜、李小巧背着书包从屋里出来,而王美兰手里拿着一把黑布大伞。
眼看着赵娜要扑过去找小铃铛,王美兰紧忙一把给她拉住,然后对小铃铛说:「铃铛慢点吃别着急。」王美兰话刚说完,赵军端着碗水过来,等小铃铛吃完,王美兰才把伞交在赵虹手中,并叮嘱道:「你们听铃铛话,打伞啥的别扎着。」
这时,小铃铛已把岁数小的赵娜牵在手里,跟王美兰说:「赵奶你放心吧,我们上学去了。」
说完,小铃铛又跟赵军招呼一声,才牵着赵娜往外走。
王美兰把四个孩子送出院外,回来就见赵军在里屋穿好
了上山的衣服。
「儿子!」王美兰见状,忙到西屋问赵军说:「今天有雨夹雪啊,你要干啥去呀?」
赵军淡淡一笑,按住王美兰的手,道:「没事儿妈,我不往山场里头走,搁外头转悠一圈,找点东西就回来。」
第六百七十四章.马玲赶集 赵军出屯(已修)
虽然不知道今天的雨夹雪会下多大,但今天从一早晨开始就是阴天,难怪王美兰不放心赵军出去。
可赵军执意要出去转转,王美兰就去东屋给赵军拿了件雨衣。
等王美兰找到雨衣时,赵军已经在门口了。
「儿子。」王美兰出来一看,立即感觉到不对,就问赵军道:「你不背枪啊?」
赵军接过雨衣,将其塞进挎兜子里,然后跟王美兰说:「我去宝玉家,拿那撅把子去,带俩砂弹看看顺道溜点啥小玩意回来。」
「行。」一听这话,王美兰就知道赵军不是去照量熊瞎子,也就不担心他一个人出去了。
赵军推门从家出来,院子里的狗一看他穿着上山的衣服,还以为今天要去打围呢,它们也不管天气如何,纷纷急得一个个往上蹿,嘴里或叫或哼唧。
赵军翻墙到了隔壁,直接来在李宝玉、李如海的房间里。此时那把枪就挂在墙上,旁边还有个一把撸的布兜。
赵军摘枪挎在肩上,又把布兜拿在手里,抽开紧兜口的绳子,从中又摸出两个子弹袋来。
这些子弹连同子弹袋,还是当初周成国送枪的时候一起给赵军的呢。
对这把枪,赵军是再熟悉不过了,毕竟上辈子从这把枪到手,一直到禁猎交枪,赵军就没换过枪。这把枪虽然不如半自动枪可以连发,但胜在一个秀气,从前到后不过六十公分,关键是枪管可以拆卸下来。
前世每到冬天,赵军隔三差五就得去自己负责的楞场住上几天。那时候,赵军就把这枪一拆,枪托、枪管就揣在大棉猴的兜里。而且这样上山打溜围,也是最方便不过了。
今天,赵军就将这枪管拆下,将两截枪塞进挎兜子里。
然后,他拿过那两个子弹袋,一一系在腰间。这两个子弹袋,都是周大嫂特别缝制的,袋口是松口,还带一个扣子。
在袋口外圈,缝着一圈布带,赵军将布袋往腰间一系,子弹袋正挂在腰下,他伸手就能从中摸出子弹来。
而且这两个子弹袋还是用不同颜色的布所缝制的。左边蓝色布袋里,装的是砂弹。而右边的黑色布袋里,装的是独头弹。
周成国艺高人胆大,平日打围专挑大的猎物,所以他手里的独头弹反而更多。当初周成国将枪和子弹送给赵军的时候,那独头弹足有一百大几十发。
上山打围又不是打仗,一次用不了这么多子弹,所以大多数的子弹都在那一把撸兜子里,而这两个子弹袋里,至各有二十发子弹。
赵军将它们佩戴好后,将外衣衣角往下一抻,就把子弹袋给住了。
然后,赵军从屋里出来,没理会叫个不停的大黄、小花它们,只翻墙回了自己家。
两家的猎狗是前天上的山,跟着赵有财连干两仗,昨天在家休息了一天,按理说兴奋度不应该这么高。但前天那两仗打的,让这些狗感觉憋屈,今天很想跟着赵军上山好好浪一把。
可赵军一时间没能明白这些狗的心意,而且今天的天气也不适合打围,于是赵军只把青龙解开,只带着它出了院子。
赵军双手插兜也不牵狗,任由青龙四处乱跑、抬腿撒尿。他一路往北而去,穿过几趟房就听见西边有人喊他:「赵军!」
听见声音,赵军和青龙都循声望去。这狗也聪明,它天天听人喊赵军,知道这是自己主人的名字。
赵军一见喊话的人,当即笑着举起了胳膊,冲那人狠挥两下,然后还小跑着迎了过去。
青龙见状,本想在那大柳树下留下气味的它,忙飞快地跟了过去。
赵军来在马玲面前
,笑着问道:「干啥去呀?一会儿要下雨了。」
马玲也对赵军一笑,答道:「今天有集,我过去瞅一眼。」
说到此处,马玲低头看了眼贴在赵军腿旁的青龙,又抬头看着赵军,问道:「你领狗要干啥去呀?」
「啊。」赵军笑道:「我在家没啥意思,寻思到屯子边上溜达两圈。」
说着,赵军往马玲来路上看了一眼,又问道:「你自己上集呀?」
赵军都想了,要是马玲一个人的话,自己就把狗送回家,然后陪着马玲去赶个集。
可马玲却笑道:「我妈也去。」
说完,马玲也回头瞅了一眼,但没看见王翠花身影,她便回过头来和赵军说:「我妈....得等一会儿能撵上我。」
赵军笑了,对自己这个丈母娘,他是再了解不过了。且不说王翠花家里条件如何,关键是这人对自己衣着特别讲究。
就比如今天要去赶集,她得把自己那些能穿的衣服都找出来,挨个试一遍,最后确定一件自己今天看着最顺眼的。
还好就是,她这性格没传给马玲。相反,马玲从小被她妈的磨磨蹭蹭搞得不厌其烦,这也养成了姑娘的急性子,可谓是嫉慢如仇。
这不,本来娘俩说好了一起去赶集,早去早回省着下雨加雪挨浇。
可马玲左等右等,王翠花还搁屋里磨蹭,马玲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跟王翠花定下来俩人在集上汇合。对于自己未来的丈母娘,赵军肯定不能说大逆不道的话,只问马玲说:「你跟大娘要买啥去呀?这天能有卖的了么?」
「有!」马玲点头,道:「我那天跟他们说好了今天给我拿来。」
在赵军好奇的目光中,马玲又给赵军解释说:「我寻思买点毛线,给我爸织个毛衣.....」
说到此处,马玲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再给你织个脖套。」
脖套,跟围脖差不多。
只不过围脖是很长的一条,转圈围到脖子上。而
脖套是个圈,从头顶套进去,套在脖子周围,故因此而得名。
说要送赵军礼物,马玲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紧忙快速地问道:「你喜欢啥色(s)儿啊?有黑的,有灰的......还有黄的。」
「不要黄的。」赵军道:「太新鲜的,我也戴不了啊。」
「不新鲜。」马玲说:「土黄色的。」
「啊...."赵军闻言,又问道:「你说要给我马大爷织毛衣,他要织啥色的呀?」
「我爸要黑的。」马玲笑道:「他说扛抹糊。」
扛抹糊就是扛脏的意思,这年头林区人没有条件讲卫生,冬天洗衣服也困难,不少人那衣服都穿得锃亮。
「那我就要灰的。」赵军一听马大富要黑的,便果断做出了选择。毕竟马玲不知道啥叫情侣款,但赵军可知道。
忽然,赵军想起一事,忙问马玲说:「那玩意咋卖的呀?是不得成斤称(yo)啊?」
上辈子时,马玲没少给赵军爷俩织毛衣、毛裤,所以赵军知道毛线这玩意不便宜。
记得那是93年的时候,马玲给赵军织了一件大毛衣,那件褐色的毛衣,马玲用了整整二斤毛线,上面还织有拧花。
就那件毛衣,赵军往出一穿,任谁见了都得多瞅两眼。
可代价就是,买那一件毛衣所需的毛线,就花了赵军当时一个月的工资。六十多块钱,就买了两斤毛线,还只是百分之五十含毛量的。
眼下的毛线虽没有那时候贵,但怎么也得十来块钱一斤吧,马玲要给赵军织个脖套,织粗针得二两多毛线,细针更是得三四两。
这
些钱对赵军来说是小意思,但马玲不挣钱,平日里帮家里干活、务农,马大富和王翠花会给她一些,但想来这姑娘现在手里不会有太多的钱。
「不成斤称。」马玲打量了赵军一眼,笑道:「我给你织个细针的,买四两线,要有剩的就给你织副手套。」
「哎呀!」赵军闻言喜道:「那可太好了!」
高兴归高兴,但赵军没法给马玲钱花。这姑娘跟李如海可不一样,赵军要给她钱,马玲不但不会高兴,反而会当场翻脸。
听赵军说好,马玲笑的很开心,并道:「我先给你织,围脖几天就完事儿,到时候你上山啥的带着,风不呲脖子。」
「嗯呐。」赵军笑着重重一点头,道:「那可是好了。」
马玲淡淡一笑,刚要说话就听赵军道:「我大娘来了。」
马玲一回头见王翠花一路快步往这边走。
「大娘!」赵军离老远就跟王翠花打了声招呼,王翠花看见赵军,笑着喊道:「赵军干啥去?」
「蹓跶一圈。」
赵军刚回话,就听王翠花说:「别往远了跑,早去早回哈。」
听「早去早回」这四个字从王翠花嘴里出来,一旁的马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赵军和王翠花寒暄两句,就目送她和马玲离去。然后,赵军把手往兜里一揣,又往屯子北面出口走去。
当赵军走出永安屯的时候,赵有财等人已上了通勤车。
今天的李如海有些反常,他没和赵有财他们坐在一起,也没往人堆里凑。
他独自一人坐在了赵有财他们几个的后一排。这孩子不敢坐到李大勇前面,是怕他爹从后面偷袭他。现在这样就不怕了,但李如海心里仍然不踏实,总是七上八下的。
随着同事们陆陆续续上车,已经有人发现了李如海的异样,这孩子两边腮帮子都肿着,好像是让谁给抽的。
但李大勇、李宝玉都在,大家伙谁也没过去多嘴,只有张来发不时地回头看眼李如海,然后幸灾乐祸地笑笑。
关键是他幸灾乐祸还让李如海看见,气的李如海咬牙切齿。
这时,韩大春往后边走来,他跟赵有财关系好,跟李大勇也不赖。
韩大春过来的时候,李大勇还抬手跟他示意了一下,韩大春点头一笑,然后坐到了李如海身旁。
「韩叔!」有人来了,李如海心里顿时踏实不少,他从座位上起身,向韩大春伸出了双手。
这给韩大春弄得一愣,握着李如海的手在他身旁坐下。正赶上李大勇回头,韩大春小声问道:「大勇,干哈呀?咋还打孩子了呢?」
车上这么多人,都看着李如海脸蛋子红了,但除了他韩大春,还真没人过来问。
这是因为要问的话,就有看热闹的嫌疑。
但韩大春不一样,他们两口子没儿没女,平日对赵、李两家孩子都挺稀罕的,尤其是两家的男孩。
如今赵军、李宝玉都大了,韩大春就特稀罕李如海。
「不是。」还不等李大勇开口,李如海忙接过话茬,道:「不是我爸打的。」
「嗯?」韩大春一听,当即转过身来看着李如海。而李如海小声道:「昨天....跟人家动手了。」
这年头孩子打架,没有大人伸手的。所以,李如海找了这么个理由,他心想自己如此一说,韩大春也不会再往下问了。
可这时韩大春根本不用问,他把脸一转,直接把目光向右前方的张来发投去。
李如海这孩子,搁屯子里那是相当吃得开了。别看他岁数小,但男女老少差一不二都得给他点面子。能跟李如海动手的,怕是只有老张家这
二小子了。张来发正探头探脑的看热闹呢,突然与韩大春四目相对张来发心里一激灵,忙把脸转到另一侧去了。他这副摸样落在韩大春眼里,那就是心虚的表现,韩大春心中暗自冷笑一声。
韩大春不是本地户,是后搬过来的。搬过来以后,找人给他安排到了林场食堂。
当时的永安林场,只有一个食堂,赵有财、张占山和韩大春都在一起上班。
刚开始的时候,张占山没少欺负韩大春,后来赵有财打抱不平帮了韩大春一次。从那以后,韩大春就跟着赵有财混。再后来,韩大春更是让自己弟弟韩大名拜赵有财为师。
可以说,韩家兄弟是赵有财在一食堂里的左膀右臂,要不然赵有财也不会把私房钱放在韩大名手里。
这些年,韩大春没少跟着赵有财和张占山斗。如今张占山已去,留下三个孤儿寡母,韩大春咋也不好欺负张来发。
但一想这小子竟然敢打李如海,韩大春心想就算自己不能动手,也得替李如海说句话。
于是,韩大春盯着张来发后脑勺,很大声地说:「哪个小王八犊子给我们如海打了?」
李如海:「......」李大勇:「......
第六百七十五章.二百块钱闹乌龙
韩大春毫不掩饰地骂了一声,周围不少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张来发也不例外。张来发回头看了韩大春一眼,见韩大春正瞪着自己,他不由得一愣。
张来发心想:「他特么好像是骂我呢,但我也没打李烂嘴呀!」
此时,在韩大春前面坐着的李大勇也是一怔,心里想道:「他不是冲我说话呢,但他骂的是我呀!」「大春!」赵有财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回身劝道:「别吵吵了,让人家听见怪不好的。」
赵有财劝的没毛病,但有些人在吵架的时候,你越劝他,他反倒越来劲儿。
韩大春就是这样的人,赵有财一劝,他一下子更厉害了,冲若远处的张来发,嚷嚷着:「杂」的,再敢打我们如海,我特么大嘴巴子抡死他!」
李大勇:「......」
而张来发闻言,悄悄把屁股往里面挪了挪,他也怕韩大春真上来虎劲给他打了。自己啥也没干,这要挨两巴掌得多冤枉?
「行啦!」李大勇实在是怕韩大春再骂出什么磕碜话来,连忙转过头对韩大春说:「这搁车上呢,你快消停点吧!」
这时,李如海也拉住了韩大春的胳膊,小声道:「韩叔,拉倒吧。」
李如海一劝,韩大春脸色稍微好了一些,转头对李如海说:「如海呀,咱不怕他们哈!」「嗯!」李如海小脑瓜一点,却心里惶恐地看了李大勇一眼。
这时,赵有财抬起右手往后一比划,对韩大春笑道:「大春,你看,这是啥?」
「哎呀!」韩大春惊讶地握住赵有财手心,看着那套在他手指上的大金镏子,道:「这啥前儿整的呀?」「呵呵呵······」赵有财开心的一笑,显摆说:「这不前天么,我家你嫂子跟小军,他俩上市里了,搁大商店给我买回来!」
要说谁给李如海打了,车上这帮工人不咋好奇。但一听赵有财买大金镏子了,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围观。
只见一帮人过来,围在赵有财前后左右,一个个轮流搬过赵有财的手,羡慕嫉妒地欣赏一番那枚金戒指。
这时,归楞组的何山东放下赵有财的手,随即在他肩膀上一拍,问道:「二哥,我嫂子咋还给你买上大金镏子了呢?」
「呵呵呵。」赵有财吹嘘道:「这不是么,那天我起早出去打了个老虎崽子,前两天你嫂子把那皮子拿市里卖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微微一顿,然后又道:「她不也寻思了么?花山财不能抠搜,完事儿就非给我买这么个玩意。」
说着,赵有财把巴掌反复一转,叹了口气道:「唉呀,你说这败家娘们儿,我说不让她买,她非得买,这一天呐······」
说完,赵有财微微摇头,语气好像很生气似的。但看他脸上绷不住的笑容,怕是不憋着点儿,都能笑出声来。
周围人听他这番话,自然是羡慕不已。不光羡慕赵有财有本事,能打着猞猁,更是羡慕赵有财一家人的好生活。
通勤车很快就到了林场,工人们陆陆续续地从车上下来。
一进林场大门,李如海去收发室交班,其他人则去往各自的工作岗位。
赵有财、韩大春边走边唠嗑,一路来在一食堂,俩人还没进门,就见韩大名拎着水桶从里面出来。「师父!大哥!」韩大名一看二人,忙开口打了一个招呼。韩大春管赵有财叫哥,他却管赵有财叫师父,这是因为他们兄弟和赵有财之间,属于各论各叫。
「来!大名啊!」赵有财一看韩大名,连忙冲他摆手,示意韩大名过来。
韩大名见状,忙放下水桶,快步来在赵有财面前。他刚在赵有财面前站稳,赵有财往四下打量一圈,见周围无人,忙从兜里掏出一沓大团结
,快速地塞进韩大名手中。
「哎呦!」韩大名一上手,就知道这笔钱不是小数,当即就问赵有财道:「师父,这多少钱呐?这回咋这么些呢?」
赵有财歪头往左右一瞅,见四下无旁人,才小声对韩大名道:「这是二百块钱,你给师父收好了。」这二百块钱里,有赵军孝敬他的;也有因为花龙,赵有财从赵军手里坑出来的。还有放山拿参分的红,和猎猞猁收获的奖金。
「放心吧师父。」韩大名也不数钱,直接解开棉袄扣,把钱塞进贴身的兜里。
等系上衣扣,韩大名对赵有财说道:「师父,你原来是搁我这儿是一千块钱,上次你来我们屯子,说是要买羊,你拿走一百···...」
赵有财一听这话,心头突然一痛,接着又听韩大名对他说道:「今天你给我二百,这就是一千一了。」「嗯呐!」听自己都攒这么多钱了,赵有财面上露出笑容,但他突然想起一事,只把右手一举,对韩大名说:「大名,你看这是啥?」
「哎呀!」韩大名惊呼一声,忙拿过赵有财的手仔细端详。
这师徒俩捅捅咕咕的时候,韩大春走过去,提起韩大名刚才拎的水桶,去排水沟那边把水倒了。对于自己弟弟和赵有财之间的猫腻,韩大春一清二楚,看的多了也没兴趣去看这热闹了。
赵有财又把自己编造的戒指来历给韩大名讲了一遍,听得韩大名直叹气,道:「师父,你说你光教我炖菜,你咋不教我打围呢?」
「你可拉倒吧。」赵有财笑着一甩手,道:「那是哪年来着,我在78那边打个黑瞎子,我让你跟我捞去,你都不敢呢。」
韩大名闻言呵呵一笑,道:「师父,可别说了。我一听着黑瞎子叫唤,我腿肚子都软。」
人的胆量有大有小,韩大名是闯关东过来的。而山东那边没有黑瞎子,韩大名从小就没见过这玩意。刚来的时候,他就听人说黑瞎子怎么恶,这就给他心里留下一颗畏惧的种子。
这时,眼看那韩大春拎着水桶往回走,赵有财抬手指了食堂一下,招呼韩大名跟着自己进屋。后厨那些人,其他几个屯子的居多,赵有财还得去跟他们显摆一下自己的大金镏子呢。
而那韩大名刚迈一步,冷不丁地想起一件事,忙跟赵有财说:「师父啊,建军来了,说是找你。」
「嗯?」赵有财一怔,忙问道:「他搁屋呐?」
「嗯呐。」韩大名点头,说:「搁大堂坐若呢。」赵有财闻言,忙快步往食堂里走去。
赵有财一进食堂,就听有人喊他道:「爸!」
「建军呐。」赵有财迎上前去,对周建军一招手道:「来有事啊?」
周建军一点头,但见韩大春、韩大名两兄弟进来。他之前见过韩大名,于是就跟韩大春打招呼道:「韩叔!」
韩大春冲他笑笑,随手把桶递给韩大名后,抬手往后厨的方向一指,示意自己要先进去了。而周建军笑着跟他摆了下手,才回过头对赵有财说:「爸,咱俩出去说吧。」
「行!」赵有财感觉是有好事,二话不说伸出胳膊往周建军背后一拦,爷俩便并肩向食堂外走去。出到食堂外,赵有财带着周建***到装粮食的仓房里,并转身把门关上。
「建军······」赵有财刚回身,就不由得眼前一亮,此时他只见周建军手里捏着一沓大团结。「钱·····」赵有财强把视线从钱上挪到周建军脸上,喃喃道:「建军,这·····」
赵有财话还没说完,就见周建军把钱递了过来,并道:「爸,这二百块钱你揣好了,别拉拉丢了。」「二······二百?」赵有财心中一喜,自己刚存进私人账户二百块钱,这立马又来二百。
不过,赵有财还没糊涂,得问问这钱是咋来的呀?
于是赵有财先没接钱而是问周建军说:「建军呐,这是啥钱呐?」「啊。」周建军有些含糊地说:「这里有刘仁山给的野猪钱,还····「铃铃铃····..」
周建军话没说完,就被一阵铃声打断。
这时候单位不打卡,但各个部门领导肯定是要查考勤的。看看谁没来上班,得有个记录啥的。眼下这是第一遍铃,是给林场的职工们提个醒。等三遍铃声一响就算这一天正式上班。
只不过周建军所在的后勤组归自己管,他要不去,后勤组也就不用考勤了。而赵有财更牛,他就算不去,食堂主任也会给他按请假来算。
只不过,虽然铃声把周建军的话给打断了,但赵有财却把周建军的前半句话听在了耳朵里。「刘仁山给的?」赵有财眼前一亮,忙问道:「给我的定钱呐?」
也不怪赵有财这么想,昨天早晨赵军他们从家走的时候,赵有财只知道他们把野猪给徐宝山送去了。后面的事,他赵有财就不知道了。
主要是他回来的晚,一回来就上桌吃饭喝酒。而且在喝酒的时候,解忠刚想那野猪最终的归宿,可赵有财一听送野猪仨字,直接就把话给岔过去了。
因为他心疼啊!
而赵有财把话头一岔,直接就唠到赵军去邢三窝棚然后打熊的事。
紧接着,就撂到冯金贵二姑爷让黑瞎子给弄死了。如此一来,话题自然转到黑瞎子多么厉害。再往后,赵有财、李大勇、王强、林祥顺,四人轮流讲述自己打围的光辉事迹。
讲起这个事解忠、解臣他们就都插不进嘴了,只能频频举杯庆贺这些人的威武往事。这就导致了赵有财根本就不知道,那头野猪后来还去了自己亲家家里。
此时赵有财看见这个钱,再回想周建军刚才那半截话,不禁想到前两天刘仁山跟自己预定了两头野猪。
当时自己答应答应的不是很痛快,可能是刘仁山怕自己不给他办事,才拿了二百块钱做定钱!
赵有财想的挺有道理,可此时的周建军却皱着眉头。他甚至顾不上赵有财的问题,只把那二十张大团结往赵有财手里一塞,然后攥着赵有财拿钱的手,道:「爸,我先不跟你说了哈,我那边有会呢!"
「啊?」赵有财闻言,就想确定一下这钱的来历,于是便问周建军道:「建军啊,这到底啥钱呐?」「哎呀!」周建军着急地松开手,道:「小军说他要抓猪,你把这钱给他,他知道咋回事了!」
说完,周建军一步蹿到门口,拽开仓房的门就往外跑。这马上就要冬运生产了,各种劳保物资都得提前准备好。
像棉猴、毡袜、劳保手套······这些物资都归后勤管,需要多少得后勤组给一个数,然后上报到周春明那里,周春明再召集人开会,把这件事确定下来,再由后勤去采购。
而确定这个数量的时候,得是后勤牵头,把林场各大班组的领头人都召集在一起,大家一起商量,然后做一个汇总。
今天就是开会的日子,一会儿统计、调度、验收三大组长,外加归楞和生产车间的两大主任都会到场,要让这帮人等周建军一个人,那咋也说不过去。
至于赵有财追问这笔钱的来历,周建军一句话两句话的也说不明白。首先,野猪是徐宝山送给老周家的,为啥老周家卖了钱会给赵军呐。
因为赵军要给他们家抓老母猪、抓黄毛子,所以胡三妹要跟赵军有个礼尚往来。于是,周建军才说赵军要抓猪。
除此之外,这二百块钱里还有赵春拿出来的二十块钱。这笔钱就更难解释了,周建军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是啥钱。
但人家赵春也
说了,让赵有财把钱转交给赵军,赵军明白是咋回事。所以,才有周建军的后半句话,说让赵有财把钱给赵军。
周建军说完了,还感觉自己用词简练、表达清晰呢么。但赵有财可不是这么想的!
赵有财听完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却是,自家那小犊子要撬他爹的买卖。这还了得?岂有此理!
想到此处,赵有财忙追到门口,举着抓钱的手,冲周建军喊道:「你告诉他,不用赵军抓,我这几天就给他抓,让他别着急!」
赵有财口中的他,指的是刘仁山。而周建军却以为这个他,指的是胡三妹和赵春呢。以为赵有财说这两句,是要亲自出马给自己家抓野猪。
对此周建军并不在乎,那野猪谁爱抓,谁抓去呗,反正他周建军抓不着。
再说了,不管是老丈人抓,还是小舅子抓,都不会管自家要钱就是了。
不过,周建军真挺孝顺,也领老丈人这份心意,当即回身对赵有财说:「行,爸,你抓吧。」「好嘞!」赵有财闻言,心中大喜。双手一起把钱捻开,搭眼一看还真是二百块钱没错!
这下子,赵有财心里就更高兴了,他把钱往兜里一揣,就往食堂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寻思道:「定钱都收了,事儿我得给人家办呐。
他给我二百块钱定钱,要按五毛钱一斤算,我就得给人家抓四百斤的野猪······啧,前天那猪白瞎了。特么的,都赖李如海那小犊子!」
赵有财刚进食堂大门,却感觉不对,忽然抬手看了眼自己的右手,然后道:「哎呀,咋没让建军看看我这大金镏子呢?」
第六百七十六章.公野鸡 黄狐狸(盟主曦~嘻~影加更3/5)
赵有财一进后厨,就有人看见了他手上戴着的金镏子。
等赵有财显摆一圈后,大家伙儿该摘菜的摘菜,该搞卫生的搞卫生只留赵有财一个人坐在后厨,一边摸着手上的金镏子,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事。
定钱都收了,就必须得给人家办事。赵有财就在心里盘算,啥时候能把家里人都支出去,然后找机会干他一票大的。
正赶上韩大名抱着大面盆从他面前经过,这盆里装的是发好的两合面,准备中午给职工们蒸干粮的。「大名啊!」这时,赵有财抬手叫住韩大名。
韩大名答应一声,先把面盆放在面板旁边,才回到赵有财身旁,问道:「师父,咋的了?」赵有财抻脖,往周围扫了一眼,然后从兜里抽出手来,递向了韩大名。
韩大名一看赵有财的手半攥着,而且手心向下,就知道赵有财的手里有东西。
既然赵有财行事如此隐蔽,韩大名就警惕地往旁看了一眼,然后才伸出双手扣住了赵有财的这只手。当韩大名把赵有财手中的东西捋进自己手中时,他忽然愣了一下,忙问赵有财说:「师父,你咋又整来这么多钱呢?」
赵有财特别信任韩大名,要不然也不会把私房钱都放在他那里。
此时,赵有财一拍自己身旁,韩大名侧身在长条板凳坐下,然后就听赵有财跟他说:「统计的刘仁山跟建军说的,让我帮他抓俩野猪,这是他给我的定钱。」
「这个······」韩大名把钱揣好,眉头微皱地跟赵有财念叨:「师父,前天你没上班是不是?」「啊!」赵有财点了下头,问道:「咋的了?」
韩大名仔细回忆了一下,才跟赵有财说:「我记得大前天的时候,建军是不是也来找你了。」「嗯呐。」赵有财又点了下头,此时连他好奇自己徒弟能说出什么来。
「那天·············」韩大名在记忆中确定了一下,才问赵有财说:「那天建军说的也是这事么?」「嗯。」赵有财再次一点头,忍不住问道:「大名啊,到底咋的了?」
韩大名心里已经有数,对赵有财说:「师父,你那天跟建军出去说话,如海搁门口贼不溜丢的,他好像是听着啥了。」
「啊······」赵有财恍然大悟,心里无形中生出一根根无形丝线,将某些事一桩一件的串联在一起。「难怪呢!」赵有财心中暗道:「肯定是他回去给赵军通风报信了。」
赵有财刚才也在想,是不是自己误会了,按理说赵军没理由知道刘仁山下订单的事啊。现在对上了,肯定是李如海偷听完了,回去跟赵军说的。
如此一来,赵有财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心里也生出时不我待之感。
「师父!」韩大名还在一旁进言,道:「如海那孩子嘴松,可别让他都给你说出去呀!」「那不能!」赵有财答了韩大名一句,又在心里盘算起来。
可就在赵有财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时,赵军已带着青龙出了永安屯。
屯北这边,也有一大片苞米地。按照老太太的说法,她家的地就在这边,但好像还有块水田在屯东头。
江华老爷子在的时候,近几年他们家都没种地。而这年头也没有包地的说法,老爷子就把地给屯里人种,屯里人到秋打完粮,会给老头儿、老太太拿口粮。剩下的,就归人家了。
但明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整不好赵军一家就得种地了。
种地这活,赵军两辈子都没干过。不光是他,就连赵有财和王美兰也没干过。但是没事儿,明年马玲就嫁过来了,这姑娘种地可是一把好手。
「哦!喔!哦!喔······」
突然,一连串的叫声在对面的林子里响起,青龙身形一顿,
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汪!汪······」然后青龙张口,狠狠地叫了两声。
「青龙。」赵军一声低喝,打断了青龙,青龙回头看着赵军,只见赵军以将枪从肩上摘下。枪入手的一瞬间赵军突然忙撅枪一看,枪里果然没有子弹。
然后,他抬头看着青龙,下巴往前一点,道:「别叫,过来。」
赵军一句话,青龙就快步来在赵军身旁,然后将身一转,靠着赵军的腿坐下。此时,赵军已从蓝色布袋拿出一颗子弹,将其塞入枪膛。
合枪在手,赵军低头看了身边的青龙,而这时,青龙也正好抬头看着他。「走,跟着我。」赵军伸手往前一比划,又叮嘱道:「不行叫唤哈。」
青龙是真听话,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赵军身旁,一人一狗悄悄地往刚才传出声音的地方走去。这就是赵军为什么不带别的狗,只带青龙出来的原因。
这半大的狗,战斗力虽然还不行,但服从性特别好,赵军说什么,它就听什么。
一人一狗悄悄在林子外移动,现在正是打响叶子的时候,他们靠近林子一踩树叶,必会惊动那声音的主人。
「哦!喔!」
那叫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声音似乎离着赵军不远了。
赵军怕青龙蹿出去,便抬腿一挡。但这狗特听话,没叫也没往出跑,当被赵军挡住时,它停下来看着赵军,还晃了两下尾巴。
小青龙没吃过的东西还很多,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叫唤,闻到其气味,也很难分辨出来这是食物。「哦喔······」
那家伙又叫了两声,没有狗叫声回应,这声音的主人似乎放松了警惕。
忽然,一阵声音传入赵军耳中他抬眼一看,只见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拖着长长的尾巴,自林中飞出,滑翔落地。
这是只公野鸡,刚才那叫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当野鸡落地的一瞬间,离赵军大概二十米远。野鸡看着了赵军和青龙,但听赵军一声「去」,青龙撒腿就奔野鸡而去。
野鸡转身蹬腿、展翅,瞬间蹿在半空,可却听一声枪响。
「嘭!」
二十米之距,枪砂成一束,打在野鸡身上,野鸡一头扎在地上,下一秒就被青龙给咬住了。这狗叼起野鸡,狠狠一晃脑袋,甩得野鸡跟它脑袋一起摇晃。
「哎!」赵军撅枪,从中拽出子弹壳,看到这一幕,忙喊了青龙一声。青龙闻声,叼着野鸡,迈着小碎步来在赵军近前。
此时赵军正从布口袋里往出掏子弹,青龙把野鸡丢在赵军脚前,然后低头使嘴往前一撅。
「行了!」合好枪的赵军弯下腰,但第一时间并没去捡野鸡,而是摸了摸青龙的头,笑道:「好狗哈。青龙仰着头,眯起了眼睛,享受着和主人的温存。
这时赵军从裤兜里拽出一根细麻绳,再将野鸡捡起。
秋天野鸡也抓膘,这鸡还靠着苞米地,吃的身子都圆了,大概有三斤多沉。
但野生的野鸡,肉就是少、就是柴。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回去放点蘑菇、土豆干一炖,咋也是道硬菜啊。
赵军手拿着鸡爪,把野鸡送到青龙嘴前。但刚才被赵军喝过,青龙不但没再咬野鸡,反而把鼻子往旁一挪。
「青龙!」赵军喝道:「闻!」
听赵军吩咐,青龙又把鼻子转过来,在野鸡身上闻闻。
赵军此举,倒不是要把野鸡给青龙吃,而是想让它记住这味道,下次再碰着野鸡好知道顺着味儿追。赵军使细麻绳把野鸡两只鸡爪一捆,另一头系个扣使手拎着。
「我也不是为它来的。」看着手里的野鸡,赵军自言自语地笑道:「行啊,就拎着
费点事儿呗。」说着,赵军看向了青龙。他刚才跟青龙配合的不错,主要是这狗听话。
一时间,赵军感到有些惋惜,这季节野鸭子都迁徙了,要不然带着青龙去打野鸭子,青龙一撵,野鸭子往起一飞,那可就妥了!
