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世英侠传》 第一章 初遇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烟波浩渺,江水东流接天际,江岸绿柳成荫,一片生机盎然。漫野的山花由岸边一直开到山上,山上一座楼阁屹立山巅。山巅有一间茶馆,供来往的路人和游客歇脚之用,七八张桌子已经坐满大半。一黑衣白发的中年人见此间美景,心有感触,吟起了唐朝诗人崔颢的《黄鹤楼》,其余人朝这看了一眼,见他装扮奇异没有理会。 “想不到客官看似粗犷,却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小的失敬,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那店小二过来斟茶,听此人吟诗感慨,不禁肃然起敬,施了一礼。 “嘿,我说郑秀才,你碰到知音了,你可要免了茶钱。” “是啊,郑秀才…” 几位熟客对着店小二起哄,东一句西一句嚷嚷着。 “王叔,张大哥,你们说笑了,小生秋试落榜,回家的盘缠都没有着落,不得已在此挣俩盘缠钱,如今到了春分时节还没存够,哪里做得了掌柜的主说免就免。” 郑秀才说完,看了一眼悠然喝茶不作一语的中年人,想到书中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咬牙道, “不过几文钱我还付得起,今天这位客官的茶钱我给了。” 那中年人见郑秀才的模样,似笑非笑,道, “小兄弟不用客气,本座自己来。” 郑秀才讪然一笑,没有勉强,继续道, “客官可知道这黄鹤楼的由来?” “郑秀才,又来卖弄学问了。” 几位熟客无奈,经常来这的人都知道郑秀才这个嗜好。 “我知道,不就是传说有神仙驾黄鹤在此逗留,世人为纪念而建的吗”有人开口道。 “各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郑秀才神情肃然,振振有词,“两百多年前,武林中出了个旷世之才,四十来岁就纵横天下无敌手,因他喜欢穿青衣,所以江湖上都叫他青衣武圣。”他顿了一顿,看到众人被自己的话所吸引,心里得意。他早看出那中年人定是江湖中人,之前对自己没一点兴趣,现在也侧耳倾听。 “快说快说,这青衣武圣何许人。”旁人好奇,催他道。 “这青衣武圣来历神秘,武功奇高,为了心爱的女人只身杀上天魔宗,跟天魔宗老宗主斗了一天一夜,最后将其击杀,天魔宗从此除名,那一战成就了青衣武圣之名。功成名就本是人生一大乐事,然而心爱的女人却中了天魔宗的奇毒—-刹那芳华,一下变成了古稀之年的老人,一位绝代佳人垂垂老矣。唉……纵然天下无敌又有何用,看着自己的爱人即将先自己而去,青衣武圣心痛万分,就在这山巅,乘一只黄鹤而去,誓要找到解救爱人的方法,从此一去不回头……” 郑秀才说完,声音低沉,默然不语,旁人也没有说话,像沉浸在故事里无法自拔。 “小兄弟,莫不是你编来诓我们的,两百年前的事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那中年故作大声道。 “对,一定是你编的,妈的,我们还真相信了。” “不错,两百年前,你爷爷还没出生呢,你小子知道什么。” 听中年人一说,众人不忿道。 “我没有胡说,我祖上留下一本书,叫《黄鹤楼记》,里面写的很清楚。作《黄鹤楼》这首诗的崔大人跟我祖上是血亲。崔大人跟青衣武圣是一个时代的人,而且关系莫逆,那位中了刹那芳华奇毒的女子,正是崔大人的表亲,崔大人跟她青梅竹马,奈何嫁给了权倾朝野的王爷,至于为何那女子跟青衣武圣在一起就不得而知了……” 郑秀才见众人不信,语无轮次的解释道。 “看来这小子说的是真的,江湖传言,两百年前青衣武圣大战天魔宗宗主的事,却是为了一部武功秘笈,以讹传讹也不尽信,想不到民间有人将此事记录下来,这次来此没有白来。”中年人听了郑秀才的话自己信了八分,却听得一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店家!来两碗茶!” 众人转身望去,只见一身着蓝袍,相貌英伟的年轻男子手提佩剑傲然而立,男子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有几分英俊,眉目间颇显英气,众人看得心中暗赞一声。蓝袍男子身边跟着一位身材略胖的青年,二人脸有风尘色,显是赶路路经此处,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开始打量四周。 “诶!来喽!” 郑秀才不待东家吩咐,右手提着茶壶,左手拿着两个茶碗放在桌上给二人斟了茶,双眸扫动来回打量牧晨二人装扮,见二人显是江湖中人,当下不敢怠慢,仔细招待。 “二位客官请慢用,有甚吩咐跟小的说!” 这蓝袍男子叫作牧晨,那胖子唤作张超,是他师弟,二人奉师命给武林同道好友送掌门师叔六十大寿的请柬,由襄阳赶至汉阳城,一路翻山越岭,涉水渡河,到得汉阳城归元宗递了请柬,久闻黄鹤楼大名心向往之,于是攀到山顶赏楼,末了顿觉口渴难耐,见有间茶馆,宛如久旱逢甘雨,哪还肯走。 二人连喝了三碗茶水舒畅之极,牧晨稍歇,环顾众人,其余人都甚普通,待见到那黑衣白发的中年人,眼神略作停留,心道此人装束甚异,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前辈高手。中年人似有所觉,抬眼朝牧晨看来,牧晨微笑点头,那人毫不理会继续饮茶,牧晨也不着恼。 “七师兄!方才见山脚许多摊贩,待会我们去尝尝此地的特色小吃如何?” 师弟张超眼神期待,看着牧晨说道。 牧晨视角收回,看了师弟一眼, “瞧你这点出息,整日只想着吃,练功没见你如此。” 张超憨厚一笑,右手抚着那许多赘肉的双下巴,道, “嘿嘿!师弟就好这口!” “行了!这一路让你吃个够!” 牧晨无奈,他与师弟自幼相识感情很好,自是了解其为人,不愿拂逆其天性,这次师父差他下山,张超喜不自胜,牧晨随着他倒也享了些口福。 “郑秀才!不知那青衣武圣最后下落如何?找到解救的方法没有?” 方才几人听故事正津津有味,突然被打断,有些不快,这时有人继续问道。 牧晨初到时听那店小二说话没有打扰,让他把话说完才开口,也听到些内容颇感兴趣,此时也看向那小二。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小的查了些野史,有人说他最后诚意感动上天,让他觅得奇药,有的说青衣武圣为爱殉情,双双化蝶,还有的说他寻得仙山,遇到仙人解救,说法不一,颇有可疑。” 牧晨平时除了专研武学之外,闲暇也喜欢看书,正史野史,江湖传记偶有涉猎,关于青衣武圣的倒从没看过,顿觉所学甚微,向那郑秀才道, “这位大哥!不知这些你从哪看来的?” 那郑秀才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哦?兄台也有此番兴致?不防看看诸葛明的《野史札记》,王近之的《侠客外传》……” 牧晨拱拱手道了声谢,郑秀才还礼,旁人眼神古怪,那中年人双眉微蹙,似在思索,这时有名身穿白衣的壮汉跑到中年人身前躬身下拜,随后在其耳旁低语几句,中年人点点头。 喝完茶,牧晨师兄弟在山顶又流连一番,顿觉江山无限好,不禁豪情骤生,暗道难怪那些君王强将为此不遗余力,奋战一生,如此江山谁人不爱! 午饭时分,师兄弟二人下到山脚,张超早已饥肠辘辘,见一家家店铺林立,或是包子点心,或是酒肉茶色应有尽有,一时不知如何选择,来回逛了半柱香时间,张超终于决定能吃完的吃,吃不完的带些干粮在路上也好。牧晨心里古怪,暗道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 黄城位于荆州以东,古称江夏,汉江的分支流经此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水陆交通发达,南来北往的商贩络绎不绝。牧晨的家就在黄城鲁郡,这次顺路回家看看,知道家里一切都好也就放心了,在家中呆了一日,师兄弟二人继续赶路,眼看到了黄城前山郡天色已黑,二人决定找一间客栈歇息,晚上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各自回房。 牧晨在床上盘腿端坐,运转宗门的内功心法《道经》,一股股暖流流变周身,待到几十个周天后,一股细丝般的清凉在经脉处游走,由小及大,使得浑身舒泰,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真气流变全身,阴维脉隐隐有贯通的迹象,牧晨暗喜。眼观鼻,鼻观心,凝神静气,耳听内息,轰的一声,真气鼓荡,阴维脉被打通,真气畅通无阻。默默运转几个周天,体内真气精进不少,牧晨心里高兴,再有三条经脉自己的奇经八脉就全部打通,届时就可以真气外放,步入高手的行列。 “呼……” 牧晨吐出一口浊气,收功静坐,突然肚子咕咕作响,暗道莫非吃坏了东西。急急忙打了灯笼推门而出。初春的夜里有些凉,此时外面月明星稀,牧晨裹紧衣服朝茅房走去。 “呀!” 牧晨低头看路,到了客栈拐角处陡听得一声惊叫,抬头一看便愣住了,只见一席白衣似雪,身材婀娜,肤若凝脂的绝代佳人静立在那,恬静的气质在月光下犹如盛开的百合高贵而优雅,仿佛广寒宫的嫦娥仙子降临人间。 那女子柳眉微蹙,她见过很多男子见到自己的眼神很是不喜。虽然眼前的人眼神清明没有邪念,但被人盯着看很不习惯。 “啊!对不起姑娘,在下失礼了!” 牧晨猛地惊醒,不禁脸上一红,躬身道歉。 那女子点点头,从牧晨身边擦肩而过,一阵香风袭来,牧晨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忍不住回头看着她背影远去,嘴角微微扬起。 第二章 遇刺 第二日清晨,牧晨再次碰到那白衣女子,他鼓起勇气跟她说话,想不到那女子对自己有意,二人相谈甚欢,决定同行,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不快活。隐约间听到师弟喊自己,声音由远及近,从梦中醒来 “七师兄,七师兄……” “行了,大清早的吵死了…起来了!” 牧晨心里郁愤,平日不见师弟早起。 “七师兄,外面好热闹,我们出去瞧瞧……” 牧晨这才听到,外面人声鼎沸,一片嘈杂,想来自己做梦太投入没有听到,心中一片汗颜,若是半夜有贼人闯入,只有任人鱼肉的份,对师父说的如封似闭,半梦半醒的状态充满向往。 二人吃了些馒头,结了房钱,走出客栈,见道路两旁站满了人,各种声音不绝于耳。三三两两的议论声,小孩的嬉笑声,大人的呵斥声,还有骡子马匹的嘶叫声。大家翘首以盼,时不时朝大街的尽头看去。牧晨二人挤过人群,往路的尽头看去,空无一人,不知大家看的是什么,心道莫不是某个官员出巡的日子。 “来了!来了!……” 突然有人惊喜的叫道,喧闹的大街顿时安静起来。 牧晨放眼望去,只见一行人从拐角处行来,全部一身白色衣衫,当首两人各自举了一个牌子,左首那人牌子上写着:为善去恶为光明顾,右首是:悲天悯人先渡苦海。后面二人一人一个花篮在那撒花,中间四人抬着一座敞开的木轿,上面一个女子端坐在上,旁边站立着一个侍女。那盘膝而坐的女子相貌清秀,眉心一颗朱砂印记很是醒目,双眼微闭,倒有几分宝相庄严的意韵,旁边侍女相貌普通,束手静立。 “圣女,圣女……”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大家也都跟着叫了起来,眼中的狂热随着叫喊越来越盛。 “圣女,救救我爹……” “圣女,救救我的孩子……” 有人挤出人群,带着病人跪在地上恳求。牧晨想看个究竟,往前又挤了挤。 “二位不必担心,快快请起,” 那圣女睁开眼睛微笑道,转头对手下人吩咐, “来啊,赐圣水。” 两人欢喜的接过一个小瓶,想也不想的催促身边的病人服下。那生病的老人手脚颤抖,嘴角歪斜,那小孩脸上长满红疹,急忙服下圣水,须臾间,全身发烫,脸色发红,老人手脚不再颤抖,那小孩红疹也明显消失了些。牧晨吃惊,这圣水效果惊人,虽然没有痊愈,但效果显着,相信再有几次就可康复,人群中欢呼声不断。 “多谢圣女!多谢圣女……” 四人满身欢喜,不断叩头,正要起身,突然被人伸手拦住,从人群中冲出几个人。 “哼!装神弄鬼!别动,我倒要看看你们得了什么病?” 当先一人约莫三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对身边一人道, “王大夫,你给他们看看。可以吗,圣女?” 那圣女似笑非笑,没有说话,右手一展,做了个请的动作。 被拦下的四人有些不忿,但碍于对方人多,看看自己几人老弱病残,只是给大夫再看一下没什么损失,也就任由那王大夫诊断。 王大夫让小孩伸出舌头看了看,搭了搭脉,又用针灸刺激老人身上的穴位,摸其手骨。半晌,朝那山羊胡子点点头。 “怎么会?” 山羊胡子皱眉,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他是附近医馆的掌柜,最近却没人去看病,打听之下才知道来了个什么摩尼教,行善去恶,布施圣水,去除百病,老百姓都信仰明尊,家家供奉明尊象。 山羊胡子男子觉得肯定是邪魔外道迷惑百姓,就带了几个伙计,打算揭穿他们的阴谋。刚刚那圣水神奇的效果让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以为那几个病人根本没病,他们合起伙来骗人,谁想王大夫确诊了,王大夫可是黄城的名医,人们都叫他妙手金判王之春,他说有病,那就假不了。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放在王大夫诊断的时候,突然,破空声响起,几道黑影直奔圣女而去,刺眼的剑尖眼看贯穿圣女的心脏,那圣女陡遇变故脸色不变,身子一侧避过要害,斜刺里一抹刀光劈在剑身,那剑叮的一声断为两截。 “保护圣女!” 关键时刻那侍女拔出藏在袖中的短刃,挺身护主,吩咐众人道。 队伍前面几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在那黑衣人刺杀圣女的时候就已毙命,此时剩余几人不待吩咐就迎向几个黑衣人,听见吩咐且战且退向圣女靠拢,将其保护起来。 围观百姓遇此变故,惊呼起来,纷纷躲避,牧晨也跟着躲在一边,心想现在敌我不分,不知谁对谁错,不过那圣女救了百姓不假,应该不是坏人,且看看再说。 那刺杀圣女的黑衣人明显是个头领,眼见刺杀圣女失败,自己的攻击受阻,圣女又被严密防护,一时攻克不了,断剑一挥,直指那个侍女,其余众人瞬间改变方向,向那侍女扑去。 那侍女左支右绌,一时压力大增,躲过一脚,又险些挨了一剑,还好一柄短刃使得密不透风。 忽然,那侍女招式一变,躲过刺向心脏的一剑,身子一旋,同时短刃抵挡后面刺来的一剑,粘着对方的剑顺势变向。噗噗两声,两名刺客倒地,眼神充满诧异,不明白为何被自己人杀了。 “天璇大法!” 那领头黑衣人心里暗暗奇怪,明明那侍女险象环生,却久攻不下,对方圣女更是在那冷眼旁观,不来助阵。两名手下的毙命让他心里一突,认出了对方使得正是摩尼教镇教绝学《天璇大法》。 “你到底是谁?” 那黑衣人吩咐剩余几人退到身后,重新打量眼前的侍女,摩尼教镇教绝学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除了教主亲传之外,旁人休想学到。 “你没必要知道,因为你等下就会死!” 侍女微微一笑,轻轻抚摸手中的短刃。 “哼!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想让我死,先问过我的铁掌!” 那领头人衣服无风自动,运转全身功力于双手,向那侍女拍去。那侍女双手一旋,凝聚于胸前,向着对方双掌迎去。 “嘭!” 侍女虽然武功绝妙,奈何功力尚浅,卸去敌人一半的力道,其余都作用其身,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远远抛去。 牧晨一惊,心道这一掌换作是我,不死也得重伤,那侍女年纪轻轻,想不到武功如此厉害。眼看那位侍女受伤,圣女却在那仍是不动,牧晨来不及多想,身形一跃而出,将其拦腰接住 “还不快放开?” 侍女被双掌击飞,正准备翻身着地,却被人一把抱住,转头一看,却是一个英俊的青年,眼神充满关切,侍女不禁瞧得一呆,一时竟忘了挣脱,俏脸上没来由发烫,心中暗自啐了一声,脸上转冷道。 “姑娘……这个……那个……对不起!……” 牧晨想解释,却发现不知怎么说。 “啪!” 一声脆响,牧晨吃惊的摸着自己的脸,神情呆愣的站在原地思绪万千。 “哼!看在你出于救我的份上,饶你一命!” 侍女脸色恢复正常,恨恨的道。 “啊!你这妖女,竟然下毒!” 牧晨正在发呆,忽被一声痛吼惊醒,转身朝那看去,只见那黑衣头领看着自己血红的双掌,满脸狰狞的。 “哼!等的就是你们,我说过你必死!全部给我拿下!” 侍女吩咐一直保护圣女的几人说道。 “是!” “妖女!我杀了你!” 那领头人气急,本是有利的局面却峰回路转,自己还中了毒,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顾一切要杀掉造成这结果的元凶。 “倒!” 侍女身形未动,只轻吐一个字。 就像阎罗王的催命符一般,领头人刚走几步就应声倒下,毒气攻心而亡,其余几人在围攻中支撑没多久就全部倒下,全部一个不留。 牧晨初始见侍女脸红耳刺,一副小女人模样,心有怜惜,现在却见她下手狠辣,有些抵触。 那侍女可不知道牧晨心中的想法,看着一地的尸体,眼神冷漠,吩咐几人清理后,向着圣女点点头。 “行善去恶为光明顾!恶人就应该惩治,不然只会鱼肉百姓!” 圣女眼见围观的百姓在那小声议论,开口说道。 “圣女说得对!恶人就应该惩治!” 突然有人附和道。 “没错,杀坏人是为了救更多的好人!” …… 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多,那些心有犹豫的也渐渐清明,声音比别人还大。 圣女嘴角含笑,看了一眼她的侍女。 “起轿!” 牧晨心里本来也有些抵触,听到众人的附和,心想或许如此,那侍女只是自卫而已,想到这不由看向那侍女,那侍女刚巧也向他望来,两人眼神相对,那侍女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眼含深意的笑了笑,转身随着圣女走了…… 牧晨站在那,不知道那侍女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摇摇头,在人群中找到师弟,二人看了眼散去的人群,沿着官道而去。 第三章 无极十三剑 三月的春风沁人心扉,田野山林间尽是绿树红花,花香随着春风扑鼻而来。牧晨师兄弟二人一路走走停停,遇到美景忍不住驻足欣赏,渴了就饮山涧流下的清泉,饿了就在溪边捉几条鱼烤来吃,好不惬意! 这一日行到黄城的边界荆安郡,傍晚时分,牧晨二人遥遥看见远处炊烟袅袅,山珍海鲜吃多了也容易腻,二人花了几钱银子找了一户人家安顿下来,主人家姓王,是一对老夫妇,孩子都去参军了留下两间空房,打扫得很干净,晚饭虽是粗茶淡饭,但这一对师兄弟吃得很香,看得老两口老怀大慰。 饭后王老爹告知最近邻村有人失踪,被人发现后都已死去,样子恐怖,状如干尸,百姓传言是厉鬼作怪,请和尚道士做法,却被吓跑了。也有乡人不信鬼神,认为是人干的,到官府报案,谁知他们互相推诿,最后事态越演越烈才差人来查,只做了些问询,却并无结果。老丈告知夜间不要出门,以免多生事故,牧晨师兄弟心里奇怪,暗道世上哪有鬼神,嘴上应了声是心里却不以为然。 牧晨有个良好的习惯,就是每日练功不坠,一天要练好几个时辰,这几日白天赶路夜间练功,感到每日真气都有精进,心里喜不自禁之时又隐隐有些期待,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收功静坐,刚要歇息却听见外面敲锣打鼓很是热闹,一声绝望的呼喊刺破寂静的夜空, “快来人啊!……救救我闺女啊!” 徐老爹之前一直心里不安,因为他生了个漂亮的闺女,眼看到了出阁的年纪,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提亲,心里对那些人瞧不起,自己闺女天生丽质,未来女婿一定得是非富即贵,自己后半生就指望享享闺女的福了。听说近日邻村人出现失踪,且都是年轻人,徐老爹正寻思让闺女避一避。 这几日吩咐闺女不要出门,决定明日把她送到扬州她姑姑家,谁想夜里被人掳走,想到邻村失踪的人的惨状,徐老爹心里绝望。 乡亲们被锣声惊醒,纷纷起来询问,得知情况后大惊,同气连枝之下连忙点起火把四下搜寻,几个青年自告奋勇,眼神关切,言道不把徐姑娘找到不回来,有人还借机再次提亲。 牧晨没想到此事恰巧让自己碰到了,听闻个中原由不禁心里气愤,他出身贫寒,见不得民间疾苦,自认学武之人应当行侠仗义,锄强扶弱,遇到这等事自不会袖手旁观,当即叫上师弟,一起向着没人搜寻的方向分开行动。 村子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山谷通往外界,牧晨略一琢磨选明方向,借着月色在附近的山上找,一座山搜完去另一座山,搜了两座山,找到了几个山洞,除了野兽之外一无所获。就在要另换山头时,隐约间看见前面几米处有一抹白色事物,走到近前发现是衣物上的布条,碎步边缘较新,应该刚撕下不久。辨认了方向,牧晨展开轻身功法,不久看到一个偏僻的山洞。 山洞中有一堆将要熄灭的火堆,旁边盘腿坐着一位青年男子,嘴角带着血,真气运转间脸色时青时红,似是练功到了紧要处,全然忘了周身一切。在其身边不远处,正躺着一位衣着单薄的年轻女子,不知死活,手腕处鲜血未干,大腿处裤子破了一块,露出里面带着刮痕的肌肤。 牧晨屏息静气,来到那女子身前查看,见她虽然脉象微弱,但一息尚存,连撕下自己衣角简单包扎一番,正要进行施救,突然背后一阵劲风袭来,牧晨来不及回头,急忙往身侧一闪,同时翻身拍出一掌,不料拍在空处,牧晨回头望去,但见那青年男子脸上神情冰冷,紧紧望着牧晨冷声道, “你是何人?” 牧晨运转全身真气,右手握住剑柄蓄势以待,他从眼前男子身上感受到浓浓的威胁,这是学武之人与生俱来的感应, “阁下生食人血,残害无辜,未免太过歹毒!” “哼!死几个人而已,那是他们的荣幸!” 那男子阴恻恻一笑,嗜血的眼神盯着牧晨,犹如看待宰的羔羊,弱肉强食,天道如此,只是手段不同罢了! “废话少说!受死!” 那男子陡然出招,一抓向着牧晨咽喉抓来,牧晨拔剑削去,那男子缩手躲过,随即右腿踢出直击牧晨丹田,牧晨不闪不避,有心试探一番,抬脚迎击对方右腿,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牧晨一连退了三步,那男子只退了半步。牧晨心中凛然,看来只能招式上取胜,不能硬碰硬。右手使了一朵剑花,正是宗门绝学《无极十三剑》起手式。 天下武学,若单论剑术,则属无极宗的《无极十三剑》和沧海派的《沧海云剑》最为精妙,归元宗的《归元剑法》和无忧谷的《绝情剑》次之,但《无极十三剑》颇为难练,讲究人与剑合,剑与意合,意与道合,参悟剑招需要领会剑意,通晓剑道,否则空有剑招,却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牧晨的悟性在宗门数一数二,练剑几年第一卷四式剑招仍未练成,可见其难。 “哼!想以招式取胜?让你见识见识我的《血饮九重天》!” 那男子看穿牧晨心思,只见全身似血液沸腾,身上的皮肤赤红,额头脖子处外露的青筋鼓起,样子很是骇人,双臂膨胀一倍。 “手可开天!” 牧晨心中一紧,暗道这是什么奇妙功夫,气势如此骇人,当下丝毫不敢怠慢,运转全身真气使出一招《无极十三剑》第一式”一元复始”,向那双手迎去。只见漫天的剑光和一道赤红光柱充斥山洞,山洞四壁的岩石被双方真气震得体表龟裂,忽而漫天剑光凝聚成一道青色剑锋,向那赤色的光柱刺去。 “噗!” 一声轻响,剑光刺破那男子衣服划破皮肤,想要再进入半分却怎么也不能。牧晨面色一变,心中对这一剑颇有信心,别说血肉之躯,就是金石在这一剑之下都可刺穿,《无极十三剑》第一式一元复始故名思意就是将散出的剑气凝聚一点,就如春回大地一样冲破万物势不可挡,想不到只刺破皮肤,足见对方身躯的可怕,念及至此,牧晨心一沉,想到一种可能, “真气护罩!罡气境高手!” 那男子此时心中的震惊一点不比牧晨少,他虽然未曾打通任督二脉,但是可以借助《血饮九重天》将浑身血液沸腾,血气凝聚成的真气护罩,与打通任督二脉的罡气境高手施展的真气护罩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罡气境高手都不能轻易打破,想不到被眼前一个内息境的小子伤了,岂不是说眼前小子可以威胁到罡气境了,他才多大?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二人心中的想法有些片面,牧晨施展的剑法虽然精妙,但很是消耗真气,或许可以刺破罡气境防御,但也仅只能刺破,威胁不了性命,至于那男子只是施展武功秘法不能长时间维持,二人都有时间限制,只看谁能坚持更久。 “竟然受伤了?真让人意外,小子,那就用你的血来还!” 那年轻男子恼羞成怒,他得师父真传学得《血饮九重天》,这是一部奇妙的功法,不同于任何门派的武学,乃以自身鲜血为引,催发全身血气,血气越旺则修为越高,可以说,创出这个功法的人是个天才。 中医认为,一个人血气旺盛则身康体健,精神饱满,血气弱则体弱多病,昏昏欲睡,创造这功法之人由中医之道开始,另辟蹊径,创出练血之法提升功力,端的是前无古人,要说后无来者也无可能。只是被这青年男子练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全身鲜血几近焚烧虚无,只得想到用这种歹毒的捷径吸人鲜血。此时被牧晨弄伤流血了,他视血如命,岂会不怒? “血饮鬼爪!” 青年男子曲手成爪,气势更增,向着牧晨一爪抓来。 牧晨心里苦涩,对方的真气护罩自己都破不了,更谈不上杀敌取胜了,可此时犹豫不得,望着袭来的鬼爪,牧晨连使出《无极十三剑》第三式, “万象更新!” 这一招乃第一招衍生而来,故名思议是春回大地之后,万物生机尽显,化整为零,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意,用来对付对方千变万化的血饮鬼爪最适合不过。 盏茶过后,青年男子眼见自己的血饮鬼抓久攻不下,忍不住心里焦急,自己练功走火入魔失血过多,不得已抓了几人吸血恢复,这才恢复六七成便被人发现,更可恨的是眼前的年轻人武功不俗,自己全盛时期有把握取胜,但现在只觉精力不支,越战优势越低败相更生。青年心念即此,唯有速战速决,毕其功于一役。 “血溅轩辕!” 突然,那青年男子全身血气骤增,双手大开大合,若是远处观之则犹如千手修罗,整个略黑的山洞充满血色劲气,山壁有碎石脱落。 牧晨心里暗苦,自己《无极十三剑》只会前三式,每一式都消耗很多真气,刚刚交手许久,内力所剩无几,如今更是强弩之末,眼见对方使出厉害招式更觉无力,牧晨稍不留神,便被对方打中一掌,体内脏腑震动,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牧晨有心遁走,但如此一来那姑娘就救不了了,下场可想而知,他没想到的是即便他现在想走,那青年男子也不允许,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唯有杀人灭口。 牧晨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连从怀中掏出一枚宗门的聚元丹服下,催动所剩无几的真气迅速炼化,来自四面八方的血色气劲让他仿佛无处可躲,眼看对方逼近,牧晨拼命运转真气,心中焦急,忽然,牧晨脑中一点灵光闪现, “逃脱不了,躲不了,对!就是这样,天地本无极,到哪都在乾坤之下! 牧晨眼神清明,心中明了参悟许久的无极十三剑第四式”天地无极”的真意,这一式乃无极十三剑攻防三剑其中的一剑,是初卷中最后一剑也是最厉害的剑招。 牧晨单手持剑剑柄翻转,环绕周身划出玄奥的轨迹,只见漫天的剑光形成一个球形将他包裹,万法不侵!袭来的血色气劲被剑光搅碎,消散于虚无。随着剑光舞动,球形剑幕逐渐缩小,顷刻间缩小到极致的一个光点,这一道光点凝聚在剑尖,随着牧晨一齐冲向那青年男子。 “嘭!” 仿佛天地碰撞,一声巨响,那满身血气的青年体表防护破碎,牧晨一剑刺入其心脏。 “呃……不可能!……” 鲜血流淌,青年男子置若罔闻,心中一片惊骇,这就要死了吗,心里此时恨急他的师父蝠老魔,若是他传给了自己那部保命的身法这次就可以躲过了,思绪到此,青年男子仰天倒下。 牧晨对于此次胜利没有半分愉悦,若不是及时悟出第四式,恐怕自己小命难保,心想《无极十三剑》克制对方的武功这才险胜,若是自己换一种功法胜败难料,换作另一人用同样的剑招也会取胜,若是牧晨师父知道他的想法定会欣慰点头,胜不骄败不馁。 其实牧晨此次获胜的确侥幸,但要说换了另一人施展同样的剑法也会取胜难免有些牵强,且不说能不能在关键时刻领悟剑招,就是领悟了能达到什么效果也不可知,牧晨最大的优势就是他的悟性,他师父曾评价他“体质一般,悟性尚可”,无极宗内息境领悟到第三剑屈指可数,第四剑如今就牧晨一人。 “呀!” 正在牧晨思虑间,陡地响起一声惊呼,那昏迷的徐姑娘醒了,方才打斗的动静过大,被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中手臂痛醒,徐姑娘亲眼看见牧晨一剑杀了那个坏人,吓得惊呼出声。 “姑娘,你醒了…” 徐姑娘轻轻点头,睁着一双大眼好奇的打量牧晨,心里感激不尽,回想嗜血青年像魔鬼一样吸自己的鲜血,不由心有余悸,她不是被打晕的,是被吓晕的,徐姑娘望了一眼伤口处包扎碎布,脸上泛起红霞。 徐姑娘欲要上前拜谢,孰料才走出几步,便觉脚下虚浮无力,牧晨见她身子虚弱欲要过去相扶,忽而瞥见她手腕包扎处往外渗血,连忙走到男子尸体身旁,查看有没有止血疗伤药之类。 牧晨几番摸索,掏摸出一只血色小瓶,好奇之下拔开瓶塞,只见里面药丸鲜红如血,也不知装的什么药,牧晨不敢胡乱尝试,连将其收在怀中,正欲转身时,忽而在尸体怀中发觉异常,对方内衣另有夹层且较其它处略厚。 “咦!这是何物?” 牧晨割开衣服夹层,掏出一张状如人皮的事物,徐姑娘也好奇凑过来瞧,却不见上面有字画,牧晨心中惊疑,暗道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将其收在怀中留待日后慢慢摸索。 “老兄啊老兄!拿了你的东西,我也替你做点事,咱们互不相欠!” 牧晨不喜欠人,拿了青年男子东西心下过意不去,在山洞中挖了个坑将其尸身埋下,与徐姑娘收拾完毕,准备下山。 第四章 再遇 徐姑娘身体虚弱,走路不稳,下山时没走两步就身子一歪险些摔倒,牧晨反应迅速将她扶起,扶着她的手臂,一步步下山。小姑娘脸颊微红没有反抗,偶尔斜眼偷瞧一眼,看着牧晨坚毅的侧脸一阵失神,待到牧晨侧头看来则赶紧看向他处。 牧晨上山到现在已然过去两个时辰,在外寻找的人寥寥无几。约莫一柱香时间左右,二人走出山林,陡见前面不远处黑影一闪,一个黑衣人迅速消失在视野。 牧晨心生警惕,暗想难道又是一个抓人吸血的贼,刚要下去追寻,手臂却被一把拉住。 “牧大哥……” 牧晨身子一顿,心想不知那人又去哪处祸害,丢下徐姑娘一人自己又放心不下,正为难之时,恰见前面不远处出现火光,正是外出寻找徐姑娘的同村百姓。 “徐姑娘,你先跟乡亲回家,我去瞧瞧!” 牧晨身形一纵,眨眼消失。徐姑娘顿觉失落,她跟牧晨相处时间不长,心里已经有了些依赖,望着远去的背影幽幽一叹,向着那来寻自己的乡亲喊了一声,那举火把的是个年轻人,平时对徐姑娘很好,听见喊声惊喜交加,连忙快步跑来,看着徐姑娘眼神充满柔情,徐姑娘心情低落,没有听见那人关切的话语,心想着牧晨会不会回来,沉思间跟着那人回到村里。 牧晨向着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心里暗自奇怪,那人目标不是乡村,反而走的大多是人烟稀少的路径,半柱香后,前面出现一条河,只见对方身形一动,如飞燕一般,在河水上点了几下就到了河岸,牧晨心里暗赞一声,待到那人去远了,他才提气纵身,度过河岸紧跟在后。又过了半柱香时间,只见前方地势渐渐开阔出现一座山门,也不知是何门派,黑衣人在外面摸索一番,发现里面没动静便越墙而入。 牧晨望着黑衣人消失眼前,暗道若真是那厮同伙,我便来个守株待兔,心中主意已定,当即坐在一旁静候,可惜一连过了半个时辰,仍不见那人出来,也不见山门内有何动静,牧晨心下好奇,决定去瞧个究竟,深吸口气纵身一跃越入墙内,落脚处是些青石板,一直向里铺向山门深处。 牧晨步履轻盈,登上青石台阶,忽然心中悚然,台阶上有些暗色污渍散发血腥气,台阶尽头是座拱桥,桥下水面折射月亮的倒影,走过拱桥是座空旷演武场,地面在月色的照耀下也有一滩滩暗色污渍,散发着血腥气。 牧晨心道既来之,则安之,抬脚向着演武场尽头的走去,穿过内堂,前面是一座大院,大院大门虚掩,轻推一下就开了。 突然,剑光一闪!刺眼的剑光向着牧晨袭来,牧晨心中早已警觉,脚步横移同时举剑荡开对方长剑,孰料那人剑招陡变改刺而削,顺着牧晨的剑鞘削向手指,牧晨剑鞘翻转将其化解,同时左手拍出一掌,着手处一片柔软,牧晨神情微怔怔,眼前黑衣人是个女子。 那女子正是牧晨紧追的黑衣人,今夜夜探眼前山门,却发现山门巨变,到处搜寻发现空无一人,在大堂内听到外面的动静,料想深夜闯人山门,不是凶手便是强盗,却没曾想自己也是这般,本想来个先发制人将其制住,谁料对方警觉异常,且武功不弱。 “下流!看剑!” 在月色映照下,牧晨发现对方一身黑色劲装蒙着脸,正是之前自己追踪的黑衣人,不是屠宗的凶手,当下无心再战,一边躲避对方攻来的剑,一边解释, “姑娘,你误会了,在下并无恶意!” 那女子闻言沉默不语,手上剑招却是不断,招招狠厉直取牧晨要害,牧晨一时狼狈不堪。 “我不是有意轻薄!” 女子仍自沉默,剑势骤增,速度越来越快,牧晨躲避不及被削去一缕头发,心中吃了一惊,若是再深入一寸,只怕性命不保,牧晨眼见女子招招要人性命,不由升起一股怒气。 “姑娘,你再如此,莫怪在下不客气了!” 牧晨心中有气,自己无心轻薄且多多避让,好心解释可是对方不听一言,也一语不发,手上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牧晨连拔剑出鞘,使出《无极十三剑》第二式阴阳交泰,这一式精要在阴阳和谐,刚柔并济,虚虚实实。 牧晨一剑刺出,剑气纵横,谁料那女子突然收手,站在一旁静立不动,牧晨业已出招无法收回,见势急忙改变方向刺在空处,剑气吹落那女子的面纱,露出了那女子的真容,借助月光依稀看到一张绝美的容颜,仿佛广寒宫的仙子降临人间。 “是你!” 牧晨惊呼一声,又是一个月明的夜晚,在此相遇。 那女子柳眉微蹙,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牧晨。 “姑娘!你不认得我了?三月二十我们在黄城客栈见过!” 牧晨心里激动,想不到在这里能与这位姑娘相遇,见对方似乎认不出自己,心里不由一黯, “客栈的茅房外……” “哦,是你!” 那女子终于记起,淡淡地应了一声,对于她们第一次相遇的地点心里觉得哪里不对,或许算够特殊,所以比较容易记起。 “在下乃无极宗弟子牧晨,未请教姑娘……” 牧晨自报家门以示诚意,第一次相遇时虽只擦肩而过,却留下很深的印象,不曾想今日在这再次遇见。 “小女子无忧谷弟子吴语静。” 吴语静还了一礼,声音清脆动听,让人心里平静,如夏日清泉抚平心里的躁热。 “吴语静……原来是吴姑娘,刚刚在下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牧晨嘴里念叨一声,心里尴尬,急忙咳嗽一声。 “牧公子客气了,是我冒犯在先,刚才多有得罪! 吴姑娘莞尔一笑,摇摇头。牧晨看得一呆,只觉吴语静笑容宛如初春绽放的鲜花,看着觉得温暖,连强扭过头不看, “吴姑娘客气了,换做是我,有人闯进来也会如姑娘那般做。” 吴语静心里奇怪,她见过许多男子看自己的眼神,或炽热或呆滞或躲闪,但是如眼前牧公子的眼神这么平静,一瞬之后就扭头不看绝不留恋还是头一次,她善于察言观色,觉得对方不似作伪,心中对他不由高看了一分。 “牧公子,不知深夜造访铁掌帮有何事情?” 牧晨心道原来这山门是铁掌帮,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一时想不起来。于是将事情的原委,从徐姑娘失踪到夜闯铁掌帮都说了出来,吴语静听得认真,待到牧晨说完,不禁心生歉意,牧晨好心抓贼,自己却把他当贼来看,还好未发生不测,不然自己难辞其咎。 牧晨将事情说完,问出了心中的疑问,道, “吴姑娘,不知你深夜造访铁掌帮有何贵干?” 吴语静欲言又止,她跟牧晨才见两次面,不是很熟悉,一时不知该不该说。 “在下冒昧了…吴姑娘,如果不方便说可以不说。” 牧晨见她迟疑,心道莫不是什么秘密,自己倒是问得唐突了,让人为难可不好。 “也没什么要紧的,这次我奉掌门之命下山追查师姐的下落,前次到达黄城,在客栈碰到了你,这次夜探铁掌帮是因为师姐最后的线索就在此地,岂料铁掌帮突然遭遇横祸,一夜间全部被杀,这下师姐的下落又断了。” 吴语静眉头微蹙,心想师门第一次派自己出来办事就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查了许多天现在线索断了,上哪里去找师姐的下落,师姐失踪这么久,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吴语静想到此处,一时心情沉闷。 “原来如此!吴姑娘不必忧心,贵派师姐既然在这里失踪,只要查出铁掌帮屠宗的凶手,必然可以知道贵师姐的下落!” 牧晨见她邹眉,心里不忍,开口劝道。 “我也是这般想,可是天下之大哪里去查。” “铁掌帮也算是二流宗门,有能力在一夜间杀个鸡犬不留,且不留痕迹的江湖中不多,这里面若是知道铁掌帮跟谁有深仇大恨就简单许多。” 牧晨继续分析道。 吴语静点点头,她本就聪明,要不然无忧谷掌门也不会派她出来追查, “多谢牧公子提醒,小女子感激不尽。” 吴语静施了一礼,暗想此事影响较大,她决定通知宗门,请宗门定夺, “牧公子,小女子还要与师妹会合,就此别过。” 吴语静看了一眼牧晨,告辞道。 牧晨心里一黯,心道这么快就要走了么?虽然跟吴姑娘才见两次面,但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认识许久一样,虽然心中不舍,但是正事要紧。 “吴姑娘保重,后会有期!” 吴语静点点头,转身走了,牧晨看着她的背影,这是第二次看她的背影,身材高挑,身躯妙曼,长发乌黑随风飘散。 第五章 风蚀绝壁 扬州九江郡,临江楼,临江楼是扬州有名的酒楼,遍布扬州各大郡城,此时正值午时,酒楼中早已宾客盈门。 牧晨师兄弟二人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九江郡,闻听此地酒楼名声进到店来,二人寻了一处靠窗的空位坐了下来,即刻间店小二过来搭话殷勤无比,先给二人斟了两杯茶水,介绍了几道此地特色的菜色,牧晨听完,点了份红烧鲈鱼,清蒸乳鸽汤,叫了两斤牛肉,再点了份素菜一坛酒,一边品茶一边等候。 “听说了吗?沧澜山风蚀绝壁清明时分开山试炼。” 品茶之余,牧晨听见隔座客人议论,一时来了兴致,侧耳倾听,却听那人继续说道, “我表弟在沧海派做杂役,他透出的风声。” “哦?果有此事?” 风蚀绝壁是已故剑神独孤傲的悟道之地,牧晨以前听师父说过,独孤剑神年轻时有所奇遇,剑道进步神速,四十岁时剑道纵横江湖无敌手,江湖人称独孤剑神,独孤剑神与沧海派有旧,故而默允沧海派自由出入,久而久之,风蚀绝地绝地便成了沧海派管辖之所。 “哼!沧海派监守自盗,自己宗门之人随时可以入内,我们想进还有诸多限制。” “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 另一桌上的客人心里不忿,在那抱怨。 牧晨心里疑惑,不知去那风蚀绝壁有甚要求,心中对参悟独孤剑神的遗刻颇为向往,此行去沧海派送请柬顺路可以去瞧瞧,反正掌门寿诞之期尚早,也不急于一时,牧晨主意已定,转身对那人抱拳一拜。 “这位兄台,请恕小弟冒昧,不知进入那风蚀绝壁有什么限制?” 那抱怨的人打量牧晨一眼,不耐的道, “这你都不知道?外地来的?” “小弟路经此地,方才听二位兄台说起,心里好奇,也想去看看。” 牧晨点点头,独孤前辈的悟道之地,对武林中人的诱惑极大,但凡使剑之人无不向往,师弟张超也好奇看向那人。 “我劝你甭去了,要想进入风蚀绝壁必须内功精深,达到他们的要求,我看你小小年纪…” 那人神色不屑,看牧晨顶多一二十岁,言辞间颇为轻慢。 “只是去看看,还望这位大哥解惑。” 牧晨微笑着说道。 “很简单,每个进入的人需得交一两银子,不交不许上山,然后超过四十岁不准上山,最后测试你的内力,功力不到不许上山,就这三条。” 那人同桌心善,在旁插嘴说道。 “多谢二位兄台。” 牧晨心中了然,对着二人抱拳称谢,这时点好的酒菜端上来了,牧晨请他们同桌共饮,被婉言回绝也不勉强,端起师弟倒好的一杯酒,心道好香,纯净的高粱酒香味醇厚,抿一口回味无穷,九江郡特色红烧鲈鱼肉香鲜嫩,入口及化。二人吃得津津有味,浑然不知暗处里两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 …… “如何?得手没有?” “嗯,半个时辰后见效。” 酒楼角落处,距离牧晨师兄弟二人两张桌子,两人鬼鬼祟祟看着牧晨他们,低声议论。 牧晨二人酒足饭饱之后,二人带着醉意,叫过店小二结了账,抬脚缓步下楼。没走出多远,师弟张超头晕险些摔倒,牧晨以为师弟喝醉了,只得扶着他找地方休息。盏茶过后,牧晨忽觉头重脚轻醉意上涌,心觉不对劲,暗道刚才分明没喝多少,怎地如喝醉似的? “老六,怎么回事?那人怎么还没晕倒!” “奇怪了,五哥,这人有点邪门,我们看着他把酒喝下的,那可是谢老大的‘一醉不醒’,从来没见失过手。” “不等了,动手!” 牧晨此时离临江楼有几里路,感觉脑袋昏沉,勉力扶着师弟拐入前面的巷口,心道我自进入偏僻之处,且待那人自动现身。不多时,前面窜出几个壮汉,拦住牧晨二人去路,牧晨见势放下师弟,看向来人。 “外乡人!乖乖的把银子交出来,免受皮肉之苦!” 开口的人约莫二十几岁,身形魁梧,一脸匪气,恶狠狠的看着牧晨说道。 牧晨闻言一怔,不想这些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强取豪夺,毫无顾忌,冷哼一声道, “你们如此肆无忌惮,简直目无王法!” “老子就是王法!动手!” 那五哥见牧晨不识时务,也不废话,招呼众人一拥而上。 牧晨头虽然有些晕,但武功还在,此时见众人的架势,显然都是练家子,剑未出鞘,一招《无极十三剑》第三式万象更新使将出来,这是一式暗藏变化的招式,可为群攻也可单独对敌。 “嘭嘭嘭……” 连声闷响,几人纷纷痛倒在地。五哥看得心惊,心道今日碰到硬茬了!他奉命在外劫取外乡人的钱财从没失手,靠的是过人的眼力及胆识,他断定牧晨刚出茅庐,没有多少江湖阅历,年纪轻轻武功也不会很高,所以才动手下药,想不到自己全错了,牧晨不但没中毒,武功更是高强。 其实那五哥眼力过人不假,牧晨的确没有多少江湖经验,不然他师兄弟二人也不会毫无防备的被人下药,只是牧晨体质特殊,幼时曾中了见血封喉的毒镖,昏而不死,最后他师父才有时间给他解毒,师父说他不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也不是传说中的任何一种,体质一般,不是什么武学奇才,兴之所致收他为徒。 “解药交出来!” 牧晨一个闪身,五哥只觉眼前一花,来不及招架,牧晨剑尖已抵住对方咽喉。 “这位兄弟说的什么意思,小的不明白。” 那五哥也是混江湖的人,生死关头并无多少惧意,一脸无辜的道, 牧晨虽无多少江湖经验,但也知道对付这种人就应该心狠手辣,让他们畏惧,眼见对方抵赖,牧晨一剑刺向那五哥手臂,再深一分手就废了。 “啊!我说,我说!” 那五哥心惊胆颤,大声痛呼,不想自己成为废人,他们行走江湖得罪不少人,如果残废后果可想而知,那是比死更可怕,其余众人眼见牧晨的手段无不胆寒。 “我们是奉谢老大之命,专挑外乡人下药,抢夺钱财。适才听二位大爷外地口音,不似巨贾贵胄,年纪轻轻没有江湖经验,所以才对你们下药,请大爷饶过小的!……” 那五哥格外恭敬,事无巨细的交代事情始末,牧晨师兄弟二人中的是一种叫“一醉不醒”的迷药,是他们谢老大配制,药效言过其实,正常情况两三日就可苏醒。 牧晨几番盘问,确认五哥的确没有解药,心道师弟昏迷不便赶路,自身体质特殊抗毒性较强,可延缓昏迷发作时间,但药性常留体内,保不定什么时候发作昏倒,牧晨尝试运功逼毒,发觉此药奇特,以自己目前功力一时难以根除,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到解药,一劳永逸。念及此处,牧晨连逼问那五哥口中谢老大的下落,那五哥害怕之下也尽都招了。 待到入夜,牧晨将师弟安置在客栈,一身夜行衣,一路疾驰,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到了九江郡城郊,眼前出现农田,不时传来阵阵虫叫,牧晨不禁想到儿时在田间捉蛐蛐,忽然有些想家。 沿着田间小径走了两里路,前方出现一片平原,一座巨大的宅院静卧在寂静的深夜,此时里面灯火通明。牧晨小心潜行,在院外侧耳倾听,发现并无动静便飞身上墙,沿着大院的围墙爬到屋顶,揭开一片瓦砾朝下看去,只见屋内有两个男子坐着喝茶,一人大概四十来岁,端坐首位,看着坐在下首的人说着些什么,另一人约三十来岁,方面阔耳,身形健硕,估计就是那五哥嘴里形容的谢老大。 “谢老弟,圣水配制可否妥当?” “请坛主放心,已然办妥。只是配制圣水的药材告罄,望坛主早作安排。” 那谢老大态度傲然,对于配制圣水这等简单的药似不屑一顾。 “哈哈!谢老弟办事我放心,你尽管放手去做,其余的事我来安排!” 那端坐首位的坛主一笑,眼里一抹鄙夷一瞬而过,心道若不是看在你师父是药王药护法的份上,你这副坛主老子何必对你礼让三分,你在外面的那点事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坛主,据说圣女要驾临此地,不知是否属实?” 谢老大探头低声问道。 “嗯,想必是真的,上面吩咐追加配制圣水的份额,本教近期应该会有布施,只是不确定是否圣女亲至。” 坛主点点头,圣女的行迹不是他这个小小的九江郡分坛坛主能过问的,对于他来说,圣女就是天。 “嘿嘿!坛主,听说我们圣女是个绝代美人,只是……” 谢老大话未说完,突兀的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吓得他脊背生寒。 “圣女到……” 牧晨在屋顶听得不甚清楚,只隐约听见圣水两字,正打算伺机而行,陡听圣女驾临,随后见一身穿鹅黄衣裙的女子进到厅来,身边跟着一位白衣侍女,牧晨这个视角看不清真容,暗想是不是黄城客栈外的那两位姑娘,正如此想,却见那谢老大二人瞧得发呆。 “属下参见圣女!” 二人皆是第一次看见圣女,却认得她的贴身丫鬟,一时看得呆了,一旁侍女咳嗽一声,二人方才回过神来,恭敬下拜。 “起来!” 圣女莲步轻移,径自坐在首位,白衣侍女站立身旁,这时牧晨才看清二人真容,那端坐首位的女子端的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牧晨见过的女子中,唯有吴语静与她难分轩轾,夏荷冬梅各有所长,吴语静气质恬静,高贵而优雅,面前这位女子则是妩媚动人,还有些许英气,牧晨想到此处,顺势瞥了一眼圣女身旁的白衣侍女,但见对方相貌秀丽,尚有几分姿色。 “侍女?她不是黄城客栈外的那位圣女吗?怎么圣女另有其人?” 牧晨看得心中疑惑,隐约间猜到些什么,但又好像摸不清看不着,见那圣女殷桃般的红唇轻启,侧耳细听。 “朱坛主,你这坛主当得好生清闲,本座都有些羡慕了,没事就坐着喝喝茶,门口一个看守的都没有,想必此地乃太平盛世了。” 朱坛主心中一惊,他听出圣女话中有话,责怪自己渎职,连忙跪下请罪,心中苦闷,怎地今日圣女突然杀来,毫无防备,九江郡分坛地处偏僻,平时少有人来,因此疏于防范。 “属下知罪!请圣女责罚!” “哼!下不为例!” 圣女冷哼一声,如今虽然是太平之世,但也不能如此荒怠,要是被人知晓研制圣水之事,保不准多生事端。 “多谢圣女开恩,属下定当尽守本分,不敢渎职!” 朱坛主如蒙大赦,得圣女吩咐恭敬起身,那谢老大在一边站着,不时偷眼看那圣女,心无旁骛。 “我此次路经此处主要是去风蚀绝壁,布施圣水的事交给小翠主持,你们从旁协助!” 圣女看了一眼站立的二人,淡淡的吩咐道。 牧晨听闻圣女也要去风蚀绝壁,来了兴致,功聚双耳,凝神倾听。 “圣女要去风蚀绝壁?” 那谢老大本在一旁偷瞧圣女,听到圣女的话,逮住机会,自认风蚀绝壁知之甚详,插嘴道。旁边朱坛主眼底闪过不悦,那圣女冷冷的看了谢老大一眼,谢老大方知失礼于人,告了声罪。 “风蚀绝壁在你们管辖之处,你们应该知道得比我清楚,说与我听!” 圣女瞥了眼谢老大,默然不语,对着朱坛主道。 “是!” 朱坛主将有关风蚀绝壁的事尽都说了,圣女双眼微眯,似在思索,牧晨心中失望,没有听到有用讯息,心想风蚀绝壁果然诱惑极大,连摩尼教圣女都心中向往,看来到时候定是人才济济。牧晨见那圣女听完,臻首轻点,吩咐一些事宜后,带着侍女走了。 第六章 以彼之道 ,还施彼身 牧晨在屋顶趴了半个时辰,半边身子早已酸麻,有心舒展一下身子,又恐惊扰下面众人。这时见圣女起身离去,牧晨方才松了口气,圣女婀娜的背影教牧晨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见过,摇摇头不再多想,见朱坛主二人送圣女出得门去,抓住机会,从屋顶一跃而下,进到厅来,这时脚步声传来,来不及多想,翻身跃到宅子的横梁上,横梁宽约一尺有余,恰好容身。 只见二人一前一后进到厅来,朱坛主一路阴沉着脸,那谢老大跟在身后似有所思,朱坛主脚步一顿,说道, “谢副坛主!以后圣女面前注意分寸,开罪了圣女,就是你师父药王也保不了你!” 那谢老大在身后低头沉思,全然没有听见话语,低头思索间险些撞上去,朱坛主见状心中更怒, “哼!好自为之!” 朱坛主径自走后,厅中只剩下谢老大一人,牧晨见他神不思蜀,心道机会难得,欲将之擒拿,熟料这时从门口进来一人,牧晨急忙缩身躲避,暗呼好险。 “启禀副坛主,圣水的配制出了些问题,请您下去看看……” 那人进门后,躬身一拜道。 “蠢货!走……” 谢老大被人打断思绪很是不耐,但涉及到圣水不敢怠慢,大袖一甩,带着那人出去了。 牧晨在横梁上等了一炷香时间,也不见谢老大回来,心想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见左右无人,牧晨纵身落地,脚步轻移从大厅出来向着后门而去。 后院有两排房间,并排而立,中间一个拱形的石门将之隔开,也不知那谢老大在哪一间房,左右查看无果,牧晨不想打草惊蛇,以免解药未到手被人围攻无法脱身,决定来个守住待兔,闪身躲进拱形石门处墙角阴暗处,一身夜行衣掩饰下不细看不容易看出究竟。 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已有了困意,一只老鼠经过,向着牧晨裤脚上爬,牧晨身子一震,那老鼠被真气震翻在地吱吱叫了两声就没了声响,好在并无多大动静。 “嗯嗯嗯……” 不远处几声闷哼,牧晨以为被人发现,心里一惊,来不及多想,赶紧收敛身形,运转真气蓄势以待。 “嘿嘿!待会好生伺候我们副坛主,少不了你的好处!” 一名小厮肩上扛着一口麻袋,袋子兀自挣动,显然里面装着一个人,嘴巴被堵上说不出话。 原来那谢老大贪财好色,自见到圣女以后就魂飞冥冥,是以方才不顾身份贸然插嘴,只为和圣女说说话,却遭到冷眼怪罪,待到圣女走后,连朱坛主跟他讲话也没有听清,心想如此绝色要是得到,就是死也值了,一时邪火上升。 待到解决圣水的问题后,就吩咐手下去找来邻村自己养的姘头,小厮带人连夜赶路,路上想起教规禁止教众兄弟奸邪掳掠,为了避免太招摇,将那姑娘嘴巴堵上装进麻袋。 牧晨见那小厮走进拱门,进入左首第三个房间,随后将门虚掩走了出来,听那小厮方才的话语料想那必是谢老大的居所。半柱香后,谢老大迈步进入院内,牧晨屏息凝神,暗想此时身在大院之中,稍有动静就会被人合围于己不利,还是稍等片刻。 谢老大进入房间后,闩好房门,看到一口麻袋横卧床上一脸贼笑,麻袋不再挣动,谢老大迅速解开麻袋的绳子 牧晨待谢老大进房以后,倾听左右再无动静,显然都已熟睡,潜行到谢老大居所外,牧晨把心一横,用内力震断门栓,闯将进去。 “谁?” 谢老大刚经历一番激战,浑身瘫软无力,遇此变故却仍然反应迅速,爬起身用手去抓床前的佩刀。刚抓住刀柄就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那女子啊的一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身体发抖。 牧晨一击即成,拔剑抵住谢老大的咽喉, “谁敢作声,我就杀谁!” 牧晨看着赤身的二人,厉声道, “将一醉不醒的解药交出来,否则你知道后果!” 谢老大见来人一身黑色装束,只露出一双眼睛,思绪急转苦思脱身之策, “什么一醉不醒,阁下喝醉了吗?看着不像啊?” “找死!” 牧晨心中有气,眼前此景实不愿多待片刻,看到谢老大事到如今还装傻充楞,一剑向着谢老大右耳削去。 “啊!” “啊!” 谢老大痛呼,那女子吓得尖叫,牧晨瞬间又点了二人哑穴,谢老大实是想不到对方行事如此果决狠厉。 “我再问你,一醉不醒的解药在何处?” 牧晨剑指谢老大咽喉,左手替他解开哑穴,厉声道。 “在……在柜子的第三个抽屉,黄色瓶子的是解药,绿色瓶子是迷药。” 谢老大如实交代,他看出牧晨的狠厉,若再隐瞒保不定今日命丧此处。 牧晨依言走到床对面的柜子,打开抽屉,果见两色的瓷瓶藏在其中,瓶高两寸,瓷瓶釉彩细腻圆润手工极好,绿色的迷药只剩一瓶,黄色的解药尚有三瓶。 牧晨解药到手,欲转身折回,心念一转,走到谢老大身前,将绿色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塞入谢老大口中。 “你干……啊呃……” 谢老大吃了一惊,这药是他亲自配制,自然知道其药力,一般都会昏睡两三日才会苏醒,平时都是他害别人,想不到今日自尝苦果。 牧晨在一旁观察,片刻后,只见谢老大双颊潮红,眼神迷离,宛如喝醉一般,渐渐昏睡过去。牧晨暗道看来这次他没有骗我,如此一想,连将解药和迷药收好转身出了房门。 待经过隔壁房间时,从里面传来说话声,牧晨吃了一惊,身子一顿运转全身功力准备应敌,仔细一听,顿觉好笑, “妈的,副坛主玩个娘们啊啊的叫啥,改天老子也玩给你听,哼!” 第七章 美女与和尚 牧晨解药到手,转身沿原路折回,到了客栈已是三更时分,客栈中人早已熟睡。没有惊动旁人,轻悄悄进入张超的房间,点燃油灯,见师弟张超呼吸均匀,宛如睡着一样,其余并无大碍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粒“一醉不醒”的解药塞入张超嘴里,解药入口即化,药力流入腹中。牧晨换了衣衫在一旁静候。 “水……师兄?!” 没过多久,张超悠悠醒来,口渴难耐,看见床前端坐的师兄惊呼道。 “醒了?” 牧晨睁开眼,见师弟醒来,暗道解药果然有效,否则得多等几日了。 “师兄,我喝醉了?” 张超心里疑惑,他记得方才二人喝完酒走出酒楼,觉得脑袋昏沉,醒来就在这里了。 “你没有喝醉,我们着了别人的道了。” 牧晨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他觉得二人江湖经验尚浅,此番若非自己的特殊体质抗药性强,恐怕生死难料,作为师兄有必要提醒师弟,也可让他增加一些江湖经验,免得日后重蹈覆辙。 “师父说得对,江湖险恶!七师兄,还好有你在……” 张超听到酒里被人下药吃了一惊,师兄的特殊体质他早知道也曾羡慕,待听到师兄夜探虎穴取得解药,心里感激不尽。 “好了,经一事长一智不早了,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牧晨起身回房,折腾半夜早已累了,临睡前仍不忘练功打坐,将《道经》心法默默运转,只觉中毒之后,功力又有些精进,以为是自己错觉。 第二日辰时,迎着春日的阳光,师兄弟二人继续赶路,目的地衢州沧澜山。 一路没有歇息接连赶了半日,行至衢州与江州交界,两地隔河相望,此河曰贡水,水深且阔。《山海经》中云:南方有巨人贡,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以有此人,因以名水。 河面甚宽,轻功绝佳者亦无法横渡,只能借船渡河。二人离河岸尚有半里路,陡见前面有人打斗,细看之下竟是一个和尚和一貌美的年轻女子,那女子使一柄软剑,婉转吞吐宛如灵蛇,攻少防多败势已现,那和尚使的一截长棍,招式刚猛异常大开大合。女子荡开砸来的一棍,虎口疼痛欲裂,软剑险些脱手而出,瞥见远处两人朝此处走来,连放声大叫, “救命啊!和尚杀人啦!” 牧晨师兄弟二人愤慨,郎朗乾坤,和尚竟公然欺凌弱女。还不待牧晨出手,师弟张超一个闪身跃到二人战圈,一出手使的就是《无极十三剑》第一式“一元复始”,漫天剑光化作一道青峰向那和尚刺去。 那和尚年纪不大,二十来岁,长得颇为英俊,听到那女子叫喊,心中气苦,眼角余光看到来人挺身纵剑,剑法精妙,当下有心较量一番,手上动作一变,提棍迎敌。那女子胸口剧烈起伏,此时退出战圈,看了一眼张超,嘴角不禁微微翘起,转头打量观战的牧晨,眼睛一亮,心里暗赞一声,又看了一眼那和尚,在二人间来回打量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晨浑然没发现那女子的目光,眼神紧紧盯着师弟的战圈,暗暗点头,心道看来师弟这一招平时没少练,几个变化处衔接自然,如行云流水,只是少了点剑意,第二式阴阳交泰倒使得不错,颇有意蕴, 场中二人剑来棍往,战到二十回合,那和尚越战眼神俞亮,招式一变,棍头改砸为刺,棍头画着圆圈刺向张超胸口。张超陡见对方变招,来不及多想,“一元复始”使出,一剑点向棍头,岂料对方攻势陡变,改刺为砸,一棍砸向张超肩头。 张超万万想不到对方突然变招,看到对方的攻势避无可避,只能坐以待毙。牧晨一直在旁观战,见师弟有危险纵身而出,使了一招“阴阳交泰”的变化招式,长剑翻转缠住棍头,以柔克刚化解了这一招,张超一旁看得眼前一亮,心里惭愧,暗道原来这一招还可以这么用,自己过于局限现有招式了。 “来得好!” 那和尚赞了一声,招式又变,大开大合,荡开缠住的长剑,一棍横扫牧晨腰腹,牧晨仍是第二式“阴阳交泰”,改缠为卸,黏上棍头后绕了一圈,化解攻势。 张超看得目不暇接,那女子站在一旁眼神异彩连连,双眼不住在牧晨身上扫动。 战到第三十二回合,牧晨长剑摆动,同样是一招“一元复始”,只见漫天剑影重重,看得人眼花缭乱。那和尚早已领教过这一招,长棍点出,使出一招“蛟龙出动”欲要化解,谁知牧晨并不刺出,改刺为削,躲过刺来的长棍,一剑削向和尚手臂,和尚吃了一惊,急忙避开这一剑,但还是晚了一步,剑尖在手背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流出。 “施主!这一剑招你尚未使完后招!” 那和尚退了一步,看了一眼手背上的伤口,不忿道。 牧晨嘴角上翘,笑道, “谁说剑招非得使完!” 和尚一怔,心道似乎真没人规定招式非得使完,似有所悟,道, “阿弥陀佛,贫僧愚鲁!施主,请赐教!” 那和尚气势陡变,从先前的至阳至刚转变成阴柔刚猛,招式灵动狠厉,招招直指牧晨要害。牧晨心道,这和尚武功不凡,如此年纪实属难得,年轻一辈自己尚未遇到对手,眼前就是一个劲敌,稍不留神就会导致落败。不敢怠慢,全心迎敌。 二人战到七十回合,仍势均力敌,牧晨心中暗苦,《无极十三剑》招式虽妙,但也有缺点,就是消耗内力过大,不能持久,平时仗着精妙招式取胜,哪知今日碰到一个棍法同样精妙的对手,招式上平分秋色,一时不能取胜。心生一计,化解和尚攻来的一招,退出一步道, “和尚!我们一招决胜负如何,这样战到天黑,仍是难分胜负!” 那和尚战得正酣,虽然胸口剧烈起伏,浑身被汗水侵蚀,仍有余力,暗道这位施主果真非凡,在少林《伏魔棍法》下鏖战许久仍不露败,贫僧《伏魔棍法》一出,江湖年轻一辈罕有敌手,不由对牧晨暗自钦佩,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此时听到对方之言,单手一礼微笑道, “阿弥陀佛!施主言之有理,我们就一招定胜负!” 旁边二人表情变换莫测,时而紧张,时而兴奋,心里暗暗喝彩,对场中二人的武功早已由衷钦佩。 “在下无极宗弟子牧晨,不知大师名讳?” 牧晨对那和尚的武功也很是钦佩,施了一礼,自报家门道。 和尚还礼,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原来是无极宗的高人,贫僧少林寺行痴。” “原来是少林派的大师,在下失礼!行痴大师!请!” 牧晨恍然,早已猜到如此了得的棍法,必定出身不凡,所谓天下武功出少林,这就是了。 “牧施主!大师二字实不敢当,还是叫贫僧法号行痴,《金刚经》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行痴宣了声佛号,微笑道。 “好!行痴!请!” 牧晨暗想行痴大师与那女子或许有什么误会,不然以行痴的修行不至于光天化日欺负一个弱女子。 “施主请!” 二人各退一步,摆开架势,调动自身真气,张超和那女子眼睛紧紧盯着二人,唯恐错过分毫。 牧晨功聚全身,手中长剑左右翻转虚晃,剑影重重形成一个圆形剑幕,正是《无极十三剑》第四式天地无极。真气灌注剑柄,一时间剑气鼓荡,进可攻,退可守。 行痴和尚双手紧握长棍,双臂摆动出玄奥的轨迹,长棍震颤,发出嗡嗡的啸音,宛如觉醒的巨龙,正是少林《伏魔棍法》中精深的招式降魔一棍。 二人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同时闪身冲向对方,长剑舞动由圆形剑气光幕凝聚成为一点刺向长棍。 “轰!” 剑棍相交,发出巨响,真气鼓荡将二人震散,两人各自退出三步,牧晨喉咙一甜,忍住不让鲜血流出。行痴和尚双臂震颤,全身经脉鼓起,显然已是到了经脉承受的极限。二人伤势各有不同,牧晨胜在体质特殊,经脉坚韧,而炼体尚有不足,行痴则胜在少林独步的炼体法门,可以说再次平分秋色,旁边张超和那女子看向二人看不出究竟,只觉刚才交战精彩之至,实属罕见。 “哈哈哈……” “阿弥陀佛!” 二人相视一笑,心中畅快,人生难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牧晨和行痴和尚今日算是不打不相识,称呼也变得熟络了。 “行痴!” “牧兄!” “佩服!” “佩服!” 两人对彼此的武功和对武学的造诣深感钦佩,忍不住赞许道。 旁边张超见二人如此笑而不语,那女子眼见二人不但没有敌意,反而互相赞许,心生不妙,跑过来拉住牧晨的胳膊道, “奴家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大姐不用客气!些许小事而已…” 牧晨神情尴尬,那女子听得牧晨话语,柳眉微蹙噘嘴道, “大姐!奴家看起来很老吗? “不不姑娘看起来很年轻。” 牧晨见那女子如此难缠,连改口道,旁边张超咧嘴一笑,行痴和尚宣了声佛号。 那女子这才展颜一笑,松开双手,牧晨松一口气,只见那女子双膝微曲,施礼道, “小女子慕容婉!见过牧公子!” 牧晨看得一呆,这女子方才的举动牧晨颇觉妩媚动人,热情活泼,如今再看又觉端庄秀丽,不可方物,不知接下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忙道, “姑娘客气了!不知姑娘为何与行痴大师结怨?” 牧晨双手抱拳回了一礼,实在猜不出一个四大皆空的和尚与美丽的女子为何兵戎相见,慕容婉迟疑,不知如何说出口,只见行痴和尚宣了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还是贫僧来说!” 第八章 美女与和尚(二) 原来行痴和尚入红尘历练,一路游历名山大川,风土人情,那日下了武夷山,在鄱阳湖游览,偶听游人说道沧海派风蚀绝壁清明时节开山,心中暗道贫僧虽然不是使剑的,但天下武学殊途同归,或许可以借鉴犹未可知,于是南下衢州,到得贡水河畔。 一路风尘仆仆,见河水清澈见底,于是来到岸边洗脸净尘,不料一颗石子砸在面前河面,溅得行痴和尚一身河水,行痴吃了一惊,转眼一瞧,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子在下游两丈处怒目而视,声音清脆,道, “和尚!你好生无礼,本姑娘在下面喝水,你却在那洗脸,脏也不脏?” 行痴和尚暗想方才下游好像没人,难道贫僧记错了,告了声罪,跑到下游去了。谁知刚伸出双手捧了一兜水,一颗石子砸入面前的河面,溅起许多浪花,全部溅到行痴身上,身上一身灰色僧袍湿了一半,心里已然明白是那女子故意刁难,也不着恼,佛家戒贪嗔痴,行痴修行颇深,笑而不语,却听上游那女子笑道, “和尚!你用我的洗脚水洗脸,脏也不脏?” 却见那女子已然脱去鞋袜,在那洗脚。双足皮肤细腻白嫩,在河水里搅动。 行痴和尚看了一眼,立即转身,口宣佛号。暗道素闻民间女子端庄有礼,为何这位姑娘举止轻佻无礼,再也不敢看她一眼,转身欲走。 孰料才走出几步,陡听见后面女子痛苦呻吟声,然后便没了动静,行痴心道又在戏弄贫僧,我只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抬脚走出十数丈远,心下兀自不放心,转身看了一眼,却见那女子仍是躺在那未动,出家人慈悲心肠,行痴担心会出人命,便凑近女子身前相瞧,发觉那女子脸色苍白似不作伪,用手试探鼻息,见其仍有呼吸心中稍定。 这时变故骤生,那女子突然睁开双眼,行痴和尚吓了一跳,只见女子双眼深邃迷离,教人深陷其中……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行痴和尚全身一震,清醒过来,浑身冷汗连连。方才被那女子算计,心神失守,好在只是一瞬,否则凶险异常。 “咯咯咯……和尚!定力不错呀,这么快清醒!奴家真是佩服得紧哩,你瞧,这是什么?” 那女子娇笑一声,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来回晃动,看着行痴和尚道。 行痴吃了一惊,心道好险,方才如果那女子心存歹意,此刻业已圆寂了, “施主,多谢手下留情,请施主将佛珠还予贫僧!” 那佛珠乃檀香木制成,细腻华润,是行痴的师父送给他的,有辟邪安神的功效,行痴宝贝得紧,一直戴在身上。行痴此时脖子上的手已松开,右手脉门仍被捏住。 “咯咯咯……你这和尚傻得紧,我如此戏弄你你还谢我。行,本姑娘菩萨心肠,你若叫一声好姑姑,好姐姐,我错了,我就还给你。” 那女子眼神似笑非笑,一脸狡黠的道。 行痴心道叫好姐姐,好姑姑也就罢了,无甚打紧,只得叫了一声,岂料那女子却假装没听清,行痴只得又叫了数声,那女子却始终不理,行痴无奈道, “阿弥陀佛,施主饶过贫僧,贫僧感激不尽!” “谁要你感激了,不叫是,我将它扔到河里去!” 那女子作势欲扔出佛珠,行痴一急,在女子淬不及放下挣脱出来,探手去夺佛珠。女子身子躺在地上未动,左手朝地面拍出一掌,借力身子横移,行痴抓了个空,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施主,再不将佛珠还于我,贫僧不客气了! “怎么?光天化日和尚莫非要杀人破戒吗?” 那女子仍是笑吟吟的,一点不悚。 行痴一滞,脸颊微红,暗想这女子难缠,不给她点教训,日后不知欺侮多少善人,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当除魔卫道了,手下注意分寸就是。这么一想,行痴顿觉心中坦然,抓起地上的长棍单手斜挑,道, “交与不交?” “不交!小女子不交!你来杀我啊。” 那女子手中晃着佛珠,摇头说道,陡见行痴真的提棍杀来不由一声惊呼, “救命啊!和尚杀人啦……” 一边躲避一边尖声高叫,声音凄厉急切,宛如命悬一线,行痴和尚气苦,脚步一顿, “施主!贫僧再问一遍,交与不交?” “不交!就是不交!臭和尚!有本事就杀了我!” 女子撇撇嘴,丝毫不在意行痴的言辞厉色,回绝道。 行痴和尚无奈,暗道若不动真格的这女子定以为贫僧在唬她,双手握棍斜劈,正是少林绝学《罗汉三十六路棍法》,少林罗汉棍至刚至阳,与《伏魔棍法》的阴柔狠厉不同,两种棍法各有所长,只是《伏魔棍法》越练到后期越是难练,威力也越大。行痴施出一招“罗汉下山”砸向那女子腰腹。 那女子一惊,见此精妙棍法不敢怠慢,在腰际处一抹,抽出一柄长剑,长剑由精钢打造,剑身薄如蝉翼,韧性十足,使出一招灵蛇出动,剑身一晃缠住棍头一挑,棍头偏移砸向一旁。女子化解一招陡见对方攻势俞烈,不由尖声叫道, “救命啊!和尚杀人啊!” 行痴和尚知她故意,不予理睬,左右开合攻势渐猛。二人缠斗间不由拆了五十余招,行痴心中吃惊,恁她年纪轻轻一弱女子,想不到武功如此之好,虽然经常险象环生,却总能化解凶险,立于不败。两人斗到六十来招,行痴更惊,这时牧晨师兄弟二人赶来,女子惊叫一声,竭力荡开砸来的一棍,双臂酸麻,长剑欲脱手而出。 “救命啊!和尚杀人啦!” …… 行痴和尚将他与慕容婉相遇后的经过说了出来,慕容婉在一旁楚楚可怜,似乎受了委屈,但并没有反驳,牧晨师兄弟心中恍然,见那女子的行事作风,心里已然偏向行痴和尚了。 “慕容姑娘!在下可否说个情!” 牧晨心道二人并无多大过节,只是慕容婉一时胡闹,转身看向慕容婉道。 “你要我将佛珠还予和尚?” 慕容婉聪慧过人,猜出了牧晨的用意。牧晨点点头, “可否卖给在下一个人情?” 慕容婉娇媚一笑,眼神狡黠, “恩公有命,小女子怎敢不从!嘻嘻,只是公子的人情不知有多大?” 牧晨心知其意,发觉自己掉进慕容婉的陷阱,无奈道, “但有所命,莫敢不从,只要在下办得到的,定当尽力!” “嘻嘻,啰!” 慕容婉从怀中衣襟里掏出佛珠,递给牧晨。行痴和尚见堂堂佛门信物藏在一女子怀中,吃了一惊道, “阿弥陀佛!施主你……” “你什么你?不想要就扔了!” 慕容婉瞪了一眼,心道本姑娘的胸脯不知迷倒多少男人,你这个和尚却不解风情,若非见你生得英俊,本姑娘懒得搭理,可惜却做了和尚,又看了一眼牧晨,见牧晨英俊硬朗的面孔,且英气十足,眼波流转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晨将佛珠递给行痴,行痴拿在手里,口宣佛号,对着佛珠念了一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觉得还是不妥,又念了两遍。牧晨师兄弟二人看得发呆,慕容婉牙关紧咬,胸口起伏,气不过行痴把她视作妖物一般,冷哼一声,没有发作。 牧晨心里暗笑,行痴和尚除了对武学颇有天赋之外,为人处世实有不足,他当着慕容婉的面这么做,无意间伤了别人的面子。看着他念了一遍又欲再念,道, “行痴!佛门讲四大皆空,佛珠皆空,色即是空,空即是空,既然皆空何须再念?” 行痴一顿,嘴里将牧晨的话念了一遍,眼神愈来愈亮, “阿弥陀佛!牧兄悟性颇高,与佛有缘!” 这时张超见河中心有船划来,高声喊道, “船家!快些过来!我们要渡河!” 那艄公应了声,撑船缓缓而来,牧晨几人见那艄公是个老者,须发皆白,穿一身麻布袍子,脸色红润不显老态,显然是个练家子。 “一人十文钱,共四十文!” 牧晨正欲掏钱,斜刺里闪过一个人影,丢出一两银子道, “我给你一两银子!载我三人渡河!” 第九章 冲突 牧晨眉头微蹙,转身见那人三十来许,中等身材,脸庞瘦削,面色发白,留着唏嘘的胡子,后面二人二十多岁,相貌普通,脸色阴沉。那人丢给艄公一两银子,转头对牧晨等人说道, “这位小兄弟,我们有急事在身,可否将船让与我等?” 牧晨看那人面色,多半是受了内伤,君子理应成人之美,不过对于他先斩后奏心中不喜,转头看向行痴,出家人慈悲为怀,看了牧晨一眼没有言语,牧晨心领神会,师弟张超自然一切全凭牧晨做主,眼角瞧向旁边的慕容婉,正欲说话,却听一声娇脆的声音道, “哎哟喂,这位大爷好生慷慨!只不过忒也不将奴家几人瞧在眼里?” 慕容婉自认平日只有她占人便宜,从不肯吃人亏,若将船让给他们,自不乐意,心道老娘在此等候多时,你一句话就要抢先? 那三人转而看向慕容婉,眼神一亮,那人语气转柔,只不过态度依然轻慢, “我们唐突在先,事情紧急失了礼数,请各位多多包涵” “嘻嘻!奴家一介女流哪里晓得分寸。只不过这两位少侠是无极宗高徒,这位是有道高僧……” 慕容婉看着几人有求于人还傲气得紧不由娇笑道,手指牧晨几人,言辞不吝夸赞,行痴和尚宣了声佛号,自觉离有道高僧甚远,受之有愧。 牧晨心中知晓慕容婉言辞的用意,不禁莞尔。暗道倒是忽略了慕容婉的为人,不知她又是何门何派,听行痴说她武功高强,曾中了她的迷魂之法,心里猜到几分,不禁心生忌惮!对于她的此番作为也就放任不管。 那人听着慕容婉的言辞,看向牧晨几人不由得心生顾忌。无极宗和少林派都是江湖一流的门派,其内高手如云,就算本派也跻身一流宗门,对两派也仍颇为忌惮,收起心中的傲气,对着几人抱拳道, “原来是无极和少林的高徒,在下沧海派田进,这两位是我师弟申公宁和陈成,方才多有失礼,还请多多包涵!” 牧晨抱拳回礼,行痴双手合十点了点头,田进看向慕容婉,慕容婉笑道, “奴家山野出身,不值一提!” 田进踌躇,若换作平时,此时定会不与他们争,只是今次有急事在身,只能失礼了。 那艄公等了许久,见两方人迟疑未决,不由催促道, “老夫船小,只能载五人,你们谁先登船?若不上船,老夫可就走了。” “嘿!老头!你急什么?” 慕容婉知田进心有顾忌,心里暗笑,见艄公欲走,不满地叫道。扫了一眼田进三人,莲步轻移间欲要登船,牧晨三人看着慕容婉装腔作势感觉好笑,抬脚紧跟其后。 “且慢!” 田进抢步上前,抬手拦住几人去路。 “哟!这是要用横的吗?奴家好害怕!” 慕容婉嘴上说害怕,话音刚落,反手一掌击出,拍向田进胸口膻中穴。田进武功不弱,陡见慕容婉拍出一掌吃了一惊,仓促间侧身闪避,同时右手斩向慕容婉手臂,这招乃是《沧海云剑》中的分筋断浪,田进将剑招融于掌法,可见于武学一道颇有造诣。 牧晨三人在后吃了一惊,想不到慕容婉出手果决,一言不合即动手,心知慕容婉武功高强不会有失,没有即时相帮,那艄公见双方打起来了也不害怕,只是在一旁观战,默然不语。 陈成和申公宁见势直取牧晨三人,行痴素闻沧海派《沧海云剑》与无极宗《无极十三剑》威名,方才已经领教过《无极十三剑》,只觉《无极十三剑》剑法精妙,包罗万象,心道若是能见识《沧海云剑》,不虚此行也,哪知世事如此巧合,一炷香时间不到就遇见沧海派门人,宣了声佛号,截住攻向牧晨的申公宁。陈成与张超已斗得难解难分,行痴又抢过一人,这样一来牧晨倒是空下手来,索性在一旁观战。 只见田进掌影翻飞,掌随身动,双掌或斩或拍,层层叠叠,慕容婉掌法同样精妙,狠厉,绵柔,厚重,灵动……牧晨看得眼花缭乱,从未见过一套掌法有这许多不同的意蕴。牧晨曾听师父说过,逍遥宫有一种掌法,根据人之七种情志,喜怒忧思,悲恐惊与人身五行,糅和而成,掌法有七种不同的变化,练至高深处可影响敌人情志,此时看慕容婉的掌法,不由更坚信自己先前的猜测。 几十回合过后,双方不见胜负,慕容婉卖了个破绽,右手灵动如蛇,缠上田进左臂,左手厚重拍出,田进有伤在身不能久战,急于求胜,见此良机岂会错失,侧身避开慕容婉左手拍出的一掌,左手直取慕容婉肩颈。慕容婉等候多时,左右掌法变换,左手改为绵柔之力缠上田进手臂,右手以迅雷之势斩向肘部关节。 “啊!” 田进发出一声痛呼,手臂折断,右手指着慕容婉, “你……你是什么人?何门何派?” 田进心里惊骇,对方的武功招式和先前伤自己的人极其相似,很有可能出自同一门派。 “奴家只是山野村姑,不值得田大爷挂怀!” 慕容婉娇笑一声,媚态横生,田进哪里肯相信她的鬼话,既然败了,他无话可说。 牧晨见慕容婉取胜,暗道果然深藏不漏,再看行痴和尚和申公宁,申公宁早已败了,却并没有受伤,出家人慈悲为怀,行痴和尚只是点了他的穴道。陈成和张超功力相当,二人久战不下,陈成眼见田进二人已败,无心再战,退向一旁。 慕容婉看了一眼对方三人,嘴角微微翘起, “田大爷!何苦来哉?都说了这几位是江湖有名的少侠高僧,很厉害的!” “哼!” 田进冷哼一声,技不如人多说无益。慕容婉转向牧晨道, “恩公!我们上船!” “姑娘说笑了,切莫如此称呼在下,在下受之有愧!” 牧晨暗想慕容姑娘武功高强,就算方才我不出手,行痴也未必是你对手。 “那你也别姑娘姑娘的叫我,听起来多生分,我比你大几岁,你叫声姐姐!” 慕容婉看着牧晨俊朗的相貌高大的身材,且一身英气,娇声笑道。 “慕容师姐!” 牧晨被瞧的浑身发紧,咳嗽一声勉强叫道。江湖上各门各派论辈分以师兄弟妹相称,是以这师姐的称呼中规中矩,恰到好处,倘若叫姐姐,那就显得过于亲昵,惹人遐思。 旁边几人见识过慕容婉嘴巴的厉害,觉得置身事外是最好的选择,免得惹火烧身。 “叫姐姐!” 慕容婉嘴角一撇,看着牧晨娇声道,牧晨微笑不答,就那么看着她,慕容婉嗔怒道, “真是不听话!” 船桨拨动,荡起贡水之水,牧晨几人坐在船头,向下探头张望,只见河水清澈,河底的水草清晰可见,偶尔间有鱼儿游过,穿梭其中,慕容婉心情甚好,趴在船舷手掌搅动河水。 牧晨端坐船上,看着河水不住后退,脑海忽然想起一个故事,道, “闲来无事,不如在下给你们讲个故事!” 行痴和张超转头看来,慕容婉兴致极高,手掌搅动着河水道, “好啊好啊!牧师弟快说,奴家最喜欢听故事了!” “从前有个人乘船渡江,一不小心,把佩戴的剑掉进了江里。他急忙在船上刻上一个记号,想等船靠岸了以后再随着记号找,谁知等船靠岸以后,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咯咯咯……那人傻了么?船靠岸了才找,那把剑可没有生出双脚会跟着船跑。” 慕容婉笑得花枝乱颤,旁边几人看得呆了,真是红颜一笑百花生,怪不得有“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绝世诗篇,牧晨暗想自己倘若喜欢一个女子,会不会为了博红颜一笑也闹荒唐事出来?蓦地里脑中闪过一个绝世的容颜,恬静淡雅犹如百合。 “阿弥陀佛!牧兄讲的故事禅机颇深,小僧受教了!” 行痴和尚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他觉得越是与牧晨相处,愈加觉得他深藏不漏。只有张超在一旁偷笑,心道这哪里是师兄讲的,分明是书上看的,想来慕容婉女儿家不喜读书,行痴和尚平时只读佛经,是以二人没有听过。牧晨平日里除练功之外,颇爱看书,什么书都看,师兄弟们常取笑他,想要考一个状元回来。 第十章 小乞儿庄义方 牧晨莞尔一笑,说道典故,不由想起少年时和师兄妹们上山摘野果,野果大小不一,每次小师妹都是毫不犹豫选择大的,牧晨就给小师妹讲“孔融让梨”的典故,岂知她眨着一双大眼,无辜的看着众师兄弟问道, “如若是你们,你们会选择小的?” 众师兄弟点头。 “那就对了呀!你们选择小的,剩下大的还是我的嘛!” 牧晨思绪缥缈,待到船靠了岸,才回过神来。慕容婉似笑非笑的凑过来看着牧晨小声道, “牧师弟,想女人了?” 牧晨脸红,颇觉难为情,自己方才的确想到小师妹,只是不知何时身影变换成了吴语静,想到吴语静温柔恬静的气质,一颦一笑仿佛近在眼前,天下之大,不知何时才能够再见。 “没有!” “嘻嘻……牧师弟!师姐我可是过来人,你骗不了我!” 慕容婉心里不忿,自觉姿色过人,平日许多男人巴结还来不及,哪知今日尽遇到一些另类,先是行痴和尚一心向佛不解风情也就罢了,哪知眼前这个俊朗的年轻人当着自己面想别的女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说!是她美还是我美!” 慕容婉纤手拂过额前青丝道。 牧晨心道我若是说她美那岂不承认自己方才所想,若说你美那是万万不能,道, “慕容师姐你莫要戏弄在下了……” 说完头也不回,追上行痴二人的步伐。慕容婉银牙紧咬,看着牧晨心里暗怒。 几人一路向东而行,待到正午,眼前出现硕大的城池,城墙高约数丈,正门处衢州两个大字苍劲雄浑,城门处人影如梭,其间有不少江湖中人,想来“风蚀绝壁”开山在即,许多人都得到消息纷纷赶来。 牧晨几人混在人群中,见识了”风蚀绝壁“对江湖中人的吸引力,有种万邦来朝的感觉。慕容婉仿佛脱缰的野马,乍一进城,见到大街上的大大小小的摊贩,东挑西捡,早已将此行的目的忘到脑后。 几人早已饿了,眼见慕容婉还在摊贩那边讨价还价,张超忍不住道, “慕容师姐,可挑拣到中意的宝贝?都到了正午,是不是先填饱肚子?” 唤了两声,慕容婉方才听见,横了张超一眼,不耐的道, “你是饿死鬼投胎么,就知道吃?,再等一会!” 张超摇头一叹,看向牧晨,牧晨看了一眼行痴和尚,见行痴默然不语,心道还是自己来,对着慕容婉大声喊道, “慕容师姐,咦!你看那边。” 慕容婉果然放下手中的物件,朝那边看去,只见那边围了许多人,不知是卖什么的,好奇之下拉着牧晨快步走去。挤过人群,才发现是家馄饨铺,转头白了一眼牧晨,说不出的风情万种。牧晨尴尬一笑, “呵呵…大家肚子都饿了,慕容师姐也饿了?” “好啦好啦!本师姐饿了,吃饱再说……” 慕容婉捋了捋眼角青丝,看着牧晨道, “他们人呢?” 牧晨回头一看,张超和行痴并没有在身后,心中一惊。慕容婉朝自己贼贼一笑,牧晨无暇理会,转身原路折回,没走多远,只见张超背上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儿,张超反手去抓,岂料小乞儿身子滑溜的紧,顺势从张超后背挪到身侧,这一抓倒没抓着。张超右手朝左侧去抓,小乞儿又从左侧滑到胸前,如此几番过后,那小乞儿始终挂在张超身上,而张超终究没有抓着,行痴和尚一边看着颇觉惊奇,不过没有上前。 牧晨心里暗赞一声,显然那小乞儿不会武功,仅凭身子柔韧迅捷得以躲避,要知道张超武功虽不及牧晨,但也不是寻常江湖门派弟子能敌,对付几十个不会武功的大汉绰绰有余,想不到数招之间擒不住一个小乞儿。 张超几次出手未成,,面子挂不住,真气运转间双臂猛地一震,那小乞儿嘴里闷哼一声,只觉身子发麻,手臂再也捆不住对方的身子,噔噔噔退后几步,张超右手探出,抓住小乞儿脉门。 “啊哟!疼,疼!” 张超一时气愤,右手灌注了真气,小乞儿身子瘦小,又不会武功,吃痛之下叫出声来。 “慢!” 牧晨唯恐张超气愤之下,伤了小乞儿,开口阻止道。 牧晨细看之下,小乞儿约莫十来岁,身子瘦小,全身脏污,倒是生得浓眉大眼,鼻方口直,小小年纪颇有英气。紧跟而来的慕容婉则以手掩鼻,眼有鄙色。 “师弟,这是为何?” 牧晨仔细打量小乞儿,小乞儿也好奇的看着牧晨,牧晨对他一笑,转而问张超道。 “师兄!这小乞儿偷我钱袋!” “我没有!不信你们搜我身!” 小乞儿另一只手拍了拍身体上下,衣服破烂,一眼就能看出里面有没有东西。 “哼!刚刚明明两个乞丐,现下就你一个,钱袋你一定是给了他了!” 张超抓着小乞儿的手腕冷哼一声,手上力道不减。 “我没有偷!” 小乞儿双手吃痛,大声的辩道。 牧晨看向一旁的行痴,行痴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方才的确是有两个乞丐,现下走了一个!” 牧晨心知眼前的小乞儿就算不是正主,也跟他脱不了干系,只有从他口中得知钱袋的下落,眼见张超盘问无果,又要施暴,牧晨当即阻止,要对一个小孩严刑逼供心有不忍,但那小孩嘴严实得紧,软硬不吃,一时也无良策,忽而灵机一动,伸出双指点了小乞儿腰际气府穴。 “呵呵呵……哈哈哈…” 小乞儿腰际被点中,身子扭动,笑个不停,想忍住却难以做到。其余三人瞪大双眼,看着小乞儿在那不停地笑,眼泪流出来了还在笑。 “这……” 张超松开抓住小乞儿的手,愣愣在那不知说什么才好。牧晨无暇理会众人,向着小乞儿道: “这是我独门点穴手,现在可以老实交代了?” “呵……哈哈…我没偷……” 小乞儿双手抚着肚子,想憋又憋不住,咬牙强撑。 牧晨本以为小乞儿小小年纪会立刻出言哀求,谁知他竟硬气得紧,尽管自身哭笑难以抑制,痛苦不堪,仍咬牙坚持未曾求饶,牧晨心里不禁暗自点头,欣赏小乞儿的傲骨,但牧晨对自己的点穴手颇有信心,被点中者气血阻断,犹如千万只蚂蚁嗜咬,就算是江湖中人也不好受,更何况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少年。 果不其然,盏茶不到,小乞儿便如实交代事情的始末。原来张超的钱袋的确不是他偷的,那人叫作王小六。这几日他跟小乞儿正愁这个月的份子没有着落,本在城门处游荡,见牧晨几人进城就判断他们是外地人,王小六于是唆使小乞儿去弄点银子来,小乞儿不愿,王小六只好亲自动手,让小乞儿放风,熟料张超惊觉以后抓住了小乞儿,正主王小六趁乱早已跑没了踪影。 牧晨讶异,实不知做乞丐还要每月交份子,乞丐若是有钱,也不至于乞讨了。听小乞儿所说,他们衢州城有一乞丐头目人称金团头,仗着会点武功占地为王,平时以保众人平安为由约束此地乞丐,若是不从,在衢州城就是讨饭也混不下去。 慕容婉斜眼看了一眼小乞儿,只觉小乞儿肮脏不堪,浑身酸臭,手捂着琼鼻淡淡地道: “天大地大,难道你们没长脚不成?” 张超扫了一眼小乞儿眼神不善,他素爱洁净,想到方才小乞儿在他身上翻来覆去,就觉浑身发痒。 只有牧晨与行痴和尚没有丝毫嫌弃小乞儿,牧晨因年幼家贫,对天下疾苦之人心怀同情,行痴和尚佛学精深,佛家眼里众生皆平等,皮囊都是身外物,更遑论衣衫了?听慕容婉所言,行痴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天大地大何处为家!” 牧晨心性聪慧,悟性颇高,听到此话点点头,张超和慕容婉一时不解,慕容婉越看行痴和尚越觉不顺眼,听到他云里雾里的一番话,不由辩道: “臭和尚!你说什么家不家的?我说他们可以选择逃跑,不再受金团头欺压,到哪不能讨口饭吃?” 行痴不语,只是冲她一笑,慕容婉见状无名火起,正待发作,好在牧晨见势不妙插言道: “行痴大师佛学精深,他的意思是乞丐到哪都会受人欺负,被人另眼相看,金团头欺压他们不假,可也给了一份保障,最起码被人欺侮了有人可以替他们出头!” 行痴和尚深深看了一眼牧晨,张超和慕容婉略一思索,也觉有理,慕容婉白了一眼牧晨, “就你知道!” 牧晨讪讪,没有与之争辩,转头看向小乞儿道: “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庄义方!” 小乞儿如实相告,直觉告诉他牧晨不坏,虽然之前点他穴道,但是身体并无大碍。 “庄义方?不错的名字。” 牧晨微笑点头,心中猜测小乞儿或许出身不俗,不知为何沦落成乞丐。 “庄兄弟!带我去找王小六可好?” “这” 庄义芳犹豫,担心到时候会招来报复。牧晨猜到他心中所想,含笑道: “′放心!一切交给我处理!” “好” 看着牧晨的笑容,庄义方心中一定,他生性正直善良,本不齿王小六的行径,但人微言轻,别人不将他放在眼里。当即在前引路,带着牧晨几人往城西而去! 第十一章 乞儿团金团头 城西一处荒废的土地庙,是一众乞丐的据点,平日大伙在外乞讨,风餐露宿,有甚要紧事才会聚在一起相商,衢州城虽不大,但也聚集了几十号人,金团头常年坐镇此处,安排心腹之人管理上缴的份子和人头,自己整日里则悠哉游哉。 金团头四十几许,满身横肉,此时背靠椅背,享受着两名女乞儿的伺候。 两名女子容貌秀丽,身材姣好,身上衣服打满补丁,她们是金团头的婢女,伺候金团头日常起居,金团头正闭目享受,却听门外一人叫道, “头儿!头儿” “何事?” 金团头兴致被人打断,心里来气,厉声喝道。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满脸脏污看不清真容,手中提着根木棍,背上背着口打满补丁的袋子,一路小跑进来。 “头儿!王小六来交份子” 这位青年是金团头的心腹叫作钱不用,受金团头差使管理每月的份子。所谓份子,可以是银两,也可以是同等价值的事物,前几日王小六还为份子钱发愁。今日就交了份子,而且一下子那么多,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钱不用到现在犹如在梦中。 “这等小事,你都慌成这样了,没出息的东西!” 金团头训斥道。 “可可是那是几十两碎银啊!” 钱不用话未说完就被金团头打断,心里着急,几十两,那得交几年的份子钱啊? “几十两?没出息的东西,没见过银子吗?” 金团头心里吃惊,嘴上斥道, “他去打劫官府了?奶奶的!可别给老子惹祸!” 金团头心里担心,他仗着会武统领衢州一众乞丐,手下也有一些好手,在衢州也算有些势力,但他并没有利欲熏心,他知道天底下不能得罪的人太多了,因此平日喜欢结交江湖上的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手下乞丐平日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也就罢了,若是得罪官府或是江湖中的大人物那他们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没有没有” 钱不用连道, “据王小六说,他是偷了个傻愣愣家伙的银子,那家伙还不知道,还以为是庄义方偷的,现下庄义芳被逮住了” “偷就偷,只是庄义方那小子也太怂了,竟然被抓住了免不了一顿好打。哼!若是敢出卖我们” 金团头心中舒一口气,心道还好没给老子惹祸,至于庄义方的安危倒是小事,平日那小子就愣头愣脑的,也该受点教训。 “哈哈快叫王小六!本座有赏!” 金团头想到那几十两银子,心中舒畅,正琢磨着是不是让王小六教授大伙探囊取物的绝技,这样一来,以后的日子就舒坦了。 王小六心里暗骂自己,刚得了银子为何摆阔请人上馆子吃饭,被人告了密,让钱不用知道了,他可是金团头的心腹,若是让他知道自己中饱私囊,免不了金团头一顿责罚,还好自己聪明,顺水推舟把银子全交了,只是心疼那几十两银子,听到金团头传见,王小六闪身进入内堂,躬身下拜。 “拜见团头!” “嗯,王小六,你干得不错!钱不用,免去王小六一年份子,另外赏银一两!” 金团头眯着小眼看着王小六,觉得自己这个团头颇有首领风度,赏罚分明,为了让人看起来更加威严,双手放在大腿上,身子坐端正了些。 “谢团头赏赐!团头英明!” 王小六嘴上高呼,心中暗骂,几十两银子就换来不到二两的赏赐。 “头儿!头儿!还有我呢?” 正在这时,堂外传来一声高呼,听声音是庄义方的。 原来,庄义方带着牧晨几人一路沿着小道向西而行,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前面破庙已是依稀可见。越是到了城西破庙近处,庄义方心中越是担心,若自己带着几人进去那就是背叛了大伙儿,一时踌躇不前,牧晨早已看出,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庄义方眼睛发亮,当即依言而行,甩开众人,直奔破庙而去。到了庙外,听见王小六的高呼“团头英明”,心中了然,也高声喊道。 “庄义方?哼!你不是被人抓住了吗?” 金团头眼有厉色,看着庄义方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心中断定庄义方背叛了大伙儿,说不定带人过来了,说完眼睛扫向堂外,却发现并无任何动静。 “头儿!您赏罚不明,我不服!” 庄义方见了金团头没有拜见,而是站在那双眼直视金团头,委屈的道。 “放肆!” 钱不用在一旁呵斥道,王小六在旁眼神鄙夷。 “头儿!这小子没大没小,应当处罚!” ‘哦?你且说来听听,我如何赏罚不明?” 金团头没有理会钱不用的话,双眼微眯。 庄义方双眼直视金团头,心中生怯,平日在金团头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今日这样出言顶撞,真是寿星翁进茅厕。旋即想到牧晨的计策,心中稍定,他的直觉告诉他牧晨值得他信赖。 “头儿!王小六这几十两我也有功劳!若不是我给他把风,他岂能如此顺利得手?” 金团头听着庄义方的话,觉得有理,按道理庄义方的确有功劳,只是 “我且问你!为何你被抓了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头儿!我冤啦!那人逮住我之后百般折磨,还用什么点穴手让我哭笑不停,我都没说出您的下落啊!” 庄义方声音凄苦,似真有莫大冤屈。 “哦?原来如此!哈哈,你小子好样的!该赏,该赏!” 金团头心中疑虑尽去,豁然开朗,他认为庄义方不敢骗自己,事情稍查就知道真相,到时候无从抵赖。 “嗯!这样!也免去你一年份子,外加赏银一两,钱不用!赏银!” “多谢头儿!头儿英明!” 庄义方这时才躬身下拜,学着王小六一样大声高呼道。 “哈哈哈” 钱不用从钱袋取出二两银子,分别给了王小六和庄义方,正要将银子收起,突然眼前一道黑影一闪,将银子一把抓走。 “小贼!好胆!” “我的银子!” 金团头和钱不用同时厉声道,其余人未及反应,眨眼人就没了。 那身影正是牧晨,之前牧晨告诉庄义方只管邀功,金团头自然打消心中猜忌,其余事情他自会处理,庄义方心领神会,依言而行。 牧晨在外隐藏多时,觉得此时正是最佳时机,施展身形迅速夺了银子,闪身而去。须臾间跑出数丈远,听声音发现身后有人跟来,相距越来越近,不由心中惊奇,有心较量一番,猛然提速,那金团头仍是紧跟其后,相距数丈远。 “看来这金团头并非浪得虚名!” 金团头心中有气,煮熟的鸭子飞了,还没看清人影,真是奇耻大辱,凝聚全身功力,展开轻身功夫一路直追,不一会就看到前面陌生的背影,心道不过如此。 牧晨见甩不掉对方,金团头也再不能近一尺,心中知晓二者速度相仿。渐渐放慢了速度,眼看金团头追上来了,转身等候。金团头见对方如此年轻,心中诧异。 “小子!把抢我的银子交出来,饶你一命!” “你的银子?” 牧晨微微一笑。 “不是我的还是你的不成?” 金团头斥道。 “这银子还真是我的” “找死!” 金团头自然不肯相信银子是他的,还以为牧晨强占到底,怒斥一声,一掌拍将过去。 牧晨见他一掌拍来,侧身躲避开去,举剑横扫,金团头不退反进,欺身而上,伸手抓向牧晨握剑的手腕,牧晨突然变招,改扫为劈,阻止对方近身,岂料金团头身子转向牧晨身侧,仍是近身,抓向牧晨左臂,右手宛如灵蛇一般将其缠住。 牧晨心中暗惊,如此近身功夫自己未曾遇见,《无极十三剑》的精妙剑招好像无用武之地,想到不会武功的庄义方将张超缠住的情景,牧晨猜测庄义方是从金团头这偷学的,只是没有心法口诀罢了。金团头避开牧晨的剑身,缠绕其手臂,牧晨运功猛力一震。 “嘭!嘭!嘭!” 牧晨倒退数步,手臂发麻,金团头不动如山。 “哼!小子!今天让你知道爷的厉害!” 牧晨心中暗苦,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无极十三剑》精妙的招式被对方近身功夫克制,自己近身功夫又不是金团头的对手,一时间处处受制,勉强防守周身要害。牧晨正感为难,却听一声娇笑, “嘻嘻!牧师弟要不要姐姐帮忙啊!” 第十二章 沧海阁 牧晨独自一人去夺回银两,留众人在原地歇息。慕容婉生性好动,偏又与行痴和尚话不投机,与张超偶尔闲聊也觉无趣,百无聊赖之下一人四处闲逛,奈何四野一片荒山野岭也无甚好看,正欲返回,却听得前面不远处有人打斗,好奇之下决定去看个究竟,正巧见到牧晨攻少防多,有些狼狈。 牧晨听见慕容婉的话,匆匆瞥了一眼,金团头趁机一掌劈来,势不可挡,牧晨连忙迅速躲避,举手拍向金团头手臂,将之化解。金团头见牧晨的援手是位年轻的姑娘,心中稍宽。他担心时间长了夜长梦多,手下攻势骤增,想要速战速决。 “姐姐来救你!” 慕容婉知道此时不是玩闹的时候,也不多言,真气运转间,脚下轻轻一点,犹如一只凤凰一般从天而降,尚未落地,右手拍出一掌。 金团头时刻留意慕容婉的动静,见她掌未到,掌势已到,心中一惊,暗道今日怎地这许多的年轻高手。金团头脚下横移一步,避开背后要害,右手如灵蛇缠向慕容婉手臂,左手一掌震开牧晨的攻势。 牧晨见慕容婉气势如虹,掌法凌厉,心道平日自己真是坐井观天,在无极宗算作出类拔萃,出来一趟见识了如此多的年轻高手,行痴和尚也就罢了,慕容婉明明大不了自己几岁,武功却如此厉害,自己远不是其对手,就连眼前的金团头,一个无门无派之人自己尚且敌不过,牧晨一时心中颓然,退到一旁。 慕容婉见金团头手臂缠来,掌法忽而转柔,金团头只觉缠上一团棉絮,无处着力,旋即改缠为抓,抓向慕容婉手臂,慕容婉掌法再变,忽柔忽刚,金团头这一抓犹如抓在金铁之上,手指生疼。如此三番,二人斗得七十余招,金团头的《金蛇缠粘手》处处落于下风,心中一时担心,一时惊惧,一时怒气上涌,不明白自己情志为何如此变化,暗暗惊诧。 牧晨在旁瞧得清楚,慕容婉掌风变换多端,金团头见招拆招,攻少防多,情急生怒,势缓生忧,心惊生恐,正是逍遥宫的独门掌法《逍遥七绝掌》,此掌法练到深处,一经施展可影响敌人情志,敌人情志不定,自然战力下降,更有甚者受情志所惑不能自拔。牧晨暗道若是换了自己,只怕在此掌法之下坚持不了几招。 只见金团头忽而愤怒焦躁,只顾猛攻却忘了防守,中门失手,慕容婉趁机拍出一掌,掌势迅疾刚猛,金团头不敌,肥硕的身躯飞出几丈,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咳咳好厉害的掌法,佩服,佩服!” 慕容婉此时早已香汗淋淋,真气消耗过大,胸脯起伏,她没有想到一个籍籍无名的金团头武功倒是不弱,她估摸对方已经到内息境大圆满,只差一步就可真气外放,可化护体罡气。 慕容婉却不知,金团头得前朝“独行神丐”赤眉老人的传承,学得《金蛇缠粘手》。赤眉老人一生行乞,有时在了无人迹之处饿了只得捉蛇充饥,久而久之竟悟得一套武学,只是赤眉老人尚不知,只觉渐渐的身轻体健,后来捉蛇毫不费力,直到一次行乞,被一个无赖的江湖中人羞辱,赤眉老人愤而出击,将之使将出来,那江湖无赖竟毫无还手之力,那时赤眉老人业已六十七岁。自此,“赤眉老人”才知道自己无意中悟出一套武学,将之取名《金蛇缠粘手》。 “牧师弟,你待怎样处置他,杀不杀?” 慕容婉不理会金团头的话,转头朝牧晨道。 牧晨生性善良,不喜滥杀无辜,自不会取金团头性命,想到若是放他回去,事后回想个中情由定会怀疑庄义方道出了金团头下落,对庄义方不利,略一思索道, “阁下!那银子的确是我朋友的,方才你手下偷了我朋友的银子,我们跟踪而来!” 金团头见对方二人皆武功不俗,想来多半是江湖名门大派的弟子,心里不愿得罪,好在对方性情良善,不喜杀戮,又听牧晨之言,当即道, “原来如此!在下管教属下不当,多有得罪,请二位多多包涵!” “哼!你倒是威风,仗着三脚猫的功夫,敢” 慕容婉冷哼一声,想到庄义方说金团头仗着一身武功,统领群丐,每月还索要份子,自己武功比他强也未曾如此蛮横,心里鄙夷,话未说完,就被牧晨打断。 “敢纵容手下胡作非为,实在可笑!” 牧晨眼见慕容婉差点说漏嘴不由抢先道,须知金团头与他们从未见过,岂会知道金团头的事。慕容婉也知自己差点误事,吐了吐舌头,甚是可爱。 “二位教训得是,在下以后定当严加管教!” 金团头暗自庆幸,好在对方二人不是奸恶之徒,不然一怒之下自己生死难料,暗道以后定不能让那些小子在外惹祸了。 “慕容师姐!我们走” 金团头见二人就这么走了,冲着他们抱拳一拜,牧晨二人并不理会,金团头讪讪一笑。 衢州城中央,有三座标志性的建筑。其一乃朝廷府衙,方圆十里,布局严谨;其二乃江南林园,占地千亩,景色宜人,各种奇花异草争相斗艳;其三则是沧海派在衢州城的驿馆,负责接待过往的江湖同道,此驿馆并非屋舍,而是一栋高约十丈的阁楼,名曰沧海阁。 沧海阁楼高六层,乃沧海派鼎盛时期所建,前后经过数次修缮,阁前一对石狮威武庄严,门前两个硕大的红漆圆柱,圆柱上用金漆写着一副对联: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沧海阁平日无甚大事,偌大的阁楼显得颇为冷清,自清明时分开山参悟风蚀绝壁的消息公布以来,每日皆是门庭满座,眼看距风蚀绝壁参悟只剩两日,江湖中各门各派的翘楚急速赶至。 牧晨几人一路打听沧海阁,从城西赶来,始一进楼,心里唏嘘不已,牧晨没有见过进京赶考的场面,想来与此相比也难分伯仲了。沧海阁一楼大堂宽阔无比,足以容纳近百人,大堂内摆满了桌子,座无虚席。在座的武林俊杰见又有人进阁,放眼在几人身上一扫而过,只是在慕容婉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慕容婉似早已习惯别人的关注,神情放松,一双妙目左顾右盼。见堂内没有几人的位置,当先一步向着二楼走去,牧晨几人从未受过这许多江湖俊杰的注视,略有些局促,跟着慕容婉上到二楼。 岂料二楼如一楼一般境况,依然没有空位,也不多说,牧晨几人抬脚上到三楼。三楼的气氛显得有些怪异,几人刚踏入三楼台阶,数十双眼睛紧跟而来,阁楼上鸦雀无声。牧晨注意到堂内站着几人,不知为何双眼紧盯着牧晨几人瞧。 “那边有空位!” 张超眼尖,看到大堂角落处的空位,心里奇怪为何那几人视而不见,抬脚向那空位走去,牧晨紧跟其后,行痴和尚依次跟着,慕容婉跟在最后。 “这位置你们不能坐!” 眼看那空位近在咫尺,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牧晨几人转头看去,只见一位身穿黑袍,肤色略黑,大概二十多岁的青年坐在空位旁的桌子,桌子上横放着一柄三尺来长大刀,青年眼神凌厉开口阻拦,在座众人皆侧头观望。 “为何不能坐?” 张超终于明白那几人为何站着了,定是被眼前人阻拦,想必武功不如对方,慑于对方的威势,只好忍气吞声。张超自认武功不及牧晨行痴和尚之类的顶尖轻高手,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 “没有为何。” 那男子眼神凌厉的瞥了张超一行人,见对方人多势众依然强势,不知是否另有援手或是武功绝顶高强。 “阁下未免太霸道了?” 牧晨剑眉微蹙,师父曾经教导,在外行走江湖,不要多生事端,能忍则忍,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不过过于心善只会让人觉得懦弱可欺,行走江湖也不能堕了无极宗的名声。 行痴法号本叫作行任,师父普法方丈见他痴迷于武学而对佛经懈怠,曾告诫行痴勿要坠入魔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学武只为强身健体,除魔卫道,切忌好勇斗狠,行痴称是。孰料行痴头回下山,见到新奇的武功总忍不住与人切磋,此时眼见那男子如此强势,只感觉手心发痒,低头宣了声佛号,似在为自己忏悔。 “我偏偏要坐,你奈我何?” 张超见那男子说完就不理会众人,态度极其傲慢,心里来气,边说话边跨步过去。 “嗖!” 那男子陡然拍出一掌,迅疾刚猛,牧晨眼神一闪,却见张超举掌相迎,二人双掌相交,运转全身真气抵御对方内力。 那男子仍是坐着未动,掌上真气运转,坐下板凳咔咔作响,见对方竟能抵御盏茶时间,心中将对方高看一眼。真气在周身运转一个周天,手掌猛地一震,张超身子一歪,退后一步,在座众人眼神闪烁,仍作壁上观。 张超手掌颤动,心中暗惊,没想到沧海阁内随便遇到个江湖中人,内力都如此深厚,心中对于进入沧澜山风蚀绝壁参悟的考验心中惴惴不安。 牧晨见势正欲出手,行痴和尚却抢先一步道, “阿弥陀佛!施主,贫僧来领教。” 第十三章 群英聚沧海 若想进入沧澜山,参悟风蚀绝壁,需自身内力达到一定火候,阁内中人均想试探一下在座诸位的虚实,却又不敢无故出手,一则比拼内力吉凶难测,二则此时理应养精蓄锐,不宜过度消耗内力,保不定沧海派何时开始考验,是以大多静观其变。 牧晨几人本不愿出手,但有时候麻烦总会自己找上门来。 行痴和尚正想领教江湖同道的武功,对于风蚀绝壁倒是有则有矣,无则无碍,此时越过牧晨运转周身真气一掌击出。那青年男子见对方是个和尚,心中不知行痴是少林寺亦或是五台山门徒,见对方掌势迅猛,内力定是不凡,收起小觑之心,右掌猛地迎上。 “啪!” 双掌相交,那男子陡然承受巨力,身子借势后倾卸去力道,心中暗自惊诧,同时急速运转全身真气抵抗。 行痴和尚的内功心法,乃少林派镇派绝学《易筋经》,天下各门各派内功心法中少有能与之媲美,传说《易筋经》乃少林达摩祖师所创,达摩祖师功参造化,面壁十年方悟得此神功心法,继而开创了一个传承数百年仍屹立不倒的佛宗教派。 行痴和尚年纪尚轻,以常理论之,少林派不会将镇派绝学随意轻传,一般只有少林寺方丈与各堂院首座方能修习,只是行痴武学天分甚高,才二十岁而已,《罗汉三十六路棍法》与《伏魔棍法》就练至大成,须知一寸长一寸强,越长越笨重的兵器就越是难练。且行痴佛学精深,方丈早已将其视作传承者,是以破例传授行痴《易筋经》内功心法。 “咔!” 一声脆响,那青年男子座下的木凳断为两截,旁观众人眼神微凝。二人比斗内力至今,方不过二十吸。那青年男子再不敢托大,站起身子全力以赴。 “咔!” 青年男子内力消耗过大,右手微颤,左手扶住旁边的桌子卸去对方的力道,此时桌子也应声而断。反观行痴,内力依然浑厚刚猛,源源不绝,足见少林《易筋经》的可怖之处。 在座众人无不是各自门派的翘楚,眼力自然过人,早已看出那青年男子败相已生,不是和尚的对手,心中暗自比较之下,觉得若是换了自己,也不比那带刀的青年强上几许,不由对和尚心生忌惮。 牧晨低眉沉思,他与行痴和尚交过手,表面上二人不分胜负,实则自己以招式取巧,若是论内力,牧晨自认不敌行痴,不过相差不大,自己较之那带刀青年,则要稍胜一筹。 “噔噔噔” 那青年男子后继乏力,后退三步,心中惊诧,自己在衢州城青年一辈也算出类拔萃,能与之相较的不超五指之数,想不到在这和尚手下一炷香时间不到就败了,呆呆地愣在那里一时失神。 行痴和尚见那带刀青年好似受了打击,心下不忍,他学武不为争强好胜,只是见到新奇的武学或一流高手忍不住想见识一番,宣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胜败乃兵家常事,施主何须介怀。” 声音郎朗,用的正是佛门狮子吼,青年男子清醒过来并未搭话,只是抱拳一拜。这时三楼台阶处传来脚步声,众人皆抬眼望去,只见一黑袍青年款款而来,丰神俊朗,二十岁上下,身旁跟着两男一女,皆是风华正茂,,只听那黑袍青年微笑说道, “秦兄,你总算见识天下英雄的厉害了?” “哼!苏兄,你也不比我强多少。” 那带刀青年叫作秦无双,衢州城霸刀门门主的独子。霸刀门虽较之少林派,无极宗之类的超级大派略有逊色,也算是江湖上顶尖顶尖的宗门了,门主秦五扬功参造化,早已进入化境,一手《霸刀诀》纵横江湖少有敌手,更让他欣慰的是,秦无双青出于蓝,二十岁出头《霸刀诀》就颇有火候,内力修为更是进步神速,只差一步就内息境圆满,实乃霸刀门百年难遇的天才。 那黑袍青年乃沧海派年轻一代三杰之一的苏玉龙,诗云: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大师兄夜明是掌门夜惊云之子,四师弟苏玉龙,六师妹柳飞烟,三人名字中皆有一字藏在诗中,沧海三杰在江南武林颇有名气,个个都年纪轻轻,天资不凡,夜明更是惊才绝艳,二十岁已然达到罡气境。 沧海阁作为沧海派之驿馆,苏玉龙自然时常往来,偶然之下结识霸刀门秦无双,二人私底下过招,秦无双败多胜少,是以听见苏玉龙奚落之言,不免出言还击。 苏玉龙只是一笑,并未强辩,抬眼看向牧晨几人,抱拳道, “在下苏玉龙,请恕敝派招待不周,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牧晨见苏玉龙风度翩翩,颇有礼数,心中生出好感,其余三人只是抱拳回拜,皆不出声,觉得不能失礼于人,抱拳说道, “兄台客气了,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哪里的话,只是一场误会而已,诸位不用放在心上。” 牧晨点头,想起此行的目的,沧海派的请柬尚未送到,只是此处并非沧海派山门,只是一处驿馆,请柬理应亲手交到沧海派掌门手里,待去过风蚀绝壁也不迟,旋即放下此事,只听苏玉龙向众人道, “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江湖各派追根朔源皆出同门,在下不才,替秦兄告个罪,适才我让秦兄给我占个位置招待几个朋友,所以秦兄才多有得罪,望诸位多多包涵。” 三楼众人闻听此言,转头看向秦无双,之前大都认为秦无双霸道不可一世,原来是个重信义的磊落汉子,一时误会稍解,只是那站着几人先前败在秦无双手下,有些不服,心道整个沧海阁都是你沧海派的,何须还与江湖同道争一席之地。 苏玉龙不知众人作何想法,眼前尚有七八人站在那没有位置,且只有一张桌子空着,告了声罪,命人去搬两席桌椅,下人领命而去,这时三人急匆匆踏上三楼,险些与之撞个满怀,那下人正待怒斥,抬眼一看却是沧海派师兄,怒气顿消,躬身一拜下楼而去,那三人并未理会,径自来到苏玉龙耳旁低语几句。 牧晨几人心中一惊,心生不妙之感,正因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贡水河畔的田进,陈成申公宁。牧晨心道此处是沧海派地头,只怕今日在劫难逃,转头看向行痴等人,彼此相视无奈一笑。 田进始一上楼就在苏玉龙耳旁低语诉说,倒是未曾注意在座众人,苏玉龙眉头微邹,抱拳向众人道, “诸位,在下有事在身,恕我失陪。” 牧晨几人见田进三人未曾注意到这边,心中暗松口气,见苏玉龙转身正待离去,暗呼好险。似是感觉到有人注视,田进侧目扫了一眼,眼神陡然凝固,瞪大眼睛道, “是你们!四师兄,他们几人就是那人同谋。” 苏玉龙刚欲转身,闻听此言,双眼微眯,申公宁和陈成此时也认出牧晨几人,不由怒目而视,在座众人纷纷瞧来,只听苏玉龙冷冷的道, “几位,还请将我师妹交出来。” 牧晨几人一怔,还以为是因为贡水河畔的事情,原来是场误会,只是心中不解,为何田进要诬赖他们,不由解释道, “阁下误会了,令师妹不在我们手上。” “哼!误会?现在说误会了,之前打伤我们可没说是误会。” 田进以为牧晨等人定是见到此处人多,心生惧意,是以强词狡辩,心中不由鄙夷。 “阿弥陀佛!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们的确误会了” 行痴和尚宣了声佛号,看着怒目而视的几人,心道怎地头次出门,两次被人误会自己欺凌弱女,不由开口道。 苏玉龙见说话的是行痴和尚,心中开始犹疑,暗道恁他一个出家的和尚,不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否则传将出去,江湖难以立足,在座众人也如他一般想法,心中猜测此事怕是另有玄机。 田进见苏玉龙迟疑,冷哼一声道, “哼!不是同谋?为何会有与那人相同的玉简,为何阻止我们求援” 慕容婉心中已然猜测出几分,上回与田进打斗时让对方瞧见了自己的玉简,只是不信那人会挟持沧海派师妹,不由辩道, “哟!沧海派诬赖人的本事未免太差了,你们阻拦我们上船,还不让人还手啊?” 众人见说话的是位美丽女子,纷纷侧目看来,见她语气神态不禁莞尔一笑。 苏玉龙心系师妹安危,虽然尚有疑虑,但听田进之言此事也无可能,心中拿定主意,看着牧晨几人道, “不论此事是否属实,几位都有几分嫌疑,还是跟在下走一趟,到沧海派把事情说清楚,如若是场误会,在下定当向诸位赔罪。” “阁下…” “不去!” 牧晨和慕容婉几乎同时出声,牧晨心道本来自己就要上沧海派,去倒无所谓,只是到时定会耽误风蚀绝壁开放之期,对风蚀绝壁牧晨早已心生向往,若是错过了,说是抱憾终身也不为过,因而开口解释。 慕容婉则是心中没底,若那人真做出此事,自己只怕有去无回,是以开口阻拦道。 张超与行痴和尚心中倒无多大执念,并未出言,只是觉得这样去沧海派有些不妥。 “还请诸位配合,免伤和气!” 苏玉龙冷哼一声,在江湖同道面前不愿堕了沧海派的威风,师妹被人欺凌,若是不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定会被江湖中人看轻了,三楼众人唯恐此时出言殃及池鱼,皆不作声。 “哼!沧海派好大的威风!我们就是不去,你待怎地?” 慕容婉见苏玉龙威胁几人,心中不怵,骄横的脾气就欲发作,牧晨三人相顾无言,解释无用,只得运转全身真气,以便应敌。 苏玉龙心道到此时你们还如此蛮横,真是不识时务,面向随行的三个朋友告了声罪,那三人自进来以后沉默寡言,眼见苏玉龙处理宗派纠纷,知趣地没有插嘴。 “那就得罪了!” 苏玉龙右手一挥,不知从哪串出几人,气势汹汹向着牧晨几人而来。 第十四章 公子本多情 生花愁相思 牧晨几人见避无可避,只得挺身迎敌。只见来者一共七人,尽皆使剑,始一近身就将牧晨几人包围在内,各自站定一处方位。在座诸位纷纷退避,有江南武林中人识得此剑阵,正是沧海派闻名遐迩的‘沧海破浪剑阵’,心中吃惊,暗道那几人看来凶多吉少。 牧晨从未见过此阵,听师父曾说沧海派有一剑阵可与本宗‘无极四相剑阵’相媲美,威力无穷,几人配合间宛如海浪一般层层叠叠,威力渐增,见人摆开此阵法,想来就是‘沧海破浪剑阵’了。 行痴和尚双目微亮,他痴迷武学,自然知道沧海派闻名已久的剑阵,只是未曾见识,今日正好领教一番,不知与少林派十八铜人阵相较如何,不由凝神以待。 慕容婉江湖阅历比之几人大得多了,一眼就识穿此阵,心中不已为然,体内真气运转,准备迎敌。 张超武功在几人中最弱,心中惴惴,右手紧握剑柄,不觉朝牧晨身边靠拢一步。 秦无双只是领教过张超和行痴的武功,不知另外二人如何,此时不便多言,退到一旁静观其变。 “刷!” 只见那七人人依次出手,,始终站定自己的方位不变,围着圈子向牧晨几人收拢,后面那人待前面那人剑招尚未使完,接着刺出一剑,而后下一个亦如是,层层叠叠,威力递增。 牧晨几人颇感难缠,那几人剑招不断,连绵不绝,且不是向着一个人,牧晨觉得宛如一个人面对‘沧海破浪剑阵’,一时举步维艰。 旁观众人见牧晨等人的囧境,心道‘沧海破浪剑阵’果然名不虚传,若是换了自己只怕撑不了多久,只见战圈内剑来棍往,兵器交加之声不绝于耳,众人尽皆赞叹不已。 行痴和尚一手《伏魔棍法》使得密不透风,奈何对方攻势连绵不断,护住周身要害的同时只来得住招架,却无还手之机。 慕容婉一柄软剑灵活多变,如灵蛇吐信,待到化解一招攻势,后招又到,只得抽剑回护周身,一时脱身无望。 张超的剑法倒也使得精妙不凡,只是应敌变招的经验尚有欠缺,被敌手偶尔钻了空子一时险象环生,好在牧晨在一旁见他遇险见机替他挡下一剑。若论招式的精妙,场中当属牧晨为最,虽然觉得此剑阵颇为难缠,但尚有余力,只是需分神兼顾师弟张超,感觉颇为吃力。 那七人若论武功,本属平常,约莫与张超相仿,因而张超尚能支撑一二,若是与牧晨行痴等人相仿,只怕张超早已败了,而牧晨他们也坚持不了不久。七人仗着剑阵之力,方能够与顶尖的年轻一辈高手相争。 盏茶时间之后,双方仍在僵持,苏玉龙冷眼旁观之下,也不禁心中赞叹一声,心道那女子与那俊朗的男子武功倒是颇为不凡,不知与那和尚谁更胜一筹。见牧晨使得剑法精妙绝伦,暗中将之与沧海派《沧海云剑》相比较,顿觉高下难判。 秦无双在一旁见到牧晨剑招精妙,将《霸刀诀》与之剑法相比,只觉若是自己对上此人,凶多吉少。 交战许久,双方都已有伤势,张超中了两剑,慕容婉中了一剑。慕容婉掌法虽妙,但剑法稍有不足,是以虽然武功较之众人略高,左手仍是挨了一剑,露出里面白嫩的肌肤。 牧晨思绪急转,苦思应敌之策,心道师父曾说,但凡天下阵法,皆有阵眼,找到阵眼关键之处就可以破阵脱困,只是眼前剑阵首次遇到,哪有许多时间研究如何破阵,见对方七人轮番攻击,觉得每个人都是剑阵的阵眼。 “等等,每个人都是阵眼?若是我等几人各自攻向一人……” 牧晨在心中暗自推演,觉得若是几人同时各自攻向一人,或许可以破阵。初时见到这剑阵如磨盘一般碾压过来,且是一个长满尖刺的磨盘,只顾防御,哪里有还手之机,此时想通之后,只觉自己愚笨之及。 牧晨哪里知道,若此‘沧海破浪剑阵’如此简单就被破阵,岂会闻名江湖,须知江湖历代前贤也不乏天资过人,智勇超凡之辈,尚未听说有谁破过这阵法,要破此阵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办到的,只听牧晨道, “行痴,慕容师姐,师弟,待会儿我们同时攻向一人,冲将出去。” 行痴等人也在苦思良策,听牧晨所言,暗道或许可以一试,三人点头,心中默数三个数,同时闪身攻向一人。 苏玉龙心中冷笑一声,旁观众人见几人的举动皆凝神观看。 那七人见牧晨等人意欲冲出战圈,剑阵陡然间变化,分作四队,二人合在一处攻向牧晨,行痴与慕容婉,一人独自攻向张超,仍是一人剑招未尽另一人就长剑刺来,将三人又逼了回来,张超武功最弱,是以只分出一人阻拦。 旁观众人见牧晨几人失败,更觉此阵不凡,不觉替牧晨等人暗自担忧。 慕容婉交战多时,被七人时不时轮番攻击只有招架之功,早已心力交瘁,眼见冲出战圈后又被人逼回来,心中不忿,伸手在怀中摸了一把,右手猛然向围攻自己的二人挥去,只见一团粉末状的事物洒向二人,同时右手连拍两掌。 那二人反应倒也迅速,见一团白色粉末洒来,伸手护住双眼,只是这样一来无法施展剑招,纷纷中了慕容婉一掌,掌力雄浑刚猛,二人撞到阁楼窗户,窗栏应声而断,一截窗栏飞将出去。 “呀!” 只听阁楼底下传来一声惊呼,一年轻貌美女子险些被窗栏砸到。 学武之人耳聪目明,听力远超常人,更何况在座的都是年轻一辈翘楚,自然听得清楚。只见苏玉龙惊喜交加,忍不住喊出声来, “师妹!” 原来那惊呼出声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沧海三杰之一的柳飞烟,方才沧海派几人尚在为她为难牧晨等人,现下却自动现身了。人既已出现,那围攻牧晨等人的七人业已罢手。 牧晨等人暗道若这位‘师妹’再晚些现身,今日怕是在劫难逃。 苏玉龙迅速来到窗口向下张望,果然是师妹柳飞烟,只是此时有一男子在其身旁,右手抓住柳飞烟的手臂,苏玉龙顿时心生怒气, “放开我师妹!” 在座诸位心里好奇,心道莫非沧海派柳飞烟真是被人劫持,不知何人如此大胆,抓了人还来沧海派现身,岂不是嫌命长么。 牧晨几人也对这位柳飞烟心下好奇,不只是何方神圣惹得自己几人险招横祸,随着众人来到窗口向下看去。 只见一身穿淡绿衣裙的女子,静立在那,女子容貌绝美,肤白如雪发如丝,柳眉弯弯红唇生艳,比之慕容婉都要稍胜一筹,牧晨见过的女子中,唯有吴语静与摩尼教那位圣女能与之媲美,众人看得心中暗赞,都道江南出美女,果有倾国倾城之姿。 再见柳飞烟左臂被人抓住,众人向一旁看去,却见一身白袍,面如冠玉,剑眉入鬓的偏偏公子负手而立,男子容貌俊美非凡,称得上当世美男子,只是面部线条过于柔和,气质显得略有些阴柔。牧晨几人心里暗赞,那男子与柳飞烟站在一处,风景如画。此时男子抬眼看向众人,微微一笑,看得在场的几位女子心生摇曳。 “放开我师妹!” 苏玉龙见这位白袍青年俊朗非凡,右手抓住柳飞烟手臂,师妹却是没有反抗,怒喝道。 白袍青年微微一笑,将手拿开。苏玉龙身边的田进申公宁三人见到此人惊呼出声, “是他!四师兄,就是他挟持柳师姐。” 苏玉龙眼神森然,盯着白袍青年寒声道, “阁下究竟何人?为何挟持我柳师妹” 沧海阁一楼二楼的人也被惊动,纷纷看去,心中惊呼一声,这白袍青年沧海阁内众人有人识得,正是逍遥宫宫主的独子,多情公子李生花。江湖传言‘公子本多情,生花愁相思’说得正是面前这位白袍青年。 第十五章 误会 ‘公子本多情,生花愁相思,十三理云鬓,十四弹箜篌,心中常愁苦,相思情不移……“这几首诗句江湖中流传甚广,诗中描绘的主人翁正是眼前的白袍青年李生花,云鬓本是形容女子,这里用来戏称李生花生的好看。 江湖传言,李生花十三岁时情窦初开,与逍遥宫婢女相恋,其父乃逍遥宫的宫主,自然不会允许逍遥宫未来的继承人与一个下人厮混,是以暗中将那婢女送下山门,李生花整整七日茶饭不思,乃至后来相思成疾,病卧在床,一年后病情才有所好转,只是时常抚琴,琴音婉转缠绵,听者无不心中愁苦。 逍遥宫宫主本以为其子整日抚琴,武功荒废,岂料李生花武功进步神速,《逍遥七绝掌》更是使得颇有意境,旁人穷尽一生难以领悟的悲,思之境,李生花确是信手拈来,逍遥宫主心中惊叹,暗道情之一字,可伤人亦可救人,是以再也不约束李生花多情痴情的性子,由着其天性作为,是福是祸命数使然。 李生花此时负手而立,对苏玉龙的话置之不理,只是抬眼看向牧晨身边的慕容婉微笑道, “婉姐姐,怎地你抛下我一人自己来了,生我气了么?” 沧海阁内众人闻听此言,纷纷顺着李生花目光瞧去。牧晨转头看向身旁的慕容婉,心道原来田进误会的原由在这里,只听慕容婉道, “花弟,你又给姐姐惹事了?” 苏玉龙见那李生花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怒气上升,柳飞烟听李生花与那女子言辞亲昵,柳眉微蹙。 “婉姐姐,花弟可乖得很……“ 李生花嘴角略微上翘,笑容狡黠。 “哼!阁下,你尚未回答我的话?“ 苏玉龙见李生花与慕容婉只顾着叙旧,把他们晾在一旁,对自己的话毫不理睬,且看到师妹仍是未过来,心中以为受李生花所制,不由厉声喝道。 “你是谁?“ 李生花见到慕容婉也在此处,心中喜不自禁,正有许多话要与她说,岂止被苏玉龙打断,颇为不耐。 “在下沧海派苏玉龙!“ 苏玉龙朗声道。 “我与婉姐姐说话与你何干?“ 李生花质问道,旁人听二人对话言辞锋利,心生不妙。 “你与谁说话自然不与我相干,只是阁下挟持我柳师妹就与在下相干!” 苏玉龙早已不耐,他是沧海派三杰之一,何时受人轻慢。 “挟持你柳师妹?……我倒想试试呢。“ 李生花一怔,眼神古怪笑道,旁边柳飞烟听他所言,心中腹诽。只听柳飞烟道, ‘师兄!你们误会了,李公子没有挟持我。“ “没有挟持你?那为何……” 苏玉龙闻言一怔,继而转头看向田进三人。 田进三人眼神疑惑,也是颇为不解,心道明明看到你被点了穴道,我们见此才上前相助,被那白袍男子打伤,怎地却说是场误会。 原来那日慕容婉与李生花外出踏春游玩,路径江州,经过风华山见此处风景秀丽,准备上山赏景,恰在这时山间小径一人一骑奔驰而来,李生花放眼望去,只见一位身穿淡绿衣裙英姿飒爽的绝世女子由此路过,李生花看得一呆,多情公子心生摇曳,与慕容婉说了一声就展开身法追去。 慕容婉心中无奈,李生花见到美丽女子就想认识一番,此番也不是头一次了,因而也不等他,径自到了贡水河畔,后来就遇到行痴牧晨几人…… 李生花展开轻身功法,向着那女子的方向追了半个时辰,只遥见马尾,却始终追之不上,好在天可怜见,那女子在一家茶铺前勒马停下,要了一碗茶,坐着歇脚。 李生花赶到茶铺,近看那女子相貌,心道莫非天上的仙女下到凡间么,世间岂有如此绝色。心知如此绝色女子,心气定然高傲得紧,冒然上前只会遭来白眼,是以找了张空桌坐定后也要了一碗茶水静观其变。这时旁边几人正议论沧海派风蚀绝壁之事,说沧海派监守自盗,沧海三杰武功浪得虚名之类。 李生花留意那女子的表情,见她柳眉深邹,心道此女定与沧海派有故,是以故意出言附和那几人,言之凿凿,那女子忍无可忍之下,拔剑相向,要与李生花切磋武功,李生花见她中计,言道, “姑娘既不是沧海派之人何故如此?” 那女子面如寒霜,道, “小女子就是你们口中的沧海三杰之一柳飞烟!” 李生花暗道原来她叫作柳飞烟,真是人如其名,向着柳飞烟道, “素闻沧海派《沧海云剑》之名,今日在下倒要领教一番。“ 李生花也不用兵器,只是徒手迎敌,二人只斗了十几招,李生花使出《逍遥七绝掌》思之意境,柳飞烟直觉心神恍惚了一瞬,李生花趁势点了她的穴道。 恰巧这时田进三人奉命外出寻找柳飞烟,见到这一幕上前助阵,李生花陡见三人不问原由攻向自己,也不多说,将田进三人打伤。柳飞烟穴道被点动弹不得,看着田进三人跑远了。田进三人欲要回去求援,谁知在贡水河畔又与牧晨几人发生冲突…… 李生花待到田进三人走远,解了柳飞烟穴道,先是赔礼道歉,并称自己对沧海派颇为敬仰,方才只想见识一下沧海的高深剑法云云,一顿马屁拍将下来,使得柳飞烟怒气顿消,竟同意结伴而行。李生花一路使尽浑身解数,逗得柳飞烟颇为开心,二人不觉间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众人听柳飞烟将事情始末简单的说了一遍,心中恍然,原来闹了许久却是一场误会,好在没有伤到人命,否则假的也成真的了。 牧晨心中莞尔,见那李生花与柳飞烟神情略显亲近,心道这多情公子李生花对付女人倒是颇有方法,两人才见一次就能结伴而行,不似自己一般,与吴姑娘两次相遇仍毫无头绪,不知现下她去了哪里。 牧晨一时心神恍惚,直道一声冷哼将之惊醒。只见在牧晨身旁站着一位相貌普通的女子,那女子见牧晨瞧着下方的柳飞烟发呆,不由讥笑道, “哼!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姑娘何出此言?” 牧晨心中奇怪,与眼前这位姑娘第一次碰面,自认没有得罪她,不知她为何诋毁自己。那女子却并未答话,淡淡地看了牧晨一眼转身走开了。 李生花上到三楼,与牧晨等人拜见一番后,自与慕容婉在一处说话,那柳飞烟看了他一眼,随着苏玉龙去了,牧晨没有去打扰慕容婉,她们师姐弟重逢,自是有话要说,自己三人毕竟是外人。 “各位英雄,今日暂且散去,明日辰时到此地参加内力考校!” 这时三楼台阶处上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朗声对在座众人道。 第十六章 九星聚灵阵 牧晨自来到沧海阁已然一个时辰,除初进阁的误会之外,其余时候倒是无事发生,在座诸人都是江湖中的年轻俊杰,年纪相仿,是以容易亲近。牧晨从他们口中倒是知晓了不少秘辛,他江湖阅历浅薄,顿觉新奇无比。 牧晨听闻此次到得沧海阁的人,约莫有数百人之多,在座的只是一部分,其中有人已然达到罡气境,且不止一位。牧晨心中吃惊,后知晓那几人已然三十多岁,暗道三十多岁的罡气境倒也稀松平常。牧晨确不知,内功修炼越往后则越难,许多人穷一辈子之力,都未能打通全身经脉,聚气成海,跨入罡气境。 当今武林,三十岁就跨入罡气境的少之又少,三十岁以内的更是凤毛麟角,二十岁以内的整个武林千万人中不超五指之数,无忧谷大师兄乐寅坤,十九岁踏入罡气境,逍遥宫李生花,自十三岁情变之后,武功进步神速,十八岁修炼《七情诀》踏入罡气境,沧海派的夜明刚满二十就跨入罡气境,其余两位据传无门无派颇为神秘,机缘之下得奇遇,武功突飞猛进。抛开那二人奇遇不谈,其余三人皆是天资卓然,较之两百多年前的青衣武圣有过之而无不及。 牧晨心中惊叹,二十岁内就跨入罡气境的确称得上武学奇才,自己离二十岁尚有一年多的时间,不知届时能否打通全身经脉跨入罡气境。牧晨只剩腰际带脉与任督二脉尚未打通,只是此三脉就仿佛一道天堑,阻拦了绝大多数人的武学之路,牧晨对于二十岁之前跨入罡气境毫无把握,寻思间颇感压力,却听得一人朗声道, “各位英雄,今日暂且散去,明日辰时到此地参加内力考校!” 牧晨心道该来的始终会来,虽说在座诸位中论内力修为,自己尚算不上顶尖之列,结果难料,却也不用过分担忧,不搏上一搏,怎知鹿死谁手,牧晨主意已定,心中压力稍缓,不再多虑。 牧晨见阁楼中诸人陆续离去,与行痴等人也起身下楼,看了一眼慕容婉与李生花处,见二人仍在叙旧,没有上前打扰,慕容婉似有所觉,朝几人微笑点头,牧晨几人抱拳一拜,就此告辞。 三层阁楼之内,只剩两桌人并未动身,一桌是慕容婉与李生花,另一桌则是诋毁牧晨的那个相貌普通的女子,她独自一人坐在角落,显得有些孤独,牧晨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那女子似是察觉到牧晨的目光,看着牧晨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眼含深意的一笑。 距离明日辰时尚有几个时辰,牧晨本欲找间客栈休息,赶了许久的路,身心皆已疲乏,只是拗不过师弟张超的性子,在衢州城搜罗特色小吃,行痴也跟着二人享了些口服,出家人戒荤戒酒,只是捡了些素食吃,牧晨心道出家人倒是不易,佛门戒律太多,少了许多人生乐趣。 直到天色渐黑,三人才发现不觉间过了几个时辰,决定找家客栈歇息。岂料清明时节客栈皆是人满为患,外出的游子业已纷纷归来,加之前来沧海派参悟风蚀绝壁的数百人,牧晨几人几乎找遍整个衢州城,都没有一间剩下的。 牧晨几人腿脚早已乏了,见周围花草树木渐多,不知身在何处,前方数十丈处有座凉亭,三人决定在亭内将就一宿。张超也不多说,靠着栏杆倒头就睡,行痴和尚念了几遍佛经后也睡着了。 牧晨每晚睡前皆要运功打坐,是以最后一个才睡,只是一夜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忽而脑海里出现一道恬淡的倩影,忽而又闪现风蚀绝壁内功考校的场面…… “嗖!” “嗖!” 宁静的深夜,突然出现两道破空之声,从凉亭上方掠过,没有注意到凉亭内牧晨等人,牧晨尚未睡着,因而一点点动静就可将之惊醒,翻身坐起,只见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掠向远方,一瞬间就消失在眼前。 “好快的身法” 牧晨心中暗惊,如此身法几乎可与师父相提并论了。 牧晨心中惊奇之下,决定去看个究竟,反正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只是那两人身法极快,不知能否碰到,心里抱着无所谓的想法,展开轻身功法迅速跟了下去。 牧晨沿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追了大概半柱香,前面出现山峦,林木众多挡住了视野,牧晨无奈,只得转身而回,岂知走了盏茶功夫,右边山坡上传来兵器交加的声音,牧晨小心前行,唯恐那两人发现了自己,师父曾说,越是内功高深之人,六识越是灵敏,因而待到靠近赶紧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牧晨找了个低洼的土坑,探目望去,只见那二人不知交战了多少回合,山坡上满地狼迹,一人合抱的大树东倒西歪,剑气刀光交错间,四周一片空旷。二人身影再度交错,依然谁也奈何不了谁。 二人距牧晨足有数十丈,月色之下,牧晨只见他们相视而言,却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牧晨看向其中一人,心中吃了一惊,这人牧晨见过,正是那日黄鹤楼下遇到的中年人,此人黑袍白发,是以牧晨印象颇深。心道此人怎地也到了此地? 牧晨看向另一人,却见他横刀而立,颇有宗师风范,不知是哪门哪派。 二人一对一答,好似在切磋武功并无深仇大恨,牧晨在一旁观望,只见那黑袍白发中年人长剑向前一送,挽了朵剑花,向对面那人抛去。对面那人大吃一惊,只来得及举刀护住周身要害,无法施展厉害刀法抵抗,被那团剑花轰退,全身上下衣物被剑花搅碎只剩一条白色短裤,皮肤上并无一丝剑伤。 牧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只轻轻挽了朵剑花,并无甚奇妙招式,却将那带刀之人击败,且控制剑花妙到毫颠,带刀之人毫发无损,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牧晨见黑袍白发中年人说了些什么,那带刀人反应激烈,而后白发中年皱眉深思,身形一展,瞬间消失了踪影,那带刀中年看自己颇为狼狈,摇摇头,展开身法,也消失在黑夜里。 牧晨唯恐他们去而复返,谨慎之下又在原地呆了半柱香时间,这才展开轻功身法,回到那座凉亭,见二人鼾声如雷,摇头一笑,靠着栏杆睡下了…… 睡梦中不知过了多久,牧晨被师弟张超叫醒,睁开双眼见已然到了黎明时分,行痴却在那念经,心里暗自惭愧,心道行痴比我勤奋得多了,难怪他年纪轻轻修为不俗。 三人此时才发现昨日夜里不知不觉竟到了江南林园的外围,无暇赏景,走出林园到街角吃了碗混沌,就直奔沧海阁而去…… 沧海阁布有一阵法,乃沧海派历代前贤所留,此阵名曰‘九星聚灵阵’,可吸日月之精华,转化为神鬼莫测之力,作为此间沧海派门人的修炼之所。 牧晨对阵法不甚了解,只知九星连珠之时,可引发天地潮汐,历代前贤借天地之力创造出阵法,更有传闻阵法乃上古九天玄女所创,借奇门遁甲之术助轩辕大帝灭魔平叛,牧晨不知孰真孰假,毕竟太过遥远。 牧晨已然知晓,此次阁楼中的江湖俊杰,沧海派只挑选在‘九星聚灵阵’下坚持最久的三十人,牧晨并无太大把握,只有尽力而为,撑到最后。 三人来得凑巧,内力考校方才开始。因前来之人过多,沧海派将沧海阁四层,五层仿制顶层的‘九星聚灵阵’加以布置,已然妥当。 牧晨三人欲踏入四层阁楼,却被告知人数已满,五层亦如是。一位沧海派执事告知几人顶楼尚且空缺,牧晨几人只得爬到顶楼。 待牧晨走后,那位沧海派执事看着牧晨三人背影眼含深意地一笑。 牧晨三人爬到顶楼。却见顶楼空旷无比,室内昏暗犹如黑夜,楼顶九颗玉石镶嵌其上,发出氤氲的光彩,始一抬脚,顿觉身处泥沼,寸步难行,胸口更是犹如压着一块巨石,让人无法呼吸。 “这……” 三人心中一惊,相视苦笑,暗道这‘九星聚灵阵‘果然非同凡响。牧晨三人中,师弟张超武功最弱,牧晨担心师弟强撑,道, “师弟,撑不了就退,无需勉强! 张超点头,牧晨见他答应下来心中略宽。一步一挪的找了处位置盘膝打坐。 第十七章 藏图外露神功显 “抱元守中,吐故纳新,以气御气,各不相同……”牧晨心中默念宗门内功心法《道经》的口诀,运转周身真气,抵御侵袭而来的阵法之力,直觉那阵法之力犹如巨锤,时刻砸在自身,时刻都有崩溃之危,牧晨丝毫不敢懈怠。 牧晨记得师父曾说,《道经》乃古之道家练气之士所创,古之练气之士,辟谷食气,吸风饮露,食天地之气为己用,称得上夺天地日月之造化。‘九星聚灵阵’吸取日月星辰精华,转化为神鬼莫测之力,牧晨心中推测或许可以将之吸收。 主意已定,顿时运转丹田之气,吸取阵法之精华。闭目内视,果见一缕缕细如发丝的光华顺着经脉流入丹田,不禁心中窃喜。刚欲将之炼化,那几缕光华却瞬即沿着体内经脉浮出体表,继而散去。 牧晨怔了一瞬,也不气馁,随即再试一遍,还是如之前一般散去,如此三番尝试了数十次,却没一次可行,不由暗自思量问题关键之处。一边运功抵御阵法之力,一边又继续尝试,只是速度放缓了。忽而脑中莫名闪现先秦文人的一段话“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牧晨皱眉沉思,水与冰同一种事物而来,为何会明显不同,天地之气与日月之光同是天地精华,为何古人能够吸收,而自己却不行,难道师父所说是错的? 沉思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师弟张超闷哼一声,再也无法坚持,捂着胸口一步一挪的退往出口,室内昏暗,转头只能依稀看到牧晨的身形轮廓,没有出声打扰,径自在室外等候。 “是了,只因水与冰,天地之气与日月精华之形不同,吸收之时才有所分别,不知古人是如何做的“, 忽然,脑中灵光闪现,牧晨心中想到一种可能, ”我若将阵法之力转换其形,或是体内真气转换,会否?……” 牧晨暗自思量,觉得这次或许可行,他却不知,如有罡气境高手知晓他心中所想,定然大吃一惊,因为转换真气之形,实乃罡气境突破到更高更次才会尝试。 心中再次默念宗门内功心法,运转体内真气全速运行,待到数个周天之后,将之压缩向丹田气海,牧晨意念控制真气压缩,却难有寸进,陡然间,体内轰的一声,牧晨忍不住喷了口鲜血,险些晕倒,不由咬牙强撑。 “又失败了!” 牧晨苦笑一声,摇摇头,见嘴角鲜血滴落衣衫,伸手欲将之擦净,眼神陡然一凝,只见胸前衣襟处露出一张人皮样事物,正是那日杀死那嗜血男子在其身上得来的物件,牧晨自得来以后,闲暇时曾有过研究,却始终不得其法,不知到底是何物。此时见鲜血滴在上面,渐渐有文字浮现,心中惊诧,借助屋顶发光的玉石拿在手中细看。 “《血饮九重天》 夫人身三宝,精,气,神也。血可生精,精可化气,气完则神足。血气也;左右者,阴阳之道也。人身左为阳、右为阴;左阳上行为清气,供给身体生长所需;右阴下行为浊气,及阴阳颠倒循环,则练血一次…… 足厥阴肝经:经大敦穴,行间、太冲,中封……督脉交会于头顶。 足太阴脾经,经隐白,商丘,三阴交穴……与足厥阴、足少阴两经交会……“ “这《血饮九重天》正是那嗜血男子所使武功,只是卷中功法所述此乃养生练气,滋养身体的法门,为何那人却练成嗜人鲜血的歹毒功法?“ 牧晨在那嗜血男子身上见识过这门武功,觉得此功法固然神异,只是过于歹毒,他却不知,那嗜血男子本就心术不正,又急于求成,是以练功走火入魔,身体内血气几近干涸,为保住性命,方才不择手段。 “是了,师父曾言,世上本无正邪之分,取之正则正,取之邪则邪,一切介乎人心!“ 牧晨放下心中包袱,边看边记,《血饮九重天》共有九层,前两层乃内息境界,牧晨看卷中所述,知晓那嗜血男子方才练到第二层,可将全身血气凝聚化作真气护罩,与罡气境真气护罩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牧晨按照卷中所示经脉运行路线,凝神静气,吐故纳新,初始时较为缓慢,直觉穴位处酸麻,身子渐暖,双颊发烫,待到几个周天以后,速度渐快,浑身血气急速运转,全身发烫,来自‘九星聚灵阵’的压力隐隐减小。 牧晨沉浸其中,不觉间已然过去了一个时辰,体内气血已是之前的两倍有余,皮肤赤红,却无那嗜血男子般青筋鼓起,显是其经脉坚韧之故。只听体内轰的一声,带脉贯通,仿佛水到渠成一般。牧晨惊诧,不到半月,带脉打通,现下只剩任督二脉了,之后就可进阶罡气境。感受到体内多了近一层的真气,不由心中期待。 牧晨抛开心中杂念,继续修行《血饮九重天》,随着血气上行为清气,下行为浊气,如此循环往复,气血中的污浊之物下沉,随着经脉浮出体表,牧晨感觉浑身一轻,体内血液随着污浊之物的排除减少,一个时辰就少了十之一二。 牧晨心中一沉,暗道难怪卷中曾述,第一层练成天资高者需一年时间,须知人体内血液有限,过度消耗需时日恢复,中医认为,伤筋动骨一百天,血气乃人之根本,恢复时日只多不少。是以一年之内练血次数不能过多,多者伤了先天真元,后患无穷,除非有灵丹妙药辅助,那就另当别论。 好在牧晨年纪轻轻,气血旺盛,血液消耗十之一二尚能接受,按照卷中所述继续修炼,不觉间又过去一个时辰,‘九星聚灵阵’的压迫愈加减小,牧晨不再分心用真气抵御外界的压力,全身心投入《血饮九重天》的修炼当中,直觉周身忽冷忽热。若是旁人看到牧晨现在的景象定然瞠目结舌,只见牧晨全身忽而赤红忽而又恢复原状,宛如夏日的萤火虫一般,诡异之极。 “咦!第一层这就练成了?“ 牧晨心里奇怪,按卷中所述,天资高者一年可成,牧晨却只用了两个时辰,狐疑之下按卷上内容彼此对照,仍是没错。牧晨摇头一笑,想不通便不再多想,继续修炼第二层。 此时沧海阁参加内力考校的江湖英杰,许多无法继续承受‘九星聚灵阵’的阵法之力而纷纷退了回来,看着仍盘膝坐在那的背影,心中失落,他们都在各自门派出类拔萃,受人追捧,此次沧海之行却名落孙山,技不如人,却也无话可说。 “那几人现下如何?” 田进对一名沧海派执事问道,那执事正是之前为牧晨三人指路之人。 “回师兄,那几人已按照您的吩咐去到顶楼,现下出来一人。” 那执事抱拳回禀道,心中不免惊诧,顶楼可是如假包换的‘九星聚灵阵‘,不似其它仓促仿制一般,威压大得多了,唯有罡气境才可勉强立足,那几人却仍在坚持。 田进眉头紧皱,心中冷哼一声, “继续盯着他们的动静。” 那执事点头称是,顶楼诸人直觉‘九星聚灵阵‘压迫之力渐增,初始时尚能勉力支撑,现下却让人胸口一窒,有几人直接选择退出,参悟风蚀绝壁之机缘固然可贵,可也比不过性命重要。 牧晨此时已然到了练功的紧要之处,全身血液似脱缰的野马,不受牧晨控制,身上青红之芒交替,几欲爆体而出。突然,‘九星聚灵阵’压力陡增,使得牧晨气血一窒,体内宛如洪水一般的气血趋势减缓,牧晨心道天助我也,借着外部压迫,运转功法竭力引导气势减缓的气血之力。只见牧晨身左为赤色、右为青色,这是阴阳相生,欲突破第二层的征兆。 “哧哧……” 牧晨体内血液几近沸腾,全身发烫,汗水侵蚀的衣物早已蒸干,几欲燃着一般。忽然,气血顺行一周天之后,陡然逆行,左右阴阳颠倒,练血一次。体内气血十倍于之前,旺盛的气血运行间体表隐隐有红色薄膜出现,外界‘九星聚灵阵‘的压迫牧晨已然感受不到,牧晨心中喜不自胜, “血气护罩!” 牧晨见识过那男子的血气护罩,与罡气境护罩可相提媲美,一般刀剑难伤分毫,无极宗《无极十三剑》号称剑法之最,前三招仍不能近其身,厉害之处可见一般。忽而牧晨脑袋一沉,险些昏倒,强咬舌尖让自己清醒。闭目内视,心中不由苦笑,才练血两次,体内血液就减少过半,好在收获可喜,不然得不偿失了。 “现在可以学那几招了!” 牧晨领教过嗜血男子几招武学,觉得非同一般,如若不是那男子有伤在身,自己怕是凶多吉少,想起那日对金团头的《金蛇缠沾手》手足无措,觉得近战之法实乃自己短处,当时心中曾想如若学得厉害的近战武功,也不至此狼狈了。 第十八章 与君相见不相识 牧晨盘膝而坐,时而双手翻飞,掌影爪痕闪动,时而又低头沉思,对着皮卷摇头,不断尝试那三招绝学,‘手可开天‘与‘血荐轩辕’为掌法,却各有不同。‘手可开天‘将全身血气集中于手臂双掌,使双掌力量随着气血增加而威力倍增,‘血荐轩辕’则功聚全身,掌法以快打快。““血饮鬼爪!”则阴柔狠厉,变化多端。 牧晨沉浸武学之中,对于周身‘九星聚灵阵’的压迫浑然不觉。此时日已西斜,沧海派几位执事合计人数,待到恰好三十人时,鸣钟三声通知众武林俊杰,这是之前商定的暗号,钟鸣三声,考校结束。 牧晨听到钟声,心中喜悦,心道自己终究撑了过来,一切努力没有白费。只是不知他们几人如何了。抬脚走出内堂,却见张超在外等候,心中有了猜测,安慰一番,张超倒也看得开,牧晨知晓他于武学一途不似自己这般热衷,也没多说。 牧晨自与张超说话,一位沧海派执事让他到一楼大堂稍待,余人皆可自行回去,牧晨让张超先找家客栈住下,事后再去找他,约定好之后下到一楼。 到得一楼大堂,见里面倒是有不少熟人,李生花,慕容婉站在一处,见到牧晨走来,慕容婉朝他眨眨眼,李生花只是微笑点头,牧晨微微一笑,也没说话。那诋毁牧晨相貌普通的女子朝他看了一眼,牧晨似有所觉,朝她看去,两人相视一眼,随即不再多看。 牧晨在人群中未曾见到苏玉龙与柳飞烟,想来以‘沧海三杰’的功力修为足以通关,忽而又想风蚀绝壁他们二人怕是去得多了,此时又何必来此凑热闹,此想法一生,顿觉有理。见人群中有数人年龄较长,心道或许他们之中有几人是罡气境高手,不免心下留意。 这时脚步声响起,众人转头望去,却见一个和尚姗姗来迟,正是行痴和尚。牧晨心头一喜,方才在人群中未曾瞧见他,曾心中犹疑,以行痴的功力,不至于通不了关。他却不知,行痴与之一起在顶楼,面对‘九星聚灵阵’,着实险象环生,好在少林《易筋经》有其独特之处,行痴终究是挺过来了,看到牧晨微笑点头,跨步而来,与牧晨站在一处。 “诸位武林英侠,在下在此恭贺各位通关,明日卯时三刻来到此处,一同前往苍澜山。” 这时沧海派一位师兄进到内堂,对众人抱拳一拜, “现下诸位可以自行散去。“ 那师兄说完也不逗留,众人见此也没多说,各自离开。牧晨与行痴自与师弟张超会合。牧晨心中一直奇怪,那日听闻摩尼教圣女也要去风蚀绝壁,曾暗中留意,却是没有见到其踪影,不由心中纳闷 日间三人功力消耗过大,早已精疲力竭,夜里随意吃了点面食就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待到天将亮时,牧晨与行痴早已起床,吃了点干娘,就直奔沧海阁而去。此时早已有几人在此等候,牧晨却不认识,彼此相视点头。牧晨自与行痴站在一处,静候人齐之后出发。 一直到一轮红日露出天际,三十之数齐了,沧海派之人却仍未现身。 “唳,唳……” 正待众人等得心焦,只听几声鹰啸从远处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方天空几个黑点急速飞来,瞬间出现眼前。牧晨心头一震,暗道沧海派果然大手笔,竟然驾驭飞禽而来。牧晨曾听闻两百多年前青衣武圣乘鹤而去,百多年前的独孤剑神与雕为友,世间也不乏一些能人异士与飞禽走兽为伍,心中颇为向往,只是听闻却未曾见过,想不到这次亲眼见到了。 那几只老鹰颇为神骏,降落在地,众人见它体型硕大,双翅展动间足有数丈长短,背上可乘七八人。此时每只雄鹰上各自站了一名沧海派弟子,正是苏玉龙,柳飞烟等人。牧晨暗道难怪昨日不见他们,原来是回沧海派了。 只见柳飞烟宛如仙子,白衣似雪,三千青丝随风飞扬,端坐鹰背,看得众人呆立在那。李生花见到柳飞烟,心下一喜,见柳飞烟朝众人看来,李生花只微微一笑,未曾出言。牧晨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即收回视线,心中一道倩影掠过,仿佛其他女子生的再美,也跟他无关。想到吴语静,不由心中一叹。 “男子汉大丈夫,怎地像个女人一样哀声叹气!“ 牧晨转过头去,却见那相貌普通的女子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又是你?” 牧晨心中不忿,上次你诋毁自己也就罢了,这次又出言不逊,我们素不相识,自认没有得罪于你,何故言语刻薄。 那女子眉毛一挑,牧晨的神情显得不耐,让她很不习惯,她不知为何,见到牧晨见到美丽女子就失神很是生气,因而两次出言挖苦。 “你……” 那女子心头有气,只说了个你字。牧晨见她生气,心里忽然有点得意,微微一笑,正待说话,却听苏玉龙朗声道, “诸位,时候不早了,赶路要紧!” 众人点头,纷纷跳上鹰背。李生花一笑,带着慕容婉抢到柳飞烟座下雄鹰,余人大多欲抢柳飞烟那处,有的身法慢了,只能无奈点头,柳飞烟只是含笑不语。 牧晨心中觉得无所谓,和行痴随便找了只鹰一跃而上,方才站稳,只见那相貌普通的女子脚尖一点,紧跟牧晨身后而来。牧晨心道真是冤家路宰,你哪处去不得,偏偏却与我一处,横眼看向那女子,却见她视若无睹,牧晨也懒得多言。 “嗖!” 一只雄鹰展翅,当先飞上高空,其余几只随即跟上,几只神鹰翱翔于衢州城上空,若是百姓看到,定然引起阵阵喧哗,好在时间尚早,城中百姓大多尚在梦乡,这也是沧海派赶早的原因所在。 牧晨坐在鹰背之上,直觉心中惴惴,神鹰已然飞上万里高空,向下看去,只见白云朵朵,遮住视线,唯恐一不小心掉将下去,那就粉身碎骨,旁人更有甚者已然趴在鹰背,不敢下看。牧晨正欲凝神调息,忽然手臂被人抱住,转头看去,却见那相貌普通的女子身子瑟瑟发抖,抱住牧晨一条手臂, “你做什么?“ “我……我怕高……” 那女子可怜兮兮的看着牧晨,眼中露出祈求。 “怕高你还来……“ 牧晨见那女子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下一软,心里莫名闪现想保护她的念头,嘴上却是说道。 “我是来了之后才知道…” 那女子弱弱的说道,担心牧晨不睬她,小心翼翼的解释,毕竟众人中她只与牧晨较为熟悉,如果牧晨恼她怎么办。 牧晨见她可怜,也就由着他了,距离近了,那女子身上传来阵阵清香,牧晨感觉好像在哪闻过,一时却是记不起来,心中摇摇头不再多想,凝神调息。 一路无话,半个时辰后,雄鹰双翅一展,朝下方盘旋而下。众人眼前出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脉,牧晨心中激动,终于到了么。 第十九章 丛林逃生 神鹰盘旋而降,落到一处山颠。众人早已等得心焦,身形一跃,纵下身来,站在山顶举目四望,只见山间云雾缭绕,不能视物,却听丛林深处传来阵阵猿啼兽吼,众人心中一凛,想来此间也不似太平之处。 牧晨向身旁女子看去,那女子却是脸色一整,甩开牧晨跃下鹰背,与方才在空中的表现判若两人。牧晨摇头一笑,随着行痴一起纵身跃下,落脚处是一块山岩,岩层表面在岁月侵蚀下早已成为碎末,留下一地脚印。 “诸位,此间毒虫猛兽出没,望紧跟在下身后,不要乱跑,否则会有生命之危,切记!“ 苏玉龙与柳飞烟显是此间沧海派众人的首领,站在诸人身前,对三十名江湖俊杰说道。 众人闻言眼神微凝,虽然对风蚀绝壁向往已久,但前途茫茫,谁也不愿横生枝节,牧晨与行痴相视一眼,心道此行好在有沧海诸人领路,也少了许多麻烦。 苏玉龙也不多说,转身当先领路,李生花抢在众人前,跟在柳飞烟身后,柳飞烟回眸一笑,看得众人心中一跳。一旁苏玉龙剑眉微蹙,冷哼一声,没有理睬。 众人在沧海派诸人的引领下,向着山下走去。此时尚是清晨,山间云雾仍未散去,牧晨没走多远,直觉面部已被山雾润湿,眉毛头发更有露珠凝聚,也不理会,跟在众人身后蜿蜒向下而行。 山路崎岖,只有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两旁尽是草木荆棘,足有一人多高,偶尔从里面飞出一只鸟儿,惹得众人一阵心惊。 众人手握兵器,一路披荆斩棘,遇到毒虫毒蛇阻路,一剑削去,将之断为两截,好在此间之人皆是江湖各门派翘楚,武功不俗且反应迅速,一路倒没发生什么危险。 “蛇!好大一条蛇……” 众人心中一惊,抬眼望去,只见右边丛林之内,一条巨蟒盘旋树上,不知蛇身多长,蛇身粗如水桶,向着众人吞吐蛇信。 “诸位莫慌,不要激怒它,小心潜行。” 苏玉龙心中一突,与柳飞眼相视一眼,纷纷苦笑,众人暗呼倒霉,运转真气聚于双足,见势不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牧晨心中紧张,右手紧握剑柄,他从未见过如此巨蟒,心道此蛇之巨,合众人之力也不可敌。 众人只盼那蛇视若无睹,放他们离去,一边起脚后退,一边注视那蛇的动向。不知是谁慌乱间一脚踩空,惊呼一声,沿山路一路翻滚,好在其身手敏捷,抓住一旁草木稳住下坠之势。 “嗖!” 那巨蟒好似受到惊吓,蛇信吞吐间,朝着众人张开大口咬来。 “大家分散开跑!” 苏玉龙厉喝一声,顾不得众人,带着柳飞烟身形闪动,已然去远了。众人时刻留意巨蟒动作,见它一口咬来,吓得亡魂皆冒,体内真气急速运转,四下逃串。 牧晨心中一紧,展开轻身功法,脚尖在草木之上连点几下,与行痴向着山下掠去。 那巨蟒一口咬来,未曾凑效,在原地愣了一瞬,蛇信吞吐间,蛇尾摆动,荡平此处大片草木,向着牧晨与行痴那处方向追去。 “糟糕!” 牧晨与行痴方奔行数十丈远,听见后面风声猎猎,回头一看,双瞳猛地睁大,只见那巨蟒蟒尾一扇,须臾及至,张开大嘴咬来,二人可以清晰看见巨蟒嘴里森森白牙,不禁心惊胆颤。 “分开逃!“ 牧晨大喊一声,眼前险境九死一生,心道能活一个是一个,话音未落,已然向着左侧急速远去,行痴朝右侧奔行。岂料那巨蟒竟毫无停顿,直追左侧牧晨而去。 “你大爷的!” 牧晨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咬牙切齿,脚下却丝毫不慢。那巨蟒紧追牧晨身后,牧晨都能感觉到背后一阵腥臭,不由脊背发寒,身形忽左忽右,使得巨蟒无法锁定牧晨身形,脑袋急速运转,苦思良策。 “嗯?沧海派那几只神鹰或许可以帮我解决这个大家伙……” 牧晨忽然想起载他们而来的那几只巨鹰,鹰与蛇天生死敌,只要将巨蟒引至跟前,自然会斗个你死我活,眼前危机迎刃而解。思虑至此,当即调转身形,向山上狂奔而去。 那巨蟒趁牧晨身形调转的间隙,一口向着牧晨咬去,牧晨真气灌注双腿,猛然横移数丈,险之又险避过一击,衣衫上溅了许多巨蟒的唾液,只差数寸距离,牧晨就成为巨蟒口腹之食,心中吓得一大跳,运转《血饮九重天》内功心法,催动全身血气,一时速度猛然暴涨,甩开巨蟒超山顶而去。 那巨蟒见牧晨朝山顶而去,一声厉啸,蛇身一个回旋,巨尾摇摆幅度加快,紧跟牧晨身后,只是牧晨速度猛增,一时追将不上,始终保持数丈距离,再也不能近其身。 牧晨凝聚全身气血与真气,发命狂奔,半柱香左右,已觉真气不济,速度变缓,好在山顶尽在眼前,身形一纵,跃上山顶,触目所见之下不由猛然色变,只见山顶光秃秃一片,哪有什么沧海派神鹰。 心中生出绝望,却来不及多想,那巨蟒头颅已然冒出山顶,牧晨身形丝毫不停,朝另一边奔行而下,脚尖急速点在草木之上,奔行如飞,身后巨蟒蛇尾一甩紧跟不放。 “怎么办?……这畜生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我的真气却经不起消耗,早晚被它追上。“ 牧晨思绪急转,一边慌不择路狂奔,一边思索对策。才想到一条却立马被否定,好似任何办法在那巨蟒绝对的力量之前只是徒劳。 “你大爷的,死就死尔,不如拼一把……” 牧晨思虑再三,仍未想到可行之策,体内真气与气血却随着时间流逝减少,再耗下去迟早成为蛇口之食。此时顾不得心中的恐惧,牧晨把心一横,凝聚全身仅剩的真气与气血,剑柄倒转,正是《无极十三剑》起手式。 牧晨速度放缓,一边运功提剑,一边眼角余光看向身后。只见那巨蟒瞬息而至,见猎物停止挣扎,好似兴奋一般一声厉啸,张开巨嘴一口咬来。 突然,牧晨横移开来,避开一击,而后爆发全速,朝巨蟒七寸之处,使出自身最强剑招《无极十三剑》第四式‘天地无极’,猛地一剑刺出。 “嘭!” 一声巨响,牧晨手臂震得发麻,眼睛猛地瞪大,自己全力一击,只是在蛇身上留下一点白痕,须知‘天地无极’这一招,曾刺破罡气护罩,说是开山裂石一点不为过,却连巨蟒的皮都刺不破,心中不由生起无力感。 那巨蟒虽无多大伤势,却被牧晨凝聚全身真气的一剑刺得脏腑震动,吃痛之下,怒啸一声,蛇尾以迅雷之势猛地扫来,牧晨只来得及举剑护住要害,只听嘭的一声,牧晨鲜血狂奔,身形如断线风筝一般跑向远处。 牧晨被震得脏腑巨震,险些晕倒,咬破舌尖尽力使自己保持清醒,《血饮九重天》功法运转之下,体内气血急速运转,一招‘鲤鱼打挺’身形翻落在地,见那巨蟒紧跟而来,悲呼一声,发足狂奔。 眼前草木减少,入眼处皆是成片的山岩,牧晨心道天亡我也,如此毫无障碍之物,那巨蟒只怕奔行无阻,回头一看,果不出所料,巨蟒须臾即至,巨嘴向着牧晨再次咬来,好似发泄心中怒气,声势更增。 牧晨原地打滚,巨蟒咬向空处,低头向着牧晨继续咬来,牧晨身躯继续下滚,那巨蟒再次无功而返,忽然,滚落在地的牧晨眼神陡亮,只见两丈之外有一尺许高的洞口,心头不由狂喜。 眼见巨蟒再次临近,唾液横飞,牧晨使出浑身解数,拼命一般冲向洞口,钻了进去,那巨蟒锋利的蟒牙紧跟而来,震得洞口碎石翻飞。见牧晨钻到洞里,巨蟒仍不死心,尾巴连扫,使得四周山岩震荡。牧晨劫后余生,直觉浑身虚脱一般,昏昏欲睡,见身周岩石震动,巨蟒尾巴扫动间,每每有碎石滚落堆积在洞口。 牧晨心道糟糕,此时巨蟒在外,却也不能出去,正自心焦,忽觉脖颈处凉风习习,心下一喜,暗道莫非此洞另有出口通向别处,当即手脚并用,向山洞一头慢慢爬去。 第二十章 牛刀小试会群英 山洞里漆黑一片,仅容一人通过,那巨蟒身粗如水桶,进来不得,只在洞外狂啸发泄怒火,却也无可奈何。 牧晨手脚并用,摸索前行,约莫一炷香左右,山洞渐宽,已能翻身坐起。直觉手脚发酸,胸口处阵阵隐痛,方才被那巨蟒蛇尾扫中,已然受了不轻的伤。牧晨盘膝静坐,体内真气运转,运功疗伤。 山洞漆黑不知时日,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体内伤势已然恢复六七成,张口吐出一口浊气,疗伤已毕,起身继续沿着山洞攀爬,盏茶之后,洞口前方出现岔道,牧晨稍作停顿,转身向着右侧山洞而行。 牧晨心中默记,从洞口一路攀爬,缓缓向下延伸,经过两处岔道,大概行了大半个时辰,心中暗道此山洞实乃人为所致,绝不似天然形成,只是不知是否沧海派所为,挖此山洞又是什么目的,不由蹙眉沉思。 牧晨沉思间,手脚却是不停,也没注意看路,只是沿着山洞轨迹攀爬,忽然眼前骤亮,牧晨眯着眼睛,见出口已然在望,心中不由一喜,手脚并用加速前行,到得洞口,却听洞外隐隐有呼喝打斗之声,心下不由好奇。 山洞出口藏在山底,被许多藤曼遮挡,旁人就是到得跟前,也决计发现不了此中隐秘,牧晨扒开洞口藤曼,循那打斗之声望去,只见山底一处绿地之上,七八个武林俊杰正围攻一个相貌普通的女子,那女子牧晨倒算认识,只是不知其名,旁边一颗松树之下,还吊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一个青年手里拿着一条毒蛇向着那老者面前移去。 “住手!” 牧晨心中愤怒,大喝一声。心道光天化日之下,堂堂武林俊杰竟然欺凌老弱女流,话未落下,身形早已从山洞中一跃而下,几个闪身,到得众人近前。 “嗖!” 一枚石子破空飞去,击中拿毒蛇的青年,那青年痛叫一声,手掌已然流血。牧晨一击即中,丝毫不作停留,提剑向那围攻女子的众人杀去。 牧晨动作一气呵成,从山洞跃出到飞石救人,再到提剑救援,方才不过几个呼吸时间。围攻众人陡听得一声大喝,循声看去,只见一道残影几个起落间到得近前,尚未看清楚人影,却听得同伴传来一声痛呼。 “什么人?” 围攻众人见牧晨提剑杀来,怒喝一声,牧晨却不答话,见那女子竭力抵御众人攻击,上前相助,一出手就是一招《无极十三剑》第四式‘天地无极’。那女子见有人拔剑相助,气势陡增,不由转头看向那人,见牧晨相貌英俊,纵横间英气逼人,不由眼前一亮,唇角微微翘起。 “唰,唰“ 《无极十三剑》乃当今武林顶尖的剑法,牧晨一经施展,剑气纵横交错,围攻众人虽是各自门派的精英人物,却也一时不能抵挡,当下两人中剑倒地,其余之人心中惊诧,暗道此次前来参悟风蚀绝壁众人,除有数的几个罡气境之外,其余之人境界相差无几,若单打独斗胜负难料,想不到眼前之人如此了得,几招而已,就有人败了。 “哼!在下倒要领教领教阁下的剑法。” 一人怒哼一声,颇为不服,心道恁他剑法精妙,大家同处一个境界,最不济也能拼个两拜俱伤的局面,方才只不过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那人抢在众人身前,脚踏坎,震两处方位,剑随身动,使得正是昆仑派两仪剑法。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剑招变幻无穷。 道家言,无名乃天地之始,无极生太极,无极宗《无极十三剑》与昆仑两仪剑法,皆是依据道教易理创造而来,只不过昆仑派两仪剑法,注重其形,讲究两仪剑法配合八卦方位步法,而无极宗注重其意,《无极十三剑》讲究人与剑合,剑与意合,意与道合,是以《无极十三剑》颇为难练,一旦练成,则比两仪剑法更加精妙。 那向牧晨攻来之人,正是昆仑派年轻一代精英,昆仑派与无极宗同为道家宗门,易理相通,奈何昆仑派却被无极宗压过一头,昆仑门人一直心中不忿,因而见到牧晨施展的剑招,心生比较之心。 牧晨见那男子身随剑动,正是两仪剑法,心道你有两仪,我有阴阳,剑法一变,使出《无极十三剑》第二式‘阴阳交泰‘,刚柔并济,虚虚实实,应向对方剑招。 余人见状,纷纷攻向那女子。那女子长剑招式一变,躲过刺来一剑,身子一旋,同时挑开后面刺来的一剑,粘着对方的剑顺势变向,左支右拙,晃前击后。倘若牧晨留意女子剑法,定会觉得似曾相识,只是此时无心他顾,正凝神对敌。 牧晨与那昆仑派男子拆得四十余招,心道此人剑法虽精,但较之少林《伏魔棍法》却又不如,与本宗《无极十三剑》相比,却少了些许剑意,心知此际不能久战,剑招随心变幻,‘阴阳交泰’转为‘万象更新’,这招乃化整为零之意,其内又藏有几式变化,正是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的意境。 那昆仑派青年才将之化解,却不知剑招还藏着变化,招式已老,牧晨却陡然长剑回旋,提剑上挑,削向男子手臂。那男子心中一惊,却来不及阻挡,只得避过要害处,肩头着了牧晨一剑,连退向一旁,愣在当地。 牧晨见状也不理会,抢入那女子战圈,那女子剑法奇妙,辗转几个年轻高手之间,虽然手忙脚乱,却并未受伤,牧晨心中暗赞一声,长剑翻飞,抵挡大半攻势。 牧晨与那女子配合默契,一个剑法精妙,大气磅礴,一个剑招奇异,刁钻飘逸,每每牧晨长剑攻势之下的漏网之鱼,却逃不过那女子斜刺里刺来的刁钻一剑,二人剑法相得益彰,使得那七八人人数虽众,却也节节败退,半数人已无再战之力。 “呵呵……不错的剑法。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突然,一人轻笑出声,低头看了一眼被鲜血染红的手臂,嘴角翘起, 旁人侧目看向那人,眼神微凝。 牧晨与那女子抬眼望去,只见一相貌平凡,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此际自嘲一笑。牧晨心中暗惊,方才群战之时未及留意此人,此时回想起来,好像此人一直淡定从容,不似众人那般神情变幻不定,那女子眼神闪烁,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人突然丢下手中长剑,提气运功,双拳一前以后,摆了个起手式。 “其实我剑法并不擅长,我比较擅长拳法。” 轰的一声,那男子衣服无风自动,雄浑的真气将近处两人震得倒退。 “罡气境!” 众人惊呼出声,心中震惊,想不到在他们几人中看起来最不起眼之人,竟是一个罡气境高手。 牧晨与那女子暗呼不妙,罡气境高手真气护罩一般刀剑难伤,任你最精妙的剑法,若是连对方防御都不能攻破,又有何用。 “通臂拳!” 那男子也不多说,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向着牧晨二人冲来。 