等明后年吧,等这狗再大点儿,练好了本事,哪怕小熊越来越老,青龙也能挑大梁。赵军带着青龙穿过林子,往山场外围走去。
这一路上,青龙不时地向四周观望,但赵军之前让它跟着自己,青龙真就不往外跑。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突然青龙身形一顿,猛地往前蹿了两步,冲着那荒草丛中汪汪叫了两声。深秋时节,草都黄了,那一米来高的草乱七八糟地倒下,在那草丛中说不定藏着什么。
反应过来的赵军,把野鸡往地上一扔,反手把枪抓在手里。
他微微猫腰,仔细地观察着青龙所视的方向,却见那片草丛里似有动物在动。以赵军的经验看出,那草丛里藏的东西不小,应该不是野鸡或跳猫。
「青龙!回来!」赵军心里一惊,忙将青龙叫回身旁。
有之前苞米地外遇猞猁的经历,赵军可怕那草丛里再是猞猁,青龙自己哪能斗得过猞猁呀?一个照面给青龙折里打多少猞猁皮,赵军也不认可压。
青龙闻声,刷刷几步回到赵军身边。而这时,那草丛里蹿出一只野兽。
它倒是不傻,蹿往和赵军相反的方向。但它也不聪明,蹿出两三米就停在那里,转身看着赵军和青龙。
此兽,身上皮毛成土黄色,腹下长着白毛,也是支棱耳朵,但长着一张长脸。而它身后还拖着一只大尾巴,毛茸茸的,可不是猞猁。
它是只黄狐狸。
第六百七十七章.狐狸送礼
这黄狐狸不大,瞅着也就十来斤左右,站在那里傻掰地看着赵军和青龙。
狗和狗还是不一样的,从小在山里长大的黄龙,要是看着它不认识的东西,那就是一个字:干!但青龙是赵军带大的,它看着黄狐狸,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只闻着一股膻骚。
于是青龙回头看了看赵军,然后才又转头望向了黄狐狸。赵军也看着那黄狐狸,想看看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黄狐狸倒是淡定,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一人一狗。赵军也有些发懵,要说这黄狐狸是来讨封的,那你倒是说话呀!
赵军都想好了,这黄狐狸要是真能说话,自己二话不说,直接就搂它一枪不可。
搂死了,万事大吉。可要是搂不死的话,赵军就算顶着雨夹雪,也得赶去永兴大队请于学文、陶大宝拉着迫击炮过来降妖除魔。
但看样子,这黄狐狸不像是修炼有成的,倒像是个脑袋有坑的。
这话真不是埋汰它,那黄狐狸大尾巴往起一抬,两条后腿往地下一撂,一屁股坐那儿了。「哎呀!」赵军也感觉新鲜,仰头张口喊了一声:「嘿!」
被赵军一喊,黄狐狸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起来了。这时,青龙也张嘴向前连叫了两声。那黄狐狸似乎有些紧张,横过身子想走,但横过身后却又转头瞄着赵军和青龙。
「还不走?」赵军把放下的枪举起,此时他突然想到,不久前碰见马玲的时候,马玲说要给自己织一个脖套。
所以,赵军就想一枪给这狐狸崩了,然后把皮一扒,搁狐狸嘴里镶个夹子,直接就是一条狐狸围脖。这样一来,马玲送自己脖套,自己送马玲围脖,这多甜蜜、多美好!
想到此处,赵军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让马玲买黄毛线织脖套就好了。这狐狸也是黄的,正好可以凑一对情侣款。
见赵军举枪,黄狐狸却也不怕,不但不怕,它还重新坐下了。不但重新坐下了,它还把脑袋往右边一歪。
和黄狐狸不一样的是,青龙看见赵军举枪,迈步就向黄狐狸跑去。它这一动,可是把赵军和黄狐狸都吓了一跳。
赵军怕的是,青龙上前跟黄狐狸撕吧起来,自己再开枪的话,容易把青龙给打着。
而黄狐狸害怕,却是感受到了青龙对它的威胁。只见黄狐狸起身,往旁挪动两步,却仍横着身子看着赵军。
此时的黄狐狸,可以说是给赵军一个开枪的好机会。
虽说16号猎枪射程一般,但三十米左右的距离,赵军自信一枪过去,立马就叫那黄狐狸变成围脖。所以,赵军出声叫住青龙,然后把枪口对准了狐狸肩胛骨往后一点的地方。
可就在这时,黄狐狸尾巴朝向那边的草丛猛地一动,一个狐狸脑袋从中探了出来。
狐狸围脖变俩了!
光看脑袋,这只黄狐狸,比刚才那只要小一圈。
它俩应该是一公一母,先前那个是公的,这个是母的。
狐狸这种动物很有意思,一般来说公狐狸和母狐狸从搞对象开始就在一起。从备孕到怀孕,再到生产,两只狐狸都在一起腻歪着。
这还不算完,等母狐狸生完小狐狸,公狐狸还会伺候月子。
关键母狐狸坐月子还不止一个月,得将近俩月。在这期间,母狐狸不出去捕猎,就一门心思地奶孩子。它日常所吃的食物,全由公狐狸供给。
明明不是群居动物却能做到这一点,可以说公狐狸在动物界的雄性里,那都是相当有责任心了。一般情况下,狐狸是冬天交配,开春生产。
但东北天寒地冻,这时候的三月份,夜间最冷还得降到零下十多呢。
这种气候,
刚出生的小狐狸难以存活。为了适应自然环境,东北的狐狸生产的月份,就比别的地方晚两到三个月。
所以现在看来,这俩狐狸搁一起,明显是公狐狸伺候月子、母狐狸奶孩子呢。那母狐狸探头探脑地一看,看见青龙和赵军,它就忙把头收了回去。
而这时,赵军也放下了杀心。他知道那向来以狡猾著称的狐狸,为啥刚才会表现的那么傻了。那个黄狐狸是在保护自己的老婆、孩子!
想来那草丛后就是狐狸的洞穴,否则的话,公狐狸也不会寸步不让。这不禁让赵军动了恻隐之心,决定不要这条围脖了。
可就在这时,那片草丛又是一动,另一只黄狐狸自草丛中钻了出来,而它嘴里好像是叼着什么东西。赵军眼睛一眯,他看见那母狐狸嘴里叼着一只野鸡。
这是什么操作?
其实在永兴林区,狐狸并不常见。而且打大围的猎人,也轻易不打狐黄。
所以赵军对狐狸不是很了解,今天见到这两只狐狸还都挺能秀,连翻的操作搞得赵军有些发懵。眼看母狐狸迎面跑来,青龙把头往起一挺,迈步就迎了上去。
看到青龙动了,公狐狸发出一声尖叫,母狐狸也瞬间止住脚步,松口将野鸡吐在了地上。见母狐狸不再往前来,青龙也停住了,它直勾勾看着那只甩尾跑路的母狐狸。
母狐狸又钻进草丛不见了,只留下公狐狸在外把守。「青龙!」赵军提枪往前走,边走边叫青龙。
青龙闻声,寻思转身向赵军靠近,看到这一幕,那只寸步不让的黄狐狸猛地将身一转,没入草丛不见了踪影。
赵军带着青龙往前走,走到那只野鸡前,他弯腰把野鸡捡起。这是只母野鸡,没有绚丽的羽毛,也没有长尾巴,主要是肉少。
这只野鸡,应该是母狐狸的月子餐。
但赵军没客气,拿若野鸡、带若青龙绕路而行。
反正赵军掏过松鼠过冬粮,还抢过黄喉貂猎的狍子,这拿狐狸一只野鸡又算得了什么?不,赵军感觉自己不是白拿,这野鸡是自己用两条狐狸围脖换的。
赵军捡起之前丢在地上的公野鸡,一公一母还凑上一对了。
赵军他们离开不久后,那黄狐狸又从草丛里窜出来。家里的口粮被媳妇拿去买命了,它还得继续出去捕猎。
赵军带着青龙进山,沿山脊而上。这外围的山都不大,山岗子也短,赵军翻山过岗,再下到沟塘子底下,也不过三里多地。
在这沟塘子里,赵军找到了自己的目标,那是一种叫鸡树条子的植物。据说这鸡树条子的树枝、树叶都能入药,可赵军此来一不是为树枝,二不是为树叶。
他是为了鸡树条子打的籽而来!
深秋时节,鸡树条已打籽,有些甚至落在了地上。赵军很耐心地把它们收在一起,使日历纸包上。眼下正是丰收时节,山间鸟兽经常到农田里划拉吃的。可等大雪一降,天地白茫茫一片,没了食物的沙半鸡就爱吃这鸡树条子籽了。
可那时候,不少鸡树条子籽在掉落在地后都被大雪盖住了,沙半鸡能吃到的时候很少。
所以赵军都想好了,等到三九天前后,沙半鸡们已经把它们能看到的鸡树条子籽都划拉干净了。
到那时,赵军就去找一棵鸡树条子,然后把籽撒在底下,然后下一种特殊的套子,以此来套沙半鸡。对于沙半鸡这种鸟,有些人管他们叫俊半斤,意思是说这鸟遇到危险的时候不知道跑,或者直接往雪里钻。
但如果想下套套沙半鸡的话,使鸡树条子籽做饵,就必须把陷阱布置在鸡树条子下。否则的话,沙半鸡会起疑心,再饿也不会上当。
记着去年下雪的时候赵军和李宝玉使抄
网抓过沙半鸡。但今年,赵军打算套几只活的沙半鸡。当然了,这东西和野鸡、麻雀一样,抓住也养不活。除非是从小养,否则根本养不活。
但问题是这玩意不值钱,赵军也没心思养它。赵军准备拿活的沙半鸡去钓猞猁!
没错,之前赵军跟李宝玉、张援民,乃至李如海都说过,他今年冬天主要奔着猞猁使劲。毕竟那一张猞猁皮,都赶上俩半斤的熊胆贵了。
但要打猞猁,用狗围不成,因为狗少打不过猞猁,狗多就把猞猁给扯了。所以,没别的办法,还是得拿东西钓。
赵军家倒是有羊,但赵军不想拿羊冒险。
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那一只羊,小溜一百块钱呢,而这沙半鸡才几毛钱。
再者说,赵军知道自己如果在山里折了羊,回到家王美兰倒不能说什么,但赵有财肯定有一百句三七疙瘩话等着他呢。
于是,赵军决定套沙半鸡,然后拿沙半鸡叼猞猁。
就这样,赵军在这一片收集三小包鸡树条子籽。然后眼看天越来越阴,赵军就急忙拿好东西,带着青龙往回走。
赵军一路紧赶慢赶回到永安屯,进了屯子以后,赵军也没着急去张援民家还枪,而是就近回了自己家。
赵军到家进屋一看,金小梅回来了,正在屋里跟王美兰唠嗑呢。
「婶儿。」赵军忙和金小梅打招呼,道:「啥时候回来的?冷没冷啊?」
东北这时候也不暖和了,林区人都得穿薄棉袄了,这一刮风、一下午就冷了。
「刚回来不大一会儿。」金小梅笑着答了一句,然后拍了拍身旁王美兰的手,道:「我都没回家,先来看看我嫂子。」
王美兰闻言一笑,拉着金小梅的手,道:「小梅啊,你才走几天呐,就给我闪够呛。」
看着这姐俩要唠家常,赵军忙上前一步,对金小梅说:「婶儿啊,我有个事,就······对不起你了。」金小梅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皱着眉头,却笑着回手在赵军胳膊一拍,道:「唉呀,你这孩子,跟你婶儿还说这个?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赵军一听就知道,老娘已经把李如海买鞋、买帽的事跟金小梅说了,而金小梅也没怪自己。
果然,金小梅看着赵军,说道:「李如海这小子,我和你叔,我俩早就想揍他了。就没倒出工夫懒得打他,这回他嘚瑟大劲儿了,你等着他下班的,看我咋揍他。」
赵军一听,也不知道该说啥了。而此时,王美兰忙转移话题,问赵军说:「儿子,刚才我搁窗户看你进院······你手里头还拎啥了?」
「啊!」赵军忙去外屋地,把自己扔在灶台旁的两只野鸡提起。拎进屋里笑道:「打俩野鸡,让我拿回来了。」
「哎呀!」王美兰见状,一下子就从炕上下来,几步来在赵军面前,把两只野鸡都接过来,然后回头笑着和金小梅说:「小梅呀,晚上你们还搁这儿吃哈,咱小鸡炖蘑菇。」
「不得了,嫂子。」金小梅忙拒绝道:「我回去看看把屋子收拾了,这几天没搁家,那爷仨不知道咋祸害呢。」
「你收拾你的。」王美兰道:「一下午还收拾不完么?收拾完了晚上过来吃。」「行!」既然王美兰都这么说了,金小梅也就不客气了。
而此时王美兰突然想起一事,她把野鸡交给赵军,然后过到大立柜前,拽开那抽屉从中拿出一盒万紫千红来。
当王美兰把万紫千红膏递到金小梅面前时,金小梅却是接过去了,但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下,才问王美兰说:「嫂子,这是啥呀?」
「说是润肤的。」王美兰抬手一指,道:「比蛤蜊油好使。」
「
真的?」金小梅听王美兰这么说,顿时眉开眼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女的。不管长成啥样也都是如此。
金小梅拧开盒盖,把下边的盒拿在鼻子前闻了闻。「嗯!」金小梅眼前一亮道:「是比蛤蟆油香。」
金小梅说完,就把润肤膏盖子盖好,然后塞进兜里。
然后,金小梅抬手往外一比划跟王美兰说:「嫂子,我先回去,看看那家成啥样了。」
听金小梅要走,赵军、王美兰也没和她客气,谁也没送她。毕竟金小梅一天得到赵军家来几次,跟自己人一样,还送啥呀?
「唉。」金小梅走后,王美兰轻轻摇头,道:「如海这回是肯定得挨揍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轮到金小梅立功了
李如海挨揍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谁来了也救不了他。
赵军也不管了,但他随即看到了放在墙边的一个面袋子和一个土篮子。那面袋子装的啥,赵军不知道。但那土篮子里,可是满满的一篮子鸡蛋。「妈!」赵军问王美兰,道:「这谁给咱家送的?」
「唉呀妈呀!」王美兰一拍巴掌,直接就往外跑,到屋外就喊那刚上墙头的金小梅,道:「小梅呀,快回来!」
金小梅一怔,骑在墙头问道:「嫂子,咋的了?」
王美兰冲金小梅招手道:「你拿回来那东西,都扔这儿啦!」
「唉呀!」金小梅叹了口气,苦笑道:「我让李如海那小犊子气的,脑瓜子都不好使了。」说完,金小梅又下墙回来,跟着王美兰再次进到赵军家。
金小梅一进屋,就对王美兰说:「嫂子,把你家装鸡蛋那坛子拿来,给你留下一半。」
「可不要!」王美兰把手一摆,道:「你快拿回去给孩子吃吧,我家那鸡天天都能捡着蛋呢。」
过完年,赵军和李宝玉去永兴参加春猎,拿回四只鸡。赵家留了一公一母,这两只鸡连下蛋带抱窝,虽然相继遭了黑虎毒口,但却给赵军家留下了一窝鸡雏。
这窝鸡雏长大成鸡以后,公鸡天天打鸣或是挨宰,母鸡都留着下蛋。这些母鸡也争气,虽说不能天天连蛋,但每只鸡平均两天能下一个蛋。所以赵军家不缺鸡蛋,就算王美兰天天吃獾子油煎鸡蛋也没问题。
听王美兰说不要鸡蛋,了解她家情况的金小梅也没强给,只是对王美兰说:「嫂子,那你去拿个面袋子,我给你倒点高粱米,今年新下来的。」
「这个行!」王美兰闻言一笑,忙去外屋地取回个面口袋。
高粱米属于粗粮,在这年头不值钱,但王美兰常吃白面、大米,有这新的高梁米,感觉尝个新鲜也挺好。
等王美兰拿着袋子回来,使双手撑着袋子口,金小梅抱起装米的袋子,把里面的高粱米往出倒。就听哗哗声响,王美兰一看金小梅倒有一半了,忙道:「行了,弟妹,差不多行啦!」
「吃吧。」金小梅又倒了一些才停手,这时她的那个袋子里还剩下一少半,却是把一大半都倒给了王美兰。
「你看。」王美兰还道:「都给我了!」
「留着吃呗。」金小梅淡淡一笑,一边挎着篮子,一边拎着面袋子就要走。这时,王美兰叫住金小梅说:「中午你也别做饭了跟小巧你俩过来吃呗。」「不得了!」金小梅手都占着,当即一扬头,道:「搁家吃一口得了。」「过来吧。」王美兰还劝道:「都现成的饭,整一口咱就吃了。」
「晚上的。」金小梅笑着说:「晚上我们再过来。」
听金小梅如此说,王美兰也就没再劝,而是从外屋地的大盆里拿出一块熊腿上的瘦肉,追出去隔墙递给了金小梅。
然后,王美兰回家烧锅热水,让赵军把那两只野鸡秃噜了。
这得亏是秋天,一公一母两只野鸡抓膘还胖了不少。可即便如此,两只野鸡褪完了毛,加在一起也不过三斤刚出头。
赵军薅鸡毛的时候,王美兰在灶台前忙活午饭,今天有雨夹雪,虽然现在还没下下来,但天一直阴着。
这种天气,王美兰就使葱花炸锅,煮了一锅热汤面。
面条是王美兰和面自己手擀的,也没加菜什么的,只在在出锅的时候剁了些香菜,淋了几滴香油。在做饭的时候,王美兰一直算计着小丫头们放学的时间。
这边面条刚煮好,四个小丫头就背着自制的小书包进了院子。今天天气不好,学校干脆就上一头午课,下午干脆给学生们放了假。
丫头们一进院,
王美兰就迎了出来,她准备留小铃铛在家吃饭。这孩子每天来接赵虹她们,放学还给送到家门,可是给王美兰省老些事了。
一看见王美兰,李小巧就问她自己妈回来没有,在得到王美兰的肯定后,李小巧乐颠地就往家跑。而此时的金小梅,已经归置完屋子了,正在试李如海买的那双皮鞋呢。
才十四岁的李如海,还没太长开,个子跟正常的同龄人相差无几,脚穿37码、38码都行。
而金小梅正好穿37号的鞋,所以昨天暴露的时候,李如海口称旱獭帽子是给李大勇的,而这双皮鞋是买给金小梅的。
金小梅把鞋往脚上一蹬,再往地上一踩,顿时眼前一亮。这鞋穿着还真挺舒服!
这年头花五块钱买的皮鞋,那一定是纯牛皮的,从鞋面到鞋底都软软乎乎。
金小梅往炕沿边一坐,双脚往起一抬,看着皮鞋的平头,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不管这鞋码多合适,但男款和女款是不一样的,金小梅心想这小犊子有这钱给我买双女式的多好!就在这时,李小巧冲了进来,扑在金小梅怀里,娘俩一阵亲昵。
然后,金小梅穿着皮鞋就往外屋地,去给她宝贝闺女做饭。
而赵军家此时都已经吃上了,这第一碗面条,被赵军盛给了小铃铛。
这闺女本来是要回家的,但王美兰说啥都不让这孩子走,愣是把她拽进屋里,让她留下来吃面条。一碗热汤面,在十几、二十年后可能不算啥好东西。但在这年头,可是了不得了。
清汤白面,上飘油花,少点缀几叶香菜,这面条卖相当真不错。
而大土豪王美兰今天中午竟然没做菜,只在炕桌中间放了一盘咸菜、一瓶老醋。
但就这一口,吃得一帮孩子胃口大开,先吃面再喝汤,一个个脑门上微微见汗,小脸红扑扑的。而在隔壁李家,看着桌子上的熊肉片炒白菜和摊鸡蛋,李小巧竟然不吃鸡蛋、不吃肉,专挑白菜夹。「闺女,你吃肉啊!」金小梅把筷子伸进盘子里,夹起一块炒熊肉,将其摞在另一块肉上面,然后把两块肉一起夹起递向李小巧。
可让金小梅没想到的是,李小巧竟然抱起饭碗往旁一躲。
「闺女?」金小梅筷子停在半空,有些不解地问道:「咋的了?」李小巧皱眉,道:「妈,我不想吃肉,我都吃够了。」
金小梅:「......"
此时的金小梅不禁想起了自己那几个外甥,那些孩子见肉就跟狼一样。再看看自己闺女,金小梅默默地把肉夹进了自己碗里。
然后,金小梅仍不死心,又把那装摊鸡蛋的盘子往李小巧身前一推,道:「闺女,吃口鸡蛋呢?」
李小巧看了看金小梅,寻思给自己妈一个面子吧,于是伸筷子挑了一丁点送进嘴里,然后一吧嗒嘴,说:「没我大娘煎的鸡蛋好吃。」
金小梅一听就乐了,往自己嘴里扒拉一口饭,然后问李小巧说:「你大娘这几天都给你做啥好吃的了?」
李小巧想起啥说啥,把昨晚的饭菜一念叨,金小梅恍然大悟,笑道:「我说的么,你大娘搁咱家碗架子里给我留一小盆儿黑瞎子油呢。」
李小巧可不管什么油不油的,只道:「前天晚上我大爷做的饭,他还杀鸡了呢。」「嗯······」金小梅笑道:「这就给你吃馋了?」
李小巧咧嘴一笑,忽然想起一事,对金小梅说:「前天中午是铃铛领我们做的饭。」
「啥?」李小巧此话一出,金小梅脸上的笑容瞬间一扫而空,并皱起了眉头,追问道:「闺女,你说啥?」
小孩子有些时候,会想在大人面前表现一下。李小巧抬头看着金小梅,说:「妈,就你走的那
天中午,是我们和铃铛一起做的饭。」
金小梅皱着眉头,半响没说话,小孩子的表达有时候不准确,金小梅试着跟李小巧确认道:「是铃铛她妈给你们做的饭?」
「不是!」李小巧郑重地摇头,道:「那天铃铛她爸、她妈也没搁家。」
「不对啊!」金小梅想了一想,才想起来自己走的那天,王美兰和赵军要下山去卖皮子,这是早就说好的事。刚才在赵军家赵军没回来的时候,王美兰还把属于李家的那份钱给金小梅了呢。
金小梅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应该是赵有财留在家里给小丫头们做饭才对呀!
「闺女!」金小梅伸手,从李小巧手里把孩子的筷子给下了,然后略带严肃地问道:「前天中午你大爷没搁家呀?」
「没有。」李小巧再次摇头。
然后,李小巧又补充道:「铃铛领我们回来,我大爷家就没人,完了铃铛给我们做饭,我还帮着拿筷子了呢。」
这小姑娘上面有两个哥哥,就算条件不好的时候,她也有人宠着,在家里从来没干过啥。那天赵有财把做好的饭菜搁在帘屉上,帘屉下面是水,灶坑里还有碳火,一直温热着饭菜。
这几个小丫头回来一看家里没人,赵虹、赵娜和李小巧就急的屋里屋外乱窜,唯有小铃铛一掀锅盖看见饭菜了,就叫她们仨吃饭。
于是,李小巧就把做饭的事归在了小铃铛身上。
金小梅眨了眨眼睛,把筷子还给了李小巧,她一边看着李小巧夹白菜往嘴里送,一边在心里想着事情。
此时的金小梅已然断定,那天地赵有财,肯定是趁着赵军母子不在家,他自己出去打围了。「唉!」金小梅轻叹一声,心想:「这赵大哥咋越来越没正事儿呢?」
前两次王美兰不搁家时,赵有财也偷摸出去打围,但那时候,起码李大勇在家。虽然李大勇不会做饭,但起码家里有个大人呐。
这回家里一个大人没有,给四个小丫头扔家,还让孩子自己做饭。
在金小梅看来,这也就是小铃铛大了,能给赵虹她们掂对一口饭,要不然自己闺女她们都得挨饿。此刻的金小梅不光心疼自己闺女,也在想赵有财没有正事。
「闺女!」突然,金小梅叫住了嚼白菜的李小巧,然后问道:「你们自己做的饭,你大娘知道么?」李小巧叼着白菜摇了摇头,等把白菜咽下,才说:「我大娘那天回来的晚,到家我们就吃饭了,那天也老多好吃的了。我大娘还买的火腿肠,比午餐肉都好吃。」
「火腿肠?」金小梅一怔,心想这是什么东西,自己听都没听说过。
此时的金小梅,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王美兰。要跟王美兰说吧,那两口子肯定得吵ho)吵。要不跟王美兰说吧,金小梅还感觉赵有财挺过分的。
「唉!」金小梅又叹了口气,随即摇了摇头,拿起筷子来继续吃饭。她已经决定了,把这件事藏在肚子里,谁也不跟谁说了。
金小梅吃了几口高粱米饭,就觉得心里不太舒服,寻思跟闺女唠两句嗑好分散一下注意力,于是便问李小巧道:「闺女,这几天搁你大娘家睡得咋样啊?」
「挺好的。」李小巧一点头,同时想起了什么,笑道:「我大娘天天抱着我睡,都不抱小娜了。」
这人与人相处,是得用心的。像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美兰宁可委屈自己闺女,也不会让李小巧委屈半分。
其实,不光王美兰如此当初的李大勇也是这样。虽说他蒸那不加水的鸡蛋糕很难吃,但他也给赵虹、赵娜多分,而少给了自己闺女一勺。
在此时李小巧的这一句话,给了金小梅很大的触动。
她想道:「大勇总说他大哥对他好,宝玉总说他哥哥对他好,那我嫂子对我也不差啊!」
刚想到这里,金小梅心里更加纠结了,她转头看向了窗外,心里却是有些挣扎。但她还是想到,不能挑拨人家两口子打仗啊,有些事该帮着藏还是得藏!
一想到这个,金小梅还是决定帮着赵有财把事情瞒下来。
可当金小梅收回目光,准备继续吃饭的时候,她眼睛忽然扫到了放在一旁的万紫千红润肤膏。这也是她嫂子给的!
「我不能瞒着我嫂子!」金小梅把手中筷子往桌上一撂,对李小巧说:「闺女,你吃着哈,妈出去一趟。」
说完,金小梅搬腿下地,蹬上鞋快步出了自家,直接到两家隔墙前,熟练地翻墙而过。
赵军家的狗看见金小梅从那院过来,还有几个冲她摇尾巴的呢,就连新来的花龙都知道这娘们儿是自己人。
金小梅几步来在门前,拽门进屋喊道:「嫂子!」
第六百七十九章.小铃铛和张援民
金小梅进门的时候,赵军、王美兰正带着三个小丫头吃面条呢。金小梅突然来了,看得王美兰一愣,心想她不是说不来吃饭么?
可即便如此,王美兰还是和金小梅打招呼说:「小梅呀,快来吃一口。」「不吃了,嫂子。」金小梅站在外屋地没往里去。
因为此时东屋里,王美兰正带着一帮孩子搁那儿吃饭呢,金小梅要告状咋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呀。「嫂子。」金小梅唤王美兰道:「你出来呗,咱姐俩说两句话。」
「啊?哎!」王美兰一听就知道金小梅是有事,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于是王美兰当即撂下筷子,给赵军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照顾两个妹妹。而等王美兰下炕时,还特意跟小铃铛说:「铃铛多吃点哈。」
说完,王美兰快步来在外屋地,拉若金小梅就往西屋里走。
这姐俩进了西屋,在后的金小梅随手把门关上,然后和王美兰坐在炕沿边,把自己从李小巧口中探听来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给了王美兰。
「不能!」王美兰乍一听还不相信呢,把手一摆笑着跟金小梅说:「你大哥不能······」突然,王美兰想起了赵有财前天晚上和昨天早晨的殷勤劲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此时的王美兰,眨巴两下眼睛,看着金小梅道:「不能·····吧?」
这时候的金小梅就不能再说啥了,她起身跟王美兰说:「嫂子,我回去了哈。」
说着,金小梅就往外走,而王美兰把她送到门口,金小梅推开门,出屋的时候转身对王美兰说:「嫂子快回去吧,趁热乎赶紧吃饭。」
王美兰气都气饱了,还哪能吃得进去饭呐,她一个人站在灶台前,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王美兰的内心也不晴朗。
此时赵军家东屋里,捧着大碗的小铃铛把面条汤一饮而尽,然后小丫头把筷子一撂、给碗一推,再把自己的书包往身旁一拽,对赵军说道:「赵叔,我吃饱了,我得回去了,要不一会儿该下雨了。」
赵军闻言,忙问:「铃铛,得吃饱了哈!」「饱了。」小铃铛笑道:「我吃一碗半呢。」
「行。」赵军也笑着说:「那叔不送你了,你自己慢点。」
「嗯呐。」小姑娘应了一声,从炕上下来,规规矩矩地穿上鞋,挎上书包后,还拿起自己靠在柜子上的大黑伞,来在赵军身旁问道:「赵叔,我那个包伞的布呢?」
「布?啊!」赵军一下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忙搬腿下炕带着小铃铛往西屋去。小铃铛说的布,就是张援民拿来给她包伞,让小铃sy女侠的那块黑布。
早晨赵军把这布下了以后,就将其团成团,塞在了自己那屋立柜和墙的缝隙里,这布团往边上一塞,正好卡在那里。
赵军把布拽出来,递给小铃铛的同时,还问道:「还得(di)给伞包上么?」
一提这事,小姑娘眉毛都往中间聚,她小声道:「不用包了,这布······我爸还得留着······包他那个缚猪钩呢。」
「什么玩意?」赵军闻言一怔,瞬间瞪大了眼睛,看若小铃铛急问道:「铃铛,你说啥?」
小姑娘小脸微红,小声给赵军解释说:「就是我爸为了跟你上山抓野猪,特意上铁匠炉打的那个钩子。」
「啊!」赵军点了下头,这事他知道,那天他和张援民去打围狗帮摁住一头炮卵子,张援民赤手空拳掰猪腿,让野猪一蹄子蹬个四仰八叉。
然后张援民就说,要去打造一件兵器。
不过,赵军记着张援民叨咕过,那钩子好像是叫什么夺命钩来着。
这时,就听小铃铛继续说道:「我爸跟我李大叔手里借的小人书,是那个《封神演义》
,他看里头有个法宝叫缚龙锁,他就给那个改名叫缚猪钩了。」
小铃铛口中的李大叔就是李宝玉,之前去岭南,金小梅给自家爷儿几个买了一套《封神演义》。李家人看完了,这套书就让张援民给借走了。
「缚猪钩·····」赵军念叨一声,转头问小铃铛道:「哪个缚啊?」
小铃铛也说不清楚是哪个缚,便把大黑伞往身边一立,让伞把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她使右手在左手手心上写字。
赵军一看就明白了,也寻思缚猪钩就缚猪钩吧,总比叫夺命钩好听。
「铃铛啊。」此时赵军有些感慨地对小铃铛说:「我大哥看书,那是真不白看啊。」小铃铛闻言,小脸顿时一挎,道:「早知道他这样,我都不带找同学给他借的。」张援民最早的看书瘾,还真是小铃铛给培养的。
「呵呵呵·····」赵军一听,忍不住直笑。
而小铃铛在旁噘嘴道:「我爸还说要给我改名呢,非说张玲玲不好听。」
「啥?」听小铃铛此言,却是把赵军吓了一跳,这张援民看个小人书学点东西,全用在家里了,真是一点没糟践。
小铃铛委屈巴巴地说:「他说要给我改叫张云霄。」
赵军活两辈子也没看过《封神演义》,那里头的人物,他顶多知道一个哪吒。至于杨戬,你要说二郎神,他才能知道。
可即便不知道云霄是谁,此时听小玲这话,赵军也忍不住笑道:「我看他是找削了。」
「嗯呐!」小铃铛配合地点了点头,张援民没有兄弟姐妹,小铃铛就把赵军当自己亲叔叔看,有啥事不跟别人说,但她会跟赵军说。
此时,小铃铛气鼓鼓地说:「他要再寻思给我改名,我就让我妈削他。」
「我看行。」赵军笑着把那大张黑布抖开,左右一折、上下再一折,然后再左右一折,就成了长方形的布块。
赵军将其塞在小铃铛书包里,笑着说道:「快给你爸拿回去吧,我们后天上山,还得用他那缚猪钩呢。」
小铃铛闻言,突然想起一事,瞪大了眼睛对赵军说:「赵叔,我爸说他打的那个钩子可好使了,我赵爷都夸他了。」
「嗯?」赵军一怔,心里也明白是咋回事了,但他只伸手摸了摸铃铛的小脑瓜,就没再说什么了。这时,外面的天乌云密布,天色越来越黑,屋里也不见亮堂了。
小铃铛见状,忙对赵军说:「赵叔,我得赶紧走了。」
「走吧。」这时候赵军也不留小姑娘了,和小铃铛一起从西屋出来。俩人一出来,就见王美兰还在外屋地望天呢。
「赵奶。」小铃铛乖巧地跟王美兰摆手,道:「我回家了。」「哎。」王美兰笑着应道:「铃铛慢点哈。」
小铃铛又冲赵军一摆手,然后出门快步往院外跑去。
「妈。」见小铃铛走了,赵军跟王美兰说:「赶紧吃饭吧,一会儿面条子坨了。」可王美兰却道:「儿子你先吃,我出去一趟。」
「啊?」赵军听了不禁有些着急,忙喊王美兰说:「妈,天都阴这样了,你干啥去?」「你吃你的,你不用管我了。」王美兰丢下这么一句话,出门就往外跑。
赵军眨了眨眼睛,心想老娘没准是去茅房了,便不再担心,回去继续去吃面。王美兰从家出来,快跑追上前头疾走的张玲玲,喊道:「铃铛!铃铛!」
小铃铛闻声,回头见是王美兰,忙向她迎来并问道:「赵奶,咋的啦?」
「铃铛。」王美兰来在小铃铛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前天中午是你给小虹、小娜做的饭么?」
「前天······」小铃铛回忆了一下,前天不就是自己那
没正事的爹,不顾自己劝阻硬要上山打猎的那天么。
于是,小铃铛摇头说:「不是我做的,是我赵爷做的。」
「不对吧······」王美兰又问道:「那你李奶咋听小巧跟她说,是你做的饭呢?」
「不是。」小铃铛笑道:「我赵爷炒的菜、烟的馒头都坐屉上了,我就给端上桌了。」「你端上桌的?」王美兰皱眉,再问:「那你赵爷呢?」
「那不知道。」小铃铛摇头,道:「好像是有啥事,再不就是让谁找去了吧?」
「啊······」这回王美兰明白了,该问的都问清楚了,她忙跟小铃铛说:「好孩子,快回家吧。」「嗯呐,赵奶再见。」小铃铛冲王美兰一摆手,继续快步赶路。
眼瞅着快到家时小铃铛看到了杨玉凤。
这当妈的一瞅天都阴成这样了,自己闺女还没回来,连忙出来找她。
其实杨玉凤也知道,小铃铛肯定在赵军家吃饭呢。这要在以前,随便在别人家吃饭,肯定是不行。但现在两家人都处成这样了,也就不差这两顿饭了。
眼看小铃铛向自己跑来,杨玉凤站在原地,笑道:「这咋才回来呢?」
杨玉凤不过是随口一问,但通过跟王美兰的对话,小铃铛想起了那天张援民甩开自己的手,不顾自己劝阻决然而去的画面,再想想亲爹竟然要给自己改名,关键是还改的那么难听。
于是,小铃铛当即冲杨玉凤道:「我都走半道上了,我赵奶追出来,问我点儿事。」不愧是全年级第一,小姑娘这番回答相当到位了。
杨玉凤闻言一怔,忙问道:「你赵奶问你啥呀?」
小铃铛跟杨玉凤一边往家走,一边道:「我赵奶问我,前天是不是我给小虹她们热的饭。说到此处,小铃铛还补充一句,道:「我说是那天我赵爷不有啥事没在家。」
「啊?」杨玉凤听到这里,并没有深究赵有财不在家的事。但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再问小铃铛说:「那你搁你赵叔家吃的?就你们四个孩子呀?你爸没找你?」
「没有。」小铃铛摇头,说:「我爸那天打围去了!」
「啥?」杨玉凤一下子就急了,眼瞅着到了家门口,她急把小铃铛拽进屋里。
到里屋,杨玉凤把自己闺女抱起,使小铃铛坐在炕沿边,然后她往旁边一坐,就问道:「闺女,你刚才说你爸没搁家,他干啥去啦?」
以前张援民和杨玉凤都管小铃铛叫大儿子,这是没有儿子的人家,为了图过个嘴瘾。
但自从家里条件好了,两口子就商量再生个儿子。小铃铛虽然乖,但毕竟是个闺女,以后闺女嫁人了,没有个儿子,那老两口日子难过着呢。
所以,最近他们不管小铃铛叫大儿子,改口叫闺女了。「我爸打围去了。」小铃铛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没卡壳。
「哼······」杨玉凤一听,使鼻子长出一口气,眼神都变得犀利了几分。「啪!」
杨玉凤突然转手在炕桌上一拍,大声道:「你说说你爸,我就出去一天,他都不能给你做顿饭。」
杨玉凤如此说,但说完、发泄完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张援民这事办的是不靠谱,但起码给闺女找了吃饭的地方。
可这时,小铃铛又道:「妈,当时我爸背着枪,上学校找我去了,跟我说中午让我上我赵叔家吃饭。我怕他去打黑瞎子,我不让他去,我抓着他手,他也不听。」
「啥?」杨玉凤闻言,心里火瞬间又起来了,忙问道:「你爸那天去打黑瞎子了?」
「那谁知道了?」小铃铛说:「我问他,他说不是。妈,他哪回也不跟咱们说实话呀!」杨玉凤闻言,半响只说出一句话,道
:「你等他回来的!」
......
「你等他回来的!」同样的话,却是出自王美兰的口。
此时在西屋里,赵军一边撸着小猞猁,一边劝王美兰道:「妈呀,可别生气了哈!」
「能不生气么?」王美兰在气头上,每一句话都带着气,大声道:「那天得亏有铃铛了,这要没铃铛,你妹妹连饭都吃不上!」
听王美兰如此说,赵军也不说话了。赵虹和小铃铛只差三岁,但远没有小铃铛立事。
其实在农村,闺女很小就得帮着家里干活。但王美兰和一般当妈的不一样,她总说自己闺女以后要嫁人了,就没法在自己身边了,所以自己得趁着闺女没出嫁的时候,多多的爱护。
所以,赵虹跟李小巧一样,在家根本没干过活。
那天赵虹回来一看谁都没在家,就急得她屋里屋外可哪儿乱窜,却是不知道给自己找吃的。真得亏有小铃铛,要不然这孩子不定咋整呢。
王美兰越说越气,一拍炕桌,吓得小猞猁一哆嗦,直往赵军衣服里钻。
只听王美兰道:「我特么还给他买金镏子呢,晚上回来都给他下了!还有钱,以后一分钱不给他。」说到此处,王美兰转向赵军,说:「儿子,以后你也别给他钱。」
第六百八十章.大阴阳师王美兰
随着王美兰一声暴喝,外面下起了小雨,赵军连忙劝了几句,可王美兰仍不见消气,但却起身往对面屋去捡桌子了。
赵军摇了摇头,将小猞猁放在一边,拿过一旁桌上装麦乳精的罐子,准备给小猞猁冲一碗喝。
一看赵军拿过罐子,小猞猁立马有了反应,三两下蹿上赵军大腿,两只后爪踩在赵军裤子,两只前腿攀上桌子边缘,短短的小尾巴竟然还能摇摇。
赵军把它那小脑袋往回一推,趁着空当盛了一勺麦乳精搁在碗里,然后拿自己喝水的搪瓷缸往里倒了些凉开水,使小勺将麦乳精搅开,最后再倒少许热水。
热水一冲,麦乳精那股奶香味就传开了,对面屋里两个小丫头鼻子也好使,寻着味道便找过来了。
赵军也不差这两碗麦乳精,于是就让赵虹去拿碗。这两个小丫头刚吃了一大碗面条,又喝了一碗麦乳精熘缝儿,小肚子熘圆的坐在赵军的炕上,逗弄着小猞猁玩儿。
这小家伙虽然不是家畜,但相当能看出眉眼高低了,并且很是聪明。不管谁一叫它,迈着小腿就往那儿捣腾,看着特别招人稀罕。
随着下雨,外面气温越来越低,零星能看着空中飘有朵朵雪花,但雪花落地即化。
王美兰在外屋地使菜刀把野鸡剁了,又抓了两把蘑孤搁水泡上,今晚准备吃小野鸡炖蘑孤。
可突然之间,王美兰想起了前天晚上,赵有财假模假样地做了一桌子好菜,其中还有一道小鸡炖蘑孤呢。
“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王美兰心中发火,举起菜刀狠狠剁在了菜板上。
听见外头“铛”的一声,赵军无奈地眨了眨眼,自己那爹太不让人省心了,不过为了爹娘不吵架,赵军决定还是拉他一把。
于是,赵军从炕上下地,出门来在王美兰身旁,在她耳边低语两句。
听赵军说话时,王美兰起初眼睛瞬间瞪大,听到后面眼睛竟然眯成了一条缝了,嘴角也咧上去了。
……
这雨夹雪一直下到晚上也没停,虽然不大,但稀稀拉拉地下个不停。
随着永安林场的下班铃声响起,工人们纷纷向林场大门外走去。
在林场上班的多是男人,一个个粗老爷们儿少有打伞、穿雨披的,全都顶着小雨往外走。
今天收发室前,少了李如海的身影,这孩子没出来送工友们下班,但却不是因为下雨,而是怕看到他爸李大勇。
这时,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四人从收发室门前走过,林祥顺还提一嘴,说今天咋没看见如海呢。
赵有财背着手,在雨中行走也气势十足,都说钱是男人的胆,今天一天就存了四百块钱,赵有财是越来越有胆量了。
上了通勤的小火车,赵有财坐在座位上,心里盘算着何时能把答应人家的两头野猪给办了。
这订钱都收了,就必须给人家办事啊!
通勤车在永安屯外靠站,众人挨排从车上下来。一路进到屯子里,半道上四人分开,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一起往家走。
当三人快到家的时候,两家院里的狗听见家里回来人了,纷纷叫嚷起来。
“哎!”李宝玉往自家方向一指,对李大勇说:“咱家没亮灯呢?我妈还没回来?”
“你这孩子呀。”李宝玉话音刚落,赵有财接话道:“这还用问么?搁我家呢呗。”
说话间,三人进到赵家院子里,赵有财先奔二黑而去。这些狗里,他跟二黑的关系最好,这毕竟是他救回来的。
而李大勇、李宝玉却是想金小梅了,虽然才两天没见,但平日天天在一起的家人,冷不丁分开一天也想啊。
二人一进屋,就见王美兰和金小梅正在外屋地唠嗑,锅里还散发着肉香。
四人互相打了招呼,王美兰问李大勇道:“你大哥呢?他没回来呀?”
看赵有财没回来,王美兰得问问是不是场里有招待呀,要是有的话,大家就不等他吃饭了。
“搁外头呢。”李大勇笑道:“稀罕狗呢。”
这时,金小梅眼神悄悄飘向王美兰,暗中打量了一下,发现王美兰神色正常,没有半分不悦。
王美兰不但没生气,还招呼李大勇、李宝玉进屋。二人直接进了西屋,他们都是来看那小猞猁的。
“哥哥。”李宝玉看着那满炕乱跑的小家伙,对赵军说道:“这玩意挺欢实呀?”
“嗯。”赵军点头,笑道:“好像用不上仨月就能吃肉了。”
“对。”李大勇在旁边接话,道:“这个吃奶的时候短。”
“哎?”听李大勇之言,李宝玉好奇地问道:“爸,你咋知道呢?”
李大勇往窗外一扬下巴,道:“你大爷跟我说的。”
此时的赵有财,稀罕完二黑,又是宠幸白龙,接着是大胖、三胖。
狗对主人最是忠心,记吃不记打说的就是它们。前天发生的事,不知道这些狗忘没忘,但好像都没跟赵有财计较。
唯有黑虎,这狗一看赵有财奔它来了,转身一头扎进窝里,说啥也不出来。
赵有财到窝前,招呼两声也不见黑虎出来,这便翻墙到隔壁,去慰问李家院里那四条狗。
而此时,赵军家里饭菜都已经上桌了。
今天菜不多,就一个小野鸡炖蘑孤,一个白菜炒木耳,一个熊肉炖萝卜,还有一个大葱炒鸡蛋。
菜虽少,但菜码大,野鸡炖蘑孤用盆装,满满一盆放在中间。
王美兰把蒸的米饭使盆端进来,将其放在炕沿边的同时,往窗户外看了一眼。但见屋外一片漆黑,便对赵军说:“出去看看你爸,这人干啥去了。”
赵军应了一声就往外走,王美兰招呼李大勇两口子道:“大勇、小梅,咱先吃,不等他。”
“别的,嫂子。”对赵有财忠心耿耿的李大勇,忙道:“不着急,等我大哥一会儿。”
“是啊。”金小梅笑道:“嫂子咱唠会磕,不着急吃饭。”
这年头孩子都有规矩,李大勇、金小梅如此说,赵虹、赵娜、李小巧谁也没动快子。小姑娘们如此,李宝玉就更不能了。
王美兰见状,知道赵有财不进屋的话,这一桌人都没法开饭,心中不禁恼怒,但想起赵军的话,还是强压下怒火。
此时赵军外屋地门口,推开房门往院子一瞅,却是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一看他爹丢了,赵军忙喊试探着喊了两声:“爸!爸?”
“干哈?”忽然,一个声音从隔壁院子里响起,赵有财松开大黄,起身冲赵军道:“咋的了?”
“啥咋的了,爸,你快回来吃饭吧。”赵军回道:“就等你啦!”
一听一旁人都上桌了,赵有财忙到墙前,翻墙过来快步走到家门口。
赵军往旁一闪,给赵有财让开路。赵有财大步进了家门,边走边把双手齐往身后送,两手互相拽另一边的袖口,直接把外面的薄棉袄脱下,随手就塞进了赵军怀里。
赵军:“……”
没办法,这是亲爹,赵军拿着棉袄进屋,冲王美兰一笑道:“回来了。”
说完,赵军转身把棉袄挂在了门后。
赵有财洗完手就进到东屋里,一看他进来,王美兰就问道:“干啥呢?就等你了!”
赵有财一笑道:“等我干啥?你们就吃呗。”
“那不行啊。”王美兰笑着说:“你兄弟非得要等你。”
“那你看。”赵有财经过李大勇时,双手在李大勇左右肩膀一扶,道:“我兄弟么,那还说啥了。”
两口子几句话,就把大家伙等赵有财吃饭的事给说开了。
这时,王美兰再招呼道:“这回吃饭吧。”
这一次,李大勇和金小梅没说话,三个小丫头纷纷拿起快子开始夹菜。
赵有财往炕沿边一坐,有李宝玉提着酒桶过来给他倒酒。而赵有财眯着眼睛,看了眼那盆里装的小野鸡炖蘑孤,当即就问王美兰道:“兰呐,谁给拿的野鸡呀?”
“呵呵。”王美兰一笑,道:“谁能给你拿呀?儿子今天打的。”
“哥哥!”还没等赵有财说话,李宝玉在旁边就问赵军:“这天,你还出去啦?”
“早晨出去熘达一圈。”赵军说话间,夹了一块野鸡膀根,这是野鸡身上肉相对比较多的地方了。
金小梅给李小巧夹了块肉,转头笑道:“小军真行啊,早晨出去十点多钟就回来了,打俩野鸡。”
一听金小梅如此说,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都有些好奇,李大勇更是问赵军说:“小军呐,你这点子挺正啊,熘达一圈逗扯俩野鸡呢。”
赵军笑道:“打一个,人家送一个。”
“谁送的呀?”王美兰一怔,对赵军说:“谁套着给你啦?不能啊,我瞅那野鸡肉都挺新鲜的。”
每年冬天,张利福在山里套着野鸡,都会给赵军家送来两对。
但套着的野鸡不放血,冬天去熘套子的时候,野鸡血都冻住了。
那样的野鸡,肉就更难吃了。
王美兰好歹料理了好多年山牲口,今天剁野鸡的时候,一看那鸡肉颜色,他就知道这野鸡是新鲜的。
赵军笑道:“狐大仙给送的。”
赵军也是开玩笑,但他此言一出,除了三个小丫头以外的几人无不惊讶万分。
然后,赵军把今天的事一讲,众人就像听故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
可听完了以后,又都有些感慨。
金小梅笑道:“这狐狸是真行,我听大勇说,狗上山一撵那猪群,那些野猪什么爹妈儿女,啥都不管不顾了。”
金小梅是听说,而赵军、李宝玉他们是亲眼见过,所以说今天那黄狐狸的行为,当真让人心生感慨。
“可不咋的。”王美兰也接话道:“这一个哑巴牲口能做到这点,那真是不容易了,比咱有些人都强。”
王美兰之前的话都没毛病,可她最后加这么一句,就有些突兀了。
赵有财、李大勇听得一愣,而金小梅则偷偷地看了赵有财一眼。
“哎,大爷、爸。”这时,李宝玉忽然开口,问两个跑山的老前辈,道:“你们说狐狸那玩意,到底邪性不的?”
这年头在这山沟沟里,除了那些搞迷信专业的,其他人很少有知道狐黄白柳灰五路仙家的,但都知道狐黄有些说道。
“邪性啥呀。”李大勇满不在乎地道:“你看那些夹黄叶子的,那不也都好好的么?”
“好啥呀!”李大勇话音刚落,王美兰就接话道:“魏铁他媳妇,都抽多少年了?再说了,我可没少听赵军他爷说呀,夹黄叶子那玩意不发家呀。”
】
“嫂子。”这时,金小梅在旁边插话,道:“我也听我赵大爷说过这话,但我还听宝玉他爷说过,打围的都不发家。”
金小梅此话一出,赵有财、李大勇全都一怔。这话不光是他们,就连赵军上辈子也听人说话。
其实也不止是他们,以前老辈人都讲,打围杀生来的钱财不长久。
尤其那些夹黄叶子的,一张黄叶子是不少钱,但家里媳妇、孩子多有生病的,到最后挣多少钱也攒不下。
“弟妹呀。”王美兰抬手在金小梅胳膊上一拍,笑道:“那这么说,那还是咱俩家有福气呀。”
金小梅一愣,就听王美兰继续道:“你看他们都不发家,咱发了。”
“啊,哈哈。”金小梅闻言大笑,道:“可不咋的。”
说着,金小梅抬手一指赵军,道:“得亏小军了,还是小军行啊。”
说到此处,金小梅往王美兰这边一贴,小声说:“你说,我家大勇跟大哥他俩打那么些年围,不也没攒下啥么?”
“呵!”王美兰冷笑一声,道:“咱姐俩是没攒下,,人家哥俩儿攒没攒下,咱知道么?”
王美兰这一句话,正准备搭话的赵有财和李大勇,瞬间双双低下了头,他们拿着快子想去碗里扒拉点东西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可喝酒的人,都是先吃菜后吃饭,俩人碗里啥都没有。
一时间,更尴尬了!
这边的赵军和李宝玉也低下头,但俩人却不是尴尬,而是为了掩饰住自己一扯一动的嘴角,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第六百八十一章.有财懵了(盟主曦~嘻~影加更4/5)
三个小丫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往嘴里扒拉着鸡汤泡饭。
这野鸡虽然瘦、虽然柴,但炖出来的鸡汤味可是不错。使这鸡汤往大米饭里一泡,汤汁都被米饭吸收了,唏哩呼噜往嘴里一扒拉,那叫一个香。
但这汤虽然香,但滋味也不重,因为这道菜的滋味,全都被蘑孤吸走了。
这时候,夹一个榛蘑放在鸡汤泡饭里,往嘴里一扒拉,大口一嚼,蘑孤里的滋味不但与鸡汤泡饭融在一起,而且那蘑孤的口感也好。
蘑孤挺艮啾啾,蘑孤伞肉头头。
三个小丫头不缺肉,今天就对这一口感兴趣,一个个抱着碗,一个劲儿地挑蘑孤吃。
“那个……”赵有财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当即抬头对赵军道:“儿砸!”
“啊……”赵军刚一抬头,就忍不住想笑,忙紧闭上嘴巴,使鼻子发音应道:“嗯。”
赵有财抬起快子指了下赵军,说:“你今天不打这俩狐狸就对了。”
说完,赵有财顺势把快子伸进盆里,夹了块野鸡脖子送回嘴边,先把鸡皮咬下来吞进嘴里。
而赵军却抿着嘴,重重点头应道:“嗯!”
赵有财把鸡脖子往碗里一扔,感觉不能让赵军说话了,便使胳膊肘一碰身旁的李大勇,道:“哎,大勇啊。”
李大勇连忙接话道:“大哥,你说。”
“你记着老宋炮不的?”赵有财道:“就宋栓子他大爷!”
赵有财说的宋拴子,正是李如海的同行,永兴中学的门卫老宋头。这老头有个儿子叫宋铁民,是李大勇的徒弟,先前赵军去新愣场的时候,还跟这宋铁民打过交道来着。
“啊!”李大勇应道:“我记着呢,那老头咋的了?”
赵有财说:“我听宋栓子他爸说的,说那老宋炮以前专门打狐狸,好像有一天晚上啊,这老宋炮做梦,就梦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跟他说,告诉老宋炮他要再敢打狐狸,他就得挨收拾!”
自古以来,这种故事受众面很广,听赵有财讲到这里,别说赵军、李宝玉、王美兰他们了,就连三小丫头也都放下饭碗,安静地听着赵有财白话。
赵有财一看自己把场面控制住了,便继续往下讲道:“那老头倔吧呲的,能信这个么?他还接着打,有一天么他背枪出去,这一天鸡毛没打着,往家走的时候,就下上大雪了,先是米身子,后是棉花套哇!”
米身子,就说飘的雪花像大米粒一样大小。而棉花套,那就说是雪片跟棉絮一样。
这环境一渲染,这帮人听得更入迷了,赵有财接着说道:“就这时候,老宋炮瞅那道边一个狐狸迎着他过来了。这老宋炮一瞅,这围打的太熘了,他拿他那老洋炮‘乓铛’一下子,完了就听见嗷的一声人叫唤呐!”
说到此处,缺德的赵有财不往下讲了,端起酒杯递向了李大勇。
李大勇见状,忙拿起自己的酒杯和赵有财碰了一下,然后李大勇也不喝酒,追问赵有财道:“大哥,完了呢?”
“完了呀?”赵有财神秘兮兮地扫视几人,问道:“你们猜咋的了?”
这样的人,最遭人恨了!
“咋的了?”问话的竟然是小赵娜,小姑娘又好奇又有些害怕的问了一句。
赵有财环顾众人,说道:“一听见人动静,这老宋头眼么前儿也清亮了,他一瞅你说啊,那大雪地里躺个人呐!这可把老头吓坏了,寻思这不摊官司了么?可你说哈,他过去一看,这人是谁?”
“是谁呀?”李大勇忙接话问道。
“是他儿子!”赵有财一拍桌子,道:“他就那么一个儿子,看外头下大雪,出来迎他爹来了,没想到啊……”
“不是!”李宝玉万分不解地问:“大爷,他不打的狐狸么?咋还能给他儿子打了呢?”
“你听我讲啊!”赵有财说:“这给老宋炮哭的,等给他儿子发送完了,这老宋炮晚上做梦,梦见的还是那个白胡子老头,梦里就指唤老宋炮,说他要再敢打狐狸,他那姑娘也得没!”
“唉呀妈呀!”金小梅闻言惊呼一声,忙看向赵军道:“小军啊,得亏你今天没打那狐狸呀!”
这时,王美兰刚想说话,却听赵有财又道:“那老头子多倔呀?他早晨醒来,谁也没跟谁说,就寻思‘杂艹的,你们害我儿子,我以后专门打你们’,完了这回可倒好,他专门找狐狸打。
有一天吧,他早晨出去的,一天又鸡毛没打着,往回走的时候又下大雪呀,先是米身子,后是棉花套哇。”
说到此处,赵有财又神秘兮兮地问众人,道:“完了,你们猜咋的了?”
李大勇、李宝玉、金小梅、赵虹、赵娜、李小巧,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咋的了?”
赵有财抬手在空中虚晃两下,刚要开口就听王美兰插话道:“又看见个狐狸,“乓铛”打死一看又是人,是他闺女。”
好好的故事,王美兰这么一接话顿时意境全无,而李大勇有些意犹未尽地问赵有财说:“大哥,是这样么?”
此时的李大勇就搁心里寻思,这故事既然赵有财知道,那他肯定给王美兰讲过。你王美兰听过就听过呗,你别剧透啊。
可让李大勇没想到的是,赵有财惊讶地看向王美兰,问道:“兰呐,这事儿你也知道啊?”
“我知道什么?”王美兰没好气地说:“宋拴子他爹外号宋大白话,他说话,你还能信呐?”
听王美兰此言,李大勇惊奇地转头又看向王美兰,问道:“假的呀?”
“那你寻思啥呢?”王美兰道:“那老宋炮他儿子不学好,上山偷胡子种的烟葫芦,让胡子给打死的。”
众人闻言:“……”
王美兰又继续说道:“打死之后,给他挂那个红泥岗子底下了,老宋炮不敢去给他儿子收尸,上我家找的我爸么,我爸去跟人家说的。”
以前王美兰家有钱,但老王家不是鱼肉乡里的人,尤其是王老爷子,更是心慈心软。
“整了半天是这么回事儿啊。”金小梅笑着对赵有财说:“大哥,你咋听的?讲的跟真事儿似的。”
“我哪知道啊。”赵有财笑道:“宋拴子他爹给我讲,我哪寻思他瞎白话呀。”
其实,赵有财心明镜的,知道这故事的水分比较大,要不然他早给闺女、儿子讲了。而今天讲,他是为了转移王美兰和金小梅的注意力。
此时目的达到了,赵有财就准备安心喝酒吃菜。
“那老宋头最能白话了。”王美兰说起宋栓子他爹,仍道:“那年他搁山里套个野猪,送我家去要卖给我爸。我们家不吃钻套子的猎物,捂住血不好吃么。他就跟我爸说,那不是套着的,是他拿镐把子抡死的。还说那野猪一甩嘴呀,给那个……”
说着,王美兰俩手拇指对拇指、食指对食指,比划碗口大小继续说道:“给这么粗的树,一嘴巴子干折了。你说那都三九天,树冻得杠杠的,大斧都抛不开,啥猪能那么勐啊!”
“就是。”李宝玉笑道:“那么厉害的猪,还能让他打死。”
说完,李宝玉对金小梅说:“这老宋头咋跟咱家如海有一比呢?”
“你别瞎说。”金小梅护短道:“满屯子谁不知道咱们如海有啥说啥,从来不扒瞎。”
他妈对他儿子评价倒是挺高,李宝玉一笑也就不说什么么,众人又继续吃饭。
今天虽然只有四道菜,但两家人也都吃得很好。三个小丫头先吃完,就去对面屋撸小猞猁了。
紧接着是王美兰和金小梅,她们姐俩吃完一起去外屋地收拾。
直这边赵有财、李大勇和李宝玉喝完酒,金小梅就对王美兰说:“嫂子,剩这几个碗,我不帮你刷了哈。”
“哎。”王美兰应了声,道:“领孩子回去吧,剩这俩碗,我自己就刷了。”
这时,金小梅进屋叫李大勇、李宝玉回家,倒是把这爷俩弄得一愣。要平时吃完饭,金小梅得帮王美兰刷碗,然后李大勇他们几个在屋里得喝口水,今天这个环节怎么省了?