牧晨心知真气护罩一般刀剑难伤,将剑斜插背后,运转全身气血使之沸腾,血气凝聚于手掌,一时间手臂变得赤红,正是《血饮九重天》里面的武学招式‘手可开天’。 “轰” 拳掌相交,传来一声巨响,牧晨直觉那人真气雄浑锐不可当,被震得手臂酸麻,倒退数步,那男子只是身形一顿,并未退后。牧晨心中苦笑,差一个境界,竟是相差这么远。 那男子心中惊诧,暗道这小子使得什么武功,竟能接下罡气境一招,果然有点门道。脚下一点,一拳向着牧晨面门砸来。 第二十一章 神功初显威 牧晨见那人一拳当面打来,声势惊人,心道若想以弱击强,唯有四两拨千斤,避重就轻,以己之长攻敌之短,寻找破绽全力一击,念及此处,脚下横移一步,避其正面攻势,曲掌成爪,血气灌注双爪间,一爪向着对方手臂抓去,正是《血饮九重天》卷中所载武功‘血饮鬼爪’,若是那嗜血男子见到牧晨方才参悟几个时辰就能将‘血饮鬼爪‘使得虎虎生风,定然羞愧难当,须知他曾参悟’血饮鬼爪‘几个月之久。 片刻间,牧晨即作出对敌之策,可见其对于武学一道的悟性非同一般,牧晨师父曾评价牧晨‘资质一般,悟性尚可‘。在无极宗众弟子中,悟性方面少有人能与之比肩,就连有望继承掌门的大师兄也难以望其项背。 那人一拳落空,拳不待收回,改砸为扫,一拳扫向避在一旁的牧晨,牧晨‘血饮鬼爪‘正欲抓来,见对方铁拳再至,急忙矮身欺近,抓向对方胸口膻中穴,岂知那人如未发觉,胸口敞开,自顾自铁拳击向牧晨面门。 牧晨心中一惊,‘血饮鬼爪‘连忙收回,仍是避敌就轻,心中不由冷哼一声,暗道仗着罡气境护罩么,的确是艺高人胆大啊,不过,我也有。 “嗡!“ 一声奇异的震颤之音,牧晨周身血气爆发,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秘诀,十倍于平常的血气在牧晨体表形成一层薄膜,与罡气境无色的真气护罩不同,牧晨的血气护罩是红色,依附在皮肤表面。 “罡气境!“ 旁人心中震惊,那使拳青年就罢了,快三十的罡气境众人心中可以接受,可是看牧晨模样应该不到二十岁,不到二十岁的罡气境,那是传说中的武学奇才了。使拳青年同样震惊,一时呆愣在那,只是不知对方真气护罩为何是红色。那女子美眸闪动,异彩连连。 “莫非他是那五人中的一位?“ 旁人心中猜测,看向牧晨心生忌惮。 “哼!阁下隐藏得够深。“ 那人回过神来,眼神变得凝重,看向牧晨冷哼一声,心道就是罡气境我也不怕,全身真气运转,提拳轰来。 牧晨见旁人震惊心觉好笑,也不解释,见那人攻势已到,仍是避重就轻,避免与对方正面碰撞。 “胆小鬼!“ 那人心中啐了一声,暗道好歹是个‘罡气境‘高手,总是避实就虚,不与之相拼,算什么英雄好汉。他却不知,牧晨实则仍是内息境,只是仗着《血饮九重天》功法特殊,才能凝聚血气护罩,若是硬拼,只怕不需几回合就败了。 须臾间,牧晨撑过二十几招,一直不与之硬碰,暗中寻找对方破绽,却仍未寻到,心道如此下去于己不利,眼眸转动,计上心来。 “且慢!“ 牧晨一步跃开,大喝一声,那人身形骤顿,不知牧晨要做什么,旁人心中好奇,转头望向牧晨,只听牧晨续道, “阁下,我此行意在参悟风蚀绝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何必现下拼个两败俱伤?“ 那人心中沉吟,他此行目的当是参悟剑神遗刻,只是方才牧晨阻挠他们行事,况且自己一个罡气境被一个内息境所伤,出于强者自尊,自是要强势挽回,现下见牧晨也是‘罡气境‘不由心中释然。 牧晨见他有些意动,继续说道,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怎么赌?” 那人好奇看向牧晨,旁人皆静观其变,那女子唇角翘起,微微一笑看向牧晨,见牧晨开口道, “我们站立不动,各自接对方三招,先受伤者输,阁下觉得如何?” “谁先出招。“ 那人蹙眉沉思,须知高手过招,往往制敌以先,先发制人者胜算要大得多。 “阁下先前中剑,我不愿趁人之危,自然是阁下先出招!“ 牧晨微笑道,实则牧晨心知以自己的内力修为,就是对方站立不动,自己也伤不了对方,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好,那就承让了。“ 那人豪爽一笑,心道既然你如此自信,那就尝尝我‘通臂拳‘的厉害,即使你是“罡气境”也讨不了好。当即提聚全身真气,向着牧晨胸口砸去。 “嘭!” 牧晨闷哼一声,胸膛凹陷,身子横飞数丈方才稳住身形,喉咙一甜,忍住不让鲜血流出,脸色立时发白,只听得牧晨体内怦怦作响,宛如心跳,好在总算抗下那人一招。 那人一拳砸落,心中惊骇,拳头砸在牧晨胸膛,好似砸在水面之上,从对方体内传来一股反震之力,震得手臂生疼,心中惊呼好强的内力。 其实不是牧晨内力高深,若是牧晨内力高强,也不至于被砸飞出去,牧晨记得《血饮九重天》提到血气乃阴阳之道也,人身左为阳、右为阴;左阳上行为清气,右阴下行为浊气……及至阴阳颠倒循环,气血逆行,则外邪不侵。 牧晨初时不明何谓‘外邪不侵’,只当是顽疾病害之类,直到被巨蟒扫中,牧晨全身的气血竟隐隐产生一股斥力,使得在巨蟒蛇尾一扫之力下得以生还,现下思来,外界阻挠气血运行之力,亦为‘外邪不侵’,只是牧晨功力尚浅,《血饮九重天》亦才修炼至第二层,所产生的斥力有限。 “阁下果然内力高深,在下佩服!出招!” 那人见牧晨抗下自己一拳竟毫发无损,心中惊叹,抱拳一拜。 牧晨哑然一笑,自己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知,方才体内脏腑震动,险些一口鲜血喷出,好在气血运行之下,将之生生压下。见对方负手而立,临阵以待,心道纵使出全力,也伤他不得,不如省下气力,待会接招之时全力以赴,争取讨个平手,主意以定,翻手随意一掌向那人身上按去。 旁人见牧晨承受罡气境全力一击竟毫发无损,心中叹服,待到牧晨拍出一掌,不由凝神观看。 那人见牧晨一掌拍来,运转周身真气,全力相抗,体表真气形成一层透明薄膜,眼看牧晨掌风临近,直觉这一掌气势全无,心道莫非他达到‘返朴归真‘的境界,待到牧晨落掌收功,心下更是惊疑不定,暗道怎地这一掌平平无奇,就是内息境中也不止如此之力,心里犹自不放心,凝神内视,发现自己全然无碍,一时蹙眉沉思,心想莫非他故意相让? “罢了罢了,阁下破不了我的防御,我也伤不了你,就当打个平手!“ 那人心中认定牧晨手下留情,否则以‘罡气境‘一招之威何止如此,心道你既做君子,我何必枉做小人,既如此,也无脸面对牧晨全力出手。思来想去,觉得算作平局尚可。 牧晨闻言一愣,心道如此就算平手,倒是始料未及。 旁人本以为两位‘罡气境‘相争,必定是一番龙争虎斗,岂料虎头蛇尾,有些意犹未尽。 “阁下以为不妥?“ 那人见牧晨神情一怔,猜定牧晨不满意平局收场,心道纵使你全力出手,未必破得了我真气护罩,只是心中难免有些紧张,若然牧晨要较真,真全力施为,心中并无太大把握。 ‘既如此,就依阁下所言,以平局收场。“ 牧晨微笑道,担心那人出尔反尔又欲再试几招,那时自己不定能否撑得过去。 牧晨平局收场,实则侥幸,如若不是那人见牧晨的血气护罩,误以为牧晨是‘罡气境‘高手,心生忌惮,其后牧晨生生受了一拳,表面无碍,使得那人更忌一分,加之牧晨与’罡气境‘反差极大的一掌,被那人认为是手下留情,如此种种,方才有此结局,倘若那人性情极端一些,不顾及高手颜面,继续出招,牧晨吉凶难测。 “兄台!既然胜负已然揭晓,还请放过那位老者和这位姑娘。” 牧晨对那人抱拳一拜,替二人求情,那人拱手道, “我们本无意加害二人。” 牧晨闻言一怔,心道方才明明看见你们将那老者吊在树上,用毒蛇威胁。 那人见牧晨不信,当即将事情始末说与牧晨。 原来几人遇巨蟒逃难到此,却不知从何处跑出一个疯老头,用蛇虫鼠蚁戏耍几人,几人呵斥制止,谁知那老头虽已年迈,力气却大得很,几人都按将不下,只得合力将之绑了,吊在树上,以消心中怒气,有人心中不忿,是以用毒蛇吓唬他,那女子则与牧晨一般,见状怒喝一声,拔剑杀来,还伤了一人,余人出手相助。 牧晨听完那人所言,心道原来如此,旁边那女子心中恍然,脸上却并无歉意。 牧晨将那老者放了下来,却见他兀自睡着了,嘴里传来几句梦呓,唯恐众人走后山中猛兽将睡梦中的老者作为猎物,推搡了几下,道, “老伯,老伯…” 那老者却始终不醒,牧晨心下狐疑,正欲探其鼻息。岂料那老者双眼猛地睁开,吓了几人一跳,只听那老人拍手道, “嘿嘿……好玩,好玩!“ 那老者推开牧晨众人,边跳边叫地去远了。 牧晨等人忽觉好笑,原来老者是故意装睡来吓他们,只是不知如此深山野外,那老者是从何处而来。 “诸位,如有得罪之处多多见谅,在下先行一步,告辞。” 见老者安然无恙,牧晨心中稍宽,对众人抱拳告辞,众人纷纷回礼。牧晨转头看向一旁那女子,点了点头。当即迈开脚步甩开众人,没走多远,却听得后面一声娇喝, “喂!等等我!” 第二十二章 与君相扶何所望 牧晨转身望去,只见那相貌普通的女子紧跟而来,心道听那人所言,此女倒有侠义之心,且武功不弱,不知是哪个门派的精英子弟,跟上来意欲何为,一时蹙眉沉思。 那女子走到近前,见牧晨眉头微蹙,以为牧晨心中不喜,心中冷哼一声,暗道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见我不好看,就不乐意看。 “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牧晨微微一笑,看向那女子,却见她一脸阴沉。那女子见牧晨和颜悦色,心头稍缓,瞥了一眼牧晨道, “你受伤了? 牧晨心中一惊,暗道都说女子心细如尘,看来不假,方才被那巨蟒一尾扫中,又硬接那人一拳,伤上加伤,只是自己掩饰较好,那几人并未发觉。之所以不与众人同行,实则不愿被人发觉自己受伤,江湖险恶不得不防,此时听她一语道破,心中兀自犹疑,一时没有搭话。 那女子见牧晨沉默,更断定心中所想,右手在衣袋一抹,掏出一只白色小瓶,将之抛给牧晨道, “喏!” 牧晨眼疾手快,右手一展,将那小瓶接在手中,小瓶之上尚有余温,想来是她贴身之物。 “姑娘,这是……“ “毒药!敢吃吗?“ 那女子狡黠一笑,眼神玩味的看着牧晨。 牧晨闻言一怔,心道若真是毒药也不打紧,以自己特殊的体质,就算中毒,也能撑到将其毙于掌下,从而取得解药,如此一想,心中立定,拔出瓶塞倒出一粒药丸就欲吞服。 那女子见牧晨如此信任自己,心中没来由的一暖,又想这小子如此没有防人之心,以后在江湖闯荡,难免要多吃些苦头,倘若那瓶真是毒药,岂不是做了枉死鬼。 “喂……” 那女子白了牧晨一眼,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姑娘还有何吩咐?“ 牧晨手上动作一顿,狐疑地看向那女子。 “你就这么相信我?” 那女子看向牧晨,认真地道。 牧晨只是微笑不答,不知从何说起,那女子见牧晨神情,似已了然, “好了,你赶紧服药。” 牧晨药丸入口,片刻间就化作精纯的药力流入腹中,直觉浑身一阵清凉,受损的脏腑在这股清凉之下滋养恢复,气血随之运行无阻,心中不由惊诧,世间竟有如此神丹妙药,急忙凝神内视,发觉伤势片刻间竟然好了七八成,不由感激地看向那女子,抱拳一拜道, “多谢姑娘赠药,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姓周……” 周姑娘见牧晨模样,莞尔一笑,心道若不是见你几次出手帮我,本姑娘才不会将如此珍贵的药给你。 “多谢周姑娘赠药之恩,在下牧晨日后必定结草衔环相报。” 牧晨一脸诚恳,再次抱拳一拜,却听那周姑娘道, “你……不用!” 周姑娘话锋忽然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双颊微红。 牧晨难得见此女如此娇羞模样,不禁看得一呆,心中有些摸不着头脑。 经此一事,二人之间倒是熟络了些,牧晨只见那周姑娘掏出一张地图,对着山川比较,心道这周姑娘倒是准备周全,不似自己一般两眼一抹黑。 周姑娘认准路线,当先引路,牧晨紧跟其后,倒是省了许多麻烦。二人一路翻山越岭,淌过一条溪流,向东又走了半个时辰,这时前面出现一道峡谷,两侧山峰高达千尺,峡谷一侧山壁却是光秃秃一片,毫无树木植被。 ‘这里就是西风谷。“ 周姑娘身子一顿,手拿地图比对道。 “西风谷?这么说我们快到了?” 牧晨凑在一旁,看着地图上的标记,走过这条山脉就是风蚀绝壁。 “小心一些,此处说不好有甚危险。” 周姑娘眉头微蹙,指着地图上醒目红圈,娇声说道。 牧晨一旁点头,心道此行倒是运气,遇到周姑娘有此处地图,不然自己胡乱摸索,指不定遇到诸多危险,看着地图上几处红色标记,牧晨心中暗自庆幸。 两人暗自提聚全身真气,凝神以待。牧晨身为男子,自觉走在周姑娘身前,随时以应不测,本是无心之举,却被周姑娘看在眼中,看向牧晨的眼中一片柔和。 此间有一条小径,二人发现地上却并无石头,山岩仿佛刀刮一般平整,不由心中狐疑。山谷狭长,二人走了半柱香时间,也不见头,亦无任何危险之处,更觉疑惑。 “呜呜……” 忽然,一阵奇异的声音响起,二人心下陡倞,四下观望,却并无任何异常。 “不好!快退!“ 周姑娘忽然想起这个声音有些耳熟,美眸陡然圆整娇喝一声,二人待到有所反应已然晚了。只见一阵飓风须臾及至,将二人吹的飘飞起来。 牧晨挡在周姑娘身前,狂风将二人身体吹得紧贴在一起,牧晨面色一变,伸手去抓周姑娘柔荑。 “臭小子!你做什么?“ 周姑娘身子与牧晨紧贴一起,倏而面红过耳,欲要挣脱,右手却被牧晨一把抓住,不由羞恼道。 “周姑娘,此处风大,我二人合力使出千斤坠方可立足。” 牧晨解释道, “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周姑娘怒哼一声,心中也知此时乃非常时刻,江湖儿女无法顾及太多,只是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一位男子握住小手,难免有些异样的感觉。 二人当即运转真气,使出千斤坠功夫,身子猛地下沉,只是双脚着地,被飓风吹得不住后移,数十丈之后,方才稳住身形。 牧晨顶住飓风之力,直觉两颊被飓风刮得生疼,紧紧抓住周姑娘柔荑,暗道难怪沧海派要挑选内功高深者,功夫弱了只怕不知现下被飓风刮到何处。 二人时时运转周身真气抵御飓风,直觉举步维艰,没走几步就觉身子酸麻,心下暗道不知飓风何时方停,举目四望,却见两旁山壁亦是光秃秃一片,好似打磨一般,没有着力之处,一步步向前挪移,好不吃力。 “周姑娘,我们挨着山壁行走,或许要好受一些。“ 二人走了盏茶功夫,却只前进数十丈远近,体内真气急剧消耗,身体早已疲乏,牧晨心道山岩虽无着力之处,身体却可依着山岩稍作歇息。周姑娘闻言,螓首微点。 二人手拉手,一步步朝山壁挪去,快到山檐,周姑娘脚下一软,被风吹得双脚擦地不住后移,牧晨未及防备,身子被其带动撞了过去,二人恰巧被刮到山壁,身子面对面紧贴,牧晨的唇角印在周姑娘额头,两人立即面红过耳。 “臭小子!快起开!“ 周姑娘羞恼无比,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过,心如小鹿乱撞,一时不知所措。 “哦,哦。” 牧晨脑袋一片空白,被周姑娘喝醒,颇感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运转真气移开一步,却见周姑娘一脸娇羞模样甚是好看。 “看什么看,快走啦!” 周姑娘见两人身体分开不由松一口气,见牧晨愣愣的看着她,心底有几分高兴,嘴上却说道。 二人走一段靠着山壁歇一脚,如此倒也勉强可以承受飓风之力。 “咦!这是什么?” 牧晨背靠山壁歇息,却听一旁周姑娘惊咦出声,转头随着其视线看去,见山壁底下有些许青苔,心中不由奇怪,四下山壁皆是光秃秃毫无草木植被,唯独此处有几点青色,只是青苔细小,周姑娘心细如尘方才发现,心道莫非此处有何奇异之处。 二人沿着青苔周围摸索,却看不出所以然,心下暗自奇怪。却在这时,后方却传来动静,一道雄浑的男人声音,由远及近,瞬间而至, “嘿嘿嘿,好玩好玩,公公婆婆小两口子。” 牧晨二人四目圆睁,只见后方一道人影急速而至,在峡谷如此飓风之下竟是如履平地,速度丝毫不慢,待到人影近前,二人心中如遭雷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二人救过的那疯老头。 那疯老头待到身形临近,也不说话,陡然隔空一掌劈来,目标却是周姑娘。 “小心!” 牧晨大喝一声,伸手欲要将周姑娘推开,却发现方才二人摸索山壁时,距离不知何时离远了些。 周姑娘始料未及,尚未有所反应,见掌风已然邻近,全然无法躲避,唯有闭目等死,心道这就要死了么,却听一声巨响响起,一道人影撞在她身上,睁眼一看,心中猛然震动。 “噗……” 牧晨眼见周姑娘闭眼待毙,全身气血爆发,使出全速挡在周姑娘身前,凝聚血气护罩生生挨了一掌,血气护罩瞬间崩溃,牧晨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说来缓慢,却不过几个呼吸而已,牧晨撞到周姑娘身上,周姑娘娇躯几欲折断,身体随之撞到山壁之上,那山壁被巨力一撞,传来隆隆之声,一片山壁随之翻转,将二人放了进去。 “遭啦遭啦遭啦!有鬼啊……” 那疯老头击出一掌,见二人将山壁撞开,脸现惊恐之色,失声乱叫。 牧晨二人被撞进山壁,山壁内黑漆漆不能视物,两人跌落在地面,牧晨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 “你怎么样?” 周姑娘翻身坐起,伸手在旁一阵摸索,待碰到一旁的牧晨,伸手将之扶起,关切的道。 “多谢周姑娘关心,在下并无大碍。” 牧晨说完忍不住咳嗽出声,那疯老头一掌伤了牧晨肺脉,还好牧晨体内经脉坚韧并未被一掌震断,若是旁人怕是凶多吉少。 “你为何待我这么好?“ 想到牧晨几次三番出手相助,神鹰背上的援手,西风谷挡在她的身前,方才更是舍命相救,周姑娘心中感动,暗道男人不是只会花言巧语,诱使女子委身于他么,怎地他却不一样,周姑娘心下狐疑,不由忍不住问道。 “呵呵……咳咳……周姑娘,路见不平,自然拔刀相助,况且方才在下受你疗伤丹药,说过日后相报,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咳咳……” 牧晨手捂胸口,直觉胸中气短,血气运行受阻,说话有些咳喘。 周姑娘听闻牧晨所言,眼神一黯,心道原来是这样么,心中略微有些失落,只是此处甚黑,牧晨却是看不见,又听牧晨气喘,不由急声道, “你快将那药服下,坐下运功疗伤!” “咳咳……好。” 牧晨在怀中一阵摸索,找出丹药,心中一松,随手倒出一粒将之服下,盘下打坐运功疗伤。 第二十三章 剑神隐秘 周姑娘见牧晨盘膝疗伤,待在一旁百无聊赖,此间一片漆黑不能视物,心道不知出口在何处,莲步轻移间,向着四周摸索而去。方走十几步远,双手触摸到一堵墙壁。 周姑娘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倒出一团粉末涂在墙上,抬脚沿着墙壁而行,双手摸在山岩墙壁,仍是光秃秃一片,并未发现出口所在。大约走了两百余步,双手摸到之前留下的那些粉末,心中已然出现此间的大致轮廓。 见找不到出口所在,周姑娘抬脚向心中牧晨所在方向走去,没走多远,脚下拌到一物,蹲下身子将之摸在手中,却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心中不由一喜,撕下自身裙摆一角,把它撕成几条碎布,石头与山岩相撞擦出火星,将碎布点燃。 山洞微亮,周姑娘举目四望,见其大小与自己脑中轮廓大致相仿,牧晨离自己一丈远近,仍在运功疗伤,左臂不远处,有一方石桌石凳,其上摆着一盏油灯,心道此间倒似一处民房,不似寻常山洞,不知何人在此深山隐居。 周姑娘抬脚走到石桌近前,不知那盏油灯还能否点燃,将即欲燃烧殆尽的布条触到灯芯之上,只听油灯吱吱作响,忽而燃烧起来,周姑娘心下暗喜,提着油灯,四下仔细寻找起来…… 牧晨借着丹药之力,运转无极宗内功心法《道经》,修复受损的经脉,直觉自来到沧澜山以来,就接连受伤,饶是牧晨体质特殊,经脉坚韧也有些消受不了,好在有周姑娘的疗伤圣药,效果奇佳,不然若是留下后遗症,日后于武学一途怕是举步维艰。 方才半个时辰,受损的经脉已然修复完毕,只需调养几天即可完好如初,那疯老头一掌内力雄浑,伤了牧晨肺脉的同时,震得胸前任脉诸穴竟有些松动。 牧晨意欲尝试冲破任督二脉,跨入罡气境,只是此时气血不足,不可贸然冲关,轻则走火入魔伤了元气,重则有性命之忧,暂时放弃突破的念头,待神完气足方可一试。 待经脉修复完毕,牧晨又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路线,调理体内气血,此时气血不足自不能再炼化体内气血修炼第三层,牧晨只是将受伤后体内淤积的死血排除,使气血纯净。 “噗……” 牧晨喷出一口黑血,直觉体内杂质尽以排出,气血畅通无阻,说不出的舒服。 “呀!“ 却在这时,山洞内传来一声惊呼,牧晨听声音是周姑娘的,担心她遇到危险,身形一闪冲了进去, “周姑娘!“ 周姑娘不知何时竟摸索到山洞中机关,进到洞内查看,却发现里面只有一间石室,也无奇异之处,只有一张石床,并无其它陈设,正要转身折回,却见石室门口有具人的骸骨,惊惧之下叫出声来。 牧晨闪身来到周姑娘身前,见其安然无恙心中一松,顺着她视线看去,只见一具骸骨盘膝坐在石室门侧,身上衣服早已破烂不堪,旁边一柄铁剑早已锈迹斑斑。 周姑娘见牧晨在旁,胆气陡增,提着油灯仔细查看这具骸骨,竟是看不出所以然,却听一旁牧晨惊疑出声, “咦!这上面有字。“ 牧晨见周姑娘盯着骸骨看,未曾有所发现,无意间瞥到距那骸骨正前方三尺远近有一块微微凸起的石头,石头状如鹅卵,枕头大小,离地半寸,其上隐隐有字迹。 周姑娘提油灯照向石块,只见上面刻着八个字, “叩首百遍,其意自见!“ “哼!装神弄鬼,待我将骸骨拆了,看他耍什么花招!“ 周姑娘怒哼一声,她生性偏激霸道,何曾受人摆布,抬手正欲拔剑。 “不可!“ 牧晨连忙阻止道, “周姑娘!死者为大,我们不可惊扰前辈安息。“ 周姑娘见牧晨阻拦,一身倔脾气罕有的没有爆发,只是心中不忿, “哼!要磕你磕,我才不磕。” 牧晨微微一笑,他生性正直善良,心道给前辈磕头又有什么打紧,当即跪在那骸骨跟前鹅卵石之上,叩拜下去。 周姑娘见牧晨对着一个毫不相干之人叩拜,神情庄严并无任何敷衍做作,额头叩在地面咚咚作响,只十几下而已隐隐有血印出现,不由心中触动,眼神来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晨心中默数,待到叩首一百下之后,起身对着骸骨深深作了一揖。 这时,变故陡生,整个山洞一阵剧烈摇晃,二人险些站立不稳,只见那具骸骨渐渐沉入石室地面,却缓缓升起一方石台。 二人相视一惊,待到那石台全部浮出地面以后,整个山洞平静下来。却见那石台之上摆着一个木盒,牧晨看了一眼周姑娘,挺身来到木盒跟前,拔出佩剑小心翼翼将其打开,一旁周姑娘暗中运转周身真气紧握剑柄,戒备的看着牧晨,表情挣扎。 “咦!周姑娘,你瞧瞧,这是什么?” 周姑娘闻言,紧握剑柄的手微松,只是提聚的功力未曾散去,慢慢走到牧晨跟前向其手上的羊皮看去,只见其上歪歪扭扭的许多线条,似是一张地图,不由眼神微凝道, “这应该是一张地图。“ 牧晨一旁点头,心觉也是,只是其上并无明确的地名位置,只有那歪歪扭扭几条曲线,画得未免太过简陋了,依照这图寻找,怕是什么也找不到。 “喏!“ 牧晨随手将那简陋地图递给周姑娘。 “什么。” 周姑娘一怔,好似不理解牧晨的意图,却听牧晨道, “地图给你,这石室与骸骨都是你发现的,理应归你。” 牧晨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周姑娘心中咬牙道, “臭小子!你可知这是什么,就这么给了我,如果是武功秘籍宝藏之类的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 牧晨只是莞尔一笑,道, “师父曾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倘若真是宝藏秘笈之类,只能怪在下无福消受。” 周姑娘听得一呆,心中念叨一遍,忽而撒然一笑,暗中提聚的功力终于散去,对于牧晨的信任和豁达心生钦佩,道, “既如此,此图你也有份,我们一块瞧瞧。“ 牧晨对地图虽无贪墨之心,心下却很好奇,见周姑娘拿着地图在手里研究,也凑到一旁观看。 “背面好像有字。” 周姑娘看着背面有点点笔画,刮开羊皮之上的碎屑,果然密密麻麻的字迹显现出来。 “有缘人,你既已叩首百遍,也算老夫的隔代传人,老夫名讳独孤傲,倘使你心存恶意,毁吾尸身,此刻你早已命丧黄泉……” 周姑娘看到这里,背后升起一股寒气,好在方才牧晨阻止,不然早已做了亡魂野鬼,感激的看了一眼一旁的牧晨,牧晨只是冲她一笑,心中却是一惊,暗道这骸骨竟是独孤剑神,二人继续下看, “吾纵横江湖数十载,难逢敌手,到了晚年,业已厌倦江湖纷争,因而在此隐居,为了避免死后贼人闯入,将居所定在西风谷处,危险又显眼的位置,哈哈哈…想来死后有人找得很是辛苦。” 牧晨看到此处,突然想起躲避巨蟒的那条山洞,想来定是后人为了寻找剑神墓地而挖的,只是不知是否沧海派所为。 “吾年轻之时幸得机缘,误入一处遗迹,学得精妙剑法,使吾纵横江湖无敌手,然,吾之所学,仅遗迹壁刻的三四成而已……” 二人相视一眼,心中震惊,独孤剑神之武功几达巅峰,却只是学得那壁刻三四成,倘若将那壁刻全然参悟,将会多么可怕。 “沧海派老友见吾剑法进步神速,心生觊觎,骗得吾去寻那处遗迹,孰料找了许久却是不曾找到,还以为戏耍于他。哎,吾亦百思不得奇迹,为何寻不到…画下遗迹地图,留待后世传人一份机缘…此图有两份,另一份在吾之宗门万剑山庄,找齐两份方可寻到那处遗迹。“ 二人看完,见后面附了一份图,正是此处机关通道,心中一喜,彼此相视一眼,周姑娘却将地图递到牧晨跟前道, “给你,上面都说了,你是他的隔代传人,我受之有愧。” “不可!周姑娘,若不是你,在下也见不到那具骸骨,在下……” 牧晨急忙解释,心中虽然也想学得遗迹高深武学,却是觉得有些理亏。 “臭小子!叫你拿着就拿着!” 周姑娘美眸一瞪,倔脾气发作急声道,牧晨竟是吓得一跳,只得将其接过, “那好,在下代为保管,届时我们俩一块去寻。“ 周姑娘闻言,心道如此诱惑之下,他竟如此信任自己,心下一暖,听到‘我们‘两字时脸颊微红,想到那疯老头的话语’公公婆婆小两口子‘心中没来由的一甜,娇笑道, “好,到时候我们俩一起去。“ 二人相视一笑,牧晨将那地图贴身保管,按照此处机关图所载回到之前石屋,将那石凳挪移开来,露出一条通道出口,不知通向何处,牧晨当先一步下到通道,周姑娘紧跟其后。 第二十四章 剑意纵横 牧晨二人沿着通道一直前行,直觉此通道湿气较重,油灯发出哧哧声响,火苗扑闪似要熄灭,周姑娘见状,连伸手护住灯芯,牧晨唯恐此处如此潮湿会有蛇虫之类,拔出佩剑,随时以应不测。 二人走得盏茶功夫,通道地势陡变,斜向上延伸,时不时爬过一只老鼠,惹得二人一阵心惊,周姑娘却是一点不怕,逮到一只抬脚就踹,那老鼠吱的下就没了声音。 牧晨看得心中咋舌,心道周姑娘如此胆大,不知却怕些什么,忽而想到神鹰背上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却不小心被身后周姑娘听见。 “臭小子!你笑什么?“ 周姑娘听得牧晨笑声,瞪眼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些有趣的事。“ 牧晨随口一答,周姑娘却显然不满意,哼了一声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取笑我不似女子一般柔弱……‘ 牧晨一愣,心道你怎知我心中所想,却未答话。 周姑娘见此情景哪还猜不出来,方才只是试探一下罢了, “哼!本姑娘才不想整日一副柔弱的祥子让人觉得好欺负,男人见了更是紧凑过来,我才不想搭理那些臭男人。” 牧晨几次听得周姑娘诋毁直言,言辞偏激,心中不解,忍不住道, “周姑娘,天下男人得罪你了么?” “自然得罪我了!“ 牧晨只是随口一问,周姑娘也只随口一答,牧晨没想到周姑娘对男子成见如此之深,心中不由一叹,生出一股怜惜之情,道, “周姑娘,这世间之事,凡是皆有好坏之分,男人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女人同样也是一般,不能因为一部分男人得罪了你,就全然否定,不是吗?“ 周姑娘闻言一怔,心道难得他小小年纪却如此通达世理,世上男人也许有好的,只是为何我亦不愿亲近,对他却是不一样,想到这里看向牧晨的眼神一阵柔和,嘴上却道, “臭小子!你才多大,用不着你来说教。“ 牧晨莞尔一笑,并未过多争论,却听周姑娘一口一个‘臭小子’,不由无奈道, ”周姑娘,能否别那样叫在下,旁人听见,让在下颜面何存。“ “我喜欢!谁叫你……” 周姑娘冷哼一声,想到几次被牧晨轻薄,就觉羞恼难当心中暗恨,虽然几次都是情有可原,但搅得自己心慌意乱。 牧晨闻言,无言以对,虽然二人方认识短暂几日,却对周姑娘性情有所了解,心中不由暗叹。 二人各自想着心事,只顾低头走路,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通道渐亮,隐隐有光线照射进来。两人心中一喜,加快脚步向出口走去。 却见上方一个井口大小的出口,被一颗巨树根须遮挡,根须密密麻麻,粗细不均,将洞口覆盖十分隐秘,光线从根须间隙射进洞内。牧晨用力扒开手臂粗的根须,探头向外张望,见左右无人,身形一纵,跃出洞外,周姑娘紧随其后。 牧晨举目四望,发现身在一处半山腰,山腰向外延伸数丈,一株巨树斜插而生,二人不由相视一眼,心道如此隐秘之处,难怪不易发现。 二人若不是机缘巧合,被那疯老头一掌打进洞内,怕是得将整个沧澜山一处不漏翻个遍,只是沧澜山方圆百里,不知一辈子能否逐个山头寻完。 周姑娘拿出地图,对着周遭比较,须臾后脸现喜色,手指山腰道, ”终于到了,那条小径尽头就是风蚀绝壁!” 牧晨放眼望去,那小径距山腰三丈左右,蜿蜒向前,没入视线尽头。二人也不多说,提气纵身,一跃而下,沿着小径蜿蜒之势向前而行。 二人只走得半柱香左右,前方一面巨大的山壁印入眼帘,山壁下有一处乱石场,乱石场方圆数十丈,数十位江湖俊杰或坐或站,彼此间保持一定距离,皆面朝山壁,牧晨心中激动不已,经过这许多天的波折,其间几次险死还生,终于到了风蚀绝壁。 牧晨见到一些熟人,行痴,慕容婉,李生花等早已到来,心道看来他们此行颇为顺利,不似自己一般一波三折,好在大家都安然无恙,见他们正在凝神参悟,并未上前打扰,和周姑娘一道朝风蚀绝壁看去。 风蚀绝壁地处谷口,常年受飓风侵袭,使得表面如刀削一般平整,牧晨见到山壁下诸多乱石,也不知是飓风所至还是当年剑神练剑造成。 牧晨抬眼望去,只见硕大的山壁之上,只有九道剑痕,或横平,或竖直,或斜劈……招式不一,形态各异,咋一看去,每道剑痕平平无奇,无任何奇特之处,牧晨静心凝神,仔细再看,只见眼前九道惊天剑意冲霄而上,直奔牧晨而来,牧晨直觉眼前每一道剑意都能将之撕碎,心神不由崩溃,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牧晨呼吸急促,心神震动,欲要提醒一旁周姑娘,却也晚了,周姑娘沉浸其中,要比牧晨晚一步退出幻境,同牧晨一般,仰天喷出一口鲜血,二人相视一惊,再也不敢心生小觑之意。 牧晨想到师父曾说,真正的剑道高手,往往视剑如命,剑即是人,人即是剑,人剑合一,已经不需要精妙剑招,随意一剑,皆威势无穷,江湖中达人剑合一的凤毛麟角,牧晨现下仍未见过。 剑有其神,藏于内则为灵,散于外则曰意,若要修成人剑合一,需心神与剑灵相融,与剑意相通,内外相连,人剑合一则可练成。 牧晨当初听师父言之玄玄,曾心神尝试融于剑中,直觉铁剑冰冷一块,却一直未发觉剑之神,更遑论与其融合了。 方才那九道冲天剑意,意念惊人,仿佛如活物一般冲向牧晨,似要将其撕碎,牧晨不由得想起师父的教导。 “剑有其神,藏于内则为灵,散于外则曰意。“ 牧晨嘴里喃喃念叨,忽然笑了, “我真笨,以前只顾尝试融合剑之神,如此虚无飘渺之物,定然十分艰难,却是忽略了‘剑之意‘,散于外则曰意,’剑意即是剑之神啊。感悟剑意不就是感悟剑之神么?” 牧晨胸中豁然开朗,再看那九道平平无奇的刻痕,不似先前一般死寂,九道剑痕蓦地动了起来,仿佛有人演练剑法一般,一时间剑意纵横。 旁边周姑娘转头看来,心中惊诧不已,短短片刻,牧晨身上变化竟如此之大,周身竟散发阵阵剑意,锐气逼人,不由浅浅一笑,盘坐一旁观看壁刻。 牧晨心神沉浸其中,直觉那九道剑意虽只九式,却仿佛包罗万象,天下剑法尽在其中,连无极宗顶尖的剑法《无极十三剑》也能一一对应。 不知何时,牧晨已然拔出佩剑,一边观看壁刻,一边比划剑招。 “嗡!“ 只见牧晨随意刺出一剑,竟是《无极十三剑》第一式‘一元复始’,较之以前,剑意更加圆润内敛,真气消耗更小,威力更大。 牧晨专心演练剑招,将掌握的几招《无极十三剑》与壁刻两厢对照,有时发觉不对,再参悟壁刻,然后又继续演练。心道《无极十三剑》前四式我本以为练得够至善至美了,此刻方知招式上圆满,或许没有破绽,但威力却是不足。 牧晨心无旁骛,忘了时间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哧!” 牧晨一边练剑一边感悟,不觉间随手划出一剑,仿佛割裂空气一般轻响。若是无极宗有人在此定会目瞪口呆,牧晨使得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五式‘一线天涯’,须知《无极十三剑》中卷四式需要达到罡气境才能施展,内息境勉强学了,只需一招怕是内力消耗殆尽,此刻牧晨却是信手拈来,内力消耗无几。 “不对!意境不对!” 牧晨摇摇头,感悟那壁刻上如一字剑痕,与《无极十三剑》第五式‘一线天涯’相仿,使将出来,却又不大相同,不由蹙眉沉思。 “应该这样才对!” 牧晨随即划出一剑,剑气薄如蝉翼,划向前方,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牧晨却是含笑点头。 第二十五章 明心见性 九道剑痕,即九种剑意,亦即九种神韵,或霸道刚猛,或阴柔,或诡异,或飘渺…… 牧晨掌握一种,然后继续观看下一剑痕,若是与宗门剑法《无极十三剑》有类似剑意,则两厢参照,使得牧晨《无极十三剑》竟练至第六式‘千钧一发’。 无极宗年轻一辈,将《无极十三剑》练至第三式少之又少,第四式现下只有牧晨一人,至于第六式,无极宗罡气境中也有,只是牧晨一个内息境竟悟得罡气层次的剑招,无极宗创派以来,能做到的绝对少于五指之数。 “九道刻痕,现下只悟得七式,‘飘渺’与‘诡异’剑意无迹可寻,非一朝一夕能参悟透测。” 待到将剑痕全部参悟完毕,牧晨收剑而立,蹙眉沉思。 《无极十三剑》是一部顶尖剑法,讲究人与剑合,剑与意合,意与道合,参悟剑招需要领会剑意,若将此剑法练至高深处,一招一式间自然蕴含剑意。 所谓人与剑合,剑与意合即是使剑之人心中有剑,时时体悟剑意,自然剑法威力倍增,虽与人剑合一大意相近,却是天差地别。人剑合一即剑即是人,人即是剑,心神相融,内外相通,不是简单的心中有剑那么简单。 是以牧晨《无极十三剑》虽略有小成,早已做到人与剑合,剑与意合,却对于人剑合一仍未入门。 “独孤剑神所掌握九种剑意,虽各不相同,却又隐隐有共通之处“, 牧晨脑中九种剑意瞬间一一闪过,仿佛晴天霹雳, “而这共通之处,正是剑之神…” 牧晨脑中仿佛触碰到些什么,感觉再前进一步就触手可得,但这一步犹如有层无形的隔膜,能触摸却又不能亲近,让其绞劲脑汁也想不出所以然。 牧晨摇头轻叹,既然想不出便不再多想,抛下心中思绪,举目四顾, 只见风蚀绝壁四周群山环绕,一轮红日业已西斜,牧晨心道原来不觉间已经过去三个时辰。 夕阳余晖洒在山间,山上绿树红花漫山遍野,皆被镀上一层金边,说不出的好看。 牧晨一时心情大好,忍不住想痛快呐喊一声,却发现风蚀绝壁前尚有不少江湖俊杰仍在参悟剑法,若是突然呐喊定会打破别人顿悟机缘,罪过不小,是以打消心中所想。 牧晨视线横移,见到行痴和尚似是有所顿悟,在乱石场一边练起了棍法,招式或阴柔或刚猛,辗转腾挪间乱石场碎石飞舞,心道行痴的棍法越发厉害了,只是不知再与他交手谁更胜一筹。 慕容婉与李生花二人竟在一旁比剑,两人各持一柄软剑,剑气飞舞间竟使出数种剑之意境,虽较之牧晨少了两式剑意,却悟得了牧晨没有掌握的‘飘渺’意境,牧晨看得一呆,不由仔细看去,剑招虽易懂,‘飘渺’剑意却是难以捕捉。 “他人的始终是他人的,就算生搬硬套,始终是差了些。” 牧晨看着慕容婉二人的“飘渺”剑意摇头无奈一笑,话刚说完,陡然一顿, “他人的始终是他人的,我感悟的皆是他人的剑意,那是他人的路……” 牧晨心中豁然开朗,思绪电转,心道难怪那九式剑意剑之神韵感觉再前进一步就触手可得,但这一步犹如有层无形的隔膜,能触摸却又不能亲近,原来皆是因为那是剑神剑意,而不是我的,自然不能与其相通。 牧晨感悟剑神剑意,虽九式各有不同,或霸道,刚猛,或阴柔,或诡异,或飘渺九种神韵,但要旨核心皆在一个”破“字,破尽万发,唯我独尊。 独孤剑神破之剑意,如人之大脑,九式不同剑意,如身体四肢,大脑指挥躯体不同各处,方式不同,目标却是一致。 “剑神的剑意是破字,那么我的剑意是什么……“ 牧晨闭目沉思,心中自问。 “《无极十三剑》剑意自然不是我的,我的剑意是……” 牧晨十二岁进入无极宗,所学剑法仅宗门《无极十三剑》,感悟剑意自然不多,自是不会遇到此种问题,宛如读书之人一般,书读得不多,自身自然作不出锦绣文章。 此次出得宗门,牧晨屡次与人交手,领会不同剑意,再有眼前剑神九式剑意包罗万象,自然意识到自身不足。 “原来我尚还没有自身剑意”, 牧晨一番搜肠刮肚,回忆初始学剑到目前截止,自己用的都是他人剑意, “既没有,那么我就立一个剑意。” 牧晨生出一股豪情,静气凝神,盘膝坐下。 “我幼时清贫,一介布衣,深知民间疾苦,如若不是意外遇害遇到师父,怕是今生只得是个卑微的贫农,老天给我机缘,让我拜师学艺,我自不能辜负此身武学……” 牧晨心中自语,似是为过去而感怀, “我一不求富贵荣华,二不求名利双收,只愿世间多些安乐,少些纷争,天下之大,我自觉能力有限,但直教我遇不平之事,定然拔剑相助,锄强扶弱本是我辈学武之人的义之所在……” 牧晨出身寒门,见过世间诸多不平,幼时能力有限,只能心中摇头感叹,老天似是知其所感,给他机缘,拜入江湖一流宗门,从此鱼跃龙门。 首次出山,牧晨一路行来,每每遇到不平之事,屡次拔剑相助,几次对手武功高强,险些丧命都无怨无悔。 “我的剑。应是锄强扶弱,遇强则强……” 牧晨嘴里喃喃,手中紧握佩剑,周身猛地迸发一股惊天剑意,手中佩剑似有所感,剑身震颤,发出金属啸音。 正在参悟的江湖各派俊杰似有所觉,侧目看来,只见牧晨周身剑意惊天,将身边的乱石割裂粉碎,心中不由震惊。 “好强的剑意!” “莫非他将九式剑意尽皆悟透?” 众人纷纷低语,看向牧晨盘膝而坐的身影心生忌惮。 “他剑法更进一步,怕是我再也抵挡不下。” 那与牧晨交过手的罡气境青年喃喃低语,心中告诫自己以后不可招惹此人。 行痴,慕容婉等几个相熟之人同样震惊,替牧晨高兴的同时颇觉压力甚大。 “臭小子,不错嘛!” 牧晨不远处,周姑娘盘膝而坐,盯着牧晨的眼神异彩连连。 牧晨此时入定,对于周遭的一切全然不知,直觉手中佩剑变得不再一样,其上发出的剑意惊人,那声声金属颤音似在与自己诉说。 “成了,竟然真的成功立下自身剑意” 牧晨感知到佩剑散发出的惊人剑意,激动不已。 牧晨却是不知,他嘴里所谓剑意,这‘剑意’不唤作‘剑意’,而是‘剑心’。之前牧晨使剑只是使得剑招剑意,手中佩剑仍是死物,牧晨自是心神感应不到‘剑之神’。 待到方才牧晨明心见性,手中佩剑犹如找到方向,有了‘剑心’,中医认为‘心藏神’,这剑有了‘剑心’,其后才能有神。是以牧晨无论如何尝试,心神都未能与剑相融。 “剑神九式剑意为‘破”,我的剑则是正义之剑,又破又立,锄强扶弱为国为民曰为‘侠’,就唤作‘侠之剑意’。“ 牧晨话语未必,手中佩剑嗡嗡作响,似在欢呼一般。 第二十六章 神秘与隐患 所谓‘侠之剑心’,不偏于任其一种‘剑意’,可破可立,‘破’则锄强以卫道,‘立’则扶弱以安民,但凡‘剑意’皆可为己所用。 牧晨胸怀侠义之心,明心见性,‘剑心‘适时而生,自此以后,当是携三尺青锋,轻剑快马行侠江湖。 牧晨右手轻抚佩剑,佩剑之上光泽更胜之前,似是比以前更轻了些,拔剑出鞘,竟发出阵阵嗡鸣之声,剑光闪烁直教人无法逼视。 心神扩散,尝试与剑相融,直觉今次不再如以前一般,感觉佩剑冰冷如铁,彼此间竟然有了一丝联系,虽然仍是不能相融,至少看到了希望。 “是我想得简单了,‘人剑合一‘倘若如此简单,江湖上岂不高手如云?“ 牧晨莞尔一笑,也不气馁,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剑意”心中已然知足,武学一途,不可一蹴而就,哪怕悟性再高,修为也需点滴积累,江湖中虽有传说机缘之下获得几十年修为之人,但心性境界必然不足,若是让其修炼‘人剑合一‘之境界,也需日积月累。 抬眼再观九道剑痕,九式剑意竟又有所不同,不如之前一般各自为政,牧晨直觉眼前剑意招招相连,待到第九式演完,又复归第一式,循环往复,宛如一套完整的剑法。 “咦!难道‘风蚀绝壁‘另有隐秘?” 牧晨心中惊疑,暗自揣度,心觉九式剑痕中或许藏着一部绝世剑法,当即静气凝神仔细观之。 牧晨直觉心神之中闪过数道惊天霹雳,或横平,或竖直,或斜劈…不同招式一一循环演练,初始时较为缓慢,到得后来竟是愈演愈快,气势越来越凶。 牧晨只能识得剑招,剑意却只掌握七式,第五式‘飘渺‘剑意与’第七式‘诡异’剑意仍未能悟透,脑中剑招虽圆融连贯,剑意却不能首尾相连。 “不管了,先将剑招记下,剑意日后再将其补全。” 牧晨心知一套剑法空有剑招发挥不出应有威力,尚需心法口诀与剑意,当下两者又不可得,只得暂时将剑招尽数记下,其余留待日后再图他想。 “师叔!我们这么做不好?” 风蚀绝壁一处山峰之上,两人并肩而立,看着山下的牧晨等人,一青年男子侧头看向身旁的中年,轻声说道。 青年男子二十来岁,相貌普通,双眼却是炯炯有神,此时眉头微蹙。 “明儿,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有妇人之仁?“ 那中年男子斥道,随即脸色忽而转柔,看向那青年眼含欣赏之意, “你是我沧海派创派以来少有的武学奇才,日后必将带领沧海派问鼎江湖,理应胸怀天下,顾全大局才是!” 中年男子顿了一顿,继续道, “我知你生性良善,不忍牵累无辜,放心,几位长老已然说过,那九式剑意中的戾气不会害人性命,让人走火入魔……” 中年男子说完,也不多说,他亦不知沧海派此举正确与否,只知宗门这样做也是无耐之举,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剑神遗迹毁之可惜,但诸位长老对于其中隐藏戾气亦是无可奈何,须知那是曾纵横江湖的剑神所留,只能想到‘分而化之’来消除戾气,如此日后沧海派门人才能继续参悟剑神剑意提升修为。 牧晨正自全心默记剑招,心无旁骛,却不知何时身旁竟多了个身影,那身影悄无声息潜到牧晨身侧,双指并拢,朝牧晨太阳穴刺去,太阳穴乃人身要穴,若是刺着,牧晨立刻身陨当场。 “前辈……” 牧晨待到将九式剑招全部默记完成,只觉脑际太阳穴处传来丝丝阴凉,不由侧目相看,却是吃了一惊。 只见那疯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牧晨身旁,伸手去戳牧晨的脑袋,牧晨这一惊非同小可,那日险些命丧他手,今日他又如影随行,不知要做些什么,方才如若一指戳下……牧晨直觉背后一股寒气陡升,身形后缩,避开那一指。 “又是你!“ 周姑娘盘膝坐在牧晨不远处,听得他的叫声循声望来,也是吃了一惊。 “嘿嘿嘿……公公婆婆小两口子……” 那疯老头见到二人在一块,嘴里嘻嘻哈哈,胡言乱语。 周姑娘脸颊微红,虽知只是疯老头疯言疯语,却忍不住一阵羞涩。 二人心知以他们现下的武功,就算两人连手也不是疯老头的一合之将,只得静观其变。旁人闻之此处动静,纷纷看来,其中自有识得那疯老头,纷纷身子后缩,不敢招惹。 “嘿嘿嘿…我是不败的,好玩好玩……“ 那疯老头见众人如此模样,似是颇为开心,嘴里说着胡话,伸手向着胸前衣襟里一抓,抓出一把树叶花瓣,向着天空撒去,也不知他是怎么做的,使得每人头顶皆有树叶花瓣。 “嘿嘿嘿……好玩好玩……“ 众人相顾无言,只道是疯老头一时兴起,也由着他胡来,好在只是树叶花瓣,却不是毒蛇毒虫之类。 那疯老头在众人间又笑又跳,见无人睬他,颇觉无趣,蹦跳着走远了。 “哼哼哼……不好玩不好玩……” 牧晨众人见那疯老头去远了,心中不由松一口气,方才众人提心吊胆,担心那疯老头一时发疯拍出一掌,在此之人怕是不能抵挡。 “那剑疯子又来捣乱了……“ 山上那被叫作明儿的青年,正是沧海三杰之一的夜明,年方二十就踏入罡气境,是沧海派创派以来少有的武学奇才,此时看着山下疯老头身影不由惊呼道。 “可惜!却是晚了一步……“ 中年男子亦早瞧见那疯老头身影,淡然一笑。 “师叔,自我记事以来,这剑疯子已然在此,不知其究竟是何人,为何不见他离开此处?” 夜明看着山下剑疯子戏弄牧晨诸人,忍俊不禁,心中一直疑惑这疯老头来历,亦曾几次问过父亲,父亲只说不知,当时只道父亲不愿多说,也就暂时放下此事,此时再见那疯老头不由问道。 “我入沧海以来,剑疯子已在此处,也如现在一般年岁模样,几十年却不曾变过,也不知他身份来历……” 那师叔摇头无奈一笑,想起他入沧海派几十年,知道不少宗门秘辛,那剑疯子的来历却是一团迷,宗门内猜测不少,却终究得不到证实。 “会否是许多年前吸收剑意中的戾气走火入魔之人?” 夜明小心地道,心道若真是那样,沧海派难辞其咎,看向山下的牧晨等人心生怜悯。 “不可胡说!那剑疯子年岁比几位长老更长,沧海派内无人知晓他为何如此,怎可胡乱猜测……” 那师叔斥道,心知几十年来,沧海派中诸如此类猜测颇多,毕竟剑神剑意中隐藏的戾气,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发作,如此想来也不无可能。 只是此事不可声张,若是传将出去,沧海派在江湖中名声扫地是其次,一个不好,会引来江湖各派的讨伐, “宗门胡长老曾见识过那剑疯子剑意,与九式剑意大不相同,必与此事无关!” 中年男子记起刚入沧海派所闻秘辛,言道那剑疯子曾一招逼退胡长老,此时为了说服夜明,竟是将之给透露出来。 夜明一怔,他未曾见过剑疯子出剑,想不到剑法竟如此精深,只知自记事以来,沧海派内就唤他‘剑疯子’。 “时辰不早了,令他们返回” 中年男子看天色已近傍晚,心道那戾气也差不多吸收殆尽,转头对身旁夜明道, “对他们友善一些” 第二十七章 归去 牧晨对那九式剑招已了然于胸,业已寻到自身‘剑意‘,《无极十三剑》更是练至第六式,可谓不虚此行。 抬眼望去,见夕阳已然落下山头,风蚀绝壁前,参悟诸人仍有人沉浸其中,仿佛忘了时日。 山间蚊虫颇多,现下方才春分时节,太阳刚下得山去,蚊鸣之声已不绝于耳,惹得众人一阵烦躁。 “该死的,这些蚊子真是烦……” 众人被蚊虫叮咬,烦不胜烦,有人挥手驱赶,有的则似要检验参悟所得,剑招挥洒,将蚊虫尽数剿灭,几个罡气境之人体表浮现一层真气护罩,索性任由蚊虫叮咬…… 牧晨心觉好笑,视线横移,却见行痴盘膝打坐,初始时竟是任由蚊虫叮咬也不驱赶,心道行痴佛学果然精深,竟是仿效佛祖当年割肉喂鹰,用自身鲜血来喂蚊虫,心下不由生出钦佩之情。 正欲看向他处,突然视线一顿,只见行痴突然伸手拍向身上叮咬的蚊虫,手到半空,蓦地手上动作一顿,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嘴里喃喃似在念经。 牧晨眉头微蹙,心道怎地行痴突然间心生戾气,看他模样,似在为方才的举动念经忏悔,可知他心性是好的。 再看其余之人,举止亦不寻常,方才还觉心中好笑,现下仔细思来,此处众人皆是江湖各派翘楚,不至于为区区蚊虫如此烦躁,普通百姓亦不至此。 “难道这蚊子有毒?” 牧晨不知其中隐秘,思来想去只道众人中了毒蚊之毒。 却在这时,苏玉龙与柳飞烟不知从何出现,牧晨心道方才来时,此间并无二人身影。 “是了,他们随时可来风蚀绝壁参悟,此次自是不用凑这热闹。” 众人再次见到柳飞烟,眼神一亮,那李生花更是眼中含笑,一旁慕容婉见状白了他一眼,李生花却是未曾发现,待到柳飞烟出现,双眼始终不离其身。 周姑娘见众人看柳飞烟的眼神,心中嗤笑一声,暗道男人就是见色起意,莫名地看向一旁的牧晨,亦是多看了柳飞烟一眼,心中冷哼一声,脸有不愉。 只听苏玉龙对众人抱拳道, “诸位少侠,时辰不早了,不如早些回去?” 众人中有人参悟到关键之处,此时若回去,不知何时再有此机缘,闻言也不理会,心中冷哼一声,自顾自继续参悟。 苏玉龙见无人理睬,似早有所料,也不着恼,只是嘴角含笑看着众人,心中却道看来想对你们友善些是不行了。 “嗡!” 似是印证其心中所言,一道惊人剑气从天而降,一柄铁剑刺入乱石场巨石之中,将那巨石击碎。 在场众人心中一惊,遥看四周,并未发现剑来自何处,牧晨心道原来此行另有沧海派高手暗中潜藏,用以威慑群雄。 “哼!好个沧海派……” 有人心中不忿,但自认敌不过那暗中的高手,衣袖一甩,结束参悟。 苏玉龙与柳飞烟也是一怔,见那剑的主人催促,不敢怠慢,口中呼啸一声,众人只见几个黑点出现在远处天空,须臾及至,正是来时载过他们的几只神鹰。 神鹰背上依旧站着沧海派几个驭鹰之人,冲着苏玉龙二人抱拳一拜,驭使神鹰降落在乱石场空处。 众人中虽有人心中不愿,奈何此处乃沧海派地头,且暗中有高手一旁震慑,好在几个时辰间已将九式剑意默记于心,只待回去慢慢领悟,主意已定,衣袖一甩间,纷纷踏上鹰背。 牧晨此行收获颇丰,继续待下去也无济于事,是以并不抗拒此时返回,抬脚随着众人跃上鹰背,周姑娘紧跟牧晨身后,始一上得鹰背,就抓紧牧晨手臂,见牧晨朝她看来,脸现苦色。 牧晨想到西风谷二人相互扶持,心下一软,知她怕高,冲她点头一笑,也就由着她。 行痴众人中只与牧晨相熟,是以也随其后踏上鹰背,与之站在一处,见牧晨与周姑娘身形贴在一起,当下一愣,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牧兄果是福泽深厚之人。“ 牧晨与周姑娘双颊微红,心知行痴见二人身躯靠在一起必是有所误会,尴尬一笑, “这位是周姑娘,在下的朋友……“, “这位行痴大师亦是在下的朋友……“ 周姑娘与行痴只是含笑点点头,算是见礼,牧晨想起方才行痴陡然心生一股戾气,不由关切道, “行痴!你身体可有不妥之处?“ 行痴一愣,见牧晨神情认真,当下凝神内视,并无任何异常之处,摇头道, “牧兄可是有所发现?“ 牧晨见行痴摇头,心下稍宽,心道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微微摇头。 说话间神鹰双翅猛震,狂风骤起,带起一片碎石,倏尔跃上高空,牧晨向下俯瞰,只见下方山峰渐小,沧澜山灰绿两色相间,甚是奇异,胸中陡地生出一股豪情,直欲与这座下神鹰一般,翱翔天际。 众人不似来时一般紧张拘束,盘膝坐在神鹰背上神情放松,偶尔间谈笑几句,只有周姑娘缩着身子,心中惴惴,牧晨正四下张望,却听一旁行痴道, “牧兄,方才风蚀绝壁见你身上剑意惊人,想来此行收获不小?“ 牧晨闻言一笑, “略有所得!“ 行痴一怔,他与牧晨相处时日虽短,却知牧晨为人谦虚内敛,他既说‘略有所得‘,只怕是进步颇大,当即眼神发亮,道, “待到衢州城之后,还请牧兄赐教高招。” “还是改日,在下内伤未愈,不可随意动武……” 牧晨心中无言,他知行痴热衷武学,想不到如此性急,只得搪塞道。 周姑娘见二人说话,并未插嘴,听到牧晨说内伤未愈,侧头看向牧晨,眼神古怪。 “牧兄受伤了?“ 行痴关切问道,心中颇觉遗憾。 牧晨点头,当下将遇巨蟒逃生,再到与罡气境赌斗一一说了,只是剑神洞府却是没说,此事牵扯甚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一旁行痴听得牧晨几次遇险,心中不免替他紧张,待听到他化险为夷,心中钦佩, “阿弥陀佛!牧兄福泽深厚,大难不死必定后福无穷……“ 牧晨莞尔一笑,心中不以为然,现下想来,尚且一阵后怕,哪还敢奢求后福无穷。 说话间不知过了多久,神鹰盘旋而降,落在地上,众人举目四顾,却不知身在何处,只见四野是一处荒地,并无村落,却听那沧海派驭鹰之人道, “诸位英雄,已经到了衢州城,现下可自行离去。“ 众人闻言,一一跃下鹰背,心道沧海派此举定是不想招摇过市,彼此相视一拜,就此告别。 “行痴,日后有何打算?“ 离别在即,牧晨心中有些失落,见众人已然离去大半,对着行痴道。 “阿弥陀佛,贫僧此番下山游历,业已许久未归,明日动身回嵩山少林……“ 行痴与牧晨不打不相识,彼此性情相投,即将分开,有些不舍, “牧兄若是有空,可来少林寻我。“ “在下早闻少林派大名,心生向往,日后必定登门拜访…” 牧晨与行痴相视一笑,就此别过,见周姑娘仍是站立一旁,道,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周姑娘有何打算,” “要你管……” 周姑娘白了一眼,此时心中思绪颇多,一片杂乱,听到牧晨相问,心中莫名烦躁,话语脱口而出,似是知晓语气不善,续道, “臭小子,有缘再见,只是到时你怕是不认得我了……” “岂会?” 牧晨抱拳一拜,看着周姑娘背影远去,那周姑娘刚走不远,脚下一顿,眼含深意地回头冲着牧晨一笑,随即展开轻身功法,快速远去。 牧晨一怔,脑中闪过一道倩影,也如这般看着自己,心中颇觉熟悉,是她么…… 第二十八章 闻香识药 牧晨望着周姑娘有些熟悉的背影和神情,心中想到一个人,却又觉得有些不像,一时心神恍惚,却听背后娇脆声道, “嘻嘻……牧师弟,又在想女人了?” 慕容婉与李生花并肩走来,方才看到周姑娘与牧晨道别时的场景,颇像一对有情人依依惜别,态度略有些暧昧。 “慕容师姐说笑了……“ 牧晨转身看向二人,却不知二人为何还未离去,抱拳道, “慕容师姐,李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日后若是路径襄阳,可到无极宗寻我……” 慕容婉口出戏言,本欲看牧晨闻听此言后的窘状,哪知牧晨镇定自若,不似前翻一般脸红耳赤,心道这小子又有所进步,一时顿觉无趣。 “在下时常游历江湖,若是到了那时,说不得会去叨扰牧兄弟……” 李生花回道,虽与牧晨初次相识,不甚熟悉,却听慕容婉提到牧晨,言此人‘仗义助人,胸怀仁侠’,是以李生花对牧晨心有好感,言辞略显亲近。 “告辞!” “后会有期!“ 牧晨辞别二人,展开轻身功法,一路疾驰,只得一炷香时间,衢州城已然在望,此时夜幕降临,衢州城一片灯火通明。 想到此番外出行走江湖,一路虽经历许多波折,但进步却是不小,还结识不少江湖朋友,心道日后若有机会,闯荡江湖亦是人生一件乐事。 牧晨到得衢州城,按照事先约定,到客栈与师弟张超会合,沿途所见,一片繁华似锦,大大小小的摊贩,琳琅满目的店铺,行人如织,车马如龙。 牧晨走近一处富丽堂皇的两层大院,见其气派非凡,其内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忍不住驻足看了一眼,却听门前一花枝招展的美妇,向他招手,声音娇脆动听,让人心中一荡。 牧晨脸颊微红,哪还不知是何处,侧头疾走,任那美妇在后叫唤只是不理,只走得半里路,却见前方一处摊贩前挤满了人,忍不住心中好奇,不由侧身挤进人群。 牧晨抬眼望去,见那摊主六十来岁,头发花白,脸色红润,举止气度不凡,让人一见心中为之折服,面前蹲着几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中间一位身材略胖,手中拿着一黄色小瓶,神色犹疑向那老者道, “老伯!此药真如你说的那般神奇?一粒见效?” 牧晨听那中年胖子所言,却是不知何药如此神奇,却听那老者道, “前面不远处就是窑子,你若不信,今晚上可以试上一试,老夫在此处却也跑不了。” 一旁众人闻言纷纷哄笑,眼神玩味的看向那胖子,牧晨心中已然知晓大概,心道那老者看似气度不凡,怎地却是为老不尊,却听那胖子道, “话虽如此,只是你这药未免贵了些,二十两银子咱家可以快活几次……” 那胖子兀自犹疑,将那黄色小瓶放下,却是未走,在摊前挑挑拣拣,神色显得漫不经心。 那老者人老成精,见那胖子举止,心中早已了然,道, “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老夫这药只区区二十两银子,就能解阁下之顽疾,何乐而不为?“ 老者见胖子仍是无动于衷,索性将之晾在一旁,抬眼扫向围观众人,待到看到牧晨时眼神微凝,眼中神光一闪,含笑道, “这位小哥,若老夫没看错,你身子很虚……“ 牧晨一时颇觉无趣,正待要走,却见那老者看向此处说话,牧晨一怔,抬手指向自己,却见那老者点头,当即脸色一素道, “你身子才虚,在下身康体键,壮如牦牛……“ “呵呵……小哥气血双虚,如我所料不错,定是有伤在身……“ 牧晨心中一惊,方才还以为那老者另有所指,出于男人尊严,一时血气方刚口出不逊,哪知那老者慧眼神断,竟是看出自己受了伤,导致气血不足,一时无言以对。 “老夫正好有补气血之药,一两银子便宜你……“ 那老者随手在袖中掏出一白色瓷瓶,将之抛给牧晨,牧晨伸手接住,心道这老者倒是信任在下,难道就不怕我跑了,可惜我却不是那样的人。伸手掏出一两银子,抛给那老者。 那胖子在一旁瞧得清楚,方才他们三人路过此处,那老者也是如此言语,一语道中自己身子发虚,真元亏损,是以顿足详谈。 岂料后来,那老者掏出一黄色瓷瓶,目的却是卖药,且要价昂贵,一时心中踌躇,只道那老者只是随口一说,碰巧言中,待看到牧晨的神情,心中已然信了八分。 “老伯!这药我买了……” 似是心疼银子,那胖子咬牙道,从钱袋掏出两锭银子,递给老者。 那老者只是一笑,伸手接过银子,拿在手中掂量一番,将其放入怀中。 牧晨见那老者慧眼如炬,忽而心中想到一物,待到众人走后,从怀中掏出一只血色小瓶,正是那日从那嗜血男子身上寻来的,一直不知此药有何用处,寻思他日找个名医瞧瞧,却不想今日让他巧遇一位医道高人。 “老伯!烦劳您给晚辈瞧瞧这是何物?” 那老者见牧晨仍是未走,心道牧晨定有甚难言之隐,看他小小年纪难道也是个中高手,一时玩味的看向牧晨,却见牧晨递出一只瓷瓶,不由一愣, “哦?“ 那老者心下好奇,不知何物使得牧晨如此保密,当即接过瓷瓶,随手倒出一粒血色药丸,放在鼻尖,白眉微蹙, “百年何首乌,灵芝,天山雪莲,当归……“ 那老者鼻梁翕动,嘴里说出一个个中药药名,牧晨心中惊诧,心道那老者果然惊人,只是闻着药香,竟然道出此药炼制的药方,看来是问对了人。 “还有两味是……” 老者说出一串药名,倏尔一顿,在那蹙眉沉思,牧晨呆立一旁不敢打扰。 “哈哈……是燕尾草,深海珊瑚……” 那老者似是颇为开心,笑着对着牧晨道, “小子,你这药可比我那补血丹强得多了,你是从何处得来?” “晚辈一个朋友赠的,“, 牧晨不敢实说,毕竟与那老者初次见面,免得招来不必要麻烦, “前辈!不知此药有何用处?”“ “补气益血,固本培元,一粒堪比我那补血丹百粒……” 那老者略一思索道,忽而神情略显局促, “呵呵…这个……不知小哥能否将此药卖一粒于我?老夫可以给二十两银子……” 牧晨闻言一惊,心道此药竟如此珍贵,却不知那嗜血男子从何得来,瓶中尚有三粒,不知能将《血饮九重天》练至几层。 那老者见牧晨不应,以为牧晨嫌给的银子少,不由咬牙道, “五十两,不能再多了……老夫也没那许多银子。“ “既然前辈喜欢,晚辈就送一粒给你……“ 牧晨莞尔一笑,虽然此药弥足珍贵,若不是那老者,自己却只得令明珠蒙尘。。 那老者闻言一怔,忽而笑道, “呵呵呵……后生可畏,如此老夫却之不恭了!” 第二十九章 东瀛女子 牧晨辞别那卖药老人,一路向南,沿着衢州城中部区域赶去,只走得一炷香时间,已然到了与师弟约定的客栈,向掌柜问询师弟张超所在房间,抬脚上到二楼,师弟张超此时却是不在。 牧晨无奈一笑,心中猜想师弟多半是出去找吃食去了,不吃到酒足饭饱绝不肯回,只得向掌柜要了一间房,距张超房间不远。 掏出那血色小瓶在手中细看,压下心中服药的打算,心道现下时机未到,自己身体内伤虽已好了七八成,却是仍然虚弱,若是贸然服药,虚不受补,必然生出乱子。 念及此处,不由盘膝凝神,运转《道经》心法调理身子,只盼能早些完好如初,如此方能练那《血饮九重天》第三层,借此或许可以突破到罡气境尤为可知。 不知过了多久,直觉体内气血有所恢复,怕是再有几日,便可痊愈,却听得楼道内传来脚步声,一道身影经过牧晨所在房间。 “师弟么……“ 牧晨隔着房门叫唤一声,那身影听见屋内传出的声音猛然一顿,惊喜道, “七师兄!你回来了,呃……“ 张超推门而入,见到牧晨心中欢喜,说话间不由打了个饱嗝,颇觉尴尬,挠挠头讪然一笑。 “你啊,练功不见你如此上心……“ 牧晨摇头一笑,没有出言责备,心道每人生来天性已定,若不遇重大变故怕是一辈子也改之不掉,自风蚀绝壁明心见性,牧晨知道自己选择的路定是十分艰难,如师弟这般倒也活得洒脱。 “好了,早些歇息,明日继续赶路。“ “是,七师兄……“ 一夜无话,待到第二日清晨,牧晨师兄弟二人沿着官道向东直行。 直走到日升中天,二人已出衢州地界,向着金华府疾行,天气渐热,牧晨师兄弟只觉胸中一阵压抑。 忽然乌云骤起,伴着狂风,沉闷的天气忽然下起瓢泼大雨。 此地偏僻,无甚躲雨之处,牧晨师兄弟二人瞬间全身湿透。身形展动间,向前疾奔,盏茶时间,前方一片密林印入二人眼中。 骤然运转周身真气,身形几个闪掠间进入密林,躲在一株柳树之下,柳枝密集,遮住大多雨水,那雨水却顺着柳枝滴在二人身上,溅了二人一身,倒也强过外面的瓢泼大雨。 二人脱去外面湿透的长袍,将之拧干,好在内层衣物并未湿透,勉强能穿,牧晨望着面前的雨幕,却也无计可施,只得等待雨停。 “咦,前面有座草棚。” 雨水密集,看不清楚,牧晨只依稀可见,张超顺着师兄目光看去,见那草棚距二人数十丈远近,不由脸上一喜。也不多说,牧晨师兄弟二人双手撑住长袍遮挡雨水,向着草棚奔去。 几个呼吸而已,那草棚即近在眼前,还未入内,却听得一声惊呼,二人抬眼望去,陡然面红过耳。 只见一名女子用湿透的衣物遮挡全身,嘴中念叨稀奇古怪的言语,牧晨二人却全然不懂。 “对不起……对不起……” 师兄弟二人连声道歉,转过身子再也不敢回头,两人脸红心跳,站在草棚外不知所措。 “二位公子,你们进来,外面在下雨。” 牧晨二人一时进退不得,过不多时,陡听得那女子娇声说话,声音却听起来有些别扭。 “这个……姑娘,不太方便” “没事了!“ 那女子娇声道。 牧晨二人当即转身,见那女子相貌美丽端庄,姿容与慕容婉相仿,较之吴语静与那圣女稍逊一筹。 女子已然穿上衣物,只是衣服尚未干透,紧贴女子身上,显露出玲珑妙曼的身姿,一头乌发在后盘成一髻,留出一束扎成弓形,与一般女子却不相同。 “在下师兄弟二人,来此避雨,方才得罪之处望姑娘多多包涵。“ 牧晨二人看那女子打扮,直觉眼前一亮,张超更是双眼发直,牧晨轻咳一声将其惊醒。张超尴尬一笑。 “嘻嘻……哪里哪里……“ 那女子见张超模样颇觉有趣,掩嘴轻笑间,媚态横生,忽而伸手在怀中摸出一绣花锦囊,对着牧晨道, “公子,你裤子破了,让小女子给你缝上。“ 牧晨二人一怔,低头看了一眼,却见牧晨右腿膝盖处不知何时划开一道口子,露出大腿肌肤,一时颇觉尴尬,却也不想麻烦那女子,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一旁张超看向师兄神色羡慕。 “不用麻烦姑娘了,在下带了衣物。“ “不麻烦不麻烦,公子请坐,免得小女子伤到公子。“ 牧晨见那女子如此热情,不忍拂逆其意,只得盘腿坐在草棚内一堆干草上,那女子则双腿跪在一旁。 那女子从绣花锦囊掏出一根两寸长骨针,穿了线,将之扎进牧晨裤腿,缝了起来,牧晨一旁看得惊奇,心道此女怎地随身携带女红之物。 张超一旁看得发呆,牧晨莞尔一笑,心道如此秀外惠中的女子,若是将她娶回家,也是不错,脑中忽然闪过一道倩影,恬淡宁静犹如百合,不由猛然打消心中想法。 却见那女子低垂着头,凝神屏息,格外专注,似怕不小心刺到牧晨,针影穿梭间显得小心翼翼。 “好了,公子瞧瞧行不行” 盏茶不到,那女子贝齿咬断引线,看着牧晨笑道。 二人抬眼望去,只见那缝口处丝线均匀密集,若不细看,却似无任何不同,心中不由暗赞一声。 “多谢姑娘了,不知姑娘芳名,若是日后需要在下帮忙,在下定当尽力。” 牧晨心中一暖,打小以来,还未有年轻女子为她缝补衣衫,想不到第一次却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 “公子可以称呼我惠子。” 那女子莞尔一笑,将针线收起,看了眼外面仍是大雨倾盆,不由柳眉微蹙,看得让人心生怜惜之情。 “惠子姑娘,听你口音不似中原人士。“ 张超一双眼睛始终不离惠子身上,见惠子热情端庄又生得好看,心生好感,先前见她缝针无法分心说话,此时见机说道。 那女子神情一顿,一时没有开口,牧晨见师弟问得唐突,心生歉意,道, “恕师弟冒昧,请姑娘不要介意。“ “小女子来自东瀛……“ 惠子娇声道,眼睛盯着牧晨二人一瞬不瞬。 牧晨二人心中一惊,暗道难怪听她言语有些别扭,咬文嚼字好似初学说话一般,却不想竟是东瀛人。 牧晨喜欢读书,自是从书中知道东瀛,《史记正义》记载,‘东海之畔,有国曰倭,武后在位,倭国遣使望天朝赐名……是以改为东瀛。 牧晨看着眼前娇俏可人的惠子,心道两地相聚何止万里,不知这惠子来中土所为何事,却是不便细问。 惠子看着牧晨二人眼神纯净,暗自松了口气,她一路行来,但凡知道其身份的中土人士,看着她的眼神颇显怪异,让其浑觉不自在,是以方才听张超相问,心中一时犹疑。 “东瀛人就东瀛人,不过那个东瀛却在何处?” 张超不似牧晨一般喜欢读书,是以对东瀛所知甚少,此时出言问道。 “在大海另一边,很远很远的。” 惠子见张超淳朴,容易亲近,闻言笑道。 牧晨在一旁却没插话,只听张超继续道, “惠子姑娘,这么远,那你走了多长时间?” “小女子坐船而来,整整半个月时间了” 牧晨师兄弟二人听的一惊,海上大风大浪,坐船十五日之久,怕是一路并不太平。 惠子说道来时艰辛,心中唏嘘不已,与牧晨师兄弟二人描绘海上奇遇,听得二人暗自咋舌,牧晨心道果如书中所言,东海之上有巨鱼作怪,人不能敌。 三人聊得兴起,浑然不觉时间流逝,外面暴雨不知何时已然停了。 “惠子要走了,两位公子,后会有期!” 第三十章 沧海派 牧晨二人抬眼瞧去,却见外面暴雨已停,烈阳当空,密林中传来阵阵鸟雀鸣叫之声,原来不觉间已然过了两个时辰。 见惠子要走,二人心有不舍,惠子温柔端庄又生得好看,且女红娴熟,只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更遑论三人只是萍水相逢。 张超神色一黯,看着惠子离去的背影轻叹一声,一时意兴阑珊。 牧晨摇头一笑,揶揄道, “师弟,心动了?” 张超倏尔脸红过耳,连忙解释道, “哪有……哪有……只是方才相谈甚欢,一时不舍。“ 牧晨深深看了师弟一眼,张超眼神闪避,不敢与之对视,牧晨微微一笑,却也没有多说,心道若是师弟喜欢,也要看二人缘分。 缘之一字,当真妙不可言,即使相隔天涯海角,若是缘分到了,自会相遇,好似自己与那吴姑娘,二人宗门相距何止千里,却在同一间客栈相遇,念及此处,牧晨似是受师弟影响,直觉有些意兴阑珊。 二人一路无话,各有所思,只顾低头走路,如此时辰倒过得快些,不经意间已然走了两个时辰,到了金华府地界。 沧海派与无极宗不同,无极宗坐落在群山峻岭之中,沧海派山门则在湖心小岛之上,此湖名曰‘鸳鸯湖‘,‘鸳鸯湖’被中心小岛分作两段,两半湖面状如两只鸳鸯对视,因而得名。 牧晨二人到了金华府,沿途打探之下,得知沧海派所在,转向北又行了二十里路,行程颇为顺利,不消一个时辰,‘鸳鸯湖’即近在眼前。 湖边泊有许多船只,供沧海门人外出之用,牧晨二人久居深山,不会划船,见那许多船只在此,一时无计可施。 等了盏茶功夫,仍不见人来,恰好这时湖中心驶来一舟,距离尚远瞧不清楚几人相貌,只知是两男一女。 待那扁舟驶近,牧晨二人心中惊诧,其中二人竟是熟人,却是那柳飞烟与苏玉龙,沧海三杰其二,另一男子相貌普通,大约二十多岁,却不认识,牧晨心道原来他们先一步到了,定是乘神鹰而回,只是不知怎地又要外出。 那三人亦是看到牧晨二人,心中同样惊诧,不由抬眼看来, “是你……” 苏玉龙可谓对牧晨印象颇深,那日牧晨等人险些破了沧海派闻名已久的‘沧海破浪剑阵‘,知晓牧晨剑法精妙,不输自己与柳师妹,一时对他另眼想看,此时在沧海派山门外遇见颇觉意外。 柳飞烟那日与牧晨只匆匆一面,待到风蚀绝壁更是无暇留意,此时瞧向牧晨,见牧晨相貌俊朗,英气十足,心中不由暗赞一声。 “苏兄,柳姑娘,幸会!” 牧晨二人对着三人抱拳一拜,三人回了一礼,只听苏玉龙含笑道, “不知牧兄弟来我沧海派所为何事?’ “在下奉家师之命,给贵派掌门送请柬而来……“ 牧晨无心隐瞒,当即将此行目的告知三人,却听柳飞烟在一旁红唇轻启, “牧兄来得不巧,掌门刚闭关不久,宗门事物暂交我父亲处理。你可自去找他,小妹有事在身,请恕不能相陪。” 牧晨听得柳飞烟言语清脆动听,见她今日一席白衣打扮,明艳动人,都道江南出美女,柳飞烟确有倾城之姿,与那吴语静与摩尼教圣女堪称一时瑜亮,一旁张超亦是眼前一亮。 牧晨闻言讪然一笑, “不敢劳烦几位,只是在下师兄弟二人不会驶船。” “张师弟,劳烦送牧兄弟二人过去……” 苏玉龙闻言莞尔,向着一旁那青年道。 那青年与牧晨二人素不相识,是以听得几人言语并未说话,此时听师兄吩咐,点头称是。 牧晨二人辞别苏玉龙师兄妹,乘着小舟向沧海派山门而去,那青年似是不喜说话,沿途无甚言语,牧晨二人好整以暇欣赏湖光山色。 只见‘鸳鸯湖‘湖水清澈,碧波万顷,湖中时而划过两只鸳鸯,一头扎进湖中,待到浮出水面,嘴上已然叼着小鱼,牧晨见惯了深山密林,此时偶见湖中景致,颇感新奇。 时候不久,小舟靠岸而停,牧晨二人随着那青年向着沧海派山门而去。 走不多久,只见一块数丈巨石矗立在那,‘沧海派‘三字苍劲雄浑,竟是剑意弥漫,牧晨心下一惊,凝神细看,直觉眼前一阵天昏地暗,脑袋阵阵晕眩,张超更是不堪,几欲晕倒,好在牧晨在旁,见势不妙拉了一把。 “此乃敝派祖师所书,功力不够不可观之。“ 那青年唇角微微翘起,一旁提醒道。 牧晨看了那青年一眼,也不多说,只是点头轻轻一笑,紧跟在青年身后。 前方不远处是片湖中湖,方圆不过数十丈,湖中一条青石铺作的石桥横穿而过,直通远处。 牧晨三人走在石桥之上,那石桥仅容两人通过,偶尔迎面行来沧海派之人须得小心避让。 “张师兄,你怎地就回来了?” 待走完石桥,前方出现一座雕栏画栋的门楼,门楼内闪出一十三四岁的少年,那少年五官精致,相貌清秀,向着那青年道。 青年却是不答,指着牧晨二人道, “这二位要见柳师叔,你且代为引路。” “是,张师兄。” 那少年见张师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不由暗里吐了吐舌头,径自带着牧晨二人进入沧海派。 牧晨二人见那张姓青年也不招呼一声,自顾自走了,不由无赖一笑,跟着那少年进入沧海派。 盏茶不到,牧晨二人只见不远处一方圆百丈的巨大演武场,足以容纳数千人,沧海派门人正在那练武,动作整齐划一,剑招精妙。 牧晨二人只是看了一眼,视线随之收回,心道偷窥别派武学乃武林大忌,是以一路目不斜视,紧跟少年身后。 穿过演武场,眼前是几排宅院,最前面一座恢弘大气,较之其余楼宅高出数截,牧晨只是一眼扫过,心中猜测此处定是沧海派大堂所在。 那少年将牧晨二人带到一处迎宾阁,嘱告二人在此等候,径自下去了。二人只道那小童去请沧海派主事之人,不想等了半个时辰,却仍不见人来,一时心中焦急。 “哼!这沧海派好大的架子……“ 师弟张超心中不忿,忍不住抱怨道,牧晨却没说话,心中也一般想法。 眼看又过了一炷香时间,牧晨师兄弟二人却是半个人影未曾见到,不由心中怒哼一声,起身向着沧海派大堂而去。 “你们二位给我站住,擅闯宗门要地,该当何罪?“ 牧晨二人还未进入大堂,尚在门口,却听背后传来一声厉喝,转身瞧去,只见七八个沧海派弟子怒目而视,心中不由一惊,解释道, “在下二人乃无极宗弟子,奉掌门之命求见贵派掌门,不得已……” “哼,管你何人,擅闯宗门要地论罪当诛,给我拿下……“ 牧晨话未说完,沧海派其中一人厉声大喝,八人纷纷举剑向着牧晨二人杀来。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牧晨二人自不会束手待毙,真气运转间,拔剑相迎。 八人皆是武功不弱,加之剑法精妙不输于《无极十三剑》,牧晨二人一时颇为狼狈,只能将《无极十三剑》使得密不透风,护住周身要害。 牧晨武功远胜师弟张超,因而分担大半攻势,自风蚀绝壁完善后的《无极十三剑》剑意惊天,每每一剑刺出,那沧海派众人纷纷退避,不敢应其锋芒。 双方斗得半柱香时间,沧海派人见久攻不下,颇觉颜面无光,心中怒意更甚,其中一人吆喝一声,沧海诸人随即身形腾挪,每人站定一处方位,摆出阵势向着二人合围。 “糟糕!“ 牧晨心中惊呼一声,见沧海派众人摆出《沧海破浪剑阵》心生忌惮。 那日他与行痴等人领教过此阵威力,如若不是慕容婉最后使手段击退其中两人,怕是仍不能破阵而出。 牧晨暗道倘若待他们阵势已成,今日怕是被困于此,念及此处,再也不敢隐藏,剑随心动,右手猛然划出一剑,嗡的一声剑鸣,一时剑意惊天,正是观风蚀绝壁领悟出的《无极十三剑》第五式‘一线天涯‘。 “退!” 沧海派众人阵势即将形成,却见牧晨蓦地划出一剑,直觉浑身发毛,无法抵挡,一人率先喊出一声,却已然晚了。 “哧!” 一声轻响,两名沧海弟子尚来不及举剑抵挡,腹部已纷纷中剑,鲜血横流,眼现惊恐之色。 “杀人啦!杀人啦……” 其余众人心中震惊,竟是不敢上前,嘶声叫嚷道。 第三十一章 比剑 牧晨心中一突,未曾想到《无极十三剑》第五式‘一线天涯‘威力如斯惊人,只是一剑,就将沧海诸人逼退。 他却不知,《无极十三剑》第五式本是罡气境才能习得,威力自然惊人,若是内息境勉强学会,只得一招怕是内力消耗殆尽。 牧晨自风蚀绝壁感悟剑神剑意,融会贯通之下悟得此剑招精义,却可使内力消耗减少,宛如举一巨石,成人使劲之下可以将巨石举起,孩童若是使用支点诀窍,亦可将之举起,理同此理,牧晨不知个中原由,只道此剑招与《无极十三剑》前四式一般消耗。 陡听得对方声嘶竭力地叫嚷,心生不妙,暗道那两人只是腹部中剑流些血而已,不至于伤及人命。 沧海派中弟子,但凡听到此叫喊之声,皆是从各处快步赶来,一时聚得几十人,数十人将牧晨二人围在场中,冷眼逼视而来。 牧晨师兄弟二人彼此相视一眼,心中不由苦笑,暗道虽然局势险峻,却也不能堕了无极宗名声,强装镇定道, “诸位,我奉家师之命前来,难道这就是沧海派的待客之道吗?“ “哼!阁下擅闯宗门要地,伤我同门,难道还要我们以礼相待?“ 只听沧海派众人中一年岁略长之人朗声道,其余之人不明事情始末,只道那师兄言之有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牧晨有心解释却是不能,环顾四周沧海派众人道, “在下要见贵派柳师叔,事情如何自当向其禀明。” “哼!伤我同门,等将你拿下再说,上!” 那年岁略长的人一声厉喝,右手一挥,沧海众人向着牧晨二人杀来,先前那八人因忌惮牧晨精妙剑法,不敢上前,此时也随着众人再次攻向牧晨二人。 “欺人太甚!” 牧晨见沧海诸人竟是丝毫不顾及颜面,群起而攻之,心中不由大怒,不敢怠慢,右手挽了多剑花,正是《无极十三剑》第四式‘天地无极’,这一式可群攻亦可单独对敌。 张超紧随其后,使得却是《无极十三剑》第二式‘阴阳交泰‘,这一式刚柔并济,虚实结合,用来对抗《沧海云剑》倒是颇为得法。 只见场中剑影重重,沧海派人数虽众,奈何却不能同时击向牧晨二人,且牧晨师兄弟剑法娴熟,将《无极十三剑》使得密不透风,二人一时无虞。 “真是没用,数十人竟还拿不下二人,难道我沧海派不及无极宗?“ 沧海派大堂一处角落,二人看向外面的激烈争斗,已然僵持盏茶功夫,其中一中年人摇头一叹,向着身旁身穿黑袍的青年道, ”明儿,你觉那小子如何?“ 那叫’明儿‘的黑袍青年,正是’沧海三杰‘其一的夜明,夜明顺着中年男子视线望去,自然看出中年男子口中’那小子‘自是指的牧晨。 ”剑法不错,可惜,未曾突破罡气境!’ 中年男子闻言,欣然一笑,自是听出夜明话外之意,’那小子‘尚在内息境,自不能视作对手。 “柳师叔!我想去会会无极宗那小子……” 夜明看着场中牧晨剑法精妙,剑光挥洒间剑意纵横,显是对剑道颇有独到见解,不由一时技痒,想要与之切磋一番。 那柳师叔一怔,旋即轻笑道, “也好,不要伤他性命……” 柳师叔显是对夜明颇有信心,暗道沧海派与无极宗同是江湖一流门派,又同以剑术闻名江湖,数十年来每有争斗,互有死伤,现下沧海派与无极宗关系有所好转,不能无故结怨。 “是……” 牧晨师兄弟二人斗得正酣,自进入无极宗以来,尚未曾有过类似经历,面对数十位武功不弱的沧海年轻一辈,既可以起到磨砺剑法之效,亦不至于伤及自身性命。 只见牧晨剑法大开大合,荡开沧海派众人刺来的剑尖,须臾剑招一变,招招飘逸轨迹难寻,削向面前沧海派几人,那几人连忙回剑护住周身,一时不能近前。 牧晨右手铁剑婉转回旋,剑影重重,直觉《无极十三剑》招招衔接如意,如臂使指,几个变化处已至圆融连贯,毫无破绽可言,剑光闪烁间,剑意惊人,比之观‘风蚀绝壁’时又增长不少,正斗得酣畅间,陡的听得一声厉喝。 “住手!” 沧海派诸人闻听此言,脸色一喜,纷纷停止动作,各自退后一步,让出一条道路来,皆向着那青年点头致意, “大师兄!” “大师兄” “” 牧晨二人剑招一顿,向着那声音看去,却见一相貌普通,气度非凡的黑袍青年缓步走来,沧海众人看向那道瘦削身影,眼神火热,神色中满是崇拜之情,听众人之言,此人却是沧海派大师兄,只听那沧海大师兄看向牧晨道, “阁下剑法不错,可敢接我几招?“ 牧晨二人听他言辞轻慢,心中不喜,张超冷哼一声,看向一旁师兄,只见牧晨开口道, “阁下是谁?” “沧海夜明,” 夜明淡然一笑, “我也不欺你,自用内息境修为与你比试。” 牧晨闻听此言,心中不忿,只觉此人名字有些耳熟,却不知在哪听过。 “是了,那日在沧海阁听各路英豪说过……“ 牧晨心中暗道,他曾听江湖朋友言道,沧海派夜明乃当今五位武学奇才之一,二十岁就已破入罡气境,想不到却是眼前看似普通的青年。 一想到那五位武学奇才竟是没有一位属于无极宗,心中有些吃味,暗道纵使你是武学奇才,我也要斗上一斗,不可在我手上堕了无极宗之名,念及至此,当即朗声道, “那在下就领教阁下高招!“ 夜明闻言一笑,右手一摆,沧海众人纷纷退后,让出一方圆十丈的圈子,张超亦是退到一旁,双方皆是凝神观望。 只见场中夜明身形一闪,一剑向着牧晨肩头劈来,剑意惊人,竟发出金属颤音,使得正是沧海派绝学《沧海云剑》第二式‘分筋断浪’。 牧晨眼神凝重,面对不逊于《无极十三剑》的精妙剑法,不敢怠慢,右手翻转,使出《无极十三剑》第二式’阴阳交泰‘,迎向夜明剑招。 “叮!” 双剑相交,发出金铁之声,牧晨退后数步,手臂发麻,看那夜明却是不动如山,高下立判。 沧海众人脸色一喜,看向牧晨有怜悯之色,一旁张超却是心中一紧,为师兄暗自担心起来。 夜明淡然一笑,心道纵使我压制修为至内息境,却也不是寻常人能敌的。 牧晨心中惊诧,暗道为何同是内息境,却是如此差距,一时不明就里。 他却不知夜明已至罡气境,即使压制修为,亦是打通任督二脉的内息境修为,牧晨任督二脉尚未打通,真气不如夜明浑厚,内力上自是不敌。 “既然内力不够,那就…… 牧晨心思百转,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心法,十倍于前的血气在体内爆发,一时间气势陡增,手中铁剑使了朵剑花,旋即身形一纵,率先出招,一剑向着夜明削去,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五式‘一线天涯‘。 夜明看着牧晨陡然间强了许多,眼神微凝,心中暗道如此方才有趣,手中铁剑翻转,一招‘大海无量‘迎向牧晨剑招。 二人身形瞬间交错,一旁众人只见两道残影,须臾一击而还,各自退了一步。 “有意思!” 夜明只觉胸中一阵气闷,全身发麻,握住铁剑的右手青筋鼓起,方才二人全力一击竟是平分秋色,不由对牧晨另眼相看。 众人心中一惊,实想不到年轻一辈中竟有人可与大师兄打个平手,暗道此人方才竟是未出全力,看那牧晨只是脸色涨红,右臂微颤,却是并无大碍。 “若是阁下早生几年,或是个不错的对手,可惜……” 夜明轻叹一声,忽而周身剑意冲霄,手中铁剑似有所感,发出阵阵嗡鸣之声,沧海众人神色一惊,忍不住惊呼道, “无量剑意!这是大师兄的无量剑意” 牧晨闻得夜明之言,心中不忿,夜明话外之意竟是不把牧晨视作对手,小觑于他。见那夜明周身剑意惊天,亦是一惊,心道此人竟也明心见性,领悟出自身剑意,不甘输于人后,心念一转,‘侠之剑意‘随之爆发,一时剑意纵横,与那夜明一时气势无两,再次平分秋色。 旁人见场中两人皆是领悟出自身剑意,心中震惊,须知领悟自身剑意十分难寻,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张超神色一喜,看向场中牧晨心中稍安,心道七师兄自去了风蚀绝壁后,武功进步不小。 沧海派大堂内一处角落,之前神色始终淡然的柳师叔眉毛一动,剑眉微蹙, “无极宗也出了个不错的弟子啊“ 夜明见牧晨周身散发的剑意也是一愣,那剑意大气磅礴,竟是不输于他,不由开口道, “倒是小觑了你,在下倒要领教阁下剑意如何” 夜明收起轻慢之心,心念一转,周身剑意惊天,与手中佩剑相呼应,只见那铁剑猛地震颤,似要脱手而出,一人一剑心剑相通,向着牧晨刺去。 第三十二章 水落石出 牧晨见一人一剑向着自己袭来,眼神凝重,心念转动,‘侠之剑意’冲霄而起,此剑意遇强则强,扶正去恶。须臾间,手中铁剑剑心与牧晨相通,发出耀眼光芒,众人只觉剑芒刺眼令人无法逼视。 “嘭!“ 一声巨响,二人身形交错,反震之力使两人身形爆退数丈,双方剑意之强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夜明心中惊诧,不敢相信牧晨剑意竟与己相当,须知‘无量剑意’是其在大海中练剑数月,又时常参悟风蚀绝壁而领悟所得。 方才与牧晨双剑相交,剑意互相侵蚀,只觉对方剑意虽不甚高深,却是顽强坚韧,恁他‘无量剑意’如何攻伐都占不得半点便宜,抬头看向牧晨,心中开始正视起来。 牧晨无奈一笑,只觉体内一阵空虚,真气消耗大半,方才全力接了那夜明三招,更是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增强功力,内力透支之下,怕是顶多再有三招,真气就已消耗殆尽,那时只有束手待毙。 “只得六招么?” 牧晨心中苦笑,心道自己与当今武学奇才之一的沧海夜明差距竟是如此之大,一时生出挫败之感。若是牧晨知晓那夜明心中所想,却不知作何想法。 “阁下武功高强,剑法精妙,在下自认不敌……” 牧晨向着夜明抱拳一拜,由衷地道。 夜明一愣,实想不到牧晨此刻认输,旁人闻言亦是心中疑惑,张超更是不解,众人皆是瞧向牧晨,却听那夜明道, “方才胜败未分,阁下何出此言……” “在下真气不继,再有几招怕是不敌,早晚要败,索性认输……” 牧晨心中坦然,暗道既不是生死相拼,非得分出你死我活,既然不敌,何苦死磕到底。 沧海众人见牧晨如此坦诚,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 夜明心中一动,心道若是异地而论,自己会不会如他一般坦然,一时却是不得而知,见牧晨全然无半点娇柔做作,夜明一时颇为欣赏,抱拳道, “阁下心胸坦荡,在下佩服!“ “兄台谬赞,兄台武功高强不愧为武林公认的武学奇才之一,在下佩服才是……“ 牧晨神色真诚没有丝毫恭维之意。 夜明莞尔一笑,心道以牧晨为人不致如沧海众人口中所言,其中定有蹊跷。 “阁下为何擅闯沧海派要地?“ 那先前围攻牧晨师兄弟的八人闻言心中一紧,彼此相视一眼,心生不妙,却是不敢出言打断夜明问话,夜明身为沧海派大师兄,又是掌门亲子,武功人品皆是高人一等,早已被视作沧海未来掌门人选,有赏罚同门,先斩后奏之权。 沧海派掌门不在,本是由他处理宗门事务,只是他爹为了安全起见,才以那柳师叔为首,夜明为辅。 沧海派一处角落,一人时刻留意场中变化,见沧海派大师兄与牧晨罢手言和,眉毛微蹙,生出不妙之感。 牧晨见这沧海派大师兄不似其余人一般,见他相询,当即将自进入沧海派以来的经过详细说了。 夜明听完之后,剑眉微蹙,转头对着那八人道, “你们八人为何如此? 那八人面面相觑,一时犹疑,不知如何是好。 “说!“ 夜明厉喝一声,气势慑人。 “是田进!他托我们教训一下这两位无极宗弟子!“ 八人听得夜明喝声,心中一震,面对大师兄慑人的气势再不敢隐瞒,说出了事情始末。 牧晨师兄弟二人听得那几人所言,心中恍然,暗道难怪沧海派人如此怠慢我二人,竟是因为那田进,二人四下张望,却不见其身影 原来牧晨二人进入沧海派以后,就被田进暗中瞧见,田进想到牧晨等人在贡水河畔将他打伤,心中暗恨,是以待那知客少年将二人安顿之后,就吩咐那少年自行离去,此事由他禀明柳师叔,那知客少年见师兄吩咐,也就由他去了。 田进却并未禀告柳师叔,而是差了几个师兄弟教训牧晨,那几人与田进平日关系较好,待田进说完,就满口答应下来…… 夜明听几人将事情经过说完,心道沧海派弟子在外打架打输了就输了,事后再找人打过就是,何必耍手段辱人,让武林同道所不齿,念及此处,当下大喝一声道, “田进何在?” 那一直躲在沧海派暗处之人听得夜明喝声身子猛然一颤,心中一懔,不敢忤逆夜明之意,身形闪出,恭敬道, “田进在此,大师兄有何吩咐?” “田进,你瞒上欺下,蛊惑同门,你可知罪?“ 夜明冷眼逼视田进,大喝道。 田进一顿,他之所以这般,皆是为出一口恶气,并未想过事情演变至此,看着夜明眼神凌厉,气势慑人,冷汗直冒。 “你可知罪?“ 夜明见田进呆立在那,却不回话,不由怒道,田进身子一颤,回过神来, “田进……知罪!“ “既知罪,罚你思过崖面壁一月。“ “是……田进领罪……“ 田进心中一松,好在并未受皮肉之苦,看着大师兄眼神感激。 “二位请随我来,夜某带你们去见柳师叔。“ 待事情处理完,夜明转身看向牧晨二人微笑道。 牧晨二人见事情水落石出,含笑点头,至于对田进的责罚是轻是重,则是沧海派内务,旁人不好插手其中。 抬脚紧跟夜明身后,进到沧海派大堂,只见大堂方圆十数丈,堂内神案上供奉一座青铜雕像,雕像挎剑而立,甚是威武,却不知雕像所刻何人。 夜明嘱咐二人在大堂稍等,自去禀告那柳师叔。 牧晨二人想到送完最后一份请柬就可回归无极宗,一时颇为期待,出来许多日子对无极宗甚是思念,正思虑间,被一道声音惊醒。 只是盏茶不到,夜明即回,含笑对着二人道, “你们随我来!” 夜明当先领路,牧晨二人抬脚紧随其后步入内堂,牧晨抬眼只见一灰袍中年男子束手而立,面貌俊朗儒雅,好似一个教书先生,牧晨二人当即抱拳一拜, “无极宗弟子拜见沧海柳前辈!” 那中年男子此刻近距离观察牧晨二人,见二人皆是仪表堂堂,举止间气度不凡,牧晨眉宇间更是英气逼人,心中莫名有些吃味,含笑道, “不知贵派李掌门可好?” “多谢柳师叔记挂,掌门他老人家身体安康,不日将是掌门六十寿诞,望沧海各位前辈届时光临本宗,本宗荣幸之至!” 牧晨说完,递过一张红漆请柬,外面写了个苍劲雄浑的’寿字‘。 一旁夜明上前接在手中,递给柳师叔,那柳师叔打开请柬眼神扫动, “一晃都二十年了,想当年……” 那柳师叔露出追忆神情,一时神情惘然, “尔等且禀明李掌门,暨时敝派掌门将率同们道贺。“ “是,在下师兄弟二人定当回禀掌门……“ 第三十三章 情窦初开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此际正是四月时节,春色正浓,漫山遍野花红柳绿,芳香怡人,一只蝴蝶扑扇着翅膀,落到一青年男子肩头,男子却是毫无所觉,心神沉浸在眼前桃花林之中。 那男子身穿蓝布袍子,相貌俊朗,皮肤白皙,眉宇间颇具英气,正是牧晨。 牧晨二人自沧海派出来之后,一路疾行,眼看前方不远就是贡水,待到有船驶来,便可渡河到得江州。 二人路经此处,见一座矮山山花开得烂漫,眼前一片桃林,桃花开得正旺,忍不住驻足赏花,牧晨心有感触,吟起了前朝诗人一首《大林寺桃花》,师弟张超在旁偷笑,暗道师兄又诗兴大发了。 “师弟,昨日教你的九式剑招练得如何?” 牧晨二人一途无事耽搁,颇为顺畅,闲时牧晨便将自风蚀绝壁学来的剑招教予师弟,此剑招并无师承门派,自然可以传给他人。 张超实想不到师兄忽然提起此事,心道那九式剑招并无任何出奇之处,较之《无极十三剑》显得略微粗浅,却不知为何难以全然掌握。 “师兄!那剑招仍有几处不明。” “此九式剑招乃剑神遗留,日后你要潜心参悟,受益终身!” 牧晨转身看着师弟张超,见他满脸愧色,心下不忍,暗道以师弟的悟性,一时半刻领悟不出其中奥妙倒也情有可原,因而并未出言责备。 “走!” 牧晨深深看了一眼眼前桃花林美景,转身而去,方走出不远,双足猛地一顿,转身四下张望,却是并无任何异常之处,心中不由暗道, “又来了,为何总感觉身后有人跟踪?” “师兄?” 一旁张超见师兄陡然停步,双眼不住四下张望,随着他视线看去,却不见任何人影,心中好奇师兄有何发现。 “没事了,走!” 牧晨心中狐疑,却又无任何发现,暗道莫非是自己幻觉,又想到若身后真有人跟踪且心存歹意,此处桃花林地处偏僻,正是动手最佳时机,可是并不见那人动手,既无歹意,理他作甚,如此一想,牧晨摇头不再理会。 “臭小子!警觉性挺高的嘛” 牧晨身后不远处,两位妙龄女子掩身树下,一位身着紫衣,身段婀娜的女子开口道。 女子戴着面纱,只见她明眸善睐,眼神含笑。 “圣女!我们为何要跟踪他们?“ 另一女子一身白衣,相貌秀丽,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认识,因为此女正是黄城客栈外那所谓的‘圣女’。 那戴面纱的女子柳眉一蹙,若是换了旁人,必定不敢如此相问,只是眼前的白衣女子与她相处多年,情同姐妹,虽是一个下人,却比大多数下人尊贵,因为她的主子是圣女。 “谁说我们跟踪他了?只是恰好同路而已!“ 那圣女辩解道,却不知想到些什么,忽而双颊生红。 一旁那白衣女子眼神一凝,她服侍圣女多年,未曾见过圣女这般女儿之态,一时看得发呆,心道不知修得几世,方能得道如此绝色青睐。 “走!“ 圣女见牧晨二人身形渐远,料到如此距离就算牧晨警觉,也决计发现不了两人身影,是以现出身来,远远跟在牧晨二人身后。 黄城的边界荆安郡有一村子,此村唤作‘梅村’,村子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山谷通往外界。 山上林木丛丛,草木众多,多产甘草、地黄、大枣等药材,村人靠山吃山,闲暇时贩卖药材为生,日子倒也过得可观。 山崖边上,一少女婷婷而立,背着药篓,望向远方,眼神飘渺。 看那少女面貌,约莫十五六岁,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肤色白里泛红,姿形秀丽,容光照人,此女正是那日牧晨自那嗜血男子手中救下的徐姑娘,闺名一个凤字。 “牧大哥今日怕是不会来了……” 徐凤嘴里喃喃,抬眼看了看天色,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那日自牧晨救她一命,徐凤心中自是百般感激,对于一位舍身相救的少年英侠,且牧晨相貌俊朗,英姿不凡,情窦初开的徐姑娘暗中对牧晨生出莫名好感,时常夜里梦到心中之人。 徐凤曾听牧晨说过,他只是路径此处,要去办一件重要的事情,徐姑娘暗自记在心中,每日上山采药之余,都要到山顶等候许久,心中一直担心会否错过。 走在那日同牧晨经过的山道,徐凤想起那日自己身子虚弱,牧晨扶着她一路前行,关怀备至。 “哎……” 徐凤摇头轻叹一声,一时有些意兴阑珊,虽然眼前风景无限好,却是少了一个人儿。 “凤儿,凤儿……“ 行至山脚,陡听得不远处传来几声呼唤,徐凤抬眼望去,见一身着粗布麻衣,皮肤略黑的青年向她挥手, 青年二十岁左右,生得浓眉大眼,虽不甚俊朗,却颇为耐看,此时正一脸惊喜瞧向眼前的丽人。 徐凤柳眉微蹙,向着那青年道, “阿牛,你老跟着我干嘛?” “呵呵…山上豺狼多,我怕你有危险。” 徐凤闻言脸色稍缓,她虽说未经男女之事,但心思聪慧,自然知道阿牛的心思,只是对着村里那些向他示好的青年,心中只有同乡之谊,却无半点男女之情。 想到那些向爹求亲的人,徐凤心中一阵头疼,娘亲去世得早,是她爹独自将她抚养成人,知父莫若女,她自然知道爹的心思,心道就算将来嫁人,也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似是主意已定,抬眼对着阿牛道, “阿牛!你不用对我这么好,我……“ “呵呵……我知道,你生得这么好看,我自认配不上你,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别无所求,“ 那阿牛看着徐凤,神情温柔,憨憨一笑, “你爹说过,你将来的夫君不是状元郎也要一方土豪,我连提亲的资格都没有……“ 阿牛眼神黯然,心中一痛,嘴角浮现苦涩之意。徐凤闻言,心下不忍,朱唇轻启道, “你别听我爹的,我将来的夫君他是乞丐也好,王孙贵族也罢,我只道喜欢他的人,而不是其它……“ 徐凤嘴上说着,脑中却闪过一道人影,身子挺拔,仗剑而立,一时神情不属。 阿牛闻言心中莫名一喜,待瞧那徐凤神情,心中一惊道, “凤儿,你可是有了心上人!” 徐风闻言双颊生红,脸上现出娇羞之意,想要开口辩解,忽而看见远处一女子款款行来,连娇声道, “吴姐姐……“ 那阿牛看着徐凤神色,已然猜出几分,不由心中失落,很想知道徐凤心中之人怎生模样,却听徐凤娇声开口,转身看去,眼神一愣。 只见一席白衣似雪,身材婀娜,肤若凝脂的绝代佳人款步行来,犹如盛开的百合高贵而优雅,仿佛广寒宫的嫦娥仙子降临人间。 第三十四章 吴语静 那女子身形婀娜,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施朱则太红,着粉则太白。柳叶眉,杏核眼,杨柳细腰赛笔管,眼波流转如秋水,不是那吴语静却是何人。 吴语静那日与牧晨在铁掌帮山门分别,回到客栈与师妹会合,将此行经历说与师妹听,两人深知师姐失踪之事牵扯甚大,不敢独断而行,当即取过笔墨纸砚修书一封,飞鸽传书送往无忧谷。 师姐妹二人在客栈等了几日,却并无回音,吴语静回思铁掌帮之行,心觉铁掌帮偌大帮派被灭,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只是那日夜里未曾详查。 吴语静念及至此,心道所幸无事,不如趁着天色甚好,再去查探一番,当即留下师妹在客栈静等宗门消息,独自一人再探铁掌帮。 铁掌帮地处偏僻,方圆十里了无人至,十里之外才依稀有些村落。 吴语静出得荆安郡城,一路展开轻身功法,只得一个时辰,已然到了铁掌帮山门,眼前山门死寂一片,院内陈设东倒西歪,几日无人打扫,地面蒙上一层灰土。 地面随处可见的血迹早已风干,越向里走,吴语静越觉院中愈加阴冷,让人毛骨悚然,不由拔出手中佩剑护在身前,随时以应不测。 内堂之外是座两进的院子,院子内几排屋舍并列其间,吴语静在内堂一无所获,抬脚跨过院门,一间间房仔细探查。 铁掌帮陡遭横祸,尚未来得及反应,一些女眷的闺房仍是之前模样,梳妆台前一些细软之物随意摆放,并未收起,床前放着一副画卷,吴语静将之操在手中,小心摊开画卷,陡地面红过耳。 她道是有人暗中留下线索,摊开一看,却是一幅《春宫图》,里面画面不堪入眼,心中暗啐一声,暗道这铁掌帮如此糜烂,被灭门也是上天看不过罢,心中暗啐一声,手中铁剑挽了朵剑花,将画卷绞得粉碎。 却在这时,房门外传来脚步声,吴语静吓了一跳,心道青天白日的闹鬼不成,立即运转周身真气,先发治人,一招‘白虹贯日’刺了过去。 “英雄饶命,英雄饶命……” 吴语静定睛一看,此人却是位衣衫褴褛的乞丐,手中拿着细软之物,那乞丐见得一柄寒光刺眼的铁剑抵住自己咽喉,吓得双腿发软,未看清人影,立马大呼饶命。 “谁是英雄?你且看清楚,” 吴语静看那乞丐模样,定是到此偷盗铁掌帮财物,心念一转,决定吓他一吓,好教他以后不敢作此下作之事, “你偷我府中财物作甚,想死不成? 那乞丐闻言,抬头一看,看得一呆,心道世上竟有如此绝色,定然是妖精所化,不由颤声道, “神仙饶命,神仙饶命!贵府之事,不关小的事,是……是那少帅……小的只是一时糊涂,来偷些财物……冤有头债有主,您去找那少帅不要找我……“ 吴语静闻言心中一怔,她只道吓唬吓唬那乞丐,教他以后不敢做偷盗之事,谁想却是意外听到一些线索,不由继续唬道, “什么少帅大帅?我只见你来此,定是你找人杀我府中之人,看剑……“ 吴语静作势一剑刺向乞丐胸膛,那乞丐吓得一跳,大喊一声, “不要!神仙饶命,小的说的都是实言,若有半点假话,叫我天打五雷轰给劈死,饿死,冻死,淹死……“ 那乞丐吓得不轻,已然胡言乱语,只为了求得吴语静信任,见那剑顿在半空,似有了转机,当即将事情经过详细说了。 原来那日傍晚乞丐流浪至铁掌帮山门,见山门气势恢弘,定是大户人家,因而讨了口饭吃,吃饱后竟在墙角睡下了。 待到半夜,却被一阵喊杀声惊醒,抬眼瞧得双方飞檐走壁,武功高强,心中害怕,心道现在跑出去定然被杀人灭口,只得窝在墙角暗处不敢动弹。 只见双方战到后来,那乞丐听得一人陡然朗声说道, “少帅,你还如以前一般风度偏偏,可惜在下却是老了……“ 那少帅却是不答,身形一闪,冲向那说话之人…… 那乞丐心中害怕,待到‘少帅’带人走远,才匆匆爬起,头也不回的跑了。 几日间每到吃不饱饭时,想到铁掌帮偌大的宅子,定然有许多财宝,只是一时恐惧,不敢去寻,只到过了好些天,忍不住心中贪念作怪,这才跑到铁掌帮山门,希望找到些财物,日后也不用再做乞丐,在乡下置办几亩良田,安度余年。 吴语静听那乞丐详细道来,柳眉微蹙,心道怎地此事竟是朝廷所为,事情倒是麻烦了,却不知那‘少帅’是何许人,师姐会否在那‘少帅’手中? 转身问那乞丐少帅怎生模样,只说夜里看不清楚。 吴语静见再三追问,那乞丐却全然不知,只好将他放了,抬脚出了铁掌帮山门,心道好在此行并非一无所获,至少知晓凶手是谁,日后追查下去,定然水落石出。 行至半路,吴语静忽觉身子陡然间一冷,手脚发凉,而后由冷转热,浑身发烫,脑袋昏沉欲睡。 “又来了!“ 吴语静神色一沉,自记事以来,每年身子都会如风寒之症一般发冷发热,大夫只当风寒下药,却也药到病处,常理论之,习武之人外邪不侵,不至抵不住风寒,吴语静却每年一次,时日不定,好在并无性命之忧。 忽觉口中一阵饥渴,抬眼见前面不远有一座村庄,莲步轻移,向那村子走去,那村子正是‘梅村’。 恰在村口,碰到每日上山的徐凤,二人双眼彼此一凝,心中互赞一声。吴语静刚欲说话,只觉脑中传来一阵晕眩,身子一软,就欲倒地,徐凤吓得一跳,一把将之扶起,带到自己家中修养。 …… 吴语静待到病好,一觉醒来四下见不到徐凤,不由出来寻找…… 看着眼前的徐凤,吴语静心生好感,一双美眸流转,满是笑意,正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一旁阿牛看得一呆,在阿牛心中,徐凤已然很美,想不到容貌上还有略胜她一筹的女子,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在二人身前难免有些拘束,连忙道, “凤儿,我先去忙了。” 徐凤含笑点头,见阿牛的愣愣样子心觉好笑,只听耳旁传来一阵悦耳之声, “凤儿,你又上山采药了?“ 吴语静在徐凤家中呆了两日,对徐凤有些了解,知她每日上山,初始时只道为自己上山采药,却不想她每日如此。 “嗯,所幸闲来无事,只当出来散心。“ 吴语静见徐凤朱唇轻起,瓜子脸蛋白里泛红,双眉细长,,容光照人,心道如此偏僻村落却生出个美人来,实属难得。 “两位小姑娘,有没有见过此人?” 两人正说话间,却听身旁传来一声苍老的问话,二人转身看去,只见一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手中举着一副画卷,对着二人问道。 二人定睛瞧去,徐凤心中陡惊,因为那卷中所画,正是那日欲吸她鲜血的嗜血青年。 第三十五章 蝠老魔 徐凤只是瞧了一眼画卷,便即不再多看,心道这老者装扮奇异,不似什么好人,必然是那嗜血男子长辈至亲,来此寻仇,我只装作不识,教他无计可施。 “老伯!我们没见过此人。” 徐凤脸色从容,对着老者道。 一旁吴语静与那嗜血男子素未谋面,也摇头不知。 “哦?那打扰两位小姑娘了,老夫告辞!“ 那老者当即迈步而去,二人看着那老者走远,徐凤细长的柳眉微蹙,侧头对着吴语静道, “糟了,吴姐姐,此人定是寻仇来了,这可怎生是好?“ “你是说那画卷中人你认识了? 吴语静不知其中详情,看着徐凤脸色不安,不由惊疑道。 “嗯,牧大哥那日为了救我,将那嗜血男子杀了……” 徐凤当即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吴语静一旁听得惊奇不已,那日牧晨曾误将吴语静当作嗜血男子同伴,一路跟踪至铁掌帮山门,闹出一场误会来。 牧晨曾告知她从一位嗜血男子手中救得一个女子,想不到那女子正是眼前的徐凤,心中忽觉世事真是奇妙不可言,待到徐凤说完,出声安慰道, “凤儿,那老伯又不知谁是凶手,上哪寻仇?” “话虽如此,可是附近都在传言那嗜血男子之事,况且梅村之人见过牧大哥将我救出虎口,此事那老者稍一推敲定能知晓!” 徐凤心思细腻,那嗜血男子之死留下诸多蛛丝马迹,禁不起盘查,不由心中焦急。 “知晓又如何,他上哪去找凶手?” 吴语静听徐凤说来,亦觉此事尚有许多破绽,那老者能寻到此处,定然手中掌握些线索,只是天大地大,纵然知道凶手是谁,找将不到又有何用。 “可是,牧大哥定会由此处经过,万一碰到了,那可如何是好?“ 梅村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通往外界,牧晨若是回来,必定通过这一条路,是以徐凤每日站在山上俯瞰远方,在此等候牧晨归来。 “或许牧师兄已然走远了呢?“ 吴语静闻言不禁有些担心,虽与牧晨至今只见过两次,却是知道牧晨是一个好人,不愿看他遭遇横祸。 “不会的!我每日在此等候……“ 徐凤话方说出,突然住嘴,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看到吴语静用奇怪的眼神看来更是羞不可抑,连忙解释道, “我……我只是想谢谢他,上次他走得匆忙,没来得及道谢……“ 吴语静见此情景,哪还不知少女心事,心道那牧师兄人品长相皆是不错,凤儿对他生出好感也是情有可原,心知此时不是玩笑之时,既然牧师兄必定经过此处,得想办法通知他才是。 “要不我们去通知他!” “我们去找他!” 二女竟是想到一处,同时开口道,彼此闻言一愣,随即相视一笑。 牧晨师兄弟二人一路西行,度过贡水,到得江州地界,想到来时二人酒中被下了药浑然不知,若不是牧晨体质特殊,怕是凶多吉少,现下回思起来,不由一阵唏嘘。 自牧晨下山以来,杀嗜血男子,战行痴,力敌金团头……一波三折,再不似下山前一般无知者无惧,江湖阅历显见增长。 牧晨几次出手险死还生,每每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却是不曾后悔,即使江湖阅历增长,晓得事无可为,不用贸然送死,可是知晓归知晓,就算事情重演,牧晨仍会拔剑相助,侠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耳’。 “前面就是荆安郡了……” 出了江州城,牧晨二人展开轻身功法,一路疾行,一个多时辰即出了江州地界,到得江州与黄城交界荆安郡。 只见眼前重山峻岭不见尽头,一条山道蜿蜒穿行山间,此路正是同往梅村的唯一路径。 想到梅村,不由想起那日与嗜血男子一战,惊险非常,若不是及时领悟了《无极十三剑》第四式‘天地无极’,怕是已然被那嗜血男子杀了。 一张秀丽的容颜在脑中闪过,想起徐凤,牧晨莞尔一笑,忽而一道绝美的身影浮现,正是吴语静,心道那日听闻她师姐失踪,不知现下可有进展,纵使有心相帮,可是天下之大,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正思索间,却不曾看路,一脚险些踩空,跌入下方万丈深渊,脊梁不由升起一股寒意,摇头不敢再胡思乱想。 “牧大哥!” 深山之中,陡听得一女子叫喊之声,牧晨二人抬眼望去,心中不由震惊,只见前方数十丈山道外,两外相貌绝美的女子迎面而来,正是那出来寻找牧晨的吴语静,徐凤二女。 二女在山间只走得一个时辰,却始终不见牧晨身影,眼看天色渐晚,不由心中有些焦急,却在这时,徐凤陡然看见前面出现两道身影,定睛细看之下,心中惊喜,竟是不顾女儿家矜持,挥手高呼。 “哈哈哈……多谢两位小女娃带路!” 眼看双方只相距数丈,二女身后突然想起一道苍老的笑声,一道身影越过二人径自到了牧晨跟前。 原来方才那老者将画卷给徐凤二女相看,徐凤自是强装镇定,毫无破绽,奈何那老者江湖阅历何其深厚,识人无数,从徐凤的眼神已然判断此女必定说了谎话, 待到走远之后,二女的谈话更是落进老者耳中,江湖传言,功力越是高深,越是耳聪目明,一里之外皆能听到虫鸣之声,老者武功显以臻至化境,当时功聚双耳,将二女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快走!” 吴语静对着牧晨大喊一声。 牧晨陡听远处一声苍老笑声,却不知是何人,又听吴语静话语,心中黯然,心道吴姑娘不喜见到我么,也罢,正待离去,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在其身前堵住去路。 二女心中一阵自责,怎料那老者竟然跟在身后,竟是变相出卖了牧晨。 徐凤脸色一白,心中内疚,一时不知怎么办才是,只见那老者拿出一张画卷,递在牧晨眼前道, “你可认识此人?” 牧晨见那画卷所绘之人,正是被自己杀了的嗜血男子,不由瞳孔一缩。 二女此时跑了过来,在对面向着牧晨使眼色,牧晨瞥见二女一脸关切之意,忽而笑了,心道该来的始终要来,自杀死嗜血男子那一刻起,牧晨已然作出最坏打算。 一旁张超见场中气氛,陡地心神不宁,只见牧晨开口道, “不但认识,我还将他杀了!” 牧晨见老者跟踪二女而来,心中有所猜测,那老者定是掌握线索,方才如此笃定,就算他否认,只怕老者也是不信。 吴语静二女闻言脸有急色,心道牧晨如此老实怕是在劫难逃,却听那老者大笑一声,道, “有胆色!小子,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怕,晚辈当然怕,怕又有何用?只是此人丧尽天良,就算再被我遇到,一样会杀了他。“ 牧晨据实已告,一旁几人心中焦急,此刻牧晨如此说话简直是火上浇油,不免替牧晨暗自担心。 ”虽然我那不肖徒我也不喜,但终究是我徒弟,” 那老者话语一顿,续道, “杀人偿命,记住!老夫江湖人称蝠老魔,免得你死了都不知道,受死!“ 蝠老魔说完,举掌拍来,牧晨自不会束手待毙,师兄弟二人拔出佩剑凝聚全身功力迎敌,只听徐凤尖声道, ”牧大哥!快走!“ 徐凤见蝠老魔动手,当即从背后抱住对方双腿,冲着牧晨喊道。 吴语静拔出佩剑从蝠老魔身后袭来,心道情势紧急,对付奸恶之徒,倒也不用忌讳江湖道义。 蝠老魔双足被缚,嘴上冷笑,身子猛地一震,徐凤直觉一股大力传来,身子抛飞数丈,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当即晕死过去。 ”徐姑娘!“ ”凤儿!“ 牧晨几人惊呼出声,心道徐姑娘不会武功,被内力震伤,怕是凶多吉少。 蝠老魔震飞徐凤之后,须臾间吴语静背后提剑刺来,正面牧晨师兄弟二人铁剑已到,一时腹背受敌。 蝠老魔周身猛地血气爆发,体表形成一层血气护罩,比之牧晨的血气护罩实乃天壤之别,牧晨看得一呆,心道这下糟了。 ”嗡!“ 只见三柄铁剑前后夹击,距离蝠老魔只有半尺距离,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前进一分,铁剑如深入泥沼一般。 蝠老魔神色不屑,任由背后吴语静施为,向着牧晨一掌拍出,气势惊人,牧晨矮身避到一旁,岂料那蝠老魔如影随形,紧跟牧晨而来。 牧晨见避无可避,索性不躲,《血饮九重天》功法运转,在身周形成一层血色护罩,将之保护其中,随即身形一闪,冲那蝠老魔一头撞来,欲要与之同归于尽,推下一旁深渊。 “有意思!” 蝠老魔见牧晨与他一模一样的血气护罩,心道这小子学得倒快,只是血气太少,见牧晨撞来也不躲避,任他施为。 右手一摆,将张超刺来的铁剑震飞,张超退后数丈,直觉胸口一阵剧痛,竟是断了两根肋骨,脏腑受伤,嘴角溢出鲜血。 “嘭!” 牧晨身子撞在蝠老魔身上,宛如撞在巨山,一时五内巨震,身形不由震得飞退,撞在山壁之上,口鼻溢血。 吴语静在蝠老魔身后任凭铁剑如何施为,都进不得半分,心道但凡护体真气,皆有罩门所在,只是一时难寻,见牧晨师兄弟二人接连受伤,心中焦急,身形调转,一剑向着蝠老魔脑袋刺去。 “敢尔!” 蝠老魔吃了一惊,再也不敢托大,衣袖只是一拂,吴语静手中铁剑寸寸断裂,蝠老魔身形陡然欺近,一掌向着吴语静当胸拍来。 “不要!” 牧晨心中猛地一跳,那蝠老魔显是动了真怒,这一掌气势雄浑,一掌下去,吴语静怕是立即香消玉殒,牧晨当即全身真气加之《血饮九重天》功法运转之下血气护罩暴增,速度奇快,身形一闪,挡在吴语静身前。 吴语静见那掌如影随形,避无可避,只待闭目等死,忽觉眼前出现一道残影,定睛细看,正是牧师兄,心中猛地一惊。 “轰!” 一声巨响,牧晨被一掌击得鲜血狂喷,身形抛飞,撞在吴语静身上,吴语静身子被牧晨撞得倒飞,二人身子落在空处,跌入下方深渊。 第三十六章 骑驴老人 一旁张超见师兄摔下山崖,心中悲痛,嘶声道, “师兄!” 张超身形一闪,跪在悬崖边向下张望,却只见眼前一片迷雾,看不到任何事物,不由趴在悬崖边大哭起来,哭得良久,竟是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蝠老魔眼见牧晨与吴语静跌入深渊,脸上并无大仇得报的喜悦,眼神茫然呆立当场,脑中闪掠过一幅幅画面,画面中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一男一女双双摔下山崖,不觉间嘴上喃喃似唤着一个女子的闺名, “雪怡,雪怡……“ 蝠老魔忽而神情痛苦,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嘶声道, “原来已经过了这许多年,雪怡!你可尚在人间……“ 距离此处不远,两名妙龄女子站在一处山上,从山上可以瞧见山道所在,方才牧晨几人遭遇被两女全然瞧在眼中,只听那圣女不忿道, “该死!该死!哼,既然为我挡了一掌,就不能再为别的女子,天下男子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圣女一双美眸含煞,粉拳紧握,酥胸不住起伏,一旁白衣侍女见主子言辞偏激,气愤不已,只是呆立一旁不敢插话。 “小翠!我们走!” 圣女陡然厉喝一声。 那小翠身子猛地一颤,被吓了一跳,见圣女转身而去紧跟其后。 那圣女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怒哼一声,展开轻身功法,几个闪掠间,消失在山头。 蝠老魔忽而立起身子,神情恢复如常,眼神一片清明,与之前相比,气势判若两人,身形一闪,眨眼消失在眼前。 眨眼间,山道上空寂一片,只剩两道生死不明的身子静静地趴在地面。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脚步声响起,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山道之上,一老者座下骑着一头毛驴,神情悠然自得,似在欣赏此处风景。 “咦!” 那老者行到近处,见趴在地上的张超和徐凤,惊咦一声,翻身下了驴背,伸手查探二人鼻息,直觉那男子呼吸时轻时重,那女子却气若游丝,二人皆是命悬一线。 “好运的两个小家伙,竟是遇到了老夫,想死都难咯!“ 只见那老者从腰间卸下一只迟来长的葫芦,里面却不知装的何物,分别灌入二人口中,昏迷中的二人陡觉一股刺激的液体流入腹中,片刻间腹中翻江倒海直如火烧一般,嘴巴一张,将那液体喷出,连带着一团团黑血吐出体内。 昏迷的二人只是下意思的动作,却并未苏醒。 老者双指并拢,伸手在二人周身连点,而后将二人挪到一处,双手抵在昏迷二人的后背,功力陡然运转,源源不断的向二人体内送去内力,调理内伤…… 夜幕降临,山间死寂一片,偶尔有猿啼兽吼之音,回荡在宁静的深夜,山道上一处地面有片片血迹,还有那瞧不见尽头的迷蒙深渊。 …… “牧大哥!吴姐姐!今日是你们头七之日,凤儿不知你们喜好何物,只得胡乱做了些,你们在天有灵,莫要怪罪凤儿。” 距梅村不远的一处山道上,一姿容秀丽的女子梨花带雨,神情凄楚,说话声音哽咽,让人一看,心生怜惜之意,此女正是徐凤,来此吊唁七日前跌入深渊的牧晨二人。 徐凤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嘴里喃喃说着话语。 只见地上摆着一些供品,鸡鸭水果之类,还有一些纸糊的小人,‘纸梯’等物,徐凤待到将纸钱烧完,又烧掉纸糊的小人,手中拿着‘纸梯’凄然道。 “牧大哥!吴姐姐!你们人这么好,怎地却是没有好报?凤儿将‘天梯‘烧予你们,你们可以借此登上天宫……” 徐凤话未说完,直觉喉间似堵住一般,无法言语,猛地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呜呜呜……都怪凤儿不好,为何要出来寻牧大哥,不但害了自己,更是害死你们…” “哎……” 一声叹息之声响起,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徐凤身后,仔细看去,正是那骑驴老人,老者摇头一叹道, “人死如灯灭,痴儿,你已经哭了七日,尚要哭到几时方休?” “师父!我……” 徐凤直起身子,看着面前的老者,不知如何开口,嘴上喊着‘师父’,却不知何时已然拜那老者为师,徐凤一双美眸含泪,低沉道, “都是凤儿害了牧大哥他们……“ 那骑驴老人已从徐凤那处知晓事情始末,心中亦为素未谋面侠义胸怀的牧晨二人觉得惋惜,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即使没你带路,那蝠老魔找到他只是早晚的事,何须自责……“ “可是……“ 徐凤一直为牧晨二人遇害心中自责,这几日时常在想,倘若那晚牧大哥没救自己,或许今日也不必身陨,她宁可死去的是自己,也不愿见牧晨毙命。 “好了!明日我们就动身了,你且回去收拾一番。“ 那老者陡然厉喝一声,打断徐凤说话,徐凤伤心几日,老者一直耐心安慰,听了太多徐凤一般的言辞,见她开口,立马打断道。 “是!“ 徐凤见师父脾气发作,心中一突,恭敬地点头,忍不住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下方的深渊,随着师父去远了。 “轰!“ “咔!” 徐凤二人尚未到家,突然天空响起阵阵雷鸣,接着下起暴雨,暴雨将供品等物一应冲下悬崖,那骑驴老人见势不妙,早已提聚功力,轻功一展,带着徐凤疾驰而去。 暴雨如注,低凹处聚集成水流,只得片刻间,水流已深约寸许,一条狭长的山谷中,一片水流顺流而下,直向远方。 山谷中趴着一道人影,暴雨落在身上竟也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刹那间一片水流流经此处,将其身体侵泡水中。那身子忽而砸了砸嘴,发出梦呓一般的话语, “水…… 那人嘴巴不住开合,却在喝那流经的水流,待到雨水入肚,那人似有了气力一般,手指忽而动了动,而后眼睛缓缓睁开,眼神一片迷茫。 “我没死?” 那人怔了一瞬,眼神恢复清明,看到眼前一片水流仍在持续增长,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可将其身躯淹没,心中不由一急,双手撑地正欲爬起,陡然右手传来一阵剧痛,竟是骨头断了。 “嘶……” 那人剧痛之下,倒吸一口凉气,左手撑着身子缓慢起身,直觉全身刀割一般无一处不痛,颤抖着爬起身子,勉力站稳,此时已能看清那人真容,只见相貌俊朗,剑眉星目,眉宇间英气逼人,不是牧晨却又是谁。 第三十七章 患难与共(一) 原来那日牧晨与吴语静二人被蝠老魔一掌打下山崖,并未立即晕去,二人是时直觉身子不住下坠,见山崖壁上长着许多树木,身在半空,猛地翻转身形,双手不住攀上树枝,借以卸去下落之势。 好在树木茂盛,枝丫繁多,重重卸力之下竟是救得二人一命,只是二人本有伤势在身,又经树枝许多次撞在身体,伤上加伤,待落下深渊底部,已然昏迷不醒,牧晨醒来之后,已然过了七日。 牧晨始一醒转,眼见天上暴雨如注,身周却不见吴语静身影,心中焦急,顾不得自身伤势,四下寻找吴语静身影,只踱数步,却见数丈之外,吴语静娇躯被一团草丛淹没,心中大喜。 “吴姑娘……” 牧晨大叫数声,那吴语静却是未觉,心中不由一紧,虽然焦急,但腿脚不听使唤,只得一步一挪的走将过去。 待到身形靠近,牧晨只见吴语静仰躺在那,一身衣裙竟有数处被树枝刮烂,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和血痕。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牧晨暗赞一声,使力将其身子扶起,四下张望,却不见躲雨之处,两人身上衣物早已湿透,一时倒无顾忌。 此处集水已然半尺有余,牧晨顺着谷中水流向上踱去,只走得盏茶功夫,抬眼见前方谷底山壁向里凹进一片,约莫丈许距离,宛如山洞一般,且那处地势高出谷中地面数尺,一时之间水流淹将不到。 牧晨左臂搂着吴语静,一步步向那高地挪去,待到近前,那高地虽只数尺高低,重伤之下,却是跃不上去。 牧晨腰肢向左一摆,左臂猛然发力,将吴语静小心推了上去,右臂却传来一阵剧痛,直疼得浑身冷汗,牧晨一脚跨到上面,左手撑住身子翻将上去,虽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却累得满头大汗,不由仰躺在高地岩石地面,大口呼吸。 想起那日周姑娘所赐疗伤圣药,当即伸手在怀中摸索,掏出两只小瓶,心中不由一松,小瓶表面虽已有裂纹,却是不曾遗失。 牧晨将那血色小瓶收起,心道现在有伤在身,虚不受补,待痊愈之后方可服食此药,从白色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送入嘴中,药丸入口即化,化作精纯药力流入腹中,牧晨当即盘膝静坐,恢复内伤。 牧晨始一运转内功心法,直觉体内一阵剧痛,几处经脉竟是有了裂痕,不得已之下,只能先修复受损经脉。 那周姑娘所赐丹药倒也神奇,不只疗养内伤,对经脉修复亦有奇效,牧晨心中一喜,暗道如此神药却不知是何人所练,那周姑娘倒也舍得,竟将如此珍贵之药赐予我,此药却是数次救得自己一命,牧晨心中不由对周姑娘万般感激。 牧晨当下借助丹药之力修复受损的经脉,凝神内视,却见几处裂痕竟在缓慢愈合,照此速度,怕是不用多久就可痊愈。 “呼……“ 半个时辰功夫,药力已过,牧晨长呼一口气,直觉体内疼痛减轻,除了右臂断骨处外,其余伤势调理些时日就可痊愈。 抬眼见吴语静仍是未醒,心中担忧,身子挪到吴语静身旁,左手捏住吴语静皓腕,顿觉脉象竟是细弱游丝,不由剑眉微蹙,顾不得男女之嫌,掏出一粒疗伤圣药掰开吴语静唇齿塞入其嘴中,那药入口即化,流入吴语静腹中。 天色渐黑,此时暴雨已停,牧晨见吴语静服下圣药后脉象有所增强,心中略安,忽然肚子咕咕作响,几日未曾进食,牧晨腹中饥饿难耐,当即迈开步子,出去寻找果腹之物。 一路沿着谷中地势向下而行,只见谷中水流小了许多,已不及脚背深浅,却不知流向何处,水流向下,两旁却是不见树木野果,只有一些杂草弥漫谷中。 待走到一柱香时间,陡见水流向下注入一条溪水之中,那溪水清澈,犹可见其中来回游动的鱼儿,牧晨心下一喜,见那鱼儿肉肥身壮不由垂涎欲滴。 鱼儿巴掌大小,足有数十条之多,当下捡来一些枯枝,瞄眼看准,嗖的一声刺去,枯枝已然灌注内力,一刺之下就将鱼背刺穿,左手一带,牧晨将鱼儿抛到岸边草丛,须臾间一阵连刺,已然捉得十数条。 牧晨将枯枝折断,用尖刺一端划开鱼腹,取出内脏等物,随后将鱼放到溪水清洗干净,找来一根藤条将十数条鱼一一串起,提着鱼儿满载而归。 忽而想起幼时随同乡到荷塘里摸鱼,那时不会武功,摸鱼全凭技巧,牧晨每次只能摸到一两条,是几人中捉得最少的,时宜事易,想不到如今却是一捉一个准,看着手中提的一串鱼儿,牧晨莞尔一笑。 沉思间不觉已回到高地,抬眼见吴语静在那盘膝打坐,心中惊喜,也不打扰,自上到高地料理晚餐。只得盏茶功夫,鱼香四溢,牧晨忍不住吞了口唾液,却是没有立刻食用。 “咕咕咕……“ 忽然响起一阵奇异的声响,牧晨一愣,转身看那吴语静,却见她已然醒来,正一脸尴尬的看着牧晨。 “吴姑娘!你醒了?“ 牧晨眼神关切,知她定是肚子饿得紧,将烤好的鱼儿递到吴语静身前。 “那你呢?“ 吴语静忍着肚中饥饿,没有立刻接过那烤鱼,含羞道。 “放心,多的是!” 牧晨爽朗一笑,指着地面十数条鱼儿道,将那烤鱼拿到嘴边吹了几许方才递给吴语静, “小心!有点烫!” 吴语静瞧得牧晨动作,直觉对方温柔体贴,不由心中一暖,接过烤鱼,贝齿轻轻咬了一口,那鱼肉香滑嫩,入口即化,虽很是清淡,却别有一番滋味。 吴语静一条吃完,牧晨又烤好一条,同样将之递给吴语静,吴语静初时推迟,待到牧晨给她瞧那摇摆的右臂,吴语静领会其意,原来牧晨右臂已断,自不能分心二用一边吃一边烤。 如此几番,牧晨在一旁烤,吴语静在一旁吃,待到第五条,吴语静却是怎么也不肯吃,直道已然吃饱,牧晨也不多说,早已肚饿难耐,一条鱼三两口就已吃完。 吴语静在旁观看,见牧晨狼吞虎咽,不由看得发笑,心觉好奇,暗道牧师兄难道吃鱼不吐刺的。 第三十八章 患难与共(二) 牧晨将余下数条烤鱼尽都吃了,肚子仍是有些饿,七日未曾进食,头回不宜吃得太多,心道明日得多捕些鱼儿才是,吴姑娘定是见烤鱼不多,方才省着吃。 吴语静在旁左手支着头,静静看着牧晨狼吞虎咽模样,颇觉有趣,见牧晨吃完,娇躯当即坐直,见牧晨看来避其视线,瞧向四周。 牧晨吃完后,将地面的鱼骨杂物等收拾干净,向那火堆添加一些枯枝,待到火势渐旺,转身看了吴语静一眼,却见她双颊微红,神情扭捏,不由心中奇怪,吴语静见牧晨收拾完毕,看向自己,忽然神情尴尬,朱唇轻启, “牧公子!我右腿折了,行动不便,我……我要如厕。“ 牧晨闻言一怔,见吴语静神色颇不自在,话到最后竟是越来越弱,不由得柔声道, “我背你……” 吴语静闻言,一双美眸紧紧盯着牧晨的双眼直瞧,好似要从中寻到什么事物一般,牧晨被眼前绝代佳人盯得双颊发烫,解释道, “你一只脚不方便,背着你会舒服些。“ 吴语静见牧晨眼神清澈,不含杂质心中一松,她天生丽质,自然会有许多男子争相追逐,见过许多男子看她的眼神,见牧晨被自己瞧得双颊生红,颇觉有趣,眼神含笑道, “嗯!” 牧晨见吴语静点头,当即蹲着身子背起吴语静,好似忘了右臂断骨之痛一般,恍惚间背着吴语静下了高地,迎着月光行在山谷,夜间山谷一片空寂,偶尔有虫鸣鸟叫之声回荡。 待到走出数十丈远近,见前方不远处草丛密集,较为隐秘,背着吴语静扒开眼前草丛,走了进去。牧晨小心将吴语静放在地面,自走出草丛。吴语静双眼直瞧着牧晨后背,见对方始终不曾回头,心中稍安牧晨在草丛外静候,始终不曾回头看上一眼。 “牧师兄!牧师兄……“ 吴语静完事之后,娇声唤了一声,牧晨却是头也不回,不由连叫数声。 “诶!吴姑娘有何吩咐?“ 牧晨心神回归,连忙应了一声,仍是不敢回头。 “好了!你过来!” 吴语静娇声道。 “哦,哦!” 牧晨当即走到吴语静身前,蹲下身子,背着吴语静出了草丛,二人没有来时那般局促,路上偶尔说些话,只是牧晨不懂如何讨女子欢心,纵使平日读书无数,经常在众师兄弟面前侃侃而谈,在眼前佳人面前却是言辞生涩。 “牧师兄!将那树枝拾着,好给我们固定断骨……“ 二人走得一半路程,吴语静见身旁地面散乱的树枝娇声道, “还是吴姑娘心细,在下倒是忘了。“ 牧晨身子一矮,弯腰将树枝尽数捡起,那树枝是从崖壁上掉落下来,早已枯死,用来生火也是不错。牧晨顺道拔了许多藤曼,当作绳子来用。 二人一路颠簸,回到高地,未及歇息,吴语静坐在地上,撩开小腿裤脚,只见雪白的右腿有几道血痕,甚是醒目,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一些药粉倒在伤口处,疼痛下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从裙角撕下一条碎布,将伤口用碎布裹紧,刮掉树枝表面一层老皮,将之收拾干净,再把藤曼刮得光滑如鞭,紧紧绑住右腿,然后将裤脚褪下,盏茶不到,即收拾妥当,抬眼见牧晨张嘴咬那藤曼,咬了几口,始终未曾咬到,心觉好笑,道, “牧师兄!我帮你。“ 牧晨被吴语静瞧得自己窘境,一时大为尴尬,他右臂上部骨头断了,左手不及右手灵活,最后连嘴巴都用上了,可是一些位置仍是触之不到 “那多谢吴姑娘了!” 吴语静见到牧晨右臂包扎模样,忍不住白了牧晨一眼,只见牧晨右臂处树枝表面老皮未曾刮去,藤曼上还留着嫩芽,藤曼将枯枝勒紧后,树枝老皮鼓起皱折,心中一阵无言。 将牧晨之前绑的全都拆了,吴语静纤手翻转,将衣袖向上撩开,细看之下,见一道长约数寸血痕,倒出一些药粉敷在上面,用碎布裹好,刮掉树枝表面一层老皮,将之收拾干净,再把藤曼刮得光滑…… 牧晨瞧着吴语静神情专注,替自己包扎伤口,不敢出声打扰,就算断骨处偶尔被碰触疼痛难忍,亦没有不发出一声痛哼,只是静静看着吴语静作为,心中一阵温馨。 “好了!“ 只得片刻功夫,吴语静即料理完毕,牧晨抬眼望去,只见包扎处干净整洁,不似先前自己胡乱绑的,心下感激道, “多谢吴姑娘!” “牧师兄不必客气,现下我们落难至此,理应相互扶持。” 吴语静莞尔一笑,笑容如鲜花绽放,甚是好看,牧晨看得一呆,想到二人山谷落难,不知何时才能归去,必然错过掌门六十大寿,念及至此,道, “对了,吴姑娘,不知令师姐的下落可有线索?” “据小妹探查得知,师姐失踪或许跟朝廷有所关联。“ 吴语静谈到此事,不觉柳眉微蹙,心中颇感头疼。 “哦?竟跟朝廷有关,那事情有些麻烦了。“ 牧晨闻言一惊,江湖与朝堂历来井水不犯河水,朝堂兵多将广,其中不乏一些武功高强之人,江湖中有些门派高手贪图富贵荣华而投身朝廷的不少,若与朝廷作对,吃亏的只怕是自己。 “嗯,那日与牧师兄分别后……“ 吴语静将事情始末说与牧晨,牧晨待到听完,心情沉重,若那乞丐所说不假,则铁掌帮屠宗的凶手定是那位‘少帅’无疑,只是堂堂手握重兵的‘少帅’,为何要消灭一个小小的江湖门派,背后又有什么阴谋,一时苦思不得其解。 “吴姑娘!此事如那乞丐所言,不知姑娘作何打算?” “此事事关重大,小妹不敢擅自做主,已传讯回宗门,由掌门她定夺。“ 吴语静蹙眉道,话语间显出疲累之感,牧晨见她神情疲累,心中升起怜惜之情,安慰道, “吴姑娘不用忧心,待到伤好以后在下随你一同寻你师姐。” 吴语静见牧晨眼神关切,欲要相助,心生感激,想起那日牧晨奋不顾身挡在自己身前,生生替自己挨了一掌,不由问道, “牧师兄!你为何待我这般好……“ 牧晨闻言一怔,那日周姑娘也有此一问,当时牧晨言道‘路见不平,自然拔刀相助’,只是现下面对的是吴语静,当真亦是如此? 想起自与吴语静相遇之后,脑海中时常浮现她的身影,一直盼着能够再次相遇,好似苍天有眼,在那山道上竟遇到脑中的人儿,谁想蝠老魔的出现,让二人陷入生死危机,看着眼前的佳人即将香消玉殒,心中蓦地感到惊恐,因而不顾一切的冲将过去,此时见吴语静问起,莞尔一笑,由衷的道, “因为在下想对你好……“ 吴语静闻言,倏尔面红过耳,低头不敢看牧晨一眼,心道他这是在向我表明心迹么,为何我心里却是不抗拒,反而有些欣喜,想起曾经许多男子向自己表明心迹,自己都心生抗拒,为何对他却是不同? “我……我困了,先睡了! 吴语静低着头,眼角余光瞧了牧晨一眼,见牧晨仍是望着自己,心中有些慌乱,好似做贼被逮到一般心中发虚。 “好!吴姑娘请便。“ 吴语静娇躯侧卧,背对着牧晨,朱唇嚅动,嘴中喃喃道, “哼!真是个呆子……” 第三十九章 噩耗 无极宗座落在太岳山上,东接闻名古城襄阳,南依原始森林神农岭,北临高峡,方圆百里,有九九八十一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十一洞、三潭、九泉。 太岳山在春秋至汉代以来,已是道家修炼之所,历来隐居方士皆曾在此留下足迹,传闻此山是真武大帝道场所在,因而被世间认作五大仙岳之首。 无极宗自前朝道家名士‘元虚子’以道家典籍为根基,参以道家内丹功法的经验,最终自成一派,无极宗核心旨在万物的本体,以其无味、无臭、无声、无色、无始、无终,无可指名,故曰无极。 《老子》曰:“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无极即道,天地万物,自无极始,最后亦归于无极,无极而后生太极。 元虚子学究天人,精通道家典籍,创出两部惊世绝学,其一乃内功心法《道经》,依据古之道家练气之士,吸风饮露,辟谷食气而创,此内功心法初始时并无甚出奇之处,只是练气养生,然愈练到深处,则愈是神奇,传闻元虚子更是达至洗筋伐髓,返老还童的地步。 其二则是《无极十三剑》,讲究人与剑合,剑与意合,意与道合,参悟剑招需要领会剑意,通晓剑道,《无极十三剑》颇为难练,被江湖公认天下剑术第一,与沧海派《沧海云剑》齐名…… 此时正当午时,烈阳当空,太岳山山脚,一身形略胖的青年步履蹒跚,神色疲惫,抬眼见不远处一座雕栏画栋的牌坊上书‘太岳门‘三字眼中神光一亮,似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身躯摇晃间快步走了过去。 太岳门是无极宗第一道门户,常年有人看守,此刻门前立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那少年丰神俊朗仪表不俗,年龄虽小,却已然有一丝气度,今日正当他值守,直到午时却是无事发生,一时神游太虚,心道再等两个时辰,就可休息几日了。 孰料斜刺里串出一人,那少年吃了一惊,手腕被那人拉住,抬眼瞧去,见那人神色疲累,脸有风尘色,只听那人嘶声开口道, “快!快去通知掌门,有事发生……“ 那少年吓了一跳,见身形略胖的青年说完之后当即晕了过去,竟是有些眼熟, “是张师兄!“ 那少年陡然惊呼一声,他记得去年年祭之时见过眼前之人,旁若无人的坐在那大吃大喝,听同门师兄提到此人,是陆师叔弟子,无极宗弟子数百,就连掌门也不是每人都能识得,那少年一时没有认出却也不足为奇。 那身形略胖的青年正是张超,那日他与师兄牧晨在山道遭遇蝠老魔袭击,牧晨摔下山崖,张超身受重伤,悲痛之下晕死过去,幸得骑驴老人出手相救,保住一命。 张超待到醒来,已是三日之后,想起与师兄自幼作伴,感情深厚,下山之行二人一路欣赏湖光山色,品尝各地佳肴何等逍遥,如今却只剩自己孤单一人,不由悲从心起,当即大哭一场。 那骑驴老人见张超大哭,一时不知所措,听到后来,竟也心中凄凄,心道这胖子倒也是重情重义之人,不由劝慰道,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堂堂七尺男儿哭有何用?“ 张超听到‘报仇‘二字哭声骤然一顿,心道若不是那蝠老魔,师兄怎会身陨,我虽然武功微弱,不是那蝠老魔一招之敌,可我无极宗乃江湖一等一的宗门,自有武功高强的前辈高手,念及至此,当即拜别骑驴老人,收拾行装启程返回无极宗。 张超一路疾行,只是夜间稍作休息,其余时间皆是毫不停留,只得七日,业已到得襄阳境内,直觉身子渐感无力,容易发汗,本是有伤在身,虽经那骑驴老人救得一命,却也身子虚弱,尚需些时日调理,强自支撑下又行得数十里路。 眼看到了太岳山山脚,太岳门近在眼前,双眼忽而一暗,强咬舌尖使自己保持清醒,待到说出那句话,竟是再也无法支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那少年瞧得张师兄情形吓了一跳,忙向空中放出一枝响箭,不出片刻功夫,从山上跑下一队人来,皆是手持佩剑,正待出言相问,却见地面躺着一人,众人忙上前细瞧,当中自有人识得昏迷的张超,只听一人惊道, “是张师兄!“ 那出言之人二十来许,抬脚越过众人,探手查看张超鼻吸,见对方呼吸均匀当即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随牧师兄下山去了么,怎地却是一个人回来?难道出事了…“ 众人心生不妙,也不多说,分出二人将张超抬起,直奔无极宗山门去了。 无极宗大殿无极殿,无极殿此时聚着几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显是内功心法达到高深之境,养生有功,其中一位六十来许,气度非凡,顾盼间尽显宗师风范,此人正是无极宗掌门李回。 李掌门神色古井无波,视线随众人一道瞧向地面二人,地面上盘膝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双手抵住一青年后背,正在为他运功疗伤,那青年细看之下,正是方才昏迷的张超。 盏茶功夫,张超悠悠醒转,始一睁眼,已然知晓身在何处,见周遭站立的几位老者,心中一喜,竟是忘却了平日里的惧意,悲呼一声,叩拜道, “掌门!众师叔伯!你们要为七师兄报仇啊!“ “晨儿他……他怎么了?” 一位老者闻听张超之言,身形蓦地一颤,声音苍老地道。 张超闻言望去,见那老者身材瘦小,年逾古稀,一身灰布道袍略显肥大,正是牧晨的师父冲灵道人齐中修,不由声音哽咽, “齐师伯!师兄他被人害死,跌落山崖!” 冲灵道人眼前一黑,险些晕去,他并无子嗣,将牧晨视如己出,闻听噩耗悲痛万分,站立身侧的掌门李回一把将之扶住,源源不断的向其体内输送内力,见冲灵道人醒转,劝慰道, “师兄!待到事情察明,再悲伤不迟。” 李掌门话语一顿,转向跪在地面的张超道, “你且将事情经过详细说来!” “是!弟子遵命!” 张超见掌门相问,当即不敢怠慢,将随牧晨下山之后经历尽皆说了,一点不敢隐瞒,只愿掌门替师兄报仇。 在场几位老者听闻牧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欣慰点头,心道无极宗弟子本该如此,牧晨之举应作众弟子的典范,教化众人。 冲灵道人身为牧晨师父自然知晓为人如何,一时不足为奇,只是心中悲伤,待听到牧晨风蚀绝壁之行将《无极十三剑》练至第六式,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一时老怀大慰,瞥了一眼掌门与其余师兄弟,见众人皆是神色惊讶,不由心中自得,一想到牧晨身陨,更觉悲伤。 “哼!好一个蝠老魔,欺我无极宗无人么?” 掌门李回待到听完牧晨在沧海派比剑显威,心中舒畅,暗道牧晨虽最后败于夜明之手,也不算堕了无极宗名声,毕竟那夜明成名已久,且是江湖公认的武学奇才,牧晨尚且年幼,能接住对方几招实属不易,日后略加培养,说不得可以与之比肩。 李掌门想到无极宗潜力无穷的弟子就这么命丧他人之手,心中怒气陡生,转头看向身旁一人道, “师弟!你且下山一趟,会会那蝠老魔!” “是!掌门师兄!” 李掌门身后一人抱拳一拜,点头应允,冲灵道人张嘴预言,李掌门心知其意,向他使了个眼色,冲灵道人只得生生顿住,只听李掌门续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尽力把牧师侄带回来!” 第四十章 谷中 不觉间牧晨二人已在谷中呆了半月有余,除了断骨之处尚未恢复之外,其余伤势几近痊愈,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却只是说的寻常百姓,对习武之人而言,功力愈是高深,伤势恢复愈快,二人估算怕是再有半月,断骨即可完好如初。 两人孤男寡女幽谷独处,皆是有伤在身,只能互相扶持,每每牧晨左手不能及之事,吴语静出手相帮,吴语静腿脚不便之处,皆由牧晨代她双脚,一人代另一人双手,一人代另一人双脚,关系倒也日渐熟络。 闲来无事,牧晨二人时常谈起江湖轶事,论述武学心得,偶尔遇到分歧之处,皆是各持己见,争得脸红脖粗,互不相让,有时甚至几日互不理睬,只是话虽不说,但是见对方手脚不便,一时忍不住出手相帮。 这一日二人吃罢饭,吴语静闲来无事,盘膝坐在地上,双手翻飞,不停比划,似在演练剑招,此剑招细看之下,竟是风蚀绝壁独孤剑神的九式剑招。 原来二人闲聊之时,牧晨讲到自己下山经历,那吴语静听得津津有味,笑言自己下山之行不如牧晨惊奇,待听到牧晨风蚀绝壁之行,吴语静扼腕叹息,为错过剑神遗迹心中抱憾,牧晨见她神色,心下不忍,当即将九式剑招倾囊相受。 吴语静初时推迟,心道江湖中各派武学皆不外传,视本派绝学为珍宝,牧师兄信任我才有心传于我,我却不可不知深浅。 牧晨见她不肯学,只得好言相劝,言道剑神遗迹并非江湖各派所有,学之无碍,在旁再三怂恿,吴语静心下感动,见旁人视之如命的武学牧晨欲倾囊相授,心中一时为之悸动,看向牧晨眼神愈加柔和。 “吴姑娘!你这招剑意不对,阴柔有余,刚猛不足!“ 牧晨见吴语静练功勤奋心中欣慰,在旁含笑观看,待见到她演到壁刻中‘竖直’剑招,直觉略显阴柔,不由出声道。 “牧师兄!剑神壁刻每人观之,十人九异,我以为理应活学活用,使出自己所长才是!” 吴语静闻听牧晨之言,心中不以为然,娇声辨道。 “话虽如此,但武学一途,应循序渐进,你壁刻上九式剑意尚未悟透,怎可好高骛远?” 牧晨摇头笑道。 “你说我好高骛远?哼!我还道你迂腐不堪!懒得睬你!” 吴语静心中不忿,娇哼一声螓首轻扭,别过头去。 “你……哼!不可理喻!” 牧晨见吴语静脸色说变就变,说他迂腐,一时心中不平,亦是不再多说。 二人一时皆不作声,场中静的落针可闻,气氛诡异。过不多时,吴语静闷哼一声,双手捂着肚子,好似身体不适。 牧晨见吴语静如此模样,心中担心,虽然仍是有气,却也忍不住凑将过来,柔声道, “吴姑娘!你哪里不舒服?” 吴语静身子背着牧晨,却不回头,只是肩头起伏,呼吸略有些粗重,任由牧晨呼唤只是不理。 “吴姑娘!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般说你,你别气坏了身子才是。” 牧晨见吴语静不理,只道她这回真个生了气,心下担忧,暗道吴姑娘伤势未曾痊愈,若是气坏了身子,那可怎生是好,心中不由暗骂自己为何惹她生气,一番软语,低头认错。 “你没有错,都是我的错!从小到大师父都舍不得责备我,你却如此教训我……” 吴语静见牧晨软语道歉,好似受的委屈有了缺口,娇躯回转对着牧晨啜泣道。 牧晨心中一疼,只见吴语静一双美眸梨花带雨,方才竟已暗中落泪,不由心中爱怜之情陡升,左手探出,触摸到吴语静绝世容颜,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珠。 吴语静全身一颤,陡然面红过耳,忽然甩开牧晨的左手,羞恼道, “不要你可怜,你去可怜周姑娘……” 吴语静一声尖叫,神情痛苦,牧晨见吴语静神色,陡然惊醒,强自压下心中兽性,神情关切道, “吴姑娘,没事?“ “我的腿,你压到我的断骨之处了。“ 吴语静娇声道,似被那剧痛刺激,神志清醒许多,见到两人赤诚相对,不敢再看牧晨一眼。 “啪!啪……“ 牧晨左手用力扇自己耳光,心道自己真是禽兽不如,吴姑娘有伤在身,自己却对他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牧大哥!“ 吴语静见牧晨扇自己耳光,吃了一惊,连伸手拦住道。 “吴姑娘,你有伤在身,我还做出这等事情,真是禽兽不如!“ 牧晨眼神充满歉意,对着吴语静道。 “我不怪你……” 吴语静神情羞涩,说完螓首低垂,不敢与牧晨对视,牧晨闻言,心中更加自责,道, “吴姑娘!我……” “你还叫我吴姑娘,我们都这般了……“ 吴语静抬头望了牧晨一眼,神色略显不满,牧晨立时改口道, “静儿!” “牧大哥!你冷静一下啦!现在不行的…… 吴语静察觉牧晨满是欲望的双眸,轻声提醒道,牧晨尴尬一笑, “我,我去溪边冷静一下……“ 牧晨不敢再看吴语静,连穿好衣物,一路向着小溪行去。 “这小子!真是枉我一番美意,一点不如我当年!“ 距牧晨所在不远处,一人隐在灌木丛后,瞧得牧晨抛下吴语静去了溪边,摇头一叹,抬脚向着溪边而去。 第四十一章 千蝠幻影身 牧晨快步来到谷中的溪水畔,纵身一跃,跳到水流之中,谷中溪水格外清凉,淹及牧晨膝盖处,牧晨直觉全身一冷,周身欲火小了许多,左手兜起溪水不住往身上泼洒,过不多时,全身已然湿透,方才清醒许多。 “真是没用的家伙,枉费我一番美意!” 蓦地一声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牧晨心中陡惊,却不知此山谷尚有第三人在此,好奇之下转身相瞧,心中猛地大骇,几欲发足逃跑,只见那人须发花白,脸颊暗红,长眉入鬓,正是将他打下山崖的蝠老魔,惊骇之下忍不住倒退一步。 “你不用害怕,我不是来杀你的。” 蝠老魔轻笑一声道,神情似笑非笑道, “我是来帮你的!” 牧晨闻言忍不住心中腹诽,细瞧那蝠老魔,直觉与那日山道所见略有不同,少了些许戾气,多了几分平和从容,心道那日你喊打喊杀,今日怎地却说来帮我,一时不知蝠老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向蝠老魔眼神狐疑,心中只是不信。 蝠老魔见牧晨不信,心中早有预料,当即整理一番思绪道, “我那不肖之徒被你所杀,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将你打下山崖险些身死,也算替他报了仇,尽了师徒一场的情分。” 牧晨剑眉微蹙,心道如此说辞倒是有些勉强,毕竟自己尚好好的活着,那嗜血男子却是死了。 蝠老魔似是看出牧晨心思,心中一叹,道, “其实我得感谢你,因为你让我恢复记忆,想起许多往事!” 蝠老魔眼神飘渺,露出追忆的神情, “当年我与雪怡遇到仇人追杀逃到一处悬崖,亦是如你一般,奋不顾身的挡在她的身前,最后双双掉下山崖……你那一刻拼死挡在那小女友身前,让我心中悸动,想起前程往事,看见你们仿佛看见当初的我们一般……“ 牧晨听到蝠老魔一番由衷直言,倒不似作伪,眼中神光闪烁,暗道如此倒也勉强说得通,只是蝠老魔前后反差过大,心中兀自犹疑,道, “前辈,不知来此所为何事?怎地却说帮我?” “你以为没有我那‘催情散’,你可有机会一亲美人芳泽?“ 蝠老魔嘴角上挑,狡黠一笑。 “原来是你!” 牧晨心中陡惊,此时回思起来,不由豁然开朗,心道我与静儿相敬如宾,朝夕相处之下彼此生出好感,却是从未有过逾越之举,今日倒是大不寻常,想到二人方才耳鬓厮磨,不由心中一荡。 “可惜你这小子却是不长进,没有老夫年轻时的半点风采!” 蝠老魔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摇头一叹。 牧晨想到与吴语静自方才一番亲昵,双方感情竟是更进一步,不由心中感激,只是那手段却不光彩,却也不必谢他。 “前辈一番好意晚辈心领,只是如此算计……” “哼!依你二人老实模样,你要想抱得美人归难咯,老夫可比你这愣头青了解女人。“ 蝠老魔斜视牧晨,神色鄙夷。 牧晨不置可否的一笑,他本是初涉男女之事,自然不如长他几十岁的蝠老魔,就是那李生花与他年龄相仿,他亦是自叹弗如,正思虑间,却听那蝠老魔道, “牧小子,我见你那日所施展的《血饮九重天》使得不错,足见你悟性颇高,可愿拜老夫为师?“ 蝠老魔看着眼前的牧晨,宛如瞧见当年的自己,暗道这小子重情重义,为心爱女子奋不顾死却是如我年轻时候一般,只是不如我那时大胆,难得的是他天资悟性皆比我那死去的徒儿更佳,定不辱没老夫一身武功。 牧晨闻言心中惊诧,蓦地抬头看向蝠老魔,却见他神色认真不似戏耍,暗道那日欲杀我而后快,今日却想收我为徒,莫非此人得了失心症不成,开口道, “前辈武功高强,能拜前辈为师实乃晚辈福气,只是晚辈已有师父,岂可改投他人门下?“ “江湖中有几个师父的不是没有,又不是让你叛出师门?” 蝠老魔不以为然,暗道老夫一身绝学,仗之足以横行江湖,想拜老夫为师的不知几何,这小子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牧晨自是知晓江湖中可拜几人为师,如那独孤剑神年轻之时亦是拜得几位剑道名师,更是有机缘奇遇,方才剑道大成,纵横江湖无敌手。他如此说辞,只是一番推脱之辞,却没想那蝠老魔如此执着。 “晚辈不敢欺师灭祖,待问过家师方能决定!” 牧晨对蝠老魔不知底细,只道那嗜血男子残忍歹毒,其师难辞其咎,若蝠老魔是个大奸大恶之人,日后教他为非作歹,却是有违侠义之道,一时心中抵触。 蝠老魔不知牧晨心中所想,见他再三推辞,脸有不虞之色,若是依照他之前的性子,说不得一掌拍将过去,只是他记忆复苏之后,尚有许多事情要办,料定此行吉凶难测,自己身陨倒也罢了,只是一身绝学无人传承,一时难找瞧得顺眼之人,只得叹道, “你不肯拜我为师倒也罢了,只是老夫一身绝学你总愿学?” 牧晨见蝠老魔如此妥协,心中狐疑,不知自己哪里让他瞧得上眼,暗道莫非他另有所图,不由出言问道, “前辈可有何吩咐?” “小子!你到底学是不学?不学的话,你信不信我将你那小女友给杀了!” 蝠老魔双眼一瞪,心中不耐,不由威胁道。 “前辈!不可,“ 牧晨闻言心中陡然一惊,咬牙道, “晚辈学就是了!“ 牧晨见蝠老魔动怒,心生惧意,唯恐蝠老魔‘魔性大发’,心道学他武功倒也无妨,只是不用来害人就是了。 “哼!你随我来!“ 蝠老魔冷哼一声,心道早知威胁管用,何必多费唇舌,当即身形一展,率先远去,牧晨跳出水面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行得盏茶功夫,只见前方一处芳草地,地势平缓,方圆数十丈大小,牧晨见蝠老魔身形顿住,当即止步。 “老夫生平武功,皆出于两部绝学,仗之横行江湖,一乃身法绝技《千蝠幻影身》,第二种想必你已知晓,正是《血饮九重天》……” 蝠老魔负手而立,侃侃而谈,宛如一代武学宗师一般神情傲然, “《血饮九重天》练到后处,你自会发现其中奥妙,老夫无需多说,《千蝠幻影身》是部辗转腾挪的身法,一经施展,可化幻影无数,让敌人真假难辨捉摸不透,犹如蝙蝠一般,不论敌人其速如何,始终难伤蝙蝠真身,……” 牧晨闻言不由心中震撼,敌人武功再高,若是攻势不能临近己身又有何用,心道现下自己武功微弱,若是遇到不能敌的高手,仗之足以保命,一时心中竟有些迫不及待。 蝠老魔也不多说,当即身形一动,道, “记住我脚下所走方位!” 牧晨当即凝神静气,仔细观看,只见蝠老魔步伐奇异,忽进忽退,忽左忽右,不似九宫八卦,阴阳五行之类方位,脚下完全没有章法,犹如一只蝙蝠临敌时仓促闪避,一时却没记住。 牧晨却是不知,《千蝠幻影身》正是前人参悟蝙蝠所得,蝙蝠于空中避敌,全凭其本能使然,哪里会九宫八卦步法,许是没有章法,才让人琢磨不透。 “前辈!能否……能否走慢一些?” 牧晨直觉纵是凝神细看,亦觉眼花缭乱,看不清楚,不由尴尬道。 蝠老魔自是知晓《千蝠幻影身》的诡异,当即步伐放慢,犹如寻常走路一般,牧晨眼神微亮,这回倒是看的清楚分明,一边凝神观看蝠老魔步法,一边脚下随之挪移,不出片刻,已然尽皆记在心中。 第四十二章 任督通,罡气成 牧晨待到《千蝠幻影身》步法了然于胸,当下身形一动,依照所记方位双脚不停交错,初始时略显缓慢,犹如初学走路的婴孩一般,半柱香之后,其速渐快,却是始终不曾幻化出身影,心中猜疑是否记错步法,见蝠老魔呆愣的看着自己,不由狐疑地道, “前辈!晚辈可是练得不对?” 蝠老魔心中惊诧,心道这小子只半柱香时间竟已将步法熟练至此,悟性着实不错,须知《千蝠幻影身》不似九宫八卦方位有迹可循,完全没有章法,却不知他使得什么法子,闻听牧晨所言只是不理,好奇道, “牧小子!你是如何将步法记下的?” “晚辈……晚辈见前辈脚步忽进忽退,忽前忽后,虽无章法,却似音律中五音十二律三分损益之法,彼此参照之下勉强记得。” 牧晨只道那蝠老魔责怪自己记错步法,不由满脸尴尬道。 “你精通音律?” 蝠老魔闻言一怔,却不知使了一辈子的《千蝠幻影身》能与音律有所关联,若是如此,当初学此身法之时,也不至花了一日时间强记硬背。 “晚辈只是从书中所看,音律方面不是太懂。” 蝠老魔忽而嘴角含笑,见牧晨触类旁通,将步法融于音律之中,竟在短短半柱香学会,也算是学有所用, “你记得没错,只是《千蝠幻影身》尚需打通几处经脉方可,你且听好……” 牧晨心中恍然,见蝠老魔言传身教,当即屏息凝神,闻得蝠老魔说出三条经脉颇为生僻,从属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少阴肾经,一时不能尽数打通,只得熟记经脉运行路线,日后一一贯通。 “都记下了?” 蝠老魔只是说了一遍,牧晨在旁全神默记,偶尔伸手在足部点指,只得盏茶功夫,蝠老魔见牧晨抬头看来,欣慰道。 “都记下了!“ 牧晨闻言点头,习武之人对自身经脉自是了熟于胸,倒也不用蝠老魔指点穴位,只是此三处经脉较为生僻,平日间未曾顾及,尚需熟悉一番,因而耗费盏茶时间。 “既已学会,老夫也该走了,“ 蝠老魔瞧着牧晨眼神柔和,见牧晨闻言一惊,续道, “老夫名讳宿清风,日后若有人问起,你只说是老夫弟子,切记!另外,没我允许,不能将此两部武功传于任何人,切记……!“ 蝠老魔话音未落,身形眨眼消失,牧晨眼前芳草地已空无人影,不由大叫一声,道, “前辈!” 只是山谷空幽,无人作答,牧晨想到蝠老魔传授自己武功却并未差他做事,心中不由暗骂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即双膝跪地,对着蝠老魔叩了三个响头。 “前辈!保重!” 牧晨拜别蝠老魔,见时候不早,抬脚向着山谷高地走去,只走出数十丈远,瞧得山脚一处草丛旁山花开得正艳,那花生五瓣,紫白相间,花香淡雅怡人,心道都言女人如花,将它摘回去送给静儿,她一定欢喜…… 吴语静在高地见牧晨许久未归,心中焦急,只是腿脚行动不便,只得耐心等候,心道山中不知是否有毒虫蛇患,可莫要被牧大哥撞见,担忧中又过了半个时辰,仍不见牧晨踪影,心中害怕,顾不得右腿伤势,在旁捡起生火用的枯枝,撑住右边娇躯,起身去寻。 “呀!” 那枯枝只有两指粗细,没出几步就已折断,吴语静吓得芳心一跳,娇躯向旁倒去,倏尔一只温暖的大手拦腰将她抱住,吴语静心中惊喜,抬眼只见牧晨正含笑瞧着她, “牧大哥!” “静儿,你腿伤未好,要到哪里去?” 牧晨将吴语静扶起身子,吴语静并未抗拒,瞧得二人如此亲昵,心中一甜,娇声道, “哼!还不是赖你,去了许久不回,人家担心你呀!” “好!是我的不是,为了表示牧某的歉意,我送你一样东西。” 牧晨神秘一笑,吴语静闻言一怔,不由喜道, “什么东西?“ “先闭上眼睛!” 牧晨满脸狡黠地看着吴语静,只听吴语静甜笑道, “神神秘秘!如果敢捉弄我,看我不打你。“ 吴语静嘴上如此说,依言将一双美眸合上,不出片刻,鼻尖嗅到一股清香,心中有所猜测,绝世的容颜上荡起如花般笑容,牧晨直觉眼前山花为之黯然,一时看得呆了。 吴语静睁眼一瞧,果如心中猜测一般,眼前山花紫白相间,淡雅而高贵,却是道不出此花何名,见牧晨呆呆的望着自己,白了牧晨一眼,朱唇迅速在牧晨左脸蜻蜓点水般一吻即回, “呆子!“ 牧晨身体一颤,左手捂着脸颊愣在原处,忽地嘴角咧开一脸傻笑…… 牧晨与吴语静幽谷独处,本是相敬如宾,遭蝠老魔‘催情散’算计以后,二人一番耳鬓厮磨,只差一步即木已成舟,好似打破某种隔膜一般,感情日渐升温,只是牧晨担心吴语静伤势,始终不曾跨越那最后一步。 俗语道‘温柔乡,英雄冢“,牧晨直觉在山谷的这段时日,是其一生最开心之时,每日与吴语静朝夕相处,与她聊天,陪她练剑,一起畅论古今,只是静静地瞧着她心中亦觉高兴,每日练功之时有所减少,一时忘却练功不坠的习惯。 好在武学之道,过刚易折,有时放松反而于己有利,下山之行,牧晨一路几经风险,险死还生,自身武功虽进步迅猛,却也留下一些暗伤,自跌入山崖之后,行动不便,方才有暇松弛一段时日。 开心的时日总是过得极快,转眼半月已过,二人断骨之处业已愈合,只需调养几日,就可完好如初。 这一日牧晨迎着朝霞,盘膝静坐,调转周身真气,依照宗门内功心法《道经》打坐吐纳,运转数十周天之后,直觉体内真气充盈,任督二脉诸穴隐隐有松动的迹象,心中不由一喜,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须得准备周全。 从怀中掏出一只血色小瓶,倒出一粒补气血的丹药,将之吞入腹中,只得片刻间,全身气血充盈,是常人数十倍有余,牧晨只胀得周身赤红一片,仿佛欲爆体而出,心中不敢丝毫怠慢,当即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练化药力。 “人身左为阳、右为阴;左阳上行为清气,右阴下行为浊气,及阴阳颠倒循环,则练血一次……” 牧晨心中默念《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依照其经脉运行路线练化药力,只得半柱香功夫,那丹药药力与牧晨体内精纯的气血合二为一,牧晨直觉全身气血前所未有充足,双眼神光湛湛,血气右行排除浊气,左行化作精纯气血,如此循环往复,待到数十周天之后,全身忽明忽暗,《血饮九重天》第三层练成,数十倍气血只剩数倍精纯血气。 牧晨全身气足神完,已然准备充足,也不作歇息,当即运转《道经》心法,欲一鼓作气打通任督二脉。 “任脉会阴两阴间,曲骨耻骨之上缘,中极脐下四寸取,脐下三寸是关元……“ 牧晨体内气血充足,依着任督二脉诸穴顺序逐一打通,前面十处穴道在气血势如破竹的攻势之下尽皆打通,只是愈到后面,气血之势减弱,待到第十七穴时气血力有未逮,再也不能前进分毫,撞击穴道时竟隐隐生疼,牧晨知晓冲击任督二脉的凶险,一个不好,经脉尽断,当下不敢贸然强行冲击,攻势稍缓。 牧晨心中冷哼一声,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从怀中一抹,掏出补血气丹药,再次吞入一粒,不出片刻间,血气陡增,一连将任脉其余几处穴道打通,血气丝毫不停,一路冲入督脉诸穴。 牧晨冲关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全身一震,两股热气竟和体内原有的真气合而为一,不经引导,自行在各处经脉穴道中迅速无比地奔绕起来,任督二脉畅通无阻。 “呼……“ 牧晨深出一口气,那浊气略显黑色,只将任督二脉中污浊之气尽皆带出,蓦地直觉全身一轻,仿佛要腾云而去。 “终于突破罡气境!“ 第四十三章 出谷 民间传言,但凡武功高强之人身体刀枪不入,皆是练有金钟罩护体神功,此说法以偏概全,却有不尽之处,武林中人待打通任督二脉突破罡气境,体内真气雄浑,会自然生出护体神功,却不全唤作金钟罩。 习武之人吞吐天地灵气,修炼内功,待破入罡气境,体表自会形成一层护体真气护罩,初始时曰金钟,即身如金钟罩体,普通拳脚,刀剑难伤,待到体内真气愈加雄浑凝练,即可达到金刚不坏之身。 民间流传天下武功出少林,想来金钟罩与金刚不坏正是少林派的练体武学,是以江湖各门派将护体真气境界以少林为正宗,也就那般叫法。 金钟罩与金刚不坏之后,此时体内真气充盈,雄浑深厚,内力绵绵不绝,真气量变引发质变,护体真气唤作‘天罡气’。 《道法》卷七十七《天罡》云:夫身中天罡,丹田为黄庭,居於身中之中,为天罡气。其实号曰中黄气,变化於心也。此窍非凡窍……″。 牧晨突破罡气境实属机缘巧合,那日在风蚀绝壁西风谷内,胸前中了剑疯子一掌,伤了肺脉的同时,亦使得任脉诸穴在一掌之下有些松动,只是当时有伤在身,不敢尝试突破。 后来回程之时,遭遇蝠老魔寻仇,见吴语静情势凶险又生生替她挨了一掌,却恰巧打在督脉之上,蝠老魔内力深厚,一掌之下险将督脉震断,好在牧晨经脉坚韧,经脉未断,只是有些裂痕,督脉诸穴倒因此险些贯通。 所谓福祸相依,牧晨两次险些丧命,却也使得任督二脉松动,有了突破的可能,若换做旁人,却是难遇如此机缘,就算遇到,若无疗伤圣药,怕也只得殒命一途。 牧晨直觉体内真气雄浑无比,较之内息境十数倍有余,真个是天差地别,体内真气不经引导,自行在各处经脉中迅速奔绕,在周身行成一层护体真气,那真气透明无色,旁人不察间若是触其身体,自会生出反震之力。 吴语静醒来之后,见牧晨在旁打坐练功,不敢出声打扰,只在一旁细细瞧着,不多时见得牧晨头顶升出屡屡白烟,面色忽明忽暗,正是练功到紧要处的征兆,一颗芳心骤然提紧。 待到盏茶功夫之后,只见牧晨神色恢复如常,张嘴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眸,吴语静惊喜道, “牧大哥!你突破罡气境了?‘ “嗯,侥幸突破!“ 牧晨莞尔一笑,心中亦是颇为开心,须知江湖中有人穷一辈子之功也未曾打通任督二脉,自己能够突破却是仗着两位内功强者‘相助‘,幸运得紧。 “牧大哥,你好厉害,江湖中年轻一辈足以排名前五了,比我大师兄突破罡气境时还早数月。“ 牧晨一笑,他听过武林中几位武学奇才的事迹,当时只道那几人天姿出众,高不可攀,想不到如今却是能与之并列,心中恍如隔世一般。 吴语静美眸异彩连连,静静看着牧晨,绝世容颜中布满崇拜之情,下山之前,心中只道大师兄乐寅坤天资卓绝,相貌俊朗不凡,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男子,无人能出其右,一颗芳心对大师兄崇拜不已,因而对世间男子不假辞色。 下山之后,吴语静江湖阅历增长,知晓江湖中年轻一辈,天资能与大师兄相当者亦有数人,只是心中不已为然。 直到此刻亲见牧晨突破,才知晓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心中对大师兄的崇拜之情蓦地减少,一双美眸直视牧晨,见其相貌俊朗不输大师兄,人品才学更是难得,更难得的是牧晨天资较之大师兄有过之而无不及,心道这就是我的牧大哥啊,武功才貌俱佳,一时看得痴了。 “静儿!静儿……“ 牧晨见吴语静盯着自己发呆,饶是二人关系亦觉双颊发烫,不由唤了一声,吴语静却没听见,又唤了数声。 “嗯!牧大哥……“ 吴语静心神回归,应声道,神情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静儿,我们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该出去了!“ 牧晨看着吴语静模样,心觉好笑,柔声道。 “嗯,是该回去了,师妹见我许久未回,定然十分担心,只是不知师门有无赶来……” 吴语静美眸微蹙说道,牧晨见她脸有忧色,柔声安慰一番,心中亦是想起师门,出来许久,着实有些牵挂。 牧晨二人在谷中呆了一月有余,虽然对谷中宁静的生活有些留恋,但毕竟此地不能久留,牧晨想到错过掌门师叔的寿诞,心中不由抱憾,暗道不知张超他们怎么样了,徐姑娘命运多舛,两次险些丧命,上回是被自己所救,这回不知能否逃过一劫。 牧晨先他二人跌入谷中,自不知徐凤,张超二人被骑驴老人所救,保住一命,张超更是将牧晨遇难的噩耗传回无极宗,如若牧晨现下活着回去,不知众人作何感想。 山谷四周高山耸立入云,以二人之功决计不能攀登,只得沿着小溪流向直朝西南方向而行,牧晨脑中忽然想到蝠老魔,却不知他如何寻得山谷所在,想来纵使他轻功绝顶,亦不可能奈何数百丈之高的山崖,那下坠之势何止千钧,一时想不通即不再多想,径自沿着小溪直走。 “呀!” 二人直走得一柱香时间,吴语静突然右脚一扭,险些摔倒,牧晨在旁迅速将其扶住,神色关切道, “静儿,怎么了?” 吴语静瞧得牧晨一脸关切之色,心中一甜,蹙眉柔声道, “我的腿,仍是有些疼!” “我看看!” 牧晨闻言,心中怜惜,拉着吴语静玉手席地而坐,卷起小腿裤脚左右看不出异状,心道许是断骨未曾痊愈,当下收敛心神,功聚双掌,雄浑的罡气境内力灌入吴语静小腿,轻轻替她按摩疗伤。 吴语静直觉一股浑厚的内力灌入周身,温暖柔和,只觉浑身舒泰,看着牧晨笑道, “牧大哥,你真好!” 牧晨只是莞尔一笑,并未作答,小心翼翼替她按摩右腿,过不多时,吴语静见牧晨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显是功力消耗所致,不由娇声道, “牧大哥,我已经好了许多,你且歇息一会!” “嗯!“ 牧晨亦觉身体乏累,收功静坐调息,只得盏茶功夫,内力渐已恢复,当即起身,抬眼朝小溪尽头望去,却是看不见头,不知尚有多远,心道眼下静儿旧伤未愈,不宜长时间赶路,只是既已出谷,也不能如此折回,不由对着吴语静道, “静儿,还是我背你。” “嗯!“ 吴语静乖巧点头,只是方才牧晨替她按摩消耗不少内力,心生怜惜道, “再歇息片刻!“ 牧晨只道她腿伤未愈,走得累了,闻言轻轻点头。 二人在原地歇息一炷香时间,体力已然全部恢复,起身继续赶路,牧晨背着负吴语静前行,一时倒也不觉得累,两人偶尔谈笑风生,打发路途沉闷。 待行到一个时辰,二人渐渐走出群山,那小溪早已汇入一条河流,河面数十丈距离,周围不见人影,尽是一片荒草,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一直到日影西斜,二人已走得大半日,那河面上依稀有舟船出没,河流两岸树木成荫,抬眼见数里外依稀有一座石桥横贯河面,牧晨一时竟觉得眼熟, “莫不是家乡的河流,汉江的分支么? 第四十四章 巧遇 黄城位于荆襄之地以东,古称江夏,汉江的分支滠水流经此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此处水陆交通发达,南来北往的商贩汇集于此,有‘荆襄第一市‘之美誉。 