但看金小梅冲自己使眼色,李大勇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和李宝玉起身跟赵有财、赵军告辞。
赵有财坐在炕沿边没动地方,赵军却把李家四口人送出门外,然后就听赵有财在屋里喊道:“儿子,去给爸沏点茶水。”
“哎……”赵军开口答应一声,进到里屋靠墙的桌子上拿过赵有财平时喝茶的搪瓷缸子。
赵军一打开,里头还有赵有财早晨喝剩的茶水底子。
赵军拿着茶缸子走到外屋地,从王美兰身旁经过,把缸子里剩的茶叶、茶水倒进泔水桶里,然后回身从缸里?了半瓢水,把缸子里外冲了一遍。
这时,王美兰抓过抹布简单擦了擦手,回身拦住要去倒水的赵军。
然后,王美兰抬手示意赵军去西屋照顾两个妹妹,而她自己则拿着缸子进到东屋。
“嗯?”见王美兰进来,赵有财一怔,但见王美兰到旁边把茶缸往桌上一放,拿过茶叶桶要给自己沏茶,赵有财忙说:“兰呐,你忙你的,我自己整就行。”
“哎呀!”王美兰转头冲赵有财一笑,道:“你快歇着吧,上班累一天了。”
“嗯?”赵有财愣住了,心想这娘们儿咋变模样了呢?吃饭的时候还阴阳怪气呢!
就这样,赵有财呆呆地看着王美兰打开茶叶桶,捏出一小撮茶叶放在茶缸子里,然后又往里加了热水。
王美兰端着茶缸子过来,递给赵有财时,赵有财有些受宠若惊地伸出双手去接,但却听王美兰说:“烫啊。”
赵有财急忙收手,王美兰把茶缸子给他放在了炕桌上。
赵有财看了眼茶缸,又看了眼王美兰,不知道为啥,赵有财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而此时,王美兰侧身往炕沿边一坐,笑着问赵有财说:“你们林场要冬运了吧?”
“啊!”赵有财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王美兰又问道:“最近上班累不累啊?”
赵有财眨巴下眼睛,心里更是不安了,他一个厨子,又不是工人,林场是否冬运,他的工作量也就那些了。
“不累。”赵有财硬着头皮,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我一天也没啥事,就正常上班。”
“那对。”王美兰还是笑道:“咱得好好上班哈。”
“嗯。”赵有财心里越来越没底,他斜身往门外看了一眼,却发现西屋的门关的严严实实的,赵有财顿时心感不妙。
可让赵有财没想到的是,王美兰对他说:“他爸呀,这月就这么的了,等从下个月开始,每月你自己多留五块钱。”
“啥?”赵有财一听这话,整个人差点从炕上蹿起来了!
王美兰笑道:“我说,从下个月开始,一个月给你留十块钱压兜。”
赵有财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美兰,问道:“真的么?”
“真的。”王美兰似有些感慨地说道:“咱家条件现在也好了,儿子也有一定了,我也不那么管着你啦,你好好的,别惹事就行!”
这句话,王美兰说到最后五个字时,忽的加重了语气。
“不能,不能。”赵有财连连摇头,笑道:“我不能惹事,我都听你的。”
王美兰闻言一笑,走出外屋地继续刷碗去了。
而此时在李家,金小梅把前天赵有财没在家的事跟李大勇说了,但她却没说这事是自己告诉王美兰的。
李大勇听完,为他大哥急的都不行了,口中一个劲儿的念叨:“我大哥危矣!”
】
一夜过后。
第二天早晨起来,还是阴天,今天还是有雨夹雪。
赵有财先起来把干粮蒸上,哼着小调给一家人准备早饭。
等吃完了饭,赵有财乐乐呵呵地去上班。当李大勇看着赵有财的状态时,还有些不敢相信呢。
但有李宝玉、林祥顺在旁,李大勇也没法说什么。等到了林场,一行人送小火车上下来,进到林场里时,却没能在收发室前看到李如海的身影!
平时李如海值夜班的第二天,必得在门口迎接工友们上班。今天人没在外面,李大勇、李宝玉生怕李如海有什么事。
李宝玉腿快,几步冲到收发室里,但转头又出来了。
“搁屋呢。”李宝玉对李大勇说:“如海说他昨晚上没睡好。”
听李宝玉此言,赵有财心中暗暗一笑,心想:“这是给孩子吓坏了。行啊,这他以后也不敢乱花钱了,也不敢乱捡东西了……吧。”
想到此处,感觉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的赵有财,决定自己不跟孩子一般见识了。
再往里走,李宝玉就和林祥顺一起去车队了,而李大勇趁机把赵有财拽到一旁,问赵有财说:“大哥,你咋样啊?”
“嗯?”赵有财被李大勇问得一愣,随即道:“啥咋样啊?你大哥现在多好啊?”
说着说着,赵有财还忍不住笑了。
俩人比亲兄弟还亲,李大勇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赵有财说:“我嫂子没收拾你呀?”
“收拾我干啥呀?”赵有财笑着抬手,伸出一个巴掌对李大勇说:“以后啊,你嫂子每个月多给我留五块钱呢。”
赵有财说完,却不见李大勇有笑模样。一时间,赵有财感觉有些不妥,忙问李大勇知道些什么。
李大勇此时有些懵,但也把自己知道的事说给赵有财听。
当听李大勇说完,赵有财脸上笑容凝固,整个人瞬间就懵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永安首富 彩礼一千
赵有财恍恍惚惚地往食堂走,连韩大春追上来和他说话,赵有财也不过是“嗯啊”的答应两句。
等进了食堂,赵有财没去后厨,而是就近往门口的长凳上一坐,心中思绪早已乱成了一团麻。
赵有财在想,王美兰昨晚即已知道了实情,为何没冲自己发难。
不但如此,王美兰昨天还给他端茶倒水,并且还要给他涨零花钱,这……
就在这时,食堂职工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在他们后厨有几个妇女,她们平时干些扫地、摘菜、刷碗、擦桌子的零活。
其中有个姓崔的,叫崔玉英。她是因为家里男人死了,自己接班上岗,但归楞的活不是女人能干的,林场就给崔玉英安排到了食堂。
在赵军前世,王美兰生病去世,就是这崔玉英把自己的亲妹妹介绍给了赵有财。
而这崔玉英家住永利屯,昨天、前天因为家里孩子生病,托人捎信请了两天假。今天一上班来,就听人说赵有财买了大金镏子,昨天还跟后厨这帮人显摆呢。
是女人,哪有不爱金银首饰的?
崔玉英买不起,看看别人的还不行么?
正好,此时崔玉英拿着抹布出来擦桌子,看见赵有财坐在门口,便凑过来笑着喊赵有财道:“赵大哥!”
“嗯。”赵有财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然后就不说话了。
崔玉英看了眼赵有财手上的大金镏子,又笑道:“哎呀,我看看,这金镏子也太好了!”
崔玉英此话一出,赵有财眼睛瞬间瞪大,他下意识地使右手盖住了左手,挡住了左手上戴着的大金戒指。
崔玉英:“……”
这啥玩意啊,人家就看看,他还给挡上了!崔玉英白了赵有财一眼,把手中抹布一抖,转身就走了。
此刻的赵有财,根本就没在意崔玉英,他想的是:“我这犯错误了,那娘们儿不得把金镏子要回去呀……”
……
赵军家里,王美兰收拾完碗筷,就开始擦屋子。这年头,不管是烧灶坑,还是烧炕,灰都不小。正经过日子的人家,女人早晨吃完饭,就得拿着抹布把屋子擦干净。
王美兰擦完东屋,又擦到赵军这屋,她笑着跟赵军说:“儿子,你说这以后搬到大房子去,妈自己还擦不过来呢。”
赵军刚要接话,却听外面院子里的狗叫个不停。
这是有生人来了。
王美兰转头往外一看,忙把抹布一丢,回手拍了赵军一下,道:“快点,你刘姨来了。”
赵军一听,连忙从炕上下来,穿上鞋跟着王美兰往外走。
此时永安屯第一媒婆刘铁嘴,正猫着腰、圈着腿地站在门口,她身体不好,也难为她一天可哪儿给人保媒拉纤的。
赵军家满院子的狗,刘铁嘴这身板子哪敢往里进呐,只能站在门口喊两嗓子。
都说矬老婆高声,可刘铁嘴越喊,赵军家里的狗叫声就越大,愣是齐心合力给刘铁嘴的声音淹没了。
好在赵军娘俩一听狗叫就知道是有人来了,王美兰从家出来,小跑着往门口去,一边跑,一边冲刘铁嘴伸手道:“哎呀,妹子,有日子没看着你了,忙啥呢呀?”
刘铁嘴一把拉住王美兰的手,咧嘴笑道:“二嫂,伱可别提了。”
一般这么说话,就等着人问上一句“咋的了”,然后再往下唠。
可刘铁嘴话音刚落,赵军随后过来了,他冲刘铁嘴一点头,笑着招呼道:“刘姨。”
“哎,军呐。”刘铁嘴抬起另外一只手,指了赵军一下,然后手落下在王美兰的手背上,连续轻拍两下道:“二嫂,你家赵军太出息了。”
“哈哈哈……”王美兰自豪地一笑,一句客气的话都没说,只拉着刘铁嘴往里走。
赵军在前开路,他呼喝一声,狗帮看到主人领着来人,便纷纷安静下去。
这时,隔壁李家门内走出金小梅来,她见是刘铁嘴来了,也想和她商量一下李宝玉的事。但刘铁嘴是奔赵军来的,金小梅就没往前上,只隔墙和刘铁嘴打个招呼,然后便转身回屋了。
赵军、王美兰将刘铁嘴让进里屋,王美兰、刘铁嘴分别在炕桌两边坐下,赵军到桌前拿过茶叶桶他要给刘铁嘴沏茶,却听王美兰道:“儿子,给你姨冲缸儿麦乳精喝。”
“唉呀!”刘铁嘴闻言,笑着对王美兰说:“二嫂呀,我也就到你家,能有这待遇。”
“呵呵。”王美兰一笑,问刘铁嘴说:“妹子,刚才你说你这阵儿忙啥呢?”
“唉呀!”刘铁嘴一皱眉、一撇嘴,道:“可别提了,这不老顾家那顾洋么?让我给他说个媳妇,唉呀妈呀,这个费劲呐。”
“咋的了?”王美兰听刘铁嘴如此说,难免有些好奇,追问道:“那孩子现在兜里不有钱了么?我听如海说,顾洋要搁北头起个房子呢。”
“唉!”刘铁嘴一提起顾洋就摇头、叹气,道:“二嫂啊,你说都是当妈的,那顾婆子跟你可没个比。”
听刘铁嘴这么夸自己,王美兰客气着笑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跟你二哥攒这点玩意,早晚还不都是他的么?”
“那也不是。”刘铁嘴一努嘴,刚要说话就见赵军端着个没盖盖儿的茶缸进来,那茶缸里不断飘散出奶香、甜香之气。
麦乳精啊,刘铁嘴活这么大岁数,也没喝过几口。此时赵军把茶缸往刘铁嘴身前的炕桌上一放,道:“刘姨,烫,你慢点儿。”
“哎,哎。”刘铁嘴连应两声,然后看向王美兰,又夸道:“二嫂,你这大儿子真好!”
“呵呵呵呵。”王美兰呵呵一笑,大眼睛都快笑没了,同时伸出手示意赵军坐在她身边。
等赵军坐下,王美兰问刘铁嘴,道:“妹子,顾洋那事儿,定下来没有呢?”
“没有。”刘铁嘴摇头,道:“二嫂你说哈,他家里一个人都不上前儿,我领着他到女方家了,完了人家一问,这还不是没爹没妈的孩子,家里还不来人,这是什么玩意呢?”
“唉!”王美兰听完,也叹气道:“他家咋这样呢?”
“可别提了。”刘铁嘴一抹搭眼睛,撇嘴道:“这顾洋没个工作不说,还没有地,不是氓流子,跟氓流子也差不多。”
说到此处,刘铁嘴看向赵军,道:“说是小军给他分的熊胆钱呐,那钱盖完房子,再给人家彩礼,还能剩个啥呀?谁家姑娘嫁给他,还能天天跟着他编土篮子么?”
话说到这儿,王美兰也知道前因后果了,人家的热闹听听也就算了,眼下还得关心自己儿子的事儿啊。
于是,王美兰就问刘铁嘴,道:“妹子,你这一天这么忙,今天到家来是有事儿啊?”
“唉呀!”被王美兰一问,刘铁嘴一拍大腿,道:“可别提了。”
她一这么说,王美兰、赵军都乐了,王美兰笑道:“咋又不提了呢?你有啥事儿,你就跟嫂子说呗。”
“这不嘛。”刘铁嘴一仰头,道:“前天跟顾洋往永福屯子去,早晨走前儿碰着我四姑了。”
“嗯?”王美兰听得一愣,诧异地道:“你四姑?那谁呀?”
赵军闻言,忙在后面一拽王美兰衣角,然后凑到王美兰耳边,小声说:“就我江奶。”
老太太有姓没名,人称江刘氏,正好刘铁嘴也姓刘。但她俩不是亲姑侄,可也没出五服。
“啊!”王美兰恍然大悟,忙问刘铁嘴说:“老太太咋的了?”
说完,王美兰感觉不对,前天晚上老太太还来自己家吃饭,而且干掉了两张大油饼呢。
“唉呀,可别提了!”刘铁嘴这回都没等王美兰接茬,就自己往下说道:“我四姑问我干哈去,我说给顾洋说媳妇。这老太太听完了,就给我招唤一边儿,我还寻思找我有啥事儿呢。没成想,她给我一顿嗔(chěn)。”
嗔是赵军家这边儿的土话,有点批评、训斥的意思。
此时王美兰听完刘铁嘴这番话,知道老太太肯定是因为赵军的事,跟刘铁嘴说啥了,要不然刘铁嘴也不能找上门来。
但关键是老太太说啥,王美兰真不知道啊。她跟赵军对视一眼,见赵军微微摇头,王美兰微笑着问刘铁嘴道:“妹子,老太太嗔你啥了?拥呼啥呀?”
“拥呼啥……呵呵。”刘铁嘴笑道:“拥呼赵军呗。”
刘铁嘴说完,见赵军娘俩愣愣地看着自己,便解释道:“我四姑说啊,眼瞅着还有四个来月,小军就结婚了,问我咋不给小军张罗过礼啥的呢?”
说到此处,刘铁嘴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赵军、王美兰,苦笑道:“她还说……小军是我们自己家人,让我得当成大事儿办。”
听刘铁嘴说的话,再看其表情,赵军和王美兰都感觉有些不对,想来老太太还是说啥了,要不然刘铁嘴也不会是这副模样。
果然,刘铁嘴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说道:“我四姑让我先把小军的事儿都忙活利索了,再去管别人家的事。说我……别祖坟哭不过来,还去哭乱死岗子。”
王美兰:“……”
赵军:“……”
娘俩对视一眼,心想那老太太平时慈眉善目的,叫赵军时,一口一个小;叫王美兰的时候,一口一个闺女。却是没想到,她老人家说话这么狠呢。
可转念一想,这老太太之前能逼着赵国峰挠头,想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刘铁嘴也是无奈,自己姓刘,赵军姓赵,他咋还能成自己家祖坟了呢?
但她们都是老刘家人刘铁嘴比赵军母子还知道那老太太的难缠。
想到此处,刘铁嘴端起面前的茶缸,溜边喝了一口麦乳精。
等放下缸子后,刘铁嘴叹了口气,对王美兰说:“昨天阴天,我腿疼的下不来地,这不今天起早,我就过来了。”
王美兰闻言,忙对刘铁嘴说:“唉呀,妹子,可是没少给你添麻烦。”
刘铁嘴微微低头,抬手摆了摆,道:“二嫂,你跟我二哥对我也不薄。再说了,我四姑都说话了,我必须给咱家孩子这事儿先办妥了。”
“那行。”王美兰笑道:“那妹子,你就得多费心了哈。”
“这都好说。”刘铁嘴道:“二嫂,等我二哥回来,你俩再商量。看看你家哪天人全乎,完了我再去跟老马家问问。咱小军和马玲办事儿之前,你们两家还得再坐一起吃口饭呐。”
之前两家敲定赵军、马玲的婚事,是赵有财、王美兰和马大富、王翠花一起订下来的。
这叫订婚。
而在订婚之后、结婚之前,还有过礼一说。
过礼,就是广为人知的给彩礼。按照赵军家这边的习俗,得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而且家里近亲都得到场。
像赵春、周建军,他俩在那天都得过来。赵有财没有兄弟姐妹,但王美兰有,王强和赵玲也得出席。至于女方那边,马玲的兄嫂那肯定是不用说了,马大富的兄弟姐妹也得跟着来。
吃完饭以后,马家人走的时候,得把赵军家给马玲买的结婚穿的衣服带走。
除此之外还有钱。
这年头在山场林区,林场职工子女结婚,这彩礼一般是二百到六百。
像前年赵春结婚,老周家就给了六百块钱的彩礼,这在十里八村都属于到顶了。
至于女方那边,在眼下这时候,一般是没什么陪送的。
就是女方家得买一套窗帘,挂在新房里。除此之外,还得花钱给赵军做套衣服。
过礼是大事,比订婚还重要呢。
但眼下,正值林场冬运生产,王美兰也没法定过礼的日子。她弟弟王强倒是没事儿,赵军也天天在家,但赵有财和周建军不行啊。
像杀猪摆席的事,王美兰说定就定了,可过礼这个事情不行。
“妹子。”王美兰对刘铁嘴说:“这个事儿吧,我还真得跟你二哥商量一下,等我们定准成了,我到家去告诉你,你看行不?”
“行!”刘铁嘴重重一点头,笑道:“二嫂,你们定完了给我信儿就行。”
“嗯呐。”王美兰笑着应了一下,随后又想起一事,便对刘铁嘴说:“妹子,彩礼……我们家给一千块钱。”
定日子,王美兰自己说的不算。但花钱的事,王美兰从来不用跟人商量!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三章.约会
“多少?”
“多少?”
听王美兰说要给老马家一千块钱彩礼,赵军和刘铁嘴全都大吃一惊!
王美兰微微昂头,言语顿挫有力,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儿子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大事,我这当妈的也不差那仨俩的!”
“呃……是。”话虽如此,但刘铁嘴仍为王美兰之豪气所摄,哆哆嗦嗦地拿起茶缸子喝了一口麦乳精,等放下时才对王美兰说:“二嫂,你家有这条件,是得给小军好好张罗、张罗。”
成家立业,成家在前。
林区的老辈人虽然大多都没啥文化,但他们却懂得最朴实的道理。
王美兰从小就常听长辈说,男人要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必须得有一个好家庭,得有个好媳妇,家里日子得和睦。
而且在这年头,人们对婚姻的态度也不像十几、二十年后,可能对现在的人来说,哪怕是喝药、上吊,也都比离婚来的容易。
当然了,还有一个因素就是面子。
因为从小的出身,使得王美兰略有一些小虚荣。以前没办法,赵有财就一个厨子。而姑爷虽然不错,但那毕竟是外人。
现如今自己儿子起来了,王美兰可就控制不住了。而且就像她说的,她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有钱这时候不花,啥时候花呀?
此时王美兰还怕赵军多嘴,回手拉住了赵军的手,轻轻一捏暗示赵军不要说话。
可就算王美兰不提醒,赵军也不带多说一句的。他比谁都知道马玲一家是什么人,上辈子让马大富、王翠花老两口,还有大舅哥都没少跟自己操心,这辈子多给点彩礼,就当孝敬二老了。
见赵军没说话,王美兰很是满意,转头把另一只手往桌上一拍,对刘铁嘴说:“妹子,麻烦你跟我马大哥他们说一声,我手里还有套银的首饰,等那天一起过给闺女。”
好嘛,给钱不够,还要给首饰。不过等马玲嫁过来的时候,这首饰也就带回来了,总之没出老赵家,也算肉烂在锅里了。
“那行。”回过神来的刘铁嘴,应道:“我现在回家,等晚上老马大哥下班了,我再上他们家,把这事跟他们说了。”
“妹子。”王美兰把拍在炕桌上的手向刘铁嘴伸去,拉着刘铁嘴道:“那就麻烦你了哈。”
“唉呀!麻烦啥?”刘铁嘴笑道:“咱也不是外人。”
是,都成祖坟了,可不不是外人么。
王美兰闻言一笑,另一只手一推赵军的手,说:“儿子,去,把盆里那黑瞎子肉给伱姨捞着。”
赵军乐呵地应了一声,起身去外屋地,使笊篱从盆里捞出熊肉。
前天杀的黑瞎子,剩能有三四斤瘦肉,搁这水里泡两天了。虽说王美兰勤换水,但这肉泡了这么久,都泡解(xiè)松了。
但家里现在也没别的了,而且刘铁嘴也不会嫌弃,赵军就出门去到仓房,使钳子掐折两段细铁丝,回来用铁丝把肉系上。
然后,赵军拎着还滴答水的肉进里屋,笑着跟刘铁嘴说:“刘姨,这肉一会儿你拿回去哈。”
一看见肉,刘铁嘴乐得都合不拢嘴,连声答应了两句,又跟王美兰唠了会儿嗑,才拎着熊肉告辞离去。
刘铁嘴走后不大一会儿,外面就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王美兰往外瞅了一眼,对在里屋逗小猞猁的赵军说:“唉呀,这你俩妹妹下午又不能上学了。”
赵军闻言一笑,听见王美兰在外屋地干活的声音,他出来一看,王美兰正在和面。
“妈。”赵军凑过去问道:“这又要整啥呀?”
“啊,咱中午切点面片吃。”王美兰说着,往又外瞅了一眼,才继续说道:“这天凉飕飕的,咱吃点热乎的。”
这年头,不但面条是好东西,面片也是好吃的。王美兰要做切面,就是凉水和面,面和的很硬,在揉成光滑的面团后,将其放在盆里,上面使高粱杆扎的盖帘盖上。
等到十一点半,也就是永安小学中午放学的时间,王美兰感觉赵虹她们快回来,于是就烧锅炸锅。
热油葱花爆香以后,王美兰把洗好攥团的酸菜散开下入锅中,然后使勺翻炒。
待将酸菜炒的微干,一瓢凉水倒入锅里,再盖上锅盖把水烧开。然后,王美兰在锅旁边放一小盆,盆上放菜板,使菜板比锅高出一拃。
这时,王美兰把醒好的面团分成三份,每一份再揉成长条状。先将一条放在菜板上,然后直接使刀切面。
一刀下去,一片面片与面分离,王美兰把刀向锅的方向一推,这片面片就落进了汤中。
这片面片有一指宽,长二寸,落在滚开的汤里,迅速就浮起在汤面上。
铛……铛……铛……
王美兰切面声不绝于耳,每一刀下去再往锅中一推,一片面片便入锅中。
很快,王美兰将三个长条面团全部切完,大锅里的汤上面,已是满满的一层面片。
这面片,赶着下锅,赶着就开锅。
王美兰舀起半瓢水,转圈淋在锅里。这种做法,在这赵军家这里被称作是“激”。
像煮这种厚的面片或是手擀面,面不爱熟就这样用凉水激一下,再开锅就熟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几个小丫头的声音,孩子们放学了。
“儿子!”王美兰对赵军说:“去给铃铛招唤进来,让她中午在家吃,完了你再上后院薅几根香菜。”
“好嘞。”赵军应了一声便往外走,不大一会儿,小铃铛、赵虹、赵娜进到屋来。
紧随其后的是赵军,他抓着一把香菜。
“妈呀。”赵军把香菜递给王美兰,说:“好像有点沾冻了。”
“嗯呐。”王美兰拿过来一看,道:“行啊,借个味儿就行。”
说完,王美兰直接把香菜根一揪,上面的部分放在盆里一涮,然后双手将其揪成小段下入面片中。
赵军很有眼力见地去碗架里,把自家最大的那个盆拿了出来。
这大盆,直径得有六十多公分。赵军将它放在锅旁,王美兰就开始往出盛面片。
一大锅面片,要使小勺盛的话,说不定得盛到啥时候呢,王美兰干脆拿那托菜板的小盆,用着小盆从锅里,连汤带面片的往出。
王美兰盛完,赵军端着大盆进屋。此时炕桌上,小铃铛已经摆好了碗筷,见面片上来,她先给赵虹、赵娜各盛一碗。等赵军和王美兰再进来的时候,小铃铛给他们的那碗也盛上了。
赵军手里端着咸菜,王美兰则拿着醋瓶子和香油瓶子。
有的人吃面汤类的食物爱放醋,王美兰就是如此。而且她吃热汤面条的时候,不但得放醋,还必须得加香油。
就这样,赵军和王美兰领着三个小丫头干掉了大半盆面片。最后剩的被王美兰盛在一个大碗里,还对赵军说道:“这留着你爸晚上回来吃,你爸乐意吃。”
……
与此同时,永安林场一食堂里,赵有财阴沉着脸坐在后厨里。
而在各个打菜窗口外,各放着一个盐罐子。
今天中午,一食堂做大豆腐炖菠菜,结果赵有财没放盐。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出锅时,赵有财竟然连尝都没尝,直接就让徒弟往出盛了。
等工人们打完菜一尝,菜里没放盐,这还了得?
再回锅也不赶趟了,得亏这菜汤大,赵有财及时补救,让徒弟们拿几个盐罐子放在外头,让工人们自己往汤里加盐。
这叫啥事儿?这也就是公家食堂,要是在外头这么整,赵有财坐地就得卷铺盖卷滚蛋。
但即便如此,食堂张主任也闻讯从二食堂赶来。不过想到赵有财的身份,食堂主任也不敢深说,只能到后厨不疼不痒地批评了赵有财两句。
但看赵有财魂不守舍的样子,张主任又跟周围人打听这赵大厨是咋的了。
和赵大厨差不多情况的,还有李如海。
这孩子今天中午在二食堂打的饭,他拿饭票打了满满一饭盒干豆腐炒土豆片,又要了三个白面馒头。
然后,李如海狼吞虎咽一顿造啊。这孩子也寻思好了,今晚上回家等待自己的说不上是什么呢,得先吃饱了才扛揍。
这人一吃饱就困,尤其是午后。
待赵军一觉醒来,发现外头晴天了。可再一看墙上挂的表,才两点来钟。
赵军从炕上爬起来,出到外屋地一看,见王美兰正坐在灶台旁,将一个小本摊在腿上,然后拿笔在本上写着什么东西。
“妈,你干啥呢?”赵军凑过去问了一嘴。
“啊。”王美兰冲赵军一笑,道:“我记一下,你结婚办事儿,咱家还差点啥东西,哪天有工夫上岭南,一块堆儿都买回来。”
“还去呀?”赵军蹲在王美兰身旁,小声说:“咱一走,我爸不又得折腾么?”
“呵!”王美兰闻言,冷笑一声道:“你让他试试!”
说完,王美兰“啪”地把小本一合,起身就往里屋走去。
进到里屋,王美兰拿出一罐茶叶和两瓶润肤膏,对赵军说:“儿子,你去把这给马玲送去。”
说着,王美兰先拿过茶叶,往起一举道:“这个给马玲他爸。”
然后,王美兰放下茶叶罐,又把两盒润肤膏一扒拉,道:“这俩,一个给马玲,一个给她妈。”
“哎。”赵军笑着应道:“那妈,我背个兜子哈。”
“嗯呐。”王美兰点头道:“使兜子装上。”
赵军很快就去而复返,先把茶叶装进兜里,然后把两盒润肤膏揣在衣兜。
“妈,我走了哈。”赵军刚说一句,就听王美兰道:“解臣是不是今天回来呀?”
“对呗。”赵军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表,琢磨道:“估计得晚上吧,咋也得吃完晌午饭往回走啊。”
说完,赵军便往外面走去。他出了家门一路溜溜达达往马玲家走。
在临近马玲家时,正赶上马玲出来倒水,赵军看见她,便吹了个口哨。
马玲听见口哨声,就知道是赵军来了,小跑着过来对赵军说:“进屋啊?”
“不进了。”赵军笑道:“我跟你说会儿话就走。”
王翠花天天搁家,那么大个电灯泡,进屋干啥?不如俩人在外头说会儿话呢。
“那也行。”可马玲却道:“那你搁外头等我一会儿。”
“啊?”赵军一怔,就听马玲继续道:“我给你织的,你试试大小,要不合适我好拆了重织。”
说完,马玲转身就往院子里跑。
很快,马玲又来在赵军身边,同时她手里还拿着给赵军织的围脖。
准确的说,这是一件半成品,刚织了能有四五行,上面还支棱巴翘地插着长长的织衣针。
“来。”马玲笑着对赵军说:“低头,试试。”
赵军把头低向马玲嘴里却笑道:“你可别扎着我。”
“不能啊。”马玲使手一撑,那有弹力的脖套从赵军脑袋而下,套在了他脖子上。
马玲眨着好看的大眼睛,看着赵军,点头道:“还行哈。”
这围脖套在脖子上,赵军也看不着,要低头的话,嘴前就是支棱出来的织衣针。
虽然看不着,但好听话还不会说么?
赵军笑道:“你织的,肯定好看。”
这年头的林区姑娘,像马玲这么大年纪的,可以说是涉世未深,就跟温室大棚里的小白菜似的,被赵军一夸,她就找不着北了。
上次就是让赵军一顿吹捧,这姑娘再也没去过老韩太太家算卦,整的那老太太收入锐减。
马玲笑着把围脖从赵军脖子上摘下,将交叉在一起的针顺成平行,再往胳膊下一夹,对赵军说:“等……那啥的,我再给你织个毛衣,除了夏天你都能穿。”
马玲说给他织毛衣,这话赵军信,但此时他却笑着问马玲道:“等哪啥的呀?”
马玲闻言,脸蛋上飞起两朵红霞,笑着举起小拳头轻轻往赵军胳膊上打了一下。
赵军笑着把挎兜子往前一拽,对马玲说:“你猜,我给你拿啥好东西啦?”
“啥呀?”马玲瞪着大眼睛,看着赵军身前的挎包。
“嘿!”赵军轻喝一声,从兜子里拽出茶叶罐来。
马玲看到茶叶罐,先是一愣,然后笑道:“你这也不是给我的呀,我又不喝茶。”
“给我马大爷。”赵军把茶叶罐递给马玲,又把手往衣兜一伸,笑着逗马玲说:“你猜,我还给你拿啥了?”
马玲呵呵笑着,还不等她说话,赵军就从兜里掏出一盒润肤膏来。
看着被赵军拖在手上的圆扁小铁盒,马玲眨着眼睛,问道:“这是啥呀?”
说着,马玲把茶叶罐也夹在胳膊下,跟那围脖待在一起。
然后,她拿起润肤膏看了看,认清上面的几个字,惊喜地问赵军说:“擦脸的?”
“嗯呐。”赵军笑着一点头,又从兜里拿出一盒,边开拧盒盖,边对马玲说道:“跟蛤蜊油似的,但比那个好。这眼瞅着冷了,你平时擦手上点儿,省着手山了啥的。”
东北这边气候寒冷,有时候手上沾了水,被冷风一吹,那手就裂口子。
东北人管这叫山。
东北女人整天洗洗涮涮,必然个个手山。而这年头,仅有的护肤品就是蛤蜊油。
就这,还不是一般人舍得用的。
赵军说着,使手在小盒抠出一点润肤膏,然后跟马玲说:“你伸手。”
马玲配合地抬起左手,赵军把润肤膏点在马玲左手手背上。然后,马玲把右手一翻,将右手手背贴在左手手背上,紧接着两只手,一手顺时针、一手逆时针,搓蹭两下再将手分开。
此时马玲翻过右手举在嘴前,鼻子轻轻一嗅,不禁眼前一亮道:“真香。”
“是吧……”赵军笑着刚要说话,却听旁边传来一声暴喝:“干啥呢?”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四章.酒壮怂人胆
赵军和马玲在相处中没有丝毫的逾矩,但随着聊天和互赠礼物,小情侣之间生出点点温存与丝丝甜蜜。
可就在这时,不是谁嗷呶一嗓子,吓得赵军、马玲齐齐一激灵。
激灵倒不是因为俩人干啥坏事了,纯是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赵军、马玲同时望去,只见一道人影已蹿入马家院中。
“这小子!”马玲银牙紧咬,愤恨地看着马洋开门钻进屋里。此时的她,都有拔下织衣针去戳她弟弟的冲动。
马玲转过头来,对赵军说道:“我先回去了哈,二宝这阵子跟老李家那如海学的嘴可碎了。”
二宝是马洋的小名,马家俩儿子,他排老二,所以都这么叫他。
“哎,哎。”赵军闻言,忙叫住马玲道:“今天晚上,刘铁嘴八成得上你家来。”
“嗯?”马玲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媒婆登门能是啥事儿啊?尤其这消息是赵军告诉她的,那肯定就是过礼啥的呗。
“嗯,你慢点哈。”马玲轻轻一点头,接过赵军递来的润肤膏,叮嘱了赵军一句,然后就夹着茶叶和没织完的围脖往院子里跑。
马玲一进门,就听马洋在里屋跟王翠花说:“妈,你是不知道啊,我姐跟那小子搁外头鬼鬼祟祟的,那小子好像不是给我姐啥东西了……”
“什么那小子?你得叫赵哥呀!”马洋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翠花使手指戳了一下头,马洋回头往门口一看,只见马玲正黑着脸站在门口。
“姐啊。”虽然马玲就在眼前,但马洋面不改色,继续说道:“你俩还没办事儿呢,不能总要人家东西。”
“你懂个啥?”马玲瞪了马洋一眼,几步走到炕沿边,把胳膊底下夹着的茶叶放在炕桌上,然后又把没织好的围脖放在炕上。
就在马玲把手伸进兜里,准备将润肤膏拿出来的时候,却见马洋一把拿过那插着针的围脖,展开一看便冲马玲笑道:“姐,你又给我织围脖啦?这个色好啊!”
“美的你大鼻涕泡。”马玲伸手将那半成品围脖夺过,将织衣针一顺,又往胳膊下一夹,随后取出一盒润肤膏递给王翠花说:“妈,前两天赵军进城了,给我爸拿盒茶叶,给你拿个这个。”
“呀!”王翠花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惊讶地抬头问马玲道:“闺女,这啥呀?”
没办法,王翠花不认字!
马玲指着盒盖上那三个小字,给王翠花解释道:“这是润肤膏,跟蛤蜊油似的,但可比蛤蜊油好多了。”
“是吗?”王翠花一听,连忙笑呵地把小盒在手中一转,道:“这么好呢?”
这年头,蛤蜊油可以说是山里人能见到的唯一的护肤品。
但那蛤蜊油的包装是相当粗糙了,只是拿个蛤蜊壳,往里面装上固体润肤膏就算完事。
老马家条件虽然还可以,但也就是普通人家。老大虽然结婚了,但还有个马洋以后得娶媳妇呢。
这就使得王翠花平时过日子很是仔细,平时用蛤蜊油都仔细。
今天,王翠花第一次见到有把润肤膏装在小铁盒里的。
不说别的,单这小盒子,瞅着就精致。
“起开!”这时,马玲将马洋推到一旁,然后凑到王翠花身边,帮王翠花将盒盖打开。
娘俩凑在一起,头碰头地从盒里取出点润肤膏抹在王翠花手上,闻着那澹澹的清香,王翠花抬头对马玲笑道:“小军这孩子真有心呐。”
马玲一笑,却没说话,只听王翠花继续问道:“闺女,小军没给你买点啥呀?”
王翠花不是图钱、图东西的人,她知道赵军给她和马大富都拿了礼物,那肯定也少不了马玲的。此时的王翠花,单纯是好奇赵军送自己闺女啥东西了。
只是当马玲笑着从兜里掏出另一盒润肤膏时,王翠花也笑了。
可这时,马洋却笑不出来了。他冲过来看看自己老娘和姐姐手里的润肤膏,再看看炕桌上的茶叶,不禁大声喊道:“他咋不给我买点啥呢?”
“给你买什么买?”还不等马玲说话,王翠花伸手就给了马洋一下子。
这一杵子给马洋怼得倒退两步,然后就见王翠花指着马洋,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一天别不嫌乎个磕碜,等以后你姐出门子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你跟你姐婆家那边说话,你都得有规矩。”
“唉呀!”马玲一听王翠花这么说,心里不免有些伤感,她一把揽过马洋,对王翠花说:“妈,不至于呀。”
“咋不至于呢?”王翠花把腿一盘,跟马玲说:“我和你爸同意你俩这事儿啊,不是老赵家条件多好,趁多少钱啥的。就是因为他们这一家人都行,王美兰那是不用说了,赵有财……”
说到赵有财时,王翠花稍微卡了下壳,然后才继续说:“那人说实在的也挺好,咱屯子不少人都欠他人情呢。”
说完了赵有财,王翠花说到了赵军。只是在说到赵军的时候,王翠花眼睛亮了,只听她道:“最主要的是赵军这孩子,妈这几天脚好了,搁屯子里一走一过啥的,我都发现了,除了张占山他们家,剩下的就没有说赵军不好的。”
听王翠花如此说,马玲连连点头,别说这屯子里,周围那几个屯子,也传说赵军仁义。
马玲她叔马大贵在永胜屯住,而且跟周成国家就隔了一趟房。
周成国那个人能耐大,不免有些傲气,满屯子能入他眼的也没几家。可自从知道马大贵是赵军未来的叔丈人以后,周成国两口子再见着马大贵一家人时,离老远就先跟他们打招呼。
还有马玲的表姐今年嫁到永福屯去了,前阵子回娘家来,听说王翠花脚坏了,她过来探望时,跟马玲母女还提起赵军在永福屯为友报仇和救人的故事。
嫁给这样的人,马玲也觉得挺自豪的。
“闺女呀!”这时王翠花拉过马玲的手,叮嘱道:“你嫁过去就踏实地过日子,妈和你爸这边儿有你弟,实在不行还有你大哥呢。
妈就你们仨孩子,你大哥结婚了,你这也找着婆家了。现在那就差你弟了,等你弟结婚那时候,我跟你爸有多大能耐,就给他使多大能耐,剩下的就靠他自己了。”
说到此处,王翠花转脸白了马洋一眼,然后跟马玲叹了口气,道:“不过我看你弟呀……唉!”
“哎?”马洋在旁边不干了,他忍不住伸手拽了王翠花一下,道:“妈,你干啥唉声叹气的呀?”
……
“师父!你干啥唉声叹气的呀?”
同样的话,在永安林场一食堂里响起,只不过说这话的是韩大名。
此时的韩大名坐在赵有财身旁,劝道:“没事儿啊,不就一次炖菜没放盐么?主任也没说咱啥,没事儿哈。”
这徒弟,多体贴!
可赵有财坐在那里,连搭理他徒弟都没搭理。正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赵大厨心里的苦闷,别人是不理解的。
而此时后厨里,几个人滴滴咕咕、窃窃私语,赵有财的小徒弟许富贵低声问身边人道:“我师父咋的了?是不是主任说他啥了?”
“那不能。”另一个帮厨道:“别说主任了,就二场长、三场长来了,也不敢真给赵师傅咋的了呀。”
“那你说他愁啥呀?”又有人道:“他一天悠哉、悠哉的,家还有的是钱。”
说着,他还往手腕上一比划,道:“他媳妇那金镯子、金镏子带的,唉呀妈呀!”
“赵有财不也买金镏子了么?”崔玉英在旁插嘴道:“我特么的,早晨说看看他大金镏子,他还拿手给捂上了。”
“赵师傅家是起来了。”又有人接话道:“你说哈,这也就一眨巴眼儿的工夫,也就这一年呗。”
“哎呀!”崔玉英闻言,撇嘴道:“那不都是他儿子么?我可听说了,他那儿子叫什么来着?啊,赵军呐,就那小子可能耐了。我大伯哥他家搁永利屯子,都知道这赵军打围剜眼,还让我跟赵有财说说,把那二闺女介绍给他儿子呢。”
“你可拉倒吧。”许富贵驳斥道:“人家我师兄有对象,年后就结婚了,谁跟你们扯那个呀?”
同样话多,但人家李如海混的挺好。而崔玉英呢,平时不但爱占小便宜,而且有些心术不正,食堂这帮人都知道她啥样,也就都不咋待见她。
说来也巧,刚才上厕所的韩大春从后门回来,听见崔玉英刚才的话,冷哼一声从崔玉英身旁走过,但却一直回头看着她。
崔玉英还有些欺软怕硬,而韩大春就是硬实人,被韩大春一瞪,崔玉英悄悄退在一旁。
……
当赵军临近家门时,却见解臣驱车正在自家门口停稳。
等解臣从车上下来,赵军也到他跟前了。
“军哥!”看到了赵军,解臣忙招呼他道:“正好碰见你了,快跟我拿东西。”
还不等赵军说话,王美兰就从屋里出来。而解臣已上到后车箱,不断地给赵军往下递东西。
玉泉方瓶酒四瓶、石林烟两条,还有黄桃罐头三瓶,外加苹果一兜。
“解臣呐。”王美兰抬头对车箱上的解臣喊道:“都不是外人,你买这些东西干啥呀?”
解臣从车箱上下来,伸手去帮赵军分担东西,同时转头冲王美兰笑道:“婶,这我大哥给你们买的,说孝敬你跟我叔的。”
听解臣如此说,王美兰笑了,她伸手拍了拍解臣胳膊,道:“行,好孩子,咱进屋。”
三人经过院子进到屋里,刚把东西都放下,王美兰就问解臣说:“啥时候吃的饭呐,饿不饿呀?”
“婶儿啊。”解臣先是一咧嘴,然后笑着对王美兰说:“你别说,我还真饿了。有没有啥吃的呀?现成的,要有剩饭啥的,你给我热一口就行。”
王美兰抬头瞅瞅表,眼看要下午四点了,再过两三个小时就吃晚饭了。现在给解臣现做,可能会影响他吃晚饭。
于是,王美兰就对解臣说:“解臣呐,中午我们切的面片,还剩一二大碗,要不给你热上?”
“行!”解臣笑着一点头,然后对赵军和王美兰说:“中午搁我家,跟我张大哥,我们光顾着喝酒了,也没吃啥玩意。”
“唉呀妈呀!”王美兰一听,就问道:“你喝多少酒啊,咋开回来的?”
“我没喝多少。”解臣先应一句,然后笑道:“我张大哥可是没少喝,上车没多一会儿就开睡。刚才我给他送到家,招唤他醒,他都迷湖了,那家伙啥都说呀!”
还真不是解臣埋汰人,此时的张援民在自家炕上,靠着炕柜坐着,脸蛋子红扑的。
贴心的小铃铛给他沏好茶水,小心翼翼地端着送到张援民面前,小声道:“爸,这水烫,你吹吹再喝哈。”
“闺女呀!”张援民看着小铃铛,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爸跟你说改名那事儿,你寻思咋样了?”
张援民此言一出,小铃铛那张小脸瞬间垮了下去。就在这时,杨玉凤拿着一个洗好的苹果进来。
在张援民和解臣回来的时候,解忠不但给赵军家备了一份礼物,也给张援民备了一份。因为这一趟岭南之行,张援民可是出了大力,靠着面子给解忠招了二十套户。
“来,闺女。”杨玉凤把苹果递给小铃铛,见自己闺女脸色不好,杨玉凤抬眼望向张援民,没好气地说道:“一天净整没用的!闺女都多大了,改什么名?”
张玲玲这个名字都叫了十年了,左右邻居、老师同学都叫熟了,怎么改?再说了,也没有看两眼小人书,就要按着书里人物给孩子改名的呀?这是正常人能办的事么?
“媳妇儿啊!”可让杨玉凤没想到的是,张援民不光想给小铃铛改名,而且还有别的想法,只不过是那天没敢提罢了。
今天张援民没少喝,正所谓酒壮怂人胆,张援民摆手招呼杨玉凤说:“你那名也得改,你看叫杨婵玉咋样?也有个玉字。”
杨玉凤:“……”
小铃铛:“呵呵。”
第六百八十五章.菜板上的火腿肠
「你滚犊子。」在小铃铛的偷笑中,杨玉凤冲过去,使拳头怼了张援民一下,喝道:「少特么扯没用的!「
张援民被杨玉凤怼的一个栽歪,但仍毫不在意、嬉皮笑脸地嘿嘿傻笑。
见张援民不说话,杨玉凤白了他一眼,两口子的冲突也就没再继续。
可就在这时,差点被改名叫张云霄的小铃铛上前一步,对张援民说:「爸,你不行瞎说,我妈那名是我大姥给起的。」
小铃铛记得那是大概是两年前的某一天,自家三口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她问起了杨玉凤名字的由来。
当时杨玉凤告诉小铃铛,自己出生的那天,小铃铛她姥爷看见一只彩色的鸟落在围院子的杖杆上,然后杨老爷子就给自己闺女取名为杨玉凤。
小铃铛还记得,那天杨玉凤说完了,张援民就在一旁说俏皮话,他说若是按照杨玉凤这么说,那她应该叫杨彩凤或杨彩鸟才对。
然后,张援民就迎来了杨玉凤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盛怒之下的杨玉凤,骂的张援民连头都抬不起来。
毕竟这名字代表着杨老爷子对杨玉凤的美好祝愿,在老人家去世后,这个名字可以说是杨玉凤对老父亲的唯一念想。张援民敢拿这个开玩笑,杨玉凤三天没给他好脸。
从那以后,张援民再也不敢提这个茬了。只是今天他在外头办了大事,还喝了不少酒,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
「什么瞎说。」张援民转头看向小铃铛,笑道:「落杖杆子上的,那不就是野鸡么?要我说呀,你妈明天跟你一起改名去得了,你叫张云霄,她叫杨野鸡。呵呵呵呵…………」
说到最后,张援民自己给自己逗乐了。
眼下这时候,野鸡这个词还没有其它的引申义,张援民这么说完,还觉得自己挺机灵的。
「呵呵!」小铃铛也笑了,同时往后连撤两步,生怕自己妨碍了杨玉凤发挥。
一看小铃铛也笑了,张援民大嘴一咧,刚要说话,突然整个人身形一顿,他那一寸来长的头发已被杨
玉凤一把抓住。
「哎呀!」头发被薅得生疼,张援民连忙顺势往过一歪头,这时虽然感觉不到疼了,但杨玉凤空着的手落在张援民脸上。
这年头,两口子打架是常事,但有一个准则就是别往脸上胡噜,毕竟人在外得露脸,而且不管男女东都得要个面子。
所以老人们就说,要是谁家两口子打架,把对方脸给打坏了这就是故意给他难看,这样的两口子之间
也没什么感情可言。
杨玉凤和张援民感情还是不错的,所以杨玉凤肯定不会打、挠张援民,她着一巴掌落在张援民脸上以后,左手食指、中指往一勾,正勾住张援民两个鼻孔。
杨玉凤双手用劲,右手薅头发,左手抠鼻孔,张援民没办法,只能顺势倒在炕上。
眼瞅若张援民往炕上一趟,杨玉凤松开双手,同时左腿膝盖处一折,抬脚就把脚上的鞋抄在了手中。
然后杨玉凤上炕,骑住张援民,拿鞋就打!
可杨玉凤刚打了两下,鞋就被张援民夺在手里往地上一扔,骂道:「败家娘们儿,闹着玩儿你特么下死手。」
「谁跟你闹着玩了!」杨玉凤伸手掐住张援民腰间,然后使劲一拧,就听一声杀猪叫自张援民口中响起。
杨玉凤掐完就跑,下炕时她那乖女儿早把鞋给杨玉凤捡回来了。
「你这虎娘们儿!」这一把给张援民掐的,眼泪都出来了,他指着杨玉凤骂道:「你真特么犊子,掐完了还拧我一下子。」
杨玉凤闻言,转头看了小铃铛一眼,伸手摸了摸闺女的小脑瓜。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铃铛跟杨玉凤提起她班上两个同学打闹,其中一个同学就这样掐了另一个同学,掐住了一拧,直接给人拧哭了。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这娘俩一个教、一个学,就让张援民吃了这么大一个苦头。
张援民一手捂腰,一手扶着炕桌重新坐起来,呲牙咧嘴地看着杨玉凤。此时,张援民的酒是彻底醒了。
赵军家里。
吃完剩面片的解臣,进到赵军房间,准备睡上一觉。和他一起的还有赵军,他们打算睡到吃晚饭前再起来。
吃完晚饭等到十点多钟,他们按计划要带狗出去抓獾子。这是之前赵有财交代的任务,是为了给王美兰治胃病。
但这件事,估计已经被赵有财抛到脑后去了。此时的他,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今天晚上这一关怕是要难过了。
和他心情相似的,还有李如海。所以,这孩子今天格外的消停,上了小火车就一言不发,安静地坐在靠门的位子上。
当小火车即将靠站时,李如海起身便要往门口去。突然,李如海肩膀上多了一只大手。
李如海没有回头去看,只是慢慢地挺直了腰板、昂起了头。
小火车到站,屯民们按顺序依次而下,李大勇押着李如海往家走。
赵有财跟在后面,仍是一副心事重心事忡忡的样子。
在临近家门口的时候,李宝玉离老远就看见了解臣的汽车,他无视了李如海求助的目光,只对李大勇道:「爸,我上我大爷家看看,解臣回来了,我们晚上得逮獾子去。」
「行!你去吧。」李大勇答应完了,就看李宝玉两步扎进赵家院里。
忽然,李如海往下一蹲身,挣脱了李大勇的手,然后追着李宝玉跑进赵家院里,直奔赵军家房门。
因为是用跑的,李如海先李宝玉一步来在门前,可就在他伸手往门把手上一搭的时候,赵军家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金小梅自门里蹿出,一把揪住李如海那准备开门的手,笑道:「李如海回来啦?」
一般来说,对自己家的孩子,少有提名道姓的。所以每当金小梅和李大勇叫李如海全名的时候,就说明李如海快挨揍了。
「妈…………妈,你回来啦?」李如海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张开另一只手臂抱住金小梅,道:「我都想你了。」
「想我好。」金小梅闻言一笑,拉过李如海道:「走,跟妈回家。」
说完,金小梅拽着李如海就往院外走。
同时,她还叫住了要进赵家的李宝玉,道:「宝玉,你别进去了,你哥睡觉呢。等吃完饭了,你再过来。」
「啊…………行!」听金小梅此言,李宝玉、李大勇忙着金小梅一起回家。
「大哥回来啦。」走到院门口时,金小梅看见了磨磨蹭蹭往里走的赵有财,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嗯。」赵有财眼神复杂地看了金小梅一眼,不过李大勇早晨和他说的是,金小梅和李小巧闲唠嗑唠出了实情,无意间被王美兰听去的。
李家四口出了赵家院子,再从隔壁大门进去。这时,赵有财也已走到了自家门口。
今天他连狗都没稀罕,那些狗看他回来了,想跟他亲近一下,赵有财都没心情理会。
站在门前,赵有财深吸一口气,拽开房门迈步进屋。
「呀!」门内,正在盛菜的王美兰看见赵有财回来,笑着跟他说道:「回来啦?」
「嗯。」赵有财点了下头往灶台上扫了一眼,问道:「这整啥呢?」
「啊,把昨天剩的野鸡里搁点土豆干、粉条。」王美兰说完这句,指了一下旁边的小盆,道:「一
会儿再炒个豆角丝。」
这豆角丝是干豆角丝,吃之前先泡,泡透了使开水打个焯。然后再切肉丝一炒,那味道是相当不错了。
赵有财进到东屋里,赵虹、赵娜看见他回来,异口同声地叫了一声爸。
赵有财点头算是应过,脱下薄棉袄往墙上一挂,然后从东屋出来,看了眼赵军那屋紧闭的房门,想起
了金小梅说赵军睡觉呢,于是就问王美兰说:「兰呐,不招呼他俩吃饭吗?」
「不着急。」王美兰笑道:「你不让孩子给我逮獾子么?他俩晚上出去,这不得睡一会儿么?」
说着,王美兰一指灶台上的豆角丝,道:「炒完菜再招唤他们就赶趟。」
「来,我炒!」赵有财一看有表现的机会,忙撸胳膊、挽袖子,道:「你进屋歇一会儿。」
王美兰没客气,只是笑了笑便把灶台让给了赵有财。
赵有财到灶台前往旁边扫了一圈,回头对王美兰说:「兰呐,肉呢?」
炒豆角丝,最好是放肉丝一起炒。赵有财早晨走的时候,家里还有一块熊腿肉,他也知道那肉都放两天了,此时拿来炒菜正好。
「哎呀!」赵有财一问,王美兰反应过来,她快步往里到碗架前,从里面拿出两根火腿肠来。
然后,王美兰拿若火腿肠回来,递给赵有财说:「拿这个炒。」
赵有财接过火腿肠,仍问王美兰道:「兰呐,肉又给谁了?」
「刘铁嘴。」王美兰笑道:「今天她过来,那点肉我给她拿若了。」
「刘铁嘴…………」赵有财闻言一怔,随即瞪大了眼睛,往西屋瞅了一眼,才又问王美兰说:「为儿子事儿来的?」
「嗯呐呗。」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道:「你这当爹的呀,对儿子事儿也不上心,还得老太太给咱出头。」
被王美兰数落,赵有财忙转移话题,问道:「刘铁嘴来,她咋说的呀?」
「没咋说。」王美兰道:「她就说,让咱们定个日子,跟老马家亲戚啥的聚一下子,完了再把礼过给人家。」
「啊!」赵有财一听就明白了,当即点头道:「那行,明天中午我看着建军,我跟他说一下子。」
「行。」王美兰淡淡一笑,然后说道:「对了,我跟刘铁嘴说了,到时候给老马家拿一千块钱。」
「啊?」听王美兰此言赵有财瞬间就不淡定了,他皱眉道:「兰啊,你干啥给他们拿一千块钱呐?」
「你小点声。」王美兰瞪了赵有财一眼,小声说:「咱家啥条件呐,这十里八村的,咱说第二,谁敢说第一?「
这话倒是不假但赵有财听得一撇嘴,心想:「你要不显摆,谁知道咱家这么有钱呐?」
这时,王美兰还在说:「他们最高的,都是给六百。咱这条件,咋还不得一千呐?我也寻思了,咱就这一个儿子,咱俩也不能陪他一辈子,以后不还得儿媳妇么?
咱们把啥事儿里子、面子都做足了,以后咱腰杆子硬,儿子腰杆子也硬。」
王美兰在说这番话时,赵有财几次都想插嘴,但一想自己是戴罪之身,还是消停点儿吧。反正家里不缺钱,给多少彩礼也不用自己掏,自己何必惹王掌柜的不痛快呢?
想到此处,赵有财冲王美兰一笑,道:「行啊,兰,咱家啥事儿都你说的算。」
说着,赵有财转身使刀划破外包装,把两根火腿肠扒在了菜板上。
「唉!」突然,一声叹息在赵有财身后响起,赵有财激灵一下,心中暗道:「坏了!」
赵有财还以为王美兰要跟自己算账呢,可却听王美兰说道:「他爸呀,你说你儿子结婚,你不
给帮一把?」
「啥?」一瞬间,赵有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转过身看着王美兰说:「兰呐,你说啥呢?我哪有钱啊?」
「你没钱呐?」王美兰目光在赵有财脸上来回扫过,看得赵有财心慌不已。
忽然,王美兰一笑,道:「这阵子我跟儿子都没少给你钱,我寻思你咋不能给儿子拿个三头四百的。」
「咳。」赵有财轻咳一声,也不说话,只转过身去使刀切肠,他刀工纯熟,很快就将两条火腿肠都切成了片。
因为要炒豆角丝,所以还得再改刀,把片全切成丝。
可就在这时,王美兰在旁边出声,道:「别切了,就这么炒?」
「啥?」赵有财一愣,扭头看向王美兰,问道:「哪有那么炒菜的呀?」
丝炒丝,片炖片,没见过谁把片跟丝一起炒的。赵有财这辈子,也没这么炒过菜呀!「你不说的吗?」王美兰淡淡地瞥了赵有财一眼,说道:「咱家啥事儿都我说的算!」说到此处,王美兰看着茫然的赵有财,吩咐道:「就拿片炒,我说咋炒就咋炒!」
第六百八十六章.大裤裆新式立flag
以王美兰的文化水平,说不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样的话了。
但此时的赵有财也听明白了,王美兰无非就是在暗示,自己就好比是菜板上的那根火腿肠,是切丝,还是切片,都是由她王美兰说的算!
岂有此理!
赵有财猛地一转头,看向王美兰道:「给我整块葱。」
「哎呦!」王美兰闻言一怔,忙快步到北窗户根下,拿起一根大葱,揪了块葱叶回来。
这是要炸锅用的,王美兰把葱叶简单洗了下,递给赵有财由他将其剁成葱花。
「汪汪汪…………」
突然,屋外响起声声狗叫,赵有财往窗外一看,却是一片漆黑。
王美兰快步到门口,拉开门走到院子里。可她都走到院门口了,也没看见外面有人。
「啊呃……」
这时,有那哭嚎声掺杂在狗叫声中,直传入王美兰耳中。
王美兰皱起眉头,把目光投向了隔壁李家。
此时的老李家,李宝玉和李小巧在西屋里,兄妹俩坐在炕上,李小巧跟李宝玉说:「大哥,我二哥又咋的了?咋一下班就挨揍呢?「
李宝玉伸手摸了摸李小巧的小脑瓜,笑着对她说道:「你二哥乱花钱了,爸妈揍他也不多。」
「我特么让你乱花钱!让你乱花钱!」李大勇拿着三角带编成的鞭子,一下下抽在李如海身上。
此时的李如海光着膀子,跪在地上,双手扶着炕沿边,身上被李大勇抽的一道一道的。
李大勇右手提着鞭子,左手顺右手腕往上一撸袖子,然后回手一指李如海,喝道:「说!还敢不敢了?」
「啊哈!啊哈!」李如海哭的直喘,眼泪哗哗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啪!」
「啊!」
又是一鞭,抽得李如海嗷嗷直叫,李大勇指着他喝道:「问你话呢?你特么聋啊?」
「不敢啦,啊啊…………」李如海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面对李大勇的逼问,他嚎啕道:「我都说四五遍了,你咋还问呢?」
李大勇:「…………」
李大勇语塞的同时,不由得恼羞成怒,抢鞭又在李如海身上抽了一记。
「啪!」
「啊……」
「行了,行了!」金小梅突然抬手,劝住了李大勇。
李大勇脸色阴沉,转头对金小梅说:「小梅,就你走这两天,这小犊子惹特么不少事儿呢!」
「唉呀!」金小梅起身,从李大勇手里夺过鞭子,随手往旁边桌子上一丢,然后伸手去扶李如海,道:「行了,起来吧。」
「啊…………妈…………」李如海哭嚎着就要去抱金小梅,可金小梅却往后退了一步,并抬手指着李如海鼻子,道:「憋回去!再叫唤,我让你爸接着打你。」
李如海闻言,连续、急促地抽噎两声,愣是止住了哭声。
金小梅白了他一眼,转身往外屋地走去,同时喊道:「赶紧放桌子吃饭,都几点了!」金小梅此言一出,李如海来不及擦干下巴上的泪水,就跑出去拿碗筷了。
李大勇跟着李如海出来,站在房间门口,对那打开碗架的李如海说:「如海呀,你看,你买那小皮鞋,你妈穿着正好。」
自打昨天回来,金小梅穿上这皮鞋,就可哪儿臭美。今天上午阴天,她还穿着皮鞋出去溜达了一大圈呢。
而李如海听见李大勇的这番话,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正在从锅里往外盛菜的金小梅闻言,低头看了自己脚上的皮鞋一眼,然后喊李如海道:「等你再有钱的,给你和我爸,一人买个
裤腰带。」
这年头,林区、农村人系裤子,一般就是用布带。更困难的,甚至搓根麻绳就系上了。所以,金小梅此时说的裤腰带,就是皮带。
金小梅说这话时,李宝玉和李小巧从西屋出来,听见金小梅之言,李宝玉笑着说道:「妈啊,你想要皮带,我给你和我爸买。」
金小梅闻言,转脸看了自己大儿子一眼,而此时李大勇惊讶地问金小梅说:「小梅,咋寻思买皮带了呢?」
「啊,哈哈。」金小梅笑道:「我那天上他舅家么,他们那村儿,村长打他儿子就拿皮带抽。」
「呜呃呃呃…………」金小梅话音刚落碗架那边就传来阵阵哭声,只是李如海上半身被打开的碗架门挡着,谁都看不到他痛苦的表情。
「憋回去!」李大勇冲李如海暴喝一声,道:「再特么叫唤,我打死你。」
被李大勇一声呼喝,李如海那边瞬间没声了,他俩手端着一摞五个碗,右手里还掐着一把筷子,走出来抽噎着奔东屋而来。
当王美兰回屋时,赵有财已经爆葱花了,看到王美兰进来,赵有财问道:「兰啊,谁来了?」
听见外面狗叫,赵有财还以为是来人了呢。可王美兰笑道:「如海搁家嚎呢,他一叫唤,院里狗就跟着叫。「
「该!」赵有财解恨地道了声「该」,然后把豆角丝和火腿肠片一起下锅,边翻炒,边对王美兰说:「大勇早就该揍他了。」
「是啊。」王美兰面无表情地说:「犯错误了,还不得挨收拾么?」
赵有财:「........」
那干豆角丝先泡再焯水,基本上已经熟了。而火腿肠,就算不炒,直接吃也没问题呀。
所以,这道菜很是好熟,赵有财使锅铲翻炒几下就出锅了。
而此时,西屋的门也开了。刚才外面狗叫的热闹,把赵军和解臣都给吵醒了,俩人拽灯一看表都这时候了,连忙下炕出来。
「叔!」见到赵有财,解臣忙打招呼道:「下班啦?」
「嗯呐。」赵有财把菜盛进盆里,对解臣笑道:「大侄来吃饭,咱爷俩喝点儿。」
对赵有财而言,解臣无疑于是救星。有他在,王美兰就不会太过分。
解臣笑着应了一声,而赵军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屋外,然后问王美兰说:「妈,狗叫唤啥呢?」
「啊。」王美兰笑道:「如海挨揍了,他一哭,外头狗就跟着叫唤。」
赵军闻言,往外看了一眼,砸吧下嘴回身对解臣说:「咱洗手吃饭。」
当赵军、解臣来在东屋时,赵有财、赵虹、赵娜都已经坐下了,王美兰则站在炕下,给几人盛饭。
看到二人进来,赵有财抬手招呼解臣道:「来,上炕。」
解臣答应一声,上炕坐在赵有财右边,拿过酒瓶子给赵有财倒酒。
而赵军在解臣右边坐下,看了眼桌上的菜,惊讶地问赵有财说:「爸,这菜咋炒的呀?那火腿肠咋不切丝呢?「
听赵军如此说,解臣也把目光投向那道奇怪的火腿肠片炒豆角丝。
只不过解臣是客人,在赵军家吃饭,人家上啥,他就得吃啥。赵军能说,但他却不能说。
被赵军一问,赵有财就像没听着一样,指着桌上的玉泉方瓶酒,对解臣说道:「大侄儿,这你买的呀?」
「叔啊,这是我大哥给你买的。」解臣看了眼手中酒瓶,笑道:「我大哥再来,就得直接奔楞场了,正好今天我过来,他就让我给你跟我婶捎点东西。「
「嗨呀。」赵有财笑着一扶酒杯,道:「咱爷们儿没那些说道啊。」
这时,王美兰给赵军盛了碗
饭,将饭碗放在赵军面前,然后笑着回答了赵军刚才的疑问,道:「儿子,咱自己家吃想切啥就切啥呗。」
王美兰这句话,在座的只有赵有财听懂了,而赵军、解臣都以为王美兰在开玩笑呢,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六口人围着炕桌吃吃喝喝,赵有财在半杯酒下肚后,问赵军说:「儿子,你妈说你要晚上领狗抓獾子去?」
「嗯呐。」赵军道:「抓得了,要不然再下雪,獾子不就都进洞了么?」
獾子虽然是半冬眠动物,但它们和黑熊一样,当头场雪落下以后,它们就进洞不出来了。
昨天下了场雨夹雪,但却是赶着下,赶着就化了,所以算不上头一场雪。
而山林之间,有很多野兽对气候的感知很是灵敏。像獾子、黑熊、棕熊,它们在经历这场雨夹雪时,就知道寒冬将至。然后,它们会赶在下头场雪前,尽可能地搜集食物,为自己的身体再添一些脂肪。
要想抓膘,就得找比较常见的食物,熊类体型大,主要就得奔松子和软枣子使劲。
而獾子,它们在深秋时,会收集些干果藏在洞里。可它们在抓瞟时,最常吃的食物却是老鼠。
在这大山里,最不缺的就是山耗子!