原来那滠水河尽头处却在山谷中,牧晨二人沿着小溪走的却是黄城与荆安郡的边地,一路逆河而上,到得滠水河中段处黄城所在,牧晨虽自幼在黄城长大,却是不知此隐秘之处。 “静儿,咱们到黄城了。” 牧晨侧头对背上的吴语静柔声道。 “这么快!” 吴语静惊疑,须知那日她从黄城到荆安郡用了两日左右,而如今只用了大半日。 “嗯,想来这条水路是两地的捷径,只可惜尽头却在深山,不然日后倒是可沿此路来往两地。“ 牧晨朗声道,忽然想那蝠老魔或许是从此处到得山谷也犹未可知,却不知他如何知晓此隐秘之地,思虑间,却听吴语静急声道, “快放我下来,免得让人瞧见!” “瞧见怎样,难道旁人没见过背娘子的么?“ 牧晨心中不以为然,手上却依言将吴语静放下身来。 吴语静听到‘娘子‘二字,绝色的容颜上双颊生红,嗔了牧晨一眼, “谁是你娘子,真不害臊!“ “静儿你想赖账不成?“ 牧晨讪然一笑,心道头回下山若能带个仙女一般的娘子回家给二老瞧瞧,想必他们定然十分开心,一想到上次回家二老曾提起此事,就一阵头疼。 也不怪二老催促,毕竟牧晨年祭之后就十九了,同村中像他这般大的,孩子已能满地跑,牧晨却不羡慕,每个人的路不一样,何必与他人攀比。 吴语静闻言满脸羞涩,嗔了牧晨一眼, “你还说,都赖你!“ 吴语静再也无法保持恬静的气质, “哼,想拐个娘子回去可没那般容易……“ 二人一路谈笑风生,半柱香之后到得那石桥底下,沿着青石台阶上到桥面,此时天色渐黑,桥上依旧车马如龙,桥头店铺林立,已然挂起灯笼。 牧晨二人沿着官道而行,距那桥头两里开外,一家酒楼耸然而立,牌匾上书‘有凤来仪‘四个金漆大字,二人早已腹中饥饿,不由相视一眼,抬脚进入酒楼。 在山谷中吃了一月的河鱼山果,纵然香甜可口,亦是吃得腻了,两人方入内,酒楼中人似有所觉,抬眼见吴语静姿容绝色,一时看得呆了,牧晨无奈一笑,携着吴语静上到二楼。 吴语静似早已习惯众人的眼神,虽然心中不喜,却也无可奈何,二人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即刻间有店小二上来奉茶,一双眼睛总是不经意间瞅向吴语静,牧晨点了一些家乡特色菜肴,一壶酒,那店小二应声去了,两人一边欣赏窗外景致一边等候。 盏茶功夫不到,酒菜上桌,二人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液,许是许久未曾吃到烹饪的菜式,一时吃得津津有味。牧晨抬眼见吴语静虽然饥饿难当,却只是朱唇轻启,细细品尝,一时看得呆了。 “牧大哥,你瞧我作甚?” 吴语静低头吃菜,见牧晨却不动筷,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嗔道。 “瞧你好看!” 牧晨莞尔一笑,眼中满是柔情,心道却不知自己几世修来的福,能让众人垂诞的绝色女子垂青,能够时常瞧着她吃饭。 吴语静心中羞喜,嘴上却嗔道, “如果我某天变得又老又丑,你就不爱看了是不是?“ “哟!小两口在这打情骂俏,羡煞旁人了!” 牧晨正待回话,斜刺里响起一道调侃之声,不由侧头望去,见三名满脸痞气,腰悬佩剑的青年朝二人走来,三人眼神在吴语静娇躯来回扫动,牧晨陡然剑眉微蹙,吴语静亦是脸色微沉,旁人始终留意此桌,闻听那人言语,亦是纷纷看来。 那三人见牧晨年纪轻轻身上未带兵刃竟是将其无视,为首一人生有一双鼠眼,眼神含笑对着吴语静道, “姑娘!在下可否坐在这里? 那人不待吴语静答话,就自顾自的坐在牧晨二人身旁,一双贼眼盯着吴语静直瞧。 “滚!“ 牧晨见此人贼兮兮的瞧着吴语静,心中怒气陡升,蓦地厉喝一声。 那三人闻言皆是转头看向牧晨,神色不善,那为首鼠眼之人眼神微眯,对着牧晨道, “小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给,我,滚……” 牧晨见那为首之人装腔作势的侧耳倾听,心中厌恶,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旁人见牧晨年轻气盛,怕是要吃些苦头了,纷纷摇头轻叹。 “找死!” 牧晨话音未落,那为首之人当即举拳轰向牧晨面门,拳势惊人,带起一股劲风。 牧晨见势不敢小觑,周身功力运转,一掌迎向对方拳头, “嘭!” 一声巨响传来,牧晨坐在那纹丝未动,那为首之人身子向后翻到在地,旁人眼睛陡地睁大,实想不到牧晨年纪轻轻武功如此之高,竟然一招就胜了那鼠眼之人。 吴语静灿然一笑,看向牧晨眼神发亮,旁人见她容颜却是看得呆了。 那为首之人一股沛然之力传来,不可抵挡,心中猛惊,爬起身来,挥手制止正欲出手的其余二人。 “你是……你是‘李乐夜申肖’中的哪一位?” 那鼠眼之人心中着实吃惊,他已至内息境的极致,只差打通任督二脉就可踏入罡气境,内息境中鲜有人敌,瞧牧晨模样只得二十岁左右,竟能一招击败自己,心中猜测牧晨是传说中的五位武学奇才其中之一。 “都不是” 牧晨瞥了一眼那青年,淡然道。 那鼠眼青年闻言,眼神急速闪烁,眼角余光见吴语静含情脉脉的看着牧晨竟是不看自己一眼,心中吃味,心道既然他不是那五位之一,定是使了提升功力的法门,合我三人之力,未必不是他对手,念及至此,向其余二人使了眼色, “既然不是……上!” 牧晨心中暗苦,暗道莫非那‘李乐夜申肖’威慑力如此惊人,见他不是五人之一,就立马动手,牧晨却是不知,那五人天资卓绝,背景深厚神秘,一般人不敢随便招惹。 眼见三人三剑向着自己刺来,当即运转全身真气,在周身形成真气护罩,徒手抓向刺来的三剑,旁人见牧晨如此托大,竟仍是坐着迎敌,纷纷屏息观看。 “叮,叮,叮。” 三声脆响,三柄刺向牧晨的长剑被其抓在手中,手掌竟是不见鲜血流出,只见牧晨稍一用力,三柄剑剑尖纷纷折断。 三人佩剑被抓,不由身子前倾,那为首鼠眼之人眼见牧晨折断剑尖,心中陡惊,眼中倏尔闪过一丝狠厉,竟是借由前倾之势,以断剑刺向牧晨咽喉。 “牧大哥!” 吴语静见那人趁着牧晨折断剑尖的间隙,趁势而来,心中陡惊,娇躯坐在对面却是无法相帮,不由惊呼一声。 牧晨早已心生警觉,身子蓦地后仰,抬脚踢向那人胸腹。 那鼠眼青年前冲之势甚急,腹部被牧晨一脚踢中,痛呼一声,身子撞向窗外,眼看即将砸在街上行走的一男一女,突然那路人男子随手拍出一掌,掌风落在鼠眼青年身上,身子被震得横移数丈。 牧晨待到踢中鼠眼青年,又踢出两脚,将其余二人踢翻在地,闻听得窗外街道传来惊呼之声,与吴语静朝窗外瞧去。 “师姐!” 吴语静心中惊喜,只见窗外街道上那路人男子约莫四十来岁,一身白色衣衫,正向酒楼二楼瞧来,那中年男子左手拉着一位二十几许的年轻女子,正是吴语静苦苦寻找的师姐,那女子好似未听见吴语静话语一般,只是被那人牵着手腕,看向楼上牧晨二人。 吴语静见那女子似未听见,正欲再叫,却被牧晨抬手制止,不由心中狐疑,柳眉微蹙看着牧晨,却是并未出声,只是瞧着那中年男子深深看了二人一眼,就拉着师姐远去。 “你师姐被人挟制,我们不要打草惊蛇。“ 牧晨神情严肃,方才见那中年男子隔空随意一掌,将鼠眼男子拍出数丈,自己却是做不到,显然对方武功高出自己许多。 “那怎么办?“ 吴语静本就聪慧,方才只是关心则乱,经牧晨提醒,回思方才那中年男子抓住师姐的脉门,却非手掌,显然不是携手散步。 “我跟上去瞧瞧,你到附近找家客栈等我消息。“ 牧晨略一思索,决定先探明二人落脚之处,再从长计议。 “我也要去!“ 吴语静记挂师姐安危,又恐牧晨独自一人前往遭遇不测,娇声道。 “你右腿伤势未曾痊愈,行动不便,万一被发现,逃也不能逃,“ 牧晨看着吴语静莞尔一笑,道, “放心,我不会有事……“ 吴语静闻言皱眉沉思,心中虽不情愿,却知自己武功微弱,且行动不便,去了势必会拖累牧大哥,念及至此,神色关切道, “牧大哥!你要小心!“ 第四十五章 夜探 牧晨独自一人出了酒楼,远远跟在那中年男子身后,唯恐被其发现,始终保持一定距离。 那中年男子二人待到滠水桥头,见江风渔火别有一番情致,沿着滠水河岸逆河而上,一路向北缓步而行,偶尔驻足停留,却也只待片刻,真如携侣同游一般,牧晨心中古怪,实没见过中年男子挟持女流竟如此招摇过市。 牧晨在后尾随二人,半个时辰间并无任何异常,心觉无趣,想到此事关系吴语静师姐安危,只得强作精神。 过不多时,那中年男子见左右无人,身形一展,携着吴语静师姐上了河岸一旁民房屋顶,一路展开轻身功法,在一排排瓦砾间疾驰,却是不曾惊扰下方百姓。 牧晨当即不敢怠慢,提气纵身,同样越于屋顶之上,借着月色遥遥跟着二人,只得半柱香功夫,已然到了黄城东郊,此地早年是官家锻造兵器用的,不知何时竟己荒废,只剩一排排无人居住的铺子。 牧晨见那中年男子身形一跃落到地面,也不作停顿,继续向东疾驰,牧晨亦是一个翻身落地,认准方向后远远跟着前方身影。 沿途所见,尽是一片桑树林,牧晨见那中年男子穿行其中,速度丝毫不受影响,只得展开全速紧追,有树木遮挡,倒也不怕被其发现。 半柱香之后,只见前方树木渐稀,出现一片空旷的草地,一座巨大的宅院坐落在此,占地足有千尺,孤立荒野,显得异常突兀,那中年男子身形骤顿,携着那女子抬脚向着宅门而去。 那宅院大门处立着两名身穿白卦的小厮,见那中年男子到来,躬身一拜,身形退到一旁,让中年男子进门。 牧晨身形躲在一棵桑树之后,桑树两人合抱,完全将其身影掩住,眼见那中年男子进了宅院,一时进退不得,心道现下既已查名贼人落脚之处,只待无忧谷前辈高手前来营救,只是不知对方虚实,方得打探清楚,再作从长计议。 牧晨心知此事涉及吴语静师门,不容有失,若不知对方虚实贸然闯入救人,只怕平白折损无忧谷高手,念及至此,当下从衣角撕下一块碎布,遮住面容,抬脚横移,借着桑树掩护,迂回到宅院西墙。 到得西墙底下,牧晨贴耳倾听,见四周并无动静,倏尔一个纵身跃入宅内,直觉地面硌脚,却是踩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之上,周遭假山错落,栽种着许多奇花异草,竟是落入后院之中。 “嗡……” 忽然一声婉转的琴音响起,牧晨心中一凛,不知如此荒山深夜,谁人在此抚琴,牧晨自幼颇喜音律,好奇之下侧耳倾听,却听那人所奏之曲竟是《凤求凰》。 牧晨曾听小师妹弹过此曲,倒也识得,却听那琴声哀怨婉转,听者为之心伤,忍不住心中一叹,抬脚自去寻找吴语静师姐。 大宅后院,凉亭中,一少女端坐几案旁,手抚古琴,面有忧色,只见那少女十七八岁年纪,生的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妩媚动人,顾盼间自有几分英气。 待到《凤求凰》一首曲毕,少女喟然一叹,好似吐出心中郁结之气,面色有所好转。 “曼儿,何故长吁短叹?” 不知何时,少女身后站着一人,四十岁左右,一身白色衣衫,显得潇洒从容,正是牧晨紧追的那中年男子。 “甘叔叔!你回来啦?“ 少女曼儿面色一喜,娇声唤道, “哼!甘叔叔有了新欢,却是不顾曼儿死活!” 原来那中年男子唤作甘邪,乃摩尼教四大护法之一,那甘邪看着眼前绝色少女,眼神宠溺,这些年为了教中事务,眼前少女东奔西走,心中纵然有苦却无人诉说,轻抚少女肩头,悠然一叹道, “曼儿!心情不好么?” 少女却是不答,一双美眸凝视甘邪,娇声道, “甘叔叔,你喜欢她么?“ 甘邪莞尔一笑,却没想到少女突然发问,只是轻轻点头。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甘邪未料到眼前少女如此相问,闻言忽而一笑,心道曼儿莫是有了意中人不成,却不知谁人如此好运, “喜欢一个人么,会对他日夜思恋,只盼与他呆在一块,眼中所见,尽是他的好……” 少女曼儿闻言,嘴里喃喃念叨,细细品味甘邪所说话语,徒然脑中闪过一道身影,不由得脸色微红。甘邪见此模样哪还不知,好奇道, “不知我的曼儿心上人是谁?“ “没……没有,曼儿怎会有心上人。” 少女被甘邪瞧得芳心一阵慌乱,羞涩道, “曼儿困了,甘叔叔,我去歇息了。” 甘邪见那少女落荒而逃,心中更是确信,看着她曼妙的背影,嘴里喃喃, “曼儿长大了啊!” 牧晨出了后院,当即屏息凝神,抬脚沿着小径而行,只走出十丈远近,见中院并立三排房间,一时不知吴语静师姐被关在何处。 此时未入深夜,宅院之中大多人尚未熟睡,牧晨见每排房间中央栽种着花草,不由身形一矮,栖身于一株半人高的花草之中,若非仔细观察,倒也不易发现。 半柱香后,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牧晨屏息静气,身子后缩,只见一身形妙曼的女子缓步步入后院,牧晨剑眉微蹙,见那女子背影,甚觉眼熟,那女子却始终不曾转身,牧晨一时看不清真容,只见她自进入左首第四间房, “看来吴语静师姐定在此间了。” 牧晨心知一般宅院,未作婚嫁的男女分室而卧,以示男女有别,见那后排厢房足有七八间,也不知哪间是吴语静师姐所在, “莫非要我一间间查看?” 牧晨思来想去,只得如此方法,只是未免有些偷窥女子之嫌,一时心有踌躇,直到过了盏茶功夫,牧晨横下心来,开始一间间房查探。 前面三间厢房漆黑一片,牧晨在门外功聚双耳,凝神细听,发现并无任何动静,也无呼吸之声,以牧晨目前功力,方圆数丈之内呼吸可闻,当下确定前面三间无人居住。 第四间房,正是那背影熟悉的女子房间,牧晨心知此间并无吴语静师姐,只是耐不住心中好奇,决定看那身段曼妙的女子真实样貌。 牧晨伸手捅破厢房窗纸,探目望去,却见那女子坐在桌前发呆,左手撑着香腮侧对着牧晨,一时倒也看不清楚,牧晨心中愈加好奇,静候那女子转身,直欲看个究竟。 “谁?” 突然一声厉喝在牧晨身侧不远响起,牧晨吓得身子一颤,来不及多想,功聚全身,身形一纵退到了数丈开外。 甘邪见那少女回房,当下取过一壶酒,对着月色自斟自饮起来,只得半个时辰,直觉酒意上涌,起身回房歇息,路经后院厢房,却见一人鬼鬼祟祟在圣女房外偷窥,心中怒气陡升,陡然大喝一声,身形一个闪掠,紧追欲要逃跑的牧晨。 牧晨身形几个闪掠,已到得宅院墙角,正欲纵身离去,感知身后一股雄浑的劲风袭来,当即默念《千蝠幻影身》身法口诀,真气灌入双腿经脉,双脚忽而诡异的退后一步,好似迎着那劲风撞去。 牧晨现下方才打通《千蝠幻影身》腿部经脉其中一条,自不能如蝠老魔一般幻化幻影无数,只能凭借《千蝠幻影身》诡异的步法周旋。 “咦?“ 甘邪一掌拍向牧晨后背,岂料牧晨后退一步,竟是迎着掌风撞来,心道莫不是找死,正如此想,却见牧晨双脚交错,向左又退一步,竟是到了甘邪身后,那一掌却是落入空处,不由惊疑出声。 牧晨心中暗喜,实想不到初次施展《千蝠幻影身》竟然奏功,此时身在甘邪身后,身形一展,向着宅院另一头疾驰。 途经后院厢房,突然变故陡升,一道剑光从身侧刺来,既快且狠,直指牧晨脑际太阳穴。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只闻得一阵香风袭来,出剑者竟是位女子,那女子剑招诡异刁钻,剑势凌厉,身形晃动间一时看不清女子样貌,心中却是不敢大意,双脚猛然交错,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险之又险避过一剑。 那女子一剑落空,待到招式未老,改刺为削,向着牧晨肩颈袭来,牧晨躲过一剑,本欲夺路而逃,岂料那女子一招连着一招,招招致命,眼角余光见那中年男子亦转身杀来,速度极快,眼看到得近前,届时两人围攻,牧晨怕是凶多吉少。 “哼!“ 牧晨心中冷哼一声,竟是不躲那女子致命的一剑,周身真气运转,真气护罩护住周身要害,转身向着那女子长剑抓来。 那女子未料到对方竟然不躲,一时反应不及,长剑被牧晨抓在手中,竟是弃剑不顾,一掌向着牧晨面门拍去。 牧晨左手翻转,使出《血饮九重天》功夫‘血饮鬼爪“,扣住那女子脉门,正欲将其擒住,好借此全身而退。 那女子武功虽然不弱,却只是内息境修为,不出几招就被牧晨擒住,不由芳心一凛,抬眼向那蒙面人瞧去,牧晨扣住女子脉门,亦是抬眼望向那女子,四目相对,皆是浑身一震。 第四十六章 庐山真面目 牧晨见对面那少女约莫十七八岁,身段纤巧削细,肤若凝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妩媚动人,顾盼间自有几分英气,端的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与吴语静堪称一时瑜亮,此女正是九江郡分坛众人口中的摩尼教圣女。 那圣女被擒,俏脸上并无惊慌之色,看着牧晨脸上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只见其剑眉星目,眉宇间英气逼人,陡然芳心一跳,神色似嗔且喜。 “放开圣女!否则本座对你不客气!” 甘邪身形赶至慢得一步,见圣女被擒,一时投鼠忌器,不敢将对方逼得紧了,以免狗急跳墙。 “哼!待我安全离开此地,自会放了贵教圣女!” 牧晨见甘邪近前,当即左手一带,以圣女娇躯护在自己身前,右手掐住圣女的秀颈,直觉鼻尖传来一阵少女的清香。 那圣女秀颈被制,一时呼吸不畅,只憋得俏脸通红一片,一双美眸带着一丝怒气。 甘邪眼神急速闪烁,心道圣女安危要紧,以本座武功,即便放你现在离去,也早晚逃不出老夫手掌,念及至此,当下挥手道, “你走罢,倘若伤了圣女一根毫毛,本座定教你求生不得!” 牧晨既已识得那少女身份,心中笃定那人必然会同意自己要求,想到吴语静师姐方在此间,不如一并带走也好, “夜间与你一同游玩的那女子,在下也要一并带走。” 圣女闻言,倏尔柳眉微蹙,脸有不愉之色,一双美眸眨动,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甘邪心中吃了一惊,眼含深意的看着牧晨,心道这小子方才竟是跟在本座身后,本座倒是一时大意了,闻得牧晨的要求,心生怒气陡升,眼神微眯道, “小子,莫要得寸进尺!“ “难道阁下不顾贵教圣女的安危么?“ 牧晨把心一横,掐住圣女秀颈的右手一紧,圣女顿时面色涨红,呼吸困难,直欲香消玉殒。 “住手……你……你很好!” 甘邪见圣女神情,心中陡急道。 “小贼,快放开圣女!” “你好胆!快放了曼儿!” 这时,此处众人被打斗之声惊醒,循着声音寻来,见到圣女被擒,纷纷出言呵斥,倒也不敢上前抢夺,牧晨瞧见许多人将他团团围住,面上强装镇定,闻言只是不理,等着甘邪决断。 甘邪抬手制止众人,表情挣扎,只因牧晨所说那女子,甘邪对她一见倾心,竟是不折手段的将她掳来,一个是亲如女儿的圣女,一个是喜爱的女人,使得他心中一时难决。 牧晨见甘邪神情挣扎,心道不宜将他逼得太过,若是他发起疯来,自己是否忍心将圣女杀了? 只得几个呼吸而已,甘邪情绪渐已平复,心中暗道暂且随他去罢,想来他一时也不能将二女怎样,待到圣女脱险,届时要他好看,想到此处,眼中一丝杀意一闪而逝。 “好!都依你。” 牧晨闻言松了一口气,方才心中已然作好最坏打算,见那人神色平静,忽而心中生出一股不安,暗道现下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是谁?为何要带我走?” 甘邪正欲将人给牧晨带来,却不知方才三人打斗之声,已然惊其惊醒,只是在门内静观其变,此时那女子推开房门,站在牧晨对面道。 牧晨闻言,抬眼望去,却见那女子,二十来岁,瓜子脸蛋,眼如点漆,清秀绝俗,脸颊两旁各有一枚浅浅酒窝,姿容温婉动人,正眼神复杂的瞧着自己,不由心中狐疑道, “姑娘,在下受无忧谷吴师妹所托前来救你。” “原来是吴师妹的朋友,” 那女子心中恍然,眼神变幻,道, “请你告诉吴师妹……以后……以后莫要寻我了!” “姑娘!” 牧晨吃了了一惊,一时不明言外之意。 甘邪却是面色一喜,看着那女子一脸柔情,嘴角不经意间微微翘起。那女子似有所觉,抬眼与甘邪对视一眼,立即低头羞涩不语。 “好了,既然欣儿不肯随你去,你且走罢!” 牧晨心知此事勉强不得,当下也不多说,身形一展,带着圣女远去,为了防止那圣女突施偷袭,伸手点了圣女身上穴道。 甘邪右手一摆,阻止那欲要追踪的众人,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眼含深意的一笑。 牧晨一路携着圣女,沿原路返回,眼角余光不时朝身后看去,并未发现有人跟踪,心下不由暗松口气。 那圣女被擒,绝美的容颜上并无忧色,偶尔斜眼看着牧晨,嘴角带着笑意,牧晨只顾赶路,却是全然没有留意。 待到一炷香之后,牧晨已然到达滠水桥头,此时已至深夜,桥头之上除了二人之外,并无旁人,当下伸手解了圣女身上穴道, “事出紧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哼!你得罪我之处还少么?“ 圣女嗔了牧晨一眼,娇声道。 “姑娘何出此言,我们方才初次见面?“ 牧晨剑眉微蹙,心中狐疑。 “哼!自己干的好事却是忘得一干二净。“ 牧晨听圣女之言,不由皱眉沉思,心道莫非她已知晓我在九江郡分坛所做之事,如此也能理解她为何如此说法,只是心中挂念吴语静,不愿与她在此讨论孰是孰非, “姑娘,夜深了,在下先行告辞!” 牧晨说完,当即转身离去,那圣女气的跺脚,娇声喊了一句, “臭小子!” 牧晨没走多远,听得身后传来‘臭小子‘三字,顿觉无比熟悉,只道是风蚀绝壁相识的周姑娘,回头一看,见那圣女俏生生的瞧着自己,只听她续道, “你不认得我了?” 牧晨眼神微凝,心道你不就是摩尼教圣女,却何来不认得之说。 圣女神色似笑非笑,心中童心渐起,一时颇觉有趣,道, “臭小子,你说过我们一起去寻那遗迹,怎却忘了……” “你!” 牧晨闻言猛地一震,心道遗迹之事只有他与周姑娘知晓,见圣女如此说,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只是不愿相信。 那圣女忽而娇躯侧转,纤手在怀中一抹,随即转过头来,牧晨倏尔双眼瞪大,只见那相貌普通的‘周姑娘‘出现在眼前。 “你……你是周姑娘?“ 那圣女狡黠一笑,道, “圣女即是周姑娘,周姑娘即是圣女,小女子周希曼是也!“ 牧晨心中震惊,愣愣地瞧着圣女将周姑娘人皮面具拆下,露出绝美的娇颜,心中思绪翻转,彻底明白为何圣女说‘得罪得还少么’。 原来牧晨与圣女老早相识,只是那时她扮成侍女,牧晨见她被人一掌震飞,出手相救,被她打了一耳光。 后来九江郡见了圣女真实容颜,只是惊鸿一瞥,并未相见,到得风蚀绝壁参悟,她却扮作相貌普通的‘周姑娘’,西风谷时牧晨更是不小心亲了她…… 牧晨此时回想起来,只觉一切豁然开朗,他始终好奇那‘周姑娘’为何几次三番诋毁他,原来真是得罪她不少。 “原来是你!“ 第四十七章 抱剑老者 甘邪待到牧晨挟持圣女走远,当下施展轻身功法,在后猛追,速度之快,怕是牧晨的数倍有余,待到出了桑树林,却见前方站着一人,那人抱剑而立,截住前方去路。 走得近了,借着月色只见那人是个老者,约莫六十来岁,须发花白,只是立在那,就给他压抑之感,一时神色凝重,道, “不知前辈为何阻我去路?“ 那老者神情慵懒,闻言瞥了甘邪一眼, “那小子我保了,你且回罢!“ 甘邪闻言心中不忿,心道我堂堂摩尼教‘邪护法’若是让人只凭一句话遣退,传将出去颜面何存,当即冷笑一声道, “前辈仅凭一句话就让在下回去,未免太过瞧不起人了。” “你是想过过招了?“ 那老者淡然道。 甘邪眼神微凝,周身真气运转,一身白色衣衫无风自动,地面落叶如活物一般,受其真气气机牵引,绕着他身躯旋转。 “那就领教前辈高招了。” “你没带兵刃,老夫也不欺你,只徒手和你对敌!” 那老者将佩剑插在地上,双指并拢掐作剑诀,指端竟隐隐有气劲迸发,以指代剑身形一闪,向着甘邪一指戳去。 甘邪见那老者手指端迸发的惊人剑气,当即不敢怠慢,周身真气急速运转,身体外形成一道气墙,护住周身要害的同时双脚猛地一跺,身形如离弦之箭向那老者冲去。 “哧!” 仿佛利刃割裂纸张,甘邪护身真气竟是被一指刺穿,心中吃了一惊,当即脚步横移,避开那一指剑气,左手顺势抓向那老者右手脉门,右掌翻转,拍向老者肩井穴。 那老者右手回缩,左手剑指在空中划了一道“一”字,削向甘邪脖颈。 若是牧晨在此见到那老者招式,定然大吃一惊,因那老者方才所使两招,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一式‘一元复始“与第五式’一线天涯‘。 只是那老者所施展剑招较之牧晨要简单得多了,显然已尽皆领悟剑法精髓,达到化繁为简,返朴归真的境界。 甘邪见那一字剑招避无可避,索性不避,拍出的一掌顺势回防,真气凝聚右掌,划出一道诡异的弧迹,迎向那老者削来一指。 “嘭!“ 一声巨响传开,二人手臂双双震开,甘邪直觉手掌疼痛欲裂,心中不由惊骇,暗道方才那一指已然卸去一半力道,竟仍然险些受伤,若是全然承受,只怕右掌已经没了,双眼凝重的看向那老者,心生忌惮。 “天旋大法!想不到周教主将如此神功传予你…… 那老者心中吃惊,方才一指削去,犹如击在一团棉絮之上,浑不受力,自身亦是被对方一掌震得手臂发麻,心道这种借力化力的功法只有那传说中摩尼教教主代代相传的神功绝学”天旋大法“,只是不知眼前之人为何会使,想来此人颇得教主器重。 “前辈神功无敌,晚辈自认不是对手,今日且卖前辈面子,对那小子既往不咎!“ 虽然二人方才交手两招,甘邪自已瞧出武功不如那老者,当即抱拳一拜道。 “罢了罢了!你且放心,那小子决计不会伤了你们圣女。“ 那老者心知方才虽然占得上风,一时半刻也奈何他不得,对方身怀‘天旋大法‘,宛如自身功力被其凭空化去数成,短时间不能取胜。 甘邪闻言一怔,一时不明那老者为何如此笃定,不过以高手的傲气,想来此话不会有假,心道既然他如此说了,我只回去等着便是,当即道, “既如此,晚辈也就放心了,告辞!“ 那老者点头,看着甘邪远去身影,忽然神色怪异,笑道, “嘿嘿!那小子当然不会伤了那丫头,只怕日后……” 周希曼见牧晨一脸震惊,芳心暗自得意,只道牧晨数次轻薄于他,此番被自己戏耍也是咎由自取,见牧晨在那发呆,当即娇笑一声道, “臭小子,臭小子……“ 牧晨脑中思绪翻转,回思自黄城客栈外二人相遇直至如今,周姑娘显得颇为神秘,却不知其有何目的,一时神游天外,那圣女叫了数声方才惊醒, “嗯!周姑娘有何吩咐?“ “哼!“ 圣女见牧晨与自己一块竟然走神,心中不忿,忽而想到在风蚀绝壁时亦是如此,心道那时我相貌普通倒也罢了,今日我露出真容他却仍是这般,男人不都是好美色么,难道自己在他眼中却是不美? 牧晨见周姑娘方才还是笑逐颜开,须臾间脸色不愉,心中不解,只听那周姑娘娇声道, “臭小子,我美是不美?“ 牧晨见周姑娘神色认真,心中不明所以,但见她身段曼妙,肤若凝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情妩媚动人,顾盼间风情万种,当下不假思索道, “美!“ 周希曼闻言,俏丽的脸蛋展颜一笑,看得牧晨一呆,只听她又道, “那你喜不喜欢时常看见我?” 牧晨闻言一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心道纵使你姿容绝色那又如何,我却再也不喜欢旁人了。 周希曼见牧晨不答,一双美眸紧紧的盯着牧晨道, “快说!喜不喜欢?” “我们之间尚有约定,日后自会时常见面,在下早已将姑娘当作朋友,自然喜欢时常看见!“ 周希曼心中略有失望,牧晨的话避重就轻,直觉不甚明了,想到牧晨一直记得二人约定,心中一暖,看向牧晨的眼神略显柔和,展颜道, “难得你还记得说过的话,那我们何时动身?“ “待我先回宗门一趟,日后若是要去,定然寻你!” 牧晨自是对于那遗迹向往得紧,若是孤身一人倒也随时可去,只是久出未归,心中颇为挂念宗门。 “那好,你将这个带上,日后在各大郡城只需留下暗记,自会有人前来接引,你只需将此物给前来之人相看……“ 周希曼纤手从怀中掏出一物,将之抛给牧晨。 牧晨接在手中,见是块黑玉,入手处柔滑细腻,约莫巴掌大小,上面雕刻一个“圣“字,当即道, “一言为定!” “嗯,臭小子,那我先走了。 二人商计一定,周姑娘身形一动,掠向远处,只是尚未走出多远,螓首侧转回头瞧了一眼,当即展开轻功消失在黑夜尽头。 牧晨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忽而一笑,心道今晚经历犹如一场梦一般,到现下仍觉得不太真实,摇头抛开心中思绪,身形展动,出了滠水桥头。 只走出几里路远,却见前方一道人影抱剑而立,拦住其去路,牧晨心中一惊,运转周身真气蓄势以待,却听一声苍老的声音道, “嘿嘿!小子,艳福不浅,两个小女娃都生得不错!“ 牧晨闻言一怔,直觉那声音有些耳熟,一时却不知是谁,只听那人道, “怎么?连师叔都不识得么“ “尹师叔!“ 待到临近,牧晨见那人身形,听他熟悉的声音,已然认了出来,心中不由得惊喜莫名。 第四十八章 分别 原来牧晨口中的尹师叔正是桑树林外阻拦甘邪之人,姓尹名仲秋,无极宗老辈当中排行最末,如今业已年过六旬。 那日张超回到无极宗,将牧晨摔下山崖的噩耗告知宗门,众人自是一阵心伤,掌门李回派师弟尹仲秋下山替牧晨报仇,顺便叮嘱他到那山崖下寻找牧晨‘遗体’。 尹仲秋奉掌门之命下山,日夜兼程走了几日,一直到得荆安郡,沿途打探蝠老魔下落,却是无人知晓,当下只得将此事暂放,来到牧晨遭难的山道,见山崖深不见底,一时无计可施。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尹仲秋一路沿着山道而行,也不知过了几日,出了群山之后到得黄城,脑中粗略勾勒出两地地势图样,倏尔见前方滠水河流向,眼中一亮,竟是沿着河流流向而行,只得大半日,就到了牧晨所在山谷。 尹中秋在山谷外见到活生生的牧晨,心中很是惊喜,本欲带他回宗,却见牧晨与吴语静郎情妾意好不快活,心道这小子倒是逍遥自在,却累得我苦苦寻找,一时没有上前打扰二人,只在暗中保护。 牧晨突破罡气境时,恰巧被暗中的尹仲秋见到,整个人惊喜莫名,直比牧晨本人更要开心,心道无极宗在江湖中虽属一流宗门,奈何宗内弟子却无惊才绝艳之辈,每每与江湖朋友谈起,颇觉颜面无光,这小子倒也争气,看以后谁敢说我无极宗后继无人。 牧晨虽然突破罡气境,却也不能发现暗中隐藏的尹仲秋,因而出谷后的一切遭遇,皆被其瞧在眼中,待到牧晨夜探摩尼教黄城分坛,尹仲秋放心不下,一路尾随其后。 那时甘邪一掌拍向牧晨,尹仲秋见那掌声势惊人,心中吓了一跳,心道以牧尘罡气境功力决计挡不了那一掌之威,周身真气运转间本欲出手,却见牧晨施展《千蝠幻影身》避开甘邪一掌。 尹仲秋双眼瞪大,却不知牧晨在哪学得如此巧妙身法,他却不知待他赶到山谷之时,那蝠老魔已然传功离去,错过‘报仇’机会,见场中牧晨无碍,所幸一旁静观其变。 直到瞧见牧晨安然离去,尹仲秋方才放下心来,却见那甘邪望着牧晨远去的身影,双眼露出杀意,方才有了在桑树林外狙击一幕。 牧晨瞧着眼前须发花白,脸如重枣的尹仲秋,惊喜道, “尹师叔,您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小子。” 尹仲秋没好气的道, “张超说你被人打下山崖,老夫本是前来给你报仇,却不想你小子逍遥快活得紧。“ “张超他还活着?“ 牧晨听得张超回宗,心中惊喜,其时牧晨身在谷中,自不知谷外一切。 “自然活着,哎……你师父听闻你的噩耗险些晕去,咱们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尹仲秋点头,心道师兄见到他宝贝徒儿尚在人间,定然十分高兴,一时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将回去。 “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牧晨闻言,心中担忧,不由急声道。 尹仲秋见牧晨神色紧张,心中欣慰,心道不枉师兄待他如亲子一般,这小子也是忠孝仁义之人,倘若天赋再高却不尊师重道,也只是徒然。 “放心!你师父并无大碍,只是一时心伤罢了。“ 牧晨闻言心中一松,心中挂念师父,只想立刻回宗,倏尔想到吴语静,一时颇为不舍,无极宗与无忧谷相距千里之遥,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一时心怀感伤。 尹仲秋在旁将牧晨神色瞧在眼中,岂不知牧晨所想,心中暗叹一声,道, “现下夜深不宜赶路,明日辰时我在桥头等你!” 话音未落,身形眨眼消失眼前,牧晨想到即将与吴语静分别,一时意兴阑珊,抬脚行出数里远,见前方不远处一间客栈落入眼前,此间正是与吴语静相遇的那家客栈,黄城客栈。 一道曼妙的身影立在客栈门前,直如深夜中的百合一般,恬静淡雅,那女子时不时四下张望,神色间透出焦虑,不是吴语静却又是谁。 “牧大哥!” “静儿!” 二人视线相对,好似心中有了着落一般,神色陡然放松,彼此相视一笑,眼中所见只有对方身影。 “牧大哥,没事?” 吴语静眼神关切,在牧晨身上扫了一眼,甜笑道。 “没事!” 牧晨莞尔一笑,见吴语静一直在门外等他心下感动。 “牧大哥!是否查探到师姐下落?” 吴语静见牧晨无恙,芳心暗自松了一口气,牧晨去了许久,却不知情况如何,当即问道。 牧晨含笑点头,当下将此行经过说与吴语静,却是略过了‘周姑娘’那一段,吴语静在旁凝神细听,听闻师姐竟让自己不去寻她,心中惊诧,暗道莫非师姐所处凶险之境,担心我会生出意外。 “静儿!你作何打算?” 牧晨神情关切,没能将其师姐救出心中自责。 “我打算修书一封通知宗门,请掌门定夺,先在此处静候回音,” 吴语静柳眉微蹙,心道自己武功微弱,不足以救出师姐,只得请宗门援手,似是想到什么,秀丽的姿容展颜一笑, “牧大哥!你会在此处陪我对不对?” “静儿……我……我要回无极宗去了。” 牧晨看着吴语静眼神期盼的瞧着自己,一时心中不忍,奈何师父他老人家听闻自己噩耗伤心不已,尚不知他仍好生生活在世上,必须回去探望才行。 吴语静听闻牧晨要走,眼神一黯,强自笑道, “这样啊,那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牧晨瞧着吴语静笑容僵硬,心中一疼,直欲不顾一切留下,一直陪在她身边,可惜世事难两全,其师待他如亲子,他岂能不顾? “明日就走……” “这么急吗?” 吴语静苦笑一声,心有不舍,倏尔脑中闪过与他同去的念头,只是心中放不下师姐,无忧谷将她养大成人,那里就是她的家,她岂能不顾自己家人。 牧晨见吴语静如此,再也忍不住心中情感,伸手揽住吴语静纤腰,将之抱在怀中,吴语静娇躯猛地一颤,螓首埋在牧晨肩头,眼中泪光闪烁。二人静静地依偎一起,享受分离前短暂的温馨。 第二日天刚蒙亮,牧晨只身出了黄城客栈,并未惊醒睡梦中的吴语静,这是第一次没有遵守自己答应过她的话,只因不愿见她离别时伤心,唯恐自己心中一热,留下陪她。 “走,有缘自会再见!” 尹师叔见牧晨意兴阑珊,摇头一叹。 “嗯!” 牧晨点头,只是心中发赌,话虽如此说,可是无极宗与无忧谷相距何止千里,若是听天由命定然难以相遇,不由得摇头一叹,跟着尹师叔走了。 桥头一处面馆旁,吴语静娇躯隐在其后,瞧着牧晨远去的背影,一滴泪珠顺着绝美的脸颊缓缓流下, “牧大哥!保重!“ 第四十九章 武圣山庄来人(一) 牧晨师叔侄二人一路风餐露宿,向西而行,只得两日到了汉阳城,却见城头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不知发生何事,那队伍移动甚是缓慢,等到了城门,却不知耗时多久,牧晨正欲紧跟其后,手臂却被人一把拉住,抬眼一瞧,正是师叔尹仲秋, “我们走水路罢!” 牧晨闻言点头,当即紧跟师叔身后而去,尚未走出多远,陡听得一声厉喝, “站住!” 城门前负责盘查的一对官兵,一名伍长发现离队而去的牧晨二人,心中生疑,像身旁几名官兵使了眼色,那几人会意,截住牧晨师叔侄二人。 “几位军爷,不知有何吩咐?“ 尹仲秋拱手,甚是客气,所谓民不与官斗,自身武功虽高,亦不愿得罪官府。 那几位兵卒尽皆挎刀,闻言却不理会,其中一位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将之摊开,对着牧晨二人细瞧。 牧晨二人心中纳闷,却不知画像画的是谁。 “你们可见过此人?“ 那手拿画像的官兵将画像转过,对着牧晨二人道 牧晨见那画像所画,是个青年男子,一时甚觉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见过,没有立刻答话,师叔尹仲秋只摇头不识。 那手拿画像之人见二人不识,也不失望,嘱咐道, “若是遇见,可到各大郡城衙门通知官府,赏纹银百两!” “是是……” 牧晨师叔侄二人心中一惊,不知那人作了什么案子,官府竟赏银百两缉拿,牧晨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此人,当下暗自摇头,不再多想,跟着尹师叔向汉水之畔行去。 汉阳城与襄阳城地处汉水流域,诗云: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汉水源自汉中,汇于长江中游汉阳城,蜿蜒一千余里,乃古楚要塞河流,古人常以天地对应,将天外银河自比云汉,足见汉水之名。 牧晨师叔侄二人雇了舟船,沿途路经泽口,荆门,一日后,船只随汉水转向,直上西北,到得宜都,地势渐高,两岸崇山峻岭,风景怡人,不时有兽吼之声传来。 待到过了宜城,两岸山势陡峭,舟船进入太岳山地界,尹仲秋命船夫将船停在‘升仙渡口’,自下了舟船登山而行…… “嗞!” 一道凌厉剑光稍瞬即逝,刺向对面一人肩井穴,只是刺破那人衣衫,并没刺入身体分毫,把握之精准,令旁观之人咋舌。 被刺之人叫作关山,无极宗年轻一辈排行第四,关山直觉肩头传来一丝凉意,侧目望去,却并未见鲜血流出,心中惊骇的同时暗自忏愧, “多谢阁下手下留情,关某败得心服口服!“ 无极殿外,此时众弟子围成战圈,纷纷摇头一叹,暗道这已经是第五个败在那人手中了,莫非那人一己之力竟能独挑无极宗年轻一辈弟子?若真如此,此事传将出去,无极宗颜面何存? “哼!若是七师兄尚在,哪能轮到此人造次!” 张超挤在人群之后,身为无极宗弟子见有人挑衅宗门威严,自是同仇敌忾,奈何几名师兄尽皆败北,心中吃味的同时,脑中忽而想到牧晨,难免一阵伤心,他知晓牧晨已将《无极十三剑》练至第六剑,想来以此定可胜过那人。 “呀呀……可恶,无极宗难道没人了吗?大师兄何在?” 人群中,一位身穿绿衣,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咬牙切齿,粉拳紧握,少女生的一张圆脸,相貌秀丽,一双灵动的大眼显得甚是娇俏可爱,此女正是牧晨口中小师妹,掌门李回独女李灵儿。李灵儿自幼与牧晨相熟,那日得知牧晨噩耗,李灵儿整整哭了三日,若不是众人劝慰,已然下山寻找牧晨。 “叶兄!此子只怕在武圣山庄天资也足以排上前十之内?“ 无极殿内,数位老者瞧着殿外战斗场景,掌门李回侧头转向身旁的一人道。 那人一身灰袍,六十来岁,鼻直口方,眼窝深陷,举手投足自由一番宗师气度,闻言手捋胡须,眼神含笑,道, “战儿天赋尚可,未必能入诸位法眼,何足道哉,何足道哉……“ 殿内无极宗众长老闻言,心中五味杂陈,明知那叶姓老者以贬低武圣山庄青年来打压众人,却是无从反驳,只怪门下弟子无人能胜过那青年。 “咦,敬儿也下场了?” 掌门李回见爱徒张子敬越众而出,心头一喜,面上却是神情淡然,无悲无喜,无极宗众长老纷纷露出笑意,显得成竹在胸。那掌门口中的‘敬儿’,正是无极宗大师兄,二十二岁踏入罡气境,虽不能与江湖中闻名的五位武学奇才相比,却也差不了太多。 那叶姓老者见众人神色,心中惊疑,随众人目光看去,却见一二十多岁,身形魁梧挺拔的青年手提佩剑,眉宇间显得颇为自信,在众人瞩目中缓缓行到场中。 “太好了,大师兄下场了!“ “是大师兄!“ “哼,再让那小子嚣张,大师兄定然会替我们收拾他!“ 无极宗众人见张子敬应战,纷纷欢呼,那叫作‘战儿’的青年抬眼瞧来,见大师兄气势十足,竟隐隐传来压迫之感,当即不敢怠慢,抱拳道, “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无极宗张子敬,领教阁下高招!“ 张子敬拱手道,长剑剑尖斜而向下,摆了道起手式。 那青年闻言莞尔一笑,显得淡然从容, “原来是张兄,请!“ 那青年陡然出招,长剑如灵蛇吐信,一剑挽出数朵剑花,向张子敬攻去。 张子敬见那青年剑招灵动飘逸,数朵剑花,重重剑影,一时难以辨清,不由眼神微凝,手中佩剑沿身周翻转,划出玄奥轨迹,护住周身的同时亦可伺机而变,正是《无极十三剑》第四式‘天地无极‘。 “叮叮叮……“ 双剑交击,发出金铁之声,那青年不论从何方位刺来,皆被张子敬‘天地无极‘所当,一时难有存进,当下心中微凝,心道《无极十三剑》不愧为天下一等一的剑术,我一招’双龙戏珠‘竟是不能凑效。 那青年见张子敬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当即剑招一变,长剑翻转,攻张子敬下盘,张子敬瞧出那人意图,当即剑光回缩,护住下身的同时长剑万千剑影化作一道,闪电一般刺向青年腰腹,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一式‘一元复始‘。 那青年陡然一惊,一剑斜劈向张子敬剑身,将之挑向一旁,岂料张子敬剑招陡变,使出《无极十三剑》第二式‘阴阳交泰‘,长剑缠住对方剑身,猛地上挑,削向青年手臂。 青年吓得一跳,长剑回缩,脚下退后一步,避开张子敬削来一剑,岂知张子敬长剑如影随行,如灵蛇出洞,刺向青年左臂,那青年一步退,步步退,二人拆得三十几招,张子敬一招‘万象更新’,长剑吞吐,一剑化作数剑,削向那青年手臂,那青年方躲开一剑,数剑又至,手背上不慎被划开一道血痕。 “好!“ “大师兄不愧为大师兄!” …… 无极宗围观众人纷纷叫好,直觉心头舒畅,殿内众无极宗长老含笑点头,掌门李回眼神瞥向一旁叶姓老者,见对方神色从容,突地长眉微蹙。 那叫‘战儿‘的青年低头看了一眼手背上的伤口,却是不理,倏尔神秘一笑, “不错,这才有点意思,不过若只是这样的话,未免不够!” 那青年说完,全身气势陡增,体内真气不经引导,自行环绕周身,在体表形成一层护体真气护罩, “今日让尔等见识一番武圣山庄剑典绝学《武圣七煞剑》……” 青年双手持剑,真气灌注剑身,剑身猛地震颤发出嗡鸣之声,一剑向着张子敬劈来。 张子敬眼神凝重,不敢再有私藏,亦是双手持剑向前横削,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五式‘一线天涯“。 “大师兄他……” “想不到大师兄练成第五式了!“ 围观无极宗众人方才见大师兄使出第四式‘天地无极’自不吃惊,待见到大师兄竟将《无极十三剑》练至第五式,心中惊诧,须知《无极十三剑》越是往后越是难练,要将之练成,内力再高也无用,需要的是天赋悟性。 大殿内无极宗长老见张子敬已然悟出第五式自是心中欢喜,见场中二人真气灌注剑身,全力相拼,当即凝神观看,随时以应不测。 “嘭!” 一声巨响从交战处传来,张子敬直觉一股巨力从对方剑身传遍己身,那一剑竟势不可当,双手虎口崩裂,鲜血直流,长剑脱手而出。 那青年全身真气灌注剑身,震落张子敬长剑,本欲收剑而回,奈何此剑招首次用来与人对敌,一时拿捏不准,那剑招剑势未减,长剑直劈向张子敬肩头。 “不好!” 无极宗众人心中惊骇,掌门李回顾不得身份颜面,弹指间一道劲气迅疾而去。 “嘭!” 突然,众人耳中传来一声巨响,只见场中出现一道残影,那残影以迅雷之势一剑劈在叫“战儿”青年手中长剑,掌门李回弹出的劲气竟是慢了一步,落入空处。两柄铁剑相交,真气猛地四下扩散,二人不由得各退出数步。 众人瞧得那人,心中翻起滔天巨浪,纷纷呆愣在那。 “七师兄!“ 张超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待到看清,双眼陡地发红,声音沙哑。 “晨儿!” 大殿内,冲灵道人浑身猛地一颤,双眼酸涩。余人纷纷望去,却见那青年二十岁左右,相貌俊朗,英气逼人,不是‘身陨’的牧晨又是何人? 第五十章 武圣山庄来人(二) 那叫作‘战儿‘的青年直觉一股沛然之力传来,身形不由倒退数步,全身酸麻,抬眼瞧向牧晨,却见他年岁与己相仿,不由得心中惊诧,方才只道无极宗年轻一辈弟子最强莫过张子敬,却不曾想另有其人。 牧晨身形站定,抬眼见众人见他现身后一片哗然,当即莞尔一笑,见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甚是亲切,心知此时不宜叙旧,只是朝众人含笑点头,身形微侧转向一旁,眼神关切的瞧向张子敬道, “大师兄,没事?” “没事,七师弟……小心!” 张子敬死里逃生,心中油然生出感激之情,抬眼相瞧,却见救自己的正是昔日武功平平的牧晨,心中猛地惊诧,看向牧晨眼神复杂,实不知牧晨为何武功进步迅猛如斯。 牧晨闻言点头,抬眼看向对面那青年,只见他二十岁左右,生的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样貌甚是清秀,心中不由暗赞一声,道, “在下无极宗牧晨,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那青年亦在打量牧晨,只见牧晨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心中亦是暗赞一声,抱拳道, “在下武圣山庄肖战,钦佩牧兄剑法高超,垦请赐教!”” 牧晨闻言心中微凝,他师父曾说,武圣山庄在江湖中地位超然,江湖各派包括少林派在内为其马首是瞻,却不知来无极宗何事。 “肖兄过奖,请!” “肖某所使剑法,名为《武圣七煞剑》,乃昔日武圣所创,牧兄小心了!” 肖战心知若是普通剑法,实难胜过牧晨,《无极十三剑》号称江湖顶尖剑法,并非浪得虚名,唯有《武圣七煞剑》方能技压一筹。 《武圣七煞剑》与别派剑法不同,简单易学,威力却是不同一般,当年武圣山庄那武圣功参造化,悟出大道至简,将剑招去芜存菁,分为刺,点,扫,撩,劈,截,转七种基本剑招,招招首尾相连,可攻可守。 “嗡!” 肖战功力灌注剑身,只是简单一刺,手中长剑震颤,发出金铁啸音,向着牧晨杀来。 牧晨眼神凝重,周身真气运转,向前方轻轻削出一剑,并无任何声响发出,迎向肖战剑招,一出手就是《无极十三剑》第五式‘一线天涯’。 围观众人纷纷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场中二人身形即将撞在一处,双眼眨也不眨,唯恐错过丝毫。 “这年轻人是谁?“ 大殿内,那叶姓老者方才见牧晨挡下肖战一剑,心中吃惊,只道是哪位无极宗长辈出手,待到看清牧晨真容,却不过二十岁左右,观其修为却已然达到罡气境,心中不由倒吸一口气。 “此子正是我齐师兄高徒,唤作牧晨。“ 大殿内无极宗众长老见牧晨尚在人间,心中惊喜,牧晨师父冲灵道人齐中修更是激动莫名,浑身发颤。众长老武功已臻至化境,自然一眼看穿牧晨内力修为,震惊的同时心中不由惊喜连连,李掌门闻听叶姓老者之言,含笑开口。 “李掌门真会藏拙,此子天资江湖中足以排名前十,尔等却是不透露丝毫……“ 那叶姓老者瞥了一眼众人神色,打趣道。 冲灵道人闻言,心中自豪,心道你若知道晨儿真实年岁,只怕更为吃惊,当下老怀大慰,往日的愁容终已消逝,面含笑意。 殿内众人谈话间,却听得‘叮’的一声刺耳巨响,场中二人双剑交击身形撞在一起,余波扩散,震得旁人不由退后一步,二人更是连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握剑的手皆是不住颤抖,却是并无其它伤势,战了个旗鼓相当。 肖战心中微沉,暗道那牧晨果不简单,已然挡住《武圣七煞剑》其中两剑,其余几剑威力差不太多,照此情形,怕也胜他不得,念及至此,当下长剑翻转,刺,点,扫,撩,劈,截,转数招同时施展,碾向对面牧晨。 牧晨见对方剑招首尾相连,绵绵不绝,正是一套完美的剑法,心中不由暗叹,《无极十三剑》他只练到一半招数,并不能将其使得圆融如意,倘使出现有招式,难免剑法不及对方圆融完美,只是事出仓促,哪里能等他将《无极十三剑》完全掌握,不得已之下,只得长剑翻转,使出第四式‘天地无极’,这一招可攻可守,倒也应对得法。 “叮叮叮……” 肖战一式横扫使完,招式未老,立刻转为下一式上撩,一式接一式,剑势连绵不绝,牧晨只将一柄长剑使得密不透风,《无极十三剑》前六式轮番施展,任那肖战《武圣七煞剑》如何厉害,皆是无功而反。 旁人看得忍不住心中咋舌,只是短短片刻,场中二人已然交手五十余招,剑影重重,只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肖战眉头深锁,直觉牧晨颇为难缠,实属见过的人中难得的对手,见牧晨来回只是那数式剑招,却是立于不败之地,心头不由生出钦佩之情,他却不知,牧晨在风蚀绝壁观看剑神遗刻,早将《无极十三剑》锤炼得圆融如意,虽只几招剑法,却有连绵之感。 “哼!我就不信,顺着使剑你能接下,我就逆着使。“ 念及至此,肖战当即剑势一变,刺,点,扫,撩,劈,截,转使完之后,逆势一转,而后截,劈,撩……将《武圣七煞剑》倒行而施。 “糟糕!“ 牧晨方才卸去肖战‘截’之剑招,正待料敌机先,趁势破去对方‘转’之一剑,孰料肖战剑招一变,一剑劈来,仓促间只得横剑抵挡,突然对方剑尖上撩,削向牧晨胸腹,牧晨身形猛地横移数步,险之又险避过一剑。 众人见牧晨险些中剑,心头紧张,看向那肖战所使剑法虽简单异常,威力却是不容小觑,一时心生忌惮。 肖战见倒着使《武圣七煞剑》颇有奇效,心下一喜,一式横扫,向着牧晨杀来,牧晨有心将《无极十三剑》也倒着使,奈何现今掌握六式剑招,第一式‘一元复始‘与第六式’千钧一发‘首尾衔接显得过于突兀,剑意不能圆融,只得顺势使剑,随机应变。 待到二人战到七十余招,肖战见牧晨已然适应倒着施展的《武圣七煞剑》,心中冷笑一声剑招再变,时正时反,一时六式一逆,一时三式一连环,打的牧晨措手不及,险象环生。 “哈哈哈……李掌门,看来这牧晨撑不多久!” 大殿内众人见牧晨落入下风,神色各异,那叶姓老者开怀一笑,侧头对身旁的无极宗掌门道。 “武圣山庄剑法独到,晨儿能支撑许久,虽败由荣。“ 掌门李回面无表情,让人瞧不出心中喜怒,只是淡淡地回道。 其余众长老脸色微沉,心中不忿,暗道若是牧晨将《无极十三剑》学全,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咦!晨儿的剑法……” 冲灵道人时刻留意牧晨,此时见牧晨落入下风,担心他有所闪失,随时准备施以援救,却见牧晨剑法变得不同,不由得惊疑出声,余人抬眼望去,心中惊诧。 “这,这……莫不是《无极十三剑》后面几式?” 无极宗一位长老见牧晨剑法变化间多出数招,看那剑招有些眼熟,惊疑道。 “不对,剑意不对!” 掌门李回摇头否认, “剑招相似,剑意却是不同,不似《无极十三剑》剑意。” 殿内众人一时拿捏不准,当下凝神细瞧。 牧晨二人战到八十余招,牧晨见那肖战《武圣七煞剑》变化多端,剑意圆融,一时左支右拙十分狼狈,心中不由暗苦,暗道若是将《无极十三剑》全然学会,何至于此,若有一套完整剑法,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嗯?不对,完整的剑法我有。“ 牧晨脑中忽而想起风蚀绝壁剑神遗刻九式剑招,那日他明心见性,生出‘侠之剑心‘,观那九式壁刻犹如一套完整剑法,剑招首尾相连,圆融如意,只是苦于没有心法口诀,一时不能尽皆悟透,只是将九式剑招强行记下。 “若我用《无极十三剑》心法口诀使出剑神九式剑招又会如何?” 牧晨记起当初观悟剑神壁刻,借九式壁刻参悟《无极十三剑》,直觉九式壁刻包罗万象,《无极十三剑》有几招竟能一一对应,现下思来,或许可行。 念及至此,当即心中默念《无极十三剑》剑法口诀,待到《无极十三剑》前六式使完之后,剑招一变,第六式‘千钧一发‘竖直劈下转势上挑,迎向肖战刺来一剑。 “叮!” 一声巨响,肖战长剑剑身被牧晨一剑挑到一旁,脚下趔趄一步,身形险些不稳。 “咦!” 肖战心中一惊,他早已看出牧晨来回一共就几招剑法,他这一剑刺去,料定牧晨会使出《无极十三剑》第二式‘阴阳交泰’,缠住自己剑身,不曾想牧晨却是顺势上挑,一时措手不及。 牧晨一剑挑开对方剑招,顺势剑招回转,右手斜着削出一剑,仍然衔接自如,宛如一套完整剑法,当下心中一喜,将剑神九式剑招其余七招尽皆使出,初始时较为缓慢,待到熟练,剑招愈演愈快,宛如一体。 肖战见牧晨剑招陡增,只见那剑招竟是有些眼熟,一时却是不知其来由,只道牧晨方才藏拙,当下一阵心惊,凝神对敌,初始时直觉牧晨剑招不甚熟练,使得较为缓慢,尚能应对自如,待到后来,只见牧晨出招越来越快,一时攻少防多,落于下风。 “好!” “七师兄,好样的!” 场中围观众人方才见牧晨败相已生,心头失落,此时见牧晨扭转乾坤,心中振奋,高呼出声。 牧晨二人战到一百余招,肖战将《武圣七煞剑》使得密不透风,奈何只堪防御,无暇出击,陡见牧晨剑势陡变,竟如自己方才一般,剑法时正时反,首位衔接自如,剑意连绵不绝。 “嗞!” 一声轻响,牧晨凭空划出一剑,借《无极十三剑》心法口诀,使出风蚀绝壁前未曾悟透的‘飘渺’剑意。 肖战直觉眼前一道剑光袭来,竟是看不清剑招轨迹,右臂不慎中了一剑,衣衫划开一道长约数寸的口子,并未伤到皮肉。 “我败了?“ 肖战心知牧晨已然手下留情,若是生死相拼,只怕此时右臂已断,一时愣愣站在原地,不能相信眼前事实。 第五十一章 比武大会 牧晨收剑而立,瞧着肖战呆立在那,一时心中不忍,心道肖战天资不凡,剑法精湛,实乃我生平所遇对手中最强之人,自己若不是将剑神九式剑招融会贯通,只怕现下早已败了。 念及至此,不由得心中暗呼侥幸,暗道《武圣七煞剑》实乃天下一等一的剑法,较之《无极十三剑》有过之而无不及,难得的是其剑招简单易学,相比之下,《无极十三剑》显得晦涩难懂,无极宗能将其全然学会的不超十指之数。 其实牧晨之所以胜,却不是《武圣七煞剑》比之剑神九式剑招差,天下剑法殊途同归,剑法根本招式大同小异,只是使剑之人的天赋悟性不同,结果自然不同。 “肖兄,承让!” 牧晨抱拳一拜,朗声道。 “牧兄剑法高超,肖某佩服!” 肖战闻言惊醒,苦涩一笑, “只是若想胜过我那兄长,怕是不能!” 牧晨闻言一怔,却不知其兄长是谁,当即问道, “不知令兄是?” “江湖传言李乐夜申肖,家兄正是肖雄!” 肖战提到兄长,神色颇为自豪, 牧晨闻言心中一惊,想不到这肖战却是那五位武学奇才中肖雄亲弟,正欲说话,却听得一声娇呼声响起, “七师兄!” 牧晨正待回头,陡觉手臂被人一把抱住,鼻尖嗅到一股少女的清香,侧目相瞧,只见一位身穿绿衣,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双颊生晕,少女生的一张圆脸,相貌秀丽,一双灵动的大眼显得甚是娇俏可爱。 “小师妹!“ 牧晨莞尔一笑,直觉方才两月不见,小师妹竟出落得婷婷玉立,越发漂亮了,心道都说女大十八变,却是一点不假。 “七师兄,你好厉害呀!“ 李灵儿美眸含笑,灵动的大眼瞧着牧晨,一脸仰慕。 “七师兄!“ 人群中张超见胜负已分,心头激动不已,当即越众而出快步跑来,将牧晨一把抱住,忍不住啜泣道, “太好了,七师兄,你还活着……“ “师弟,都这么大的人了,怎地跟个小孩似的哭鼻子,让人瞧见笑话。” 牧晨见张超如此,心中一暖,无极宗众弟子与他相熟的虽多,彼此投缘的却只张超与小师妹两人,三人年岁相仿,又自幼相熟,因而感情颇深,如兄弟姐妹一般。 “哼,张师兄没心没肺,知道你摔下山崖,饭量却是有增无减… 李灵儿见张超略胖的身形挡在她与牧晨之间,一时插不上话,当即秀眉微蹙,心中有些吃味,忍不住出言奚落,张超闻言颇感尴尬。 “七师弟!” “牧师兄!“ 场中众人纷纷上前将牧晨围在当中,大多数看着牧晨眼神崇拜,只有少数几人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晨儿!” 牧晨正与众同门叙旧,陡听得一声苍老浑厚的声音响起,身形猛地一震,转头相瞧,却见无极殿外台阶处站着一位身材瘦小,年逾古稀的老者,老者翘首以盼,正是牧晨恩师冲灵道人。 “师父!” 牧晨嘶声开口,当即越过众人,双腿一曲跪在冲灵道人身前,叩了三个响头。 “快快起来!“ 冲灵道人身形一矮,双手握住牧晨胳膊,将之扶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冲灵道人细细打量牧晨,直觉牧晨下山一趟之后,竟是脱掉往日稚气,变得沉稳许多,心中不由老怀大慰,正欲说话,却听斜刺里一人插嘴道, “嘿嘿嘿……师兄,我将你宝贝徒儿安全带回,你要怎生谢我?“ 原来方才尹仲秋师侄二人到得无极宗山门,却很少见到无极宗弟子,当下心中惊疑,一路行到主殿无极殿,陡见殿外围着许多弟子,心下不知发生何事,只在外围观看,正巧瞧见关山败于肖战之手。 牧晨见有人来无极宗寻衅,心头生怒,正欲现身战那肖战,却见大师兄下场应战,当下按耐住心头冲动,凝神细看,却不想肖战武功剑法惊人,见大师兄不敌,当即身形一跃,跳入战圈,挡下肖战一剑。 牧晨站在一旁,听得师叔尹仲秋话语,当下没有言语,只是转头瞧向师父冲灵道人,见师父瞥了尹师叔一眼,眼神似笑非笑, “罢了罢了,你不就是要老夫将阴阳双剑传于你,老夫如你所愿!” 牧晨闻言心中莞尔,他知晓师父早将《无极十三剑》领悟透测,意欲百尺竿头更近一步,参照道家无极之后而生太极的易理,悟出一套阴阳剑法,此剑法讲究阴阳相生,刚柔并济,与《无极十三剑》第二式‘阴阳交泰’却又不同。 “嘿嘿!谢师兄成全!” 尹仲秋见心愿达成,神色一喜道。 “尔等散了,” 冲灵道人心中欢喜,一时答应尹仲秋所求,转头对着无极宗众人摆手道, “晨儿,且先随我见过掌门!“ “弟子遵命!” 牧晨抬脚紧跟冲灵道人身后,进到无极殿内,见大殿内站着数人,皆是宗门前辈,只得一人却是不识,当即躬身道, “弟子牧晨见过掌门师叔,诸位师叔伯安好,前辈安好!” 众人含笑点头,掌门李回欣慰一笑,道, “不错!不愧为无极宗弟子!师兄收了个好徒弟啊!” 冲灵道人眼神含笑,看向牧晨神色慈祥,暗道收徒如此,夫复何求? “年轻人!你很不错,希望届时你能脱颖而出!” 牧晨听那叶姓老者说话,当即侧耳倾听,却是不知其意,一时心中狐疑。旁人瞧得他神色,相视一笑,只听李掌门道, “师兄,还是你来说!” 牧晨心中更觉好奇,只见师父含笑点头,开口道, “这位前辈是武圣山庄之人,来此只为告知我等一则消息,明年仲秋八月十六召开比武大会,届时江湖各派但凡罡气境以下皆可入围,各门各派只得三个名额……“ 冲灵道人见牧晨凝神倾听,顿了一顿,含笑道, “比武大会前三之人,可学得武圣山庄武学典籍,有缘参悟庄内武学图刻……“ 牧晨闻言心中吃惊,须知武圣山庄乃昔日武圣所在,山庄内随意一部武学典籍皆被视为武学至宝,若是传出,可引发江湖血雨腥风,为之拼命抢夺,想不到武圣山庄却是如此慷慨,将之赐予比武大会夺得前三之人,念及至此,当下心头火热,直欲与天下群豪一较长短,一时豪情陡升。 “本来我等已商定参赛之人,现下你既已回来,且武功进步迅猛,倒是不错的人选,你可愿替宗门参赛?“ 牧晨眼中神光闪烁,冲灵道人瞧在眼中,已知其心中所想,嘴上仍是问道。 牧晨脑中思绪电转,暗道我辈学武之人学武所谓何来,不过是携三尺青峰,轻剑快马江湖,行侠仗义世间,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是行侠仗义尚需自身武功高强,若能习得武圣山庄武学,想来定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牧晨自那日风蚀绝壁明心见性,已然知晓自己的路,思绪至此,当即躬身道, “弟子愿意!” 第五十二章 商议 牧晨眼中神光湛湛,一时豪情万丈,直欲与天下英豪试比高,直视师父冲灵道人。 冲灵道人眼神含笑,神色间露出欣赏之意,抬眼与殿内无极宗众人相视一眼,见众人纷纷点头,忽而向着牧晨道, “晨儿,你且先下去歇息,我与众师叔伯有要事相商。” “是!” 牧晨躬身一拜,抬脚退出无极殿,却迎面撞上肖战,二人彼此相视一笑,那肖战自向殿内而去,牧晨抬手本欲阻止,想来宗门前辈在此,他也不敢造次,就任由他去了。 出了无极殿,抬脚沿着山道石阶往山下走去,一路所见,尽是群山林立,山岩叠翠,巨树参天,仿佛身在云雾中,不由令人心旷神怡。 太岳山有九九八十一峰,无极殿身处太岳山最高峰太虚峰之上,以四象五行属土居中,隶属厚德堂,牧晨师父冲灵道人是青木院长老,青木院在东峰天柱峰,其余锐金堂在西峰天都峰,离火院在南峰天玄峰,水月堂在北峰天玉峰,其余诸峰成拱卫之势分布外围,犹如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八六十四卦一般。 牧晨瞧着眼前景致,心中只叹造物之神奇,堪称绝妙,暗道这七八年,自己只顾习武,却是忽略周遭美景,现下八十一峰大半未曾去过,却一心舍近求远,想要游历江湖。 忽而又想,世间之人大多也是如我一般,身边美好事物不知珍惜,却一心寻求外事外物,待到穷途末路,悔之晚矣,正想到此处,突然斜刺里一道劲风袭来,牧晨未及反应,周身自生出一股护体真气,硬抗那人一击。 “啊哟!”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方才神思不属,未有防备,生生挨了对方一掌,好在自打通任督二脉进入罡气境之后,周身真气不需引导自行运转,直觉那掌打在自身如轻风拂山,自己巍然不动,却听得耳旁传来一声痛呼,侧目相瞧,见小师妹李灵儿跌坐在山道,一脸苦相。 “小师妹!没事?” 牧晨眼神关切,连上前将她扶起,询问道。 “哼!臭师兄,坏师兄!你欺负我!” 李灵儿见一身衣衫沾满灰土,忍不住一阵心疼,一时心中不忿,撅起嘴道。 “谁教你突然出手,我体内护体真气也是出于自主反应。“ 牧晨莞尔一笑道。 “武功高了不起呀,就会欺负人。“ 李灵儿嗔了牧晨一眼,嘴上如此说,神色却无责怪之意,嘴角隐含笑意。 “好了,都是师兄的错,“ 牧晨陪笑道,他长了李灵儿一岁,平日如亲兄一般时常让着李灵儿,不愿在此事过多纠缠,当即道, “小师妹,找我何事?“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呀?“ 李灵儿秀眉微蹙,神色略显不满。 “瞧瞧,我又说错话了,小师妹欢喜的话,随时可以找我。” 牧晨自与吴语静交往之后,不似先前一般对女人全然不知,倒也学会察言观色,见小师妹不满,当即笑道。 “嘻嘻……这还差不多!” 李灵儿娇笑一声,道, “走啦!许久未曾去过天柱峰啦……” 李灵儿一步当先,一路蹦跳着欢喜的随着牧晨向天柱峰而去,山道上不时传来二人的笑语。 “诸位长老,不知对此事有何看法?” 无极大殿内,自送走武圣山庄来人,李掌门端坐首位,神色顾盼间,自由一股威严,环顾殿内众长老,当先开口。 “掌门,这武圣山庄召开比武大会也不是头一回,或是十年一次,或是五年一次,并无稀奇之处,此次距上回业已过去八年,按理来说并不奇怪……” 一位身材高瘦的老者侃侃而谈,此人正是锐金堂长老欧阳重。 殿内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武圣山庄比武大会有先例在前,众人一时不已为然。 李掌门见众人神色,心中摇头一叹,忽而嘴上笑道, “那三个人选诸位有何想法?” “掌门,如今牧晨既已归宗,他的武功有目共睹,自然算他一份,只得将关山除去了。” 尹仲秋身为刑罚堂长老,说话自有分量,瞧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语的冲灵道人出言道,他却不知冲灵道人心中笃定三个名额有牧晨在内,自是在旁老神在在。 殿内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只是水月堂长老张若英眉头微蹙,一时沉默不语,她是众长老中唯一一位女子,生得一张瓜子脸蛋,五官精致小巧,虽已五十来岁却仍风韵犹存,足见年轻时定是姿容过人。 “不知张师妹有何建议?“ 李掌门瞧见张若英神色不满,心头一动,旁人见此眼神古怪,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听张若英道, “掌门,牧晨与子敬占两个名额,师妹自没意见,只是我徒儿关山武功不弱陈剑,如此草率定夺未免有失偏颇!“ “师妹!这是哪里话,我徒儿陈剑武功自比关山要高,众位长老眼光毒辣,岂会有错?“ 一位身材略胖的老者道,正是离火院长老朱丰。 “哼!谁更胜一筹,不比过怎地知晓?“ 张若英冷哼一声,态度强势,朱长老闻言心中不忿, “你……” “好了好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大脾气,” 李掌门出言阻止, “这样,让他二人比试一场,谁胜谁去,如此可好?” “是,掌门!“ 争吵的二人齐声开口,彼此相视一眼,互不相让,众人瞧着二人神色,不由莞尔一笑。 “此次比武大会江湖群雄相争,难免有天赋过人之辈,如那武林盛传的‘李乐夜申肖‘,武功怕是已至罡气境之颠,我无极宗弟子与其相战,难有丝毫胜算……“ 李掌门说到此处,面有忧色,众人闻言皆是心头微沉,暗想无极宗难得出了牧晨这样天赋不错的弟子,若是早生几年,定然可与那五人相提并论,只是明年比武,的确难有胜算。 “不是尚有一年多时间么,以牧晨那小子武功进步速度,说不得可以将之赶上!‘ 尹仲秋心中不已为然,见殿内气氛沉闷,不由朗声道。 众人闻言,抬眼看了他一眼,心道牧晨虽天赋绝佳进步迅猛,但那五人何尝不是天资过人之辈,一年多的时间岂会身无寸进。 冲灵道人神色狐疑,不知尹仲秋为何对牧晨如此有信心,他却不知尹仲秋见识过牧晨神奇的步法和爪功,料想他定是有所奇遇,方才武功进步迅猛,才有如此一说。 众人一时无计可施,暗道怕是唯有神丹妙药方能短时间提升人的功力,只是世上若有此药,谁都不愿送旁人一粒,更何况是三人,心中不由摇头一叹,却听掌门道, “待到三个人选定下后,让他们去‘无极秘境’历练一番罢。” 李掌门忽而想到一处,直觉眼前一亮道。 “不可!师兄,那‘无极秘境’乃历代祖师所布,用来困敌杀敌,忒过凶险!” 张若英神色一急,竟是忘了称呼掌门,道。 众人眉头微蹙,暗想‘无极秘境‘倒是不错的历练之地,只是吉凶难测,一时在旁沉默不语没有插话,冲灵道人眉头深锁,亦是有些担心牧晨安危,心中权衡不定。 “师妹!我知你担心徒弟安危,只是祸福相依,不经生死磨练,怎得大道?“ 李掌门瞧着张若英,含笑道, “若无把握,我岂会让子敬送死?” “是掌门。” 张若英见掌门如此说法,心中稍安。 众人闻听掌门之言,心觉有理,思虑再三后纷纷点头赞同,李掌门见再无异议,当即含笑道, “既如此,此事就这么定了!” 第五十三章 传剑 天柱峰山高万丈,直插云端,如擎天支柱,傲立群山之间,诗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用来形容天柱峰却是再恰当不过。 天柱峰顶端,一座巨大的山岩之上,牧晨盘膝而坐,迎着朝霞呼吸吐纳,体内真气依照《道经》内功心法运转,待到数百周天之后,归于丹田气海。 “呼……” 牧晨呼出一口浊气,发觉自打通任督二脉步入罡气境之后,体内真气畅通无阻,仿佛洗经伐髓一般,时时滋养身体发肤。 中医认为,人之有生,全赖此气,气是溺年药,气足可防御外邪、固摄精血,牧晨打通任督二脉,体内真气浑厚绵绵,自是身康体健,神完气足。 牧晨伸手握住身旁铁剑,此剑长三尺四寸,正是牧晨随身携带佩剑,那日遗落山道被张超带回无极宗,虽只是凡铁,却自牧晨明心见性后已然生出‘侠之剑心’。 “老伙计,我们又见面了……“ 那铁剑被牧晨握在手中竟是发出轻吟之声,似在回应。 “嗡!“ 牧晨拔剑出鞘,剑随身动,右手铁剑挽出一朵剑花,向前疾刺,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一式‘一元复始’,接着剑身虚晃,如灵蛇出洞,剑尖左右吞吐不定,却是《无极十三剑》第二式‘阴阳交泰’,待招式未老,猛地斜劈,手腕翻转,挽出数朵剑花,那剑尖刺入空处,周遭空气隐隐传来气啸之声…… 牧晨将《无极十三剑》来回演练数遍,待到第六式‘千钧一发’使完,手中长剑顺势上挑,却是剑神壁刻中的剑招,牧晨那日战肖战之时临阵将两套剑法相融,却是并无冲突之处,首尾衔接自如,宛如一套完整剑法。 此时牧晨将其演练出来,上挑一剑之后改为横扫,横扫之后顺势一剑斜勾……那九式剑招虽不知其名,却招招分明,横平竖直斜勾点刺,或是飘逸诡异,或是霸道阴柔,剑招不同剑意不同 冲灵道人不知何时来到山岩之上,并未打搅牧晨练剑,只在一旁静观,瞧着弟子在剑法上颇有造诣,不由微微颔首。 只见岩石上牧晨剑招使得越发熟练,竟是愈练愈快愈练愈急,一时剑影重重,剑影形成一道光幕将其身形掩映其中,一旁冲灵道人瞧得眉头微蹙,忍不住唤道, “晨儿!” 牧晨正自专心练剑,倏尔听得师父声音,身形骤然一顿,侧目瞧去,却见师父冲灵道人站在三丈之外,当即躬身拜道, “师父!“ “你剑法一心求快,却是落入下乘,天下各派剑法,初始时本无区别,只是人不同,才创出不同剑法, 冲灵道人顿了一顿,道, “《无极十三剑》乃祖师爷元虚子所创,他老人家道学精深,依照道家易理为根基,融合百家之长,方有此套剑法,是以《无极十三剑》讲究人与剑合,剑与意合,意与道合,此道即为道家所言之道……“ “以易理为基,道家所言之道……“ 牧晨心中触动,嘴里喃喃念叨师父所讲,心中暗自忏愧,之前参悟《无极十三剑》重在剑意,却是忽略了道,难怪愈是参悟后面几式,愈觉晦涩难明,如第七式‘天地不仁‘,第八式’天地轮回‘等,都与道学有关。 “你且用方才所练快剑攻我,我自与你同等修为应战。“ 冲灵道人心知若不解除牧晨心中疑惑,只怕他仍是不以为然,当即朗声道。 “是,师父!” 牧晨躬身一拜,陡然右手长剑翻转,挽出一朵剑花,猛地向冲灵道人疾刺而去,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一式‘一元复始‘,那剑影迅若闪电,稍瞬即纵。 冲灵道人手中只拿一根藤条,后发先至,藤条去势稍缓,待到临近剑身,劲力吞吐间猛地缠上牧晨手中长剑,随手一带,只听叮的一声,长剑跌落地面,冲灵道人手中藤条直指牧晨面门。 牧晨长剑跌落,吃了一惊,尚未有所反应,藤条已在眼前,不由呆立当场,眼神急速闪烁,脑中回思方才刹那一击,直觉师父出招稍慢,尚能看清,之后藤条陡快,却是看不分明,脑中思绪翻转,眼神逐渐清明。 “懂了么?” 冲灵道人瞧着牧晨,眼神含笑, “懂了!” 师徒二人一问一答,彼此相视一笑,师父问得不清,徒弟答得不明。 “为师有套剑法,名阴阳双剑,你若懂了,在无极秘境也多些把握,你且看好!” 冲灵道人说完,右手曲指成爪,对着地上佩剑隔空虚抓,那剑嗖的一声落入其手中,牧晨在旁眼神微凝,心道不知何时我也能这般隔空摄物。 只见冲灵道人身随剑走,长剑向右虚晃一剑,忽而剑尖向左,剑势放缓,划了一道圆圈…… 牧晨直觉师父手中长剑使得颇为缓慢,却是层层剑影相连,一时看不分明剑身真身所在,心中不知为何慢剑为何使出快剑模样,一时心中惊疑不定。 再看师父冲灵道人,长剑剑势陡变,剑招刚猛凌厉,其速迅若奔雷,重重剑影中剑身却是若隐若现,看得清楚分明,牧晨心中愈是狐疑,暗道这回却是快剑使出慢剑的模样。 “看清楚了么?” 冲灵道人收剑而立,向着牧晨问道 “师父,徒儿不明,方才快剑中有慢,慢剑中却是藏快,这是为何?” 冲灵道人欣慰一笑, “你能瞧出这点已属难得,为师这套阴阳双剑本是阴中有阳,阳中藏阴,阴阳相生,自是快中现慢,慢中有快…” “快中现慢,慢中有快……“ 牧晨皱眉沉思,一时仍是不明,忽而脑中想到幼时制作风车时,那风车被风吹得急速旋转,却能看到风车的扇叶,眼眸微亮,暗道原来方才师父使剑,快剑竟是如此才宛如慢剑。 “弟子懂了!“ 牧晨身形一动,依着方才冲灵道人所使剑招,依样画葫,初始时使得较为缓慢,待到后来,剑势一变,剑招一剑快似一剑,招招首尾相连,待到后来,竟是使出慢剑模样。 冲灵道人瞧得一怔,心道晨儿的悟性果然不错,只是瞧了一遍,竟已知晓剑法精髓,虽仍有瑕疵,却也无关紧要,日后多加练习,自然熟能生巧。 “师父,徒儿使得可对?“ 牧晨演完剑法,当即收剑而立,小心问道。 “不错!“ 冲灵道人含笑点头, “你今日且养足精神,明日送尔等去无极秘境。” “是,师父!” 牧晨躬身一拜,心中不由对无极秘境之行充满期待。 第五十四章 无极秘境 太岳山方圆百里,有九九八十一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十一洞、三潭、九泉,无极宗历代祖师穷毕生之力,将北部诸峰得天独厚之势,依据伏羲八卦布置出一道无极诸天大阵。 此阵包含天、地、雷、风、水、火、山、泽,依太岳山山峰水流之势因时制宜,阵势恢弘磅礴,气象万千,端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伏羲八卦之象皆容于阵,太岳山一潭为坎相,两泉为泽相,二十四峰为艮相,加雷火风之象,因时制易,变化无穷。 此阵本是历代祖师居安思危,用意旨在乱世之时凭此保存宗门香火不断,孰料后人将之用来磨砺宗门弟子武功修为,端的是大材小用,若是祖先有灵,却不知作何感想。 这日辰时,牧晨随冲灵道人赶到太虚峰无极大殿外,殿外演武场却是空无一人,只有负责打扫的杂役弟子在那扫地,见到牧晨师徒二人,当即躬身一拜,冲灵道人只是含笑点头,并未言语。 牧晨瞧着那扫地的少年,一时心中感慨,想到当年初入宗门之时,亦是做了一年的杂役弟子,每日早出晚归只做杂活,偶尔看到诸位师兄在那练功总是在旁偷瞧,心中很是羡慕,如今时隔多年,直如隔世,那时何曾想过现下武功修为在年轻一辈无人能出其右。 盏茶之后,张子敬与关山相继到来,见到冲灵道人如此之早,当下心中汗颜,连上前拜见。 李掌门心知牧晨三人于无极秘境所知甚少,因而此行嘱咐冲灵道人领路,冲灵道人见人员齐备,当即袍袖一挥,朗声道, “出发!” 几人沿着太虚峰山道石阶蜿蜒下行,到得山背,忽而向北沿着谷中小径直走,此时正直当夏,山谷中树木枝叶繁茂,荆棘遍野,不时有鸟兽散。 冲灵道人让几人身上抹上雄黄粉,以避长虫,拔出佩剑在前开路,牧晨武功高出其余两人,因而走在末尾。好在此路虽然难走,却并未遇到凶险,几人只走出一炷香功夫,前面一座大山拦住去路,那山方圆十数里,形如站立的鸟雀,唤作雀儿山,此山不甚高,只得百丈左右,较之周遭诸峰却是不甚起眼。 冲灵道人脚步丝毫不停,抬脚登上雀儿山,后面几人依次跟上,前方不远处一块高约丈许,方圆四五丈的巨岩矗立在那,巨岩表面光滑平整,犹如打磨一般。 “何人在此?” 冲灵道人身形一顿,对着那巨岩大喝一声,牧晨几人心头狐疑,却是未曾听出任何动静,心中想来冲灵道人武学功参造化自不会听错,不由纷纷向那巨岩瞧去。 “呵呵……师伯,您好厉害呀!“ 巨岩之后,一道倩影闪掠而出,一身翠绿衣裙,身形妙曼,三千青丝束于脑后,巧笑嫣然的环视众人,甚是娇俏动人,众人直觉眼前一亮,瞧那少女正是掌门之女李灵儿。 “灵儿,你来此作甚?“ 冲灵道人瞧着李灵儿眼含深意,牧晨三人亦是心中疑惑,向她瞧去。 “师伯,爹爹嫌我武功进步缓慢,教我去无极秘静历练一番……” 李灵儿灵动的眼眸闪烁,含笑道。 “胡闹,无极秘境凶险异常,你爹爹怎会放心教你进去,依老夫看,定是你趁你爹不在,偷偷溜出来的罢。” 冲灵道人瞥了一眼李灵儿,厉声道。 “嘻嘻嘻,师伯,你瞧这是何物?” 李灵儿自袖中掏出一物,几人瞧去,见是块乌黑浑圆的铁牌,上面刻有‘无极’二字,正是无极宗掌门令牌。 “哼!定是你借机从你爹那偷来的。” 冲灵道人仍是不信,心道灵儿身为掌门之女,若要偷取令牌也不无可能。 “师伯!从小您对灵儿最好了,就让我去嘛,我有秘境地图,身上穿着金蚕丝甲,不会有事的,好不好嘛,师伯……” 李灵儿被冲灵道人几番料中,灵动的双眸闪烁,忽而撅起嘴,上前一步拉住冲灵道人手臂娇声道。 牧晨三人在旁瞧得心中暗笑,心道小师妹这一招怕是百炼钢化作绕指柔了,只见冲灵道人脸色转柔,笑道, “休来这套,师伯再不会着你的道,” 说完忽而一顿,神色严肃道, “若是旁事师伯倒也允你,只是此行吉凶难测,绝不可儿戏,你且回去罢!“ 李灵儿心中发苦,实想不到此番冲灵道人软硬不吃,无计可施之下任性发作, “臭师伯,坏师伯,不许我去,我自己去!” 李灵儿说完,螓首一扭,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牧晨三人在后唤她也是不理。 冲灵道人心中一惊,暗道这丫头倔脾气发作真要一人前去定然凶多吉少,若是允了她,好歹有人照拂,心中不由暗恨师弟李掌门平日将女儿惯得紧,让人一阵头疼。 “回来!” 冲灵道人念及至此,当下主意已定,大喝一声道。 李灵儿只是不理,脚下丝毫不停,只短短片刻已走出数十丈远近。 “回来罢!老夫允你同去便是!” 冲灵道人声音浑厚,话声夹杂几许内力向着去远的李灵儿背影喊道。 远处李灵儿听得此言,娇躯骤然一顿,回首笑道, “当真!” 冲灵道人无奈点头,心道这丫头狡猾得紧,老夫总不能将她绑回宗门,若是传将出去让人笑话。 “呵呵……师伯真好!” 李灵儿心中欢喜,蹦跳着跟在最后,走在牧晨身旁,大师兄张子敬转头瞧了一眼,并未说话。 李灵儿正当妙龄,生性活泼好动,一路与众人谈笑风生,倒让此行少了许多沉闷,多了几分悠然。 几人下了雀儿山,前方不远一汪碧绿深潭横陈群山之间,潭水深且阔,微风袭来,水面鳞波荡漾,给此间添了不少凉意,几人直觉精神一震,犹如洗净凡尘一般。 过了深潭,冲灵道人忽而转向东行,牧晨等人紧跟在后,只见前方出现一片密林,树木皆是粗壮无比,需几人方能合抱,偶尔有几只猿猴在其间来回攀登跳跃,动作甚是敏捷,那猿猴瞧见有人走近,却不怕生,乌溜溜的大眼好奇的打量几人怪异模样。 “呵呵呵……这猴子倒是有趣。“ 李灵儿见那猿猴犹如人一般,看着几人抓耳挠腮,眼有疑惑之色。 牧晨等人闻言,随李灵儿目光瞧去,果见那猴子甚是灵动,竟是在树梢立起身子,学着几人走路,模样滑稽可爱,不由得莞尔一笑。 “小师妹,猴子聪慧,古已有之,你可知它最怕何物?” 牧晨见李灵儿瞧得入神,当下想起一则典故,向着李灵儿道。 李灵儿闻言,心中好奇,一双美眸狐疑的瞧着牧晨道, “最怕何物?” “相传古时驯猴之人,若遇猴儿不听人言,首先当面把鸡杀给它看,叫它看看血的厉害,不管它怎样顽强抗拒,只要雄鸡一声惨叫,鲜血一冒,猴子一见,便全身软化,任由捉获了,因而猴子是最怕见血的……” 牧晨见小师妹兴致高昂,侃侃而谈道。 “我知道,杀鸡儆猴嘛……” 李灵儿自幼读书,琴棋书画虽不甚精,却也有几分火候,足见其父李掌门教导之功,此时听得牧晨所说,忽而记起书中曾有此一段,不由拍手娇声道。 “师妹,师兄倒是献丑了……” 牧晨点头笑道。 “呵呵……哪里呀,师兄,若不是你提起,灵儿都快忘了。” 几人谈笑间不觉出了密林,前方是片开阔的平原,足有方圆数里大小,地面绿草茵茵,各色野花遍地,令人心旷神怡。 牧晨等人一时瞧得入神,心知此时不是赏景之时,径自穿过平原,向东直走出半个时辰,遥见前方群山峻岭之中,两座山峰异常挺拔陡峭,较之周围山峰高出许多,其形犹如两个对峙的人一般,此处两座山头唤作门神山。 “到了,前面那门神山内,就是无极秘境!” 冲灵道人身形一顿,抬手指着远处两座山峰道。 第五十五章 无极诸天大阵 牧晨等人顺着冲灵道人手指指向瞧去,但见那门神山峭拔千丈,直插入云,仿佛天地之门户,敞开着静候众人。 “秘境内布有无极诸天大阵,其中蕴藏奇门遁甲之子阵,欲要走出秘境,需闯过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若是一年之内仍未闯过,老夫自会前来接引……” 冲灵道人神色严肃,将秘境所知尽皆告知众人,几人闻言心头微凛,心道却不知阵内怎生模样,让得冲灵道人如此谆谆告诫,未先入阵,心中已生忌惮之意。 “都进去,老夫只能送到此处了。“ 冲灵道人摆手道,扫了一眼面前几人,在牧晨身上略作停留。 牧晨等人闻言点头,冲着冲灵道人躬身一拜,转身向着秘境入口走去,只得盏茶功夫,几人已站在门神山脚,抬眼向里瞧去,只见一层薄雾氤氲,一时看不太清,张子敬身为大师兄,当即深吸口气,先一步抬脚入内,余人相互看了眼,不再迟疑,抬脚紧随其后。 牧晨直觉浑身一沉,四周天地之气向其周身压迫而来,仿佛身入泥淖,置身于另一方天地,抬眼所见,尽是高山绿树,与秘境之外相比,却是未有不同,一时不知有何诡异之处。 “呵呵……还好本姑娘早有准备!” 李灵儿瞧见几人踌躇不前,从衣襟内掏出一张地图,对着众人娇声笑道, “我们现下处在西北大有位,奇门八门中从属景门,八门中休,生,开为生门,死,惊两门为凶门,想来此处并无多大凶险!“ 李灵儿话语一顿,手指点向四周,续道, “往北恰好是死门凶险,往南则属杜门较为安全,不知诸位师兄如何决择?” 牧晨等人闻言,眉头微蹙,冲灵道人曾言,需闯过八门才可闯出秘境,不管生门也好,死门也罢,早晚需闯,一时心中踌躇。 “大师兄,我们方才进入秘境,不知其中深浅,还是徐图之,往南比较妥当!” 牧晨想道几人初来乍到,凡事小心为妙,若是现下往北,未免让几人淬不及防。 张子敬闻言,与关山相视一眼,彼此点头。 几人商定之后,依照秘静地图往南而行,南边地势颇高,群山林立,巨岩错落,牧晨等人在此间行走,受天地之气压迫,一路颇为缓慢,沿着山间小径直走,双眼不时扫向四周,心中异常谨慎。 只走出半柱香功夫,眼中所见,尽是怪石嶙峋,其余并无异常之处,牧晨心中略有不安,双眼来回扫动,暗中早已提聚全身功力随时以应不测。 忽而前方道上一块岩石拦住几人去路,那岩石只有半人高,尺许粗细,恰好堵在小径中央,张子敬走在几人首位,猛地功聚右手,一掌劈将下去。 “不可!“ 牧晨走在最后,见张子敬举掌劈石,心中陡惊,蓦地生出强烈不安,不由大声阻止,可惜始终慢了一步。 “嘭!“ 一声巨响,张子敬瞧着被他一掌打得四分五裂的岩石嘴角微翘,他早已打通任督二脉进入罡气境,体内真气雄浑,一掌足以开碑裂石。 “七师弟,有何不可?“ 张子敬方才听得牧晨阻止,只是晚了一步,此时回首问道。 “隆隆……“ 牧晨正待答话,忽听得四周传出怪响,几人放眼瞧去,陡然大吃一惊,只见四周山石移形换位,将几人围困其中,原来那张子敬方才一掌,竟是触动此处阵法机关。 “遭啦!六丙到乾,“天成天权”,凶。白云气从西北或西方来助,主胜……” 李灵儿忽而想到书中所载奇门遁甲,丙入乾火入金乡,又云气金方,丙克不得,故主胜不由惊呼出声,心道那布阵之人心思奇巧,几人正是从西北大有位而来,现下已入瓮中。 “小师妹,你不是说往南比较安全么?” 关山见众人已被困入阵中,心中一急,不由责问道。 “那是相对死门凶险而言,其余几门虽有险处,却也不致送了性命。” 李灵儿美眸上翻,白了关山一眼。 待到隆隆之声减退,周遭巨岩忽而止住移动之势,突然,一股强迫的压力从阵中生出,几人直觉胸口如遭锤击,忍不住喉咙一甜,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牧晨直觉此处阵法之力雄浑难当,较之沧海阁‘九星聚灵阵’有过之而无不及,转身瞧其余之人,陡见李灵儿身形不稳,正欲上前帮扶,岂料张子敬快了一步,扶住李灵儿胳膊关切的道, “小师妹,没事?“ 李灵儿瞥了一眼牧晨,对着张子敬莞尔一笑, “大师兄,灵儿并无大碍,只是突遭变故,一时气闷头晕。“ “何苦来哉?教你不要跟来你偏是不听,现下只是第一道关卡,你已如此……“ 张子敬身为无极宗掌门关门弟子,平日自是与李灵儿极为熟络,只是年龄长了李灵儿与牧晨五六岁,平日说话间大师兄的威严尽显,言辞略显责备之意。 牧晨与关山在旁瞧得心中古怪,只听李灵儿不忿道, “好啦好啦,大师兄,你怎地跟爹爹一样,开口闭口就会训人,灵儿这不是没事吗?” 张子敬闻言不由一怔,正欲说话,却听一旁关山道, “大师兄,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此刻还是想办法出阵才是!” 张子敬闻言点头,转身瞧着四周石阵,只见那巨岩错落有致,最小的都有一人来高,凭几人武功决计不能将之击碎,只能另作他想。 “我们径自由着一条道直走,沿途在巨岩上刻上记号,若是石阵不再移动,定能走出……你们以为如何?” 张子敬沉吟片刻,忽而向着其余之人道。 牧晨等人暗自点头,心道石阵再大终有尽时,此法虽然笨拙,或许可以一试。 几人主意已定,当即抬脚向南直走,沿途巨岩之上皆用剑刻上记号,只走出盏茶功夫,已有数里远近,却是仍未到头,不知石阵究竟多广。 牧晨紧跟在后,见四周巨岩自始自终不曾见少,直到半柱香后,几人仍身在石阵之中,不由剑眉微蹙,心生不妙之感,这时前方张子敬身形骤顿,牧晨在后不知发生何事,不由抬脚上前相询, “大师兄……” 张子敬神情惊诧,呆立不动,见几人上前相询,伸手指向一旁巨岩。 牧晨等人抬眼瞧去,心中陡然一惊,只见那巨岩之上,却有着之前刻上的一道剑痕,牧晨等人走了许久,却是再次回到原地,直如传说中‘鬼打墙’一般。 “这……” 牧晨心中惊诧,暗道方才几人明明是向前直走,没有变换方位,为何跟绕了一道圈似的回到原点,思来想去仍是琢磨不透。 “呵呵……或许只是巨岩之上本有与剑痕类似痕迹,倒也不足为奇。” 关山心中不信,虽听闻九宫八卦奇门遁甲阵法的神奇之处,却是不曾有此一项,当即对其余三人含笑道。 牧晨等人闻言,皱眉沉思,心道如此说法也不无可能,那剑痕并无独特之处,有所相似也不足为奇。 张子敬心中亦是不愿相信,当即向李灵儿要过女儿家的胭脂红粉,将之抹在面前巨岩之上,当先一步,抬脚向前, “走!“ 余人皆是同一想法,当下也不多说,抬脚紧跟张子敬身后,如此,张子敬每每遇到一块巨岩,皆要抹上一点胭脂上去,继而向前疾走,循环往复。 此回众人走得较快,不到半柱香功夫,已有十数里远近,却是仍未走出石阵,正走得心中焦急,陡然听得前方张子敬惊呼出声, “不可能!“ 其余三人心生不妙,已然有所猜测,上到近前,果见那巨岩之上一点红印醒目异常,下方数寸外刻有一道尺许长剑痕,不由呆立当场。 “怎么会…“ 第五十六章 夜 牧晨等人心中微凛,此刻方才知晓无极秘境的可怖之处,只是八门中较为安全的景门而已,就让众人不得脱困,若是换作死门,怕是真有殒命之危,念及此处,不由得心中生寒。 “传闻诸葛武侯当年所布八阵图,按遁甲分成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可挡十万精兵,与东吴一战,将一代名将困于阵中数日,那将军倒也了得,竟想出挖地道的方式脱困而出……“ 牧晨忽而想到书中所载有关八卦阵一段,将之说了出来,只盼三人计长,能想出脱困之法。 其余之人闻言,心中一喜,忽又摇头一叹,现下被困阵中,上哪去寻铁铲锄头,若是用剑挖不知要到何时。 “地下不行,若是天上呢?” 几人皆是皱眉沉思,关山忽而眼眸微亮道。 牧晨等人闻言,心中略作思量,此法倒是可行,只是几人不会飞檐走壁,四周除了巨岩杂草之外,并无其余可借用之物,当即将之否决。 四人绞尽脑汁,苦思破阵之法,每有一人想到,即说与众人听,只是经其余之人推敲,没有一条可行。 转眼日影西斜,几人在阵中已然困了大半日,张子敬身为大师兄,吩咐众人将所带干粮聚在一处,交由李灵儿掌管,每顿各人只吃半张烧饼,如此节省之下,算来足够四人三日之用。 吃罢饭,几人一时闲来无事,牧晨索性盘膝打坐,虽然被困阵中,却也可借阵法之力磨砺己身,其余之人见牧晨练功如此之勤,不由心中赞叹,受其感染,亦是静坐练功。 牧晨依照《道经》心法口诀,引导体内真气运转,直觉自打通任督二脉之后,体内真气固然畅通无阻,呼吸间即可流遍全身各处经脉,只是较之内息境之时,进步颇为缓慢,待到数百周天之后,气海中真气只是增长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牧晨分心两用,一边依照《道经》心法运转,一边抵抗此处阵法之力,那阵法之力浑厚绵绵,若是寻常之人被困阵中,怕是立时毙命,习武之人,罡气境以下举步维艰。 待到气完神足,牧晨忽而想到蝠老魔传授的身法武学,现下只将足阳明胃经所属之支脉打通,还余下两处,当即体内真气依照《千蝠幻影身》经脉路线运转,冲击足少阳胆经,足少阴肾经所属支脉…… 一袭鹅黄衣裙勾勒妙曼身躯,肤若凝脂眼波如水,三千青丝挽成一髻盘于脑后,头戴云凤纹金簪,细如青葱的手指缓缓敲着红色木椅扶手,周希曼端坐大堂首位,看着堂下众人,美目顾盼间,偶尔嘴角微微翘起露出笑意。 甘邪坐在左首首位,偶尔偷眼瞧向周希曼,心中颇为纳闷,自那日夜里圣女招人挟持之后,往日的愁容竟是一扫而去,整个人姿容焕发,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却不知那夜发生何事,细思起来,心中猛地一震,想到一种可能,不由得一脸惊诧地瞧向圣女。 周希曼似有所觉,美眸转动,看着甘邪含笑道, “甘护法,可有何事?“ “属下在想,圣女果然神机妙算,料定那药王当初前来投诚,定然另有所图。“ 甘邪闻言惊醒,却不敢直言相告,心道此时正在议事,私事留待日后再谈不迟。 周希曼莞尔一笑,道, “此事不难想到,我观那药王其心不正,他叛出药王山,定然是遭遇不公,想借外力替他复仇而已……“ 此时大堂内坐着数人,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望向圣女眼神钦佩。 “可笑那药王竟然向教主献计,教我们攻下药王山,“ 甘邪冷笑一声,心中不屑,暗道教主雄才伟略,岂会受他摆布, “不知教主有何圣谕?“ 周希曼亦是心中不齿,娇声道, “爹爹信中就一个字,缓!” “缓……” 堂下众人闻言,眼神微亮,心中已然明白教主的用意。 “报……圣女,秦护法求见!“ 众人正暗自思量,陡的一声传报响起,一小厮单膝跪地,向坐在首位的周希曼抱拳拜道。 周希曼闻言,陡然面色一喜,娇声命令道, “快请!“ “是!“ 那小厮领命而去,不多时一位黑袍白发的中年人进得大堂,众人眼含笑意瞧着那中年,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识得此人,此人正是那日黄鹤楼下念诗的中年人,亦是牧晨在衢州城江南林园外深夜追踪之人,姓秦名乌天,摩尼教护教‘暗灭法王’。 “属下参见圣女!” 秦乌天面向圣女,躬身一拜。 “秦护法不必多礼,” 周希曼嘴角含笑道, “秦护法,那东西可有线索?” “回圣女,属下一路追查,得知那铁掌帮主有个女儿远嫁衢州城,却是那霸刀门门主弟媳,经属下查问,那东西不在她手中。“ 周希曼美眸一凝,心中失望,却见秦乌天忽而眉头微蹙,道, “不过,她却透露一条消息……” 周希曼陡的柳眉微扬,询问道, “什么消息?” “她说其父生前,每年都要去终南山一趟,其父只说去见一个朋友…… 秦乌天面露沉吟道。 “终南山!莫非那老贼将东西送往终南山了?“ 周希曼柳眉深皱,轻声低语。 “圣女!那终南山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我们多派些人手,想来定能将之寻到。“ 甘邪见众人不语,当即开口道。 周希曼皱眉沉思,暗道此事事关重大,理应自己去办才好,只是尚有其它要事,一时不能分身,若是交予别人去办,却是难以放心,须得找一位精明强干之人,听得甘邪建言,倏尔一笑, “甘护法,此事就交给你了。“ 甘邪闻言一怔,心中苦笑一声,嘴上却道, “属下遵命!” 牧晨冲关之中,不知过了多久,直觉足少阳胆经所属支脉隐隐有松动迹象,双腿一阵酸麻,当即体内真气全速运转,借由外部阵法之力,内外施为。 “轰!” 牧晨体内传出一声闷响,足少阳胆经所属支脉尽皆贯通,《千蝠幻影身》所经支脉只是足部数条,穴道甚少,因而较之其余经脉易于打通。 “呼……” 牧晨吐出一口浊气,忽觉阵阵暖流由双腿处经脉流遍全身,浑身舒畅之极,睁开眼来,瞧得四下里一片漆黑,一轮明月如镰刀一般挂在天空,空中繁星密布直如棋子,原来不觉间已过去两个时辰。 抬眼瞧向其余三人,只见小师妹李灵儿侧卧在地,呼吸均匀,竟是早已睡了,其余二人仍是保持盘坐之势,只是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时不时低下头去。 牧晨不由莞尔一笑,想要入睡却是不能,方才练功使得整个人神完气足,一时睡意全无,身子仰躺岩石地面,抬眼看着夜幕,但见北斗七星斜移,天象显示已然到了丑时四更天。 想到幼时每逢夏日,时常随父母在大树之下乘凉,听他们讲牛郎织女的传说,那时虽不懂离别之苦,却好生羡慕牛郎能得到仙女垂爱。 “静儿,你是否也在夜里瞧着天上的星星?” 牧晨思恋之情上涌,直觉胸中苦闷,心道我与静儿好似那牛郎织女,彼此情投意合,却又难以相见,话刚说完,忽而嘴角苦涩一笑,暗道此时已至深夜,静儿只怕早已睡了。 正思虑间,一阵凉风袭来,牧晨不由一怔,方才短短几个呼吸间,那阵法之力竟是有所波动,变得轻柔许多,几个呼吸后又恢复如常。 “难道是错觉?” 牧晨剑眉微蹙,心中好像想到什么,却一时想不出究竟,不由摇头一叹,闭眼睡去。 第五十七章 破阵 次日,太阳始露出一角,宛如圆盘挂在天边,熙阳火红似血,点缀青山绿水,甚是好看。 牧晨悠悠醒转,睁眼瞧见其余三人在那点数巨岩数目,心中暗自忏愧,昨日夜里睡得较晚,若不是听到三人争吵声,怕是一时半会也醒转不了,只听李灵儿嚷道, “怎会一百零七?,乾属六,六丙到乾,若依五行九宫八卦布阵,如何算来都是不对。” “小师妹,或许此阵不是依据九宫八卦布阵……” 张子敬只道李灵儿对于奇门遁甲不甚精通,一知半解如何识得此阵奥妙,只是顾其颜面未能直言。 “不可能!此阵定是依据九宫八卦布阵,只是我们有所遗漏。” 李灵儿秀眉微蹙,陡听得背后传来牧晨的话语, “传说黄帝命风后将九宫八卦创立一千零八十局。传到姜太公吕望时,将这一千零八十局简化为七十二局,到现下只剩阴遁九局,阳遁九局,按二十四节气算来夏至居离卦数九……” “九……乾属六,乾马七,六丙到乾……不对,仍是不对……“ 李灵儿嘴中喃喃念叨,心中默算,螓首轻摇道。 牧晨讪然一笑,抬头放眼望去,但见石林巨岩杂乱无章,并不似九宫八卦阵法,倒像是随心所布,他于阵法之道不甚精通,一时亦是无计可施。 “我们四下仔细查看一番,说不得会发现阵法机关要害。“ 张子敬见四人一时半会琢磨不透,当即开口道。 牧晨等人心觉有理,当下点头赞同,四人分散开来,朝不同方位而去,每见一块巨岩,都仔细查看,唯恐错过蛛丝马迹。 牧晨一路向南而去,每遇到一块巨岩皆驻足搜寻,巨岩大小不一,小的只得一人多高,大的足有三四丈长短,心中着实惊奇不已,不知如此笨重岩石,如何能够移形换位,以现下自己全身之功亦是不能做到,一时皱眉苦思不得其解,心道阵法之道果然博大精深,日后有暇定要好生钻研才是。 牧晨搜完一块,立马去搜下一块,每块巨岩由上至下,由左至右仔细查看,那巨岩除形貌各异,大小不一外,其余并无特殊之处,待到将此间所有巨岩察看一遍,已然过去一个多时辰,却是一无所获,心中不由摇头一叹。 转身沿原路折回,见其余人早已搜寻完毕,在那沉默不言,几人见牧晨走近,彼此相视一眼,心中已然知晓结果。 “不对,我们漏了一块……“ 牧晨猛地想起,那被大师兄一掌击碎的岩石,那岩石虽只半人高,在石阵中不甚起眼,却是因它而触发阵法,只是那岩石已碎,方才被几人忽略在外,牧晨心中猜想或许那块岩石才是关键之处。 其余之人闻言,眼眸微亮,李灵儿脸色一喜,拍手道, “对呀,怎地将它给忘了,我们赶紧去瞧瞧。“ 牧晨等人也不多说,四下寻找那块岩石,只得盏茶功夫就已寻到,只是那石头被张子敬一掌拍将下去,只剩尺来长露出地面。 几人蹲下身子,围着仅剩小半截的岩石细看,但见那岩石表面凹凸不平,其上布满大小不一的孔洞,好似蚁穴一般,其余并无独特之处。 张子敬手掌触摸石块,体内真气忽而运转灌注于手掌,控制手上力道向那石块一掌按去,牧晨等人瞧得心中一紧,在旁凝神静待。 几个呼吸后,张子敬见那石块未有动静,不由真气猛地运转,加大力道,那石块却仍是静立不动,阵法也无丝毫变化之象,旁观三人不由摇头一叹,暗道若是此法亦是不通,实不知如何破阵而出了。 几人却是不知,此阵乃无极宗历代前贤所布,用于困敌杀敌,若是轻而易举让人找到破阵之法,才是枉费心机了。 众人苦寻破阵之法,不觉间已然过去两个时辰,搜查许久却一无所得,眼见日当中天,天空烈日晒得众人浑身发烫,几人直觉饥渴难耐,只得暂且歇息。 石阵内并无树木乘凉,几人寻了一处较高的岩石,那岩石并非笔直朝天,而是略有倾斜,底下留下一片阴凉恰好容下四人身子。 “哎……都是我的不是,若非我出掌将那岩石打碎,你们也不会困于阵中。“ 张子敬吃完半张烧饼,见几人气氛略显沉闷,摇头一叹,神色颇为自责。 “大师兄,切莫如此说,换做是我,也会如你一样。“ 关山见张子敬自责,出言劝道。 张子敬闻言,瞥了一眼其余二人,只见李灵儿含笑点头,表示赞同关山说法,再看牧晨却见他皱眉不语,不由得眼神微凝,道, “七师弟,累你被困阵中,师兄真是过意不去。“ 牧晨剑眉微蹙,对张子敬话语充耳不闻,张子敬见他不理,不由脸色微沉,一旁李灵儿瞧在眼中,连暗里扯了一下牧晨衣角,脆声道, “七师兄,七师兄……“ “怎么了?“ 牧晨猛地惊醒,抬眼见其余三人瞧着自己,不由心中纳闷。 李灵儿嗔了一眼,娇声道, “大师兄跟你说话,你想什么呢?“ 牧晨闻言,神色尴尬,对着张子敬歉意道, “大师兄,抱歉得紧,方才师弟走神了。“ “小事而已,师弟这么说见外了,“ 张子敬摆手,忽而心中好奇,询道, “不知师弟想些什么,竟是如此投入?” “方才我见那巨岩投影,显是到了午时,师弟忽而想到,丑时之时,此阵法曾有些许变化……” 原来昨日夜里牧晨冲击《千蝠幻影身》足部经脉,待到打通已至子时时分,想要入睡,却是了无困意,一时辗转反侧脑中胡思乱想,抬眼夜观星象竟是到了丑时,没过多久,忽觉此处阵法之力变得柔和许多,只是短短几个呼吸而已,初始时只当是错觉,方才见巨岩投影随时辰变化而变化,一时联想起来,心道或许破阵关要之处在此。 “哦?竟有此事……“ 张子敬闻言,心中一惊,心道不管此事真如牧晨所说,此时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真的吗?七师兄。“ 李灵儿神色一喜,一双美眸发亮,问道。 牧晨含笑点头,关山见他点头,心中有了希冀,不由一喜。 当下四人商定之后,决定饱饱的睡上一顿,养足精神,留待夜里坚守,直到丑时。 牧晨只睡了一个时辰业已醒转,见小师妹早已醒了,在一旁蹲着身子,手上动作不停,在地上摆弄着什么,不由心中好奇,身子凑前相瞧,只见地面石子均匀密布好似一副图案,仔细一看,正是九宫八卦阵。 “丙入乾火入金乡,又云气金方,丙克不得,故主胜。惟天英星力加之,又有赤色相助,方得客胜……“ 李灵儿嘴里念叨,时而蹙眉沉思,牧晨不忍打扰,只在一旁观看,见李灵儿将九宫八卦阵法摆得颇有章法,心道小师妹阵法造诣却要强我甚多,此次好在有她相随。 “六丙到乾,丙寅,丙子,丙戌……却是没有丑时,为何丑时会有异象?“ 牧晨只见李灵儿点指地面阵法,时而捡起几颗石子,而后又放回原处,一时不明所以,只听她话语略急,道, “不在阵中不在阵中……” “哈哈哈……我知道啦,原来如此!” 李灵儿双眸湛湛,高兴得手舞足蹈,放声大笑,惊醒了酣睡的关山,张子敬二人。 第五十八章 脱困 张子敬二人被笑声惊醒,纷纷皱眉,满脸无辜之色瞧着李灵儿,只见李灵儿又笑又跳喜不自禁,一时不知她因何如此开心,张子敬奇道, “小师妹,何事如此开心?” 李灵儿见两位师兄被她吵醒,脸上并无歉意,娇笑道, “大师兄!我们可以出去啦!“ 牧晨等人闻言,心中惊疑,对李灵儿此话并不全信。 李灵儿见三人神色狐疑,当即嘴角微微翘起,将三人招到近前详细解说,牧晨三人于阵法之道不甚了解,只见李灵儿说得煞有介事,一时不知对错,心下倒隐隐有几分期待。 转眼日影西斜已至酉时,距离丑时尚有三四个时辰之久,晚饭时分,牧晨等人瞧着手中烧饼一脸苦相,连吃了两日,怕是山珍海味也容易腻,只是阵中一片荒芜,并无鸟兽经过,连老鼠也不曾见过一只,想要换换口味也不能够。 牧晨猛地将烧饼放入嘴中,直如嚼蜡一般,连忙和水咽下,所谓聊胜于无,此时被困石阵,不知何时能够脱困而出,需得保持体力要紧。 吃罢饭。一时闲来无事,几人索性借练功打发时日。 牧晨盘膝而坐,心道昨夜将足少阳胆经所属支脉打通,现下只剩足少阴肾经所属支脉,当即依照《千蝠幻影身》心法,凝聚全身功力尝试将其打通。 冲关之中不觉夜幕降临,整个天空犹如一张黑布挂满珍珠宝石,星辰闪烁照耀大地万物,直欲与月盘试比肩。 斗转星移,牧晨等人练功已然过了两个时辰,牧晨只觉足少阴肾经所属支脉不似其余两条经脉易于贯通,冲击之时经脉处竟隐隐作痛,一时小心谨慎,唯恐一个不好经脉尽断。 牧晨攻势放缓,分出小股真气徐徐图之。此际身体各处已然适应阵法之力,再不能如昨夜一般以阵法之力为辅,内外夹击,冲击经脉关卡。 “是我过于求成了么?” 牧晨几番尝试,仍是不能将足少阴肾经所属支脉打通,当即体内真气归于丹田气海,收功静坐。 抬眼瞧向其余三人,仍在静坐练功,牧晨不敢打扰,当即悄然起身,正欲离去,却听小师妹闷哼一声,秀美深皱脸色发白,神色略显痛苦,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牧晨心中骇得一跳,身形一闪,掠到李灵儿背后,右手抵住其后背,体内真气源源不断送出,与李灵儿真气合于一处,发觉其体内真气汇于带脉处,心道小师妹原来在冲击带脉,我且助她一臂之力。 李灵儿本欲借阵法之力冲击带脉,不料其效甚微,只得全速运转体内真气,轮番冲击,哪知真气遇阻反弹,其势迅猛异常,措手不及下险些伤了脏腑,这时只觉一股浑厚绵绵的热流自后背灵台穴流遍全身,与自己体内真气合于一处,当即心中一喜,借势一举冲击带脉诸穴。 只得半柱香功夫,李灵儿只听体内哄的一声巨响,带脉贯通,真气畅通无阻,不由仰天吐出一口浊气,转身瞧着牧晨,喜道, “多谢七师兄啦!“ 牧晨含笑点头,方才相助李灵儿之时,发觉其体内只剩一处经脉待打通,之后就可冲击任督二脉突破罡气境,心中不由暗自忏愧,暗道小师妹现下体内真气较之我下山之前仍有过之,天赋着实了得。 牧晨却是不知,无极宗掌门老来得子喜不自胜,平日对李灵儿宠溺得紧,时时替其推宫活血,只恨不能将全身真气传予掌上明珠,如此不快,那才叫怪事, 冲灵道人对牧晨虽然疼爱有加,却绝不宠溺,一切任其施为,只是牧晨遇到不明之处时,才从旁指点,如此牧晨虽然进步较缓,根基却极为扎实,每每遇事皆苦思应对之法,是以牧晨下山之后,才能独当一面,遇到机缘其武学修为才能一路高歌,突飞猛进。 “小师妹!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冲关之时岂能莽撞胡来……” 牧晨神色一整,瞧着李灵儿,劝慰道。 李灵儿脸色一红,吐了吐舌头,少有的没有顶撞, “知道啦……七师兄,我们再去瞧瞧石阵,不要惊扰两位师兄了……“ 牧晨见李灵儿如此温柔乖巧,心中不忍再多加指责,抬脚随着李灵儿向石阵而去,只剩张子敬与关山仍在原处静坐练功,张子敬忽而睁开双眼,深深瞧了一眼牧晨二人远去的背影,随即不再理会。 转眼子时将过,牧晨四人围在一处,静候丑时来临,李灵儿扫了一眼众人,娇声道, “所谓九宫之数,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宫,之前灵儿只以乾宫推演,是以总觉不对,好在得七师兄提醒,方才醒悟,“ 李灵儿话语一顿,含笑瞥了一眼牧晨,续道, “无极宗历代前贤端的是大才,不局限于阵法,竟以日月星辰为棋子,以四时变化为局,将之融于阵内大师兄那一掌,恰巧将乾六列位,激发无极秘境整个大阵……“ 张子敬闻听李灵儿之言,苦涩一笑,心道早知如此,他自不会如此多事,使得几人困于阵中两日,只听李灵儿续道, “待到丑时之时,有星宿之力干扰阵法,阵法之力是以有所减弱,关师兄,届时你尝试挪移被大师兄击碎那块岩石……“ 李灵儿说完,瞧向关山道。 关山自是急于脱困,闻言豪爽点头,只见李灵儿瞧向其余二人道, “大师兄,七师兄,你二位将小畜位巨岩逆势挪移至大壮位……“ “小师妹,那小畜位可不止一块巨岩,你指的是哪块?“ 张子敬与牧晨相视一眼,扫了一眼石阵中小畜位一排巨岩,张子敬开口询道。 “全部!“ 李灵儿神色似笑非笑瞧着二人,二人脸色发苦,心中暗自咋舌,心道一块巨岩就难以移动,更何况十数块。 众人正说话间,忽而一阵凉风袭来,牧晨等人只觉精神一震,倏尔那阵法之力果真有所波动,变得弱了许多。 “快!“ 李灵儿见势,猛地大吼一声,其余之人连忙展开轻身功法,身形极速闪掠。 关山几个闪身,已纵身来到那被大师兄击碎的岩石跟前,全身功力运转,猛地推向那只剩半截的岩石。 “哄哄哄……“ 只听剧烈的碰撞声,那岩石缓慢移动,四周地面亦是随之略微震动,关山心中惊喜莫名,暗道果然有效,手上不由加大力道。 牧晨与张子敬见状,心中一喜,脚下却是不停,呼吸间身形疾驰至小畜位岩石处,二人合力,运转全身真气推向眼前巨岩。 “哄!“ 一声巨响,只见那一人来高岩石竟是应声而动,牧晨二人心中一愣,只觉方才一推竟是轻松无比,好似杀鸡用了牛刀一般,一时心中奇异莫名。 待到眼前岩石挪至大壮位,当下二人丝毫不停,奔向下一块巨岩,此块与上一块一般无异,虽足有丈许长短,二人却未用全力。 二人见势也不多说,立即分散开来,一人推一块岩石,不论那岩石大小有别其重几何,依然留有余力。如此一来,几人动作快出许多,只得短短片刻,小畜位所有岩石尽皆挪移到位。 “隆隆隆……“ 突然,地面剧烈晃动,石阵中岩石再度移形换位,一边岩石向东,一边岩石向西,中间空出一条宽约丈许的通道直通向远处。 牧晨等人陡然见到眼前出现的通道,怔了一瞬,陡然喜极而泣,四人被困了快三日,时刻想要脱困而出,却不想终于如愿以偿。 几人彼此相视一眼,也不多说,展开轻身功法沿着通道疾驰而去,只得盏茶功夫,已然出了石林,只见前方视野开阔,虽是黑夜,却依稀可见没有巨岩。 关山与小师妹猛地大吼一声, “出来啦“ “我们出来啦!“ 第五十九章 前人遗刻 牧晨与张子敬性子沉稳,虽心中亦是喜不自胜,却不像李灵儿二人一般放声高呼,两人只是展颜一笑,只觉浑身轻松自在,眼前再不似困在石阵之中那般,想要做些什么都是不能。 其实此次几人能够脱困而出,端的是侥幸的紧,若不是牧晨练功至深夜未睡,察觉出丑时阵法异常,以李灵儿于阵法上的微末道行,怎能想出破阵之法。 无极宗历代前贤,算无遗测,却未算到牧晨此一变数,毕竟丑时未睡之人,着实罕见的紧,倘若真有,尚需精通阵法之人,方可洞察个中玄机,李灵儿本于阵法之道不慎精通,却经牧晨一番提醒,补全其推演漏洞,如此一来,恰巧被她推演而出。 李灵儿对于能否脱困而出,心中并无多大把握,只是见众人不信她言辞,适才强装淡然如此笃定,此时心中惊喜较之其余三人犹有过之,只见她一张俏脸上春风得意,喜不自禁,含笑道, “怎样,灵儿说对了?“ 牧晨三人讪然一笑,关山心中欢喜得紧,作势躬身拜道, “小师妹大才,关某真个是有眼不识泰山。” “呵呵呵……师兄谬赞,灵儿不才……” 李灵儿开快一笑,双膝微曲,还了一礼。 “诸位,现下天色未亮,不宜赶路,我们还是找地方歇息一会儿,待天亮再赶路不迟。“ 张子敬扫了一眼众人,含笑道。 牧晨等人闻言,纷纷点头,此时既已破阵而出,赶路倒也不急于一时。几人寻了一处僻静之所,背靠巨树而眠,四周撒了一圈雄黄药粉,避免睡梦间有蛇虫鼠蚁靠近。 一夜无话,待到天刚蒙亮,几人收拾心情继续向南而行,向南走乃奇门八门中杜门,杜门者,隐藏也。众人一路行来,只见入眼处地势平坦开阔,草木青青一片芬芳扑鼻而来。 几人有了前番教训,一路格外小心谨慎,哪怕遇到长势甚高的野草,亦不愿随意碰触,唯恐一个不好,又触发阵法机关,如此走得一炷香功夫,倒也相安无事。 一路之上,尽是杂草丛生,连棵树木也无,更不说飞鸟走兽之类活物,几人本想着捉些山鸡野兔之类打打牙祭,却不想此处如那石林之中一般荒芜,心下不由颇觉惊奇。 “此处九宫居兑,兑,沼泽也,诸位师兄多加小心!” 李灵儿身为女儿家,心思细腻,早已发现此处诡异,瞧着眼前广阔的草地出言叮嘱,随即弯腰拾起地面碎石,每走出不远便掷出一块石子。 牧晨等人见李灵儿思虑周全,不由心中暗赞,随着那石子落地的方向而行,倒无意外发生。 几人又行过一炷香,仍无凶险出现,眼见前方地势渐高,出现山峦,心道此处虽然诡异,倒也算安全,不似乾宫石阵一般让人头疼。 眼见那山峦离此不远,待到临近山脚,却已然半个时辰之久,只见此间重峦叠翠,风景怡人。 几人沿着山间小道而行,迎面一座山峰之上有小涧顺势而下,那水清澈见底,众人一时口中饥渴,不由喝了几口,只觉入口清凉甘甜,令人回味无穷。 行不多远,见山谷中奇花异草丛生,芬芳阵阵沁人心脾,众人瞧得眼神微凝,认出几种名贵草药,心中暗惊,有心想要采摘,但一想到此行目的,不由放下心中打算。 此间山青水秀,天地灵气充裕,几人只是待了盏茶功夫,自身随着呼吸吐纳,体内真气竟是有所见长,心下暗自惊奇。 待到绕过两座大山,山道顺势向上,两边皆是悬崖峭壁颇为险峻,几人走在三尺来宽的山道向下俯瞰,只见迷雾朦朦看不仔细,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唯恐一个不慎跌入深渊。 牧晨脑中忽而想到荆安郡那处悬崖峭壁,心中对吴语静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心知此时需得小心警惕,不宜多想,当下摇头一叹,小心前行。 “咦?这上面有字……“ 牧晨走在几人之后,陡听得前方大师兄惊呼出声,几人顺其目光看去,果见右首山壁之上刻着字迹。 “张某到此一游……“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牧晨等人扫了一眼,不由心中暗笑,暗道太岳山自古被称作五岳之首,历来自有不少文人墨客到此游历,此处壁刻定是在无极宗创派之前所留。 但见此处山壁光滑平整,其上刻字短的只几字,长的足有数行,字迹略显粗陋潦草,不知所云,当下抬脚继续前行,方走出数十步远近,牧晨猛地眼神微凝,只见面前山壁上数行壁刻散发阵阵剑意,字迹灵动飘逸,剑意‘飘渺’。 “吾江湖人称‘中原七侠’霹雳剑雷震,一手快剑无人可敌,‘升仙渡口’一战,却敌不过三尺柳枝,呜呼哀哉……” 几人瞧得此处,心中暗惊,却不知此人所说‘升仙渡口’是否是太岳山脚那一处,亦是未曾听闻‘霹雳剑雷震‘之名,一时不知其是何时之人,正欲抬脚离去,忽觉身后处一股惊天剑意扩散开来,猛地抬眼相瞧,却见牧晨闭眼凝神,浑身散发一股’飘渺‘之意。 牧晨见那山壁壁刻,散发阵阵‘飘渺’剑意,忽而脑中一点灵光闪现,心道此处虽不似风蚀绝壁剑神壁刻那般深奥难测,却恰巧能够领会,犹如孩童读书,初始让其学习《论语》,《中庸》定然晦涩难懂,若是只读《千字文》倒是恰如其分。 “缥缈兮翩緜,见游丝之萦烟……” 牧晨嘴中喃喃,暗道剑神壁刻只剩‘飘渺’与‘诡异’两式剑意未曾领悟,机缘巧合之下竟教我遇到其中一种,原来‘飘渺’之意并非无迹可寻,仍有一丝若隐若现。 牧晨待将‘飘渺’剑意领悟,睁眼见其余之人怔怔瞧着自己,不由尴尬一笑, “抱歉,偶有所悟……” 张子敬与关山二人闻言,神色复杂,心道七师弟悟性之高实属罕见,我等确不及也。李灵儿却是满脸欢喜,心下暗自替牧晨高兴。 几人只略作停顿,就继续往前,行不多远,但见前方气势冲天,竟有阵阵悲凉之意袭来,惹得众人心神一荡,一时哀伤绝望,心中不由陡然一惊,赶紧收敛心神,运转全身功力抵御。 抬眼瞧去,只见那壁刻字迹苍劲雄浑,没入山岩数寸,足见那刻字之人功力之深世所罕见。 “天亡吾哉,余遍寻天下,终寻得灵药下落,却不料晚了一步,莫奈何兮……” 牧晨等人眉头微蹙,心中暗自思忖,不知此人是何许人,到此寻何灵药,太岳山历来皆为道家洞天福地,若说有罕见灵药也不无可能。 几人苦思无果,当即不再理会,沿着山道之势而走,那山道至此处向下蜿蜒盘旋,放眼望去,其尽头掩在重山之后,不知通向何处。 只走出半个时辰,已不见悬崖峭壁,四周峰峦渐小,山势走低,只是其数众多,重重叠叠不知几何。 牧晨等人顺着山道之势而下,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峡谷,谷口较窄,仅容一人通过,如此地势,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张子敬当先一步,抬脚步入峡谷,牧晨等人紧跟其后。 牧晨抬眼四下观望,但见两旁山高百丈,山壁并无草木植被,仰头看天,却只能瞧见一条细缝,心道若是在此布下埋伏,只怕我等性命堪忧,正如此想,陡听得前方大师兄猛地一声大喝, “快退!” 第六十章 疗毒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实不知大师兄遭遇何事如此惊慌,见身前几人转身疾驰而来,心中唯恐迟则生变,当即也没多问,身形猛地调转,几个闪身出了谷口。 几人展开轻功身法,片刻间即奔行数里远近,张子敬听得身后并无动静,不由回首看了一眼,见身后了无人影,心中不由暗松口气,喊道, “不用跑了” 牧晨等人闻言,身形骤顿,李灵儿呼吸略显急促,转身相瞧,却见身后空空如也,不知大师兄为何如此,不由心中好奇道, “大师兄,何事如此惊慌?” 牧晨与关山亦是心中好奇,纷纷瞧向张子敬,只见他开口道, “方才谷口有人埋伏,不下十数人,观其武功皆是不下我,我等若贸然闯进,定然凶多吉少!” 牧晨等人心中惊骇,暗道大师兄身为罡气境高手,想必不会看错,只是不知无极宗何时多出这许多高手来,须知罡气境之人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方今无极宗内罡气境高手也不过十数人,罡气境之上的化境也只各处堂院的长老及无极宗掌门,满打满算不超双十之数,几人一时心中惊疑不定,只见关山开口道, “大师兄,可曾看清那些人样貌,是否宗门师叔?” “那些人皆是戴着青铜面具,不知究竟是何人……” 张子敬嘴角苦涩,摇头不知。 牧晨心中暗自盘算,只是一时不知那十数人功力深浅,若只初入罡气境,倒有几分把握闯关,若是天罡气之境,几人前途堪忧,念及至此,扫了一眼张子敬、关山二人,朗声道, “大师兄,四师兄,现下不知那些人深浅,我们何不试上一试?” 张子敬闻言,面露沉吟之色,他年岁较众人长,处事沉稳谨慎,不似牧晨敢于冒险,暗道此法虽然可行,只是太过冒险,须得想个万全之策才好。 一旁关山与李灵儿心中认同牧晨所言,心道早晚要闯,总不能在此等候一年,只见关山转向张子敬道, “大师兄,我看可行,届时打不过可以跑嘛,反正那些人不会追来……” 张子敬见牧晨等人意见一致,心道我若不去,倒是显得有些胆怯了,当即点头同意。 “小师妹……” 牧晨见两位师兄同意,正欲交待李灵儿在此等候,孰料侧目一瞧,却见李灵儿身形不稳即欲倒地,心下猛地吃了一惊,连上前扶住其身子,神情关切。 张子敬二人亦是心中吃惊,连快步走来,不料只走出数步,只觉浑身发软,脚下一轻,软到在地。 “大师兄,四师兄……” 牧晨骇了一跳,见几人模样,显然是中了毒了,正如此想,忽觉脑袋一阵昏沉,浑身疲软,好在牧晨体质特殊,生来对毒药具有抵抗力,可以延长毒发之时。 “已经很是小心了,不想还是着了道……” 关山身子软坐在地,猛地一掌拍向地面,心中愤恨不已。 牧晨等人相视苦笑,实在不知何时中的毒,庆幸的是那毒虽让几人体内真气无法运转,浑身无力,却并不致命。 牧晨扶着李灵儿身子坐下,只觉不到盏茶功夫,体内真气只剩五成畅通无阻,当即趁着功力尚在,盘膝而坐运功逼毒。 只是那毒虽不致命,却十分顽强,待到半柱香功夫之后,只堪堪阻止毒性蔓延,却不能将其逼出体外。 其余之人体内真气无法运转,自不能如牧晨一般运功逼毒,只能在旁瞧着,只愿牧晨逼毒成功。 “此毒实在难缠得紧……” 眼看已过一炷香功夫,仍不见丝毫起色,牧晨不由摇头一叹。 “那可怎生是好,可惜我们不懂医术……” 李灵儿秀美微蹙道, “怎地就中毒了……” “《汉书?南蛮》记载,南州水土温暑,加有瘴毒,致死者十必四五……我们中了瘴毒了。” 牧晨回顾几人沿途经历,只有那草原有些不同之处,加之几人方才喝的山泉之水亦是有些可疑,但想来此毒不是人力所为,而是自然生成,念及至此,忽而想到书中所载南蛮多山高密林,时有瘴毒之害之事,心道此地虽不是南蛮,却也山高林立,气热难当。 “瘴毒……可知解法?” 张子敬见牧晨道破几人中毒缘由,眼神希冀问道。 牧晨见其余人瞧着自己,摇头无奈一笑。 说话间,牧晨体内真气不敢丝毫懈怠,时时抵抗毒性蔓延,只是不管如何努力,亦是不能将毒逼出体外。 转眼天色渐晚,众人只觉肚中饥饿难当,牧晨见几人浑身酸软行动不便,只得只身一人上山寻找食物,眼见周围山峰颇多,想来定有不少野味,最不济寻些野菜野果也足矣充饥。 牧晨随意选了一座山峰,体内真气分心二用,一边抵御体内毒性发作一边展开轻身功夫奔行,只得盏茶功夫,已然到了半山腰处,瞧了一眼被荆棘划破的长袍也不理会,双眼顾盼间,寻找果腹之物。 沿着山腰向上而行,到得山顶,只见四下树木挺拔苍翠,枝繁叶茂,树干呈金青色,树叶嫩黄,却不识得此树何名,倏尔哄得一声巨响,密林中鸟儿受惊之下四下飞散,眨眼已不知去向。 牧晨心中暗恼不已,心道早知如此,怎会放过如此多的美食,当下拾起一把石子握在手中,只待再有猎物,即可将之擒住,只是过了盏茶功夫,仍不见任何活物,眼看天色渐黑,不由心中焦急。 “嗖!“ 忽而一道破空之声自身后而来,其速迅若奔雷,牧晨只觉脊梁发寒,心中早已警觉,当即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险之又险将之避过,转身瞧去,只见一只半人高的巨狼闪身落地,龇牙咧嘴满脸凶残,牧晨心中微凛,拔出佩剑临阵以待。 那巨狼见一击不中,顿时恼羞成怒,嘴里发出阵阵狼嚎,突然身形一闪再度向着牧晨扑来。 ‘孽畜,找死!“ 牧晨虽只剩一半功力,却也不是寻常猛兽可敌,当即凝聚体内真气,出手便是《无极十三剑》第五式‘一线天涯’,一剑向那扑来的巨狼削去,只求速战速决。 “噗!” 只见那巨狼惨嚎一声,整个身躯被一剑削成两段,《无极十三剑》号称天下一等一剑法,练到深处,足以开碑裂石,更遑论血肉之躯。 “自己送死,怨得了谁?” 牧晨瞧着巨狼尸首估摸着怕是有一百余斤,心道如此大个我四人怕是几日也吃不完,如今正值盛夏,尸身容易腐烂,念及至此,不由一阵头大,只是天色已黑,错过眼前这头怕是再也难找,当下只得一手抓住一半狼肉,拖着下山而去。沿途狼血洒了一地,也不知山中是否有其它猛兽,当下也顾不了许多,只得兵来将当。 “呀!七师兄,这么大个的狼,我们几天也吃不完呀……” 李灵儿见牧晨去了许久未归,心中不禁有些担忧,此际众人早已生起火堆静候,眼看天色已黑牧晨仍未归来,不由心中焦急,陡见前方出现一道身影,李灵儿心中惊喜不已,待到身影临近,看到牧晨身后之物,不由惊呼出声。 “我也不想,是这畜生找死……” 牧晨知道众人早已饿了,当下也不多说,用剑将狼皮割去,再将狼肉放在狼皮上,劈断四条狼腿,恰好一人一条分给众人炙烤。 李灵儿女儿家心思细腻,准备周全,此行竟是带了调料,众人瞧着烤的金黄油亮的狼腿,肉香扑鼻,暗自吞口唾液,好不容易待到烤熟,几人自是一阵大块朵颐,只觉那狼肉细嫩滑腻,美妙不可方物。 几人吃了半只狼腿就已饱了,只觉身子恢复些许气力,只是瘴毒未解,仍是浑身疲软。 牧晨心中急切,唯恐此处血腥引来山间猛兽,待到吃饱,当即盘膝打坐,开始运功逼毒,只是收获甚小,几乎可以不计。 “哎……” 牧晨睁眼瞧见其余之人亦在盘膝打坐,不由摇头一叹,忽而眼角瞥到一旁剩下的狼肉,其上鲜血大部分已然干涸成血痂,牧晨眼神猛地一凝,想到逼毒之法。 “人身左为阳、右为阴;左阳上行为清气,右阴下行为浊气,及阴阳颠倒循环,则练血一次……” 牧晨依照《血饮九重天》功法所载,散去体内抵抗毒性的真气,运行体内血气,左阳上升为清气,右阴下行为浊气,将体内气血循环往复,不停淬炼。 那毒性见没了抵抗,立马向着周身蔓延,牧晨直觉浑身一阵疲累,当即不敢丝毫懈怠,猛地运转《血饮九重天》,毒性随着其功法运转而行,扩散至全身气血之中。 “吱吱……“ 牧晨体内气血运行迅猛,全身不由发烫,待到数十周天之后,血气向右化为浊气,竟是带出一丝瘴毒。牧晨嘴角微微翘起,心道不知何方高人,竟创出如此奇妙功法,当下收敛心神,全心运转体内气血之力。 第六十一章 遇险 吴语静自那日与牧晨分别之后,就在黄城客栈静候宗门回音,不料过了几日却无任何消息,不由心中暗自焦急。 这日练功已毕,吴语静瞧着眼前空荡的房间,却是连个说话的人也无,一时百无聊赖,忽而脑中想起山谷中与牧晨朝夕相处的日子,不由得一阵心神恍惚,暗道这世间之事,只有曾经拥有,才能感悟失去的孤独。 吴语静生性恬淡静雅,下山之前,每日练功之余颇喜读书,她看书不求甚解,只享受宁静与安逸,牧晨也喜看书,倒与吴语静有些相似,或许正因如此,两人才觉分外投缘。 此际正当傍晚,吴语境一时心中烦闷,抬脚出了客栈,心中茫然却不知去哪,只是信步沿着官道而行,街上喧闹繁华好似与她无关,低头只顾走路,却浑然没发现身后正有人窥视。 “胡老大,那小娘子好像孤身一人……” 一身材高瘦的青年满脸痞气,对着身旁一鼠眼青年邪笑道。 那鼠眼青年贼笑一声,瞧着吴语静远去的背影露出贪婪之意, “不急,我等跟上去瞧瞧,看上次那小子是否真已不在……” 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认得此二人,正是‘有凤来仪’楼与他有过冲突的三人之二,黄城万剑门弟子,平日仗势欺人,鱼肉百姓。那时三人对吴语静美貌心生觊觎,牧晨奋而出击,打得三人毫无还手之力,却不想吴语静出来闲逛,恰巧被二人发现。 吴语静脚下不停,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前面一座石桥横贯东西河岸,桥下水流湍急,正是那滠水河,原来不觉间已至滠水桥头,脑中忽而想起牧晨说过拐个娘子回家给父母瞧,倏尔展颜一笑,道, “牧大哥,此时你在做些什么,是否会想起静儿?” “想,当然想,如此美人怎能不想……” 吴语静吃了一惊,猛地回头,却见那鼠眼青年满脸邪笑,一双贼眼在其身上来回扫动,心中很是厌恶,转身欲走,却被那高瘦青年拦住去路。 “再不让路,休怪本姑娘不客气……” 吴语静俏脸生寒,一双美眸冷冷逼视二人,厉声道。 二人心中一突,未料到如此恬静淡雅的美人,生起气来竟是让人生寒,脚下却并不让路,那鼠眼青年贼笑道, “嘿嘿嘿……想不到美人生气起来也是如此好看。” “呛!” 吴语静见二人不但未退,更是口出调戏之言,心中怒气陡升,猛地拔出佩剑,一剑横扫而出。 二人吃了一惊,猛地横移一步,险之又险避过一剑,孰料吴语静剑招不停,步步紧逼,剑法一展,尽是萧索绝情之意,正是无忧谷剑法绝学《绝情剑》。 吴语静天资奇高,无忧谷中只在大师兄之下,因而颇受宗门重视,只是对敌经验甚少,为求速战速决,出手便是《绝情剑》第六式‘独望天涯’,而后剑招一变转为第七式‘彼岸余生’,待到剑招未老,接着第八式‘花开彼岸’。 江湖中若论剑法,则属无极宗《无极十三剑》与沧海派《沧海云剑》为最,归元宗《归元剑法》与无忧谷《绝情剑》次之。 其实天下剑法殊途同归,初始时并无高低之分,《归元剑法》与《绝情剑》较之一流剑法并非差了许多,只是剑意难练,无忧谷《绝情剑》剑纲总决曾言:唯有绝情方能无忧,只是世人皆有七情六欲,岂能彻底绝情绝意,是以《绝情剑》虽有学全之人,剑意却是难以悟透,此消彼长之下,自然弱了一筹。 那二人从未见过如此狠厉决绝的剑法,一时只能护住周身要害,虽是二人左右夹击,却也渐渐落入下风。 那鼠眼青年心中焦急,未曾料到吴语静看似柔弱,剑法却是凌厉果决,一时不慎,右臂中了一剑,鲜血直流。 吴语静见那鼠眼青年中剑,心中并无半点波澜,手中长剑不停,使出第三式‘神女无心’一剑刺向对方肩颈穴。 那鼠眼青年见吴语静招招紧逼,只欲置他于死地,脸上陡的露出狠厉之色,伸手在怀中掏出一包药粉,猛地向吴语静撒去。 吴语静淬不及防下,连挥手护住面门,脚下横移一步猛地跃出战圈,如此一来,对方二人有了可趁之机,长剑一前一后,抵住吴语静秀颈与背后灵台穴。 “嘿嘿嘿……想不到你武功倒是不弱,可惜……” 鼠眼男子话刚说完,伸手朝吴语静柔嫩的脸蛋摸去,突然斜刺里一道破空色传来,打断鼠眼男子手上动作。 “啊!” 鼠眼男痛呼一声,不想在这紧要关头被人打搅,抬眼扫向四周,却是并未发现可疑之人,不由厉声道, “谁?“ 只是任其双眼四下搜寻,却不知究竟谁人出手,一时心中惊疑不定。 吴语静心中吃惊,不知何人相助自己,美眸四下扫动,却是未曾注意河中之人。 滠水河中,一身着白袍青年负手而立,那男子容貌俊美,面如冠玉,剑眉入鬓,皮肤白皙宛如女子,右手轻摇折扇,眼波流转隐含笑意,端的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在其身旁站立着一位年轻女子,那女子亦是身着白色衣裙,容貌秀丽不可方物,见此情景,朱唇轻启,嘴角含笑道, “花弟,又是你英雄救美的时机到了。” “婉姐姐,你若是不喜,花弟可就不去了……“ 那白袍青年瞥了一眼身旁女子,柔声笑道。 “算了,我若教你不去,只怕你才会心中怨我,” 那年轻女子伸手捋过额前被江风吹散的青丝,莞尔一笑, “况且身为女子,我亦不愿那姑娘被人欺辱……“ 原来这白袍青年正是‘公子本多情,生花愁相思’中的逍遥宫李生花,而身旁女子乃其师姐慕容婉,二人自衢州城与牧晨分别后,便四处游历江湖,此时正欲走水路至汉阳城,而后改道向西返回逍遥宫去,却不料船行至此处,忽闻岸上打斗之声…… 李生花听得慕容婉如此一说,当即冷笑一声,功力猛地运转,身形一纵便即跃上岸来。 “呵呵呵……朗朗乾坤,阁下却如此行径,当真是禽兽不如。” 那鼠眼男见无人应他,只道是那人生怯,心中不由冷哼一声,却猛听一声大笑,循声望去,心中不由暗赞一声,只见那人风度偏偏,仪表堂堂,当真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只是一个纵身,就跃出数丈,到得近前。 吴语静转首相瞧,亦是心中暗赞,心道这人生得比牧大哥还要好看,只是相貌太过俊美,略显阴柔。 “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鼠眼男见李生花轻功了得,未战先怯,言辞之间颇为客气。 “你没资格知晓。” 李生花轻笑一声,眼波流转间露出鄙夷之色,瞥了一眼被二人制住的吴语静,不由看得一呆,心道难怪这二人心生歹意 “你……哼,大言不惭,在下倒要领教阁下高招。” 鼠眼男见李生花言辞刻薄,当即冷哼一声,心道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当即伸手点了吴语静穴道,向那高瘦青年使了眼色,二人一前一后向李生花攻去。 李生花见二人攻来,只是淡然一笑,站在原地却是未动。 那二人见被李生花如此小觑,心中有气,暗自凝聚全身功力,灌注剑身,心中只盼一击奏功,长剑震颤间发出嗡鸣之声,一左一右攻向李生花天溪与云门二穴。 “嘭!“ “嘭!“ 两声闷响,鼠眼男二人应声倒地,只觉胸口剧痛难忍,竟是断了数根肋骨,呼吸间疼痛不已,心中不由惊骇,方才并未看清对方如何出招,二人便已落败,猛地惊呼出声, “罡气静!你是谁?” 李生花并未理会,走到吴语静身前,伸手替她解了身上穴道,那二人见机悄然离去,李生花只装不知。 此时站到近前,细看吴语静容貌,李生花不由心中一跳,只见吴语静身形妙曼,皮肤白皙,柳叶眉,杏核眼,杨柳细腰赛笔管,眼波流转如秋水。 “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吴语静本对李生花心生感激,却不想李生花盯着自己瞧个不停,一时心中不喜,暗道你虽然生得好看,却也不过如此。 李生花闻言,猛地惊醒,不由尴尬笑道, “姑娘客气了,些许小事而已。” 吴语静见李生花瞧着自己眼神,一时心中烦闷,只想快些离去,告辞道, “小女子有事在身,先行告辞……“ “后会有期!“ 李生花抱拳回礼,心中忽然一黯,看着吴语静背影远去一阵失神,倏尔猛地捶胸顿足道, “怎地却忘了问她芳名……“ 第六十二章 十三剑卫 “夫人身三宝,精,气,神也。血可生精,精可化气,气完则神足。血气也;左右者,阴阳之道也。人身左为阳、右为阴;左阳上行为清气,供给身体生长所需;右阴下行为浊气……” 牧晨默念《血饮九重天》心法总决,暗自运转体内气血,只觉此功法愈是练到深处愈是奥妙无穷,非但能强身健体增强功力,亦可去除血气糟粕凝练气血,逼毒疗伤,心中不由暗自感慨,对于那创造此功法之人愈加好奇。 牧晨却是不知,《血饮九重天》本是养生练功的不二法门,此法以中医之道为旨另辟蹊径,旨在以血为基,激发人体潜能,中医认为血可生精,精可生髓,精亦可化气,气足则神完,是以那瘴毒即便融入体内,深入骨髓,却在《血饮九重天》功法运转之下无所遁形。 体内气血运转间,不知过了多久,牧晨只觉身子左处发热,右处生寒,左处发烫的血气一遇右处冰寒的气血当即化作水雾,随着功法运转,右边气血下沉化出浊气,与那毒性合成一处化作黑色气血,随着牧晨引导,经手太阳小肠经小指少泽穴排除体外。 待到数十上百周天之后,体内瘴毒已然尽皆排除体外,牧晨只觉浑身一轻,体内真气不经引导自行运转,忍不住仰天突出一口浊气, “呼……三日了,终于将体内瘴毒全部逼出。” 牧晨睁开双眼,瞧得天色已晚,其余三人已生起火堆,火光映射出几张苍白的脸,三人神色暗淡无光,牧晨不由心中暗叹,心道那瘴毒虽不至立时毙命,却也久病伤身,时日久了亦有性命之忧,当即朗声道, “大师兄,我体内瘴毒已然尽皆排除,现下可以帮你们逼毒了…” 牧晨心知三人不似自己一般,有《血饮九重天》功法相助,中毒后体内真气无法运转,自不能运功逼毒,只是那日蝠老魔曾告诫自己,不能将两部功法绝学传于任何人,牧晨重信守诺,岂会坏了江湖道义。 “哦?那就有劳七师弟了。“ 张子敬手上动作一顿,转身瞧着牧晨,神色惊讶。 关山与李灵儿心中一喜,想到几日来的苦楚,不由心生期待。 “呕……” 李灵儿忽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好不难受,抑制不住吐出一口苦水。 “小师妹!” 其余三人骇得一跳,齐声惊呼,却见地面一滩黄绿色粘稠之物,不由眉头微蹙。 牧晨唯恐迟则有失,当即身形一闪,双手抵住李灵儿后背,真气渊源不断送入其体内,暗自引导李灵儿体内真气,依照《血饮九重天》经脉运行路线逼毒。 李灵儿只觉体内真气忽热忽冷,一时炽热难当汗如雨下,一时又浑身僵硬冷得打颤,只是真气每运转一周天,体内毒性亦是随之减少一丝,不由心中暗自惊奇,心道七师兄不知从何处学得如此神功,果真是非同一般。 一旁张子敬二人见李灵儿周身忽明忽暗,心中亦是惊奇不已,暗道七师弟下山之后,定然有所奇遇,只是牧晨守口如瓶,旁人也不便多问,二人瞧向牧晨的眼神既惊且羡。 张子敬三人并无修炼气血法门,体内气血只是较之常人略高,远不如牧晨体内气血深厚,因而纵使有牧晨相助,若想将体内毒性尽皆排除,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依牧晨推算,待到将三人疗毒成功,怕是得半月之久。好在有牧晨在旁,三人体内毒性得到缓解,不至毒发不治累及身体真元。 牧晨每日替三人疗毒,直到体内气血不济,然后停下身来恢复气血,待到气足神完,而后再换做下一人疗毒,体内血气如此每日轮番消耗,再练功复原,循环往复之下,体内气血之力愈加凝练,隐隐有突破第四层的迹象。 只是《血饮九重天》每练至后一层,所需气血之力数倍递增,牧晨虽觉只差一丝,却是仍需不少血气,短时不能突破。 转眼已过数日,张子敬三人体内瘴读已然去除一半,体内真气虽不能全然恢复,却也有三四成之功,足以运功抵御毒性侵蚀。 这一日张子敬关山二人上山摘果,牧晨替李灵儿逼毒之后,只觉气血亏损过度浑身无力,当即运功恢复气血,只得一炷香功夫,已然恢复如常,抬眼瞧见李灵儿在那凝神静坐,一时闲来无事,忽而想道比武大会只剩一年有余,自己武功仍是未有寸进,却在此地发呆,当真是虚度光阴。 想到那日武圣山庄肖战曾言,其兄长武功远在其弟之上,江湖传闻‘李乐夜申肖’天赋卓绝,武功奇高,只怕自己现下远不是几人对手,有何颜面在此虚耗,又想我四人在此处遇阻,已然耽搁十余日,若等其余之人全然恢复,怕是得再等数日,师父虽说给我等一年时间在此历练,难道我以此作为借口虚度时日? 念及至此,牧晨当下未惊动李灵儿,提剑向着那谷口行去,心道纵然寡不敌众那又何妨,尔等阻我去路,我且先会上一会,权当作磨砺己身。 牧晨施展轻身功夫一路疾驰,只得盏茶功夫,便已到了谷口,谷口山道随着山峰之势转折,站在谷外却是瞧不见内里情形,当即拔出佩剑护在身前,抬脚步入谷内。 一路沿着谷中山道而行,只走出数百步,陡见前方地势开阔,四周山壁成环形,中间空出方圆十数丈的岩石地面,山壁底下凿出十数个洞口,牧晨扫了一眼,恰好十三个洞穴,洞内漆黑一片看不太清。 牧晨忽觉脊背生寒,身在谷口,却不想后退,脚下猛地横移一步,只见一柄寒光铁剑自右侧方袭来刺到空处,使得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一式‘一元复始’。 牧晨有心领教一番,正欲提剑迎敌,忽而心生警觉,猛地身形一侧,一式‘一线天涯’扫向身后。 “叮!“ 双剑交击,传出金铁之声,牧晨只觉浑身一震,忍不住倒退数步,反观那人却是丝毫未动,不由心中微沉。 忽而破空之声响起,其余山洞之人被打斗声惊醒,纷纷提剑杀来,牧晨瞧见眼前十三位戴着青铜面具的高手眼神微凝,心道方才一试,这些人修为只是罡气境中段罢了,虽要强过我等,却并非不可战胜。 牧晨猛地提聚全身功力,灌注手中长剑之中,《无极十三剑》第四式‘天地无极’使出,挺剑迎了上去,此招可攻可守,长剑翻转间护住周身要害,伺机而动。 倏尔十三人中分出数人,一齐杀来,牧晨抬眼瞧去,只见对方剑招各不相同,一人使的是《无极十三剑》第二式‘阴阳交泰’,一人使出第六式‘千钧一发’,另外两人使的却是《无极十三剑》后面几式‘天地无名’与‘无中生有’,牧晨心中猛地大骇,暗道《无极十三剑》后面几式只有几位宗门化境前辈学全,罡气境内学全的却是未曾见过,当即双脚猛地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退出战圈,大喝一声道, “几位师叔伯,何故如此扮相?“ 幽谷寂静,只有剑鸣之声,那十三人却是犹如未闻,身形闪掠间,紧跟牧晨身影而来,十三人围成一个圆圈,将牧晨合围在内。 “师叔伯?“ 牧晨见几人沉默无言,一时心中惊疑不定,细思起来又觉不对,心道宗门师叔伯身形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眼前众人却是身形相仿,却不知哪里来的这许多高手。 说时迟那时快,从牧晨遇袭到被围困只不过几个呼吸而已,眼见十三人使出不同招式剑招从各处刺来,心中猛地吃了一惊,手中长剑翻转,使出《无极十三剑》第三式‘万象更新’向前杀去。 这一招乃第一招“一元复始‘衍生而来,故名思议是春回大地之后,万物生机尽显,化整为零,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意,用来对付人数众多恰到好处。 “叮叮叮……” 一阵金铁之声传来,牧晨只觉自长剑处传来一股沛然之力,不由手臂酸麻,手中铁剑即欲脱手而出。倏尔感到后背一阵寒意,身后数柄铁剑指向背后各处,左右两侧亦是同时杀来,一时四面受敌,牧晨猛地凝聚周身真气,身形一纵,跃在半空躲过一劫。 那十三人手中铁剑刺了个空,见牧晨身在半空,手中长剑斜指,向着牧晨迎去。牧晨眼角余光瞥见身下十三人举剑刺来避无可避,脑中思绪电转,苦思应对之策,忽而猛将全身功力灌注于手中铁剑,一招‘千钧一发‘向下劈去。 “嘭!” 一声巨响,双方铁剑震颤,牧晨身形被十三人合力一剑震得不住后退,咚的一声撞在一侧山壁,只觉全身剧痛不已,几乎筋断骨折。 那十三人却是步步紧逼,身形如影随行,仍是一人一式剑招各不相同,牧晨心中猛地一沉,待到身子落地,立刻运转《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体内真气灌注足部经脉各处,双脚交错间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竟是幻出两道残影。 那十三人见一下多出两个牧晨,一时不知孰真孰假,手下动作骤顿,眼神露出茫然,只听耳边传来一阵大笑, “哈哈哈……恕不奉陪!” 第六十三章 练剑 牧晨身形一闪退出谷口,眼角余光斜瞥,果见那十三人并未追出,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想来这些人旨在把关,确无害人之意,嘴角不由微微翘起,心道既是如此,倒是磨砺剑法的绝好时机。 想到那十三人只是罡气境修为,竟将《无极十三剑》全然掌握,颇觉匪夷所思,只是不知为何,那十三人使的剑招总是各不相同,仿若有意为之,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沉思间不知走了多久,牧晨只顾低头走路,却不想已然走过几人落脚之处,陡听得身后有人唤他,牧晨猛地惊醒,转身瞧去,发现已距张子敬三人数十步开外。 “七师弟,你这是欲往何处?” 关山心中疑惑,方才见牧晨擦肩而过,正欲喊他吃果,孰料喊了数声,牧晨却是丝毫未觉,仍是直往前走。 张子敬亦是心中好奇,眼神古怪瞧着牧晨,三人中只有李灵儿与牧晨最是熟悉,此时一双灵动的大眼隐含笑意,瞧着牧晨模样嘴角微微翘起。 牧晨讪然一笑,抬脚走到几人身旁,席地坐下,李灵儿似笑非笑,拿了几颗野果递给牧晨,牧晨含笑接过,瞧着李灵儿眼神心下发虚。 此时正当午时,烈阳当空,几人只觉酷热难当,好在落脚之处山壁上方伸出一块巨岩,恰好遮挡烈日,底下留下一片阴凉之地。 几人吃完野果,牧晨也不多说,当下替张子敬与关山二人逼毒,每日三人轮换,体内毒性得到缓解,倒也不用争孰先孰后。待到牧晨将二人体内瘴毒逼出一些,已是日落西山,一日时间已然耗去大半。 晚间张子敬上山抓回一只野兔,那野兔体肥肉厚,足有数斤重量,几人分吃一只已然足够,此间山多林密,倒是不愁吃喝,每日荤素皆有,若非无极秘境分外凶险,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牧晨盘膝而坐,脑中想到日间闯关情形,心中着实不解,暗道那些人是否宗门高手,为何脸上要戴着面具,难道怕人认出不成,更奇的是十三人剑招为何每回各不相同,想到如此多怪异之处,一时久久不能入睡,眼见其余三人业已入睡,当下悄然起身,提剑向着谷口行去,好在月明星稀,山间小径依然清晰可见。 “嗖!” 牧晨方出得谷口,那十三人举剑杀来,心中猛地吃了一惊,暗道怎地他们不知疲倦,此时竟未睡去。 牧晨有心磨砺自身剑法,见此情形也不施展《千蝠幻影身》躲避,猛然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浑身血气奔涌,与体内真气融合瞬间功力陡增,右手长剑一展,一招‘一线天涯’向前面数人削去。 “叮叮叮……” 交手处传来一阵密集金铁之声,双方身子猛然一顿,竟是旗鼓相当。 忽而那十三人后面数人身形闪掠,欲将牧晨再次合围在内,牧晨前车之鉴,岂会让他们有机可乘,当即右手挽出数朵剑花,使出《无极十三剑》第二式‘阴阳交泰’,荡开面前二人刺来的长剑,身形一矮,脚下滑出一步,从二人中间串出。 那十三人见势,立即调转身形,再次围攻而来,牧晨身形辗转腾挪,始终让自己只面对数人之力,如此倒能勉强可敌。 “咦!原来‘天地不仁’是这般使的……” 牧晨身形挪移间,面前对战之人亦随之变化,陡见一人长剑挽出数朵剑花,向他绞杀刺来,竟是有股悲壮果决之意,仿佛搅乱众生又悲天悯人,牧晨脑中灵光一闪,右手长剑翻转,依着那人手上动作,同样一招‘天地不仁’刺了过去。 “嘭!“ 牧晨直觉一股巨力自手中长剑传来,身形震颤不由退出一步,只觉虎口疼痛欲裂,被对方绞杀之力震得手臂酸麻。 “不对,剑意不对!“ 牧晨与那人一击即退,其余之人乘其身形未稳,陡然冲杀而来,牧晨仍是使出第七式‘天地不仁’对敌,只是空有剑招并无剑意,因而只能发挥数成之功,一个不慎,腹部被人划了一剑,好在躲避够快,只是将外面衣袍割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牧晨将‘天地不仁’不知使了多少来回,终觉剑意不对,忽而想到师父曾言,《无极十三剑》乃依照道家易理为根基,融合百家之长,方有此套剑法,讲究人与剑合,剑与意合,意与道合,只是道之一字,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因而其师只教他剑招,剑意却是无法言传身教,需得自身领悟。 “我幼时清贫,深知民间疾苦,如若不是意外遇害遇到师父,怕是已然死去多年,只是我活了,与我一起的狗蛋却已夭折,“ “曾经我怨老天不公,为何富人愈富,穷人愈穷,为何会有穷富之分,为何坏人作恶多端,却安然活着,好人善良正直,却没有好报,“ 牧晨心中喃喃,好似自问,又好似不是,忽而瞧见眼前十三人气势汹汹杀来,思绪猛然一顿,暗道我明明比这些人弱了许多,为何他们仍是恃强凌弱? “原来天地不仁,自有其道,如若那时狗蛋收起好奇之心,不去窥视别人厮杀,自不会无辜送死,如若富人为富不仁,自有其取死之道,穷人不知自强,定然翻身不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牧晨脑中思绪电转,手上动作却是不停,忽而一股苍茫之意油然而生,牧晨仿佛跳出红尘,俯瞰苍生于水火,一时心神恍惚,手中长剑发出剑鸣之声,一剑呼啸而去。 “呛!“ 仿佛利剑出鞘,手中长剑挽出数朵剑花,化作漩涡绞杀向对面数人,荡开攻来几柄长剑,对方长剑拿捏不稳,即欲脱手而出。 牧晨莞尔一笑,心中欢喜,哪肯错过如此良机,待到招式未老,仍是一招‘天地不仁’绞杀而去,孰料斜刺里杀来三人,分别刺向牧晨胸腹各处,当即挥剑抵挡,一招‘天地无极’剑护住周身要害。 不巧那三人使得正是《无极十三剑》后面几式,一人使的第十二式‘天地无名’,一人使的第十式‘一念归虚’,另一人则是最后一式‘混沌一剑’。 牧晨于后面几式知晓甚少,师父冲灵道人只教过一遍,一时想不出破解之法,只得将‘天地无极’使得密不透风,护住周身要害。 只见三道剑光迅若闪电,或是飘渺难寻,或是诡异刁钻,牧晨一时看不太清,只能以静制动护住周身要害。 嘭的一声巨响,牧晨浑身震颤,忍不住倒退数步,心中猛地吃了一惊,心道我修为经《血饮九重天》血气加持已然与他们差距甚小,想不到这后面几式如此厉害,不由心中暗自忌惮,身形猛地横移一步,避开面前三人。 厮杀间不知过了多久,牧晨只觉此行收获颇丰,纵然未将第八式‘无极轮回’悟透,却也知晓此剑招精髓,只要日后勤加练习,定然将之学全。 抬眼见夜空北斗星斜移,已然过了子时,暗道多留无益,一招“万象更新‘阻住对方身形,猛地施展《千夫幻影身》奔向谷口…… 牧晨每日日间替三人逼毒,闲暇时琢磨《无极十三剑》剑招剑意,待到夜间乘几人熟睡,便去闯关练剑,如此一来,牧晨剑法进步颇快,竟是将第八式‘天地轮回‘全然掌握,此招与第七招’天地不仁‘相似,只是剑招大开大合,剑意与第一式‘一元复始’相近,只是多了些寂灭之意。 《无极十三剑》愈是练至最后,愈是难练,若是换做平日,牧晨要想短时悟透一招也是不能,何况两式剑招,只是 凡事皆有例外,无极宗众长老之所以将牧晨等人送来无极秘境,倒也用心良苦。 第六十四章 闯关(一) 转眼又过数日,张子敬与关山二人体内瘴毒已然尽皆逼出,唯有李灵儿修为几人中最弱,中毒最深,是以恢复较晚。 这日辰时,四人醒得较早,张子敬与关山自去打水摘果,牧晨盘膝静坐,双手抵住李灵儿后背,真气运转间源源不断送入其体内替她逼出瘴毒。 李灵儿面色如常,历经半月的疗毒身体已然恢复大半,只有不足一成残留体内,此时只觉周身一片温暖祥和,一股暖流从左至右流经各处经脉,说不出的舒畅,那瘴毒随着牧晨引导,化作乌黑色血滴经右手小指排出。 “呼!“ 待到半个时辰过后,牧晨眼见排除的血液成血红之色,不由脸上一松,仰天吐出一口浊气,收功静坐。 李灵儿脸色红润,凝神内视,见体内再没有瘴毒作怪,忍不住心中惊喜,转身见牧晨一脸汗水不由心下感激,心道这些日子亏得七师兄日夜不停替我三人逼毒,不然我等怕是有性命之忧,念及至此,李灵儿心中感动,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块香帕,替牧晨擦去脸上的汗水。 牧晨身子骤然一紧,忽而鼻尖嗅到自手帕上的清香心中一荡,再看李灵儿神色柔和瞧着自己,不由展颜笑道, “有劳小师妹了!“ 李灵儿莞尔一笑,柔声道, “快别如此说,七师兄,这些日子倒是苦了你了……“ 牧晨见李灵儿一双灵动大眼一瞬不瞬瞧着自己,眼波温柔如水,心中只觉浑身不自在,连避开视线道, “小师妹哪里话,大家份属同门,我岂能见死不救!“ “咳,咳…“ 斜刺里响起数声咳嗽,牧晨二人转头瞧去,却见关山神色似笑非笑瞧着二人,一旁张子敬则是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灵儿心下一跳,抬眼见关山用长袍包住许多野果,连娇声道, “四师兄,快些拿来啦,肚子早饿了……“ 李灵儿抢过一把野果,分出一半递给牧晨,牧晨肚子早已饿了,也不客气,见那野果鲜红似血,一寸大小,犹如李子一般,当即食欲大开,一口咬去大半,只觉一阵香甜可口,肉嫩汁多,心中不由暗赞一声,一连吃了数枚。 “诸位师弟,师妹!我等来此已近一月,八门中才闯过一门,依此速度来看,怕得真要等上一年才能走出无极秘境,” 张子敬吃了一口野果,眉头微蹙瞧着牧晨三人,牧晨等人闻言心中微沉,只听张子敬续道, “我看吃完之后,咱们就去闯关,你们以为如何?” 牧晨心觉有理,他早已暗中去过数次,心道有大师兄二人相助,想来要轻松许多,当即点头赞同。 关山与牧晨一般想法,闻言只是含笑点头,忽而转身瞧向一旁李灵儿,一脸狡黠道, “小师妹,你与我们同去,想来七师弟会护你周全……” 李灵儿脸色微红,瞥了牧晨一眼,心中没来由一甜,却听张子敬出言道, “不行!此行十分凶险,小师妹还是留在此处,待我们试探虚实再说不迟。“ “有什么可怕的,本姑娘有金蚕丝甲在身,还怕他们不成?“ 李灵儿闻言心中不忿,不由娇声辩道。 “不成!金蚕丝甲只能护你胸腹,你去了仍吉凶难料。“ 张子敬眉头微蹙,不由扫了一眼牧晨与关山,心道小师妹身为掌门之女,平日娇纵惯了,只是事关生死,岂能儿戏。 李灵儿娇蛮之气发作,正要出言辩驳,却见一旁牧晨拉住她手臂,柔声劝道, “小师妹,此行凶险,你还是留在此间…“ “七师兄,你……” 李灵儿美眸微凝,想要辩驳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听张子敬柔声道, “小师妹,我们都是为了你安全着想。” 李灵儿见几位师兄如此,心中摇头一叹,螓首轻点。 四人主意已定,也不多说,留李灵儿在此处等候,牧晨三人提剑向着谷口行去。 此行牧晨早已走了数遍,自是轻车熟路,只得盏茶功夫,谷口已然在望,张子敬身为大师兄,当先一步走在二人身前,牧晨心恐张子敬有失,本欲出言阻止,但一想到其生性颇爱颜面,只好打消心中所想,紧跟二人身后。 牧晨待到离出口不远,忽而听得前方金铁交击之声,身前关山身形一纵,提剑杀出,牧晨心知那十三人虚实,唯恐二人有失,当即身形一闪,紧随其后。 牧晨掠出谷口,抬眼瞧得张子敬被十三人围困在内,左支右绌好不狼狈,关山挺剑上前,一招‘阴阳交泰’欲要上前相助,孰料被一剑劈得后退数步,心中吃了一惊。 牧晨心中暗叹,心道我等修为终究是弱了一筹,若是不使用《血饮九重天》提升修为,只怕与四师兄相差无几,又想我来此只为磨砺自身剑法,若是仗着修为之力倒是落入下乘。 念及至此,牧晨运转体内真气,一招‘天地不仁’向前绞杀而去。 张子敬与关山瞧得牧晨使出《无极十三剑》第七式,心中猛地一震,须知关山才练至第四式‘天地无极’,张子敬则练至第五式‘一线天涯’。 牧晨手中铁剑翻转,迎向袭来的几柄长剑,只觉铁剑相撞传来一股巨力,牧晨被震得浑身震颤,手臂酸麻,只是仗着自身剑法,倒也荡开对方长剑,趁势抢入战圈相助张子敬。 关山见牧晨剑法精湛,将围成圆圈的十三人打出一道豁口,当即身随剑走,使出‘天地无极’护住周身要害,紧随牧晨身后。 场中三人背靠着背,一人各守一方,首尾相应,虽修为较那十三人弱了一筹,对方却也一时半刻无法攻破。 三人中以牧晨剑法最深,张子敬次之,关山最弱,是以牧晨分担攻势最多,手中长剑不停翻转,将剑神壁刻九式剑招融入《无极十三剑》,如此一来,倒也形成一套完整的剑法。 那剑神九式壁刻并无心法口诀,只是空有剑招,并不能发挥全部威势,牧晨是以用《无极十三剑》心法御使九式剑招,倒也并无冲突之处,剑法一展,剑招首尾相连,圆融如意,手中长剑挥洒间剑影重重,一时有攻有守。 只是张子敬二人剑法较牧晨弱了不止一筹,若遇到那十三人中使出《无极十三剑》后卷剑招,往往险象环生,牧晨只得提剑相救,好在那十三人每人来回使得皆是一式剑招,仿佛只会一式,若非如此三人怕是撑不多久。 “怪哉……怎地这些人都只会一式剑招么?” 三人撑得数十回合,张子敬已然发现那十三人怪异之处,不由惊疑出声,一旁关山闻言细看之下果然如此,不由心中惊奇不已。 场中一时剑影重重,剑鸣不断,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双方战到盏茶功夫,三人只觉浑身疲软酸麻,每每对方一剑袭来,牧晨等人被巨力震得身形不稳,好在三人背靠着背,同时受到攻击之下,竟是抵消对方之力,若非如此,怕是早已不知退到何处。 只是久守必失,牧晨见对面四人长剑翻转,一人邪劈向下转为上挑,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九式‘无中生有‘,一人长剑左虚右晃,正是第二式’阴阳交泰‘,另外两人则是’天地无名‘与’一线天涯‘,四人长剑斜指,刺向牧晨周身各处。 牧晨拆解此几招剑法不下数十次,颇觉“无中生有‘与剑神壁刻’飘渺剑招‘相仿,牧晨那日观前人遗刻之时,已将此式悟透,而’阴阳交泰‘与’一线天涯‘牧晨早已练成,自是知晓破解之法,此时想也不想,手中长剑向左方一勾一挑,荡开率先刺来长剑,待到招式未老,猛地剑柄倒转,剑身自左向右旋转,一招‘天地轮回’将其余三剑尽皆化解, 右侧张子敬来回只得五式剑招,在轮番攻势之下颇为狼狈,若非牧晨相帮,怕是早已败了,忽而对面数人长剑挽出剑花,再度攻来,张子敬剑柄翻转,环绕周身,将其护在重重剑影之中,正是使的一招‘天地无极’,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张子敬被震得浑身巨震,虎口崩裂,手中长剑即欲脱手而出,对面数人乘势再度杀来,一时险象环生。 牧晨分心二用,一边化去面前几人攻势,一边眼角余光时刻留意张子敬二人,眼见张子敬遇险,一招‘一线天涯’向右横扫而出,替张子敬化解攻势。 突然左侧关山对面一人使出‘万象更新’暗藏的变化招式,待到前招未老,长剑由刺转为斜挑,关山一时旧力已逮新力未生,陡见那人提剑刺来,避无可避。心中骇得一跳。 牧晨见势,长剑猛地回转来救,却是始终晚了一步,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关山胸腹处从右至左被长剑划开一道数寸长血线,鲜血立时流出,好在他见势不妙,身形猛地退后一步,只是伤了皮肉性命倒无大碍。 如此一来,随着关山身形猛地后退,却撞得牧晨二人身形前移,三人首尾相连之势立马打乱,一时凶险难当。 “师弟!” “四师兄!“ 牧晨二人吃了一惊,猛地惊呼出声。 眼见关山对面数人提剑杀来,牧晨脚下连横移一步,一招‘天地轮回’荡开攻来长剑,将他护在身边,只是少了一人分担,牧晨张子敬二人压力陡增,牧晨辗转腾挪将融合后的《无极十三剑》来回施展,勉强能保一时无虞,背后张子敬则却顿感压力。 “四师兄,没事?“ 牧晨手上动作不停,瞥了一眼关山胸腹处伤口,关切道。 “不碍事,只是伤点皮肉,修养数日即可……” 关山苦笑一声,心中五味杂陈,想到牧晨入门不及自己早,剑法却较自己精深得多,不由心中汗颜。 牧晨闻言稍安,手中铁剑来回翻转,剑光重重,恰好护住二人周身要害,只是无法顾及身后张子敬,双方拆得十余招,陡听背后张子敬厉声道, “我们撤!” 第六十五章 闯关(二) 牧晨转身瞧去,但见张子敬左支右拙败相已现,双手持剑竭力荡开攻来长剑,闯出一条出口,眼见师兄二人已无再战之力,牧晨也不多说,护住关山紧随其后。 忽觉背后升起一股寒意,那十三人提剑来追,牧晨陡然运转全身功力,猛地回身,一招‘一线天涯’横扫而出,金铁交击之处,右手长剑震颤不已,身子亦是后退几步,却离出口不远,那十三人身形一顿,再去追时,牧晨已然出了谷口。 三人一路疾驰,不到盏茶功夫,便已到了落脚之处,李灵儿见牧晨等人神色张皇心中已然有所猜测,美眸扫过众人,陡见关山胸前血痕,猛地吃了一惊,关切道, “四师兄,没事?“ 关山嘴角斜撇,苦笑道, “不碍事,还死不了……” “小师妹,你去山上摘些艾草回来……七师弟,你去打些水来……” 张子敬向着牧晨二人吩咐道。 二人闻言点头,牧晨也不多说,抓起一旁用来喝水的几个竹筒,沿着山道向那条山间小涧走去。 李灵儿虽不懂医术,但艾草这种平凡百姓皆知的止血药草,身为江湖中人,自是了然于胸,当即抬脚向着山上直走。 好在关山伤口不深,并未伤及筋骨,张子敬将他伤口用水洗净,以捣碎的艾草外敷,用外袍撕成碎布包扎起来,只得修养几日即可痊愈。 牧晨瞧着关山胸前伤口,不由心中暗想,倘若我使出《千蝠幻影身》带几人直接闯关,倒有几分把握,师兄或许也不会受伤,只是如此一来,却是起不到磨砺之效,无极宗众长老之所以送三人来此,本就是让他们在此处历练。只是以目前师兄二人剑法看来,说不定真要到一年之后,由师父接引出无极秘境,念及至此,牧晨心中犹疑不定。 “嗯?我何不将剑神壁刻九式剑招传于他们,定会多出一些胜算……” 牧晨忽而想到张子敬三人只学得《无极十三剑》几式剑招,应付那十三人完整的《无极十三剑》剑法,定然黔驴技穷,且短时之内他们于《无极十三剑》进步有限,不如将剑神壁刻传予他们,反正那九式剑招无主,不会惹出麻烦来。 “大师兄,四师兄,小师妹,想必你们已听张超说过我下山经历,我在那沧澜山风蚀绝壁学得九式剑招,” 牧晨瞧着面前三人,开口道, “我决定将那九式剑招传给你们……” “万万不可,七师弟,倘若那沧海派知晓,定会寻你麻烦,我们岂能陷你于不义?“ 三人闻言一怔,张子敬更是神色坚决道。 “江湖中人皆知,剑神壁刻是被沧海派强占,那上面剑法并非他们所有,学了无妨!“ 张子敬张口欲言,却听牧晨续道, “大师兄,多掌握一些剑法,在这秘境也多些生存把握,你就不用推辞了。“ 张子敬闻言,面露沉思之色,而后抬头与其余二人相视一眼,见李灵儿与关山点头,只得无奈道, “那就有劳七师弟了。” 牧晨含笑点头,也不多说,对着三人一边演练剑招一边开口, “这九式剑招没有心法口诀,仅有招式,你们需体会我所使剑招剑意……现下我只领悟出其中八式剑意……” 张子敬三人在旁凝神观看,只觉那九式剑招平平无奇,只是普通剑法中的扫,削,点刺等基本招式,但是剑光闪烁间,或是刚猛霸道,或是阴柔狠历,九式剑招剑意却各有不同,不由看得呆了。 三人都是无极宗年轻一辈翘楚,天资自是高于常人,牧晨只教了一遍,几人已然铭记在心,待到牧晨收剑而立,张子敬与李灵儿立即在旁演练起来,关山有伤在身,只是坐在地上用手比划,每每牵动伤口,忍不住倒吸口气。 只是剑招易记,剑意却是难以领悟,待到数日之后,关山伤口已然无碍,随着张子敬二人一起在旁悟剑,牧晨瞧着三人演练剑招,见张子敬已领悟四式剑意,关山与李灵儿却只领悟三式,心道大师兄悟性着实不凡,只是较之‘李乐夜申肖’仍有些差距。 牧晨见几人短期之内剑意再不能精进,当下将九式剑招与《无极十三剑》融合的法门一同告知众人,此法乃牧晨自身领悟所得,众人也不推迟,在旁凝神观看。 只见牧晨长剑不停翻转,一气呵成将《无极十三剑》演至第八式‘天地轮回’,忽而剑柄顺势翻转向上斜挑,继而剑身收回,改挑为劈…… 三人在旁瞧得眼神发亮,未曾想过两套不同剑法还能如此相容,使将出来竟觉得连贯如意,如臂使指,细思起来,心中豁然开朗,原来牧晨在剑法相连之处略作改动,去掉一些多余动作的同时却也添加一些,使之圆融贯通,几人在旁静观,只觉心中对剑道有了新的见解,瞧着牧晨不由心生钦佩之意。 转眼又过数日,张子敬三人学得剑神九式壁刻,又学融合之法,剑法不觉间进步迅猛,虽较之牧晨仍然不够,却也相差不多,几人商计之下,决定再次闯关,此次众人有了把握,将李灵儿也带上同行。 四人到了谷口,张子敬忽而身形一顿,待到三人紧跟而来,猛然挺剑杀出,张子敬后脚刚出,后面关山脚步紧跟而上,几人只相隔一步出了谷口,还不待那十三人杀来,四人身子背靠背,摆成首尾相连之势,向着另一头谷口缓缓挪移。 四人才摆开阵势,只不过瞬息而已,那十三人提剑杀来,场中十七人十七柄铁剑,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张子敬,关山二人再不似前番一般,时常要牧晨出手解围,双方剑来剑往倒也有守有攻,只是四人毕竟修为弱了一些,每每浑身被对方震得身形不稳,好在几人背靠着背,抵消了那股反震之力,只是手臂酸麻不已。 “快!不用管他们,我们直接闯将过去。” 双方拆得数十招,仍是胜负未分,牧晨护住李灵儿,分担大半攻势,倒也勉强可敌,只是那些人好似不知疲倦,轮番攻击之下,几人也撑不太久,牧晨猛地荡开刺向李灵儿的长剑,大喝道。 “好!” 张子敬心知此时不容他们恋战,久则生变,当即点头赞同。 主意已定,四人脚下向着另一端谷口挪移,手上动作却是不停,两头谷口只相距十数丈,倒也不远,只是眼前那十三人将几人围困在内,虽距出口不远,想要过去却也十分艰难,每走一步,皆要面对十三人的轮番攻势。 “七师弟!你剑法最好,不如我们挪个位置如何?“ 关山使出浑身解数,也只堪堪防守,想要将眼前几人击退然后向前挪移,心中颇感无力,背对着牧晨建议道。 ”好!” 牧晨心知以关山剑法修为想要击退面前之人,定是十分艰难,立即答应下来。 四人围成圆圈,脚步向右转动挪移,即刻变成牧晨在前关山在后。 “嗯?天助我也,眼前这人竟是使得‘无中生有‘。” 四人身形方位已定,牧晨陡然瞧见对面一人长剑翻转挽出数朵剑花,剑身斜劈而后转为上挑,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九式‘无中生有’,竟有种‘飘渺’之意,当下心中一喜,须知那日观前人遗刻,已然领会‘飘渺’剑意。 牧晨手中长剑一转,同样一招‘无中生有’向前迎去。 “叮叮!“ 牧晨嘴角翘起,轻易将对方‘无中生有’剑招化解,虽然对方剑招轨迹飘渺难寻,牧晨悟透奥妙之下,颇感轻松。 与此同时,不待剑招用老,牧晨当即剑身旋转,向前绞杀而去,正是使的第七式‘天地不仁‘。 对面几人不料牧晨出招如此之快,眼见自身招式已老,牧晨长剑已然攻来,脚下不由后退一步,避开攻势,孰知一步退,步步退,牧晨手中长剑不停,一招连着一招,一招快似一招,招招首尾相连,将《无极十三剑》剑招使完之后,剑招一变,换作剑神九式剑招,直逼得对面之人退到另一头谷口处。 张子敬三人心中一喜,虽瞧不见牧晨出招,但脚下挪移速度陡增,不到盏茶功夫,已然挪出十丈远近。 那十三人眼见牧晨等人即将过关,当即合围之势陡变,抛下张子敬三人,守在出口处,提剑向着牧晨杀来。 牧晨一时压力陡增,长剑不停翻转,手上剑招不停,却只能护住周身要害,再也不能前进丝毫。 张子敬三人见对方阵势已变,猛地调转身形,与牧晨一道力战十三人,只是十三人守住谷口,形成一夫当关之势,牧晨等人一时进退不得。 “哼!以为这样就能拦住我等……“ 牧晨眼见出口在望,却久攻不下,心中冷哼一声,手中长剑剑招再变,出招忽快忽慢,忽实忽需,快时如闪电霹雳,慢时仿佛看清剑身,右手划着圆圈,身随剑走,使的正是师父冲灵道人教他的‘阴阳双剑‘。 那十三人没见过如此剑法,见牧晨讯若闪电的一剑刺来,侧身躲避,孰料那剑却久久不至,再要提剑回击,牧晨以慢剑刺来,那人轻视之下举剑相迎,孰料牧晨速度陡变,剑身已然刺向胸腹,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仓惶之下中了一剑。 张子敬三人吃了一惊,实料不到牧晨竟是还有后招,只是须臾而已,那十三人已然倒下三人,瞧向牧晨不由心中复杂不已。 牧晨手上长剑不停,虚中有实,实中藏虚,快中现慢,慢中有快,打得那十三人措手不急,只是唯恐对方乃宗门之人,没有向着对方要害,不料那十三人却不知感恩,仍死守出口不让。 牧晨斗得多时,真气已然消耗过多,眼见对方不识好歹,心中怒气陡升,猛地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增强修为。 “嘭嘭嘭……“ 牧晨修为陡增,长剑猛地抽打在攻来之人身周,那十三人初时仗着修为之功才能鏖战许久,此时牧晨修为与之相近,剑法又强过诸人,只得十数招,便被劈得退向一旁,露出谷口。 张子敬三人见牧晨陡然发威,心中惊奇不已,见牧晨时不时亮出杀手锏,不由看得发呆,陡听得牧晨大喊一声道, “我们走!“ 第六十六章 金刚不坏 牧晨挺剑护在身前,当先一步步入谷口,张子敬三人紧跟在后,回首瞥见那十三人并未追来,众人不由暗松口气。 盏茶不到,牧晨等人出了谷口,陡见前方不远处一汪方圆数十丈的深潭,那潭水碧波粼粼,宛如一块绝世美玉镶在地面,甚是好看,潭水另一头,大小不一的矮山一直铺向天际,众人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只见李灵儿掏出地图仔细比对,娇声说道, “我们现在西南同人位,走过这片山地,前面便是到了伤门。” 牧晨等人彼此相视一眼,暗道前面两处已然十分艰难,险些送去性命,不知这伤门又有何凶险,瞧着眼前连绵群山,心中唏嘘不已,只是纵然明知前方艰险,却也不能停步不前。 “走罢!“ 张子敬一步当先,抬脚沿着山道向前,牧晨三人紧跟其后,那山道顺势而下一直延伸至那一汪潭水,而后向上通往矮山之中。 众人入得山中,只见山间荆棘藤曼遍布,掩住大半山道,一路披荆斩棘,逢山开路,如此走出一个时辰,陡见前方不远矗立着几座山峰,那山高逾百丈,其上并无草木植被,光秃秃一片尽是岩石,几人甚觉惊奇,不由得小心前行,心中暗自警惕。 待到走近,但见那山峰共有五座,错落有致,每山方圆只得数十丈,山岩色泽灰暗,不同一般岩石,几人心中好奇,正欲上前看个究竟,突然凭空一股大力传来,措手不及下手中佩剑莫名飞向近处山峰,紧贴山壁之上。 “咦!这山当真古怪。“ 众人吃了一惊,李灵儿更是惊呼出声,一时颇觉有趣,走到近前触摸山壁,只觉入手处光滑细密,非金非石。伸手去取那紧贴山壁的佩剑,那铁剑竟是纹丝未动,心中更觉惊奇,当下提聚全身功力,双手去夺,却觉那铁剑好似与山壁融为一体,仍是一动未动。 牧晨等人见李灵儿如此,心下更是好奇,连快步上前,运转周身真气去夺自身佩剑,孰料以三人罡气境修为一时竟是未能凑效。 “哼!我就不信邪了。“ 关山冷哼一声,伸出右脚抵住山壁,运转全身功力双手去夺长剑,真气消耗下不由得脸红脖粗模样狰狞,好在那铁剑一头已缓缓脱离山壁。 牧晨三人瞧得关山姿态不雅,心中暗笑,此际倒也顾不得许多,学着关山模样一腿抵住山壁,伸手去夺,只得十数个呼吸而已,体内真气虽然急剧消耗,却也将佩剑夺回。 忽然间,天空中乌云骤起,伴着狂风,那风不知从何而起,吹过此地五座山峰,绕着圈儿,缓缓形成一股强劲旋风。 “不好!” 众人惊呼一声,体内真气猛地运转,展开全速躲避,孰料那风势更快,卷着众人身子飞上空中。 牧晨全力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增强修为,使出千斤坠功夫欲要稳住身形下沉,却是未曾凑效,只觉此处风势更胜风蚀绝壁西风谷之时,身子仿佛无根浮萍一般,随着旋风之势旋转,一时头晕眼花辨不清方位。 不知过了多久,牧晨睁开双眼,发觉四周尽是一片荒芜的草地,一棵树木也无,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不由得缓缓爬起身子,只觉浑身剧痛不已,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牧晨抬眼看了看天色,见天边红霞满天,夕阳即欲沉入地面,心中挂念师兄妹三人安危,当即抬脚四下搜寻,却始终不见三人身影,不知被旋风带到何处,心下不禁暗自担忧,暗道我且去生门等候,他们若是无碍定会赶来汇合,若是…… 念及此处,牧晨不敢多想,仔细辨明方向,抬脚向着生门而去,好在此地荒芜无甚阻碍,只走出半个时辰,便出了草原,此时天色渐黑,远处事物看不真切,陡听前方不远处泉水流动之声,牧晨循声走去,只见眼前高山流水,钟灵毓秀,呼吸间只觉此处天地灵气充裕,全身经脉不由伸张开来。 “好一处神奇之地,此间灵气怕是外界数倍有余!“ 牧晨忍不住深吸几口,只觉四周灵气伴着一股芬芳沁人心扉,随着他呼吸吐纳,化为精纯的真气,流入体内, “咦!肚子竟是感觉不到饿了……难怪古之练气之士,辟谷食气,吸风饮露,食天地之气为己用……“ 牧晨心中惊喜,想到师父曾说古之练气之士不食人间烟火,初时颇觉可疑,只道生乃为人,皆是血肉之躯,怎能不食五谷,现下想来,或许是如今天地灵气匮乏,早已不似往昔。 又想古时多圣人,史上也出现过几位武圣,而如今武林之中,却是未曾听闻谁人跨入武圣之境,或许与此有关也不无可能,倘若能在此地长时闭关修炼,说不得内力修为突飞猛进。 念及此处,牧晨当即盘膝而坐,静心凝神,依着宗门内功心法呼吸吐纳,只觉每运转一周天,体内真气皆增长一丝,心道无极秘境难得有此福地,我且好好把握,也不枉此行。 修炼之中不觉时间流逝,转眼夜幕消失,天色渐明,一轮红日跃出天际,照在此处山头,山上花红柳绿,鸟语虫鸣,一条山泉自山顶涌出,顺流向下汇入山脚潭水之中。 牧晨睁开双眼,瞧得眼前景致直如仙境一般,不由看得呆了,心道若能在此常住,倒也人生一大美事,忽而想到荆安郡那处山谷,虽然也算景色怡人,却是少了许多灵气,又想到那时与吴语静谷中朝夕相处,如今却是相隔两地,一时思念之情油然而生,不由心头发堵。 牧晨喟然一叹,猛地收敛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凝神内视,发觉体内真气精进不少,只得一夜之功较之外界多了数倍有余,不由心中惊喜不已。 起身走到山脚水潭,喝了几口泉水,只觉入口甘甜冰凉,浑身舒泰,牧晨低头见那泉水清澈见底,水底一层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清晰可见,水潭中有许多鱼儿来回游动,一时只觉肚中饥饿难当,纵使此间能食气果腹,但品尝美食佳肴亦为人生一大乐事。 牧晨在山脚树上折了一根树枝,去掉枝丫嫩芽,一头留尖,灿若星辰的眼眸紧盯鱼儿游动的身影,凝神静气,忽而手中树枝急刺而出,而后极速收回,那树枝顶端一条三寸来长的鱼儿已经串在其上,如此几个来回之后,已然捉了七八条… 待到吃饱喝足,牧晨闲来无事,索性继续打坐练功,直到身子酸麻,腹中饥渴,方才暂且收功,每日饿了便吃,吃了便练,如此周而复始,体内真气与日俱增。 转眼便过一月,牧晨只觉体内真气充盈无比,浑身气足神完,真气运转间充斥经脉各处,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噗的一声,一股强大的真气逸散开来,附在周身,不经引导,自然形成一层真气护罩,那真气较之以往却要凝实得多,若是仔细看去,透明的真气护罩中一些氤氲紫气若隐若现。 但凡江湖中人,修习内功之法,自打通任督二脉跨入罡气境,体表自会形成一层护体真气护罩,初始时曰金钟,即身如金钟罩体,普通拳脚,刀剑难伤,待到体内真气愈加雄浑凝练,即可达到金刚不坏之身。 “终于有所突破!“ 牧晨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欣喜。 第六十七章 连闯三关 牧晨自下山以来,只不过短短数月,武学修为进步神速,较之下山以前实乃天壤之别,武学一途,理应循序渐进,如牧晨这般境遇,偌大江湖怕是寻不出几人。 佛言万法皆生,皆系缘份,缘起即灭,缘生已空,若非牧晨奉师命下山,自不会机缘之下参悟剑神壁刻,若非牧晨心善,舍己救人,自是不会学得《血饮九重天》绝学,更不会与那蝠老魔有何交集,以致得传《千蝠幻影身》身法,武功突飞猛进。 牧晨心中感慨,暗道无极秘境并非全是凶险之处,此间生门灵气充裕,修炼一月抵得上外界半年,当得上‘生’之一字,若是此地灵气长时存在那便好了,想到此处,不由摇头一笑,暗道若真如此,无极宗如今也不致才那些许高手。 牧晨心知此地灵气之所以如此充裕,定是因阵法之故,与那沧海派《九星聚灵阵》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吸天地日月精华为我所用,只是不知需要积累多久,才能如眼前一般。 抬眼看了看天色,见日当正午,肚中却不甚饥饿,便随意吃了些野果对付一餐,牧晨忽而剑眉微蹙,想到本是在此等候其余三人,不想已然过去一月,却始终不见三人身影,牧晨愈想愈是心忧,决定先往回搜寻一番。 牧晨主意已定,见四下无人,猛地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身形一晃便即消失,只留下原地一道残影经久不散。 一路沿着生门逆而向北,双脚不停交错,只觉两旁景致快速后移,耳边风声霍霍,却始终未见三人身影。 待到一柱香之后,便已行到那‘十三剑卫’把关之处,牧晨有事在身,不愿多生枝节,不待那十三人举剑杀来,身形猛然几个闪烁,从他们间隙之中直接闯过,只留下数道残影,待到他们长剑袭来,却是刺在空处。 牧晨展开身法沿着来时之路搜寻,一路丝毫不停,没有半分阻碍,如此一个时辰后,便到了西北乾宫位起始之处,却仍不见三人身影,不由心中微沉。 “难道被旋风带到奇门中后面几处?” 牧晨回思那日旋风去向,好似自西向南,那日几人陡遇旋风,他使出千斤坠功夫欲要稳住身形,虽然并无多大用处,想来因此提早落地, “若真如此,几人危矣!” 念及此处,牧晨心中忧虑,猛然展开身形,转身往回赶去,一路疾驰不休,转眼到了申时,总算到得休门之地,陡见前方不远处一片桃树林,方圆不知何几,此时正直盛夏,早已过了桃花盛开时节,只剩通红的果实挂在枝头。 牧晨未及多想,抬脚步入桃林,孰料走出一个时辰,仍是未见尽头,不由得剑眉微蹙,暗道莫非又困人阵法之中,可惜现下小师妹不在,我又不甚懂奇门遁甲之术,不知如何出去。 牧晨思绪电转,忽而脑中灵光一动,猛然提气纵身,双脚踏在桃树枝丫顶端,展开轻身功法,奔行于桃林之上,那桃树每株相距丈许,枝丫大多手指粗细,虽被牧晨压得下湾,却并未折断。 不知过了多久,牧晨身形始终未出桃林范围,体内真气却是消耗过巨,再也不能支撑轻身功法,猛地纵身落地,盘膝坐在桃林之中运功恢复元气。 ”这样不行,那当如何……” 待到酉时三刻,牧晨功力已然恢复大半,瞧着眼前无尽的桃林,眉头深皱,眼角瞥见头顶上方桃子鲜红欲滴已然熟透,只觉腹中饥渴不已,伸手摘了几颗果实吃了起来。 不觉间日影西斜,忽而头顶桃枝阴影印在牧晨身上,牧晨猛地惊醒,暗道我怎却忘了,不管这桃林阵法如何神奇,变化无偿,天上的太阳却总是东升西落,亘古不变,我只需时时看着落日方向,便不会走错。 “太阳在西,我往南,只需保证日落始终在我右首便可……” 牧晨想到关键之处,仔细辨明方向,沿着桃林一处方位向南而行,唯恐那桃林变化,每走出不远,便侧目望向右首边夕阳,如此一来,只走得半个时辰,只见眼前桃树渐稀,不远处一颗桃树也无,当即加快脚步,只得片刻,便出了桃林…… 太岳山以南百里之外,有一原始森林,唤作神农岭,此岭方圆数千里,山峰泉水不知几何,乃是当今天下几处最为神秘之地之首,太岳山与之相比犹如萤火与皓月争辉。 相传古时先贤神农氏为解救世人疾苦,在此尝百草以为药,穷毕生之力,创出一部医人活命的绝篇《神农百草经》,此经被誉为医道典籍之首,受世人推崇备至,据说此经如今乃药王山镇派绝学,旁人若想修习难如登天。 此时正当傍晚,神农龄山间迷雾蒙蒙,山间小道之上,两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一路探头探脑,好似在寻找什么事物一般,只听其中一人道, “姜老二……不如我们回去,这地方总觉得有些瘆人。” 那被唤作姜老二的男子一脸美髯须,身材魁梧,约莫三十来岁,身旁说话的男子略显年轻,只得二十岁左右,中等身材,显得眉清目秀。 姜老二瞥了一眼那说话的青年,神色鄙夷道, “瞧你这点出息,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小师妹何等人才,岂会瞧上你这胆小如鼠之人……” 那青年似被撮到痛处,脸色涨红,急声辩道, “那也瞧不上你……哼,我可告诉你,小师妹已然有了心上人了,你也别死皮赖脸自讨没趣。” “哎……我岂能不知,小师妹时常站在山顶发呆,嘴里总是念叨着一个名字,每回问她总是不说,“ 姜老二悠然一叹,语气落寞道, ”似小师妹这般人才,不知何人几世修来的福分,使得她如此……“ 身旁青年见姜老二如此,心下不忍,劝慰道, ”呵呵,此次你为小师妹到此寻药,她若是知晓,定然心中感动……女人嘛,只要你时常待她好,她终会欢喜你的。 “谁?” 姜老二正欲说话,突然脸色陡变,正欲转身相瞧,不料后颈处传来一股大力,只觉眼前一暗昏死过去,身旁青年与他一块,双双被人打晕 牧晨回首瞧了一眼身后山峰,心中后怕不已,暗道都言‘休生开’乃奇门遁甲中吉利之处,孰料待他闯过休门桃林阵到得开门,却是险些丧命于‘五行四象阵’之中。 瞧了一眼身上破烂的衣袍,暗呼侥幸,如若不是仗着《千蝠幻影身》身法躲避,怕是早已被轮番闪电生生劈死,还有那突兀出现的火球,拳头大的冰冰雹…… 想到此处,牧晨再也不愿多呆,抬脚向着惊门而去,好在一路顺畅,只行出一个时辰左右,陡见前方山道地势渐宽,山道中央矗立着几尊雕像,姿态各不相同,雕像前站立着三道人影,此时一动未动,正全神凝视雕像,牧晨心中一喜,险些惊呼出声,只因注视雕像那三人正是牧晨苦苦寻找的师兄妹。 第六十八章 七情七幻阵 牧晨瞧得三人安然在此,心中欣喜,连快步走到近前,孰料三人丝毫未绝,仍全神注视面前雕像。 “大师兄,大师兄……” 牧晨距张子敬最近,见他怒目圆睁,神色狰狞可怖,不知何事让他如此,好奇之下唤了数声,岂料张子敬犹如未闻,仍是全神注视面前雕像。 牧晨顺着他视角瞧去,但见那雕像身高与人相仿,双手微垂于身侧,紧握着双拳,瘦削的脸上高鼻深目,横眉怒视,刻得分外传神,牧晨只是看了一眼,只觉心底排斥,转身离开此处去往下一处。 此时离得近了,牧晨发现那雕像合共七座,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姿形各异,刀工精准细腻分外传神,心道此地雕像定然出自一代匠师之手,只是放在无极秘境如此深山野林,未免让明珠蒙尘,如此一想,牧晨不由替那匠心独具之人扼腕叹息。 正思虑间,不觉已走到李灵儿跟前,瞧得小师妹神情,牧晨心中一怔,只见李灵儿俏脸微红,双眼紧紧盯着面前雕像,眼波流转直如秋水,神色似喜还嗔,贝齿轻咬着下唇,一副羞喜之态。 牧晨心中一动,从未见过李灵儿如此女儿姿态,忍不住瞧向面前雕像,见那雕像刻的是位女子,身形妙曼,螓首微垂,眼皮上翻宛如偷瞧一般,双手捋着胸前青丝,尽显少女之态。 牧晨瞧得发呆,脑中仿佛响起晴天霹雳一般,回荡着许多话语, “不要你可怜,你可怜周姑娘去罢!” “牧大哥,你真好!” “如果我某天变得又老又丑,你便不爱看了是不是?” “牧大哥,你会在此处陪我对不对,” 牧晨瞧着眼前雕像直如看到吴语静一般,思绪如同洪水一般涌现出来,眼神一瞬不瞬,嘴中只喃喃念叨一个名字,犹如发了魔怔,一行清泪顺着眼角划过脸庞, “静儿,静儿……” 山谷空寂,只剩山道中矗立的几尊雕像,还有那纹丝不动的牧晨四人,微风袭来,吹不动几块岩石雕刻,却吹乱四人三千青丝。 若然牧晨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便会识得眼前七座雕像阵式,正是江湖闻名的七情七幻阵,此阵不按九宫八卦方位,亦不在五行四象三才之中,此阵旨在勾起世人隐藏心底的情志,情志一动,便会坠入阵法之中,陷入无穷的幻境,若是心志不坚者,便会永远沉沦。 《礼记》曰: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生乃为人,便会受七情之苦,情志激动过度,就可导致阴阳失调、气血不周而引外邪入侵。 据江湖盛传,逍遥宫有两部惊世绝学,依据人之七情六欲衍生而来,其中一部牧晨已然见识过,正是那日慕容婉所使掌法《逍遥七绝掌》,此掌法练到深处,便有七种情志意境,对战之时,往往惑人心神,心神一乱,自然不战自败。 另外一部,便是《六欲迷魂法》,那日贡水河畔,行痴和尚深受其苦,被慕容婉惑住心神呆了一瞬,好在慕容婉并无歹意,否则行痴和尚性命堪忧。 眼前‘七情七幻阵’虽只是几座雕刻,但神色间颇为传神,将七种情志刻得淋漓尽致,倒与逍遥宫绝学有异曲同工之妙,两者皆是勾起世人心底情欲,使之永陷沉沦。 牧晨生来重情,与吴语静分开许久,自然心中思恋,因而见张子敬眼前‘恶’之雕像,自是不能感同身受,只是打心底排斥,待见到李灵儿眼前‘爱’之雕像,只觉眼前雕刻之人眉目传神,尽显羞喜之态,牧晨愈是看它,愈觉眼前雕像酷似吴语静,不由得看得呆了。 牧晨只觉眼前骤然一亮,竟是已然出了无极秘境,心神不由恍惚,暗道方才不是在惊门观看雕像,怎地却过了死门,闯将出来,脑中一阵苦思无果,这时其余三人催他赶路,只得摇头一叹,回头瞧了一眼无极秘境而后转身随众人而去。 无极宗之人得知三人归来,自是喜不自胜,听三人讲述秘境中情形想来几人武功进步不小,不由暗自欣慰。 恰逢襄阳境内出现‘采花大盗’,为祸四方百姓,消息传到无极宗,众位长老心念百姓之苦,正在商议派谁人下山,无极宗掌门瞧着牧晨三人眼含笑意地道, “我辈习武之人,理应行侠仗义,除魔卫道,今襄阳城内盗匪横行,百姓深受其害……子敬,关山,牧晨,尔等三人可愿下山擒贼?” “弟子愿意!” 牧晨三人抱拳一拜,齐声开口。 无极宗掌门与众长老欣慰点头,张长老递过一张画卷,含笑道, “万不可大意轻敌,那贼人武功不弱,江湖中已然折了些罡气境高手,依死者伤势看来,那贼子也是罡气境……” 牧晨三人吃了一惊,实料不到此贼武功竟是不弱,当下收了小觑之心,三人接过画卷细瞧,牧晨心中一震,此人甚觉眼熟,正是那日汉阳城内通缉之人,亦是风蚀绝壁与他赌斗的罡气境高手,现下认出此人,牧晨不由心中暗骂。 牧晨三人拜别掌门众人,乘舟走水路到得襄阳城内,只见城内许多地方贴着官府通缉官文,三人找了间客栈歇息,只候深夜再出来搜寻…… 待到入夜,牧晨三人分头搜查,牧晨一路向北直行,只走得一柱香功夫,陡听得前方打斗之声,循声望去,只见月光之下,一袭白衣似雪的年轻女子正与一男子恶战,那女子败相已现,正苦苦支撑,身形辗转腾挪一时瞧不清楚相貌,牧晨正欲出手,忽而那女子回转身来,牧晨终于瞧得那女子容颜,心中猛地一跳,惊呼出声, “静儿!” 那女子恶战间,陡听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娇躯亦是猛地一震,转身瞧来,神色惊喜不已, “牧大哥!” 二人四目相对,眼里仿佛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旁人,那‘采花大盗’见此,心中冷哼一声,举拳砸向吴语静肩井穴。 牧晨见吴语静毫不知觉,心中大骇,猛然运转全身功力,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一个闪身便到了二人身前,伸手将吴语静护在身后,急怒之下猛地一掌轰出,正是《血饮九重天》中所载武功‘手可开天’。 拳掌相交,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男子右臂骨折,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萎靡倒地,牧晨看了一眼便即不再理会,陡觉鼻尖随之嗅到一阵少女的清香,牧晨莞尔一笑,伸手揽住吴语静纤细腰肢,二人相拥而立,享受久违的温馨,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吴语静娇声道, “牧大哥!你定是老天派给我的使者,每次静儿有难,你都会及时出现。” 牧晨心觉此话有理,莞尔一笑道, “我只愿时刻守在静儿身边,不容任何人欺侮你,哪怕对方武功强我太多,也绝不容许。” 吴语静听得此话,娇躯猛地一颤,心中感动不已,只觉分开这些日子的苦楚都是值得的,仰起的俏脸上梨花带雨,柔声道, “牧大哥,静儿好想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牧晨神情柔和,深深注视着吴语静,嘴角含笑道, “好!” …… 无极秘境惊门处山谷,几尊雕像静静矗立在山道中央,雕像前站立着几道人影,正是牧晨师兄妹四人,牧晨呆呆看着面前雕像,忽而一笑,那笑容由小及大,仿佛绽放的鲜花,甚是好看。 第六十九章 破妄 牧晨沉浸幻境之中不愿苏醒,只因此间有他日思夜念的人儿,在此好不容易相遇,自是一番郎情妾意,心底即便对与吴语静的偶遇觉得匪夷所思,他却将之压下不愿多想,宁愿选择相信眼前事实。 每日与吴语静朝夕相处,谈剑论道,总有说不完的话儿,只是随着时日愈久,牧晨心底深处却有一丝隐忧,他不知为何如此,只能暂且将之放在一旁。 快活的日子总是显得极为短暂,转眼比武大会将至,江湖各派豪杰正全力备战,牧晨与吴语静腻在一块的时日不由少了许多,每每瞧得吴语静幽怨的眼神,牧晨总是心中不忍。 这一日牧晨正在山顶练剑,吴语静玉手抚着香腮在旁痴痴的瞧着,绝色的容颜之上一脸柔情。 待到练完剑,牧晨瞧得吴语静静坐在那,心中仿佛有了着落一般安心踏实,同时亦觉亏欠于她,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走到她跟前柔声道, “静儿,待比武大会之后,我就去无忧谷提亲,你觉怎样?“ 吴语静闻言,陡然俏脸微红,美眸一瞪,嗔道, “谁说嫁你了,真不害臊!“ 牧晨见吴语静虽如此说话,神色间却难掩羞喜之意,哪还不知,伸手抓住吴语静一双柔荑,神情专注,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吴语静听得情郎如此言语,整颗芳心激荡不已,一点朱唇深深印在牧晨脸上,牧晨忽觉心下不安,瞧着吴语静柔声道, “静儿,若是你师门不同意……” “那就不管他们咯!” 吴语静螓首靠在牧晨肩头,微微一怔,想也不想的道,牧晨见吴语静如此不顾一切,莞尔一笑,只是不知为何,心底越发不安…… 牧晨不负众望,于比武大会之上挤压群雄拔得头筹,无极宗众人自是欣喜不已,待到会后,牧晨携手吴语静禀明父母恩师要娶她为妻,父母双亲自是喜不自禁,冲灵道人见吴语静人才难得自是满口答应,身为江湖中人,冲灵道人代牧晨父母去往无忧谷提亲,无忧谷众人见牧晨武学天资不凡,仪表更是不俗,当即应了下来……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牧晨一身花红大袍,端坐床头,侧头瞧着眼前曼妙的身姿,头上盖着大红头盖,心中情难自禁,不由吟起诗来。 “牧大哥!” 吴语静心中欢喜,侧过身来柔声唤道,牧晨闻言,取笑道, “现下还叫我牧大哥?” “官……官人……” 吴语静心中窘迫,连忙改口,只觉羞涩不已。 牧晨闻言一笑,捉住吴语静一双柔荑,神情柔和道, “娘子!” 吴语静娇躯一颤,心中羞喜不已,整颗芳心宛如吃了蜜一般,甜腻无比,只听牧晨续道, “娘子,夜深了,我们早点歇息罢!” 牧晨伸手挑开吴语静头上红头盖,瞧着螓首低垂的俏丽容颜,胸中情意上涌,双手揽住吴语静娇躯 “不知牧某几世修行,竟能够娶得静儿你如此佳人!” 牧晨瞧得眼前绝色的容颜没有半分瑕疵,不由心中感慨。 吴语静闻言,侧过头来,见牧晨神色认真,笑道, “嘻嘻……官人福泽深厚,连凤儿也是暗中欢喜你,不如也将她娶了罢。” 牧晨神情一怔,以为吴语静试探于他,连正色道, “娘子,我们已然结为连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旁人待我再好,我只有你一人足矣!” “官人不必如此,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常事,倘若你真心欢喜,静儿自是替你高兴。” 吴语静莞尔一笑,神色间看不出半点作假。 牧晨猛地爬起身来,怔怔地瞧着眼前吴语静,仿佛有些陌生,心底许久的不安此时终于涌现而出,嘴里喃喃道, “静儿虽然大度,却不会与人共享一夫,静儿虽然有时任性,却不会无故跑出宗门夜遇采花贼,不会说出不顾宗门的话来……我的静儿虽然品貌俱佳,却也小气执拗,不是完美的人却很真实……” 牧晨每说一句,身形便退后一步,双眼直视床上的人儿,一行清泪缓缓流下,床上那位女子是他心爱的‘娘子’,而现下自己却离她愈来愈远,心中充满挣扎,很想不顾一切跑上前去与她共度余生,只是心底不安越发明显,耳旁传来‘娘子’的呼唤,心中不由剧痛不已,忍不住大吼一声,道, “静儿,对不起……” 牧晨转身向外跑去,忽而只觉眼前一黑,仰天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洒在空处,亦洒在面前雕像之上,遮住了雕像容颜。 牧晨睁开双眼,眼中血丝弥漫,神色迷茫,心中仍疼痛难忍。呆立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双眼渐渐有了神采,想到那幻境中完美‘真实‘的场景,心中一阵后怕,或许正是心中所想,才能如此完美‘真实’,只是过于完美,反而失了真实,因而牧晨才能找出破绽。 “佛言凡所有相,尽皆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牧晨悠然一叹,收拾心情,伸手擦去嘴角血迹,转身瞧了一眼其余三人仍是纹丝不动,不由心中担忧,也不知三人站了多久,恐怕早已深陷幻境之中不能自拔。 牧晨转身来到李灵儿身后,功力运转间,源源不断的真气送入李灵儿体内,李灵儿正深陷幻境之中,陡觉身子一阵温暖,说不出的舒服,耳旁闻得遥远处传来阵阵呼唤之声,身子不自禁随那声音寻去,愈走愈远。 牧晨分心二用,一边在李灵儿耳畔唤她,一边向其体内送入真气,忽觉对方娇躯猛然一震,继而见李灵儿喷出一口鲜血后身子向旁倒去,牧晨吃了一惊,连一把将她扶起,伸手查探李灵儿脉息,见她虽然脉象微弱,却无性命之忧,不由心中稍安。 牧晨扶着李灵儿身子靠在一旁雕像,也不歇息,立马来到关山身前,真气运转间送入关山体内,仍是在耳旁唤他名字,庆幸的是关山尚未深陷其中,过不多久,便悠悠醒转,只是其元气消耗过度,尚需时间恢复。 牧晨如法炮制,救醒一个便去救下一个,走到张子敬身旁,见他神色狰狞不忍直视,在其身后运转全身真气送入张子敬体内,只是他与李灵儿一般深陷幻境之中,虽已走出幻境,却仍是昏迷不醒。 牧晨不知张子敬与李灵儿幻境遭遇,见二人昏迷不醒,一时无计可施,眼见众人元气大伤,与关山商计之下,暂且留在此处,待到几人恢复无碍,再走不迟。 第七十章 一声鸣啼天下惊 天,尚未亮,神农岭一层氤氲白雾缭绕,罩在深山野林之中,使得原本神秘的神农岭更添几分森然之意。 几条黑影在山间快速奔走,时而东张西望,遇到隐秘处,便挥舞手中铁棍砸将下去,铁棍舞动间虎虎生风,搅得面前一片狼藉。 距那些黑影不远,悬崖边下方丈许的地方有颗歪脖松树,那松树生的枝繁叶茂,虽扎根于如此苦寒之地,却是生机盎然,此时那松枝狂震,两条人影紧了紧抓住树枝的手,神色惊惧,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直到黎明时分,那几条黑影一番风卷残云已将此山跑遍,却是未有任何发现,不由怒吼一声,跑向别处山头。 待到那些黑影走后,此间再度恢复宁静,悬崖处隐在松树下的两条人影长出口气,其中一人颤声道, “姜……姜老二,那些……是些什么怪物?” “我怎么知道…好像……好像是传说中的野人。” 姜老二眉头深皱,想到那些全身黑毛的怪物忍不住心中发毛,心道我们二人忒也倒霉,只不过来此寻药,却不想遇上传说中的野人,心中不解的是,传说中那些野人喜吃人肉,可是自二人被抓,几日来那些野人并未动手,只是将他们捆绑不放,如此二人才能借机逃脱。 “我们快些逃,天已经亮了,在此难免被他们瞧见。” 二人已然挂在树下许久,那青年几近力竭,涨红着脸道。 “再等等……” 姜老二脖颈处青筋鼓起,咬紧牙关。 盏茶功夫过后,那几个浑身长满浓密毛发的野人提着铁棍回转,见四下并无动静,裸露在外的双眼充满失望之色。 忽而其中一个野人嘴里一阵叽里咕噜好似说着什么,身旁几位野人听了不由吃了一惊,连双手摇摆推拒,那当先开口的野人见其余野人不同意,神色着恼,叽里咕噜急声开口,双手不断比划着手势,其余野人眼神微眯,神色迟疑。 当先开口的野人见他们如此,双眼神光一闪,也不多说,伸出生满黑毛的右手,将拇指,食指,中指放入嘴中,吹出一阵奇异的声响,声音高亢传出许远, “呜呜呜……” 悬崖边松树下,姜老二二人陡闻耳旁传来阵阵呜咽之声,心中惊疑不定,二人彼此相视一眼,心中不安。 那当先开口的野人不停吹着呼哨,其余野人并未阻止,只是在旁静观,四周并无异常出现。 “呜!” 忽而,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鸣啼之声,遥远天空之上出现一个黑点,由小及大,其速迅若奔雷,仔细瞧去,却是一只身长丈许的黄鹤。 “呜呜呜……” 那些野人见黄鹤飞来,神色惊喜不已,嘴中发出奇异的声音,忽而全部双膝跪地,向那黄鹤叩拜起来。 那黄鹤在空中盘旋一圈而后落在众野人跟前,只见其一身黄色羽毛金黄油亮,暗红色鸟喙长三尺有余,犹如宝剑一般锋锐无比,双足乌黑,宛如金铁甲胄一般,质感十足。 那些野人拜完之后,扬起头颅,双眼瞧向黄鹤的眼神充满崇拜之色,那当先开口的野人率先站起,神色恭谨的走到黄鹤跟前,嘴中叽里咕噜说着什么,那黄鹤好似有灵性一般,待他说完,鸟喙张合发出高亢的鸣叫,随后双翅猛然一震飞上天空,身形闪掠间,不过几个呼吸而已,已将此处山峰跑遍。 姜老二在悬崖边松树下闻得阵阵高亢鸣啼,心下骇得一跳,暗道莫非那些野人能够驱使飞禽,若真如此,吾命休矣,侧头向身旁青年使了眼色,二人连将身子隐藏严实。 忽而一声鸣啼震耳欲聋,二人仰头瞧去,陡见一只飞禽在头顶上空盘旋,透过松叶间隙,可清楚瞧见那飞禽神骏模样,二人吃了一惊,险些惊呼出声,想到此刻处境,不由屏住呼吸,只盼那黄鹤瞧他不见。 正如此想,倏尔那黄鹤身形一转,猛然俯冲直下,一双堪比金铁的鹤爪向向着松树抓来。 姜老二二人心中大骇,见左右避无可避,猛然运转全身功力,双手发力,向上猛地纵身一跃,孰料尚未落地,陡见那些野人迎上前来。 姜老二心中绝望,暗道左右是死,何必被这些野人抓了受辱,念及至此,不待双脚着地,身形往后倒去,那同行青年已然落地,见此情景骇了一跳,嘶声道, “姜老二!” 那些野人亦是吃了一惊,只是想要阻止已然晚了,只见姜老二身形急速下坠,势不可当。 “呜!” 倏尔一声鸣啼之音响起,那黄鹤猛然身形一转,头下脚上,向着姜老二身影追去,其速甚急,不知快过姜老二多少,只是片刻而已,那黄鹤便已追上,鹤身翻转,一抓抓住姜老二后背,向上飞来。 距此山不远处山巅之上,两名身穿白袍的青年男子心中惊骇,方才二人来到此处,陡听得阵阵高亢鸣啼之声,两人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天空一身黄羽的飞禽展翅翱翔,那飞禽脚下抓着一个人影,正缓缓落地。 “快!快去通知秦护法,有重大发现。” 两名白袍青年看得发呆,其中一名中等身材的白袍男子惊呼道。 另一位白袍男子身材高瘦,听到同伴之言也不多说,连转身向着山下跑去。 神农岭另一处山峰之上,一名猎户肩上扛着几只山鸡,呆愣瞧着远处黄鹤,嘴中喃喃, “那是什么鸟……金翅大鹏?嘿嘿,教二狗子来他偏不来……” 这猎户当日下山之后,四下与人说起此事,使得神农岭惊现黄色巨禽的消息很快传出,一传十,十传百,只不过短短十余日,方圆百里人尽皆知,一些好奇胆大之人纷纷上山一探究竟,却是无故失踪,如此一来,使得平凡百姓望而生畏,再也不敢莽撞行事。 无极宗无极殿,听完哨探禀告神农岭之事,李掌门神色古井无波,将那哨探挥退之后,此时殿中只剩各堂院长老,李掌门双眼扫过下方众人,叹道, “那黄色飞禽,定是黄鹤无疑……江湖传闻,两百多年前青衣武圣四十来岁便退隐江湖,伴着他的只有一只黄鹤,而黄鹤世间罕有,尚未听说有第二只记载” “掌门,传闻青衣武圣隐居之地,留下其一生所学,我们理应派人查探只是两百多年了,只怕当初的黄鹤早已死了。” 右首第三处座位,尹仲秋眉头微蹙,忍不住开口道。 “掌门又没说此黄鹤乃当初那只,是它后代也未可知……” 水月堂长老心中嗤笑一声,横扫一眼尹仲秋道, “只是飞禽为了生存时常迁徙,也不能断定神农岭便是武圣隐居之所。” 众长老闻言纷纷点头,李掌门含笑道, “师妹说得不错,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们需派人前往查探一番。” 神农岭惊现黄鹤的消息传到武林各派,各派纷纷召集长老议事,一时原本平静的江湖暗流汹涌。 牧晨等人身在无极秘境,对于外界之事自然不知,此时数日已过,几人早已恢复元气,只是李灵儿与张子敬仍昏迷不醒,牧晨与关山商议之后,决定带着二人一同闯阵。 第七十一章 月亏则盈 ,死即而生 牧晨与关山各自扶着一人,沿着山道向着死门而去,死门乃奇门八门中最为凶险之处,牧晨等人从景门入,自死门出,待闯过死门,便可走出无极秘境,结束此次历练。 一路枯草落叶秋风飒飒,不觉四人已来此两月有余,此际正值深秋,漫山遍野残枝败叶,枯草间依稀夹杂些野菊,此时花开正艳,不知自何处飘来一阵沁人芬芳,惹得牧晨二人鼻梁翕动,细细辨来,却是那十里飘香的桂花花香。 “……安知南山桂,绿叶垂芳根。清阴亦可托,何惜植君园。” 牧晨颇喜桂花,只因那桂花虽于百花之中样貌最为平凡,花香却最是沁人心扉,数里之外仍能嗅其香味,此时兴之所至,不由吟起前朝诗作。 关山侧头瞥了一眼牧晨,无奈道, “七师弟还有如此闲情逸致,师兄真是佩服得紧……” 牧晨闻言,莞尔一笑, “生死有命,倘若天意让我们闯不过死门,急来无用。” 牧晨此话倒是肺腑之言,他幼时命运多舛,几次险些丧命,因而对于生死,早已看得淡了,或许正是如此豁达之态,使得牧晨悟性高于常人,亦可说是因悟性较高,才能如此年岁看淡生死。 关山见牧晨神色真诚,不似作伪,不由心下感慨,赞道, “难得师弟胸襟如此豁达,师兄好生忏愧。” 二人说话间,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山道自两排山间穿过,那山高矮不一,错落有致,牧晨二人虽于阵法之道不甚精通,却也能瞧出一二,那山川地势格局俨然是一座奇门阵法。 牧晨二人心生警惕,提剑护在身前,将昏迷的张子敬负在背后,抬脚闯入阵内。 忽而,此间场景陡变,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黯淡无光,空中流动着一些氤氲白雾,仿佛暴雨前夕,使得牧晨二人胸中沉闷。 牧晨二人相视一眼,却并未感到不适之意,不由心中惊疑不定,双眼时刻留意四周变化,暗中运转全身真气护住周身,随时应变不测。 “不好!体内真气在消散。” 牧晨吃了一惊,侧头瞧向关山,见关山亦是神色惊讶,瞧向牧晨道, “试试能否闯过去。” 二人展开轻身功夫急速奔行,不过盏茶功夫就到了出口处,孰料才抬脚迈出半步,身子就被一股无形之力震退数步,二人相视苦笑,不过盏茶功夫,体内真气已减少一成之多。 “试试运功修炼,看能否抵御。“ 牧晨说完,当即将背后李灵儿放下地面,伸手查探其体内真气,却见并无消散之状,不由心中惊疑,静下心来,盘膝打坐,运转全身功力抵御阵法之力。 关山心觉有理,放下张子敬后,亦是盘膝而作,猛地运转周身真气,只盼将耗去的真气,修炼恢复如初。 岂料体内真气愈是运转,反而消耗愈快,仿佛江湖中失传已久的化功大法,能够凭空吸取他人内力一般。二人本想练功恢复,却不想适得其反,再也不敢运功抵御,只是如此一来,只能眼睁睁瞧着真气消失,一时无计可施。 牧晨心道虽然一时想不出破解之法,却也不能坐以待毙,当下脚步轻移,抬眼向着四周山峰仔细瞧去,但见四周山峰里外两层,内层山峰合共二十六座,外层合共三十三座,山峰只是寻常大山,并无特殊之处,牧晨不知此阵奥妙,自是瞧不出此阵乃依照奇门遁甲之数排列,遁甲之术藏于死门之中,阵中藏阵,端的是大手笔。 牧晨来回仔细查探,仍是一无所获,不觉已过去一个时辰,体内真气已然消耗殆尽,只觉浑身酸软无力,身形不稳。 关山坐在出口处仔细观察,偶尔伸手探向前方,总是遇到一股无形阻力,使出浑身之力亦不能前进丝毫,不由眉头深皱,心中惊奇不已,忽而只觉浑身虚弱无比,眼前一黑,身子向旁倒去。 “四师兄!“ 牧晨吃了一惊,连快步走来,忽而脚下发软,牧晨立即蹲下身子撑着地面,只撑得片刻,便晕倒在地。 夜,凉亭,秋风渐冷,一身穿紫色衣裙少女手抚古琴,面容恬淡,仔细看去,只见少女生的柔媚细腻,妩媚动人,正是摩尼教圣女周希曼。 周希曼玉手拨动琴弦,琴音扬扬悠悠,俨若行云流水,正是一曲《高山流水》,倏尔朱唇轻启,声音娇脆唱道, “挥弦一曲几曾终。历山边,犹起薰风。门外客携琹,依稀太古重逢。髙仾处,落雁惊鸿。怕弹指唤醒美人邜睡……“ 周希曼兴致正浓,未留意庭院中凭空多了一道身影,那人四十来岁,灰袍白发,正是摩尼教四大护法之一‘暗灭法王’秦乌天,秦乌天见圣女唱得入神,不敢上前打扰,束手站立一旁静候。 盏茶不到,周希曼忽觉心中莫名烦燥不安,手上动作一顿,琴声止住,只留余音缭绕。 秦乌天吃了一惊,只道自己打扰圣女雅兴,不由躬身拜道, “属下有罪,扰了圣女兴致……“ 周希曼此时才注意院中多了一人,螓首轻扭,莞尔道, “秦护法言重了,与你无关,“ 周希曼语气一顿,续道, “不知秦护法深夜到此有何要事?“ “秉圣女,据属下一路查探,那青衣武圣下落应该在神农岭……“ 周希曼神色一喜,娇声道, “当真!” “属下受教主与圣女所托,不敢有丝毫欺瞒。” 秦乌天躬身回道,当下将事情来龙去脉据实相告,从黄鹤楼意外得知有关武圣记载,再一路跟踪郑秀才,盗取郑家先祖所着《黄鹤楼记》,从而找到蛛丝马迹,派人到神农岭查探终有所获。 “好!” 周希曼听完,拍掌叫好,赞许道, “秦护法劳苦功高,本座自会禀明爹爹……” “属下多谢圣女……圣女,我们是否立即行动?” 秦乌天神色不变,心中暗喜,躬身询道。 周希曼秀美微蹙,心道江湖传闻神农岭神秘凶险,现下教中高手各有其事,能用之人不多,不可平白损了本教战力,念及至此,连娇声道, “不急……秦护法,你将神农岭之事传将出去,最好武林皆知。” 秦乌天闻言,眼眸微亮,心道圣女小小年纪却聪慧过人,实乃本教之福,躬身拜道, “属下遵命!” 牧晨迷糊之中,只觉体内真气耗尽之后,自体内深处渐渐溢出一缕缕气机,在外看来形如红光,初时速度较慢,半柱香只聚成一缕,待到后来,盏茶功夫便汇成一丝,丝丝缕缕缓缓扩散,使得牧晨身子越发虚弱,皮肉干瘪血色全无。 那流失之物正是牧晨体内血气,中医言道人身三宝,精,气,神也,然血可生精,精可生髓,精亦可化气,气足则神完,是以血乃人身根本,待到气血耗尽,牧晨性命堪忧。 不知过了多久,牧晨浑身苍白,满头枯发,状如枯槁的老者,随即整个身子猛地一颤,最后一丝气血流失而去,牧晨呼吸骤停。 “这就要死了吗?为何会如此不甘,不是看淡了生死么,怎的却又不舍……“ 冥冥之中,牧晨好似意识离出体外,瞧着地面自己躯体,久久不忍离去,努力想要回去,却又力所不及。 牧晨正值风华正茂,尚未娶妻生子,想到吴语静俏丽容颜,心中颇为不舍。忽而又想曾经发愿此生行侠仗义,仗剑江湖,现下身死道消,怎地去快意恩仇,牧晨意识徘徊许久,始终不肯决断。 “哎!“ 忽而,牧晨摇头苦叹,暗道纵然未死那又如何,纵然娶妻生子,享天伦之乐,终归要归于尘土,生死永别,纵然锄强扶弱,使得世间太平,百姓安居乐业,那又如何,世上没了丑恶,百姓怎会识得良善,不知好歹岂会珍惜眼前。 如此一想,牧晨心中豁然一轻,仿佛意识轻松许多,再也没了牵挂,让仅残留的一点意识随风消散,随之‘死‘去。 “咦!” 牧晨意识本欲离去,最后回头瞧了一眼,陡见地面自己的躯体猛然一颤,而后之前消散的血气向着牧晨汇聚而来,初始时较为缓慢,待到后来,只见一团团的红色血气争相融入,血气之多,较之以前数倍有余,隐隐有突破《血饮九重天》第四层迹象。 第七十二章 终出秘境 牧晨心中惊讶,随着体内气血恢复,原本干瘪的皮肉渐渐好转,枯黄的发丝变得乌黑浓密,只得短短半柱香功夫,便完好如初,那红色血气却并未止歇,仍不断向着牧晨身体融入,又半柱香之后,体内气血之力已是之前数倍有余。 忽而,《血饮九重天》功法不经牧晨引导自行运转,磅礴的血气随着功法运转愈加凝练,待到数百周天之后,牧晨周身忽明忽暗,体内猛地轰鸣一声,《血饮九重天》突破第四层。 牧晨浑身一震,只觉体内炽热如火,身体深处好似有什么突破桎梏一般,一股神奇之力源源不断涌向全身各处经脉,让人浑身一轻。 待到牧晨《血饮九重天》突破,那红色血气业已耗尽,牧晨正欲醒来,孰料体内原本消散的真气化作一丝丝莹白之光,涌入周身经脉,汇聚于丹田气海之中。 牧晨心中一喜,默念宗门内功心法,引导体内真气运转,只觉那真气历经消散再聚之后,竟是变得愈发凝练,无需自己耗费心神提炼融合,如此方才一个时辰,周身真气恢复如初,较之以前,更加精纯。 “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 牧晨心中感慨,不由悠然一叹道, “月亏则盈,死极而生……” 牧晨念及此处,忽而眼神微凝,心道我虽不精通阵法之道,无法破阵而出,却知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九,仍有一数遁去,此乃变数也,又想到天理循环,自有其道,月盈则亏死极乃生,我只需寻出死门坎宫位至阴至寒之处,想来此阵定会有所变化。 牧晨主意已定,本欲立即动手搜寻,只是心中挂念其余三人安危,连抬脚来到张子敬三人身前,好在张子敬与李灵儿虽然呼吸微弱,仍是昏迷不醒,性命却无大碍。 待走到出口处关山身旁,牧晨骇了一跳,只见关山形容枯槁,已然没了呼吸。 “四师兄,四师兄,快醒一醒……” 牧晨心中大恸,想到来时好生生四人如今死的死伤的伤,自己回去有何颜面面对宗门长辈,推搡了许久,关山躯体未有任何反应,牧晨一时双眼发酸,心中悲伤不已。倏尔想到自己昏迷之时,也如关山一般‘假死’过去,牧晨眼眸微亮,忙扶着关山身子坐起,体内血气源源不断送入关山体内。 关山浑身精元消散‘假死’过去,不同于牧晨有《血饮九重天》恢复精元的法门,气血耗尽之后,倘若久不医治,定然命丧黄泉,好在牧晨及时苏醒替他疗伤,送入其体内的气血宛如药引一般,引动关山消散的气血自四周汇聚而来。 只得一炷香功夫,牧晨气血消耗过巨,瞧见关山已然恢复许多,心中稍安,当即盘腿坐在一旁恢复元气。 不知过了多久,牧晨气血恢复如初,只觉气足神完,浑身舒畅,抬眼见关山仍在恢复之中不便打扰,一时闲来无事,抬脚四下寻找至阴至寒之处。 “死门藏阴,方得极致,物极必反是为生……死门在坎宫正北位……” 牧晨抬手点指四周山峰,辨认九宫方位,只是眼前山峰里外两层,内层二十六座山峰,外层三十三座,看似杂乱无章,却是暗藏玄机,牧晨找了许久,仍是没有头绪。 “至阴对至阳,至阳为乾,乾为天,位西北至阴应在东南” 牧晨脑中灵机一动,反其道而行,寻出东南巽卦宫位,只见东南处内层两座山峰,外层一座,一时不知是哪座山峰,心中犹豫之下索性全部试上一试。 牧晨选定内层一处山峰,在山脚使出全力向着山壁攻去,一时剑气纵横,尘土弥漫,攻了许久,山壁除掉下一些碎石外,其余并无异状,当下抛开此山抬脚向着另一处寻去。 待走到两山中间,忽而一阵秋风袭来,牧晨只觉一股阴寒之气侵入骨髓,全身发冷, “咦原来在此处。” 牧晨心中一动,心道我等习武之人不惧严寒,些许秋风怎会如斯阴冷,唯有至阴至寒之地方能如此。如此一想,牧晨猛地运转周身真气,使出一招‘天地不仁’向着前方空处刺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眼前空处仿佛蛛网一般,生出许多细密裂纹。 “果然如此!” 牧晨心中一喜,手上攻势不停,猛地提聚全身功力接连出招,一招狠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 “轰!” 待到二十招过后,猛地传来一声巨响,牧晨去势甚急,身子仍往前冲,险些栽倒在地,却是不管不顾,开怀笑道, “哈哈哈……终于出来啦,四师兄,我们可以出去了。” 关山元气已复,正闭目调息,陡听得牧晨一声大笑,心下惊疑不定,连闪身寻到近前,却见牧晨已在阵外,心中惊喜不已。 牧晨,关山二人当下负着昏迷二人走出死门,沿着山间小径只走出数里远近,陡见前方不远两座山峰异常挺拔陡峭,其形犹如两个对峙的人一般,正是无极秘境门户门神山。 二人彼此相视一眼,神色喜悦,牧晨暗道我四人历经数月历练,此时终于功行圆满,只是大师兄与灵儿二人不知为何仍未苏醒,好在性命无忧。 “走罢!” 关山莞尔一笑,脚步轻抬,向着出口走去,牧晨紧跟其后。 无极宗无极殿内,各堂院长老分席而坐,神色阴沉,大殿内气氛沉闷落针可闻,不知过了多久,一人按捺不住气愤,率先开口,仔细瞧去,却是刑罚堂长老尹仲秋, “掌门,此事绝不能善了,那些人欺我无极宗,我等师兄弟一齐杀将过去。” 其余长老闻言望来,纷纷摇头,只见李掌门眉头深皱,没有丝毫言语,却听离火院长老朱丰道, “杀杀杀,你就知道杀……我等倒是杀得痛快了报了仇,无极宗数百弟子怎办?” “哼!难道师兄的仇不报了?” 尹仲秋冷哼一声,双眼神光湛湛,逼视朱丰道。 “我们没说不报,且听掌门吩咐……” 水月堂长老张若英神色阴沉,不耐道。 “好了,都少说两句……我与大师兄情同手足,如今他命丧贼人之手,我比你们更为悲恸……谁?” 李掌门喟然一叹,朗声开口,话未说完猛地一顿,双眼紧盯大殿门口处厉喝道,众位长老亦是冷眼望去。 牧晨神情怔忡,缓缓现出身来,迈进大殿,呆呆瞧着李掌门,声音哽咽道, “掌门!我师父他……他怎么了。” 殿内众人陡见牧晨,心中吃了一惊,实料不到牧晨短短三月竟能闯出秘境,见他神情悲恸,心中不忍,纷纷叹息一声。 尹仲秋与冲灵道人最为相熟,对牧晨亦是颇为喜爱,本想待牧晨闯过无极秘境,将此事隐瞒,孰料牧晨不但提前出阵,更是在外听得清清楚楚,心道既然隐瞒不成,那便如实相告,瞧了一眼其余长老,悠悠一叹道, “你师父他他已经身故。” 牧晨纵使在殿外听到一些有所猜测,此时闻言亦是心中一痛,想到师父待他如亲子,此时却离他而去,只觉胸口发堵,双眼酸涩,一行清泪自眼角缓缓流出。李掌门和众长老见牧晨师徒情深,心中一叹,只听尹仲秋续道, “自神农岭惊现黄鹤的消息之后,又传闻神农岭有稀世大药,可助人功力增长,你师父本想为尔等三人寻药,以便应对明年比武大会,便与你杨师叔一块去了神农岭,孰料争抢灵药之时,被人围攻至死……” 牧晨凝神静听,惟恐错过丝毫,待到尹仲秋说完,牧晨悠悠问道, “可知道何人下得杀手?” “据你杨师叔说,对方皆是蒙着面,武功不似中原各派,看不出门路…” 尹仲秋叹息一声,暗道若是知晓凶手是谁,我等定然为师兄报仇。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如今横死在外,身为弟子,我定要寻到他老人家遗体,带回好好安葬” 牧晨双拳紧握,身上首次出现惊人杀气,双眼赤红咬牙说道。说完猛地转身,向着殿外走去。 殿中长老见牧晨重情重义如此孝顺,心中欣慰,正欲安慰一番,孰料见牧晨如此模样陡然一愣,只觉牧晨浑身煞气让人心悸,陡听李掌门厉声喝道, “站住!” 牧晨身形猛然一顿,冷冷道, “掌门,难道你眼瞧着我师父客死他乡?” 李掌门见牧晨神情冷漠,只道他心伤所致,闻言只是不理,凛然道, “不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下山,违者逐出师门!” “掌门师叔!” 牧晨心中急切,浑身煞气外散,惹得众长老一阵惊讶。 “都退下!” 李掌门扫了牧晨一眼,摇头一叹,随即吩咐众人道。 “是,掌门!” 众长老躬身告退,唯有牧晨怔在原处未动,尹仲秋心中不忍,拉着他出了大殿。 第七十三章 夜闯神农岭 中秋将至,月如圆盘,一道黑影乘着夜色,身形闪掠间悄然下了天柱峰,到得太岳山脚猛地展开轻身功法,向着南方急速奔行,那身影其速甚快,身形腾挪时,每每留下数道残影,看其身法,正是《千蝠幻影身》。 原来牧晨回到天柱峰,眼中所见,尽是昔日师父冲灵道人教导他的场景,一时触景生情,心中更为悲恸,想到师父暴尸荒野凄凉之状,再也不顾掌门之命,乘着夜深人静出了无极宗,连夜向着神农岭赶去。 神农岭在太岳山以南百里之外,沿途多山高密林,道路艰险,牧晨纵有《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若想短时赶到,怕也不能。 牧晨双脚不停交错,功力运转间,已将《千蝠幻影身》使到极致,只是此身法尚有足少阴肾经所属支脉未曾打通,纵然牧晨使出全力,也未能达到此身法极致,即便如此,牧晨身形亦是须臾数丈,几近追风捉影。 只得一个时辰,牧晨便已到了南郡,好在此时夜深人静,不然百姓见了牧晨一闪即逝,形如鬼魅一般,定会心中悚然。 眼见前方丛林密布,也不知是否有毒蛇猛兽,连将佩剑护在身前,脚下轻点,身影如箭一般冲入密林之中。 一路高山险阻荆棘满地,牧晨纵使有心提速也是不能,只得沿着地势来回穿梭,如此过得两个时辰,只见前方山势陡高,密林云雾缭绕视线受阻,想到有关神农岭传说,想来已然到了神农岭所在。 神农岭方圆数百里,尽是高山密林,牧晨一时不知上哪去寻师父遗体,望着眼前无尽密林,心道纵然翻遍神农岭,亦要找到师父下落,如此一想,决定沿途慢慢搜寻。 天上一轮明月洒下洁白的月光,照在云雾缭绕的神农岭,使得此间直如仙境一般空灵幽静,只是美则美矣,视野却是受阻,牧晨只得将佩剑护在身前,一路摸索前行。 远处时而传来阵阵兽吼之声,牧晨心中凛然,暗道此地山多林密猛兽颇多,天可怜见,别让那些野兽叼走师父遗体,愈是如此想法,心中愈是担忧。 只走出半个时辰,只见前面两山重叠一处,山势渐陡,一条宽余丈许的山道直通对面山腰,山道两旁斜坡是一片灌木丛,其间开满不知名的野花,牧晨视物不清,自是瞧不见眼前景致,只顾低头看路,嗫脚前行。 忽而,一阵劲风自右首处袭来,牧晨心生警觉,猛地一剑斜劈,削向那人腰腹,孰料对方身形异常敏捷,出招之后立即闪身避到一旁,牧晨长剑刺到空处,不待剑招使老,一剑横空划向左侧黑影,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五式‘一线天涯’,方一出招,忽觉脊背生寒,连向右横移一步,避开一掌。 “你们是什么人?” 牧晨身形退到一旁,依稀瞧见眼前三道模糊黑影,不由开口问道。 那三人却是犹如未闻,身形闪掠,一齐杀向牧晨,一人挥拳轰向牧晨胸口,一人一掌拍向牧晨脑际太阳穴,另一人攻向牧晨腹部丹田之处,三人攻势迅猛,分上中下三路,封住牧晨退路。 牧晨冷哼一声,手中长剑翻转,使出一招‘万象更新’,剑尖挽出三多剑花,手腕一抖向前疾刺而去,那三人只见眼前剑光闪动迅如奔雷,不敢正面迎敌,连身形一矮避开剑身,欺身上前欲要将牧晨擒住。 牧晨长剑收回,剑身斜勾而后转为上挑,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九式‘无中生有’,剑招一出,轨迹飘渺难寻,向着欺近身来的三人削去,那三人只见剑影重重飘忽不定,只觉浑身生疼,不敢再欺身上前,身形猛地后翻,退到剑光之外。 “呜呜呜……” 三人几番受阻心中不忿,忽而嘴中发出奇怪叫喊,猛地双臂平伸,前臂弯曲握拳向天作‘山’字状,双腿张开如马步,而后双手双脚左右交错,好似跳舞一般。 牧晨依稀瞧见眼前三人怪异模样,不由剑眉微蹙,手中长剑剑尖向下作起手式,随时准备迎敌。 那三人只跳了片刻便即顿住,脚下轻点,身形急速杀向牧晨,其速较之前快了数成有余。 牧晨双眼微眯,不知三人使得什么怪异法门,竟使速度陡增,见三人身形倏尔欺近,手腕轻抬,长剑划出圆圈向着三人身影送去,正是一招‘天地不仁’。 “哧……” 长剑刺中三人身体发出奇异声响,那三人却是安然无恙,牧晨吃了一惊,心道这三人身法速度快了不说,就连皮肉筋骨都强过之前许多,犹如罡气境护体真气一般,眼见三人气势汹汹,当即运转周身真气灌注剑身,一招‘千钧一发’向前猛地劈去。 “嘭!嘭!嘭!” 牧晨接连劈出三剑,那三人抬手相迎,双方碰触间传出巨响,牧晨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不由身形一震倒退一步,那三人脚下噔噔作响,各自退了两步。 三人战得多时仍处于下风心下不耐,猛地大吼一声,身形散开,将牧晨合围在内,同时欺身上前,牧晨也不避退,一招‘天地无极’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那三人无论从何处攻来,都被阻挡在外。 双方斗得数十招,仍是不分胜败,倒不是三人武功高强,只是牧晨见三人招式粗陋野蛮,不似久经考验的江湖各派武学,一时不知对方底细,没有使出全力杀敌。 忽而,右首一人合身欺近,悍不畏死一般抱住牧晨双腿,牧晨心中惊骇,仍未痛下杀手,只是全身功力凝聚双腿,猛地将其震开,只是如此一来,手上攻势弱了三分,其余二人亦不理会铁剑刺在身上的疼痛,咬牙杀来。 牧晨心中惊骇,暗道一时心软却至自己身处险境,正欲全力杀敌,孰料对方身形一转,却不是向着自己要害杀来,牧晨心中微怔,只见一人抱住自己右臂,一人去夺手中长剑。 “呜呜呜……” 那三人见抢了牧晨佩剑,在旁又跳又叫,显得极为开心。 牧晨忽觉莫名奇妙,暗道原来他们怕我手中长剑,因而不顾一切抢夺,以为这样就可高枕无忧,只是未免太过天真了。 那三人兀自欢喜,孰料牧晨身形一闪,主动杀来,双手屈指成抓,双爪一前一后在身前交错,爪法阴柔狠厉,正是《血饮九重天》所载武功‘血饮鬼爪’。 那三人见牧晨攻来,嘴中叽里咕噜说着什么,一人甩开其余二人,率先迎来,其余二人竟在旁未动,牧晨心中冷笑,暗道夺了我的佩剑,竟然小觑与我,当下也不多说,一爪抓向那人脉门,方才得逞,心下猛地大骇,只觉着手处是一片浓密的毛发。 那人吃了一惊,未料到牧晨爪法如此诡异,比之方才剑法有过之而无不及,忽觉手腕一松,乘着牧晨疏忽之时猛地挣脱开来。 其余二人见同伴须臾被制,心头微沉,连收起小觑之心,三人一齐杀来。 牧晨手臂被那人甩开猛地惊醒,陡见三人再度杀来,不知为何,只觉心中发毛,再也无心恋战,双脚猛然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身形穿梭于三人之间。 那三人见场中多出数道身影,心中吃了一惊,挥拳向着面前身影砸去,一双铁拳却是贯胸而过砸在空处,不由骇了一跳,牧晨趁势将佩剑夺回,甩开三人身影扬长而去。 “难道是传说中的野人?” 牧晨嘴中喃喃,心道传说中神农岭确有野人出没,喜生食人肉,百姓望而生畏,又想那些野人果然天生神力,方才交手之时,发觉对方体内并无真气波动,却堪比罡气境高手,不知是如何做到的,想到方才那三人跳舞之后变得更强,牧晨猜测定然与此有关。 牧晨脑中思绪电转,不知走出多远,只听前方流水潺潺,竟是有条山泉在此,方才打斗多时,现下只觉口渴难耐,连抬脚循声而去。方才走出不远,忽然心生警觉,脚下猛地连横移一步,退到一旁。 “咦!” 一道黑影见牧晨身法迅疾,吃了一惊,手上动作不由一顿,忽而长棍棍头轻点,身随棍走,提棍砸向牧晨。 牧晨心中无奈,暗道我初到神农岭就连番遇袭,不知是否是那野人,心中如此想,陡听棍声霍霍生风攻势甚急,当下不敢怠慢,《无极十三剑》使出,迎向对方长棍。 双方剑来棍往拆得数十招,牧晨心中吃惊,只觉对方武功犹在那些野人之上,手上棍法更是精妙绝伦,大开大合刚猛异常,好似少林派棍法,那棍法精妙圆满不输于《无极十三剑》,牧晨心中一动,猛地抬眼望去,却见得那人一身黑色看不清楚,不由剑眉微蹙,手中长剑翻转剑招陡变,正是剑神壁刻九式剑招。 “牧……牧……“ 那人见牧晨剑法陡变,嘴中发出叫喊,却不知要说什么。 牧晨心中吃惊,只道又是那些野人欲要使出神秘法门,只是心中奇怪,眼前之人为何光说不练,且身上散发有真气波动,心下一时惊疑不定,手上动作却是不停,猛地使出《血饮九重天》功法,一时修为陡增直逼‘天罡气’,全身功力灌注手中长剑,剑身挽出数朵剑花,一招‘天地不仁’向前杀去。 “嘭!” 一声巨响,那人手中长棍震落在地,见牧晨急刺而来,猛地惊呼道, “牧兄……贫僧行痴!” 牧晨闻言,心头狂震,攻势猛然一顿,闪身来到那人身前细细查看,只见那人一身黑泥,胸前挂着一串佛珠,怔怔地瞧着牧晨,牧晨瞧那人眼神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的行痴和尚,心中不由惊喜不已。 第七十四章 三花并蒂莲 行痴怔怔地瞧着牧晨,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心道数月之前,我二人武功不相伯仲,自我踏入罡气境,只道定然远超于他,如今看来,牧兄武功非但跨入罡气境,更是精进迅猛,于我强了不止一筹,念及此处,不由心生挫败之感,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数月不见,牧兄武功进步神速,实乃武学奇才。” “行痴,快别这般说,你不也达至罡气境么?” 牧晨莞尔一笑,亦是心中暗惊,心道行痴果然天资不凡,方才数月便已到了罡气境,我之所以能够打通任督二脉破入罡气境,实乃机缘巧合,更是因此险些送了性命,行痴却是全凭自身苦修,不似我这般投机取巧,牧晨念及至此,不由对行痴钦佩不已。 牧晨却是不知,少林《易筋经》乃天下武林梦寐以求的内功心法,较之其余武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行痴佛学精深天资不俗,练之自是事半功倍,而无极宗《道经》讲究厚积薄发,愈是练到深处,方才得见真章,因而前期精进略为缓慢,较之少林《易筋经》确有不如。 “阿弥陀佛!贫僧微末修为何足道哉……倒是方才交手之时,只觉牧兄真气雄浑深厚,怕是已至天罡气……” 行痴双眼微亮,心下惊疑不定,宣了一声佛号道。 “哪有这般容易,” 牧晨苦笑一声,忽而话语一顿,续道, “实在忏愧得紧,方才久不能胜,便用秘法提升修为。” “哦?” 行痴吃了一惊,心道原来如此,只是不知何等武学竟能提升修为,他爱武如痴,一时心痒难耐想要见识一番,却听牧晨笑道, “此事说来话长,来日再与你详说……对了,你怎会在此,还弄得如此模样?我险些把你当成那些野人,好在记得你武功路数…” 原来方才二人交战之时,行痴使的少林《伏魔棍法》让牧晨颇觉眼熟,是以剑招陡变,转为剑神九式剑招,心道若真个是行痴,定会识得剑法路数,不想行痴果真一眼认出,只是行痴久别重逢心中一时激荡不已,只喊出几个牧字来,牧晨只道是那些野人欲要施法提升修为,如先前三个野人一般嘴中发出呜呜之声,是以迅猛出招,只求速战速决。 “方才不慎跌了一跤。” 行痴神情尴尬,挠头笑道,见牧晨怔怔瞧着自己,当下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我师叔与人打斗受了内伤,睡到深夜口渴难耐,贫僧便来此取水,孰料忽而听到野人咆哮之声,只道他们已然攻上山来,想到师叔伤重,不由吓了一跳,一时不慎跌入山泉畔淤泥之中,当下也顾不了许多,连赶回去护师叔周全,却不想是虚惊一场,瞧着自己一身泥点,只得又回到泉边清洗,岂料遇到牧兄……” 二人边走边说,只得半柱香功夫,便已到了行痴师叔所在山洞,行痴唯恐与牧晨叙旧打扰师叔歇息,只在洞外说话。 牧晨听得行痴所言,心中恍然,暗道神农岭这许多武林高手斗得如此厉害,却不知争的何物,想到师父因此身故,不由心中暗恨,忽而拉着行痴手臂道, “行痴,你可曾见过我师父冲灵道人?” “此间高手众多,贫僧好些都不识得,不知牧兄恩师怎生模样?” 牧晨眼神一黯,悠然一叹道, “家师已然故去……” “阿弥陀佛,尊师了却凡尘喜登极乐,牧兄应该高兴才是,” 行痴见牧晨神情忧伤,一时不知如何劝慰,忽而想到《阿弥陀经》云西方有极乐世界,乃安养净土、阿弥陀佛净土,世间民众“诸上善人”死后往生去往西方极乐,不由开口劝道。 “如今家师瀑尸荒野不得安息,怎能去往西方极乐……” 牧晨瞥了行痴一眼,嘴角苦涩。 行痴本不善言辞,听牧晨之言心觉有理,一时语塞无言,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双眸微亮, “牧兄,你说尊师瀑尸荒野?贫僧来此许久,却是未曾见过别派尸体,也未曾听人说起……或许尊师仍活着犹未可知。” 牧晨闻言心中一动,忍不住生起一丝希望,心道无论如何,得先找到师父再说,也不知什么要紧东西,让这许多人为它拼命,当下瞧向行痴道, “行痴!你可知这许多高手争抢何物?” “牧兄竟然不知?如今此事江湖人尽皆知。” 行痴闻言一愣,神色惊讶望着牧晨。 “在下闭关数月,方才出来。” 牧晨心中一叹,开口解释道。 “原来如此……贫僧来得晚了,也未曾见过那灵药模样,只是听说那药三花并蒂,莲生一朵,青茎绿叶红花,甚为好看,传闻唤作‘三花并蒂莲’。” “三花并蒂莲?” 牧晨心中惊讶,却是未曾听闻世间有此灵药。 “传闻三花并蒂莲乃天地奇物,人死之后,只要尸身不僵,服之便可恢复生机据说两百多年前,青衣武圣寻遍天下,就是为了找出此药……” 牧晨心中震惊,忽而想到那日黄鹤楼下郑秀才所言,昔日青衣武圣为了心爱之人杀上天魔宗,将天魔宗宗主斩杀,天魔宗从此江湖除名,然而心爱之人中了天魔宗奇毒‘刹那芳华’性命垂危,青衣武圣为救爱人骑黄鹤而去,原来竟是为了寻找此药。 “据说三花并蒂莲十年一开花,十年一结果,等到生出莲子却是已过三十年之久……非但能救死扶伤,亦可增强习武之人内功修为。” 行痴神情严肃娓娓道来,心道莲花乃佛门象征,足见其颇有灵性,而三花并蒂莲更是世所罕见,较之江湖传闻的天山雪莲更要珍稀得多了。 “世上真有如此神药……” 牧晨剑眉微蹙,心中惊疑不定,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自是相信行痴所言,只是行痴亦是道听途说,那三花并蒂莲究竟如何,只怕只有用过方知,念及至此,牧晨瞧着行痴道, “不知那三花并蒂莲被何人所得?” 行痴苦笑一声,摇头道, “据说被几个蒙面人夺走……那些人武功奇高,不似中原武林中人。” “又是他们,哼!” 牧晨心中暗恨,想到那些蒙面人害得师父生死未卜,不由冷哼一声道。 行痴已然知晓牧晨师父遭遇,唯恐他一时报仇心切做出糊涂事来,连出声劝慰道, “阿弥陀佛,贫僧知牧兄师徒情重,只是报仇之事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还需从长计议的好。” 牧晨见行痴满脸关切之色心中一暖,他与行痴相处时日不长,却是彼此性情相投,闻言不由莞尔道, “放心,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在下不会不知轻重,徒然送命。” 二人久别重逢自是心中欢喜,彼此促膝长谈,说话间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然渐亮,忽而远处传来阵阵凄厉的叫喊,牧晨二人彼此相视一眼,只觉那声音异于常人,倒像那些野人所为,不由心中吃惊,起身循着那声音寻去。 第七十五章 侠肝义胆救死伤 牧晨二人展开轻身功夫一路疾驰,不出片刻便下到山腰,山腰处一条丈许来宽山道直通对面山顶,正是牧晨昨夜遇袭所在山坳,牧晨随意扫了一眼便一掠而过,心道那些野人倒是聪明得紧,知晓利用地势隐藏身形,只是在此深山寡居,心智未免太过单纯,想到昨夜那些野人明明有机可乘,却只顾夺剑,牧晨一时心觉好笑。 二人一口气翻过几座山头,陡见前方山顶处躺着一具尸体,心中不由吃了一惊,连快步走到近前,只见那尸体已然没了手臂,断臂处一片血肉模糊,直令二人腹中作呕。 “阿弥陀佛!” 行痴宣了声佛号,出家人慈悲为怀一时心中不忍,低头念起往生经文,祷祝亡灵得以超生。 牧晨在旁不敢打扰,双眼在那人身上来回扫动,只见对方三十来岁,双目圆睁,神情惊惧可怖,身上只是普通灰色衣袍,其余并无奇异之处,一时不能分辨此人身系何门,放眼四顾,陡见丈许外横陈着一条断臂,手上紧握着一柄三尺青钢剑,剑光闪烁分外耀眼,牧晨走到近前,只见那剑柄处刻着太极八卦图案,与无极宗图案又不相同。 “原来是昆仑派弟子!” 牧晨心中暗叹,他曾在风蚀绝壁与昆仑派年轻一代弟子交过手,自是识得此剑来历。 待到行痴经文念毕,二人抬脚继续前行,一路行来或是山谷,或是山坳,不过数里远近,便发现十数具尸体,除江湖中人之外,还有那些野人的残肢断臂,使得原本青山绿水平添几分血腥之气。 行痴心中暗叹一声,只得替他们各自念了一遍往生经文,牧晨无奈之下在旁等候,陡听得前方不远处再度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二人彼此相视一眼,连抬脚翻过此间山头,将身形掩在树后探头望去,只见下方山谷中聚着许多江湖同道,初略看去足有数十之多,那些人成合围之势,将七八个野人逼到山脚。 牧晨抬眼望去,见那几个野人有些断了手脚,显然寡不敌众已被逼到绝路,心道这些野人一身蛮力堪比罡气境修为,七八人合力之下在化境高手手中也能勉强撑住几招,难怪死了那许多江湖子弟,只是不知神农岭尚有多少野人,若是再无外援只怕他们今日危矣,念及至此,牧晨不由替他们暗自担忧,浑然忘了昨夜遇袭之事。 二人距山谷尚有数十丈远近,在此只能瞧见山谷众人侧面,只见一人晃着手中铁剑,在野人面前说着什么,距离过远牧晨二人一时听不太清。牧晨与行痴对视一眼,当即抬脚向着山谷走去,山谷众人全神注意着面前野人,未及发现场中多出两道身影。 牧晨二人站在众人身后,只见对面那些野人许久仍是保持身形不变,显然是被点了穴道了,周身虽然伤口密布让人触目惊心,眼神却是异常坚毅。 牧晨视线收回,瞧得眼前众人虽然围城一圈,但三三两两合在一处彼此留下一些距离,显然分属不同门派,其中几道背影颇觉眼熟,只是一时不能确定是否心中所想,牧晨左右寻不见日夜思恋的身影,不由心中颇觉失望,却在这时,只听前面花白胡子的老者道, “哼!老夫知你们这些畜生听得懂我话里的意思,若是带我们去找青衣武圣墓地下落,老夫饶你们一命……” 牧晨闻言,不由心中恍然,原来眼前众人未曾抢到三花并蒂莲心中不忿,商议之下便将主意打到武圣墓地和那只黄鹤身上,只是神农岭方圆百里,众人搜寻许久仍未找到,恰逢神农岭野人时常骚扰众人,但凡见到落单之人便出手偷袭,如此一来,山谷众人转变对策,只道能从神农岭土着野人口中得到些线索,因而群起攻之,不想那些野人神勇异常,交手之时折损不少江湖子弟。 那些野人挺直胸膛,双眼逼视众人满是愤恨之色,听得那老者话语犹如未闻,虽然浑身生满毛发,不屈的神情却是较之常人尤甚,牧晨一时瞧得心头触动。 “好,不从是,老夫看尔等坚持到几时。” 那老者话未说完,眼神转冷,手中铁剑翻转,挥剑斩向面前野人手臂。 “呜!” 众人只见剑光一闪鲜血猛地喷涌而出,那野人左臂齐根而断,吃痛之下忍不住叫喊出声,瞪着面前老者神情怨毒,其余野人嘴里发出呜呜叫喊之声,瞧着同伴神色担忧。 那老者瞧得面前野人眼神心中生寒,心下发虚不由气势不由弱了三分,忽而想起身后尚有许多江湖同道瞧着自己猛然惊觉,暗自啐了一声,道, “哼!不服是,我让你不服……” 老者心中发狠,手中剑柄陡转剑尖向下,狠狠刺入眼前野人生满毛发的脚掌,更是转动剑身将脚掌绞得血肉模糊,那野人痛得浑身不住颤抖,神情狰狞可怖,显是到了承受的极致,人群中有人眉头微蹙,心中不忍,权衡之下未敢出声。 “住手!” 牧晨在旁观望许久,初时只道那些野人生食人肉实乃禽兽所为,心中已然默认江湖同道做法,只是现下看来,那些野人铁骨铮铮真个是一等一的好汉,较之江湖中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由心生钦佩之意,此时见那老者手段残忍百般折磨心中怒气陡升,忍不住出言阻止,不想行痴与他一般想法,二人竟是齐声开口。 众人循声望来,只见两个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迈步而出,每走一步身上气势便强了一分,一人相貌俊朗英气逼人,一人宝相庄严宛如佛陀在世,二人双眸冷漠一生正气,瞧得众人心中暗赞不已。 “是他们!” 人群中,慕容婉与李生花陡见牧晨二人心中一喜,正欲上前叙旧,不想被逍遥宫长老伸手阻拦,二人权衡之下只得暂且作罢。 田进瞧得是牧晨二人,心中冷笑,眼中神光闪烁,不知想些什么。 “哪里来的两个小娃娃来此多管闲事?” 那老者见是两个年轻人,神色不屑,厉声喝道。 “在下无极宗牧晨,见过前辈!” 牧晨抱拳一拜,行痴紧随其后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 “阿弥陀佛,贫僧少林派行痴!” 那老者闻言双眼微眯,忽而扫了四周一眼,淡漠道, “哼!老夫不管你们何门何派,快快退到一边,少年人强出头尚需量力而行,不要自误!” “前辈,这些野人与你无冤无仇何苦如此残忍百般折磨……” 牧晨二人闻言却不退后,牧晨直视眼前老者道。 “哼!你们年纪轻轻又懂些什么,你可知这些野人生撕活人将我等视作猎物一般,手段狠辣胜我百倍?” 那老者忍不住嗤笑一声。 行痴不善言辞,心中明知对方所说之言有不实之处,却不知如何辩解,只听牧晨朗声道, “我等江湖中人来到此处本是鸠占鹊槽,非但未向主人知会一声,还恃强凌弱巧取豪夺,换做何人都会愤然反抗……” 旁观之人闻言心觉有理,若是异地而处,自己定然也会拼死护佑家园,如此一来,自己倒成了世人唾骂的盗匪,众人中心善之人一时暗自忏愧。 身后几个野人闻言,深深瞧了牧晨一眼,眼神柔和充满感激之意,显然已听懂牧晨话的意思。 “真是牙尖嘴利的小子,再不退下,休怪老夫手下无情。” 老者神色转冷,心道少林派与无极宗乃江湖一流门派,若是将二人杀了难免说我以大欺小惹来江湖争端,若是置之不理众目睽睽之下未免说我慑于两派威势,我只需出手教训一番,留下二人性命即可。 “难道前辈当着江湖同道之面,想要以大欺小不成?” 牧晨扫了众人一眼,发觉人群中不少前辈高手,其中怕是藏着化境之人,不由出言激道。 那老者一时语塞,眼神在人群中扫过,只见一身着黑袍老者朝他点头,不由心中稍安。 “哼!对付你二人何劳我师叔出手,在下一人足以!” 人群中田进迈步而出,冷眼瞧向牧晨二人,见师叔朝他含笑点头神色充满赞许之意,不由心中一喜胆气陡升。 牧晨二人心中一怔,未料到那老者竟是沧海派之人,想到与田进之间的过节不由彼此相视一眼,只见行痴眼神含笑道, “阿弥陀佛,贫僧先来抛砖引玉。” “哼,你二人一块上!” 田进冷笑一声,见牧晨二人小觑于他心中不忿,心道我已然跨入罡气境,就算你二人联手也胜我不得,正如此想,却听行痴开口道, “阿弥陀佛,贫僧一人足矣!” “好,既然你如此自信,在下倒要领教阁下高招。” 田进心中嗤笑,当下也不多说,全身真气猛地运转,周身衣袍无风自动,真气灌注手中铁剑,剑身挽出数朵剑花,一招‘分筋断浪’向着行痴腰腹削去,围观众人见田进气势,心中暗自点头。 行痴见田进声势惊人,显然已到罡气境修为,难怪欲要以一敌二,他却不知牧晨二人皆是罡气境修为,而非之前的内息境而已。行痴身形一动未动,待到田进剑身临近,猛地一棍砸出,其速讯若奔雷,向着田进长剑迎去。 牧晨扫了一眼便即收回,心中对行痴修为信心十足,当下自顾自来到一众野人跟前,封住那野人断臂处穴道止住鲜血,而后撕下自身一衫将其包扎起来,待到收拾完毕,便去查探下一个野人伤势,见他周身无碍,不由伸手查探脉搏,只觉脉象似有似无,显然伤了脏腑,当下从怀中掏出圣女赠的灵药倒出一粒送入后者嘴中,双手抵住野人后背,真气源源不断向其体内送入。 第七十六掌 为抱不平敌众强 牧晨手上动作不停,一边替那些野人救治伤势,一边时刻留意场中变化。只见场中行痴与田进二人拆得二十余招,忽然行痴招式陡变,手腕一抖带着长棍顺势收回,双手持着棍身绕着周身舞动,正是少林《伏魔棍法》精妙招式‘降魔一棍’。 那田进瞧得漫天棍影,一时辨不清棍法轨迹,只得以守为攻将手中长剑使得密不透风,忽而行痴棍身一头砸向田进右肩,田进连挺剑迎敌,孰料行痴只是虚晃一招,棍身另一头已然砸向田进左腰处,田进吃了一惊,连回剑阻拦,不想始终慢了一步,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棍身砸在田进腰腹,田进身形抑制不住横移,只觉脏腑振动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不可能!” 田进心中震惊,初时只道牧晨二人仍是内息境修为,因而胜券在握口出不逊之言,孰料初一交手,只觉行痴内力浑厚绵绵,每拆一招只震得手臂一阵酸麻,方才拆了二十余招而已,自己竟然败了,田进此时终于确定,数月不见,行痴已然跨入罡气境,且功力较自己深厚不止一筹,想到之前出言狂妄,不由双颊发烫,无颜面对此间众人,抚住腰腹侧头退到一旁。 山谷众人见田进落败,心中吃了一惊,暗道少林派不愧为武林正宗,这小和尚天资不俗,足以与‘李乐夜申肖’媲美,如此一想,众人目光不由落在牧晨身上,纷纷猜测牧晨是否与行痴一般乃是罡气境修为。 慕容婉一脸惊愕之色,她曾与行痴交过手,自是清楚知道对方武功底细,实料不到只短短数月,行痴武功精进如斯。 牧晨只是莞尔一笑,旋即视线收回,继续为野人疗伤,那些野人亦在留意场中变化,瞧得行痴胜出不由双眸微亮,眼眸转动不知在想些什么,浑然不觉牧晨治伤时的疼痛。 “在下昆仑派陈剑风,来领教小师傅高招!” 忽而一道清朗之声响起,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手提佩剑越众而出,那人一身青色长袍,眼神凌厉鼻梁如勾,仿若择人而噬的猛兽。 牧晨闻言手上动作一顿,抬眼望去,只见陈剑风举手投足气度不凡,颇有宗师风范,暗道此人明知行痴乃罡气境修为,仍然上前挑战,定是成竹在胸,与行痴两厢比较之下,一时颇觉胜负难料。 “阿弥陀佛,施主,请!” 行痴见对方上前挑战,非但未有半分忧色,反而心中欢喜,眼神含笑。 陈剑风脚步轻点,踏坎,震两处方位,而后双脚一错,踏巽位,坤两处方位,剑随身走,使得正是昆仑派两仪剑法,剑招八卦相生变幻无穷,移形换位间竟在原处留下残影。 行痴眼神微凝,见对方出手法度严谨,不敢丝毫怠慢,手腕一抬棍头虚晃,棍尾随着棍头划着圆圈,正是《伏魔棍法》精妙招式‘蛟龙吐珠’,行痴左手一抖,棍头猛地向那中年胸口膻中穴刺去。 陈剑风见行痴棍法阴柔狠厉柔中藏刚,不由心头微凛,当下收起小觑之心,身形微侧避开长棍棍头,而后手中铁剑自乾位游走至坤位,身随剑走,一剑刺向行痴肩井穴,正是昆仑《两仪剑法》‘平地惊雷’,行痴右臂立即收回,棍头斜挑荡开对方铁剑,只听嘭的一声,二人不由各退数步。 旁观众人心中惊诧,未料到二人拼个势均力敌,如此一来只怕一时半会难以分出胜负,几位门派长老相视一眼,不由双眼微眯,一位三十来岁中年在宗门长老示意下迈步而出,朗声道, “姓牧的小子,快快过来受死!” 众人闻言望去,只见那男子面如刀削,鼻直口方,神情冷厉,正是江湖中小有名气的霸刀门快刀吴刚,此时他双臂抱着一柄三尺来长苗刀,冷眼瞧着牧晨。 行痴,陈剑风二人早已杀到一处,此时战得正酣,闻言眼角余光扫来,只觉吴刚霸气横生,浑身刀气弥漫,只瞧得人双眼生疼,不由心中暗自忌惮,行痴瞥了一眼视角立即收回,心中对牧晨不禁有担忧起来。 牧晨闻言一怔,抬眼望来,只见吴刚神情冷厉如刀,气度非凡,心中不由暗赞一声,手上动作却是不停,仍自顾自料理野人伤势。 “哼!若是怕了的话赶紧给我滚蛋,少年人爱出风头不要平白送命!” 吴刚见牧晨犹如未闻,忍不住心中鄙夷,只道牧晨心中生怯不敢应战,不由嗤笑道。 旁观众人见牧晨不敢应战,心中暗自冷笑,慕容婉与李生花倒是对牧晨有几分了解,知他定会出手,因而只在一旁静观其变。 几个野人受了牧晨恩惠,心中感激不尽,见眼前带刀男子口出不逊怒气陡升,双眼瞪大纷纷逼视而来,吴刚将他们眼神瞧在眼里,冷笑道, “哼,以为治好了他们就有人给你撑腰么,我先杀了他们……“ 吴刚双臂猛然一震,刀身呛的一声离鞘飞出,抬手抓住刀柄,正欲劈向眼前野人。 “慢!“ 牧晨猛地大喝一声,吴刚动作骤然一顿,眼神含笑瞧着牧晨,心道终于肯应战了么,就知道此招好使。 牧晨将最后一个野人伤口包扎完毕,缓缓站起身来,道, “阁下既然有此雅兴,在下奉陪就是。“ 牧晨扫了一眼行痴,见他二人仍在苦战一时无虞,心中稍安,右手缓缓拔出佩剑,剑尖斜指地面,正是《无极十三剑》起手式。 吴刚右手横刀向天,左手掐作剑诀,暗自提聚全身功力蓄势待发。 倏尔牧晨手腕轻抬,长剑挽出数多剑花,一招‘一元复始’向前急刺而去,身随剑走,全身功力关注手中长剑之中。 吴刚见牧晨长剑横空刺来,不闪不避,右手握住刀柄,刀身虚晃,顺势猛地向后轮转,而后刀柄一转,猛然斩向牧晨长剑,正是霸刀门绝技《霸刀诀》招式‘一刀盖世’。 “叮!” 刀剑交击传出金铁之声,吴刚只觉一股沛然之力传来,忍不住全身剧痛身形猛地倒退数步,反观牧晨却是不动如山,吴刚双目陡增,心头震惊不已。 旁观众人心中吃了一惊,不敢相信眼前事实,须知那吴刚乃是江湖成名已久的罡气境高手,浑身真气已然浑厚到‘金刚不坏’之境,而反观牧晨,却是名不见经传,在场众人大半不曾识得,结局理应与此相反才是。 慕容婉俏脸尽显惊诧之色,虽然心中猜测牧晨多半已然达到罡气境,却未料到竟能一招将吴刚击退,一旁李生花双眼微眯,眼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晨嘴角微微翘起,双眼瞧着吴刚略显怜悯之意,朗声道, “阁下不是让我过来受死么,怎敌现在却不动手……“ 牧晨话未说完,手中长剑翻转,一招‘千钧一发’猛然劈向吴刚,吴刚双手握住刀柄,刀身虚晃,一招‘霸王举鼎’横刀迎去。 “嘭!” 一声巨响,吴刚双臂震颤,手中苗刀即欲脱手而出,忍不住心头微沉,暗道我吴刚混迹江湖十余年,终于小有成就,想不到今日在个少年手下如此狼狈,念及此处,吴刚心中发狠,猛地提聚全身真气注于刀身之中,那刀身猛然一颤,刀气骤然迸发,声势惊人。 不料牧晨《无极十三剑》一经施展,竟是一剑连着一剑,一剑快过一剑,吴刚一时应接不暇,号称‘快刀吴刚’只能挥刀护住周身要害,身形被逼得不住后退。 双方拆得二十来招,牧晨剑柄倒转,划着圆圈向吴刚逼去,正是《无极十三剑》招式’天地轮回‘,吴刚只觉一股怪力传来,手中钢刀被荡得脱手而出,稍一愣神,却见牧晨长剑剑尖已然抵住咽喉。 吴刚怔怔瞧着眼前铁剑嘴角苦涩,声音嘶哑道, “我败了……” 牧晨铁剑收回,神色波澜不惊,心知若不是方才吴刚以野人性命相挟,自己不会一怒之下借助《血饮九重天》提升修为,只求速战速决打击吴刚傲气,若非如此,二人同为‘金刚不坏’之境,只怕是胜负难料。 旁观众人一片寂静,场中落针可闻,一些年轻弟子暗自比较,自己与那吴刚相较如何,苦思之下只得摇头一叹,未敢轻易上前。 牧晨见吴刚退到一旁,一时江湖子弟无人上前,只得立在一边观看行痴二人比剑。 人群中一位黑袍老者扫了各派一眼,心中摇头一叹,忽而瞧向逍遥宫所在道, “韩兄,李贤侄武学天赋久负盛名,何不让他试试身手?“ 逍遥宫众人闻言一怔,转身相瞧,却见那人七十来岁,身材高瘦,颧骨后太阳穴突出,双眼顾盼间炯炯有神,显然修为奇高,不由暗自忌惮。 李生花与慕容婉听得那老者之言,心中不喜,忍不住眉头微蹙,却不敢贸然顶撞,只听身旁韩师叔蹙眉道, “田兄,花儿师侄与此子有旧,出手时定然诸多顾及,不如免了!” “我等齐力寻找武圣墓地,早已发誓共同进退,韩兄此话未免太不仗义。” 那田姓老者瞥了一眼逍遥宫众人,神色转冷,逍遥宫韩长老闻听此言,神色犹疑不定,忽而心中一叹,瞧着李生花道, “花儿,你且会会你那朋友。“ “师叔……“ 李生花张口预言,却被那韩长老出手阻止,只听他摆手道, “去,手下注意分寸就是!“ 李生花无奈,只得越众而出,众人只见一位面如冠玉的男子款步而来,心中不由吃了一惊,只因眼前男子正是江湖闻名的’公子本多情,生花愁相思‘中言道的李生花,亦是’李乐夜申肖‘中江湖传闻的五位武学奇才之一,牧晨瞧得李生花走来,双眼微眯,心道终究还是出手的么。 第七十七章 牧晨战逍遥公子(一) 牧晨与李生花相距数丈,二人彼此凝视对方谁也未先出手,牧晨虽与李生花只见过一次,却也知他是位痴情重义的汉子,只是李生花痴情却不专一,但凡见到美丽女子便想要认识一番,牧晨对此亦是颇觉惊奇,为何李生花性子自相矛盾,他自问若是喜欢上一个女子,眼里再也不会容下旁人了,此时瞧着李生花气度沉凝风度翩翩,确乃人中龙凤。 李生花望向牧晨,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初时见牧晨,虽觉举止儒雅不失大气,却也稚气未脱略显稚嫩,如今时隔数月,只觉牧晨儒雅之中不失英雄气,让人瞧之忍不住心生好感。 二人彼此相视一笑,李生花道, “牧兄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用在你身上却是再好不过。” “李兄过奖,在下只是机缘巧合有所精进,怎能与李兄相比,李兄可是江湖中‘五奇‘之一,小弟着实钦佩不已!” 牧晨莞尔一笑,神色真诚道。 “‘五奇‘?哦,那不过是江湖中一些好事者所为,虚名而已……” 李生花闻言一怔,随即恍然,脸色稍整抱拳道, “牧兄弟,请!” “李兄使何兵器?“ 牧晨瞧着李生花双手空空,忍不住道。 李生花闻言,忽而一笑, “逍遥宫可不擅长使剑,牧兄弟放手施为便是。” 牧晨忽而想起逍遥宫两部绝学,不由讪然一笑,心道逍遥宫以掌法见长,自己倒是问得多余了。 行痴与陈剑风斗得一百余招,仍是胜负难分,眼角余光扫来,见牧晨与李生花即欲动手,不由心中暗自担心,只道那李生花乃是江湖传闻‘五奇’之一,牧晨虽然天资卓绝,却始终晚生几年。 李生花脚下轻点纵身一跃,左掌在前右掌在后,当先一步出手,待到临近牧晨周身,双手姿势陡变,左臂收回,右掌猛地拍向牧晨胸腹,掌势迅疾刚猛,掌未到,掌风已震得牧晨身形不稳。 牧晨心中惊骇,身形微侧猛地向右横移,右手手腕一抖同时挽出数朵剑花,一招‘千钧一发’向着李生花手臂劈去,孰料剑到半空,李生花招式陡变,左掌撞在右手手背,避剑的同时,双掌击向牧晨右臂肩井穴。 牧晨剑柄倒转,剑身自左向右划着圆圈,向着李生花双臂削来,李生花身形微侧转为背对牧晨,险之又险避过一剑,倏尔右掌向后一掌拍出,直指牧晨腹部丹田。 牧晨吃了一惊,此时与李生花只相距一尺有余,外人看来两人身形仿佛叠在一处,牧晨长剑未到,怕是已然挨了一掌,仓促之下,牧晨猛地向右横移,同时手中长剑翻转,一招‘一元复始’刺向李生花右肩。 李生花嘴角含笑,身形微侧避过剑身,脚下轻点身形如影随行,左掌未回右掌已出,双掌不停交错攻势甚急,一时掌影翻飞,将牧晨完全笼罩在内。 牧晨心中暗苦,只得以快打快,旁人只道他有兵刃之利,哪知李生花真气雄浑深不可测,每每双掌拍在剑身,只震得牧晨虎口疼痛欲裂,手中铁剑险些脱手而出,手上愈是加快出剑速度,心中愈是急切。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斗得十七招,李生花愈打愈快,愈打愈急,牧晨见招拆招只堪防守,忽而李生花双臂一震,双掌一齐向着牧晨拍来,掌风迅急吹动牧晨发丝。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一招‘天地轮回’使出,长剑轮转,欲要荡开李生花双掌,孰料李生花身形猛然欺进,左掌柔弱无骨一般,轻轻拍在剑身,使得牧晨右手长剑偏移,同时右手猛然击出,拍向牧晨胸口膻中穴。 牧晨右手长剑此时回援已然晚了,仓促之下,猛然运转《血饮九重天》武功心法,功聚左手,一招‘手可开天’一掌迎向李生花右掌。 “嘭!” 双掌相交,传出一声巨响,牧晨只觉一股沛然之力自左臂处传来传遍周身,全身疼痛不已,身形猛然一颤忍不住向后倒退数步,反观李生花,只是身形摇晃退了一步。 “好一个《逍遥七绝掌》!” 牧晨心中惊骇,忍不住开口夸赞,心道《逍遥七绝掌》招式虽不甚精妙,确能惑人心神,方才二人以快打快,外人看来无甚稀奇,牧晨却心知肚明,所谓急生怒,牧晨出剑越是快了,心中越是急切,不由怒气陡升,被李生花趁机找出破绽破了防御。 李生花心中亦是吃了一惊,方才二人双掌相交,只觉牧晨功力较自己确有不及,尚未到得‘天罡气’之境,方才自己一掌虽说未尽全力,却也有八成之功,若是换作旁人,在这一掌之下只怕不死也得重伤,孰料牧晨竟然毫发无损,只是被震得后退而已。 旁观江湖同道见牧晨被李生花一掌震退,脸上神色一喜,那黑袍老者瞧向逍遥宫所在方位道, “韩兄,李贤侄盛名之下无虚士,逍遥宫后继有人啊!” 慕容婉与那韩长老闻言转身,韩长老眼神含笑,道, “田兄谬赞,贵派夜师侄天赋异禀,亦是年轻有为。” 原来那黑袍老者乃是沧海派田长老,只听他欣慰一笑道, “明儿天资尚可,怕是差了李贤侄一筹。” 韩长老见他言辞谦逊,神色却颇为自满,忍不住心中嗤笑,忽而眼角余光扫了李生花二人一眼,奇道, “咦,那无极宗小子剑法变了……” “若是剑法一心求快,却是落入下乘,天下各派剑法,初始时本无区别,只是人不同,才创出不同剑法,” 牧晨忽而想到师父教导,心中暗感忏愧,暗想自己方才剑招已然足够快了,却未起到丝毫用处,非但只堪防守,更是被人趁机影响情志,可笑我竟将师父教诲抛诸脑后。 又想《阴阳双剑》快中有慢,慢中藏快,正如阴中有阳,阳中藏阴,不管那《逍遥七绝掌》快慢如何,我只需将其演好,想必不会有失。念及此处,牧晨身随剑走,长剑向右虚晃一剑,忽而剑尖向左,剑势放缓,划了一道圆圈,忽而剑身快如闪电,再自右向左,向着李生花刺去。 李生花瞧得牧晨剑法陡变心中惊奇,暗道无极宗不是以《无极十三剑》闻名的么,怎地尚有其余剑法,见牧晨剑法忽快忽慢,心生好强之心,道, “你既快慢兼有,我自喜忧各半。” 《逍遥七绝掌》总决言道:七情相由心,喜为心之志,怒为肝之志,忧为肺之志,思为脾之志……情急生怒,势缓生忧,忧极生辈,心惊生恐。因而《逍遥七绝掌》掌法情志意境不同,出招快慢自不相同。 李生花天赋卓绝,生性痴情重义,使得《逍遥七绝掌》造诣颇深,旁人难练的悲思之境,他却信手拈来,只见他左掌略快,掌影翻飞不停,正是‘喜’之情志,右掌略缓,手腕犹如柔若无骨婉转缠绵,却是忧之意境,双掌一左一右向着牧晨迎去。 第七十八章 牧晨战逍遥公子(二) 牧晨见李生花双掌齐至快慢不一,剑身陡转以迅雷之势刺向李生花右掌,李生花左掌迅速击出,欲要以快制快,孰料牧晨剑到半途其速骤缓,李生花左掌却是击在空处。 牧晨待到李生花招式用老,猛地提剑杀出,李生花仓促之下身形微侧,牧晨长剑如影随影剑身顺势上撩,其速略缓,李生花见势右掌拍出,欲要抓住剑身,岂料牧晨剑身猛然加速,一剑狠狠抽在李生花右掌之上,李生花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不由震得身形向后倾斜,连顺势身形一矮化将之化解。 牧晨剑法忽快忽慢,饶是以李生花《逍遥七绝掌》掌法之诡诈,亦觉颇为难缠,每每你见他慢剑刺来,正欲举掌迎敌,下一刻往往剑势陡变迅若奔雷,让人一时琢磨不透。 二人拆得二十余招,李生花攻少防多失了先机,心中不由冷哼一声,身形猛地退后一步,双掌掌心向下拍出一掌,而后手背翻转提聚一口真气至胸口膻中穴,继而双掌平平推出。 牧晨只见李生花双掌四周隐约有层淡黄色真气,溢出掌外寸许有余,心中吃了一惊道, “果然是天罡气!” 习武之人吞吐天地灵气修炼内功,但凡破入罡气境,体表自会形成一层护体真气护罩,初始时曰金钟,即身如金钟罩体,普通拳脚,刀剑难伤,待到体内真气愈加雄浑凝练,即可达到金刚不坏之身,其后体内真气越发充盈内力绵绵不绝,真气量变引发质变,护体真气唤作‘天罡气’。 《道法》卷‘天罡‘云:夫身中天罡,丹田为黄庭,居於身中之中,为天罡气。其实号曰中黄气,变化於心也……″,是以到得天罡气之后,真气充盈外散,较之其余两境数倍之,若是牧晨练到’天罡气‘,一旦真气灌注剑身,便可形成传说中的’剑罡‘,比之剑气之锋锐自不可同日而语。 牧晨心中暗苦,心道若是李兄初时便全力出手,只怕我也撑不了许久,陡见李生花闪身欺进,当即使出《无极十三剑》第四招‘天地无极‘,将自身要害护得密不透风。 李生花毫不理会牧晨四周重重剑影,双掌越过剑光猛地拍出,牧晨双手持剑护在身前,只觉一股大力撞来,剑身被震得贴着胸口倒退丈许有余,不料身形尚未站稳,李生花举掌再度杀来,牧晨长剑翻转挽出数朵剑花,使出一招‘天地不仁‘向着李生花绞杀而去。 “嘭!” 李生花双掌迎着剑身猛然拍出一掌,牧晨只觉长剑刺在李生花双掌仿佛刺在金石之上,非但未能刺伤皮肉,剑身更是震得弯曲变形即欲折断,当即手臂微曲卸去剑身大半力道,整个身形不由暴退数步。 如此一来,几番碰撞使得牧晨接连后退,眼看已到一众野人跟前数尺,眼角余光瞥见他们正一脸关切瞧着自己,心中没来由一暖,暗道牧晨啊牧晨,你此番强出头败了不打紧,可是眼前救的这些野人只怕性命难保,之前一切努力亦是徒劳。 牧晨眼见自己退无可退,一时心中急切,心头莫名躁动,《血饮九重天》功法竟是不经引导,自行运转起来,初时较为缓慢,片刻之后,气血运行越来越快,牧晨只觉浑身发烫,好似烈火焚身一般,眼见李生花举掌拍来,当即凝聚全身气血与真气双掌猛然向前迎去。 “哄!” 四掌相交真气震荡发出巨响,李生花心中大骇,只觉自双掌处一股沛然之力传来,忍不住脏腑震动喉咙一甜,双腿贴着地面直退出数丈方才止住,抬眼瞧向牧晨却只退数步而已。 旁观众人方才见牧晨被逼得不住后退,不由心中嗤笑,暗讽牧晨不自量力,仗着微末武功却好打不平,谁想遇到真正高手竟无还手之力,陡见他竟是弃剑不用举掌迎敌,忍不住心中鄙夷,正待瞧他凄惨模样,不料局势陡变,李生花被一掌震得退出许远。 慕容婉神色震惊,实未料到会是眼前结局,此时一双美眸瞧着牧晨心中复杂不已。 “阿弥陀佛!” 行痴亦是震惊不已,忍不住宣了声佛号,方才他与陈剑风拆得两百余招,以一招险胜,抬眼见牧晨被逼得不住后退,心中不由暗自担心,不想结果竟是出人意料。 李生花愣在原地,脑中思绪电转,心道方才已然探出牧兄弟只得‘金刚不坏’之境,依常理而言定不可能发出如此威力一掌,定然是付出代价方才可能,只是如此一来怕是撑不许久,我只需接过几招届时必能取胜,念及此处,李生花暗自运转周身真气正欲反扑,忽而眼角瞥见那些野人神色欢喜,心中不由摇头一叹,苦笑道, “牧兄弟真是让人意外,这一局李某输了。” 牧晨此时体内血气滚烫,犹如烧着一般,方才进退两难之下,悟出《血饮九重天》上所载武功‘心火燎原’,此招以燃烧体内气血为代价,暂时发挥十倍气血之力,只是正如李生花所料,如此威力的招式,牧晨如今只能发出几招,之后便会气血虚弱浑身无力,需要许久方才能修炼恢复。 此时闻听李生花之言心中稍安,立马引导《血饮九重天》功法运转,使之归于平静,虽不能使消散血气恢复,好歹能够保留几成血气,牧晨深深瞧了一眼李生花,不由感激道, “李兄客气了,牧某侥幸胜得一招半式实在惭愧得紧。” “牧兄弟不必自谦…请!“ 李生花眼含深意一笑,向着牧晨抱拳一礼退到一旁。 牧晨抱拳回礼,扫了一眼眼前众人,朗声开口道, “在下侥幸胜得几场,若是无人出战,还请各位就此放了那些野人。“ “哼,年轻人想要强出头可没那么容易,你视老夫如无物不成?“ 沧海派先前那伤了野人的老者在旁冷笑一声,缓缓迈步而出。 “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放晚辈二人及众野人一条生路,晚辈二人感激不尽,前辈德高望重,若是以大欺小,岂不坏了名声?” 牧晨与行痴吃了一惊,实料不到如此高手众目睽睽之下不顾颜面,不由心中微沉。 “以大欺小?老夫可没有,老夫只是出手教训不敬长辈之人。” 那老者话刚说完,猛地一剑向着牧晨斩去,旁观众人吃了一惊,却并未出声阻止。 牧晨见那老者只轻轻挥出一剑,一道无形剑气以闪电之势向他杀来,猛地横剑护在身前,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牧晨只觉一股沛然之力撞来,忍不住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双脚贴着地面退了数丈方才止住身形。 旁观之人见势心头微凛,李生花与慕容婉不由暗自担心,想要上前却被逍遥宫韩长老拦住。 “哼!自作孽不可活” 那老者嗤笑一声,扫了一眼牧晨便即不再理会,抬脚来到野人跟前,正欲携威逼迫,不料行痴拦在跟前,口宣佛号道, “阿弥陀佛,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老者冷哼一声,也不多说,提剑向着行痴挥去,忽觉背后生起一股寒意,猛地剑身陡转向后挥去,嘴上厉声喝道, “找死!” 牧晨眼见行痴遇险,猛地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身形一掠来到老者背后猛然刺出一剑,不料那老者修为已然臻至化境,耳聪目明警觉得很,陡见那对方挥剑杀来,身形猛地一闪避了开去。 “咦!” 那老者一剑刺空不由心中惊诧,不待牧晨身形站稳,立即挥出数剑,岂料牧晨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虽几次险些中剑,总算全部避过。 旁观众人吃了一惊,瞧着牧晨心头震动不已,心道这小子武功层出不穷,每每身临险境总能突发奇招,当真难缠得紧。 行痴心中无言,似乎已然习惯牧晨带来的震撼,只是瞧着牧晨身形不断辗转腾挪一时无法看清真身,呆立在旁无从出手。 那老者越战越是吃惊,只见场中数道身影变幻不断,以自己修为境界,一时竟也无法分辨真身所在,心中不由暗恨,心道此子天资非凡,实乃我派大患,就算声名扫地亦是留他不得,念及此处,心中猛地发狠,撇开牧晨径自走到一众野人跟前道, “臭小子,你再躲来躲去斗到天明也打不完,你再躲老夫就杀了他们。”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脚下猛然一顿现出身来,正欲说话,却听远处传来阵阵冷笑声, “呵呵呵……堂堂化境高手竟是如此不顾脸面,当真可耻可笑!“ 第七十九章 援手 山谷众人陡听一声大笑,那笑声夹着浑厚内力只震得人耳膜生疼,心中不由吃了一惊,连循声望去,只见十丈外立着三女一男四道人影,却是两位中年妇人带着一男一女两位弟子,四人手提佩剑衣厥飘飞,仿佛欲要乘风而去。 “静儿!” 牧晨心中惊喜,陡见一中年妇人身旁立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那女子一身白色衣裙身段曼妙,姿容秀丽不可方物,正是心中日夜思恋的吴语静,吴语静此时亦是向着牧晨瞧来,二人四目相对彼此会心一笑,牧晨心知此时不宜叙旧,只在旁静观其变。 “是她!” 人群中李生花亦是发现吴语静,不由心下暗喜,只是吴语静视线始终望着一处未曾转移,好奇之下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牧晨眼神含笑与吴语静视线碰到一处,李生花心中一跳,却不知二人如何相识,恰在这时,却听那与牧晨相斗的沧海派老者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无忧谷‘青花白词’两位长老,不知两位有何指教?” 无忧谷两位长老携着吴语静二人缓步走到众人跟前,其中一位面貌慈善,丰润犹存的妇人道, “指教可不敢当,只是这小子你杀不得。” “哼!就凭你四人只怕不够…“ 沧海派田长老见事情有变冷哼一声迈步而出,沧海派几人紧跟其后。 其余各派众人心生不妙之感,未料到半路杀出程咬金,见双方气氛紧崩,心道今日只怕难以善了。 牧晨心中一突,瞧着无忧谷众人心生感激,实不愿见吴语静身处险境,岂料不待无忧谷众人答话,只听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道, “再加上我们呢……” 众人闻言心中微凛,转身望去,只见两位须发花白的老者不知何时立在树梢,正俯瞰着下方众人。 “尹师叔!” 牧晨心中一喜,不由惊呼出声。 那两位老者其中之一正是无极宗尹仲秋,身旁之人乃归元宗长老,唤作陈玄林。 牧晨陡见一时多出许多援手心中稍安,只是不知几人何时到此,却是没一人发现。 原来方才牧晨与李生花比武之时,无忧谷众人已然到了,吴语静见牧晨在此,心中喜不自禁,只是瞧得牧晨二人斗得正酣未敢打扰。 待到牧晨一掌击退李生花,吴语静芳心暗喜,心道数月不见牧大哥武功又精进许多,双眼瞧着牧晨一时异彩连连,只比自己胜了还要开心一般,谁料却在这时,那沧海派老者不顾颜面出手,吴语静心中陡然一紧,见牧晨受伤再也不顾女儿家矜持,立马央求师父出手相助,她师父平日对她颇为喜爱,无奈之下只好出言喝止。 至于尹仲秋,自牧晨深夜下山被人发现之后,无极宗掌门立刻派尹仲秋下山寻找,尹仲秋心知牧晨定会来此找寻师父尸身,因而一路疾驰直奔神农岭,在牧晨战吴刚之时就已到了,只是他见识过牧晨一身奇异武功对他颇有信心,一时未能及时出手只在一旁静观其变,未想归元宗陈玄林随后赶来,二人彼此相熟站到一处。 尹仲秋见牧晨连战连捷,心中自豪不已,岂料沧海派不顾颜面竟以大欺小,更是以野人性命相挟,尹仲秋心中暗骂,本欲出手阻止,不想却被无忧谷抢了先。 尹仲秋说完话语一顿,朝着牧晨点头一笑,续道, “哼,好一个沧海派,欺我无极宗无人不成,老夫来会会你。” 尹仲秋脚尖在树梢轻点,身形讯若奔雷向着沧海派那老者而来,不待落地,一招‘天地不仁’使了出来,并未有过多动作,只是向前急刺,众人只见一道螺旋剑气一瞬便到了沧海派那老者跟前。 沧海派老者未料到尹仲秋不由分说便即动手,心中冷哼一声,同样只是长剑轻轻一挥,向着尹仲秋削去。 “哄!” 双剑相交传出一声巨响,二人各退三步,竟是打了个平手。 尹仲秋不待身形站稳,手腕轻抬,挽出数朵剑花,一招‘千钧一发’向着那老者劈去,那老者举剑迎敌,手中铁剑翻转,斜削而去,正是一招‘大海无量’。 牧晨瞧着师叔尹仲秋替自己出头,不由心中一暖,抬眼见众人全神注意二人战斗,惟恐迟则生变,当即抬脚来到一众野人跟前,与行痴一起替他们解了周身穴道。 “你们快些逃走,越远越好!” “呜呜呜……” 那些野人身子恢复自由,神色欢喜,弯腰朝着牧晨二人行了一礼,随即两三搀扶之下逃离此处,旁观众人中有人警觉本欲出手阻拦,不料被数道气息锁定身形,只好作罢。 牧晨感激看了无忧谷众人一眼,却见吴语静瞧着他嫣然一笑,牧晨心中一荡,踱着步子走到吴语静身旁,陡见无忧谷两位长老似笑非笑瞧着自己,忽而想起‘七情七幻阵’中到无忧谷提亲的场景,只觉脸颊发烫,心中没来由一阵紧张,抱拳道, “晚辈牧晨多谢无忧谷两位前辈出手相助!“ “你不用谢我们,我等本不愿出手……真是女生外向” 其中一位瓜子脸蛋,相貌普通的妇人瞥了吴语静一眼,见她瞧着牧晨模样冷哼一声道,吴语静闻言俏脸陡红,不由嗔了牧晨牧晨一眼。 另一位妇人生的慈眉善目,姿容秀丽,正是吴语静师父卢青花,她与身旁妇人合称为‘青花白词’,乃无忧谷左右使者,在无忧谷地位仅在谷主之下,此时卢青花眼神含笑细细打量牧晨,只瞧得牧晨浑身发紧想要逃离此处,只是吴语静在此又不忍离去,听得那张白词言辞淡漠,仍是恭敬道, “不论如何,此次晚辈多谢两位前辈相助之恩。” 李生花放眼望来,见牧晨与吴语静郎情妾意不由眼神一黯,却听身旁慕容婉笑道, “嘻嘻花弟,要不姐姐帮你一把,将牧晨那小子抢走,好教你有机可乘。” 李生花闻言,忽而狡黠一笑, “婉姐姐,我看是你春心萌动,瞧你看牧兄弟眼神,怕是动了凡心。” “你胡说八道,人家什么时候瞧他了” 慕容婉脸色微红,瞧得李生花微微一怔,正欲说话,陡听得一声大喝道, “住手!” 尹仲秋与沧海派老者不到盏茶功夫,便已斗得数百余招,二人斗得正酣,陡听得一声厉喝,不由身形猛然一顿,转身瞧去,却见那与尹仲秋一同现身的归元宗陈玄林身形一闪,落在众人面前, “各位还请听我一言,我们来此是为武圣遗迹,现下遗迹未曾找到,何必斗得两败俱伤?“ 那沧海派老者冷哼一声道, “都怪无极宗那小子,放走那些野人,我们本可从他们那里找寻线索。” “不错,李兄说得不错。” “都是那小子强出头……“ 其余江湖各派众人纷纷附和,牧晨与吴语静闻言彼此相视一眼未曾出言争辩,只是眉头微蹙,尹仲秋怒气陡升正欲发作,却见陈玄林向他摆手,道, “倘若那些野人聪明得紧,知晓武圣遗迹只怕早已得到其中好处,武功自不像现在这般任尔等鱼肉,倘若他们智慧未开,你们问他武圣遗迹岂不是对牛弹琴……“ 众人闻言心觉有理,只是一时不愿承认,正犹疑不定,陡听逍遥宫韩长老道, “陈兄说得在理,其实我等只需暗中跟随那些野人,或许也能找到线索。“ 其余各派闻言,彼此相视一眼,不由暗自点头,却听沧海派田长老扫了众人一眼道, “尹兄不必生气,我等皆为武圣遗迹,都怪我李师弟一时鲁莽,田某在此向各位致歉!“ “哼!“ 尹仲秋冷哼一声,心道此次无极宗只我一人来此,若是真个打起来于我等不利,见沧海派出言道歉,当下也不多说。 “既如此,我等还是派人跟踪那些野人,再从长计议。“ 陈玄林朗笑一声道。 牧晨见双方达成一致,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不安之感,不由剑眉微蹙,只是任他苦思冥想也找不到缘由,只得将之暂且压下。 第八十章 山穷水尽隐秘现 江湖各派商计已定,当下差人追踪神农岭野人,只盼能够找到些许线索也算不枉此行,众人寻了一处密林暂且落脚,将落难的宗门弟子尸身处理妥当,便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静候探子消息。 尹仲秋人老成精,似乎早已看穿牧晨心中所想,选了一处靠近无忧谷的位置歇脚,向着牧晨暗使眼色,牧晨瞧着师叔对他挤眉弄眼一时哭笑不得,未料到平日在一众弟子面前威严庄重的老人也有如此一面。 行痴将其师叔普空搀到此地,与牧晨师叔侄二人及归元宗陈玄林聚在一处,牧晨见普空受了内伤,也不多说,取出圣女所赠疗伤圣药倒出一粒递给普空,普空不知此药珍贵,倒也并未推辞,服药后立即盘膝打坐恢复伤势。 转眼天色渐晚,派出追踪野人的探子早已回了,只是据探子奏报,神农岭方圆百里不见一个野人踪影,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众人闻听此言,心下颇觉蹊跷,一些人瞧着牧晨眼神不善,若非瞧见尹仲秋等人在此,只怕又起事端。 牧晨将众人神情瞧在眼中不由摇头一叹,忽而瞥见一旁无忧谷落脚处,吴语静离了众人不知去往何处,牧晨见天色已黑,惟恐她一人在深山密林遇到危险,当即交待尹师叔等人一声,便抬脚出了密林,紧跟吴语静身后。 尹仲秋瞧着牧晨背影古怪一笑,心道师叔能帮你的已然帮了,能否抱得美人归就看你小子的了,想到此处,忽而抬头瞧了一眼无忧谷众人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数丈外逍遥宫所在,李生花与慕容婉看着牧晨身影消失,只是深深瞧了一眼便即转头。 牧晨方出密林,借着月色只见吴语静一道白色倩影展开轻身功夫,脚下不停闪掠眨眼去得远了,连运转周身功力,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身形一纵追将下去,二人一前一后越走越远,越走越是隐秘。 牧晨忽觉眼前情景颇为熟悉,想到那夜在荆安郡亦是如眼前一般,与吴语静一前一后在山间疾驰,不同的是那时错把她当作贼人追赶,却没想到追的是位如花似玉的美人,二人可谓不打不相识 沉思间不知过了多久,牧晨陡见眼前出现一片半人来高花丛,吴语静却是杳无踪影,不由心中一急,连展开轻身功夫四处搜寻,没走出多远,只见前方万丈悬崖绝了去路,悬崖另一头一条岩石小径直通山脚,牧晨正欲下山搜寻,忽觉脊背生寒,脚下轻点猛地向右横移一步。 那人一剑刺空,不待招式用老,手中长剑翻转挽出数朵剑花,剑身如影随行紧贴牧晨削来。 牧晨一步退开正欲提剑迎敌,陡见一道白色身影映入眼帘,径自忘了躲避,欢喜之下不由惊呼道, “静儿!” 吴语静见牧晨不躲不避,手中铁剑却是不停,长剑前刺剑尖抵住牧晨咽喉,冷漠道, “为何跟踪我?” 牧晨见吴语静神情冷漠不由心中一跳,只觉眼前吴语静让他觉得陌生,听得对方之言,想也不想道, “我担心你。“ “你还是担心自己小命要紧,再敢跟着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吴语静瞥了一眼牧晨,仍是神情淡漠道 牧晨心中一疼,不知吴语静为何如此,苦笑一声道, “你杀了我,能死在你的剑下余愿足矣,只是我师叔在此,为了避免我死后他找你麻烦,你还是用我的剑……” 牧晨话刚说完,伸手将手上佩剑递给吴语静,吴语静心中感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一双美眸紧盯牧晨道, “你为何待我这般好?” “我……我……“ 牧晨心中一动欲要直抒胸臆,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吴语静眼神期盼的瞧着牧晨,见他吞吞吐吐,连娇声道, “我什么,快说呀……“ 牧晨见吴语静脸上淡漠消失,换作一脸期盼的瞧着自己,心中忽觉上当,哭笑不得道, “你唬我……” 吴语静情急之下紧绷的神色为之一缓,不想被牧晨瞧出破绽,连讪然一笑, “你……” “叫你唬我……” 牧晨狡黠一笑,孰料手到半途却觉腰间一疼,低头瞧去只见吴语静玉手抓住自己肋间软肉狠狠扭住不放。 牧晨痛得倒吸口气,吴语静一脸嗔怒瞧着牧晨,双手抓住牧晨右手手背用力咬了下去,牧晨也不躲闪,任由吴语静咬着不放,猛地听得一声苍老声音道, “呵呵呵,临死了还要快活一番,真是羡煞旁人!“ 牧晨二人心中大骇,连转身瞧去,只见月光下数丈之外不知何时多出一道人影,那人全身黑衣蒙面看不见真容,牧晨猛地伸手将护在吴语静身后,吴语静心中一甜,虽身处险境却觉心中安稳,瞧着牧晨神色充满柔情,只听牧晨朗声道, “你是谁?“ 那蒙面老者森然一笑道, “杀你的人!” 那老者话刚说完,猛地身形一闪,举剑向着牧晨二人杀来,剑气飞散离体而出。 “化境!” 牧晨见那老者阵势吃了一惊,猛地运转《千蝠幻影身》心法,双脚猛地交错,搂着吴语静腰肢向右退开一步。 那老者一剑落空手腕轻抬,铁剑翻转一剑削出,剑光一闪即逝,紧随牧晨身形而来,牧晨携着吴语静猛地迎着剑光撞去,待到临近却斜而向后退出一步避了开去。 吴语静跟着牧晨不由芳心暗跳,二人左闪右避险之又险躲过几招,牧晨思绪电转,心道我只需向着尹师叔所在跑去便可脱困,对方武功虽高,却也奈何我不得,念及至此,牧晨脚下轻点,搂着吴语静向着来时山道行去,孰料待到路口,却见另一黑衣人截住二人去路,一时进退两难, 牧晨双眼来回扫动查看周遭地势,见前后二人分头杀来,只得调头向着右首方向逃遁,背后二人连调转身形紧追其后,双方始终只相距数丈远近。 那二人越追越是心惊,心道我等乃化境高手,合力之下竟是追不上一个罡气境小辈,若是传将出去颜面何存,如此一想,心中杀意陡升。 不知过了多久,牧晨二人下到山脚,借着月色只见眼前山谷中出现一片石林,那石林山岩高约丈许,遮挡住前方视线,牧晨搂着吴语静腰肢来不及多想,一头钻入石林,消失在二人眼前,须臾之后,身后二人紧随牧晨步入石林。 牧晨二人穿梭石林之中,脚下忽左忽右速度不由慢了许多,待到盏茶之后,已然到了石林尽头,正欲寻找出路,陡见前方数座山峰阻住去路,眼前山壁光滑陡峭寸草不生,想要攀登难如登天,二人不由看得一呆,心中苦笑。 恰在此时,只听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那追来二人已距此不远,牧晨心中急切,双眼迅速扫视四周,陡见山角岩壁前方数尺处立着一块锥形岩石,底部一截镂空足以容纳二人身形,牧晨心中一喜,忙拉着吴语静藏身其后。 过不多时,那两个黑衣人出了石林,见前方道路不通,料想牧晨二人便在此处,不由双眼四下扫动,搜寻牧晨踪影,只是石林方圆数十丈,每隔不远便有一块岩石座落,想要挨个搜寻一时半会却也办不到。 牧晨二人藏在石后,见那两个黑衣人一人在外把住关隘,一人挨个搜寻不由心中紧张,只盼那人黑夜瞧不清楚有所遗漏,可惜的是老天往往不从人愿,牧晨陡见那人向着自己藏身之处走来,只怕不消片刻二人便会被发现,牧晨脑中思绪电转,欲要起身引开二人让吴语静逃脱,忽觉左臂被人一把拉住,不停拉向身后山壁 牧晨二人心中惊骇,瞧着面前野人实未料到此间山峰之内竟是别有洞天,外有追兵逼迫,牧晨只得与吴语静一起紧跟那野人身后,在洞内蜿蜒向下不知走了多久,陡见前方光线一亮,牧晨二人双眼微眯步伐加快,待到走出山洞,抬头看天心中猛地吃了一惊。 第八十一章 顼萺部落 牧晨与吴语静彼此相视一眼心中吃惊,只见漆黑的夜空中一轮圆月如银盘一般挂在天空,夜空万里无云虽是深夜亦是湛蓝如洗,牧晨回想三人方才所经路线,却是自山脚洞口蜿蜒向下盘旋,约莫走过十里路径,心道神农岭方圆百里内尽是险峻高山,此时三人理应在地底才是,怎地却有星空银月,仿佛置身另一处世界一般。 面前野人见牧晨二人神色吃惊,神色略显得意,嘴中叽里咕噜的说着话语,牧晨与吴语静见他双手不停笔划,却一句也没听懂,不由深情怔愣。 那野人讪然一笑,蹲下身子扒开脚下碎石露出泥土地面,伸出满是毛发的右手手指在地上画了起来,牧晨二人低头瞧去,只见地面指尖划出的沟痕似画非画,似字非字,倒像书中所载古时所刻龟甲之文,牧晨勉强辨认,只识得‘谢’,‘家’二字,若非牧晨平日喜读书,怕是一字也不识。 牧晨二人揣摩其意,想来是面前野人感激日间牧晨出手相救,方才伸出援手助二人脱困,而此处正是众野人家园,牧晨心中如此一想,顿觉不无可能,见那野人画完之后,便双手一展做了个请的动作,眼神期盼的望着牧晨二人。 吴语静想到到一群浑身生满毛发的野人之中,就觉心中发毛,忍不住拉住牧晨手臂,神色怔忡的瞧着牧晨道, “牧大哥!” “放心,有我在。” 牧晨向着吴语静温柔一笑,感受到面前野人一番善意,心道既来之则安之,况且现在出去,只怕是死路一条。 念及此处,牧晨拉着吴语静玉手,跟着眼前野人沿着碎石铺作的小径往前而行,只走出盏茶功夫,陡听得前方流水潺潺,一条宽余丈许的小溪自西向东流向远处,碎石路尽处是座木头搭建的小桥,木桥两岸生满奇花异草散出沁人芬芳,只是此时夜深瞧不真切。 那野人回头看了二人一眼,冲着二人憨厚一笑,当先一步跨过木桥,牧晨二人彼此相视一眼,抬脚紧跟其后跨过木桥,只觉落脚处一片柔软,眼前正是片广袤的芳草地,方圆不知几何直延伸视线尽处。 三人只走出半柱香功夫,只见前方不远每隔数丈便有一头水牛侧卧在地,粗略算来不下二十余头,那些水牛体型硕大,较之外界不止大了一成,牧晨与吴语静瞧得啧啧称奇。 牧晨见那些水牛颇觉亲切,想到儿时骑牛看书,倒是别有一番乐趣,当即拉着吴语静走近相瞧,只见那些水牛鼻间勒着麻绳,显是有人放养,却不知是否那些野人所为。 “呜!呜……” 忽而寂静的深夜,响起数道鸣啼之声,牧晨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前方漆黑一片一时瞧不清楚,吴语静芳心惴惴螓首轻扭疑惑的瞧着牧晨道, “牧大哥!那是什么?” “好像是夜鹰!” 牧晨曾在太岳山听过类似鸟鸣之声,却没方才叫声高亢嘹亮,心中一时不能确定。 那野人在前引路,听到二人言语嘴角不由微微翘起,只是背后牧晨二人却是瞧之不见。 约莫一炷香功夫,三人走出草地,陡见几座矮山映入眼帘,牧晨与吴语静跟着野人登上山道,盏茶不到便到得山顶,山顶上立着一方石屋,却不见屋顶,不知作何用处,牧晨二人随意扫了一眼便继续赶路。 待到翻过几座山头,遥见前方一座山峰山势颇高,较之其余山峰高出许多,走得近了,只见山道皆是用坚硬的山岩打凿而成,自山脚一直通向顶端,牧晨二人抬脚踏上山顶,只见一座方圆数丈的石台屹立山巅,那石台高约数丈,其上摆着一尊三脚巨鼎,鼎前方不远处摆着一副数尺长石几,其上有三颗兽骨头颅,在夜里显得异常狰狞可怖。 牧晨二人忽觉一股森然之意扑面而来,暗想这些野人倒是颇为讲究,竟在此地布置一处祭坛登高祭天,哪里像灵智未开的野兽所为。 三人步伐放缓,沿着山道向下行去,只走出数里远近,前方不远出现一片屋舍,一排排房屋向着远处延伸不见其头,牧晨二人心中颇觉惊奇,不想在如此深山野林还有如此村落。 那野人转身瞧着二人,右手一展做了道请手势,当先一步步入村落,直向东北处方位而行,待到走近,牧晨与吴语静只见那一排排屋舍极为简陋,仿佛黄泥堆就而成,此时正直深夜,一时也瞧不仔细。 牧晨二人双眼环顾四周,一时颇觉新奇,不知过了多久,那野人身形调转窜入右首一排屋舍,牧晨二人紧跟其后,没走出多远,只见对方在第三座房屋门前停下身子抬手敲门。 牧晨二人在旁静候,越发觉得这些野人与常人无异,不知为何民间传闻却是茹毛饮血的野兽,想来是震慑外界百姓,使得他们不敢随意上山,恰在此时,只听吱呀一声响起,那大门被人打开,一位女子正睡眼惺忪的瞧着众人。 牧晨二人吃了一惊,但见那女子皮肤白皙妆扮甚异,上身只一张兽皮,下身则是齐膝短裙,身形婀娜野性十足,完全不似野人一般浑身生满毛发。 牧晨从未见过如眼前女子一般,不由看得一呆,忽觉一只玉手掐住肋间软肉,腰间疼痛不已,不由转身瞧去,只见吴语静一双美眸瞪着自己一脸威胁之意。 牧晨讪然一笑,正待张口解释,却听身旁一声娇滴滴声音响起,门口那女子见到那野人神色欢喜,嘴中叽里咕噜的说着话语,忽而眼角余光瞥见牧晨二人,脸上神色惊讶,挽着面前野人手臂问话,牧晨与吴语静在旁犹如丈二和尚全然不懂。 过不多时,那女子转首瞧着牧晨二人眼中满是感激之色,也不多说,莲步轻移间,将几人带到屋中安排牧晨二人歇息之处。 石林中,两位黑衣人搜寻许久,却是始终不见牧晨二人身影,不觉心中惊奇,一位黑衣人心中不耐,猛地一掌劈出,将面前丈许岩石劈得四分五裂, “哼!他娘的,难道他们长了翅膀不成?” “即使飞天也能瞧见,只怕此地另有密道……” 另一位黑衣人眉头深皱,沉吟道。 “你是说……“ 之前开口那人闻言吃了一惊,神色既惊且喜,另一人微微颔首,道, “立刻召集人手,就算将此翻个底朝天也要寻到密道绝不能便宜那小子……” “不错,此处只能我们知晓,绝不可外泄给旁人。” 两位黑衣人商计已定便分头行动,一人在此守株待兔,另一人去召集人手,却浑然没发觉此间山顶之上,有人将之全然瞧在眼里。 第八十二章 有女姚陶氏 山顶之上,一身着紫衣的年轻女子负手而立,美眸俯瞰下方嘴角微微翘起,女子肤若凝脂眉如墨画,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妩媚动人,正是摩尼教圣女周希曼。 周希曼早已到了神农岭,只是一直躲在暗处派人日夜监视江湖各派动静,那探子瞧见牧晨被黑衣人追杀,待到回去禀告圣女,牧晨已然在石林消失进入密道,因而周希曼并未见到牧晨二人。 周希曼身后立着数道人影,众人偶尔瞥向身前曼妙身影神色满是恭敬之意,秦乌天瞧着山下那黑衣人在找寻密道,越出一步朗声道, “圣女,要不要……” 秦乌天话刚说完,忽而眼神凌厉右手猛然一斩。 “不急……秦护法,就让他们出力我们坐收渔利岂不是更好?” 周希曼眼神含笑,娇声道。 “是,圣女!” 秦乌天会心一笑,躬身退到一旁。 尹仲秋与无忧谷众人心中焦急,眼看已过数个时辰,却始终不见牧晨与吴语静二人归来,惟恐二人生出意外,便出了密林分头搜寻二人踪影,只是神农岭方圆百里,想要挨座山搜寻也并非一时三刻能够办到。 转眼天色渐亮,双方人马找了一夜始终不见二人身影,尹仲秋心中不耐,站在山顶遥望远方只见入眼处迷雾重重,心道这小子不会昨夜快活完带着那女娃私奔了罢,害得老夫在此干着急,又想以牧晨为人应该不至于没声交代,定然昨夜出了事了,正如此想,耳旁陡听得一声厉喝传来, “老头,赶紧将静儿交出来” 尹仲秋抬眼望去,只见无忧谷众人不知何时到了此地,张白词见他在此眼含愠色,问责道。 “哼!依老夫看,定是你们将我派弟子拐跑,还恶人先告状。” 尹仲秋见那张白词口出不逊,不由冷哼一声。 “师妹,事情还未查明怎能无故冤枉人。” 吴语静师父卢青花拉住张白词手臂,惟恐她上前争斗不由劝慰道。 “师姐,你宝贝徒儿彻夜未归难道你放心得下,若是日后给你生个宝贝徒孙出来……” 张白词见卢青花向着外人心中不忿,瞥了一眼尹仲秋冷哼一声道,话未说完,陡听得卢青花一声厉喝, “住口!师妹,说话注意分寸!” 卢青花虽然面慈心善,但是发起脾气却是颇有威严,张白词闻言身形一颤,见师姐满脸怒气心中发憷,卢青花喟然一叹,瞧着张白词模样一时心中不忍,她心知张白词爱徒被人掳走数月,如今怕是贞洁难保,心中郁结之下才有如此想法,卢青花朝着尹仲秋抱拳一礼,歉意道, “让阁下见笑了,若是有敝派弟子下落还请知会一声,告辞!” 尹仲秋见卢青花人情通达心生好感,闻言微微点头抱拳拜道, “告辞!” 一缕阳光透过粗陋的窗口照在屋内,睡梦中牧晨只觉浑身暖融融说不出的舒服,不由得翻身舒展身体,倏而睡梦中闻得阵阵击鼓之声由远及近,伴着嘈杂的叫喊,牧晨悠悠醒转,起身走出房间,恰巧迎面撞上睡眼惺忪的吴语静,见吴语静三千青丝略微散乱衣带半敞,不由看得一呆。 “牧大哥,你看什么?” 吴语静脸颊微红,娇声道。 “呃,没什么……” 牧晨心中发虚,眼神躲闪道。 ‘讨厌!’ 吴语静瞧得牧晨模样,心觉奇怪不由低头瞧去,嗔了牧晨一眼迅速整理衣袍。 二人简单洗漱一番便即出门,沿着那声音源头走去,放眼四顾只见那一排排房屋皆是用黄泥堆就,屋梁则是木材搭建而成,院墙乃是削尖的木栅栏用黄泥糊的密不透风。 二人一时颇觉新奇,一路左顾右盼,只走出盏茶功夫,耳畔鼓声越来越大伴着阵阵呼喝声,方出村口,陡见前方不远一处开阔的地面上一群人排成阵列跳来跳去,动作似舞非舞,又像在练功一般。 牧晨与吴语静彼此相视一眼心中吃惊,只见那些人浑身并未生着浓密毛发,皮肤白皙滑腻与常人并无二致,不论男女老幼,下身只穿一件齐膝围裙,上身只一件短小坎肩,每人皆是大半皮肤裸露在外,众人手脚齐动动作怪异,牧晨实未见过如此模样的舞姿,忽而想起那夜初到神农岭遇袭之事,那三个野人动作与眼前众人如出一辙,心中不由浮想联翩。 却在这时,对面人群中一人发现牧晨二人衣着怪异,手上动作一顿连跑到为首之人耳边低语,牧晨二人心生不妙,果见那身材魁梧的中年呼喝一声,场中众人立即停止动作纷纷瞧向牧晨二人。 那中年当先一步,带着众人走到二人近前仔细打量,看到吴语静姿容秀丽美貌不可方物,不由多看了一眼,忽而朝着二人张口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语。 牧晨二人一时不明其意,只得苦笑一声连摆手示意,岂料那中年见牧晨动作脸上神色不虞,猛地吆喝一声,身后众人中走出数人,神色不善朝着牧晨二人合围而来。 二人心中无奈,纷纷拔剑护在身前,双方气氛一时剑拔弩张眼看即将出手,倏而斜刺里猛地响起一道娇喝,牧晨抬眼望去,只见眼前众人听得娇喝之声纷纷退到一旁,恭敬的让出一条道来。 牧晨与吴语静循声望去,陡见一行数人迎面而来,当首一位是位女子,约莫十六七岁,身形妙曼肤如凝脂,杏眼琼鼻,端的是位一等一的美人,与吴语静一时难分轩轾,众人见到此女神情大多充满爱慕之意。 那女子雪白的脖颈戴着一串兽骨项链,一根红绳自额前系到脑后束住三千青丝,右边耳畔插着一根黄羽,气质雍容高贵,显是久居上位之人,女子身后跟着三人,其中两人牧晨倒也认识,正是昨夜相识之人,另一人是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一脸美髯须,看着牧晨二人眼含笑意。 那女子朝着牧晨二人含笑点头,忽而螓首轻扭,向着身后中年男子低声说了几句,那男子闻言点头,对着牧晨二人朗声道, “姚女说感谢二位救了顼萺部落子民,你们是部落尊贵的客人!“ 牧晨二人闻言心中惊诧,暗道此间竟有人精通外界语言,据他所说此处叫作顼萺部落,此名在书中却是未曾记载,不知这些人何时来此,牧晨脑中思绪电转,忽而开口道, “诸位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换作是旁人牧某一样不会袖手旁观。” 那中年男子闻言在姚女一旁低语几句,那姚女闻言眼含欣赏之意,朱唇轻启叽里咕噜说了几句,牧晨二人一句没懂,不由望向那中年美髯须男子,只听他道, “姚女说你们是真正的勇士,要宴请二位参加篝火盛宴,望二位不要推辞。” 牧晨二人彼此相视一眼,却不知篝火盛宴何意,想来只是吃饭而已,当即纷纷点头。 第八十三章 顼萺部落篝火盛宴 姚陶氏见牧晨二人应允悠然一笑,侧头对着美髯须中年男子吩咐一声,便径自转身离去,牧晨二人不知其意,却听那中年男子道, “姚女吩咐在下好生招待二位,带二位四处赏玩一番。” “那就有劳兄台了!” 牧晨抱拳一拜,朗声开口道。 “不必客气,在下与你们一般也是汉人。” 那中年男子莞尔一笑,瞧着牧晨二人神色吃惊不由解释道, “那日我与师弟二人来神农岭采药,不料被那些野人兄弟打晕带到此地,本以为必死无疑,孰料他们只是找我二人给顼萺部落族长治病……“ 原来这中年男子正是被野人抓去的姜老二,那日二人上山寻药,不想半途遭遇野人袭击,本以为凶多吉少,岂知那些野人自二人身上搜到一些针灸药丸之类,认定二人必是大夫,便将二人绑了欲要带到顼萺部落替族长治病。 只是姜老二二人醒来之后,见那野人只是绑着不杀便借机逃走,眼看即将逃出生天,不料那些野人竟召唤黄鹤来抓二人,二人终究未能逃出,只得随着野人到了此地替顼萺部落族长治病,好在姜老二医术高超,只得数月调理便将族长顽疾治愈大半,因而被族长任命为顼萺部落巫医,深受部族之人爱戴,那姚女心知牧晨二人来自外界不懂部族言语,便将姜老二带在身旁替她解说。 牧晨二人听得姜老二之言心中惊奇,不想那神秘的黄鹤却是因身前之人而现于世间,一时颇觉世事奇妙妙不可言。 姜老二当先一步,带着牧晨二人在顼萺部落四处游览,他来此已有数月,时常外出采药,自是对此地了如指掌。三人自东向西绕着顼萺部而行,只走出两个时辰方才走出一半,顼萺部方圆数十里较之神农岭怕是也差不许多,牧晨越走越是惊奇,心道我等走出许远,理应走出密道到得神农岭范围,只是眼前所见却没有一片熟悉之处,牧晨愈想愈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由蹙眉询道, “姜兄,这顼萺部落在神农岭山底之下,为何会有星空日月,还有,我等三人走出许远,若在神农岭,理应见到熟悉之地才是,怎地……” 吴语静心中亦觉惊奇,闻言不由望向姜老二,只见姜老二苦笑一声道, “不瞒你们说,我来此数月也是不懂,就连顼萺部落族人也是不知。” 牧晨二人闻言一怔,未料到连土生土长的顼萺部落族人亦不知其中诡异,当即摇头苦笑,既然左右想不通便即不再多想。 二人随着姜老二一路游遍山川险峻风土人情,待到回到顼萺部已是未时,三人走了数个时辰颇感疲累,便各自回家歇息了 转眼天色渐黑,顼萺部落西首空旷处已然生起火堆,根根手臂粗细木材架在一处直烧得哔啵作响,火堆上架着两排数尺来长全羊,已烤炙得金黄油量肉香扑鼻,篝火四周列着许多木桩做成的桌椅,粗略算来足有近百之数。 牧晨二人赶来之时,此处大半已坐满,在座之人男女老少近百人,皆探着脖子好奇打量牧晨二人,姚陶氏瞧着牧晨二人走来,当先一步起身相迎,姿容秀丽的俏脸上满含笑意,让人如沐春风,牧晨二人一时只觉受宠若惊,心中颇觉亲近许多。 牧晨与吴语静坐在姚陶氏左侧,那姜老二则坐在她侧后方,二人方才落座,姚陶氏端起一碗酒,眼神含笑叽里咕噜说了几句,牧晨只觉一阵悦耳声音传来,只听姜老二道, “姚女说这碗酒敬给顼萺部的朋友,大家共饮。” 牧晨二人相视一笑,连端起酒碗向着姚陶氏点头道谢,而后面向众人一一致意,将一碗酒水满饮入肚,只觉舌尖处传来一股辛甜之味让人回味无穷。 “此酒唤作珍珠果酒,乃顼萺部珠果酿制而成……” 姜老二瞧见牧晨二人一脸回味之意,不由眼神含笑道。 牧晨二人闻言心中惊奇,正待回敬姚陶氏,不料众人中走出几道身影到得牧晨二人跟前,二人抬眼望去,却见对方数人浑身生满毛发,有的断了手臂大腿,正是那日牧晨所救之人。 七八人对着二人躬身一拜,为首一人端起酒碗,嘴唇蠕动,牧晨二人不知其意,只听身后姜老二道, “恩公救命之情永生难忘,我等先敬恩公一碗。” “几位兄台客气了,请。” 牧晨二人一饮而尽,心道不知这些野人为何全身生满毛发,与顼萺部其余之人又是不同。 酒过三巡,却了无醉意,牧晨正自品着美酒,只听姚陶氏悦耳的话声响起,姜老二闻言向着牧晨二人说道, “姚女说二位是真正的勇士,请二位也看看顼萺部的勇士如何!” 牧晨与吴语静二人只见姚陶氏玉手拍击数下,众人中便走出两位身材魁梧的顼萺部青年,两位青年躬身向着姚陶氏施了一礼便相对而立,一位青年身形略矮,嘴角生者一字胡须,另一人身形略胖,浑身肌肉隆起,显得孔武有力,双方身体微曲彼此身形易位转了几圈,倏而两人如两头蛮牛撞在一处。 牧晨抬眼望去,只见顼萺部那二人彼此搭着胳膊角逐蛮力,双方你来我往身形转换,约莫盏茶功夫竟是拼了个旗鼓相当,僵持之下彼此寻找下手的机会。 忽而一字须青年伸出左脚去勾对方小腿,可是那人反应迅速避了开去,使得他左脚勾空身形不稳险些向旁摔倒,一字须青年顺势拉着对方身形转了一圈,猛地用右脚迷惑对方,可惜那人已经识破计谋,猛然全身一拽,一字须青年身形不由前冲,眼看摔倒在地,忽而身形一闪,转到了那人背后。 那人瞧着即将得胜心中一喜,忽而不见对方身影心中一跳,却在此时,一字须青年右腿踢在对方膝部关节处,对方猝不及防下身子向下跪去,一字须青年双臂猛然勒住对方脖子将之按到在地,任那人百般挣扎亦不得逃脱。 在座之人瞧那一字须青年得胜尽皆欢呼,有顼萺部女子越过众人,将一圈兽骨项链套在一字须青年身上,那青年咧嘴一笑,双眼环视众人神情颇为得意。 牧晨二人相视一笑,一时颇觉有趣,却在这时,那一字须青年来到姚陶氏跟前,瞥了一眼牧晨二人弯腰向着姚陶氏施了一礼,嘴中叽里咕噜的说着话语,牧晨只见姚陶氏与姜老二古怪一笑,而后姜老二解释道, “姚高氏乃部落难得的勇士,他向你提出挑战。” 牧晨二人闻言一怔,见众人望来牧晨无奈笑道, “在下可不会摔跤,免得扫了诸位兴致,还是算了。” 姜老二依言将之解说与众人,牧晨只见姚高氏神色鄙夷不由心中苦笑,却见他望向吴语静嘴中说着什么,姜老二在一旁说道, “他说只有真正的勇士才配得上如此美人,说你配不上她,让她另择他人。” 牧晨闻言脸色微沉,瞥了一眼吴语静,见她朝自己嫣然一笑不由心中一动,心道既然你要战那便战,配不配还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念及此处,牧晨起身向着姜老二道, “跟他说,我答应他的要求了。” 姚高氏闻言嘴角含笑,随着牧晨来到中央空地,姚陶氏已然听说牧晨武功不弱却未曾亲见,见二人彼此拉开身形,一双美眸不由紧盯二人。 牧晨学着那人模样身形微曲双臂前伸,方调整好身形,姚高氏双手猛然抓住牧晨手臂全力往回拽,牧晨心中吃了一惊,适才在旁观看只觉他二人斗得精彩,却不想姚高氏一身蛮力着实惊人,堪比江湖中金刚不坏境修为之力,一时不知顼萺部怎生修炼,随便几人皆有不俗实力。 牧晨当即收起小觑之心,猛然运转全身功力站稳身形,姚高氏只见自己全力一拽之下,牧晨竟然纹丝未动,心中陡然吃了一惊,右脚一闪一勾,欲要将牧晨身形绊倒,岂料牧晨下盘被巨力撞来仍是不动如山。 姚高氏冷哼一声,左脚使了换右脚,双脚齐动扫向牧晨双腿,一连十数下仍不见凑效,旁观众人神色吃惊,未料到顼萺部闻名的勇士连人身形都无法撼动,部落一些女子瞧向牧晨眼中异彩涟涟,吴语静莞尔一笑,心觉自豪。 姚陶氏眼神欣赏瞧着牧晨,一双美眸不停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姚高氏久攻不下,不由心中焦急,身形猛转身背对着牧晨,抓住牧晨手臂腰部猛然发力,欲要将牧晨摔倒在地,可惜的是牧晨只是脚跟略微抬起三分,双脚却始终不曾离地,姚高氏猛力摔了几下,只觉浑身汗水直流,心中不知对方使何妖法,双脚只如生根在地一般,他却不知,牧晨见他实力不俗,早已运转全身真气使出千斤坠法门。 “轮到我了!” 牧晨嘴角微翘,不待那人反应,猛然使出《血饮九重天》功法所载武功招式‘血饮鬼爪’双爪抓住姚高氏手臂,拉着对方身形猛然后退一步而后迅速前冲,姚高氏措手不及,身形被牧晨带动不由仰倒在地,牧晨抓住对方咽喉使之动弹不得。 旁观之人心中惊骇,实未料到牧晨只是简单一招就将姚高氏击败,瞧着牧晨将姚高氏压倒在地纷纷倒吸口气,姚陶氏一双美眸含笑,猛然击节夸赞,围观众人纷纷鼓掌喝彩。 牧晨鬼爪放开神色平静,姚高氏立马翻身站起,只觉心中羞愧难当,不敢正视众人眼神,弯腰向着牧晨一揖便退到一旁。牧晨正待落座,不想自人群中跑出一位身段婀娜,姿容秀丽的女子,牧晨见那女子走近不由脚步一顿,却见对方羞涩瞧了自己一眼,伸出雪白双臂将一串兽骨项链递到牧晨眼前。 牧晨莞尔一笑,低头任由那女子将兽骨项链套在脖子上,瞧着那女子神色惊喜不由心觉好笑,牧晨却未发现姚陶氏与姜老二见势嘴角荡起莫名笑意。 众人酒足饭饱兴致正浓,姚陶氏令人敲起腰鼓跳起舞来,牧晨只见姚陶氏当先一步,双手双脚不停交错,婀娜的娇躯扭动,带着众人载歌载舞,几名部落女子拉着牧晨二人跟在众人身后舞了起来,牧晨本不会舞,好在部落舞姿简单,他依着众人模样片刻既已学会,一时场中欢歌笑语好不热闹。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跳得身子乏了这才散去,牧晨与吴语静意犹未尽,一路哼着小曲回到住处便即各自回房,原先的主人已将房屋让出,留给牧晨二人暂时居住。 牧晨奔波一日,纵然身为习武之人亦觉身子疲累,见房里漆黑一片也不掌灯,脱掉外衫正待睡去,却被人猛地从身后紧紧搂住,牧晨不由心中骇得一跳。 第八十四章 野人之秘 牧晨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与吴语静身上芬芳又不相同,猛地压住心中的火热,运转周身真气将那女子震开,彼此拉开一段距离沉声问道, “姑娘,你是谁?” 那女子被牧晨真气猛然震脱,吃痛之下不由娇哼一声,一双美眸幽怨的瞧着牧晨背影,娇声说出几句话语,牧晨一句也未听懂,心下猛然吃了一惊,暗道原来是顼萺部女子,却不知她为何到得自己床前。 “公子,方才我们见过的……” 那女子言辞略显生硬,娇声说道。 牧晨闻言之下转身相瞧,只见那女子趴在床头望着自己,虽是黑夜却也依稀瞧见,不由得心中一跳,连转身道, “原来是你……姑娘你为何如此?” 牧晨心中惊讶,不想对方竟会说外界言语,此时情景未及多问,方才惊鸿一瞥已然认出,此女正是篝火盛宴上赠送兽骨项链的女子。 “公子,顼萺部风俗,但凡女子遇到中意之人,便会赠送一件信物,若是那男子有意,便会接受信物与之欢好……” 原来这顼萺部遗传上古风俗,女子在部落中地位颇高,一生之中可以拥有许多丈夫,倘若今夜与牧晨欢好,非但不会受到同族之人的唾骂,反而会令众女子艳羡男子嫉妒,牧晨受外界儒道思想影响多年,心中自不能接受。 “姑娘,在下不知顼萺部风俗,只道是朋友之间的馈赠方才接受,对不起,你还是回去。” 牧晨无奈一笑,背对女子道。 那女子脸上神色一黯,叽里咕噜脆声连道几句,牧晨此时倒乐得言语不通,只是侧头不理,只听背后传来阵阵窸窸窣窣穿衣之声,片刻之后,女子莲步轻移行到牧晨身后张嘴欲言,见牧晨始终不曾转身瞧自己一眼,只得黯然离去。 牧晨见那女子走远心中舒了口气,心道此地虽好却是不宜久留,再有几日便去向姚女辞别,想来那两个黑衣人不至于苦等数日,念及至此,牧晨当即宽衣睡去,却不知隔壁厢房吴语静娇躯隐在门后,将方才二人对话听得仔仔细细,此时见那女子离去,俏脸上欣然一笑。 是夜牧晨做了一桩梦,梦中的情景与七情奇幻阵中颇为相似,他与吴语静结成良缘拜堂成亲,正待洞房花烛,忽而一条手臂拉着自己越去越远,想要看清那人身影也是办不到,情急之下想要挣脱,却听一浑厚的男声在耳畔响起,不由睁开双眼从梦中醒来。 “牧兄弟,牧兄弟,快醒醒……” 姜老二推搡着牧晨手臂,神色略微焦急。 “姜兄,发生何事?” 牧晨睡眼惺忪见到姜老二神色心觉诧异,不知何事令他天未大亮便即赶来。 “牧兄弟,快随我去一趟,族长病情加重只有你能帮得了他。” 姜老二望着牧晨急切道。 “在下可不是大夫不懂医病,去了能有什么用处?” 牧晨一时睡意全无只好起身穿衣,闻听姜老二之言手上动作一顿,神色疑惑道。 “去了你便知晓……” 牧晨心下越发惊疑,瞧着姜老二神色不似作伪,心道顼萺部待我不薄,不论如何且先去看看再说,念及至此,当下也不多说随着姜老二一道出了屋子,向着部落中央位置行去。 顼萺部中央处有座大殿,唤作顼萺殿,乃整个部落核心之地,此殿以山石巨岩堆砌而成,四周墙壁打磨得光可鉴人,墙面上刻着壁画,其上所绘乃一群袒胸露背的顼萺部先民狩猎捕围庆丰收的场景,那雕刻刻得栩栩如生,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牧晨随姜老二到得殿顼萺殿外,抬眼瞥到壁刻不由驻足多瞧了几眼,只觉整个人置身于历史长河,心神与壁刻相融回到遥远的过去,正神游天外,耳畔陡然传来姜老二催促之声,当即抬脚紧跟姜老二身后,穿过大殿进入内院。 顼萺殿后院是一处占地极广的院子,约莫十数亩地大小,东西北三处方位皆有一排房舍,较之其余部落子民要讲究的多了,青石为墙,巨木为梁,烧陶为瓦,与之外界相比亦不遑多让。 正北处一座厢房内,一名五十来岁中年男子面色苍白眼眸微闭仰躺在床,身上插满根根光华闪耀的银针,床头立着两名中年妇人和一对少年男女,那少女正是姚陶氏,二位妇人则是族长发妻,青年乃姜老二师弟胡元,而那床上的中年正是顼萺部族长姚陶齐。 床头众人瞧着姚陶齐一脸忧色,耳旁听得他粗重的喘息不由心中难过,过不多时,房内众人只听一阵敲门声响起,各人脸上神色一喜,姚女娇声开口说出一句话语,外面那人便径自推门而入到得屋内。 屋内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姜老二身后立着一位相貌俊朗,眉宇间英气逼人的青年男子,那男子腰挎佩剑,双眸扫动间神光湛湛,众人瞧得心中暗赞一声,纷纷朝他含笑点头。这青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应邀前来的牧晨,此时牧晨闻得耳畔姜老二一一引荐,猛地抱拳拜道, “在下牧晨见过各位!” 床头那中年见到有人到来不由得睁开双眼,见到牧晨模样虎躯挣动欲要起身,不料周身银针处传来阵阵剧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对着一旁姚女说了几句话语,姚女闻言螓首轻扭向着姜老二示意,牧晨只听姜老二道, “请恕老夫重病缠身不能够起身相迎…” “族长客气了,不知在下能否帮到族长?” 牧晨听得姜老二解说,瞧着仰躺在那的族长道。 姚陶齐抬头瞧向牧晨嘴唇蠕动,牧晨只听一阵低沉的男声传来,不由望向姜老二,只听姜老二开口道, “昨日老夫听人说起勇士救我部落子民之事,老夫心中感激不尽,本该登门道谢,不料练功出了岔子,以致体内经脉受损险些全身瘫痪,幸得姜巫医医治方才保住一命……老夫知勇士深得练气之法在外界定是难得的高手,有个不情之请,愿勇士成全……” 牧晨听到之处不由朗声道, “若是能医好族长顽疾,在下定当尽力而行。” 姜老二将牧晨所讲说给众人听,众人神色感激瞧了牧晨一眼,姚陶齐神情一顿,随即低声向着牧晨说出请求,牧晨只听一旁姜老二解释道, “恳请勇士传我练气之法,如此才能使我性命无忧!”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扫了一眼屋内众人,见到一双双眼神期盼的眼睛心中不忍,可是想到无极宗门规心中摇头一叹,朗声道, “族长,在下所学练气之法乃宗门所有,晚辈曾对天发誓,不可将宗门绝学外传,否则功力尽失还予宗门,此事还是另想他法罢…” 房内众人见牧晨拒绝心中一叹,脸上神色古井无波,似是早有预料一般,只是此事性命攸关,唯有如此方可救族长一命,牧晨不知为何姚陶齐说唯有练气之法才能救自己性命,好奇之下问过众人,姜老二受姚女所请,当下将事情缘由说与牧晨。 原来那姚陶齐天资奇佳,常年练习部落故老相传的炼体之法,久而久之自是身强体健一身神力,更奇异的是练到最后体内竟然产生真气,初时只是丝丝缕缕在体内游走并无大碍,随着姚陶齐功力越深,体内生出的真气竟是愈来愈多,可惜的是并无法门引导,只得每日受那些真气在体内冲撞之苦,使得浑身经脉损伤。 姚陶齐身为神农岭土着,自然知晓三花并蒂莲,无奈之下差部落之人去寻此神药,只是那时三花并蒂莲尚未成熟,只得派人在旁静候,谁想最后被人抢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那些外出之人遇到姜老二,在姜老二医治下使他保住性命,只是姜老二之法只能暂时缓解体内真气,若无练气之法引导,日后若是练功便将凶多吉少…… 牧晨听得姜老二口述心中惊诧,他曾与顼萺部之人交过手,早已知晓他们体内并无真气,想不到那顼萺部族长竟然是位奇人异士,练习外家功夫也能产生内劲,当真是闻所未闻,念及此处,不由瞧向姜老二,姜老二知牧晨心中所想,苦笑一声道, “在下早已试过,我所学练气之法侧重呼吸吐纳,至于运功导气则要粗陋许多,效果不佳。” 牧晨闻得姜老二之言,心中一时犹疑不定,忽而想到部落中那些浑身生满毛发的野人一身蛮力堪比罡气境修为,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此时好奇之下道, “族长,不知顼萺部子民中,为何有人全身生满毛发且一身蛮力惊人?” 姜老二闻得牧晨所言,将之解说予众人听,姚陶氏一家苦笑一声,只听族长说了叽里咕噜说了一阵,牧晨听着姜老二道, “那些人本是部落中最为接近先祖体质之人,若是练功到深处,极有可能返本还源成为先祖体质,谁想却半途出了岔子得了如此怪病,老夫苦思至今亦是不解其中缘由……” 牧晨心中恍然,心道原来竟是练功出了岔子,或许与其族长一般皆为异数,心中正如此想,只听姜老二传话道, “族长说,若是勇士允许教我练气之法,老夫便将小女许配给勇士。” 牧晨闻言一惊,不由瞧向姚女,见她明眸善睐贝齿红唇,当真是一等一的美人,与吴语静一时难分伯仲,那姚女此时也向着牧晨瞧来,二人目光相撞,姚女不由俏脸陡红尽显娇羞之态,牧晨不由心中一跳,暗道果真是难得的佳人,只是我已然心有所属,便不再作其余想法,想到此处,牧晨不由推迟道, “在下心中已然有了意中人,再也容不下旁人,此事还是作罢!” 姚女听得姜老二转述牧晨之言俏脸一怔,忽而嘴角含笑,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姚陶齐诸般许诺,牧晨一一推举,不由苦笑道, “勇士有何要求,尽管提就是,就是要作我顼萺部族长,老夫也依你。” 牧晨闻言,深深瞧了一眼姚陶齐,忽而一笑道, “在下只有一个要求,只愿你学成之后,绝计不能将我所传之法传给第二人,你若应允,在下立即传功予你。” 房内众人闻言一怔,只道牧晨会提出令人为难的要求,谁想竟是如此简单,姚陶齐瞧着牧晨眼神复杂,有欣赏亦有感激,不由含笑点头。 第八十五章 二十四幅炼体壁画 牧晨见姚陶齐应允,当即命他除去周身银针遣退众人,姚陶齐依言而行,教姜老二上前取了银针,熟料方才拔出,姚陶齐神色微变,只觉周身真气自银针拔去之后仿佛决堤洪水一般,立即在体内横冲直撞,不由得浑身一震。 “快,盘膝凝神气聚丹田……” 牧晨见姚陶齐神色痛苦,立即大喝一声,姚陶齐虽不能言汉人言语,却时常听姜老二言传身教,倒也能够听懂话中意思,当下不敢怠慢,立即依法而行,只听牧晨续道, “抱元守中,吐故纳新,以气御气,各不相同,内视观心,握固静息,运转奇经,养气化神,上行重楼,……” 牧晨念完《道经》心法总诀,见姚陶齐身形不再颤抖,显是已然慑住体内四窜的真气,连趁热打铁,轻声念道, “凝神御气冲关窍,自中府云门天府诸穴,经列缺,太渊下鱼际,抵指少商。” 姚陶齐依言,心神控制体内真气按照牧晨所述经脉路线运转,只觉一路势如破竹并无任何关卡阻碍,不消片刻,手太阴肺经便即打通。 牧晨又道, “涌泉然谷照海出,太溪大钟连水泉,复溜交信筑宾立,阴谷横骨趋大赫,气穴四满中注得,肓俞商曲石关蹲,阴都通谷幽门直,步廊神封出灵墟,神藏彧中俞府毕……” 牧晨在旁言传,姚陶齐则依法引导体内真气随之运转,不知过了多久,牧晨已然将《道经》御气之法尽皆传授,姚陶齐体内真气浑厚,竟是一路高歌猛进,一些险要关卡亦是一蹴而就,只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体内大半经脉业已打通,如此神速只教人心中咋舌。 “哄!” 忽而,姚陶齐体内传出一声闷响,任督二脉在不断冲刺之下终于打通,全身真气畅通无阻循环往复,再也没有真气肆虐之苦。 牧晨见姚陶齐周身生出无形真气护罩,显是打通任督二脉突破到罡气境,不由心中咋舌,此时姚陶齐气色红润再不似之前情景,牧晨暗自替他欢喜,瞧着对方仍闭目练功,当即功成身退抬脚出了房门。 姚女等人一直在外静候,见牧晨出来心中不由一紧,几人期盼的瞧着牧晨想知究竟,牧晨心中莞尔,冲众人含笑点头,道, “族长他已然无碍,在下先行告辞!” 众人闻言,脸上神色一喜,当下挽留牧晨在此间用膳,牧晨见此刻已到午时盛情难却之下只得应允,本欲派人去请吴语静前来,想到她不喜喧闹只得作罢,姚陶齐无暇分身款待,便由姚女作陪,席间皆是顼萺部珍稀佳肴,蛇羹熊掌烤炙鹿腿山珍野味摆满一桌,牧晨一时吃得兴致十足。 吃罢饭,牧晨心念吴语静一人在家不愿在此久留,命人备了一份菜肴带回,尚未进得屋内,只听里面传来阵阵剑啸之音,却是吴语静正在练剑,牧晨不由莞尔一笑,当下推开院门进了屋子。 吴语静正在全神练剑,陡见牧晨回来心中一喜手上动作不由一顿,含笑道, “牧大哥……” “静儿,你瞧我给你带什么了。” 牧晨从竹篓内掏出一只陶壶,瞧着吴语静神秘一笑。 吴语静心中一甜,没来由生出一股温情,她自幼无父无母,是师父将她养大成人,最亲近的也只有师父,岂能想到有那么一天,一个陌生男子闯入自己世界,对她关怀备至不惜以性命守护,出门在外也不忘念着她,好比丈夫与妻子,一个在外奔波却不忘家,一个在内操持静候丈夫归来,念及此处,吴语静芳心颇觉温馨,甜腻道, “什么呀?” “随我来!” 牧晨拉着吴语静玉手进到屋内,将一碟碟菜肴摆在桌面,倒了一碗珍珠果酒递给吴语静,吴语静眼神含笑,轻轻抿了一口,只觉甘甜无比,抬眼望着牧晨,见他在旁痴痴地瞧着自己,神色充满柔情道, “你也吃啊。” 牧晨瞧着吴语静莞尔一笑道, “方才已经吃过了。” “不成,我要你陪我一块吃!” 吴语静神色一整,将咬了一口的熊掌递到牧晨嘴边,牧晨神色发苦,陡见吴语静美眸瞪着自己只得咬了一口,吴语静脸含娇羞,想到牧晨咬在自己吃过的地方,不由俏脸陡红。 牧晨在旁瞧得吴语静娇羞模样,想到那日二人耳鬓厮磨不由得心中火热,吴语静瞧着牧晨炽热的眼神芳心一跳心下发慌,连低头抿了一口酒,不敢去看牧晨双眼。 二人细嚼慢饮一顿饭吃了许久仍是未完,偶尔情之所至互相喂食,牧晨将方才事情经过一一说给吴语静,吴语静闻言心觉啧啧称奇,发誓不会将牧晨外传宗门功法的事告知旁人。 牧晨见得吴语静伸出玉手发誓的娇憨模样,一时情难自禁猛地伸手抓住吴语静玉手,吴语静娇躯微颤俏脸陡红却并未挣脱,牧晨不由心中一喜,正想将之抱在怀中温存一番,熟料恰在此时,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 牧晨心中不忿,陡然厉喝一声道, “谁?” “牧兄弟,族长请你过去一趟!” 门外姜老二听牧晨厉喝之声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道。 “何事?” 牧晨与吴语静彼此相视一眼瞧着门外询问道。 “在下不知!” 姜老二也不进院,只在门外道。 吴语静瞧着牧晨神色心觉好笑,娇声道, “快去罢,许是那族长出了岔子……” 牧晨心中无奈闻言点头,抬脚出了屋子跟着姜老二向着顼萺殿行去,不到盏茶功夫便已到得殿外,陡见大殿内立着数人,姚陶齐端坐殿首,姚女与两位妇人静立两旁,众人眼神含笑瞧着牧晨走进大殿,纷纷点头致意。 “牧晨见过各位!” 牧晨抱拳一拜,见姚陶齐安然无恙不由心中好奇,方才只道他练功出了岔子这才唤他前来,不料姚陶齐好生生坐在那里,精神矍铄并无异状。 “老夫感激勇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再三思虑之下,唯有一处方能报答勇士之情,万望勇士莫要推辞,否则老夫心有不安。” 牧晨待姜老二将姚陶齐话语解说完,不由摇头笑道, “在下早已说了,只要族长不将我宗门心法外传便可,其他别无所求。” 姜老二眼神钦佩的瞧了一眼牧晨,见姚陶齐叽里咕噜说了一句,连替牧晨解释道, “勇士高义,老夫实在心中钦佩,此事只是老夫一番心意,并非用作交换,恳请勇士莫要推辞。” 牧晨见姚陶齐一片真诚再三劝告,心中不忍拂逆其意,当即拱手道, “那在下却之不恭,先行谢过族长盛情!” 姚陶齐闻言脸上神色一松,当即转身吩咐众人一声,起身在前带路,一旁姚女紧随其父身旁,牧晨不知二人带他到何处,连抬脚跟在二人身后。 三人一前一后走出大殿向南而行,沿途顼萺部族人见到父女二人纷纷躬身参拜,脸上满是崇拜之意,牧晨只见二人走出顼萺部落越走越是偏僻,不由暗自奇怪,只走出半个时辰,陡见前方崇山峻岭峭拔千丈,姚陶齐父女二人回首瞧了一眼牧晨点头示意,便即继续向前。 只得半柱香之后,三人到得山脚,牧晨抬眼望天,只见那山峰高耸入云苍翠挺拔,姚陶齐父女在最高一座山山脚驻足,牧晨见二人止住身形脚步随之一顿。 姚陶齐面向眼前大山,忽而伸手在山壁敲击数下,牧晨只听一阵隆隆之声响起,一道石门应声而起,露出一道宽约数尺高丈余的洞口,姚陶齐父女转身瞧了一眼牧晨,嘴角神秘一笑,当先一步跨入洞中。 牧晨心中惊奇不已,心道这顼萺部落处处藏着隐秘,旁人怕是到了跟前也是不知,当下也不多说,紧跟在二人身后进到洞内。 约莫走出一百来步,姚陶氏父女二人摸出火折将山洞内的油灯点燃,牧晨放眼望去,只见此洞方圆数十丈大小,中央处一层台阶将地面分作两半,其余并无任何物事,实不知二人带他来此作甚,念及此处,牧晨不由好奇瞧向对方父女二人。 那姚陶齐嘴角含笑,将山壁上挂着的油灯取下提在手中,抬脚向着四周山壁走去,牧晨好奇之下紧跟其后,待走得近了,只见那山壁之上刻画着许多图画,皆是一些袒胸露背的顼萺部先民舞姿招展做着各种动作,牧晨跟在二人身后心中默数,合共二十四幅图画,心下已然明白此处二十四幅图刻正是顼萺部落族人传自远古的炼体之法。 第八十六章 筋骨齐鸣 牧晨仔细看去,但见那二十四幅图刻或坐或站,手脚齐动摆出各种姿势,初时看去略显怪异,细看之下又觉奥妙无穷,不由得全身心投入其中,将其余物事抛诸脑后,身旁姚陶齐父女二人见状,悄然退出山洞,只留牧晨一人在此参悟。 无极宗在江湖以剑术着称,至于炼体之法略显粗陋,只是些江湖上流传的基本招式,如此遇到寻常高手倒也罢了,若是遇到江湖顶尖高手,便能瞧出其中破绽近身应战,牧晨那日与少林行痴初次相遇,二人交手之下已初现端倪,明面上二人胜负未分,实则牧晨却是输在少林派的炼体之法。 牧晨心知自身破绽,却苦于无炼体之法,此时机缘在前哪还肯走,当下依着壁画上动作一一练了起来。 牧晨双手高举过顶,双脚张开踮起脚尖,整个人成‘大‘字’状,双臂用力向上伸展,双掌五指曲指成爪,只撑得片刻而已,牧晨只觉体内经脉被拉伸延长,浑身酥麻不已。 忽而,牧晨动作一变,上身弯曲俯身抬头,双臂笔直向前随着身形前倾触到地面,脚跟踮起腰部后缩,一时间浑身筋骨隐隐作痛,体内气血急速运行之下浑身生出细密汗珠。 牧晨手脚并用,练完一幅图画,将之动作熟练之后便去学下一幅,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二十四幅图画一一熟练,尽皆了然于胸,只觉浑身酸痛无比,直比大战三日三夜还让人疲累,此时周身衣物已然被汗水湿透,散发出阵阵酸臭之味。 眼瞧得湿透的衣物牧晨不由心中苦笑,暗道既已将二十四幅图画动作铭记于心,此地也无需久留,念及此处,连抬脚走出山洞,只见外面月明星稀已然到了深夜,练功之时不觉时间流逝,竟已过去数个时辰之久。 牧晨沿着原路返回,见四周无人脚下一动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只得盏茶功夫,顼萺部已然近在眼前,当下身形放缓,抬脚向着居所行去。 顼萺部族之人此时大半业已睡去,牧晨瞧着四处一片寂静无声,自己一人走在这远古部落,不由得心神恍惚只如做梦一般。恍惚中不知过了多久,牧晨已到得自己住处,抬眼陡见吴语静依在门旁翘首以盼,绝美的容颜见到自己后嫣然一笑,只听吴语静娇声道, “牧大哥!” 牧晨见吴语静深夜未去睡觉却在此苦等,不由心中感动,忽而想起那日在黄城客栈也正如眼前一般,一股爱怜之情油然而生,走到吴语静跟前伸手抚着吴语静俏脸责备道, “静儿,以后不许这样了,累了就要早些歇息,不用等我。” 吴语静感受到脸庞大手的温暖俏脸陡红,心知牧晨心疼自己方才如此说话,非但未曾生气,反而觉得芳心甜腻无比,低声应道, “知道啦!” 吴语静话语一顿,忽而娇声续道, “牧大哥,你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罢!” 牧晨此时方觉,适才洞中练功忘了吃饭,此时被吴语静问起,只觉肚中饥饿难当,当即苦笑摇头。 吴语静美眸嗔了牧晨一眼,一双葇夷抱住牧晨手臂进到屋内便径自去得厨房,牧晨尚未尝到吴语静厨艺,心中一暖欲要上前帮忙,却被吴语静阻在门外,只得坐在桌旁翘首以盼。 过不多时,吴语静端着一只陶碗放到牧晨面前,脸含娇羞道, “尝尝味道如何?” 牧晨抬眼望去,只见一碗形如膏状之物,不由神情微怔,低声问道, “此乃何物?” 吴语静闻言俏脸陡红,嗔道, “我只会做这一道,你吃是不吃?” “吃!当然吃!” 牧晨当即端起陶碗,将那整碗膏状之物连扒几口吞入腹中,只觉入口滑嫩却是‘蒸蛋‘,只是形色怪异,方才未能一眼辨出。 吴语静见牧晨将那碗蒸蛋全然吃了心中欢喜,当即收拾碗筷进到厨房,牧晨瞧着吴语静婀娜的身影心中柔情无限…… 次日天尚未亮,牧晨便即起床,手脚齐动在院内舒展筋骨,练习那二十四幅图刻,只见牧晨两掌从胸前向体侧平开,手心朝上,双臂成一字状,同时两足后跟翘起,两目瞪睛平视,静立片刻。 忽而,两臂高举过顶,掌心朝上,尽力延伸上托;同时踮起脚尖,站立少许,陡地身形一变,双足外开成马步,同时左掌下落,右掌从身后往体前上抬,至两掌心朝上于胸前相遇时,双肘微屈,掌心朝下按力于双膝外侧,而后双臂微曲掌心朝上,成马步状站立。 待到周身发热,忽而马步挺直,十趾尖着地,两手下落手心拒地;同时昂头塌腰垂脊,站定定后脚跟落地,再掀起换作下一动作。 如此循环往复,牧晨动作越发熟练仿佛一气呵成,练得久了,只觉每式动作衔接处尚有不足,转换时筋脉偶尔抽搐,牧晨只道此法合该如此,一时并未多想,只是埋头苦练。 转眼过了五日,牧晨每日早起练习二十四幅图画炼体之法,只觉浑身变得轻盈许多,无需催发真气,纵身之下竟能跃上丈许高度,不由得心中欢喜,只是每到转换之处,便觉筋脉酸麻不已。 牧晨心中惊疑不定惟恐练出岔子,思虑再三之下决定问明族长,熟料姚陶齐听到牧晨描述,不知为何脸上神色分外惊诧,告知牧晨他动作无碍,眼前情景实属正常,说道人之筋骨体质愈是强盛,酸麻的感觉便会欲持久,仿佛折弯两根竹枝,愈是粗壮则所需力度愈大耗时愈久。 牧晨闻言心中稍安,想到姚陶齐说自己筋骨强盛,不由想到他特殊的体质,牧晨师父曾评价牧晨体质一般悟性尚可,因而牧晨只道他体质无甚特殊,只是经脉较之旁人坚韧抗毒性较强,如今机缘之下,才知自身体质不是之前所想那么简单。 牧晨原本打算过几日便向族长辞别,只是如今练习二十四幅炼体之法到了紧要处,为以防万一,牧晨决定暂且留下,若是有事可随时向姚陶齐请教,吴语静知晓牧晨想法后,只得陪在身边。 转眼秋去冬来已过两月,神农岭上江湖众人竟在此搜寻许久,眼看天气渐冷武圣遗迹仍了无头绪,只得暂且退去,暗中差人在神农岭四处村庄留守静观其变。 尹仲秋与无忧谷众人见牧晨二人久未归来,只得暂且回归宗门等候,心中只盼二人能够平安无事。 追杀牧晨二人的黑衣人一直隐在暗处,只是两人寻找数日仍未找到山底机关所在,若是将山凿穿,一则动静过大容易被旁人发现,二则费时甚久,此时为不让众人生疑,只得随众人离去,待到无人瞧见忽而转道返回,身上竟是带了开凿山石的铁器,几人认准方位后上下齐动,誓要凿出一条通道来。 两月以来,牧晨每日早起练习二十四图画炼体之法,每式动作早已行云流水酣畅不已,之前衔接处筋脉偶尔传来的酸麻感业已消失,筋骨舒展之时,只觉浑身舒畅不已。 牧晨两臂高举过顶作托天之状;同时踮起脚尖,双足外开成马步,双掌下落肘部微屈,掌心朝下按力于双膝之前外侧,而后双臂微曲掌心朝上,成马步状站立。 一式练完忽而身形一变,马步挺直,十趾尖着地,两手下落手心拒地;同时昂头塌腰垂脊,站定定后脚跟落地,练至此处,牧晨忽觉后背脊梁一紧,只听得体内咔的一声轻响,仿佛突破枷锁一般,随后每式动作舞动间,身体各处竟是传来阵阵隆隆之音。 牧晨心中欢喜,他曾听姚陶齐说过,此炼体之法练到筋骨齐鸣便已小成,肉身刀剑难伤才算大成,感受到肉身澎湃的力量,牧晨心中一时豪情陡升,直欲与少林派炼体之法一较长短,却在此时,陡听得远处传来一阵浑厚苍老的笑声, “哈哈哈……老夫终于寻到了!” 第八十七章 强敌齐至 牧晨听得远处传来朗笑之声,只觉那笑声浑厚似曾相识,当即收功静立正欲去瞧个究竟,恰在此时,吴语静被笑声惊醒走到院中,姿容秀丽的俏脸上,神色略显不安, “牧大哥!是他们……” 牧晨不如吴语静心细,此时听她提起猛地醒悟,那发笑之人正是那晚追杀他们二人之人,牧晨未曾料到,那些人竟然寻到洞口找到顼萺部落而来,见吴语静神色不安,不由劝慰道, “静儿,你且放心,顼萺部落不乏好手,虽说他们武功高强,始终双拳难敌众手。” 牧晨伸手握住吴语静一双葇荑,安抚道, “我且先去瞧瞧,你在此等我。” “不行,我也要去!” 吴语静神色倔强,一双美眸紧盯牧晨娇声道。 牧晨深深瞧着吴语静,心知吴语静平日虽然性情恬静淡雅不喜争执,但是执拗起来任谁也劝说不了,迟疑少许才道, “走罢!” 吴语静展颜一笑,双手挽着牧晨手臂,只见牧晨脚下一动便即展开轻身功法瞬息远去。 顼萺部族长姚陶齐闻得外人闯入心中冷哼一声,提着一根青铜长棍率部落数十精锐之士赶到寨前静候来犯之人,其余族人同仇敌忾之下纷纷操起刀叉剑戟立在族长身后。 牧晨与吴语静二人赶来之时,只见萺部族长姚陶齐傲立当前,魁梧的身姿挺拔奇伟,右手握着一截丈许长青铜长棍棍头拄地宛如权杖一般,心道幸得我传授他练气之法使他保住性命,如此英雄好汉若是死了实在可惜。 姚女与姜老二立在姚陶齐左右,见牧晨携着吴语静站在身侧,朝他含笑点头,姚陶齐似有所觉,转身见是牧晨不由开口笑道, “牧兄弟真乃仗义之人,此时危险关头仍与我等站在一处……” 牧晨来此两月有余,已然能懂一些顼萺部部落言语,此时闻得姚陶齐之言心觉惭愧,苦笑道, “族长抬举了,若非因为在下,那几人也不至发现此中隐秘,说来倒是晚辈连累部落兄弟。” 姚陶齐闻言,当即摆手道, “牧兄弟休要有如此想法,亏得你救了顼萺部子民性命,他们知晓感恩才助你一臂之力,正是我部落好男儿所为。” 牧晨正欲说话却被姚陶齐抬手阻止,恰在此时,天际尽头两道身影以迅雷之势朝此地赶来,只得片刻而已,二人便到得众人眼前,现出两道苍老的身影。 牧晨抬眼望去心中不由吃了一惊,只因那两位须发花白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沧海派的田、林两位长老,牧晨瞧着二人一时思绪电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人扫视顼萺部众人一眼,忽而似有所觉朝牧晨所在瞧来,那林长老神色一怔,随后瞧着牧晨友善道, “牧师侄怎会与这帮野蛮人在一处,快快过来,老夫护你周全。” 牧晨与吴语静闻言彼此相视一眼,心道若是未曾识得那夜追杀二人的黑衣人发笑之声,此时瞧得林长老一脸善意二人定然被骗,想到眼前之人面善心黑,牧晨心中生寒冷笑一声道, “我为何在此,那要多谢两位长老指路。” 田、林两位长老听得牧晨之言双眼微眯,眼中杀意一闪即纵,心中冷哼一声,暗道既然被你小子识破,那就休怪老夫辣手无情,心中如此想田长老嘴上却干笑一声道, “呵呵,师侄此话老夫不懂,既然你与他们同流合污,莫怪老夫不顾江湖情义。” 牧晨与吴语静二人闻言心中冷笑再不理会,只听林长老转身剑指姚陶齐厉声道, “你是这里头儿罢,赶紧交出武圣遗迹下落,否则教此地鸡犬不留。” 姚陶齐心中冷笑,他已然听懂二人话中意思,猛地大喝一声,田、林两位长老却是全然不懂,白眉微蹙道, “你说什么?” “族长说,放你娘的狗臭屁!” 姜老二在旁大声解释,顼萺部部落众人闻言放声大笑,牧晨与吴语静在旁瞧得不由莞尔。 “找死!” 林长老闻言心中怒气陡升,手上铁剑翻转,一剑向着顼萺部众人挥去,众人瞧着那讯若闪电的剑光杀来仿佛割裂空气不由心头微凛,正待闪身躲避,却在此时,姚陶齐身形一纵,手上铜棍猛地向那剑光迎去。 “嗡!” 那无形剑气撞在铜棍之上爆发出金属颤音,姚陶齐只觉双臂发麻,手上铜棍忍不住颤动。 牧晨与吴语静见势吃了一惊,未料到姚陶齐竟然有化境战力,须知在中原武林,化境已属绝顶高手,却不想在神农岭如此偏僻之地一位部落族长武功惊人,顼萺部众人见族长大发神威挡住敌人攻势纷纷齐声欢呼,呼声震耳欲聋传出许远。 沧海派田、林两位长老见一位土着竟然将自己攻势轻松化解,心下亦是吃了一惊,暗道如今看来想要血洗此地已然十分艰难,只是眼见成功在望,怎能甘心就此离去,二人念及此处,当即彼此相视一眼眼露狠色,欲先联手除掉姚陶齐,却在此时陡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朗笑之声, “哈哈哈,多谢二位带路……” 此地众人闻言抬眼望去,只见两道身着灰袍青铜罩面的蒙面人身形闪掠跃到田、林两位长老身旁落定,其速迅捷无比声势惊人,一看便知是武功高强之人,牧晨见到二人身影不由双拳紧握心中戾气陡升,他听尹仲秋所说,正是几个蒙面人害得他师父生死未卜。 “哼!原来是你们,难怪老夫总觉暗中好似有人跟踪。” 田长老瞧着二人冷哼道。 那两个青铜罩面的蒙面人其中一人瞧着沧海派田、林两位长老道, “既然我们目的相同,何不暂且联手除去碍眼之人?” 牧晨与顼萺部众人闻言心中一跳,心道若只两个化境高手众人合力之下倒也勉强可敌,若是他们双方联手则我等凶多吉少,念及此处,众人不由心生不妙之感,果见沧海派二老眼中凶光一闪便即纷纷点头。 “好,既然如此,老夫先来会会这带头之人。” 其中一位蒙面人身形一纵即逝,手中一柄三尺苗刀猛地斜劈向姚陶齐,姚陶齐眼神微凝,见那人刀未到,刀气已然吹断自己发丝,浑身皮肉被割得生疼,好在他将炼体之法早已练至大成‘刀剑难伤’,若非如此,恐怕周身早已四分五裂。 姚陶齐提着手中铜棍猛地右脚一跺,一招‘野火燎原‘棍身向上斜撩与那人苗刀撞在一处,交战处气劲外散震得双方身形各退数步,随即身形闪掠彼此杀到一处。 林长老瞥了一眼牧晨所在不由嘴角上翘,那日牧晨令他颜面扫地,他心中早已起了杀意,此时撇下众人脚步轻点提剑向着牧晨杀来。 “静儿,你先退到一旁。” 牧晨见那林长老杀来心中微凛,惟恐吴语静有所闪失将她劝道一旁,径自提着长剑迎去,身形未到一招‘天地不仁’已然使出,长剑剑尖划着螺旋圆圈向前绞杀而去。 “呛!” 双剑相交传来阵阵金属颤音,牧晨只觉一股巨力自手臂传遍周身,直倒退丈许远近方才止住身形,抬眼瞧向那林长老,却只是身形一顿,牧晨心中不由一阵苦笑。 “怎么可能!” 林长老吃了一惊,两月前他早已与牧晨交过手,那时只轻轻挥出一剑,牧晨便被震得身形倒退数丈鲜血狂喷,谁料今日二人再度交手,牧晨竟只是倒退丈许距离,除此之外瞧不见其余任何伤势,林长老瞧着牧晨心中惊诧,却不知牧晨两月以来,二十四式炼体之法达到小成筋骨齐鸣的境界,再也不似数月之前。 吴语静见牧晨撇下自己独自应战不由芳心一紧,心知自己武功微弱帮不上忙,只得在旁观看,陡见牧晨被震得身形暴退却是毫发无伤,俏脸上展颜一笑心中稍安。 林长老脑中思绪电转,一想到两月不见牧晨武功又强了许多,不由心中生寒杀意陡然涌现,右手手腕翻转挽出数朵剑花,向着牧晨斜斩而去,正是沧海派《沧海云剑》之‘大海无量’。 牧晨见势陡然手腕轻抬挽出一朵剑花,剑身斜劈而后转为上挑,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九式‘无中生有’,此剑招一经施展便生出‘飘渺’之意,一时轨迹难寻向着林长老剑身迎去。 双剑交击,牧晨被震得身形暴退处于下风,可是待到身形站稳便又提剑杀来,林长老虽武功高了不止一筹,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牧晨与林长老相差一个大境界,本应是一边倒的局势,只是牧晨相战之时,早已经运转《血饮九重天》增强修为,真气与血气融会贯通使得牧晨修为接近于‘天罡气’之境,再有炼体之法小成加持,几番叠加之下竟是相差化境不远,好在那林长老只是出入化境不久,否则无论牧晨如何增强修为也是不够。 沧海派田长老与另一位蒙面人见己方一时竟是不能取胜,不由眉头微蹙冷哼一声,欲要上前助阵,岂料才到半途便被数十位顼萺部精锐之士阻住去路,那数十人武功高的足以匹敌‘天罡气’之境,弱的也有‘金钟罩’境修为,众人合力之下使得二人一时竟是突围不得。 “圣女,我们要不要” 距顼萺部寨前不远的一座高山之上,一黑衣白发中年站在一女子身后开口道。 “先瞧瞧再说!” 那女子正是周希曼,此时她身穿一袭鹅黄衣裙,越发显得曼妙的身姿娇俏动人,瞧着山下不远处交战的场景,周希曼嘴角泛起好看的弧度。 第八十八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转眼牧晨与林长老二人拆得二十余招,二人双剑交击之时,牧晨每每被震得浑身发颤虎口欲裂,牧晨紧握剑柄一剑挑开对方剑招,剑身顺势回转右手斜而向前削出一剑,旧招未老新招已生一招连着一招招招衔接自如圆融如意,使得林长老一时寻不出破绽,想要以力破法也未凑功。 林长老越战心中越是惊奇,见牧晨剑招之中竟有剑神九式剑招影子在内,心道我沧海派百般算计竟是为他人作了嫁衣,念及此处,不由心中暗恨手上剑招陡变,剑身自左向右猛然凌空划出一剑,待剑气未散忽而剑身收回自右斜向左下挽出剑花,剑身顺势向右削出,如此后招随着前招,招招叠在一处威力倍增,正是《沧海云剑》第七招‘千重浪劲’。 牧晨只见一道无形剑气自左中右三处方位将自身身形封锁,那剑气几相叠加之下愈加锋锐无匹,尚未近身,只是数道外散气劲而已便割裂牧晨周身衣衫刮出数道血痕,心中不由猛然一惊,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身形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不待剑气临身步法随机骤变险之又险将之避过。 