所以夏秋两季时,有经验的猎人会在夜晚十点左右,带着猎狗在山里石塘带或是在田间地头抓獾子。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獾子晚上出来抓耗子的同时,也面临着被猎人、猎狗围剿的风险。
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冷了,赵军要尽快抓些獾子回来,要不然等落雪獾子都冬眠了,那时候再想抠獾子洞可是麻烦了。
东北的冬天,数九能达到零下四十度,当真是天寒地冻。
大地冰封时,使镐刨都刨不开,还怎么掏獾子洞?就算有「獾子」张援民相助,请出张家祖传神兵,操作起来也费劲得很。
而王美兰吃獾子油煎鸡蛋,是要长期食用的。所以,赵军要在獾子冬眠前尽量多抓一些,最好是能煒它一缸油,让老娘慢慢吃。
这时,赵有财举杯与解臣碰了一下,赵有财先喝了一大口,解臣看了一眼,也跟了一大口。
如此一来,刚才二人各倒的一杯酒,此时就剩个杯底了。
见二人有些意犹未尽,赵军连忙开口劝道:「爸呀,你让解臣少喝点吧,我俩吃完饭,歇会儿还得走呢。」
「那怕啥的?」赵有财大手一摆,道:「不就抓个獾子么?十点去也行,十二点去也行。抓完了,你们回来再睡呗。反正你俩也不上班,明天乐意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呗。」
「那不行啊!」赵军闻言,忙道:「爸,我们明天早晨七八点钟就得上山。
「啊?」赵有财一怔,撂下酒瓶子,问道:「明天你们还干啥去呀?」
「抓猪。」赵军答道:「我这一天也不上班,我寻思场里得安排一下呀。昨天去看的我们组长,那还有山场技术员呢。」
在永安林场,生产场长位高权重,主抓一切生产任务。而在生产场长手下,有八个重要的部门。这八大部门的头儿,被称为生产八大员,也叫八大金刚。
在这八大金刚里,能直接管着赵军的,除了验收组组长徐宝山外,再就是山场技术员郑权。
前天赵军去徐宝山家送野猪,虽然赵军他们是有事相求,但徐宝山最后还是得念赵军的人情。
所以,现在就剩下一个山场技术员了。赵军打算去抓头野猪,然后去看看那位郑技术员。
赵有财一听赵军要去抓野猪,心里可是羡慕了。但赵军不用上班,他不行啊!
就在这时屋外的狗又叫了几声
,但就是个别狗零星两声。
听见这声音,解臣笑道:「如海这顿打,还没完事儿呢?」
赵军感觉不像,下意识地抬头往外瞅了一眼。而此时,赵军家的门被人从外面给拽开了,张援民带着
一股凉气进来。
此时的张援民,上身穿着薄棉袄。下身里是薄棉裤,外是杨玉凤给改了裆的水洗布裤子。裤腿处打着绑腿,脚上瞪着一双军绿色的二棉鞋。
关键是,张援民背后背着一个长条布包。
赵军定睛一看,虽然不知道那布包里包的是啥,但那块布,不就是昨天给小铃铛包伞的那块么?
「哎呀,援民来了!」赵有财话是对张援民说的,但目光却落在他身后的长条布包上。
「老叔。」张援民笑若冲赵有财一点头,然后又跟王美兰打招呼,道:「老婶。」
「哎!」王美兰应了一声,同时起身对张援民说:「你坐这儿,我给你拿碗去。」
说完,王美兰就往外屋地走,也不问张援民吃没吃,更不问要不要吃一口。
「老婶,你快吃饭吧。」张援民几步追到门口,他这一若急就没注意,背后的长条布包横在卡在门里,张援民往后退了一步,才道:「我吃完来的。」
这时,王美兰拿若饭碗、筷子和酒杯过来,笑着递给张援民道:「不吃饭也吃两口菜,跟你叔少喝点。」
「行!」张援民也没见外,拿着碗筷到炕沿边先把碗筷、杯子放下,然后双手抬至前胸,却解那系布,包的扣。
「大哥。」赵军见状忙问道:「你这支棱巴翘又背的啥呀?」
「哈哈哈…………」张援民将长条布包拿在身前,环顾桌上几人,最后视线与赵军相对,郑重地说道:「兄弟,今天晚上大哥给你展示一下我张援民平生所学!」
赵军:「………」
第六百八十七章.深夜下的杀手
在吃过几次亏后,赵军就严格限制张援民,不让他在打围前起任何高调,像什么「看我的吧」,还有「手拿把掐」这样的词,赵军都不许他说。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张援民觉得,在临近「出征」前,不说上两句振奋军心的话,自己心里就像憋得慌似的。
所以,今天张援民换了个说法。只是当他一说要展平生所学,赵军心里没有由来的一颤,一时间都有不带张援民去的想法。
可赵军刚要说话,自家外面的房门被人拉开了,李宝玉大步进到里屋,先跟赵有财、王美兰打声招呼,然后又问张援民、解臣道:「张大哥、解臣,你们啥时候回来的?」
「到家都下午了。」张援民转头应了一句,看李宝玉也是一身上山的打扮,他笑道:「宝玉,你可挺长时间没跟我们打围了。」
「可不咋的!」李宝玉一砸吧嘴,有些惆怅地说:「我这在车队,一天把着死身子,哪儿也去不上。」
李宝玉话音刚落,坐在炕沿边的王美兰,便抬手在他胳膊上轻拍了一下,说道:「宝玉,你自己上外屋地拿碗、拿杯,跟你大爷他们再吃点儿、喝点儿。」
「大娘,我可得吃口饭。」李宝玉闻言也不客气,丢下句话就往外屋地走。
而此时,王美兰也招呼张援民,道:「援民,快把你拿那玩意放下,上炕跟你叔喝点儿。」听王美兰再劝,张援民只好将手中「兵刃」放下,然后脱鞋上炕。
赵军往外让了一下,解臣也跟着向外,让张援民挨着赵有财坐下。
这时,赵虹、赵娜两个小丫头几乎是同时撂下筷子,让王美兰身后下地,去到对面屋喂小猞猁了。她俩一走,却是腾出很大一块地方,王美兰直接往里,一下就来在了赵有财的左边。
「咳!咳咳······」赵有财心里忽然一阵慌乱,举酒杯的手一哆嗦,直接喝呛着了。
在吃饭的时候,咳嗽不能对着饭桌,于是赵有财忙把头别到旁边,然后猛地一顿咳嗽。
「这咋喝的呀?」王美兰很关心地伸出手,给赵有财顺顺背后。可被她一碰,赵有财心里更害怕了。「不·····不用,咳,没事儿,咳咳。」赵有财拒绝了王美兰的好意,而此时李宝玉拿着碗、筷、杯子回来,他坐到炕沿边把筷子、杯子一放,就转身拿起饭盆里饭勺,给自己盛了一大勺二米饭。
然后,李宝玉使饭勺压了压碗中饭,随即又盛了一勺。「宝玉!」赵军见状,忙问道:「你这······晚上没吃饭呐?」
这要换一个人这么问,来吃饭的李宝玉可能都得多想。但赵军跟他亲哥一样,李宝玉听了只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同一时候,在赵军家隔壁,老李家东屋里。
炕桌周围围了三个人,分别是李大勇、金小梅和李如海。
而李小巧应该是吃完了,她拿着一本《西游记》小人书,坐在炕里边。但眼下小姑娘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书上,她挑着眼睛偷偷摸摸地瞄着她二哥。
李如海坐在炕桌右边,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着筷子。这孩子闷着头也不夹菜,就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扒拉高粱米饭。
正因为他低着头,便有那泪珠自李如海眼角掉落,滴入米饭当中。李如海正无声的哭泣着。
「铛!」李大勇把杯往桌子上一摔,抬手一指李如海道:「你特么要不吃,就给我滚!」李大勇此话一出李如海猛地往嘴里扒拉大口米饭,然后鼓着腮帮子咀嚼着。
可随着他脸颊动弹,一滴滴眼泪掉入碗中。
「啪!」坐在李如海对面的金小梅,也把筷子摔在桌子上,然后她整个人把身子往外一拧,气呼呼地不去看李如海了。
这孩子吃饭的时候整这么一出,实在是倒人胃口。
今天晚上虽然要打孩子,但金小梅也没少做菜。干豆腐炖土豆片、胡萝卜片,炖菜的时候上蒸高粱米饭。
除此之外,金小梅还炒了一个白菜木耳,摊了六个鸡蛋。
按理说,这菜够硬了,满屯子除了赵军家,没几个能赶上老李家这伙食的。但李如海上了桌以后,一口菜都不夹,就一个劲儿地夹米饭往嘴里送。
孩子有错已经教训过了,过去就拉倒了呗,金小梅便劝李如海,让李如海吃菜,别抱着空饭碗吃。金小梅话刚说完,李如海就低头,连连往口中扒拉了两口饭。
然后就听李小巧说了一句「我二哥哭了」,李大勇、金小梅、李宝玉齐齐看过去,只见李如海无声地落着泪,一声不出,却是就着泪水吃着饭。
吃饭哭,让人看着这个难受。
当妈的见状,金小梅不免有些心疼,好言安慰了两句,可李如海还是在哭。李大勇指着李如海喝了一句「憋回去」,竟然也没好使。
李大勇心里火「腾」一下就起来了,他刚要动手就被金小梅给拦住了。在这边有个规矩,就是孩子再怎么不像话,吃饭时候不能打他。
就像老人们总说,狗吃食的时候尚且不挨打,何况是人呢?
李如海是作祸呢,但人家没哭出声,而且还一直在吃饭。按老规矩的话,李大勇还真不能跟着孩子动粗。
「杂艹的!」李大勇恨得是咬牙切齿,李宝玉走了,李小巧吃两口就下桌了,金小梅也被气饱了,他自己也吃不下了。
看着小口小口吃饭的李如海,李大勇咬牙恨道:「你特么等着的,你吃完这顿饭,看我不扒你皮!」说完,李大勇起身下炕,趿拉着鞋就往外走。
见李大勇要走,金小梅忙问一句:「你干啥去?」李大勇抬手往外一比划,道:「上大哥家!」
说完,李大勇便推门走了。
目送李大勇出门,金小梅转向李如海,道:「你又作啥呀?」......
李大勇从家出来,翻墙来在赵军家。看他进来,坐在炕上的众人全都一愣。
王美兰拿若自己的碗筷起身,对李大勇说:「来,大勇,你过来挨着你大哥,我给你拿碗去。」
李大勇也不客气,拖鞋上炕坐在赵有财身旁。等他接过王美兰拿过来的杯子、碗、筷,由赵军给他倒上酒。
给李大勇倒完酒,赵军对意犹未尽的张援民等人说:「大哥,咱就别喝了哈,吃点东西、歇一会儿,咱们就走了。」
「你们走吧!」李大勇冲赵军一摆手,说:「我陪你爸喝!」
听李大勇此言,赵有财却是一怔。他刚才还想着跟赵军等人一起出去打獾子,这样王美兰也没机会熊人了。
现在李大勇来了,赵有财还不能不陪。可等一会儿李大勇喝完回家,赵军他们还走了自己可怎么办呐?
就在这时,李宝玉问赵军说:「哥哥,咱都牵哪个狗啊?」赵军道:「除了花龙、黄龙,剩下的狗全牵着。」
「也行!」李宝玉点头,道:「咱家狗都听话,都领着也行。」
「不听话就揍!」忽然,王美兰在旁边插了句嘴,只听她说:「不听话就收拾它!」
王美兰这个人,心特别软,对家里的狗也很好。平日她给狗喂饭的时候,还跟那些狗挨个唠嗑呢。就这样的人,哪里能说出打狗的话?
一时间,李宝玉他们都认为王美兰是在开玩笑,纷纷笑着附和她。唯有赵有财,他感觉王美兰话里有话啊!
这时,赵军又叮嘱三人道:「今天晚上咱四个人拿四棵枪,但是咱可说好了,轻易别开
枪。要开枪之前,必须得瞅准了!」
之前李宝玉差点一枪崩了张来宝,所以夜里背枪进大地一定得小心。
李宝玉、张援民、解臣闻言纷纷答应,等李宝玉、解臣都吃饱了,四人从炕上起身,张援民把他那长布包袱重新背好,然后将被赵军借来的撅把子枪拿在手中。
四人拿着手电从赵军家出来,解臣和李宝玉一起翻墙去李家放狗。
赵军和张援民,则将赵军家院里的狗一一解开。这些狗很少打夜战,但看主人一身装扮,它们仍然很是兴奋。
人带着狗从院子里出来,赵军、李宝玉带着狗帮上了后车箱,解臣开车,张援民坐副驾驶指路,车灯一亮,汽车发动直奔南大地而去。
秋风瑟瑟,夜晚更凉!
此时有些人家的地都收完了,有些地还没收,枯黄的苞米叶,在夜风下刷刷作响。当小熊被赵军从车上抱下,落地的一瞬间,这孕妇几纵就没影了。
晚上本来就黑,小熊又钻入苞米丛中,那更是难找了。
赵军也没管它,伸手把青龙接下,这小狗一落地往旁边一扎,很快也消失了。然后是急的直叫的黑龙,它一落地便顺着青龙的气味寻去。
黑龙之后是大黄,可当赵军抱住大黄时,只听夜色中传来几声狗叫。「汪汪······"
小熊一叫,车上的狗瞬间都急了,大胖、三胖纷纷从车上跳下,直奔狗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宝玉!解臣!」赵军回身一挥手,刚要叫李宝玉、解臣上前,就听张援民道:「兄弟,让我来!」「嗯?」赵军一怔,但听张援民说:「你就看我····.」
话说到一半,张援民见赵军一瞪眼睛,忙改口道:「你看我平生所学。」「你可拉倒吧!」赵军一把抓住张援民,然后叫李宝玉、解臣赶紧去看。
派走了李宝玉和解臣,赵军把急得够呛的黑虎接下,这狗被鹿踢折的那条前腿,这辈子哪是也就那样了,想蹿高啥的,赵军怕它吃力,从来都是尽量帮它。
在黑虎蹿出去后,赵军、张援民忙去接应李、解二人。可此时,战斗已经结束了。小熊、青龙、黑龙、大胖、三胖、二黑齐齐用力,将一只九斤多的大獾子活生生地给撕了。
獾子身体被扯开,肠子、肚子流了一地,黑虎见状冲过就一大口,然后扯着肠子就走!白龙、大胖见状纷纷上前,扯食獾子内脏。
不大一会儿,獾子内脏就被吃完了。这六只狗各叼着一块獾子皮肉,还不等李宝玉、解臣赶来,另五条狗便开始和那六条狗抢夺獾子肉。
李宝玉呼喝两声,除了黑龙、青龙、白龙、二黑,其余的狗全都安静下来。
眼看花猫叼着一块肉坐在那边看着李宝玉,黑虎几踪来在花猫近前,花猫下意识地往旁一躲,嘴里的肉却被黑虎抢了过去。
「黑虎!」忽然,不远处传来了赵军的声音,黑虎支棱耳一动,快速跑到赵军近前,张嘴把抢来的獾子大腿丢在赵军脚前。
然后,黑虎往赵军面前一坐,面对赵军狠狠地摇着尾巴。
赵军站在原地又呼喝几声,青龙、白龙、二黑也全都消停下来,它们一个个倒腾着小碎步来在赵军面前。
「大哥。」这时,赵军指着脚下的獾子大腿,对张援民说:「你跟宝玉、解臣,把这个都收起来,不能让狗吃。」
要都是肉也就算了,关键是这獾子皮毛都在,狗吃要吃了肯定不消化。
「哥哥!」在张援民、解臣捡獾子肉时,李宝玉来在赵军面前,说道:「不行啊,狗太多了,连獾子都让它们扯吧碎了。」
赵军闻言,便道:「你把小熊领着,加你那几条狗,你往东边去,我往西边去。」
「行!」李宝玉叫过小熊,使绳子往它脖上一拴,再招呼大黄、小花、花猫、花狼往东而去。李宝玉那头出发,赵军提枪在手,带着剩下的六条猎狗向西东去。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
此时在西边,离赵军他们约莫三四里地,一只大獾子一边走动,一边摆动身体。这只獾子得有十三四斤重,胖的它一走到,后面的小屁股一颤一颤的。
忽然,一阵寒风吹过,獾子浑身一颤,猛地向走蹿出,其速度惊人!
可夜色中,一团黑影闪过,一只利爪后发先至,一把将小胖獾子按在了地上!
獾子四爪蹬地,猛烈地挣扎着,可随着一兽头低下,兽口一张,锋利的犬齿咬在獾子脊背上。「咯嘣!」一声脆响,獾子整个后半身子都不好使了,它急的鸣鸣乱叫,一双前爪不断挠土。可这兽把嘴往上一挪,咬着獾子脖子就走。此时獾子未死两只前爪在半空中不断抽搐着。」「嗷!嗷!」突然,两声怪异的狗叫声在夜空中响起!
第六百八十八章.狗撵獾 定獾叉
秋夜的凉风吹得无数苞米叶刷刷作响,那风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黑虎、大胖、青龙、黑龙几乎同时仰脖,可最先确定方位的是黑虎。黑虎往獾子遭劫处跑去,边跑边发出它那独特的叫声。
大概距离黑虎三百米的地方,一兽口衔獾子漫步行走在苞米地里。
被咬断脊椎的獾子还没死,它一双前爪不住地往上抬,嘴里发着微弱的「呜呜」哀鸣。
听到黑虎叫声,叼着獾子的野兽,支棱耳一动,身后半截尾巴往下一垂,纵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此时,散开在周围的大胖、三胖、二黑、白龙、青龙、黑龙纷纷在苞米地里穿梭,快速地向黑虎身旁聚集。
不光是狗,就连赵军、张援民也都举着手电,一前一后地向黑虎发出叫声的方向跑去!黑虎跑不多远,脚步便慢了下来,它举头朝天,转圈抽动着鼻子,可却一无所获。
这时,白龙、二黑几乎同时到达黑虎身旁,它俩见此地无战事,全都茫然地看着黑虎。
黑虎却好像没事儿狗一样,把头转了一旁。而听那刷刷声响,青龙、黑龙、大胖、三胖相继赶了过来。
七条狗聚在一起,一双双眸子在黑暗中闪着光芒。
百十米外,赵军停下脚步。他没听见狗撕咬的声音,就知道那边没打起来,于是赵军把枪往肩上一挎,空出只手来吹了声口哨。
听见口哨声,黑虎先一步向赵军跑去,其它狗纷纷紧随其后。等这七条狗都聚在赵军身旁的时候,张援民也赶到了。
此时张援民背后的长布包袱已经没了,而他手里却多了一件赵军从未见过的「兵器」。
这「兵刃」长一米有余,前端焊了一个二齿叉头,叉头两齿相距很近,长二寸左右,短粗无尖。
「这······」赵军拿手电一晃,看着张援民手里那稀奇古怪的东西,忍不住问道:「大哥,这又是啥呀?」
「呵呵。」张援民淡淡一笑,将叉子高高举起时,目光随叉头一起向上,笑道:「兄弟,这是遁獾叉!」赵军:「.....」
赵军也是无语了,这张援民的脑袋里,不都装的是啥,一天净琢磨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上次王翠花脚被烫伤,张援民亮出两件「兵器」,据说他们老张家祖传的。而今天这件,赵军从来没见过,应该和缚猪钩一样,都是张援民自主研发的。
想张援民他爸、他爷两代大聪明才研制出两件祖传兵刃,张援民自己就研发两件,足以见得老张家一代比一代强。
此时赵军想明白了,难怪张援民要跟杨玉凤再生一个小子呢,这是怕他们老张家祖传兵刃没人继承啊!
「大哥啊!」赵军又看了眼张援民手里的东西,本来都不想管他的,但想起张来宝曾经的遭遇,赵军还是劝道:「獾子不像别的,你整它注意点儿呀!」
赵军说这话的时候,黑虎凑到他身旁,使大脑袋往赵军腿上蹭蹭,然后两条后腿一发力,狗身子掀起,使前爪向赵军身上扒拉。
赵军忙伸手抱住黑虎,这狗打围的活儿,让人没法评价,但绝对聪明、通人性,不光赵军,就连赵家人都越来越得意他了。
另一边,张援民听赵军之言,嘿嘿一笑,把手中叉子一晃,道:「兄弟,等一会儿这几个狗按住獾子,你就知道我这遁獾叉的厉害了。」
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赵军也没时间细跟张援民掰扯,他先是把黑虎往旁一推,然后将手电一转,先一步沿地边而行。
张援民挎着枪,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拿着「兵刃」紧紧地跟在赵军后面。赵军一动,七条狗又分散开。
眼下这时候,周围大地有的苞米棒已经掰完了,苞米杆(gi)子还立
在地里,没被放倒。也有苞米杆子被人使镰刀搂断,还剩一拃多长连根立在地里,而苞米杆子则被人或捆成捆,或直接就扔在那里不管了。
这是林区,和农村还不一样。这里的人家不缺柴火,屯里人生火取暖、做饭也不用苞米杆子。而地里这些多是等着干透了,便烧在地里还田。
当然了,也有少数人家,因为家里有事或人手不够,到现在都没能把苞米棒收回去。
如此一来,就导致这南大地里如棋盘一样,这块地空旷,旁边那块地里还有苞米杆子林立。
这时,七条狗分散开来黑虎、二黑、白龙都是单独行动。剩下的四条狗,青龙、黑龙一组,大胖、三胖一组。
不多时,就见有狗咬的声音从右边传来,赵军耳听声音越来越近,便拿着手电筒没动地方。然后就听一阵剐蹭苞米叶的声音传来,赵军闻声把手电光向右前方投去。
只见一只大獾子从两根苞米杆子中间穿出,在手电光照射下,它那一身皮毛随着跑动上面还有光芒流转。
好一身皮子!
被手电光一晃,獾子大惊,反身就要改变方向。可下一秒,大胖悍然杀出,它那膀大腰圆的,将左右苞米杆子刮得一晃。
獾子被大胖截住,忙拧身调转方向。可这时,三胖也自苞米地中蹿出,它正将獾子截住。就看三胖一口咬住獾子后背,但因为它冲得太急,整个狗翻身栽倒。
但三胖没松口,它死死地咬住獾子,在巨大的惯性之下,三胖将獾子带翻。三胖虽猛,但无论是咬合力,还是牙齿的锋利,都远不及刚才的夜下杀手。
三胖是擒住了獾子,但它的牙齿没能破开獾子皮毛。这獾子脊背发力,两条前腿一组、两条后腿一组,齐齐挣扎试图反击三胖。
可大胖就在一旁,它从侧面张嘴,一口咬住獾子肚皮。獾子发出「呜嗷」的惨叫声,但随着三胖不松口的起身,獾子被这俩兄弟给抻在了半空。
这时,赵军带着青龙、黑龙赶来,这两条小狗没单独干过獾子,完全是哪有热闹,就奔哪里来。
赵军亮出刺刀,过去一刀没入獾子胸口。然后他将四条狗撵走,随即把半自动枪往上一挑。这只大獾子,重得有十四五斤,就这样被赵军挑于刀上。
闻见血腥味的四条狗,一时间更加兴奋了。
「兄弟!」张援民姗姗来迟,他使手电往前一照,眼看赵军刀挑獾子,不禁有些失望地说:「兄弟,你倒等等我呀!」
赵军一笑,呵斥几句把黑虎等狗撵走,然后把枪口往下一落,挑在刺刀上的大獾子落地。「放血,大哥!」赵军冲张援民招呼一声,寻思给他找点事儿干,省着他总琢磨没有用的。张援民倒是听话,过来抓着獾子尾巴将其拎起,掂量了一下笑道:「兄弟,这獾子不小啊。」
说完,张援民另一只手在獾子屁股上一拍,眼看獾子那溜圆的屁股一颤,又笑道:「这不得出三斤油啊?」
「差不多吧。」赵军把刺刀收起,将枪重新背在肩上,回道:「这时候抓膘,身上油多。」
赵军说完,把张援民留下给獾子开膛放血,而他自己吹了声口哨,然后把手往前一扬,示意大胖它们继续去找獾子。
赵军走后,张援民迅速地给獾子开膛放血。总说獾子和黑瞎子相像,都是皮糙肉厚、牙尖爪利。
还有一点就是,狗不吃黑熊内脏,同样不吃獾子内脏。而且,别看狗会抓獾子,但吃獾子肉的狗不多。
打狗围拖猎狗其实就是让狗吃肉,勾它们馋虫,驱使它们打猎。但这说的是打大围,围野猪、黑熊或者大马鹿,拖狗是这样的。
而像狍子、獾子、野兔、松鼠这些小东西,一般的狗看着了
都会去追,根本不用拖。所以,此时狗帮是散开的,不用头狗带,它们只要看见獾子就会去追。
这不,二黑也发现了一只獾子。这獾子大概有八九斤重,身形远不如刚才那个。
它原本藏在一堆被放倒的苞米杆子底下,二黑从这儿一过,闻着一股膻得哄、臭得乎的味儿,便探鼻来闻。
眼看二***近,藏在里面的獾子蹿出来就跑。二黑眼揪着一团黑影从苞米杆子堆里跑了出去,丝毫不曾犹豫,冲过去朝着獾子后腰就是一口。
二黑的攻击力和三胖差不多,都远不如那黑夜中的杀手,它这一口没能咬断獾子脊椎,但却将獾子拽住了。
獾子拧身回首就是一爪,二黑忙松口撤身。
作为成熟的围狗,二黑以前没少和獾子交手,在它脸上、胸脯上,甚至一双前腿上都有獾子留下来的伤痕。
这些伤有的是被獾子咬的,有些是被獾子抓的。
而这样的伤,除了黑虎、青龙和黑龙,其它的狗身上或多或少都有。
像二黑、大黄、小熊,这些成熟的猎狗脸上、脖子处都有一些细小的伤痕,伤痕处的狗毛与别处不同,全是戗着长的,大多都是獾子留下来的。
没办法,獾子虽然在力量、体型上无法与狗匹敌,但它们爪牙太过锋利,一抓一咬都会给狗造成伤害。
只不过,它们体型在那儿摆着,嘴小,爪子也不大,只要不咬着要害,对狗便造不成太大的伤害。二黑以前没少和獾子较量,知道怎么对付这些家伙。所以在獾子回头咬它时,二黑忙往后一退。二黑一撤,獾子一口咬空,二黑趁机咬住獾子后脖颈,然后猛地甩头把獾子荡在半空。
獾子整个都悠在半空,当它落下时,却仍挥爪向前来挠二黑,二黑反应灵敏突然松口,獾子被它甩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獾子在空中呈一道抛物线,落地以后翻身而起,可还不等它跑,刚才在不远处听见声响的青龙、黑龙,此时双双赶来,挡在獾子头前。
这时,二黑猛地从獾子尾后袭来。
所有野兽都一样,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会更忌惮来自身后的敌人。
就在獾子一转头的瞬间,青龙、黑龙齐往前上。头前又有恶风袭来,獾子脊背毛炸立,四爪往地上一撑,口中发出「呜呜」声,喝住青龙、黑龙。
青龙、黑龙参与打围也有几个月了,当獾子冲它们发出示威声时,两条狗止步不前,向着獾子恶狠狠地叫了几声,以吸引其注意力。
獾子果然上当,当它为青龙、黑龙所摄,想要往旁逃走时,其身后的二黑到了。二黑张嘴咬住獾子尾巴一拽,獾子把头往后一转,张嘴逼退二黑。
而此时青龙趁机扑来,想要像抓野猪那样闷头。可它刚近前,獾子扭头一口咬在青龙脸上。狗在惨叫的时候,声音尖锐而凄厉。
当听见青龙「啊啊」惨叫时,赵军忙快步赶来。他离这里不远,此时也不管苞米叶子刮脸,就一门心思地过来救青龙。
等赵军到跟前时,只见青龙撅着屁股,而脑袋把一只獾子压在地上。而在一旁,二黑咬着獾子屁股、黑龙咬着獾子一条前腿,两条狗齐齐用力撕扯着獾子。
獾子咬啥都是死口!
所以,哪怕被二黑、黑龙撕扯着,獾子都不曾放了青龙。它死死咬着青龙的狗脸,咬的青龙嗷叫不止,当獾子被二黑、黑龙扯动时,青龙还得跟着等后腿往前移动。
赵军使手电一照心道不妙。他忙把手电往腋下一夹,再将手中枪枪口一调,拿着枪就要奔獾子去,他是想使枪把打击獾子鼻子,以此迫使獾子张口。
但打这一下得特别注意,打轻了没用,要是下狠手的话,就
得特别注意,别一枪把子打狗脑袋上。这要是白天还好,这晚上黑灯瞎火的,赵军必须得瞅清楚,可就在他使手电照獾子时,只听身后有人喊道:「兄弟莫慌,援民来也!」
张援民到了!