林长老见牧晨打不过便展开身法躲避心中怒气陡升,脚下轻点紧随牧晨身后手上动作却是不停,一连使出数招杀手锏,熟料牧晨身后仿佛生了眼睛一般总能化险为夷,林长老见久不能胜心中气急。 他却不知《千蝠幻影身》本是前人观悟蝙蝠身法所得,那蝙蝠于黑夜之中不能视物,却绝不会撞到任何物事全凭自身气机牵引,牧晨虽在前躲避无法后顾,但在《千蝠幻影身》气机牵引之下能感知周身危机临近,是以林长老不论剑速如何始终不曾沾上牧晨半点衣衫。 “小子,你怎会《千蝠幻影身》?” 人群中,那与一众顼萺部精锐之士相战的青铜蒙面人瞥见牧晨身法心中惊诧,连荡开身前众人身形一闪到得牧晨近前。 牧晨闻言心生不妙,不想眼前这蒙面人竟然识得自己施展的身法绝技,想起蝠老魔的话不由冷哼一声,心道若是其他人发问倒也罢了说不得我会如实相告,只是眼前这些蒙面人与师父遇害有关,念及至此不由冷声道, “关你何事?” “关我何事?此法乃我派失传秘技,你是如何学得?” 那蒙面人冷笑道。 旁观众人闻言纷纷瞧来,他们初见牧晨身法形如鬼魅全然瞧不见真身所在心中纷纷惊诧,却不想是别派武功,只是相信牧晨为人一时未曾多想,吴语静闻得那蒙面人话语望着牧晨眼中满是担优之色,只听牧晨嗤笑道, “真是可笑,你说是就是了?” “哼,真是后生可畏……” 那蒙面老者也不多说,手中铁剑翻转挽出数朵剑花以无形剑气向着牧晨催发而去,牧晨见势身形忽而一闪便即消失只在原地留下数道幻影,那蒙面人识得此身法来历,自是知晓面前数道身影皆为幻影只是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忽而心生警觉手中剑柄倒转一剑向着身后急刺而去。 “呛!” 双剑相交传出金铁之声,牧晨身形被震得暴退数步,心中猛地吃了一惊,实未料到此人感知如此灵敏,不待身形站稳脚下猛然交错在原处凭空消失,再次现身之时一招‘无中生有’陡然削向那蒙面人脖颈,熟料对方身形后仰险之又险将之避过,仰着身子顺势挥出一剑杀向牧晨。 牧晨招式已老,手中铁剑一时无法回援,当即双脚猛地一跺地面腾空而起,不待身形落地一招‘千钧一发’向着那老者斩去,那蒙面人仍保持身形后仰的姿势,脚下轻点划出丈许远近避过牧晨剑招。 牧晨有心为恩师报仇,一时间接连不断出招猛攻,偶尔无法匹敌便纵身闪避,须臾间双方你来我往斗得十数招,那蒙面人心中暗自惊诧,眼见《千蝠幻影身》身法如此惊人不由心生觊觎之心,二人斗得正酣,牧晨陡听耳旁传来一声厉喝道, “臭小子,快快束手就擒,否则老夫将她杀了!” 林长老见牧晨抛开自己与蒙面人相斗,心知若是上前助阵只怕牧晨仗着身法躲避届时仍是徒劳无功,想到那夜撞见牧晨与吴语静深夜幽会陡然心中冷笑一声,纵身欺近吴语静身前一招将之制住剑尖直抵吴语静咽喉,吴语静只得内息境修为自然不是林长老一招之敌。 “放开她!” 牧晨循声望去陡然心中一跳,当下撇开蒙面人全速赶至二人近前,顼萺部众人瞥见此处情景心中怒气陡升,想要上前相助牧晨,却被那田长老与另一蒙面人阻住身形一时进退不得,那与牧晨相斗的蒙面人见到林长老如此手段不由心中感叹,身形立在一旁并未插手,只是眼神玩味的瞧着牧晨几人,陡见牧晨立在林长老一丈外大喝道, “快放了她!” 林长老闻言也不理会嘴角微微翘起,手中铁剑往前一送向着吴语静脖子轻轻抹去,须臾间鲜血缓缓流出染红了吴语静雪白的脖颈。 “住手!” 牧晨见吴语静勃颈处流血心中陡然一跳,仔细瞧去却只是伤了一层肌肤,瞧着吴语静受伤牧晨只觉心中生疼。 “牧大哥,不要管我!” 吴语静瞧着牧晨眼神复杂,有自责不舍亦有几分心疼。 林长老也不理会吴语静话语,只是眼神含笑紧盯着牧晨道, “你们俩人只有一人能活,由你怎么选了。” 牧晨闻言忽而莞尔一笑,双眼紧盯吴语静绝色的容颜满是柔情,柔声道, “静儿,本想此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惜天不从人愿,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有胃疼毛病,切忌吃凉食……” 吴语静听得牧晨此话脸上神色陡骤变,脸上露出恳求之色,凄然道, “牧大哥,不要……” 牧晨脸上温柔一笑,缓缓抬起右手举剑向着脖子慢慢靠拢,深深瞧着吴语静眼中神情满是不舍。 “不要!” 吴语静心中一痛,不顾一切挣脱林长老手臂欲要阻止牧晨,不料方才跑出数步,那林长老陡地惊觉,盛怒之下举掌向着吴语静后背猛地劈去。 牧晨见吴语静逃脱心中一喜正待上前救援,陡然瞧见吴语静身后林长老猛地举掌拍向吴语静,当即目眦欲裂连施展《千蝠幻影身》全速赶来, “静儿,小心!” 吴语静闻言想要躲避却是晚了,只觉后背一股沛然之力传来,忍不住脏腑剧震仰天喷出一口鲜血,鲜血喷在迎面赶来的牧晨的衣袍之上,吴语静眼神凄迷瞧着赶来的牧晨,一双美眸满是柔情。 “静儿!” 牧晨搂着吴语静软倒的娇躯心中大痛,一股绝望之情油然而生,脑中闪过与吴语静相识至今的一幕幕画面, “小女子无忧谷弟子吴语静。” “如果我变得又老又丑了,你就不爱看了是不是?“ “牧大哥,你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罢!” …… 牧晨脑中思绪电转,想到与吴语的种种不由心中悲痛一行清泪自眼角流下,《血饮九重天》功法不经引导自行在体内运转起来,浑身血气急速运转使得身体发烫牧晨却是犹如为觉,一股滔天的戾气随着气血运转愈来愈大,牧晨双眼赤红浑身煞气惊人, “我杀了你!” 牧晨燃烧体内气血之力,使出《血饮九重天》功法上所载武功‘心火燎原’猛地一掌朝林长老拍去,掌未到一股无形劲气已然急速而去。 “不可能!” 林长老心中大骇,实未料到以牧晨境界能拍出如此惊人一掌,惊骇之下不敢丝毫怠慢连运转周身真气举掌相迎。 “哄!” 交战处传来一声惊天巨响,其余众人吃惊之下纷纷侧目瞧来,只听一声筋断骨折之声响起,林长老右臂瘫软在旁身形暴退数步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双眼瞧着牧晨满是不可思议。 牧晨亦退了三步,瞧着林长老双眼赤红仿若猛兽一般直欲生食其肉,忽觉喉咙一甜嘴角溢出一口鲜血。 身后不远那蒙面人见牧晨竟然打伤化境高手心中大骇,瞧着牧晨充满煞气的身影心中生寒,忽而眼中闪现一抹厉色,提剑向着牧晨后背刺去。 牧晨抱着吴语静脸如死灰双眼紧盯林长老丝毫未决身后之人,眼看蒙面人剑尖即将刺入牧晨身体,忽而远处天际响起一道高亢的鸣啼之声,只听破空之声传来,那蒙面人忽觉胸口一痛不由低头相瞧,只见自己胸口已然多出一个血洞,鲜血源源不断往外涌出。 第八十九章 昔人乘鹤一指东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东方天际一只黄鹤急速而来,那黄鹤身长丈许,背上盘膝坐着一位衣衫单薄的老者,老者发须皆白齐腰长短,整个人仙风道骨又不失邋遢,当真乃一怪异之人。 “老祖宗!” 顼萺部众人神情振奋欢呼出声,望向那老者眼神满是恭敬之色,其余之人见那黄鹤神骏非凡心中吃惊,只道是当年青衣武圣座骑。 “撤!” 不远处一座山巅之上,周希曼瞧得那老者现身陡然娇喝一声,当机立断吩咐众人撤退。 周希曼方才在山顶瞧得仔细,见到牧晨为吴语静欲要挥剑自刎不由心中触动,心道这世上男子不是都寡情薄幸的么,他怎地如此之傻为了心爱之人竟是不惜性命 周希曼率众人后撤许远,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牧晨所在,嘴中楠楠念叨好似说着什么。 牧晨瞥了那老者一眼便即收回视线,浑身血气燃烧殆尽只觉脑袋一阵晕沉,强咬舌尖保持清醒紧紧搂着吴语静心中悲痛不已。 吴语静气若游丝,一双美眸紧紧盯着牧晨眼中满是不舍,神情凄然道, “牧……大哥,静儿……好舍不得你……你……” 吴语静才一张嘴,鲜血便即自嘴中流出,牧晨心神慌乱悲痛道, “静儿,你歇息一会,别说话……” 吴语静无力抬起右手,伸手抚着牧晨脸庞忽而双颊陡红柔声续道, “不……我,我要说,再不说就……就没机会了……,牧大…哥……如果有……来生……静儿仍要遇见……你,与你在一…一起……长相…厮……厮……守。” 吴语静话语说完美眸便即紧闭螓首向着一旁垂落,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在牧晨手臂,牧晨心如刀绞不停哀嚎,忽而猛地仰天嘶吼, “不……” 旁观众人闻得牧晨悲痛之声纷纷摇头扼腕叹息,顼萺部落一些女子瞧见牧晨与吴语静二人生离死别,忍不住心中悲凉纷纷落泪,众人一时不知如何上前劝慰。 那剩余三个化境之人见那老者一指便取了一人性命不由骇得一跳,心中退意萌生,倏而见那老者驾鹤临近,右手轻抬向前一指点出,手指所向正是与姚陶齐激战的蒙面人。 那蒙面人见状吓得亡魂皆冒,脚下猛地一跺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一般远去,只是无论他如何快法,亦是快不过空中的黄鹤,那老者骑着黄鹤须臾赶至,指尖一股无形气劲迅若闪电迸发而出。 “噗!” 那蒙面人前冲的身形猛然一顿,后背被那老者一指气劲透胸而过,当场生机断绝栽倒在地。 沧海派田,林二老见片刻间便陨落两位化境高手,再也不敢在此处逗留,两人身形一展分开来逃,只盼自己福大命大躲过一劫,那老者轻拍黄鹤鹤颈座下黄鹤立即会意,身形一转向着田长老身影追去。 田长老方才跑出不远,陡见黄鹤映在地面的倒影不由心中吃了一惊,心道既然躲不掉那就拼了如此或许尚有一线生机,念及此处,田长老猛地转身,一招‘千重浪劲’一剑向着天空刺去,剑气惊天仿佛刺破空气。 黄鹤背上的老者陡见一道惊人剑气袭来,脸上神色古井无波,伸出枯瘦的左掌轻轻向下按去,一股狂暴的气墙应运而生随着掌风向下猛地朝地面田长老拍去。 “哄!” 真气撞击传出一声惊天巨响,田长老心中大骇,只觉仿佛天塌一般一股浑然之力压着自己身躯向下欲要将之粉碎,身形不由猛地一矮俯身喷出一口鲜血。 骑鹤老者一掌拍出不待田长老喘息,抬手点出一指指尖一道浑然气劲迅疾向下。 田长老见避无可避不由心中喟然一叹,暗道老夫武功已然绝顶偏偏贪图武圣遗迹,如今却平白送了性命,贪之一字着实害人不浅,想到此处田长老忽而嘴角一笑仰天倒去。 那老者见田长老气绝满是皱纹的脸上无喜无悲,放眼瞧了一眼远去的摩尼教众人不由白眉微蹙,当即调转鹤身向着林长老追去 牧晨跪坐地面,紧紧搂着眼眸紧闭的吴语静神色呆滞彷如没了魂魄一般,过不多时,一只枯瘦的手掌猛地抓住吴语静玉手手碗,牧晨猛然回神抬眼怒目而视,却见是那解决一众化境高手的老者,陡然厉喝道, “你做什么!” 那老者见牧晨如此紧张,古井无波的脸上忽而一笑道, “她还没死,再不救治只怕就真的死了。” “前辈,你,你说……” 牧晨空洞的双眼陡然恢复神采,心中些许紧张之下不由话声发颤,眼神期盼的瞧着那老者。 那老者闻言含笑点头,朝着一旁姚陶齐吩咐道, “齐儿,去将那莲子取来……” 姚陶齐闻言一怔,并未有过多迟疑,心中知晓老祖宗嘴中所说的莲子正是‘三花并蒂莲’的莲子,顼萺部落久居神农岭,曾经得到过一株‘三花并蒂莲’,只是许多年来早已消耗殆尽,如今只剩两颗莲子,只是那莲子用以补养之症,若是当初姚陶齐用之缓解真气冲撞之苦只会适得其反。 牧晨此时方才认真打量眼前骑鹤老者,但见他身材消瘦齐腰须发银白雪亮,面庞凹陷颧骨颇高双目深邃炯然有神,让人见之仿佛迷失其中,他座下黄鹤此时立在人群外围,在那啄着地面。 那老者瞧见牧晨脸色苍白双目赤红不由白眉微蹙, “小兄弟身上戾气颇重,让人心惊!” “方才晚辈心生绝望真个不想活了。” 牧晨苦涩一笑,想到与吴语静永别就觉心中烦躁,恨不得毁灭眼前一切直欲与她一块去了,是以不顾性命的燃烧体内气血之力发出决绝一掌。 “不对,不对……老夫瞧瞧……” 那老者眼神微眯好似自语,伸出枯瘦的右手手指搭在牧晨手腕处,暗中将一丝真气送入牧晨体内。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心道眼前前辈乃顼萺部落长者,理应与众部落之人一般不会练气之法,怎地他体内会有真气,若是如此那姚陶齐也不至恳求他传授练气法门了,念及此处,牧晨心中狐疑想要发问又觉唐突,此时只觉一丝真气在体内各处游走,虽只是一丝却使得自身体内真气退避三舍不由得心中惊诧。 那老者手指抚着牧晨脉门半晌,忽而眼中闪过一抹遗憾之色,将手指移开道, “好顽固的戾气,老夫亦是无能为力……小兄弟,你被人算计了” 牧晨闻言心中吃了一惊,脑中搜肠刮肚实不知何人所为,猛地想到一种可能又觉匪夷所思,不由苦笑道, “是福是祸命数使然,前辈无需介怀!” “小兄弟胸襟豁达,如此倒是有一丝希望” 老者当下将克制之法说予牧晨,牧晨暗自谨记,二人说话间,牧晨只见姚陶齐手中握着一只骨质小盒,小盒约莫数寸长短打磨得光滑如玉,姚陶齐将骨盒递给老者便恭敬退到一旁,那老者方才打开骨盒,陡然一股芬芳之气随之外散,让人闻之不由精神一震。 牧晨瞧着那‘三花并蒂莲’莲子大小与一般莲子相仿色泽鲜艳呈青紫之色,也不知放在盒中多久竟没有半分干瘪之状,心中忐忑的瞧着老者将莲子捏碎送入吴语静嘴中,莲子粉嫩异常入嘴即化化作精纯药力流入吴语静腹中。 “莲子只能护住她心脉,若想将她救醒却是不能……” 那老者瞥了一眼神情紧张的牧晨,无奈道。 牧晨闻言脸色一变,连急声道, “前辈,连你也……” 老者被牧晨打断话语,知他救人心切并未过多指责,只是开口道, “我虽不能救活,但世上有人能够。” 牧晨方才闻言心中失望,此时听得老者说完忽而又生出希望,连出声问道, “谁人能救?” “距此西南数百里外有一医道圣地唤作药王山,那里有人能将她救活。” 老者抬手斜指远处天际,神情一素道。 牧晨闻言心中恍然,他早已听说药王山大名只是无缘得见,想不到现下却要有求于人,想到吴语静情势心道纵然千难万难也要求那人将静儿救活,不由向着众人道, “晚辈这就去,诸位后悔有期!” “慢,你如此去法只怕人尚未到,你那小女友已然去了…老夫座下黄鹤暂且借你,你到了之后它自会归来。” 老者瞥了牧晨一眼,含笑道。 牧晨闻言心中感激不已,向着老者躬身一拜,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感激不尽!” “去!你只有一月时日,一月之后那莲子功效消失。” 牧晨闻言重重点头,正待上路,不料斜刺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牧兄弟,我与你同去……” 牧晨转身望去,却见姜老二率众而出走到牧晨近前,牧晨早已知晓姜老二是药王山传人,当即点头同意。 第九十章 故人 牧晨转身向着顼萺部落众人抱拳一拜,小心翼翼抱着毫无知觉的吴语静娇躯上得鹤背之上,将其横陈在自身双腿之上盘膝而坐,姜老二见牧晨身形坐稳当即脚下轻点跃上鹤背,待到二人坐定,只听得一声高亢鹤鸣响起,那丈许长黄鹤双翅一展跃上高空。 顼萺部众人目送黄鹤远去不由得悠然一叹,想到两月来与牧晨二人患难相交,心下不由暗自祷祝牧晨此行顺遂能够将吴语静救活。 那骑鹤老者见到黄鹤去远,忽而转身瞥了一眼不远处一座山峰,朗声开口道, “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 顼萺部众人闻言吃了一惊,双眼环视四周却是毫无发现,陡地听得一声朗笑自不远处传出, “哈哈哈……当今世上能发现在下行踪的不足三人,想不到今日竟多出一个。” 那发笑之人话声方落身形已然到得骑鹤老者近前,身法之快较之牧晨如今的《千蝠幻影身》尚要高出数筹。 顼萺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场中便已多出一位相貌中正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生的一张方脸,面如刀削鼻梁高挺,顾盼间不怒自威,骑鹤老者瞧见中年人模样心中暗赞一声,嘴上道, “以阁下之武学境界莫非也贪图武圣遗迹不成?” 那中年人仔细打量眼前老者神请含笑道, “在下不用可以赠给旁人,没有人不希望自己武功高强……” “不错……只是你若能胜我此地便由你搜寻,若是老夫取胜阁下今后不可踏上神农岭半步。” 骑鹤老者右手捋过胸前雪白须发,神情似笑非笑瞧着那中年男子。 “有趣得紧,在下能够与当今天下绝顶高手一战实乃此生无憾矣,就依你之言。” 那中年男子话音刚落身形便从原处消失,一掌猛地拍向老者胸口膻中穴,那老者见势身形略微右侧将之避开,倏而一拳砸向中年男子左腰肋骨处,中年男子左臂外圈卸去对方一拳之力,同时右掌化作掌刀戳向老者肩井穴,只觉对方拳劲虽已卸去大半仍有少许作用己身,那老者力道惊人直震得自己手臂隐隐生疼。 那老者见中年男子掌刀近身肩头微沉躲过一掌,同时左手手掌扇向对方掌刀,中年男子举左掌迎去,双掌相交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二人身形震得各自倒退数步,随即不待身形站稳便又杀作一处。 须臾间二人已斗得十数招,旁观顼萺部众人初时尚能瞧个一二,到得后来只觉二人越打越快越打越凶竟已瞧不真切,不由纷纷心中惊骇。 二人身形迅疾如风移形换位,由地面战到树梢,再由树梢战到水面,一招一式拳掌相交外散的劲气将脚下巨树震断,使得山石崩裂溪水断流,只斗得半个时辰所过之处早已狼藉遍地面目全非。 骑鹤老者扫了一眼已然毁了一半的顼萺部落,暗道若再打将下去只怕老夫家也没了,纵然胜了又有何用,念及此处,老者猛地退后一步,双臂平伸前臂弯曲握拳向天作‘山’字状,双腿张开如马步,而后双手双脚左右交错,好似跳舞一般。 倘若牧晨在此,定会识得眼前老者所使正与那夜袭击他的三个野人动作相仿,倏而那老者双臂交错于胸前,双掌下垂至丹田气海而后提气运功,双掌猛然向前拍出,一股奇强的气劲向着那中年男子轰杀而去。 中年男子见势心头微凛,倏而右臂自下向上绕圈,左臂自上向下绕圈,随着他双臂舞动,四周天地之气被他双臂搅乱,一股狂暴气劲以中年男子为引猛地爆发开来,待到气势达到顶点,中年男子猛地双掌推出迎向对方。 双方几乎同时起手同时落掌,只见两股奇强的无形气劲轰然撞在一处,随着一声惊天轰鸣,周遭地面应声陷落寸许距离,二人双脚亦随之下沉。 中年男子只觉脏腑剧震,忍不住喉咙一甜一丝鲜血自嘴角溢出,反观那老者却是泰然自若全然瞧不见半点伤势,中年男子见状心中不由颓然一叹面上却是古井无波, “前辈武功世属罕见,在下不及……自今以后在下绝不踏足神农岭半步。” 骑鹤老者见中年男子信守承诺,不由心中一松道, “老喽老喽,不中用了,阁下能够信守承诺老夫幸甚。” 中年男子闻言心中更加汗颜,只道是那老者奚落于他,当下也不理会抱拳道, “告辞!” “慢!” 老者见中年男子转身欲走当即低喝一声叫住对方身形,那中年男子身形一顿转身望向老者,只听那老者道, “其实此处并无武圣遗迹……” 中年男子闻言,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出现一抹惊色,正待说话却听那老者续道, “据部落老人口口相传,两百多年前青衣武圣的确来过此处,只是最后未能寻到‘三花并蒂莲’便留下座骑黄鹤黯然离去……” “方才那黄鹤是……” 中年男子闻言皱眉沉思,忽而想到方才载牧晨三人离去的那只黄鹤不由出言询道。 “是当年那只的后代。” 老者瞥了中年男子一眼神色平静道。 中年男子心中暗自思忖,心道眼前老者既已胜了我我已然答应赌约不会再来此处,自没必要拿此话诓我,只是若真如他所说又是何人暗中造谣,念及此处,中年男子忽然剑眉微蹙心中犹疑不定,当下也不多说,辞了骑鹤老者便即消失在原处。 “唉……此人日后定是武林中霸主人物……” 骑鹤老者深深瞧了一眼中年男子背影消失嘴中喃喃,忽而脸色发白一缕鲜血自嘴角溢出,原来方才老者与那中年男子相战二人尽皆受伤打了个平手,只是老者不愿中年男子发现便强行忍住,此时眼见对方走远,放松之下伤势猛地显了出来 药王山身在巴蜀之地,传承至今已有数千年历史,传说神农氏在神农岭尝遍百草仍觉不够,便一路往南到得巴蜀之地,心惊此处灵气之浓山川草木之盛便在此久居,到得晚年神农氏总结毕生所得创出旷古烁今的医道奇书《神农百草经》,后人得其衣钵传承以神农氏所居之山为据悬壶济世,将医道一途发扬光大,此则正是那药王山由来。 牧晨三人乘着黄鹤一路往西南而行,不到半个时辰便即出了神农岭范围,俯身下看只见山峰渐少地势渐低,一片片状如九宫格般的良田映入视野,耳旁风声嚯嚯眼前白云蓝天,二人只觉仿佛身入云端成了诗中所讲乘鹤西去的仙人一般。 那黄鹤力大无比背上载着三人竟是犹有余力,一路风驰电掣只得两个时辰便出了荆楚地界到得益州,牧晨与姜老二人见身下群峦叠翠不住后退不知几何,心道巴蜀山川较之太岳山却要多得多了。 眼看夕阳西下,那黄鹤已然飞过大半日却仍在群山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姜老二陡见前方出现一片巍峨大山心中一喜手上轻拍鹤背,那黄鹤会意当即速度放缓,绕着群山盘旋一圈落在一处空旷的山谷之中。 牧晨抱着吴语静跃下鹤背,姜老二紧随其后,二人向着黄鹤抱拳拜谢,那黄鹤倒是颇有灵性,鹤首向着二人轻点嘴中发出高亢鸣啼之声,倏而双翅一震飞上高空。 牧晨二人目送黄鹤离去心中暗自感慨,眼见黄鹤身影消失天际尽头,当即转身登上山道向着药王山行去,此群山山峰峭拔千丈高耸入云身在万山之间尤为显眼,只如鹤立鸡群一般。 牧晨见山道狭窄陡峭惟恐吴语静有失,当即将她柔弱无骨的娇躯负在后背,沿途所见尽是刀削般的高峰上顶云天危峰兀立令人望而生畏。俯身望去山下悬崖深且陡,崖下云雾缭绕仿佛置身云海之间。 以牧晨二人如今功力,沿途歇得好几次方才登上山顶,牧晨忽而想起前朝诗人所作《蜀道难》一首,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牧晨随在姜老二身后踏上山顶,只见山顶上一座巨型石像屹立山巅,那石像高约数丈牛首人身,正是传说中神农氏模样,雕像身后是座石岩大殿,那殿气势磅礴浑如一体,仿佛将山体镂空开凿而成。 “是二师兄,二师兄回来了” 大殿门口处一些药王山弟子往来进出,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眼尖认出姜老二身影连惊呼出声,其余弟子闻言望来神色惊喜不已,连快步迎上前来。 “师父他老人家可在?” 姜老二回到药王山只觉踏实温馨,见到多年的同门师弟眼神含笑。 “师父他老人家见你数月不归心中担忧,两月前便已外出寻你至今仍未归来。” 众师弟瞥见姜老二身旁的牧晨背着吴语静也不吃惊,只道是上山求医的病人,药王山时常能见一时倒也不足为奇,听得姜老二发问有人连忙答话道。 姜老二想到自己累的师父担忧几十岁仍在外奔波劳累不由心中发酸,直欲外出找师父回山,忽而想到此行目的不由问道, “现在药王山谁人主持?” “是炎师叔!” 当先那少年道。 “哦?炎师叔回来了……牧兄弟咱们先进去罢。” 姜老二心中一喜当先一步步入大殿,牧晨抬脚紧跟其后,只见殿中陈设简陋,除几张桌椅外就是一尊布满经脉的青铜雕像。姜老二抛下牧晨径自去请炎师叔。牧晨在大殿静候,抬眼四顾只见殿前神案摆着一尊尺许来高雕像,那雕像刻得是一位盘膝坐地的老者,老者手中拿着一根药草送往嘴边脸上露出思索色,神案两旁刻着一副对联,左首处刻着:药医不死病,右首则刻:针救难医人,牧晨正自打量,忽而一声苍老得笑声道, ”哈哈哈,小兄弟可还认得老夫?” 牧晨闻言转眼望去,却见来人六十来岁头发花白脸色红润,举止气度不凡,让人一见心中为之折服,正是那日衢州城夜里卖药的老者,不由惊喜道, “前辈,原来是你!” 那老者含笑点头,仔细打量一番牧晨眼含欣赏道, “我与小兄弟有缘,既已知你此行目的,就破例为你救她一救。” 牧晨闻得炎姓老者之言心中一喜,抱拳拜道, “如此晚辈多谢前辈相救之恩,永生不忘!” 炎姓老者听得牧晨此话连含笑摆手,抬脚走到吴语静身边正待医治,却听殿外传来一位女子娇脆之声, “二师兄回来了?” 牧晨只觉此声音有些耳熟连抬眼望去,只见那女子自殿门口现出身来,女子约莫十六七岁,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肤色白里泛红,姿形秀丽,容光照人,正是荆安郡梅村人徐姑娘闺名一个凤字,牧晨在此见到徐姑娘心中着实吃了一惊。 徐姑娘见到姜老二面色一喜,忽而似有所觉望向大殿内多出的一道身影娇躯猛然一震双眼发酸,瞧着那道挺拔俊朗的身影,心道莫不是老天见我可怜教我在此瞧见牧大哥,哪怕只是一时幻觉也好。 第九十一章 冰魄续脉,寒蚕养经 牧晨自师弟张超那得知他与徐凤二人被一位骑驴老者所救身体复原,只道徐凤仍呆在梅村之中,却不想竟在此处遇见,瞧着徐凤只数月不见便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苍白的脸上不禁莞尔一笑。 徐凤只道那日牧晨与吴语静二人摔下悬崖早已身死,数月来每每想起二人心中仍觉悲痛,陡见牧晨在此不由得心神激荡,一时只道自己生出幻觉,一时又想定然身在梦中,想到此处,徐凤贝齿轻咬舌尖,只觉自舌尖处立时传来一阵刺痛,一双美眸陡然神光湛湛颤声道, “牧,牧大哥!” 一旁姜老二二人瞧得牧晨与徐凤模样显然早已相熟,二人彼此相视一眼,心道缘之一字当真妙不可言,若是有缘之人兜兜转转终会相遇。 “徐姑娘,好久不见!” 牧晨望着徐凤嘴角含笑道。 徐凤陡听得牧晨熟悉的话语心中再不作他想,数月的自责与悲恸仿佛决堤的洪水突破堤口一般,娇躯一闪径自扑倒在牧晨怀中,嘴中不停啜泣道, “太好了……牧……大哥,老天有眼,好人终有好报!” 姜老二二人见牧晨与徐凤久别重逢心中暗自替二人高兴,那老者人老成精瞧着徐凤毫无矜持的行径嘴角不禁微微翘起,姜老二尚未见过徐凤如此女儿姿态心下不由悠然一叹,眼角不经意望了一眼坐在那毫无知觉的吴语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晨与故人重逢亦是心中欢喜,抬手欲安抚徐凤,熟料手到半途忽觉浑身发软眼前一黑向着一旁倒去。 徐凤只觉怀中牧晨身子越发沉重连仰头相瞧,陡见牧晨眼眸紧闭向右首栽倒芳心猛地一惊,双臂连环住牧晨后背娇呼道, “牧大哥!” 姜老二二人见牧晨晕倒亦是吃了一惊连闪身凑到近前,炎姓老者伸手搭住牧晨脉门仔细查看,徐凤与姜老二见师叔神情专注不敢出声打扰,片刻之后只听那炎姓老者道, “这小子怎地弄成如此境地,体内气血不足两成……” “那怎么办呀?” 徐凤闻言脸上神色一变,急声问道,一旁姜老二亦是望向炎师叔。 “无妨,先将二人抬到屋里去……” 炎姓老者望着昏迷的牧晨与吴语静摇头一叹,却不知牧晨二人何故弄得如此境地,当即吩咐二人道。 原来牧晨在顼萺部落见吴语静中掌倒地,绝望之下不惜燃烧体内气血短时间提升功力发出那决绝一掌,如此才能将林长老打伤,只是自身付出代价颇重发出一掌后只觉头脑昏沉险些晕倒,心中因记挂吴语静才咬牙坚持到药王山,陡听炎姓老者愿意搭救心神放松之下伤势趁虚而入晕死过去。 牧晨只觉身子沉重意识不住下沉,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过得片刻,眼前出现许多银色光点,周遭丝丝红色光线绕着那光点挪移,倏而一声轻响,那丝丝红光靠近银色光点之后竟是壮大许多,牧晨瞧得心中颇觉惊奇,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忽而,黑暗处闪现一道光亮一道豁口出现牧晨眼前,牧晨想也不想抬脚向着光亮走去,恰在此时,一股甘甜凭空传入嘴中,牧晨暗自咂巴着嘴睁眼自昏迷中醒来。 “牧大哥,你醒啦!” 徐凤自牧晨昏迷之后便一直在旁照料,方才喂过汤药见牧晨睁开眼来,秀丽的容颜上神色一喜,娇声道。 “我昏迷多久了?” 牧晨瞧着徐凤手中端着碗汤药不由心中一暖,柔声问道。 “整整三日了。” 徐凤莞尔一笑,姿容秀丽的容颜仿佛莲花绽放沁人心扉。 “三日!静儿她…” 牧晨闻言心中一急,欲要翻身坐起,熟料身子一阵酸软无力眼前发晕。 徐凤见牧晨才一醒来就惦记吴语静,心中忽然有些羡慕吴语静,心道倘若牧大哥如此待我就算伤十次百次又有何妨,念及此处,陡地俏脸一红,见牧晨手抚额头连上前扶住他身子柔声劝道, “牧大哥,你且放心,师叔已然替静姐姐看过了,师叔江湖人称阎王敌,有他在静姐姐定然没事。” 原来那炎姓老者便是江湖闻名的阎王敌炎西川,牧晨曾听师父说过此人却无缘得见,不想自己在衢州城遇到的卖药老人竟然便是大名鼎鼎的炎西川,听徐凤如此一说牧晨心下稍宽,只是几日未见吴语静忍不住心中惦记,瞧着徐凤道, “我想去瞧瞧。” “呵呵呵……小兄弟倒是个痴情种,有趣有趣!” 牧晨话音方落,忽而自门外传出一阵朗笑声,炎西川推门而入含笑瞧着牧晨。 “师叔!” 徐凤见炎西川进来,连恭声道。 “晚辈多谢前辈相救之恩!” 牧晨跪在床头欲要叩拜,却被对方伸手阻住,只听炎西川道, “小兄弟与我药王山有缘,不必行此大礼。” 牧晨见炎西川阻止当下也不勉强,心中记挂吴语静伤势不由小心问道, “前辈,不知晚辈带来的那位姑娘伤势如何?” “我已用冰魄银针封住她周身穴道,使其经脉自行接续性命无碍,只是若想她早日苏醒尚需一味药引方可……” 炎西川说道吴语静伤势脸上神情一素,瞧着牧晨开口道。 “什么药引?” 牧晨发觉徐凤闻得炎西川之言扶住他的手臂一颤,不由朝她瞧了一眼,未及多想连开口问炎西川道。 “碧毒寒蚕。” 炎西川神色凝重缓缓开口。 “碧毒寒蚕?” 牧晨闻言一时剑眉微蹙,却是从未听过碧毒寒蚕之名,不由出言问道, “上哪去寻,晚辈这就前往……” “碧毒寒蚕生在极寒之地,其血呈绿色且有剧毒,因而被唤作碧毒寒蚕,传说碧毒寒蚕以冰魄为食身上寒毒无比,可是天生万物各有其用,除身具剧毒之外亦可作为疗伤奇药,有凝结经脉之效“ 炎西川神情凝重娓娓道来,忽而话音一转续道, “只是若想抓住碧毒寒蚕恐有性命之忧……” “晚辈不怕,还请前辈告知。” 牧晨想到吴语静仍然昏迷不醒不由决然道。 一旁徐凤听二人说话并未插言,瞧得牧晨为吴语静不顾性命,忽觉心中酸涩,只听炎西川道, “传说中原以北太白山上便有碧毒寒蚕踪迹出现,偶有上山猎人遇之被咬,皆被冻成冰人……” “太白山距此数千里之遥,即便骑乘千里名驹日夜不停赶路来回也需半月有余,且沿途山川颇多只怕更慢,只怕一月时间不够?” 牧晨闻言剑眉微蹙道。 “一月?我又没说她只有一月时日。” 炎西川闻言一怔,眼神疑惑瞧着牧晨, “你就是不去也无碍,只是等她经脉自行接续怕是要等两三年了” 牧晨神情尴尬,一时忘了炎西川以冰魄银针替吴语静续脉,只道仍如顼萺部老者所说只有一月时日,只是虽知时日充足,牧晨亦不忍见吴语静昏迷那许久,想也不想道, “如此晚辈倒是可尽心寻找那碧毒寒蚕!” “老夫尚有一块千年冰魄,可以将它引诱,届时你以石盒装着碧毒寒蚕,石盒内老夫会洒上药粉,可使它陷入沉眠……” 炎西川闻言点头,神色认真道。 “晚辈谨记!” 牧晨向着炎西川抱拳一拜,正欲动身前往,一旁徐凤见势神色一急欲要开口阻拦,却听炎西川道, “依你如今情形若是倒在半路老夫可就鞭长莫及,若有那血色药丸每日服下一粒,伤势调理一月定可完好如初…” “前辈,那血色药丸在下也就几颗,用完可就没了。” 牧晨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不由苦笑道。 “唉,可惜老夫那日得你一粒药丸潜心钻研,如今尚少两味药材……” 那老者摇头一叹,神情遗憾道, “还是等几日再动身不迟,老夫也好准备周全。” 牧晨闻言犹疑少许只得轻轻点头,待到事情商定完炎西川便又查看一番牧晨伤势,确认无碍后便携着徐凤出门,等到二人走后,牧晨抬脚出了房门向着吴语静居所而去。 第九十二章 少年侠士英姿飒飒 牧晨瞧着吴语静躺在床上神情安详宁静好似睡着一般心中柔情涌现,伸手抚着她略显苍白的俏脸柔声道, “静儿,几日未见你清瘦许多……” “过几日我便去往太白山寻碧毒寒蚕,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要好生保重。” “对了,你还记得徐姑娘罢,想不到她竟然拜入药王山成为药圣弟子,当真是羡煞旁人” 牧晨替吴语静捋顺额前青丝嘴中喃喃自语,又好似在对吴语静说话,只是一个人说了许久床上吴语静却没半分反应,忽而心中一痛只觉喉间梗住说不出话,片刻之后才道, “自今以后,我再也不许任何人欺你辱你伤你半分……” 牧晨想到那日若是打斗之时多加留意吴语静也不至弄得眼前情景,就算敌不过二人也可以《千蝠幻影身》带着吴语静逃脱,想到此处,牧晨不由心中自责,他却忘了自身功力本就逊了林长老二人不止一筹,若是分心他用只怕败得更快。 牧晨心神激荡之下只觉脑中昏沉,连盘溪打坐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恢复气血,熟料体内血气流动迟滞竟是无法运转,勉力之下忽觉全身无一处不痛只得暂且放弃,伸手自怀中掏出那瓶血色药丸,眼见瓶中只剩一粒不由得心中迟疑,瞥了一眼床上静卧的吴语静,心道我此去吉凶难料为保万无一失需时时保持体力要紧。 念及此处,牧晨将那仅剩的血色药丸吞入腹中,那药丸入口即化化作精纯的药力散在周身各处,使得体内原本干涸的血气仿佛久旱逢甘雨立时躁动起来,只得半柱香功夫周身血气竟是增强一成左右。 牧晨不敢丝毫怠慢,再度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恢复气血之力,不知过了多久,牧晨已然运转数百周天,体内血气竟是恢复三成之多,只觉脑中一片清明较之前好了许多。 “这血色药丸当真神奇,怪不得炎前辈说若是每日一粒便可痊愈,依我看来不需一月即可完好如初,不知那嗜血男子从何得来……” 牧晨收功静坐,凝神内视之下心中暗自感慨,抬眼见吴语静仍是毫无动静当下出了房门,在院中选了一方空地跨步而立,忽而双手高举过顶双脚脚尖踮起,举臂用力向上伸展…… 牧晨方才演出几招二十四幅炼体法便觉呼吸急促浑身酸麻,自体表浮出细密汗珠,待将二十四式全部演完,已是大汉淋漓,当下也不理会,演完一遍便从头再演一遍,二十四式炼体之法非但能强身健体,亦能够温养脏腑促其血液循环,与《血饮九重天》相得益彰两相结合之下牧晨只觉自筋骨血肉尽皆得到锤炼。 牧晨沉浸炼体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徐凤进到小院抬眼见牧晨在院中舒展筋骨未敢出声打扰只静立一旁观看,但见牧晨举止怪异好似跳舞,又好似练功,心道牧大哥这些招式倒与宗门《五禽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五禽功》简单明了不如牧大哥练的精深。 牧晨手脚齐动挥汗如雨,初时只觉身体酸麻不已,待到后来竟是愈练愈觉体力充盈,忽而眼角余光瞥见静立一旁的徐凤连收功而立瞧着徐凤歉意道, “徐姑娘,在下练功兴起让你久等了。” “不碍事,我才到片刻。” 徐凤嫣然一笑, “牧大哥,你练的什么功,怎地如此怪异?” “是我自神农岭顼萺部落学来的,练得不好让徐姑娘见笑了。” 牧晨坦诚相告道。 “叫我凤儿罢,他们都这么称呼我……” 徐凤见牧晨一口一个徐姑娘唤她一时颇显生分,瞧着牧晨眼神含笑道。 “凤儿!” 牧晨只道徐凤不喜立时改口道。 徐凤含笑点头,想到过几日牧晨便要去寻碧毒寒蚕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娇声道, “牧大哥,我听师叔说过碧毒寒蚕体内乃至寒之毒,寻常草药难解,不如我与你同去好歹有人照应一二。” 牧晨闻言心中一动,想到此去路途遥远路上难免遇上毒虫鼠蚁,徐凤身为药圣弟子虽只学得数月也胜过寻常大夫,忽而又想徐凤武功微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地向药王山交代,当即苦笑道, “凤儿,我知你一番好意,只是此去我亦无多大把握怎能累你犯险。”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武功虽弱但在药王山待了数月也略知歧黄之术,说不得派上用场。” 徐凤只道牧晨嫌她武功低微去了反成累赘,不由娇声辩道。 “还是算了罢,我一人去便可。” 牧晨迟疑少许道。 徐凤见牧晨不允脸上神情一黯,嘴上却强笑道, “那好罢,牧大哥要多加小心。” 牧晨闻言含笑点头,二人又胡乱聊了几句,徐凤便独自离去,不料方走过小院巷尾,陡听背后传来一声揶揄道, “呵呵呵……牧小兄弟武功才貌俱佳人品亦是难得,难怪有人心中欢喜” 徐凤转身瞧去,却见师叔炎西川隐在巷尾墙后,故作疑惑道, “谁呀,谁心中欢喜牧大哥。” 炎西川人老成精岂会瞧不出徐凤神色真伪,嘴角微微翘起道, “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牧小兄弟人才难得,喜欢他的女子恐怕不止一个……” 炎西川话音猛然一顿,瞧着徐凤秀眉微蹙不由狡黠一笑, “嘿嘿嘿……凤儿,要不师叔送你一个宝贝,给他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徐凤闻言陡地面红过耳,她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女孩自然听懂师叔话中含义,不由羞愤道, “师叔你……哼!等师父回来我定要告诉他老人家说你为老不尊。” “得得得,就当老夫废话小丫头忒不懂男人,日后难免要多吃些苦头……” 炎西川摇头感慨一声,转身踱着步子远去,徐凤瞧着炎西川背影秀眉微蹙一时不明其意,忽而似是想到些什么娇俏的脸上面色陡红,心中不由暗啐一声回房而去。 牧晨每日除练功之外便是到吴语静房中与她说话,只是吴语静一直毫无所觉,转眼三日已过,这日夜里炎西川依例查探完吴语静伤势便递给牧晨一副包裹,告知他所需之物已然准备妥当明日便可启程,牧晨接过包袱瞥了吴语静一眼轻轻点头。 天色刚亮,牧晨便已收拾妥当,想到此次去往长白山不知多久才能返回,不禁抬脚进到吴语静房中,瞧着吴语静安静的躺在床上一时心中不舍。 “静儿,我要去太白山了,你在此处好生休养。” “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将你医好。” 牧晨侧身坐在吴语静身边握住她玉手嘴中喃喃念叨,深深瞧了吴语静一眼便猛地转身夺门而出,却未发现,吴语静左手手指在牧晨方才抬脚出门之后竟是颤了一颤。 此际正值隆冬,外面寒风凛冽,漫山遍野草木之上皆是铺满一层厚厚的冰霜远远看去一片银装素裹甚为好看,牧晨方出得殿外便迎面吹来一阵寒风只觉浑身一冷,连将身上披风裹紧。 那披风用黑豹皮毛针织而成,是昨夜徐凤所赠,牧晨一眼便瞧上了,只觉那披风柔滑光亮穿在身上甚是暖和,此时牧晨腰挎佩剑一身黑色披风迎着寒风招展,真个是英姿煞爽行侠江湖的少年侠士。 第九十三章 千里伴君行 山道本是陡峭难走加之此际天寒地冻,台阶处山岩已然被冻结成块面上极滑,牧晨如履薄冰只怕一个不慎便摔下山崖,只得以剑尖拄地使身子保持平衡,如此走出半个时辰方才下到山脚,陡见前方谷口处一位披着白色貂皮披风的貌美女子静立在那,那女子身材妙曼肤若凝脂,身上披风迎风招展仿佛冬日的梅花傲雪临寒。 “凤儿,你这是何苦。” 牧晨瞧着面前女子无奈一笑。 “师叔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徐凤一双美眸神光闪烁,嫣然笑道。 “为何昨夜里炎前辈未曾提起?” 牧晨自不会听徐凤一面之词,瞧着徐凤的双眼道。 “哦,可能是忘了罢,师叔毕竟六十多岁记性难免差了些……牧大哥,快走啦,此间凤儿熟悉得紧,可以省下不少功夫。” 徐凤唇角微微翘起,不待牧晨说话便当先一步走在前方带路,牧晨瞧着徐凤背影摇头一笑,抬脚紧跟其后。 二人走出一炷香功夫,便出了药王山地界直向东北方位而行,牧晨抬眼见得眼前绵绵群山,心道若如此走法何时能寻到太白山,当即伸手抓住徐凤手臂脚下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急速远去。 徐凤忽觉左臂被人抓住吃惊之下猛然回眸望去,只见得牧晨俊朗坚毅的侧脸轮廓分明甚为好看不由得看得一呆,察觉到二人瞬息数丈,心道牧大哥此轻功身法着实了得,不知是何方高人传授。 念及此处,徐凤暗自替牧晨高兴任由牧晨携着她身子在山间疾驰,只是偶尔抬手指正方向捡捷径而行,不出一个时辰,二人出得群山之外,陡见脚下不远横卧着一座城池,其城地势低缓民宅参差成片。 “此处便是巴中郡……” 徐凤待到牧晨身形顿住,望着山下不见尽头的山城娇声道。 “先到城里买两匹脚力代步罢……” 牧晨体内气血尚未恢复,只行得一个时辰身子便已乏了,想到太白山距此数千里之遥不由心中唏嘘,转身瞧着徐凤道。 徐凤见牧晨面色苍白心中不忍本欲劝他休息片刻再走,岂知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她心知牧晨心系吴语静安危想要尽快抵达太白山,若是多加劝阻只怕他心中不喜,只得心中一叹抬脚随着牧晨向着城中走去。 二人花数十两银子在城中购得两匹纯血良马,一路沿着官道向着东北方疾驰而去,座下马匹虽不似日行千里的名驹亦可谓是迅疾如风,方才入夜便到得汉中地界。 牧晨与徐凤一路马不停蹄只觉越是往北而行天气愈是寒冷,二人奔行许久早已人困马乏,眼见天色已晚入眼处尽是荒山野岭一时辨不清方向,陡听得前方不远处传来阵阵流水之声不禁心中一喜,连催马赶到近前,却见一条数十丈宽的河流横在眼前,那河水自北向南不见其头。 二人翻身下马,那马匹跑出数百里早已口如火烧,见到眼前河水涛涛哪还肯走,甩开牧晨二人疾步跑到岸边低头饮水。 牧晨自包袱里取出一张烧饼递给徐凤,随后取出水囊连灌几口只觉肚中畅快不已,二人盘膝坐在河边一边吃着干粮一边欣赏夜里河边景致,只听徐凤道, “牧大哥,我们现下身在何处?” 牧晨望着眼前奔流不息的河水一时眼神缥缈,闻得徐凤之言当即轻声道, “若我所料不错,此处应该便是汉水了。” “原来此处便是汉水。” 徐凤闻言忽而欣然一笑心中一时新奇不已,她自幼长在梅村从未出过远门,心中对于外界事物很是好奇,因而她师父收她为徒她不顾其父反对毅然选择离家出走,此时徐凤瞧着眼前夜景娇声道, “牧大哥,你知道吗,凤儿自小便有一个心愿,只愿有朝一日能够走遍九州大地,正如我的名字一般,展翅高飞……” 牧晨瞧着眼前汉水脑中一时思绪电转,闻言不由转头一笑, “那便好得紧,日后你若医道有成,或能一边游历一边悬壶济世……” “牧大哥!你怎知我心中想法?” 徐凤美眸一亮。猛地抓住牧晨手臂心情激荡之下脸色略显红润。 牧晨只是随口一说,未料到徐凤真个如此想法,当即轻咳一声道, “我胡乱猜的……对了凤儿,你怎会拜入药王山门下?” “那日你与静姐姐被打下山崖之后,我与张大哥被师父所救……” 徐凤闻言,神情露出追忆之色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牧晨自师弟张超那得知二人被一位骑驴老人所救,却不知那老者收了徐凤为徒且将她带到药王山,此时听得徐凤言语,方知那骑驴老者便是江湖闻名的‘药圣‘’姜百草,那日他自徐凤家中瞧得许多药材一时来了兴致,当下考究徐凤药草造诣,孰料徐凤竟是对答如流,那老者惊喜之下方才决定收她为徒。 “原来如此!” 牧晨闻言心中吃了一惊,未料到那日救的小姑娘对于歧黄之术却有如此天分,一时心中感慨之下深深瞧了一眼徐凤。 “救命啊!” 徐凤正欲说话,斜刺里猛地响起一声尖锐的呼救,听那声音显然是个女子。 牧晨二人彼此相视一眼,循声望去发觉那呼救之声正是自右侧方传来,当即不敢怠慢提着佩剑急速赶去,不到盏茶功夫陡见前方汉水之畔出现一片密林,那密林之后掩着一座村庄。 牧晨与徐凤闪身进了密林,抬眼见村庄有几户人家亮着灯火,村东头一户民宅之中传出阵阵哭喊之声,二人脚下不停身形一纵便到得近前,却见那民宅外躺着五六具尸体不由心中吃了一惊,连闪身进到屋内,只见一名男子正横施邪威,屋内一角横躺着一对中年夫妇,牧晨二人陡见如此情景心中猛地一跳,徐凤害羞之下不由俏脸陡红,心中暗啐一声连别过头去。 那男子转身瞧着牧晨二人一脸邪笑,赤红的双眼在徐凤娇躯游走。 牧晨瞧得男子样貌心中猛地一惊,这青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汉阳城下官府通缉之人,亦是与牧晨在风蚀绝壁有过三招之约的罡气境青年。 牧晨忽而想到七情七幻境中的情景,心道幻境中的‘采花大盗‘不就是眼前男子模样么,念及此处,牧晨不由心神恍惚,一时辨不清此时是幻境还是真实存在,却在此时,那男子猛地伸手扣住身下女子咽喉。 “住手!” 牧晨猛然回过神来,陡见那男子手上动作不由大喝一声,岂料那男子不管不顾手上猛然用力,牧晨只听一声脆响之声传来那女子已然香消玉殒。 “禽兽!” 牧晨胸中怒火上涌,猛地使出《无极十三剑》第七式‘天地不仁’剑尖划着圆圈向那男子绞杀而去,那男子见牧晨一剑发出剑气惊人竟是不躲不避右拳猛然挥出,拳头之上隐隐有一层罡气护罩防护。 “哄!” 交战处传出一声惊天巨响,那男子面色一变脚下不住退后三步,反观牧晨只是身子晃了一晃便立即站稳。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未料到那男子只数月不见竟已达到金刚不坏之身,已然算得上江湖中难得的高手。 男子低头瞧了一眼手指背溢出的鲜血眼神微眯,随即脚下一动同时伸手操起一旁衣衫猛然撞破屋顶瓦砾腾身而起。 “凤儿,你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 牧晨转身吩咐徐凤,猛然功聚双脚纵身跃上屋顶向着那男子紧追而去。 “牧大哥小心!” 徐凤瞧着牧晨消失的背影娇呼一声,转身见到一屋子的尸身不由对那男子行径咬牙切齿,只愿牧晨将他杀了替众人报仇雪恨。 牧晨脚步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只得片刻而已便已后发先至翻身落到男子近前,那男子心头一凛,嘴上却道, “咱们也算相识一场,何不就此放我离去,金银美女任君挑选。”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杀人越货实在罪大恶极,在下既已撞见,便要替武林除害。” 牧晨神色鄙夷,冷哼一声道。 “哼,好一个自视清高的少年郎,你年轻识浅那也怨不得你,只是你辛苦学来一身武艺所为何来,不过是为图逍遥自在不受人欺凌,如今只要你首肯,在下保证这些你都可唾手可得……” 那男子嗤笑一声道。 牧晨冷漠瞧着眼前青年男子,陡然断喝一声, “无需多言,今日在下便要替天行道!” “哼,既然你找死,那在下便送你上路!” 那年轻男子话刚说完,浑身上下猛地散出一股惊人的煞气,较之牧晨体内煞气不可同日而语,牧晨见那男子气势只短短片刻便越发强盛不由心生不妙。 第九十四章 天魔解体大法 牧晨只见那男子衣衫无风自动神情狰狞可怖,随着那男子呼吸吐纳其身上气势便增强一分,心道此人不知从何学来一身魔功只数月不见功力竟是增长如斯,若是待他气势攀到鼎盛只怕胜他不得,念及至此,牧晨手上剑柄翻转,一招‘千钧一发’向着青年男子身上劈去。 那男子见牧晨率先攻来心中冷笑一声,仍是不闪不避右拳猛然迎向牧晨剑身。 牧晨见其手臂之上萦绕着一层玄黄真气不由心中暗苦,未料到对方片刻间便犹如天罡气功力,心道若是自己受伤之前便可借《血饮九重天》增强自身修为,只是眼下气虚血弱一身功力只剩六七成如何能敌,想到此处,牧晨全身真气灌注剑身手中铁剑一时剑气呼啸声势惊人。 只听得一声惊天巨响,牧晨只觉一股沛然之力传来,忍不住身形暴退数步,反观那青年男子只是身形一顿竟是一步未退,二人强弱之势片刻即转。 那男子见牧晨承受自己全力一击竟是丝毫未伤赤红双眼中一丝惊讶一闪即纵,不待牧晨身形站稳身形一瞬抢先杀来。 牧晨见那男子声势惊人双拳舞动间竟是伴着空气爆裂之声,心道但凡提升功力法门皆有时辰限制,我只需以精妙剑法缠身游斗待他力竭势衰便可一举杀敌。 念及此处,牧晨身随剑走,长剑向右虚晃一剑,忽而剑尖向左,剑势放缓,划了一道圆圈,忽而剑身快如闪电,再自右向左,向着那男子刺去。 那男子轻抬左臂格挡牧晨凌厉剑招,右拳迅疾如风直取牧晨胸口膻中穴,牧晨身形微侧避过男子一拳,同时倒转剑柄剑身顺势削向那男子脖颈处,那男子嘴角冷笑一声,见牧晨剑身临近也不躲避,双拳猛然挥向牧晨胸口乳中穴欲要以命换命。 牧晨见那男子如此狠辣果决心中吃了一惊,脚下轻点身形后退避其锋芒,陡见那男子贴身追来,手中长剑挽出数朵剑花,一招‘一线天涯’迎向男子一双铁拳。 “嘭!” 拳剑相交发出金铁之声,牧晨身形被震得不住后退,只退得丈许距离方才止住身形,那男子得势不饶人身形一纵闪身到得牧晨身前,一拳砸向牧晨脑门。 牧晨冷哼一声,长剑绕着周身翻转,使出《无极十三剑》第四式‘天地无极’,这一招可攻可守,任那男子拳风嚯嚯,牧晨始终不动如山。 双方你来我往斗得近百余招,牧晨伤势未复渐感力不从心,抬眼望去见那青年男子神情现出颓色不由心中一喜,连荡开挥向左肩的一拳身形退后一步,一招‘无中生有’长剑翻转一剑削向那男子小腹丹田。 那男子举臂格挡,熟料牧晨剑身陡转剑招一变一招‘一元复始’刺向他胸口膻中穴,男子措不及防连侧身避过要害,不料肩头仍是中了牧晨一剑鲜血立时涌出。 “天魔解体大法!” 那男子心中怒哼一声身形猛地退后,全身经脉鼓起身上骨骼发出爆豆似的声响。 “天魔解体大法!” 牧晨心中惊呼一声,他曾听人说过两百多年前武林高手如云其中尤以青衣武圣为最,其时能与青衣武圣一战的整个江湖寥寥无几,那天魔宗宗主便是其中之一,相传天魔宗宗主一身魔功纵横江湖鲜有敌手,而他赖以成名的绝技便是《天魔解体大法》。 练此功者需先封住自身各处穴道和经脉,让真气锁在其中,忍受体内真气膨胀的痛苦从而激发体内潜能,自身功力可在瞬间陡增数倍甚至数十倍,可对敌人一击必杀,但此法也有其弊端,一旦施展轻则经脉尽断、元气大伤,重则经脉尽断沦为残废之身。 牧晨见眼前男子施展此功,模样果与传说中施展《天魔解体大法》一般情景,心道此法自青衣武圣灭了天魔宗便失传两百余年,想不到如今竟是再现江湖,念及此处,牧晨忽而升起一股隐忧,又想此法倒与《血饮九重天》有异曲同工之妙,若是自身气血充足倒要与他一较长短,只是如今体内气血只恢复四成左右,若是再度施展‘心火燎原’恐有性命之忧。 牧晨脑中一时思绪电转,陡见那男子脚下轻点瞬息杀来,当即身形一幻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避了开去,心道他此时功强气盛,我且暂避锋芒与他缠斗。 那男子一拳轰出砸中牧晨,却觉眼前空无一物只是一道幻影面色猛地一变,忽而心生警觉连转身向着左侧击去。 牧晨一招‘阴阳交泰’刺向那男子脑际太阳穴,未料到那男子异常警觉挥拳袭来,当下也不与之硬碰身形一幻便自原处消失。 那男子好不容易将体内真气封在经脉之中,激发潜能之下功力增强数倍,却不想再次砸在空处,只觉胸中异常憋屈难受,忍不住怒吼道, “该死无胆鼠类,你便只会躲么?” “打不过还不让躲,天下可没这般道理。” 牧晨嗤笑一声,身形忽进忽退忽左忽右,手上剑法展开攻向那男子周身各处,直欲找出他身上罩门所在一击即毙,熟料那男子双臂舞动间将自身防护得密不透风牧晨一时近身不得。 “但凡罩门必定在极为隐秘之处……” 牧晨心中喃喃手上动作不停,手中长剑或刺或削或勾或挑,攻向那男子下阴会双耳合谷穴,待攻到腋下极泉穴时那男子眼中惊色一闪即瞬,手上力道不由加重几分,牧晨见势心下已然有所猜测面上却佯装不知,手上仍不停出剑。 双方又斗得三十余招,牧晨借机卖了个破绽,手中长剑挽出数朵剑花,使出《无极十三剑》第三式‘万象更新’刺向男子胸口,此剑招隐含变化招式可群攻亦可单独对敌。 那男子冷笑一声,左臂绕圈荡开牧晨剑身,同时右拳砸向牧晨右胸乳中穴,岂料牧晨不闪不避,右手长剑剑招陡变直刺对方腋下极泉穴。 那男子此时空门大开见势吃了一惊,来不及收拳迎敌身形猛地急速后退,牧晨身形紧随其后,脚踏《千蝠幻影身》身法身形瞬间即至,剑尖往前急送刺入那男子右臂腋下,只听哧的一声轻响,那男子体内封住的真气立时找到宣泄处向着腋下极泉穴急速涌出,神色惊骇道, “你,你,你……” 牧晨一剑破了男子罩门,长剑收回猛地回剑削向那男子胸口,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 “呃……呃主人不会放过你的……” 话刚说完,青年男子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身躯仰天栽倒下去。 第九十五章 风雪惊天变 牧晨闻得那男子临死之言不由剑眉微蹙,暗道时过境迁莫非那天魔宗卷土重来不成,若真如此如今江湖谁人能敌,念及至此,牧晨不禁心生隐忧,他生性淡漠不喜争端只盼天下太平无事,却在此时,只听斜刺里传来一声娇呼, “牧大哥!” 徐凤见牧晨去了许久仍未归来忍不住心中担忧,当下循着打斗之声赶来,恰见牧晨一剑抛开那男子胸膛仗剑而立,身上黑色披风迎风展动更衬得身形伟岸挺拔,一时瞧得眼神微亮心下暗自生出崇拜之感。 “凤儿!” 牧晨转身见徐凤赶来应了一声道。 徐凤抬眼见牧晨安然无恙心中稍宽,厌恶瞧了地上男子一眼娇声叹道, “村里死了那许多人都命丧此人之手,好在老天有眼让牧大哥将他杀了!”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咱们还是将他们葬了罢……” 牧晨轻叹一声道。 徐凤螓首轻点,莲步轻移间随牧晨回到村内,二人在村后不远选了一处空地将死去村人尽皆埋了,眼见其余村民好似沉眠一般对屋外动静不闻不问,牧晨二人只得摇头一叹,忙活了一个时辰早已累得全身疲软,只得将两匹马系到村外密林捡了间无人居住的屋子借宿一宿。 次日天刚微亮,牧晨二人便骑马直向东北而行,其时将至小寒时节天气渐冷,二人愈是往北愈觉寒冷无比,只行出半个时辰,倏而一片片豆大雪子自空中飘落,过不多时,那雪子愈下愈大已然成了鹅毛般大雪。 “牧大哥,快看,下雪啦!” 徐凤少女心性,见得那雪花纷纷神情异常兴奋,在马背挥舞马鞭娇声高呼。 牧晨亦是喜欢下雪,幼时每逢下雪之际便与同村伙伴打雪仗堆雪人玩的不亦乐乎,见到徐凤娇憨模样不由莞尔一笑,道, “下雪有甚稀奇,黄城不也每年下雪。” 徐凤闻言皱起琼鼻,娇声辩道, “当然稀奇啦,一年之中下雪也就那么几次不似其余气象常常能见,物以稀为贵嘛!” 二人身在马背之上并肩疾驰一路谈笑风生,只得半个时辰四处已然尽是一片雪白,马蹄踏在地面咯吱作响溅起千层积雪飞扬,二人兴致正浓不觉已到了长安地界,只见前方不远一片山脉连绵不断阻住二人去路。 牧晨抬眼见那山脉一眼望去不见尽头,心道若是绕路不知绕到何处去平白耽误不少功夫,念及此处,当即催马扬鞭向着山间小径行去,徐凤轻笑一声催马紧随牧晨身后。 那山道宽余数尺,一人一骑倒勉强可行,牧晨与徐凤一前一后奔行在群山之中,但见四周山峰钟灵毓秀宏丽瑰奇,盘纡回远深岩邃谷,与其余之处又有不同。 牧晨勒紧缰绳使得座下马匹速度放缓,瞧着周遭美景一时心旷神怡,若非此际要事在身只欲在此间游历一番,却在此时,自前方山坡之上滚下一道身影恰好落在牧晨马前,那人一身青色道袍头上挽了一个道髻却是个中年道士,道士浑身鲜血淋淋将地面白雪染成红色。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连勒马急停,翻身下马赶到那道士跟前将他身子扶起,徐凤见牧晨忽而勒马停下不由心中狐疑,探首望去只见一个道士侧躺在地,连下马跟在牧晨身后上前查看。 “道长,道长……” 牧晨见眼前中年道士双眸紧闭呼吸微弱,伸出右掌抵住那道士后背将真气源源不断向道士体内送去,只得盏茶功夫,那道士悠悠醒转,睁眼瞧见牧晨二人眼神陡亮,嘴上急声叫道, “终南有……变速去禀……禀告……呃……呃……” 那道士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咽气身亡,牧晨二人在旁只听到一半却是全然不懂,不由得眉头微蹙。 牧晨不知何人对方外之人下此毒手,欲要就此不理赶往太白山去又觉良心难安,心中一时迟疑不定,过得片刻,忽而转身向着徐凤道, “凤儿,你将他葬了罢,我上去瞧瞧!” 徐凤含笑点头,她知晓自己武功微弱去了不仅帮不上忙反倒会拖累牧晨,只在此静候心中只盼牧晨平安归来。 牧晨脚下轻点,施展《千蝠幻影身》身法抬脚向着山上疾驰,好在大雪尚未湮没那道长脚印,牧晨跟着雪地脚印一口气上到山顶,只见入眼处群山之上早已积有厚厚雪层仿佛冰雕一般甚为好看。 牧晨放眼望去,但见数里之外山巅立着一座道观,那道观之上累着一层厚厚积雪,整个掩映在几棵苍劲的古松之下,独立杳无人迹的山巅显得一派幽静、超然。 牧晨身形一闪自原处消失,脚下一瞬数丈,只得片刻便已到了道观近前,却见前方雪地躺着两具尸体,尸体身上已然积满一层寸许雪层,牧晨见状不由心头微凛连快步行到观外,陡听得观内有人说话,牧晨惟恐被人发现,转身到道观后门翻墙而入。 待到身形落地,牧晨只见道观后门处立着一排厢房,想来是观内道长歇息之所,厢房前方不远便是道观大殿,那大殿合共两层,牧晨听得一层殿内动静,当即悄然跃上道观底层屋檐,隐在一株红木梁柱之后探头向下望去,只见殿中立着一位一身披雪白狐裘披风的女子,那女子身段纤巧削细,肤若凝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顾盼间自有几分英气,正是摩尼教圣女周希曼。 “是她!”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却不知周希曼来此欲要何为,见她身后立着五六个中年男子,其中两位牧晨倒也识得,却是那摩尼教两位护教法王,邪王甘邪与暗灭王秦乌天,牧晨知他二人武功极高,当即屏息静气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听周希曼娇声开口道, “哼,道姑若是不说也无妨,只是小女子性子急躁若是任性发作,说不得一把火烧了这道观。” “贫道实不知姑娘所要何物…” 牧晨只听得那说话之人声音温润柔和分外好听,却只能瞧见那说话人背影,见她青色道袍之下难掩曼妙身姿不由心中暗自猜测,只听周希曼道厉声道, “道姑何必强言狡辩,莫非要小女子道出你旧日身份不成?” “贫道只是一介方外之人有何身份可言,姑娘说笑了。” 牧晨躲在梁后听二人一问一答好似与一件事物有关,却不知二人所说何物,恰在此时,只听观外一道浑厚的男音响起, “呵呵呵,九公主,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牧晨闻言心中猛地吃了一惊,未料到那道姑竟是皇亲国戚,不禁深深瞧了那道姑一眼,却见那道姑身形自那中年男子现身之后猛然一颤,牧晨不由心中好奇,抬眼向着那中年男子瞧去,但见他相貌中正生得一张方脸,面如刀削鼻梁高挺,顾盼间不怒自威,正是那日与顼萺部老者相斗之人。 第九十六章 问道终南山 牧晨首次见到中年男子不知此人是谁,只见那中年男子现身之后场中气氛骤然一变,摩尼教众人脸上神色一喜,周希曼娇躯一闪凑到近前搂着那中年男子手臂娇声唤道, “爹,您怎么来啦!” “属下参见教主!” 摩尼教众人见中年男子现出身形连躬身拜道。 牧晨听得周希曼众人话语心中猛地吃了一惊,未料到那中年男子正是摩尼教教主周破军,只见周教主侧头瞧向周希曼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宠溺之色,柔声道, “曼儿,你做得不错,替爹完成多年夙愿。” 周希曼欣然一笑俏脸上露出娇俏得意之色,周教主瞧着她柔和一笑转身向着身后众人道, “诸位兄弟一路辛苦待此间事了,本座自会论功行赏!” “多谢教主!” 摩尼教众人闻言脸上神色一喜,连恭声道谢。 牧晨心知那周教主武功定然极强当下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暗自运转道家‘龟息之法’屏息凝神,却听那道姑悠然一叹道, “你终究还是来了……” “该来的始终要来,你以为躲在终南山便可太平无事么……” 周教主转身瞧着眼前道姑,脸上神色又恢复之前古井无波模样。 “我在此隐居修道并非为了躲你……” 那道姑闻言轻声一叹道。 “有何分别,你已不是曾经的你,我亦不是曾今的我,只是事情到此终要了结。” 周教主神情淡漠,全然瞧不出心中想法,一旁众人听得二人话语不知所云只得在一旁静观其变。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不动手。” 那道姑顿了一晌,冷然道。 “将东西交出来,你自行了断罢。” 那道姑瞥了一眼周希曼嘴角微翘,道, “方才已与她说过贫道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你若是不信可以教她搜身。” 周教主听道姑如此一说不由眉头微蹙,却在此时场中变故骤生,那道姑自袖中摸出一柄短刃身形一闪向着周教主当胸刺来,牧晨在梁上吃了一惊,只见摩尼教众人面色一变,欲要上前迎敌, “教主小心!” “爹!” 周教主嘴角微翘摆手制止众人,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那道姑尚未近身,便被周教主护体神功震得五内剧震,忍不住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娇躯摔倒在地。 周教主瞧着道姑神情不屑,却见那道姑双手撑住身子趴在地面神情凄然道, “能死在你手上我也可瞑目了……周大哥,当年父皇让我接近你我本极不情愿,自与你相处之后我却心中感激他让我遇见你……” 周教主闻得那道姑话语陡然心中一紧,见她提起陈年往事只觉心中莫名烦躁猛然喝道, “住口,本座不想提起当年之事!” 那道姑神色僵了一瞬忽而转喜,脸色红润紧盯周教主道, “呵呵呵……我知你心中恨我,只是能让你时时惦记也是好……好的……” 那道姑话音刚落,倏而双臂一软倒在地面生死不明。 牧晨听那道姑言语料想周教主与她昔日关系莫逆,却不知二人为何成了仇人闹得生死相向,此时见她身陨不由心中一叹,心神波动之下,暗中运转的‘龟息之法’滞了一瞬呼吸随之恢复平常。 “谁?” 周教主武功功参造化早已练得耳聪目明,抬眼冷然望向屋檐处厉喝一声,摩尼教众人面色一变纷纷环顾四周却瞧不出半点动静。 牧晨心中骇得一跳,心道我已如此小心却仍教人发现,心中正犹疑如何说辞只听周教主续道, “阁下莫非要本座亲自动手不成?” “阿弥陀佛!” 牧晨无奈之下正欲现身,突然一道残影自屋檐另一角闪落到观内大殿,牧晨定睛看去却是一位年逾古稀的和尚,那和尚身材高瘦须发花白,手上挂着一串佛珠整个人宝相庄严。 “我道是谁,原来是少林派高僧……” 周教主见那和尚气度不凡想来佛法精深在少林辈分极高脸上神色稍缓,一旁周希曼众人见老和尚面对摩尼教数人之众仍气度沉凝不由纷纷高一分。 那老和尚落地之后不经意瞥了一眼牧晨藏身之处,牧晨见他瞧来身形急忙隐在梁柱后,心道那少林派大师定然早已发现我藏身所在却一直未曾道破显是有心维护于我,念及此处,牧晨望向那老和尚心中暗自感激,只听那老和尚直视周教主道,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方休,施主,已然过去许多年为何仍放不下心中仇恨!” “大师方外之人何必管世俗之事。” 周教主闻言嗤笑一声道。 “佛法普度众生,前朝玄庄大师为了民间疾苦远赴西域求取真经,我虽不及圣师万一却也愿步前贤之后以佛法感化世人” 老和尚双手合十,神情庄严道。 “好一个感化世人,只是本座不是大师能够感化!” 周教主话音刚落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厉色右手猛地抬起隔空拍出一掌,牧晨只见一道无形气劲以迅雷之势冲向那老和尚,老和尚身形一幻便在原处消失轻易避过一掌,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观内墙壁被周教主一掌击穿,周教主不待对方身形站稳立即一拳当胸袭来。 老和尚见避无可避握着佛珠的右手抬至胸前作拈花之状,随后猛地向前推出,正是少林派七十二绝技拈花指。 牧晨在梁上瞧得心中暗惊,他曾听师父说过少林派拈花指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练时内外同修阴柔兼阳刚之劲。功成之后三指拈物无论如何坚实之石都能应指而碎,是武林中绝顶的的武功绝技。 只听得一声惊天巨响,老和尚拈花指力与周教主拳劲撞在一处,真气碰撞间老和尚身形一晃忍不住倒退数步,反观周教主只是身形一晃便即站稳,一旁摩尼教众人只觉一股劲风袭来直震得身形倒退数步。 “原来是少林派普善大师,大师拈花绝技果然非同凡响!” 周教主被一股奇强劲力传遍周身震得五脏剧痛,忍不住惊呼出声,暗道素闻少林普善大师将拈花绝技练至大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阿弥陀佛,施主‘天旋大法’亦非等闲!” 普善大师只觉集聚全身功力的拈花指力作用在对方身上,却被对方运功卸去数成不由心中暗惊,想来就是摩尼教镇教绝学《天旋大法》。 “大师过奖,今日本座能够领教大师绝技实乃生平幸事,还请大师指教一二。” 周教主说完身形一晃便从原处消失举掌猛地拍向普善面门,普善身形略微右侧将之避开,倏而一指点向周教主胸口,周教主身形一闪到得普善右侧,捏拳猛然砸向对方肩井穴。 双方拳指交错劲力外散只震得观内陈设应声破碎,普善瞥见周遭情势心道再打将下去只怕道观顷刻便反倒毁累及无辜,当即脚下猛地一跺地面跃上半空欲要冲出道观,周教主见状亦是提气纵身身形如影随行,二人跃在半空手上动作却是不停一齐冲向观外而去。 周希曼见那少林和尚武艺了得惟恐其父生出意外,连抬脚跑出道观循着二人身形而去,其余摩尼教众人彼此相视一眼便即紧跟其后。 牧晨待众人去远瞧得四下无人便翻身落到观内,瞥了一眼躺在地面的道姑只觉眼前一亮,但见她三十多岁生得一掌鹅蛋脸,双眉弯弯琼鼻挺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虽不似青春年盛,却也风韵犹存别有一番成熟意蕴。 牧晨伸手查探那道姑鼻息见她已然没了呼吸不由心中一叹,惟恐摩尼教众人去而复返当即转身正欲离去,忽觉左脚被人一把抱住心中骇得一跳。 第九十七章 道君像内藏机窍 牧晨转身瞧去,但见那中年道姑已然睁开双眼,只是胸脯起伏呼吸略急促,显是被周教主护体真气震得脏腑受损,心道方才查探之下明明是没了呼吸莫非她是诈死不成,牧晨心中如此想嘴上却道, “道长,你没事罢?” 那道姑闻言却不答话,只是紧紧盯着牧晨双眼道, ”小兄弟能在此……此出现也是与贫道有缘,贫道观小兄弟弟……面相不似……似奸恶之人,有一……一………要事相托,还请小……小兄弟莫要推辞……” 牧晨见她说话之时不住喘着粗气,想来是被震伤了肺脉,忽而想到若是徐凤在此或许能够将她医好也说不定,见她有事相托脸上神色不由一素道, “道长请说,晚辈自当尽力而为。” “那……那道君铜像……手中浮尘……尘杆底内藏中空……小兄弟……弟可将其中物事……取出出,交给……给……八王兄……兄……兄。” 牧晨闻言心中不由暗赞一声,未料到那道姑心思机巧竟将东西藏于铜像之内,若是毫不知情之人怎能想到其中机窍所在,如此一想不禁抬眼瞥了一眼那高约丈许的铜像,孰料那道姑话才说完便一口真气不继软倒在地,牧晨心中吃了一惊连急声唤道, “道长,道长……” 牧晨一连了唤了数声那道姑却犹如未闻,伸手查探对方脉息却早已没了脉象已然香消玉殒,心中不由摇头一叹,却在此时,陡听得观外传来阵阵说话声,正是摩尼教之人去而复返。 牧晨心中陡然一惊,迅速移到那雕像近前,伸手探到杆底往外轻轻一扭,那雕像手中拂尘便自杆底脱落一截,牧晨连将其取在手中未及细看便纵身一跃翻出观外,说来缓慢却是极快,自牧晨发觉观外动静到跃出观外,只不过短短几个呼吸时间,摩尼教众人进到内殿之时,只见一道幻影闪掠跃出观外消失众人眼前。 “谁?” 甘邪才入殿内,便觉眼前一花一道黑影闪身跃出墙外,嘴上猛地厉喝一声,脚下急点纵身跃出观外紧追那人身形而去,身后随行二人见势连提气纵身紧跟二人之后追去。 甘邪武功在摩尼教仅在教主与左右二使之下,实属武林中绝顶高手,一身修为早已突破化境多年,此时奋力急追之下心中惊骇不已,只见前方数十丈外那道黑色身影距离自己愈来愈远,过不多时已全然不见踪影。 甘邪心中一时生出挫败之感,瞥了一眼雪地残留的脚印嘴角微微翘起,暗道好在那人身法极快武功却是未至绝顶,想到此处,甘邪运转轻身功法循着雪地里那一行脚印追踪而去。 牧晨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一路奔行,过不多久已将摩尼教众人远远抛在身后,心中暗自庆幸普善大师将那周教主引开,不然以周教主武功修为牧晨定然脱身不得,念及至此,牧晨惟恐周教主与普善大师二人分出胜负及时赶来,当即脚下丝毫不停向着来时山脚飞奔而去。 徐凤见牧晨去了许久仍未归来,一颗芳心不由暗自担忧,正想上山瞧个究竟,却在此时,只见一道黑色幻影自山顶急速而来,徐凤俏脸上神色一喜连娇声唤道, “牧大哥!” “快走!” 牧晨身形瞬息而至,不待身形站稳便纵身跃上到马背,催促徐凤道。 徐凤闻言心中一紧,不知牧晨在山上遇到何事竟如此急切,心知此时不宜多问连翻身上马,抬手挥舞马鞭随着牧晨扬长而去。 牧晨二人催马扬鞭顺着终南山山间小径向北而去,过不多久摩尼教甘邪众人方才追到山脚,甘邪望着牧晨远去的背影一脸阴沉之色。 牧晨惟恐摩尼教众人锲而不舍一路催马不停,只行出一个时辰便出了终南山所在长安城到得幽州地界。 此际正值午时时分,天空大雪早已停了,二人到得幽州境内,瞧着万里无垠的雪白世界心情渐佳,沿途偶尔瞧见一些孩童踏在木板之上在雪地里滑行速度极快,牧晨瞥了一眼不禁心中称奇。 幽州地处中原边境与异族接壤,其时常有胡人到此骚扰滋事,因而城中物资稀少,百姓家中不余三日之粮。 牧晨二人吃了几日干粮早已腻了,欲在城中找家酒楼填饱肚子,岂料找了许久仍未找到,恰在此时,徐凤陡见前方一个面摊前坐满了人,当即莲步轻移跑上前去,牧晨好奇之下紧跟徐凤身后。 牧晨凑到近前,但见那摊主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者,老者精神矍铄立在一架四轮板车前,车上摆着一尊火炉,一口大锅架在火炉上直烧得锅内沸水翻腾, 那老者右手上握着一柄尺长菜刀,左手上举着一团揉好的面团,老者右手菜刀挥舞间刀光闪烁直削向左手面团。 牧晨与徐凤彼此相视一眼,只瞧得眼神微凝,但见那老者右手刀身舞动间隐隐伴有刀鸣之声,每挥出一刀准头恰到好处,一个呼吸而已一根根手指粗细的面条直入锅内,那面条每根大小如一仿佛印制而成。 “老爹,你会武功?” 牧晨愈看愈觉惊奇不已,那老者菜刀发出刀鸣好似到了江湖传说中‘人刀合一’之境,想到此处,牧晨不由心中暗感惭愧,他练剑多年至今尚未到得‘人剑合一’之境。 “老夫只是乡野之人怎会武功,小哥说笑了。” 那老者见牧晨二人打扮便知是练家子第,闻言脸上神色一怔含笑道。 ”那老爹你的刀法怎生练的……竟能练到如此地步!” 牧晨见那老者神色不似作伪,忍不住好奇问道,一旁徐凤亦觉心中惊奇,一双美眸紧紧盯着那老者,只听那老者道, “刀法?老朽哪里会什么刀法,只是些庄稼把式罢了,若是小哥使刀几十年,也能如老夫一般……从前齐国不是有个宰牛的,一刀下去能将牛肉割得筋骨分明,那才叫好刀法……” 那老者见牧晨赞他刀法心中一喜,真诚笑道。 “庖丁解牛,技近乎道” 牧晨闻言心中猛然一震,嘴中喃喃念叨八个字,只觉眼前仿佛打开一扇门户,他之前从未想过原来剑法能够如此简单,心想无极宗剑典绝学《无极十三剑》号称江湖一流剑法,讲究人与剑合,剑与意合,意与道合,参悟剑招需要领会剑意,通晓剑道。 牧晨练剑多年只是领会剑意,至于剑道总觉玄之又玄,他师父曾言道之一字触不到摸不透,唯有自身领悟方能知晓,同一种剑术江湖中每人境遇不同领悟自然不同。 牧晨何曾想到自己会在民间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卖面老者身上偶有所悟,他却不知他此时所悟的武学真意正是罡气境通往化境的必经之路,武林中人悟性不同领悟快慢自然不同,大多只在突破的瓶颈处领悟其中奥妙,若是让人知晓牧晨尚未到得天罡气便即领悟化境法门定然不信。 第九十八章 意外收获 牧晨二人吃罢饭,只在城中备了些干粮饮水便即上路,一路坐在马背之上,牧晨想到方才所悟不由得拔出佩剑不断比划,未曾运转自身真气亦无精妙招式只是简单的向前刺出而后收回,一剑刺完接着再刺一剑,不知刺了多少剑,牧晨虽觉手臂酸麻不已手中铁剑却是越发轻盈。 一旁徐凤见牧晨专心练剑未敢出声打扰只是心中好奇,心道牧大哥不知练的什么剑法,如此简单招式只怕敌人轻易便将之化解。 二人一路无话,只过得两个时辰,眼见天色渐晚也不知身在何处,越是前行周遭天气愈加寒冷,忽而一片片雪花自空中飘落,竟又下起雪来。 徐凤见顷刻间大雪纷飞,早已没了头回的兴奋,转头瞧了牧晨一眼,见他仍是不停刺剑一时颇感无聊,恰在此时,陡见牧晨一剑刺出寒光逼人,待剑身收回之时其上串着一串雪花,那雪花晶莹剔透徐凤瞧得清楚分明,一双美目不由猛地一凝。 “好厉害!” 徐凤心中惊呼出声,却不知厉害在何处,若是有剑法高手在此定然瞧出其中端倪,牧晨简单一刺看似平平无奇,却是触到了道的边缘。 “吼!” 牧晨沉浸在悟剑之中,忽而一声兽吼声猛地从侧方山林传来,牧晨猛然惊醒,循声望去只见一只斑斓巨虎身形腾挪正与一位青年男子激战,那青年男子正自左躲右闪处于下风,牧晨与徐凤彼此相视一眼眼中闪现惊色。 二人座下马匹听那兽王一吼之威吓得口中嘶鸣一声,前蹄抬起欲要发足狂奔,好在牧晨二人运转真气勒紧缰绳将之生生压下,座下马儿只觉背负大山一般一时竟是动弹不得。 牧晨与徐凤瞧向密林中激斗的一人一虎,只见那猛虎虎躯身长丈许凶威慑人,腾身一跃向着那男子扑去,男子身形横移数步避开一扑之威,忽而闪身欺近老虎身后双手敏捷抓住虎尾向后猛拽,无奈那老虎势大力沉虎躯只是顿了一顿。 那老虎被青年猛拽虎尾吃痛之下身形急转欲要将之甩开,岂料那男子毫不理会,双手拉着虎尾顺势纵身骑在虎背,抡动一双铁拳不住向着老虎脖颈砸来,那老虎痛得怒吼一声,身形不停跳跃欲要将之摔下虎背,哪只那男子抱住虎躯仿佛生根一般。 空中大雪纷飞,之前地面积雪尚未融化便又加厚许多,一人一虎斗得正酣,搅得地面雪地积雪飞扬。 青年男子拳头砸在老虎身躯之上不知砸了多少回合,只觉双拳疼痛酸麻不已,那老虎筋骨强健却是未有丝毫损伤,青年男子心中发狠伸手自毛皮靴里拔出一柄短刀,拔出刀鞘猛地向老虎脖颈斩去,岂料那老虎心生警觉猛地就地打滚将男子摔下身去。 男子摔下虎背只觉全身无一处不痛,头晕耳鸣一时未能及时站起身子,却在此时那老虎乘势猛地合身扑来,男子骇得心中大跳,想要起身忽觉脚下一痛摔倒在地,眼看将成老虎果腹之物,却在此时,陡听得一声破空声传来,一柄三尺寒光铁剑声势惊人携带无形剑气瞬息刺中老虎脖颈,只听噗的一声轻响老虎鲜血溅了男子一身,那男子惊骇之下不由看得呆了,转身瞧去,但见数十丈外的山坡下一男一女披着黑白披风坐在马背正看向此处。 牧晨与徐凤脚下轻点马背,身形一纵便来到男子身前,牧晨瞧那青年约莫二十多岁,生得虎背熊腰双眼炯炯有神,正呆呆的看着自己二人,不由关切道, “这位大哥,你没事罢?” “没……没事,多谢二位大侠救命之恩!” 那男子见牧晨二人相貌气质不凡,身形一瞬便到得近前心中惊骇,想要翻身站起不料左脚处传来一阵剧烈疼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身形一歪险些摔倒在地。 牧晨在旁吃了一惊,连伸手扶住他胳膊,莞尔一笑道,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受伤了……” 牧晨说完不待男子回话,伸手掀开男子裤脚查探,一旁徐凤略懂歧黄之术好奇之下凑近相瞧。 男子左脚处并无伤痕,牧晨一时不知伤在哪里,想来只是骨头折了,忽而碰到男子左膝处时对方身子猛然一颤,牧晨见势心中明了对那男子道, “只是关节脱臼,接上就好。” 牧晨话音刚落乘那男子不备,双手捏住男子左膝猛地上下齐动,只听咔咔一声脆响,男子左膝已然完好如初。 “多谢兄台救治之恩!还请到寒舍暂住一宿,咱家也好尽地主之谊。” 那男子见左脚疼痛消失,瞧着牧晨感激道。 “大哥好意在下心领,只是我二人还需赶路。” 牧晨见男子无恙放下心来,含笑道。 “现下天色已晚,此地方圆数十里尽是荒山野岭时有猛兽出没,二位明日赶路不迟。” 那男子闻得牧晨之言不由出言劝道。 牧晨沉吟少许,转身瞥了一眼徐凤,见她一脸疲惫之色心中不忍,瞧向青年道, “如此那就打扰大哥了。” “二位客气了,些许小事而已。” 牧晨二人随那青年身后向西而行,只走得一炷香功夫,陡见前方数里外一排山峰下坐落着一座村庄,村子不大仅有二十来户人家,房屋皆用巨木捆绑而成显得颇为耐用,此间村民常居深山世代以打猎为生。 三人互通姓名一路边走边聊过不多久便到得村庄,此时村中其余之人正在家中躲避风雪,那男子带着二人进到村庄后排,当先一步进了自家屋子,转身对着牧晨二人道, “家中父母已故,此间只有我一人住,我先去弄点吃的来,你们稍等……” 牧晨二人进到屋内环眼四顾但见屋中陈设简陋,除一张桌子两把椅椅子外,只剩门后挂着的一把弓箭,牧晨二人彼此相视一眼,不由心中感叹。 过不多时,那青年备了一桌饭菜,三人围在炕前吃着青年打回的猎物喝着烈酒好不惬意,牧晨忽而想到男子祖居此处,说不定知晓碧毒寒蚕线索,不由出言询道, “杨大哥,不知有没有听过碧毒寒蚕?” 徐凤抿了一口烈酒只觉身子暖和许多,闻得牧晨之言不由抬眼瞧向那青年男子,只听那男子惊道, “碧毒寒蚕?” “嗯,我二人来此就是为了寻找碧毒寒蚕,杨大哥若是知晓还请告知一二。” 牧晨轻轻点头道。 “我曾听先父提过碧毒寒蚕在太白山雪山上,却是未曾见过。” 杨山脸上露出思索之色道。 牧晨闻言心中暗喜,他只是随口一问,未料到杨山竟然听过碧毒寒蚕之名,连含笑问道, “不知太白山据此地多远?” “太白山脉广袤无边,若依民间猎户所言,此地便在太白山脚。” 杨山闻言面色沉吟道, “只是传闻那碧毒寒蚕剧毒无比,二位还需从长计议…” “无妨,我二人早有准备。” 牧晨闻言淡然一笑。 杨山见二人有备而来也不多说,只是嘱咐二人小心行事,三人边吃边聊待到酒足饭饱便各自进房歇息。 一夜无话,待到次日天明,牧晨与徐凤辞别杨山向着太白山脉而行,太白山东西延绵数百里,贯穿大半北国之地,被北国之人尊为圣山,牧晨二人身在太白中南部山脚一路翻山越岭向着太白山腹地深入。 第九十九章 少年阿骨 此际大雪方停,天地苍茫万里冰封,牧晨二人走在太白山脉山道之上只觉越是向上靠近山顶周遭寒意欲浓,山道积雪甚厚直没入二人双膝处,雪水沾湿衣袍二人只得时时运转体内真气驱逐寒意,只走出半个时辰方才到得山顶,牧晨二人忽觉胸中发堵呼吸不畅,举目四顾,只见入眼处尽是连绵起伏的雪峰仿佛龙脊一般不见尽头。 望着眼前无尽山脉,二人心中唏嘘不已,想到昨夜杨山曾说此间不过是太白山外围,距传说中碧毒寒蚕所在尚有近百里路程,牧晨估摸算来想要到达目的地只怕尚需一日时间。 二人仔细辨明方向直向东北而行,一路翻山越岭顺着山势蜿蜒盘旋,只行出一个时辰便觉浑身疲累,牧晨身体伤势经过几日调理已然好了七八成,只是气血虚弱尚需时日恢复,抬头看了一眼山顶正欲起步前行,陡听得一声娇呼自身旁传来。 “牧大哥,快看,那好像是人参呀!” 徐凤俏脸白里泛红,在一身白色披风下更衬得明人,此时纤手指着悬崖边的一株药草惊呼出声,不待牧晨答话娇躯一闪连跑到近前细瞧。 牧晨惟恐徐凤有失紧随其后凑到近前,但见那株人参扎根悬崖边上向外只露出一截,若不细看很难发现,那人参主茎向上分出三根枝节其上各有巴掌状的五片叶子,叶子上覆着一层积雪,牧晨心道依此参模样看来顶多只是十来年年份并无多大用处,眼见得徐凤神色欣喜牧晨并未多言,只是嘱咐一声道, “凤儿,小心点……” 徐凤闻言螓首轻点,蹲下身子伸手扫开茎叶表面的雪层,只见那人参茎叶呈暗红之色,其上纹理清楚分明,脸上神色不由一喜道, “牧大哥,竟然是株百年人参。” 牧晨闻言吃了一惊,连凑到近前相瞧,看了半晌却是瞧不出究竟,眼神疑惑望着徐凤道, “这分明只是数年年份人参,怎地说是百年的?” “牧大哥有所不知,野山参自九品叶之后便即出现轮回之象,茎叶复又自三品而生至九品,只是色泽转深,凤儿观此株人参只怕有一百余年……“ 徐凤莞尔一笑,对着牧晨开口解释,忽而嘴角翘起庆幸道, ”好在此处人迹罕至,不然早被别人摘去了。” 牧晨听得徐凤娓娓道来只觉心中汗颜,瞧着徐凤眼含欣赏之意,含笑赞道, “凤儿跟随药圣前辈倒是学了不少东西。” “牧大哥谬赞,人家懂的不过师父万一,若是师父他老人家在此,定能一眼瞧出它详细年份,凤儿只能瞧出大概而已。” 徐凤俏脸讪然一笑,当下也不多说,自牧晨手中借过铁剑将人参连根掘起,抓起一把雪团洗去人参身上泥土放在随身包袱之内,转向牧晨笑道, “再有几味药材便可替牧大哥熬制补血气的汤药,牧大哥只需调理一些时日即可完好如初!” 牧晨闻言心中一暖,见徐凤一直记挂着自己伤势深深看了一眼徐凤,眼神柔和道, “凤儿,辛苦你了!” “嘻嘻,哪有,凤儿不辛苦的……牧大哥,走罢!” 徐凤被牧晨瞧得双颊发烫俏脸微红,神情扭捏。 牧晨含笑点头,抬脚向着山顶走去,徐凤看了一眼牧晨挺拔的身影欣然一笑,莲步轻移紧跟牧晨身后,二人一路谈笑风生倒也不觉烦闷,转眼又过两个时辰,不觉间肚中早已饥肠辘辘,当即自包裹中取出几个馒头吃了起来,只觉那馒头又冷又硬食之无味只是勉强填饱肚子而已。 也不知走过多少山头,二人早已累得浑身乏力勉强攀到上顶,抬眼四顾,陡见得山脚下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山对面数里又是连绵群山,牧晨二人彼此相视一眼,未料到太白山群山之间竟别有洞天,连抬脚下到山脚,忽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隆隆之声,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群獐鹿迎面奔来,粗略一瞧约莫七八头,獐鹿身后不远一人一骑正紧追不舍。 那骏马之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少年,少年一身兽皮棉袄脑后垂着两根辫发,双臂弯弓搭箭对准那数十丈外奔跑的獐鹿,只听嗖的一声轻响,那少年手中箭矢迅若闪电般离弦而出,堪堪射中最前方一只獐鹿脖颈。 “好箭法!” 牧晨见那少年一箭命中数十丈外猎物,忍不住心中暗赞一声,陡见那鹿群四散,不知那少年如何应对,如此一想,饶有兴致在旁静观。 那少年倏而骑马经过二人身前,扫了一眼便即没有理会,见鹿群四散脸上神色不变,自箭筒取出两根箭矢,每根箭矢各对准一只麋鹿手上猛然一松,牧晨只听砰砰两声,连抬眼望去,只见远处那两头獐鹿应声栽倒在地,皆是命中脖颈要害处。 牧晨只见那少年接连数箭,余下的獐鹿便被那少年尽皆射杀,不由深深瞧了那少年背影一眼,心道都道胡人勇猛善射,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一个少年尚且如此更遑论成年男子,念及此处,牧晨忽而想到堂堂中原少年郎此时正自寒窗苦读手无缚鸡之力,不由得心中一叹。 却在此时,那少年催马走到牧晨二人近前,瞧着二人双眼冷漠道, “外族人,你们来此作甚,莫非是中原细作不成?” 牧晨二人相视一眼,未曾料到那少年会说中原语言,牧晨莞尔一笑道, “小兄弟,我二人只是路过此地,不是什么奸细…” “路过?哼,少唬我,再不说实话休怪我手下无情!” 少年闻言却是不信,嘴上冷哼一声,双手弯弓撘箭对准牧晨二人道。 “你不信那也随你,我二人尚要赶路,恕不奉陪。” 牧晨二人见那少年箭矢对准二人身形不由脸色微沉,心想这少年箭法虽高脾性却是不好,一眼不合便要动手,当下也不理会只道那少年作势吓人,当即转身欲走。 孰料却在此时,牧晨忽听得身后一道破空声响起,那少年一箭射出箭身直指牧晨心口而来,牧晨心中吃了一惊,转身同时右手猛然向前抓去,恰好抓住那道箭矢中段。 那少年见牧晨身手不凡心中吃了一惊,陡见牧晨欲要合身欺近,连抽出两根箭矢分别射向牧晨徐凤二人。 徐凤见那少年箭法高超连射两箭不由心头微凛,尚未动身闪避,忽觉眼前一花,连抬眼望去只见牧晨身形挡在自己身前,不由得心中一暖。 牧晨身上披风展动替徐凤挡住一箭,另一道射向牧晨的箭矢却是射在身后山壁之上,瞥了一眼眼前少年牧晨心中暗怒,不待那少年动作,脚下轻点纵身欺近骏马跟前一把将那少年擒在手中,厉喝道, “小小娃儿如此狠毒,信不信我杀了你。” 牧晨话未说完举掌作势欲劈,本想那少年会开口求饶,熟料那少年只是面色一惊,急声道, “等等,这位勇士方才多有得罪,小弟只是一时鲁莽,我欲赔偿二位金银以表歉意。” 那少年被牧晨抓住胸前衣领,脸上歉意道。 牧晨心觉好笑,心道你这小孩又有多少银子,见他处变不惊倒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不由怒气稍缓,嘴上却道, “哼!你这小孩能有多少金银?拿出来瞧瞧。” 那少年闻言憨厚一笑,右手伸入怀中去掏金子,陡然瞧向牧晨身后面色一变道, “姐姐,你怎么了?” 牧晨关心则乱,吃惊之下连转身瞧去,却在此时,那少年自怀中掏出一柄金漆匕首,一剑向着牧晨胸口刺去。 “牧大哥,小心!” 徐凤立在牧晨身后,恰好瞧见那少年掏出一柄尺来长匕首脸色猛地一变,惊呼一声道。 “嘭!” 那少年本以为一击凑效,岂料匕首刺向牧晨,尚未近身便觉一股沛然之力传遍周身,直震得全身疼痛不已,不由猛地骇得一跳,身形只震得倒退数步方才止住。 “好狡猾的小子!” 牧晨猛地厉喝一声,浑身煞气惊人,却是动了真怒,想到方才若是无护体真气护住周身,怕是已然身死道消,又想这少年狡诈狠毒不知有多少人命丧他手,念及此处,牧晨决定出手狠狠教训一番,好教他以后不敢胆大妄为。 牧晨主意已定,便即举掌向着少年胸口拍去,尚未近身陡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牧晨二人抬眼望去,但见一行十数人催马赶来,瞧那些人装扮与眼前少年一般无二。 第一百章 夜听机要 牧晨见对方十数人尽皆腰挎马刀背负弓箭,眼神坚毅凌厉显然不是寻常之人,当首一人是个虎背熊腰满面虬髯的大汉,方才厉喝之声便是由他所出,牧晨见对方人众,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随时以应不测。 “这位壮士为何以大欺小欺侮犬子?” 那虬髯大汉骑在马背,双眸冷漠审视牧晨二人道。 “方才我二人路经此地,令郎却污蔑我们是中原细作,不问缘由便拿箭射我,在下只是出手还击而已……” 牧晨双眼直视那虬髯大汉朗声开口,却见那少年跑近大汉身前低声说话,只道那少年又要诬告自己二人,当即与徐凤相视一眼作好迎敌准备。 那大汉听完少年话语,眼中吃惊之色一闪而过,瞥了对面牧晨一眼,倏而猛地一脚踹向身前少年,直踹得那少年跌了几个跟头方才止住身形,牧晨二人吃了一惊实不知那少年跟他说些什么引得大汉动怒,那大汉随行之人亦是神情微怔不明所以,却听那大汉道, “混账东西!阿骨,还不向这位勇士叩头谢罪?” 那少年被一脚踹的呆了一瞬,愣愣的瞧着父亲不知他为何如此,听得父亲厉喝之声不敢违逆其意,双膝跪地对着牧晨二人道, “方才小子多有得罪,还请二位勇士莫要见怪,小子在此给两位赔礼了。” 牧晨见那少年阿骨额头叩击地面砰砰作响三两下便显出血印,竟是实打实的叩头赔罪,心中怒气渐消,连上前将之扶起身来, “算了罢,公子身份尊贵不必行如此大礼。” 那虬髯大汉察言观色眼见牧晨神色缓和,忽而朗声一笑道, “壮士大义,鄙人为表歉意恳请壮士到寨中一叙。” “阁下美意在下心领,只是我二人尚有要事在身,请恕不能奉陪。” 牧晨心念吴语静伤势不想平白耽误功夫,出言婉拒。 “不知壮士有何要紧事,鄙人或可相助一二。” 那大汉神情疑惑瞧着牧晨,扫了一眼少年阿骨却见他茫然不知。 牧晨心中迟疑,心想我们非敌非友初次会面,阁下此问倒问得唐突,又想前路茫茫我二人胡乱在雪山闯荡不知耗到何时,这些胡人久居此地说不得知晓碧毒寒蚕线索,我也不怕他们与我争抢,念及此处,牧晨主意已定,朗声道, “不知阁下有否听过碧毒寒蚕?” “哈哈哈,原来两位寻找那毒虫,这倒好办,明日鄙人派两名猎手为壮士带路……” 那大汉闻言心中一松,朗声向着牧晨二人道。 牧晨与徐凤彼此相视一眼,脸上神色一喜,牧晨转身向着那虬髯大汉抱拳道, “如此我二人先行谢过。” “请!” 那虬髯大汉只道牧晨与徐凤是对年轻夫妻,当下命阿骨与他共乘一骑,让出座下脚力留给牧晨二人,牧晨想要出言解释又觉不妥只得苦笑一声,翻身上到马背对着徐凤道, “凤儿,走罢!” 徐凤想到与牧晨共乘一骑不由神情羞涩俏脸陡红,暗道不过是同骑一匹马而已有甚好怕,江湖儿女事急从权,如此一想,娇躯一个闪掠也上到马背在牧晨身后坐稳,忽觉一阵纯净的男子气息扑鼻而来徐凤不由得心中一跳,感受到座下脚力疾步奔行,身形随之晃动有些不稳,伸手想要抱住牧晨后背又是不敢。 牧晨不知徐凤心中想法,只是催马扬鞭紧跟那虬髯大汉身后,只过得半个时辰,陡见前方不远出现连绵数里的帐篷大寨,寨前圈着一些牛羊马匹,一些胡人头上留着辫发正低头忙活着,陡听得马蹄隆隆之声纷纷抬眼相瞧,见一行十数人策马奔来猛地高呼道, “首领回来了……” “首领!” “见过首领!” …… 牧晨见那虬髯大汉一路行过,沿途族人纷纷恭声让道,心道此人在族中倒是颇有威望,想到此处不由深深瞧了那大汉一眼,瞧得寨中胡人好奇的打量自己二人只得无奈一笑。 牧晨随着一行人穿过大寨直到一座硕大帐篷处方才止步,那虬髯大汉遣退随行之人,差人准备酒菜宴席,拉着少年阿骨下了马背,向着牧晨二人含笑道, “二位请!” “请!” 牧晨与徐凤随着父子二人到得大帐,只见那大帐方圆十数丈顶部极高,地面铺着兽皮毛毯,帐中立着两排桌椅,中间主位是一张虎皮座椅,屋内陈设虽不如中原装扮奢华,倒也简约大气。 “北方苦寒之地,壮士莫要嫌弃此地简陋?” 虬髯大汉坐在当首主位,阿骨静立父亲一旁,虬髯大汉瞧着牧晨二人含笑开口道。 “阁下言重了,我观北国之人豪迈大度骁勇善战,皆是难得的好汉,在下钦佩不已…” 牧晨二人坐在侧席闻得乌乃尔之言,牧晨连摆手道。 “叫我乌乃尔罢,我们是朋友“ 虬髯大汉闻得牧晨之言,只觉颇为受用,不由眼神含笑,忽而话语一顿,脸上神情肃然, “中原文化博大精深,我辈向往不已……阿骨这孩子自幼便喜爱中原文化,只苦于无名师指点……” 乌乃尔摇头一叹,不经意瞥了一旁阿骨一眼,阿骨双眸转动忽而上到牧晨近前,拜道, “小子愿拜勇士为师学习中原文化,恳请勇士允我。” 牧晨二人吃了一惊,瞥了乌乃尔一眼,见他眼神似笑非笑不由无奈道, “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 “小子记得中原人常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先生只要首肯,哪怕只教我一日,小子必将终身视你为父。” 那少年跪在地上,神色真诚。 “这……” 牧晨未料到阿骨对中原文化倒是颇为了解,一时无言以对,沉吟少许才道, “拜师还是免了罢,在下事情繁多实在无暇分身……不过你想学什么,我可以教你一些……” 牧晨想到中原与北国虽说相安无事数十年,彼此友好往来,若要收一个异族少年为徒心有抵触,只是二人盛情难却且答应帮助寻找碧毒寒蚕,牧晨不愿欠人人情,脑中思绪电转主意已定。 阿骨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没,听得牧晨之言,连恭声道, “我想学武功,将来如勇士一般神勇无敌……” 原来阿骨方才几次袭杀牧晨无果,见牧晨武功神勇无敌生出拜师的念头,待到其父乌乃尔赶来,阿骨言语间颇为崇拜,是以双方才未引起冲突。 牧晨心中犹疑,心道方才有言在先,现下却是不好推辞,宗门武学及蝠老魔教的功夫自是不会外传,我只需教他中原寻常功夫却也无妨,念及此处,不由站起身来展开手脚演了几招拳法,却是‘太祖长拳’。 “这个忒也稀松平常,还有没有别的?” 那少年在旁瞧得牧晨演了几式拳招神色失望,忍不住开口道。 “阿骨,不可无礼!” 乌乃尔听得阿骨话语,猛地厉声喝道。 牧晨心中发虚,嘴上却道, “你随我来!” 牧晨说完当先一步迈出帐外,阿骨好奇之下紧跟在后,一旁徐凤与乌乃尔也想瞧个究竟跟在身后。 三人跟着牧晨走出帐外行出不远,只见牧晨来到一个磨盘大小的石头前立定,忽而一拳猛地砸向面前岩石,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石头顿时四分五裂石屑飞溅洒了一地,四周胡人闻得此处动静纷纷上前围观,瞧得地面碎石不由纷纷倒吸凉气,望着牧晨眼神发呆。 “好!我就学这个。” 阿骨眼中神光闪烁,兴奋道。 牧晨见势不由莞尔一笑,当下又演了几招拳法,阿骨在旁直瞧得目不转睛。 几人说话间,酒菜已然备好,乌乃尔当先一步进到帐内,不多时便有几名胡人侍女端着酒菜上桌,牧晨瞧着眼前一桌野味忽而想到顼萺部落,心道此地野味虽也算丰盛,却不如顼萺部落珍稀佳肴。 “壮士,鄙人敬你一杯。” 乌乃尔坐在首位,端着一碗酒对着牧晨含笑道,牧晨见状连端起马奶酒一饮而尽,只觉入嘴辛辣酸涩,实不如顼萺部落的珍珠果酒。 “小子也敬先生一杯,谢先生教导之恩。” 少年阿骨坐在牧晨对面,端着一碗酒来到牧晨跟前道。 牧晨苦笑一声,心道这父子二人轮番上阵,莫非想要将我灌醉不成,心中如此想,伸手端起一碗马奶酒又是满饮一碗,一旁徐凤瞧得柳眉微蹙,却也并未多说。 觥筹交错不知过了多久,眼见外面天色渐黑,牧晨几人早已有了醉意,乌乃尔见牧晨身形不稳命人扶着下去歇息。 瞧着眼前硕大的帐篷内仅有一张床,徐凤神情羞涩俏脸红润,唤了几声醉倒的牧晨,见他毫无知觉心中稍安,将牧晨放倒在床上盖上被子,便坐在一旁椅子上凝神打坐,日间翻山越岭早觉身体疲累,不觉便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牧晨只觉口感舌燥突然醒来,抬眼见得徐凤趴在桌上娇躯缩成一团不由心生歉意,转身抱过棉被盖在徐凤身上,却在这时,陡听得外面传来嘚嘚的马蹄声,牧晨心生好奇,不知三更半夜何人骑马,念及此处,当下出了帐篷,循着那声音寻去。 过不多时,只见那人在日间喝酒的大帐前止步,径自进入账内,牧晨身形紧随其后贴耳倾听,只听里面传来说话声,细听之下正是乌乃尔,牧晨只听他道, “这么说,幽州刺史已然死了?” “不错,首领,属下探得那幽州刺史几日前被一位武功奇高的老者所杀。” 牧晨只听账内传来一声低沉的男人声音,想来便是方才之人,心想那幽州刺史不知是何人,竟与江湖中人结仇。 “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那家伙治军有方有他在边境守卫,当真让人如鲠在喉。” 乌乃尔朗声大笑,心中畅快道。 “首领,我们要不要” 账内另一人闻言,神色迟疑道,牧晨却听不出此人是谁,只听乌乃尔道, “不用,明日天亮我便启程去见国主,听他旨意再做打算……” 牧晨闻言心中稍定,心道若是那乌乃尔有南下中原之心,说不得取他首级以免生灵涂炭,在帐外又听片刻,见并无甚重要消息当即转身返回。 第一百零一章 雪山魔女 牧晨转身沿原路返回到得账内,见徐凤身上棉被滑落在地,连将被子捡起重新盖上,盘膝坐在一旁,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恢复体内气血,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体内血气恢复之势渐缓方才收功静坐。 牧晨眼见天色尚早,四周一片寂静空灵,忽而想起吴语静,思恋之情顿时涌上心头,仰头望着虚空嘴中喃喃, “静儿,待我找到碧毒寒蚕便即回去,你一人在药王山定不习惯罢……” 牧晨脑中思绪电转难以入眠,一时想到吴语静,一时又想到师父冲灵道人,不知过了多久只觉眼皮渐重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微亮,牧晨二人便早早醒了,在寨中胡乱吃了一顿,便向乌乃尔辞行,乌乃尔心知二人要事在身未及挽留,领着一行人马将牧晨二人送到寨前,转身向着身后二人吩咐道, “莫西干,巴提鲁,你二人带壮士去寻找碧毒寒蚕,一切事宜听壮士吩咐。” “是,首领!” 乌乃尔身后两人听得首领吩咐,当即越过众人向着乌乃尔躬身一拜。 牧晨瞧那二人二十来岁,中等身材,看面相便是精明干练之人,只是眼神闪烁不知想些什么。 “父亲,我也要跟着先生去。” 阿骨站在乌乃尔身旁,侧头瞧了父亲一眼道。 “胡闹!壮士有事在身,你去作甚?” 乌乃尔双眸一瞪吼了一声,阿骨骇得心中一跳不敢再提。牧晨二人在旁心觉好笑。 乌乃尔吩咐完毕向着牧晨二人含笑点头,当即催马扬鞭带着一行人向西而去,牧晨深深瞧了一眼乌乃尔远去的背影,心道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希望你别教我失望。 “凤儿,我们走罢” 牧晨说完便当先一步走在前面,徐凤螓首轻点,紧随牧晨身旁。 牧晨二人在那两位猎手带路之下向着太白山深处行去,沿途崇山峻岭行脚力有所不及四人只得徒步而行,只走得一个时辰,方才出了雪原,只见眼前雪山横贯东西连绵不见尽头。 牧晨与徐凤到得此处不由身形一顿,一时辨不清方向,却见那两名猎手停也不停直向雪山而行,牧晨不由心中一笑,抬脚紧跟二人身后。 一路行来,牧晨眼见那二人脸色沉重言辞甚少心中未及多想,只道二人生性如此,却在此时,陡见二人身形骤顿停步不前,好奇之下不由上前相瞧,只见前方雪峰凸出一截山壁,向下垂下丈许来高的巨大冰挂直达地面,那冰挂宽约数尺恰恰拦住众人去路。 那叫巴提鲁的青年见势猛地抬脚踹向眼前冰挂,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冰挂竟是纹丝未动,巴提鲁只觉一股巨力反震而回脚下不由一滑险些摔下山崖,好在一旁莫西干及时拉住他手臂。 莫西干脸上神色一凛,取出藏在靴中短刃猛地斩向眼前冰挂,只听叮的一声脆响,莫西干手臂震得酸痛不已,那冰挂却只是掉了一团鸡蛋大小的碎块。 “我来罢!” 牧晨见二人全力之下未能凑效,连暗自运转周身功力,一招“手可开天”猛然向前拍去,只听哄的一声巨响,那冰挂齐根而断向着下方悬崖跌落。 巴提鲁二人骇得心中一跳,北国胡人以强者为尊,眼见牧晨神勇异常,直比北国第一勇士只强不弱,一时望向牧晨眼神满是崇拜之色。 徐凤立在三人身后,瞧着牧晨挺拔的身影眼神柔和,心道牧大哥功力却是要比初见他时强得多了。 “壮士果然神勇,若雪山上真有那雪山魔女,我二人也就放心得多了……” 巴提鲁心中稍安,脸上神色一喜道。 “雪山魔女?” 牧晨与徐凤二人闻言神情微怔,瞧着巴提鲁眼神疑惑。 “二位有所不知,传说这太白山上有一全身雪白的魔女,此人形如鬼魅出手狠毒,但凡上山遇见的猎人皆是无故失踪。” 牧晨见二人神色不似作伪,心道即便真有那雪山魔女,碧毒寒蚕我志在必得,又想此事却是未曾听乌乃尔提起,却不知他是何意,念及此处,牧晨不由眼神微眯心中生寒,惟恐巴提鲁二人心中害怕半途逃跑,不由出言安抚道, “二位放心,若真有雪山魔女,交给我便是。” 巴提鲁二人闻得牧晨之言,又见他武功了得,不由心中稍定。 徐凤听得二人言语,忽而想到当初梅村中的嗜血男子,亦是如眼前一般教人无故失踪,那夜若非遇见牧晨,只怕自己已然死去多时,想到此处徐凤不由心中生寒,娇声问道, “既有人许多人无故失踪,难道你们便坐视不理?” “此事重大,自是传到首领那去,数年前首领差北国第一勇士带人前往,岂料后来却有去无回,自此之后,便只得听之任知” 四人边走边说,不觉间已然过了两个时辰,此时已然深入雪山腹地,巴提鲁二人不会武功,早已累得筋疲力尽,牧晨二人虽是习武之人毕竟是血肉之躯,亦觉浑身疲累,勉力攀到山顶,巴提鲁二人便即坐倒在地,再也不愿站起,牧晨二人见对方止步,只得席地坐在雪地歇脚。 “啦啦风儿吹,雪花飘,真情永不老” 四人方才歇息片刻,忽而听得远处传来阵阵悦耳的歌声,那歌声空灵缥缈直入众人心神,听那声音唱歌之人是位年轻女子。 牧晨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歌声,只觉那韵律婉转缠绵荡气回肠,让人一听便觉神伤,却在此时,陡听得巴提鲁二人邪笑一声,起身循着那声音源头行去。 “你们哪里去?” 牧晨心中吃惊猛然厉喝一声,不料巴提鲁二人犹如未闻,正欲上前拦住二人,恰在此时,忽听得身旁传出一声轻笑,牧晨转身瞧去,却见徐凤俏脸上带着笑意,满脸怡然自得,莲步轻移跟在巴提鲁二人身后行去。 牧晨见势骇得一跳,迅速点了三人穴道教他们动弹不得,纵身来到徐凤身后,双手抵住其后背源源不断向她体内输送真气,过不多时,徐凤嘤咛一声悠悠醒转,只是神情怔愣不知发生何事。 牧晨见徐凤无碍心中暗松口气,正欲上前去救巴提鲁二人,忽觉眼前一花,一道白色幻影自巴提鲁二人身前一闪而过,陡听听咔咔之声传来,只是片刻而已,巴提鲁二人已然成了两具冰雕。 “谁人在此作怪!” 牧晨未曾见过如此诡异之事不由心中骇得一跳,一旁徐凤早已吓得俏脸发白,牧晨见势连拔出佩剑护在徐凤身前,眼神凌厉扫向四周,却未发现任何动静。 “呵呵呵呵呵” 山顶之上,忽而响起几声轻笑,牧晨循声望去却是无法锁定对方身形,却在此时,牧晨只觉右侧方传来一股惊人寒意,猛地运转《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拉着徐凤避到一旁,牧晨后脚方去,那女子前脚已至,只差一丝便中了那女子毒手,牧晨见对方形如鬼魅,不敢丝毫大意。 “咦!” 那女子一击不中,不由惊疑出声,好奇之下顿住身形抬眼向着牧晨瞧来。 牧晨见那女子现出身来未曾继续动手,惊奇之下连抬眼望去,但见那女子白衣白发白眉甚为奇异,女子肤若凝脂,杏眼柳眉,端的是一位难得的美人,牧晨见那女子样貌似曾相识,不由凝神望去,细看之下牧晨忽而猛地一震,惊呼道, “你!” 第一百零二章 雪山魔女(二) 牧晨心中惊骇,见那女子一身奇异装扮定是巴提鲁二人口中的‘雪山魔女’无疑,好奇之下不由仔细看去,只觉那女子样貌与吴语静有几分相视,初时只道是吴语静本人忍不住心神激荡惊呼出声,又见那女子冰肌玉骨朱唇向上微翘气质略显邪魅,与吴语静的恬静淡雅又有不同。 牧晨曾听吴语静说过,她自幼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是师父在外将抱回无忧谷抚养,那时她尚是襁褓中不谙世事的婴孩,她师父捡到她时发现婴孩被人点了哑穴不哭不闹甚是安静,因而替她取名唤作吴语静。 念及此处,牧晨再次瞧向那女子,心道此人与静儿倒有六七分相似,极有可能是她骨肉至亲,只是年岁上年轻许多。 徐凤被牧晨护在身后,螓首探出向那女子望去,心中亦是吃了一惊,忍不住惊呼道, “牧大哥,她……” 牧晨心知徐凤已然瞧出究竟与他一般想法,闻言并未作答,只是凝神望着对面那女子心中实不愿与她为敌,见那女子亦是好奇打量自己二人,不由脸上神色一缓,恭声道, “敢问尊驾尊姓大名?” 那女子闻言却是不答,一双美眸瞧着牧晨眼神缥缈,牧晨只听耳畔传来清脆动听的声音道, “你是何人……为何我感觉有些熟悉……” 牧晨只觉那女子声音甚为好听,如那歌声一般空灵缥缈,闻得那女子好似自语一般的话语,心道莫非此人得了失心症不成,为何说我有些熟悉,难道之前我们见过不成,牧晨脑中思绪电转,想不出究竟,只得摇头一叹,试探道, “尊驾可还记得十八年前发生何事?” “十八年前,十八年前……” 那女子闻言嘴中喃喃不停念叨,绝色的容颜上柳眉紧皱,忽而双手抱头,表情狰狞道, “十八年前……我是谁,我是谁,你又是谁?啊!呵呵呵……” 那女子神色狰狞,身形猛然一闪曲指成爪一把向着牧晨二人抓来,牧晨骇得一跳,双脚猛然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险之又险避了开去,熟料那女子身影如影随行,牧晨纵有身法绝技在身,也只堪堪相距一掌距离,稍有松懈便落入那女子掌中。 山顶上,两道幻影一前一后稍瞬即纵迅若奔雷,牧晨拉着徐凤手臂不敢丝毫怠慢,惟恐一个不慎便被那女子一掌冻成冰雕,只得运转周身功力将身法施展到极致,不知过了多久,牧晨只觉双脚发热,身形一幻便在原处幻化出一道残影,残影尚未散去,随着牧晨身形忽左忽右,一时场中幻出许多幻影。 那女子一抓之下抓在空处,却是一道幻影,抬眼望去,只见山顶四周幻影密布,一时不知孰真孰假,那女子瞧在眼里,忽而脸上神色怔楞一瞬,呆呆道, “大哥哥,大哥哥……” 那女子身形骤顿,嘴中喃喃,忽而嘴中发出一声尖叫,身形一闪向着山下掠去。 牧晨闻得那女子话语不由剑眉微蹙,见那女子掠下山顶心中吃了一惊,惟恐女子有所不测,身形一展带着徐凤紧跟在后。 那女子武功身法了得,先一步甩开牧晨许远,牧晨奋力急追之下却仍追之不上,紧随那女子身形奔出许久,只觉脚下后力不继,一柱香之后,眼见那女子身形隐没在雪山背后不见踪影。 “好快的身法!” 牧晨身形猛然顿住蹲在雪地大口喘息,抬眼见前路茫茫一时辨不明方向,心中忽觉怅然若失。 “牧大哥,你说那人会不会是……” 徐凤望着那女子消失的背影,神色惊疑不定。 “有可能罢……唉,只是静儿她……” 牧晨想到吴语静遭遇只觉心中发堵,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心道不知静儿知道会作何感想,又想十八年前也不知发生何事,让那女子闻之色变。 牧晨二人在原处歇息片刻,眼见寻不到那女子踪迹,只得动身去找天池圣峰寻那碧毒寒蚕,巴提鲁二人命丧雪山,牧晨二人无人带路只得仔细辨明方向直向北而行。 二人行出许久,只觉肚中饥饿难耐,沿途冰封千里不见鸟兽,偶尔遇见一汪冰封的寒潭,寒潭之下水深鱼肥清晰可见,只是那冰层甚厚,牧晨全力之下竟是无法击碎,无奈之下只好自包袱中取出几张烧饼,勉强对付一顿。 天气渐行渐冷滴水成冰,二人又行出半个时辰,忽而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那雪伴着狂风在空中飞舞,如此景致在中原之地倒是少见。 “呜呜呜……” 牧晨二人方才越过一座雪山到得山脚,忽而耳旁传来一阵奇异声响,牧晨一时颇觉耳熟,猛地想起风蚀绝壁前西风谷口的狂风面色不由猛地一变,大喝一声道, “快跑!” 牧晨话音未落,猛然运转身法绝技拉着徐凤疾驰而去。 徐凤骇得一跳,被牧晨携着身子疾驰而去好奇之下忍不住回首望向身后,只见身后数丈外狂风乱舞大雪纷飞,那风雪沿途卷起四周山峰雪层引发雪崩,徐凤瞧得心中一跳暗呼倒霉,二人竟是遇上暴风雪。 牧晨在雪山之中发足狂奔,好在发现及时有了缓冲之机,以牧晨身法速度,不多时便逃出风口,一路仓皇奔逃未及留意周遭地形,待到安全逃脱后回首四顾,只见身后东南方位一座巍峨雄壮,峭拔千丈的雪峰耸立群山之间,直高出周围诸峰数成之多,正是那杨山提到的天池雪峰。 “凤儿!你瞧……” 牧晨神色一喜,伸手指着那雪峰道。 徐凤闻言,顺着牧晨手指所向看去,但见那天池峰仿佛鹤立鸡立在群山之中,俏脸上神色惊喜道, 牧晨闻言点头,也不多说,带着徐凤顺着四周山道直向天池峰行去,二人只道那山峰近在眼前,岂知待到走近山脚却是耗了半个时辰,抬脚登上山道直向山顶而行。 “啦……啦……天可荒,海可烂,真情永不变……” 不知走了多久,牧晨二人方才攀到山腰,陡听得阵阵缥缈空灵的歌声响起,正是方才遇见的‘雪山魔女’。 “是她!” 徐凤闻言吃了一惊,一双美眸微眯,扫视四周一时不知那歌声从何处传来。 第一百零三章 计诱寒蚕 牧晨脚步猛然一顿,放眼四顾,但见四周雪山茫茫一片,未有任何动静,却在此时那‘雪山魔女’歌声骤歇,消失在风雪之中。 二人失去歌声源头,一时无法分辨‘雪山魔女’去向,只道她已然去远,牧晨瞧着脚下天池雪峰,暗道莫非那女子在此间不成,若真如此可别坏了我大事,毕竟…… 念及此处,牧晨不由暗自摇头,抬脚继续向着山顶行去,沿途树木花草皆被凝结成冰,那树上垂下许多晶莹剔透的冰挂甚为好看。 只走出大半个时辰,牧晨二人方才到得山顶,抬眼望去,但见山顶方圆数里大小,地面之上早已铺满厚厚的一层积雪,一汪冰封的池水横卧山顶中央不知多少年头,牧晨一眼望去便能望到顶边悬崖,也不知那碧毒寒蚕身在何处。 “牧大哥,快打开师叔给你的包裹瞧瞧。” 徐凤美眸扫动,见四周除那一汪天池之外,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不由柳眉微蹙,瞥了一眼牧晨随身带着的包裹,猛然想起师叔的话。 牧晨闻言猛然醒悟,之前只顾赶路倒是将之忘在一旁,此时经徐凤提醒,连从自己包袱内取出一个包裹放在地面将之解开,只见里面仅有一只石盒与两瓶药粉,那石盒色泽暗淡,长约五寸,宽只一寸,两只瓷瓶一白一黄,寸许长短,不知里面装的何药。 牧晨见石盒样子精巧,将之拿在手中细看,熟料才一打开盒盖,忽觉一股寒意迎面扑来,险些冻伤手指,石盒内有夹层,其上放着一根指头长短的冰晶,正是炎西川所说的千年冰魄,用以引诱碧毒寒蚕,那盒子内层装有机簧,打开之后只需用石子击在盒面便会应声关闭。 牧晨想到临行前炎西川说的话,心道那两只瓷瓶其中一瓶想必便是安眠之药,念及此处,当即将石盒放下,伸手拿起那黄色瓷瓶拔出木塞放在鼻尖一嗅,忽觉一阵强烈的刺激气味自鼻尖冲入脑际百会穴,须臾之间便眼泪鼻涕直流。 “牧大哥,你怎么了,哭什么呀?” 徐凤方才正在拿那石盒细看,并未留意牧晨动作,陡见牧晨堂堂男子汉竟当她面哭的泪流满面吓了一跳,一时不知所措。 “没,没什么……凤儿,你懂岐黄之术,瞧瞧这是何药?” 牧晨尴尬一笑,伸手擦去眼角泪水,将瓷瓶递给徐凤道。 徐凤闻言一怔,未及多想便将瓷瓶木塞拔开探头闻了一闻,只觉一股奇异的气味刺激七窍,片刻之后满面梨花带雨鼻涕横流,徐凤嗔怒的瞧着牧晨一边伸手捶打一边娇声道, “牧大哥你真坏,大坏蛋,臭蛋……” “呵呵……好了,好了,牧大哥伤势未复,你再这么打下去就被你打死了……” 牧晨无奈一笑道。 “哼!我偏要……” 徐凤娇哼一声,嘴上如此说手上动作却是停了,俏脸微红瞥了一眼牧晨道, “这药唤作百花荆,是用是十一种药草熬制而成,气浓味苦……” 牧晨闻言心中了然,心道炎前辈思虑周祥,此药洒在冰晶之上,气味飘出许远,说不得能将碧毒寒蚕引诱而出,至于另一瓶想必是安眠之药了。 念及此处,牧晨也不多说,将石盒放在天池冰层之上,洒上药粉,与徐凤一道隐在山石之后,牧晨手中抓起一把石子,只待那碧毒寒蚕到来,便击在盒面触发机簧将它困在当中。 须臾间,那百花荆药粉气味随风扩散飘出许远,二人连伸手捂住口鼻,在旁静待碧毒寒蚕到来,熟料只等得一个多时辰,始终不见碧毒寒蚕踪影。 眼见天色渐黑视物渐窄,二人只得将石盒放在跟前不远,如此在雪地映照之下倒能勉强瞧见,又过两个时辰,四周仍无丝毫动静,二人蹲守数个时辰,早已身子乏了,商计之下决定轮流看守,牧晨见徐凤早已困了,便让她先行歇息,自己一人守在旁边。 牧晨睁大双眼瞧着丈许外的石盒,也不知过了多久依然风平浪静,心道这天池山不知是否真如传说一般有碧毒寒蚕,毕竟时移世易说不准它跑到别处去了,又道空穴来风必有因,说不得那家伙沉眠了也不一定,如此一想,牧晨只得默默等候 “牧大哥,你怎地不叫醒我呀……” 转眼天色渐亮,徐凤昨夜睡了一宿,醒来后见牧晨背靠山岩双眼仍是紧盯石盒,不由心有歉意。 “呵呵,见你睡得正香……” 牧晨莞尔一笑,昨夜一直盯着石盒却是毫无动静不由心中失望。 “守了一夜仍不见碧毒寒蚕,要不咱们换处地方试试?” 徐凤柳眉微蹙道。 “再等等罢……” 牧晨苦笑一声不愿就此放弃。 “你倒是有耐心……吃点东西罢。” 徐凤闻言白了一眼,自包袱里取出烧饼递给牧晨,自己也坐在雪地上吃了起来,双眼不经意四处扫动,忽而见得前方不远处雪地里出现一条凸起的线痕,那线痕越来越长直指石盒而去。 “呜……牧大哥,你瞧……” 徐凤方才咬了一口烧饼陡见那线痕不住前进不由惊呼出声。 牧晨双眼一直不离石盒,听得徐凤提醒连抬眼望去,只见那线痕迅速前移,短短片刻距石盒仅有一尺距离,欲要丢掉烧饼去抓石子已然晚了,只得将手上烧饼猛地向那石盒盒盖掷去。 “嘭!” 那石盒盒盖被击中瞬间顿时触发其内机簧,瞬息便要关闭,眼看那碧毒寒蚕便要困在其中牧晨二人不由心中一喜,不料那碧毒寒蚕速度极快,在石盒关闭千钧一发之际猛然逃出,只是时间短暂仍被石盒夹断一截蚕尾,顿时溅出绿色的血液洒在雪地。 “吱!” 那碧毒寒蚕发出奇异的声响,身形一闪便向着山下掠去。 牧晨得而复失心中怒哼一声,见那碧毒寒蚕要走哪里还肯,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紧追身后,却见那碧毒寒蚕沿着山顶直掠向下,牧晨身形猛地一顿,那山壁陡峭异常其上覆着冰雪表面极滑,牧晨无奈之下只得转身拉着徐凤向山道疾驰而下。 那山道顺着天池雪峰山势斜而向上,牧晨虽然身法极快,也不及那碧毒寒蚕直向下行,待追到一半路程便失去碧毒寒蚕踪影,牧晨心中暗恨,绕着山腰寻找仍未有丝毫发现,陡见山背有一条岔道不知通向何处,抬脚踏上岔道行出不远,只见地面隐有绿色血迹尚未被大雪湮没,不由心中大喜,展开身形沿着地面痕迹紧追而去,只过得盏茶功夫便发现碧毒寒蚕在丈许外冒出头来。 “何人欺我蚕儿?” 牧晨正奋力急追,忽而四周想起一道空灵缥缈的女声。 牧晨二人闻言吃了一惊,方才只顾紧追碧毒寒蚕未及留意周遭景致,此时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静卧着一座巨大冰窟,那冰窟有门有窗显是人为雕凿而成,冰窟前静立着一位女子,那女子一身雪白,正是那‘雪山魔女’,‘雪山魔女’见到碧毒寒蚕猛然曲指成爪,将它一把摄在手中。 第一百零四章 约定 碧毒寒蚕身长两指手指粗细,卧在雪山魔女手掌之中,仰身向着她发出奇异的声响,雪山魔女瞥见碧毒寒蚕蚕尾处伤痕,一双美眸凌厉的逼视牧晨二人厉喝道, “又是你们,竟敢伤我寒蚕好大的胆子!” 雪山魔女话音刚落便举掌向着牧晨二人劈来,牧晨心中暗苦,未料到碧毒寒蚕竟是此人之物,眼见雪山魔女不由分说便即动手,猛然运转《千蝠幻影身》双脚交错拉着徐凤避到一旁,嘴上急声道, “尊驾且慢!” 牧晨无心与雪山魔女为敌,雪山魔女手下却是毫不留情,见牧晨身形避到一旁,脚下轻点身形如影随形,待到身形追近,雪山魔女右掌猛然拍出,直指牧晨后背。 牧晨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不停闪躲,忽觉一股极浓的寒意自身后袭来,猛地脚尖轻点地面,拉着徐凤斜向右侧躲过一掌。 雪山魔女一掌落空也不气馁,纵身一跃再度欺身上前,偶尔双掌齐发直逼得牧晨苦不堪言。 不料却在此时,场中变故骤生,徐凤被牧晨拉住手臂不停奔逃,眼见雪山魔女穷追不舍,暗中自那炎西川所赠白色瓷瓶中倒出一把药粉,待到雪山魔女身形迫近,瞅准机会猛地一把向她掷去,雪山魔女猝不及防之下连挥臂阻挡,却是只挡住大半仍有一些落在面门,只觉脑袋昏沉即欲睡去,心中骇得一跳,猛地顿住身形大怒道, “你!” 牧晨见势吃了一惊,不知徐凤何时竟将安眠药粉放在怀中,眼见雪山魔女不再追来,身形随之一顿,瞧着雪山魔女朗声道, “尊驾,还请听我一言……” “怎么,你还有何话要说?” 雪山魔女察觉脑部传来阵阵晕眩之感,猛地强咬舌尖勉力保持清醒,见牧晨说话不由冷哼一声,心知牧晨身法极快,方才想要将他擒拿一时半会也追之不上,却平白损耗真气,此时身中迷药更是无法分心二用,心道既捉他不得且听听他如何说法,念及此处,雪山魔女一边暗自运转周身功力抵御药性,一边冷然瞧着牧晨二人。 “那碧毒寒蚕对在下有些用处,还请尊驾割爱,日后但有所命,在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牧晨望着雪山魔女神色真诚道。 “要我将寒蚕让给你也行,只要你将那身法绝技传授于我我便立马给你” 雪山魔女闻言神情似笑非笑道。 “尊驾,在下受他人之命,绝不将此身法传于第二人,这个未免强人所难……” 牧晨闻言剑眉微蹙,想到那日蝠老魔嘱咐,又有顼萺部落时那蒙面老者话语,心道此身法武功干系重大怎可成为交换的筹码,若是真个传授于你只怕是害了你。 “这个不允那也罢了,我一人在太白雪山上实在乏味得紧,若你让身旁那位小姑娘留下陪我两年,我也可以将碧毒寒蚕给你……” 雪山魔女一双美眸微眯,沉吟少许道。 牧晨听得雪山魔女此话,苦笑一声道, “尊驾,凤儿只是在下的朋友,她的去留却不是我能做主。” 一旁徐凤听得牧晨此话,不经意瞥了牧晨一眼,眼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陡听得那雪山魔女冷哼一声道, ‘小子,你这也不依那也不行,还说什么但有所命莫敢不从,只是说着玩的么,这样教我将碧毒寒蚕给你,天底下可没那便宜之事。’ 牧晨闻言不由一滞,心道在下并非说着玩,只是尊驾提的条件未免强人所难,在下宁肯不要那碧毒寒蚕,也不可做出背信弃义之事,心中如此想,嘴上却保持沉默。 徐凤在旁瞧得牧晨神情犹疑,忽而轻笑一声,转向雪山魔女道, “尊驾留着碧毒寒蚕,无非是借它体内寒毒助你练功……” 徐凤话才说一半,陡见雪山魔女面露吃惊之色,徐凤莞尔一笑,续道, “若小女子所料不错,尊驾所练之功,必是方才所使的‘寒冰掌’……” “你……你怎地知道这么清楚。” 雪山魔女心中惊骇,未料到眼前不过十六七岁的小丫头竟能道出她武功路数,忍不住惊呼道。 牧晨在旁闻得徐凤言语亦是吃了一惊,心道凤儿初入江湖不久怎地却知道这些,我习武七八年也未曾听说碧毒寒蚕可助人练功,她却如何得知,想到此处,牧晨不由心中好奇,知道此时不宜多问只是在旁听徐凤接着道, “尊驾若是愿送出碧毒寒蚕,小女子保证,一年之内练出‘冰花玉露丸’赠予你,此药至阴至寒,对修炼‘寒冰掌’却比碧毒寒蚕好得多了……” “冰花玉露丸?” 雪山魔女闻言神色惊疑不定,皱眉沉思却是想不出在哪听过冰花玉露丸的名字,牧晨在旁更是无从得知,此时瞧着徐凤,仿佛头回认识一般。 “尊驾大可放心,若是一年之内我未曾如约送药过来,尽可到药王山寻找我师父药圣姜百草。” 徐凤见雪山魔女神色犹疑,沉吟少许道。 “原来你是药王山弟子,如此说来冰花玉露丸之事倒有几分可信,只是要我等上一年却也太长,一年时日我借助碧毒寒蚕功力定然精进不少,未必就比那冰花玉露丸差上许多。” 雪山魔女脸上神色稍缓,柳眉微蹙道。 牧晨在旁听她言语心觉有理,暗道就算那冰花玉露丸要比碧毒寒蚕好上许多,一年时日也足以弥补其中差距,想到此处,牧晨不由瞧向身旁徐凤,只见徐凤嘴角微翘,含笑道, “尊驾是否每逢子午之时便觉手脚关节处酸痛不已,且伴有咳喘之症?” “你……” 雪山魔女闻言不由面色一变,实不知眼前少女如何得知。 牧晨在旁见雪山魔女神情,已然知晓又被徐凤料中,不由心中愈加好奇,却也并未插嘴多言。 徐凤脸上神色忽而一素,轻叹一声道, “碧毒寒蚕身具寒毒,虽然可以辅助尊驾练功,但是凡事有利必有弊,碧毒寒蚕体内寒毒日积月累却也对尊驾身体造成隐患,我劝尊驾尽早放弃用碧毒寒蚕练功的打算,若是再练个三年五载,尊驾重则有性命之忧,轻则全身瘫痪……” “那便如何是好?” 雪山魔女闻言,只觉脊背升起一股寒意,忍不住出言询问道。 牧晨听徐凤说得严重,心中亦是吃了一惊,那雪山魔女对他虽然并无善意,他也不愿见她身死,雪山魔女与吴语静长相相似,说不得彼此有些关系,念及此处,牧晨不由凝神倾听。 第一百零五章 中医论体质 徐凤见雪山魔女诚心相问,心道若是旁的病症小女子或许束手无策,只是此症的话倒也难不住我,念及此处,徐凤莞尔一笑道, “尊驾子午之时咳喘那是伤了手太阴肺经,足厥阴肝经,手脚关节处酸痛那是伤了手少阳三焦经,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若要治好也不难,只需断了碧毒寒蚕,每日子午时分以真气温养,过个一年半载便可痊愈……” 徐凤话说一半,忽而顿了一顿,续道, “尊驾若觉时日漫长倒也另有他法,便是我以针灸泄去尊驾体内大半寒毒,尊驾再以内功温养,快则一月,慢则三两月便可痊愈……只是此法有些凶险稍有不慎便会真气逆流寒毒攻心,我并无十足把握。” 雪山魔女闻言,沉吟少许才道, “那就有劳姑娘替我施针……” 徐凤见雪山魔女意决螓首轻点,嘱咐牧晨在外守护,转身随着雪山魔女进到冰窟之内,那冰窟顶高丈许,宽有数丈,仅有东西两间厢房,冰窟内床桌椅样样具备,不过却是冰雕而成。 徐凤与雪山魔女进到西厢房内,自包裹中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排银针,对着雪山魔女柔的身体针灸内庭,曲池、阳池、阳溪、太冲等穴,手法虽不慎娴熟,认穴倒也精准无误。 雪山魔女只觉自穴位出传来丝丝凉意,过不多时那凉意化作暖流流变周身,体内损伤的几处经脉隐有酥麻之感让她精神为之一松,说不出的畅快。 只得一炷香功夫,雪山魔女周身已布满密集的银针,光华柔嫩的肌肤之上早已浸出一层细密汗珠,那汗水之内隐有绿色光华闪动,正是逼出体外的碧毒寒蚕寒毒。 “呼……” 徐凤长吁口气,俏脸上欣然一笑,未料到自己首次针灸排毒竟然颇为顺利,方才施针之时尚有些犹疑未决,只怕一个不慎弄出人命,此时待到功成心中如释重负,依次取出银针,望着雪山魔女道, “小女子幸不辱命,此次施针颇为顺利,尊驾感觉如何?” 雪山魔女闻言穿好衣裙,盘膝静坐运转周身真气,只觉浑身舒畅不已,原先疼痛处竟是好了大半,心中欣喜之下,原本冰冷的俏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丫头小小年纪医术不错,实在难得……” “尊驾寒毒不深,晚辈尚能救治,若是再晚些时日,小女子也素手无策了……” 徐凤莞尔一笑道。 “既然碧毒寒蚕我留着无益,那就给你们罢。” 雪山魔女闻言螓首轻点,伸手自衣袖里掏出碧毒寒蚕递到徐凤面前。 徐凤心中一喜,心知碧毒寒蚕奇寒无比却是不敢硬接,转身向着冰窟外高声唤道, “牧大哥,快些进来……” 牧晨见二人进去许久仍未出来,无奈之下只得找了处干净的位置盘膝练功,尚只练到数十周天,忽听得徐凤之言起身进到冰窟内,只见雪山魔女将掌中握着的碧毒寒蚕递到徐凤面前,牧晨心中一喜,知道徐凤针灸成功赢得雪山魔女信任,不由感激的瞧了她一眼,伸手自包裹内取出石盒将碧毒寒蚕装了进去。 “晚辈牧晨谢过尊驾大恩!” 牧晨想到长途跋涉数日终于得到碧毒寒蚕,待到归去之后吴语静便可完好如初,心神不由一阵激荡,躬身对着雪山魔女深深一拜。 “哼!要谢还是谢这位姑娘罢,若非看在她的面上,我才懒得理你。” 雪山魔女冷哼一声,方才与牧晨提的条件牧晨一个也未答应心下存有芥蒂,只道牧晨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她却未曾想过自身问题所在。 牧晨闻言讪然一笑, “话虽如此,晚辈还是谢尊驾慷慨之义。” “不用了,既然你们东西到手,还是请回,记住我们的约定,一年之内送那‘冰花玉露丸’过来……” 徐凤闻言微微颔首,正欲转身,忽听牧晨急声道, “尊驾,可记得十八年前你有个孩子,她……” 牧晨此次见雪山魔女不似头回那般神志不清,不想错过眼前良机,望着雪山魔女与吴语静相似的容颜,开口问出心中疑窦,孰料雪山魔女俏脸陡红,怒喝一声打断牧晨话语道, “住口!休再多言……” “尊驾,您再想想…” 牧晨脸上神情一怔,未料到雪山魔女脸色说变就变,一时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却也不想就此放弃。 “聒噪!” 雪山魔女脸色冷厉,右手袍袖一甩,向着牧晨扇了过去,牧晨只觉一股沛然真气袭来心中骇得一跳,只道她欲使出‘寒冰掌’,当下脚步交错,拉着徐凤退到冰窟之外躲了开去,眼见雪山魔女态度决绝不听他一言,只得摇头一叹道, “凤儿,我们走罢!” 牧晨二人向着雪山魔女抱拳一拜,雪山魔女眼中落寞之色一闪即纵,轻挥袍袖算作挥别,此际大雪已停,二人转身向着天池峰山脚走去,举目四顾,但见太白山脉白雪皑皑万物寂寥,竟是有种洪荒苍茫之意。 牧晨终得碧毒寒蚕放下心中包袱只觉整个人轻松不已,想到再过数日便可医好吴语静伤势不由得心情甚好,瞧着眼前苦寒之地也不觉嫌恶,暗道此地风景倒也不错,他日若是有暇带着静儿来此游玩顺道替凤儿送‘冰花玉露丸’来,也算一举两得,念及此处,牧晨转身对徐凤感激道, “凤儿,此次多亏有你,不然那碧毒寒蚕怕是得不到了。” 徐凤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道, “小事而已,比起牧大哥救我性命实在不足一提况且我与静姐姐交好,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袖手旁观” “牧大哥救你性命可没想过要你报答,日后也不可因为此事为我犯险,知道吗……” 牧晨闻言脸上神色一素,心知徐凤心中仍有报恩的想法,盯着徐凤一双美眸真诚道。 徐凤听得牧晨此话不知怎的心中莫名一松,朝着牧晨吐了吐香舌,娇声道, “知道啦!” 牧晨见徐凤如此少女模样心觉有趣,忽而想到徐凤方才道破雪山魔女借助碧毒寒蚕练功之事不由心中好奇道, “对了,凤儿,你怎知雪山魔女以碧毒寒蚕助她练功,又如何识得她所使掌法便是‘寒冰掌’?” 徐凤听牧晨相问俏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欣然道, “我自然识得…碧毒寒蚕身具奇寒之毒,寻常之人只要沾上一丝并会浑身僵冷而死,雪山魔女非但将它收为己物,更是借它寒毒练功,只因她与寻常之人不同,雪山魔女要么是练过至阴至寒的内功心法,要么便是与生俱来的阴寒体质……” “练阴寒内功者双唇,印堂穴隐有暗青色,这是寒功冲顶所致,我观雪山魔女朱唇红润,印堂发亮却非如此,那么便是阴寒体质了…” 牧晨闻言一时颇觉新奇,忍不住问道, “何谓阴寒体质?” “中医自古相传,人之体质与生俱来可分三六九等,有偏阴质,偏阳质,阴阳平和质,湿热体质,气虚体质……以及五行体质。” 徐凤见牧晨听得分外认真不由嫣然一笑,侃侃而谈道, “在这些体质之上,便是传说中的特禀体质,或至阴至寒,或至阳至刚,或五行俱全……天下之大当真无奇不有……那雪山魔女却不是至阴至寒体质,只是接近罢了,若真是至阴至寒便不会仍旧中了碧毒寒蚕之毒。” 牧晨听徐凤娓娓道来心中不禁恍然,忽而想到自己体质的特殊之处,忍不住出言道, “凤儿,你帮我瞧瞧,我是什么体质?” 第一百零六章 江湖传说体质 徐凤闻言陡然止住脚步,转身见牧晨兴致盎然不似说笑,不由得嘴角微翘,也不多说,拉过牧晨手臂,伸出柔弱无骨的手指搭在牧晨手腕经脉之上,螓首微侧凝神听脉。 牧晨在旁瞧得徐凤神情专注未敢出声打扰,只在一旁静候,心道我自幼中毒久而不死,那时便知自己体质特殊之处,师父说我只是寻常体质,那为何又会与人不同,想到此处,牧晨心中不禁有一丝期待。 片刻之后,徐凤秀眉微蹙似有难处,嘴中不停喃喃念叨,好似自语一般, “《黄帝内经》言道,平人气象者,无病患之脉气与脉象也,欲识平人之脉,当以病脉死脉参之,人一呼,脉再动,呼吸定息,脉五动,闰以太息,命曰平人,平人者,不病也。” 徐凤话音刚落,神色有些犹疑不定,忽而放下牧晨左臂换作右臂, “奇怪,我观牧大哥脉象倒与阴阳平和体质大是相同,却又有不同之处,当真奇怪…” 牧晨见徐凤皱眉沉思又好似自言自语,待在一旁却是一句也未听懂,又过得盏茶功夫,徐凤方才放下牧晨手臂道, “牧大哥体质应该便是阴阳平和体质,平和体质先天禀赋不错,阴阳气血调和,气足神完身康体健。” “阴阳平和体质?那为何我中毒后毒发时间较一般人略长,师父又说我不是百毒不侵?” 牧晨听徐凤言语与师父冲灵道人大致相仿,不由眼神疑惑道。 “嘻嘻,这个么…我也不知,或许牧大哥是那传说中几种体质也未可知,只是我并未曾见过,只是听师父偶尔说过一次。” 徐凤讪然一笑,眼神似笑非笑望着牧晨。 “什么传说中体质?” 牧晨闻言不由好奇道。 “师父曾说,古时之人,吸四时之气藏五脏之精,脉从阴阳大多长寿,后人蒙其余荫,生出许多天赋异禀之人,传说祝融属纯阳体质,共工属纯阴体质,关圣乃五行体质……” 徐凤说完,瞧见牧晨凝神倾听,莞尔一笑,续道, “师父说,如今江湖之上,他只见过一种特禀体质,那便是五行体质,至于是否仍有其余体质,却是未曾听说……” 牧晨听得徐凤此话,忍不住皱眉沉思,心道那江湖中盛传的五位武学奇才‘李乐夜申肖’天资卓绝不知有无特禀体质,若然有,届时比武大会说不得露出端倪,又想那特禀体质之人确乃人中龙凤,只是不知较之常人有何特殊之处,念及此处,牧晨不由疑惑道, “凤儿,身具特禀体质与常人有何不同?” “但凡身具特禀体质之人,大多血脉纯粹,骨骼清奇,若是习武,必定事半功倍,非但如此,他们若是遇到适合体质的内功心法,每招每式出招间必然威力惊人。” 徐凤脸上神色一素,缓缓开口,心道若是日后当真遇到此类人还是不与之为敌为妙。 牧晨闻得特禀体质之人种种妙处,不由得心中艳羡,心道若我是特禀体质其中一种,何惧比武大会天下群豪,又想那特禀体质也并非三头六臂,不比旁人多了一条性命,有何惧哉,想到此处,牧晨心中再无羡慕忌惮之感,转头对着徐凤赞道, “凤儿,你懂得真多,不但医术好,初入江湖阅历却是胜于我,将来谁若娶了你倒是一辈子的福气。” 徐凤闻言俏脸陡红,嘴上谦逊道, “哪里呀,都是师父告诉我的,我只是照着他说的做而已……” “你师父倒是一位奇人。” 牧晨闻言肃然起敬,满脸真诚,徐凤微微颔首,脸上露出崇敬之色, “嗯,师父他老人家的确挺厉害!” 二人边走边说,转眼过去两个时辰,眼看前方不远处便是胡人部落村寨,牧晨二人不由脚步一顿,想到那乌乃尔未曾告知雪山魔女之事牧晨心有芥蒂,心中不相信乌乃尔只是一时之失,只道他欲借雪山魔女之手除去二人,又或是借二人之手除去雪山魔女,不论如何,二人在他眼中成了利用的棋子,只是此时牧晨想要有所作为也是晚了,那乌乃尔已经前往北国国都不知何时方回。 牧晨早已不是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见识过江湖人心险恶,他何尝不是心有提防,并未传授阿骨上乘武功,只是教他几招粗浅拳脚功夫,思来想去,牧晨只得摇头一叹,并未惊动寨中胡人,翻过眼前山头直向西南而行。 山道上积雪甚厚直没入二人小腿处,使得二人速度放缓,牧晨忽而想到在幽州城所见孩童脚下的木板,兴之所致,依着模样用剑削出四截木板绑在二人脚下,待到身形站稳,双手撑着树枝在雪地重重一点便借力冲出许远,徐凤少女心性,见脚下木板在雪地瞬息数丈,高兴的娇声高呼。 太白山峰较之巴蜀之地平缓许多,二人攀到山顶踏着木板向下滑行,只觉耳旁凉风习习,不过片刻而已便下到山脚,如此一来,二人速度不由快了许多,待到了午时时分,便到了太白山外围。 那日二人骑马而来上山多有不便,即将两匹骏马交于杨山照料,此时二人平安归来,想到一路千里迢迢若只徒步而行不知要到何时,念及此处,二人仔细辨明方向直奔杨山家中而去。 太白山距村庄不远,只过了一炷香功夫二人眼前便出现村庄轮廓,抬脚到得村口,忽觉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二人彼此相视一眼心中惊疑,连疾步进到村内,只见地面之上每隔不远便躺着一具尸体,看其装扮正是杨山同村之人。 二人心中吃了一惊,快步寻到杨山家中,却见杨山身体倒在屋内,勃颈处一道致命伤口映入二人眼中,牧晨心中一恸,悲呼一声赶到杨山近前,实不知何人如此心狠,竟将全村之人杀得一个不留。 “牧大哥,杨大哥尸体尚有余温。” 徐凤心思细腻,见地面血迹尚未全部干涸,伸手查探杨山的尸体发觉尚未完全冰冷,瞧了一眼牧晨道。 “嗯?想必凶手尚未走远,凤儿,我们走!” 牧晨闻言猛地惊醒,伸手查探之下果觉如此,双眸中精光一闪,待到出了村庄,便即展开轻身功法带着徐凤一路追踪而去,雪地里脚印虽然杂乱,却也有迹可循,二人跟着雪地脚印一路疾驰,只过得一炷香功夫,陡见前方出现一队人马约莫七八人,全都一身劲衣装扮腰挎佩剑,显是江湖子弟。 牧晨心中冷哼一声道, ‘杨大哥,你在天有灵,教我遇到这群贼人! 第一百零七章 飞雪剑法 牧晨暗呼侥幸,好在那一行人遇乱石阻路只是缓步前行,若是策马奔腾自己二人决计追之不上,想来定是杨大哥在天有灵,阻住凶手去路好教我替他报仇,想到此处,牧晨眼神凌厉扫了前方众人一眼,脚下《千蝠幻影身》身法展动,拉着徐凤纵身跃到那一行人前方截住他们去路。 “聿……” 当首一人座下马匹受到惊吓,前蹄猛地抬起发出嘶鸣声,那人陡见一道幻影出现眼前,勒紧缰绳厉声喝道, “什么人?” 那人身后众人见前方马停立即收住去势,探头望去,只见一对年轻男女身着黑白披风傲立当前,男的相貌俊朗英气逼人,女的则姿容秀丽温婉动人,众人中一位身材瘦小的男子见牧晨二人样貌神情惊惧,急声叫道, “二师兄,是他们,就是他们杀了七师叔!” 牧晨二人闻言眉头微蹙,彼此相视一眼心中微感诧异,未料到自己尚未兴师问罪对方竟然出言诬陷,此时见对方众人虎视眈眈也懒得理会,朗声责问道, “那山脚全村猎户可是你们杀的?” “哼!是有怎样,他们不愿供出你二人下落,死有余辜!” 那被唤作二师兄的为首之人三十多岁,生得一张马脸,戳指指向牧晨二人冷然道。 牧晨见对方气焰嚣张,听得此话心中怒气陡升,嘴上却是缓缓道。 “既然如此,那就血债血偿!” “上!” 那马脸男子也不多说,陡然拔出手中铁剑,当先一步向着牧晨二人杀来。 牧晨见对方数人一齐杀来心中丝毫不怵,只是惟恐徐凤有失,便将其屏退一旁,只身提着长剑迎上前去,手中铁剑翻转挽出数朵剑花,使出《无极十三剑》第三式‘万象更新’,此招暗含变化招数,可群攻亦可单独对敌。 “叮!” 双剑交击传出金铁之声,牧晨与马脸男子身形各自一颤,牧晨只觉手臂处一股巨力传来,虎口疼痛欲裂,心中不由吃了一惊,暗道我有‘二十四幅炼体法’小成境界加持己身,已能媲美天罡气修为,想不到此人才三十多岁便臻至天罡气,也算天赋惊艳之辈,念及此处,牧晨凝神以待,不敢丝毫小觑。 那马脸男子心中惊讶更甚,心道我闯荡江湖二十来年,年轻一辈鲜有敌手,除却‘李乐夜申肖’江湖闻名的五位武学奇才外不惧任何人,想不到此人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岁左右,便能与我功力相当,当真是匪夷所思,想到自己年岁痴长对方一轮,心中不禁有些吃味,一股好强之心油然而生,陡见身后众人此时杀上前来,猛地厉喝一声道, “都别动!” 其余之人闻言身形猛地一顿,方才见年轻一辈几乎无敌的二师兄跟对手拼了个旗鼓相当,心中亦觉惊诧,此时听得他阻止众人上前,已然猜出他心中想法。 “有点意思,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那马脸男子瞥了牧晨一眼,冷然笑道。 “哼,如你所愿!” 牧晨嘴角微翘,轻笑一声道。 双方话音刚落便提剑杀作一处,牧晨手中长剑回旋向前绞杀刺去,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七式‘天地不仁’。 那马脸男子见牧晨剑法精妙眼神微凝,手中铁剑横空削出一剑,挽出数朵剑花,剑招缥缈不定,待到剑花散去剑柄陡地下压,一剑斩向牧晨剑身。 牧晨尚未见势过如此剑法,只觉此剑与剑神九式剑法缥缈剑式相仿,教人琢磨不定,陡见对方一剑斩来恰好截住自己剑招攻势,剑身猛地收回转为斜劈,而后剑柄翻转转为上挑,一招《无极十三剑》第九式‘无中生有’向前迎去。 马脸男子见牧晨忽而变招,心中冷哼一声,脚下轻点向后退出数步躲过一剑,同时手上动作不停,剑身忽左忽右,攻向牧晨左右乳中穴。 牧晨见对方一剑化作数剑,一时无法锁定剑身,手中铁剑猛地翻转,环绕周身划出玄奥轨迹,正是《无极十三剑》第四式‘天地无极’,此招进可攻退可守,任那马脸男子从何攻来,只能无功而返。 双方你来我往拆得三百余招,旁观之人见二人斗得许久竟是旗鼓相当,心中纷纷惊骇,徐凤心知牧晨伤势未曾痊愈,如若不然,以他能与化境高手一搏的实力也不至讨不到半分便宜,此时见他久攻不下,不禁柳眉微蹙心下暗自担忧。 牧晨愈斗愈是心惊,未料到那马脸男子剑法精妙异常,较之《无极十三剑》也毫不逊色,也算是江湖中一流剑法,却不知江湖中何时有此等精妙剑法。 牧晨江湖阅历尚浅,不知对方剑法来历也在情理之中,那马脸男子使的剑法正是雪山派剑典绝学《飞雪剑法》,雪山派远离中原武林扎根极北苦寒之地,因而江湖论剑之时中原武林并未将它算作在内,《飞雪剑法》乃雪山派创派祖师‘北极剑圣’百里寒飞晚年感悟飞雪所创,剑法飘逸灵动,仿佛无根飘雪来去无踪教人琢磨不透。 双方使的都是江湖一流剑法,如龙争虎斗一般,只斗得一炷香功夫仍是谁也奈何不得谁,牧晨心中忍不住唏嘘感叹,心道此人天资卓绝,难怪三十多岁便已臻至天罡气之境,若是施展仅掌握的九招《无极十三剑》实难取胜,念及此处,牧晨将自身掌握的几种剑番施展,只盼弥补《无极十三剑》剑招不全之缺憾。 牧晨手中长剑不停翻转,《无极十三剑》九式剑招使完之后,忽而剑招一变剑柄顺势翻转向上斜挑,继而剑身收回,改挑为劈,转为剑神九式剑招,待到九式剑招演完,手中长剑剑招再变,出招忽快忽慢,忽实忽需,快时如闪电霹雳,慢时仿佛教人看清剑身,右手划着圆圈,身随剑走,使的正是师父冲灵道人教他的‘阴阳双剑’。 马脸男子见牧晨一招连着一招,招招首尾相连,或刚或柔或快或慢,数种不同剑意糅合一起齐齐杀来一时应接不暇,只得将《飞雪剑法》来回施展使得密不透风,如此优劣之势立转变作攻少防多。 雪山派众人见马脸男子败象已生心中不由一紧,想要上前相助却慑于马脸男子平日威势,只得在旁静观其变,右手按住剑柄随时以应不测。 徐凤见牧晨终占到上风,俏脸上神色一喜,一双美目紧紧盯着场中斗得正酣的牧晨二人,唯恐错过丝毫。 牧晨将几套剑番施展,也不知使了多少剑,浑身早已酸麻不已,只是面对马脸男子丝毫不敢懈怠,右手不停出剑收回再向前出剑,手上剑招不停,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眼前除手中铁剑之外,心中无我无他不剩旁物,浑身酸麻过后忽觉轻盈无比,手中铁剑仿佛不用双眼去瞧,也能收发自如。 “技近乎道,技近乎道……原来如此……” 牧晨嘴中喃喃好似自语一般,话音未落,忽听得一声刺耳的剑鸣声响起,手中铁剑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惊人剑意,一时剑气冲天剑光逼人,牧晨嘴角含笑心中一片空灵,长剑翻转一剑向着那马脸男子横空削去。 第一百零八章 屠魔大会 那马脸男子面对牧晨连绵不断的剑法攻势只堪防守,手中长剑不停翻转将《飞雪剑法》使得密不透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斗得正酣之时,忽觉自牧晨剑身处迸发一股惊人剑气,讯若闪电般向着自己袭来,心中猛地一突,只觉那股剑气势不可挡,骇然之下使出《飞雪剑法》最强剑招,一剑横天向前迎去。 “哧!” 只听一声奇异的轻响传出仿佛剑割纸张,牧晨一剑轻轻削来,削断那马脸男子铁剑剑身,剑气余势不减自上而下在马脸男子周身之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你!你……呃!” 马脸男子双眸瞪大,不敢相信眼前事实,他天资卓绝,被宗门认作足以比肩雪山派创派祖师‘北极剑圣’之人,未曾料到今日却败在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手上实在心有不甘,开口欲要说些什么不料一口真气不继仰天栽倒。 “二师兄!” 雪山派众人见牧晨那一剑声势骇人,惟恐师兄有失,正待挺剑上前助阵,熟料尚未近身,牧晨剑尖已然划过马脸男子胸腹,众人见师兄中剑栽倒,心中悲愤之余纷纷提剑向者牧晨杀来,只留那诬陷牧晨的瘦小男子照看马脸男子遗体。 牧晨此时心中空明,剑法境界又更深一层,见对方五六人一齐杀来,其中修为境界大多达到罡气境,若是换了之前定然要费些手脚,此时只淡漠的瞥了众人一眼,手中长剑翻转并未有多余动作,只是提剑向前轻轻挥去,雪山派便有一人惨哼倒地,牧晨只挥出五剑,冲杀而来的雪山派之人便纷纷中剑,纵然他们周身有真气护罩护体也无一例外,片刻而已,场中只剩三人。 徐凤在旁呆呆的瞧着牧晨背影心中吃惊不已,实不知牧晨为何短短片刻剑法变得如此厉害,只道牧晨使了如《天魔解体大法》那般秘法,细瞧之下又见他并无丝毫异状,心中一时惊疑不定。 “你,你不要过来……” 那身材瘦小男子见牧晨一剑杀一人早已骇得心神剧震,此时见牧晨走近,连挺剑护在身前,神情惊惧。 “方才为何说我二人杀了你七师叔?” 牧晨见那瘦小男子吓得身子瑟瑟发抖心中鄙夷,也不想太过逼近,只相距五尺开外站定,徐凤此时凑到牧晨身后,听得牧晨问话正是自己心中所想,双眸转动眼神凌厉逼视眼前瘦小男子。 “哼,你又何必惺惺作态,既然杀了为何不敢承认?” 那瘦小男子闻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冷哼一声道。 “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为何要骗你?” 那男子闻言心觉有理,不由双眉深皱,狐疑道, “那夜幽州城外破庙里出现的不是你二人?” “自然不是!” 牧晨双眸直视那瘦小男子,追问道, “难道那夜你所见之人与我二人长得一般模样不成?” “我,我……” 那瘦小男子被牧晨一番追问,嘴里吞吞吐吐,瞥了牧晨二人一眼,忽而似是想到什么一般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 牧晨二人见那男子径自哭了起来,彼此相视一眼神情微怔,听那哭声哀怨悲痛直教人心情莫名烦躁,牧晨见堂堂七尺男儿如说哭便哭心中愈加鄙夷,猛地厉喝道,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瘦小男子听得牧晨厉喝声吓得一跳,哭声骤顿, “我…我……” “我什么,快快如实招来,为何诬陷我二人。” 牧晨心中不耐,剑尖抵住那瘦小男子咽喉,想到若非自己武功不弱早已被对方众人杀了,届时只能含冤而死。 那男子神情惊惧骇得一跳,急忙道, “我说,我说…那日我与二师兄等人奉掌门之命联络江湖同道商讨屠魔大会事宜……” “慢!什么屠魔大会?” 牧晨听得那瘦小男子话语心中好奇,忍不住打断道。 “屠魔大会就是屠魔大会……” 瘦小男子闻言神情怔愣,呆呆地道。 徐凤白了瘦小男子一眼,心道此人不仅胆小怕事,脑袋也是笨得要紧,念及此处,不由追问道, “你们欲杀何人?” “我也不知是谁,” 那瘦小男子挠挠头,皱眉沉吟道, “听师叔说那人江湖人称蝠老魔,我却是不认识……” “蝠老魔?” 牧晨二人闻言心中吃了一惊,不知那蝠老魔何时到了北方,更是闹得人人得而诛之,牧晨回想那日蝠老魔将他与吴语静打下山崖险些送命,后来又莫名其妙传他功夫,心中着实不解,想到与蝠老魔之间的恩怨瓜葛一时心中复杂。 徐凤双眸微亮,想起那日蝠老魔跟在她与吴语静身后寻到牧晨下落将众人打成重伤,更是害得牧晨摔下山崖,累得自己伤心歉疚数月,好在吉人自有天相,牧晨与吴语静侥幸得以生还,念及此处,徐凤心中暗自称快,心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果然是好人终有好报,恶人自有恶报。 “你们为何要杀他?” 牧晨沉吟许久,挥去心中思绪,悠悠一叹。 “这事详情我也不知,只是偶尔听同门提到,十几年前那蝠老魔将掌门千金强占败坏了敝派声誉,掌门盛怒之下将蝠老魔打成重伤,如今蝠老魔武功大进,回来找掌门报仇来啦。” “数日前,那蝠老魔找上雪山派山门,扬言要取掌门性命,几位长老见他狂妄无比愤而出击,熟料轮番上阵也不是他对手,幸得后来掌门出手才将蝠老魔击退,可惜他老人家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哪知那蝠老魔不仅找上咱们雪山派,还找上朝廷官员,竟将幽州刺史杨大人给杀了…” 那瘦小男子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说道此处,忽而嗤笑一声,神色颇为不屑。 牧晨闻言,忽而想起在乌乃尔帐外听见幽州刺史被一位武功极高的老者所杀,不料那武功高强之人竟是蝠老魔,听到此处牧晨心中豁然开朗,却不知蝠老魔如何与朝廷官员结了仇,想到此处,只听那瘦小男子道, “掌门得知那蝠老魔所作所为决意为民除害,便派我等下山联络江湖同道,待到我们返程之时,途中见到宗门的联络暗记,便依着记号寻到幽州城外的破庙,其时已然到了深夜,正待我进庙之时,从庙里闯出一男一女两条人影,身上穿着与你二人相同,那二人窜出之后便上了马背仓惶北去……” “我查觉事情有异便匆匆进庙,却见七师叔与两位师弟躺在庙内早已死了可惜二师兄有事耽搁,若是有他在定能将他二人擒拿。” “那二人走不多久,二师兄便如约赶至,知道七师叔被人所杀,连夜率我等追赶凶手,只是追到天明仍未寻到,我等追了一夜早已是人困马乏,恰在此时见到前方山脚有一村庄,便欲到村中讨点茶水,熟料恰好见到那两匹纯血良马与凶手坐骑一般模样……” “所以你们便断定我二人便是那杀你师叔的人?” 牧晨听到此处心中了然,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凑巧让他二人遇见,想到杨山无辜冤死替他不值,嘴角不由苦涩一笑。 那瘦小男子脸上讪然一笑,轻轻点头,道, “少侠,我,我可以走了么?” 第一百零九章 傲梅山庄 牧晨见那瘦小男子眼神希冀的望着自己忍不住心中嗤笑,暗道全因你一人之过平白送了几十条人命,杨山更是因你而死,且我杀了你许多同门,倘若放了你岂不是引火烧身,于情于理也留你不得,念及此处,牧晨眼神转冷,挺剑便向那瘦小男子刺去,嘴上厉声道, “在下送你一程!” “别,别杀我……我有事相告,是有关那蝠老魔的,…” 那瘦小男子心中骇了一跳,望着牧晨祈求道。 “什么事?” 牧晨剑法早已做到收发自如,听那男子话语手中铁剑骤顿,剑眉微蹙瞧着对方,一旁徐凤亦是好奇望向瘦小男子。 “我将事情告诉你,你便放我走……” 瘦小男子见牧晨方才对蝠老魔之事颇为在意,心中猜想他与那蝠老魔说不得有些关系,是以壮着胆子要挟道。 “嗯?” 牧晨闻言眼神转厉,想不到眼前之人竟拿此事要挟于他,也不多说,作势一剑向那瘦小男子刺去。 “我说,我说!” “那夜七师叔被杀,我自他身上发现一封密函,上面写着有关蝠老魔之事……” 瘦小男子见牧晨行事果决狠厉,惟恐慢一点性命不保,伸手自胸襟处掏出一张信函递给牧晨。 牧晨伸手接过密函,却见那信封已然拆开,纸面恭谨着‘雪山派陆掌门亲启’八个大字,笔迹庄重雄浑自有一番气度,牧晨心中暗自思忖,一时不知是否那陆掌门见过信函亦或是被那夜的凶手发现,若是后者对方理应将信函毁去才是,为何给人留下线索,想到此处,牧晨忍不住心中好奇,仔细看去。 徐凤见牧晨展开秘信,好奇之下娇躯凑到牧晨跟前,抬眼仔细望去。 陆掌门钧鉴 久仰前辈大才向往尤深,今北方魔贼为祸,天下英豪理应群起而共诛之,晚辈不才探得魔贼踪迹,愿作天下群雄马前卒,谨此恭候陆掌门于腊月初七酉时三刻驾临傲梅山庄,共讨除魔大事…… 傲梅山庄少主敬颂 牧晨瞧得信中内容不由剑眉微蹙,心道方才听说蝠老魔不过杀一人伤一人而已,何以闹得北方群雄并起,直欲将他除之而后快,想要抛下此事就此不理,立即赶回巴蜀之地将碧毒寒蚕送去药王山,又觉良心难安,心中思来想去犹疑不定。 牧晨瞥了一眼身旁徐凤,心道凤儿只是内息境修为,若教她一人独自回去实在凶险得紧,万一路上稍有差池自己如何向药王山交代,又想蝠老魔于我有传功之恩不假,可他也险些害我性命,理应不拖不欠才是,且我武功低微就算真个去了,怎可敌得过天下群豪,不过是图自送命而已。 “牧晨啊牧晨,难道你面对天下群豪怕了不成?纵然你武功低微救不回蝠老魔性命,起码不教他暴尸荒野。” 牧晨暗啐一声,想到师父教导忽觉心中汗颜,心道好在静儿伤势并无性命之忧,耽搁几日倒也无妨。 “啊哟!” 牧晨主意已定眼神顿时清明,却在此时陡听得一声痛呼声响起,那瘦小男子趁牧晨分神之际正欲逃跑,熟料被徐凤《五禽功》擒拿。 牧晨神情一怔,他倒是首次见徐凤出手,之前只道《五禽功》乃药王谷炼体武学,却不想临阵对敌也有独到之处,瞥了一眼瘦小男子道, “你二师兄知道此事否?” “事出仓促,尚未来得及告知” 瘦小男子逃跑被抓心中发虚,神情尴尬道。 牧晨又道, “傲梅山庄在何处?” “在……在幽州城城东十里之外的梅花坳。” 瘦小男子心中暗恨,未料到牧晨身边的女子看似柔弱武功却是不俗,听得牧晨问话只得如实回答,话音刚落忽觉眼前剑光一闪,胸口处传来一阵凉意,低头瞧去只见胸口多了一口血洞,鲜血此时方才涌出。 “你,你……” “咎由自取!” 牧晨瞥了一眼惊骇的瘦小男子一眼冷哼一声,便再也不看他一眼,转向身旁徐凤道, “凤儿,那蝠老魔曾教我武功,也算我半个师父,我打算去那屠魔大会瞧瞧,你……” 徐凤瞥了一眼栽倒的瘦小男子面色平静,早已见过血腥之事再不似以前一般害怕,听得牧晨言语心中吃了一惊,她几次见过牧晨与人过招,自是知晓牧晨身法绝技并非无极宗武学,只是此事牧晨不说她也不便多问,此时听牧晨说起,方知牧晨身法武功得自那蝠老魔,徐凤对蝠老魔心存怨念,暗道牧大哥与那蝠老魔之间理应有了仇隙才是,为何要明知故犯学他武功,想到此处,徐凤望着牧晨眼神复杂,不解道, “牧大哥,你……” “放心,牧大哥仍是之前的牧大哥,并未坠入魔道。” 牧晨见徐凤神情已知她心中想法,莞尔一笑道, “天下武学原本没有正邪之分,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一切介乎人心,我学他武功绝不会用来做坏事便是。” 徐凤听牧晨如此一说心觉有理,又见牧晨连日来的所作所为光明磊落,心想蝠老魔与牧大哥所使武功相同,一个用来为恶,一个则用来行善,端的是只在人一念之间,念及此处,徐凤心中豁然开朗,对于牧晨学蝠老魔武功再不介怀,只是柳眉微蹙望着牧晨道, “我只是担心那蝠老魔暗中动手脚,引你入魔道。” “凤儿,你多虑了,他要害我何须如此麻烦,直接动手便是。” 牧晨洒然一笑道。 “既然牧大哥主意已定,凤儿便随你同去……” 徐凤见牧晨如此笃定也不便多说,心道有我在牧大哥身边,绝不许任何人伤他一丝,想到此处徐凤忽而俏脸陡红,斜眼偷瞧牧晨,却见他已然转身上了马背正朝她挥手,徐凤连抛去脑中思绪选了一匹良马骑乘,催马紧随牧晨身后。 牧晨二人出了乱石阵,便策马扬鞭向着西南而行,此际冰雪尚未消融,整个天地一片银妆素裹分外好看,二人惟恐雪天路滑马有失蹄,只得放缓马速,一路疾驰不觉已行出三个多时辰,抬眼望去前方不远已现出幽州城轮廓,牧晨想到那瘦小男子说傲梅山庄在幽州城东十里之外,当下也不进城调转马头转而向东。 此时天色渐晚,二人一路急行又过得一炷香功夫,便到了城东十里之外,放眼望去入眼尽是一片荒田,哪里有什么梅花坳,牧晨二人搜寻无果只得催马向南奔走,行出许远仍不见傲梅山庄身影,却在此时,陡听得远处传来阵阵高亢悲凉的琴瑟之音,牧晨二人彼此相视一眼,当即调转马头循着那琴声追去。 只跑出数里远近,陡见前方山谷中出现一片方圆数里的山坳,山坳中栽种着许多梅树,那梅树傲雪临寒立在雪地里参差数里花开满枝,晚风袭来花香四溢,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牧晨瞧着远处雪白的天地间梅花争相斗艳,心中有感而发忍不住吟起诗来。 徐凤在旁掩嘴轻笑,未料到牧晨一介武夫竟也卖弄起诗词歌赋,坐在马背上深吸一口梅花香气,只觉花香沁人心脾,整个心神为之一震。 第一百一十章 煮酒论英雄 此时天色已晚,牧晨借着四周山峰积雪仔细望去,依稀瞧见梅花林中掩映着一座庄园,心道此处想必便是傲梅山庄了,那山庄主人倒也风雅竟在住处种了许多腊梅,只是不知其人如何,念及此处,牧晨与徐凤下了马背,抬脚向着山庄走去。 二人进了梅花坳,那梅林已然近在咫尺,抬眼望去,但见梅树纵横交错姿态万千,或是粉色或是淡红或雪白,宛如年轻女子在洁白雪地里舞动曼妙身姿,一时花香四溢,闻之让人心醉。 眼前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直达远处,卵石小径上积雪已化去大半,想是被人踩踏所致,二人沿着小径向前直行,只走出百余步,前方出现一条长廊,长廊空幽不见人影蜿蜒向梅林深处。 二人抬脚顺着长廊而行,只走出盏茶功夫便到了长廊尽头,尽头处一座硕大的庄园映入二人眼帘,庄园前院栽种着几株梅花,色泽艳丽不知是何品种,牧晨二人始一临近院门处,那高亢悲凉的琴声骤歇,仿佛只为引领他二人来此。 牧晨惟恐屋内有高手在此未敢轻举妄动,与徐凤一道脱了身上披风放在包袱内,只露出内层深色长袍,二人趁着夜色掩藏在院脚处倒也不易被人发现。 “公子年纪轻轻,竟将一曲《十面埋伏》奏得如此传神实在难得。” 恰在此时,忽听屋内传来一声年轻男子的说话声,牧晨二人藏在院外距屋内只数丈远近,倒也听得清楚分明,探眼望去,但见屋内正中首位坐着一位相貌俊朗的少年,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穿着一身白色长袍举止间气度不凡。 屋内其余之人闻言纷纷附和,对那少年赞赏有加,牧晨在院脚只能瞧见左侧宾客分作前后两排约莫十数人左右,大半是青年才俊鲜有江湖名宿,牧晨心想右侧也该如是,正如此想,忽听那首座少年含笑道, “杨某素来对楚霸王钦敬仰慕,自能感受曲中悲凉……英雄末路,徒呼奈何!” 那杨姓少年说完摇头一叹,端起酒杯遥敬众人,不待众人回敬便仰头一饮而尽。 “霸王的确乃不世出英雄,纵然放在当世也无人可敌。” 右侧一人闻言点头赞同,牧晨二人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面,只听那杨姓少年反驳道, “贤兄此言差矣,当今之世却是有一人可与霸王一较长短……” “杨兄弟莫非说的是那位五出祁连山,打得胡人闻风丧胆的定威元帅周……” 先前说话之人闻言神情微怔,话说一半,见杨姓少年手指向天便当即顿住,摇头苦笑, “只可惜天妒英才!” 牧晨只道会探得一些蝠老魔消息,谁料众人却是赏梅煮酒论起英雄来,正觉无聊忽而左侧一人道, “杨兄弟说的是沙场英雄,却不知在杨兄弟眼里江湖中谁可为英雄?” “江湖之事小弟不敢妄言……” 杨姓少年瞥了那人一眼,含笑摆手道。 “杨兄弟但说无妨,我等权当作酒后戏言便是。” 在座众人纷纷附和,杨姓少年莞尔一笑,忽而正色道, “夫英雄者,必胸怀天下为国为民锄强扶弱,依小弟看来,江湖之中能称作英雄者也就两百年前的青衣武圣,武圣前辈携民声众望击退西域胡掳,平动乱灭魔宗,实乃英雄也!” 牧晨二人在外听到青衣武圣之名心中一动,好奇之下不由侧耳倾听,却听左侧一身形粗壮矮小之人道, “难道在杨兄弟眼中,当今江湖无人可得‘英雄’二字?” 杨姓少年闻言,握住酒杯的手一顿,沉吟道, “当今之世,江湖中勉强可称英雄者只得两三人,一为护国神师姬无忌,于千军万马取敌人首级,可谓为国为民勉强可算英雄,一为武圣山庄老庄主力化极,平息江湖动荡,犹如定海神针” “阁下未免太小觑天下英雄了……” 那杨姓少年话音刚落,陡听屋外传来一声轻笑,牧晨与徐凤二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对年轻男女身披黑白披风自院门处款款而来,牧晨望着二人打扮心中吃了一惊,借着屋内烛光仔细瞧去,见那男子二十多岁相貌普通,身材与牧晨相仿,再看那女子容貌绝美,肤白如雪发如丝,柳眉纤巧红唇生艳,牧晨陡见二人样貌险些惊呼出声,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沧海派’沧海三杰’中的夜明与柳飞烟,也是杀了那雪山派瘦小男子七师叔之人。 牧晨未料到那杀人凶手原来是他二人,想到杨山因此而冤死,牧晨心有怨气,不知二人不在江南却在此处作甚。 原来沧海派田,林两位长老西去神农岭经久未归,沧海派众人心中担忧,便派夜明与柳飞烟二人外出寻访,孰料在神农岭搜寻数日始终不见两位长老踪影,无奈之下只得返回,途经丹江口恰遇那采花大盗,柳飞烟姿容绝色武功不敌险些被那厮得逞,幸好夜明及时赶至方才逃出虎口。 沧海三杰自幼情同手足,到得年岁渐长苏玉龙与夜明更是对柳飞烟暗生情愫,夜明见柳飞烟险些被辱心中暴怒,连夜追踪采花大盗自荆襄之地直至汉中,二人追到半途失去采花大盗踪影只得四处打探,熟料那采花大盗也不知收敛,到得汉中汉水之畔仍然作奸犯科,却被赶至汉中的牧晨逮个正着,杀之而后快。 夜明二人搜寻采花大盗无果,正欲返回宗门,熟料听人谈论蝠老魔杀了幽州刺史之事,沧海派曾与蝠老魔有过来往,夜明更是欲拜他为师,那夜听到雪山派七师叔欲以毒药暗害蝠老魔,心中怒气陡升便出手将他杀了,不料被瘦小男子误以为牧晨二人所为,其间机缘巧合又有谁人能料。 夜明二人自是瞧见那封密函只是并未将之毁去,密函几经辗转最后落入牧晨手中,此时夜明瞧着屋内许多欲害蝠老魔之人却在此畅论天下英雄不由心中嗤笑。 屋内众人见夜明二人忽然闯入不由微感诧异,抬眼望去,但见夜明身披黑色披风相貌普通举止却颇有气度,身旁柳飞烟姿容秀丽实有沉鱼落雁之姿,一身白色披风更衬得明人,众人不觉多看了几眼。 “来者是客,未请教二位高兴大名?” 杨姓少年神情怔了一瞬,瞥了柳飞烟一眼,莞尔一笑。 “区区贱名何足挂齿。” 夜明直视杨姓少年淡然一笑,杨姓少年见夜明不说也不勉强,含笑道, “不知兄台对小弟方才之言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天下英雄不是我等可妄加指点。” 夜明环视众人一眼朗声开口, “在下来此只为那蝠老魔如今下落……” “哦,原来是同道中人,” 右侧一身材高瘦的男子双眼始终不曾离开柳飞烟,方才无暇插话,此时听得夜明言语连插嘴道, “杨兄弟,既然这位兄台问起,你便说了罢,我们也正为此事而来。” “是啊,杨兄弟,你就快说。” 屋内众人纷纷附和,牧晨在外闻言立时侧耳倾听。 那杨姓少年见众人如此,只得无奈一笑道, “据小弟探子来报,那蝠老魔日前与少林派普善大师一战难分胜负,相约三日后嵩山再战……” 第一百一十一章 误入香闺 牧晨在院外将那少年话语听得仔细,心道蝠老魔前辈怎地如此糊涂竟答应在嵩山决战,那嵩山乃普善大师本宗,他若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正想到此处,忽听得屋内一人大声道, “嘿嘿,好,少林派藏龙卧虎,那蝠老魔此番在劫难逃,我华山派届时定去相助,以防魔头逃脱。” “不错,也算我白云观一份。” 右侧席位一年轻道士斩钉截铁地道。 “还有我蛟龙帮……” 夜明见席间众人义愤填膺忍不住眉头微蹙,暗道蝠前辈这回麻烦了,纵然他武功再高始终双拳难敌众手,忽觉屋内众人目光聚在他与柳飞烟身上只得附和道, “也算我二人一份!” “诸位,小弟为尔等除魔卫道的侠义胸怀干一杯。” 杨姓少年莞尔一笑,举杯遥敬众人。 牧晨见已然探得蝠老魔消息,正欲转身沿着原路折回,却在此时,自屋内窜出一位青年男子,趁众人不留神之际悄然出了院外沿着长廊直向远去。 牧晨二人见那青年神情鬼祟心中生疑,思量之下决定跟上前瞧个究竟,回头瞥了一眼傲梅山庄,趁众人不备蹑起手脚紧跟那青年而去。 那青年出了梅花坳陡见山坳外歇着两匹骏马,想也不想便抢了一匹翻身上到马背扬长而去,牧晨二人赶来之时见马儿被抢只得二人共骑一乘紧追那青年身后。 此时夜色已深,二人只能遥见那青年身影向着幽州城西而去,一路紧追只过得大半个时辰,前方不远隐约瞧见稀落的民宅,那青年穿进民宅向内数里,忽而转向北而行,直行出盏茶功夫,终在一处庄园前勒马止步,牧晨催马在后,见那青年进了庄园连翻身下马,吩咐徐凤在此静候,径自展开轻功身法紧跟而上。 庄园占地数亩分作前后二院,中间是大堂,牧晨在墙角贴耳倾听,见左右无人便纵身跃入前院潜近大堂处,在堂外倾听良久并未发觉丝毫动静,探头向内张望,只见大堂内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油灯忽明忽暗显得分外清冷。 牧晨见四下无人,只得离了大堂向后院而去,后院只有北面一排厢房,房屋内昏暗一片,牧晨瞧得剑眉微蹙,不知那青年去了何处,在房外徘徊一遭见内里并无呼吸动静不由得心中狐疑,抬脚正欲离去,却在此时,陡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牧晨心中吃了一惊,见左右避无可避便推开身侧房门闯进屋内。 牧晨才一入内,忽觉一股清新的香味扑鼻而来,心中莫名一动,暗道莫非进了女子闺房不成,若是教人发现难免惹出误会来,好在屋内无人,不然定被人疑作采花贼,心中如此想,却听屋外脚步声愈来愈近,牧晨吃了一惊,情急之下双眼四处扫动,陡见屋内一角立着一座木架,木架上搭着几件衣袍恰好容身,想也不想便纵身躲在木架之后。 过不多时,自屋外走进两名身穿白衣的侍女,一名侍女手上提着灯笼将屋内油灯点燃,一名侍女提着一桶热水将木架前木桶注满,二人各忙各自,却浑然没发觉木架后牧晨将二人举动尽皆瞧在眼中。 牧晨见二人举动,显是有人在此沐浴,哪里还敢停留半分,见两名侍女退去当即自木架后走出,岂料尚未走出几步,屋外再度传来脚步声,牧晨无奈之下只得退回身形,将身子完全掩在木架之后。 牧晨心中惴惴,想要自此闯将出去,又恐被人发现视为采花贼,若是在此侯那主人睡去再走,难免有些窥视之嫌,左思右想心中迟疑不决。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噗通一声轻响,那女子已然进入木桶之中,随着水流激荡之声传来,牧晨忍住呼吸不敢探头窥视一眼,只盼那女子快些洗完睡觉才是。 只过得半柱香功夫,那女子仍意犹未尽,牧晨心中无奈只得继续在旁苦等,心道但愿凤儿不会见我久不归去前来寻我,若是见此时情景,纵然我口舌生花只怕她也不信,心中正如此想,忽觉眼前光线陡然一亮,抬眼望去,只见木架上已没了衣袍。 牧晨但见那女子肤若凝脂颜如桃李,眉如墨画,三千青丝盘于脑后,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妩媚动人,牧晨不禁瞧得一呆,此女不是旁人,正是那摩尼教圣女周希曼。 “周姑娘,你别喊,先听我说……” “周姑娘,方才情急之下躲进姑娘闺房,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牧晨一脸歉意,话才说完,见周希曼脸上神色稍缓又道, “在下并无轻薄之意,你若答应别喊,在下这便放开你,认打认罚悉听尊便……” 周希曼见牧晨满脸真诚不似作假,脸上怒气稍缓,嘴不能言只得螓首轻点。 牧晨见周希曼点头应允,连将她身子放开,抱拳对着周希曼作了一揖,恰在此时,忽觉一股凌厉劲气当胸袭来直取胸口膻中穴,牧晨吃了一惊,膻中穴乃人体要害,若被击中实有性命之忧,未及多想,身形微侧避开攻势。 周希曼此时已然穿上衣袍,想到方才自己全然被牧晨瞧见心中恨意难平,举掌向着牧晨当胸拍去,不料牧晨警觉异常瞬息便侧身躲开,周希曼见一掌落空,待旧招未老,藕臂外圈化作掌刀削向牧晨脖颈。 牧晨见势,脚下横移一步避开要害,孰料周希曼得势不饶人,双掌齐拍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招招直指牧晨周身各处要害,牧晨心有歉意,见周希曼出手凌厉招式惊奇也不还手,只在屋中辗转腾挪几度遇险。 “臭小子,你说认打认罚悉听尊便,现在又作何道理?” 周希曼攻得数十余招早已香汗淋漓,却是一招未曾落在牧晨周身,心中更怒,纤手指着牧晨娇喝道。 “周姑娘,你招招直取在下要害,在下若是不躲,只怕性命不保。” 牧晨见周希曼停住攻势,身形骤顿立在一旁,一脸无奈之色,心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些脱身为妙,念及此处,牧晨对着周希曼抱拳道, “在下有事在身请恕不能奉陪,多有得罪之处日后定当登门向姑娘谢罪。” “哼!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占了人家便宜说走便走!” 周希曼闻言,俏脸上神色一变怒哼道。 牧晨心中自觉理亏,听她诋毁也不争辩,脸上真诚道, “周姑娘要如何才肯消气?” 周希曼闻言,愠怒的俏脸上荡起一丝笑意,唇角微微翘起,眼神似笑非笑瞧着牧晨,只瞧得牧晨心中发虚,一时不知她欲要何为。 第一百一十二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周希曼身段曼妙穿着一身淡紫罗纱,不施粉黛艳若桃李,一双美眸眼波流转显得娇俏灵动,瞧着牧晨眼神含笑,娇声道, “你想赔罪那也容易,只需站我面前接我三掌,我便一笔勾销。” 牧晨闻言眼神微凝,他与周希曼私交虽少,却也知她性情偏激霸道诡计多端,若只是简单接她三掌那也无甚要紧,只怕她另有诡计,想到此处,一时踌躇未前。 “放心,我不会要你性命便是!” 周希曼见牧晨神色犹疑,接着又道。 牧晨听她如此一说,心中愈加犹疑,心道我有护体罡气在身接她三掌那也无妨,且先看她如何作为,念及此处,牧晨暗自运转周身真气往前走出三步,站在周希曼近前道, “周姑娘请便!” 周希曼见牧晨站立当前,俏脸上莞尔一笑,也不多说,当即运转全身功力功聚右掌,举掌猛地拍向牧晨胸腹。 牧晨见她掌风强劲声势惊人,暗道周姑娘年纪轻轻功力却是不弱,只怕不久便可突破到罡气境修为,只是若要伤我怕也不能,心中如此一想,牧晨身形动也不动生生挨了一掌,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牧晨纹丝未动,周希曼身形却是退出数步只跌撞到床头方才止步。 “臭小子!本姑娘倒是小觑了你。” 周希曼背靠床头,瞧着牧晨冷哼一声,话未说完顿了一顿道, “哼,方才本姑娘只使了五成功力,下面两掌可没那般容易接。” 牧晨见周希曼明明是武功不济却仍要兀自逞强,不由莞尔一笑道, “是么,在下认打认罚悉听尊便。” “看掌!” 周希曼陡然厉喝一声,双掌不分先后向着牧晨一齐拍来。 牧晨见她掌风比较前次略强,脸上一笑心中不以为然,只站稳身形任她施为,却在此时,场中变故骤生,随着周希曼掌风吞吐,一团药粉猛然洒向牧晨面门,牧晨面色一变,猝不及防之下想要躲避也是不能,只觉一股奇异香味流入腹中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原来周希曼见自己数十招猛攻竟是无一落在牧晨身上,忽而心生一计,借三掌掩护以牧晨护体罡气反震退到床头,摸出藏在枕头底下的迷药,趁牧晨大意之际佯装拍出第二掌催发迷药将他药倒,周希曼短时之内便扭转局势,当真是心思诡诈教人防不胜防。 不知过了多久,牧晨只觉浑身一颤悠悠醒转,始一睁眼便见周希曼俏脸凑近跟前正含笑瞧着自己,牧晨正欲发作,不料手脚被缚绑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再看自己浑身沾满水渍,原来方才竟是被冷水浇醒。 “呵呵……臭小子,中了我十香软筋散滋味如何?” 周希曼俏脸露出得意之色,嫣然一笑道。 牧晨闻言却不作答,只是瞧了一眼满脸笑意的周希曼,悠悠一叹, “周姑娘,在下确无窥视之意,你这是为何?” “你这无耻淫贼三番四次轻薄于我,还好意思问?” 周希曼陡然俏脸含煞,戳指指向牧晨娇喝道。 牧晨见周希曼方才还是笑意盈盈,现下却是一脸怒气脸色说变就变,心中实在琢磨不透,回想自己与她相识到如今情景,虽是无心却的确几次占了便宜,念及此处,脸上神色尴尬道, “周姑娘,实在抱歉得紧,在下与姑娘之间是有几次误会,却不想使得姑娘心中着恼,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哼,说得轻巧,你以为一句话就揭过了么……你是要我挖你一双眼睛还是……” 周希曼冷笑一声,自腰间摸出一把尺长短刃,拔出刀鞘在牧晨身上来回比划。 牧晨面色一变,对于周希曼的性情实在拿捏不准,朗声辩道, “在下只是无心之失,周姑娘此举未免太过?” “太过?若是教我摩尼教数万教众知道此事,定会将你绑在圣柱受烈火焚身之苦,” 周姑娘美眸瞪大,瞧着牧晨俏脸森然, “臭小子,你如实招来,深夜潜进我幽州分坛所为何事?”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心道原来此处便是摩尼教幽州分坛,却不知她不在黄城分坛来此处作甚,莫非与屠魔大会有关,牧晨心中暗自猜测,却一时想不出所以然。 原来那日周希曼在神农岭无功而返,归途中得到甘邪的千里传讯,信中言道已然找到终南山隐秘,便率一众人马赶到终南山,几经查实终于找到那道姑所在才有终南山喋血一幕,后来牧晨无意间路过终南山,却半路摘桃得了摩尼教众人要找的事物,摩尼教众人搜寻无果只得就近退回幽州分坛再从长计议。 牧晨沉吟片刻,暗道自己本是追踪那青年而来,却误打误撞到了摩尼教分坛,想来那青年定是摩尼教的探子无疑,念及此处,牧晨避重就轻只说自己为朋友到太白山求药,归途中遇到毛贼偷马,自己一路跟踪偷马的贼人来此。 周希曼自是知晓吴语静身受重伤之事只是此时不便挑明,见牧晨神色不似作伪心中已然信了七分,心道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不管到得天南海北在哪都能遇见,每次见面都被这臭小子占了便宜,想到此处,周希曼俏脸陡红,娇声道, “此事暂且信你……我问你,是否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为何迟迟不来寻我?” “非是在下不来,只是最近在下有要事在身,无暇分身……” 牧晨曾答应周希曼待到归宗之后便来寻她去找那地图上所在遗迹,只是接二连三有事发生使得他无心他顾,谁想这一耽搁竟已半年之久。 “要事?无非是与无忧谷那小妮子厮混一处整日里眉来眼去,早将此事忘在一旁。” 周希曼眼眸上翻白了牧晨一眼,冷哼道。 牧晨闻言心中惊诧,不知周希曼如何得知,抬眼瞧了一眼周希曼却未答话,周希曼见牧晨沉默不语,只道他心中默认,想到此处心中莫名有些吃味,冷然道, “姓牧的!你是不是喜欢那小妮子?” “这是在下的私事,与周姑娘无关?” 牧晨见周希曼冷脸责问心中不喜,剑眉微蹙道。 周希曼见牧晨神情冷淡,心中不知怎的竟有些失落,想到牧晨曾经为她以身犯险,现在却对她冷淡与别的女子相交甚密,只觉心中烦闷不已,任性便即发作,双眼凝视牧晨厉声道, “好一句与我无关,你信不信我将她给杀了?” “你若真要那么做,休怪在下不讲情面!” 牧晨闻言脸色阴沉,心知周希曼娇蛮任性,只怕她一时胡来说到做到,双眼逼视周希曼警告道。 “你!” 周希曼面色一变,未料到吴语静在牧晨心中如此重要,为了她不惜与自己为敌,想到此处,周希曼只觉心中苦涩,嘴上却道, “哼,我现在就杀了你,看你如何不讲情面?” 周希曼话音未落,手上短刃翻转一刀向着牧晨胸口刺来,牧晨手脚被缚眼看便要束手待毙,却在此时,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周希曼手上动作骤顿,娇躯僵在原处动也未动,竟是被人点了穴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追逃 周希曼心中骇了一跳,俏脸上满是诧异之色,抬眼望去,但见牧晨已然挣断绳索好端端站在自己面前,心中吃了一惊, “你,你没有中毒?” 牧晨嘴角微微翘起,神色傲然道, “区区十香软筋散还奈何不了我。” 周希曼双眸神光闪烁,听得牧晨话语心中惊疑不定,她自然清楚药王十香软筋散的药性,入世以来未曾失手,只道牧晨是传说中百毒不侵体质,如此倒也解释的通。 周希曼却是不知,任她奇谋妙计也敌不过天意,她何曾知晓牧晨自幼体质特殊对毒药抵御力极强,可延缓毒发时间,毒性愈烈延缓时辰愈短,十香软筋散虽是顶尖的迷药却不致命,牧晨推算以自己对毒药抗性,足以撑到解毒之时,是以方才见周希曼抛出迷药便将计就计假装晕倒,欲看周希曼如何作为,待到危及性命之时才突然发作点了周希曼身上穴道。 “周姑娘,多有得罪,在下这便告辞。” 牧晨抱拳一拜,转身走近门口便欲离去,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牧晨连退回身子,伸手抓住周希曼脉门,眼中露出警告之意,只听屋外那人恭声禀告,听声音是位年轻女子, “禀圣女,门外有一老者在外求见。” 周希曼见牧晨眼中威胁之意,一双美眸上翻白了牧晨一眼,暗自冷哼一声,对着房外侍女道, “什么人?” “奴婢不知,那人只说是雪山派的,说圣女自然明白。” 那侍女听得屋内周希曼冷哼声心中一跳,只道圣女心中不愉,躬身站在屋外小心翼翼道。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罢。” 周希曼闻言柳眉微蹙,心中不知那人深夜造访有何要紧事,待到侍女远去,方才侧首对着牧晨冷然道, “还不快帮我解开穴道……” 牧晨见周希曼未曾引人来救暗自松了口气,想到曾经与她相扶与共的情景,若她真个教人来救,自己也未必能够狠下心来伤了她,届时说不得又是一番恶斗,想到此处,牧晨眼含歉意,伸手解了周希曼穴道,抱拳辞道, “周姑娘,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告辞。” “喂!你这便走了,倒地如何打算?” 周希曼见牧晨说走便走气的跺脚,心想自己贵为摩尼教圣女受万人敬仰膜拜,每每行事尽皆无往而不利,偏偏在这臭小子身上却是接连受挫,好似自己命中克星一般,三番四次被他占了便宜偏偏又报复不得,对待旁人可以狠毒异常,对他总是于心不忍,瞧着牧晨背影周希曼恨得银牙紧咬。 “待到明年春分我来寻你。” 牧晨自然知晓周希曼所说何事,闻言沉吟片刻才道。 “你若再爽约的话,本姑娘便杀到无极宗……” 周希曼一双美眸微眯,冷脸威胁道。 牧晨只莞尔一笑却未答话,转身推门而出,眼见得四下无人,脚尖轻点几个纵身便出了庄园,周希曼瞧着牧晨远去背影眼中出现一丝失落,忽而似想到什么一般俏脸陡红,嘴角随之勾起好看的弧度。 徐凤见牧晨去得大半个时辰久不归来心中焦急,想要前去查看又觉自己武功低微,去了非但帮不上忙反成累赘,心道若是有事发生,自己在外策应也好过双双入瓮。 如此翘首以盼又过得半柱香功夫,徐凤见不远处庄园内久无动静,忍不住秀眉紧蹙心觉异常,抬脚潜近庄园,见左右无人便欲翻身跃墙,陡听得墙内脚步声阵阵,徐凤心中一紧未敢轻举妄动,哪知那人腾空一跃出了庄园与她撞个正着,徐凤抬眼望去见是牧晨,大喜道, “牧大哥!” 牧晨陡听得徐凤叫声心中一突,连作了个禁声的手势,拉着徐凤迅速远去,好在二人动作未曾惊动旁人,徐凤见势脸上讪然一笑吐了吐香舌,询道, “牧大哥,庄内怎样,找到那人没有?” 牧晨闻言摇头一叹,当即将方才情形简单说了,只略去撞见周希曼沐浴更衣一节,徐凤与周希曼素未谋面,听闻牧晨与摩尼教圣女相熟,心中唏嘘不已,忽而想到二人待在一块大半时辰眼中闪现莫名意味,侧头深深瞧了牧晨一眼,道, “牧大哥……” 徐凤话才说一半,忽而猛地顿住,双眸发亮遥指远处道, “牧大哥,你瞧,那人出来了……” 牧晨闻言神色微怔,顺着徐凤视角望去,只见先前二人跟踪的青年自进得庄园后再度出现,心道方才寻他许久不见人影,却不知躲在何处,转眼见那人出了幽州分坛也不骑马,只拣径向东南而行。 牧晨与徐凤心中好奇,不知那人深更半夜意欲何为,当即弃马紧跟在后,双方借着月色一前一后只行出半个时辰便已到得幽州城外,城外山多林密,牧晨二人掩在树木之后倒也不易被他发现。 那青年只顾低头赶路,浑然没发觉身后有人跟踪,不知过了多久,青年在一条山道岔口忽而止步,立在原处动也不动,牧晨二人见势也随之停步将身子藏好,抬眼望去,但见那青年前方站着一位黑色人影,黑色人影负手而立,见到那青年走近缓缓转过身来,此时夜色迷蒙,牧晨却是瞧不清那黑色人影相貌,只觉那背影有些眼熟。 牧晨二人隐在草丛之后,据那二人仍有数十丈远近,只见二人身形相对而立交谈许久,却全然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 未过多久,忽然那黑色身形突然发难,右手伸出一指点在那青年男子面门印堂穴,青年猝不及防之下招架不及,仰天栽倒地面不知死活,牧晨二人瞧得吃了一惊,见到陡生变故未敢发出丝毫声响,只是紧紧盯着那黑色人影动静,忽见那人伸手自怀中掏出一物,向着地面青年身上倾倒,过不多时,那青年硕大的身躯竟是化作一滩血水消失不见。 牧晨二人隐在一旁,见得如此诡异一幕心中悚然,徐凤更是骇得心中惊呼,娇躯忍不住一颤,右脚踩在地面一截 枯枝之上,传出一声脆响。 “谁?” 那黑色人影武功高强,那一声轻响隔着许远被他听在耳中,当即面色一变猛然喝道。 牧晨心中一紧,陡见那黑色人影身形逼近,只怕未先战便中了那人暗算化作血水,当即功聚双脚,施展《千蝠幻影身》拉着徐凤转身便逃。 “又是你?” 那黑色人影冷哼一声,脚下急点展开轻身功夫紧追二人身后。 牧晨在前听得那人厉喝不由眉头微蹙,有心想要看清那人样貌却又不敢,心道听此人言语分明是相熟之人,只是为何对我心怀怨念,牧晨百思不得其解,脚下却是丝毫不停。 牧晨二人反向西北而逃,身后那人一路紧追不舍,双方一追一逃始终只距数十丈远近,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二人逃出山林,跨入一望无际的平原,彼此没有丝毫阻碍,双方各显神通绝技使得奔行更速。 牧晨心中暗苦,如今浑身血气尚只恢复六七成,长途逃遁之下渐感体力不支,侧头瞥了一眼身后,只见那人只距自己十数丈,好似体力无穷尽一般,一时高下立判,牧晨心中惊诧,心道此人功力深不可测,若非仗着身法之便,只怕早就落入虎口,想到此处,牧晨咬了咬舌尖,不顾身体虚弱发命狂奔。 勉力又奔行得大半时辰牧晨愈感吃力,抬眼望去,只见前方地势渐高,四周山峦叠翠景致怡人,牧晨此时无心留意周遭景物,自顾低头急奔,沿着山道之势不知奔行多久,忽而身觉闯进山谷之中,身后黑色人影已然只距自己数丈远近,牧晨心中悲呼一声,却在此时,陡听得四处传来一声苍老断喝,牧晨细听之下不由心中狂喜。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战邪王蝠老魔显威 徐凤被牧晨携着身子不住奔逃,浑身早已香汗淋淋,即是如此仍是逃不脱那人魔掌,眼见那黑色人影伸出手臂向她二人抓来,娇俏的容颜骇得面色一变,心中正绝望之际,陡听远处传来一声厉喝, “何人扰老夫清修?” 徐凤闻言稍怔,只觉那喝声有些耳熟,随后猛地醒起,此人正是近日风头正劲的杀人魔头蝠老魔,徐凤对蝠老魔心怀怨念,他的声音虽只听过一遍却是记忆犹新,此时见到是他,心中不知是喜是忧。 那黑色人影未料到如此深山竟有人隐居,未免夜长梦多,耳听得那人喝声也不理会,右手伸出,一指向着牧晨脑后风府穴点去。 牧晨未及回头,忽觉脑后一股寒意自脑际流遍周身,心中骇得一跳,脚步横移正欲避开要害,却在此时,陡听得一道破空声响起,那黑色人影只觉手背一痛,被一枚石子砸的鲜血直流。 “在我手上岂能容你伤他性命。” 话音未落,场中忽而出现一道残影,瞬息之后那残影逐渐凝实,只见那人须发花白,脸颊暗红,长眉入鬓,正是江湖盛传的蝠老魔不假,原来蝠老魔正在此处休憩,陡听得远处传来响动之声,心中颇为不喜,起身顺着动静寻来,尚在远处已然认出牧晨施展的《千蝠幻影身》,是以一眼便识得他的身份,眼见身后那人一指杀向牧晨,情急之下便抓起一枚石子将他救下。 “前辈!” 牧晨虎口脱险暗自松了口气,见蝠老魔负手傲立当前,连上前抱拳一拜,脸上神色充满感激之意。 “你这小子忒也命苦,老夫每回见你皆是被人追杀……” 蝠老魔转身瞥了牧晨一眼,揶揄道。 牧晨闻言讪然一笑,暗道头次不是前辈你么,怎地却忘了,心中如此想,嘴上却道, “晚辈多谢前辈搭救之恩!” 蝠老魔闻言却未答话,只是轻轻点头,转身淡淡的凝视那黑色人影,浑身气息内敛以不变应万变。 牧晨与徐凤二人被那黑色人影追了许久,一直未曾转身看清那人相貌,此时双方只相距数丈,二人抬眼望去,依稀见那人是个眉目清秀的中年男子,浑身尽显潇洒邪异之气,牧晨心中吃了一惊,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摩尼教四大护法之一邪王甘邪。 牧晨心中恍然,方才明白甘邪之前话中含意,原来那日在终南山上,甘邪已然见识过牧晨奇异身法,是以见牧晨施展轻功逃遁一眼便即认出,此时甘邪亦是借着夜色打量牧晨,待看清牧晨样貌着实吃了一惊,回想那夜黄城分坛牧晨掳走圣女,又有终南山上自他手中逃脱,只觉自己颜面全无心中恨意更生。 甘邪双眸中冷光闪烁,瞥了牧晨一眼,心道那老者显然与他颇有交情,且看方才一击武功修为犹在我之上,今日已然错失良机还是再图他日,心中如此一想,甘邪顿时萌生退意,向着蝠老魔抱拳道, “前辈武功高强,甘某日后定当讨教高招,告辞。” 甘邪话刚说完转身便走,却听身后蝠老魔冷哼一声道, “阁下说走便走未免忒看不起老夫,若不显露两手功夫,让老夫这张老脸往哪搁?” 甘邪闻言脚步骤顿,身为摩尼教护教法王心中自是有一股傲气,见蝠老魔口出威胁之语,也不愿软语求存堕了自己威名,暗道你武功修为虽高我一筹,毕竟年老体衰,我只需以守为攻,时间久了,你必气衰力竭不战自败,想到此处,甘邪心中一定,转身望向蝠老魔道, “前辈要待如何?” 蝠老魔见甘邪傲然而立气度不凡心中不由将他高看一分,闻言却不答话,只是侧首向着牧晨道, “牧小子,瞧好了,教你的功夫可不光是用来逃命的!” 蝠老魔话音刚落,身形便从原处消失,陡然幻化出数道残影,每一道幻影手中使出一式《血饮九重天》中的绝学招式,或是‘手可开天’,或是‘血荐轩辕’,‘或是‘血饮鬼爪’,几式招式仿佛不分先后,同时向着甘邪杀去。 徐凤在旁瞧得心中惊骇小嘴微张,只道蝠老魔使了神仙法术一般一人化作数人,心道这老魔着实厉害得紧,又有谁人能敌得过。 牧晨却是瞧得清楚分明,知晓蝠老魔将《千蝠幻影身》轻功身法施展到极致,方能幻出许多幻影,每每急速祭出一招瞬息之后便再施一招,方才有一人幻作数人同时出招的情景,如此极快打法,当今天下怕是寻不出第二人。 甘邪陡见许多蝠老魔同时攻来,饶是以他沉稳的性子一时亦是骇得一跳,猛然惊呼道, “你是蝠老魔!” 蝠老魔嘴角冷笑一声,闻言却不理会,只自顾自出招,甘邪心中暗苦,陡见蝠老魔一人幻作数人的打法,方知眼前老者便是纵横江湖的蝠老魔便,眼见周遭数道攻击同时杀来,只得施展出摩尼教镇教绝学《天旋大法》,将自身要害防护得密不透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只见甘邪左臂内圈,右臂外圈,双掌掌心相对身随步走,待到左侧攻来便双掌在前,双脚步法在后,待到右侧攻来,则双脚弓步在前,掌法在后,反之亦然,一时卸去大半攻势,只是双拳难敌众手,人力终有尽时。 二人瞬息便拆得数十余招,蝠老魔一连数招齐发,任甘邪《天旋大法》神功无敌也生生挨了几招,只觉一股沛然之力传遍周身,直震得脏腑震动不已,忍不住一丝鲜血自嘴角溢出。 牧晨与徐凤心中惊骇,二人尚是首次见蝠老魔与人交手,只觉当今天下能与之一战者怕是寥寥无几,那摩尼教护教法王甘邪已是难得的绝顶高手,孰料在蝠老魔身上却无还手之机,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牧晨在旁瞧着当世两大高手相斗,双眸一瞬不瞬,只怕错过一招半式,待看到精妙处忍不住心中叫好,暗道原来武功招式还可此般打法,之前自己与人过招犹如孩童打架一般,牧晨心中唏嘘不已,边看边记似有所悟, 蝠老魔见甘邪受伤,手上动作骤然一顿,瞧着他淡然道, “你走罢!” 牧晨二人正瞧得精彩处,孰料激战骤歇,二人闻言神色一怔,纷纷转向蝠老魔,却见他神色淡然无丝毫异状,不由心中狐疑。甘邪闻言猛地抬头望向蝠老魔,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似是怕蝠老魔忽然反悔,连抱拳向蝠老魔一拜道,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在下告辞。” 甘邪话音刚落,便提气纵身,身形几个闪掠消失在牧晨等人视野,牧晨瞧着他远去背影眼中神光闪烁似有所思,恰在此时,只听蝠老魔道, “牧小子,你来得凑巧,若是再过几日,便见不着我们了,老夫带你去见见雪怡……” 牧晨瞧着蝠老魔神色少有的柔和心中颇觉诧异,暗道不知那雪怡是谁,竟能令蝠老魔如此,心中好奇之下,决定瞧个究竟,闻言轻轻点头,随着徐凤二人紧跟在蝠老魔身后。 谷中怪石嶙峋,奇岩叠翠,正中不远有一口深潭早已凝结成冰,四周雪峰积雪尚未化去,峭拔挺立犹如冰锥,牧晨二人只匆匆扫了一眼,便觉此处景致极美实乃人间仙境,盏茶不到,陡见前方不远卧着一间屋子,皆用树木枝干搭建而成,显得极为简陋,蝠老魔走到屋子近处,眼神含笑,当先一步踏入屋内,牧晨二人紧跟在后,尚未入内,只见一具硕大的棺材趟在地面,在夜色下显得阴森可怖。 “雪怡,有客人来啦!” 蝠老魔向着那具棺材轻唤一声,神色充满柔情。 徐凤吓了一跳,心中只觉毛骨悚然,娇躯一颤不禁向牧晨挪近一步,牧晨亦觉一股寒意传遍周身,心道莫非蝠老魔失心症发作不成,怎地跟一具棺材说话,想到此处,牧晨暗自运转周身真气,只怕蝠老魔发疯之下突施偷袭。 第一百一十五章 江湖情仇 蝠老魔自屋内摸出一盏油灯点燃,又祭出一对香烛插在烛台,将油灯放在桌上,手掌抚着棺材神情柔和,回首瞥了牧晨一眼, “牧小子,你与我有缘,倒也来得凑巧……” 借着屋内昏暗的亮光,牧晨二人只见桌上供着一尊灵位,灵牌上字迹工整刻着‘先室陆氏雪怡之灵位’,牧晨二人心中发怵,再瞧蝠老魔面色苍老眼含笑意,二人又忍不住心中酸楚,牧晨劝慰道, “前辈,人死不能复生,莫要太过悲痛。” “不,我心中高兴得紧,生不能与雪怡同寝,死能同穴也算死而无憾,” 蝠老魔话才说完忽而一顿,转向牧晨道, “牧小子,老夫有一事相求,还请答允老夫。” 牧晨被蝠老魔真挚情感打动,忽而想起吴语静,心道若是静儿离我而去,今生永不能在一起,当真是生无可恋,想到之前吴语静命悬一线,那时的自己何尝不是悲痛绝望想要与她同去,念及此处,牧晨只觉与蝠老魔感同身受,闻言神色一素道, “前辈但说无防。” “三日之后,老夫便要与人决斗,此去老夫并无多大把握,若是不幸战死,望你将我与雪怡葬在一处。” 蝠老魔脸上露出决绝之色,望着牧晨坦然道。 “前辈!不可,如今江湖同道欲除你而后快,前辈何苦深入虎穴。” 牧晨闻言,脸上神色一变,急忙开口,徐凤在旁一直倾听二人说话,未敢插话。 “哦?” 蝠老魔似是不知外处动静,闻言神色一怔,牧晨当下将他一路探得的消息详细告知,只盼他有所防备,不至平白送死。 蝠老魔听牧晨将事情始末详细道来不由双眼微眯,待到牧晨说完忽而洒然一笑道, “些许跳梁小丑何足道哉,量他们不能将老夫怎样。” “前辈,可是……” 牧晨见蝠老魔固执己见心中急切,正要再劝,却被蝠老魔抬手制止道, “我意已决,牧小子无需多说,你只要答允老夫我死后将我与雪怡葬在一处,老夫便感激不尽。” 牧晨心知蝠老魔痛失挚爱在世间了无牵挂,已然抱有死志,想到蝠老魔传功之恩,又见他至情至性心生钦佩,心中实不忍见他死去,情急之下猛地双膝跪地,急声道, “师父!” 一旁蝠老魔二人听得牧晨一声‘师父’二字,只觉情真意切发自肺腑不由吃了一惊,蝠老魔闻言神色一怔,脸色平静淡然。 徐凤之前对蝠老魔心存怨念,方才见他对亡妻念念不忘,用情至深教她心中动容,心中对他怨气不由少了三分,只是此时见牧晨拜蝠老魔为师,一时仍是不能坦怀。 “如今江湖同道欲杀我而后快,此际你拜我为师,难道不怕受到牵连?” 蝠老魔沉吟片刻,一双昏黄的眼眸直视牧晨道。 “大丈夫生于天地,但求无愧于心,死则死耳,有何惧哉?” 牧晨闻言,想也不想望着蝠老魔傲然道。 “哈哈哈……说得好,你比我那不肖徒强上百倍,老夫就收你为徒!” 蝠老魔深深瞧了一眼牧晨,忽而嘴角咧开畅怀大笑,之前他欲收牧晨为徒不料却被他婉拒,以蝠老魔傲气此时本大可不理,孰料牧晨之言对了他脾胃,又见牧晨危难之际拜师足见他是重情重义之人,方才心中释怀认他为徒。 其实牧晨自那时蝠老魔传他武功且不怀私心,已然将他当作半个师父,只是蝠老魔浑身透着邪异,江湖名声也不甚好,只怕拜他为师后教他为恶,因而心有抵触,此时见蝠老魔至情至性视死如归,当真是难得的大丈夫,心中抵触之意顿时消失无踪,那一声‘师父’实是发自肺腑。 “徒儿牧晨拜见师父!” 牧晨见蝠老魔答允心中一喜,连叩了三个响头,徐凤在旁瞧得眼神复杂,不知该喜该忧。 “晨儿,快拜见你师娘,她一生最为敬重痴情重义之人,想来她定会喜欢你……” 蝠老魔嘴角含笑神色和蔼,连吩咐牧晨道。 “徒儿牧晨拜见师娘!” 牧晨也不多说,又对那具硕大的棺材叩了三个响头。 “好,如今老夫也算有人送终,当真是死而无憾!” 蝠老魔如释重负,开怀道。 “师父……” 牧晨脸色一变,正欲说话,却被蝠老魔制止,只听蝠老魔叹道, “方才晨儿你也说过,大丈夫死则死耳有何惧哉,老夫岂能失信于人老夫虚度数十载早已够了,人终将一死,能与你师娘死在一处,应当替我开心才是……” 牧晨见师父如此说法心中不由一叹,忽而似想到什么一般,望着蝠老魔道, “师父,师娘是如何死的?” “是被他生生父亲一掌打死!” 蝠老魔闻言嘴角抽搐,许久之后,方才长长一叹道。 牧晨与徐凤二人吃了一惊,暗道虎毒不食子,那人未免太过歹毒,连亲生女儿都能痛下杀手,不知何事令他做出有悖伦常之事。 “此事说来话长……” 似是知晓牧晨二人心中想法,蝠老魔眼神缥缈露出追忆之色,轻叹一声道, “老夫自幼父母双亡,是族叔将我抚养成人,十八岁那年可谓意气风发,非但武学天资得到宗族认可,更是与青梅竹马的表妹喜结连理,谁想婚后不到半年,她便得了不治之症,连族内巫医也无法救活……” 牧晨二人闻言心中轻叹,只觉蝠老魔命运多舛,不由生出怜悯之情,彼此相视一眼未敢插话只在一旁倾听,待听到后来,方知蝠老魔到得而立之年都未曾再娶,直到遇到那位有着惊人美貌的女子出现,心中尘封的情义方才死灰复燃,孰料待他上门提亲之时,才知那女子已与旁人私定终身,而那个男人正是蝠老魔族弟。 牧晨二人听到此处,不由瞥了蝠老魔一眼,心道若是换作自己,只怕早已心灰意冷生无可恋,二人正如此想法,却听蝠老魔道, “自几次波折之后,老夫索性不再谈论婚嫁之事欲就此孑然一身,其时恰逢族内起了纷争,老夫厌倦族内内斗,便一人独自来到中原闯荡,岂料天意弄人,又让我遇见一生挚爱,也就是你师娘陆雪怡……” 蝠老魔说道此处,脸上神色充满柔情,不觉伸手抚着那具棺材嘴角含笑,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原来蝠老魔与那陆雪怡自相遇之后颇为投缘,只觉相逢恨晚,彼此相约闯荡江湖,孰料才到半途,二人便受到一群黑衣人围攻,蝠老魔武功不敌,只能仗着《千蝠幻影身》身法带着陆雪怡一路逃跑,哪知对方武功极高又穷追不舍,一直将二人逼到悬崖边处。 蝠老魔二人奋死反扑,陆雪怡武功较弱,险些被人一掌打下悬崖,危急关头,蝠老魔护在陆雪怡身前,替她生生挨了一掌,最后与她一起摔下悬崖,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二人最后死里逃生,在山谷久居数月养伤,已至日久生情私定终生。 牧晨听到此处,心中吃了一惊,只觉师父与师娘遭遇与自己颇为相似,一时想起吴语静,思恋之情由然而生。 “可恨老夫当年武功微弱,护不住自己的女人,斗不过诺大的雪山派好景不长,最后只能眼看着雪山派以我性命相要挟逼着雪怡嫁给旁人,老夫一气之下欲要大闹将军府不教他们拜堂成亲,却被那雪山派老贼半途拦住打成重伤,侥幸老夫仗着身法逃脱,雪怡知晓后心中悲痛昏厥婚礼当场,将军府派人医治,意外得悉雪怡已然怀有身孕……” 牧晨二人闻言彼此相视一眼,心道原来蝠老魔有了孩儿,不知现下却在何处,心中正如此一想,忽听蝠老魔愤恨道, “那老贼简直没有人性,觉得众目睽睽之下雪山派受到羞辱,竟一掌打死自己亲生女儿和她肚里的骨肉。” 蝠老魔声音嘶哑,一脸愤然之色,牧晨与徐凤闻言面色一变,对雪山派掌门之心狠手辣不由暗恨不已。 “可恨那位将军仍不肯放过雪怡,雪怡死了也不愿成全旁人,竟已亡妻之仪葬之……哼哼,老夫偏偏要抢走雪怡,教她死了也要做我的妻子……那日杀了那将军之后,老夫便将雪怡棺木挖出,在此地安放。” 牧晨听到此处心中不由唏嘘感叹,心想那将军虽是偏执可恨但罪不至死,师父与师娘相恋更是发乎于情,也是人之常理,错的是那陆雪怡的父亲雪山派掌门,为了攀附朝廷权贵牺牲女儿终生幸福,最后闹得一失数命,又想世间之人何尝不是如此,为了满足心中贪恋再所不惜,人性如此又是何人之过?牧晨心中思绪电转,最后只得摇头一叹。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双双突破 徐凤听蝠老魔说完,只觉蝠老魔一生悲苦,教人忍不住心生怜悯之意,蝠老魔虽然行事偏执透着邪异,却也情有可原,想是几次痛失至亲至爱心里难免失常,如此一想,徐凤对于蝠老魔打伤她众人之怨恨消去大半,于牧晨拜他为师一事也觉心中坦然。 牧晨沉思良久,一时不知如何劝慰,忽而想起那夜听得有关幽州刺史被杀一事,想来师父不会滥杀无辜,当即问出心中疑窦道, “师父,那幽州刺史?” 蝠老魔心神渐渐平复,听牧晨问起,方才缓缓道, “那幽州刺史便是昔日的那位将军……” 牧晨二人吃了一惊,虽暗自猜测将军或是那幽州刺史,却是不敢确认,此时听蝠老魔将其道出,心道果然如此。 “当年老夫被雪山派掌门打成重伤,悲愤之下伤了心脉已至心志失常,糊里糊涂过了十几年,好在武功不成荒废……那日将晨儿打下山崖,却是触动尘封许久的记忆,清醒之后心中感激于你,便下到山谷想瞧你是死是活……” 蝠老魔似笑非笑瞧了牧晨一眼,缓缓开口继续诉说。 牧晨听到此处,忽而双颊陡红,想起那日师父下药使得他与吴语静险些行了周公之礼便颇感尴尬,徐凤在旁瞥见牧晨如此心中狐疑,不知这一老一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此时不便多问,只得在旁听蝠老魔说话。 原来那日蝠老魔神志清醒之后,便决定去寻陆雪怡,心知此行凶险难当,自己死了倒是了无牵挂,只是一身武功就此失传,想到此处便觉心中有所遗憾,恰见牧晨人品天赋难得,又对他脾胃,便将一身武学尽数相传。 蝠老魔心愿已了本欲即刻动身,孰料几个青铜蒙面人找上门来,要他交出所学武功心法,蝠老魔嗤笑一声,也不多说便即动手,岂知那几人武功极高皆是到了化境,蝠老魔双拳难敌众手,待到将众人击毙也是身受重伤。 蝠老魔只得暂时打消心中想法,寻一处僻静之所将养伤势,这一耽搁便是数月,直道大半月前方才复原,于是独自一人打听陆雪怡下落,最终自雪山派门人口中得知陆雪怡已然于十几年前便香消玉殒。 蝠老魔悲痛万分,盛怒之下找上昔日仇人陆掌门,欲要将之毙于掌下,孰料那少林普善和尚到此处化缘,危急关头救下陆掌门性命,更是与蝠老魔战了一日一夜未分胜负,二人自雪山派一直打到终南山近处,直到双方力竭方才定下三日之约。 牧晨听到此处,忍不住心中狐疑,想到那日雪山派瘦小男子曾说,蝠老魔大闹雪山派众长老不敌,最后是陆掌门出手将之击退,又想那日在终南山偶遇普善大师并非机缘巧合,只是他恰逢此处,想到此处,牧晨对师父话语深信不疑,暗道定是那陆掌门顾忌颜面才满口胡诌。 “老夫与那普善约定之后,便潜入刺史府将刺史杀了,他不愿成全老夫,老夫岂会便宜了他,于是找到雪怡安葬之处,将她棺木移到此处,此山谷正是昔日我们坠崖之处,想来雪怡在天有灵定会喜欢……” 蝠老魔说完,身上露出萧索之意,站在一旁久久不语。 “师父,师娘若是在天有灵,定然不想见你徒自悲伤……” 牧晨心中伤感,一时不知如何劝解,许久之后才轻叹一声道,徐凤在旁闻言,螓首轻点。 “我没事,只是一时感怀……天色已晚,你们早点歇息罢,想来你们在此也是无法入眠,屋后不远有处山洞,你们自己去罢…” 蝠老魔转身望着二人,吩咐道。 牧晨二人见蝠老魔双眸赤红,想是悲伤至极,忍不住心中神伤感同身受,闻言只得应声去了,二人才走出几步,忽听身后蝠老魔唤道, “晨儿,我观你气血虚浮,定是有伤在身,这有一瓶‘赤血丹’你拿去罢你悟性奇佳,短短数月便达到如此境界,为师不及你,望你可借此更上一层……” 牧晨闻言,忍不住心中感动,瞧着师父手中那瓶丹药,正是修炼《血饮九重天》的神奇药丸,心道原来它叫作‘赤血丹’,当真是药如其名赤红如血,牧晨不禁心中意动,忽而想到三日后一战,只盼那药对师父有所助益,连开口道, “师父,还是您留着用,三日后一战……” “以我如今修为,这药对老夫用处不大……接着……” 蝠老魔人老成精识人无数,自是能分辨牧晨话中真假,见牧晨不为宝药所惑,仍能想到自己安危不由心中甚慰,也不理牧晨拒绝与否,右手一挥,将那‘赤血丹’抛给牧晨。 牧晨吃了一惊,惟恐宝药有损连将那‘赤血丹’接在手中,见师父主意已定,也不愿拂逆其意,抱拳拜道, “徒儿多谢师父厚恩!” 牧晨拜别蝠老魔,便领着徐凤向屋后走去,借着月色,二人只行出盏茶功夫,果见山谷中一面山脚有处方圆丈许山的洞,洞内漆黑一片全然瞧不真切,牧晨也不惧毒蛇猛兽,当下沿着洞内石壁摸索前行,徐凤抬脚紧跟其后,只走出数十步远近便已走到尽头。 片刻之后,二人已然适应洞中环境,双眼渐能视物,只见洞中仅有一张石床,其余并无它物,徐凤见势俏脸陡红,不经意瞥了牧晨一眼,双眼如水波流转,神情扭捏欲言又止,只是此处昏暗,牧晨在旁却是全然不见。 “凤儿,你先歇息罢,我不困……” 牧晨心中别无他想,只是男女共处一室气氛略感尴尬,只得让徐凤先行歇息,自己在旁盘膝打坐,徐凤应了一声便合衣睡去。 牧晨自那日施展‘心火燎原’燃烧体内气血受了重伤,至今也只恢复六七成,想到三日后师父便要与人一战,自己武功低微或许帮不上忙,好歹不成他累赘,想到此处,牧晨自怀中掏出蝠老魔方才所赠‘赤血丹’,想也不想便倒出一粒吞入嘴中,丹药入嘴即化,化作精纯药力流入腹中,牧晨立即按照《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运转浑身血气, “血气也;左右者,阴阳之道也。人身左为阳、右为阴;左阳上行为清气,右阴下行为浊气,及阴阳颠倒循环,则练血一次……” 牧晨凝神静气,运转体内血气,随着血气上行为清气,下行为浊气,循环往复,只觉浑身气血愈来愈快,周身愈来愈热,全身忽而赤红忽而又暗青,宛如夏日的萤火虫一般忽明忽灭诡异之极。 不知过了多久,‘赤血丹’药效已然散去,牧晨凝神内视忍不住心中欣喜,只觉体内气血竟是恢复一成之多,只怕再有几粒便可完好如初,念及此处,牧晨不禁心生期待,自瓶中又倒出两粒,一口将之全部吞下。 修炼中不知时日,牧晨沉浸练功之中,转眼天色渐亮,浑身气血早已恢复圆满,牧晨却仍是盘膝坐在一旁,全身青红之芒交替,左右阴阳相生,已然到了练功的紧要之处,过不多时,只听一声闷响自体内传出,牧晨浑身一震,《血饮九重天》突破到第五层,浑身气血充盈无比数倍于前。 牧晨《血饮九重天》更上一层心中喜不自禁,正欲收功作罢,忽而神情微怔,接着面露惊喜之色,原来体内血气增长之下,引动真气不觉运转,竟也增强许多,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血可生精,精可化气,气完则神足……” 牧晨忽而想起中医宝典中的一段话,此时想来颇觉有理,自身气血急速运转之下化作精纯真气,使其不断递增。 牧晨也不多说,连控制心神统御周身之气,体内真气由涌泉提到尾椎、再至脊椎而达头顶百会,再经百会逆行至丹田、会阴而至涌泉,全身经脉畅通无阻,依着《道经》经脉运行路线不断运行,如此周而复始只过得一个时辰,体内真气愈发凝视充盈,忽而一声轰鸣自体内响起,牧晨只觉阵阵撕裂之感传来,忍不住倒吸口气,随后真气势如破竹终于冲破关隘破入天罡气之境。 “夫身中天罡,丹田为黄庭,居於身中之中,为天罡气。其实号曰中黄气,变化於心也。此窍非凡窍……” 牧晨心中默念,忽而嘴角微微翘起,感受到自身前所未有的气血和真气,心中豪情陡升,只觉若是遇到化境之人再也不用仗着《千蝠幻影身》与之游斗,已可与之正面一战。 第一百一十七章 长生功 牧晨如今年方十九,若是教人知晓他如此年纪便突破至天罡气,定然会引起江湖轰动,须知江湖传闻中的五位武学奇才‘李乐夜申肖’,到得二十多岁方才有如此成就,纵观天下武林,只怕数百年中也就牧晨一人。 那五人与牧晨一般,皆是二十岁内突破罡气境,而后穷尽数年,在宗门栽培之下方才突破天罡气之境,罡气境虽与天罡气只是一字之差,然修为强弱却是天壤之别,天罡气较之罡气境,非但体内真气强上十数倍护体真气更加凝实,且能凝成剑罡,使得剑法威力倍增,牧晨此时若是施展《无极十三剑》,纵然化境之人也不敢徒手硬接。 其实并非牧晨武学天赋就高出那五人,他师父冲灵道人曾言,牧晨天赋算中上之资,只是悟性尚可,之所以修为突飞猛进,只因机缘之下习得《血饮九重天》,此功法自中医之道入手另辟蹊径,旨在挖掘人体潜能。 《血饮九重天》曾言‘夫人身三宝,精,气,神也。血可生精,精可化气,气完则神足’,短短数语,足见其创造此功法之人对于养生之道造诣颇深,人生于天地,精,气,神三者缺一不可,牧晨得《血饮九重天》之助,使得自身血气较之旁人充盈许多,体内精,气,神时时得其滋养壮大,说是突飞猛进倒不如说厚积薄发。 牧晨深知其中关窍,虽然突破天罡气心中得意却未忘形,抬眼见徐凤仍未睡醒,当即起身出了山洞,向着那木屋走去,只是蝠老魔恰好不在,也不知去了何处,牧晨四处寻了一遭不见师父踪影,便即转身折回,瞥见屋内静卧的师娘棺木,牧晨不由轻叹一声,自桌旁取出香烛将其点燃,双膝跪倒对着灵位叩了三个响头。 “看来你武功精进不少……” 却在此时,蝠老魔提着两只昏死的野兔站在门口,望着牧晨举动双眼尽是柔和之色,心道昨夜收他为徒确是对了,晨儿非但重情重义,对长辈也颇有孝心。 牧晨闻得师父声音面色一喜,连转身一拜,道, “全赖师父昨夜所赐药丸,徒儿方能有所精进。” “唉……也不知老夫是对是错,日后福祸难料,你需时时小心谨慎才是。” 蝠老魔将兔子放在门口悠然一叹,嘱咐牧晨道。 “师父何出此言?” 牧晨闻言心中狐疑,忍不住开口道。 “《血饮九重天》原本是我族内秘传,如今你既拜我为师,传你也算理所应当,只怕日后他们寻上你,招来杀身之祸。” 蝠老魔沉吟片刻才道。 牧晨闻言,不由心中一紧,忽而想到顼萺部落内遇到的青铜蒙面人,一眼便瞧出牧晨武功路数,如今想来,那人定是师父族人无疑,想到此处,牧晨忽而好奇道, “师父,你那部族唤作何名?” “九夷族!” 蝠老魔脸上神色复杂,缓缓开口道。 牧晨闻言心觉惊奇,忽而想起《汉书九夷传》记载:“夷有九种。曰:'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玄夷风夷﹑阳夷,九夷居东,异声而皆哀……只是九族自轩辕黄帝一统天下便从此消声匿迹再也不闻该族传说,牧晨实料不到师父竟是九夷族之人。 “你也不用问我九夷族下落,老夫告诉你这些,只希望你能小心谨慎……想必你已知那《血饮九重天》的妙处,须不知它只是一部无上神功的上卷而已,此事干系重大,你万不可再传给旁人……” 蝠老魔脸色凝重,告诫道。 牧晨闻言心中惊骇,他修习《血饮九重天》不久,已然察觉出此门功夫与众不同,如今得知仅是一种绝学的上部,心道若是完整功法又当如何,如此一想,牧晨忍不住倒吸口气,对那下卷功法颇为向往。 “下卷老夫也未曾见过,只有九夷族族长方才知晓,老夫却知上下两卷完整绝学另有其名…” 似是猜出牧晨心中所想,蝠老魔双眸微亮肃然道。 “另有其名?” 牧晨闻言,心中好奇不已,眼神疑惑瞧向蝠老魔,只听蝠老魔点头道, “不错,确是另有其名,那部完整的绝学便唤作《长生功》。” 牧晨心中一震,只闻其名已然知晓那绝学的奇妙之处,心中好奇道, “《长生功》?难道练此功真能长生不老么?” “《长生功》上卷《血饮九重天》以人之血脉为根基修炼,化血凝血,以血化精,以精练气,以气化神,能够延年益寿不假,至于长生不老或许只是世人的奢望……始皇帝当年不是也向往长生不老,派人寻仙求药无疾而终。” 蝠老魔想到族内众人追求长生的愿景,最终化作梦幻泡影,只得摇头一叹,师徒二人正谈得兴起,忽而听得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想是醒来的徐凤无疑,蝠老魔连作势禁声,伸手将两只野兔递给牧晨,教他剥皮洗净对付一餐。 “错了,错了,《千蝠幻影身》理应是收发由心全凭本能,你瞧那蝙蝠夜间何时用肉眼去看?” 吃罢饭,三人闲来无事,蝠老魔想起昨夜牧晨使得身法绝技,闪身躲避甘邪招式之时实有些牵强附会,便教牧晨自山中砍了许多木枝插在地面,让他再施展一遍,却见牧晨全然凭借双眼去瞧,不由皱眉喝道。 牧晨闻言心中汗颜,只得躬身在旁聆听教导,只听蝠老魔又道, “佛言人有六识,眼耳鼻舌身意,各有识也,你只用眼识去看,仅能见色,倘若眼不能见,那待如何……” 蝠老魔低声呵斥,话未说完猛地一顿,侧首瞧向静立一旁的徐凤道, “丫头,蒙上他双眼,教他再施展一遍。” “啊……哦!” 蝠老魔知晓《千蝠幻影身》的奇异,若无师父教导旁人绝无法偷学,因而也不避嫌,任由徐凤静立一旁,徐凤见牧晨忽左忽右化作无数残影全然无法看清,但见牧晨急速闪避之下始终未曾触到密集的木杆,心中不由暗自喝彩,陡听蝠老魔吩咐方才回过神来。 牧晨见师父神色不愉,不敢拂逆其意,只得任徐凤将一块香帕蒙住双眼,顿觉四周黑暗一片不知天南地北,仔细辨别方位,由着《千蝠幻影身》步法走位,双脚交错身形一闪便自原处消失,孰料才走出一步,便触到插在地上的木杆,身形过处撞到一片。 “痴儿,六识中尚有余下五识,你可用耳识去听,用鼻去嗅,用意识去感知…” 蝠老魔低喝一声,在旁提醒道。 “用耳识去听,用鼻去嗅,用意识去感知…” 牧晨嘴中反复念叨,似有所悟又觉模糊不清。当即屏息凝神抛开心中杂念,放开五识使之不断向外延伸,只觉微风吹过木杆,流速有些许异动,又觉鼻尖嗅到木杆尖端被铁剑削断散发的气味,意识中随即浮现眼前木杆的方位,脑中灵光一闪,脚踏步法一步跨出,在欲要碰撞之际险之又险将之避过,牧晨心中一喜,当即踏出第二步,只听嘭的一声轻响,身子撞到一截木杆。 牧晨也不气馁,再次屏息凝神释放五识感知,双脚交错耳听八方意识扩散,孰料才走出两步又撞到木杆,如此三番四次始终不曾停歇。 蝠老魔在旁瞧得暗自点头,吩咐一声便转身离去,只余徐凤在旁守候。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三脉齐聚影飞扬 牧晨待到撞倒木杆便即重头开始,使心无杂念意识空灵,而后意识外散感知周遭环境,方才踏步走位施展身法,一遍失败便再走一遍,如此重复不断好似不知疲累一般。 徐凤在旁见牧晨撞倒一片木杆又将之扶起,而后再走再撞,一时搅得满地狼藉颇为狼狈,忽见牧晨右脚踩在倒地的木杆之上,身子向前倾滑险些摔倒,不禁轻笑出声。 “凤儿,看招! 牧晨正自狼狈不堪,忽听得徐凤银铃般的笑声,心中少年心性渐起,自地面抓起一把雪团猛地向那笑声传来之处掷去。 “呀!” 徐凤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个正着,雪团砸在白皙的秀颈处,片刻即化作雪水向胸腹流去,不由浑身打个冷颤。 “牧大哥,你怎地看见我了,你作弊不成?” 徐凤见牧晨蒙着双眼雪团却打个正着,不由心中惊讶。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牧晨听得徐凤话语忽而神色一怔,暗道方才听得凤儿笑声,感觉她就在三丈开外那处便随手掷去,未曾想分毫未差,师父说人有六识皆可辨物着实不假,想到此处,牧晨也不理会徐凤,自顾自的踏着《千蝠幻影身》步法继续苦练起来…… 豫州秦岭以南,山麓缓长,坡势较缓、其中一处却崖陡壁峭,巍然突起与众山不同,远看仿佛盘踞的猛虎,在秦岭龙脉确有虎踞龙盘之势,此山正是天下闻名遐迩的伏虎山。 无忧谷座落在伏虎山山顶,孤立于群山之间,一览众山小悠然绝世,倒当得起无忧二字,无忧谷创派于前朝太宗年间,距今已有两百多年,其创派祖师‘红尘侠女’功参造化,晚年创出《九玄经》,《绝情剑》,《七路撒手式》三部绝学,此三步武功绝学各有所长,其中又以《绝情剑》为最。 《绝情剑》颇为难练,剑纲总决曾言唯有绝情方能无忧,若要练到深处,需斩断七情六欲,我心为天心,是以《绝情剑》虽有学全之人,剑意却是难以悟透,正因如此,《绝情剑》与江湖顶尖剑法《无极十三剑》,《沧海云剑》相比终要逊色一筹。 无忧谷后山山巅,一个中年妇人负手而立静立崖边,妇人虽已年近中年却仍风韵犹存,此际她秀眉不展双眸眼神缥缈望向远处,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识得此人,正是吴语静师父卢青花,卢青花呆立良久,忽而悠悠一叹。 “还没有静儿的消息么?” 忽而一道清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卢青花吃了一惊,转身望去,见那人五十来岁,身材高大犹如男子,骨骼清瘦皮肤蜡黄,眉宇间自有几分威严,正是无忧谷谷主欧阳惜若。 “见过谷主!” 卢青花抱拳躬身拜道。 “青花师妹,你我数十年师姐妹,不用如此多礼!” 欧阳惜若连伸手扶住卢青花手臂,柔声笑道。 “宗门规矩不可废,师妹身为护谷右使岂可逾越…” 卢青花神情严素,恭声道。 “罢了,师姐我拗不过你,” 欧阳惜若无奈一笑,忽而话锋一转,望着卢青花关切道, “可有静儿消息?” 卢青花闻言,双眸神色一黯轻轻摇头,吴语静自神农岭一行已有两个多月未曾归宗,也无任何书信捎来,是以卢青花心中忧愁时常来此解闷。 “静儿是个好孩子,天资仅在坤儿之下,若是有甚三长两短,本座定去无极宗讨个公道……” 欧阳惜若双眸眼神转厉,忽而神色似笑非笑望着卢青花道, “若她做出有辱师门之事,师妹,到时你可别护着她,一切须得按门规处置。” 卢青花闻言心中陡然一紧,连躬身道, “全凭谷主吩咐!” 欧阳惜若闻言含笑点头,拉着卢青花手臂道, “其实坤儿自小对静儿有意,二人青梅竹马天资品相皆是人中龙凤实属良配,师妹你说是不是?” “可是坤儿他……” 卢青花闻言秀眉微蹙,欲言又止。 “那都是过去之事,谁无年少轻狂时,师妹多虑了……我也不会让那个小贱人来我无忧谷。” 欧阳惜若说到此处,脸色发寒。 “青花口不择言还请谷主莫要生气,静儿的事还是等她回来再说不迟……如今屠魔大会在即,不知谷主作何打算?” 卢青花见欧阳惜若面色不愉,话锋斗转道。 “蝠老魔与我派了无冤仇,我们不用趟这浑水平白被人利用……” 欧阳惜若背负双手走到崖边,眺望远处缥缈的群山道。 “是,谷主!” 卢青花望着欧阳惜若的背影恭声点头,双眸顺着她视野望去,直到天际尽头 转眼两日已过,牧晨每日除吃饭睡觉之外,其余之时皆在木阵之中,自初时每走一步便撞倒木杆,至每走两步方才撞倒,直到如今走出百步仍未曾撞倒,也不知走了多久,踏出多少步,牧晨脚下愈走愈多愈走愉疾,只见场中残影不断生生不息。 “人有六识,眼耳鼻舌身意……” 牧晨脑中回想师父蝠老魔所言,六识散开感知外物,久而久之竟是勾动脏腑共鸣与六识相融,心中不由暗自惊诧,暗道中医曾言,鼻为肺之官、目为肝之官、口为脾之官、舌为心之官、耳为肾之官果然言之有理,随着双脚不停踏穴走位散开六识,只觉浑身渐热,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所属经脉不经引导真气自行奔涌流转。 忽而一股清流自足少阴肾经所属支脉顺而向上流变周身,足少阴肾经所属支脉尽皆打通,自此《千蝠幻影身》所需三条经脉尽皆畅通无阻,牧晨只觉浑身轻盈无比脚踏步法越发迅疾,不需用双眼去看,身形一闪便幻化出数十道幻影,呼吸之间便踏着步法将木阵饶了一圈。 徐凤在旁早已看得呆了,这几日见牧晨练功撞到木杆业已习以为常,谁想只是两日而已牧晨竟是进步如斯,眼见牧晨一步踏出场中便显出数十道幻影,前一道幻影后脚方去,后一道幻影前脚已至,仿佛走路一般瞧得清楚分明,又好似极快,那些幻影不到一个呼吸已从头自尾将木阵走了一遭未曾碰触木杆丝毫。 牧晨嘴角含笑,突然脚尖轻点地面,身形一纵便越高数丈,右脚在左脚脚背轻点稍稍借力,凌空化作许多道幻影,每一道与真人相仿,幻影手上各自使出一招武功招式,齐齐向着空处击去,只听劲风吹处空中响起一声闷响,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这一式数招齐施也太过消耗真气,以我如今内力只能勉强使出几招,还是少用为妙。” 牧晨身形落地,感受到体内消耗近一成的真气不由得嘴角苦涩,想到那日师父施展此招与甘邪激战数十余招仍有余力,心中对师父修为惊叹不已。 “不错,不错,想来你日后凭此身法保命无虞……” 牧晨正自感叹,忽而一声苍老之声自身后传来,转身望去,正是师父蝠老魔。蝠老魔这两日虽未曾现身,却也偶尔来此探望,此时见牧晨身法大成脸上神情欣慰。 “师父!” 牧晨听得师父夸赞心中一喜,连抱拳躬身下拜,蝠老魔轻轻点头,忽而眼神微凝道, “明日便是三日之约,你便随我同去罢,若为师有甚不测,记住老夫交代的事。” 牧晨闻言心中一凛,心知师父主意已决再劝也是无济于事,只得点头道, “是,师父!” 第一百一十九章 群雄环视何所挡 豫州以东,嵩山北瞰洛水,南临颍水、箕山,东通汴地,素为京畿之处,《诗经》言道:“嵩高惟岳,峻极于天”。 嵩山南麓建有一座阁楼,阁内有一石碑,此碑乃历代前贤所篆,碑高数丈,宽约丈许,碑首上面是祥云浮雕;碑面篆刻额文,额文两边有双龙飞舞浮雕,两侧是麒麟浮雕,端的是庄重宏伟气象不凡。 此际正当巳时,石碑前站立着一位四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凝神观摩碑文,男子身穿黑袍,生得一张长方脸,长须短髯,气度沉凝内敛,腰间挎着一柄三尺来长唐刀,刀身笔直修长尚未出鞘已透出一股锋锐之意,中年男子身后站着四个带刀护卫,四人双眸凌厉一身煞气,一看便知是久经战阵之人。 “这些文人墨客有些意思,此碑文运笔处竟是有一股锋芒之意,与我《百破刀法》倒有些相通之处……” 中年人正自瞧得出神,忽而听得下方山道传来阵阵喧闹之声,不由剑眉微蹙道, “何人在此喧闹?” “禀大人,山下来了许多江湖中人,” 当首那护卫见中年男子相问,连躬身上前答话,话刚说完忽而一顿,嘴上试探道, “要不要属下将他们赶走?” 中年男子闻言,双眉紧皱面露沉思之色,稍许之后,忽而一笑道, “不用,水浊了才好抓鱼,就让他们闹罢…” 嵩山最高峰通天峰峭拔千丈高耸入云,在其山顶有一座山石雕刻的佛像,佛像高约数丈宽只丈许,微闭眼眸双手捏印,晨光照耀下光晕闪闪,极尽威严庄重之态。 那佛像前端坐着一位须发花白的少林僧人,僧人形容枯犒双颊深陷,对于不远处江湖众人的喧哗之声犹如未闻,手中挂着一串佛珠兀自在那念经,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识得此人,正是少林派得道高僧法号普善。 普善周身不远立着几个少林和尚,行痴郝然在列,行痴站在师父普法方丈身后,一双虎目四下扫动,瞧着对面江湖各派众人一脸不耐之色,暗道师伯与人切磋武艺,怎地平白多出这许多人围观,只是他们打着除魔卫道的名义倒也不好拒之门外,莫要生出事端才是。 众人自巳时一直候到午时将近,始终不曾见蝠老魔现身,早已心中不耐,雪山派陆掌门眼眸凌厉扫了四周一眼,未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忽而冷声道, “哼,这魔头莫非得到消息,不敢前来赴约不成?” “若真如此当真便宜了那老贼,我等损失甚微,倒是陆兄你雪山派死了许多弟子……” 雪山派众人身侧,一位身形略胖留着山羊须的老者阴阳怪气叹息一声,惹得雪山派众人心中不忿,正待说话,却听身后一人道, “躲得过一时能躲一辈子不成,蝠老魔凶残成性惹了武林众怒,纵然上天入地,也要杀了这个畜生……” 雪山派身后站着一处人马,正是白云观之人,说话的是位五十来岁的老者,那老者尖嘴猴腮双眸凶光外露,众人朝他瞧去,见他相貌丑陋浑身煞气惊人正是白云观陈长老。 “阁下好歹是武林前辈,何故满嘴污言秽语惹人笑话。” 却在此时,一道清朗之声突兀响起,众人抬眼望去,但见一位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站在众人身后,那人相貌清秀留着八字胡须,双手抱剑而立,给人洒脱不羁之感。 “你是何人?” 白云观陈长老见有人出言顶撞面色微沉,双眸上下打量那抱剑青年,身后一干白云观弟子纷纷怒目向那青年望去。 “在下只是无名小卒罢了,说了阁下也未必知晓,不如不说。” 青年淡淡瞥了白云观长老一眼轻声开口,说话间双眸四处扫动,见众人朝自己看来面色古井无波,抬眼瞧见行痴正呆呆望着自己,青年嘴角含笑朝他轻轻点头,行痴眉头微蹙,双眸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八字须青年眼眸转动,忽而瞥见侧后方站着一行数人,数名中年男子簇拥着一位相貌普通的年轻女子,摩尼教护法甘邪正在其中,青年深深瞧了那女子一眼,眼中露出一抹笑意,引得那女子微微蹙眉。 白云观长老扫了那青年周身一眼,冷哼一声道, “你说老夫满嘴污言秽语,不知阁下又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只盼阁下留些口德。” 那青年见白云观长老面色发寒心中不怵,面色平静道。 “我倒要看看阁下有何资格竟然口出不逊。” 白云观长老话音刚落,侧头向身后一名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弟子会意,提剑越出众人,戳指指向八字须青年道, “阁下对我陈师叔不敬,在下替师叔出手领教阁下高招!” 那弟子也不多说,一招‘长虹贯日’向着八字须青年胸口刺去,只听一声剑鸣声响起,无形剑气外散惊得余人迅速让在一旁。 众人见白云观对那青年动手,并未出言劝阻,只退在一旁凝神观看,心中想要探得那青年武功路数。 八字须青年见对方长剑临近嘴角微翘,也不拔剑,身形向右横移一步避开剑身,右手握住剑柄倒转撞在那白云观弟子胸腹,只听一声闷响传来,那弟子被一股大力震得身形不住后退,呼吸间只觉肋间疼痛欲裂,竟是撞断一根肋骨无再战之力。 场中众人吃了一惊,纷纷瞧向那八字须青年,暗自猜测对方身份,行痴站在一旁双眸微亮,那相貌普通的女子饶有兴致瞧着八字须青年,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陈长老见门下弟子一招败北面色阴寒,左手截住不住后退的弟子身形,右手铁剑随意一剑刺出,剑身直指八字须青年面门,青年有心较个高低,见对方铁剑近身拔出佩剑向前迎去,只听交战处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八字须青年身形倒退数步浑身酸麻不已,那陈长老身形晃了一晃便即稳住。 “老夫倒是小瞧你了,能接老夫一招不死暂且饶你一命,免得说老夫以大欺小。” 白云观陈长老心中吃了一惊,未料到眼前八字须青年武功着实不弱,心道老夫修为早已臻至化境多年,而眼前男子不过三十来岁就能与我相抗,此子天资卓绝不知是何方高人弟子,想到此处,陈长老已无心恋战。 “哈哈哈,好个以大欺小,接老夫一招如何?” 众人见那青年接了化境一招竟是毫发无损,纷纷惊诧不已,正自心惊,陡听得一声苍老笑声自远处传来,话音刚落,那人已然现出身形,众人抬眼望去,不由心中一紧,那说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那蝠老魔,蝠老魔始一现身,便举掌向陈长老拍去。 陈长老未料到蝠老魔始一现身便对自己出手心中暗恨,却是不敢丝毫怠慢,连运转周身真气举掌相迎,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蝠老魔身形未动,那陈长老双脚擦着地面退出丈许距离方才止步。 旁观众人见势双眸眼神微凝,彼此相视一眼,一时谁也未敢上前。 蝠老魔瞥了八字须青年一眼,侧头扫视场中众人道, “老夫在此,尔等要我性命,来取便是。” “魔贼,休要猖狂,此地容不得你撒野。” 雪山派陆掌门眼见众人噤若寒蝉,心中忍不住嗤笑,举剑对着蝠老魔厉声喝骂,蝠老魔见昔日仇人在此,心中怒气陡升,厉声道, “老贼,纳命来!” 蝠老魔与陆掌门话刚说完,脚尖轻点便向着对方杀去,不远处普善大师见势,双手迅速捏印右手推至胸前,一指向着二人交手处点出,只见一道无形劲气破空袭来,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拈花指’,蝠老魔二人心头凛然,未敢应少林绝技锋芒,各自退开一步。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何不瞧在故人面上化去这段恩怨?” 少林普善见二人一言不合便即动手,口宣佛号道。 “和尚,你当真要多管闲事,非阻我不可?” 陆掌门心中冷哼一声并未说话,蝠老魔冷然望向普善道。 普善和尚双手合十,朗声道, “阿弥陀佛,佛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只愿二位施主少些罪孽” 蝠老魔见普善如此冥顽不明,心中怒气陡升,厉声喝道, “好,那老夫就如约与你一战,生死各安天命!” 第一百二十章 两强相争终有伤 蝠老魔见普善几番阻他报仇雪恨,心中杀意陡升,话音刚落,双脚一错便自原处消失,只余原地一道残影,右手曲指成爪一爪向着普善抓去,正是《血饮九重天》所载武功招式‘血饮鬼爪’,招法阴柔狠厉变化多端。 旁观众人忽觉一股惊人寒意袭来,不由得心中凛然,虽未近身已感受那‘血饮鬼爪’爪法非同一般,众人各自退开数十丈远近,只怕一不小心殃及池鱼,雪山派陆掌门随众人退在一旁,瞧得蝠老魔背影暗自冷笑。 那八字须青年越过江湖各派站在最前,双眸望见蝠老魔杀向少林普善,面上神情露出一抹忧色,瞥了一眼数丈外的行痴一眼,眼神复杂难明。 普善望着蝠老魔一爪抓来劲风猎猎未敢硬接,脚下未动身形向右滑出一步,左手握拳上臂回摆,一招《罗汉伏虎拳》‘回头望月’砸向蝠老魔左肋期门穴。 蝠老魔一招落空,忽觉左侧传来一阵罡风,不待招式用老,右爪向左探去截住铁拳,同时左手外圈抓向普善肩井,普善见势双肩沉避过爪锋,顺势收腹含胸双拳齐出,一招‘猛虎下山’化解蝠老魔攻势。 蝠老魔不闪不避,双爪微张向普善铁拳以迅雷之势抓去,欲抓其双手使他动弹不得,孰料普善见避无可避,双拳猛地张开化作掌刀,一招‘蛟龙出洞’戳向蝠老魔掌心,此招本是少林《罗汉三十六路棍法》衍生而来,普善临机变招将其融入拳法,动作圆融如意无丝毫生涩之感,足见其武学境界不俗。 “嘭!” 爪掌相交传出一声闷响,二人身形同时一震各自退开一步,竟是拼个旗鼓相当。 旁观众人瞧得拳掌翻飞心惊不已,只是呼吸间而已,蝠老魔与普善已然交手十数招,看似平平无奇,实则稍有差池便有性命之忧。 普善眼神凝重瞥了一眼蝠老魔,心中思绪电转,暗道这位施主爪法阴柔凌厉变化无常,实乃当世少有的爪功无疑,《罗汉伏虎拳》刚猛有余灵动不足,若想以此胜他几乎不能,念及此处,普善招式一变,一招‘伏魔金刚’,左臂下压右臂高举过肩向着蝠老魔率先杀去,此招乃少林镇派绝技《伏魔棍法》中招式,《伏魔棍法》阴柔刚猛,灵动狠厉,用以对抗‘血饮鬼爪’恰到好处。 蝠老魔见普善招式骤变,脸上神色微凝,左爪在前右爪在后,探爪抓向普善脉门,岂料普善掌风猛变,右掌略微侧转反抓向蝠老魔手腕,蝠老魔吃了一惊,手臂待要收回为时已晚,情急之下使出围魏救赵之法,抬起右脚猛地踢向普善小腹丹田,丹田乃人身要穴若被踢中重则有性命之危,轻则武功尽废,普善见势不敢因小失大,果断退后一步避开要害,蝠老魔攻敌所必救趁机脱险。 顷刻间,双方已斗得数十上百招,招招凌厉狠辣,稍有不慎便凶险异常,一旁众人早已看得呆了,其间不乏一些绝顶高手,心中扪心自问,若是易地而处当真是不及他们任何一人,想到此处,各派好手顿觉汗颜。 陆掌门瞧着杀得正酣的二人,心中思绪复杂,想到当年武功平平自己可以随意蹂躏的蝠老魔,才十几年而已,武功已能与当世绝顶高手平分秋色,其武学天资可见一斑,若是当年自己不贪慕虚荣攀附权贵肯将女儿嫁予他,说不得今日雪山派能够领袖群伦,想到此处,陆掌门为当年一时草率生出一抹悔意。 众人正自心惊,场中双方已斗得上千余招,气势正劲,交手处真气外散罡风凛冽,方圆数丈一片狼藉,若非二人有意收敛,只怕早将山顶移平,忽而普善右手作拈花之状,一指点向蝠老魔面门,正是少林绝技《拈花指》。 蝠老魔见势丝毫不敢怠慢,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功聚全身,浑身血气汇于双臂之间,须臾间蝠老魔手臂赤红,一招‘血荐轩辕’赤色一掌猛地拍向少林拈花指。 “轰!” 一声惊天巨响,交战处真气扩散将旁观众人震得不住后退,蝠老魔与普善身形各退数丈仍旧势均力敌。 “哼,老夫可不想再与你斗上一日…” 蝠老魔心中冷哼一声,双脚交错,身形便自原处消失,倏而幻化出数道残影,每一道幻影手中使出一式《血饮九重天》中的绝学招式,或是‘手可开天’,或是‘血荐轩辕’,‘或是‘血饮鬼爪’,几式招式不分先后同时向着普善杀去。 甘邪于众人中又见蝠老魔如此打法心中暗恨,那日他追杀牧晨被蝠老魔所阻,只在此招下撑得数十回合便即受伤,如今想来颇觉汗颜,想到此处,甘邪双眸眨也不眨瞧着交战二人,想要看那普善如何应对。 普善陡见场中一时多出数道蝠老魔身影,双眸凝重异常,只见他左臂外圈右臂内圈,身随步走,改指为掌,以快打快向着蝠老魔数道身影迎去,同时以内功催发佛门‘狮子吼’震散蝠老魔最先凝聚的残影。 观战众人陡闻一声浑厚绵绵的吼声猛地扩散开来,只震得耳膜生疼心神失守,更有甚者口吐鲜血晕倒在地,八字须青年捂住双耳,运转周身真气抵御一吼之威,只是对方内力深厚他纵然有所防备,也已涨的面色通红险些到了承受极限,摩尼教那相貌普通的女子面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好在教中高手及时相助,封住她耳际听会穴方才好了许多。 蝠老魔心神骇得一跳,手上动作不由慢了许多,此消彼长之下,一时之间双方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也不知过了多久,双方又斗得上百回合,蝠老魔数招齐施渐渐占得上风,那普善虽然武功修为极高,始终双拳难敌众手,一个不慎,便被生生打了一掌受了内伤。 眼见双方便要分出胜负,普善却仍自苦撑,纵然受了内伤亦是不管不顾,仗着高深修为暂时将其压下,双臂愈使愉快愈使愈急,须臾间竟是幻出数道残影,堪堪挡住蝠老魔攻势。 “这是!” 一旁少林派众人眼见普善受挫忍不住心中轻叹,方丈普法陡见师兄普善双肩处隐约多出数条手臂,忍不住面色一变,心中惊疑不定, “莫不是藏经阁残本上所载武功《八臂如来》?” 一旁江湖各派陡见场中局势逆转,心中惊诧不已,蝠老魔纵然数招齐施业已不能近得普善法身,瞧得普善神情庄重威严八臂挥动,当真是降妖伏魔的佛陀。 忽而普善双眸暴睁,眸中精光四射,八臂齐出猛地拍向四面而来的蝠老魔,蝠老魔眼神微凝,连运转周身真气举掌相迎,身形虽速也只堪堪挡了六掌,余下两掌拍在胸口与肩头,蝠老魔身形向后倒撞数丈,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气势萎靡,普善也被震得退后数步,巨力反震之下伤上加伤,嘴角不由溢出一丝鲜血。 围观众人心中一跳,未料到情势几经逆转仍是两败俱伤之局,不过看二人伤势,显是少林普善技高一筹,八字须青年瞧着蝠老魔神情委顿,正欲上前相助,不料却被蝠老魔抬手制止,只见蝠老魔眼神钦佩望着普善道, “普善大师修为果然深不可测,在下不敌,如今大师既已胜了,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阿弥陀佛!贫僧身为出家之人岂敢犯了杀戒,只愿施主在我少林做客十年,洗去诸多罪孽修成正果。” 普善双手合十,神色庄重道。 蝠老魔闻言眉头紧皱,若让他待在少林十年,实比杀了他还教他难受,只是若不依从只怕也由不得自己,心中思续电转一时不知如何抉择。 旁观众人闻言彼此相视一眼面色微沉,想来若教蝠老魔恢复伤势说不得他事后报复,他日要想擒杀此贼定然难上加难,想到此处,场中众人心中发狠跃跃欲试,八字须青年将众人神色瞧在眼中心头微凛,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随时以应不测。 “嘿嘿嘿……他是我们要的人,可不能跟你做了和尚!” 却在此时,不待众人有所作为,忽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势如洪钟的朗笑声,众人吃了一惊,连抬眼望去,只见远处天际两个黑点由远及近须臾便到了山顶,落在那座佛像之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涯相隔意彷徨 众人抬眼望去,但见那二人身材高大身穿黑袍,带着青铜面具,那面具是模样狰狞的鬼脸甚为可怖,众人不知二人底细一时未敢轻易上前,只在一旁静观其变,八字须青年站在最前陡见二人现身,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来是你们!” 蝠老魔一眼认出对方身份,冷笑一声道。 “宿清风,一别多年,不想你已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难怪我们找了多年仍未寻见,,,,走罢,跟我们回去!” 其中一名蒙面人高出同伴半头,似是蝠老魔旧识,见到须发花白不修边幅的蝠老魔忍不住感慨道。 “不必,老夫自由惯了,受不得管束。” 蝠老魔闻言神色复杂,想也不想的道。 当先开口那人闻言一叹,正欲开口说话,却被另一人抢先道, “那可由不得你,你应该知道背叛族人的后果!” 蝠老魔双眼扫了一眼场中各方人马,想到今日在劫难逃,落入其中任一方手中最终难免受辱,又想自己一生孤苦无依,连唯一的挚爱如今也魂归九泉,今生不能够再见上一面,忽觉天下虽大却无自己容身之所,念及至此,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悲壮之意,仰天伤怀大笑, “哼,哈哈哈……” 众人见得蝠老魔神情凄然,大多只是冷笑,只有少数心中伤感,蝠老魔笑了许久,似是吐出埋藏多年心中郁气,心中陡然发狠,举掌便向自己头顶拍去。 “不!” 那八字须青年被蝠老魔此举骇得一跳,正欲出手阻止,不料那黑袍蒙面人抢先一步,只见一道无形劲气隔空点出,封了蝠老魔穴道使他动弹不得。 场中众人陡见如此变故心中亦是吃了一惊,未料到蝠老魔性情如此刚烈,见那人的点穴手法与方才少林‘拈花指’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心中忌惮不已,一旁少林派众人彼此相视一眼,眼中露出惊奇之色。 “想死可没那般容易……” 那身材略矮的蒙面人冷笑一声,话音刚落身形自佛像上纵身跃下,右手探出向着蝠老魔抓去,另一名黑衣人紧跟在后。 “放开他!” “放开他!” 众人中大多与蝠老魔有怨,眼见蝠老魔即要落入黑袍人手中并未出言阻止,乐在一旁看戏,却在此时,自人群中陡然响起两道厉喝,不分先后同时响起,两道残影一前一后只相差丈许距离现身护在蝠老魔身前。 旁观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二人其中之一是位三十来岁的青年男子,相貌清秀留着八字胡须,另一人四五十来岁,身穿黑袍,生得一张长方脸,长须短髯,腰间挎着一柄三尺来长唐刀,正是观摩石碑的中年男子,众人瞧着护在蝠老魔跟前的二人,心中暗自猜测二人身份。 “这身法是…臭小子?” 摩尼教众人中那相貌普通的年轻女子见八字须青年身法极快,似曾相识,心中没来由一跳,只是任由她细看也瞧不出半点端倪,一时心中惊疑不定。 原来那八字须青年正是牧晨乔庄改扮而来,蝠老魔心知此行凶险难当,不想牧晨暴露身份牵连其中,便将昔日闯荡江湖的人皮面具赠予牧晨,今早牧晨与蝠老魔一道出了山谷,一路急行赶往嵩山,孰料才到半途,蝠老魔临时有事要做便让牧晨先行一步,牧晨无奈只得独自前往嵩山,待到山脚遇见许多武林中人便混在江湖各派之中,方才那白云观陈长老侮辱蝠老魔,牧晨心中生怒忍不住出言顶撞 牧晨自是一眼认出摩尼教众人那相貌普通的女子,正是昔日风蚀绝壁里的‘周姑娘’周希曼,想到二人皆是乔庄改扮隐藏身份,心中顿觉有趣,因而颇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惹得‘周姑娘’不耐。 牧晨与中年男子一言喊出,神色微怔,陡见有人与自己目的相同,心中生出奇异之感,抬眼望去却不相识,只得含笑点头。 “咦!有点意思,那就跟我们一起走罢……” 身形略矮的蒙面人一眼认出牧晨所使身法绝技,心中冷哼一声,右手伸出一指向着牧晨点去,牧晨心头微凛,不敢有丝毫大意,连举剑护在身前,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牧晨只觉一股巨力自剑身传来忍不住全身剧震喉咙一甜,身形倒退数步方才止住。 蝠老魔在旁瞧得双眸微缩,只是穴道被封无法作为,那带刀中年初时见牧晨年年纪轻轻,只道他武功平平帮不上忙,此时见他接住化境高手一招毫发无损,不由放下心来,拔刀向着另一人杀去,那身材略高的蒙面人使一截软鞭,不知是何材质做成,竟能抵住锋锐刀气侵蚀,软鞭挥动间以柔克刚,短时分不出高下。 “倒是小瞧你了!” 那身材略矮的蒙面人神情微怔,实未料到牧晨能接下自己‘玄阴指’指力,嘴角微微翘起,身形一幻便自原处消失,一掌猛地拍向牧晨面门。 牧晨神情凝重,一招‘千钧一发’手中长剑一抖,劈向那蒙面人手掌,只听一声轻盈的剑鸣响起,长剑剑身四周,寸许来长剑罡吞吐不定,尽显锋锐之气。 那蒙面人吃了一惊,当下不敢徒手硬接,手掌外翻避过凌厉剑罡之气,一掌拍在剑身,牧晨只觉一股大力自剑身处传来,只震得手臂酸麻虎口疼痛欲裂,手中长剑险些脱手而出,牧晨心中凛然,不敢再与之硬拼,只以《千蝠幻影身》身法游斗。 另一边那中年男子手持唐刀与那身材略高的蒙面人战在一处,一时刀光鞭影不断交错,劲气外散吹得众人周身生疼。 双方才斗数招,忽而自不远处掠来四条人影,正是中年男子随身护卫,那四人武功不弱皆在天罡气境界,始一上前便与那中年合在一处斗那蒙面人。 “你们不用管我,去帮那小兄弟!” 中年男子瞥了牧晨一眼,见他终不敌对方功力高强只以身法游斗,当即吩咐四人道。 “是!” 四人闻言,当即退开此处战圈与牧晨合在一处,牧晨得四人相助压力骤减,偶尔瞥见四人刀法凌厉刚猛,每招间竟有势如破竹之意,忍不住心中暗赞。 “原来还有帮手,可惜还不够……” 那身形略矮的蒙面人陡见四人杀来,忍不住心中嗤笑一声,双掌翻飞,掌随心动,任五人刀光剑影始终不曾伤他半分。 牧晨手中长剑不停翻转,《无极十三剑》剑招使完之后,忽而剑招陡变转为剑神九式剑招,待到九式剑招演完,手中长剑剑招再变,出招忽快忽慢,忽实忽虚,快时如闪电霹雳,慢时仿佛教人看清剑身,右手划着圆圈身随剑走,正是师父冲灵道人教他的‘阴阳双剑’。 “果然是他!” 周希曼在旁始终留意牧晨,见他使出剑神九式剑招已然确信牧晨身份无疑,双眸水波流转似嗔且喜,想到方才牧晨盯着自己瞧个不停显是有意戏耍于她,想到此处,周希曼不由银牙紧咬,另一边少林行痴业已认出牧晨武功路数,忍不住心中惊呼出声,瞧见牧晨数月不见竟能与化境高手一战,心中顿觉汗颜。 ‘哼!到此为止罢’ 那身材略矮的蒙面人扫了一眼面前五人,冷笑一声,身形猛的向后退开一步,双掌自丹田平举于膻中穴,提聚周身真气凝于双掌,忽而迅若闪电般向着牧晨五人劈去,牧晨等人只听得那人体内传出阵阵闷雷之声,抬眼再瞧时那人掌劲已到,想要躲避已来之不及。 “奔雷掌!” 一旁普善大师惊呼出声,已然认出那人所使掌法正是江湖中失传多年的绝学,忍不住面露惊诧之色,传说此掌法乃密宗高僧所创,以内力催动佛门法印,若要学会当真十分艰难,那密宗自‘会昌佛难’之后便已消失,想不到密宗绝学如今再现江湖。 “嘭……” 只听几声闷响传来,牧晨五人纷纷中掌,牧晨纵然身法极速,可是近距离之下想要躲避讯若闪电的‘奔雷掌’却也十分艰难,与其余四人一道被奔雷掌力震得身形暴退口喷鲜血,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其中两名护卫中掌后昏倒在地不知死活。 那身材略矮的蒙面人一招击退五人,手上动作丝毫不停,身形一晃紧追牧晨而去,一旁蝠老魔瞧得双眸瞪大却也无计可施,眼看牧晨便要落入敌手无人能救,却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劲风自那蒙面人身侧袭来,那蒙面人手上动作一顿,反手挥掌相迎,只听交战处传出一声轰鸣,那蒙面人身形晃了一晃便即稳住,而那出招的老者身形被震得倒退数步,一旁摩尼教众人连上前将那老者护在中央。 原来周希曼见牧晨危在旦夕,便吩咐手下长老及时相救,那长老受圣女所托不敢不从,只得挺身救下牧晨性命,只是那蒙面人武功极高,非自己一人能敌。 “真有不怕死的家伙!” 那蒙面人见摩尼教众人插手,心中怒气陡升,正欲继续追击,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道, “老六,不要节外生枝,走罢!” 那被叫老六的蒙面人闻言面露沉吟之色,瞧了摩尼教众人一眼便不再理会转身去抓蝠老魔,那身材略高的蒙面人也不多说,陡然荡开面前中年男子刀身,身形一晃落到蝠老魔身侧,二人一左一右携着蝠老魔身子纵身一跃便是数丈,几个起落消失在众人眼前,持刀中年心知那蒙面人武功高强,二人联手非是自己能敌,只得摇头一叹并未紧追。 “师父!” 牧晨望着蝠老魔远去背影嘶声大喊,只是山谷空幽,只有阵阵回音传来,想到师父一生命运多舛孤苦无依,如今更是下落不明,天大地大也不知上何处寻,想到此处,牧晨只觉心中彷徨无助。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金牌追魂令,九府任天行 场中众人听得牧晨那一声嘶喊纷纷错愕不已,瞥了一眼跪坐在地的牧晨眼中神光闪烁,众人中大半与蝠老魔有些宿怨,眼见蝠老魔不知去向便欲朝他弟子发作,只是顾忌摩尼教众人一时未能上前。 周希曼将众人神情瞧在眼中不由暗自冷哼一声,见牧晨神情哀伤心里莫名一黯,眼神中露出一抹怜惜之意,莲步轻抬朝牧晨靠拢几步,正欲出言劝慰,陡听一声浑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想不到你是他的徒弟…倒是有趣,你出手是为了救他,而老夫则是为了抓他!” 中年男子见那两个蒙面人去远,心中权衡再三,若是对上二人联手实在毫无胜算,只得放弃追踪,忽听牧晨喊出‘师父’二字,心中亦是吃了一惊,暗道如今蝠老魔失了踪影老夫若是回去难免受到责罚,老夫办案数十年,想不到竟在此处折了名声,念及此处,中年男子心生不甘。 牧晨闻言心头微凛,侧首瞥了一眼中年男子,暗道该来的始终会来,只是未料到来得如此之快,想到此处,牧晨轻叹一声,只听那中年又道, “按照朝廷律法,你师父刺杀朝廷官员乃谋逆大罪,你虽不在九族内,也脱不了干系……” 场中众人闻言,纷纷向那中年男子望去,听他言外之意多半是朝廷中人,只是一时不知对方身份。 原来那中年男子姓王名天行,江湖人称‘九府神捕’,受朝廷差遣抓捕刺杀朝廷官员的蝠老魔,王天行受命以来便四处查探,几人自刺史府一路搜寻打探,方才得知嵩山‘屠魔大会’之事,是以一早便赶到嵩山,准备等蝠老魔与普善二人斗得两败俱伤之时将其抓获,谁想半路杀出程咬金被人捷足先登,想到眼看大功告成却功亏一篑,王天行心生不甘,忽闻牧晨是蝠老魔弟子,脸上露出希冀之色。 王天行说完,忽而话语一顿,冲着牧晨大手一挥, “带走!” 身后两名带刀护卫只是受了些内伤,仍能行动自如,听得王天行吩咐应了一声,身形一动便欲上前擒拿牧晨,却在此时,陡听一旁传来一声娇喝道, “慢!” 周希曼眉宇间本是有几分英气,此时双眸含煞更添威严,久居上位的气质显现,那两名护卫听得喝声骇得心中一跳,竟是真个不再前进一步。 “呵呵…好大的派头,你说抓人便抓人,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不成?” 周希曼扫了王天行众人一眼,冷笑道。 王天行闻言神色似笑非笑,也不多说,探手自怀中掏出一枚金牌,其上龙飞凤舞刻着一个‘捕’字。 “我劝这位姑娘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你应该知道违抗圣令的后果。” 一旁众人陡见那金光灿灿的腰牌心中吃了一惊,未曾料到眼前中年便是传闻中的‘金牌追魂令,九府任天行’的‘九府神捕’王天行,传闻王天行武功极高,乃护国神师姬无忌高徒,为人正直不阿嫉恶如仇,生平抓捕过许多穷凶极恶之人,办案数十年非大案要案不接,非恶贯满盈不接,有违圣意者不接,所谓‘三不接’乃王天行当差准则,若是有违其中一条,纵然当今圣上下旨,他都宁死不从。 据江湖传闻,十几年前朝廷下令令他追捕通缉要犯,王天行知晓那人身份后便抵死不从,若非看在他师父姬无忌的面上,早被革职查办,自此以后,王天行‘三不接’的名头便传将开去,王天行当差数十年不得上位欢心,虽然武功高强办事干练,当差数十年立功无数,仕途一路却毫无进展,当今圣上见他劳苦功高便御赐金牌,算是抚恤他尽忠职守。 行痴在此巧遇牧晨自是心中欢喜,本欲即时相见,孰料被少林方丈拦住,行痴不明所以,忽见那中年掏出金牌,行痴阅历尚浅自是不识,瞥见众人自见金牌后神色骤变,想来此人身份非同一般。 周希曼柳眉深皱,她虽年岁尚浅,但摩尼教教众遍布各地,她久居圣女之位,自然听闻过‘九府神捕’大名,心想若是阻拦他抓人,说不得他事后报复,使得我数千教众处于险地,倘若任由他抓人,又于心不忍,思来想去心中犹疑不觉。 牧晨见王天行亮出金牌,嘴角微微起,心想他只道眼前所见是我真是相貌,只要周姑娘与行痴不说,任他天涯海角也寻我不得,想到此处,牧晨轻笑一声道, “呵呵…想要抓我可没那般容易。” 牧晨话音刚落,忽而身形骤起,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身形一幻便自原处消失,只呼吸间而已,便跑出数十丈远近。 “哪里跑!” 王天行双眸陡睁,猛然爆喝一声,脚下急点向着牧晨背影追去,那两名带刀护卫见势连忙扶住同伴紧跟在后,场中众人见牧晨身影如离弦之箭来去如风,心中吃了一惊,暗道如此身法又有谁人能比,或许唯有他师父蝠老魔了。 周希曼与行痴见得牧晨一去许远,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探首望去,只盏茶不到已然瞧不见牧晨踪影。 牧晨在嵩山密林之中急窜,全然不顾山石树木阻碍,仿佛不需肉眼去瞧身法所致全凭本能,身后王天行武功虽高,轻功身法却不擅长,加之每逢山石树木皆要绕路而行是以速度更慢,此消彼长之下,两人之间距离越拉越远。 王天行见牧晨身形渐行渐远忍不住心中焦急,气恼之下拔刀不住劈砍眼前树木阻碍,刀气所过之处荆棘满地,二人一追一逃足足半柱香功夫,王天行眼见追之不上,忽而凝聚全身功力劈出一刀,刀气纵横数十丈向着牧晨后背劈去,牧晨察觉身后凌厉刀气,六识散开身形忽而向左横移数丈躲了开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牧晨回首望去,身后山石崩塌树木倒了一地,牧晨吃了一惊,越发发足狂奔。 转眼又过得半柱香功夫,牧晨长途急奔引得内伤发作,体内气血涌动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虽是如此仍不敢丝毫怠慢,自怀中掏出一粒疗伤圣药吞入腹中,转眼见身后无人追来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沿着山道下了嵩山,循着僻静小径向西北不停急奔,只行出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山谷落脚之处。 此时已至申时,徐凤眼见牧晨二人去了大半日仍未归来,心中早已等得不耐,娇躯在山谷外不断徘徊,偶尔探头向远处张望仍是一无所见,徐凤心中生出不安之感,却在此时,陡见远处天际一道黑影由小及大向此处疾驰而来,徐凤双眸陡亮,惊呼道, “牧大哥!” 牧晨见徐凤安然站在谷口心中稍宽,待到得谷口身形猛地一顿立在原地气喘如牛,只觉周身无一处不痛,胸口发闷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脑袋昏沉向着一旁栽倒。 “牧大哥,你没事罢?” 徐凤咳了一跳,连上前扶住牧晨手臂,神情关切道。 “我没事,调养两日便可!” 牧晨少许之后才道,徐凤瞥了牧晨身后一眼,却始终不见蝠老魔身影,忍不住问道, “牧大哥,你师父呢?” “被人抓走了!” 牧晨神色一黯,声音低沉。 徐凤闻言,心中吃了一惊,想到蝠老魔武功高强深不可测,将他抓走之人武功又是何其恐怖,想到此处,徐凤瞥了牧晨一眼眼中充满忧虑。 第一百二十三掌 兮月郡主(一) “静息绝虑,意守丹田,运转奇经,百会上顶,气至会阴,阴阳相抱,养气化神,上行重楼,神还虚领…” 牧晨盘膝静坐握固守一,心中默念无极宗《道经》内功心法运转周身真气,体内真气自丹田逆行至会阴,又经会阴行至督脉命门穴直指头顶百会,而后顺而向下行经丹田气海,如此循环往复,终使得任督二脉迟滞的真气畅通无阻,待到数十上百小周天之后,再按大周天之法运行全身经脉,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全身一阵酸麻不已,原先受损的经脉正自缓慢恢复。 真气运转间不觉便过一日,牧晨体内伤势已然恢复大半,回想那日蒙面人‘奔雷掌’掌力雄浑刚猛,若非《二十四幅炼体法》达至小成境界,只怕轻则重伤难治,重则有性命之危,又想自身筋骨如若达到大成之境,也不至如此狼狈,只是那《二十四幅炼体法》自初次练习迅猛突破小成之后,便变得缓慢许多,牧晨也不知何时能够突破到炼体大成,想来所需时日必然不短。 忽而一股奇异的香味自体内排出消散无踪,牧晨真气急速运转终逼出十香软筋散残留的余毒,那日中了周希曼十香软筋散迷药,好在牧晨体质特殊生生抗了三日,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撑不了许久,牧晨张嘴吐出一口浊气,只觉浑身舒泰气完神足。 正欲收功,突然山洞中飘来一股芬芳香味,牧晨只觉饥肠辘辘忍不住口中生津,好奇之下睁眼相瞧,只见地面上用树叶包着一团山鸡肉,那鸡肉烤得金黄油亮让人闻之食欲大动。 原来徐凤见牧晨疗伤一日未曾进食,便上山抓了两只山鸡去毛洗净生火烤了,待送进山洞,仍见牧晨兀自闭目疗伤,当即放下烤鸡出了山洞。 牧晨早已饿了,眼见那肉金黄油亮肉香扑鼻,连伸手一把抓在手中,撕开一条鸡腿大嚼起来,山鸡肉肉质鲜美滑嫩入嘴芬芳,不消片刻,便将整只山鸡吞入腹中,只余地面一地鸡骨残留。 陡听山洞外传来阵阵铿锵之声,牧晨心中好奇,抬脚出了山洞,只见徐凤不知在哪寻到的铁铲,正自弯腰挖坑,牧晨忽而想到师父临行嘱托摇头一叹,不想此事被徐凤记在心里替他效劳,倒是体贴备至,想到此处,牧晨只觉心中汗颜,轻声道, “凤儿,我来罢!” 徐凤未曾留意牧晨走近,听得牧晨话语自身后传来,心中一喜,转身含笑道, “牧大哥,你醒了”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也不多说,自徐凤手中接过铁铲便挖了起来 只过得一个时辰,牧晨二人合力将陆雪怡棺椁下葬,又搬来左近山石制成墓碑立于坟前,牧晨惟恐山间猛兽扰乱师娘安息,在坟包之上又压满巨石使其泥土不易流失,待到一切完毕,二人将木屋内香烛移到坟前烧香祭拜。 “师娘,你放心,不管是生是死,徒儿定会寻到师父下落将他带回……” 牧晨心知抓走蝠老魔之人武功极高,即便他武功达到他师父境界也是不够,如今只能从长计议不断勤修武功,想到此处,牧晨心中对于强大修为头回生出渴望。 二人叩首完毕正待起身,忽而一截铜杆自牧晨怀中滑落,正是那日终南山上道君像内所藏事物,牧晨自得到之后一直无暇细看,此时见到它忽而想起那道姑交代的事来。 “京城距此不足百里,回去顺路便将它送给那八王爷罢!” 牧晨心中喃喃,将那截铜杆捡起放进怀中,转身向着徐凤道, “凤儿,此间事了,收拾行装我们回去罢……” 京城在豫州东南,素有千年古都之称,人文底蕴深厚气势恢宏,有“天下之中”之誉,此际正值腊八时节,京城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无不杀牛宰羊祭祀神佛,以期得其庇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京城主街上两边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肉铺等等,此外尚有药堂门诊,看相算命应有尽有,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赏景的士绅,叫卖的小贩,有乘轿的大家眷属,有听说书的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 街边酒楼‘悦来楼’上,此时已经坐满了人,本是觥筹交错喧闹的场景,此时却是寂静无声,满堂宾客望着墙角处须发花白的老者,那老者六十来岁,穿一身青衫,身前立着一副桌案,只见他手中醒木猛地一拍,嘴上唱喏道, “各位看官,自古江湖恩仇多,从来时势出英雄,今日老朽便要说道这江湖中事,此事便发生在左近,江湖人称嵩山屠魔……” 那老者一语唱罢,满堂宾客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好奇望来,想要知道事情究竟,那老者见吸引了众人注意,连续道, “所谓正邪不两立,此话对于江湖中人尤为分明,那日嵩山之上,聚集了许多江湖门派,各派上嵩山却不是烧香拜佛,只为少林神僧普善与那蝠老魔一战……” 那说书老者话说一半猛地顿住,扫了一眼堂下众人,在座宾客听到要紧处见老者忽然住口不说,脸上露出不满之色,纷纷出言催促,老者见火候已到,轻笑一声向众人告了声罪,方才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本想着魔贼被抓,世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谁想末了跑出一个青年,那青年年岁不大武学天资却是不弱,三十来岁便能与化境高手一战他见蝠老魔被抓,伤心之下喊了声师父,惊得江湖各派心生惶惶,只怕许多年以后,江湖中又再出现为祸一方的魔头,唉……” 说书老者话语说完,忽而摇头一叹,众人听到此处,纷纷感同身受心生隐忧。 “牧大哥,那老头在说你呢……” 楼上角落处坐着一对年轻男女,那男子约莫二十来岁,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眉宇间自有几分英气,正是牧晨,女子十六七岁,生得一张瓜子脸蛋,长得温婉动人,不是徐凤又是何人,此时徐凤听那说书老者一口一个魔头称呼牧晨,忍不住压低声音调侃道。 原来牧晨二人一路疾行赶往京城,待到京城已是午时时分,早已肚中饥饿,便寻了一处酒楼点了几个小菜吃饭歇息,孰料恰巧听到说书人讲‘屠魔大会’之事,不想在外人眼中,牧晨却成了魔头。 牧晨听得徐凤取笑,嘴角苦涩,心道这世间之事当真不能全凭人一面之词,否则难免会颠倒是非黑白,牧晨正如此想,忽听不远处一个青年朗声道, “三十多岁仍未到得化境,此人天资也只稀松平常。” 牧晨抬眼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坐着一男两女三个青年,牧晨所处位置恰好能瞧见那人相貌,那说话的是位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相貌俊朗皮肤白皙,倒也算得上少有的美男子,牧晨所见之人中,也只有逍遥宫李生花能压他一头。 两名女子只能瞧见其中一人,只见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生得一张圆脸,两脸颊上各有一处浅浅的酒窝,模样显得甜美娇俏,足与慕容婉比肩,与周希曼吴语静相比略逊一筹,也算得上是难得的美人。 那女子陡听美少年话语,面上神情忽而一怔,心觉此言颇为不妥,想要纠正却也晚了,却在此时,只听邻桌一人嗤笑道, “依小兄弟看来,三十多岁未到化境便是稀松平常了?” 在场众人抬眼望去,但见说话之人三十多岁,身材矮小面色红润,他对面坐着两名与他年岁相仿的青年,三人皆一身锦衣玉袍颇显富态,牧晨见三人双眼神光湛湛内息绵绵,心中料想他们武功不俗。 那青年闻言,沉吟少许道, “大抵如是!” 青年对面那酒窝女子闻言柳眉微蹙,只觉青年言过其实心中不喜,旁观众人见青年小觑天下英雄也是脸有不虞。 “哼,阁下如此大言不惭,把自己当作‘李乐夜申肖’其中一人不成…” 那矮小身材男子闻言,冷笑一声道。 “那五人也就早生几年……” 青年话语说完,面露遗憾之色。 一旁酒窝女子闻言深深看了一眼美少年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 “哼,既如此,在下便要领教阁下高招……” 矮小身材男子闻言心中怒气陡升,伸手操起一对三尺来长青铜锏,身形一晃便向着那美少年当头劈去,美少年见势仍是坐在那一动未动,也不拔剑,只以剑鞘格挡,只听嘭得一声巨响,那矮个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身形忍不住倒退三步,若非同伴阻住,只怕会撞坏桌椅。 旁观众人吃了一惊,酒窝女子双眸亦是闪过一丝讶色,皆未料到那美少年武功不俗,那美少年见女子面露吃惊之色,俊秀的脸上露出得色,忽而翻身站起,手中长剑挽出数朵剑花,剑尖直取矮小身材胸口膻中穴。 牧晨心中一动,暗道那美少年年纪轻轻武功倒是不弱,只怕已到了罡气境,正如此想,只见美少年手中长剑虚晃,便要刺中对方胸口,孰料此时变故骤生,一股凌厉刀气忽而自身侧袭来,直取美少年右臂劈去。 美少年吃了一惊,身形向右猛地横移一步,避开要害,手中长剑剑柄翻转,刺向那人腋下极泉穴,岂料那人不闪不避,一股劲力灌注刀身,刀身猛地一震,一刀横扫向青年脖颈,美少年骇得一跳,身形一闪便即躲开,却使得身后那酒窝女子落入险地。 那女子猝不及防遭逢此手,甜美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惊怒,眼看便要香消玉殒,却在此时,一道凌厉的劲风自身后响起,一个事物以迅雷之势叮的一声撞在刀身,只震得那人长刀脱手而出。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兮月郡主(二) 那带刀青年只觉一股巨力自刀身传遍周身,虎口疼痛欲裂,猝不及防之下长刀应声落地,再见地面击落长刀之物,却是一根普通的竹筷,带刀青年骇得一跳,猛然转身扫视四周,厉喝道, “谁?” 一旁众人也是吃了一惊,纷纷四下查看,只见角落处坐着一对青年男女,二人气定神闲,不似其余众人左顾右盼,见众人望来心中不怵,兀自在那饮酒吃菜,正是牧晨与徐凤。 “莫非是他们?” 酒窝女子险死还生芳心稍定,抬眼瞥了牧晨二人一眼,见牧晨样貌虽无美少年生得好看,却丰神俊朗颇为耐看,加之上身披着黑色披风更衬得英姿勃发气质不俗,不觉眼前一亮,心中暗赞一声,再看徐凤,见她只得十六七岁,姿容秀丽神态温婉动人,模样丝毫不输自己半分,酒窝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之意,不由生出比较之心。 那说书老者见有人闹将起来也不害怕,双眸不停转动似有所思,忽而嘴角翘起,脸上泛起莫名意味。 “怎会是他们,定是另有其人……” 美少年见牧晨二人年纪与己相仿不由得神情微凝,心道我二十一岁进入罡气境,天赋与传说中的‘李乐夜申肖’相差无几,此二人看模样不过二十岁左右,怎么可能以一根竹筷击落那人长刀,那持刀人明显是‘金刚不坏’之境,非修为高出他许多不可为。 美少年家境殷实,加之武学天资着实不错,自幼便心高气傲不将旁人放在眼中,见牧晨年纪轻轻实力惊人,心中实不愿相信,倘若让他知晓牧晨刚满十九,不知心中又作何感想。 牧晨无意隐瞒众人,此时见众人盯了自己二人许久,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徐凤坐在对面,脸上神情似笑非笑,深深瞧了一眼被救的酒窝女子,心中一叹,双眸闪过一丝幽怨之意,只见牧晨侧首缓缓道, “天子脚下,二位比斗还是不要累及无辜的好……” 众人闻言吃了一惊,暗道果然是他,美少年面色一变,心中直呼不可能,酒窝女子一双美目陡亮,嘴角微微翘起泛起好看弧度,那带刀青年心中一震,惊呼道, “阁下是‘李乐夜申肖’中的哪一位?” 牧晨闻言嘴角苦涩,心道那五人名头当真不小,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问过此话,想到此处,牧晨无奈道, “都不是。” “罢了罢了,即便我三人联手想必也不是你的对手,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带刀青年闻言神情微怔,未料到牧晨天赋直追‘李乐夜申肖’却是籍籍无名,心中料想牧晨他日成就定是不凡,顿时生出结交之心,连抱拳一拜道。 牧晨见此人未再纠缠,心道此人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当着众人面输也输的磊落,也算一条好汉子,此时见他问起,连抱拳回道, “在下无极宗牧晨,未请教……” “原来是无极宗高徒,难怪难怪在下成飞虎,这位矮个子是我二弟江王蛟,这位是我三弟张纹豹……” 成飞虎边说边为牧晨一一引荐,双方抱拳施礼自不多说,牧晨江湖阅历尚浅虽然不识,却见周遭有人闻言脸色骤变,想来此三人在江湖中有些名头。 原来此三人在北方一带人称‘黄河三煞’,名字中虎,蛟,豹三字乃后来所改,老大成飞虎武功最高,突破‘金刚不坏’多年,一手‘伏虎刀法’闻名江湖,老三张纹豹武功次之,业已初入金刚不坏之境,使一柄纯钢软剑,轻功身法尤为了得,老二江王蛟武功最弱,达至罡气境数年,迟迟未有突破,双手‘游龙锏’出神入化。 三人混迹江湖多年,黑白两道都有与之交好的朋友,数年前曾受那武圣山庄肖雄之恩,是以三人对他颇为敬重,方才听那美少年口出不逊,轻视‘李乐夜申肖’心中不忿,是以老二江王蛟想要出手教训一番,谁知那少年武功不弱,年纪轻轻已突破罡气境,功力比他还深…… 牧晨等人正自叙话,忽而自楼梯口跑出来一位妙龄少女,少女十五六岁,样貌清秀可人,双手捧着一木质小盒,三两步跑到那酒窝女子身旁欢喜道, “小姐,你爱吃的‘玉酥膏’买来啦……” 酒窝女子朝那少女轻轻点头却也不接,抬眼望了牧晨等人一眼,柳眉微蹙,忽而莲步轻移走到牧晨跟前施了一礼,娇声道, “小女子赵兮月多谢公子搭救之恩!” 牧晨近处看去,只见那酒窝女子肤若凝脂,面如桃李,当真是少有的美人,心道此女样貌甜美娇俏倒不似北方女子所有,念及此处,牧晨莞尔一笑道, “姑娘客气了,些许小事而已,何足挂齿!” 赵兮月瞧了牧晨一眼欲言又止,牧晨与徐凤一时不明所以,一旁成飞虎瞧在眼中,顿时会意,望着牧晨二人抱拳道, “二位,我三人有事在身,先行告辞……” “告辞!” 牧晨与徐凤二人闻言抱拳回了一礼。 那美少年见赵兮月毫不理会自己,自与牧晨说话,心中吃味,想要发作却也知不是牧晨对手,眼中神光闪烁不知想些什么 赵兮月眼见‘黄河三煞’去远,连压低声音对牧晨二人劝道, “那三人似正似邪,名声不是很好,二位还是不要与之深交,小心为妙!” 牧晨二人望了一眼赵兮月,心生感激,暗道倘若让你知道那说书人方才所讲正是区区在下,还会不会与我说话,想到此处牧晨心觉有趣,嘴上道, “多谢姑娘告知实情我二人尚有要事在身,告辞!” 牧晨说完,抬脚与徐凤一道下了酒楼,消失在众人眼中,赵兮月神情微怔,未料到二人走得如此干脆,望着二人远去背影,双眸似有所思,酒楼众人见事情已了,纷纷收回心神,自顾自吃起酒菜,一时间变得喧闹起来。 牧晨二人下了酒楼,沿途向人打听八王府所在,只是京城街道纵横交错,两旁屋宇甚是相同,对于初来京城之人着实犹如迷宫一般,牧晨二人转了大半个时辰,仍不见王府踪影,正自彷徨之时,陡见街心立着一座占地极广的巨宅,布局讲究,气派非凡,大门处站着两名身穿金甲的护卫,双眸煞气惊人,只教人望而却步,牧晨二人心中一喜,想来此处便是八王府无疑。 “烦劳两位军爷通报一声,在下有要事求见王爷!” 牧晨抬脚走到二人跟前,抱拳拜道。 那二人眼神凌厉扫了牧晨二人一眼,见牧晨二人满面风尘穿着寒酸,忍不住心生鄙夷,其中一人冷笑道, “王爷千岁之躯,岂是尔等想见就见,快快退去。” 牧晨见那二人神色心中无奈,暗道若非受人所托,谁愿来此受尔等轻贱,想到此处,牧晨只得又道, “在下确有要事在身,还请二位通禀一声,在下感激不尽!” “若再厮闹,休怪我等手下无情,滚!” 两名护卫另一人神色不耐,瞪了二人一眼,嘴上厉喝道。 “二位!” 牧晨心中怒气陡升,话声自然放高,其中夹着浑厚内力只震得二人耳膜生疼,两名护卫心神猛地一震,想到牧晨挑衅二人威严,猛地双眸露出煞气,呛得一声拔出佩刀便欲力劈牧晨。 “慢!” 却在此时,只听众人身后传来一声娇喝,四人抬眼望去,但见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掀开坐轿门帘,露出一张甜美娇俏的脸蛋。牧晨二人心中一怔,此女不是别人,正是酒楼中的被牧晨所救的赵兮月。 “郡主!” 那两名护卫见赵兮月现身,连躬身下拜道。 牧晨二人见赵兮月一言便喝止两名护卫,心中暗自猜测对方身份,此时闻言心中骇得一跳,实未料到此女竟是亲王之女,当今圣上堂妹,端的是身份尊贵一时无两。 “二位,我们又见面了!” 赵兮月也不理会那两名护卫,嘴角微翘向着牧晨二人浅笑一声,顿时两颊酒窝深陷犹如鲜花绽放一般,笑容极美。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叶轻舟过重山 牧晨二人不禁瞧得一呆,只觉那笑容真切动人给人亲近之感,心道郡主贵为王府千金却无半点架子,倒是颇为难得,想到此处,二人忽而抱拳一拜道, “见过郡主!” “二位不必客气……” 赵兮月莞尔一笑,抬手挥退众人只余婢女在旁伺候,瞥了一眼街上来往的行人含笑望着牧晨二人道, “此地不宜说话,二位请。” 赵兮月说完,不待牧晨二人回话,当先一步进了王府,牧晨与徐凤相视一眼只得紧跟在后,牧晨抬眼望去,但见王府前院宽广宏大,建筑布局规整、青砖红瓦交相辉映,雕栏画栋点缀其间,当首一栋三层高的阁楼映入眼帘,楼阁气象宏伟极尽工匠之能事,牧晨尚是首次瞧见如此宅院,心中一时感叹不已。 赵兮月将二人引至前院客厅分宾主而坐,命婢女上前奉茶,兀自坐在首位眼神疑惑望着堂下牧晨二人道, “不知二位来我王府所为何事?” “在下受人所托,捎一样东西交给八王爷。” 牧晨见那茶芽朵朵叶脉绿色,颗颗叶片卧底后,饮之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不禁心中暗赞一声,却不识得此茶何名,见郡主相问连朗声回道。 赵兮月闻言心中好奇,忍不住道, “不知二位受何人所托?” 牧晨心道倘若那道姑所言属实,赵兮月定然识得她身份,心中如此想,嘴上不由试探道, “是终南山上一个道姑。” “是姑姑!她怎么了………” 赵兮月闻言面色一变,心中生出不妙之感,牧晨见她如此已知事情确如道姑所说,心中摇头一叹,悠悠道, “令姑母已先逝数日。” 赵兮月心中陡然一震面色发白,急声道, “姑姑是如何死的,” 牧晨闻言便欲脱口而出,忽而想到周希曼数次相助,此时若说了只怕牵连于她,想到此处,话到嘴边只得生生顿住,沉吟少许才道, “在下路经终南山,恰巧遇一中年道长摔下山来,待我上山查看,发现道姑只一息尚存,凶手却是不知去向……” 赵兮月见牧晨说得仔细分明,心中自信了七分,心道姑姑一生苦闷,为情所困以至出家修道,想不到老天还嫌不够,非要夺去她性命不可,想到此处,不觉心中悲戚,娇躯无力靠在椅背嘴上道, “你们来晚了一步,父王外出几日至今未归。” 牧晨闻言眼中露出一抹遗憾之色,暗道也不知王爷何时方归,我等来王府一趟不易,错过此次不知等到何时,念及此处,忽而自怀中掏出一截铜杆递给赵兮月道, “那就有劳郡主将此物转交令尊。” 赵兮月心中好奇,将其接在手中,只见那截铜杆两指粗细,三寸来长,杆口内圈有一凹槽,打磨得甚是精巧,伸出纤巧食指向内探去,不多时便抠出一张兽皮画卷,赵兮月仔细看去,只见其上绘着一副山川地图,图卷一角写着几行文字,愈往下看脸色愈加凝重。 牧晨自得手之后,一直未曾窥视其内所藏何物,此时见赵兮月看得专注,心中越发好奇,少许之后,赵兮月方才看完,脸上神色复杂难明,深深望了一眼牧晨道, “牧公子可曾看过此物?” “未曾!” 牧晨双眼直视赵兮月,想也不想道。 “不论你看没看过,今后绝不可向人提起此事……你走罢!” 赵兮月纤手一挥,脸上神情现出不耐之色。 牧晨二人见赵兮月顷刻间变了脸色忍不住心中狐疑,不知赵兮月为何说变就变,只是她不愿多说,二人也不便多问,连起身告辞道, “既如此,在下二人先行告退。” 牧晨心中不愉,不想此次受人所托,却屡次遭人轻贱,当即带着徐凤出了王府,头也不回的走了,赵兮月望着二人远去背影摇头一叹。 牧晨不负所托将东西交给王府,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一时归心似箭,只盼快些回到药王谷医治吴语静,无奈二人身上所剩银钱不多,连买一匹脚力也是不能,只得雇了一辆马车沿西南方向而行,只走出一个时辰左右,方才出了京城,到了郑县边境,过了郑县地势渐高,一路山川险阻,马车颠簸得厉害,如此过了一日终到淮水。 二人弃了马车改走水路,沿淮水之势船行至随郡,眼看天色渐晚,二人只得上岸借宿一宿,如此昼行夜宿,到得第三日,牧晨二人终到荆州之地,荆州与巴蜀多高山险地,若是徒步而行不知要到何时,好在眼前有长江水利之便,牧二人再度雇了舟船,沿着长江逆流而上。 两岸山势奇险,古树苍苍,时不时有虎啸猿啼之声传到耳畔,偶尔几只攀腾跳跃的猿猴,追着小舟奔行许远,牧晨脑中忽然想起前朝太白诗仙的诗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心道当年太白诗仙或许与我现在处境相同,方才有感而发作出千古名句,想到此处,牧晨只觉仿佛身在历史长河,顺着舟船看尽世间兴衰。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又想古今豪杰无数,纵然生前英雄无敌,死后终会化作一团枯骨,最终灰飞烟灭,留给后人的只有传说,谁也逃不了此局,倘若真有长生不老之术,古往今来无数英豪汇聚一堂,那才真个是天下大乱,想到此处,牧晨忽而悠然一叹,忽觉人力再强终究敌不过天道循坏。 牧晨脑中思绪缥缈,不经意间《血饮九重天》功法不经引导自行运转起来,初时较为缓慢,待到后来愈来愈快愈来愈疾,体内血气几近沸腾,只得片刻而已,竟已运转数十上百周天,浑身气血又增长数倍,抵得上牧晨一月之功,虽离突破第六层尚远,却也进步不菲。 “咦……” 牧晨心中惊疑不定,凝神内视之下,体内血气果见增长,一时百思不得其解,只道是那日服用‘赤血丹’药效在体内仍有残留。 船行两日,二人自巴东津关口,途径巫山,奉节一路行过数百里,最终到得巴桑河口,只见前方不远一个渡口泊了许多小舟,来往船只穿梭不断,船上游人形色匆匆,徐凤在蜀中呆了许久,一眼便认出此地,不由面上一喜, “牧大哥,我们到了巴渝郡了!” 牧晨含笑点头,亦是心中欢喜。 二人结了船钱,沿着青石台阶向上直走,只见一条小道向前延伸至深处,道路阡陌纵横交织成一座硕大的城池座落群山之间,巴渝郡虽不及京城繁华,但却有独特的风土人情。 牧晨二人抬脚走在街上,忽而听得前方一间药铺里传来阵阵吵闹声,待到近前,斜刺里闯出一道人影冲着牧晨二人倒撞而来,牧晨吃了一惊,连伸手拉住对方身形不教那人跌倒,那人险些被人推倒亦是骇了一跳,未想到被人扶住身子,转过身来正欲道谢,抬眼见得牧晨样貌神色猛地一怔道, “是你!”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未料到在这陌生之地竟有熟人,抬眼看去,只见对方二十岁左右,面庞清秀,身穿一身粗布长衫,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此人不是旁人却是那黄鹤楼下作过店小二的郑秀才。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农行会 牧晨虽与郑秀才只见过一面,不过郑秀才身上读书人的气质令他印象颇深,未曾想一别大半年在此再次相逢,心中正自惊诧,忽而斜刺里传来一声呼喝,抬眼望去,但见一位阔面重颐,鼻直口方的中年男子领着两名小厮戳指指着郑秀才骂道, “混账小子,竟敢抢我家药材,给我打!” 牧晨与徐凤闻言眉头微蹙,牧晨扫了一眼郑秀才,确见他手中紧抓着一包药材,心中不愿相信饱读诗书的郑秀才光天化日抢人财物,眼见那二人冲他杀来,牧晨心中无奈一叹,好歹相识一场,实不忍见他招人毒打,念及至此,牧晨浑身气势散开双眸猛睁,厉喝道, “慢!” 那两名小厮被牧晨气势所慑,一时不敢上前,回首望了一眼中年男子心中踌躇,中年男子抬眼见牧晨气度不凡腰挎佩剑,显是不易与之辈,不由心中生怯暗自啐了一声,嘴上道, “这位小兄弟休要多管闲事,自古买东西给钱天经地义,这小子抢我家药材,就是闹到官府老子也有道理。” “他拿了你多少银子东西……我替他给。” 牧晨淡漠瞥了中年男子一眼,朗声开口,郑秀才在旁见牧晨欲替他付账顿觉汗颜,张嘴正欲说话,却被牧晨抬手制止。 “呵呵,小兄弟你愿当冤大头那也罢了…不多不多,区区一两纹银。” “什么药材这么贵?” 徐凤一直在旁观望,闻言心中吃了一惊,不待牧晨说话,抢先一步道。 “嘿嘿,贵么?嫌贵别买……” 中年男子扫了徐凤与牧晨一眼,见二人身上披风皆是上好兽皮价值不菲,却仍如此说法,忍不住眼中露出一抹鄙夷之色。 徐凤也不理会,自郑秀才手中一把抓过药材打开细瞧,只见那包药掺杂一处合共十味药材,却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药草,以徐凤初通岐黄之理,一眼便即瞧出此方不过是舒气止咳,调理脾胃的方子罢了,顶多五十文钱便可,谁想对方却翻了数十番,徐凤见状立时俏脸生寒,冷然道, “这不过是舒气止喘的普通方子,哪里要一两银子,谁教你擅自抬高药价?” “呵呵,小女娃有点本事,老子爱卖多少卖多少,你管得着?” 中年男子见徐凤一眼便即瞧出方子效用心中着实吃了一惊,眼见对方拆台脸上现出不愉之色,嗤笑道。 “好大的口气,真是天高皇帝远简直目无王法,我倒要看看我管不管得着。” 徐凤性情温婉动人不轻易动怒,听得中年男子话语亦是心中生气,话刚说完,忽而自怀中掏出一截巴掌大小的腰牌,那腰牌是块翡翠玉佩,打磨得温润滑腻,上面刻着一个‘药’字,一旁牧晨与郑秀才见状心中不明所以,一时不知此玉牌有何妙处,只道是身份令牌。 那中年男子与两名小厮陡见徐凤亮出腰牌,骇了一跳,中年男子颤声道, “你是……你是药王山神农行会供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姑娘见谅!” “说罢,为何擅自抬高药价?” 徐凤俏脸生寒,望着中年男子冷声道。 那中年男子苦笑一声,无奈道, “近日仙鹤草与茯苓被人大肆买入,我等巴渝神农行会中人追查无果,只得将此事上报会长,经会长同意方才抬高药价,好教那人知难而退。” “马师叔知道此事?” 徐凤闻言柳眉微蹙,望了一眼那中年男子,却见那中年男子轻轻点头,牧晨与郑秀才在旁听得心中好奇,不知‘神农行会’是何派系,眼见徐凤说话,心知此时不宜多问,只得在旁静观其变。 “只针对两种药草而已,你为何所有药材都涨?” 徐凤瞥了中年男子一眼,心中仍自猜疑。 “只怕那些人变着法子买药,因而但凡药方中有此两味药材者一律皆涨,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中年男子瞥了一眼郑秀才如实道来。 徐凤见中年男子解释得当,心中怒气稍缓,伸手自衣袋掏出一两碎银,递给中年男子道, “既是马师叔吩咐,那便如实照办,银子拿去罢。” “小的不敢,既然这位是姑娘朋友,拿些药材理所应当。” 中年男子吃了一惊,双手连摆欲要推辞,徐凤自不肯占他便宜,兀自将银子塞入中年手中,转身走了,牧晨与郑秀才见状,紧跟徐凤身后,尚未走出多远,郑秀才身形忽而一顿,朝牧晨二人施了一礼,感激道, “多谢两位仗义相助,小生感激不尽。” 牧晨望了一眼郑秀才,关切道, “郑兄不必客气,你抓药可是身体不适?” “是家中老母身染恶疾,小生到药铺抓药,谁想买了许久的药,今日实在贵的离谱,小生银钱不多,情非得已之下做出糊涂事来,让二位见笑了。” 郑秀才面露尴尬之色,望了牧晨二人一眼坦然道。 牧晨与徐凤闻言心中感慨,暗道若是易地而处,只怕自己也会如郑秀才一般,为人命关天之事铤而走险,想到此处,徐凤忽觉感同身受,将手中腰牌递给郑秀才道, “这个你拿着罢,日后到蜀中一带药铺直接拿药便是。” 郑秀才方才见那中年男子看见腰牌脸色恭谨,料到徐凤身份非同一般,此时见徐凤欲要将腰牌送他,心中吃了一惊,心道她给我是她心善,我却不可平白贪人便宜,念及此处,郑秀才连推辞道, “姑娘,万万使不得,小生实在无以为报。” “接着罢,日后你若能考个状元回来就是对我最大回报。” 徐凤莞尔一笑,揶揄道,郑秀才神情微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好了,郑兄,你就接着罢!” 牧晨见郑秀才为人诚实孝顺,人品不错,不愿见他再为药材做出糊涂事来,望了郑秀才一眼出言相劝,郑秀才忍不住心中感动,忽而脸色一整道, “如此,小生多谢二位相助之恩!” 郑秀才接过徐凤手中腰牌再次朝二人施了一礼,神情感激道, “二位若不嫌弃,请到寒舍一叙,以表小生地主之谊!” 牧晨莞尔一笑,沉吟少许才道, “我二人有事在身,还是改日再登门拜访。” 郑秀才闻言心中略有失望,也不愿强人所难,暗道既然已知他们去处,那一两银子日后定要奉还,诸子曰,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念及至此,郑秀才心思已定,当下拜别二人回家去了,牧晨见郑秀才去远,转身望着徐凤道, “凤儿,想不到药王山在蜀中一带威望如此之高。” “那是自然,药王山乃天下医道圣地,纵然各地英才辈出,也无法动摇药王山的地位。” 徐凤嘴角微翘,俏脸上露出一抹傲然之意。 牧晨见徐凤如此,不由含笑道, “是是是,药王山领袖群伦谁敢不从。” 牧晨话才说一半,忽而猛地顿住,望着徐凤好奇道, “方才那中年男子所说神农行会,又是怎么回事?” 徐凤深深瞧了一眼牧晨,蔚然一叹, “此事说来话长曾几何时,药王山地位超然一时无两,可惜门中人才不继,以至后来,天下各处涌现许多医道奇才,前有扁鹊,华佗,孙思邈,后有谈女贤,董峰,这些人于医道一途天赋异禀,辉煌之时一度盖过药王山” “好在后来药王山也出了不少英杰,淳于衍,皇甫谧皆是难得的医道奇才,正是历代前贤前赴后继,才使药王山有复兴之势,后来民间为了医道发展,自发组成医道行会,如今大大小小行会也有数十上百,但真正闻名的不过三家,其一便是中原‘华佗行会’,其二便是江东‘神医行会’,其三便是长江以南蜀地附近的‘神农行会’。” 牧晨闻言忍不住心中感慨,只觉自己阅历尚浅,如此盛名行会却未曾得知,望了徐凤一眼,心中狐疑道, “为何药王山当初不将天下行医者掌控,以便统一号令。” 徐凤白了一眼,娇声道, “不说此事何其艰难,就是当权者也不允许……” 牧晨心思通透悟性极高,听得徐凤此话,便已明了其中道理,忽而望了徐凤一眼,揶揄道, “凤儿,看来你在行会官衔不小,惹得那中年对你毕恭毕敬。” “呵呵呵,只是虚名而已师父身为药王山之主,不愿管理行会琐事,便将行会交给马师叔看管,我身为师父嫡传弟子得师父厚爱,自是要替他老人家分忧” 徐凤只觉牧晨此话有趣,不由嫣然一笑,侃侃道。 二人边走边说,只过得两个时辰左右,便出了巴渝郡城到得宜宾城,眼前山地渐多人烟稀少,牧晨出了城池,便展开轻功身法带着徐凤向西急奔,一路穿山越岭直道日落西山,方才到了药王山地界,抬眼玩去,但见群山突起,连绵不见尽头,牧晨望着眼前连绵群山,想到不久便可见到吴语静,心中顿时悸动不已。 第一百二十七章 剑疯子 牧晨二人心思甫定,也不多说,抬脚沿着狭窄陡峭的山道顺势上山,山道两旁尽是刀削般的高峰,上顶云天危峰兀立令人望而生畏,山下悬崖是深且陡,崖下云雾缭绕教人望而生寒。 牧晨二人才走半个时辰,便觉双脚酸软浑身疲累,仰头望去,但见山顶云雾缭绕仍是相距甚远,走了许久竟是才至山腰,二人心中无奈,只得抬脚继续登山。 “那老头不见啦,可别教他跑了。” 却在此时,忽听得一声叫喊自群山间响起,山谷空旷,一时余音缭绕。 “是八师兄!” 徐凤闻言,猛地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群山环绕一时分辨不清声音出自何处,与牧晨对望一眼,二人眼中尽是狐疑之色,实不知药王山上发生何事,想到此处,二人脚下速度放快,只走得一炷香功夫,却始终不见有人说话,心中只道那几人去得远了。 徐凤眼见失去师兄踪影,也未多想,仍自顾自登山,不知过了多久,二人脚下山道出现一条岔道,一直延伸向山峰背面,牧晨走到此处,脚步猛地一顿,双眸望向深处似有所觉。 徐凤眼神狐疑看了牧晨一眼,正欲说话,却被牧晨抬手制止,眼见牧晨蹑脚向里走去,芳心莫名一紧,屏息凝神紧跟牧晨身后。 二人才走数十步,陡见拐角处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老者须发皆白,背靠山壁,正自吃着一颗果实,徐凤见此一幕,双眸陡然微缩,那老者手中果实拳头大小赤红如血,正是药王山辛苦栽培的朱果,江湖传闻此果百年开花,又百年结果,吃上一颗可增强数十年功力,虽有夸大之词,却足见此果稀罕难得。。 “你,你,你……” 徐凤瞥见剑疯子怀中尚自兜着几株药草忍不住心中惊怒,张嘴欲要训斥,谁想激愤之下却不知说些什么。 那老者正自吃得酣畅,陡听身侧传来徐凤说话声,心中一突,侧首望来,见到徐凤与牧晨站在一处齐齐向他望来也不害怕,昏黄的双眼在牧晨身上略作停留,嘴角处满是朱果浆汁,张口嘿嘿笑道, “公公婆婆,小两口子……” 牧晨待看清那老者相貌浑身不由一震,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沧澜山风蚀绝壁里那位剑疯子,传闻剑疯子多年不曾离开过沧澜山,不知如今何以突然一反常态千里迢迢跑到药王山,难道只是偷吃药材,牧晨正自思虑,陡见徐凤抢到剑疯子近前,伸手便向他抓去,牧晨骇了一跳,须知那剑疯子武功奇高,当日他与周希曼险些命丧他手,纵然牧晨如今武功进步迅猛,心中亦无丝毫把握。 剑疯子见徐凤向他抓来,岂料并未动手,身形一晃便自原处消失,徐凤陡见眼前没了人影神情微怔,她初次见到剑疯子,只道他是个普通的老人,未料到剑疯子身法如此之快,心中正自惊诧,陡听身后传来一声朗笑道, “嘿嘿嘿……抓不着,抓不着!” 剑疯子话音刚落,倏而脚尖轻点,转身便向山下奔去,须臾之间而已便没了踪影。 “牧大哥,快追!” 徐凤瞧着剑疯子欲要逃跑,心中焦急,连催促一旁牧晨道。 “走!” 牧晨丝毫不敢怠慢,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带着徐凤向着山下紧追。 山道崎岖难走,牧晨脚尖偶尔点在山壁借力,几个呼吸间,已距剑疯子不足三丈,那剑疯子听得身后动静,回头相瞧,却见牧晨身影将至,面上神色不由吃了一惊,双脚急点发命向前奔去,边跑边回首笑道, “嘿嘿嘿……来抓我啊,你抓不着。” 牧晨闻言心中不忿,暗道我武功不及你倒也罢了,可不信身法也追不上你,心中如此一想,牧晨立时生出比较之心,心神微动,运转周身真气依照《千蝠幻影身》经脉运行,真气聚于双脚,提气纵身向着剑疯子背影追去,速度较之前又提高数成。 剑疯子偶尔探头后望,陡见牧晨速度变快须臾即至,面色猛地一变,嘴上惊呼道, “糟啦糟啦!追上啦,追上啦……” 剑疯子嘴上一边叫喊,双足越发发命狂奔,身后牧晨眼看便要追上,谁想对方速度也随之快了许多,不由心中惊奇,当即使出全力紧跟而上,双方一前一后,只得一柱香功夫便已到了山脚。 牧晨愈追愈是心惊,暗道若是换了旁人,以《千蝠幻影身》只怕此时早已追上,不曾想剑疯子速度如此之快,眼看便要追到谷口,恰见几个药王山弟子围堵在谷口处,徐凤见了心中一喜,冲着几人娇呼道, “几位师兄,快拦住他!” 那几个药王山弟子方才自附近山中搜寻剑疯子无果,便想到谷口守株待兔,谁想才到谷口不久,便见两道残影一前一后向着自己等人奔来,正欲出言喝止,陡听得徐凤叫喊之声,立时认出后面那人正是小师妹徐凤,几人二话不说,便伸手向着剑疯子抓去。 “嘿嘿嘿……抓不着。” 剑疯子身形一纵跃在半空,双脚踩过几人肩膀穿过重围,几人眼见剑疯子远去,转身便欲继续紧追,却听徐凤娇呼道, “不用追啦,就让他去罢!” 牧晨眼见追之不上,速度放缓现出身来,眼看着剑疯子身形远去心中徒呼奈何。 “小师妹,你可算回来了,师伯他老人家挂念得紧。” 几名药王山弟子待看清徐凤样貌面色一喜,其中一人年岁最长,身穿一身青色长衫,正是徐凤口中的八师兄王田,王田见到徐凤二人平安归来莞尔一笑道。 “师父回来啦?” 徐凤闻言面色一喜,只想着立马上到山顶拜见恩师,牧晨闻言心中一动,对于救了师弟张超和徐凤的‘药圣’心存感激,欲要当面拜谢。 “嗯,回来几日了,知你去寻那碧毒寒蚕,很是担心……” 王田轻轻点头道。 徐凤脸上莞尔一笑,忽而想到盗药的剑疯子,不由喃喃道, “那老头盗我药王山宝药,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么?” “自然知晓,师伯还曾亲自出面搜寻,只是始终不见那疯老头踪影,最后只得派我等严加防范,一旦有所发现立马相告现在那贼老头跑了也好,免得又来盗药。” 王田眉头紧皱,望着二人无奈道。 几人边走边说,抬脚向着药王山主峰走去,却在此时,牧晨只见山脚处下来两个老者,其中一人六十来岁,面色红润,气度不凡,正是江湖闻名的神医阎王敌炎西川,另一人中等身材须发皆白,看起来犹如普通老人一般,牧晨却是不识,只在一旁暗自猜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医治 徐凤等众药王山弟子陡见闻讯赶来的两位老者,连快步上前躬身参拜,牧晨紧随其后朝两位老者施了一礼,那相貌普通的老者眼含笑意来回打量牧晨,但见牧晨相貌俊朗,英姿飒爽,年纪轻轻却颇有气度,不由含笑开口道, “想必小兄弟便是凤儿口中的‘牧大哥’罢……难怪凤儿时常记挂……” 牧晨尚未搭话,徐凤站在一旁俏脸陡红,螓首轻扭望向那老者,嗔道, “师父,谁说凤儿记挂啦,你老可别胡说……” 牧晨闻言吃了一惊,抬眼望向那普通老者心中暗呼果然,那老者不是旁人,正是天下闻名的‘药圣’姜百草,亦是救了师弟张超与徐凤的骑驴老人,念及至此,牧晨神情一素,抱拳道, “晚辈不才,正是无极宗弟子牧晨,” 牧晨话未说完,忽而躬身再拜, “多谢前辈救了我师弟和凤儿性命,晚辈永生难忘!” “呵呵,小兄弟侠义心肠,那夜出手救了凤儿,使得老夫收了这么好的徒弟,老夫也该谢你才是……” 姜百草闻言轻笑一声,他自徐凤那里已知牧晨为了救她才引至杀身之祸,曾对牧晨此举暗自夸赞,感叹天不佑善人,谁想牧晨吉人自有天相险死还生,此时见牧晨好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心中老怀大慰。 “前辈说笑了,晚辈岂敢与前辈相提并论……” 牧晨见姜百草声名赫赫却无半点前辈高人的架子心中愈发钦佩,言辞间越发恭谨。 “呵呵,后生可畏……走,咱们回去罢。” 姜百草说完,当先一步在前带路,牧晨等众人紧跟在后,几人边走边聊,待上到山顶,天色已晚,药王山上一片灯火通明,远远望去,仿佛绝尘避世的仙宫一般,教人肃然起敬。 牧晨心中记挂吴语静,与众人叙完便告了声罪,径自向着药王山后院行去,徐凤想要前去探望,却被师父姜百草伸手拦住,徐凤只得作罢,抬眼望着牧晨背影悠悠一叹。 盏茶不到,牧晨已到了吴语静所在厢房,但见里面烛火摇曳,烛光映照下一个女子身影正坐在吴语静床头,想来是炎西川派人精心照料,眼见如此,牧晨心中分外感激。 那侍女察觉有人靠近探首张望,却见牧晨已然站在门口,清秀的面庞上神情微怔,惊呼出声, “牧公子,你回来啦!” “我来罢……” 牧晨轻轻点头,见侍女手上端着一碗汤药,也不待对方同意,径自从侍女手中接过汤碗,坐在吴语静床头,瞧着吴语静安静的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牧晨顿觉心中踏实无比。 那侍女嘴角会心一笑,并未多说,让出厢房留给牧晨二人,她却未察觉,方才静卧在床的吴语静听得她的话后,左手食指颤了一颤。 “静儿,你瘦了!” 牧晨神情柔和,深深望了一眼吴语静,莞尔一笑道, “《诗经》上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初时只道言过其实,如今只觉分外贴切……” “我已经捉到碧毒寒蚕,待炎前辈准备妥当,明日便可为你疗伤,你很快便能够痊愈。” “静儿,你要快点醒来……” 牧晨边说边就着药匙小心翼翼喂吴语静喝药,偶尔有药汁溢出嘴角,皆被牧晨轻轻擦去,如此只得盏茶功夫,一碗汤药尽数流入吴语静腹中,牧晨将汤碗放在一旁,伸手握住吴语静左手柔荑,柔声道, “静儿,你知道吗,我已拜蝠老魔为师,就是将我们打下山崖的蝠老魔,师父他是个可怜人,你心里不要怪她……” “可惜,他被人抓走了,我两个恩师待我很好,现下都下落不明,我心里难过,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牧晨说道此处,忽觉吴语静的玉手略微紧了一紧,好似在安慰自己一般,牧晨双眼陡然神光湛湛,惊呼道, “静儿!” 牧晨唤了几声,吴语静却无丝毫反应,脸上神情不由一黯,心道定是我太过思念产生幻觉,想到此处,牧晨不禁摇头一叹。 长夜漫漫,牧晨坐在吴语静床头诉说衷肠,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困意袭来,趴在床头渐渐睡去,牧晨做了一个美梦,梦中吴语静伤势恢复完好如初,痊愈之后与他结伴同游好不快活,待到天色大亮醒来,才发觉不过是黄粱一梦,牧晨嘴角苦涩,深深望着吴语静苍白的俏脸双眸久久未曾移动。 却在此时,只听房间外传来阵阵脚步声,不多时进来两道人影,正是徐凤与炎西川,徐凤手中端着一碗汤药,见到牧晨在此,深深望了一眼并未多说,一旁炎西川揶揄道, “小兄弟真乃痴情种……” 牧晨讪然一笑,并未答话,炎西川望了徐凤一眼,心中一叹,又道, “让开罢,老夫给你这小女友治病来啦……” 牧晨目光一扫,发觉炎西川两手空空,只有徐凤端着一碗汤药,不由奇道, “前辈不需准备什么东西么?” “你已经将碧毒寒蚕带回,被老夫磨成粉熬成汤药,它就是最好的药引,无需其它。” 炎西川说完,令徐凤将汤药喂吴语静服下,自袖袋里取出一个玉质小盒,打开盒盖自内里取出一排透明细针,正是冰魄银针,牧晨望了一眼那寒光闪烁的银针心头微凛,想要帮忙也不知从何做起,只得在旁看着二人动作不愿离去,炎西川此时无暇顾及牧晨,见汤药尽入吴语静腹中,望了徐凤一眼道, “脱去鞋袜,上去!” “啊?” 徐凤闻言神情微怔,当着两个男人的面脱鞋还是头一遭,不由得面色微红扭捏不决,直到炎西川催促方才照办,抬眼望了牧晨二人一眼,见他们双眸斜视一旁心中稍安。 “我从旁指导,你来施针。” 炎西川将冰魄银针递给徐凤,顺手拉下帷帐,又令徐凤褪去吴语静身上衣服,徐凤依言照办,少顷之后才道, “师叔,准备好了!” “三焦天井外关冲……” 炎西川脸上神色一整,嘴上念一句,帐中徐凤便依言而行,待到徐凤落针已毕,炎西川又道, “阳明不容太乙归……” “太阳魂门意舍附…” “督脉筋缩至阳神……” 牧晨见二人一人在外言传,一人在内施针,不敢有丝毫打扰,约莫半柱香功夫之后,只见吴语静光滑的手臂一截在外,右手无名指处色泽渐深,不多时便聚成一滴暗青色液体排除体外,牧晨见势心中一喜,想来是碧毒寒蚕药效发挥作用。 炎西川所刺穴位,用意旨在护住吴语静受损经脉,使得药效发挥作用,同时通过手少阳三焦经排除余毒。少顷之后,待到那排除毒素曾暗红之色,炎西川猛地喝道, “取针!点穴!” 徐凤闻言丝毫不敢怠慢,迅速收了冰魄银针,只见吴语静周身上下一条条红线若隐若现,其中几处正自缓慢分离,徐凤心中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却在此时,陡听炎西川开口道, “膻中鸠尾连玉堂!” “神道灵台到至阳!” “青灵神门通少海!” “云门中府封少商……” 徐凤心慌之下犹如找到救命稻草,立马依言而行,手指翻飞封住吴语静周身穴道,再去看时,那若隐若现的红线已然消失无影,徐凤心中一松,不由长出口气。 牧晨在旁听得炎西川一会念一句却是全然不懂,实不知为何现在又封住吴语静经脉,他哪里得知,方才炎西川针刺穴位旨在一个‘泻’字,意在排出吴语静体内地毒素,吴语静经脉受损不能运气逼毒,毒性自然凝聚于经脉之中,是以炎西川方才施针泻去其体内毒性,待到毒性排出,碧毒寒蚕所剩药力却不能泻,因而才叫徐凤封住其受损经脉,使得药效不至流失,这一泻一封说来简单,却是中医精妙奥义,非精通岐黄之术者不可得。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五禽功 牧晨不懂歧黄之术,自是犹如身在云雾全然不明其中奥义,又过半柱香功夫,炎西川话语方才说完,脸上神色微松,望向紧闭的帷帐长舒口气道, “好了,下来罢!” 帐中徐凤闻言,紧绷的面色稍缓,她头次医治如此复杂病症,针刺穴位之多超越以往,一颗芳心时刻紧绷,直比与人打斗还耗费心神,伸手擦去脸上的汗水,待缓过一口气,拿起衣衫小心翼翼替吴语静穿上。 牧晨见炎西川神情倦怠足见其尽心竭力为吴语静治病,忍不住心中感动,望着炎西川深深作了一揖道,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替静儿多谢了!” “行了,你小子忒也啰嗦,谢了多少次啦…” 炎西川神情不耐,斜眼瞧了牧晨一眼,牧晨闻言讪然一笑,问道, “前辈,静儿何时能醒过来?” 炎西川闻言,略微沉吟道, “快则日,慢则一月,这要瞧她底子深浅……” “如此晚辈又要多打扰些时日了。” 牧晨心知碧毒寒蚕虽有接续经脉之奇效,也不能够立马功成,吴语静一日不醒,他自是要在旁照料,虽离宗数月很想回宗门瞧上一瞧,却又放心不下。 二人正自说话,徐凤业已穿好鞋袜走了过来,牧晨见她满脸憔悴心中感激不尽,望着徐凤真诚道, “凤儿,多谢!” 徐凤莞尔一笑,并未多说,炎西川瞥了徐凤一眼,心知此次医治徐凤耗费心力犹在自己之上,必然心神疲惫需要好生休息才是,侧首望了牧晨一眼道, “牧小子,我们先走一步,你在此好生照料!” 牧晨躬身应是,将二人送出房门,转身又回到床头坐在吴语静跟前,见她脸色较之前红润许多,不由放下心来,瞧得吴语静满脸细汗心中不忍,出去打来一盆热水替她擦干,却在此时,忽听得肚中饥肠辘辘,牧晨方才想起,昨夜自到药王山之后,一直到现在未曾进食, “静儿,你好生休息,我待会再来看你。” 牧晨出了吴语静厢房,回到自己曾经的住处,始一进门,陡见桌上摆着一桌饭菜,一碗稀粥两个馒头兀自冒着热气,想来是不久前才刚送来。 “定是凤儿……” 牧晨心中一暖,当下也不多说,放下包袱佩剑坐在桌前,三两口便吃了起来,想到自来药王山后,徐凤等众人待自己犹如家人一般,教他颇感亲切,早间理应去拜见几位前辈才是,想到此处,牧晨三两下喝了稀粥,抬脚走出房门自寻姜百草等人。 出了后院,穿过天井一路直奔大殿,沿途却未见到药王山半个弟子踪影,暗道凤儿和炎前辈在房间休息也就罢了,其余之人又到哪里去了,心中正自好奇,陡见一个侍女走进殿厅打扫,问询之后方知山中弟子下山采药看病去了,欲要再问时,隐约瞧见殿外山顶那尊牛首人身的石像前一道人影身形辗转腾挪,动作甚为怪异。 牧晨心中好奇,迈步走出殿外细看,不想那人正是药圣姜百草,只见他身形辗转,或是四肢撑地如虎踞,或是双臂攀物如猿猴,或是单脚立地展动双臂如飞鸟,随着动作转换,体内隐隐传来筋骨轰鸣之声,每招每式极尽传神,仿佛那些飞禽猛兽展臂呼吼,牧晨吃了一惊,心道姜前辈筋骨强悍实比我强得多了,牧晨望了一眼便立即转头,暗道窥视别派武功乃江湖大忌还是避险为好。 “小兄弟不用避嫌,我药王山武功人人都可习得!” 姜百草一招白鹤亮翅,忽而引项反顾,左三右二,转过身时,见牧晨正欲要走,莞尔一笑道。 “如此教坏人学去为恶那待如何?” 牧晨闻言,心觉此举颇为不妥,眼神疑惑望向姜百草,姜百草却不理会,手上动作不停,嘴上问道, “你可知我所使何功?” “若晚辈所料不错,想来前辈使的正是药王山绝学《五禽功》?” 牧晨沉吟少许才道。 “不错,那你可知这《五禽功》的由来?” 姜百草动作再转,忽而两手抱膝,举头,左擗地七,右亦七,嘴上继续问道。 牧晨闻言忽而想起书中看过一段记载,神情一肃道, “《汉书?华佗传》记载:“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当导引,普施行之,年九十余,耳目聪明,齿牙完坚。” 姜百草闻言,莞尔一笑道, “喜欢读书总是好的,你说的不错,《五禽功》正是华佗所创,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华佗所创《五禽功》正是由我药王山《两禽功》衍生而来……” 牧晨闻言,暗自吃了一惊,未想到这其中竟是另有隐情,心中正自惊诧,却听姜百草又道, “来,我教你,你学了对你只有好处……” 牧晨闻言,心中顿觉汗颜,想要以一套武功来换,却发现除剑神九式残缺剑招外,其余都不能外传,好在他已将九式剑招教给徐凤,如此才觉良心稍安,此时见姜百草真心相授只得硬着头皮道, “是!” 山顶之上,石像之前,姜百草站在当前,牧晨立在他身后,少顷之后,二人身形忽动,牧晨跟着姜百草动作,四肢距地,引项反顾,左三右二,左右伸脚,伸缩亦三亦二,而后正仰以两手抱膝下,举头左擗地七,右亦七,蹲地,忽而翘一足,伸两臂,扬眉鼓力,各二七,坐伸脚…… 牧晨初时练得较慢,练了几遍,已然熟络自如,只觉《五禽功》与《二十四幅炼体法》两者虽不相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前者着重禽兽攀腾跳跃,后者旨在打造人的全身筋骨,二者动作皆甚怪异旨在强健筋骨,牧晨有《二十四幅炼体法》小成根基,学将起来如臂使指,不多时只觉全身燥热难当,筋骨酸麻不已,辗转腾挪间体内隐隐传出筋骨撞击之声,牧晨心中不由一喜,未料到停滞许久的炼体小成竟是有了明显进步。 姜百草在旁见牧晨才练半晌体内便有筋骨轰鸣之声,着实骇了一跳,只道牧晨是难得的学武奇才,他却不知牧晨早已炼体小成,若是牧晨知他心中想法,定然心中汗颜。 牧晨察觉到《五禽功》对《二十四幅炼体法》有辅助之效,心中如获至宝,每日除照料吴语静之外,其余之时便在苦练《五禽功》,只觉自身筋骨不断增强,体内轰鸣不断,两种炼体之法互相参照每日皆有精进。 转眼半月已过到了除夕,吴语静仍未苏醒,牧晨心中纵然担忧也只得静静等待,此时药王山上下甚为热闹,众弟子无一外出,连常年在外的业已归山团聚,药王山上至大殿,下至厢房小灶皆被贴上大红对联,前后院张灯结彩喜迎新春,到了晚间,随着一声爆竹惊天巨响,整个药王山沉入新年的喜庆之中,牧晨头次在外过年,心觉遗憾的同时亦觉新奇不已。 “恭贺师父新年大吉,福体安康!” “恭贺师叔新年大吉,百事顺遂!” 药王山大殿内外,摆了十余桌酒席,众弟子待爆竹声歇住,齐齐端着酒杯给众长辈道贺,牧晨陪在徐凤身边有幸与姜百草炎西川一桌心中只觉受宠若惊,此时见众弟子起身,也一齐举杯恭贺。 “好好好……大家坐罢!” 姜百草身为药王山山主,瞧着堂下人丁兴旺不禁老怀大慰,双手下压,示意众弟子落座,正欲饮酒,忽而面色大变,猛地厉喝道, “不要喝酒!” 第一百三十章 神秘来客 姜百草话音刚落,不料却始终晚了一步,药王山弟子大半吃了酒菜,一些功力尚浅的弟子惨叫一声便没了声息,其余众人骇得一跳,连运功抵御毒性发作,只是那毒药甚烈,不多时又有几名弟子中毒倒地。 牧晨方才恭贺药王山众前辈,与徐凤各自饮了一杯酒水,此时听得姜百草提醒,连运功抵御毒性蔓延,好在牧晨体质特殊,能够勉强抗住毒药发作。 徐凤武功修为较低,又不似牧晨能抗毒药,只觉肚中绞痛不已,眼前一黑晕死过去,一旁牧晨见她娇躯软倒一旁,心中骇了一跳,连惊呼道, “凤儿!” 姜百草亦是吃了一惊,连快步凑到徐凤跟前,伸手在她身上疾点,封住徐凤心脉,以防毒气攻心,自怀里掏出一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喂入徐凤嘴中,转身朝那些未喝酒的几位老者道, “快,先稳住大家毒发再说!” 不待姜百草吩咐,炎西川等几位药王山宿老与他想到一处,纷纷为中毒弟子喂下黑色药丸,那药丸唤作‘千金百草丸’,是用数十种抑制毒性的药草熬练而成,虽说不能解百毒,却可如牧晨一般延缓毒性发作,姜百草心觉仍不保险,又纷纷封住众人心脉,如此,那数十名弟子方才躲过一劫,只是想要解毒,也非一时半刻能够做到。 “该死的,是谁想要害我药王山!” 一名二十来岁的药王山弟子血气方刚,见师兄弟中毒倒地忍不住出言咒骂,想到若非方才得师伯提醒,自己此时凶多吉少,好在他听到厉喝声立马喷出酒水,青年想了一想,心中害怕,提起桌上的茶壶便要洗漱嘴中残留的酒气。 姜百草与几位宿老方才忙完,扫了堂下惊魂未定的众弟子一眼,眼见那弟子喝茶,心中猛地一突,高声喝道, “等等!” 那弟子闻言,手上动作猛地顿住,眼神疑惑的望向姜百草,姜百草也不理会,兀自越过众人,一把将茶壶操在手中,低头仔细嗅了一嗅,面色不由阴沉道, “茶水也被人下毒了!” 殿中众人闻言面色一变,纷纷相视一眼,心中忐忑不安,一时不敢碰触任何物事。 “糟啦!” 牧晨闻言面色大变,猛地醒起宴席前吩咐侍女给吴语静熬药送去,如今一炷香功夫已过,想必汤药早已煎好,想到此处,牧晨欲哭无泪,心中懊悔不已,不待众人相问,脚步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身形一幻便自原处消失,全速赶往吴语静闺房。 “静儿,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我百死难赎其罪……” 牧晨心中焦急,恨不能插翅而飞,大殿距后院厢房虽是不远,牧晨却觉奔了许久,眼见到了后院,陡见那侍女果然煎好了药正自坐在吴语静床头,牧晨骇得一跳,连飞奔进了房门,恰见那侍女手中拿着药匙往吴语静嘴中喂药,药匙几近吴语静朱唇。 “住手!” 牧晨神魂俱颤,全身气血汹涌,真气不经引导自行运转起来,情急之下,只觉浑身发烫,《血饮九重天》急速运转,猛地伸出右手,曲指弹出一道暗红劲气,只听嘭的一声脆响,那药匙内汤药洒了吴语静二人一身,血色劲气兀自强劲,将内墙射穿一个寸许大小的空洞。 此招指法乃牧晨突破《血饮九重天》第五层所载武功招式,唤作‘灭魔指’,牧晨自突破以来一直无暇修习,想不到如今情急之下,竟是领悟了‘灭魔指’要义---气血冲天,弹指灭魔,只是此招威力虽强消耗却是过巨,才使一指,牧晨气血消耗三成有余,牧晨此时已无暇顾及,也不理会那侍女呆滞的目光,兀自抢到吴语静跟前,仔细查看之下,见吴语静嘴唇干涩想来未曾喝药,心中仍不放心,转向那侍女道, “药里有毒,她喝过没有?” 那侍女闻言猛地惊醒,想到险些害人性命,俏脸苍白道, “没……没喝过。” “那便好,你先出去罢,记住,不要碰任何事物……” 牧晨长舒口气,眼见那侍女走出几步,忽而出言提醒道。 那侍女方才正自厨房煎药,不知大殿情形,听得牧晨嘱托,感激的望了牧晨一眼,点头称是。 牧晨紧紧抓住吴语静玉手心中后怕,回想方才情形,若是吴语静中了毒,又无姜百草等人在旁医治,只怕立时便会毒发不治,想到此处,握住吴语静的手不由更加用力,抬眼见得那药匙碎片洒了满床都是,牧晨无奈一笑,小心翼翼将碎片拾起,惟恐一丝残屑伤到吴语静。 恰在此时,牧晨忽觉肚中一阵刀绞般的疼痛,竟是方才气血消耗过巨,以致毒性有了可趁之机,当下也不多说,连盘膝坐在一旁运功逼毒疗伤,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毒性压制,正欲起身,忽听得屋顶传来轻微的响动,牧晨那日在蝠老魔教导下练习《千蝠幻影身》之时,早已练得六识灵敏远超常人,那人轻功虽佳,也逃不出牧晨双耳。 牧晨心中怒气陡升,料想那人正是下毒的凶手,想到药王山死去的弟子,牧晨猛地窜出吴语静厢房,提气纵身一跃便是丈许来高,双脚踩到房屋瓦砾之上,陡见两个黑色身影一前一后落在大殿二层瓦砾之上,牧晨双眸猛睁,大声喝道, “大胆狗贼,竟敢来药王山作乱!” “找死!” 那两道黑衣人措不及防下骇了一跳,其中一人双脚险些踩空,陡听牧晨一声厉喝必然引来其余众人,一番筹划尽皆毁于一旦,两人杀气陡升,脚尖急点,一齐向着牧晨杀来,其中一人剑柄斗转,挽出数朵剑花向着牧晨劈来,剑气所过之处,屋顶瓦砾横飞。 “化境!” 牧晨见那人始一出手便声势惊人,心中吃了一惊,心道此二人武功远在我之上,我还是将他们引开,免得累及静儿,念及至此,牧晨身形忽左忽右避开那人剑招,却在此时,另一人持着一截铁杖与一前一后封住牧晨退路。 牧晨心中冷哼一声,双脚在屋顶急点,斜向左处滑移避了开来,右脚猛地在屋脊一蹬,借力跃出院外落在山顶岩石地面之上,那二人吃了一惊,未料到牧晨武功不继轻功身法却是不凡,心知殿内众人不久必会赶到,此时唯有速战速决,念及至此,二人对望一眼,眼中露出狠厉之色。 牧晨跃出院外,陡见二人紧跟而来,一人双手抓住铁杖一端,自右向左拦腰向着牧晨砸来,另一人手握剑柄,自左向右凭空削出一剑,兵器所过之处,凭空生出两道无形劲气,封死牧晨退路。 牧晨面色一变,猛地运转周身真气,提气纵身,猛地一跃跃在半空,右脚在左脚脚面急点,左脚在右脚脚面急点,彼此借力之下,身形再度拔高。 “轰!” 牧晨身在半空,只听身下两道奇强劲气彼此撞在一处,引发一声轰鸣之声,眼看身形即将坠落,下面二人再度杀来,牧晨心中发苦,暗道今日吾命休已,好在静儿安然无恙,正自挣扎之时,忽听得远处一声呼喝, “何人在我药王山撒野?” 姜百草等人听得牧晨一声大喝迅速赶至后院,却不见牧晨踪影,陡听得院外轰鸣打斗之声,几人循声跃出院外,恰瞧见两个黑衣人正欲向牧晨痛下杀手,姜百草怒发冲冠,猛地厉喝出声。 谁知那两个黑衣人不管不顾,心中恨极牧晨,眼见牧晨落在半空无处借力,嘴角冷笑一声,纷纷祭出杀招,再度杀向牧晨。 牧晨生死危机之下,全身气血急速奔涌,双手各自曲指,猛地弹出两道红色气劲射向两个黑衣人兵刃,只听叮的一声脆响,二人兵刃受到巨力左右各自偏向一旁,虽是如此,仍有少许劲气落在牧晨身上,牧晨只觉一股巨力传遍周身,忍不住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如断线的风筝摔落向地面。 却在此时,牧晨只觉一股芬芳清香传入鼻尖,随后又觉一人撞在自己后背,牧晨猛地回头望去,但见那女子杏眼柳眉,肤若凝脂眼波如水,牧晨骇得一跳,大喜道, “静儿!”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佳人苏醒,至阴体质 吴语静方才苏醒便听得外面打斗声,牧晨跃在半空之时她已经跃出院外,只是药王山姜百草众人与牧晨全神留意两个黑衣人,未曾注意其他,直到牧晨被黑衣人真气震得抛飞远处,落地的方位恰是吴语静所在,吴语静提气纵身,堪堪将牧晨接在怀里,望着牧晨满脸鲜血,吴语静心中一紧,神情关切道, “牧大哥!你没事罢?” 牧晨终见吴语静苏醒,心下大喜,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心害怕立时抛诸脑后,开怀笑道, “呵呵,不碍事,不碍事……” 话刚说完,牧晨忽觉腹中绞痛难忍,全身犹如万千蚂蚁嗜咬一般难受,浑身冷汗直冒,竟是那毒药失去真气压制,又再发作。 “牧大哥!” 吴语静见牧晨神情痛苦脸色发白,心中骇了一跳,连扶着牧晨盘膝坐下,双手抵住牧晨后背,源源不断向其体内输送真气助他逼毒,真气才一进入牧晨体内,牧晨大吃一惊,只觉吴语静真气浑厚绵绵,透着阴寒之气,不似内息境修为,牧晨心知此时不宜分心多问,立马凝神静气运功逼毒。 “哼!” 那两个黑衣人见牧晨受了二人一击仍自未死,心中冷哼一声,欲要趁势追击,这时姜百草等人身形一纵,向着二人扑来,黑衣人见药王山众人气势,显是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心知今日已然前功尽弃,再留无益,彼此对望一眼,转身便走。 “哪里走!” 姜百草眼见二人要走,双脚急点,身形一纵翻身落在二人身前,双手曲指成爪,一爪向着持铁杖的黑衣人杀去,此招正是《五禽功》中虎形功,虎形至阳至刚,出招凌厉狠辣,招招直取黑衣人要害。 持剑黑衣人见姜百草率先攻来,连挺剑刺向他面门,欲要合二人之力将之击杀,不料忽觉脊背生寒,心中警觉之下立马向左横移一步,回头望去,却见炎西川一拳落空,不待招式用老,五指并拢如鸟喙,向着黑衣人胸口膻中穴啄来,正是《五禽功》中的鸟形功。 持剑黑衣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手中剑柄陡转,自下而上向着炎西川手臂斩去,药王山另一位宿老此时业已赶到,双脚在地面猛蹬,忽而抬脚向着黑衣人面门踢去,劲风烈烈,力道十足,正是鹿形功,黑衣人吃了一惊,连收剑后退避开那人腿功,长剑横扫截住二人攻势。 另一边姜百草力战持杖黑衣人,《五禽功》五形齐施,或是虎形,或是鹿形,或是鸟形,每一形转换自如,毫无生涩之感,双方片刻间拆得数十招,姜百草渐渐占得上风。黑衣人心中焦急,瞥了另处战圈一眼,暗道若在打将下去,说不得今日留在此处了,念及至此,黑衣人双眸闪过一丝冷色,挥动铁杖荡开姜百草攻势,左手在腰间摸出一物猛地洒向对面姜百草。 姜百草只道那人突施暗器,连向右跃出丈许,再去看时,却见一团药粉在空中飞散,心中吃了一惊,连伸手护住口鼻,自怀中掏出一粒‘千金百草丸’吞入腹中。 “走!” 持杖黑衣人见阻住姜百草,连挥动铁杖荡开炎西川二人攻势,拉着同伴纵身一跃奔下山去,炎西川二人正欲追击,却听身后姜百草喝道, “不用追了,救人要紧!” 二人闻言脚步猛地顿住,炎西川神情严肃望着姜百草道, “师兄,那人身形……” “你想的不错,想不到那畜生贼心不死,还是来了。” 姜百草面色阴沉,想到药王山死去的弟子心中愤恨不已,忽而面色一变道, “快,看看牧小子怎样了。” 吴语静正全心为牧晨运功逼毒,未曾想那毒药甚烈,运功许久,只堪堪抵住毒性不再蔓延,无法逼出一丝,心中正自焦急,忽觉两股沛然真气与自己合在一处,迫得那毒药立时后退,大喜之下,抬头望了一眼,眼见得是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吴语静初次见到姜百草与炎西川自不相识,感激的望了二人一眼,连催功继续挺进,一炷香之后,合三人之力始终才逼出一丝。 “小姑娘,歇会罢,还是另想他法。” 姜百草摇头一叹,与炎西川一齐收了掌力,掏出一粒‘千金百草丸’递给牧晨,牧晨感知到体内两股奇强真气,未睁眼已然猜出大概,此时听得姜百草话语不由得睁开双目,伸手接过药丸吞入腹中,只觉一股麻苦之味扩散开来流变全身,先前的疼痛片刻便轻了许多,牧晨望着姜百草二人感激道, “多谢前辈!” 姜百草二人闻言点头,炎西川眼神含笑望了吴语静一眼,道, “小姑娘,让我瞧瞧,你恢复怎样了……” 吴语静心中感激二人助她逼毒,听得炎西川的要求想也不想,伸出右臂露出柔嫩光洁的皓腕,递到炎西川跟前,炎西川伸手搭在吴语静脉门仔细查看,片刻后面色猛地一变,惊呼道, “这,这……” 旁边众人见他神情心中一突,忍不住心中好奇,姜百草眼神疑惑率先开口道, “师弟,何事如此大惊小怪?” “她,她是至阴至寒体质!” 炎西川望了姜百草一眼,惊奇道。 吴语静神情惊愕,未料到自己体质如此特殊,一双美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牧晨望了吴语静一眼,双眸有几分艳羡之色,他自徐凤那里已然得知特殊体质的种种妙处,想来吴语静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念及此处,牧晨莞尔一笑,暗自为她高兴。 “嗯,至阴至寒体质的确少见,那也不至如此大惊小怪…” 姜百草等人闻言心中亦是吃了一惊,不过想到天下特殊体质虽然少见,却也并非绝无仅有,不解炎西川何以至此。 “我之前替她医治,她只是阴寒体质而已,怎地短短时日就变成至阴至寒了?” “哦?竟有此事……” 姜百草与另一位宿老对望一眼,眼中竟是惊奇之色,未曾料到传说中的体质可以后天生成,若是如此,岂不造就一批武学奇才,想到此处,不觉心中火热,望向吴语静道, “丫头,你吃什么了?” 吴语静闻言茫然摇头,却在此时,只听牧晨恍然道, “她吃了一粒三花并蒂莲的莲子。” “哦,原来如此,三花并蒂莲确乃天地奇药,可以洗精伐髓增强内力修为……那也不至……” 姜百草闻言,心中恍然,忽而又觉不对,只在一旁皱眉沉思,百思不得其解。 “哈哈哈…我知道啦,真乃天意也,丫头,你福缘不浅!” 炎西川忽而猛地大笑一声,望了吴语静一眼,一双昏黄的眼眸尽是艳羡之色,瞧着众人好奇的望向自己,不由神情得意,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原来吴语静天生便是阴寒体质,虽不是纯阴却也相差不远,吴语静功力尚浅之时,因控制不住体内阴寒之气,每年都会发作一次,上次发作恰好被徐凤遇到,将之救了下来。 后来吴语静重伤垂危,顼萺部落曾喂了一粒三花并蒂莲的莲子,此莲子不但能治病,更能洗精伐髓,增强内力,吴语静在三花并蒂莲奇效下保住一命,其时吴语静体内筋脉尽断,不能将之尽数吸收,余下大半藏在体内,加之碧毒寒蚕乃天下至寒之物,吴语静以它续脉,自是使得经脉肉身偏向极寒,又有三花并蒂莲的洗精伐髓,吴语静立时脱胎换骨变成至阴至寒体质。 吴语静因祸得福,遭遇了千载难逢的机缘,非但成了至阴之体,更是修为突飞猛进,打通任督二脉一跃到了‘金刚不坏’之境,与牧晨也相差不远,旁人即便得知,想要如法炮制那是难如登天,先不论三花并蒂莲世所罕见难寻一株,就是碧毒寒蚕亦是可遇不可求,正如那顼萺部落之人虽有三花并蒂莲莲子,却无碧毒寒蚕如此天地奇物也是枉然。 第一百三十二章 药王山往事 炎西川替吴语静医治之时已知她是阴寒体质,因而教牧晨去寻碧毒寒蚕续脉,而非传说中与碧毒寒蚕齐名的莽牯朱蛤,亦不是其它天地奇药,此时待牧晨提醒吴语静服过一粒三花并蒂莲莲子,炎西川方才恍然大悟,摸清了此事来龙去脉。 牧晨等人听得炎西川解释,顿觉心中恍然,纷纷望着吴语静心中感叹,吴语静被众人瞧得浑身不自在,侧首瞪了牧晨一眼,嗔道, “这么瞧着我干嘛?” 牧晨望着吴语静明眸善睐满脸娇憨之态,忍不住心中一乐,笑道, “静儿,不管你是什么体质,在我心中你还是你。” 姜百草等人闻言在旁似笑非笑,吴语静心中触动,她方才尚自担心牧晨知道她是至阴至寒体质会对她另眼相看,此时听了他的话芳心陡定,忍不住有些许感动,双眸却横了牧晨一眼,玉手抓住牧晨腰间软肉猛地一扭,嗔道, “你这说的什么浑话,我本来就是我!” 牧晨吃痛之下不由倒吸口气,面上却强自忍住,一旁姜百草众人眼见二人旁若无人打情骂俏,在旁笑道, “好啦好啦,先进去罢……” 姜百草说完转身便走,炎西川与另一宿老紧跟在后,吴语静俏脸微红,狠狠瞪了牧晨一眼,起身之时却不忘扶着受伤的牧晨,二人相互扶持跟着进了药王山大殿。 牧晨进得大殿,陡见那些中毒的弟子在大殿左右排成两旁,地面铺着木床,一些药王山弟子正给他们把脉,毕竟同是学医之人,众弟子想要试试自己深浅,一位五六十岁药王山宿老穿梭其间,时时留意弟子状况,此时见姜百草等人进殿,立马走上跟前,问道, “师兄,怎样,找到解药没有?” 炎西川望了一眼那老者,微微摇头道, “马师弟,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牧晨在后听着二人说话,望了那马姓老者一眼,心道此人姓马,想必便是凤儿口中的神农行会会长‘马师叔’了,见他长脸美髯颇有几分长者气度,不由多看了一眼,但见他听得姜百草话后,面色微沉道, “可是我们最多只剩一日……” “马师弟,何必长他人志气,师兄的本事你不是不知,药圣的名头不是白叫的。” 炎西川眉头微蹙,望了马会长一眼喝道,姜百草闻言,眼神似笑非笑看了一眼炎西川,炎西川讪然一笑,姜百草也不理会,当着众人道, “此毒倒也不难,只是用药选材颇为讲究,药材的年份,搭配要求甚高,我需好好思量一番。” 众人闻言心中大喜,那马姓老者奇道, “师兄已知他们中了何毒?” “方才我看过了,他们中的正是当年《大衍毒经》上所载的‘一步丧魂散’,是由五种奇毒配置而成,只是施毒的人擅自篡改,又加了两种,岂不闻天下万物相生相克,那畜生却不知如此一来,反而使得两对毒药相冲失了药性,现在只需解除三中毒药便可……” 姜百草手捋胡须,眉头紧皱,面露沉思之色,忽而手上动作一顿,双眼微亮道, “取笔来!” “快,取笔来!” 众人闻言神色大喜,炎西川附和一声,朝众弟子吼了一声,立时便有药王山弟子下去取笔墨纸砚。 牧晨与吴语静站在一旁见众人说话未敢多嘴,此时听得姜百草话语,不由对望一眼,眼中尽是惊奇之色,暗道药圣前辈果然名不虚传,稍一思量已想到解毒之方。 牧晨正自思量,不多时那弟子已将笔墨取来,众人立时收了桌上饭菜,将桌面擦干摆好纸笔,姜百草坐在桌前,提笔疾书,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上工整写着, “甘草五钱,胖大海四钱,连翘三钱五分,穿心莲四钱去皮,蒲公英七钱,茯苓四钱三分,仙鹤草五钱……” 众人看在眼心中惊奇,心道这些只不过是寻常草药如何能够解除奇毒,忽而又想药圣不愧为药圣,旁人眼里的普通药草,他却能化腐朽为神奇,无需珍奇灵药便可解毒,想到此处,众人望了姜百草一眼,心中越发钦佩。 却在此时,那马会长面色猛地一变,大叫道, “不好!” 众人被他一声喊叫吓了一跳,姜百草正自书写方子,听得马师弟一声大喝,只道他觉所写方子不对,不由眉头紧皱道, “师弟,如何不好?” “师兄,那仙鹤草与茯苓只怕药王山没剩多少了!” 牧晨与吴语静站得较远,未曾看清药方,此时听马会长一说,猛地想起一事,那日他与徐凤到巴渝郡城时得知有人大肆收购这两种药草,还意外碰到郑秀才,如今想来,顿时心生不妙之感。 “为何?” 姜百草望了马会长一眼,心生不妙,脸上惊疑道。 马会长嘴角苦涩,只得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姜百草闻言面色惊怒,右手猛地拍在桌面,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吓得众人心神一颤, “好你个畜生,尽然赶尽杀绝,丝毫不念同门之谊!” “师兄,你说的这畜生是谁?” 马会长见姜百草一口一个畜生,对那人深恶痛觉,显然早就相识,此时闻言忍不住心中好奇道。 姜百草横了他一眼,道, “还能有谁,正是叛出药王山入了魔教的万千叶!” 药王山年长的弟子闻言面色一变,一些年轻弟子却是面面相觑,不知姜百草口中那人是谁,炎西川与两位宿老则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如水,只听姜百草道, “当年先师见他心术不正,曾多次出言警告,谁想这畜生却阳奉阴违,先师在世时尚自忌惮三分,先师仙去之后便为所欲为,非但不听师父遗命奉我为掌门,更是率众反叛,我念在同门一场,始终未曾下杀手,只是禁闭他十年,他却不思悔改,竟盗取药王山禁书---《大衍毒经》,早知如此,当日我便该杀了他……” 牧晨等人听姜百草道出往事,方才得知,原来药王山曾出了一位杰出医道奇才叫作淳于衍,此人却是一位巾帼女子,天下人唤她‘女中扁鹊’,足见其医术之高,淳于衍学百家之所长,另辟蹊径,是当时闻名天下的女科大夫,后来她被朝廷权贵收买作了宫廷御医,用药毒害皇后,那些试药的御医竟是丝毫未觉,皇后驾鹤西去她却被人救下一命逃过劫难,晚年回归药王山闭门不出,创造出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大衍毒经》。 淳于衍故去之后,《大衍毒经》几经辗转,一些心术不正者以此毒经为祸天下,最后终于闹得民怨沸腾,江湖门派纷纷上药王山兴师问罪,其时《大衍毒经》又落到药王山手中,药王山见群雄势大,只得将经书当场焚毁,孰料淳于衍后人不忍如此旷世巨着泯然世间,暗自抄下副本流传下来,药王山掌门见事已至此,亦觉毁之可惜,便下令将其锁在经楼,后人永不得参悟。 不想时隔许多年,药王山又出了一个对毒药颇感兴趣的后人,那人自拜入药王山后,时常以禽兽试毒,后来被师父发现,曾训斥几次,那人满口答应,背后却变本加厉,以活人试毒,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摩尼教药王万千叶。 姜百草虽未曾亲眼见过《大衍毒经》,却在历代前贤的行医手札中知晓其中奇毒的解毒心得,只是万千叶经过自己篡改已与原本‘一步丧魂散’有所变动,是以需仔细推敲方知解毒之法。 数月前,姜百草与炎西川二人惊闻摩尼教四处布施圣水,姜百草只怕万千叶毒害无辜百姓,便与炎西川分道扬镳一路追查,只盼遇到他便顺手清理门户,谁想他躲在摩尼教不出,二人也无可奈何,万幸的是那圣水无毒,要不然万千叶成了众矢之的,二人辗转几地,后来在路上结识了牧晨与徐凤等人 众人听得姜百草道出往事,心中感慨万千,未曾想到天下闻名的《大衍毒经》竟是出自药王山弟子之手,最后却险些灭了药王山弟子满门,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牧晨一想到那药王师徒二人心术不正真乃一丘之貉,不知日后又会闹出什么事来,想到此处,不由心生隐忧。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以毒攻毒 姜百草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追忆之色,似是想起许多陈年往事,待到说完,忽而长叹口气,转向那马会长道, “马师弟,如此重要之事为何不向我禀告?” “师兄,你才回数日,到你回药王时我又外出,今日除夕方才得空与你见面,即便说也是晚了!” 马会长闻言,嘴角苦笑道。 “唉……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合该我药王山遭此劫难……” 姜百草闻言扫了众人一眼,摇头一叹道。 众人听得二人话语,忍不住心中苦涩,正自心忧,忽而自一旁传出一声凄厉惨叫,正是方才中毒的弟子,那弟子功力在众弟子中最浅,先一步毒性发作,众人面色一变,姜百草疾步走到那弟子跟前,但见他面庞浮肿呈青紫之色,神情狰狞道, “掌门师伯,快杀了我罢,弟子难受得紧!” “林儿,你别担心,师伯已然想到解毒的办法。” 姜百草见那弟子神色痛苦得紧,心中不忍,掌上劲力一吐,拍在他颈后风池穴,一把抓住那弟子手腕,探手切脉,众人凑在一旁未敢打扰。 片刻之后,姜百草脸色阴沉似水,自腰间摸出一包银针,取出一根塞入那弟子嘴中,须臾便拔将出来,众人抬眼望去,一时看不出那银针有丝毫异状,心中正自狐疑,只见姜百草又自怀中摸出一包鹅黄色药粉,抓了少许洒在银针之上,只得几个呼吸而已,那银针上深深浅浅显出七种不同色泽,姜百草眉头紧皱道, “倒是小瞧了这畜生,方才老夫尚在奇怪,以他的医术造诣怎会犯出毒药相冲的错来……” “师兄,你的意思是?” 炎西川闻言心中不解道。 姜百草望了他一眼,叹道, “这毒药依据阴阳五行之理,五行阴阳相生相克而时时变化,方才阴藏于阳,老夫倒是一时眼拙……如今要解这毒倒是有些麻烦了。” 众人闻言纷纷变色,马会长急道, “难道师兄也没破解之法?” 姜百草望了马会长一眼,并未说话,只是踱步走到桌前,沉思片刻之后,提笔在方才的药方之后加了十数味药草,又在之前的药草中改动几味,众人见他全神投入,静立在旁未敢打扰,盏茶之后,姜百草终于写完,将药方收起转身望向马会长道, “马师弟,你带人集齐所有药草,至于那仙鹤草与茯苓,有多少算多少。” “是” 马会长闻言欲言又止,接过药方扫了一眼,只见其上林林种种写着数十味药材,都是颇为常见,想了想只得点头应是,转身领了几名药王山弟子找药材去了。 姜百草又望向另一名宿老道, “王师弟,你以我名义去苗疆九黎苗寨求取几滴赤练蛇毒,快去快回!” “是,师兄!” 那王姓长老闻言,面上神色一惊,心道苗疆距巴蜀三百余里,骑快马来回一日有余,只是两地多山高险峻,一日来回着实有些吃紧,想到此处,开口欲要说些什么,最后也只得点头去了,转身出了大殿径自下山而去。 牧晨与吴语静静立在旁,眼见姜百草貌似一位普通的老者,但大事当前却令出如山,统御得法,颇有一派宗师风范不由心中暗自钦佩,想到药王山待自己不薄,此时亦不愿袖手旁观,正欲说话,却听一旁炎西川眉头微蹙道, “师兄,你是要……以毒攻毒。” 姜百草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不错,他以阴阳五行相生之理施毒,我就以五行阴阳相克之理解毒。” “师兄有几分把握?” 炎西川心知以毒攻毒凶险难当,万一失败,便平白损了几十条人命,实是大意不得,姜百草岂能不知其中道理,长叹一声道, “如今只能两手准备,万一找不到那两位药草……只能兵行险着!” 姜百草话刚说完,忽而转向炎西川道, “师弟,劳烦你跑一趟,去雍州蜈蚣岭抓一条金须龙蜈我会尽力延长他们毒发时间,最好不要超过两日!” “好,我这便去。” 炎西川闻言神色一素,轻轻点头,转身才走出几步,却在此时,只听牧晨上前一步道, “炎前辈,我也去,也好给你打个帮手。” 吴语静闻言,抬眼望了牧晨一眼并未说话,姜百草不禁望了吴语静一眼,在旁默不作声。 “牧小子,你就不用去了,留下养伤罢。” 炎西川想到方才牧晨受了那二人一击,想来伤的不轻,若是半途伤势发作,他难免要分心照料,想到此处,炎西川望了牧晨一眼劝道。 牧晨莞尔一笑道, “晚辈伤势无碍,还请前辈让我与你同去!” 