平时因腿短跑得慢的张援民,这一次竟然没被赵军落下多少。
「兄弟,你且闪在一旁。」张援民过来一推赵军,道:「你拿手电给我照着,我来!」赵军闻言也没和张援民争抢,往旁退了两步,拿过手电筒将亮光打在獾子头上。此时的张援民,双手握住二齿铁叉长杆,后手一拧,将叉头转了个个儿。
张援民持叉上前,将侧立的叉头往獾子鼻子上一敲。
只听青龙被扯得发出一声惨叫,可那獾子也松开了口,此时被黑龙咬住前腿的獾子,凶悍地扭头去咬黑龙。
但在这时,张援民借住手电的照亮,将叉头往獾子嘴前一横,獾子张口就咬上了。
张援民这杆造獾叉,和当初钩獾子的钩子不一样,那个钩子头被磨得很细,而且发有尖,獾子张嘴能将其含住。
可这把遁獾叉,叉头都是小拇指粗的钢筋,獾子一口咬上去,差点给牙崩掉了!獾子猛地回头,顾不得被黑龙、二黑撕扯,却是连连吐舌舔牙。
而这时,张援民举叉往獾子脖上一叉,叉头两齿正好将獾子头咬住。
张援民持杆一拧,叉头由立转平的一瞬间,将獾子脖子下压的同时,把獾子脑袋推起,然后就听「咯嘣「一声。
第六百八十九章.土车子变小风车
如果按照玄幻来描述的话,今夜是张家神兵之四—遁獾叉出世。此时那杆叉子,叉头别着獾子脖颈,将獾子脑袋折了起来。
这二齿叉头,后齿压着獾子脖子向下,上齿向上抵着獾子下颚,这獾子连嘴都张不开。
再看张援民,双臂发力一拧,就听咯嘣一声,獾子天灵盖贴在了脖子上,獾鼻子碰到了它脖根子。这獾子,瞬间没了生息。
再皮糙肉厚,脖子拧断也该死了吧?
「我艹!」赵军见状一惊,忙上前去看了那断气的獾子一眼,然后又惊讶回头看了眼张援民。
此时俩人离得挺近,在手电光下,张援民冲着赵军,眼角、眉尖往上一挑。他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赵军明白他是啥意思。
赵军向张援民一挑大拇指,道:「大哥,你厉害。」
「呵呵。」张援民小脖一扬,呵呵一笑道:「兄弟,咋样?你大哥这遁獾叉行不?」「哎呀!」赵军忽然惊呼一声,弄得张援民精神一震。
可却听赵军说道:「大哥,我可知道你这玩意为啥叫炖獾叉了。有这个,咱家天天能炖上獾子肉吃。」张援民:「」
这回是赵军把张援民整无语了。
张援民先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过去抓着獾子后脖颈,然后把二黑、黑龙赶开。等獾子提在手里,张援民才回身问赵军道:「兄弟,你看过《封神演义》没有?」
「没有。」赵军抱着挨咬的青龙,一边安抚它,一边对张援民说:「大哥,我从来不看小人书。」张援民一撇嘴,无奈地道:「人家不是炖肉的炖。」
「啊?」赵军皱眉,疑惑地问道:「那是哪个炖呀?」
就在这时,听着远处原来「嗷」的一声,张援民忙跟赵军说:「兄弟,你给这獾子开膛,某家去去就来!」
「不用!」赵军甩手,道:「大哥你快去吧,一会儿我过去找你!」没办法,人家身怀利器,就不能让人家干开膛放血的粗活。
张援民也不客气,带着二黑前去援助黑虎。而青龙、黑龙,则一直留在赵军身边。
赵军给獾子开膛放血后,拽过被张援民丢下的麻袋,把獾子装在里面后,便将脏手往青龙身上擦了擦。
此时在赵军的东南方向,大概二百多米外,是刘梅家的苞米地。
刘梅她妈是妇女主任,而她爸是老师。在永安林区,有文化的人虽然不多,甚至连能念完初中的都没几个。但在这里,老师格外地受人尊重。
永安林区的人们认为,打骂老师和打骂父母一样,都是牲口才做的事。
所以,哪怕是十几、二十年前,在永安林区这片地土上,也没人难为过老师。
就像秋收,刘梅家地里的活,不是李如海帮着干的,而是刘老师的学生和学生家长自发给解决的。他们那苞米杆子都砍折了,一人合抱系为一捆,都捆好了靠在一起,立在阳面。
这些苞米杆子,前阵子天好的时候,早都晒干了。刘梅她妈说烧了还田,但刘老师却说还是留在地里吧。等冬天有人来放牛,牛还能吃呢。
这年头也没有饲料,更不可能给牛喂粮食。到了冬天,大牛倌都会把牛赶出来,让牛自己找些蒿子草、树条子啥的吃。
如果地里有苞米叶子,对冬天的牛而言,那可是太好了。
拉车干活的牛就是这样,就算是二三十年后,赵军重生那时候。这边的牛,到了冬天也还是这么过。能吃上饲料、豆饼的,那得是能给人带来效益的奶牛。
刘老师心善,愿意与人方便。所以,即便他家的地都收拾干净了,那些苞米杆子也都堆在他家地的东南角。
而在刘家这二亩空地上,黑虎正
全速追击着一只大獾子。
这只獾子,身形不小,但和别的獾子不一样,它不但瘦,而且后背上没毛!这是只土车子。
獾子在冬眠前,会把洞穴重新「装修」一下,会挖掘出大量的土,并将其运到远处堆成一堆。它们善于挖掘,但挖下来的土往出运的时候,却是个麻烦事。
于是,就有了土车子。
有人说,土车子是貉子。但貉子寄居于獾子洞,多是冬天趁着獾子都冬眠了,它们才偷摸钻进来的。而真正的土车子,多是这群獾子里,地位最低的那个。
所谓土车子,顾名思义就是用来运土的。而獾子充当土车子,就是平躺于洞穴里,任其它獾子把土堆在自己的肚皮上,然后再由另一只獾子叼着土车子的尾巴,将其往洞外拽。
就这样,土车子得脊背朝下,被同伴一直拖拽到卸土的地方。然后,俩獾子再一起走回来。进洞以后,土车子继续躺下。
像那拉土车子的,都能换个班,可土车子就这么一个,等洞里的土都被掏利索了,这土车子背上不但没毛,而且脊背上的皮都磨破了。
磨破、结痂、再磨破······土车子命苦啊。
关键是,一日土车子,终身土车子。
只要这只獾子不死来年它还是土车子。哪怕它跟别的獾子搭伙,人家也还拿它当土车子用。
这只土车子也是憋屈,从入秋就开始拉土,这阵子总算没事了,寻思好好找点吃的,没成想碰见黑虎了。
当黑虎扑倒这只獾子时,随着黑虎的急速转身,一獾、一狗同时掉头!獾子猛地一回头,本想和黑虎拼命,可回头一看,它却是一懵!
狗呢?
咬它的狗不见了。
獾子站起转身仔细观瞧,只见一个黑乎乎的大家伙站在不远处,离自己大概一米半左右,它那一双狗眼在黑暗中泛若幽光。
这獾子不清楚黑虎为什么不和自己纠缠,但它看见黑虎退去,还以为黑虎是怕了自己。这只獾子,要细分的话,它属于狗獾,跟「平头哥」蜜獾沾点亲戚,性格也挺生猛的。此时它感觉自己没下口就已经把黑虎吓跑了,当即信心大振,转头就向黑虎冲了过去。
当獾子杀到黑虎近前时,它想蹿起来掏黑虎一口,可还没等獾子掀身而起,黑虎就将自己好的那只前爪探出,一把压住獾子后脑,狠狠地往下一摁按。
獾子下巴磕地,浑身猛然一震,一时间不禁有些茫然。
黑虎一击镇压獾子,可它另一条前腿有伤,这只前腿按着獾子时,它就有些站不稳了。
黑虎收爪,往獾子身后绕去。而这獾子刚回过神来,只觉身上压力消失,它顿时来了精神。不过,这常年挨欺负的獾子,它就是识时务。感觉自己不是对手,当即就想开溜。
可就在这时,黑虎已来在了它身后,嫌弃地看了眼獾子那没毛的后背,黑虎一口叼住獾子后脖子。然后,黑虎两条后腿发力,前身猛地往上一掀。随着黑虎起身,它脑袋往上一甩。
此时那獾子背对着黑虎,脖子被黑虎叼着,整个下半身像荡秋千一样起来了。这时,黑虎松嘴,就看那獾子在半空中,屁股朝上头朝下。
而且它还在向上,也还在转。
当獾子头朝上时,它看见了天边的月亮。今天不是满月,一弯月牙挂在天边。紧接着,已经转了三百六十度的獾子还在向上,也还在转。
此时,它是肚皮朝上,躺在半空中的状态。说时迟,那时快。
就是一眨眼的工夫,獾子在半空中转了三圈。这两秒,獾子整个是懵的。三圈已过,獾子已经来在了它这一生中,离地的最高点。
獾子身形微微一顿,
直接坠落下来!不是有那么个实验么?
一个人平伸双手让一只小猫肚皮朝上地躺在自己双手上,突然抽走双手以后,小猫会平稳的四爪落地。
这只獾子,在空中转了一千零八十度,落地时也是四爪着地,只是被震了一下,脑袋感觉晕乎乎的。它的头几乎贴在了地上,一双小眼睛四处乱扫,想看看那比自己同类还坏的大黑瘸子哪里去了。
它当然看不见了,此时黑虎在它身后呢。
黑虎往前一上步,咬住獾子后脖子,再次将其往上一甩。
獾子转圈而起,打破了自己刚创下的离地记录,但很快就再一次摔在地上。仍然是四爪着地,因为下落太快,黑虎都没看清这家伙是咋在半空中调整的。
这一落地,獾子被震得更懵了,它猛地晃了下脑袋,撑起四肢想跑。可下一秒,后脖子又一次被黑虎叼住了。
最近赵军家伙食嘎嘎好,黑虎跟着蹭了不少好吃的,王美兰烙的油饼,赵虹都偷着喂它。赵虹喂完了,赵娜继续偷着喂。
要换别的狗,吃了那么大油水,会变得嘴馋,再吃不好的食物,甚至都不吃饭。
可黑虎不一样,它吃得了肥肉、油饼,也吃得了土豆、窝瓜。不管给它啥吃的,除了它跟着小熊屁股后面那几天以外,黑虎就从没剩过吃的。
加上这狗一天乱窜锻炼出来一身腱子肉,身形、体重直追大胖,可谓是一身蛮力。当它第三次把獾子甩起时,这只土车子达了獾生的顶点。
这次再摔下来,獾子也没法控制身体了,它是侧身落地的,摔得它在地上一弹。等安稳时,想起身却发现腿软了。
黑虎上前一步,还想再玩儿一下,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大喝:「呔!」张援民到了!
他一手举着适獾叉,一手拿着手电筒,捣腾着小步向黑虎这边跑来。
本来他还带了个二黑,可半道上二黑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在黑虎望向张援民时,那獾子颤颤巍巍的起身,只是右边两条腿好像都被摔出毛病了,没走出两步就疼得不行。
走都不行,更别说跑了!
这时,张援民来在近前,手电光往前一打,遁獾叉探出,两齿分别从獾子脖子两边刺进土里。如此一来,直接将獾子钉在了地上。此时獾子四爪撑地,想把脑袋从叉中拽出来。
獾子脑袋不比脖子粗多少,眼看着獾子要头撸出来了,张援民一把拔出叉子,回手再一记,叉头正抡在獾子脑袋上。
这要是使棒子打,獾子都还能再挣扎一下子,可这叉子头是钢筋焊的,又短又粗,抡起来相当有劲了。
这一击而下獾子身子往地上一堆碎,直接断了气。
「嗷!嗷!」眼看獾子死了,黑虎往地上一趴,看着张援民便摇起了尾巴。
张援民把叉子往身旁一插,蹲身在獾子尸体旁,手电往地上一放,然后拔出小刀给獾子开膛。
张援民划开肚皮,刀尖刺入,一手拽着肚子上的皮,将肚皮和内脏分离开,省着刀把内脏划破了。这倒不是要留着獾子内脏,而是怕把肠子划坏了,那样弄得膛里都是粪便,到时候不好收拾。
待刀划开獾子胸膛后,张援民使刀割断气管,将獾子内脏全部掏出,然后拎到黑虎面前放下。黑虎低头闻了闻,然后站起来就走了。
张援民也没理黑虎,拎着獾子准备去找赵军。可没走多远,就看见赵军背着一个麻袋,带着青龙、黑龙和二黑向这边走来。
「兄弟!」张援民把獾子一提,赵军将肩上麻袋一放,张援民过去一扯麻袋口,使手电往里一照,却发现里面有仨獾子了。
不等张援民问,赵军就说
:「刚才二黑又逮着一个。」
「啧!」张援民砸吧一下嘴,对赵军笑道:「兄弟,就你这帮狗啊,天天抓獾子扒皮卖,你都能发家。」赵军闻言一笑,低身摸了摸青龙的狗头。
此时,赵军家里。
王美兰把李大勇送出外屋地,在李大勇推门时,王美兰还道:「大勇啊,别再打孩子了哈,差不多行了。」
「嗯呐。」李大勇摆手,道:「嫂子你别送了,回屋吧。」说完,李大勇就走了。
王美兰转身回到里屋时,却见赵有财已经在捡桌子了。
这都十点多了,赵虹、赵娜岁数小是挺不住了,早被王美兰安排在西屋睡下。寻思等这老哥俩的酒局散了,再给两个小丫头抱回来睡。
看王美兰进屋,赵有财抬头冲王美兰呵呵一笑,以笑容掩饰着心里的慌张。「兰呐。」赵有财发现光笑没用,就对王美兰说道:「我帮你收拾吧。」
「那你收拾吧。」王美兰闻言,侧身往炕沿边一坐,然后抬手往外屋地一指,道:「我们使的碗,我都刷碗了。就你跟大勇使的没刷,你去刷去吧。」
赵有财:「......."
第六百九十章.马家议婚事 豪气压箱子
永安屯马家。
马大富、王翠花、马玲、马洋一家四口,在东屋大炕上一人一个被窝,但他们还没躺下,都是腿在被里,人却坐着。
马大富和王翠花两口子在中间,把马玲姐弟分开,王翠花这边是马玲,马大富那边是马洋。所以,这长条大炕从炕头到炕梢依次是马玲、王翠花、马大富和马洋。
这种睡法,让有些南方人无法接受。但在这时候的东北林区,却是司空见惯的事。
别说这都自己家人了,就是来了客人的话,如果客人是个男的,那就马大富睡中间,他一边是客人、一边是王翠花。
如果客人是女的,那就让王翠花睡中间,把马大富和客人分开。
这只是举个例子,马大富家有东西两个屋,以前马玲、马洋小的时候,她俩跟大哥马盛一起住西屋。后来马盛娶了媳妇,跟马大富他们分家单过,十三岁的马玲就带着马洋住在西屋。
直到马玲十五岁的时候,姐弟俩住在一个炕上就不太方便了。于是,王翠花就让马玲搬来东屋,跟她和马大富住。而西屋,就留给马洋自己了。
因为被老太太说了几句,所以今天晚上八点刚过,刘铁嘴便登了老马家的门,在这屋和马大富、王翠花商量许久,才被两口子礼送出门。
等刘铁嘴走了,王翠花和马玲按照平时的习惯焐被。等被子焐好了,三口人分别钻进自己的被窝,趁着火墙还热乎,屋里还热乎气,三人也没立即躺下,而是坐着继续商量些事。
就在这时,马洋抱着自己的被褥枕头从西屋过来,非得要参与进来。还说这是他姐的终身大事,他必须得亲自把关。
弟弟关心姐姐,这是天经地义的。而且马大富、王翠花也觉得,以后像这样一家四口在一起的日子,怕是没有多少了。
于是,一家四口躺在炕上,一起讨论着刘铁嘴刚才来时透露给他们的信息。
不管到什么时候,钱总是人们绕不过去的话题。刘铁嘴来的时候说了,老赵家会给马玲一千块钱当作彩礼。
这可是把马大富、王翠花吓了一跳,他家马胜娶许小青的时候,才给人家老许家拿了四百块钱。就这四百块钱的彩礼,都让屯子人议论,说老马家属于敞亮人家,也让许小青娘家那边脸上有光。老赵家可倒好,一出手就是一千,哪怕马大富、王翠花不是贪财的人,也感觉脑袋有些发懵。
但自古只有嫌彩礼少,没有嫌彩礼多的。马大富、王翠花心中虽有千般话,但没法跟刘铁嘴说啊。而刘铁嘴这一走,且不说过礼的日子定在哪天,这一千块钱的彩礼,却是已经定准了!
对了,还有一套银首饰呢!
只不过和一千块钱,银首饰也算不得啥了。最主要是,首饰马玲得带回去,而那彩礼就是老马家的了。
「翠花。」这时,马大富开口道:「你看这么整行不行?」
马大富此言一出,王翠花扭头看向了他,而马玲、马洋也都把目光投向这边。马大富道:「咱给赵军做两套衣服,咱挑那个好的毛料给他做。」
这年头,也是有西装的。而最好的西装面料是毛料,最好的毛料是羊毛所制,并且羊毛含量越高,这毛料也就最好。
马大富说要给赵军做两套衣服,是因为小两口结婚要在双方家里各办一场。按照永安这边的规矩,需要先在老马家这边儿办,一般是提前正日子两天。
然后,再到赵军家办,这一天赵军要带人来接亲,把马玲从老马家接到自己家,这媳妇就算娶回家了,马玲也是出嫁了。
像条件一般的人家,虽然收了彩礼,但也就给姑爷子做一套衣服。有的甚至不做西装,就买块布作件衣服。但即便如此,婆家那边也不
会挑这个。
这也有眼下这时候,家家孩子都多的原因。像那有的三四个姑娘先后出嫁的,娘家自然没那么重视了。
「那是肯定的!」王翠花没想到马大富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她当即眉头一皱,还瞪了马大富一眼,道:「这用你说呀?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我闺女出门子,我还不给姑爷做两套好衣裳?别说人家老赵家不亏咱们,就我搭钱,我也不能差这个呀!」
「哎!」这时侧身看热闹的马洋,忽然使手掌往褥子一撑,头仰起隔着马大富看向王翠花,问道:「妈呀,到时候我姐不得带箱子走吗?」
「啊!」王翠花伸手往马大富脑袋扒拉一下,随着马大富低头,王翠花看着马洋,道:「箱子都打好了,不都搁下屋放着呢么?」
姑娘出嫁,咋也得从娘家带点东西走吧?这些东西,得用箱子装得整整齐齐,不能大包小裹跟逃难似的。
这几口箱子,是娘家的脸面。哪怕没东西给闺女装,哪怕箱子装不满,也得像那么回事儿似的。就像赵军家小猞猁现如今住的那口箱子,就是赵军他奶的陪嫁。
因为家里有个闺女,所以王翠花老早就准备好了木料。
反正在林区,木头也不是啥值钱的玩意。而自从马玲跟赵军订下要结婚那天起,王翠花就找老木匠打了四口大箱子。
这四口大箱子,制作时都没用钉子,全是榫卯拼接。而且全是小卯,三个卯加在一起,尚且不超过一厘米。
当真是精工细作,这必须是精细木匠做出来,像那种拉大锯的木匠,根本干不了这个活儿。
像这种精细木匠,据说多少都会点鲁班书。马玲小的时候,还嚷着要拜这老木匠为师呢,只不过因为环境因素,老木匠说啥不承认会那本事,更不敢收马玲为徒。
虽然这师徒关系不成立,但老木匠对马玲的印象很好。一想当年那个哭赖赖要拜自己为师的小姑娘,如今要结婚了,老木匠欣然接下了这份活。
像这存了多年的木头,已经是干料了,木性很稳定,很难再开裂了。
不过即便如此,王翠花仍使蜂蜡把箱子打了一遍。现如今,那四口大箱子全摞在老马家仓房里的架子上,使大扇布盖若呢。
马洋继续道:「妈,我姐出门子那天,咱给箱子里都装上好东西。能给我姐预备点儿啥,就给我姐预备啥。」
说到此处,马洋笑了一下,才又道:「到时候一个箱子角,再给我姐压十块钱!」
马洋此言一出,离他最远的马玲瞬间瞪大了眼睛,王翠花一怔,而马大富猛地一扑棱脑袋,看向马洋问道:「多少?」
压箱子也是从古流传下来的习俗,就是闺女出嫁时,娘家人给往陪嫁箱子里放些钱。
有人说,娘家给这钱,是想告诉婆家,我们这闺女有娘家人、有依靠,你们别欺负我们闺女。还有人说,这压箱子钱是娘家给闺女的过河钱。当有一天遇着难事儿的时候,拿这钱出来应急。
但要真细掰扯起来,这笔钱更像是买断的钱。因为在旧社会的时候,闺女出一家、进一家,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正如贾张氏、江刘氏这种的,就是把夫家的姓放在自己姓的前面。这连姓都改了,不就是人家家里的人了么?
所以在旧社会时,从闺女嫁人开始,她就生是婆家的人,死是婆家的鬼。过不下去了,上吊、喝药也比回娘家强。
如此说来这笔压箱子钱,就更像是娘家对闺女最后的情谊。闺女嫁人过得不好,娘家也不会相帮了。按照老辈的规矩,闺女把箱子带到婆家,婆家人看到娘家给的压箱子钱数,然后拿出一笔比压箱子钱还多的钱,一起都给新媳妇,算是新
媳妇的私房钱。
可旧社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成了亲,没有几个新媳妇能留住这笔钱的。直到现如今,新人新事新国家,老辈的规矩流传下来,也被改的面目全非了。而且每个地方,当地的习俗还不同!
像赵军家这边,是往箱子底部四个角压钱。等新媳妇进门,婆家出相同的金额,并将钱一起给新媳妇。
而娘家给的压箱子钱,一般就是一块钱,在闺女出嫁前,由闺女的兄弟姐妹给放在箱子里。
前年赵春出嫁的时候,就是赵军往箱子的每个角各压了一块钱,四个箱子加在一起就是十六块钱。这个钱,没有给太多的。一块是到顶的数,还有给五毛、两毛,甚至一毛、五分的呢。
所以,听马洋说要给马玲往一个箱子角压十块钱的时候,马大富才会如此惊讶。要知道,一个箱子四个角,四个箱子就是十六个角。
一个角压十块钱,十六个角可就是一百六啊!
人家一个角压一块,四个箱子是十六,老马家要压一百六,这得多吓人呐!「你上一边去吧!」马大富冲马洋一甩手,道:「哪有压那么多的?」
马大富此言一出,马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而那边的马玲,心里有些失望。马玲不是还没出嫁就想往婆家划拉钱,这年头钱很实,但正经人家更看重脸面。老赵家出彩礼一干,不仅赵家有面子,老马家也有面子。
但面对这么阔绰的婆家,马玲还是有心理压力的,这个时候真需要娘家挺她。所以,当马洋说要拿大团结往箱子里压的时候,马玲心里是很开心的。
但这时马玲一句话都没说。
而马洋被马大富怼了两句,小脸瞬间挎了下来,他是岁数小,也不如李如海懂得多,但他跟马玲的感情很好。
别看姐弟俩平时也吵也闹,但毕竟是一奶同胞,他从小还是跟着马玲长大的,一想到姐姐要嫁到别人家里,也担心赵家人欺负他姐。
如果马洋有钱,他都想多给马玲往箱子里压一些。但他没钱,提了这么一个意见,还让马大富给否了。
这时,王翠花突然抬手,一巴掌拍在马大富后脖子上。「啪!」
一声脆响,拍的马大富一个激灵。
王翠花倒是没使劲,但拍后脖梗子特别提神,尤其是冷不丁地挨这么一下子。马大富一个哆嗦,转头冲王翠花喝道:「你干啥呀?」
「你一边闪(shn)着去!」这回是王翠花冲马大富一甩手,然后王翠花向马洋一扬下巴,道:「儿子你刚说的,好像还真行!」
说完,王翠花回手又在马大富肩膀上拍了一巴掌,道:「人家给那么多彩礼,咱真都要啦?」说着,王翠花还白了马大富一眼,然后道:「让闺女带过去点儿吧!」
马大富也不是贪图钱财的人,刚才只是没反应过来。此时吧嗒过味儿来,马大富瞪大了眼睛,点头道:「你别说哈,是行。」
「那是啊!」一听老娘力挺、老爹投降马洋顿时来了精神,继续说道:「他们家不差事儿,咱家也不能差呀!不能让满屯子人讲究咱们,万一有说咱跟老赵家嘎亲家,是图他们彩礼的呢?」
「啪!」马洋话音刚落,马大富肩膀上又挨了王翠花一巴掌。
王翠花这次出手也不重,但她突然袭击,打的不疼却吓了马大富一跳。马大富又一拧身,对王翠花喝道:「你又干啥呀?」
王翠花抬手指向马洋,但却看着马大富,对他说:「你听听儿子说的,有道理!」「我听着呢!」马大富语气不善地回了一句。
此时王翠花没理马大富,右手往后伸向马玲,马玲忙拉住王翠花的手,并凑到她身旁。
同时,王翠花又把另一
只手伸向马洋。马洋见状,忙挤到马大富近前,隔着马大富身体握住了王翠花的手。
王翠花两手拉着自己一双儿女,对马玲道:「闺女,就按你弟说的办,到时候·····」
说到此处,王翠花转向马洋,才继续说:「儿子,妈到时候把钱给你,你给你姐压箱子里。」
「妈!」马玲心中即感动又伤感,感动是感动家人对自己这份心,伤感是因为即将要嫁人了,以后虽然都在一个屯子里,但再想回娘家来住,怕都不容易了。
一想到这些,马玲忍不住抱住了王翠花。
「妈!」那边马洋也扑了过来,可他和王翠花之间隔着马大富,他这一扑直将马大富挤了往旁闪了个踉跄。
马大富:「......"
看着那抱在一起的三口人,马大富咋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呢?
第六百九十一章.美兰摆席——山里都有
虽然都十点多了,但老马家东屋里,一家人仍讨论得热火朝天。
在决定了要以重金压箱子后,那一干块钱彩礼给马家人的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所以,接下来一家四口就开始商量办席的事。在马玲出嫁前的头两天,老马家会摆酒设宴款待亲朋好友、屯里屯亲。
老马家得提前算出来,自家能来多少宾客,然后安排多少桌饭菜。
这说来也好办,只要马大富、王翠花回忆一下,这些年都给谁随过礼,谁还欠着他们家的礼,给人捎个信儿,一般都会来。
然后,再把家里亲戚统计一下,就能定个大概了。
至于摆什么样的酒菜,就看个人家的条件了。王翠花瞅了马大富一眼,道:「要不得一桌按十块钱来呢?「
「多少?」马大富突然有一种感觉,感觉自己以前咋没发现这娘们儿这么能花钱呢?还一桌十块钱?
眼下这时候,城里卖牛羊肉,一斤才一块钱出头。猪肉一斤也才七八毛钱。
关键是搁这林区,还是大冬天的,你花钱也买不着东西啊!
十块钱,吃啥去呀?
再者说,那些来随礼的,一家子一起来吃,多数才随五块钱呐。
而且随礼这种事,按后来时髦的话,就是零存整取。马家收的礼钱,都是马大富、王翠花两口子这些年随出去的,都是自己的钱不说,还得请人家大吃一顿,菜钱花的越多,赔的不就越多么?
「吃肉!」王翠花斩钉截铁地对马大富说:「你看看能不能找谁,给咱家打俩黄毛子,咱到时候给他钱就完了。」
「这个…………」一提这事儿,马大富有些犯难了。永安屯是家属区,打围的本来就少。
尤其是这两年,老徐炮收枪、秦强隐退,剩下这些能打猎的,多少都跟赵军有点儿关系。
比如说王强,马大富去找他怎么说呀?难道要说,我闺女跟你外甥结婚,你帮着打两头野猪,该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
马大富眨巴两下眼睛,反问王翠花说:「翠花,要不得咱看谁家有养猪的,咱买一头呢?」
「拉倒吧!」王翠花摆手,道:「咱屯子这帮人养那猪,都割草喂大的,那肉酸吧唧,还不如黄毛子肉呢!」
「就是!」王翠花话音刚落,马洋接茬道:「我小敏姐出门子的时候,咱上那姐夫家吃的猪肉不就酸么!」
一提起野猪肉,有人就说野猪肉比不上家猪肉。
一般来说是这样,但也不是绝对!
得看这猪吃的是啥。
就像王翠花说的,屯子里不少人家舍不得使粮食喂猪,只出去割草把猪喂到入冬。
使草喂出来的猪,肉就发酸。
相比之下,秋天的野猪食大量松子、核桃、榛子、橡子抓膘,而这些干果里含有大量的优质脂肪,营养丰富得很。
只不过,不论家猪、野猪,也不论公猪、母猪,只要年头一久,肉就发柴。只要一交配,肉就发骚。
所以说,二百斤以下未性成熟的野猪才好吃,那母猪肉、黄毛子肉都不亚于粮食喂大的猪。
「爸!」今天的马洋甚是活跃,他见马大富为难,便出言道:「我陈大哥,他不是跟他小舅子,他们几,个搁山里下套子么?咱让他给咱们套呗。「
马洋口中的陈大哥,就是陈大赖。
马大富闻言,一皱眉头道:「他那手把不咋的呀。」
「让他慢慢来呗。」王翠花道:「这眼瞅着下雪了,他要打着就送咱家来,咱搁当院子里使雪埋上。」
「那也行哈!」马大富道:「打俩黄毛子,将近二百斤。咱家
摆二十桌顶天了,一桌光猪肉就十斤…………唉呀妈呀,这么吃能行么?」
「有啥不行的!」王翠花一锤定音道:「就这么定了!」
王翠花感觉自己都挺壕了,但得看跟谁比。她要和她的同族姐妹、未来亲家母王美兰比,那就比不了了!
此时赵家东屋里,赵虹、赵娜已经在被窝里睡着了。
而屋里的灯还没关,王美兰、赵有财两口子也在议事。
但眼下,两口子谁也没说话,他们虽然是面对面的坐着,但王美兰静静地看着赵有财,她脸上带着微笑和期待,好像是在等赵有财夸奖自己。
而赵有财,正皱着眉头看着王美兰的小本,看了两眼,赵有财使右手拿本,同时抬起左手使手背擦了擦眼睛。
等放下手后,赵有财仍皱着眉毛,抬头看向盘腿坐在自己面前的王美兰,艰难地开口道:「兰呐,这…………真要这么吃么?」
王美兰连点两下头,很是期待地问赵有财,道:「咋样?」
这时候的王美兰,真是在等赵有财夸奖自己。可夸奖的话,赵有财也是真说不出来呀。
只见那小本上,写着一串动物的名。
从上到下依次是野猪排骨、野猪肘子、黑瞎子、跳猫子、獾子、狍子、鹿、羊、鸡、鱼。
不多不少,正正好好十道菜。
见赵有财沉默不语,王美兰抬手在赵有财膝盖上拍了一下,道:「说话呀?」
赵有财把小本一合,随手往褥子上一丢,眨巴两下眼睛又砸吧一下嘴。
这时,王美兰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直接问道:「你吱啊的,你牙疼啊?有啥事儿,你就说呗。」
赵有财斜了王美兰一眼,没好气地说:「我活这么大岁数了,我特么没看过谁家结婚这么招待。」
说到此处,赵有财又补一句,道:「这得花多少钱呐?」
「这花啥钱啊!」王美兰一把抓过小本,翻开记菜单的那页,使手在上面敲道:「羊,咱家后院养着呢。鱼,援民说他给抠,要多少有多少。那个…………鸡是不够,我买几只鸡就完了呗。」
「完了?」赵有财咧嘴道:「那剩下那些呢?」
「剩下那些?「王美兰微微一顿,一手拿若小本,一手往窗户外一挥,道:「那山里不都有么?「赵有财:「…………」
赵有财夺过小本,从上往下一捋,野猪、黑瞎子、狍子、鹿、獾子、野兔。
别说,还真是!
「哎呀!」赵有财眼前一亮,抬头时眉头也舒展开了,对王美兰笑道:「兰呐,你别说哈,这么整还真行!」
终于得到认可的王美兰,白了赵有财一眼,一把抢回小本,合上以后才对赵有财说:「咱家那几只鸡,我还想留几个种。不行我就买它二三十只,有一百块钱都用不了吧?」
这年头,鸡比猪常见。
尤其是在林区,不少人家都养鸡。而且除了冬天,其余季节就把鸡往外一撒,让它们出去找虫子、野菜吃,只要不碰见黑虎那样的,养鸡的都赔不了。
这时,王美兰很是得意地对赵有财说:「咋样?我用不了一百块钱,就能办三十桌!」
「厉害!」赵有财一挑大拇指,他心知事已至此,自己多说无益,还不如夸媳妇两句了呢。
王美兰笑得很是开心,但听赵有财说:「兰呐,那俩小子说不上啥时候回来呢,咱别等他们了,赶紧关灯睡觉吧。」
「别的!」王美兰拦住了要去扯灯的赵有财,说「我还没跟你说完呢。」
「又咋的了?」赵有财诧异地问道:「还有啥事儿啊?」
「还有烟
酒呢?「王美兰说:「我寻思过阵子,我跟儿子再下越山,买点好烟、好酒。「
「啥时候啊?」赵有财闻言,眼睛更亮了,似乎忘了自己还是戴罪之身,只问道:「你抓点儿紧呐,趁解臣那孩子在这儿还有车。」
「啊!」王美兰瞪大眼睛,道:「我出门,你好打围去?」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瞬间呆在那里,他愣愣地看着王美兰,心里慌得一批。
「哼!」王美兰冷哼一声,道:「闻女都不管了,你是真行啊!」
「完了!」赵有财一时间有些恍惚,心底一阵冰凉。
可就在这时,却听王美兰道:「我寻思哈,咱在菜上省下钱了,酒啥的,咱就都安排好的呗。」
「嗯?」王美兰话锋一变,可是把赵有财闪了一下子。但此时的他,忙不迭地点头附和道:「那可不咋的,兰…………兰,你整那菜多硬啊。那么硬的菜,酒也不能上差的呀!」
「对呗!」王美兰点头,道:「今天晚上你们喝的那个,就解忠给你拿的那酒,叫啥来着?」
「啊!」赵有财猛然反应过来,接道:「玉泉方瓶。」
「对!」王美兰又点头说:「像你说的,咱也有车,我下山买它几箱。」
赵有财闻言,下意识地一撇嘴,心想那得花多少钱呐!但王美兰现在不提他打围的事,赵有财也不敢再提意见了。
说完了酒,王美兰又提到了烟,她倒是知道啥烟好,直接就说:「咱家搁市里供销社有亲戚,我这回再去,让那大侄女婿给我整几条石林。」
「都搁石林?」赵有财歪脖、皱眉,忍不住道:「那得多少钱呐?」
「什么多少钱?」王美兰道:「那能几个钱?一桌一盒呗,五条都不用了?」
「不是。」赵有财插话道:「那还有关系好的、亲戚里道的,人家来了你不得给拿盒烟么?」
「给呗!」王美兰毫无所谓地道:「你都说了,关系好的、亲戚里道的,你还差给人那一盒烟么?」
赵有财:「…………」
赵有财被王美兰怼没声了,不得不说,这娘们儿说的还真他娘的有道理。
「行啊,我是明白了。」赵有财平复了一下心态,才开口道:「这钱不花了了,你是心刺挠。菜不花钱,你都花到烟酒上了。「
说到此处,赵有财撇了撇嘴,又继续说:「这小子结个婚,得花多少钱呐?」
王美兰使眼皮夹了赵有财一下,道:「咱就这么一个儿子,不给他花,给谁花呀。」
王美兰如此一说,赵有财又没声了。因为王美兰这么说,也特么有道理。
忽然,王美兰来了一句,对赵有财说道:「那前儿,我不跟你说么?咱儿子结婚你这当爹的,不得给拿个三头四百的?
王美兰此言一出,赵有财心头又是一颗,他知道这娘们儿是要宰自己一刀。而且,人家连数目都给自己定好了!
四百块钱!
要问赵有财咋知道的,是因为在赵军家这边,一般口语都说三头二百,或者三头五百。
而王美兰今天先后两次说了三头四百,这就是告诉赵有财,你得出四百块钱。
赵有财不给,王美兰也有办法。
只听她对赵有财说:「闺女没饭吃,你不管。儿子结婚,你也不管?」
赵有财:「…………」
赵有财知道,自己要不答应,今天怕是要讨不着好处。赵有财不知道王美兰是咋想出四百这个数的,要知道他昨天才刚往韩大名那里存了四百块钱呐!
赵有财一咬牙,自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来:「行!」
有了开头,往下就顺畅多了,赵有财道:「你跟儿子给我的,我都没花存着呢。照四百还差点儿,我明天再找徒弟串串。」
说这话时,赵有财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但没办法,破财免灾、花钱消灾么。
事都商量完了,钱也宰出来了,王美兰吩咐赵有财扯灯睡觉。
与此同时,老马家的灯也灭了。但一家四口躺在炕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唠着嗑。
马洋隔着老远,问马玲道:「姐,他们都说老婆婆跟儿媳妇不对付,这你嫁到他们家,赵军他妈欺负你可咋整?」
「哎!你可别吓唬你姐。」还不等马玲说话,马洋身旁的马大富就说:「王美兰不是那样人,你看那林祥顺,跟他家还没亲戚呢,你看他们都处成啥样了?她对林祥顺好,还能对你姐不好么?」
「就是。」王翠花接茬道:「我最知道美兰那人了,她从小心眼儿就可好使了。再说赵军他奶跟美兰好,那全屯子都知道,她这回当婆婆了,还能欺负你姐么?」
有句老话叫多年媳妇熬成婆,不少儿媳妇进了婆家,就让婆婆使唤。好不容易把婆婆送走了,自己也婆婆婆了,然后反过来难为儿媳妇。
听了马大富和王翠花的话,马玲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而就在这时,马大富开口道:「不过玲儿啊,以后你婆婆说啥话,你可得注意点儿。他们老王家人呐,说话都夹枪带棒的。」
「就是…………」马大富话音刚落,王翠花下意识地就接,可刚一开口却发现了不对,转头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指着马大富道:「你说谁呢?」
第六百九十二章.利润五万的大买卖
赵军等人晚上出来将近四个小时,分成两伙带着十二条狗围着南大地划拉了一圈。
随着时间的推移,猎狗们越战越勇,在赵军等人的配合下,共捕获十九只獾子。
这些獾子,最大的将近二十斤的,最小的也有七八斤重。张援民分别掂量了下两个装獾子的麻袋,感觉加一起得有二百三四十斤。如果浩油的话,咋也能出三十来斤油。
这些油光给王美兰煎鸡蛋的话,应该是够维持到年后了。
眼看都凌晨一点多了,赵军发话收兵回屯。汽车一进永安屯,解臣开车先送张援民回家。
在张援民从副驾驶上下来时,在后车箱上的赵军喊他道:「大哥,明天早晨你跟我嫂子一块儿过来,咱们上山抓猪,让我妈她们在家扒獾子。」
这么多獾子,单靠王美兰自己扒的话,那得扒到啥时候啊?
再者说,十九只獾子,出肉也能出百十来斤呢。让杨玉凤来帮忙,她回去的时候,正好拿些肉走。
「行!」张援民答应一声,冲后车箱上的赵军、李宝玉一摆手,转身就要往院子里走。
在大地里的时候还好,但回来路上乘车,一道到家,张援民的困意也上来了。
而这时,赵军却开口把张援民叫住,道:「大哥,明天想着给你那个什么缚猪钩带着?」
「嗯?「张援民闻言,瞬间清醒过来,转头抬眼看向赵军,问道:「兄弟,你也听过我那缚猪钩之名?」
「哎?「还不等赵军答话,旁边的李宝玉就好奇地问道:「不是叫夺命钩么?」
「改啦。」张援民道:「夺命、夺命的,听着有伤天和。」赵军、李宝玉:「....」
车箱里死于遁獾叉下的獾子:「....」
目送张援民一手提枪,一手拎叉走进他家院里,赵军回手往车厢壁上拍了两下,得到信号的解臣发动汽车。
等三人到家的时候,两家屋里都已经熄灯了。赵军、李宝玉、解臣把狗从车上放下来,又将獾子都送进赵军家仓房里里,然后李宝玉翻墙回自己家去休息。
这都后半夜了,想来家里人都睡了,李宝玉开着手电筒鸟悄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进到屋里,李宝玉不经意地拿手电看了李如海一眼。
这一看,可是把李宝玉吓了一跳。此时的李如海,正张着嘴巴呼吸。而他的两个鼻孔,都塞着卫生纸。
这年头,已经有卫生纸了。但跟后世的小卷卫生纸不一样,这时候的卫生纸是大卷的。一卷说比水桶大或许过了,但真不比水桶小到哪里去。
关键是,这时候的卫生纸没有断点,一卷就是一张,是很长的一张卫生纸卷成的。买回来以后,需要特意裁剪成小块,然后再使用。
这样卫生纸品质和日后没法比,纸质粗糙,甚至会往下掉纸沫。
但就这,也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像这样的卫生纸,搁集上卖是四分钱一斤,买三斤是一毛。
赵、李两家是今年条件好了,才买这种卫生纸回来用。搁在以前,两家都是用那种糊窗户的纸。
这李如海鼻子里塞着卫生纸,一瞅就是让人给鼻子打出血了。
李宝玉想到,自己从家走的时候,李如海还算是好好的呢。这小子肯定是在家嘚瑟,给李大勇、金小梅惹急了,要不然这李如海也不会再挨一顿收拾。
想到此处,李宝玉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轻手轻脚地脱衣服上炕睡觉。
第二天一早,还得上班的李宝玉正常起床。而不需要上班的赵军,这时跟解臣也都起来了。
这是常年累月养成的生物钟,二人刚洗漱完,就有赵金山跑来找他们,
说有人从岭南打来了电话,让赵军和解臣去屯部接电话。
一听是岭南打来的电话,解臣当即对赵军说:「军哥,咱快走,应该是二姐夫!」
解臣口中的二姐夫就是岭南供销社经理孙海柱。之前赵军让解臣跟孙海柱打听,要大量采购高压气喷的话,他那边儿能不能给自己一个合适的价格。
而孙海柱今天这么早打电话过来,肯定是事情有结果了。于是,赵军、解臣忙从屋里出来,跟着赵金山一路来在屯部。
他俩到屯部时,赵国峰正在屋里准备广播前两天的国家大事呢。
眼看赵军过来,赵国峰也没多说,就抬手指了下放在西墙边桌上的电话。
赵军推了解臣一下,解臣过去拿起话筒「嗯啊」两声,然后转头喊赵军说:「军哥,你来。」
赵军快步过去,从解臣手里接过话筒,刚「喂」了一声,就听那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果然是孙海柱!
「赵军兄弟。」孙海柱笑道:「最近挺好呗?」
「二姐夫!」赵军一下子反应过来,忙道:「我挺好的,姐夫你呢?你也挺好的呗?」
「嗯呐,挺好。」这大早上的,孙海柱也没多寒暄,直接跟赵军说:「上次小臣回来跟我说,咋的?你要买气枪啊?」
「啊,对呀。」赵军应道:「二姐夫,我要买的多的话,你们那边能给到多少钱啊?」
「这个…………」孙海柱闻言,不禁有些迟疑。上次解臣回去,碰见孙海柱时跟他提过一嘴,说赵军要买大量的气枪,问孙海柱能不能给个相对不错的价格。
当时孙海柱也好奇,要买气枪的人很多,但要大量买…………这是怎么个说法?
所以,孙海柱就问,问解臣赵军到底需要多少把气枪。而解臣说,咋也得一百把。
这个数量,着实给孙海柱吓了一跳。
要是较真的话,高压气喷好像还算不上军工产品,但咋也是枪啊!
关键是,谁买这么多这么玩意干啥呀?
解臣不说出个原由,孙海柱肯定不会帮他办。但等解臣说完,孙海柱就感觉这事儿不靠谱。
前阵子,孙海柱跟同事唠嗑的时候,倒是听他们说过。有人在南方囤药,然后运到北方来卖的。可还没听说过,有谁捣腾枪的!
但孙海柱也知道,赵军不是傻子,而且他还有钱。
于是,孙海柱还真把赵军的事放在心上了。
只不过,孙海柱虽然是供销社经理,但岭南供销社的货物来源是市里给安排的,他虽然能给赵军让一些,但能优惠的也不是很多。
孙海柱是解臣的亲姐夫,他知道赵军待解臣有多好。现在赵军有事相求,孙海柱看老解的面子,也必然会鼎力相助。
所以,孙海柱觉得,要是按供销社的内部价,卖给赵军一百把高压气喷的话,自己有些对不起朋友,整个解氏家族脸上都没面子。
于是,孙海柱便又帮赵军联系了一个路子。
此时只听孙海柱说:「赵军呐,我这几天帮你找人了,找的是我们这儿胜利保密厂的副厂长。」
「哎呦!」赵军闻言,心里顿时来了兴致。
这年头的保密厂可了不得,之前他请于学文帮忙,从红星保密厂弄过氰酸钾铝。
而这胜利保密厂,赵军也听说过,这厂和这边的红星保密厂一样,都是军工业制造厂,说白了就是制造枪支弹药的。
可赵***念一想,却道:「二姐夫啊,咱们那儿还产这个么?」
还是那句话,高压气喷算不到军工产品里头。保密厂怕是看不上这个玩意,要生产也不会
生产这个。
反正赵军是知道,红星保密厂就不产高压气喷,要不然他直接就找于学文、陶大宝帮忙了。
不过他又一想,既然孙海柱都跟自己说了,那一定是有戏。「哎呀!」电话那头传来了孙海柱的笑声,只听他道:「这不是嘛我找的他们主管生产的厂长,那韩厂长说了,这都到年根了,正好给他们职工找点零活,完了不能多开点么?」
他这么一说,赵军就明白了。所谓的零活,就是赚外快。借用厂里的机器,拿一些厂里不了边角废料,造这么一批高压气喷卖了。
到手的钱,不管多少,就都算赚。如此一来,从上到下都皆大欢喜。
想到此处,赵军心里更感兴趣了,因为这样的话,这批气枪应该会比市场价低很多。那么等自己挣钱的时候,就会挣得更多。
赵军忙问孙海柱道:「二姐夫,他们说没说,能给咱多少钱一把呀?」
「韩厂长说,你要拿一百把的话,就四十块钱!「当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数字时,赵军整个人身体微微一颤。
四十!
要知道,高压气喷那玩意,在最巅峰的时候,一把要二百块钱呢!
当然了,赵军买的这些枪,不可能全是二百块钱往出卖。他得是赶着气枪涨价,一点一点地往出散。
这样卖的话,平均下来一把枪咋也能卖到一百四五十块钱。四十块钱进,就算一百四十块钱出,那还有一百块钱的利润呢!
这要换赵有财,此时估计都得哆嗦。但赵军毕竟是见过钱的,很快就平复了心情,问孙海柱道:「二姐夫,我要是跟他们拿五百把的话,还能不能再便宜点儿啊?」
原本赵军以为,从岭南拿枪得六七十一把呢。而那时候,他们家的钱连盖房子带王美兰买首饰是花了不少。
所以那时候,赵军跟解臣说的是要一百把。
可现在呢孙海柱给找了这么一个路子。而且,最近赵军家又没少进钱。
于是,赵军就想干一票大的!
「多少?」赵军此言一出,电话那头的孙海柱声音都变了!此时的他听清楚了,但还是有些不信。
「五百。「赵军又重复了一遍。
而这时,孙海柱沉默了。赵军身旁的解臣惊呆了,而在那边写东西的赵国峰,则是往这边看了一眼,心想这孩子是捅咕啥呢,一开口就是一百、五百的。
感觉那边有动静,解臣往赵国峰那边看了一眼。这要不是有赵国峰在,解臣怕是得开口拦赵军一下子,他可是知道赵军和孙海柱在谈什么。
五百把高压气喷,解臣听着都害怕。
电话那头的孙海柱也是如此,他不知道赵军整这么多这玩意是要干啥。
那再不济,也是枪啊!
五百把....
「赵军呐。」孙海柱压低了声音,问赵军说:「你整这么多这玩意,是要干啥呀?」
赵军不动声色地往那边扫了一眼,见赵国峰关注着这边,便道:「二姐夫,小臣那天回去,不都跟你说了么?你放心吧,一个这玩意也整不出大事儿来呀。」
解臣回去,是把赵军的想法跟孙海柱说过。但孙海柱就是忍不住,就是还想问。
此时得到了赵军的亲口答复,孙海柱还是有些迟疑的。
但孙海柱转念一想,以赵军的身家和能耐,他相信赵军不会干掉脑袋的事。尤其是这年头,各个村屯都有民兵,而那些民兵都是真枪实弹。赵军整一堆高压气喷,武装五百人也不顶什么用啊。
「赵军呐。」孙海柱道:「这个事儿.....姐夫倒能给你办,就是....唉呀,要不你再琢磨、琢磨?」
「不琢磨了!」赵军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回答了孙海柱。
笑话!
一百块钱的利润傻子才琢磨呢!
赵军对孙海柱说:「姐夫啊,你兄弟说到哪儿是哪儿,我这边儿就定死了,到时候就不带掉链子的。他们那边儿呢,姐夫你帮我多费心,看看他们还能不能再给咱们让一口了!」
「行!」此时赵军看不到孙海柱的表情,但孙海柱应该是咬牙答应的,只听他道:「赵军,你放心吧,这事儿包我身上了,姐夫一会儿就去给你办。」
这大早晨的,赵军也没多跟孙海柱寒暄,向其道了声谢便撂了电话。
再给赵国峰告辞后,赵军带着解臣从屯部出来。此时的解臣,跟着赵军身后,他看着赵军的背影,心里有些志忑。
而赵军,心里却很是雀跃!
一把高压气喷,要是能让自己赚上一百块钱的话,那五百把可就五万块钱呐!
这年头的五万块钱,放到千禧年,少说也能顶个五六十万。要换到2020年,那不得大几百万啊?
第六百九十三章.李如海夺回皮鞋、旱獭帽
赵军、解臣从屯部出来,一起往家走。在到家门口时,解臣先进院子,而赵军去了趟茅房。
等赵军从茅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捡大豆腐回来的赵有财。
「爸!」赵军喊了赵有财一声,却见他爹阴沉着脸没搭理他。
「这咋的了?」赵军有些纳闷,心想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瞅赵有财还挺欢实呢,这睡一宿觉是咋的了?没睡好?
赵军猜的还真没错,昨天他们走了以后,赵有财被王美兰狠狠地宰了一刀。
这一刀,给赵有财宰的那叫一个肉疼。等睡着以后,赵有财就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自己的老对手张占山。
在赵有财的梦里,他被张占山给欺负了,那张占山拿了把侵刀,反复地割赵有财的肉,那叫一个疼。
今早醒来,赵有财就不大开心,一想到前天刚存上的四百块钱,今天就得取出来上交,赵有财哪里乐呵得了?
「爸,爸!「赵军突然想起一事,忙快步过去拦住赵有财。
赵有财斜了赵军一眼,淡淡地道:「干哈?」
「爸。」见赵有财停住脚步,赵军凑过去小声对他说:「我有个来钱的道儿,你跟***不?」
「钱?」赵有财闻言,瞬间眼前一亮,问赵军道:「啥道儿啊?」
赵军往左右撒摸一眼,见四下无人才对赵有财说:「爸,你手里要有钱,你就给我拿一千。完事儿,过了一年,我能给你拿回来三千。」
赵军说这话,他真是好意。刚才回来的时候,赵军就也想了。这挣钱的买卖,得拉着自己那些哥们儿弟兄一起干。要是可以的话,再把大姐、老舅都算上,有钱就大家一起赚呗。
别人都带着了,总不能把自己亲爹落下吧。于是,赵军就想着跟赵有财来个内部调剂,帮着他在王美兰那瞒一下。
如此一来,等赚钱以后,赵有财腰包鼓了,就不用再琢磨打猎啥的了。
可让赵军没想到是,他刚一开口提钱,赵有财瞬间变了脸色。
投资一千,一年到期返三千。这话搁这年头,听着也是诈骗呐!
一时间,赵有财只以为赵军是王美兰派来打探自己小金库的!
昨天晚上刚讹走自己四百,刚睡了一宿觉,早晨起来又来?
真是欺人太甚!岂有此理!
「滚犊子!「赵有财大吼一声,同时狠狠剜了赵军一眼,抱着装大豆腐的盆就往屋里走。
赵军:「.....」
赵军被骂懵了,自己明明是好心好意,咋能遭到这种对待呢?
赵有财端着盆进院,隔墙冲隔壁喊道:「大勇啊!」
赵有财话音刚落,李大勇拿着盆自他家屋里出来,隔墙接过去两块大豆腐。
今天早晨,两家都是大豆腐炖土豆。但赵军家吃这道菜,喜欢配大米饭,把炖进滋味的豆腐、土豆拌进饭里,然后就着咸菜有滋有味。
而老李家吃大豆腐炖土豆,却喜欢配着馒头吃,尤其是李大勇、李宝玉和李如海,这父子三人喜欢拿馒头蘸菜汤。
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家人不拿豆腐拌饭,就使筷子把豆腐块夹开,夹成小块再往嘴里吸溜。
吸溜口豆腐,再咬口馒头,李大勇就是今天得开会,要不然他都得喝一口。
没办法哪怕最近生活水平直线飞升,但东北男人最爱的永远是大豆腐和干豆腐。
李大勇嚼着馒头、豆腐,又伸筷子去夹土豆。
可就在这时,李大勇突然停住了。此时他才发现,坐在自己左右的李宝玉、李小巧,谁也没动筷子,都直勾勾地看着他。
李大勇
茫然地往左右各看一眼,最后把目光投向了坐在炕沿边的李如海。
此时的李如海,和李宝玉、李小巧不一样,他倒是吃饭呢。可他只吃主食,一口菜也不夹,就闷头使手拿着馒头,不断地往嘴边送。
关键是,这孩子低着头,不断有泪珠从眼角滴下,落在馒头上、滴在炕桌边。
李大勇正在咀嚼的嘴为之一顿,他忽然心里有点堵,大豆腐、白面馒头都不香了。
这时,金小梅端着碗进来。她手里的碗,装的是高粱米饭。这饭是昨天剩的,金小梅准备把它打扫了。
金小梅一进屋,就见李大勇、李宝玉、李小巧都坐在炕桌前,谁也不动筷子,全都看着李如海。
金小梅视线一转,顿时感觉心里一揪,她几步到近前,把手里的碗筷往炕桌上一撂,然后狠推李如海肩膀一把,道:「你说!你到底想咋的?」
还是那句话,狗吃食的时候,都不应该挨打,何况是人呢?再者,老辈人很忌讳这个,在吃饭的时候,都尽量不惹孩子哭。
像李如海这么大的孩子,要坐在饭桌上哭的话,大多都是家里出事了,爹死娘亡啥的,要不然根本不至于这样。
「杂*的!」李大勇把筷子往炕桌上一摔,单手一扶炕桌就要起来收拾李如海。
其实昨天晚上,李大勇在隔壁喝完酒回来,都打李如海一顿了,所以李宝玉回来的时候,看李如海使卫生纸堵着鼻孔么。
当时李如海是求饶了,也保证今天再不敢了,可今早吃饭,这小子又整这么一出。
金小梅见李大勇急了眼忙抬手阻拦并问李如海,道:「你到底想咋的?「
金小梅却是了解她家老疙瘩,知道李如海这小子,性格很是坚韧。就说他那张嘴吧,从李如海小时候起,金小梅、李大勇不是没管过,可咋打也没用。
金小梅也怕这小子以后天天吃饭的时候都这样,这种问题,打也解决不了啊。而且,这毕竟是亲儿子,总不能给他打个好歹的吧?
所以,金小梅决定退一步海阔天空,实在不行的话是做出一些让步的。
金小梅如此一说,李大勇也不动地方了。他一天也挺忙、也挺累,早出晚归地上班,回到家天天还得打孩子,这
李如海小脸一扬,与金小梅对视一眼,然后目光瞬间移动到金小梅脚上,落在那一双皮鞋上。
感觉到李如海的目光,金小梅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当生活水平有所提高时,他们难免会炫耀、显摆。说是小虚荣也好,说是爱面子也罢,都是人之常情。
眼下老李家的条件是好了,金小梅前几天回娘家腰杆子都硬了。但一回到永安屯来,金小梅平时总是跟王美兰在一起。
王美兰那穿金戴银的,谁能比得了啊?金小梅虽说不说嫉妒恨吧,但心里很是羡慕。
但自从前天到家,金小梅穿上了李如海买的小皮鞋,整个人的自信心一下子上来了!
这皮鞋虽然不贵,但永安屯的妇女们,却是谁都没有啊!就连王美兰都没穿上皮鞋!
也就是说在这方面,金小梅是永安屯妇女里的头子啊!所以,当李如海看向那双皮鞋时,金小梅感觉整个人都不是太好。
「妈!」李如海道:「我买的皮鞋、旱獭帽,你们都得还给我!」
金小梅闻言,转头看向了李大勇,然后把下巴微微往李如海那边一挑,意思是:上!
李大勇也是听话,当即右手往左手手腕子处一搭,把袖口往上一撸。
李如海见事不妙,扯着嗓子大喊道:「你们打我,还要我东西,我说啥都不能干!」
听李如
海此言,李大勇、金小梅齐齐一怔。
李如海瞅了眼李大勇,见他爹没动地方,又看向金小梅,然后带着哭腔道:「你们要么就别打我,要打我了,就别拿我东西!」
其实,李如海和赵有财一样,都是犯了错误被人拿住了把柄,他们也都愿意花钱消灾。
在答应给王美兰四百块钱后,赵有财是没事儿了。可李如海却在挨打以后,还丢掉了皮鞋和旱獭帽。
这才是李如海所无法忍受的。
现如今,挨的打已经没法讨回来了,那么皮鞋和旱獭帽就一定得要回来!
所以,李如海昨天晚饭、今天早饭才这么能作。
李大勇、金小梅两口子对视一眼,李大勇却向金小梅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金小梅目光落在自己脚穿的皮鞋上,心里有些舍不得,但自己小儿子这样,金小梅说不心疼孩子也是假的。
于是,金小梅侧身往炕沿边一坐,拿起筷子对李如海说:「吃饭吧。」
听金小梅如此说,李如海小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他知道金小梅既然这么说了,那新皮鞋、旱獭帽就将物归原主了。
再想到永安林场即将召开的冬运誓师大会,李如海心里不禁有些小激动。
与此同时,在赵军家里。
赵有财坐在炕桌里扒拉着饭,他右边是解臣,往外是赵军;左边是赵娜,然后是赵虹。
可能是心情不好,赵有财的饭量都比平时小不少。
这边刚吃完饭,就听院里的狗叫了几声,在外屋地的王美兰往外一看,只见张援民一家三口来了。
那张援民,且不说他打围手把如何,但看他一身装扮,确实是挺唬人的。
只见他身穿淡黄色布料的薄棉袄,下面是灰粗麻布的外裤。因为前天下雨、昨天上冻,他脚上还穿了靴子。
主要的是,张援民背上斜背黑色的长条布包,肩挎一把16号猎枪,后腰处别着侵刀,可谓是全副武装。
张援民一进屋,先跟在外屋地刷碗的王美兰打了声招呼,然后也不往里走,直接喊道:「兄弟,走啊!」
这时,赵军从里屋出来,对张援民道:「大哥,你进来,不着急!」
「都几点了?「张援民一边往西屋走一边说道:「昨还不着急呢?」
「前天不下雨了么?」赵军笑着说道:「昨天还上冻,咱就得等它化了再上去。」
以前,赵军总跟李宝玉他们说,打围得知山场环境、野兽习性。
其实还有一点,就是天气变化。
正常来说,进山打狗围的话,早晨六点刚过就得进山。像赵军他们有车的话,七点也得从家出发了。
但前天下了一场雨夹雪,到晚山里上冻,山坡表面结了一层冰。
而昨天阴天,白天气温也在零度以下。一没温度,二没阳光,所以山里那层冰还在。
今天升温,白天最高气温能达到零上三四度,关键还是个晴天。
如此一来山上那一层冰,会在八九点钟时化开。而此时,才是进山打围的时候。
要不然有那一层冰在,人和猎狗踩上去,会发出声响,野兽听见动静早早就跑了,不利于打围。
除此之外,还不能去得太晚。
如果在十点以后进山的话,阳面山坡不但冰化了,就连树叶都干了。如此这般,漫天遍野还是响叶子,也不利于猎狗掐踪。
所以,赶着八九点钟上去。这时候冰已经化了,而且地表一层皮和树叶都是湿的,猎狗和人踩上去都没有声音。猎狗沿着阳坡一路而上的话,甚至能摸到猪群近前。
赵军一番解
释,听得张援民兴致盎然,他笑呵呵地对赵军说:「兄弟,你刚才说的这些,就是书里头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吧?」
「啊?」赵军闻言一笑,道:「大哥,你净给我擦烟粉,我能知道啥?还天文、地理呢?呵呵.....」.
「没事儿。」张援民冲赵军一摆手,笑道:「这回你大哥知道了,我原来就这方面有点欠缺,今天听兄弟你一说,我这脑瓜子一下子就灵巧了。」
「啥?」赵军一怔,他根本听不明白张援民说的是啥。
而这时,张援民神秘兮兮地冲赵军、解臣招了招手,示意二人把头靠过来,他要说一些悄悄话。
等二人凑过来,就听张援民说:「我这阵子看书,瞅书里那帮截教弟子摆阵,那都老厉害了!什么天绝阵、烈焰阵啥的,我看完了也不白看,我搁家没事儿的时候也琢磨。」
赵军听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人能把小人书当教材看,那脑袋得是咋长的呀?
就在这时,李宝玉推门进来了,他看三人脑袋在一起,忙问道:「哥哥,你们研究啥呢?」
「唉!」李宝玉说完,就听张援民重重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