原来牧晨方才受了两个蒙面人一击口吐鲜血,实则是那时毒性失去压制趁势发作,那二人一击倒是替他逼出一丝毒血,牧晨自修炼《二十四幅炼体法》小成后,筋骨强健尤胜以往,又得姜百草传授《五禽功》更觉精进,因而并未伤及根本。 炎西川望了姜百草一眼,见他微微颔首,只得无奈道, “那好,走罢!” “牧大哥,我也要去!” 却在此时,吴语静幽怨的望了牧晨一眼,娇声喊道。 姜百草二人闻言似笑非笑望了牧晨一眼,并未说话,牧晨原本要向吴语静交待一声,未曾想她率先开口,只得走到吴语静跟前,双眸凝望吴语静绝美的容颜,抚着她香肩,劝道, “静儿,你就别去了,留在此帮助姜前辈。” 吴语静还欲再说,却被牧晨抬手制止, “好了,你放心,我命硬得紧,不会有事的!” 吴语静闻言,狠狠瞪了牧晨一眼,不再强求,炎西川见牧晨交待已毕,也不多说,当先一步出了大殿,牧晨紧跟其后。 雍州蜈蚣岭与巴蜀之地边境相交,往返也有数百里远近,牧晨二人下了药王山,立时提气纵身向西北急行,牧晨《千蝠幻影身》使将出来,身形瞬息数丈,瞧得一旁炎西川心惊不已。 炎西川见势,暗自运转周身真气功聚双足,使得脚下又快了许多,须臾间甩开牧晨许远,牧晨望着炎西川背影忽而一笑,真气运转双脚不停交错,依旧是不紧不慢紧跟炎西川身旁,炎西川眼见牧晨片刻便即赶到,心中一突,忍不住生出比较之心,双脚急点,又将牧晨远远抛在身后,心中正自得意,回头看时,却见牧晨又再追了上来,炎西川望了牧晨一眼,眼神惊讶道, “牧小子,不如我们比比身法如何?” 牧晨望了炎西川一眼,心道炎前辈修为固然高我许多,但若论身法,远不及《千蝠幻影身》,倘若输了难免失了颜面,念及至此,牧晨谦道, “前辈修为功参造化,岂是小子所及。” “少来……我可不是输不起之人…” 炎西川斜眼瞥了牧晨一眼道, “无需相让,老夫要瞧瞧你能有多快。” 牧晨眼见炎西川执意要比,只得无奈道, “那晚辈便舍命相陪!” 炎西川闻言满意点头,当下身形一纵便跃出许远,牧晨心知以炎西川性子,倘若真个相让予他定然心中不喜,念及至此,牧晨也不敢丝毫怠慢,《千蝠幻影身》身法使将出来紧跟其后,初时炎西川领先数丈远近,待到后来,牧晨后发先至,非但将之赶超,更是领先十丈远近。 二人一前一后直向前狂奔,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理都郡城,牧晨瞧的脚下一片灯火通明,猛地驻足静候,片刻之后炎西川方才赶到跟前,神情惊叹的瞧着牧晨道, “牧小子,端的是好身法……唉,老夫真是老啦。” “前辈老当益壮武功高强,何须这般逃命的手段。” 炎西川闻言,心觉此话有理,他心中坦荡,也不在此事纠缠,望了牧晨一眼道, “这城郊不远有一牧场,我们弄两匹脚力要紧。” “现下夜深人静,哪里还能买马?” 牧晨闻言心中惊奇道。 炎西川深深望了牧晨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也不多说,抬脚向西南疾行而去,牧晨忍不住心中狐疑,见炎西川不愿多说,只得紧跟在后。 第一百三十四章 林中奇遇 二人一路奔行,只过得一炷香功夫,陡见前方不远是片广袤的牧场,牧场近门处立着一排木屋,屋内烛光摇曳显然牧场主人尚未睡去。 二人到得近处,借着屋内烛火望去,只见牧场栅栏大门被铁链锁紧,几间屋门处贴着对联,依稀写着六畜兴旺,财源广进之类,炎西川脚尖轻点,身形一纵便越过围栏,牧晨吃了一惊,心道这哪里是买马,分明是偷马,又想徐凤中毒命在旦夕,理应事急从权才是,牧晨立在原处心思电转,一时踌躇不前。 炎西川嘿嘿一笑,见牧晨许久未动不肯与他狼狈为奸也不理会,径自去寻马厩而去,牧晨立在栅栏外只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多时,炎西川双手各牵一匹骏马走来,左手那匹全身乌光,神俊异常,右手那匹身如重枣,眉心一抹白色印记更添不凡,牧晨瞧得心中暗赞一声,想不到炎西川相马之术也是不凡,也不知他施了什么法,两匹马儿竟是一声不吭由着他牵走。 炎西川走到栅栏门前,掌上劲力一吐,一掌震断大门锁链,牵马走到牧晨跟前,伸手递给牧晨一根缰绳,笑道, “牧小子无需介怀,事急从权,等用完还回来便是。” 牧晨闻言,心中坦然许多,伸手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与炎西川一道转向西北狂奔,一路山高林密,山道崎岖难行,每逢遇到险阻之处,二人只得牵马而行,如此虽有千里良驹,也是做不到日行千里。 二人骑马行了一夜,待到天色渐亮,已到了马康城,马康城与雍州相邻,过了此城向北再行二十余里,便到了蜈蚣岭所在。 二人在城中买了些干粮简单吃了一顿,正欲上马,忽闻爆竹声齐鸣,牧晨二人抬眼望去,但见前方不远聚着许多城中百姓,身上穿着艳丽的衣裳,戴着奇形怪状的面具,在海螺、大鼓等伴奏下,高歌狂舞。 牧晨嘴角会心一笑,也不理会周围百姓异样的目光,跟着炎西川翻身上了马背,催马扬鞭拣道而行,只过得一个时辰左右,二人出了马康城,此时天色大亮,太阳已然跃出山头,照在身上让人有了一丝暖意。 “前面就是蜈蚣岭,小心一些!” 又过一炷香功夫,眼前出现几座百丈来高的山峰,山上赤红枫林漫山遍野映入二人眼帘,清风袭过,仿佛血海浪涛,别有一番风致,炎西川一马当先,抬头望了一眼枫林,冲着后面牧晨提醒道。 牧晨闻言点头,望着前面枫林在照样照耀下熙熙生辉,忽而想到前朝诗人一首名句,停车坐看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心知此时无暇赏景,只得紧跟炎西川身后向蜈蚣岭奔去。 “将这个抹在身上。” 盏茶功夫不到,二人赶到山脚,炎西川系好缰绳,转身递给牧晨一包药粉。 牧晨望了炎西川一眼,也不多问,接过药粉便依言而行,炎西川见牧晨如此信任自己,心中老怀大慰,见他抹完,用药粉将全身上下也擦了一遍,牧晨瞧着炎西川脸上涂满胭脂水粉一般,不由得心觉好笑,却瞧不见自己模样较他更甚。 待到准备已毕,二人抬脚登上蜈蚣岭,沿途地面松软多是残枝败叶,偶有一些禽兽尸骨错落其间,走了许久却是一条蛇虫鼠蚁也无,炎西川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牧晨心中暗自奇怪,只道是身上药粉之故。 二人一路上到山顶,仍未发现丝毫异常,四周万物肃寂,只听得耳旁阵阵山风吹过,透出一股萧索之意,牧晨与炎西川对望一眼,皆是看到眼里深处的疑惑。 “走罢,换一处瞧瞧。” 炎西川说完,当先一步下了山顶,向着对面山头走去,牧晨紧跟其后,行到一半,陡见下方山谷中立着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青年身穿兽皮大褂,神情冷峭犹如刀锋立在一片乱石堆中,手上握着一条碧绿毒蛇向着面前山洞赶去。 牧晨二人吃了一惊,连收敛身形藏在树后,放眼望去,只见山洞口用黄色药粉圈出方圆数丈的空地,空地外聚着成千上万的蛇虫鼠蚁,一些蜈蚣想要进入山洞却是不敢,在旁急的胡乱窜动,牧晨望了一眼,心中惊奇,暗道原来那些毒虫都聚到此处,难怪山上一只也无。 那青年并未发现不远处的牧晨二人,此时全部心神皆在山洞,双眸紧紧盯着青蛇爬进洞穴,嘴角不禁微微翘起。牧晨二人心中好奇,不知那青年在做什么,只得在旁凝神观望,过不多时,只听得那青蛇嘶叫一声,随后便没了动静,久久不曾出来。 那兽皮青年眉头微蹙,正欲进到山洞瞧个究竟,却在此时,只听洞内再次响起一声凄厉嘶喊,一条碧绿幻影自山洞窜出,蛇头隐隐有鲜血流出。 那青年神色一喜,立马跃出圈外,将身形隐在巨石之后,圈外那些毒虫见到他却不进攻,远远避在一旁,青年抬眼向洞内看去,只见一条赤红身形须臾冲出,紧追在青蛇身后,那青蛇想要跃出圈外却是不敢,眼见那赤红身影追来,一时焦急得左支右窜好不狼狈。 青年见到此处,脸上神色微沉,伸手自怀中掏出一根竹笛,呜呜咽咽吹奏起来,牧晨二人听在耳中,只觉那声音尖锐刺耳,搅得心神慌乱,二人立时吃了一惊,伸手连点了耳际听会穴,如此方才好受许多,抬眼望去,但见那条青蛇听了竹笛之声,立时变得狂暴起来,身形不在逃窜,迎着那赤红身影撞去。 但见场中一青一红两道身影讯若闪电,彼此厮杀在一处,只斗得盏茶功夫,那赤红身影身形忽而一闪,翻身便要抱住青蛇蛇头,那青蛇佯装不知,蛇头依然向前,待到赤红身影临近,青蛇忽而蛇头急转,一招神龙摆尾张嘴将赤红身影吞入肚中。 牧晨二人在旁瞧得心惊不已,但见那青蛇吞下赤红身影后,腹部鼓胀略显滑稽,眼见青蛇嘴巴张合将两倍于己的身形一口口吞入肚中,牧晨忽觉脊背生寒,谁想几个呼吸而已,场中变故骤生,那青蛇肚皮外翻,竟是倒在地面动也不动,肚中那赤红身影蠕动,立时便要破开蛇腹冲将出来,却在此时,那兽皮青年身形一晃,一把抓住蛇身。 牧晨二人瞧得心中惊奇,只见那青年自腰间拔出一把短刃,用刀尖割破蛇皮,露出一条一尺来长蜈蚣,此蜈蚣全身赤色,只有头顶一对金须显得异常突兀,正是牧晨二人此行要找的金须龙蜈。 那青年手指夹着金须龙蜈,头上脚下将它装入一截尺长竹筒,顺手盖上盖子,转身自一旁包袱内掏出四只不同颜色小盒,与竹筒一道摆在面前地面。 牧晨二人瞧得心中好奇,不知他欲要何为,抬眼望去,但见那青年打开一只绿色小盒盒盖,牧晨二人距离过远,不知里面装着何物,只见那青年望了一眼绿色小盒,嘴角露出一丝奇异笑容,想也不想,伸出一根手指向着那盒内送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六合八荒掌 牧晨二人定睛细看,但见那兽皮青年送出手指后,全身颤了一颤,一股青气顺着手臂向上蔓延,须臾便至周身,白皙的面庞转为暗青色,眉发上覆满寒霜。 “寒毒!” 炎西川见那青年模样吃了一惊,心道瞧这小子症状,分明是中了寒毒了,那盒子里的毒物虽不如碧毒寒蚕,却也差不许多,此子甘冒大险以身喂毒,定是有所依仗,一旁牧晨却不及炎西川阅历深厚,此时心中暗自猜测那兽皮男子或是传说中的百毒不侵体质。 二人正自思量,忽见那兽皮青年手上动作不停,右手收回左手伸出,又送出一根手指递到一旁赤色小盒,倏而只见一道血色之气自手背一直流遍全身,青年脸上原本的寒气消融,脸上忽青忽赤诡异至极。 炎西川心中惊骇,料定那赤色小盒内定是火毒之物,只是天下火毒奇物并非绝无仅有,除那与碧毒寒蚕齐名的莽牯朱蛤外,另有几种亦非等闲,一时无法断定盒内究竟是其中哪一种。 牧晨在旁早已瞧得呆了,眼见那青年左手换作右手,右手换作左手,双手交替以身喂毒,周身上下忽明忽暗,忽青忽紫,不多时面前四个小盒内毒物还有那金须龙蜈一一试遍,青年待到做完,自顾自运转周身真气修炼起来。 牧晨正自看得出神,忽觉手臂被人拉住,回头望去,只见炎西川手指指了指自己,而后指向山下,牧晨立时会意,沉吟少许方才点头,周身真气运转汇于双足经脉,《千蝠幻影身》施展开来,身形一晃向着山下冲去。 双方只相距十余丈,《千蝠幻影身》身法瞬息数丈,一个呼吸不到,牧晨已然到得兽皮男子身前,正欲伸手去抓金须龙蜈所藏竹筒,却在此时,那兽皮青年猛然睁开双眸,斜刺里一掌拍向牧晨左肩。 牧晨只觉一股奇强劲气自身侧袭来,来不及转身相迎,脚下步法交错,忽而向前跨进一步避开掌劲,伸手仍是抓向那截竹筒,眼看距竹筒不足一尺,忽听得一道劲风袭来,竹筒被那青年弹指劲气震到一旁,使得牧晨一爪抓在空处。 那青年弹指震退竹筒,同时身形紧追牧晨身后,一掌拍向牧晨后背灵台穴,牧晨见兽皮男子步步紧逼,心中不由冷哼一声,未及转身,一招‘手可开天’反手一掌向那青年迎去。 “嘭!” 双掌相交传出一声巨响,牧晨只觉一股浑厚真气自手臂处传来,忍不住全身剧痛,双脚擦着地面退出丈许,反观那青年男子,只是退了一步,场中二人高下立判,炎西川躲在暗处见牧晨功力不如对方深厚,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自我出道以来,年轻一辈之中只在夜明与李生花手上败了,但他二人皆是江湖闻名的武学奇才,败在他们手上倒也输的不冤,想不到眼前青年武功不在他们二人之下,更是尤胜一筹,念及此处,牧晨立时收起小觑之心,只道天下之大,果然人外有人,深深望了兽皮男子一眼,心中暗自猜测对方身份。 那兽皮男子见牧晨硬接了自己一掌毫发无损亦是吃了一惊,瞧着牧晨满脸虽是覆着一层药粉,但依稀能见牧晨模样甚为年轻,心道师父总说不要小瞧中原人士,如今看来,师父所说不假,青年想到此处,望了牧晨一眼道, “你是何人?” 牧晨想到自己此番半路摘桃实是自己不对,只是为了救人也顾不得许多,又想此人年纪轻轻武功如此高强定是来头甚大,倘若说了真实姓名难免累及宗门无辜,只得胡诌道, “在下只是江湖无名之辈,此番事出无奈,只得借阁下金须龙蜈一用。” “想要抢我东西,只怕你没那个本事!” 那兽皮话刚说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神忽而转厉,身形一晃,举掌便向着牧晨胸口拍来。 牧晨见对方真气鼓荡间声势惊人,虽不是化境修为,却也差不了许多,心知以《血饮九重天》上所载武功残招实难抵敌,只是昨夜走得匆忙忘了带随身佩剑,想要仗着《无极十三剑》精妙剑法也是不能,念及此处,忽而想起那日师父蝠老魔与少林普善大师比斗时,普善大师将棍法融入拳法毫无生涩之感,心中立时触动,左手掐作剑诀,右手双指并拢,一招‘千钧一发’向着对方手掌劈去,全身修为汇聚双臂。 兽皮青年见牧晨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锋锐之气,脸上波澜不惊,右掌攻势不变仍是向前拍去,牧晨见对方不闪不避,不由剑眉微蹙,只得身形向右滑移一步避开锋芒,同时浑身功力汇于指尖,一招‘一元复始’刺向青年太阳穴。 兽皮青年感受到牧晨这一指威力,丝毫不敢托大,左掌迅速外圈荡开牧晨右臂,同时右掌紧随其后,一掌削向牧晨脖颈,牧晨见势,左手双指并拢,画着圆圈绕着对方手臂向上绞杀而去,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七式‘天地不仁’。 那青年只觉一股悲壮果决之意袭向自己脑门,不由心头微凛,头部微侧避开要害,左掌瞬息收回,一记掌刀斩向牧晨左臂,牧晨右臂一招‘天地轮回’挡住青年左臂,同时粘着对方手臂划着圆圈顺势一指刺向青年乳中穴。 青年双臂皆被牧晨缠住忍不住眉头微蹙,连运转周身气,欲要一举震开牧晨手臂,孰料牧晨亦是运转真气灌注掌指,双方真气碰撞,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各自向后退开一步。 “哼,我倒是小觑了你,不过也只如此了。” 那青年眼见牧晨招式精妙异常,想来若以寻常招式一时半刻胜他不得,想到此处,忽而双掌立于腰间,一吞一吐来回一次,两脚踩着八卦方位向前,嘴上冷笑道, “恰好用你来试招,尝尝我六合八荒掌的厉害!”。 牧晨闻言神情凝重,却不知那‘六合八荒掌’厉害之处,只得小心应对。 炎西川躲在近处听得兽皮男子话语吃了一惊,心道‘六合八荒掌’乃南海派独门秘技,此掌法讲究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外加”“手与脚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内外合为六合,此套掌法练到深处,内外相通,神形相融,一掌出,万法破,实乃天下绝顶掌法,炎西川念及此处,不由深深望了一眼那兽皮男子。 牧晨眼见那兽皮男子双掌向前平推而出,直向自己杀来,忽然双臂如剑绕着周身划出玄奥轨迹,正是《无极十三剑》防御招式‘天地无极’,远远望去,牧晨周身剑气鼓荡,将全身要害护得密不透风。 “轰!” 双方一攻一守,顷刻间撞到一处,牧晨只觉对方掌力刚猛霸道,劈在身上无一处不痛,忍不住全身一震向后退出数步。 “哼,我倒要看你能接几招!” 兽皮青年见牧晨挡住自己‘六合八荒掌’有些意外,忽而双掌相对交错于胸前,仍是来回吞吐一次,待到蓄势已毕,双掌猛然向牧晨拍去,牧晨见势,仍是将‘天地无极’使得密不透风,只听一声惊天巨响,牧晨又生生挨了一掌,只觉一股沛然之力袭来,身形不由暴退数步。 那兽皮青年见牧晨连接了两掌竟是毫发无损,待到第二掌打完,立马招式一变,双掌斜向地面拍出一掌,来回吞吐三次,正欲发力猛攻,忽觉眼前一花,面前多出了一道身影。 第一百三十六章 笛音悠扬,万毒齐发 牧晨眼见兽皮男子掌法凌厉刚猛,本欲以《血饮九重天》上残招‘心火燎原’迎敌,只是此招旨在燃烧体内气血,短时增强功力,实是先伤己再伤人,与《天魔解体大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倘若施展此法不能一举毙敌,最后也只得束手待毙,念及此处,牧晨只得放下心中打算,却在此时,忽觉眼前一晃多出一道身影,抬眼望去,不是炎西川又是何人。 那兽皮男子抬眼见那残影落定,却是一位六十来岁须发花白的老者,不由吃了一惊,双手掌力如箭在弦,不管不顾径自一掌拍将出去。 炎西川瞧得兽皮青年‘六合八荒掌’威势惊人,连运转周身真气举掌相迎,二人掌力撞在一处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兽皮青年被一股沛然之力震得向后倒退数步,炎西川身形晃了一晃便即站稳。 炎西川心中吃了一惊,心道此子武功修为着实不弱,掌法也是天下难得,老夫方才虽只使了七成功力,他却丝毫未伤,难怪牧小子不敌,倘若老夫与他修为相当,只怕就此一掌也就败了。 牧晨站在身后见兽皮青年硬接炎西川一掌安然无恙,不由得面色凝重,心道我虽能与化境高手周旋一二,那也是仗着身法之便,若要硬接化境一掌定然受伤,想不到此人如此厉害,我实不及也,想到此处,牧晨望了兽皮青年一眼,心中暗自忌惮。 “有意思!” 兽皮青年方才一招対掌,已然料定炎西川定是化境高手无疑,心中却是丝毫不慌,双眸神光湛湛冷笑一声,身形一晃向着炎西川袭来,两掌翻转忽前忽后吞吐不定。 炎西川见兽皮青年不退反进,不由神情微怔,眼见青年双掌刚猛异常攻势甚密,封住己身上中下三路,连双手五指并拢作鸟喙状,讯若闪电一般直戳向青年掌心。 青年不闪不避,双掌翻飞一齐拍在炎西川双手五指,始一交手,只觉一股锋锐之气透过掌心直抵掌骨,只得十余招而已,青年只觉掌心传来阵阵剧痛,虽有护体真气卸去许多指力,仍有许多作用己身,青年嘴角抽搐再不敢应其锋芒,双掌虚晃,迂回迎敌。 牧晨在旁瞧得清楚分明,暗道那兽皮青年掌法虽然举世难得,毕竟武功修为弱了许多,又有炎西川以《五禽功》中的鸟形应对,恰好将其克制,倘若双方修为相当,以青年掌法必然又是另一番场景,牧晨正自思量,陡听炎西川喝道, “愣着干嘛,赶紧收了金须龙蜈!” 牧晨闻言猛然惊醒,连点头应是,趁那青年无暇分身,伸手将装载金须龙蜈的竹筒抓在手中,虽觉心中不妥,却也顾不了许多。 “全部收了!” 炎西川荡开青年攻来一掌,侧头见牧晨只拿金须龙蜈,没好气横了牧晨一眼,猛然喝道。 那青年正自苦撑,陡听得炎西川话语面色猛地一变,那四个盒中毒物是他辛苦数年所得,倘若教人全部拿走数年劳苦便付诸东流,想到此处,兽皮青年惊怒异常,瞥眼见牧晨果将四个小盒收入囊中,青年脚尖急点,凌空一个翻身双掌猛地拍向炎西川。 炎西川见青年此招势大,连运转周身功力全力相迎,四掌相交只听得一声惊天巨响,炎西川身形倒退三步方才止住,那兽皮青年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身子倒飞而出。 “哼!你们找死!” 青年待到身形落地,伸手擦去嘴角血迹,自怀中掏出一根竹笛,凑在嘴边呜呜咽咽吹了起来,笛声清亮悠扬,余音袅绕。 牧晨二人听会穴被点,只能隐隐听到声声奇异的笛声飘进耳中,其余未觉丝毫不适,却在此时,那药粉圈外密集的毒蛇蜈蚣听到笛声,仿佛发疯一般拼命向着牧晨二人追来,即便地面洒满避毒的药粉也是不管不顾。 “不好!” 牧晨眼见那些毒虫不惧药粉直冲而来,面色不由一变,心中惊骇之下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连侧首望向炎西川道, “前辈,现在如何是好?” “东西到手,不用理它们,用护体真气跑到山背。” 炎西川皱眉沉思,瞥了那兽皮青年一眼,本欲不顾一切擒贼擒王,谁料那兽皮男子谨慎得紧躲在远处岩石后,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牧晨闻言双眸微亮,连运转周身真气护住己身,二人尚未动身,说话间那些毒虫毒蛇已自四面八方袭来,飞窜许高的毒蛇,脚下的蜈蚣,地面空中比比皆是。那些毒虫才一临近二人周身,便被护体真气震翻在地,不待二人心中欣喜,那些毒虫一拨未毕一拨又起,悍不畏死撞在真气护罩,毒液溅在真气上竟有腐蚀之效,二人稍不留神,便有几只毒虫破了真气,直取二人身体。 “走!” 炎西川见势不妙,双掌发力震翻几条毒蛇,猛地厉喝一声,身形一闪率先突出毒虫包围。 “想走可没那般容易!” 那兽皮青年眼见牧晨二人便要冲出毒阵,心中冷哼一声,笛音旋律骤变,转为高亢激昂,笛音之中夹着浑厚内力扩散开来,牧晨二人虽已封了耳际听会穴,仍觉笛声刺耳教人头疼欲裂,脚下速度不由一缓,却在此时,那飞窜空中的毒蛇被笛音内力震得身子爆裂,化作一团血气飘散,紧接着成千上百毒蛇爆体而亡,化作浓郁的血雾。 “我的眼睛!” 牧晨二人猝不及防,被毒蛇血雾溅了一身,炎西川虽然及时护住要害,仍有少许毒血溅入眼中,一时双眼肿胀不能视物,好在那溅入眼中的毒蛇毒性不甚猛烈,若非如此,只怕他凶多吉少。 牧晨虽视物不清,却在修炼《血饮九重天》之时早已练得听声辨位六识灵敏,见那些毒蛇爆开,早早便将其避过,陡听得炎西川惨呼声不由面色一变,惊声道, “前辈!” “快走!” 炎西川话刚说完,抬脚正欲冲出圈外,不料那兽皮男子不知何时欺到跟前,举掌猛然拍向炎西川头顶百会穴,炎西川心生警觉,连抬手相迎,双方掌力碰撞,炎西川身形一滞,只得一个呼吸而已,地面那些毒虫趁势又再赶来。 牧晨见炎西川双眼不能视物连上前相帮,孰料一拨毒虫已然窜到脚底,牧晨吃了一惊,手上那截竹筒翻转,一招‘万象更新’,竹筒化作繁星点点,一招出,便有数只毒虫应声殒命,牧晨接连出招,面前毒虫却仿佛无穷无尽,倒下一拨又被后面毒虫补上,二人一时手忙脚乱。 牧晨二人正自苦撑,忽听不远处传出阵阵哀怨的洞萧之声,萧声婉转悠扬如泣如诉,教人闻之心伤,场中原本狂暴的毒虫听得萧声之后,身形骤顿,少许之后成片成群向着四周散去。 牧晨二人心中惊喜,抬眼望去,却不知那人身在何处,只得大声喊道,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感激不尽!” 山谷空幽,始终不见那人作答,兽皮青年循声望去也寻不见那人踪影,心中不甘,连运功吹笛,笛音越发激进高昂,与那婉转萧声混在一处,教人心神烦乱,那些四散的毒虫听得笛声身形只是滞了一瞬,又迅速远离。 待到毒虫消退,牧晨不敢丝毫停留,忙拉着炎西川手臂,身形一晃直奔山背而去,兽皮青年望着牧晨二人远去的背影,神情森然站在原处一动未动。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南海派 牧晨展开轻身功法携着炎西川一路奔行,盏茶不到,已到了方才二人歇马处山背,回首探望,见那兽皮青年并未追来,心中不由舒了口气,解开炎西川那匹马系着的缰绳,在马尾用力拍下,那马儿受惊之下直向前狂奔,牧晨望了一眼,转身扶着炎西川上了另一马背,二人共骑一乘沿着山道策马疾行。 炎西川双眼红肿不能视物,坐在牧晨身后,伸手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千金百草丸’吞入腹中,想到此次本是简单找寻金须龙蜈的差事,不想自己在一个年轻人手上弄得如此狼狈,想到此处,忽而喟然一叹道, “牧小子,日后遇到此人定当加倍小心!” 牧晨闻言,回想那青年武功手段唏嘘不已,又想那人年纪轻轻身手不凡,出身定是非同一般,只是阅历不如炎西川深厚,不知中原武林有此等厉害掌法,念及此处,忍不住心中好奇道, “前辈,你可知那人师承来历?” 炎西川神情一整,肃然道, “若老夫所料不错,那小子十有八九便是南海派弟子。” “南海派,莫非不是中原门派?” 牧晨听得炎西川话语,心中对于南海派颇觉陌生,想来不是中原武林中人。 “南海派在南海郡隔海相望的海岛上,方圆足有数郡之地,其武学传承之久足以与中原武林相当南海派创派祖师由于年代久远已无从查证,派内武学典籍繁多,比之少林七十二绝技只多不少……” “传说前朝‘会昌佛难’下生还的数十名武林高手一齐远离中原是非之地,逃到南海派所在小岛,见岛上丰饶富庶民风纯朴欲要强占,孰料反被岛内高手出手镇压,自此以后,再无人敢挑衅南海派威严……” “那兽皮青年所使《六合八荒掌》正是南海派绝技,讲究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外加”“手与脚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内外合为六合,此门掌法合共十二式,辅以灵活多变的八卦步法,当真是六合八荒唯我独尊的掌法,连少林绝技《般若金刚掌》与逍遥宫的《逍遥七绝掌》也要逊色一筹,……据说《六合八荒掌》乃当年南海派武圣高手所创,只是以讹传讹也不能尽信。” 炎西川手捋白须,侃侃而谈道。 牧晨听得《六合八荒掌》合共十二式心中吃了一惊,心道那青年方才只使了三招掌法我便不及,倘若全部使出,今日只怕凶多吉少,如此一想,心下忽而生出挫败之感,又听闻那掌法乃武圣高手所创,心中不由一突,暗道整个中原诺大武林,千百年来只出过两位武圣,想不到小小的一岛之地,也出现过一位武圣高手,念及此处,牧晨好奇道, “前辈,那位武圣是谁?” “这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太过久远……” 二人乘在马背边走边聊,才行数里,陡见前方山道向外突出一块丈许方圆岩石,岩石下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岩石上站着一位身穿青袍的男子,男子身形高大挺拔,头发灰白,此时双手负在身后,右手上兀自抓着一根青玉洞箫,那青袍男子身处危崖好似不觉,仍自抬脚向前踱步,眼见便欲摔下山崖,陡听身后猛地一声大喊道, “前辈,蝼蚁尚且偷生,何故寻死?” 牧晨陡见青袍男子自寻短见吃了一惊,连勒马停步跃下马背,只余炎西川坐在马上侧耳倾听。 “佛言人生皆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既然皆苦,又何必苟活人世,不如早登极乐!” 青袍男子闻言身形骤顿并未转身,声音浑厚低沉背对着牧晨道。 牧晨闻言心觉青袍男子此言有几分在理,只是若人人如此想法,天下间只怕早已无人了,又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世间之事,大抵十有八九不尽人意,念及此处,不觉悠然一叹道, “前辈这般想法定是心中有所遗憾,小子时常见到一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之人,活的很是艰辛,他们却没一死了之,饿了便寻饭吃,冷了便生起材火,只是天性使然想要求生,纵有死念也会立时抛却,世人愚昧不解其中因果,才有佛祖得证菩提……” 那青袍男子闻言,缓缓转过身来,深深瞧了牧晨一眼,嘴角微翘, “小兄弟年纪轻轻倒是颇有觉悟!” 牧晨见那青袍男子约莫四十来岁,长方脸蛋,剑眉醒目,长须美髯,英伟之中透着几分忧郁,不由心中暗赞一声,正欲说话,不料此时变故骤生,那中年男子话音刚落,倏而双手探出抓向牧晨。 牧晨猝不及防下未及看清那人动作,忽觉双肩处被中年男子一把捏住,那中年男子手上力道极强,只抓得牧晨痛入骨髓,牧晨琵琶骨被人制住一身武功无从施展,暗道我本出于一番善意,却不料飞来横祸,炎前辈双眼不能视物,想救也是有心无力,心中正自悔恨,却听马上炎西川叫道, “阁下何故动手?” 炎西川双眼不能视物,并未冒然出手,那青袍男子闻言也不理会,抓着牧晨手臂自肩胛顺移至双手脉门处,在脉门处捏了片刻,才道, “可惜,资质却是一般!” 青袍男子话说一半,续道, “小兄弟福缘深厚,如此年轻便到天罡气,实乃异数!”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不知青袍男子意欲何为,手上发力正要趁势挣脱,不料那中年突然松开双手,牧晨始料未及险些栽倒在地,抬头看时,却见那中年男子立在原处皱眉沉思,牧晨见到青袍中年手中的青玉洞箫,想来方才正是此人所奏救了自己,当即打消心中怨气,抱拳施了一礼,道, “多谢前辈相救之恩!” “救你只是无心之举,不用谢我你去罢,我还要等一个朋友。” 那青袍男子摆手道。 “既如此,晚辈先行告辞!” 牧晨抱拳一拜,转身回到马前翻身上了马背,炎西川见牧晨安然无恙舒了口气,也未多问,随着牧晨催马向着山道尽头疾驰而去。 一路马不停蹄,待到午时时分,二人才到马康城,陡见街角一座寺庙外挤满了许多百姓,牧晨见势莞尔一笑,想来是城中百姓大年初一求神讨个吉利,好奇之下催马走近,只见寺庙大门处字迹工整写着一副对联,右首写道‘为善去恶为光明顾’,左首写着‘悲天悯人先渡苦海’。 牧晨望了一眼,心中颇觉眼熟,只是一时不知在何处见过,正欲上前探个究竟,忽而猛地醒起那日在黄城客栈外摩尼教圣女布施时用的正是这副对联,回想那日无意间轻薄摩尼教圣女周希曼,若是被这些虔诚的百姓知晓,只怕立时会将自己生吞活剐,想到此处,牧晨心中发虚,双脚立时轻夹马肚催马远去。 第一百三十八 阴阳五行相生克 牧晨心念药王山众人伤势,未敢丝毫停留,一路快马加鞭拣道而行,好在那马儿神俊,背上驮着牧晨二人犹有余力,若换成寻常脚力,只怕此时早已累得口吐白沫,如此奋蹄疾行,待到傍晚时分,二人终到理都郡城。 不得不说药王山‘千金百草丸’实乃解毒圣药,寻常毒性可谓是药到病除,才过数个时辰而已,炎西川双眼红肿渐消已能够看清事物,眼看距城郊牧场不远,牧晨二人下了马背,放马自行归去,转身提气纵身,向着药王山奔行。 药王山大殿内,只余数人贴身服侍伤者,其余弟子又被派出寻药,不久前马会长带人只找回十几人份的仙鹤草与茯苓,早已用在了中毒较深的弟子身上,众弟子依着姜百草所给药方熬药,眼见那些弟子用药后毒性渐消,果然有效,众人心中欣喜,又自发出去找药。 姜百草手捻银针,正自为中毒弟子施针,一名弟子站在一旁,手上端着两只巴掌大小砂罐,罐内装着两种不同的汤药,过不多久,姜百草施针完毕,将银针放入其中一只砂罐晃了几晃,而后用布擦干,将银针没入一半到另一罐汤药之中,少顷之后拿出银针给另一弟子解毒。 只是那毒药甚烈,早已深入众人骨髓,姜百草心知无法根除,施针旨在控制毒性无法蔓延,如此才能为寻解药的牧晨等人争取些时日,一日来连施针数次成效甚微,若是再过一两日,只怕神仙难救,眼看着未曾逼出一丝毒性,姜百草暗自摇头,侧首望了一眼门外,轻叹一声。 吴语静俏立一旁,想要帮忙也不知从何做起,眼见姜百草愁眉不展心中不由暗探,随着姜百草视线望向门口,眼神充满期待,却在此时,自门外闪进两道人影,吴语静双眸陡亮,仔细看时却是那派去苗寨的王姓老者与一名药王山弟子,吴语静眼神随之一黯,只见那王姓老者走到姜百草近前神情阴沉道, “师兄,师弟有负所托!” 姜百草闻言白眉微蹙,道, “怎么回事?” 王姓老者喟然一叹道, “那苗寨寨主外出访友,其余寨民无法做主,教我在那等两日,师弟想来,若是两日怕已晚了,只得先回药王山……” “出去了怎地如此凑巧?” 姜百草低眉沉思,嘴中喃喃,只道是那万千叶又再作怪,仔细一想又觉不对,心道那苗寨寨主乃正义之士,与我速来交好,绝不会助纣为虐,忽又想到万千叶行事不择手段,莫非是他又施毒计不成,如此一想,姜百草面上露出一丝隐忧,心中正自忧虑,却听王姓长老道, “师兄,现下如何是好?” “唉……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姜百草抬头望了一眼王姓老者,摇头一叹,殿内众人闻言神色微沉,忽听门外一声朗笑道, “那可未必!”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门外闯进一老一少二人,老者六十来岁,虚发花白,举止气度不凡,旁边跟着为身形挺拔的青年,青年二十来岁,剑眉星目,眉宇间自有几分英气,正是外出寻找‘金须龙蜈’的牧晨与炎西川二人。 牧晨才一进殿,抬眼望见吴语静正含笑望来,嘴角不禁柔和一笑,四目相对,眼里好似旁若无人,彼此瞧见对方眼中的欣喜之色,并未上前说话,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百草听得见炎西川话语,又见他双眸隐忧笑意,已然猜出几分,嘴上仍是道, “师弟,找到那‘金须龙蜈’啦?” “哈哈哈,师兄,忒也小觑我等,何止‘金须龙蜈’……牧小子,给大伙瞧瞧!” 炎西川瞥了姜百草一眼,神情甚为得意,转身向牧晨喊道。 牧晨听到炎西川吩咐,也不多说,伸手自怀中掏出四只颜色不一的小盒,还有一截竹筒,吴语静望着牧晨举动,一双美眸满是笑意,随着众人一齐望去,心中越发好奇。 “师弟,这是……” 姜百草望了一眼地上四只小盒一截竹筒,心中暗自猜测,眼神狐疑望向炎西川道。 “正是五行毒物!” 炎西川话刚说完,兀自弯腰蹲在地面,伸手一一打开四只盒盖,牧晨尚未见过盒内所装何物,好奇之下探眼望去,只见绿色小盒内装着一只蜘蛛,那蜘蛛浑身银白卖相甚好,赤色小盒内装着一只毒蝎,蝎子赤尾黑身,让人见之心寒,金色盒内装着一团黑色晶石,晶石鸽蛋大小,上面棱角锋利隐有血迹 “这是……天山蛛后,赤尾毒蝎,西域曼陀罗,黑金云母,还有金须龙蜈,” 姜百草望了一眼四只小盒便即认出盒中毒物,嘴中喃喃念叨着,心惊不已,瞥了一眼牧晨二人开怀笑道, “哈哈哈……好,好,师弟,你们二人干得不错,老夫本以为难逃此劫,想不到你们带回的毒物比老夫的好得多了!” “天山蛛后属水,赤尾毒蝎属火,曼陀罗属木,金须龙蜈属土,黑金云母属金,再加上药王山阴阳泉水伴生的麒麟果,寒泉鱼胆,阴阳五行齐备!” 炎西川伸手点指盒内毒物一一说道,牧晨众人听在耳中,心中惊奇不已,心道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五行阴阳属性的中药见过,五行毒性的毒物却闻所未闻。 “天地之性,众胜寡,故水胜火,精胜坚,故火胜金,刚胜柔,故金胜木,专胜散,故木胜土,实胜虚,故土胜水,此乃谓之相克,五行轮转,又彼此相生,木可生火,火可生土,土可生金,金可生水,水亦可生木……” “他们所中之毒,乃天蓝石晶,属金,断肠草属木,丹顶鹤红属火,龙蛇唌属土……” 姜百草心中畅怀,似是知晓众人心中疑窦,望了众人一眼,朗声道, “火克金,赤尾毒蝎恰好克制天蓝石晶,金克木,黑金云母克制断肠草之毒,木克土,西域曼陀罗可解龙蛇唌之毒……” “尔等用药之时,务必深明药理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切记,切记!” “是,师父!” “是,掌门师伯” 药王山众弟子闻言一齐点头应是,姜百草对着众人谆谆告诫一番,而后命王姓老者带弟子下去练药,转过身来,望了一眼炎西川,问道, “师弟,这五毒世所罕见,你从何得来?” 炎西川见姜百草问起,未敢丝毫隐瞒,当下将事情始末详细说了一遍,姜百草听到那人是南海派弟子时,忍不住眉头微蹙,又想炎西川二人并未杀人性命,只是夺了那人练功的毒物,日后追究起来也有转圜余地,想到药王山众弟子安危,姜百草只得喟然一叹。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以身试毒 正在众人叙话之时,那王姓长老已将阴阳五行毒物熬练成汤药,端着一只玉碗进了大殿,众人一齐望去,但见那汤药色泽昏黄,兀自冒着热气,气味随风飘散开来,众人只闻得一股腥酸之气,忍不住捂住口鼻,好在那些毒物不是以气味伤人,若非如此,只怕众人早已中毒。 “师兄,药煎好了……” 王姓长老望了姜百草一眼,话说一半忽而顿住,张嘴欲要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姜百草闻言轻轻点头,望了一眼那碗配制的毒药心中踌躇,虽然他自前人行医手札推断出解毒之法,心下却无多大把握,若是万一出了纰漏,只怕会立时毒发身亡,到时神仙难救。 炎西川瞥了姜百草一眼,似是知他心中想法,嘴上试探着道, “师兄,要不先抓几只小兽试上一试?” 牧晨等人见二人说话未敢打扰,纷纷望向姜百草,等他决断,只见姜百草沉吟道, “禽兽五脏虽与人大体相当,经络却全然不同,即便在它们身上行得通,在人身上未必可行……” 牧晨闻言心觉有理,想那普通寻常的公鸡遇到天底下最毒的蜈蚣,都能轻易将之吞下,且不会中了蜈蚣之毒,倘若换作人吃了,说不定立时毙命,若是找禽兽试药,只怕会出纰漏,牧晨想到此处,忽而想到自身特殊体质,或许可以一试,念及至此,牧晨当即朗声道, “前辈,晚辈可以一试!” “牧大哥” 吴语静闻言脸上神情一变,双眸闪现一丝嗔怪之色,只是众人面前不愿拂了牧晨颜面,心中有话只得藏在心里,她自然知晓牧晨体质特殊,但是并不是百毒不侵体质,本来他体内已有七种剧毒,若是再加七种,说不得会有变故。 “静儿,你放心,我可还没活够!” 姜百草等众药王山之人闻言亦是吃了一惊,欲要说些什么,却见牧晨抓住吴语静一双玉手安抚,片刻之后,转身瞧着姜百草等人道, “晚辈不才,愿意试上一试!” 众人见牧晨神情真诚不似作伪,忽而一股钦佩之情油然而生,姜百草深深望了一眼牧晨道, “牧小子,此事人命关天不可儿戏,老夫知你一片好意还是给药王山中毒弟子直接服用罢!” 姜百草想到若要一个外人试毒救人实在不忍,倒不如用在弟子身上,虽说并无太大把握,至少心中好受许多。牧晨似是知他心中想法,莞尔一笑道, “前辈,难道你不知我也中了‘一步丧魂散’之毒,如今仍活得好好地,前辈大可打消心中顾虑。” 众人闻言眼眸微亮,姜百草白眉微挑,他自徐凤那听过牧晨体质之事,徐凤还教他有功夫替牧晨瞧上一瞧,只是近日药王山事务繁多他一时将此事忘在脑后,此时听牧晨话语,姜百草猛地醒起,望着牧晨催道, “牧小子,快,让老夫瞧瞧!” 牧晨依言走到姜百草跟前,右手伸出递了过去,姜百草右手五指搭在牧晨脉门,送出一丝真气进入牧晨体内细细查看,少顷之后,忍不住皱眉道, “奇怪,当真奇怪,明明不是百毒不侵体质,也的确是中了毒了,为何没有立时发作…” “经脉也就较常人宽厚坚韧些,体内气血惊人,除此之外也无其他特禀体质症状……莫不是……” 姜百草一边查看,嘴上一边自言自语,心中忽而想到一种可能,仔细一想又觉不对,又仔细询问牧晨中毒后的症状,牧晨一一作答,中医讲‘望闻问切’,姜百草乃天下医道泰山北斗,自是不必多说。 炎西川在旁瞧见姜百草神色忽而吃惊,忽而犹疑,忍不住心中好奇,也拉过牧晨一只手臂查看,只是结果与姜百草大体相同,吴语静双眼在几人身上扫动,静立一旁默不作声。 牧晨见姜百草与炎西川二人也瞧不出究竟,不由心中略有失望,心道若是姜前辈二人也瞧不出来,只怕天下再没人能瞧得出了,大抵自身体质也就普通寻常罢,想到此处,牧晨只得放下深究的想法,望了姜百草一眼道, “前辈,现下可放心了?” “唉……药王山上下欠你一个天大的情了!” 姜百草悠悠一叹,已然默认,牧晨当下也不多说,伸手自王姓长老手中接过汤药,正欲放到嘴边轻抿一口,却听姜百草忽而阻止道, “等等!若要阴阳五行相克,分量须大体相当,否则那‘一步丧魂散’之毒解了,又中了其余七种毒了” 牧晨心觉有理,抬眼见姜百草命人取来一只酒杯,倒满酒,而后倒入一点汤药,准备妥当方才递给牧晨。牧晨也不多说,抬头将那杯毒酒一饮而尽,须臾一股混合的异味流入嘴中,牧晨忍不住腹中作呕,强自咬牙将其吞入腹中。 那毒药才一入肚,立马与之前中的七种毒药混在一处,“一步丧魂散”之毒好似遇到外敌入侵,也不理会继续侵袭牧晨脏腑,掉过头来欲要吞噬那汤药剧毒。 吴语静瞧见牧晨神色发苦,忍不住心中一突,拉着牧晨手臂神情关切道, “牧大哥,没事罢?” 牧晨摇头一笑,正欲说话,忽觉腹中绞痛难忍,佝偻着身子,浑身冷汗直流,姜百草众人神色一变,想要上前施救,却被牧晨抬手制止,吴语静神情紧张,紧紧抓住牧晨手臂双眸微红,不忍见牧晨痛苦模样。 虽只过了盏茶功夫,牧晨却觉度日如年,忽而一丝清凉流变全身,过不多时,清凉之意渐多,疼痛消失不见,牧晨舒畅之下忍不住轻声呻吟,抬头望了众人一眼,咧嘴笑道, “这个方子可行!” 众人闻言长舒口气,姜百草神情复杂望了牧晨一眼,上前仔细查看,过不多久,确认牧晨体内毒素尽皆解了,方才轻轻点头,转身命人将汤药按照各人功力深浅,所中毒深浅分好药量,给中毒的弟子一一服下。 众弟子功力不及牧晨深厚,加之中毒已深,服了解药并未立马醒转,此时夜色渐深,姜百草命几名弟子贴身照料,让其余人等回房歇息,牧晨与吴语静向众人告了声罪,转身向后院居所行去,吴语静步伐略快将牧晨远远甩在身后。 牧晨唤了几声,吴语静始终不理,仍自不管不顾向前直走,牧晨不知吴语静为何如此,连快步抢到吴语静跟前,伸手去拉她的手臂,孰料吴语静周身真气运转,罡气境修为扩散开来甩手将其挣脱,牧晨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摔倒,奇道, “静儿,怎么了?” 吴语静闻言毫不理会,过不多时,二人到了后院厢房门口,吴语静立时推门而入,转身便要关门,牧晨情急之下抵住门面,抬眼望去,只见吴语静俏脸冷若冰霜,牧晨心中没来由一阵慌乱,好奇道, “静儿,谁惹你生气了?” “让开!” 吴语静望了牧晨一眼,厉喝道。 “不让!” 牧晨于男女之事所知甚少,心中暗自琢磨许久也不知吴语静为何生气,只是见她不高兴想要教她开心,却不知说些什么,双手按住门面硬是不放。 吴语静闻言,一双美眸含煞,当即松开双手,举掌向着牧晨当胸劈来,只听一声闷响传出,牧晨不躲不避生生挨了一掌,吴语静功力虽不及牧晨深厚,然牧晨伤势未愈,生生受了罡气境一掌之下忍不住一口鲜血自嘴角溢出。 “牧大哥!” 吴语静见牧晨口吐鲜血,心中骇了一跳,忍不住骂道, “你是傻子么,怎地躲也不躲?” 牧晨见吴语静神情关切,心中大定,轻笑道, “呵呵……能死在你的掌下也是好的!” 吴语静闻言似是想起什么,俏脸立马生寒,道, “哼,你这般不知爱惜自己,的确不如死在我的手上!” 吴语静话刚说完,右掌作势欲劈,只是手到半途忽而一顿,瞧着牧晨闭眼待毙的模样,心中始终不忍。 牧晨听得吴语静话语心中恍然,暗道原来静儿怪我方才以身试毒,想到此处,牧晨心中一暖,双眸中不由涌现一股柔情,伸手揽住吴语静纤腰,吴语静双手拍打牧晨胸口欲要将之推开,想到牧晨方才中了一掌手上终究不敢用力。 第一百四十章 携侣同游 吴语静初时尚自挣扎,过不多时,俏脸枕在牧晨肩头,动情道, “牧大哥,答应我,日后定要好生爱惜自己,不可胡来,方才静儿真的好怕……” 牧晨满脸柔情蜜意,伸手抚着吴语静三千青丝,柔声道, “好,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这副皮囊不只属于我,也属于你!” 吴语静听得情郎话语,只觉一颗芳心吃了蜜一般甜腻无比,嘴上却道, “哼!谁稀罕,人家才不要你这副臭皮囊!” 牧晨闻得此话,双手推开吴语静娇躯,抓住她香肩神情似笑非笑, “你不要我这副臭皮囊,那我只好给别人啦!” “你敢!看我不打你!” 吴语静闻言俏脸立时一变,一双美眸含煞嗔了牧晨一眼,嘴上边说,手上作势欲打。 牧晨也不作答,瞧着吴语静娇俏模样莞尔一笑,伸手将吴语静揽入怀中,柔声道, “静儿,待武圣山庄比武大会之后,我便去无忧谷提亲……” 牧晨话说一半,忽而猛地醒起那日在七情七幻阵中也是这般说法,现下回想起来,只觉幻境中事物太过美好,或许正是完美无瑕才失了真实,牧晨才能破阵而出,想到幻境中的情形,牧晨一时心神恍惚,分不清此时是幻境还是真实。 吴语静心中羞喜,鼻间细弱蚊蝇般嗯了一声,神情扭捏道, “我……我先回去和师父交代一声!” “那是自然!” 牧晨轻轻点头,忽而想到冲灵道人与蝠老魔二位师父不由心中一黯,心道牧晨啊牧晨,你两位恩师下落不明,你却在此谈论儿女情长,又想抓走师父那些人武功奇高,想要救出师父不知要等多久,总不能耽误静儿大好年华,牧晨也不至迂腐到寻到两位恩师再行完婚,牧晨左思右想,决定比武大会之后,先上无忧谷提亲,再去寻二位师父。 牧晨与吴语静温存许久,方才各自回房,一夜无话,待到次日天亮,药王山中毒的弟子纷纷醒转,牧晨见徐凤等人安然无恙放下心来,吃罢饭便向药王山众人辞行。 药王山山顶,徐凤瞧着眼前的一对黑白披风的璧人,心中悠悠一叹,那黑色豹皮披风是她早先送予牧晨,白色貂皮披风亦是她方才赠予吴语静,在她想来,唯有吴语静如此佳人才配与牧晨一对,虽然不舍,心中只觉应当如是,徐凤望了一眼吴语静,轻声道, “静姐姐,我们方才见面,不多留两日么?” 吴语静莞尔一笑, “凤儿,我外出数月,家师定然担心得紧,日后有暇定来药王山寻你!” 徐凤闻言一滞,她性情温婉,通情达理,自是不会强人所难,转身望着牧晨道, “牧大哥,路上好生照顾静姐姐,莫要惹她生气!” 牧晨轻轻点头,转身向姜百草等众人道, “前辈,后悔有期!” “去罢!” 姜百草微微颔首,扫了一眼徐凤,心中无奈一叹。 牧晨与吴语静二人向着药王山众人抱拳一拜,转身朝着向山下走去,只余一黑一白两道背影落入众人眼中,徐凤望着二人背影眼神复杂,心道或许只有静姐姐这般人儿才能与牧大哥相配,心中虽如此想法,莫名有股酸楚之意涌上心头。 牧晨与吴语静一起,也不急着赶路,二人下了药王山,并肩漫步于巴蜀群山峻岭之中。 牧晨前次为了救人急着赶路,虽然沿途风光无限,却也只是匆匆而过,此时放下心中大石携侣同游,方觉巴蜀景致得天独厚,沿途奇峰突兀重岩叠翠,山路九曲八弯,层层梯田不绝于目,山间溪水潺潺,水深鱼肥,再有黑白相间的食铁兽时常出没,攀爬与巨树之间。 吴语静初见食铁兽时骇了一跳,躲在牧晨身后不敢靠近,少顷之后,只见那食铁兽慵懒的瞥了二人一眼,再不回头,自顾自躺在树杈睡觉,仿佛在晒太阳一般,吴语静见它不来攻击芳心立定,大着胆子走到食铁兽近前,瞧着食铁兽憨厚呆愣的模样,一双美眸陡亮, “牧大哥,你瞧它好可爱呀!” 牧晨瞧着那食铁兽,忽而想起《释兽》所载:南方有兽,似熊,小头痹脚,黑白驳,食铜铁及竹骨,因而唤作食铁兽,望着吴语静莞尔笑道, “静儿,这是食铁兽,据说乃当年蚩尤坐骑……” “它这么厉害,要不我们抓一只回去养着!” 吴语静生性恬静淡雅,沉默少言,对着牧晨却仿佛一位涉世不深的女子,牧晨闻言心中一乐,笑道, “呵呵……你别瞧它表面憨厚可爱,凶将起来财狼虎豹尽皆避让,凡事不能以貌取人。” 吴语静闻言,忽而螓首轻扭,望着牧晨神情认真道, “牧大哥也是这样么,表面憨厚老实,心中实是坏得紧!” 牧晨见吴语静神色严肃,当即收起笑脸,真诚道, “我表里如一,对静儿的心意永远不变!” 牧晨说完,便要伸手去抓吴语静一双柔荑,吴语静听得牧晨话语,俏脸陡红,只觉心中甜腻不已,双手一缩避开牧晨手臂,嘴上道, “讨厌,懒得理你!” 话刚说完,吴语静径自甩开牧晨当先一步在头带路,牧晨连快步抢到跟前,二人边走边聊,也不觉旅途烦闷,转眼到了傍晚,二人仍未走出巴蜀之地,却在此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此际正值隆冬,雨水虽然不大,下得久了也足以浸湿衣裳。 二人无奈之下只能寻找躲雨之处,寻不多久,陡见前方不远有一处山洞,二人也不多说,快步走到山洞近前。 那山洞只数丈大小,洞顶极高,右边一侧向外凸起一方山壁,牧晨二人惟恐洞中有甚野兽,拔出佩剑护在身前,凝神静听,闻得内力毫无动静,方才放下心来摸索进了山洞。 “静儿,你在此稍坐,我去取些干材。” 牧晨见二人身上衣物湿了一半,贴在周身很是不适,当即吩咐一声,也不待吴语静作答,径自跑出山洞爬上洞顶山头,挑拣一些未被雨水浸湿的枯枝。 只过得半柱香功夫,牧晨抱着一捆干材进入洞中,尚未入内,陡听吴语静一声惊呼,牧晨吃了一惊,连关切道, “静儿,怎么了?” 牧晨话音未落,便欲上前瞧个究竟,却听吴语静急声道, “你别过来……将柴禾给我,转过身去!” “哦……” 牧晨虽然心中狐疑,手上仍是照办,侧着身子将柴禾递给吴语静,吴语静伸手来接,虽然山洞光线略暗,牧晨却能隐约瞧见吴语静光洁的手臂,原来吴语静早将湿衣裳脱了晾在一旁。 第一百四十一章 干材烈火 牧晨忽而想到那日悬崖下山谷的情景,不由得心生摇曳,心中只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吴语静不知牧晨此时想法,见牧晨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忽觉山洞里气氛诡异,取出火石将柴禾引燃,兀自在那烘干衣物,偶尔回头望向牧晨,见他真个头也不回,心安的同时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之色,吴语静察觉到自己心境变化,忽而俏脸微红,忍不住心中暗啐一声。 “牧大哥,将衣服脱了罢,小心着凉!” 吴语静望了牧晨一眼,娇声道。 “啊?脱衣服……” 牧晨闻言心中一跳,不禁转过身子,面露惊疑之色,待到看清,却见吴语静已然穿好衣裳坐在一旁,连点头应是。 牧晨头次清醒之时当着女子面前脱衣,神情不禁有些局促,只将外袍褪下放在木架上烘烤,身上仍留了一件内衣,吴语静难得见牧晨羞怯一面,心中顿觉有趣,展颜笑道, “怕人家吃了你啦?” 牧晨坐在吴语静身旁,扭头望去,但见吴语静明眸善睐,唇红齿白,白皙的面庞在火光映照下更衬得明艳动人,不由看得一呆,情不自禁道, “静儿,你真好看!” 牧晨话刚说完,心想静儿如此姿容,不知生她的她父母又是怎生模样,念及至此,忽而猛地想起太白山上雪山魔女,不由暗自啐了一声,与吴语静朝夕相处,险些忘了正事。 吴语静闻言,心中羞喜,正欲说话,双手却被牧晨一把抓住,抬头望了牧晨一眼,却见牧晨神情严肃,无丝毫欲念,吴语静神情惊疑道, “牧大哥……” “静儿,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牧晨心知此事事关重大,不想教吴语静心境受它影响,又不得不说,只得握住她双手欲要安抚。 “什么事?” 吴语静见牧晨神情认真,心中越发好奇。 牧晨握着吴语静一双柔荑,感受她双手的温暖,心中轻叹一声,沉吟少许才道, “那日我与凤儿去太白山寻那碧毒寒蚕,遇到一位前辈,那人武功奇高,长相与你有几分相似,或许是你父母亲人犹未可知……” 吴语静闻言娇躯僵了一瞬,心中思绪电转,她幼时曾恨过将她抛弃的父母,教她作了孤儿,好在师父待她犹如己出,在她心中一直将师父当作母亲一般,待到后来长大成人,心中对生生父母的怨念消去许多,料想他们定是遇到难处,才不得将她抛下,如此一想,心中立时生出不好预感。 “她……还好么? 吴语静沉吟少许,神情复杂望了一眼牧晨道。 “神志有些不清楚……” 牧晨见吴语静柳眉不展,想是心中彷徨难决,心中怜惜之情陡升,伸手揽住吴语静盈盈一握的纤腰,吴语静螓首靠在牧晨肩头,犹疑道, “牧大哥,我该怎么办……要去寻她么……” “静儿,或许只是长得相似而已,天底下相像之人不是没有,也不用过多忧虑,” 牧晨抚着吴语静香肩柔声安慰,话才说完,忽而一顿,真诚道, “不论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吴语静心境有些烦乱,听得牧晨话语,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心中感动不已,只觉有牧晨待在身旁,心中踏实宁静,猛地抬头深深望了一眼牧晨,似是要将他牢牢记在心中,伸手抚着牧晨脸颊…… “牧大哥……静儿早晚要是你的人,现在不行的” 吴语静俏脸上露出一抹歉意,话说一半,突然伸出一只光洁的藕臂递到牧晨跟前。 牧晨见吴语静神色歉然,心中不明所以,抬眼顺着吴语静手臂瞧去,只见她玉臂上点了一点猩红的守宫砂,不由心头微凛,暗道无忧谷门规森严,我险些让静儿落入险境,当真该死,心中如此一想,牧晨脸上满是歉疚之色,抬眼望了一眼吴语静,正欲说话,斜刺里山洞外传来一声冷哼,牧晨吃了一惊,猛然喝道, “谁!” 牧晨话刚说完,顾不得穿上外袍,提剑奔出山洞。 山洞外方圆数十丈皆是空地,一眼便能望到尽头,牧晨奔出洞外不见任何人影,心想那人身法再快,也不至瞬息数十丈,如此一想,正欲转身回望,忽觉一股奇强剑气自身后袭来,牧晨六识灵敏远超常人,心中立时生出警觉,未及多想,身形一幻猛地向右横移一步。 身后那人一剑刺空,不待剑招变老,手中剑柄翻转,一剑横扫,削向牧晨脖颈处。 牧晨见那人招招直取人性命,心中怒气陡升,也不转身,手腕翻转剑尖朝上,一招‘千钧一发’猛地向后劈去。 双剑交击,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牧晨只觉自剑身上传来一股大力,剑身被震得荡开许远,虎口疼痛欲裂,手中长剑险些脱手而出。 那人与牧晨拼了一剑,虽说功力高出牧晨几分,却也震得虎口发麻,手上攻势随之顿了一顿,双眸中不由闪现一丝讶色,周身杀气更增。 牧晨心中更是吃了一惊,未料到对方功力深厚如斯,虽未臻至化境,却也相去不远,实不知是何方神圣,想到此处,牧晨猛地转身望去,借着山洞透出的光亮,依稀见那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生得眉目清秀,仪表堂堂,倒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与李生花可谓一时瑜亮。 牧晨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杀机,心中不明所以,皱眉道, “阁下是谁?” 那人闻言也不答话,手中长剑挽出数朵剑花,脚尖轻点,剑尖直取牧晨胸腹而来,牧晨见对方拙拙逼人,也不多说,便欲举剑相迎,忽而斜刺里传来一声娇喝, “大师兄!” 吴语静见牧晨奔出山洞,惟恐他遭遇凶险,穿好衣衫便立马奔出山洞,瞧得那青年身影甚觉眼熟,待到青年侧转身来,方才终于确认心中猜想,连忙唤了一声。 牧晨闻言吃了一惊,不想眼前青年竟是江湖闻名的五位武学奇才之一,“李乐夜申肖”中的无忧谷大师兄乐寅坤,十九岁便踏入罡气境,足见其武学天资卓绝。 牧晨突破罡气境虽说比他早上数月,却是机缘巧合,几经生死,而那乐寅坤全凭自己苦苦修炼,牧晨扪心自问,若非因缘际会遇到蝠老魔,二十岁前打通任督二脉突破罡气境,心中实无丝毫把握,每每想到此处,牧晨立马收起骄纵之心。 第一百四十二章 敌意 乐寅坤听得吴语静一声娇喝,前冲的身形骤然一顿,转身深深望了一眼吴语静,脸上神情不虞。 牧晨见那青年是吴语静师兄,心中怒气渐消不愿与他争斗,见他收手,连还剑入鞘,抱拳施了一礼,孰料乐寅坤冷哼一声,竟是毫不理会,冷眼望着吴语静沉默不语。 吴语静朝着牧晨歉意一笑,察觉乐寅坤神色不虞,想来她与牧晨说的话被他全然听在耳中,如此一想,不由得俏脸陡红,心中羞愧不已,尴尬道, “大师兄,你怎么来啦? “你数月不归,掌门派我下山寻你。” 乐寅坤想到自己千里迢迢来寻吴语静,不想她在此山洞与别的男子厮混,不由得神情越发冷漠。 原来乐寅坤因为武圣山庄比武大会之事,闭关数月苦练武艺,直到半月前方才出关,听闻吴语静随她师父去往神农岭后便下落不明,心中焦急担忧,当即禀明掌门下山来寻。 乐寅坤一路跋山涉水,沿途打探,始终寻不见吴语静丝毫线索,待到神农岭搜寻两日无果,忽而想到同门师妹曾说吴语静曾在黄城逗留一段时日,便打算乘船沿长江而下,一路下到黄城寻找,无论结果如何,再北上回归宗门。 谁想才下了神农岭,恰巧遇到各派留守神农岭外的暗探,惊闻那日有只丈许长短黄鹤自神农岭飞向西南,那黄鹤背上载有几人,乐寅坤心想所幸闲来无事,不如往西南瞧上一瞧,说不得有了线索也犹未可知,如此一连走了数日,终到得巴蜀境内,却在此时,天上忽然下起雨来。 乐寅坤在山间走了大半个时辰,想找一处歇脚之地,搜寻许久,天色渐黑,陡见前方有处山洞透出光来,乐寅坤心中暗喜,连抬脚走近山洞。 此时天上雨水已歇,乐寅坤浑身衣袍湿了大半,正想进去讨个方便,却听到内里说话之声,只觉那声音甚为耳熟,仔细分辨之下,乐寅坤心中惊喜不已,心想我与师妹果然有缘,想到此处,便欲上前相见,谁想却听吴语静说道‘静儿早晚要是你的人’乐寅坤闻言心中惊怒不已,全然未料到吴语静竟与男子在此私会,不经意冷哼出声来…… “师妹,你师父担心得紧,快跟我回去!” 乐寅坤强压心中怒气,瞥了一眼牧晨,双眸冷漠如刀。 牧晨察觉到乐寅坤身上的敌意,心中不由一突,暗道这乐寅坤看来对静儿有些不同,绝非寻常师兄妹那么简单,想到吴语静与他师出同门,从小青梅竹马,牧晨心里不禁有些吃味,望着乐寅坤立时生出警惕之意。 吴语静闻言,望了眼乐寅坤,又望了一眼牧晨,心中一时踌躇难决。 牧晨心知吴语静挂念她师父,不想教她为难,眼神柔和道, “静儿,我送你罢!” 吴语静听得牧晨话语,神情惊疑望向牧晨,尚未搭话,一旁乐寅坤却是冷声道, “不必了,无忧谷的事,与旁人无关。” “哼!静儿自己的事,也轮不到你这个师兄做主。” 牧晨冷哼一声,神情不耐望了一眼乐寅坤,见他咄咄逼人言辞上毫不相让。 乐寅坤听得牧晨顶撞,双眼中杀机一闪而没,若非顾忌吴语静在旁,只怕早已拔剑相向。 吴语静见场中气氛剑拔弩张,害怕两人打将起来,心道我与师兄分属同门,不可闹得太僵,且先与他回谷,见过师父再下山不迟,念及此处,吴语静主意已决,连娇声喝道, “好啦,大师兄,我随你回谷便是。” 乐寅坤闻言脸上神色稍缓,不经意瞥了牧晨一眼,双眸中不经意露出一丝挑衅,牧晨眉头微蹙,正欲说话,却听吴语静续道, “师兄在此稍后,待我收拾行装再出发不迟……牧大哥,你随我来。” 吴语静话说一半,侧首望了一眼牧晨,不待牧晨搭话,便转身进了山洞,牧晨也不多说,抬脚紧随吴语静身后,一旁乐寅坤瞧着二人背影,眼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语静捡起架上烘干的衣袍,小心为牧晨穿上,宛如离别的妻子一般为相公整理衣裳,一双美眸满是不舍。 牧晨任由吴语静动作,瞧着吴语静一脸柔情,二人谁也未先说话,静静的享受着眼前的温馨祥和,心中踏实不已,过不多久,吴语静穿好衣衫,抬眼望着牧晨道, “牧大哥,他毕竟是我师兄,你不要生气。” “待我回谷见过师父再下山寻你,你要保重!” 牧晨闻言伸手抓住吴语静一双玉手,柔声道, “好!” 吴语静深深望了一眼牧晨,似要多看几眼将他记在心中,少顷之后,猛然转身出了山洞,头也不回的走了,牧晨心中不舍,抬脚跟出山洞,却被那乐寅坤伸手拦住,牧晨心中不耐,本欲将其撞开,忽而想起方才吴语静话语,只得按住心中怒气,站在洞外目送二人远去。 牧晨站在原处许久,瞧着吴语静静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忽觉心中空荡没有着落,生出紧追而去的想法,心道若是追上前去,定会与乐寅坤闹得僵了,惹得无忧谷不喜,那时我与静儿之事只怕难成,如此一想,立时打消心中想法。 在外伫立良久,牧晨转身进了山洞,眼见洞内仅剩自己一人,心中怅然若失,只觉与吴语静才分别半晌,仿佛过了数日,思恋之情油然而生,脑中吴语静身影徘徊不断,牧晨睡意全无,索性收拾行装深夜赶路。 沿途山道险阻,牧晨也不理会,好似只有全神赶路,才能不教他胡思乱想,也不知走了多久,天空出现一抹鱼肚白,视线尽头现出成片民宅,远处锣鼓喧闹之声由远及近。 牧晨心中好奇,循着那声音寻去,盏茶之后,只见山下一片良田上簇拥着一群人,众人衣着艳丽喜庆,两名艺人顶冠饰带站在众人跟前,敲了一声铜锣,嘴上高喊道, “春来啦”! 一位老者站在中央唱着迎春的赞词,人群中一名孩童牵着头挂满红绸的耕牛,绕着人们转圈,每到一户人前,那人便会伸手在牛身摸上一摸,脸上尽是欢心之意。 “立春了么……” 牧晨见到此处不由莞尔一笑,想到幼时的自己,也曾是一个牵牛的牧童,每逢立春之时,与乡邻一道举行‘打春牛’的仪式,那时的自己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受到平凡百姓的敬畏,牧晨想到此处,只觉恍如隔世一般,思恋起家乡父母亲人。 “与那圣女约定之期也快了,顺道回家一趟罢。” 第一百四十三掌 辟魔剑 黄城前山郡望鲁山上有一座凉亭,唤作双凤阁,乃当地百姓为纪念当朝有名的学士程氏兄弟所建,亭高数丈,重檐三层,六角攒顶,四面嵌建碑记,上刻双凤朝阳及人物故事,形象生动。 传闻程母年轻时嫁予当地知县为妻,梦中遇见双凤投怀,醒来发觉有了身孕,二程年幼时聪慧好学,尊崇孔孟,才华出众,后来成为着名的理学大家。 此际正值天黑,距双凤阁数里之外一处官道上,一行十余骑人马背向双风阁向西疾驰,七八人分作前后左右护着一辆马车,马车上装着两件大红木箱,不知内里装着何物,两匹马儿拉着竟也健步如飞。 当首两人一老一少骑着高头大马,老者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面容粗犷,虎背熊腰,背上背着一副三尺来长方盒,凌厉的双眼时不时望向官道两旁,脸上神情凝重。少者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生得高大英伟,双眸炯炯有神。 那青年瞥了一眼一旁的老者,见他神情凝重,心中不以为然,含笑道, “师父,咱们再过不久便到了,您老何必如此警惕?” “浩儿,你要记住,愈是最后关头愈加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前功尽弃,砸了我镇南镖局的招牌有你好看……” 那老者横了青年一眼,谆谆告诫,眼见弟子仍是不以为然不禁心中担忧,暗道这小子武学天赋不错,可惜未经历风浪,终不能担当重任。 那青年闻言,缩了缩脖子,瞥了一眼师父身后的木盒,忍不住心中好奇,道, “师父,咱们这趟镖是个什么宝贝,瞧你故布疑阵的……” “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多了反而不好!” 那老者随口说了一句便不再理会,青年一时心觉无趣,只得催马扬鞭紧跟师父身旁。 一行人奔行盏茶功夫,陡见前方不远出现一片密林,树木枝繁叶茂直插云天,那老者行到此处,只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心中立时生出警觉,回首冲身后众人大喝道, “大伙小心戒备,随我来!” 那老者说完,立即调转马头远远避开密林,其余之人不明所以,只是不敢拂逆镖头严令,只得依言而行,却在此时,忽而自密林中响起阵阵破空之声,一排寒光耀眼的暗器在月色下显得阴森可怖,夹着劲风向着众人袭来。 “快退!” 老者猛地大喝一声,双腿猛夹马肚,催马避开许远,虽说他警觉异常,提醒了众人,仍有两个弟兄落在队伍后面,未能躲过暗器,漆黑的夜里响起两声惨叫,那二人应声倒地,其余众人骇了一跳,立时收拢一处向前急奔。 “聿聿聿……” 众人仓惶急奔,未及留意地面设下的陷阱,当首几骑被绊倒在地,一时人仰马翻乱作一片,那师徒二人武功不弱,眼见坐骑栽倒,脚尖立时在马背急点,身形跃出许远方才落地,其余众人常年押镖,早已练就一身武艺,纷纷弃马躲到一旁。 那老者方才站定,眼神凌厉望向密林深处,抱拳高声道, “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在此,在下镇南镖局常远,初到贵地失了礼数,还请各位给一条生路,日后定当登门道谢!” 常远话音刚落,忽而自密林中闪出五道蒙面人影,其中一人中等身材,手提佩剑,越出其余四人一步冷声道, “东西留下,可以放尔等一条生路!” “阁下,我等保的乃是万剑门的镖,他们可不好惹……” 常远听得那人话语,猛地双眸微蹙,提醒道。 那蒙面人闻言却是毫不理会,神情不耐道, “要么死,要么将东西留下,给尔等三息时间考虑。” 常远闻言,脸上神色微沉,脑中思绪电转,心道我若将镖交了,事后万剑门追究下来,非但砸了镇南镖局数十年招牌,说不得难逃一死,倘若不交,双方斗将下来,己方也非毫无胜算,念及此处,常远猛地大喝一声, “杀!” 镖局众人见对方只得五人,而己方仍有七八人,当下放心不少,闻得常远一声令下,众人立马拔剑紧跟常远身后,双脚急点,向着对方掠去。 那五道蒙面人见对方七八人一齐冲来,外露的双眼中露出鄙夷之色,冷哼一声,挺剑向前迎去。 常远武功最高,身形最快,手中长剑挽出数朵剑花,剑身震颤发出金属啸音,长剑四周剑罡吞吐,竟是已到了天罡气之境,尚未近身,一招‘白虹贯日’刺向对面那中等身材男子。 那男子见势吃了一惊,未料到一个镖局镖头武功倒是不弱,当下收起小觑之心,手中长剑翻转,剑身斜撩,与常远剑身撞在一处。只听得金铁交击之声响起,常远退了三步方才止住,反观那蒙面人身形只是晃了一晃便即站稳,一时高下之势立判。 常远心中一突,生出不妙之感,暗道此人武功比我高出许多,唯有合众人之力勉强可敌,我且将他缠住,不教他伤了己方人马,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如此一想,常远手腕轻抖,剑身幻出数道残影,一齐攻向那蒙面人。 双方顶尖高手斗得正酣,其余人马已然赶来,那叫浩儿的青年见师父吃亏,惟恐其久有失,立马抢上前来助阵,场中十数人杀作一处,一时金铁交击之声不断…… 距双方打斗之地不远有一条河,唤作滠水河,河面有一叶扁舟,舟上立着一位腰挎佩剑,身披黑色披风的青年,青年二十来岁,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眉宇间颇具英气,正是自巴蜀乘船而下的牧晨。 那日牧晨见得村民‘打春牛’勾动思乡之情,又想到与摩尼教圣女约定之期将近,便决定暂时不回无极宗,只是写了封书信,差人送到宗门报声平安,到得宜陵渡口雇了一艘小船,一路顺流而下,行经两日,终抵达黄城滠水河岸。 牧晨待到小舟靠岸,背上包袱上了岸边,沿着官道才走不远,忽听得前方传来阵阵打斗之声,牧晨心中好奇,循着那声音走近,只见前方密林外五个黑衣蒙面人正将二人围在当中,那二人左支右拙兀自苦苦支撑。 牧晨不明事情原委,一时没有冒然上前,将身形藏在一株灌木之后,在一旁静观其变,过不多久,那二人显是到了强弩之末,一人躲避不及,被对方一剑刺在小腹,另一人见势骇了一跳,立时挺剑上前相助,此二人正是镇南镖局常远师徒二人。 常远眼见押镖的众弟兄全军覆没,忍不住心中悲痛,又见唯一弟子中剑受伤,心中焦急不已,回想自己押镖数十年,终将性命葬在押镖路上,也算死的其所,念及此处,常远立时生起一股悲壮之意,浑身真气运转,长剑呼啸,一招‘横扫千军’荡开对方五人剑身,那五人身形顿了一瞬,常远趁势猛地一掌拍在徒弟身上,将他推出数丈之外,大吼道, “快走!” 牧晨见此一幕,忽而想起师父蝠老魔,心中一时感同身受,便欲上前相助,却在此时,忽听得破空之声传出,一枚石子夹着无形劲气,以迅雷之势砸在一名蒙面人面门。 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那人面门砸开鲜血直流,痛呼一声仰天栽倒在地,其余之人不待发作,接着又是数道石子砸来,每一道石子皆取了一人性命,只不过短短几个呼吸而已,常远双方合共七人无一幸免。 牧晨心中骇了一跳,心中料定出手那人定是化境高手无疑,立时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过不多时,一道黑影瞬息而至,那人抬脚走到常远跟前,取下他背上小盒,将之打开,少顷之后,又随手将之丢在一旁,转身走到马车上的两个大红箱子前矮身查看,似在寻找什么要紧事物一般。 盏茶功夫之后,那黑影搜寻许久不见要找的东西,心中怒气陡升,一掌猛地拍向面前木箱,化境一掌足以开山裂石,那木箱轰的一声立时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嗡!” 恰在此时,一声刺耳的剑鸣突兀响起,木箱碎裂之后,露出藏在夹层内的一柄三尺长剑,那黑衣人见势心中狂喜,一把将长剑摄在手中,摩挲许久,忽而呛得一声拔出剑鞘。 牧晨躲在灌木之后抬眼望去,只见那柄剑乌光闪耀,寒气逼人,定是一把宝剑无疑,心中正如此想,陡见那人长剑翻转,刺,挑,削劈演起剑招来,一时剑影重重,寒光摄人心魄,几个呼吸而已,场中地面狼藉一片,地面剑痕深不见底,那人试剑完毕,心中畅快不已,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好一把辟魔剑!” 第一百四十四章 怒火中烧 牧晨在灌木之后听得仔细,心想原来那剑唤作辟魔剑,不知何以藏在木箱之中,岂不是教贼人得逞,抬眼望去,只见那人演完剑后,身形几个闪掠,消失在夜色之中。 牧晨一则对那辟魔剑毫无觊觎之心,二则心知自己武功不是那人对手,并未冒然追上前去,眼见黑衣人去远,当即辨明方向,向着东南而去。 牧晨老家在黄城鲁郡,鲁郡在望鲁山东南,先秦时,楚国大将在此大破秦军,当地百姓武风盛行,令虎狼之师的秦军都避其锋芒,乡人曾言,望鲁山方圆十里,乃不凡之地,后人得其余荫,必定非富即贵,当朝的大儒程氏兄弟,便是在这望鲁山附近。 望鲁山,双凤阁,牧晨在此伫立良久,想到幼时的自己与狗蛋在此玩耍,却不料飞来横祸,中了那人毒镖,狗蛋死了,自己体质特殊活了下来,后来师父冲灵道人救了自己,更是收他为徒,从此牧晨一个农家的孩子开始了他的江湖生涯。 牧晨站在双凤阁前,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与当年一般无二,不同的是如今自己手提佩剑,身怀武功妙法,算得上江湖一流高手,早已今非昔比,时移世易,一切恍如隔世一般。 只过得一炷香功夫,牧晨方才收回思绪,深深望了望鲁山一眼,悠然一叹,转身向着牧家村走去。 牧家村位于鲁郡东南,离双凤阁只得十来里路,约莫一百多户人家,村中世代种田为生,其间不乏一些手艺人,忙时耕种,闲时做点手艺活补贴生计。牧晨的父亲是个木匠,家中的物件都是父亲亲手做的,剩余的拿到街上去卖,赚点银子勉强糊口。 村口是张大妈家,丈夫死得早,一双儿女业已成年,她家门前种了一颗枣树,幼时牧晨每逢枣子成熟的时节,便忍不住口腹之欲,时常趁张大妈不在,爬上枣树偷摘枣吃,有一次被逮个正着,牧尘鞋都跑掉了才逃脱虎口,此时回想起来,牧晨不禁莞尔一笑。 此时天色已黑,乡邻大多闭门不出,有些更是早早睡去,牧晨步伐很慢,村子不大仿佛走了许久一般。 待到了村东头一处民宅,牧晨脚步忽而顿住,脸上露出一股孺慕之情,房子不大,只是普通的泥砖瓦房,中间是主屋,两旁各有一间厢房,屋前围着一人高的围墙,屋内透出光亮,显是父母亲人尚未入睡,牧晨正待敲门入内,忽听得屋内传来阵阵男子的咳嗽声,一个妇人惊呼道, “老头子,你怎么啦?” 牧晨心中一紧,也不待敲门入内,脚尖轻点,身形一纵便跃进院内,直奔主屋而去,嘴上叫道, “爹,娘!我回来了,快开门。” 牧晨唤了几声,屋内父亲仍在不断咳嗽,一时未曾听见牧晨叫喊,牧晨无奈只得以巧劲震开门闩,抢步进了屋内。 “谁?” 屋内妇人听到响动吃了一惊,话刚说完便大着胆子出来查探,迎面撞见抬脚进屋的牧晨神情怔了一瞬。 牧晨见到那中年妇人心中欢喜,抬眼望去,妇人穿着粗布麻衣,中等身材,额前布满几条皱纹,鬓角垂下一束白发,尽显苍老之态,正是牧晨母亲李兰香。 牧晨见到李兰香又老了许多,忍不住心中泛酸,首次对于离家学武生出一丝悔意,心想我上山学武所为何来,不正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么,可是如今常年在外,不能常伴父母左右,纵然学了武艺又有何用,牧晨想到此处,猛地屈膝跪倒在地,颤声道, “娘,孩儿不孝,回来了!” 李兰香回过神来,瞧着面前跪倒的牧晨,喜极而泣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晨儿,快起来!” 李兰香紧紧牵着牧晨的手,不愿放开,打量许久猛地醒过神来,拉着牧晨进了房门,神情黯然道, “快见见你爹罢,他病啦……” 牧晨闻言心中一跳,跟着李兰香进到屋内,屋内陈设极为简陋,一张破旧木床占了大半,墙壁上挂着的一盏油灯,父亲牧永福躺在床上探首向外张望,方才听得外面儿子的声音,想要起床却是不能。 牧晨见到父亲模样,心中酸痛,眼泪不自禁润湿了眼眶,只见父亲形容枯槁,面色苍白,哪里还有曾经做惯农活的健壮汉子模样,只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牧晨跨前一步扶着父亲身子坐起,关切道, “爹,你怎么啦?” “没……没事,修房子不小心从屋顶摔了下来……” 牧永福苍白的脸上此时红光满面,一瞬不瞬望着牧晨,含笑道。 牧晨闻言,忍不住眉头微蹙,心道自家房子顶多也就一丈来高,就算不小心摔下来也不至此,想到此处,牧晨伸手搭住父亲手腕,输送一丝真气进入父亲体内仔细查看,只觉父亲脉象微弱,似有似无,分明是受了内伤了,牧晨心中怒气陡升,猛地站起身来道, “爹!是谁把你打伤的?” “你老子的话不信是不,我说是摔的就是摔的!” 牧永福见儿子不信,瞪了牧晨一眼喝道。 牧晨侧首望了望了母亲李兰香一眼,见她欲言又止,不由追问道, “娘,爹到底是被谁打伤的?” 李兰香望了牧永福一眼,又转向牧晨,喟然一叹道, “孩子,你爹真是不小心摔的。” 牧晨心知母亲生性温婉善良,与父亲多年来一直都是夫唱妇随,定是替父亲隐瞒实情,当下也不多问,道, “你们不说,我问大哥去!” 牧晨大哥牧进性情老实憨厚,不会说谎,幼时经常受别人欺负,都是他这个弟弟替他出头,经常打得头破血流不敢回家见父母。 “站住!” 牧永福见牧晨迈出屋子,忽然想到事出突然,未及交代老大将此事隐瞒,一旦牧晨问了他,想来老大多半会如实相告,想到此处,牧永福叹道, “爹告诉你就是!” 知子莫若父,牧永福知道牧晨自幼孝顺,宁肯自己吃亏受苦,也见不得父母亲人受人欺负,深深望了一眼牧晨,见牧晨仪表堂堂,英姿飒爽,有子如此心中老怀大慰,当下将事情始末说了出来。 原来一月前牧永福眼见年关将近,就差牧进去买些香烛,谁想牧进去了许久未归,牧永福只好外出来寻,却见村头一片荒田里,牧进被几人围在一处,教他钻众人裤裆,牧进虽然老实,但也知晓羞耻之心,自然不肯,那几人恼羞成怒便欲动手,谁想牧永福此时赶将过来,抡起拳头就往几人脸上砸去。 只是那几人都是江湖中人,武功不弱,不是寻常百姓能敌,牧永福虽然身形健硕,却也不是那几人对手,只是一招而已,便被打翻在地… “他们是什么人?” 牧晨待得父亲娓娓道来,心中怒火中烧,双拳紧握,压制住升起的煞气,开口问道。 “孩子!你可别犯傻,你虽说学了几年武艺,又能强到哪里去,你师父武功再高,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李兰香听得牧晨话语,知道他不肯善罢甘休,连拉着牧晨手臂,柔声劝道, “爹,娘,你们放心,孩儿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意气用事!” 牧晨望了父母一眼,安抚道。 “晨儿,爹常跟你们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你武功强过他们十倍百倍,再找他们报仇不迟!” 牧永福性情刚烈,自不会忍气吞声,望着牧晨提醒道。 牧晨闻言点头,知晓父母担心自己武功不如别人,去了反而被人欺负,当下按耐住心中冲动,暂且放在一旁,转身自包袱内掏出一只白色小瓶,正是圣女所赠的疗伤圣药,对调理内伤效果奇佳,当下倒出一粒药丸,递给牧永福道, “爹,这是疗伤药,你吃了它就会好了。” 牧永福闻言神情狐疑,但血脉亲情选择相信牧晨,伸手接过药丸,想也不想的吞入腹中,过不多时,牧永福只觉浑身燥热难当,全身涨红,分外难受。 “晨儿,这药真管用吗?” 一旁李兰香见丈夫神情痛苦,望了一眼牧晨,面露忧色。 牧晨对着李兰香莞尔一笑,轻轻点头,见药效发挥作用,连伸手抵住牧永福后背,真气源源不断向其体内输出,替父亲调理内伤。 第一百四十五章 辱人者,人恒辱之 牧永福的伤势是被人用内力震伤脏腑,非寻常大夫能够医好,一月来李兰香请了不少大夫给他医治,只是成效甚微。 牧晨如今已到了天罡气修为,内力浑厚绵绵,真气源源不断调理牧永福受伤的脏腑,加之圣女疗伤圣药药力惊人,两相作用下牧永福伤势正缓慢恢复。 牧永福只觉一股温暖柔和真气在体内游走,原本的旧伤暗疾在这股沛然之力下,宛如久旱逢甘霖一般,浑身舒泰不已,心惊之余,暗道这小子几年来倒是学了些本事,也不枉我极力支持他上山学艺,如此一想,竟是放心许多,只觉困意袭来渐渐的睡了过去,不多时便已鼾声如雷。 “这老头子,儿子替他卖力,他竟然睡着了……” 一旁李兰香听得丈夫打起呼噜,轻声啐了一声,心下却是踏实许多,一月以来,牧永福受内伤折磨,时常半夜惊醒,无法入眠,已经好久不见他睡得如此香甜。 疗伤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兰香早已靠在床头睡着了,牧永福内伤好了大半,呼吸均匀,面庞上有了血色,牧晨长舒口气,抬眼望了一眼窗外,已是黎明时分,不觉竟已过了一夜,牧晨伸了下懒腰,抬脚走出房门,向着大哥牧进房中走去…… 黄城水陆交通发达,南来北往的商贩络绎不绝,主街两旁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应有尽有,醉香楼是黄城最大的酒楼,座落于滠水河畔,楼高三层,气象宏伟,供南来北往的商贾巨富歇脚吃饭,传闻在此间吃一顿酒菜抵得上寻常百姓吃上一年。 此际天色已黑,醉香楼上灯红通明,宾客盈门,觥筹交错声不绝于耳,一层大厅内搭了一座数丈长短的方台,一群穿着短襦长裙的貌美女子正伴着鼓乐之声载歌载舞,为酒楼众人饮酒助兴。 醉香楼二楼,靠近天井处摆了几张桌子,其中一处桌上坐着三个青年男子,正一边吃着酒菜一边赏着歌舞,其中一个样貌粗犷的壮汉,瞥了一眼左首旁的黑袍青年,谄媚笑道, “彪哥,码头那边的事儿有官府插手有些棘手,我们只能从脚夫身上弄些油水,一月也挣不料几两银子,您能不能跟你师父……” 那汉子嘴上边说,边朝对面一脸狠厉之色的青年使了使眼色,那青年会意,抬手给黑袍青年倒了杯酒水,黑袍青年望了粗犷男子一眼,神情似笑非笑, “王老大,我可听说贵帮私底下贩卖私盐,若是教官府知晓,那可是死罪!” 那粗犷汉子闻言心中一突,脸上却不动声色,凛然道, “我王金全怎会知法犯法,定是有人诬陷于我,还请彪老大替我做主!” 汉子话音未落,伸手自怀中掏出一包碎银,递到黑袍青年跟前,黑袍青年双眸微亮,正欲伸手去接,斜刺里响起一道清朗的声音道, “几位倒是好兴致!” 三人吃了一惊,抬眼望去,只见来者是位二十来岁青年,青年一身蓝袍,生得仪表堂堂,丰神俊朗,不是牧晨又是何人。 原来那黑袍青年正是牧晨同乡,唤作牧彪,自幼就时常欺负同辈乡邻,比牧晨长了几岁,年幼时牧晨经常为大哥出头,与他打过几次,只是输多胜少,每每被打得鼻血横流不敢回家见父母。 那日就是牧彪带人截住牧进去路,使得牧晨他爹被人打成内伤,今日早间牧晨问过大哥牧进,已知打伤牧永福的几人正是牧彪一伙,待到晚间,牧晨骗的爹娘早早入睡,便偷偷溜了出来,去牧彪家中寻他,孰料他家人说他在外与人喝酒,于是牧晨一路追踪而来。 那黑袍青年心中一突,望了牧晨一眼,见他满脸寒意,已猜出对方来意,瞧着牧晨也不发怵,含笑道, “牧晨啊,你可回来了,来来,快坐,哥哥我请你吃酒!” 牧晨想到新仇旧恨,心中寒意陡升,也不落座,兀自倒满一杯酒水,举杯笑道, “来,我敬彪哥一杯!” 牧晨话音刚落,忽而手上真气运转,酒杯未动,一杯酒水化作利箭射向牧彪,牧彪措不及防,被酒水淋个正着。 “你!” 牧彪面色惊怒,瞪了牧晨一眼,并未轻举妄动,桌上那两个青年一直暗中打量牧晨,却是瞧不出深浅,眼见牧晨突然发难,脸上露出一丝狠厉,望了牧彪一眼等他说话,其余桌上客人闻得此处动静纷纷侧目望来,见几人凶神恶煞只在一旁静观。 “哎呀,抱歉抱歉,一时失手,彪哥,我再敬你一杯!” 牧晨说完,抓起桌上一壶美酒,便朝牧彪身上砸去,牧彪早已心中警惕,见情势不妙,身形微侧将之避过,酒壶落在地面嘭的一声四分五裂,旁观众人吃了一惊,心生不妙之感,只听牧彪了大吼道, “上!” 同桌两个青年闻言,彼此望了一眼,也不多说,一人挥拳砸向牧晨面门,另一人右腿横扫,攻向牧晨下盘,欲要将他绊倒在地。 牧晨见二人出招声势,已知二人只是江湖混子,会些外家功夫而已,体内半点真气也无,心中嗤笑一声,也不如何动作,体内真气运转,周身覆着一层护体真气。 “嘭,嘭!” 两声闷响传来,那二人尚未近得牧晨身体,只觉一股奇强真气反弹而回,惨叫一声,身形远远的抛飞数丈,撞倒几张桌椅后倒在地面昏死过去,二楼宾客吓了一跳,纷纷起身躲在一旁。 “罡气境!” 牧彪心中骇了一跳,立时醒过神来,暗道我自拜入万剑门学艺已有数年,却仍是内息境,想不到牧晨只早我一年入得无极宗,武功进步如斯,已然是罡气境高手,念及此处,牧彪心中立时生出无力之感。 “我知道不是你打伤我爹,今日暂且饶你一命……” 牧晨已从牧进那里得知,动手打伤牧永福的另有其人,冤有头债有主牧晨并未痛下杀手,只是事情因他而起,牧晨也不会善罢甘休,身形一晃便自原处消失,牧彪只觉眼前残影一瞬即至,尚未看清,便被牧晨一把掐住咽喉,只听牧晨喝道, “带我去找他们!” 牧晨不待牧彪答话,脚尖轻点,带着他自二楼一跃而下,仔细辨明方向,一路向着西北而去,酒楼中人探眼望去,只见两道身影顷刻消失眼前,心中惊骇不已。 万剑门在黄城以西,属临河郡,创派虽只数十年,却也跻身于二流宗门之列,门主季连宗武学功参造化,早已步入化境多年,二十七式《万剑归宗》更是仅次于《无极十三剑》与《沧海云剑》,足与无忧谷《绝情剑》,归元宗《归元剑法》相提并论。 此时本是天黑,万剑门大殿却是聚满了人,众人面色沉凝如临大敌,殿首一张太师椅上,万剑门门主季连宗眉头不展,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众人正自心忧,忽而自大殿侧门踱进一名粗布麻衣的中年,中年约莫四五十岁,一身仆人打扮,脸上唏嘘的胡渣略显沧桑,右脚点在地上虚浮无力,全靠左脚支撑着身子,显是半残之身,左手端着茶杯,递到季连宗桌前放下。 “退下!” 季连宗袍袖骤然一拂,嘭的一声将茶杯摔倒在地,冲着那仆人大声呼喝,堂下众人吓了一跳,脸上却无丝毫变化,好似习以为常一般,那仆人面色平静如常,默默将茶杯碎片拾起,一步一步踱出大殿。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万剑门之殇 大殿右首处站立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看其样貌,与那高坐上首的季连宗有七八分相似,正是季连宗长子季连英。 季连宗有两个儿子,长子季连英武学天赋不弱,四十来岁已臻至天罡气顶峰,被万剑门视作日后掌舵之人,次子季连雄天赋一般,年近不惑才是罡气境修为,整日里游手好闲,沉迷于声色犬马,数年前。 季连英望了一眼那中年仆人退去的身影,双眸中闪过一丝厌恶,抬头冲着季连宗道, “爹,宗门精英子弟已经暗中转移,盘儿和聪儿也已安置妥当……” “你也随他们去罢,若老夫难逃此劫,振兴万剑门的担子就交给你啦。” 季连宗扫了一眼堂下众人,对着季连英幽幽开口道。 堂下众人闻言,抬头望了一眼季连宗,眼神游移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听季连英慷慨道, “爹,孩儿不走,你想想,那风残云何以不直接来抢辟魔剑,而给我等一日时限?定是忌我万剑门三分,什么剑魔风残云,我看只是浪得虚名。” 众人闻言心觉有理,不由心中稍定,忽听斜刺里响起一声狂笑, “哈哈哈……是不是浪得虚名,各位尽可一试!” 那人尚未现身,忽而自殿外闪进一团血淋淋的事物,大殿众人骇了一跳,纷纷躲开身子,那团事物去势不减,眼看便要撞到季连宗身前,季连宗猛然隔空拍出一掌,掌劲内力雄浑,只震得那东西飞溅开来,化作一团团滚落大殿地面。 众人定睛望去,却是一颗颗用发丝结在一块的人头,被掌力打散洒了一地,足有十数颗之多,众人骇了一跳,一些年轻的弟子更是吓得干呕不止,季连宗父子双眸扫动,待寻到两颗年轻的面孔忍不住心神俱颤,嘶吼道, “盘儿,聪儿!” 季连英望着自己子侄头颅忍不住须发俱颤,一双虎目死死盯着殿外,望着自殿外现身的黑影满是仇恨,厉喝道, “狗贼,纳命来上!” 季连英脚尖急点,率先一步欺到近前,向着那身影杀去,万剑门众弟子闻言,心想左右是死,不如放手一搏,孰胜孰负犹未可知,念及此处,众人立时蜂拥而上,欲将风残云围困当中。 风残云眼见众人一齐杀来,神情不屑,身形一幻自原处消失,残影所过之处,万剑门弟子纷纷中剑倒地,剑魔风残云武林中以快剑着称,江湖传言’狂剑疾如风,萧萧卷残云’,才几个呼吸而已,场中弟子所剩无几,余下之人心神俱骇,转身便欲逃跑。 “英儿!” 季连宗眼见长子中剑倒地,心中猛地一突,右掌隔空拍出一掌,掌风化作凌厉气劲,啪的一声击在殿首那张太师椅上,座椅立时四分五裂,露出一柄寒光铁剑,剑身乌光闪耀,正是牧晨那晚所见辟魔剑。 季连宗曲掌一吞,一把将辟魔剑摄在手中,一招‘横扫千军‘向着逃跑众人劈去,众弟子措不及防,纷纷惨叫一声中剑倒地,待到杀了几名逃跑弟子,季连宗剑身横削,封死风残云所有退路,风残云见到辟魔剑,心中大喜,眼见对方剑气锋锐异常,仿佛能够割裂空气一般,当下不敢硬接,脚尖轻点,身形跃在半空,同时手上长剑翻转,挽出数朵剑花,一齐杀向季连宗。 季连宗不待剑招用老,剑身自右向左顺势斜撩,迎向风残云刺来长剑,风残云身在半空,猛地一个翻身,向右避过,不待身形落地,手腕轻抖,猛地刺出一剑,若是仔细去瞧,只见剑身四周幻出数道残影,竟是一瞬出了数剑,教人无法瞧清虚实。 季连宗见势吃了一惊,当下不敢怠慢,使出《万剑归宗》绝学招式‘万剑齐发’,运转周身真气汇聚剑身,那剑身被浑厚内力震得轻颤,同样幻化出许多道残影迎向对方剑势。 “叮叮叮……” 双方剑影相交,发出阵阵金铁交击之声,季连宗被震得后退数步,虎口疼痛欲裂,反观风残云只退了一步,一时高下之势立判。 风残云瞥了一眼长剑剑身,只见其上多了几道豁口,不由心头微凛,心道好一把辟魔剑,连我疾风剑都抵挡不住,念及此处,心中对辟魔剑更是势在必得。 双方稍作停留便又杀在一处,大殿之中剑影重重,剑气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二人自大殿一直杀到殿外,又至殿外杀到殿顶,季连宗武功剑法有所不如,仗着辟魔剑之威,倒也拉近彼此差距,也不知打过数十上百回合,一时胜负难分…… 牧晨携着牧彪一路展开轻身功法向西疾驰,只得大半个时辰左右,便已到得临河郡,转而向北行出十数里路,陡见前方不远出现一座不足百丈高的矮山,矮山山顶透出光亮,正是万剑门宗门所在。 “此处便是万剑门?” 牧晨到得山脚,身形骤然一顿,瞥了一眼牧彪道。 “对,对!” 牧彪连忙应了一声,方才被牧晨携着身子,亲眼瞧见牧晨瞬息数丈,才半个时辰而已便奔行数十里路,心中对牧晨忌惮之意更添几分,此时见牧晨目光灼灼,不禁有些害怕,听他相问,不敢有半分迟疑,话刚说完,忽而神情踌躇道, “那个……那个,我就不用上去了罢?” “你不去我怎知是哪些人?” 牧晨闻言眉头微蹙,忽而猜到牧彪心中顾虑,又道, “放心,念在同族份上,不会害你性命!” 牧晨话刚说完,也不理牧彪是否应允,抓着他手臂身形一纵,向着山顶掠去,山道草木众多,加之夜色已深,牧晨速度却是丝毫不减,仿佛不需肉眼去看,只靠本能赶路,牧彪在旁瞧得惊奇不已,不知牧晨在哪学得如此神妙身法。 不多时二人便到山顶,山顶一座巨大的宅子矗立在二人眼前,尚未入内,忽听得院墙内传来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二人心中好奇,身形一跃,趴在院墙顶借着月色向内探望,只见两道残影身形辗转腾挪在院内斗得正酣。 “是掌门…” 牧彪一眼认出其中一道身影剑法甚为眼熟,正是万剑门掌门季连宗,心中不由暗惊,却不知与他打斗之人是谁。 牧晨只觉其中一道身影有些眼熟,只是一时不能确认,抬眼望去,但见二人剑来剑往招招直取人性命,其余一人似已到了强弩之末,左支右拙败象已生,此二人正是斗了一个时辰的剑魔风残云与季连宗二人。 又过得半柱香功夫,风残云眼见对方后继乏力,防御露出破绽,手腕轻抖化作数道剑影,猛地刺向季连宗胸腹各处要害,季连宗堪堪抵住几剑,却仍是漏了一剑,眼见大势已去,竟是不闪不避,手中长剑往前一送,不分先后刺向对方胸腹,欲要与他同归于尽。 风残云吃了一惊,未料到对方有此一招,仓促之下连忙身形微侧,避过要害,却仍是慢了一步,被季连宗辟魔剑刺穿左胸一点皮肉,眼见季连宗中剑栽倒在地,风残云矮身自其手中抢过辟魔剑,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牧晨二人在外等候良久,眼见四周无人,正欲上前瞧个究竟,却在此时,自大殿之内踱出一道身影,那人一瘸一拐走近死去的季连宗跟前站定,看其样貌,正是方才那四五十岁的仆人。 “哈哈哈,狗贼,你也有今日!呸!” 那人在尸体身上狠狠踢了一脚,似是仍不觉解恨,抬脚便欲再踢,却在此时,地上那尸体忽而翻身坐起,一掌向着仆人小腹丹田拍去,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那仆人身形抛飞数丈方才止步,趴在地面满脸不可思议, “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没死!” 季连宗伸手止住鲜血,望着那仆人冷笑道, “呵呵,没什么不可能,你这贱奴如此大胆,竟敢谋害于我,今日老夫送你上天。” 那仆人双眸神光闪烁,百思不得其解,忽而猛地醒起,多年以前,季连宗认了‘六指妖僧’作义父,学得‘缩骨功‘,想来是他危机之时,使了此法缩骨避开要害,想到此处,那仆人脸上神色满是愤恨不甘,仰天凄然道, “天要亡我独孤家,夫复何言!” “早知今日,老夫就不该贪图剑神遗迹而留你一命!” 季连宗话刚说完,身形一闪,朝那仆人一拳轰去,那仆人自知自己半残之身,定是逃不过季连宗手掌,所幸闭目等死,孰料却在此时,一团红色气劲瞬息而至,嘭的一声撞在季连宗手背,气劲之强,只撞得季连宗右手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第一百四十七 心法口诀 牧晨见季连宗对一位半残之人赶尽杀绝,情急之下,体内气血急速运转,曲指弹出一道暗红劲气,正是一招‘灭魔指’。 牧晨如今尚不能真气外放,只得借助《血饮九重天》独特法门,将浑身血气凝成小块,弹指击出,此招指法强则强矣,然则太过消耗血气,感受到体内气血少了两成有余,牧晨忍不住心中苦笑。 “谁?” 季连宗骇了一跳,伸手止住鲜血,转身望向院外怒喝一声,那仆人本已心中绝望,不料绝处逢生被人救了,好奇之下,连抬眼张望。 牧彪闻得掌门厉喝吓了一跳,立时矮身躲到墙后不敢露面,牧晨无心躲藏,瞥了牧彪一眼没有理会,身形一纵落到院内,朗声道, “阁下何必对一个半残之人赶尽杀绝。” 季连宗与那仆人借着月色仔细打量牧晨,见来者是位二十来岁的青年模样,暗自吃了一惊,心想不知是何方高人门下,调教出如此年轻高手,二人想到此处,只听季连宗冷声道, “你是谁,为何多管闲事?” “在下无极宗牧晨,还请前辈网开一面放了他。” 牧晨冲着季连宗抱拳一拜,侧首瞥了那仆人一眼,那仆人望着牧晨,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季连宗闻言,忍不住眉头微蹙,心想无极宗乃武林大派,高手众多,还是不要与之为敌的好,如此一想,季连宗面色稍缓,道, “原来是无极宗弟子,念在李掌门面上老夫放你离去,本门事务休要多管闲事!” “前辈乃当世豪杰,何必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牧晨闻言却不理会,望了一眼季连宗,真诚道。 季连宗听得牧晨话语,脸上露出不耐之色,皱眉道, “你是不愿退走了?” 牧晨也不答话,抱拳恭声道, “还请前辈三思而行!” 季连宗闻言神色转厉,冷哼一声道, “不识好歹!” 季连宗话刚说完,忽而拍出一掌,直击牧晨面门,牧晨心中早有警觉,身形向右横移一步躲开一掌,季连宗眼见一掌落空,不待右掌收回,左掌忽而自右臂下穿过,拍向牧晨肩井穴,牧晨六识远超常人,见对方攻势甚紧,脚尖在地面轻点身形退后,同时右手拔出长剑,一招‘一线天下’削向季连宗脖颈要害,剑身四周剑罡吞吐,锋锐异常。 季连宗吃了一惊,未料到牧晨小小年纪已是天罡气修为,当下不敢硬接,身形微侧向左移开一步,心想无极宗不愧江湖第一大派,连门下弟子都如此了得,只可惜就要葬身老夫手中,念及此处,季连宗心下升起一股畅快之意,左掌在前右掌在后,双掌轮番拍出,好似清风拂柳软绵无力,避过剑锋只拍在剑身之上。 “蚀骨穿心掌!小兄弟,当心了!” 那仆人虽是半残之身,又不会丝毫武功,但见识非同一般,眼见季连宗出掌犹如棉絮,立时认出掌法来历,站在一旁提醒牧晨,季连宗听得他话语,双眸森寒瞥了那仆人一眼,心中冷哼。 牧晨却不识得此掌法来历,眼见对方双掌齐出,直向自己杀来,忽然手中长剑绕着周身划出玄奥轨迹,正是一招‘天地无极’,剑身圆转,将全身要害护得密不透风,只听嘭的一声闷响,牧晨被季连宗掌劲震退数步。 牧晨只觉一股柔和之力拍在剑身,劲力传到手臂之时,却化作两重刚猛的气劲,只震得脏腑剧震,好在季连宗与风残云一番恶斗耗去大半内力,又是受了剑伤不敢太过用力,如此牧晨才能够生生受了一掌而安然无事。 “好一个蚀骨穿心掌,柔中带刚教人防不胜防!” 牧晨心中暗赞一声,不敢丝毫怠慢,手中长剑翻转,将《无极十三剑》几式剑招轮番施展,牧晨如今剑法已经达到‘技近乎道’的境界,剑光闪烁间剑气冲宵,任那季连宗化境修为也不敢应其锋芒,只在一旁辗转腾挪。 《无极十三剑》剑招使完之后,牧晨忽而长剑向上斜挑,剑身收回改挑为劈,转为剑神九式剑招,九式剑招演完,手中长剑剑招再变。 那仆人一直在旁观看,眼瞧得牧晨剑法虽然精妙,却有些杂乱无章,显是几套精妙剑法糅合而成,虽说招式上毫无生涩之感,神韵则有些散漫,待到牧晨演到第二遍,那仆人忽而双眸微亮似曾相识,又看了几遍,已然找出牧晨剑法症结所在,立时朗声道, “小兄弟,你且听好《傲剑决》九式剑招的奥妙……” “神而明之,在乎一心,料敌机先,后发制人,以意御气,收发由心,连消带打,攻守无形……” 牧晨与季连宗拆得数十招,攻少防多,正斗得酣畅,忽听那仆人话语,心想他说《傲剑决》九式剑招,莫非便是风蚀绝壁剑神九式剑招,只是他又如何知晓,牧晨心中好奇,忽而想起那仆人方才仰天长叹的话语,暗道原来他是独孤家的人,想到此处,不由心中大喜,岂料稍一分身,险些被季连宗一掌击中要害,牧晨立时集中精神一边对敌,一边参悟其中奥妙。 “神而明之,在乎一心,料敌机先,后发制人,以意御气,收发由心,连消带打,攻守无形……” 牧晨悟性本就不错,又有几大精妙剑术互相参详,稍加推敲便明其中奥妙,原本松散的九式剑招立时有了神韵,仿若人身有了灵魂,剑招转换间越发圆融如意威力倍增。 “料敌机先,后发制人……” 牧晨瞥了一眼季连宗,见他左臂稍动,已知其要出左掌,季连宗刚出左掌,牧晨已知其去势,立时后发先至,一剑劈将过去。 季连宗吃了一惊,左掌立时收回换作右掌,孰料牧晨仍是早早一剑刺了过去,骇得他立时收掌,只觉招招仿佛羊入虎口一般,迎着牧晨剑锋出掌,一时尽落下风。 牧彪一直在院外探头偷瞧,眼见自家掌门不敌牧晨,心中惊骇更胜,万万想不到牧晨武功强悍如斯,此时一颗心七上八下,只盼牧晨念在同乡一场不要找他麻烦才是。 牧晨与季连宗二人又斗得数十余招,牧晨《傲剑决》九式剑法越发得心应手,季连宗左支右拙败象已生,久战之下早已精疲力竭,中剑处伤口早已崩裂,鲜血直流,季连宗骇然之下心生退意,猛地退后一步大声道, “且慢!” 牧晨闻言身形骤然一顿,站在一旁冷眼逼视季连宗,想听他如何说法,只听季连宗道, “小兄弟,打也打过了,老夫应承你放他走便是!”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牧晨闻言眼含笑意,剑柄倒转,躬身抱拳一拜,却在此时,场中变故骤生,季连宗突然发难,一掌猛地拍向牧晨胸口要害,若是拍中,以蚀骨穿心掌威力,只怕立时魂归九泉。 那仆人站在一旁,瞧得牧晨占了上风却没趁势击杀,脸上露出一抹失望,心想到底是年轻识浅不知江湖险恶,正自心叹,陡见季连宗突然出掌,猛然大声提醒道, “小心!” 季连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看一掌便要击杀牧晨,心中暗自得意,忽觉胸口闪现一抹凉意,紧接着胸口剧痛不已,不由低头相瞧,只见牧晨长剑已然刺穿自己胸口,鲜血立时喷涌而出。 “你,你……” 季连宗神情惊诧,脑中思绪电转,忽然心想,若是不施偷袭又会怎样,想法只是一瞬,便永远无法知晓答案,头颅一歪仰天栽倒在地。 第一百四十八章 剑道境界 牧晨早已不是刚下山时的懵懂少年,心知江湖险恶不得不防,初时之所以未用身法躲避,只因料定季连宗外强中干撑不多时,陡见季连宗欲施诡计,牧晨便将计就计,也免得多费手脚,望了一眼栽倒在地的季连宗,牧晨不再理会,转身走近那仆人跟前,抱拳谢道, “多谢前辈传道之恩!” 那仆人眼含欣赏的瞧了牧晨一眼,含笑道, “你也不用谢我,小兄弟方才救我一命,我们算是扯平罢,咳咳咳…” 话刚说完,那仆人一口气接不上来,在旁咳喘不止,竟是咳出血来,方才中了季连宗一掌受了不轻的内伤,好在季连宗只是随手拍出一掌,并未使出《蚀骨穿心掌》,若非如此,只怕他早已魂归九泉。 “前辈,快把这药服下罢!” 牧晨吃了一惊,连自怀中摸出一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却发现瓶内仅此一粒,想也不想递给中年仆人。 那中年仆人见此一幕,心中一暖,深深望了一眼牧晨,将药丸吞入腹中,牧晨见势伸手抵住中年胸腹,运转周身真气源源不断向对方体内送去,那中年只觉一股暖流流入腹中,不多时便不再咳喘,浑身舒畅不已。 正待牧晨替那仆人疗伤之时,牧彪见左右再无动静,立时闪身进了院内,瞧见尸身僵硬的掌门躺在一旁,牧彪神情复杂望了牧晨一眼,转身进入大殿,只见殿内数十名万剑门弟子已死去多时,牧彪骇了一跳,快步寻到一具老者尸身,悲呼道, “师父!” 想到诺大的万剑门如今仅剩自己一人,牧彪心中彷徨无助,一时悲从心起,抱着师父遗体暗自落泪 疗伤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仆人伤势已然好了七八成,牧晨真气消耗过巨,浑身疲累不已,当下收回手掌,吐出一口浊气,道, “前辈,感觉如何?” “好多啦!” “敝人独孤烈,前辈二字实不敢当,小兄弟若不嫌弃,叫我声大哥即可。” 独孤烈脸上满是感激之色,话刚说完,忽而双眸紧紧盯着牧晨道, “小兄弟,你怎会使《傲剑决》的?” 牧晨见他相问,想到方才独孤烈道出《傲剑决》心法口诀,心中不疑有他,连将风蚀绝壁之行娓娓道来,至于剑神遗书,也捡紧要的说了。 独孤烈听得认真,待听闻牧晨已是剑神隔代传人,在旁轻轻点头,心道此子天赋心性上佳,也不辱没曾祖名声,况且他救我一命,也是曾祖在天有灵了。 牧晨说完,忽而想起剑神遗书上所说,教他找那万剑山庄寻另外半张残图,当即问出心中疑窦道, “独孤大哥,那万剑山庄……” “万剑山庄便是今日的万剑门。 独孤烈似是猜出牧晨想法,连开口解释, “当年曾祖独孤傲无故失踪以后,祖父为躲避仇家追杀,便将万剑山庄迁到黄城来,从此隐姓埋名不问世事。” “孰料曾祖尸骨未寒,他老人家昔日收的义子‘剑奴’趁势夺权,杀了我独孤一脉满门,将万剑山庄改为万剑门,可恨我等资质一般,武功不及曾祖十之一二,以致家道中落,死后无颜见黄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独孤烈说道此处,满脸愧疚愤恨之色,久久不能释怀。 牧晨想到风蚀绝壁之行,无意中发现剑神隐秘,更是成了剑神隔代传人,心中唏嘘不已,想是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借他之手替独孤家报了仇了,念及此处,牧晨柔声劝道, “独孤大哥,好在大仇得报,独孤一脉泉下有知,定然心中欣慰!” 独孤烈听得牧晨话语,忽而大笑道, “嘿嘿嘿!不错,贼子一家也全都死啦…“ “那老贼到死还蒙在鼓里,不知是我故意将辟魔剑的消息放了出去,引得江湖高手来抢,欲要借江湖高人之手杀了他……” 牧晨闻言,忍不住好奇道, “独孤大哥,那辟魔剑有何神奇之处,竟引得江湖中人趋之若鹜?” “辟魔剑是一把魔剑,本是曾祖之物,曾祖曾说它是把不祥之剑,因而并未随身携带,后来曾祖故去,祖父便将辟魔剑埋在后山剑冢之中,尚未来得及交代后人,独孤一家便惨遭灭门……” 独孤烈也不隐瞒,将事情始末如实相告,原来数月前,季连宗在后山剑冢练功走火入魔,竟是勾动辟魔剑吸收魔气,发出剑鸣。 辟魔剑重见天日,不想如此宝剑却只剩半截残剑,季连宗见此心觉可惜,便将它送去给铸剑名匠公羊庆回炉重铸,为了掩人耳目,又差镇南镖局一路送回,季连宗则躲在暗处跟踪,待到有人夺剑便出手击杀,那夜牧晨回黄城途经密林,恰巧遇见夺剑之事,而最后抢走辟魔剑的黑影正是躲在暗处的季连宗。 岂料季连宗夺得辟魔剑才回万剑门,剑魔风残云便追上门来,逼其一日之内交出辟魔剑,否则灭其满门。 季连宗初得宝剑,自然不肯,一边拖延时日,一边暗中疏散精英子弟,谁知风残云藏身附近,将万剑门举动瞧得一清二楚,风残云见万剑门将自己话语当作耳旁风,便将跑出众人全部杀了,只身上门夺剑。 牧晨听得独孤烈娓娓道来,心中恍然,暗想那季连宗枉为一代豪杰,一时贪心却送了一家老小性命,忒也不值,他却是不知,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贪之一字,足以教许多武林豪雄蒙蔽双眼,作出糊涂事来。 “我机关算尽,却不料季连老儿学会缩骨功,关键时刻捡回一命,若非小兄弟仗义出手,只怕我早已死了。” 独孤烈望了牧晨一眼,神色感慨道。 牧晨闻言连忙道, ‘独孤大哥严重了,些许小事而已!” 独孤烈想到牧晨年纪轻轻竟能与化境高手相抗,望着牧晨眼含欣赏道, “小兄弟年纪轻轻,剑法便有如此造诣,足以与曾祖年轻时相提并论,若我所料不错,小兄弟剑法已到了‘技近乎道’的境界。”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脸上并无自得之意,只听独孤烈又道, “你可知‘技近乎道’之后又是什么境界?” “还请独孤大哥解惑!” 牧晨摇头不知,真诚求教道。 独孤烈双眸闪现一丝神采,左手捋着寸长的胡须,侃侃道, “但凡学剑之人,初时功力尚浅,着重修习剑招,是为‘剑术’,待到功力精进,剑术有成,便可凝出剑气,以剑气伤人,资质一般者,大抵止于这第二层,资质尚佳者,或可明悟剑意,达到第三层境界,使得剑法威力倍增……” “剑意之后便是剑道,剑之一道,精深奥妙,小兄弟如今领悟了‘技近乎道’,已然进了剑道门槛,再往后便是‘忘我’之境,也就是江湖上常说的‘人剑合一’,即忘却一切,人即是剑,剑即是人……” 牧晨闻言,心中微动,暗道原来‘人剑合一’便是‘忘我’之境,难怪师父冲灵道人曾言,若要达到‘人剑合一’需领悟剑意,通晓剑道,正想到此处,只听独孤烈又道, “‘忘我’之后便是‘归真’,明心见性,回归真我,当年曾祖独孤傲便是到了‘归真’之境,只是剑道以后,每进一层难上加难,曾祖穷尽一生,也无法达到传说中的‘天心’境界,为了有所突破,曾祖终年在外游历,以求感悟天道……” 独孤烈说完,神色复杂,有自豪也有惋惜。 牧晨听得他一番讲解,心头豁然开朗,暗道原来剑法一道有四层境界,剑术,剑气,剑意,剑道,其中剑道又有四层,分为技近乎道,忘我,归真,天心境界,牧晨想到此处,忽而又想,或许使刀,使棍,使鞭的也大抵如此,天下武学殊途同归,理应相差无几。 牧晨倏而想到剑神临终遗言,曾说万剑山庄也有半张残图,牧晨一直心中奇怪,为何剑神不将两份地图放在一处,莫非怕奸人得逞不成,如此倒也勉强说得通,牧晨百思不得其解,只道那剑神另有打算也未可知,望了一眼眼前独孤氏后人,牧晨自怀中摸出那半张地图,递予独孤烈道, “独孤大哥,这是我自剑神遗迹所得,你是剑神后人,理应给你才是。” 独孤烈望了一眼牧晨手中羊皮卷残图,并未伸手去接,面露惊诧之色, “此乃何物?” “一处武学遗迹地图!” 牧晨也不隐瞒,如实相告,独孤烈吃了一惊,未料到江湖中有人竟然不贪图武学秘笈,心头触动颇深,感慨道, “小兄弟胸怀坦荡,果然与众不同!” “呵呵,不过这份残图给我也是无用,老哥我如今丹田已废,右边手筋脚筋更是被那季连老儿挑断,再也无心于江湖,只想着在乡下置办一亩良田就此虚度一生。” “至于另外半张残图,应该在祖父当年的书房密室内,我幼时曾见祖父进过一次…” 牧晨听得独孤烈话语,心中莫名涌现一股悲意,谁想曾经纵横江湖的独孤剑神,后人却落得如此田地,唯有徒呼奈何,牧晨想到此处,不由真诚道, “独孤大哥,有朝一日独孤后人若要学武,在下定倾囊相授!” 牧晨却是不知,他此话在许多年后造就出一位纵横天下的剑道奇才,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另外半张 独孤烈大仇得报,又与牧晨一番畅谈,心中郁结之气舒缓许多,听得牧晨话语,不由打趣道, “嘿嘿嘿……行,等我到了乡下找个婆娘下个崽,只怕旁人未必瞧得上我这个半残之身咯。” “独孤大哥一身英雄气,嫁你也不辱没了谁,怎会讨不到婆娘?” 牧晨闻言莞尔一笑。 独孤烈含笑摇头,心知牧晨是安慰自己,也不说破,望了牧晨一眼道, “走罢,我带你去找另外半张残图!” 话刚说完,独孤烈转身在前带路,牧晨心中微叹,抬脚紧跟在后,二人方才走出几步,牧晨脚步猛地一顿,双眸凌厉望向大殿右侧厉声大喝, “谁?” 独孤烈却不似牧晨耳聪目明,见牧晨蹑手蹑脚向着大殿右侧逼近,不由神情疑惑,紧跟在牧晨身后探头望去,只见一位二十多岁青年背着一大包物事,神情尴尬站在原地,正是随牧晨前来的牧彪。 “哼,万剑门突遭横祸,你却在此趁火打劫。” 牧晨冷哼一声,双眸逼视牧彪,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没,没有,只是我的一些衣物……师门被灭,我只好回家去了。” 牧彪瞧着牧晨二人紧紧的望着自己心中发虚,神情尴尬解释道。 牧晨见他神情,自不相信,瞪了牧彪一眼喝道, “将包袱拿来!” 牧彪眼见牧晨双眸中隐含杀气,心中不由慌乱,他亲眼见牧晨杀了掌门,自己只怕不是他一招之敌,若是拂逆其意,说不得小命不保,想到此处,牧彪走近几步,将包裹丢给牧晨。 牧晨打开包袱一瞧,只见里面装着许多金银细软珍珠玉石,就连碎银也有上百两之多,抬头瞪了牧彪一眼,牧彪心中一慌,低头不敢与牧晨眼神相对。 牧晨自包袱里随手掏出一把碎银,随手将包袱抛给牧彪道, “将万剑门众人尸体埋了,同门一场,难道你忍心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牧彪接过包袱心中大喜,嘴上连忙应道, “是是……我这就去!” 独孤烈在旁瞧得牧晨做法,眼含欣赏之意,心道牧小兄弟年纪轻轻心性天赋皆是上佳,若无意外,他日定是一方豪雄,正如此想,却见牧晨将那把碎银递到自己面前道, “独孤大哥,还请勿怪,若不给他点甜头,只怕他会将此事声张出去,如今他收了银子,与我们同坐一条船,也不会蠢到到处张扬。” 独孤烈却没伸手接银子,望着牧晨含笑道, “你做得很好,我岂会怪你。” “这银子你拿着,诺大的万剑门岂会就此一点家当?” 独孤烈说完,脸上露出狡黠之色,牧晨闻言心中恍然,当下将银子收入怀中,跟在独孤烈身后向着后堂行去。 万剑门大殿之后是座占地数亩的院子,院中假山错落,溪水潺潺,其间栽种着珍稀花草,院子被一道拱形石门分作内外两院,牧晨跟在独孤烈身后,沿着长廊一直进到内院,陡然一排房子映入二人眼帘。 左处一排房子合共三间,中间是主屋,两旁各一间耳房,独孤烈在前带路,径自走向左首处房间,边走边道, “嘿嘿,此间那季连老儿翻修过,不过是为了找寻独孤家的隐秘,我一直不说,所以那老贼把我手筋脚筋挑断,更是让我也尝尝作奴才的滋味。” 牧晨听得独孤烈话语,脑中想象当时的惨烈情景,不由对独孤烈心生敬佩之情,感慨道, “独孤大哥真好汉也!” “我只是心里不甘,想着独孤家的东西绝不给欺主的奴才,死也不教他们称心如意……” 独孤烈轻叹一声,心生感慨。 二人说话间,独孤烈推开房门进了书房,屋内漆黑一片,独孤烈不知从何处摸出火折将油灯点燃,牧晨抬眼望去,只见屋内墙角摆着一对半人来高青花瓷瓶,分外醒目,一张兽皮地毯一直铺到床檐,床头左侧不远摆着一副条形几案,岸上笔墨纸砚应有应有,屋内陈设干净整洁,显是时常有人打扫。 “那老贼将此处占了,改作他的书房。” 似是知晓牧晨心中所想,独孤烈开口解释,话刚说完,独孤烈提着油灯径自走到床头墙角处,趴在地面伸手敲击地上木板。 牧晨瞧得独孤烈动作,双眸微亮,跟在一旁拭目以待,少顷之后,独孤烈揭开一层地板,露出一些碎石,独孤烈伸手将碎石拔开,立时现出一鸽蛋大小凸起的石块。 牧晨瞧得此处,心想不知此处机关何人所布,当真是心思机巧,不知情者站在其上也不会发觉丝毫异常,正如此想,只见独孤烈左手拧着那凸起的石块向左旋转,只听得阵阵咔咔之声传来,地面石块翻转,露出一个两尺来宽洞口,仅容一人通过。 独孤烈回头冲着牧晨一笑,也不多说,提着油灯当先一步下到洞中,牧晨紧跟在后,二人沿着台阶下到地底,只见一间长宽相仿的方形密室,密室内陈设极为简陋,只有墙角一张石床,石床对面挂着一幅人物画像,画中男子粗眉大眼,面如刀削,左手掐作剑诀,右手横剑胸前,神色间散出一股肃杀之意,教人望而生畏。 牧晨打量画像半晌,心中好奇道, “这位莫不是独孤剑神?” 独孤烈闻言微微摇头,神情露出追忆之色, “听祖父说,此人对我独孤家有恩,因而曾祖命人画了这幅画像,日夜烧香祭拜,我幼时见过一次,后来这幅画便不知去了何处,原来被放到了密室来了。” 独孤烈说完,躬身对着那画像拜了三拜,牧晨见他如此,也朝着画像作了一揖,二人收回视线,双眼在密室内四下搜寻,却不见任何可疑之处,只得沿着墙壁仔细摸索,想要找到藏图之所。 过得半晌,二人仍是一无所获,牧晨不由再次望向那幅画像,只见画像中人摆的剑招,与昆仑派《两仪剑法》‘金针指南’有些相似,又似无忧谷《绝情剑》中‘独望天涯’起手式,除此之外,并无丝毫特殊之处。 牧晨正自皱眉沉思,一旁独孤烈与牧晨想到一处,径自走到墙角,将那幅画抓在手中细看,左手在画面摩挲,只道那画像另有夹层,只是摸索许久,仍未有丝毫发现。 牧晨在旁瞧着独孤烈动作,忽而想到那日在终南山上道君铜像内藏的机窍,不由双眸陡亮福至心灵,眼见独孤烈欲将画像挂回墙上,猛地开口制止道, “慢!” 独孤烈闻言,神情疑惑望了牧晨一眼,牧晨也不多说,一把将那幅画像抄在手中,摊在手上细看,只见那画像画轴两端用墨玉作轴头,以古檀为轴身,两者嵌接一处合柄为轴。 牧晨伸手将画轴一端轻扭数圈,那墨玉轴头果然应声脱落,二人望了一眼,木轴内里实心,未有任何事物,连将另一处墨玉轴头也拔将出来,亦是未有任何发现。 牧晨也不气馁,当即调转画像,拔出画像底端轴头,却见木轴嵌接处内里中空,可藏隐秘,牧晨二人心中一喜,连透过油灯光亮往里细看,果见木轴之中藏着一副折叠的纸卷,二人见此相视一笑,牧晨连用指甲将其抠出,立时一张地图落入二人眼前,地图材质与另一半一样,皆是用羊皮制成。 牧晨将之摊开,只见上面弯弯曲曲许多线条,一时不知绘制的何处,伸手自怀中摸出另一半地图,将两份放在一处,两幅地图严丝合缝,其上绘制山川地形瞧着颇为陌生,也不知那遗迹在哪,看了许久看不出究竟,牧晨连将两份地图小心收起,容日后再仔细参详。 第一百五十章 休养 牧晨残图到手,也不多作停留,转身沿原路出了书房,没走几步便被独孤烈一把拉住,独孤烈一脸狡黠之色,望着牧晨道, “随我来!” 牧晨见独孤烈神情诡异,不知他意欲何为,好奇之下紧随独孤烈进到主屋卧室,卧室内装饰奢华,床柜桌椅皆是用上好紫檀木制成,有静心安神之效,墙壁上挂着名家书画,价值不菲。 独孤烈才一进屋,径自走到衣柜前,伸手挪开衣柜,立时现出一扇暗门,暗门以精铁锁住,不知内里装着何物,独孤烈朝牧晨挥手笑道, “牧兄弟,那季连老儿的宝贝尽在此处,你帮我把它打开。” 牧晨含笑点头,连运转周身真气功聚右臂猛力一啦,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那铁锁应声而断,暗门打开,一抹金灿灿的光亮晃得二人不禁眯起双眼。 牧晨瞧得呆了,只见门内分作上下两间暗格,上面堆着数十块二十两一锭的金子,足有千余两黄金,下面堆着一箱银子,约莫千两纹银。 牧晨自小到大从未见过这许多金银,心中不由升起一丝贪恋,忽而想到万剑门区区二流宗门,竟有这么多金银,不知做了多少坏事,害了多少人,如此一想,再去看那明晃晃的金银,只觉分外扎眼,心中贪恋随之消散。 独孤烈在旁瞧见牧晨只是呆了一瞬,便立时恢复清明,脸上露出欣赏之意,正欲说话,忽而瞥见暗格一角放有两本线装书册和一块铜牌,独孤烈将书册拿在手中细看,见那两本书正是万剑门剑法典籍《万剑归宗》以及内功心法《紫阳经》。 牧晨想到万剑门武功脱胎于万剑山庄,心中立时失了兴致,只是看一眼便即不再多看,伸手将那铜牌抄在手中,见那铜牌六角攒边,长约两寸,宽只一寸,其上用小篆刻着一个‘剑’字,牧晨只道是万剑门令牌,细看之下又觉不对,侧首望向独孤烈好奇道, “独孤大哥,此乃何物?” 独孤烈将铜牌拿在手中细看,过了半晌才道, “此物我也未曾见过,绝非季连老儿的东西,或许是我独孤家的也未可知。” “小兄弟,你拿着罢。” 牧晨闻言,心道独孤大哥此后归隐田园,留着也是无用,当即将铜牌放入怀中收好,日后说不得有缘得知。 独孤烈见暗格内再无其余事物,望着牧晨真诚道, “小兄弟,这金银咱们一分为三,你一份我一份,余下一份救济穷苦百姓,你看可好?” “不可,万剑门家业本是独孤家的,晚辈岂敢贪墨?”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立即推辞道。 独孤烈见牧晨说得真诚,脸上并无丝毫做作之意,莞尔笑道, “我独孤家可没这么大家业…季连老儿勾结官府欺压乡邻,开赌坊,开妓院,着实挣了不少银子,这些金银都是民脂民膏,我们散去一半救济穷苦人家,余下一半我二人五五分罢。”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晚辈何德何能,实在受之有愧!” 牧晨闻言心中微动,眉头微蹙道。 独孤烈见牧晨再三推辞,忽而心生一计,含笑道, “这样罢,小兄弟帮我把一半金银散给百姓,我拿走一份,余下一份你帮我存到钱庄,可好?”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心想此举可谓劫富济贫,乃我辈侠义之道,也不用拘泥小节,念及此处,牧晨二人将金银搬出暗格,分出一半用桌布裹紧,负在牧晨背后,虽有近百斤重,牧晨负在身后却仍健步如飞。 趁着夜色,牧晨身形飘忽犹如鬼魅,每逢破旧民宅穷苦人家,便丢出一锭银子放在屋内显眼处,心想着那人待天亮醒来,定然高兴得紧,说不定以为是老天有眼可怜他们,想到此处,牧晨嘴角隐含笑意…… 三月春风和煦爽心,阳光温而不燥,乡间春风拂柳,绿草如茵,微风袭来芬芳怡人,牧晨仰躺在靠椅上动也不动,全身沐浴在阳光下,只觉浑身酥软无力,瞧着自家院中起舞的蝴蝶,采花的蜜蜂,一时竟是瞧得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只觉浑身渐热,体内气血不经引导自行运转起来,初时较为缓慢,待到后来渐行渐快,浑身发烫犹如火烧,片刻间体内血气已然增长两成,牧晨心中暗喜,万万想不到在家静养也能有所精进。 牧晨却是不知,武学之道过刚易折,人体乃血肉之躯,日夜不停修炼只会损耗心神,所谓血生精,精化气,气化神,心神耗损反之亦可反噬精气,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半月来,牧晨全身心放松,使得损耗的心神复原,心神反哺精血,虽未修炼亦是有所精进,《血饮九重天》前两层对应内息境,三四五层为罡气境,自进入第五层后,进步颇为缓慢,已不是苦修能够解决,好在牧晨生性豁达,并未急于求成,否则只怕如那嗜血男子一般走火入魔,需吸人鲜血恢复体内气血。 “晨儿,吃饭啦。” 正在牧晨思量间,忽听母亲李兰香唤他,牧晨回神应了一声,起身收起躺椅进到屋内,瞧着桌上摆满丰盛菜肴,牧晨无奈一笑,半月以来父母不让他下地干活也就罢了,整日好酒好菜招呼,倒向酒楼客人一般,教他好不习惯,落座不久,牧永福与牧进背着农具自田间归来,一家人围在一桌其乐融融。 牧永福抿了一口酒,神情怡然自得,酒是上好的高粱酒,是牧晨自集市酒庄买回孝敬他的,牧永福逢人就提儿子买酒之事,言谈间极尽庄稼汉吹嘘炫耀的把式,更是送了半坛子酒出去,牧晨知晓父亲好面子,对此也无可奈何,放下酒杯,牧永福望了一眼牧晨道, “晨儿,这回在家多待几日,爹给你张罗一桩婚事,成婚了再走不迟。” 李兰香闻言,双眸隐含笑意,慈爱的望了牧晨一眼,牧进望了一眼牧永福,并未插嘴。 牧晨神情微怔,想也不想道, “爹,大哥尚未成婚,您着什么急,我才二十岁而已。” 牧永福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 “你大哥憨厚老实,又不讨姑娘欢心,给他说了几门都没成。” “你比你大哥有出息,一身好武艺,也见过世面,日后好赖也能谋个差事,只是你常年在外,爹娘心中担心,还是赶紧成婚生个娃儿,爹跟娘也能帮你照料一二。” 牧晨闻言,琢磨再三,终究未将他与吴语静的事情说予父母,侧首望了牧进一眼,见他自顾自低头扒饭,心道难怪此次回家,大哥总是郁郁寡欢,原来因为此事,牧晨在外闯荡也知晓些人情世故,知道找人说媒要花银子,银子越多媒婆自然更加尽心,想到自家没有多大家底,媒人自不肯尽力相帮,想到此处,牧晨放下碗筷出了主屋。 牧永福三人见牧晨也不答话,自顾自回房,心中不明所以,过不多时,只见牧晨手里拿了一张票据,递到牧永福桌前道, “这是五百两银子,给大哥说门亲事罢。” 牧永福三人骇了一跳,彼此对望一眼,瞧着桌上的票据怔怔出神,实想不到牧晨有这许多银子,三人心中只是不信,过了半晌,牧永福回过神来,神情严肃道, “这银子是从哪来的,你小子可不能干坏事,咱家虽然穷,也绝不能做伤天害理之事。” 李兰香与牧进听得牧永福话语纷纷点头,一齐望向牧晨,看他如何说法。 牧晨莞尔一笑道, “爹,娘,你们放心,这银子来路正得紧,你们放心用便是。” 牧晨说完,见三人仍是紧紧盯着自己,心中无奈,只得将事情简单说了,其间凶险只字未提,至于那银子由来,牧晨也是心思复杂。 原来那夜与独孤烈约好日间将余下银子存入钱庄,留待日后再取,谁想牧晨办妥之后赶回万剑门,早已人去楼空,牧晨心思聪慧,立时明白独孤烈良苦用心,只得将票据带回,以备不时之需。 牧永福三人听得这银子是牧晨救人所得,心中立时放心许多,牧永福开怀道, “好,晨儿你仗义救人,做得很对,只是日后要小心些才是,万不可莽撞,凡事性命要紧。” “爹,放心。” 李兰香见儿子凭本事挣了这么多银子,心中早已乐开花了,小心将那票据收入怀中贴身保护,牧进听闻牧晨替他出头,心中感动,感激地望了牧晨一眼,牧晨朝他含笑点了点头。 牧永福见妻子李兰香收了银票,横了她一眼道, “瞧你这婆娘,小心收好咯!” “知道啦,儿子可比你这老头子有出息,我跟你半辈子,可没见你挣这么多钱。” 李兰香瞪了牧永福一眼,嘴上唠叨起来,牧永福心情极好,也不与她置气,只是难免顶撞几句,牧晨望着父母拌嘴,嘴角微微翘起,他常年在外,分外享受着家的温馨……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再见圣女 “大哥,不要急,看清楚我手脚动作慢慢来……” 牧家村后不远是片密林,林中多桑树,间或一些喇叭花儿,林中一片草地上,牧晨身形辗转腾挪,动作颇为缓慢,或是四肢距地,引项反顾,或是左右伸脚,伸缩亦三亦二,而后正仰两手抱膝下,扬眉鼓力坐伸脚,仔细看去,正是药王山《五禽功》要领。 《五禽功》乃药王山炼体法门,练之可强筋健骨,延年益寿,是享誉天下的养身要诀,与牧晨在顼萺部落所学的《二十四幅炼体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二十四幅炼体法》乃顼萺部落绝技,不可随意外传,牧晨只得将《五禽功》传给牧进。 原来午间牧晨望着父母脸上舒展的容颜,心中满足,回想那夜父亲受伤的惨状便心生隐忧,若非他及时归家,当真后果难料。 只是牧晨不能够常伴父母左右,若有意外,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曾劝牧永福与李兰香迁到无极宗附近落脚,如此也好照料一二,可父母太过眷恋这片土地,不肯外迁,牧晨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教牧进练武,好赖也能对付一二。 可惜的是大哥牧进天资一般,牧晨将《五禽功》教了十余遍,牧进仍是记了后招忘了前招,手脚动作笨拙,转换间迟滞生涩,好在牧晨颇有耐心,十遍记不住便教二十遍,二十遍不够就五十遍,权当自己在家练功了。 也不知教了多少遍,牧进浑身早已被汗水浸湿,《五禽功》动作要领终于记在脑中,不需牧晨在旁引领,已能连贯自如,牧晨见此,并未立刻教他歇息,仍是反反复复辗转演练,直至日影西斜,牧晨二人方才作罢。 牧晨望了一眼席地而坐的牧进,摇头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本线装书册,正是那夜自万剑门所得《紫阳经》,此门内功心法虽不如无极宗《道经》心法口诀,但也有可取之处,练到深处,周身温热,外邪不侵,几近纯阳之体,牧晨将《紫阳经》递到牧进跟前,嘱托道, “大哥,这本秘笈你且收好,日后须要勤加练习。” 牧进闻言,抬头望了牧晨一眼,将《紫阳经》抢在手中喜道, “好,大哥定当勤修苦练!” 牧晨轻轻点头,心知大哥牧进对于武学之道一窍不通,当下将认穴走穴,行宫导气的法门说了几遍,至于能否练出内息,那便只能看牧进造化,牧晨作为局外人也是爱莫能助。 如此数日,每日闲暇之时,牧晨便指点牧进《五禽功》,《紫阳经》修炼奥义,牧进《五禽功》已能熟练自如,若要炼体小成,尚需日以继夜勤修苦练,至于内功认穴行气仍未有丝毫精进,并未练出内息。 转眼已至春分时节,牧晨想到与圣女约定,这日拜别父母兄长,一路不停赶往黄城。 日间人多眼杂,牧晨谨记师父蝠老魔嘱托,不敢轻易使用《千蝠幻影身》身法,待到了县城,便雇了一辆马车,仔细辨明方向,驱车直奔黄城东郊而行。 黄城方圆数十里,东高西低,越向东行,山林渐密,只过得半个时辰,陡见官道一旁现出一排荒废的房子,牧晨一眼便即认出,此处正是那日夜间所见的兵器铺,牧晨立时叫停马车,弃车徒步而行。 牧晨认准方向,继续向东直走,不多时,眼前出现一片桑树林,牧晨心中暗喜,已知那摩尼教分坛离此不远,快步走了不到半柱香功夫,前方树木渐稀,出现一片空旷的草地,一座巨大的宅院坐落在此,正是摩尼教黄城分坛。 牧晨心知他与摩尼教有些过节,若是冒然前往难免生出事端,也不知道此处是否有化境高手,若真有,说不得又是一番恶战,思虑再三,唯有既来之则安之,摸出那日圣女所赠黑玉令牌,走到黄城分坛大门近前,对着两名白衣护卫朗声道, “在下无极宗牧晨,求见贵教圣女……” 两名白衣护卫望了一眼牧晨,瞧着他手中的黑玉令牌,神情立时恭谨许多,其中一名护卫道, “阁下来得不巧,圣女方才出去半晌。” 牧晨闻言,心想周姑娘果然在此黄城分坛,只是现下不知去了何处,如若现在赶去追寻,或许也能够遇到,仔细一想,又觉不妥,不由开口问道, “不知贵教圣女何时回来?” 另一名稍微年长的护卫恭声提醒道, “圣女行踪不是我等能够过问,阁下可到内堂等候。” “不用了,在下还是改日再来。” 牧晨想到与摩尼教瓜葛,也不愿在此久留,话刚说完,转身沿原路折回,孰料才走出数里远近,忽觉脊背后传来一股寒意。 牧晨心中警觉,脚下步法交错,险之又险避开一步,尚未站稳身形,一股奇强劲风忽而自左侧袭来,直击向牧晨面门。 牧晨吃了一惊,剑未出鞘,左臂外圈荡开来人攻势,《傲剑决》后发先至,连消带打,这一格看似轻巧,实则卸去对方近两成力道,虽是如此,却仍有八成功力作用己身,牧晨只觉虎口疼痛欲裂,身形抑制不住暴退数步。 抬眼望去,但见那人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老者中等身材,须发灰白,手持一截乌黑铁杖,正冷冷的瞧着牧晨。 牧晨望了一眼,却是不识,不知对方为何突下杀手,正欲问话,那老者却不给他丝毫喘息机会,手中铁杖挥舞,或砸或刺,招招直取牧晨要害。 《傲剑决》九式剑招,或霸道刚猛,或阴柔诡异,或飘渺无踪,牧晨依着心法口诀,手中长剑不停翻转,劈削突刺,认准对方出招方向,始终料敌机先,不论那老者铁杖从何处攻来,牧晨也能堪堪抵住。 转瞬间,双方已拆得数十回合,那老者越战越是心惊,实料不到牧晨年纪轻轻已能与化境高手相抗,想到此处,老者心中发狠,忽而自腰间摸出一包药粉,猛然洒向牧晨面门。 牧晨六识灵敏,见对方挥手之际,立时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身形猛地避开数丈,屏息静气,不教毒药吸入体内。 那老者见牧晨避开毒药,冷哼一声,脚尖轻点,身形一纵跃过数丈,双手紧握铁杖再度杀来,铁杖大开大合,气势强劲,只震得地面草木下压数寸。 牧晨心头微凛,《傲剑决》剑法施展开来,挺剑向前迎去,只是对方势大力沉,即便卸了两成功力,余下劲力传到周身也震得浑身剧痛不已,勉强接了数招,虎口已蹦出鲜血,牧晨见势心头萌生退意,恰在此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娇喝, “住手!” 牧晨抬眼望去,只见数丈外立着一位年轻女子,那女子身穿鹅黄衣裙,身段曼妙,肤若凝脂,眉如墨画,神情妩媚动人,不是摩尼教圣女周希曼又是何人。 那老者听得周希曼喝声,面色一变,手上动作骤顿,身形跃开朝着周希曼抱拳躬身道, “属下参见圣女!” “万护法,此人是本座的朋友,若无深仇大恨,还请卖我一个人情。” 周希曼瞪了牧晨一眼,侧首望着那老者淡然道。 牧晨闻言吃了一惊,不想眼前老者竟是摩尼教护教法王—药王万千叶,回想那日此人潜入药王山图谋不轨,牧晨终于明白万千叶为何突下杀手。 那药王听得周希曼话语,双眸中闪过一丝不甘,嘴上却是笑道, “圣女严重了,属下与此人并无多大仇恨,既然他是圣女的朋友,自然一笔勾销。” “万护法不计前嫌实在难得,本座欠你一个人情。” 周希曼紧紧望着万千叶,双眸微眯笑道,万千叶瞥了牧晨一眼,抱拳笑道, “既如此,属下不打扰二位叙旧,先行告辞。” 周希曼轻轻点头,望着万千叶远去背影一双美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忽而侧首望着牧晨,展颜笑道, “臭小子,算你有点良心,没有忘了我们约定。” 第一百五十二章 动身 牧晨闻言,并未搭话,只是莞尔一笑,周希曼也没多问,望了牧晨一眼,娇声道, “你在此稍候,我进去收拾一下。” 牧晨轻轻点头,瞧着周希曼远去背影脑中思绪电转,他不知药王山遇袭是否周希曼指使,也不知她是否知晓终南山自己夺了摩尼教想要的东西,若是知道,理应站在自己对立面才是,可是她几次三番相助,想来是不知实情罢。 牧晨思虑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声娇喝在耳旁响起,回首望去,但见周希曼换了一身紫色劲装,更衬得身段妙曼,三千青丝挽成一髻盘于脑后,头戴云凤纹紫金簪,美目顾盼间,风情万种,牧晨一时瞧得呆了。 周希曼见牧晨痴痴地瞧着自己,心里暗自得意,朱唇轻启,面色不愉道, “臭小子,看够了罢!” 牧晨闻言立时回过神来,神情尴尬,抱拳说道, “在下失礼,请周姑娘见谅!” “行了,我们先去找那万剑山庄,拿到另一半残图。” 周希曼白了牧晨一眼,话音刚落,忽而自密林后传来阵阵嘚嘚的马蹄声,一名白衣护卫牵着两匹棕色骏马走近二人跟前,朝着周希曼恭身拜了一拜,留下马儿径自走了。 牧晨望见其中一匹马上背着两副包袱,心想我们是去探险,可不是踏青来着,你带这么多东西可不方便,想到此处,不由瞥了周希曼一眼,待到那护卫去远,方才自怀中掏出那遗迹地图,嘴角微翘道, “周姑娘,你瞧,这是何物?” 周希曼见牧晨神情诡异,忍不住心中好奇,从牧晨手中接过地图,仔细看去,却见那地图较之以往多了一半,正中处有着一道细线,正是牧晨用针线将之缝在一块,周希曼看了半晌,妩媚的脸上惊诧道, “臭小子,你找到啦?” 牧晨含笑点头,并未多说,指着地图上弯曲起伏的曲线道, “只是这越城在哪,在下就不得而知,还有这些绘制的地方,也不知是何处,周姑娘见多识广,想来应该知道。” 周希曼听见牧晨夸赞,心里暗自高兴,望着地图上的山川河流,柳眉微蹙, “依地图上看,那遗迹距离这条河最近,它自南向北横贯越城,越城虽不知在哪,却可以先找这条河,还有,它附近山川我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遗迹定在武夷山以南。” “哦?这么说来,我们只需到了武夷山,向南走就是?” 牧晨闻言,神色一喜道。 周希曼轻轻点头,将那地图抛给牧晨,翻身上了马背, “我们只需一路向东南而行,到了武夷山,再从长计议。” 周希曼话刚说完,双脚轻夹马肚,座下马儿迈开四蹄向前急奔,牧晨也不拖沓,立时上马紧跟在后,不多时,二人催马出了桑林到了官道,周希曼调转马头,直向东南而行。 武夷山距黄城一千余里,日行千里的快马也要一日有余,况且沿途山高林密,又有许多大江大河,如此算来也就更慢,且牧晨二人坐骑并非千里良驹,想要到达目的地,日子只怕更长了。 牧晨只觉耳畔风声呼啸而过,官道两旁绿树红花犹如彩绸一般不住倒退,花香随着劲风扑鼻而来,直教人神清气爽,二人催马扬鞭,只得一个时辰便出了黄城到了临郡咸安郡。 咸安郡与黄城皆是历史闻名的重镇,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据说当年三国周郎战曹操便是在这咸安郡城,瞧着不远处古老的城墙,牧晨二人速度放缓,信步走到城门处,只见一副人物画像贴在城门口,画像前围着许多百姓,正在小声议论。 牧晨二人心中好奇,坐在马上放眼望去,只见那人相貌清秀留着八字须,正是那日嵩山上牧晨乔庄改扮的抱剑青年, 牧晨吃了一惊,未料到那王天行已将通告发到此处,正欲转身而去,忽而耳畔传来一股热气,周希曼贴耳低语道, “臭小子,想不到你还蛮值钱嘛,一千两银子,你说我将你卖了可好?” 牧晨回想周希曼救了自己,此际绝不会见利忘义,见她取笑,牧晨狡黠一笑道, “周姑娘千金之躯,又生得如此美貌,你若肯下嫁,想来不少男人趋之若鹜。” 周希曼闻言俏脸微红,瞪了一眼牧晨道, “哼,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周希曼冷哼一声,骑马进了咸安城,牧晨望着周希曼姣好背影,摇头一笑,催马紧跟在后,二人疾行半日,终到江西地界,一路不停赶路早已腹中饥渴,陡见前方不远几座山峰拦住去路,山脚绿草如茵,其间长满各色野花,山脚右侧一条小溪蜿蜒向南。 周希曼见此处景致不错,连勒马停步,回首望了一眼牧晨道, “臭小子,歇一会再走不迟。”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立时翻身下了马背,丢下缰绳放马自去饮水,从包袱内取过几个馒头,拿出两个递给周希曼,周希曼瞧着又干又硬的馒头柳眉微蹙,径自从自己包袱内掏出一些糕点,坐在草地细嚼慢咽吃了起来。 牧晨望了一眼心觉好笑,却在此时,忽而自不远处草丛里窜出一条两尺来长的斑斓花蛇,蛇身扭动直向周希曼背后游去。 牧晨见那长蛇生得漂亮,想来必有剧毒,惟恐周希曼有失,捡起一块石头正欲砸去,却听周希曼冷哼一声,抓起一旁长剑拔出剑鞘,看也不看反手掷去,只听哧的一声轻响,长剑剑尖堪堪将蛇身定在原处。 牧晨望了一眼,暗自咋舌,忽而想到那日风蚀绝壁密道内周希曼抬脚灭鼠,不由莞尔一笑,谁想却被周希曼瞧在眼中,瞪了一眼牧晨道, “臭小子,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些有趣的事……” 牧晨闻言,随口答道。 周希曼却是不信,娇声道,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笑我不像女子一般温柔。” 牧晨与周希曼一番对话,彼此颇觉耳熟,猛然醒起,这些话与那日在那密道内一般模样,二人不由彼此相视一笑,只觉彼此间距离又近了许多。 吃罢饭,二人又歇了一炷香功夫便起身上马,望了一眼天空烈日,认准方向沿着那小溪一直往南,那溪水顺着山势一直延伸向下,到得山脚汇入一处深潭之中。 牧晨二人到了山脚,眼前现出一条丈许来宽的大路,二人沿着大路策马扬鞭,一直狂奔数个时辰,眼见天色渐行渐黑,二人也不知到了何处,向前再行数里,陡见前方不远出现光亮,一座城池静卧在二人眼前。 牧晨与周希曼相视一眼,也不多说,连催马入城,城是座小城,街上行人甚少,二人弯弯绕绕走了许久,终是找到了一家客栈歇脚。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名剑大会 牧晨二人奔行一日,早已人困马乏,各自进了房间宽衣入睡,一夜无话,待到次日天明,二人简单吃了点干粮便继续赶路,官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多以铁匠铺最为常见,才行一炷香功夫,陡见前方一座巨大的演武场上围着许多人马,其间有许多官兵手持长戈严阵以待。 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心中好奇,周希曼翻身下马,拉住一位路人道, “小哥,前面发生何事,怎地围着那么多人?” 那路人二十来岁,长相略显憨厚,回头望了一眼,陡见周希曼绝美的容颜,心中有些自惭形秽,双颊陡红道, “那个……那个是一年一度的名剑大会。” 牧晨马上听到‘名剑大会’四字,立时来了兴致,连下马问道, “什么名剑大会?” “就是全城有名的铁匠大师,打造兵器比试较量。” 那青年一边回答牧晨问话,一边偷眼瞧了周希曼一眼,周希曼见怪不怪,俏丽的脸上古井无波, “只是比铸剑么?” “大多是剑,也有人铸刀的。” 青年见周希曼相问,立马答道。 牧晨二人心觉有趣,道谢一声,牵着马向演武场走去,演武场上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约莫数百人,二人被阻在外瞧不清楚,只好骑在马上向里望去,只见演武场上首坐了一名朝廷官员,在他四周昂首站立着数名带刀护卫,也不知官居何职,看其排场倒是气派。 演武场其余三面每一面皆是摆着一排几案,案上陈放着一把把铸好的宝刀宝剑,几案前则是站着的铸造大师,粗略一看大概三十余人。 一名手持佩刀的官兵走近右首第四人跟前,那人立时抓起几案上自己铸的长剑,拔出剑鞘道, “此剑名正阳,剑长三尺三寸,重八斤四两” 那人话刚说完,举剑朝那官兵手中长刀刀身砍去,刀剑相交叮的一声脆响,那刀口之上已多了一道深约半寸的豁口,那官兵点点头,从腰间掏出一张红牌递给铁匠,那铁匠神色一喜,朝那官兵抱拳道谢。 牧晨二人见那官兵每走过一人,那人便自报剑名以刀试剑,待到试剑完毕,便去往下一人,得到红牌者只有十之一二,待到全部试玩,那名官兵站在上首朗声道, “第二轮获胜者,进入下一轮——对战” 那官兵说完,场下立时上来两名官兵,接过第二轮获胜的刀剑两两对战,二人也不使真气运剑,只是简单的见招拆招,之所以如此,旨在查探比试的刀剑是否能够收发自如,禁得起实战考较。 牧晨与周希曼正瞧得入神,忽听身旁一位四十来岁中年道, “嘿嘿,倘若公羊庆参赛,又有他们什么事了?” “得了罢,公羊庆每回比试都是拔得头筹,你让他老人家参赛,那岂不是欺负人么?” 那中年人身旁同伴嗤笑道。 牧晨听得他们说道‘公羊庆’,只觉此人名字有些耳熟,忽而猛地醒起,那夜独孤烈所说的重铸辟魔剑的就是公羊庆,不由好奇道, “两位大哥认识公羊庆?” 那说话二人回头相望,见牧晨年岁虽轻,举止却是颇有气度,只道是某个大户人家子弟,心中不敢怠慢,首先开口的中年道, “小哥说笑了,咱若是认识公羊庆,也不至来此了。” “这许多铸剑名师,说不得造就一把宝剑出来,在此光天化日之下就不怕旁人心生觊觎,干出杀人夺宝之事来?” 周希曼心思细腻,望了说话几人一眼,插嘴道。 那二人闻言回头望了一眼,见周希曼生得美,不由瞧得一呆,其中一人开口解释道, “普通的宝剑,厉害的人物可瞧不上,倘若真的有人造了一把绝世宝剑,姑娘你瞧那四周的官兵,还有那西北角坐着的龙虎山高手,若真有人杀人越货,也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罢!” 牧晨与周希曼抬眼望去,果见西北角端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看其仙风道骨的气度,颇有一代宗师风范。 正在几人说话间,场中已然分出胜负,胜出者是一把三尺唐刀,刀身修长,刀如秋霜寒气逼人,实是不可多得的宝刀,那铸刀匠人双手捧刀,环视四周众人施了一礼,牧晨见那唐刀虽然难得,若与那夜所见之辟魔剑相比差了不止一筹,心下立时没了兴致,侧首望了一眼周希曼道, “周姑娘,我们走罢!” 周希曼螓首轻点,以她与牧晨二人的眼界,自是瞧不上那把唐刀。 二人骑马出了演武场,缓步进到一条巷道,巷内行人甚少,显是去观望那名剑大会了,眼见如此,牧晨二人便欲策马狂奔,恰在此时,忽听耳畔传来一低沉的声音道, “二位公子小姐,买把剑罢!” 牧晨二人俯身看去,但见巷口坐着一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中年皮肤略黑,留着灰白唏嘘的胡渣,一双眼睛倒是显得格外有神。 牧晨二人看了一眼,只道此人是卖剑的小贩,瞧着他摊前仍有数把铁剑摆着,只怕一把也没卖出,如此一想,朝着那人微微摇头。 “老夫公羊庆,欧冶子第三十八代传人,想不到有一天铸的剑无人问津,真正是愧对先祖!” 那中年见牧晨二人看也不看的走了,喟然一叹道。 牧晨听得‘公羊庆’三字,立时勒紧缰绳,望了中年一眼,奇道, “你是公羊庆?” “如假包换!” 中年男子面色一素,抱拳道。 牧晨二人闻言,心中将信将疑,仍是翻身下了马背,各自抓起一把长剑拿在手中细看,却见那剑锋利倒也锋利,只是忒也平平无奇。 周希曼在演武场听那二人所说,得知公羊庆大名,只道此人深藏不漏,细看之下却大为失望,心觉被中年人戏耍,冷哼一声道, “哼,你这江湖骗子,竟然冒充公羊庆,四处招摇撞骗,看我不砸了你的摊子!” 那中年见周希曼脾气发作,连挺身护在摊前,嘿嘿笑道, “二位眼界高,瞧不上这些普通货色倒也罢了,何必砸我摊子,若真想要绝世宝剑,请到寒舍一叙。” “你家在何处?” 牧晨闻言,心头微动,决定前去见识一番也是好的,周希曼望了牧晨一眼,急道, “臭小子!” 牧晨猜出周希曼心中想法,冲着她莞尔笑道, “周姑娘,那事也不急在一时,我们看看再说。” 那中年来回望了二人一眼,含笑道, “寒舍不远,也就几里路。” 公羊庆见牧晨二人愿意前往,当下收了摊子在前引路,牧晨二人随在身后,跟着他穿街走巷直向南方而行,只走出一炷香功夫,三人已到一处偏僻的荒野,荒野上只有一栋民宅,房前盖着一间铁铺,地上放着一些生锈的铁器,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的青年正抱着一堆打造好的农具出来,瞧见公羊庆走来,连恭声唤道, “师父!” 公羊庆微微点头,朝那青年摆手道, “忙你的罢,我带两个客人看剑。” 那青年闻言应了一声,瞥了一眼牧晨二人,径自去忙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身法战遁术 牧晨二人跟着公羊庆进到右首厢房,放眼望去,四周摆满铸好的铁器,或是刀枪剑戟,或是铁锁连环,最多的便是寻常百姓家的菜刀出头之类,一见如此,牧晨心中越发狐疑,暗想倘若他真是公羊庆,也实在没有一代名匠的矜持了。 正想之时,公羊庆趴在床底,伸手向内掏摸出两把长剑,其中一把全身银白,较之一般长剑略窄,剑鞘之上仔细望去,布满一颗颗凸起的白点,另一把却是青铜所铸,连剑鞘带剑身皆呈暗青之色。 公羊庆轻抚着手中两把长剑眼含笑意,神情温柔,仿佛望着挚爱的女子一般,将银白色长剑递予牧晨二人身前道, “此剑名银河,剑长三尺四寸,重七斤三两,以深海沉银打造而成……” 周希曼见银河剑卖相不错,一颗芳心见猎心喜,一把将它抓在手中细看,只觉剑鞘上那些白色颗粒凹凸不平很有手感,宛如漫天星辰闪耀,当真是剑如其名,拔剑出鞘,但见剑锋如秋霜,寒气逼人,轻轻挥舞间,竟隐隐发出剑鸣。 牧晨凑到周希曼跟前,定睛细看,虽觉银河剑较之名剑大会上的刀剑强上许多,与辟魔剑相比仍是逊色一筹,却听公羊庆递过另一把青铜剑道, “剑名青魇,三尺五寸,重十斤七两,以武夷山青铜所铸。” 牧晨正欲将青魇剑拿在手中细看,不禁瞥了周希曼一眼,却见周希曼对那银河剑爱不释手,俏丽的脸上装作淡漠道, “这把剑你卖多少银子?” 公羊庆炯炯有神的双眼隐含笑意,也不说话,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周希曼见他如此,心下猜疑道, “三十两?” 公羊庆摇头笑道, “是最低三百两!” “三百两!你怎地不去抢…” 周希曼吃了一惊,狠狠瞪了公羊庆一眼,牧晨望了一眼那把青魇剑,摇头微叹,立时失了望上一眼的兴致。 “二位,此银河剑主要以深海沉银与精铁打造而成,光是材料也不止三百两,三百两卖给你们,已经是赔了本啦!” 公羊庆见牧晨二人嫌他要价高了,连开口解释道。 牧晨望了公羊庆一眼,心下终于明白公羊庆为何宝剑卖不出去,只因要价高了一般人买它不起,要价低了旁人只道是寻常宝剑又看之不上,所谓高不成低不就大抵如此罢,念及此处,牧晨抱拳辞道, “前辈,我们没那么多银子,告辞!” 周希曼见牧晨径自出了房间,绝美的容颜上露出一丝遗憾,将银河剑抛给公羊庆,头也不回的跟着走了。 公羊庆见二人说走便走,心中略急,身形一闪,冲出屋外道, “这样罢,三十两我给你们重新打造一把宝剑,不比那银河剑差上多少便是。” 牧晨闻言心中微动,暗想三十两打造一把如银河剑一般的宝剑确实不错,只是要抛却随身多年的佩剑心有不舍,念及此处,立时转身道, “前辈可否将在下这把剑回炉重铸?” “自然可以!” 公羊庆嘴角含笑,轻轻点头。 二人商计已定,公羊庆立时喊来徒弟生火起炉,不到一炷香功夫,那火炉里的木炭早已烧得通红,火光映照,仿佛四周空气都已扭曲。 牧晨与周希曼初时觉得有趣,待到后来,发觉公羊庆铸造之法与寻常铁匠一般无二,不知这铸剑名匠的名头如何得来,念及至此,所幸在旁闭目养神。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二人耳畔传来阵阵哐当哐当的打铁声,那声音每敲击一下便顿一下倒是颇有节奏,如此千锤百炼,竟是过了半日,转眼天色渐黑,牧晨的剑却仍未锤炼完成。 牧晨二人只得继续苦等,心想莫非绝世宝剑都要锤炼这许久不成,正如此想,忽而场中变故骤生,几道黑衣人自夜色中几个闪掠,已冲到几人眼前。 牧晨吃了一惊,抬眼望去,但见这群黑衣人合共六人,全身一袭黑衣劲装裹得严严实实,只余一双眼睛裸露在外,心想这些人只怕是来夺剑的,眼见如此,连暗中运转周身真气,随时以应不测,忽听那为首一名黑衣人举刀点指公羊庆道, “将《天工秘技》交出来,可以饶你一命!” 公羊庆斜眼望了一眼身后,处变不惊道, “什么《天工秘技》,老夫不懂你们说什么。” 那为首黑衣人见公羊庆不识时务,心中怒火陡升,手中长刀猛地一摆,当先一步率先杀来,嘴上厉声喝道, “拿下再说!” 牧晨在旁眼见几个黑衣人杀向公羊庆,右手探出,一把抢过周希曼手上佩剑道, “周姑娘,借剑一用!” 牧晨话刚说完,脚尖轻点,冲向几个黑衣人,手中长剑翻转,一招‘一元复始’直刺向当头那人,剑身四周剑罡吞吐,锋锐异常。 那为首黑衣人瞧见牧晨此剑声势惊人,不禁瞳孔微缩,双手持刀自下向上斜撩,周身刀气纵横,势如破竹,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刀剑相交,只震得那人暴退数步,牧晨身形受反震之力影响亦是退了一步。 “天罡境!” 牧晨望了那为首黑衣人一眼,不禁吃了一惊,未料到对方武功着实不错,想来其余之人也差不许多,那黑衣人心中惊讶更胜,实未料到公羊庆身边竟有如此年轻高手,心中暗自啐了一声,右手一挥指向牧晨道, “先杀了他!” 其余黑衣人闻言,身形交错各自占了一处方位,分作上中下三路,举刀一齐杀向牧晨,刀法招式简单霸道,大开大合,牧晨一时四面受敌,只得使出一招‘天地无极’将周身要害护得密不透风,那六人一时之内也是无法取胜。 说时迟,那时快,自牧晨挺剑而出到以一敌六,只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功夫,周希曼见牧晨被几人合围,娇躯一闪,抓起火炉旁一把生锈的铁剑,挺剑上前助阵,手碗轻抖挽出数朵剑花,刺向当面一人后背。 那黑衣人心生警觉,也不回身迎敌,身形一晃,诡异的自周希曼面前消失,周希曼一剑刺空,心中骇了一跳,四处望了一眼,始终不见那人踪影,手中长剑横摆,向另一人杀去。 公羊庆站在铁毡旁,右手仍握着铁锤,瞧得牧晨二人功夫高强,竟是抵住六人攻势,不由双眸微亮,兀自握着铁锤哐当哐当打起铁来,好似为牧晨二人摇旗呐喊。 恰在此时,之前消失那黑衣人突兀出现在周希曼左侧,举刀劈向周希曼秀颈,周希曼惊了身冷汗,未及回防,眼看刀口只距脖子一尺距离,陡听牧晨大喝一声提醒道, “周姑娘小心!” 牧晨话未说完,右手挥剑护住周身要害,左手已然曲指弹出一道血色劲气,正是《血饮九重天》所载武功‘灭魔指’,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那黑衣人胸口炸出一口血洞,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其余黑衣人见势骇了一跳,一边加紧攻势,一边暗自堤防牧晨突施偷袭,他们却是不知,牧晨使出一招‘灭魔指’,体内气血已消耗一成有余,倘若再施几指,只怕浑身气血消耗殆尽。 牧晨弹指除掉一人,压力骤减,立时改守为攻,手上剑招一变,使出《傲剑决》九式剑招,此剑招较之《无极十三剑》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见牧晨长剑不停翻转,削砍劈刺变化不断,瞅准对面黑衣人刀法轨迹,后发先至, “叮!” 牧晨截断那人长刀攻势,借其反震之力,手腕顺势翻转,削向另一人胸腹要害,那人吃了一惊,措手不及下想要回防已然晚了,猛地身形一幻,自原处消失。 “又是这招!” 牧晨双眸四处扫动,却是不见消失那人身影,剑招一转,攻向其余黑衣人,不想恰在此时,忽觉右处生出一股寒意,牧晨六识灵敏早已警觉,立马向右挺剑迎去,只是仓促间有些狼狈,虽抵住那人一刀,终究让身后一人趁机在手臂留下一道血痕,好在牧晨反应迅速身法极快,否则手臂怕已废了。 其余黑衣人眼见遁术有效,立时效仿那人,身形一晃,消失在牧晨二人眼前,再次闪现时,已到了牧晨二人后背,牧晨惟恐周希曼有失,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迅速避开身后那人攻势,同时右手拍出一掌,将周希曼推出战圈道, “周姑娘,你先撤!” 牧晨心中冷哼一声,心道你们想玩,在下便陪你们玩,念及至此,牧晨双脚交错,身形一幻便自原处消失,只余一道残影经久不散,一个黑衣人举刀劈来,却劈在空处,不由骇了一跳。 牧晨身形辗转腾挪,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全然没有章法,纵然那五人施展遁术一齐杀来,也只能捕捉到牧晨余下的残影。 第一百五十五章 剑成 余下五名黑衣人骇了一跳,未料到牧晨身怀如此诡异身法,只见他每走一步便在原处留下一道残影,看似极慢,实则极快,每每一刀杀去,却发觉砍在残影之上,一时也不知哪道身影是牧晨真身,待到他们身形稍顿,牧晨便会立马提剑杀来,几人只得不停使用遁术,不敢有丝毫怠慢。 公羊庆右手紧握一柄大锤,仍在不停敲击锤炼牧晨佩剑,那撞击声刺破夜空,好似为牧晨等人擂鼓助兴。 夜色沉沉,伴着那远处炉火的光亮,勉强可见对方身形,牧晨双脚不停交错,不需用肉眼去看,已知对方出刀方位,好似那日在师父蝠老魔指导下闭目修习身法一般,身形微晃,早早将攻势避开,一时谁也奈何不得谁。 恰在此时,一名黑衣人趁此空隙,身形连闪,出现在公羊庆身旁,举刀砍向他手臂,牧晨六识灵敏耳听八方,脚下步法不停,曲指又是一道‘灭魔指’弹出,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人撞倒火炉,浑身上下立时被炉火吞没。 接连使出两招‘灭魔指’,牧晨只觉体内气血少了三四成之多,眼前阵阵晕眩之感袭来,连强咬舌尖使自己保持清醒,心想敌人手段诡异,教人防不胜防,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念及此处,牧晨双脚交错,身形一幻在原处留下一道残影,还不待那道残影消散,身形微晃又是一道残影,每走一步,便多出一道残影,场中一时多出十余道残影,每道残影手中剑招变化,各自使出一招《傲剑决》其中一式剑招,九式齐施,纷纷杀向那剩余四人。 牧晨与人斗得正酣时,场中变故骤生,一柄尖刀自背后抵住公羊庆后背,瞧背后那人模样,正是公羊庆徒弟柳三,柳三手持尖刀,森然道, “将《天工秘技》交出来。” 公羊庆陡遇此变故,却是一点不怕,略黑的脸上嘴角微翘道, “你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么?” 身后柳三听得公羊庆话语双眼瞳孔微缩,冷然道, “你早知道我有企图?” “呵呵,我又不傻……你以为今日真的是你们倒霉,碰上了两个武功不错的客人么?” 柳三原本淡漠的脸上面色一变,回想今日之事确有不同寻常之处,他何时见过公羊庆三十两便肯帮人打造一把宝剑,现下想来,分明是在拖延时间,好教那二人留下, “哼!你机关算尽那又如何,还不是落在我的手里,赶紧将《天工秘技》交出来,否则教你生不如死。” 公羊庆闻言,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之色,道, “已经给你了!” “混蛋!我杀了你!” 柳三见几次败落下风,终于恼羞成怒,手腕轻移,便要一刀杀了公羊庆,忽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低头瞥了一眼,只见一柄寒光铁剑剑尖已没入自己小腹,柳三心中慌乱, “你!你!” 公羊庆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转身拔出长剑,又一剑刺向柳三胸口,脸上闪过一时快意。 周希曼站在一旁,紧紧盯着斗得正酣的牧晨几人,突然听得一声呼喝,侧首望来,却见公羊庆亲手杀了自己的徒弟,心中着实吃了一惊,柳眉微蹙似有所思。 牧晨此时无暇顾及公羊庆,只是瞥了一眼便立时收回视线,余下四名黑衣人纵然遁术精妙,面对来自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傲剑决》九式剑招也是无从藏身,片刻之后,便有二人中剑倒地。 其余二人见势,心中悚然,身形一晃欲施展遁术脱身,只是人力有时尽,那遁术虽然奇妙,也并非神仙法术,只是奇门身法一类,牧晨六识灵敏,感受到那二人在数丈外现出身来,立时展开《千蝠幻影身》身形瞬息数丈,手中长剑翻转,将强弩之末的二人当场截杀。 牧晨一口气击杀六人,说来缓慢,只不过盏茶功夫而已,体内一股疲倦之意袭来身形晃了一晃,险些站立不稳,以目前牧晨功力,《千蝠幻影身》身法数招齐施,太过消耗内力,只是这么短片刻,体内真气几近消耗殆尽,想到那日师父蝠老魔以此招大战少林神僧,牧晨心中颇为神往,不知何时才能达到他老人家境界。 周希曼俏立一旁,见牧晨一口气杀了六名难缠的黑衣人,心中既惊且喜,莲步轻移走到牧晨跟前,却见牧晨面色苍白身形脚步虚浮,妩媚的脸上关切道, “臭小子,没事罢。” 牧晨微笑摇头,回想那六个黑衣人诡异的遁术身法,霸道刚猛的刀法绝技心有余悸道, “想不到那六人如此难缠,不知是何方神圣”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轻轻点头,双眸闪烁不知想些什么,说话间,牧晨二人走到公羊庆身前,牧晨深深望了他一眼,神情似笑非笑道, “前辈,你可有话要说?” 公羊庆望着牧晨脸上笑意,神情微怔,忽而自嘲一笑道, “原来你们看出来啦,老夫还在自鸣得意,当真愚不可及。” “我并无害人之心,只想着保住一条老命,日间拉着你们到寒舍一叙,心中也无把握你们能不能帮我挡住灾劫,只有赌上一赌,还好老天开眼……” 牧晨二人站在一旁,听公羊庆将事情和盘说出,原来公羊庆一年前在路边救下一个将死之人,出于上天有好生之德,便把他带到家中疗养,待伤好之后,更是拜公羊庆为师,公羊庆见他一片赤诚就收他为徒,那人便是公羊庆方才杀的徒弟柳三。 柳三拜师后谦卑孝顺,任劳任怨,公羊庆本想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谁想数日前,来了一名不速之客,那人带着一把残剑教他重铸,公羊庆见那柄剑虽然只有半截,却透出一股邪性,立时来了兴致,当下应了这份差事。 不料功成之日,却来了一些不速之客,欲要抢夺那把魔剑,幸好那剑的主人及时出现,将那些人全都杀了。 公羊庆初时只道那些人是那剑的主人引来,仔细一想又觉不对,于是疑心到这突然到来的徒弟身上,便决定试他一试,假意透出祖师爷曾留下一本铸器神书《天工秘技》,不料才过两日,柳三便露出狐狸尾巴,暗中飞鸽传书通知旁人,却不知全被公羊庆暗中瞧在眼里。 公羊庆不动声色,今日本想借名剑大会的机会以卖剑之名去找龙虎山高手解围,谁想竟鬼使神差的将牧晨二人带回家中…… 牧晨听公羊庆娓娓道来,料想那半截残剑定是辟魔剑无疑,而那不速之客正是万剑门掌门季连宗了,实料不到他竟一直守在辟魔剑身旁,如此尽心竭力,最后却是为他人作嫁衣了,想到此处,牧晨不禁摇头微叹。 公羊庆话刚说完,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径自走到那铁毡旁,右手握着锤子,哐当哐当的不断锤击,继续给牧晨炼剑,牧晨与周希曼二人方才一战,体内真气消耗过多,趁此时机,盘膝坐在一旁恢复内力。 修炼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二人静心凝神心无旁骛,不知何时铁锤敲击声停了,四周发出奇异的声响,忽而听到一声开怀大笑道, “哈哈哈,成了!” 牧晨二人睁开眼来,借着倒地的炉火微弱光亮瞧去,只见公羊庆手中握着一柄全身淡黄的三尺长剑,也不知是否炉火映照的缘故,剑身上熙熙生辉,犹如萤火。 第一百五十六章 沧海桑田 牧晨轻抚着自己随身多年的佩剑,从头至尾细看,只见重铸后剑柄加长,约莫十指来宽,其上刻有线纹,剑格微翘作流云形,剑身与之前长度相仿,隐隐有淡黄光晕流转,挥舞间流光溢彩煞是好看,牧晨只觉此剑与辟魔剑相比虽是差了一筹,但与银河剑相仿,一时拿在手中爱不释手,抱拳谢道, “承蒙前辈费心,晚辈身上也没那么多银子,这里是三十两。” 牧晨自怀里钱袋掏摸出一些碎银,递到公羊庆面前,公羊庆嘴角含笑,推辞道, “算了罢,你们救我一命,这些权当谢你们救命之恩了。” 牧晨想到与周希曼二人平白被公羊庆利用,卷入一场生死恶斗,当下也不推辞,将银子收入怀中道, “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周希曼俏丽一旁,望着牧晨手上宝剑神情羡慕,侧首紧紧望着公羊庆娇声道, “喂,我的呢?本姑娘也是拼死护你周全的,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牧晨扭头瞥了周希曼一眼,不由莞尔一笑,心想以周姑娘性子,是很难教她吃亏了,正如此想,却听公羊庆哈哈一笑,道, “老夫说过,谢你们救命之恩,岂会忘了姑娘的。” 周希曼闻言双眸陡亮,目送着公羊庆背影走进屋内,不多时公羊庆便将那把银河剑拿了出来递给她,周希曼展颜一笑,低头摩挲着银河剑,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望向牧晨道, “臭小子,给你的剑取个名字罢!” 牧晨闻言,脑中思绪电转,想了许多名字,可是仔细揣度之下又觉不妥,忽而想到那日风蚀绝壁前自己明心见性,激发此剑‘侠之剑心’,如今虽然它脱胎换骨,也不应摒弃侠义之道,念及此处,牧晨不由灵光一闪道, “思无邪者,止僻防邪,大抵归于正,就叫它‘无邪’剑。” “无邪剑…” 周希曼与公羊庆嘴上喃喃念叨几遍,只觉无邪剑剑名朗朗上口颇有意境,当即纷纷点头。 牧晨二人才走一日,便各自得到一把难得的宝剑,心中欣喜异常,抬眼见天色已晚,决定在此借宿一宿,待到天明继续赶路,公羊庆满口答应下来,瞧着屋前一地尸体难免教人毛骨悚然,当下吩咐二人将尸体搬到远处,用木材架起火堆烧了个尸骨无存。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微亮,牧晨二人便早早起床,拜别公羊庆,收拾行装骑马直向东南而行,沿途一路打探,却是无人知晓越城所在。 二人催马疾行半日,终到地图上尧河所在,牧晨勒紧缰绳停下马来,从怀中掏出地图仔细比对,只见此行目的地按照地图上绘制,在尧河以东,武夷山以南,越城的一处山上,山名九望,可惜的是二人问了许多人,也不知九望山之名,牧晨忍不住剑眉微蹙,望向周希曼道, “周姑娘,按照地图上看,那遗迹应在尧河中段转弯处以下,只是如此范围也是不小,也不知有多少座山了?” “臭小子,这地图也不知是何时所绘,只怕那越城九望山是许久以前的名字啦,要想找到它除非知道如今叫作何名…” 周希曼闻言柳眉微蹙,话才说一半,忽而猛地顿住,双眸微亮道, “我知道啦,你随我来!” “去哪?” 牧晨瞧见周希曼神色,心中一突,只道她找到遗迹线索,不由心中好奇。 周希曼只是神秘一笑,并未多说,催马扬鞭依照地图上指引赶往附近县城,此时将近傍晚,四周村落已是炊烟袅袅,夕阳西下,一位绝色少女骑马奔入天际,画面极美,牧晨在后一时瞧得心神恍惚。 只过得一个时辰左右,天色已黑,牧晨紧随周希曼到了上尧郡城,周希曼进到城内仍是长驱直入,一直到衙门门口方才止步,抬眼望去,只见县衙大门正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书‘上尧县衙’四个大字。 牧晨一到此处,立时明白周希曼良苦用心,心想周姑娘果然聪明,竟然想到找地方县志的法子,我实不及也,牧晨却是不知,非是他不及周希曼聪慧,只是他眼界不及周希曼深厚一时未曾想到,他悟性本就不错,一点就透,因而才到此处便已心知肚明。 二人一直侯至深夜,瞧得门口只有几名兵丁把守,当下绕过正门,围着县衙寻到后院,贴耳听得院内未有任何动静,立马翻身入进入院中。 只是县衙房间众多,牧晨二人只得一间间查探,好在此处并非深宫大内,只是衙门办公所在,夜里少有人来此,若非如此,二人难免一番恶斗。 只过得一炷香左右,二人仍是未曾找到,心中难免有些焦急,眼看只剩最后一间房屋,二人想也不想走进屋内,抬眼望去,但见其间摆放着数排书架,书架上放着密密麻麻各种书册,牧晨心中暗喜,轻声道, “在这!” 周希曼闻言,立时寻到此间,牧晨自墙角摸到一盏油灯,开始一排排书架查看起来,只过得盏茶功夫而已,周希曼惊呼一声,拿着手中的上尧县志在牧晨面前晃了几晃,牧晨莞尔一笑,提着油灯凑到周希曼跟前。 书内写着自三皇五帝以来,上尧城的历史变迁,其中汇了一张地图,图上所绘包括上尧城以及周边数个郡县,地图一旁是一行行注解。 “这是尧河!” 牧晨在图上瞧见上尧县以西绘有一条河流,与那遗迹地图上一模一样,不由心中暗喜,再去看时,只听周希曼惊喜道, “原来越城现在叫建阳郡,这是九望山,如今叫作平南山。” 周希曼点指着上尧县志地图上所绘,美眸含笑,望了一眼牧晨道,牧晨面露喜色,顺着周希曼所指方向瞧去,不由轻轻点头。 二人既已找到线索,也不多做停留,耳听得四下无丝毫动静,立时转身出了房间,身形几个闪掠消失在夜色之中。 可惜的是,牧晨二人初来此地,即便是找到线索,也不知那平南山在何处,眼见到了三更时分,只得找了一间客栈,留待明日再行打探…… 建阳郡在武夷山以南,传说乃古时百越之地,百越历史悠久,民风彪悍,素以善制舟楫,巧于驭舟,尚铜鼓,精于剑,熟水性,可惜自秦皇一统天下之后,便泯然众人矣。 牧晨与周希曼一路打探之下,终到建阳郡平南山山脚,抬眼望去,但见平南山仅有一座主峰显得异常突兀,其余相邻山峰不足百丈,较之主峰犹如矮小土坡一般,山道上有许多碎石,碎石大小不一,或是几人合抱,或只脑袋大小,散落山道两旁,偶尔也有几座大石拦住去路。 牧晨放眼望去,只见平南山方圆数里,重岩叠翠,也不知那遗迹具体在哪座山上,想到此处,不禁掏出地图仔细查看,却是未找到丝毫蛛丝马迹,转身望了一眼周希曼道, “周姑娘,此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据剑神遗言来看,只怕那处遗迹在地底下埋着了。” 周希曼轻轻点头,轻轻呼出口气,娇声道, “此处也就四五座山峰,看来只有一座座查探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九阴尸煞阵 平南山山势颇缓,平平无奇,既无巴蜀山峰的峭拔奇险,也无终南山的鬼斧神工,草木稀少,山岩散乱破败,整座山峰毫无灵气可言,好在牧晨二人并非来此赏景,否则定然铩羽而归。 二人自主峰周围矮山开始查探,凡有可疑之处立马驻足深究,可惜的是未曾带上挖坑凿山的铁器,只能以手中长剑代劳,若非如此,只怕二人早已掘地三尺。 待到傍晚时分,二人方才搜查两座山峰,足见其查得仔细,周希曼早已浑身疲累,瘫坐在山顶一块巨岩上动也不动,牧晨摇头一笑,自包袱内取出水囊喝水歇息,过得许久,周希曼体力恢复许多,瞥了一眼在旁默不作声的牧晨一眼,从包袱内掏出两张烧饼递给牧晨一张,自己留了一张,撕下一小块送进嘴里。 牧晨伸手接过烧饼嚼了几口,一边吃一边四处张望,欣赏落日余晖的景致,忽而瞥见数十丈外对面山壁上悬放着几排棺材,心中一阵惊奇道, “周姑娘,你瞧!” 周希曼闻言,顺着牧晨视角望去,但见头顶主峰山壁悬挂着十余口棺材,三三两两摆作一排,最高的一处距山顶也有十数丈远近,也不知用什么方法将它固牢,摆在山壁上晃也不晃,周希曼心下啧啧称奇,道, “这些棺材也不知是如何放上去的?” 牧晨自书中了解道有些地方百姓有此悬棺葬人的习俗,心中并未多想,暗道若是人多的话,将棺材悬挂山壁也并非不无可能,想通此节,当下将此事放在一旁不再理会。 周希曼见牧晨心神不属,也不搭话,心中冷哼一声道, “臭小子,想女人了?” 牧晨神情微怔,听得周希曼如此一说,脑中忽而闪现一道绝美的身影,恬静淡雅犹如百合,不是吴语静又有何人,想到吴语静,牧晨不禁嘴角微翘,道, “周姑娘说笑了。” 周希曼斜眼望了牧晨一眼,见他满面春风哪还不知,心下没来由一阵酸楚,冷然道, “在此想破脑袋又有什么用,我若是你,不管使出什么手段也好,定要将她留在身旁……你在此长吁短叹她也不会知道?” 牧晨心知以周希曼性子说出此话,十有八九做得出来,不由摇头一笑, “人生在世,哪能如你所说什么都不管不顾,我也想跟她待在一块永不分离,可我两个师父如今下落不明,我必须练好武功,才能将他们救出火海。” “强词夺理,难道你们不能一块练功,再一起救你师父?” 周希曼那日亲眼瞧见蝠老魔被抓,知道牧晨所言非虚,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说这番话,或许只是心中的执拗使她不愿轻言放弃,一双美眸紧紧逼视牧晨,俏丽的脸上一副怒气不争的模样。 牧晨闻言神情一滞,苦笑道, “我怎么能教她以身犯险?”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心中有些感动,又有些羡慕吴语静,过得许久,方才摇头一叹道, “臭小子,你凡事总替别人着想,活得累不累?” 牧晨莞尔一笑,并未答话,周希曼也不深究,二人各自想着心事,谁也再未开口,山顶上一时静得可怕,山风袭来,吹乱二人发丝。 三月的夜里仍有些凉意,二人生起火堆围在一旁,牧晨那日施了两招‘灭魔指’,使得体内气血消耗三四成,两日来,日间不停赶路,到夜里便练功恢复气血,盘膝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运转《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恢复体内气血。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一轮明月已过中天,牧晨方才收功作罢,侧目望了一眼睡得正酣的周希曼,想到她方才说过的话,牧晨一时睡意全无,心道若是那夜与静儿再进一步,会不会如现在一般分隔两地,或者如周姑娘所说,不管不顾将她留在身边又会如何,想到此处,只觉心中烦闷不已。 牧晨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忽而睁开双眼怔怔的瞧着对面山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陡然一道光亮映入眼帘,牧晨抬眼望去,只见日间见到的那几排棺材之上,其中一具上方晃动着一团幽幽鬼火,那火团脑袋大小,在黑夜之中显得异常阴森可怖。 “周姑娘,周姑娘……” 牧晨决定前去看个究竟,留周希曼在此又放心不下,只得将她叫醒。 周希曼睡得正酣,耳听得牧晨在旁叫唤,满脸愠怒之色,正欲出言呵斥,却见牧晨神情诡异手指指向对面山壁,周希曼顺眼望去,陡见一团鬼火在对面跳来跳去,心中骇了一跳。 “我们过去瞧瞧!” 牧晨抓起一旁无邪剑,脚尖轻点,当先一步向着对面主峰奔去,周希曼紧跟在后,平南山主峰也不甚高,约莫两三百丈,只过得盏茶功夫,二人便攀到主峰山顶,站在崖边俯身向下望去,却见那山壁棺材上不知何时又多出几团阴森鬼火。 “那些是什么东西?” 周希曼紧紧望着那几团跳动的鬼火,只觉毛骨悚然。 “应该是鬼火罢!” 牧晨也未曾见过,只是幼时听村里的老人说起,一般坟头到夜里偶尔蹦出一团鬼火,此火一出,必有不祥。 牧晨站在山顶四处眺望,但见夜空中漂浮者一些氤氲雾气,极其诡异,低头望向对面方才歇脚的山头,陡然双眸微凝。 “咚,咚” 突然山崖下传出断断续续低沉的敲击声,好似擂鼓一般,细听之下,正是从山壁上悬棺内发出,仿佛里面有什么欲要破棺而出,牧晨二人对望一眼,心中悚然,想要下去查探也是不能,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终于陷入沉寂,只余几团鬼火始终留在棺材上不曾消失。 牧晨等了许久,见四下并无动静,似有所思道, “周姑娘,我记得剑神前辈曾说,他第二次来此,再也找不到遗迹入口,你说这是为何?”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柳眉微蹙道, “唯一的可能便是此处发生了变化,使得剑神也找不着啦……” “不错!周姑娘你看,这主峰与对面的山峰有何蹊跷之处?” 牧晨转身望了周希曼一眼,遥指对面山峰道。 周希曼闻言,放眼望去,但见那两座山峰相对处极为吻合,若是凑到一块定是完整一座山峰,不由双眸陡亮,正欲说些什么,只听牧晨又道, “周姑娘,你说这山壁上的棺材可不可能原本埋在山内,后来山崩之后才暴露在外?” 周希曼闻言,暗自推演之下倒有几分在理之处,仔细一想又觉有些牵强,不由蹙眉道, “倘若如此简单,当年剑神惊才绝艳,想必也能够发现罢!” 牧晨轻轻点头,皱眉沉声道, “我总觉得此处透着诡异,或许曾经之所以山崩地裂也没那么简单。” 周希曼若有所思,忽而娇声道, “在这思来想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到山崖下瞧瞧。” 牧晨暗自点头,自对面山峰火堆里拿了一根干材引燃,举着火把与周希曼一道顺着山道往下,不到盏茶功夫,二人便下到山底,山底漆黑一片,阵阵凉意好似深冬一般阴寒刺骨,一条深约丈许的沟壑一直通往山坳,沟内散着一地碎石,牧晨二人查探许久,也瞧不出丝毫异常。 却在此时,山底变故骤生,不知从何处冒出一团团阴森鬼火,那鬼火好似嗅到牧晨二人身上气味,鬼火闪掠间,势如奔雷,纷纷向着牧晨二人杀来。 牧晨与周希曼骇了一跳,连暗自运转真气,举剑劈砍,只是那鬼火无形,任由二人剑招如何精妙,也是无济于事,只得施展身法左躲右闪,好不狼狈 第一百五十八章 鬼打墙 牧晨不信鬼神,自然不怕有鬼作怪,望着眼前一团团袭来的鬼火,忽而想到无极秘境内的‘无极诸天大阵’,也是能够勾动天地风雷之力为己所用,暗想这些鬼火只怕是受阵法操控,可惜我与周姑娘不通奇门术法,若是不然,何必如此狼狈,眼见四周鬼火越来越多,越来越凶,牧晨连拉着周希曼手臂大喝道, “快走!” 牧晨双脚交错,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避过一拨拨来势汹汹的鬼火,身形闪掠,拉着周希曼逃出山底,不知跑出多远,忽见四周出现丝丝缕缕的雾气,那雾气始一出现,使得原本清凉的夜里阴寒刺骨。 牧晨跑了一炷香功夫,仍是未曾见到平南山山道,心生不妙之感,暗道以我身法速度此刻理应跑到山顶才是,可是此刻仍在山脚,莫非我在原处踏步不成,转头望了一眼周希曼,苦笑道, “周姑娘,我们遇到鬼打墙啦。” 周希曼闻言柳眉微蹙,一双美眸环视四周氤氲雾气,神情凝重道, “我们应是陷入了阵法之中,这阵法透着阴邪之气,瞧不出丝毫端倪。” 牧晨二人既已发觉有异,也不平白消耗气力胡乱破阵,站在一旁苦思对策,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四周越发寒冷,仿佛隆冬一般,周希曼娇躯禁不住寒冷冻得发颤,连运转周身真气抵御严寒。 牧晨早已炼体小成,身子较之周希曼强出太多,也冻得手脚冰凉,瞧着四下里弥漫的雾气,三尺之外也瞧不清楚,忽而双眸微亮,想起佛经中的一段话语,道, “周姑娘,佛言眼等五识,无分别故;法见疑等,无如实知,无如实观。由此因缘,名知见障……也就是说,我们眼前所见未必真实,大抵是受了阵法的迷惑,只要闭上双眼凭着感知,或许能够破阵而出!” “话虽如此,只是不知我们方才跑出多远,或许出了平南山也不无可能,辨不清方向乱走,倘若离阵法越来越近又当如何?” 周希曼闻言,心下也觉牧晨说法有几分道理,仔细推演之下又有遗漏之处,不由皱眉问道。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眼含欣赏之意,望了她一眼,道, “只要我们沿着原路返回,然后凭着感知走到山顶,极有可能闯出此阵。” 周希曼心中暗自推算,沉吟许久方才点头,牧晨见她答应,连施展身法携着她返回,牧晨《千蝠幻影身》已练到无需肉眼去看仍能健步如飞的境界,身法一展迅若奔雷,心下暗自留意返回时所用时辰,估摸着有了一炷香功夫,立马停下脚步。 二人缓缓睁开眼来,只见四周漆黑一片,哪里还有鬼火的踪迹,夜空中飘荡着氤氲雾气,显得阴森诡异,一番狂奔竟仍然站在原处。 周希曼美眸中闪现一丝慌乱,呆立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牧晨神情怔愣半晌,忽而含笑道, “这阵法果然不简单!” “亏你还笑得出来?” 周希曼嗔了牧晨一眼,佯怒道。 牧晨神情忽而一素,转身望着周希曼道, “周姑娘,如若我所料不错,此刻应该到了山底,而这边应是山壁……你说我们朝此处直走,会不会撞上山壁?” 周希曼闻言双眸微凝,也不答话,转身径自朝着牧晨手指指向方向往前直走,牧晨惟恐周希曼有失,抬脚紧跟在后,二人走了约莫五十来步,只听嘭的一声闷响,被眼前黑雾反弹而回。 牧晨与周希曼彼此相视一笑,心知眼前那雾气大抵便是山底岩壁了,当下也不多说,伸开手脚直往上攀爬,若是有人在此,瞧见二人动作定然认为二人脑子坏了,只见二人对着雾气扭动四肢,偶尔顿住身形,调转方向继续攀爬,有时还彼此搀扶一把牵手往上,当真十分滑稽。 只过得半个时辰左右,二人忽觉阵阵山风迎面吹来,睁眼相瞧,竟已到了主峰山顶,心中惊喜之余,暗自庆幸平南山山势颇缓,若非如此也爬不上来了,回首俯瞰山底,只见漆黑如墨的山崖下有点点幽幽鬼火忽明忽暗。 二人折腾一日,早已精疲力竭,待爬到山顶心神随之放松,不觉间困意袭来,趴在山顶迷迷糊糊睡了一宿,好在平南山未见毒虫猛兽,二人方才安然无恙。 次日天刚微亮,牧晨二人便相继醒来,简单吃了些干粮填饱肚子,伴着初升的骄阳继续寻找遗迹入口,二人心中笃定那遗迹多半在平南山主峰,只是寻了半日,仍是一无所获,牧晨回想昨夜的诡异,转身望向周希曼道, “周姑娘,主峰上只剩一处始终未曾查看了。” 周希曼闻言,柳眉微蹙, “你是说……” 牧晨轻轻点头道, “昨夜见了那鬼火之后,我们方才陷入阵法,而阵法一般布在玄关要隘之处,依我看来,那遗迹入口十有八九在悬棺之后。” 周希曼螓首轻点,仔细琢磨又觉不对,娇声辩道, “倘若如此简单,那剑神为何不曾发现?” 牧晨沉吟半晌,想不出所以然,只得摇头一叹道, “沧海桑田,或许是他走了之后那些悬棺才暴露在外你还记得山崖下那许多碎石吗?” “再或者另有其他变故也不一定,反正时移世易我们无从得知。” 周希曼听牧晨说得在理,展颜一笑道, “那便试试啰!” 二人商计已定,片刻也不停留,在平南山上周遭山峰寻到许多藤蔓,将之编织成数十丈长的藤绳,而后将一端绑在山顶一块巨岩之上,另一端绑在牧晨腰腹,周希曼守在山顶拉着藤蔓,牧晨抓着藤蔓一步步往直降。 只得片刻而已,牧晨已与悬棺近在咫尺,仔细望着眼前一排排腐烂的棺木,牧晨一时心神恍惚,正瞧得出神,忽觉四周一阵刺骨的寒意当面袭来,四下里虚无一片,只有几排棺材内黑雾翻滚而出。 牧晨骇了一跳,还道是昨夜未曾脱困仍在阵法之中,双手不禁脱离藤蔓往下直坠,周希曼惊呼一声,一双柔荑被紧紧抓住的藤蔓勒的生疼,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牧晨砸在一副棺木之上,那棺材禁受不住下坠力道,摔下山崖粉身碎骨。 牧晨惊出一身冷汗,双手凌空乱抓,险之又险触到藤蔓抓在手中,恰在此时,山壁上变故骤生,那棺材掉落之后,周遭鬼雾立马消散无踪,牧晨瞥了一眼寂寥的悬棺长舒口气,陡见之前坠落的棺材处残留着一截横木,木头一端插入山壁,露出一道巴掌大小的空洞,隐隐有阵阵风声从洞内传出。 牧晨心中暗喜,脚尖在山壁轻点,身形微晃伸手抓住那截横木稳住身子,伸手拔开洞口岩土向里仔细望去,只见洞内漆黑一片瞧不太清,牧晨立时拔出绑在身后的无邪剑,剑尖沿着洞口切下一层层岩土,好在无邪剑削铁如泥,削掉几层岩石自是不在话下,只过得盏茶功夫,山壁上已然显出半人来高的洞口。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别有洞天 “周姑娘,找到啦!” 牧晨惊呼一声,双手抓紧藤蔓,一脚踩在洞口矮身钻进山洞,自腰间卸下藤蔓放出洞外,山顶上周希曼听得牧晨惊呼声心中欣喜,立马抓着藤蔓一步步下到洞口。 二人顺着洞口向内攀爬,约莫走得十余步,忽觉眼前一亮,已然走出山洞洞口,踏在一条环绕整个主峰内壁的山道上,放眼望去,只见山崖上方生着许多白色乳石,那些乳石形态各异大小不一,最大的约莫数丈长短。 二人对望一眼,眼中满是惊奇之色,未料到这主峰山洞内竟是别有洞天,也不多作停留,站起身子沿着山道蜿蜒向下。 山内隐隐有些光亮,勉强能够视物,二人走了一半,忽听得阵阵嘶鸣声在洞内回荡,不由得心中一紧,双眸四处扫动,陡见数丈外山道上,一条赤色长蛇拦住去路,那赤蛇昂首吐信正伺机而动,赤蛇蛇身约莫壮汉的手臂粗细,身长丈许,一双猩红的眼睛凶光四射。 牧晨望了一眼暗暗心惊,拔出无邪剑护在周希曼身前,心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蛇较之沧澜山的巨蟒小得多了,且我武功修为早已今非昔比,未必杀它不得,念及此处,牧晨心神立定,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随时以应不测。 周希曼站在牧晨身后,瞧着牧晨挺拔的背影双眸闪现一丝柔和,只是山道仅容两人站立,心下想要上前相助,可是如此一来,二人便施展不开手脚。 忽而,那赤蛇上身一吞一吐蛇身瞬息而至,张开满嘴獠牙一口咬向牧晨,牧晨只觉眼前一花,那赤蛇身影已然迫近跟前,双手持剑使出一招‘千钧一发’猛地劈向蛇头,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那赤蛇蛇头仅仅是震退数尺,上颚蹦出一条血痕,其余并无大碍。 牧晨身形猛然一颤不禁退了两步,受赤蛇巨力之下虎口疼痛欲裂,望了一眼那条仅仅受点皮外伤的赤蛇忌惮不已,心道此处山道狭窄,前后左右全无退路,纵有绝世身法也无济于事,只得拼死一战了,想到此处,牧晨身形一晃,举剑向那赤蛇杀去。 那赤蛇方才受了牧晨一剑,蛇头被劈开一道血痕,心头狂怒,眼见牧晨提剑杀来,身形一晃避开无邪剑,蛇身一转一扭,紧紧缠绕住牧晨身躯向内收缩,同时张开血盆大口欲要一口吞了牧晨以泄心头之恨。 牧晨被赤蛇缠绕得浑身疼痛,呼吸困难,若非炼体小成筋骨强健,只怕早已全身骨折,一边运转全身功力抵御赤蛇绞杀之力,一边死死掐住蛇头不教它靠近一分。 “臭小子!” 周希曼眼见牧晨险象还生,立马拔出银河剑挺剑上前,尚未近身,忽觉一道残影当面袭来,周希曼身形猛地后退,只是始终慢了一步,那赤蛇蛇尾猛然横扫拍在周希曼胸腹处,周希曼娇躯撞在山壁,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喉咙一甜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周姑娘!” 牧晨惊呼一声,浑身涨得通红,《血饮九重天》功法不经引导自行运转起来,浑身气血翻腾,竟是不经意使出‘心火燎原’燃烧体内气血增强功力,短时之内,牧晨功力便提高两成,真气与气血融合一处,一时修为倍增,左手掐住赤蛇蛇头,右手震开蛇身缠绕,握紧剑罡吞吐的无邪剑一剑狠狠斩向蛇头。 “噗!” 一声闷响,鲜血四溅,蛇头应声落地,翻滚着摔下山崖,那蛇身却是仍在扭动,紧紧缠着牧晨身躯。 牧晨全身猛然一震,震脱蛇身,随即停止运转《血饮九重天》燃烧的气血,若非如此,只怕全身气血燃尽而亡,快步抢到周希曼身前,见她面色苍白柳眉紧皱,不由关切道, “周姑娘,你没事罢!” “死……死不了……” 周希曼话一出口,忽觉胸口传来阵阵剧痛,说到最后已是细弱蚊蝇,左手摸入怀中掏出一只白色瓷瓶,递给牧晨轻声道, “我右手……手臂折了,肋骨……也折了……两根,你喂我服……药罢!” 牧晨依言自瓶中倒出一粒疗伤圣药,喂入周希曼口中,见她将药吞下坐在一旁运功疗伤,不多时俏脸上有了一丝红润,牧晨松了一口气,轻声道, “周姑娘,你在此稍候,我上去拿些东西。” 牧晨不待周希曼答话,转身沿着山道向上原路返回,过不多时便已到了洞口,顺着洞口藤蔓爬到山顶,将放在山顶的两副包裹负在身后,在四周查探一番便又下到山洞,望着洞口边上的一截横木,牧晨顿了一顿,伸手将它拔了出来掉头进了山洞内。 周希曼吃了一粒疗伤药后伤势好了许多,只是断骨处仍疼痛难耐,稍微移下身子也是不能,眼见四周寂寥空荡仅剩自己一人,心下没来由升起一丝落寞,忽听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道, “周姑娘,好些了罢?” 周希曼心中一喜,回眸望去,正是牧晨,忽觉胸口手臂断骨出一阵剧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对着身后螓首轻点。 牧晨见周希曼神情痛苦,心知定是方才回头牵扯到伤口,脸上满是歉意,凑到周希曼面前道, “周姑娘,你骨头折啦,必须重新接上,倘若信得过我,我这就帮你接骨……” “臭小子,你,……你想要占……本姑娘便宜?”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心中羞恼异常,若要接骨,必须赤诚相对,周希曼自然无法接受,心情激荡下不禁厉喝出声,话才说一半,便觉疼痛难忍再不敢大声说话。 牧晨见周希曼痛得厉害,惟恐断骨伤到脏腑,当下也顾不了许多,伸手点了周希曼穴道教她动弹不得,而后用无邪剑将那截横木削成一根根两指粗细,尺余长短的木条,转身凝望周希曼美眸道, “事出仓促,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周姑娘见谅!” “你敢……我好了……以后,要将你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周希曼双眸凌厉,紧紧盯着牧晨,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欲将面前的男子一口吞入腹中,心下却是羞不可抑,想要破口大骂,只是吃过几次苦头,终究不敢大声说话,嘴上的威胁听在旁人耳中仿若情人的呢喃细语一般。 牧晨任由周希曼如何说话也不理会,小心将她外衣褪在一旁,抬头望了周希曼一眼,却见她满脸羞红梨花带雨,一副我见犹怜的女子模样,牧晨心头一软,柔声道, “周姑娘,对不住,我闭上眼睛,不看便是?” 周希曼闻言,也不理会,一滴滴眼泪不住低落,胸口剧烈起伏隐隐作痛,不由得柳眉微蹙,牧晨闭上眼眸不去瞧她,心下猛然发狠,向着肋骨处探去 “抱歉抱歉……” 牧晨紧闭双眼连声道歉,暗自啐了一声,抛开杂念,摸到肋骨处将断骨接好,然后以木条固定用衣物碎布绑好,肋骨接完,又转身将右臂接上,做完一切,方才长舒口气,小心替周希曼穿上衣物。 牧晨伸手解开周希曼身上穴道,只道她会立时拔剑相向,最不济也要破口大骂,岂料她呆呆坐在一旁擦着眼泪,牧晨心中一奇,心道周姑娘性情偏激霸道,定是气得不轻方才不同往常,如此一想,牧晨心下越发过意不去,望着周希曼柔声道, “周姑娘,是我不对,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周希曼闻言,螓首轻扭,紧紧望着牧晨也不说话,半晌之后才冷然道, “臭小子,你是第一个见过我身子的男子,以后要是对不住我,我上天下地也要把你杀了!” 牧晨闻言忽觉脊背生寒,一时也不知如何答话,只得讪然一笑,转身将那无头蛇身抛向山崖,扫清障碍。 二人在原处歇了半个时辰方才起身,周希曼受了伤不能走得过快,只得缓步顺着山道盘旋往下,好在沿途并未遇到什么凶险,约莫过得一炷香功夫,二人终到山底,抬眼望去,山底与顶部一般,生者许多白色乳石,仿佛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 牧晨二人绕着在山底仔细查探,忽而在一颗乳石之后发现一条暗道,暗道半人来高,仅容一人通过,也不知通往何处,牧晨也不多说,挺剑护在身前,矮身钻进暗道,周希曼迟疑少许只得紧跟在后,二人估摸着走了数十步远,眼前陡然一亮,抬眼望去,但见四周红花绿树,芬芳怡人,真正的世外桃源。 第一百六十章 山谷惊魂 牧晨想不到山底下别有洞天,望着眼前世外桃源,心中啧啧称奇,入眼处是座方圆数十丈的山谷,山谷三面环山,另外一面通向外处,山壁四周爬满藤蔓,那藤蔓上开着黄花分外鲜艳,几只蝴蝶翩跹其上宛如仙子,谷口有一条小溪,溪水潺潺蜿蜒直向谷外,依稀瞧见谷外倒垂着几排杨柳,柳树下开满野花。 周希曼见此美景,只觉心旷神怡,莲步轻移漫步在山谷草地之上,只觉脚下一片柔软,说不出的舒服,不禁悠然道, “若是在此盖间屋子久居于此,倒是一桩美事。”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莞尔笑道, “周姑娘堂堂圣女之尊,只怕享不了如此清福。” 周希曼似被牧晨一番话说中心事,沉默半晌后悠悠一叹,转身望向四处山壁,寻找遗迹线索,牧晨见她久不说话,只道她胸口仍然疼痛,当下也不作声,手持无邪剑将那些藤蔓齐根斩断,沿着山壁仔细搜寻,二人却是未曾发现,不远处一双凌厉的眸子将二人举动全然瞧在眼中。 牧晨二人在谷内一处处查探,不肯放过丝毫可疑之处,只过得半个时辰左右,已将整个山谷搜了一遭,却是一无所获。 二人彼此对望一眼,便欲抬脚山谷查看,恰在此时,牧晨耳听得阵阵咕咕叫声,细听之下,正是自周希曼身上传出,牧晨神情古怪,望了周希曼一眼笑道, “周姑娘,吃饱了再找不迟!” 周希曼俏脸微红,轻轻点头,矮身坐在草地上,左手伸进包袱内拿出两张烧饼,却被牧晨抬手制止道, “周姑娘,吃了几日干粮也腻了,我去那小溪里抓些鱼儿烤了吃。” 牧晨不待周希曼搭话,手提无邪剑径自走到谷口溪水处,探目望去,那溪水源头约莫数尺来深,十数条巴掌大小的鲦子鱼在水中游来游去,牧晨见此熟悉一幕,忽而想到那日与吴语静坠落山谷的情景,思恋之情油然而生。 “静儿,你还好吗?” 牧晨一时心神恍惚呆立在原处,许久之后,猛地回过神来,抛开思绪摇头一叹,无邪剑剑身翻转,挽出数朵剑花,一招‘万象更新’刺入水中,待到剑身收回,上面已然串了几条肥鱼,以牧晨如今剑法修为,抓些游鱼自然不在话下,不消片刻而已,便已抓了十余条,在岸边刮鳞去皮,掏干内脏清洗干净。 周希曼伤势未复只能坐在一旁旁观,牧晨抓完鱼又在附近捡了些枯草干材生起火堆,以削尖的树枝将鱼串在一处,自包袱内掏出一只黄色瓷瓶,洒了一些盐粒在鱼周身,来回翻转烤了起来。 周希曼瞧着牧晨竟是随身带了盐来,不由得眼神古怪,过不多时,那鱼肉便已熟透,鼻尖嗅到浓郁的肉香之味,周希曼腹中不禁咕咕的叫个不停。 牧晨转身望了她一眼,莞尔一笑,伸手将烤好的鱼递到周希曼眼前,周希曼美目含笑,正欲伸手去接,却在此时,牧晨二人只觉眼前一幻,尚未看清楚那道身影,手中的鱼儿连带着树枝消失眼前。 “谁!” 牧晨骇了一跳,想不到此间有其余人在此,双眸四处扫动,始终未曾看到那道身影。 “是什么东西?” 周希曼一双美眸来回查看,神情凝重。 牧晨轻轻摇头,将余下鱼儿烤好递给周希曼两条,又拿出仅剩的四条重新烤了起来,只片刻而已,山谷中又是肉香弥漫,芳香扑鼻,牧晨环视四周小心戒备,半晌之后,眼见未有丝毫异常,便将两条鱼递到周希曼面前。 周希曼含笑摇头,娇声道, “你吃罢。我吃饱啦!” 牧晨见她推辞,也不勉强,转身坐回原处,尚未坐稳,忽而一道劲风从身旁一掠而过,再去看时手上的四条鱼一条也不剩。 “岂有此理!” 牧晨怒哼一声,身形一幻,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朝那身影消失方向紧追,沿途柳林,桃树不住倒退,直到跑到此间尽头,仍是不见任何踪影。 牧晨心中越发好奇,心道《千蝠幻影身》乃当世少有身法绝学,即便化境高手也追之不上,想不到那人身法如此之快,念及此处,牧晨立时生出好胜之心,运转周身功力绕着山谷全速奔行,只是跑出半个时辰,仍无丝毫发现,牧晨只得沿原路返回。 周希曼在山谷中等了许久,见牧晨久不归来,不由得面露忧色,抬脚走出山谷想要瞧个究竟,恰好迎面撞上返回的牧晨,心中一喜,道, “臭小子,追到没?” 牧晨苦笑摇头,心想此处透着诡异,不宜久留,还是快些寻到遗迹才是,回到山谷简单吃了些干粮就背着包袱出了山谷。 山谷之外有着十数座山峰,这些山峰矗立在平南山地底,当真匪夷所思,牧晨忽而想到神农岭的地下部落,也不知二者是如何成形,二人来时未料到山内有山,因而带的干粮只够数日,如今之计只有加紧搜查了,只是此间方圆数里,想要一一查遍,怕也非十天半月能够做到。 这一日二人搜完一座山头,却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只野兔,二人均是一愣,他们待了两日,已知此处除了溪水中的鱼虾外,四周并未见其余飞禽走兽,二人带来的干粮已经吃完,陡然见到一只膘肥体壮的兔子,哪里还肯放过。 牧晨身法一展,立马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全速追赶,那兔子纵然迅若奔雷终究敌不过牧晨身法绝学,不到盏茶功夫便被牧晨抓在手中,将野兔剥皮洗净,生起火堆烤了起来,不多时,那兔肉已然金黄油亮,肉香四溢。 恰在此时,牧晨二人眼前一花,一道残影抓着方才烤好的兔肉,身形一晃便自牧晨二人眼前消失,牧晨忍不住心中大怒,立时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使出‘心火燎原’燃烧体内气血增强功力,脚下步法交错,《千蝠幻影身》身法施展到极致,身形瞬息数丈朝那残影扑去。 那残影抓到兔肉即欲腾空而去,牧晨哪里还肯,身影一幻扑向残影身后将他一把抱住,双手触及之处全是毛发,牧晨暗自心惊,不知是什么怪物。 那残影身后牧被晨一把抓住,前冲之势猛然一顿,转身一道利器刺向牧晨,牧晨吃了一惊,连松开手臂,抬眼望去,但见眼前怪物却是一只大鸟,大鸟似鹰非鹰,似鹤非鹤,身长丈许,一人来高,全身羽毛金黄油亮煞是好看,牧晨望着眼前几次三番夺食的元凶,竟是一只飞禽,心中恍然道, “原来是你这畜生!” “呱,呱,呱……” 那大鸟似是对牧晨叫它畜生心怀不满,双足一点,身形腾空盘旋,俯冲着向牧晨杀来,一尺来长的鸟喙犹如利剑教牧晨瞧得心生寒意。 牧晨冷哼一声,心道你这家伙几次三番抢我吃食,还有理了不成,想到此处,牧晨身形猛地暴退数丈,抓起地上的无邪剑,一剑斩向大鸟鸟头。 那飞禽追着牧晨身形瞬息而至,眼见牧晨举剑杀来,也不躲不闪,鸟喙轻摆,轻松避开剑锋,嘭的一声撞在剑身之上,牧晨全身猛然一颤,手中长剑险些脱手而出,未料到那大鸟如此难缠,脚踩《千蝠幻影身》步法,手中无邪剑翻转,《傲剑决》九式剑招一晃,劈向飞鸟右翅。 那飞禽好似早有所觉,右翅自下向上横扫,卸去无邪剑剑锋,避重就轻与牧晨长剑再次撞在一处,嗤的一声闷响,以无邪剑之利,竟只斩断几根翎羽,牧晨心中暗暗吃惊,当下不敢丝毫怠慢,全神对敌。 顷刻间,一人一鸟便斗得数十回合,那飞禽或是以爪抵剑,或是双翅横扫,或是鸟喙突刺,与牧晨斗得旗鼓相当,近百招之后,竟隐隐占得上风。 周希曼俏丽一旁早已看得呆了,方才见到那抢食的元凶是只大鸟,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实未料到眼前大鸟如此强悍,正瞧一人一鸟斗得起劲,却听牧晨退后一步,大声道, “不打了,不打了,那兔肉给你便是!” 牧晨话刚说完,立时停止运转《血饮九重天》‘薪火燎原’燃烧气血,心道再打将下去,迟早气血燃烧殆尽,不战而亡,若是教人知道为了一只兔肉而死,那真是贻笑大方了。 那飞禽似乎能够听懂牧晨话语,双眸中竟是闪过一丝鄙夷之色,竟也不去捡那兔肉,双翅展动,战意不减,牧晨瞥了它一眼,毫不理会,提着无邪剑径自去往溪水处抓鱼,飞禽好似孩童寻到有趣的事物不肯罢休,只是又得之不到,双眼转动,紧紧跟在牧晨身后。 第一百六十一掌 兵术图刻 牧晨心中暗自奇怪,为何平南山地底会有飞禽走兽,莫非是当年被人放进去的不成,一时百思不得其解,所幸将此事放在一旁,回头望了一眼那跟来的飞禽,牧晨也不理会,自顾自抓鱼。 那飞禽见牧晨每每一剑刺出,便带回几条鱼儿,有心较量一番,双翅一展,身形腾空,在空中盘旋一圈而后猛然下降,坚硬如铁的双爪探入溪水中,待到浮出水面,两爪间已然各抓了数条鱼儿,将鱼抛在一旁,不停拍着双翅,似向牧晨邀功一般。 “你自己能抓,为何老跟我们抢?” “呱,呱,呱!” 飞禽叫唤几声,鸟喙点指牧晨,双眸现出期盼之色。 牧晨不懂鸟语,自然不解其意,想了一想才试探道, “你喜欢吃我烤的鱼?” 那飞禽闻言,不停点头,模样很是乖巧,跟方才打斗时的凶悍天差地别,牧晨莞尔一笑道, “行,那我今日多抓几条,教你吃个够!” 飞禽听得牧晨话语,不住拍动双翅,身形腾空而起,在天空来回盘旋,牧晨瞧在眼里暗暗称奇。 仅仅片刻而已,一人一鸟便抓了数十条鱼,在溪边剥皮洗净清理完毕,拿回火堆前重新生起火来,飞禽在旁呆呆望着牧晨烤鱼,神色有些迫不及待,一尺来长的鸟喙边隐隐有口水滴落。 周希曼坐在一旁,瞧得它如此憨态可掬不由心中莞尔,待到将鱼烤熟,牧晨当先便递了给它,飞禽也不客气,鸟喙一啄一吞,已将一条巴掌大小的鱼连着鱼刺一块吞入腹中。 牧晨在一边烤,那飞禽跟在后面吃,不多时已吃了二十来条,眼看抓来的鱼只剩十来条了,飞禽探着脖子望了一眼,终究不好意思再吃了,双翅展动,巨大的鸟身腾空而起,在牧晨二人头顶盘旋数圈,呱的一声飞走了。 牧晨二人望了一眼飞禽消失的背影,摇头一笑,重新串了几串,将剩余几条烤了吃了。 接连数日,每到牧晨烤鱼之时,那飞禽必定闻着肉香赶到,腆着脸望着烤熟的鱼,垂涎三尺,牧晨二人见它如此,也只得慷慨请它吃鱼,飞禽胃口倒是不错,每回至少吃个十数条方才心满意足,牧晨二人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这一日,飞禽吃完烤鱼,仰头叫唤几声,似乎极为享受,呱呱的冲着牧晨扇着翅膀,牧晨正自烤鱼,见它神情有异,眼神狐疑道, “大黄,做什么,又要跟我比试一番吗?” 那大黄鸟闻言,鸟首急摆,见牧晨误会它的意思,忽而向前走出几步,回头望了牧晨一眼,又叫唤几声。 “它好像发现了什么?” 周希曼心思聪慧,立时猜到大黄心意,那大黄听得周希曼话语,不停点头。 牧晨二人对望一眼,忍不住心中好奇,暗自猜测是那遗迹线索,当下也不多说,紧跟大黄身后向着山谷处直走。 大黄走出几步,似乎更眷恋天空翱翔的滋味,双翅猛然一展,飞到空中在前引路,牧晨二人紧跟在后,只过得半个时辰左右,二人一鸟回到山谷口,那大黄到此却不进山谷内,而是飞向山谷左侧山壁。 牧晨二人彼此望了一眼,双眼微凝,抬眼望去,大黄身形盘旋一圈,降落在谷外山壁跟前,双翅拔开一排灌木,探头钻了进去,牧晨二人心中暗喜,心道原来那遗迹便在如此显眼的地方,亏得咱们翻山越岭,真正是愚不可及。 二人紧跟大黄进到灌木丛内,却见山壁底下有一窝蛇蛋,那蛇蛋鸡蛋大小,周身雪白,堆在一处约莫有二三十来颗,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神情古怪,道, ‘大黄,你该不会教我们来偷蛇蛋罢。’ “呱,呱!” 大黄闻言鸟首轻点,顿了一顿,又轻轻摇头,鸟喙点指一旁挂满藤蔓的山壁叫个不停。 牧晨心中狐疑,眼见如此,无邪剑剑身翻转,一招‘一线天涯’将眼前藤蔓齐根斩断,一时草屑纷飞,现出藏身在后的山壁来。 二人抬眼望去,但见山壁上刻着许多人形图刻,那些图刻手拿长剑,或刺或挑,或斩或削,招招刻得惟妙惟肖,并无风蚀绝壁的惊天剑意,仿佛只是寻常图刻一般。 顺着图形雕刻眼眸横移,山壁左首处又有几招刀法图刻掩映在藤蔓下,牧晨不由心中一突,接连斩断此间山壁所有藤蔓,露出整个山壁图刻。那些图刻除刀剑之外,尚有枪法,棍法,鞭法,十八般兵器奥义尽在此间。 牧晨二人一时瞧得呆了,粗略算了一番,光剑术图刻便有七十二幅之多,其余刀法棍法之类或多或少合共数百多种,仿佛包含天下武学中所有使兵刃的精妙奥义。 “大黄,谢啦!” 牧晨冲着大黄抱拳一拜,回想起来,自得到遗迹残图至今已经一年了,其中经历许多挫折不说,更有几次险些丧命,望着眼前的数百种图刻,心中惊喜不已。 “呱,呱!” 大黄似是瞧出牧晨此时心境,右翅拍了拍牧晨后背,好似抚慰一般,左翅指了指山壁前一窝蛇蛋,示意牧晨不要将它们忘了。 牧晨只道是大黄嘴馋想吃蛇蛋,含笑应了下来,转身将山壁周遭清理干净,凝神静气,盘膝坐在草地上望着面前图刻,一招一式仔细观摩。 周希曼见牧晨旁若无人的静心参悟,不由白了他一眼,交代大黄一声,也盘膝坐一旁。 那剑法合共七十二式,包含刺,劈,削,撩,扫,推,截七大根本招式,每式又有九种不同使法,单就刺剑而言,便有直刺,斜刺,突刺,点刺,回马刺,挑刺,腾空刺,转轮刺,散花刺等九种不同使用法门,端的是包含临阵对敌之所有变化。 牧晨看完一副图,便看下一幅,每幅图刻力求完全悟透,单单刺剑的九种演变,牧晨便整整花了半日功夫。 修炼中不知时日,转眼天色渐黑,牧晨二人直到那些图刻瞧不清楚方才作罢。 吃了几日的鱼,牧晨二人也早已有些腻了,望着眼前一窝蛇蛋,牧晨二人眼中神光闪烁,暗自猜测这蛇蛋只怕是山道上那条赤蛇产下的,想到此处,牧晨心下发虚,连将蛇蛋一个不漏包进衣裳内,起身离开山谷。 待到牧晨将蛇蛋烤熟,大黄无论如何却是不吃,牧晨二人有些莫名其妙,只得去小溪里又抓一些鱼虾给它吃了。 那赤蛇蛋烤熟之后,蛋壳却转变成淡红之色,拨开蛋壳,内里色泽也是一样,牧晨心中称奇,也不怕蛇蛋有毒,一口吞入肚中,只觉那蛋鲜美滑嫩,醇香可口。 一连吃了三颗,牧晨方觉吃饱,周希曼才吃两颗便吃不下了,二人坐在草地回味无穷。 过不多时,牧晨忽觉体内真气运行渐行渐快,全身发热,心中吃了一惊,暗道那赤蛇果然非同一般,难怪大黄教他吃蛋,这一颗蛋相当于一粒大还丹了,念及至此,牧晨连盘膝静坐,运转《道经》心法口诀趁势修炼,只过得一个时辰左右,牧晨久未精进的功力竟已增长一成之多。 牧晨心下惊喜不已,望了一眼包袱内仍有二十来颗蛇蛋,不由心生期待。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罡圆满 牧晨与周希曼二人自得到那“兵术图刻“便格外珍惜,每日除吃饭睡觉之外,其余时候都在山壁前潜心参悟。 那“兵术图刻“包罗万象,仿佛囊括天下所有兵器技击法门,光剑之一门,便足有七十二式剑招,无论江湖各派剑法或是飘逸灵动,或是刚猛凌厉,或是霸道刁钻,无一能出其右。 剑神当年也曾在此观摩“兵术图刻“,据他所言,以他当年修为境界也只能领会三四成,这三四成却不单指剑之七十二式剑招,而是整副壁刻数百种招式的三四成。 论武功修为,牧晨与当年独孤剑神来此时相仿,论悟性则有过之而无不及,须知牧晨如今方才二十岁而已,剑法境界已然踏入剑道门槛,而剑神当年,也要到二十多岁才明悟“技近乎道“。 当然如此说法,难免有些勉强,毕竟每人际遇不同,所见所学自然不同,牧晨之所以有今日的境界,也是他早遇名师,又得窥风蚀绝壁剑神遗留,这一点却是独孤傲所不能及的。 仅剑法七十二副图牧晨便看了数日,非是牧晨悟性不够,只因他一边参悟山壁上刻的剑招,一边将之与《无极十三剑》对应,待得第三日,牧晨《无极十三剑》第十式“一念归墟“终于练成,第九日第十一式“混元无极“方才悟透。 至于《无极十三剑》第十二式“天地无名“,第十三式“混沌一剑“,牧晨总觉此招玄之又玄,一时未能尽数领悟。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天地无名,即取初始之意,初始者,本源也。“ 牧晨皱眉沉思,似有所悟,仔细一想,又觉有些模糊不清,只得抬头继续参悟七十二式剑招,以此求证剑道。 “呱!呱!“ 恰在此时,几声宛如乌鸦鸣啼之声传入牧晨二人耳畔,牧晨从参悟中醒过神来,抬眼望去,只见大黄在天空上盘旋往复,不肯落地,牧晨嘴角微翘道, “大黄,肚子又饿了啦?“ “呱,呱!“ 大黄双翅展动,缓缓降落地面,一双灵动眼眸紧紧望着牧晨,隐隐有委屈之色,似乎对牧晨时常因为参悟图刻把它晾在一旁心有怨念。 牧晨见它如此也不理会,忽而想到《无极十三剑》与《傲剑诀》这几日颇有精进,正好可以拿大黄来试试剑招,不由含笑道, “大黄,吃完饭咱们切磋切磋,看我进展如何。“ 大黄闻言,双翅不停狂扇,显是分外高兴,牧晨二人见它如此,彼此相视一笑。 牧晨自去小溪边抓鱼,周希曼则在大黄身后,替它打理浑身金黄的羽毛,瞧得大黄身上粘了许多刺球,周希曼美眸凌厉,恶狠狠道, “又到哪里玩去啦,弄得一身脏,以后别往本姑娘身上蹭!“ 大黄微垂鸟首,仿佛犯了错的孩子一般,教人不忍责备。 周希曼瞪了大黄一眼,冷哼一声,道, “少来这套,本姑娘才不会上当!“ 大黄听得她的话语,低鸣几声,鸟首贴着周希曼秀颈处来回摩挲着。 周希曼只觉奇痒难耐,再也无法强装冷厉,噗嗤一声笑出生来,娇喝道, “滚!“ 这边正自玩耍,牧晨那边已生起炉灶烤起鱼来,炉灶是牧晨以山谷中的黄泥筑成,牧晨想着在此参悟“兵术图刻“绝非一两日能够作罢,因而在此筑起炉灶,顺便花了半日功夫去往十数里外的集市买了些锅碗瓢盆,连二人睡觉的地方,也搭了两间精致小屋,大有久居此地的想法。 周希曼望了一眼正自烤鱼的牧晨,会心一笑,这些日子以来,二人一鸟朝夕相处,让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馨。 晚饭除了烤鱼之外,尚有两颗赤蛇蛋,牧晨与周希曼每日一人一颗,数日来体内真气修为与日剧增,周希曼更是突破到罡气境圆满,对此牧晨心中也是暗自咋舌,须知他是十九岁才到如此境界,周希曼却才十八岁而已。 牧晨却是不知,周希曼身为摩尼教圣女,自然是穷尽全教之力助她练功,而牧晨则没有如此际遇,望着手中最后一颗蛇蛋,牧晨心中不禁有些遗憾。 “大黄,你尽管全力以赴不要留手,免得说我胜之不武。“ 吃罢饭,牧晨与大黄一人一鸟彼此相隔数丈严阵以待,牧晨拔出无邪剑,将剑鞘抛在一旁,莞尔道。 “呱!“ 大黄应了一声,不待话音落下,双足一点,身形一幻便自原处消失,一尺来长鸟喙突刺,啄向牧晨胸口。 牧晨只觉眼前一花,大黄鸟身瞬息而至,不由得双眸微凝,不闪不避,举剑劈向大黄脖子,大黄鸣叫一声,鸟喙横摆,咚的一声荡开无邪剑。 牧晨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手中无邪剑险些脱手而出,无邪剑顺势斜撩,削向大黄鸟头,正是《傲剑诀》连消带打的精义所在,大黄也不躲闪,右翅横扫,直击牧晨面门,攻敌所必救,轻松化解致命一招。 牧晨脚下退开一步,同时右手无邪剑粘着大黄右翅圆转,剑尖直指大黄胸口,大黄鸟喙下探截住无邪剑,咚的一声一人一鸟,各自颤了一颤。 “呱,呱!“ 大黄抬头望了牧晨一眼,一双灵动的双眸中隐含欣赏之意,似是对牧晨方才数日便有如此进步出口夸赞,须知前几次切磋,皆是牧晨落入下风,第一次牧晨更是使出《血饮九重天》提升功力。 “这就吃惊啦,好戏还在后头!“ 牧晨话刚说完,右脚轻点,身形一纵数丈,无邪剑挽出数朵剑花,剑身虚晃轮转向前猛攻,正是方才领悟的《无极十三剑》第十一式“混元无极“,这一式乃《无极十三剑》攻防三剑中最后一剑,看似一往无前的攻伐招式,实则以攻为守,攻守兼备。 周希曼与大黄瞧得眼眸微亮,大黄瞧着牧晨一往无前的进攻,好似封死了所有退路,一时不知如何破解,索性双翅一展,身形腾空而起,同时一双利如宝剑的鸟爪抓向牧晨手臂,欲要釜底抽薪破解此招。 熟料牧晨身形猛地后仰,手上剑招不变,仍是一招“混元无极“攻向大黄双爪,只听得阵阵金铁之声传出,大黄鸟喙下探,欲要趁势偷袭,牧晨见势,左掌在地面轻拍一掌,身形前移,将大黄鸟喙笼罩在剑招之内。 只斗得半炷香功夫,一人一鸟已经拼杀百十回合,大黄双爪荡开刺来一剑,鸟喙趁势偷袭,不想鸟嘴才到一半,却见牧晨怔怔的站在原处动也不动。 大黄不明所以,侧首望了一眼周希曼,却见她示意禁声,一人一鸟只好站在一旁静静护在牧晨身边。 原来牧晨方才与大黄斗得正酣,忽觉周身渐行渐热,初时只道是拼斗时气血运行所致,待到后来,体内真气不经引导自行运转起来,不多时便充斥周身何处,牧晨心中暗喜,此种迹象乃是要突破的征兆。 牧晨立时默念《道经》心法口诀,统御周身真气,也不知过了多久,丹田内真气终于不再膨胀直到天罡气圆满方才止住,牧晨仰天呼出一口浊气,嘴角不禁微微上翘。 第一百六十三章 岁月匆匆 嵩山北瞰黄河,南临箕山,东通汴地,西连古都洛京师,素为京畿之地,是中原佛教禅宗圣地。 少林寺后山有一面山壁,壁上刻满人物图像,那些图刻与“兵术图刻”又有不同,图上刻的全是拳脚功夫,没有一幅图使用兵刃,据传这些图刻乃少林达摩祖师所留,达摩祖师当年十年面壁,终究创出了少林派七十二绝技。 此际在这山壁之前,盘膝坐着一位年轻和尚,那和尚约莫二十多岁,生得眉清目秀颇为俊朗,仔细望去,正是与牧晨不打不相识的行痴和尚。 不知过了多久,行痴方才从禅定中醒来,一双虎目紧紧望着面前山壁,忽而左臂向里肘节弯曲,右臂内弯上体,招式一变,左臂上提,右手崩拳,如此双手不断变招,演的正是少林《罗汉伏虎拳》。 待到《罗汉伏虎拳》演完,行痴右掌在地面猛然拍出一掌,身形腾空跃出丈许来高,两手作掌式,左右分推两掌齐出,劲气迸发间猎猎作响,四面八方全都是掌影,此门掌法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最是精深的《达摩掌法》。 《达摩掌法》乃达摩祖师之开宗掌法,至达摩师圆寂,练成者少之又少,此套掌法刚猛霸道,出招凌厉狠辣,佛法不深者若是练习此功,容易走火入魔坠入魔道,因而千余年来练成者不过五指之数。 行痴和尚习武天赋极高,又痴迷武学,师父方丈曾言行痴身具佛性,或可压制此门掌法的煞气,因而允他修习,行痴也不负所望,终将此门掌法练至小成,若要再有所精进,绝非短时能够做到。 “阿弥陀佛,师弟果然天资绝艳,真乃少林之福!” 不知何时,山壁不远处多了一位灰袍和尚,粗略望去约莫三十来岁,中等身材,鼻直口方,颇有几分宝相庄严的气韵,和尚见行痴演完掌法,忍不住双手合十口宣佛号。 行痴闻言,立时回转身来,见到那相貌庄重的和尚后面有喜色,单手施了个佛礼,含笑道, “行闻师兄谬赞,师兄的《般若金刚掌》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师弟可不是你的对手。” “师弟过谦了,少林派上下谁不知晓,师弟修为超过师兄只是早晚的事,师弟若是再练上两年,只怕那‘李乐夜申肖’也得退位让贤。” 行闻唱了一声佛号,一张面庞无喜无悲。 行痴闻言,俊秀的面庞陡然微红,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师弟可比不上那五位施主,不过师弟倒是认识一位,此人年纪比我还要小上两岁,武功却在我之上,假以时日,他定然超过那五位施主……” 行闻闻言,双眸中闪现一丝惊疑,忍不住好奇道, “哦?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弟子,既然天资如此不凡,何以名不见经传?” 行痴望了他一眼,并未立时答话,转身面朝西南方,面露钦佩之色道, “无极宗,牧晨!” “哄,哄……” 一层层巨大的海浪翻滚着拍向岸边,岸边挺立着一道黑袍男子,男子手持佩剑,迎着十数丈高的巨浪不停演着剑法,若是牧晨在此,定能一眼认出此剑法正是沧海派的《沧海云剑》,而这练剑的男子,正是‘李乐夜申肖’中的夜明。 夜明此际站在一块巨岩之上,手中长剑不停翻转,任那巨浪如何气势惊人,始终巍然不动,《沧海云剑》施展开来,四周剑气冲宵,也不知他练了多久,忽而一道数十高的巨浪呼啸着迎面扑来,夜明双手持剑,一招‘分筋断浪’猛然朝前斩去,长剑四周剑罡吞吐,嗤的一声巨响,将那巨浪劈作两半。 夜明一剑劈出,脚尖在岩石上轻点,身形一跃数丈,迎着巨浪施展《沧海云剑》,剑招一招接着一招,那劈开的巨浪在重重剑影之下,化作朵朵浪花没入海中消失不见…… 夜空澄澈,清凉如水,雍州城极西之处,到了夜里有些凉意,逍遥宫后院,一袭白衣的男子独自坐在凉亭内,望着星如棋盘的夜空怔怔出神,过不多时,男子仰天喝了一口酒,摇头轻叹一声。 “花弟,让姐姐猜猜今夜又再想谁了?” 不知何时,一袭淡黄衣裙的年轻貌美女子款步走近男子身后,神情狡黠道, “是那柳飞烟,还是那吴语静?” 原来那白衣男子正是‘公子本多情,生花愁相思’中言道的多情公子李生花,那貌美女子则是她师姐慕容婉,李生花听得慕容婉调侃,莞尔一笑道, “若是吴语静,只怕牧兄弟非找我拼命不可……” “那便是柳飞烟啰?” 慕容婉伸手捋了捋额前青丝,含笑道。 李生花嘴角微翘,也不答话,而是举杯抿了一口酒,轻叹道, “婉姐姐,你知道人生最无趣之事是什么吗,便是当你欲要思恋一个人时,却发现无人可以思恋!” 慕容婉眼见李生花俊美的脸上现出一时落寞之色,也不再出言调侃,坐在李生花对面,柔声道, “花弟,有心事么?” 李生花望了慕容婉一眼,转头望着深邃夜空,叹道, “婉姐姐,外人都道我是多情公子,见一个爱一个,始终游戏人间,可他们却是不知,我分外羡慕能够两情相悦,从一而终的情侣,所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倘若教我遇上一个,李某死了也是心甘。” “花弟……” 慕容婉听得李生花话语,不禁心中酸楚,她与李生花自幼情同姐弟,自然知晓李生花当年为了那个婢女肝肠寸断,足见其痴情重义,可是外人却把他看作登徒子,每每想到此处,慕容婉便心生不甘,似是察觉到气氛诡异,慕容婉立时转移话题道, “花弟,你明日真要去心魔洞闭关修炼?” 李生花将一杯酒水一饮而尽,神情决然道, “不错,距比武大会仅剩三个月,若再不勤加苦练放手一搏,怎敌天下群雄?” 慕容婉闻言俏脸上露出一丝忧色,抬头望着夜空挂着一轮弯月,悠悠一叹。 牧晨自那日突破天罡气圆满之后,已经过了三个月,山壁上的图刻早已参悟完毕,其中剑法七十二式,刀法五十四式,棍法六十四式,鞭法三十六式,枪法五十七式,锤法二十四式……诸般兵器法门合共六百七十二招。 牧晨每式法门早已铭记于心,悟出了天下兵刃根本招式合共八十一招,所谓一法通万法明,天下各门各派兵器技击之法虽多如牛毛,然则许多都有相通之处,如沧海派《沧海云剑》剑招“分筋断浪”与无极宗《无极十三剑》剑招‘千钧一发’颇为相似,无忧谷《绝情剑》中的‘独望天涯’又与昆仑派《两仪剑法》‘金针指南’基本相同,虽心法口诀各派各有所长,剑招却是殊途同归。 此际牧晨与周希曼身形辗转腾挪,在山谷草地切磋比试,大黄呆立一旁,每每看到妙处,便拍着双翅叫唤数声,仿佛替二人呐喊助威一般。 周希曼心思聪慧,已将数百种壁刻尽皆记在心中,虽与牧晨同时参悟《兵术图刻》,然则各人领悟却是不同,周希曼集诸般兵刃之所长融会贯通,更是将其与《天旋大法》转换的剑招糅合一处,自创了一门《星辰剑法》。 《星辰剑法》合共三十六式,糅合剑之灵动,刀之刚猛,鞭之柔和,棍之所长,再加《天旋大法》借力卸力法门,使其足可与天下一流剑法比肩,虽说剑法威力受她修为境界所限,剑意尚有几分生涉,却已然初具雏形,假以时日必定技压群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傲剑诀三十三 牧晨与周希曼二人只比剑法,不使用内力,如此拆得数十回合,大抵上是周希曼狂攻猛进只攻不守,不知情者还道牧晨是她杀父仇人,牧晨越斗越是心惊,心道周姑娘剑法境界才到第三层‘剑意’之境,而我却已到了‘技近乎道’,想不到四十余招仍不能胜她,当真是匪夷所思,如此一想,牧晨不禁心生钦佩之意。 待拆到六十余招,周希曼手上攻势渐缓,卖了一个破绽,引得牧晨来攻,牧晨果然中计,改守为攻,无邪剑长驱直入直取周希曼肩井穴,周希曼嘴角含笑,身形微侧避开剑尖,同时欺身而上剑柄倒转撞向牧晨胸腹。 牧晨无邪剑回防已然晚了,危急时刻,无邪剑剑柄倒转,剑身向后猛然拍在周希曼右臂之上,周希曼吃痛之下,手中银河剑嘭的一声掉落在地,呆立一旁的大黄见势,一双灵动眼眸转向牧晨,双翅情不自禁扇动。 “你这是什么招式?” 周希曼本来胜券在握,谁想眼看欺近牧晨跟前,却被牧晨一记剑招拍落兵刃,不由神情微怔。 “此招是我自鞭法中‘卷字诀’悟出,叫作‘风卷残云’。” “‘风卷残云’……这名字取得倒贴切。” 周希曼喃喃念叨一遍,螓首轻点,顿了一顿后抬眼望着牧晨道, “臭小子,三月以来你武功突飞猛进,可有把握在比武大会拔得头筹?” 牧晨闻言,莞尔一笑,道, “天下英雄辈出,天资卓越者不在少数,又有谁敢说技压群雄一举夺魁,只怕就是那‘李乐夜申肖’也无十足把握。” “就拿剑法来说,我初时以为《无极十三剑》便是天下最顶尖剑法,直到下山后,遇到剑神壁刻九式剑招才发现并非如此,再后来又有《武圣七煞剑》,如今又遇此‘兵术图刻’,或许日后会遇到更厉害的剑法也犹未可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八个字,说得何其深刻!”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不置可否一笑,娇声道, “你这人就是太过谦逊谨慎,若是不然,以你如今武功修为,也不至寂寂无名。” “呱,呱!” 二人说话间,忽听大黄几声高亢的鸣啼声,大黄呆呆望着牧晨二人,似乎责怪他们将它忘在一旁。 牧晨与周希曼相视一笑,道, “大黄定是饿了,我去摘些桃子回来!” 此际正值六月,山谷内桃树上结的果子已然熟透,三个月以来,小溪里的鱼虾被二人一鸟几乎吃尽,若非此间有些桃树,只怕他们早已断粮了。 待到二人一鸟填饱肚子,大黄双翅一展飞向远处,牧晨二人闲来无事,所幸继续参悟‘兵术图刻’,‘兵术图刻’博大精深,二人观摩三个月也才初亏门径,牧晨料想若是有一日能够将图刻上的招式像剑神一般糅合成九式剑招,或许方才算得上小成,剑神遗言曾说他才领悟‘兵术图刻’三四成,牧晨估摸着若是完全领悟,‘兵术图刻’也就二十余招罢了。 所谓温故而知新,不仅仅针对读书习文,对于武学之道也同样有用,牧晨再观山壁上图刻,只觉每招每式都妙到毫巅,剑招配合身形变化,亦或者说身形跟着剑招变化,牧晨愈看愈是心惊,不禁摇头叹道, “武学之道在于随机应变,临阵变招乃是常事,之前我过于执着这壁刻上的现有招式,恰恰落入了下乘。” 牧晨喃喃自语,细细品味图刻上招式,忽而双眸微亮,道, “无名乃天地之始,有名乃万物之母,‘天地无名’不就是无招即有招,有招即有法么……” 牧晨豁然开朗,之前一直无法领悟的《无极十三剑》第十二式‘天地无名’终于参悟透彻,猛然拔出无邪剑,坐在草地随意挥出一剑,也不是图刻上的任何剑招,一剑出,剑意冲宵而起,直将山壁前一颗半人高巨石劈作两半。 周希曼听得此处动静侧头望来,心下骇了一跳,暗道这臭小子才观悟片刻,竟是又进步许多,悟性果然不错,正如此想,忽见牧晨手上动作一变,再次挥出一剑,全然没有迹象可循,若是不通剑道之人,定会误以为牧晨不会剑法,只是胡乱舞剑。 “我该悟的是剑道,而非剑招,道有三千,我又该参悟哪一种?” 牧晨心中喃喃,忽而想到那日在风蚀绝壁前明心见性,发愿以手中三尺长剑行侠仗义,暗道侠者锄强扶弱,破而后立,不破不立,破者主杀伐,立者主休养生息。 想到此处,牧晨脑中犹如晴天霹雳,双眸一片澄澈清明,抬头再去看那七十二式剑招图刻,刺,劈,削,撩,扫,推,截七式根本剑招中,刺剑式,劈剑式,削剑式,扫剑式为攻击剑招,主杀伐,而撩剑式,推剑式,截剑式为防守剑招,主生息,当然也不能一概而论,毕竟世上如周希曼一般只攻不守的大有人在,使剑的人不同,攻守之势自然不同。 牧晨一朝开悟,便孜孜不倦观摩图刻,一边观看,一边推演,那六百七十二幅图刻中,杀伐招式约莫三百六十三招,防守招式整整三百招,其余九招攻中有守,守中有攻,之前牧晨囊括的八十一式基本招式,包含攻击招式四十五招,防守招式三十六招。 牧晨每日推演攻防之势,不断将八十一招基本招式精简凝练,糅合一处,化作最根本的攻守招式,只是想要达到至精至简地步何其艰难,就算是浸淫剑道数十年的前辈高人,也绝非短时能够做到。 春去秋来,转眼又过数月,距比武大会之期越来越近,牧晨参悟数月终将八十一式基本招式糅合成二十四剑招,与原本《傲剑决》九式剑招融合一处,合共三十三招剑法,其中攻击招式十八招,防守招式合共十五招,牧晨猜测这《傲剑诀》三十三式仍有糅合余地,只是时间紧迫,唯有留待日后再仔细参详。 是夜牧晨二人收拾妥当,准备明日出发前往武圣山庄,一直到得三更时分,牧晨始终无法入眠,想到武圣山庄比武大会,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又想届时会不会见到吴语静,一别半年牧晨心中分外思恋,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屋外有轻微响动声,牧晨侧耳倾听,察觉那声音渐行渐远。 牧晨立时起身循着那声音循去,过不多时,只见一道婀娜倩影蹑手蹑脚径自走到‘兵术图刻’所在山壁,牧晨一眼认出那身影正是周希曼,只是不知她瞒着自己欲要何为,好奇之下,牧晨施展轻功身法凑近查探,陡见周希曼一双纤手在山壁图刻上仔细摸索,遇到高处图刻便纵身而起。 牧晨见势心下越发好奇,也不知她有何动机,约莫盏茶功夫后,周希曼双手所过之处,那些图刻竟是化作齑粉消失不见,牧晨吃了一惊,正欲出言阻止,只是话到半途终究忍住,最后唯有摇头一叹。 第一百六十五章 武林群豪聚山庄(一) 秦岭自古称作中原脊梁,由东往西渐行渐高,到得南岐山脉已是深入云雾,最高峰白屋山更是常年积雪,哪怕酷暑难耐的三伏天,峰顶白雪依旧,而武圣山庄便座落在南岐山脉紫柏山上。 此际正值中秋时节,整个秦岭山脉黄绿相间,仿佛仙人铺在大地的彩绸,以此朝圣昆仑王母,虽然秋风萧索,也带不走秦岭龙脉的丝丝灵气。 距秦岭山脉数十里外的一处山道上,一行六人风尘仆仆直往紫柏山武圣山庄所在疾行,六人中四男两女,其中一位老者六十来许,气度非凡,举止间自有一股威仪,若是牧晨在此,定然恭敬异常,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天下一流宗派无极宗掌门李回。 李掌门身侧,紧跟着一位五十来岁中年妇人,妇人五官精巧风韵犹存,正是水月堂长老张若英,二人身后跟着四名无极宗弟子,其中三人全是年轻男子,仔细望去,却是参加比武大会的张子敬,关山,和原本落选的陈剑。 至于最后一位,则是李掌门掌上明珠李灵儿,本来比武大会与她无关,李掌门拗不过她使性子,便将她一齐带来了,一年不见,李灵儿越发亭亭玉立,娇俏可人。 一行六人前日自无极宗出发,越过太岳山脉,行经一日到得汉中歇了一宿,而后一路向西北而行,也不知翻过多少山头,走了多少路,到得今日申时终到秦岭南岐山脉。 李掌门抬头望了望天色,眼看日已西斜,转身吩咐张子敬等三名男弟子道, “敬儿,你三人到附近看看有无城镇,今夜再歇一宿,明日一早赶路。” “是,掌门!” 张子敬三人抱拳一拜,恭声道。 三人才走出几步,俏丽一旁的李灵儿美目闪烁,娇声道, “爹,我也去!” 李掌门瞥了她一眼,脸上满是宠溺之色,轻轻挥了挥手,李灵儿如蒙大赦,蹦跳着跟在几人身后。 水月堂长老张若英含笑望着李灵儿远去的倩影,心道灵儿生得娇俏可人,有这么一个女儿也是不错,想到此处,不经意瞥了李掌门一眼,却见他眉宇间隐有愁色,不由疑惑道, “掌门师兄,何以愁眉不展?” 李掌门闻言,回头望了她一眼,沉声道, “明日便是比武大会之期,也不知牧晨那小子能否赶到,倘若不能,只有让陈剑代替了,只是……” “师兄,据探子打探,那‘李乐夜申肖’也会参加比武大会,而且他们皆是到了天罡气极致,就算牧晨及时赶到,也无济于事,他一年前才‘金刚不坏’之境,短时内又能提升多少,敬儿他们如今也到了‘金刚不坏’,想来不会太差。” 张若英说完,苦笑一声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争一时长短。” “如今也只能这般想法了。” 李掌门轻叹一声,抬头望了一眼天边余晖,负手而立。 张子敬四人下到山脚便分作两队,关山与陈剑向北,张子敬与李灵儿向东,二人展开轻功身法在群山之间穿梭,只过得半柱香功夫,陡见前方不远有一处平原,其上座落着一座小城,小城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出口通往外处。 二人进入城中,沿着主街四下搜寻,此城虽小,酒楼当铺,药堂倒也应有尽有,才走出盏茶功夫,陡见右首一栋两层客栈矗立眼前,客栈一楼挂着一副牌匾,上书‘河西客栈’四字。 李灵儿面色一喜,当先一步冲入客栈,娇躯趴在柜台上,冲着掌柜道, “店家,给我三间上房!” 那掌柜是位身材略胖的中年,满脸横肉一身富态,瞥了一眼李灵儿姣好的身姿,一双狭长的眼眸微亮,赔笑道, “姑娘,你来得不巧,咱们只剩两间房了,一两银子一间……” “两间就两间罢,我们要了。” 张子敬站在李灵儿身旁,望着掌柜道,李灵儿瞥了他一眼,转首冲着掌柜笑道, “一两银子这么贵,便宜一点么。” 那店家见李灵儿娇俏可人,望着他眉开眼笑,心中没来由一动,正自犹疑,忽听不远处一人道, “他们嫌贵我们要了。” 张子敬三人转首望去,只见两男一女款步而来,那位女子一袭淡绿衣裙,肤如白雪发如丝,黛眉眉弯弯朱唇艳,端的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识得,此女不是旁人,正是沧海三杰之一的柳飞烟,她身旁二人便是夜明与苏玉龙了,三人心中惊为天人,至于夜明与苏玉龙则被忽略一旁。 方才说话之人正是苏玉龙,苏玉龙见掌柜也不答话,径自盯着柳飞烟细瞧,狠狠瞪了掌柜一眼,自腰间摸出二两银子,递到柜台面前道, “两间上房我们要了。” “喂,是我们先来的。” 李灵儿美目圆睁瞪了苏玉龙一眼,张子敬却是不经意望向夜明,双眸微眯。 苏玉龙来回打量李灵儿二人一眼,嗤笑道, “真是好笑,自古作买卖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两样都没有做,买卖自然不成。” “你!” 李灵儿闻言不由一滞,一时不知如何反驳,转身望向掌柜道, “店家,你说,房间给谁?” 中年掌柜望了一眼张子敬二人,又转向苏玉龙三人,心道这几人带着兵刃,定是赶往武圣山庄的江湖中人,任何一方都不是我能够得罪,念及至此,不由赔笑道, “几位爷,你们说得都十分在理,小的实在为难得紧,不如你们自己商量罢!” 两方人马听得掌柜言语纷纷皱眉,眼见天色渐晚,谁也不愿露宿荒野,苏玉龙望了张子敬二人一眼,含笑道, “这样罢,江湖事江湖了,我们比试两场,谁胜归谁,你们以为如何?” “比就比,谁怕谁!” 李灵儿心中不忿,她知晓张子敬武功深浅,想来有他在旁不会有事,横了苏玉龙一眼续道, “第一局我来,你们谁先?” 苏玉龙抱拳笑道, “苏某领教姑娘高招!” 双方数人商计已定,当下出了客栈,寻了一处宽阔之处,李灵儿与苏玉龙相距数丈,率先拔出佩剑,手腕轻抖挽出数朵剑花,一招‘一元复始’刺向苏玉龙肩井穴。 苏玉龙也不拔剑,待到与李灵儿长剑相距数尺,一招‘分筋断浪’剑鞘猛然向前斩出,双剑相交,只听一声巨响传出,李灵儿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虎口疼痛欲裂,手中佩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李灵儿骇了一跳,呆呆站在原处动也不动,张子敬心中吃了一惊,望了对方三人一眼,走到李灵儿身前安慰道, “师妹,他是‘金刚不坏’高手,你输了情有可原。” “原来是无极宗弟子,罡气境未到就来参加比武大会,忒也小觑天下英雄。” 苏玉龙见识过牧晨的《无极十三剑》,因而一眼便即认出二人师承门派,一招胜了无极宗弟子,心下暗自得意。 “她只是跟来凑热闹,你赢了她算得了什么,张某领教阁下高招!” 张子敬瞥了一眼苏玉龙,淡漠道。 苏玉龙闻言,心道原来如此,倒是我胜之不武了,眼见张子敬举止不俗,立时收起小觑之心,转身望了一眼夜明与柳飞烟,见二人朝他点头,当即转身对张子敬道, “请!” 第一百六十六章 武林群豪聚山庄(二) 张子敬脚尖轻点,身形一晃,冲到苏玉龙近前,手上剑柄翻转,一招‘千钧一发’当头斩向苏玉龙,剑未近身,剑气已割得苏玉龙浑身生疼。 苏玉龙双眸微缩,一招《沧海云剑》‘平定风波’手中长剑横扫,截住张子敬攻势,双剑相交,只听得叮的一声巨响,苏玉龙全身一颤,身形不自禁退后三步方才止住,反观张子敬,只退了一步,场中高下之势立判。 李灵儿俏立一旁,见张子敬占得上风,一双灵动的双眼陡亮,望了对面三人一眼,心中冷哼一声,夜明与柳飞烟面上却是古井无波,不知作何想法。 张子敬一朝得势,丝毫不给苏玉龙喘息之机,脚尖轻点,身形一纵杀向苏玉龙,手腕轻抖长剑虚晃,似虚且实,却是一招‘阴阳交泰’。 苏玉龙见张子敬剑身吞吐不定,一时不知虚实,心中冷哼一声,上身后仰避过剑锋,同时右手一招“大海无量”一剑劈向张子敬下盘,张子敬见势身形一纵跃上半空,右手使出一招‘一线天涯’,削向苏玉龙小腹。 苏玉龙左手拍出一掌,身形向左移开半步,右手长剑向上突刺,使得正是一招‘定海神针’,张子敬见对方来得突兀,当即剑身圆转,绕着周身划出玄奥轨迹,正是《无极十三剑》防御招式‘天地无极’。 “叮叮叮……” 二人一个仰卧地面,一个借住对方长剑反震之力滞留半空,双方一边比剑,身形一边不住横移,待到十数招过后,张子敬荡开对方攻来剑招,身形受不住下坠之势翻身落地,手中长剑在地面轻点,一招“一元复始”直刺向苏玉龙面门,苏玉龙右手长剑自下向上斜撩,一招‘无风起浪’荡开对方剑身。 二人自天上打到地下,自房顶战到屋檐,转眼便斗得一百余招,客栈中人听闻此处动静纷纷上前围观,不多时便围了许多人,一些参加比武大会的江湖门派,在旁评头论足低声议论。 李灵儿在旁瞧得柳眉微蹙,心道对方随便一人武功便如此了得,不知那二人与他相比又是如何,也不知七师兄到哪里鬼混啦,若他在此,定教他们好看,臭师兄,坏师兄,总教人家操碎心啦。 李灵儿心里正自碎碎念,恰在此时,张子敬与苏玉龙已然自屋檐战回原处,二人斗了许久,均是有些力竭,张子敬不待对方站稳身形,手中剑招陡变,一招‘天地轮回’剑尖圆转,向着苏玉龙绞杀而至。 苏玉龙见对方来得巧妙,身形猛然向右横移一步,一招‘平定风波’削向张子敬肩井穴,张子敬早料他有此一招,手上攻势不变,剑身贴着苏玉龙长剑圆转,苏玉龙只觉一股螺旋劲力传至手臂,一时拿捏不稳,哐当一声手中长剑脱手而出。 张子敬趁此良机,剑招不变,直刺向苏玉龙膻中穴,膻中穴乃人身要穴,若是刺中,十有八九性命不保,苏玉龙吃了一惊,连伸手护住要害,却在此时,忽听得破空声响起,一道事物以迅雷之势撞向张子敬手中长剑。 张子敬只觉一股巨力传来,忍不住右臂酸麻,虎口疼痛不已,剑身被荡开数尺刺在空处,张子敬吃了一惊,循着那声音源头望去,却见对面夜明冲着自己道, “切磋比试而已,阁下何故痛下杀手?” “我本无心伤他。” 张子敬深深望了夜明一眼,沉声道。 夜明闻言也不多说,向前跨出一步,冷眼望向张子敬道, “现在双方一胜一负,打成平手了,阁下可敢与我一战。” 张子敬闻得夜明言辞轻狂,忍不住双眸微眯,朗声道, “有何不敢?” 夜明闻言嘴角不禁微微翘起,手中长剑斜劈,剑尖指向地面,张子敬横剑护在胸前,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随时准备迎敌,双方一时剑拔弩张,眼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忽听人群中一声厉喝道, “住手!” 张子敬与李灵儿闻得那声音,心中一喜,连越过人群朝着那人躬身一拜, “掌门!” “爹!” 来者正是无极宗掌门李回,他见张子敬二人久不归来心中担心,等到无功而返的关山与陈剑,便带着众人沿张子敬二人方向一路搜寻,到得‘河西客栈’附近,陡见客栈门前围着许多人,好奇之下便上前观看,却见张子敬与人斗得正酣,李回并未立时阻止,站在一旁静观其变,眼见张子敬要与夜明比试,立时出声喝止。 李回望了一眼张子敬道, “敬儿,这一场不用比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师父,我……” 张子敬见李掌门如此说法,心中不甘,话说一半,却被李掌门抬手制止道, “他便是‘李乐夜申肖’中的沧海派夜明。” 张子敬闻言,面色猛地一变,未料到那位相貌普通的男子竟是年轻一辈五位武学奇才之一,暗想传闻此人已突破天罡气,不知是真是假。 正在张子敬沉思之时,斜刺里传出一声浑厚的声音道, “哈哈哈,未战先败,可不是李掌门的作风!”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越众而出,老者阔鼻细眼,长方脸庞,论相貌着实普通,落入人群没有丝毫出彩之处,但就身份而言,江湖上没有人能够小觑,此人正是江湖上一流门派沧海派掌门夜惊云,亦是夜明的生生父亲,夜惊云身旁紧跟着一位中年男子,那中年面貌俊朗儒雅,举止不俗,正是那日接见牧晨的沧海派柳晴,也是柳飞烟生父。 夜明三人陡见此二人,立马凑上跟前,躬身参拜道, “掌门!” “爹!” 夜惊云望了儿子一眼,眼中满是自豪之色,正欲说话,忽听对面李回含笑道, “原来是夜掌门,多年不见倒是越发硬朗了!” 夜惊云莞尔一笑道, “李掌门见笑,既然我派弟子胜了两场,那就按照他们约定来办,李掌门以为如何?” “愿赌服输,该当如此!” 李回闻言,脸上神色古井无波,瞧不出喜怒,却听身旁李灵儿急声道, “爹……” “住口!” 李回横了女儿一眼,低声喝斥,李灵儿面色陡僵,不敢再妄自插嘴,身后张若英走上前来,在李灵儿耳边低语几句,李灵儿面色方才舒缓许多。 “嘿嘿,李兄,夜兄,别来无恙! 正在这边说话时,人群中越出一位身材高挑的老者,老者身高八尺开外,肤色略黑,慈眉善目教人心生亲近之感,此人正是昆仑派掌门焦天客。 “原来焦兄也在此间,恕夜某眼拙。” 夜惊云冲着焦天客抱拳一拜,神色间略显亲近,李回眼神含笑,抱拳道, “焦兄,别来无恙!” 焦天客冲二人拱了拱手,转身望着夜惊云,双眸似笑非笑道, “看来令郎有望拔得头筹了,焦某届时拭目以待。” 夜惊云心中得意,嘴上却谦道, “犬子虽有些天赋,却哪里是令公子对手?” “诶,夜兄过谦了,我那不成器的小子年近四十才堪堪突破天罡气,日后成就有限……” 焦天客摇头一叹,说话间不经意瞥了眼李回,李回心中一突,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对着夜惊云二人抱拳道, “天色已晚,请恕李某不能相陪,告辞!” “告辞!” 夜惊云与焦天客抱拳回了一礼,望着李回一行人远去背影,彼此对望一眼眼含笑意。 距南岐山脉数十里外的天空中,一道黑影由远及近迅速扩大,仔细望去,那飞鸟全身羽毛色泽金黄,似鹰非鹰,似鹤非鹤,正是大黄,大黄背上坐着一男一女两道人影,正是赶往武圣山庄的牧晨与周希曼二人。 周希曼紧紧抓着牧晨手臂,双眼不敢往下瞧上一眼,她生来恐高,可是时间紧迫也只得硬着头皮死撑,牧晨侧首望着她苍白的俏脸,心生怜惜之意,眼见已到南岐山附近,当即轻拍大黄脖子教它落地。 大黄鸟双翅一展,在空中盘旋一周,调头落在附近一处山顶,才一落地,周希曼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跑到一旁吐得肝肠寸断。 大黄望了周希曼一眼,双眸转动尽显无辜,牧晨脸上露出一丝忧色,转身走到大黄身前,抚着它身上一身光滑翎羽道, “大黄,此处人多眼杂,难免有人对你包藏祸心,你且先回去,日后我们再去寻你。” “呱,呱!” 大黄闻言,眼神中满是不舍,低鸣几声似在回应,牧晨心中不忍,嘴上道, “去罢!” 一人一鸟正自依依惜别,周希曼不知何时走近大黄身旁,替它梳理身上翎羽道, “大黄,我们会去找你的!” “呱!” 大黄双眸微眯,似很享受周希曼抚摸,低鸣一声,鸟首凑近周希曼俏脸,来回蹭了几下,不待周希曼出言责备,双翅猛然一展飞向高空,在牧晨二人头顶来回盘旋数圈,头也不回的远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 舍命相救 牧晨二人望着大黄身影直至消失在天际尽头,许久之后方才收回目光,齐齐轻叹一声,彼此相视一笑,周希曼望了牧晨一眼,娇声道, “臭小子,明日比武大会,遇到我教中人可别伤了他,也别教他输得难看!” “圣女有命,岂敢不从,明日若是遇到贵教中人,牧某一定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牧晨与周希曼相处日久,彼此甚为熟悉,言谈间也随意许多,一边说话,牧晨右手掌刀连斩。 周希曼右手猛然拍出一掌作势欲劈,嘴上娇喝道, “你讨打!” 牧晨见她一掌拍来,本能伸手去挡,堪堪抓住周希曼藕臂道, “这么凶,日后谁敢娶你!” 周希曼皓腕被牧晨一把抓住,没来由俏脸微红,嘴上却道, “要你管!” 牧晨放脱周希曼手臂,正欲说话,忽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连作了个禁声的手势,身形趴在山顶枯草之后,俯身向下探去。 周希曼手腕处仍残留牧晨手上余温,心头莫名有种想要被他再抓一把的念想,心中暗自啐了一声,矮身趴在牧晨身旁向下望去。 过不多时,自山腰小径走来一行五人,其中三男两女,两个中年男女并肩走在一处,另外三名年纪轻轻,紧跟二人身后,其中一名男弟子侧首望了一眼身旁相貌秀丽的年轻女子,惊叹道, “师姐,方才飞过去的好似传闻中的黄鹤罢。” 那女子尚未答话,身后一名男弟子道, “我看不像,黄鹤早已绝迹,哪里还能见到它的影子,八成是金翅大鹏?” 几人说话间,已然下到山脚,牧晨二人见他们去远,方才现出身形直往南岐山脉,只走出半个时辰,陡见前方不远有一座城镇,二人在城里找了许久,欲要找一处客栈歇脚,只是眼下正值比武大会,客栈里一间空房也无。 二人商计之下决定连夜赶往武圣山庄,天色渐行渐黑,沿途山高林密,古木参天,约莫走出十数里路,忽见前方不远一行数人围坐在篝火旁,那些人秃头僧袍显是出家的和尚。 牧晨二人见势,也不知对方底细,本欲绕道而行,岂料方才起步,耳畔传来一声厉喝道, “谁?” 二人眼见被人发现,所幸走到一众和尚跟前,抱拳道, “在下无极宗牧晨,路经此地,打扰各位大师安歇实在抱歉得紧。” “牧兄!” 牧晨话音刚落,忽听对面一行人中传出一道熟悉的唤声,抬眼望去,却见行痴正含笑瞧着自己,牧晨心中惊喜,含笑道, “行痴,原来是你!” “阿弥陀佛,佛曰万般皆是缘,施主若不嫌弃就在此稍歇罢!” 众僧中一位身披袈裟的六十来岁老者唱了一声佛号,出言相邀,牧晨抬眼望去,正是少林派方丈普法大师,牧晨朝众僧施了一礼,朗声道, “既如此,在下就叨扰了。” “这位女施主是?” 行痴几次与周希曼相见,周希曼皆是戴着人皮面具,因而并不识得她庐山真面目,心道牧兄艳福当真不浅,身旁总有女施主陪伴左右。 牧晨尚未搭话,周希曼抢先一步道, “行痴大师,你不认得我么?” 行痴闻言,抬眼仔细望去,只见周希曼明眸善睐,妩媚动人,却是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连挠挠头道, “阿弥陀佛,请恕贫僧眼拙认不出施主来。” “她是风蚀绝壁里的‘周姑娘’。” 牧晨二人见行痴一副憨态心觉有趣,彼此相视一眼,不再隐瞒,行痴闻言猛地瞪大眼眸,忽然想起那日嵩山上牧晨也是乔庄改扮,心下立时释然。 三人久别重逢,自是有许多话说,其余少林僧众也不打搅,只在一旁闭目念经。 正在三人叙话之时,忽而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呜咽的哭声,牧晨与众人对望一眼,眼中满是惊奇之色,忽听普法方丈道, “行闻师侄,你且去打探一番!” “是,方丈!” 行闻和尚依命前去打探,牧晨与众人在此静候,只过得盏茶功夫,仍不见行闻归来,普法眉头微蹙,瞥了一眼身旁消瘦的中年僧人道, “师弟,劳你去看个究竟。” “是,方丈师兄!” 那少林派大师法号普光,乃罗汉堂首座,一身武功功参造化,听得方丈吩咐立时领命而去,只是过得许久,仍是不见归来,众人心中惊疑不定,普法方丈心知有异,连起身前去查看,牧晨等人抬脚紧跟在后。 众人只走出数十丈远近,陡见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瘫坐在地面,嚎啕大哭不止,而行闻与普光大师则被人点了穴道呆立一旁动也不动。 “阿弥陀佛,施主,我们一番好意,施主何故如此?” 普法大师双手合十,唱完佛号即欲伸手解了二人穴道,忽然场中变故骤生,那老者身形一晃,场中便多出数道残影,身法之快,足与牧晨《千蝠幻影身》相比,老者伸手连点了普法方丈几人穴道,只余牧晨与周希曼二人毫发无损,老者站在一旁手舞足蹈, “嘿嘿嘿,好玩好玩,一群和尚动也不动。” 牧晨与周希曼抬眼望去,心中吃了一惊,这老者正是风蚀绝壁里的剑疯子,也是药王山偷药的剑疯子,不知何以又跑到武圣山庄来。 “前辈,他们不是坏人,为何点了他们穴道?” 牧晨望了剑疯子一眼,正欲出手替众人解开穴道,忽觉一道残影袭来,牧晨措手不及下与周希曼身上穴道也被剑疯子点了。 “哼哼,你们是坏人,不许解了他们穴道。” 普法方丈惊骇不已,须知他早已破入化境多年,想不到在一个疯老头手上毫无还手之力,念及至此,普法方丈唱喏道, “阿弥陀佛,贫僧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老施主见谅!” 剑疯子听得普法话语,理也不理,在一旁高兴得手舞足蹈。 “臭疯子,死老头,贼老头,赶紧解开本姑娘身上穴道,要不然本姑娘教你好看!” 周希曼生性偏激霸道,回想数次被剑疯子戏耍,心中不忿,剑疯子听她一通乱骂,也不气恼,伸手自地面抓起一团污泥抹在周希曼俏脸上道, “嘿嘿嘿,小丫头生得好看,我就弄花你的脸。” 周希曼骇了一跳,不敢再胡言乱语,牧晨与一众僧人背对着她,听得剑疯子言语,心中只怕他乱来,连出声喝止道, “前辈,不要伤害她!” 周希曼听得牧晨语气焦急,心中一暖,嘴角不禁微微翘起,哪怕污泥抹在脸上也不觉得脏了。 “嘿嘿嘿,公公婆婆,小两口子。” 剑疯子见牧晨阻止,大笑一声,蹦跳着来回打量二人,忽而跳到牧晨跟前,续道, “你教我不要我就不要么,你又不是我老子。” “那前辈想要如何?” 牧晨闻言,满脸无奈道。 “叫声爷爷听听!” 牧晨闻言骤然一顿,心道剑疯子年岁长了我不止两倍,叫声爷爷也无甚打紧,只得开口叫道, “爷爷!” “嘿嘿嘿,好玩好玩!” 剑疯子高兴得拍着手掌,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忽而自怀中摸出一粒黑色药丸,递到牧晨跟前道, “这是一粒穿肠毒药,你把它吃啦,我就放了她,要不我就给她吃啦,怎么样,怎么样,敢不敢?” 行痴等众僧闻言心中一跳,无奈穴道被点只能在旁干着急,牧晨面色一变,他虽然体质特殊抗药性强,却不是百毒不侵体质,中了毒也就中了毒,只不过毒发时间比旁人晚了一些,一时心中犹疑不定。 周希曼见牧晨迟疑,只道牧晨不敢答应,心道世上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生死关头只顾自己,如此一想,绝美的容颜面色一黯,却在此时,忽听牧晨决然道, “前辈,我吃!” “阿弥陀佛!” 普法等一众和尚见牧晨舍己救人,心中钦佩不已,忍不住口宣佛号,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双眸猛然一亮,心中感动不已,惊喜之余又有些害怕,娇声道, “臭小子,你别听贼老头的,他若敢动我一根毫毛,我爹不会放过他的。” 牧晨闻言也不理会,侧首望向剑疯子道, “前辈,希望你说话算话!” “嘿嘿嘿,那是自然!” 剑疯子见牧晨有了决断,立时走近牧晨身旁,捏住他嘴巴将毒药送了进去,牧晨只觉喉咙奇痒,忍不住剧烈咳嗽, 周希曼俏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一双美眸微红道, “臭小子,你没事罢!” “我没事!” 牧晨毒药入肚,忽而脑中闪过一道恬静淡雅的容颜,心中摇头轻叹,剑疯子大笑数声,也不给众人解穴,身形一纵,消失在众人眼前,众人呆呆站在原处动也不动,只盼有人路过此处救上一救。 第一百六十八章 牧晨归来 “咚,咚,咚……” 转眼天已大亮,南岐山脉深处传来阵阵擂鼓之声,紫柏山武圣山庄座落在半山腰,占地足有数十亩,东,西,北三面各有一排厢房,北面是正首大殿,大殿楼高三层,重檐攒顶,气派非凡。 大殿前方是一处占地极广的演武场,演武场中央搭建了一座方形擂台,擂台左首处架着一架巨鼓,一名小厮正奋力敲击,演武场上此时已到了许多宗门,相熟的彼此彼此寒暄站在一处,不熟的客套几句便各站一旁。 无极宗众人天刚微亮便早早到了,此际站在擂台右首处静候,李灵儿时不时望向门口处,始终不见牧晨出现,不由柳眉微蹙道, “爹,七师兄怎么还不来?” 其余人闻言,纷纷看向李回,李回望了女儿一眼,淡然道, “该来的始终会来,急也没用!” 李灵儿撅起嘴,似对李回的话不以为是,一双灵动的大眼四处扫动,却见对面一位貌美的女子向她望来,李灵儿不识此人,只朝那人含笑点头,问过张若英才知对面那处是逍遥宫所在,而那女子则正是慕容婉了。 “各位武林同道,叶某代庄主欢迎各位远道而来,在此预祝各位门派弟子一鸣惊人,比武大会正式开始,请参加比试的弟子上来抓阄,以示大会公平公正!” 说话者乃是武圣山庄外事长老,姓叶名良,正是去往无极宗送请柬的叶姓老者,叶良身后跟着一名年轻弟子,那人手中端着一截木筒,其内放满一根根筷子长短的竹签。 “此次参加比武弟子合共一百三十二人,第三场会有一人轮空,那人可以挑战第三场胜出任何一人,胜者进入第四轮比试……” “比武旨在选贤用能,各位务必点到为止,不可杀人性命!” 叶良环顾众人,仔细交代比武规则,台下一众门派闻言窃窃私语。 “陈剑,你先代牧晨上去抓阄,倘若比武时他仍未归来,你就代他出战。” 李回回首望了一眼身后陈剑,嘱咐道。 陈剑闻言轻轻点头,一旁李灵儿轻声骂道, “臭师兄,死骗子,还不肯来?” “小师妹,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恰在此时,自无极宗众人身后传出一声清朗的声音,众人回头望去,脸上一喜,李灵儿惊喜道, “呀,七师兄,你回来啦!” 牧晨似笑非笑望了她一眼,也不理会,转向李回等人躬身拜道, “弟子牧晨拜见掌门,张师叔……大师兄,四师兄,六师兄。” “好,来了就好!” 李回含笑点头,上前抚着牧晨手臂,众人看去,只道李回扶着牧晨起身,却不知李回暗自将一丝真气送入牧晨体内,牧晨也不反抗,任由李回查探,过不多时,李回双眸陡亮,望了牧晨一眼,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原来牧晨与少林派被剑疯子点了穴道,苦等一夜无人路过,好在那穴道过得几个时辰自然解了,若是不然,牧晨等人只怕错过此次比武大会。 “你们上去罢!” 李回借机探出牧晨修为,面上愁容早已消失不见,含笑望着牧晨几人道。 牧晨三人轻轻点头,彼此望了一眼,纵身上到擂台那名拿着竹筒的弟子身前,每人抽了一只竹签,牧晨翻开竹签相瞧,只见上面写着甲三十五几个小字,再看张子敬竹签则是甲十七,关山竹签上写着甲六十四。 无极宗参赛三人,张子敬最前,关山最后,牧晨居中,牧晨在擂台上环视各派,欲要找到心中的人儿,不多时便在右首角落处发现吴语静倩影,吴语静较之以往清瘦许多,瞧得牧晨心中一疼。 “静儿!” 牧晨心中惊喜,抬脚走向吴语静,却望见吴语静望自己的眼神冷漠异常,仿佛瞧着一个陌生人一般,牧晨心中陡凉,脚下步伐一顿,脑中一直想着吴语静为何如此,也不知何时下了擂台。 “咚,咚,咚!” 忽然几声闷雷般的鼓声将牧晨惊醒,抬头望去,比武大会业已开始,叶良站在擂台朗声道, “第一轮,抽到甲一的上到擂台!” 话音刚落,忽而自擂台周围上来一男一女,那女子二十多岁,相貌秀丽不俗,牧晨倒是见过一面,正是昨夜与大黄辞别时路经山腰的年轻女弟子,男子四十来岁,生得虎背熊腰一脸彪悍。 “在下霸刀门徐虎,请姑娘赐教!” 那男子抱拳一拜,声如洪钟。 “小女子归元宗陈琦,请!” 年轻女子亦是自报家门,牧晨心道原来她是归元宗弟子,上次去归元宗却是未曾见过,正如此想,那壮汉徐虎手持一柄大环刀身形一晃便冲向陈琦。 陈琦手腕轻抖,手中长剑发出一声剑吟,迎着徐虎大刀劈去,刀剑相交,传出金铁交击之声,陈琦身形后退数步,反观那徐虎身形只是晃了一晃便即站稳。 徐虎嘴角微翘,《霸道诀》施展开来,刀势凌厉刚猛,大开大合,不待陈琦身形站稳,手中招式一变,该劈为扫,刀尖来回扫动,直指陈琦面门。 陈琦与徐虎二人虽同为金刚不坏之境,然内力较之徐虎略浅,眼见不能力敌,陈琦《归元剑法》施展开来,绕着徐虎周身游走,归元剑法讲究圆融贯通,一气归元,剑招转换之间真气需连绵不断,如此才能发挥其最大威力,二人身形辗转腾挪,斗得数十回合仍不分胜败。 “七师兄,你说他俩谁胜谁败?” 李灵儿站在牧晨身旁,娇声道。 “归元剑法我未曾领教,《霸道诀》却是难得的刀法,若无意外,应是徐虎胜出。” 牧晨闻言,分析道。 台下众人翘首以盼,陈琦与徐虎已拆得近百招,徐虎势大力猛,每每一刀劈出,震得陈琦虎口疼痛欲裂,徐虎察觉陈琦剑招劲力愈来愈小,双眸陡亮,一招‘一刀盖世’双手握住刀柄猛然劈向陈琦肩颈。 陈琦见势吃了一惊,连双手持剑护住要害,却在此时,徐虎招式陡变,刀身斜撩,荡开陈琦长剑,刀尖直指陈琦咽喉。 “我输了!” 陈琦呆呆望着面前大刀,面色苍白。 第一百六十九章 揍成猪头 第一场比完之后,第二场至第十三场,牧晨却不相识,毕竟来此比武的有数十个门派,不是每个门派都声名赫赫,牧晨眼见他们武功平平,只是望了一眼便不再多看,双眸不禁朝右首角落处望去,却见吴语静目不斜视瞧着比武,偶尔与身旁乐寅坤低语几句,始终不曾看他一眼。 牧晨不知吴语静为何如此,半年不见仿佛变了一个人,望着她与乐寅坤站在一处心中有气,决定今日比武之后,找吴语静问个究竟。 双眸环视四周,却见周希曼与甘邪等人站在南面也向他瞧来,周希曼笑容狡黠,好似能将他一眼看穿,牧晨朝她轻轻点头,顺着目光向西面横移,发觉行痴等一众少林派高僧静立在西首角落处,除行痴盯着擂台外,其余僧众皆在闭目养神。 再往右移,牧晨目光微凝,望着对面逍遥宫众人,李生花与慕容婉郝然在列,二人百无聊奈也在打量四周,李生花朝牧晨含笑点头,慕容婉冲他娇媚一笑,惊得牧晨不敢再看。 “七师兄,你们认识么?” 恰在此时,李灵儿凑到牧晨身旁,在耳畔低语道。 “认识,头回下山时结识的。” 牧晨闻言,随口答道。 “哼,师兄你学坏了,在外面尽交些狐朋狗友,难怪你这么晚才来,那两个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 李灵儿冷哼一声道,牧晨闻言,心中惊诧道, “小师妹,可别胡说,那两人虽说不是正人君子,却也重情重义。” “七师兄,你江湖阅历尚浅,怎知道江湖险恶,人心隔肚皮!” 李灵儿说话时,一脸深沉,无极宗之人听得李灵儿话语,齐齐一笑,牧晨被李灵儿话语逗得心中一乐,含笑道, “行,小师妹你阅历深厚,我不及你。” 李灵儿嫣然一笑,道, “呵呵呵,那是当然!” 正在二人说话间,第十六场比武已分出胜负,第十七场轮到张子敬出场,张子敬越众而出,脚尖在地面轻点,纵身跃上擂台。 无极宗众人凝神观望,忽见自南面跃出一个黑袍身影,黑袍男子二十多岁,面如刀削,神情冷厉,举止气度不凡。 “是他!” 牧晨见到黑袍青年样貌吃了一惊,只因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那日蜈蚣岭密林中遇到的兽皮青年,据炎西川所说,此人应是南海派弟子才对,怎地成了中原门徒,牧晨想到此处,顺着他起身的方向瞧去,却见周希曼似笑非笑的望了过来,牧晨猛地双眸微凝。 无极宗众人见牧晨似乎认识黑袍青年,纷纷好奇望来,李回淡然道, “晨儿,你认识他?” “秉掌门,弟子见过一面,据我所料,这人武功修为怕是已到了天罡气极致啦!大师兄这回危险了。” 牧晨眉头微蹙,当下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李回等人听得心中惊奇不已,未料到牧晨竟认识药王山前辈高人,更是在黑袍青年手上吃了苦头,听牧晨一说,众人只盼黑袍青年手下留情。 “在下无极宗张子敬,请阁下赐教高招!” 张子敬见黑袍青年神情冷峭,当先抱拳一拜道。 黑袍青年瞥了张子敬一眼,淡漠道, “你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出招,拿出你最厉害的招数。” “既如此,那就废话少说!” 张子敬冷哼一声,话音刚落,身形如一道离弦之箭向着黑袍青年冲去,右手手腕轻抖,使出一招‘天地不仁’,剑身圆转,直指黑袍青年面门。 黑袍青年见张子敬身形一瞬而至,竟是动也不动,待到剑尖离自身数尺,猛然抬起右掌迎着剑尖拍出一掌,张子敬只觉一股浑厚刚猛力道自剑身传来,忍不住身形抛飞数丈,再去看时,手中长剑弯曲成蛇形,张子敬忍不住喉咙一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惊骇的望着黑袍青年说不出话来。 “大师兄,没事罢!” 牧晨与李灵儿惊呼一声,跃到擂台上将张子敬扶起,张子敬摇了摇头,跟着二人一道走下擂台,围观众人吃了一惊,比武以来,尚是首次见到如此厉害的年轻高手,一时纷纷猜测对方身份。 武圣山庄大殿二层楼上,两个中年人并排而立,二人年岁相仿,约莫四五十岁,其中一中年穿着一身白袍,卧蚕眉,双眸狭长,山羊须,相貌气度不凡,另一人站在身侧,一袭青袍,剑眉星目,笔直口方,浑身透出一股厚重之感。 “生机,这黑袍青年有点意思。” 白袍中年望着擂台上的黑袍男子,颇有兴致道。 “的确是颗好苗子。” 被叫作生机的男子轻轻点头,若有人在场,必定认出此人乃是武圣山庄庄主,姓力,名生机,若是心思细腻者,定然发现力生机对白袍中年神情恭谨,言辞谨慎。 力生机望了一眼白袍中年,试探道, “要不找人查一下他的来历?” 白袍中年轻轻摇头,道, “且看看再说!” 第十八场出场的是少林派行闻和尚,与逍遥宫一名三十多岁男子张尧,二人皆是到了天罡气修为,修为相当,斗得不相上下,最后斗得近百回合,行闻使出少林派七十二绝技《般若金刚掌》才将张尧打败。 第十九场是无忧谷一名女弟子棋差一招败给归元宗一名男弟子,其余后面十数场无丝毫出众之处,牧晨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所幸在旁与李灵儿等人说话。 待到第三十一场,牧晨见行痴手持一截木棍跃上擂台,心中立时来了兴致,想要知道行痴这一年以来武功进步如何,却见行痴棍身斜摆棍头指向地面,正是《伏魔棍法》起手式,棍身灌注真气后隐有淡黄真气流转,显然已经突破天罡气,牧晨瞧得心惊不已。 牧晨环视一周,想要瞧瞧行痴的对手是何方神圣,却见无忧谷方向乐寅坤款款走向擂台,说不出的潇洒写意,牧晨虽说与乐寅坤有些过节,却不得不承认此人确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与逍遥宫李生花堪称一时瑜亮。 “行痴运气也忒不好了!” 牧晨心知以行痴武功修为,若是遇上旁人或许有几成把握取胜,但遇上‘李乐夜申肖’中任何一人都无丝毫把握,果不出所料,行痴只撑得五十余招,便被乐寅坤神乎其技的剑法给败下阵来。 “技近乎道!不愧为五位武学奇才之一” 牧晨深深望了一眼乐寅坤背影,未料到他剑法业已达到剑道门槛,这是他头回在比武大会上见到,想来其余四人也相差无几了。 第三十二场比试的却是慕容婉,她的对手则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门派弟子,叫作王向,虽然逍遥宫身为江湖顶尖宗门,但寻常门派也会出些天资不俗的弟子,王向便是如此,三十多岁便已到得天罡气,虽不及‘李乐夜申肖’,却也十分难得。 慕容婉金刚不坏之境在王向手上撑得三十余招便告落败,逍遥宫宫主眼见两名比武的弟子第一轮便被淘汰,面色阴沉似水,唯有将希望寄托在李生花一人身上。 第三十三,三十四场实力相差悬殊,很快就分出胜负,牧晨眼见到了三十五场,拿出竹签确认一番,抬脚便欲上到擂台,却被李灵儿一把抓住手臂道, “七师兄,你要给灵儿报仇!” 无极宗众人听得李灵儿此话,心中不明所以,牧晨见李灵儿楚楚可怜的模样,疑惑道, “谁欺负你啦?” “就是他!” 李灵儿指着擂台上牧晨的对手道。 牧晨等人顺眼望去,却见沧海派苏玉龙正向这边望来,牧晨回想那日在沧海阁被苏玉龙无辜刁难,不由双眸微眯道, “你要我怎么对付他?” “将他打成猪头,教他还狗眼看人低。” 李灵儿神情委屈,仿佛受了气的孩子找大人告状,牧晨听她如此一说,狡黠一笑, “好,我答应你!” 牧晨话刚说完,身形一晃闪身上到擂台,含笑望着苏玉龙道, “苏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否?” “托牧兄福,一切安好,既然你我认识,便不用自报家门了,请!” 苏玉龙抱拳一拜,横剑立于胸前。 牧晨含笑点头,抱拳道, “请!” 牧晨话音刚落,身形一晃便从原处消失,他始终记得师父蝠老魔嘱托,不敢随意使用《千蝠幻影身》身法,因而只是寻常的轻身功夫,即便如此,牧晨腿部经脉早已贯通,爆发之下,也不是寻常身法可及。 苏玉龙只觉眼前一花,尚未看清对方身形,脸上就被牧晨揍了一拳,一时震得脑袋七晕八素,尚未来得及出剑,便被牧晨一把按到在地,一拳拳直往身上狠揍,苏玉龙躺在擂台上毫无还手之力。 “呀!呵呵呵……” 李灵儿在旁真个见牧晨将苏玉龙揍成猪头,兴奋得紧紧握紧粉拳笑个不停,围观众人纷纷侧目望来,李灵儿不由俏脸陡红,不敢再大声喧哗。 无极宗众人见牧晨如此威猛,神情怔愣立在原处,张子敬神情复杂望了牧晨一眼,回想那日与苏玉龙斗得难分胜负,顿时心中汗颜。 第一百七十章 群英争雄 武圣山庄大殿二楼处,那一袭白袍的中年男子眺望着下方擂台,瞧得台上牧晨野蛮彪悍的打法,脸上神情古怪,喃喃道, “这小子有些意思!” 力生机听得对方好似自语一般的话语,一时拿捏不准对方心思,只是轻轻点头,望着下方擂台似有所思。 周希曼尚是首次瞧见牧晨如此粗鲁狂野一幕,俏立台下心觉有趣,行痴宣了声佛号,嘴角抽动,慈悲心肠的他不由替苏玉龙生疼,李生花与慕容婉吃惊之余,亦是感叹牧晨武功又进步许多,至于吴语静,仍是神情淡漠,好似瞧两个不相干之人打架一般。 沧海派众人心中暗惊,未料到牧晨如此打法,实在不成体统,夜明与柳飞烟双眸微眯,他们二人之前与牧晨有过交集,夜明更是几招打败牧晨,岂料事阁一年半,牧晨武功进步如斯,连他们也瞧不出深浅。 “我…我认输!” 苏玉龙心中暗恨,他方才在擂台上望见李灵儿手指着他,便心生不妙之感,只是心下不愿相信当日内息境的牧晨,一年多不见又能强到哪里,因而并未放在心头,可惜的是事实打了他措手不及。 牧晨见他认输,也不愿强自刁难,放脱苏玉龙身形,起身抱拳道, “苏兄,承让!” “哼,在下技不如人有何让不让的,告辞!” 苏玉龙眼神怨毒望了牧晨一眼,擦去嘴角血迹跳下擂台,牧晨嘴角微翘,转身下到擂台,身形尚未站稳,李灵儿飞燕投怀一般冲上前来拉着牧晨手臂,娇声笑道, “嘻嘻嘻。七师兄你好厉害呀!” 牧晨伸手轻拍李灵儿手臂,含笑道, “现在不生气了罢!” 李灵儿展颜一笑,甚是好看,灵动的双眸望向牧晨一脸仰慕之情,忽而似想到什么,一脸关切道, “对啦,七师兄,那剑疯子下的毒真没事么?” “我身体并无大碍,想来他只是戏耍我等。” 牧晨方才已将晚到之事说予众人,因而李灵儿知道牧晨吃了剑疯子给的毒药,心中暗恨同时,噘嘴道, “那疯子真可恶!师兄你不是认识药王山前辈么,等比武大会结束,灵儿陪你去请他们瞧瞧罢!” 牧晨闻言心中一暖,伸手摸了摸李灵儿脑袋含笑点头。 一旁张子敬等弟子望着二人动作亲昵,神情复杂,张若英则是在李回身侧含笑不语。 李回望着牧晨与李灵儿两小无猜,眼神越发柔和,心道晨儿武功人品俱佳,在一众弟子之中的确出类拔萃,确是做女婿的上上之选,想到此处,李回深深望了一眼牧晨,对二人的亲昵举止一笑置之。 第三十六场至第四十三场牧晨都不相熟,偶尔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转身与众人说话,问过掌门之后,才知自他下山以来,一直没有师父冲灵道人的消息,牧晨心中暗自担心,决定比武大会后再下山寻找。 正在众人说话间,第五十三场业已分出胜负,第五十四场出场的一人牧晨倒也认识,正是那日随同叶良去往无极宗送请柬的肖战,与肖战对战之人,则是无忧谷一名男弟子。 牧晨望了一眼无忧谷方向,心中暗自奇怪,心想以静儿武功修为理应参赛才是,为何无忧谷弃车保卒,牧晨百思不得其解,只觉自吴语静回无忧谷之后,定然生了变故,如此一想,不免暗自心疼。 肖战《武圣七煞剑》乃昔日武圣所创,与无极宗《无极十三剑》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无忧谷的《绝情剑》虽说有其独特之处,但那名弟子显然未曾参悟剑法精髓,‘剑意’也不圆满,不消数十回合,便已落败,至此无忧谷只剩乐寅坤一人进入下一轮比武。 第五十五场,是霸刀门一名男弟子对沧海派柳飞烟,柳飞烟姿容绝色,一袭淡绿衣裙,勾勒出曼妙身姿,才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目光,那霸刀门男弟子站在她对面呆呆望着,一时竟是忘了出手。 柳飞烟冷哼一声,身形瞬息而至,一招‘大海无量’斩向那人肩井穴,那人待到回过神来却也晚了,剑尖直抵他的咽喉,他尚自怔怔望着柳飞烟。 牧晨莞尔一笑,这是比武以来,第一次以艳压对手之人,望了一眼柳飞烟,又转首望了一眼吴语静与周希曼,心道这三人姿容绝色,堪称一时瑜亮,夏荷冬梅各有所长,吴语静是恬静淡雅犹如百合,周希曼则是妩媚动人宛如红玫,柳飞烟却是有着江南女子的烟雨灵气,又出尘脱俗仿佛青莲。 “哼,生得好看有什么用,自古红颜祸水一点不假!” 一旁李灵儿见牧晨望着擂台上倩影,冷哼一声道。 “不错,身为女子最要紧的是人品才学,生得美艳却心如蛇蝎,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有毒的曼荼罗,只可远观不可亲近。” 无极宗李回等人听得牧晨此话纷纷点头,李灵儿美眸微亮,抬眼望了台上柳飞烟倩影一眼,心中不屑。 第五十六场,则是武圣山庄一名男弟子,对归元宗弟子,虽说二人同为天罡气修为,但终究武圣山庄更胜一筹,自此归元宗唯有一人进入第二轮。 第五十七至六十二场对战之人牧晨也不认识,只是看几人武功不俗,才多看几眼,待到第六十二场分出胜负,沧海派所在之处,一道黑影身形一晃,闪身上到擂台,正是‘李乐夜申肖’中的夜明。 夜明的对手牧晨却不相识,听他自报家门,方知是昆仑派马飞,结局毫无悬念,夜明一招便击败马飞,速度之快,较之柳飞烟艳压对手有过之而无不及,至此沧海派有两人进入第二轮。 “师父,掌门,弟子上去了。” 待到第六十三场比试结束,关山冲着李回与张若英抱拳一拜,脚尖轻点,身形一纵跃上擂台。 无极宗众人在下凝神观望,不多时关山的对手也跃上擂台,牧晨听他自报家门,乃是华山派弟子尤成,华山派剑法虽不是天下顶尖剑法,却也有其独到之处,讲究以气运剑,意气相通,形神相融,若练到深处,不需领悟‘技近乎道’之境,可直接达到‘人剑合一’的“忘我”之境。 关山与尤成二人武功修为相当,对剑道的领悟也是不相上下,斗得一百多招仍不分胜败,待到一百四十多招,关山卖了个破绽,引得尤成来攻,关山立时剑招陡变,一招‘一线天涯’,长剑剑尖抵住对方咽喉,胜了一场。 第六十五场出场之人,却是那‘李乐夜申肖’的李生花,李生花的对手却是名不见经传,李生花不待那人动身,寻常一掌便将他打下擂台。 第一轮最后一场,则是武圣山庄肖雄,也是那五位武学奇才之一,‘李乐夜申肖’五人中,要属后面二位颇为神秘,牧晨对肖雄知之甚少,至于最后一位,则是连姓名也不知晓,江湖中也很少听说他的事迹,仿佛凭空捏造的一般。 牧晨正自思量,那台上已然分出胜负,输的乃霸刀门弟子秦宇,秦宇知道肖雄大名,始一上台便拿出最厉害招数,怎奈与肖雄差距过大,尚未碰到对方衣角,便被一掌拍下擂台,至此,第一轮比武告一段落。 叶良始终站在一旁观望,眼见最后一场比完,立马带着一名弟子走到擂台上,抱拳朗声道, “第一轮比武结束,请胜出者上台抽签决定第二轮出场次序。” 牧晨与关山闻言,抬脚上到擂台,各自在竹筒中抽出一根竹签,牧晨竹签上写着乙三两个小字,关山则是乙十六,第二轮只有三十三场,牧晨靠前,关山居中,回头望了一眼抽签众人,有人欣喜有人忧,毕竟经过一轮比武,大部分人内力尚未来得及恢复,靠前之人自然占了劣势。 第二轮第一个出场的却是李生花,他的对手则是少林派行闻和尚,行闻第一轮打败逍遥宫张尧,可惜第二轮却是遇上李生花,虽然行闻与李生花同是天罡气境界,但李生花已至天罡气极致,离化境也就一步之遥。 行闻心知李生花难缠,始一上场便使出少林派七十二绝技《般若金刚掌》,招式刚猛凌厉,大开大合,直与李生花《逍遥七绝掌》斗得不相上下,只是才三十余招而已,便被《逍遥七绝掌》‘悲’‘思’之意祸乱心神,生生挨了一掌摔下擂台。 第二场则是霸刀门徐虎对战无忧谷乐寅坤,结局自然毫无悬念,以徐虎堪堪‘金刚不坏’之境,乐寅坤只是一招便将他击败。 眼见第二场比完,牧晨脚尖轻点,身形一纵跃上擂台,身后兀自传来李灵儿欢呼鼓舞声,牧晨环视四周,想要知道第二轮的对手是谁,却见沧海派方向一道黑袍身影缓步走上擂台。 牧晨吃了一惊,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李乐夜申肖’中的沧海派夜明,回想昔日在此人手上撑不过六招,牧晨心头唏嘘感叹,暗道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这么早遇到他。 第一百七十一章 剑道争锋 牧晨与夜明相距数丈,谁也未先出手,彼此打量着对方,好似要一眼瞧出对方底细,夜明双眸中带着一抹笑意,淡然道, “牧兄弟当真让夜某刮目相看,才一年多时日武功却进步如斯。” 牧晨莞尔一笑道, “夜兄谬赞,在下不过是侥幸有所突破,若是与夜兄相比,仍有所不及。” 夜明闻言耸耸肩, “及不及要比过才能知晓,” 夜明说完,话语猛地一顿,续道, “江湖上对于《无极十三剑》与《沧海云剑》孰优孰劣颇有争议,今日你我修为相当,正好比个高低!” 牧晨闻言,心觉此话不妥,暗道天下剑法本同出一源,只是人不同才创出不同剑法,三流剑法在剑道高手手中,未必不能战胜一流剑法,重要在于人而非剑法,心中如此想,嘴上却道, “那就请夜兄赐教高招!” 擂台下众人纷纷凝神望着场中二人,大多数人心中料定夜明定然胜出,唯有少数与牧晨相熟之人对牧晨有几分把握,但若要获胜也是希望渺茫。 无极宗众人紧紧望着场中对峙二人,心中忐忑,李灵儿更是双拳紧握,俏脸紧绷,双眸眨也不眨盯着擂台上身影,生怕错过丝毫。 突然,在擂台下众人注视下,牧晨与夜明身形同时冲向对方,速度之快,教人望尘莫及,牧晨手腕轻抖,剑身圆转向前绞杀而至,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七式‘天地不仁’。 夜明剑身翻转,在身前挽出数朵剑花,一招‘平定风波’扫向牧晨手中如旋涡般的的‘天地不仁’剑法,只听得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传出,旁观众人只见场中剑影重重,牧晨与夜明二人身形便一错而过。 夜明不待身形站稳,转身一招‘无风起浪’剑身自右向左斜撩,一剑扫向牧晨胸腹,剑气四散教人生寒,牧晨剑柄陡转,随手挥出一剑,正是《无极十三剑》第十二式‘天地无名’,两人挥出剑气顷刻间撞在一处,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二人身形各自退开数步。 牧晨身形一纵越过场中四散的剑气,跃在半空,同时右手无邪剑翻转,一招‘千钧一发’当头向着夜明头上斩去,夜明见势,脚尖轻点同样跃上半空,手中长剑挽出数朵剑花,一招‘大海无量’迎向牧晨剑身。 “叮叮叮……” 二人身在半空,片刻之间便拼了十余招,眼见下坠之势不减,一边拼剑一边落下地面,不待身形站稳,又挺剑向着对方杀去,不到盏茶功夫,牧晨二人便拆了数十回合。 “好!” “好!” 无极宗所在之处,李回与李灵儿父女同时惊呼出声,李回之前一直在江湖同道面前抬不起头来,只因无极宗后继乏人,谁想牧晨下山一趟之后,武功修为突飞猛进,天赋更是直追江湖传闻的‘李乐夜申肖’。 李回正想着如何培养牧晨,不料牧晨一年不见踪影,李回只道牧晨武功会有所荒废,今日暗中查探牧晨修为,岂料他竟已突破到了天罡气,即便如此,李回仍对牧晨没多少信心,毕竟牧晨的对手是成名已久的沧海派夜明,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由不得他心存幻想。 眼见牧晨与夜明斗了数十回合仍不见败象,李回激动不已,即便牧晨最后输了,也是虽败犹荣,毕竟牧晨较之夜明小了好几岁,至于李灵儿,只是纯粹替牧晨高兴而已。 逍遥宫处,李生花与慕容婉对望一眼,心头震惊不已,牧晨的修为进步之快,瞧得他们心中暗自咋舌,须知他们初识牧晨之时,牧晨尚是个内息境的懵懂少年,如今时隔一年半,已经能与“李乐夜申肖”战得不想上下,当真是天资绝伦。 “阿弥陀佛,行痴师弟,你的这位朋友果然如你所料,已然赶超‘李乐夜申肖’啦!” 少林派行闻和尚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 行痴闻言轻轻点头,心头同样震惊不已,望着场中熟悉的身影恍如初见。 擂台下众人若说最了解牧晨之人,非周希曼莫属,她与牧晨在平南山山内待了半年,朝夕相处,对于牧晨的武功修为了如指掌,因而见牧晨与夜明斗了数十回合仍未落败,心中未起丝毫波澜,想着若是牧晨使出《傲剑决三十三式》,夜明是否能敌。 武圣山庄大殿二楼,那白袍中年望着场中比试的牧晨二人,双眸隐含欣赏之意,道, “这两个年轻人不错,你说他们最后孰胜孰败?” “那沧海夜明乃江湖公认武学奇才,想来他的胜算要大一些。” 力生机沉吟少许才道。 那白袍中年瞥了一眼力生机,淡然道, “英雄不问出处,岂能以江湖地位论成败,依我看来,那蓝袍青年胜算较大。” 力生机听得那中年话语,连将目光望向擂台处,欲要瞧个仔细分明,那白袍中年口中的蓝袍青年便是牧晨了。 牧晨与夜明拆得近百回合,仍是胜负难分,夜明心中暗惊不已,未料到当初不是自己六招之敌的少年已能与自己并驾齐驱,念及至此,心中难免不忿。 忽而,夜明《沧海云剑》气势陡变,之前漫天剑气内敛,看似平平无奇的剑招转换间如行云流水圆润如意,每招劈削挑刺妙到毫巅,‘技近乎道’。 牧晨早料到“李乐夜申肖”必定不止一人达到‘技近乎道’之境,因而见到夜明剑法划出玄奥的轨迹,心中并无多大震撼,嘴角微微翘起,心中一片空明,《无极十三剑》施展开来,气势不比夜明差上分毫。 夜明望了一眼牧晨施展的剑法,双眸微缩,一眼认出牧晨也到了‘技近乎道’境界,心惊之余,身形如奔雷挺剑杀向牧晨,每式剑招挥洒不限于《沧海云剑》剑法,每每随意挥出一剑,威力较之《沧海云剑》只增不减。 牧晨与夜明剑道境界相同,丝毫不敢怠慢,整套《无极十三剑》施展开来一气呵成,任夜明如何狂攻猛进,始终占不到丝毫便宜。 “叮叮叮……” 二人自左处战到右处,又自右处战回后处,转眼竟已斗得数百余招,围观之人早已瞧得呆了,这是自比武大会以来,首次战得这么长久的,不论胜负如何,之前名不见经传的无极宗牧晨必定名声大噪。 沧海派掌门夜惊云望了一眼无极宗所在位置,双眸微眯道, “想不到无极宗竟然出了一个如此了得的弟子,藏得够深啊!” “当日我便觉得此子是棵不错的苗子,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他了!” 柳晴站在夜惊云身旁,心中轻叹。 柳飞烟望着场中斗得正酣的二人,心中惊叹不已,她十分清楚夜明的手段,曾经与化境高手一战而全身而退,想不到有朝一日与一个后起之秀斗得难分胜负,心惊之余,柳飞烟对牧晨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至于苏玉龙,望着牧晨辗转腾挪的身影,眼中除了怨毒之外,竟是多出浓浓的忌惮之意。 无忧谷乐寅坤俊朗的脸上,双眼微眯,眼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身旁吴语静望着牧晨熟悉的身影,绝美的容颜古井无波,似是头回认识一般。 牧晨与夜明斗得正酣之时,忽觉夜明手中长剑力道一道接着一道,仿佛海浪一般连绵不绝,正是夜明苦修数年悟得的沧海剑道,牧晨每每破了一道,另一道接踵而至,牧晨只得挺剑护住周身要害,一时攻少防多。 孰料牧晨一步退,步步退,每接一道剑招,自剑身上传来的力道成倍递增,牧晨每退出一步,便会在原处留下一道越发深厚的脚印,长此以往境况堪忧。 “这小子能在明儿手上坚持一炷香功夫,也很难得了。” 沧海派夜惊云终见夜明占得上风,忍不住嘴角微翘,其余之人闻言纷纷点头。 无极宗众人见牧晨败象已生,忍不住心中轻叹,牧晨今日的表现已经教他们分外惊喜,又怎能奢望牧晨战胜成名已久的夜明,可惜牧晨毕竟年岁太小,输了也情有可原,唯有李灵儿在旁低声叫道, “七师兄,坚持住,坚持住!” 武圣山庄二楼,那名白袍男子见牧晨左支右拙好不狼狈,忍不住眉头微蹙,嘴上喃喃道, “不行么?” 力生机望了他一眼,并未答话,站在一旁似有所思。 正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擂台上牧晨气势陡变,虽仍在防守,却不似之前那般狼狈,好似犹有余力一般,牧晨此时进入一种奇异状态,手上剑招虽是《无极十三剑》剑招,剑道却是自“兵术图刻”领悟的攻防剑道,也是杀伐与生息剑道。 夜明心中惊奇不已,只觉自己‘沧海剑道’之下使出的每式剑招,牧晨都能提前截住攻势,使得他原本叠加的剑式被迫中断,一招两招或许是侥幸而已,但接连十余招那便是有意为之。 牧晨将《无极十三剑》‘天地无极’‘天地轮回’‘混元无极’等几式防守剑招融合一处,依照攻守剑道的截剑式,撩剑式,推剑式施展开来,数招融合之下威力倍增,轻易挡住夜明的沧海剑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情伤 牧晨眼见情势逆转,手上剑招陡变,将《无极十三剑》‘一元复始’‘万象更新’‘阴阳交泰’的攻伐招式融合一处,依照《傲剑诀三十三式》刺剑式剑道施展开来,夜明只觉眼前一花,目之所见,竟是刺剑式中突刺,挑刺,转轮刺等数招齐至,措手不及之下,只得挺剑护住周身要害,再也不能进攻分毫。 牧晨才使一招,另一招接踵而至,仔细望去,又将《无极十三剑》‘无中生有’‘天地轮回’‘一线天涯’等招式融合为一,以扫剑式,削剑式施展开来,只见场中剑影重重,封死夜明所有退路,夜明身形直往后退,唯有将手中长剑使得密不透风。 牧晨一招接着一招,待到扫剑式使完,手上剑柄陡转,《无极十三剑》‘千钧一发’‘天地无名’‘混沌一剑’糅和一处,双手持剑,以劈剑式使将出来,夜明只觉数道剑影一齐斩向自己,骇然之下,身形猛然向右横移。 “好!” 无极宗掌门李回低喝一声,脸上挂满笑意,李灵儿粉拳紧握,娇躯微颤情不自已,其余之人见情势反转,早已瞧得呆了。 “这,这……” 夜惊云见擂台上夜明身形被迫得左躲右闪,瞠目结舌,不愿相信夜明会如此狼狈,柳飞烟等人神情迷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慕容婉,行痴和尚等一些与牧晨相熟之人震撼不已,“李乐夜申肖”其余之人望着场中牧晨身形,感受到浓浓的威胁,恐怕今日不败的神话,要被打破了,念及至此,难免有些兔死狐悲。 武圣山庄大殿二楼,那白袍中年望着牧晨身影嘴角微翘,一旁力生机则是神情动容。 “结束罢!” 牧晨心中低喝一声,手中无邪剑剑身不停翻转,《无极十三剑》施展开来,化作刺剑式,劈剑式,扫剑式,削剑式四式大招,每式大招之内又有数招小招,四式齐施正是牧晨在山谷参悟‘兵术图刻’领悟的攻伐剑道。 夜明只觉上下左右退路全被四式剑招封锁,退无可退,惊骇之下心中猛然发狠,挺剑向着牧晨袭来,孰料夜明如此作法,正是落入牧晨所设陷阱,牧晨四式剑招合一,化作混沌一剑杀向夜明。 “叮!” 众人眼见交战处剑影重重看不太清,只听得一声金铁交击之声传来,抬眼望去,却见牧晨手中长剑剑尖直指夜明咽喉,而夜明佩剑却被牧晨一剑震断掉在一旁。 “呀呀呀,七师兄胜了,爹,七师兄胜了!” 李灵儿兴奋得手舞足蹈,转身抓住李回的手臂不停摇晃,李回眼见得如此,心中早已乐开花了,嘴上却喝道, “胜就胜了,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李灵儿也不害怕,吐了吐香舌,转身又去找张若英撒娇了,张子敬等人望着擂台上牧晨挺拔的身影,双眸眼神复杂难明。 夜明呆呆站在原处,脸上神情暗淡,过得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嘴角苦涩道, “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夜明说完,转身走下擂台,也不理会四周众人看待自己的目光,沧海派众人的劝慰也充耳不闻,仿佛神游天外一般。 牧晨轻轻一叹,他与夜明斗得一个多时辰,早已有些累了,抬眼望了望天色,想来今日不会再有比试,驮着疲惫的身躯走下擂台,回到无极宗所在。 李灵儿仍是第一个冲到牧晨跟前,抱着他手臂娇声道, “七师兄,你累不累,休息一下罢!” 牧晨含笑点头,向无极宗众人告了声罪,径自盘膝坐在一旁,凝神静气,心无旁骛,暗自运转《道经》心法口诀修炼恢复元气。 第四场是少林派行觉和尚,三十多岁,身材矮小粗壮,他的对手是白云观弟子李达,李达才是‘金刚不坏’境界修为,不消数招,便被天罡气修为的行觉打翻在地。 第五场到第十五场,双方所遇的对手实力相当,合共耗时近一个多时辰方才比完,台下众人自牧晨与夜明比武之后,只觉其余场次索然无味,虽说‘李乐夜申肖’偶有上擂,遇到的对手却再无牧晨一般强悍。 待到十五场分出胜负,关山脚尖轻点,纵身上到擂台,身后紧随着李灵儿欢呼鼓舞声,关山的对手则是武圣山庄肖战,二人已非第一次交手,也不多说,才一上场便冲杀一处,双方拆得数十回合,便以关山落败而告终,至此,无极宗仅剩牧晨一人进入第三轮。 无极宗众人眼见关山比完,对接下来的比武漠不关心,众人护在牧晨身周,严防闲杂人等打扰牧晨修炼,唯有李回偶尔望向场中,观察牧晨下一轮可能遇到的对手,寻找对方武功破绽,只是看了许久,始终无人逼迫‘李乐夜申肖’等高手使出绝招,李回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转眼夕阳西下,牧晨体内元气已然恢复如初,众人站在台下静候,不出盏茶功夫,擂台上最后一场比武分出胜负,武圣山庄叶良即时上到擂台,抱拳环视众人道, “各位武林同道,今日暂且在敝庄歇息一宿,明日一早抽签进入第三轮!” 叶良交代完毕,立马吩咐几名武圣山庄弟子将众人引领到后山搭建的临时居所,虽说只是简单地几排房屋,桌椅床铺倒也应有尽有,牧晨等四人随掌门同住一间,想到吴语静也住在后山上,心中再也按捺不住,向李回等人交代一声,出门径自去寻吴语静。 牧晨问过武圣山庄弟子,得知无忧谷一众女子住在后山第三排第二间,回想日间吴语静望向自己的眼神,冷漠的神情犹如利刺扎进牧晨心里,教他生疼。 牧晨收拾心情,抬脚走近无忧谷所在房间,听得里面传出淅淅索索杂乱的响声,想来无忧谷众人都在此间,轻咳一声,站在在门外恭声道, “无极宗弟子牧晨求见无忧谷欧阳前辈!” “何事?” 牧晨话刚说完,听得里面静了一瞬,过不多时,屋内传出一声低沉的女声,正是无忧谷谷主欧阳惜若。 牧晨闻得欧阳惜若言辞冷漠也不着恼,恭声禀道, “晚辈有些要事找敝派吴语静吴姑娘……” “你走罢,见与不见有何分别!” 欧阳惜若尚未搭话,屋内传出一声清脆的女子声音,分外好听,牧晨心中一喜,那声音主人正是魂牵梦绕的吴语静,牧晨柔声道, “吴姑娘,在下有要事找你,还请出来一见!” 牧晨话语说完,屋内吴语静却并未答话,牧晨只听欧阳惜若的声音传出道, “静儿,你去罢,该来的始终要来!” “是!” 吴语静得谷主吩咐,立时应了一声,片刻之后推门而出,牧晨抬眼望去,却见吴语静犹如初见时一般,一袭白衣似雪,身段曼妙,肤如凝脂,牧晨望在眼里心中情不自已,只欲上前将她抱在怀中,岂料方才走出一步,却被吴语静抬手制止,吴语静冷漠望了牧晨一眼,柳眉微蹙道, “随我来!” 吴语静话刚说完,莲步轻移顺着后山山道向前直走,牧晨紧跟在后,二人约莫走出盏茶功夫,吴语静眼见四周了无人至方才停下脚步,回首望着牧晨淡漠道, “牧公子,过去的事就教它过去罢!” 牧晨听得吴语静绝情的话语,面色惨白,心中仍抱着几分希望试探道, “静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吴语静望了牧晨一眼,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续道, “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你我缘分已尽!” “静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何你回宗门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你跟我说,我会尽力帮你!” 牧晨心如刀绞,神情激动,不禁上前抓住吴语静双臂嘶声道。 吴语静眉头深皱,猛然甩脱牧晨双手,正欲开口说话,却听身后一道声音低沉道, “你想知道发生何事,那我来告诉你,静儿已经是我的人啦,跟我有了婚约!” 牧晨闻言猛地抬头望去,却见乐寅坤一脸鄙夷的望着自己,心中怒气陡升,大喝道, “不可能!你休要在此胡说八道,玷污静儿清白,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我骗你作甚,不信你问静儿,看看我是否胡说八道!” 乐寅坤嗤笑一声,凑到吴语静身旁,伸手揽住吴语静纤腰,吴语静却未有丝毫抗拒,牧晨望着他俩依偎一处,只觉胸口堵得发慌,喉咙一甜,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鲜血,却是犹如未觉,嘴上不停喃喃道, “呵呵呵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牧晨最后望了一眼吴语静,想要从她绝美的容颜上瞧出什么一般,见到的却仍是一副冷漠的脸庞,牧晨只觉心痛的无法呼吸,仰天大吼一声,转身向着山下跑去,也不知要跑到何处,只是漫无目的的狂奔,好似唯有如此胸口才不会发闷,脑中不断闪现着与吴语静相处的一幕幕情景情不自已, “小女子无忧谷弟子吴语静!” “不要你可怜,你去可怜周姑娘罢!” “谁是你娘子,真不害臊。” “牧大哥,静儿……好舍不得……你,若有来生……定要与你…长相厮守!” “啊!啊!啊!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牧晨脑海画面不停闪现,时隔许久仿佛历历在目,回想方才乐寅坤的话语,牧晨心如刀绞,一不小心被山里荆棘绊了一跤,牧晨摔倒在地,狂叫道, “为什么?为什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七式擒拿法 牧晨趴在原地动也不动,脑中回想与吴语静相处的种种情景,心痛不已,两行清泪自牧晨眼角流下,双眸空洞无神。 一袭鹅黄衣裙的周希曼俏立在牧晨身后,怔怔的望着牧晨因为抽泣而起伏的背影,双眸神光闪烁,她第一次瞧见一个大男人为一个女子哭泣,哭得如此撕心裂肺,这需要多深的情义才会抛掉男人的尊严。 “男人不是没有一个好东西么,为何……” 周希曼一颗芳心深受触动,回想自与牧晨相识以来,好似颠覆了她对男人的认知,牧晨情深义重,心怀侠义,处处为旁人着想,为何教这样的男人受到伤害,周希曼心中愤愤不平,瞧着牧晨哭得伤心,也跟着难过起来,心底深处竟是莫名有些窃喜。 周希曼突然羡慕起吴语静,又有些同情吴语静,呆呆站在原处思绪复杂难明,过得许久,见牧晨仍是哭个不停,周希曼不知为何,胸中怒气陡升,厉声喝道, “臭小子,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牧晨仍是呆呆趴在原处,对周希曼的话语充耳不闻,周希曼见他如此,冷哼一声,跑到牧晨跟前将他提起身来,右掌啪的一声扇了牧晨一个响亮的耳光。 牧晨吃痛之下回过神来,大怒道, “你作甚么?” “哭,哭,就知道哭,为了一个女人,你两个师父的死活也不管了么?” 周希曼揪着牧晨衣领,一双美目凶光四射。 “师父……” 牧晨闻言,心神猛地一震,想到师父冲灵道人为了给他争夺三花并蒂莲而下落不明,想到蝠老魔传了自己一身绝学最后却被人抓走,以牧晨现在武功,只怕一个也无法救出,念及至此,牧晨心下升起深深的歉疚,僵硬的面庞恢复神采,抱拳对着周希曼拜道, “多谢周姑娘提点!” 周希曼闻言,绝美的容颜嘴角微翘,她深知牧晨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若只一味劝说,八成没有丝毫作用,脑中灵机一动,搬出牧晨两个师父来。 “周姑娘,你怎会在此?” 牧晨此时才留意四周环境,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一处荒山中,此地人迹罕至,不知周希曼何时到的,牧晨却是不知,江湖各派女子的居所本在一处,他在吴语静门外说得话全被周希曼听在耳中,因而紧随二人身后而来。 “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么?” 周希曼不想教牧晨知道她一路尾随而来,将他与吴语静的说话听得清楚明白,嘴上搪塞道。 “自然来得,” 牧晨知周希曼性子,也不着恼,莞尔一笑道, “周姑娘,天色已晚,我们回去罢!” 周希曼轻轻点头,抬脚紧跟牧晨身旁回返,二人只走出盏茶功夫,夜色已然悄悄降临,好在今日乃仲秋之夜,天空月如银盘,照得山间小道清楚分明,约莫走得半个时辰,方才回到紫柏山后山居所。 二人道分两旁各回住处,牧晨收拾心情进了无极宗所在屋子,众人见他回来也没多问,牧晨也不愿多说,几人勉强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众人尚在梦中,便被阵阵擂鼓声惊醒,简单洗漱一番,吃点干粮,纷纷向着演武场疾行。 叶良见各派齐聚,纵身上到擂台,冲着江湖各派抱拳一拜,也不多说废话,直奔主题道, “请第二轮获胜者到擂台抽签!” 那叶良话语刚落,台下已有一名武圣山庄弟子端着竹筒上到擂台,台下参赛之人纷纷跃上擂台抽签,牧晨身形一纵跃到那人身旁,随手抽出一根竹签,低头一瞧,见上面写着丙七两个小字,第三轮只有十六场,牧晨居中。 第一场出场的,乃少林派行觉和尚,他的对手则是武圣山庄肖战,肖战眼见行觉未带兵刃,将手中佩剑抛到一旁,冲着行觉抱拳一拜。 行觉见他舍长取短,双手合十唱喏道, “阿弥陀佛,贫僧并不擅长兵刃,因而不用,施主何必弃剑不用。” “我最擅长的也非兵刃,可不是为了迁就大师。” 肖战闻言望了行觉一眼,含笑道。 “既如此,贫僧领教施主拳脚功夫,请!” 行觉眼见肖战胸有成竹的模样,心想这位施主却不知贫僧使得是少林龙爪手,可不是寻常拳脚功夫可敌,念及至此,行觉双掌曲指成爪,右爪在前,左爪在后,身形一纵一爪抓向肖战胸口。 肖战见行觉爪锋刚猛凌厉,不敢应其锋芒,身形横移一步避开一爪,同时右掌微曲,一把抓向行觉右臂,左掌下按,欲要将行觉一把反制,行觉右臂被抓,竟是不管不顾,左爪下探直抓向肖战下腹丹田。 肖战见势,抓住行觉的手臂毫不放松,右膝微曲,撞向行觉龙爪手,行觉与肖战同时一震,肖战退出数步方才止住,行觉只退出一步。 行觉不待肖战身形站稳,身形一晃,双爪交错而出,一时间爪影重重,直取肖战面门,肖战身形一闪,矮身欺到行觉近前,左肘微曲撞向行觉小腹,右臂曲指成爪,反扣向行觉咽喉。 行觉吃了一惊,立时与肖战拉开距离,他尚未见过世上有如此拳脚功夫,虽说功力较之肖战高出一筹,数招下来竟是有些措手不及。 行觉却是不知,肖战使得擒拿法合共七式,与《武圣七煞剑》一般,同为当年武圣所创,昔年那位武圣功参造化,悟出大道至简的精妙奥义,将武林中拳脚功夫柔和唯一,悟出一套《七式擒拿法》法门,与少林派《龙爪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因而肖战才敢弃剑不用。 牧晨瞧得眼眸微亮,心道武圣山庄果然非同一般,肖战擒拿法门看似略显笨拙,实则是将全身上下都用到妙处,行觉虽然是天罡气修为,想要胜他怕也不容易。 果不其然,肖战或是以膝盖撞击,或以肘击,或者手脚并用,掌爪来回变换,数十招内竟与行觉斗得不相上下,少林派众人早已瞧得呆了,行痴更是双眸神光湛湛,恨不得上到擂台领教一番武圣山庄新奇的功夫。 第一百七十四章 武圣七剑VS攻防七剑式 可惜,肖战始终是‘金刚不坏’境修为,若与行觉同为天罡气,只怕胜负之数尤为难料,二人拆得五十回合,行觉和尚已然洞悉肖战的新奇擒拿法门,少林龙爪手施展开来越发密集,教肖战不能近身施展,久而久之,肖战败象已现,被行觉和尚一招‘捕风捉影’拿住脉门制住肖战。 第二场出场的是无忧谷乐寅坤与华山派陈长平,华山派虽说是江湖二流门派,那陈长平杀到第三轮实属不易,可惜他遇到乐寅坤,否则以他天罡气修为,说不得一路闯到第四轮,结局毫无悬念,陈长平勉强撑得几招便败在《绝情剑》之下。 牧晨望着乐寅坤身影心中暗恨,乐寅坤淡漠的神情在他看来,犹如藐视众生一般教人生厌,很想上前与他一决高下,将他狠狠踩在脚下,告诉吴语静她的选择是多么不智。 想到此处,牧晨不禁侧首望了一眼无忧谷所在,见到吴语静熟悉的倩影,忍不住心中一痛,连抛开脑中思绪,茫然望着眼前,对于擂台上的比试也都视若不见,充耳不闻。 不知过了多久,牧晨仍旧呆呆望着擂台,双眸空洞无神好似神游天外,忽觉手臂被人一把拉住,耳畔传来一声娇脆的声音道, “七师兄,七师兄,该你上去啦!” “哦…” 牧晨闻言猛然回过神来,脚尖在地面轻点,身形一纵跃上擂台,他的对手却是昆仑派掌门之子焦冲,焦冲年近四十,天罡气修为,见到牧晨上场忍不住眉头微蹙,抱拳道, “在下昆仑派焦冲,请牧兄弟赐教高招!” 牧晨不知为何心头升起一丝戾气,烦躁不已,望着对面的焦冲,心中怒吼一声,身形一闪挺剑刺向焦冲面门,焦冲瞧得牧晨气势骇了一跳,只觉眼前一花,牧晨的剑尖已然抵在焦冲咽喉一寸处。 焦冲察觉到咽喉处丝丝寒意,又见牧晨双眸微红好似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生怕牧晨一不小心右臂颤了一颤取了自己性命,连急声道, “我认输!牧兄弟,我认输!” 围观众人吃了一惊,未料到牧晨一招便制服同境界修为之人,心中对于牧晨的修为又高估几分,隐隐在‘李乐夜申肖’之上。 昆仑派掌门焦天客惊出一身冷汗,侧首望了一眼无极宗所在,望着李回生出强烈不甘之意,冷哼一声转首望向擂台。 武圣山庄大殿二楼,依旧站着一位白袍男子,正是昨日那位相貌气度不凡的中年,在中年身后,静立着一位黑袍中年,中年长方脸蛋,长须短髯,气度沉凝内敛,腰间挎着一柄三尺来长唐刀,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识得此人,正是那‘九府神捕’王天行。 “有趣的小子!” 白袍中年双眸似笑非笑,喃喃自语,王天行站在身侧暗自心惊,他心知眼前中年的眼界,能入得他的法眼之人定然非同一般,如此一想,不禁心中好奇,顺着中年目光望去,却见擂台上一蓝袍青年长剑抵住焦冲咽喉,想来便是穿蓝袍的了,王天行望着那蓝袍青年背影,忽而生出一股熟悉之感,狐疑之下对牧晨竟也升起一丝兴趣,抬眼仔细观望擂台上的情形。 牧晨心中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望着焦冲惊魂未定的神情,牧晨抱拳道, “承让!” 话刚说完,牧晨身形一晃,跃下擂台,李灵儿深深望了牧晨一眼,娇声道, “七师兄,你怎么啦?” “没事,我很好!” 牧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随口答道。 李灵儿柳眉微蹙,她心中直觉教她相信,牧晨身上定然是发生什么事了,只是牧晨不愿说,她也不能勉强,唯有时不时望向牧晨的眼神满是忧色,其余之人望了牧晨一眼,眼中似有所思。 牧晨站在台下意兴阑珊,心中空荡仿佛没有着落,直到第三轮落幕仍是未觉,忽而一声苍老浑厚的声音响彻全场,牧晨猛地回过神来,只听叶良站在擂台上大声道, “有请第四轮参赛者上擂台抽签!” 牧晨闻言,立刻翻身上到擂台,抽了一根竹签,低头一瞧,却是丁一,牧晨第四轮第一个出场,径自站在擂台等候,过不多时,其余号签纷纷下台,唯独牧晨与武圣山庄肖雄站在原处。 牧晨尚是头次看清肖雄的面目,二十多岁,眉目清秀,皮肤白皙,与肖战倒有七八分相似,牧晨本想着最后遇到‘李乐夜申肖’才好,可惜事与愿违,先是与夜明杀了一个多时辰,如今更是碰到修为深不可测的肖雄,既来之则安之,牧晨唯有如此想法。 “牧兄弟,舍弟肖战在我面前提到过你,说你心思通透,明剑道晓变化,是难得的对手,昨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肖雄秀气的脸庞隐含笑意,望了牧晨一眼淡然道。 牧晨眼神含笑,抱拳一拜道, “肖兄谬赞,能与肖兄一战乃牧某荣幸,请!” 牧晨望了肖雄一眼,心想此人位列‘五奇’之一,武功修为定然非同凡响,寻常武功要想胜他难如登天,我且用‘兵术图刻’上参悟的攻防七剑式与他对敌,或可取胜。 肖雄紧紧望着牧晨,心道这牧晨能胜了夜明武功修为可见一般,普通武学一时半刻胜他不得,我且用《武圣七煞剑》应战,力求速战速决。 二人心中一般想法,谁也未先动手,台下众人紧紧望着牧晨与肖雄二人,肖雄战力自不必多说,牧晨武功能胜过夜明想来与肖雄相差无几,一场龙争虎斗即将上演,台下众人纷纷凝神观望。 过不多时,二人身形一晃,挺剑冲向对方,肖雄《武圣七煞剑》乃昔日武圣所创,整套剑法只有简单七式,刺,点,扫,撩,劈,截,转,名字虽说与牧晨《傲剑诀三十三》中攻防七式有所不同,招式却大体相当,不同的是,攻防七剑式合共三十三招,刺剑式,劈剑式,扫剑式等每招又包含数招剑招,而《武圣七煞剑》只有七式剑招,若说攻防七剑式是包含天下剑道奥义的完整剑法,而《武圣七煞剑》则是精简版。 牧晨曾领教过《武圣七煞剑》,对此门剑法有些了解,那日参悟‘兵术图刻’牧晨还曾疑心‘兵术图刻’是否当年武圣山庄武圣所留,继而又想天下剑法本同出一源,悟到深处自然相通,如此才放下心中猜想。 肖雄才一近身,手上剑柄翻转,劈,撩,削三式连环,分头攻向牧晨面门及胸腹,牧晨双眸微缩,攻防七剑式扫剑式,削剑式一齐使出,数招齐发迎向肖雄三式连环。 “叮叮叮……” 双剑相交,传出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二人身形同时一震,牧晨更是震得虎口疼痛不已,不由暗自心惊,肖雄的武功修为犹在夜明之上,念及至此,牧晨手上剑招陡变,将‘一元复始’‘万象更新’‘阴阳交泰’三招糅合唯一,身形一幻,刺向肖雄上中下三路。 肖雄见势,丝毫不敢怠慢,撩,截,转三式剑招连环,迎向牧晨融合一剑,只听得阵阵密集的碰撞声,场中剑影重重教人看得眼花缭乱。 肖雄只觉自剑身上传来一股沛然之力,忍不住全身一震退了一步,心惊之余,手上剑招陡变,剑身不停翻转,刺,点,扫,撩,劈五式连环一齐杀向牧晨。 牧晨只觉眼前剑影无数,一时瞧不出对方虚实,截剑式,撩剑式,推剑式数式齐施,虽只三式,实则包含‘无中生有’‘天地轮回’‘天地无极’等八招,此三式乃防守三式,三式施展,任那肖雄五式剑招从何而来都不能近身丝毫。 牧晨与肖雄双方身影在擂台上辗转腾挪,看似与夜明那一场声势相当,实则二人为求速战速决,才一上场便使出最强绝学,每招每式皆是数招齐发,稍有不慎便会一败涂地,二人不到盏茶功夫,已经拼了近百记,一时谁也奈何不得谁。 武圣山庄众人在旁瞧得暗自皱眉,未料到牧晨如此难缠,竟与武圣山庄年轻一辈号称第一人的肖雄斗得不相上下,那叶良当初见过牧晨与肖战一战,曾断言牧晨天资在年轻一辈足以排进前十,如今看来,只怕前三也有可能。 无极宗李回等人自是喜不自胜,李回望着斗得正酣的二人,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大胆的想法,认为牧晨或许能够走到最后,拔得头筹也不无可能。 擂台上牧晨与肖雄斗得正劲,肖雄或是三式齐发,或是五式连环,或是七式连环,牧晨攻防七剑式也是两两糅合一处,不比肖雄气势差上分毫,二人剑道境界相当,修为相差无几,斗得数百余招仍是难分胜负。 忽而,二人拼了一式剑招,身形交错而过,谁也未先动手,肖雄转身望向牧晨道, “牧兄弟,不如我们一招定胜负如何?” “正有此意!” 第一百七十五章 逍遥七绝掌VS六合八荒掌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第四轮只有八场比武,若是现在真气消耗过多,只怕届时不能够全然恢复,因而对于肖雄提议深感认同。 肖雄见牧晨同意,也不多说,站在原处凝神调息,心中一片空明,手中长剑不停翻转,刺,点,扫,撩,劈,截,转七式剑招一齐施展开来,七式连环糅合为一招,脚尖急点,化作一道利剑向着牧晨冲杀而去。 “人剑合一!” 擂台下众人见肖雄身上散出一股锋锐之气,与剑气融合为一,心中吃了一惊,须知江湖上达到‘人剑合一’的少之又少,想不到如今在一个二十多岁青年身上遇到。 “不对,他只是暂时达到‘人剑合一’门槛。” 无极宗掌门李回白眉微蹙,他曾经见识过‘人剑合一’的境界,人与剑合一并无肖雄现在的气势,虽是如此,也非‘技近乎道’可敌,李回望了擂台上牧晨的身影,脸上满是忧色, “晨儿这回麻烦了!” 李灵儿闻言,不由心中一紧,一双灵动的大眼紧紧盯着台上二人,双拳紧握,其余之人听得在李回如此一说也是心中忐忑。 “臭小子,你要止步于此了么?” 周希曼站在人群中柳眉微蹙,凝神望着牧晨挺拔身影喃喃自语。 行痴,李生花,慕容婉等众人替牧晨暗自担心之时,擂台上牧晨却是闭上双眼,脑中思绪电转,他心知肖雄这一剑非未曾圆满的七剑式能敌,回想自幼学剑的一幕幕场景,忽而脑中灵光一现,想到师父冲灵道人曾说的道经典籍,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天道有缺,其用四九,唯一遁去!” 牧晨脑中回想这两句看似自相矛盾的话语,心中喃喃自语, “我攻防七剑式攻伐招式四式,防守招式只得三式,防守尚未圆满,唯有补齐残缺,” 念及此处,牧晨手中无邪剑终于动了,擂台下众人心中一紧,想要看牧晨如何应对肖雄几近‘人剑合一’的绝招,只见牧晨手上无邪剑翻转,仍是将攻防七剑式一齐施展开来,并无任何不同之处。 待到攻防七剑式使完,牧晨无邪剑骤然一顿,随即手腕轻抖,迅速幻化一道剑影,与攻防七式剑招几乎同时使出,若是明眼之人定能瞧出,那道剑招只不过是道幻影,只是由于速度极快一时未能消散,八道剑式绕在牧晨四周,隐隐勾出一副八卦图案。 说时迟那是快,自肖雄提剑冲来,而后牧晨八剑式融合只不过短短片刻而已,眼见两道身影撞在一处,众人只听得交战处传出阵阵巨响,牧晨与肖战身形交错而过,站在原处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肖雄望着左臂上一道血痕涌出鲜血,嘴角苦涩道, “牧兄弟真乃剑道奇才,临阵对敌之际也能有所领悟,肖某输了!” “肖雄承让!” 牧晨望了肖雄一眼,抱拳一拜,脚尖轻点纵身跃下擂台,肖雄收拾心情,望了牧晨背影一眼,身形一纵也下到台下。 围观之人大多不明所以,只有极少部分能看出些端倪,方才二人碰撞那一刻本是平局收场,孰料平白多出一道虚幻剑影,化作剑气伤了肖雄,若非牧晨手下留情,只怕这道虚幻剑气已经刺穿肖雄胸口。 武圣山庄大殿二楼,那白袍中年望着牧晨身形,神情似笑非笑道, “天行,你觉得此子如何?” 王天行望着牧晨有些熟悉的身影,对着白袍中年恭声道, “爷,此子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白袍中年含笑点头,眼神缥缈不知望向何处,王天行在旁见他出神也不敢打扰,只在一旁静候。 “七师兄,你没事罢!” 李灵儿见牧晨回来,上下打量着牧晨一脸关切,其余众人也纷纷抬眼望来。 牧晨含笑摇了摇头,道, “我没事!” 无极宗众人闻言松了口气,心下欣喜不已,牧晨只需再战一场,便可与人争夺第一,每每想到此处,众人只觉唏嘘不已。 第二场出场的则是逍遥宫李生花,‘公子本多情,生花愁相思’,李生花的大名江湖上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李生花不但俊美非凡,武学天资更是为江湖中人称道,尤为擅长逍遥宫镇门绝技《逍遥七绝掌》,江湖传言,《逍遥七绝掌》与少林《般若金刚掌》,《达摩掌》并成为当世三大掌法,足见其与众不同之处。 《逍遥七绝掌》练到深处,可影响敌人情志,所谓情急生怒,势缓生忧,忧极生悲,心惊生恐,敌人情志一乱,战力自然下降,若就意境而言,《逍遥七绝掌》犹在少林《般若金刚掌》与《达摩掌》之上,实乃当今武林一门奇特掌法。 或许是天意使然,李生花的对手却是摩尼教那位黑袍男子,牧晨见他上台,心中着实吃了一惊,暗道若是李生花遇上旁人或许颇有胜算,遇到此人胜负之数尤为难料,那日牧晨只领教他三式《六合八荒掌》已然狼狈不堪,若是十二式施展开来,牧晨十有八九凶多吉少,即便如今武功修为进步迅猛,牧晨也无丝毫把握。 李生花望着对面黑袍男子,俊美的脸庞淡然道, “在下逍遥宫李生花,请阁下赐教高招!” 黑袍男子脸庞依然冷漠异常,瞥了李生花一眼,道, “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记住,我叫申王图!” 李生花闻言,面色一变, “申王图!莫非你便是‘李乐夜申肖’中的申王图?” 那黑袍男子闻言轻轻点头,台下众人听得二人话语吃了一惊,未料到‘李乐夜申肖’其中之一,正是眼前这位黑袍男子申王图,江湖上关于这位申王图的事迹少之又少,是五人中最为神秘的一位,以至于有人传言,这申王图之所以跻身‘五奇’之一,乃是机缘巧合得到奇遇。 “是他!原来他便是‘李乐夜申肖’中的申姓奇才,难怪年纪轻轻修为如此之高。” 牧晨心中恍然大悟,其余乐寅坤,肖雄,夜明等人站在台下也是分外惊讶。 “有趣,有趣,今日能见到‘李乐夜申肖’中的最后一位,李某输了也甘心了,请!” 李生花俊美的脸庞微微一笑,瞧得擂台下一众女子心生摇曳,脚尖在地面轻点,左掌在前,右掌在后,身形一晃一掌拍向申王图面门。 申王图也不藏拙,双手化作掌刀,斜向地面拍出一掌,上下吞吐一次,而后双掌一齐向着李生花平推而出,始一出手即是绝学掌法《六合八荒掌》。 “嘭!” 只听交战处一声巨响传出,双方四掌相触,真气猛地扩散开来,只震得二人身形不住后退,那申王图退了三步,双掌微麻,李生花却是退了五六步,双掌青筋毕露,场中高下之势立判。 申王图不待身形站稳,双掌交错胸前,来回吞吐一次脚踩八卦步法,身形迅速欺近李生花身旁。 李生花双掌不停交错拍出,身形微晃,迎着申王图身形而去,双掌愈打愈快,越打越急,分作上中下三路一齐拍出,申王图双掌圆转护在胸前,而后向前猛然拍出,直击向李生花胸口膻中穴。 李生花只觉一股奇强劲气袭来,脚尖急点,翻身跃上半空,头下脚上,双掌分击而出,直取申王图头顶百会穴。 申王图见势连举掌相迎,双掌上下吞吐,生生抵住李生花身形下坠之势,二人一个在半空一个在地面,片刻间便已拼了数十回合,每招每式劲气四溢,端的是凶险异常。 李生花只觉双掌疼痛不已,心道这申王图功力犹在我之上,不可力敌,想到此处,李生花趁势与申王图互击一掌,不待身形震开,双手翻转,抓住申王图脉门,申王图吃了一惊,不知李生花此招是什么打法,抬眼望去,但见李生花双眼深邃迷离,仿佛旋涡一般教他心神深陷其中,李生花使的正是逍遥宫另外一部绝学《六欲迷魂法》。 “哈哈哈……” 也不知那申王图在幻境中遇到些什么,竟是放声大笑,牧晨听得申王图笑声心中陡然一惊,心道逍遥宫《六欲迷魂法》配合《逍遥七绝掌》端的是天衣无缝,世人皆有七情六欲,才使《六欲迷魂法》有了可趁之机,意志不坚者难免陷入沉沦,逍遥宫两门绝学也不知是何方高人所创,竟能惑人心神,想到此处,牧晨不禁心生忌惮。 逍遥宫宫主李遥望着陷入幻境的申王图嘴角微翘,其余逍遥宫众人心中一喜,望着李生花身影隐含欣赏之意。 李生花眼见申王图中了《六欲迷魂法》,左手抓住申王图脉门,功聚右掌,一掌拍向申王图后颈,欲将他震晕当场,孰料却在此时,申王图双目猛然恢复清明,陡见李生花右掌拍下,欲要举掌相迎已然晚了,念及至此,申王图猛地矮身滚倒在地。 “好一个《六欲迷魂法》,申某一时大意,险些着了你的道了!” 申王图惊出一声冷汗,望着李生花心有余悸道。 李生花一掌拍在空处吃了一惊,眼见申王图滚翻在地,掌风顺势拍在地面翻身落地道, “申兄意志之坚,实属罕见。” 二人话语说完,稍作停留,便再度战在一处,申王图丝毫不给李生花可乘之机,场中二人掌影相交,身形辗转腾挪,不到盏茶功夫,已然斗了一百余招。 第一百七十六章 第一之争 武圣山庄大殿二楼,白袍中年望着场中斗得正酣的李生花与申王图二人,饶有兴致道, “这两小子也是不错!” “爷,他们是江湖闻名的‘李乐夜申肖’其中两人。” 王天行望着擂台上二人眼含欣赏之意,听得白袍男子说话,不禁开口道。 白袍男子轻轻点头,狭长的双眸似有所思,王天行见他如此也不说话,仔细望着擂台比武二人。 申王图与李生花斗得两百回合,只觉渐渐有些心浮气躁,偶尔哀伤不已,更多的是莫名生怒,心中立时警醒,心道这小子武功邪门得紧,果然能摄人心神,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念及此处,申王图身形猛地退后一步,同时双掌斜向地面拍出一掌,双掌来回吞吐积蓄真气,而后左臂外圈,右臂内圈,待双掌行至胸前,猛然向前拍出一掌,正是六合八荒掌最后一式‘唯我独尊’。 李生花见势双眸微缩,丝毫不敢怠慢,双掌不停向前交错拍出,一掌挨着一掌,七种情志的掌影叠在一处,齐齐向着申王图迎去。 “嘭!” 只听得四掌相交处一声巨响传出,李生花被震得双脚擦着地面倒退丈许,回头一看已然退到擂台边缘,那申王图也是接连退了好几步,申王图不待李生花站稳身形,身形一幻,在原处留下一道残影,举掌向着李生花当头劈去。 围观众人心中吃惊,眼见李生花被逼到擂台边缘退无可退,不禁暗自替他担心,逍遥宫众人心中一突,紧紧望着擂台上二人身影双眸眨也不眨。 李生花只觉眼前一幻,待要有所反应已然晚了,申王图一掌劈来,堪堪到了面门便猛然收住,李生花苦笑一声道, “多谢申兄手下留情,李某认输!” 申王图也未多说,冲着李生花抱拳一拜,转身下了擂台,李生花望着申王图背影轻轻一叹,身形一跃也下到台下。 第二场比完,第三场出场的是无忧谷乐寅坤与武圣山庄余卫,二者实力差了不止一筹,才数十回合便已分出胜负,最终乐寅坤进入第五轮比武。 自牧晨与李生花在前两场的龙争虎斗,余下数场再也未有旗鼓相当的对手出现,围观众人立时失了兴致,直到第八场比完,叶良到擂台上宣布进入下一轮抽签,众人才立时凝神观望。 牧晨抽的签号是戊二,第五轮第二场,第一场则是乐寅坤与申王图,二者皆是名列‘五奇’之一,胜负之数尤为难料。 二人才一上场,也未多说,便冲杀至一处,无忧谷《绝情剑》施展开来,与申王图《六合八荒掌》斗得不相上下,只是无忧谷《绝情剑》意境颇为难练,《绝情剑》总诀言道,唯有绝情方能无忧,乐寅坤爱慕师妹吴语静,自是不能够做到绝情绝义,二人斗得两百回合,终以申王图险胜一招分出胜负。 第二场则是牧晨与少林派行觉和尚,行觉武功修为差了牧晨一筹,在牧晨手中坚持数十回合,便被牧晨攻防七剑式四剑齐施击败,若非牧晨念在行痴面上,不想教他输得难看,只怕不消数招便分出胜负,至此第五轮结束,牧晨与申王图进入最终决赛,争夺第一。 “各位江湖同道,接下来便是最强一战,庄主为勉励天资非凡的年轻一辈,允诺比武大会夺得第一之人,有缘参悟武圣山庄武学图刻,前八名亦可随意挑选一部武学秘笈。” 叶良站在擂台上环视众人一圈,待到无极宗位置时目光一顿,望着牧晨年轻的面庞唏嘘感叹,谁能想到无极宗那位寂寂无名的弟子,竟是走到最后决战,之前看好之人却早早落幕。 无极宗掌门李回心中早已乐开花了,比武大会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心中想着老夫看以后谁敢说我无极宗后继无人,无极宗其余之人也是欣喜不已,李灵儿望着牧晨俏脸满是仰慕之情。 擂台下各门各派听得叶良话语,纷纷哗然,须知武圣山庄的秘笈随意一本流落江湖,皆会引发腥风血雨,想不到如今一场比武便可轻松获得,众人望着那些进入前八名的年轻人羡慕不已,一些未曾进入前八的门派,双眸更是神光闪烁,眼露杀机。 牧晨与申王图待到叶良说完,纷纷跃上擂台,彼此相距数丈仔细打量对方,片刻之后,申王图眼神似笑非笑,望着牧晨冷声道, “你便是蜈蚣岭抢我宝贝的那人罢!” 牧晨闻言心中一突,暗道那日全身涂满药粉,只道他不会识破我身份,没想到终究还是被认了出来,正欲说话,却听申王图续道, “你运气不错,之前几轮未曾遇上我,教你走到决赛来啦。” 牧晨闻言双眸微眯道, “阁下似乎对自己过于自信了!” “呵呵呵……或许罢,不过,想杀你的人还真多呢,我可是付出不小代价才教他将机会留给我!” 牧晨闻言剑眉紧皱,心中不明所以,忽而猛然醒过神来,眼角余光瞥向无忧谷所在方位,暗道莫非方才申王图与乐寅坤比武有些猫腻,如此一想,心中怒气陡升,瞥了申王图一眼道, “想杀我可没那般容易!” 申王图冷笑一声,也不多说,身形一晃,暗自运转周身功力功聚双掌,举掌向着牧晨当头一掌拍来,掌缘处隐隐有淡黄色真气流转,气势惊人。 牧晨双眸微缩,攻防七剑式刺剑式运转,‘一元复始’‘阴阳交泰’‘万象更新’数招齐施,分头刺向申王图上中下三路。 申王图身形微侧避过要害,脚尖在地面轻点,欺身到牧晨身前,同时一掌猛然拍向牧晨胸口膻中穴,若是拍中,牧晨十有八九性命不保,牧晨察觉到对方身上杀意,心中冷哼一声,手上剑柄陡转,撩剑式,削剑式施展开来,剑身向右横扫,斩向申王图面门。 申王图双手翻转,避过剑锋,一齐拍在无邪剑剑身之上,牧晨只觉一股沛然之力自剑身传自周身,忍不住浑身一震虎口疼痛欲裂,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申王图功力只怕是‘李乐夜申肖’中最为深厚之人。 念及至此,牧晨丝毫不敢怠慢,攻防七剑式来回不断施展,迫得申王图一时不能近身,二人片刻之内便已拆得数十回合,围观众人只觉场中掌影,剑影连绵不绝,气势一时无两,双眸眨也不眨望着场中龙争虎斗。 申王图眼见牧晨剑法精妙非凡,久攻不下,心中冷哼一声,荡开牧晨刺来一剑,双掌趁势聚于胸前吞吐数次,忽而脚踏八卦步法分击向前,一掌接连一掌,合共拍出十二掌,掌影叠在一处,化作巨大掌印猛然平推而出。 牧晨见势心头微凛,攻防七剑式外加方才领悟的虚剑式一齐施展开来,分作八个方位杀向申王图惊天一掌。 “嘭!” 只听得一声惊天巨响传出,牧晨双脚擦着地面退后丈许方才止步,反观那申王图仅仅后退数步,双方高下之势立判,牧晨只觉喉咙一甜,嘴角不禁溢出一丝鲜血。 “七师兄!” 李灵儿见牧晨受伤心中骇了一跳,未料到那申王图连牧晨最强一击也挡了下来,比那肖雄强了不只一筹,无极宗众人望着台下挺立的身影,一脸忧色。 “想不到方才申王图竟是有所保留!” 李生花剑眉微皱,喃喃低语,一旁慕容婉听得李生花如此一说,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忧虑。 “臭小子……” 周希曼眼神复杂望了牧晨一眼,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武圣山庄大殿二楼,白袍中年望着擂台上牧晨二人,狭长的双眸微眯,一旁王天行心中轻叹。 牧晨伸手擦去嘴角血迹,忽而一笑,望着对面申王图道, “阁下藏得可真够深的!” 申王图淡然望了一眼牧晨,冷笑道, “你若只有这么点本事,还是束手待毙的好!” “那可未必!” 牧晨轻笑一声,话音刚落,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体内血气渐行渐快,不多时便已浑身发烫,滚烫的血气与真气融合为一,短时之内,修为长了两层有余,周身气势愈来愈强。 申王图感受到牧晨身上气势,双眸微眯,实未料到牧晨与他一般留有后手,想到此处,申王图双掌翻转,掌影交错翻飞,一掌接一掌直杀向牧晨周身各处。 牧晨冷笑一声,手上无邪剑挽出数朵剑花,攻防七剑式轮回施展数招糅合一招,迎向申王图,只听交战处传出一声惊天巨响,申王图浑身一颤,双脚接连后退四五步,反观牧晨只退了两步,场中二人情势顷刻逆转。 “好!” 李灵儿见场中情势斗转,不禁惊呼出声,无极宗李回等人面色一喜,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 行痴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心中唏嘘不已,总觉愈是与牧晨深交,愈是教人无法看透。 申王图低头瞧了一眼腹部被剑气割破的衣服,心中微凛,方才若非他躲避及时,只怕早已开肠破肚,想到此处,申王图眼神凝重望了牧晨一眼,道, “有意思!” 申王图话刚说完,身形一纵,闪身欺近牧晨,左掌在前右掌在后,一掌直拍向牧晨面门,牧晨剑身圆转,截剑式,撩剑式,推剑式使将开来,绞杀向申王图双臂。 申王图见势却是不管不顾,双手翻飞,每招恰到好处拍在牧晨剑身,牧晨修为提高两层,只觉虎口被巨力震得发麻,却也并无大碍,双方你来我往,只斗得一柱香功夫,一时谁也奈何不得谁。 第一百七十七章 比武大会第一 申万图眼见久攻不下,手上攻势陡变,身形跃开,脚踩八卦步法,绕着牧晨周身来回奔走,脚下每走一步,手上便拍出一掌,步法配合掌法,威力陡增。 《六合八荒掌》讲究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外加“手与脚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内外合为六合,再辅以灵活多变的八卦步法,方才称作六合八荒惟我独尊的掌法。 牧晨只觉被申王图困入囚笼,想要突围也是不能,措手不及之下,险些挨了一掌,好在牧晨六识灵敏远超常人,若非如此只怕已经受了伤了。 申王图绕着牧晨周身极速奔走,双手掌影不断,眼见气势攀到顶点,双掌猛然向前平推而出,只取牧晨胸口膻中穴。 牧晨见势,周身升起一股寒意,脚尖在地面轻点,身形一纵跃上半空,同时翻身向下,手中无邪剑挽出数朵剑花,直向申王图头顶百会穴刺去。 申万图双脚崩开与肩齐宽,双手聚于丹田提聚真气,不管不顾,双掌合击猛然夹住无邪剑剑身,一送一扭,欲将无邪剑夺在手中,牧晨冷哼一声,刺剑式,削剑式,扫剑式,劈剑式数招齐施,径自绞杀向申王图面门。 申王图骇了一跳,连松开双掌退后数步,冷冷望了牧晨一眼,心中发狠,双掌向地面斜拍出一掌,来回吞吐不定,随着掌风扩散,申王图气势越来越强,双眸以及冷峻的脸庞涨得通红,一身修为直逼化境。 “这……” 台下众人望着申王图身上散发气势吃了一惊,显然申王图为了打败牧晨已然用某种秘法提升修为,短时之内直追化境。 无极宗众人骇了一跳,场中局势几经峰回路转,搅得他们心中七上八下,牧晨面对同境界尚有几分胜算,面对修为接近化境的申王图只怕半点希望也无,一时纷纷为牧晨担心起来。 “阿弥陀佛!” 行痴和尚念了一声佛号,眼眸中却未有过多忧虑,李生花与慕容婉等人紧紧望着牧晨身影,想要看他如何应对。 牧晨望着申王图身上不断攀升的气势双眸微缩,悠然一叹道, “你这么做值得吗?” “只要能杀了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申王图一双猩红的眼眸望向牧晨,冷笑道。 “你我并无深仇大恨,何必损耗真元与我拼命?” 牧晨闻言忍不住眉头微蹙道。 “住口,废话少说,受死罢!” 申王图使用秘法提升修为,不愿与牧晨浪费时间,话音刚落,双掌不停在胸前交击,身形一晃向着牧晨当胸拍来。 围观众人见势,替牧晨提心吊胆,却在此时,众人只见牧晨将无邪剑抛在一旁,举掌向着申王图迎去。 “七师兄?” 李灵儿骇了一跳,不知牧晨为何舍长取短,不用剑法用掌法,在她印象之中,牧晨根本不会什么掌法才对。 “糊涂!” 李回望着牧晨背影忍不住面色一变,其余众人心中不明所以,只是紧紧望着场中二人身影。 武圣山庄二楼,白袍男子见此一幕,也是吃了一惊,饶有兴致望着牧晨身影嘴上喃喃自语, “有趣!” “血荐轩辕!” 正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牧晨猛地低喝一声,《血饮九重天》运转之下,全身血气汇聚双掌,赤红的双掌与申王图掌影悍然撞在一处,只听得一声惊天巨响传出,那申王图身形抛飞而出,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摔在擂台边缘,神情委顿望着牧晨一脸不可思议。 场中众人见此一幕瞧得目瞪口呆,未料到牧晨不只剑法厉害,连掌法也如此惊人,想到此处,望着牧晨背影眼中多出一丝忌惮之意。 他们却是不知,牧晨并未学过完整掌法,只是《血饮九重天》之中记载下一招半式,牧晨那日见识过师父蝠老魔以《血饮九重天》一招半式的掌法大战少林普善大师的拈花指力,想来不会太差,因而危急时刻催动全身血气使了出来,未料到果然有用。 无极宗众人见牧晨得胜惊喜不已,李灵儿更是激动得落下泪来,不能自已。 牧晨见申王图挣扎起身,立时停止运转《血饮九重天》‘心火燎原’秘法,心道你既然一心杀我,我又何必枉做好人,想到日后总有人惦记自己死活,牧晨如芒在背,脚尖在地面轻点,身形一纵欲要上前将申王图一举击杀。 “臭小子!” 周希曼见牧晨欲杀申王图,猛然大喝一声,牧晨闻言,身形猛然一顿,转身望着周希曼绝美的脸庞上露出恳求之色,回想与她在山谷相处半年的情形,心下终究不忍,身形一跃下到擂台。 叶良眼见牧晨二人分出胜负,上到擂台望着江湖各派抱拳一拜,朗声道, “各位武林同道,比武大会历经两日终究有了结果,现下天色已晚,其余人等且先下去歇息,夺得前八名者随我来!” 擂台下各门派闻言,已有一些人径往后山居所歇息去了,其余一些仍留在原处,牧晨向李回等人告声罪,转身与其余七人汇合一处,向着武圣山庄大殿内行去,李回与张若英等人含笑望着牧晨远去背影,只觉仿佛做梦一般。 牧晨八人紧跟叶良身后,穿过大殿,直往后山左首而行,约莫走出盏茶功夫,陡见眼前出现一堵青铜大门,大门嵌在山体之中,透出一股古朴荒凉之感。 叶良径自运劲推开铜门,当先一步在前引路,众人互相望了一眼,抬脚紧跟在后,约莫走出百余步,叶良在一间房门处停下,叩击铜门。 不多时铜门自内打开,门内站立着一位形容枯槁的老者,老者约莫七八十岁模样,昏黄的双目炯炯有神,叶良向那老者躬身一拜,道, “叶良见过二师叔!” 老者轻轻点头,瞥了众人一眼,懒散道, “进来罢,你们可随意抄录一份武学秘笈,不可贪多,切记!” 待到李生花等七人进到屋内,叶良向老者躬身拜别,转身吩咐牧晨道, “你随我来!” 牧晨轻轻点头,抬脚紧跟叶良身后,沿着山洞长廊往前直走,约莫走出盏茶功夫,眼前陡然一亮,牧晨抬眼望去,但见此地是一处方圆数十丈的山谷,山谷四周山壁寸草不生,当面一处山壁上光滑如镜,其上刻着一些深深的刻痕,仔细望去,那些刻痕犹如鱼骨一般串在一处。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内息图刻,武祖隐秘 叶良转身望着牧晨道, “你可在这参悟三日,能不能有所得便看你造化了。” “三日?前辈,这图刻如此复杂难明,莫说是三日,三月也只怕也不够!” 牧晨闻言,忍不住剑眉微蹙。 叶良双眸似笑非笑,也不答话,抛下牧晨兀自转身离去。 牧晨无奈,只得抓紧时间参悟图刻,抬头望着山壁上一条条刻痕,只觉那图刻宛如鱼骨一般,鱼骨图当中是一条深深的笔直刻痕,好似主骨,主骨两旁向外连着许多“鱼刺”,粗略望去,约莫有四五十条。 牧晨心中不明所以,不知这副图刻画的什么图案,若说是“兵术图刻”那样的武学图刻,又全然不像,牧晨思来想去在山壁前想了许久仍是无丝毫头绪。 不知过了多久,牧晨轻叹一声转过身来,却见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牧晨吃了一惊,连向老者抱拳拜了一拜, “晚辈无极宗牧晨见过老前辈!” “姓牧的?是三水木,还是牛文牧?” 老者慵懒的目光望了牧晨一眼,上下打量道。 “回前辈,是牛文牧!” 牧晨望了一眼眼前老者,恭声道。 “牛文牧,牛文牧……” 那老者嘴上喃喃念叨,好似自语一般,牧晨见他如此,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静候在旁。 那老者念叨几句,双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含笑望着牧晨道, “你可知这刻的是什么图?” “晚辈不知,还请前辈赐教。” 牧晨神情真诚道。 那老者望着面前山壁的图刻,露出一丝追忆,沙哑的声音道, “这是一副内息图刻,刻的是运气调息的法门,可惜老夫参悟数十年仍是不解其意!”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神情颓败道。 牧晨闻言,望了那老者一眼,心道你既参悟数十年不解其意,何以知它是运气调息的法门。 那老者似是猜到牧晨心中所想,无奈道, “老夫虽然无法参悟其中奥妙,然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然有人能够!” “哦?前辈,不知是何方高人悟出其中道理,晚辈着实钦佩不已!” 牧晨闻言,吃了一惊道。 那老者闻言,却未搭话,而是转向牧晨询道, “你可知这图刻是何人刻上去的?” 牧晨闻言心中茫然,微微摇头,老者见牧晨如此,不知为何,脸上神情落寞道, “沧海桑田,时移事易,想不到如今连他老人家也被人遗忘啦?” “前辈说的是……” 牧晨闻得老者话语心中不解,嘴上好奇道。 “老夫说的便是这天下武林的祖师爷,上古时期的武祖力牧!” 老者一边说话,身上边散发出一股惊天气势,瞧得一旁牧晨不敢直视。 “武祖,天下习武之人的祖师爷?前辈,我们习武之人也有祖师爷不成?” 牧晨闻言,神情惊异道。 那老者右手捋须,沉声道, “这做活计的木匠有祖师爷,做菜的厨子有祖师爷,就连青楼的风尘女子都有,我们习武之人自然也有!” 牧晨尚是首次听说武祖力牧之事,一时心中颇为好奇,转首望向老者道, “前辈,这武祖力牧何许人也,为何江湖中没有他的传说?” 老者手捋胡须,侃侃道, “武祖力牧,乃上古畜牧部落的族人,天生便有九牛二虎之力,传说轩轩氏夜梦一位青年,青年手持千钧之力才能拉动的强弩,驱赶千万头牛羊,醒来后按照梦中情景寻找,终于找到那位梦中的年轻人,后来武祖登台拜将,封作天下兵马大元帅,更是率领族人最终战胜当时几乎无敌的蚩尤部落,从此轩辕氏问鼎中原!” “武祖力牧治军纪律严明,但凡军中将士每日需得操练,武祖便依照古之练气之士的法门,创出一套军舞,此则是最早的武学招数!” “武祖晚年,更是将一生所学刻在当年行军布兵之处,希望后人日加演习,抵御外贼……” “可惜武祖先去之时,仅仅告诉后人一副图刻的下落,便撒手人寰……” 牧晨听到此处,心中骇然,他终于知道那“兵术图刻”是何人所创,端的是精妙非凡,只指本源,心中豁然开朗,只听老者续道, “唉,武祖留下武学图刻,太过精深,后人之中又难出一位天资卓绝之人,直到两百余年前,才终究出了一位,就是此人悟出这图刻部分奥妙!” 牧晨闻言,只觉眼界大开,进到一座新天地,听得老者话语,不由好奇道, “前辈,那人是谁?” 老者瞥了牧晨一眼,淡然道, “他便是你们江湖中传闻的青衣武圣!” “青衣武圣!” 牧晨吃了一惊,未料到江湖中来历神秘的青衣武圣竟是出自武圣山庄,更是当年武祖的后人。 “青衣武圣虽然无子嗣,也算是我的曾祖爷爷,他老人家像你这般年岁,已是到了化境修为!” 牧晨闻言骇了一跳,须知他有如今成就可说是机缘不断,几经生死,想不到那青衣武圣却轻松到了化境,相形之下,不禁心中汗颜。 又想眼前这老者自认青衣武圣曾孙,而青衣武圣距今已有两百余年,岂不是说这老者起码一百多岁,望着老者鹤发童颜的模样,牧晨只觉匪夷所思。 正自牧晨心中惊叹时,那老者仿佛陷入无尽的回忆,接着续道, “当年自西域来了一帮使团,来中原朝见太宗皇帝,太宗大摆宴席招待西域使者,那些使者之中有一自称摩尼教之人……” 牧晨听到此处吃了一惊,心道原来摩尼教是自西域而来,念及自此,只听老者续道, “那人身怀一身奇异神功,想要见识中原武学,太宗自然应允,当下命军中高手与他比武切磋,不料几场下来,竟是无人能敌西域摩尼教那人!” “太宗皇帝震怒,后来依军师之谋下了一道圣旨昭告天下,那圣旨中言道,但凡能打败西域使者之人,封侯拜将,赏金前两!”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江湖各派许多高手纷纷揭榜而来,却无一是那使者的对手……” “那皇榜发至河西之时,终究引出了一位旷古烁金的武学奇才,此人便是年轻时的青衣武圣力王辰!” 第一百七十九章 境界,眼界 “青衣武圣揭了皇榜,便到皇宫与那西域摩尼教使者一战,二人斗了一日一夜,终究是青衣武圣技高一筹,那西域使者见武圣年纪轻轻武学造诣非凡,当下收敛狼子野心,有生之年不敢踏足中原半步!” “太宗皇帝为恩恤青衣武圣,便要封他高官厚禄,武圣不喜为官,太宗皇帝只得敕封武圣一族为天下武学正宗,这武圣山庄便是那时候来的可惜曾祖爷爷他太过重情,为了一个女人荒废了大好天赋,最后更是不失所踪……” 牧晨听到此处,忽然想起那日黄鹤楼下郑秀才说的话语,青衣武圣为救心爱的女人乘鹤西去,最后杳无音讯,心中不由唏嘘感叹,想到此处,忽听那老者又道, “你可知老夫为何要与你说这些话?” 牧晨闻言,茫然摇头。 那老者深深望了一眼牧晨,神情和蔼,变成了一个慈祥的老者,道, “因为你与我一般,都是武祖后人!” 牧晨神情微怔,睁眼望着老者久久说不出话来,只听那老者续道, “当年武祖陨落之后,后人为避免仇人将我力姓族人一举灭亡,为了保留武祖血脉,便分出一支族人,以武祖姓名中的牧字为姓,一代代传承下去,而你姓牧,便是另一支血脉的后人!” “前辈,当年之事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牧晨见老者言辞详尽,心下自信了八分,只是仍然好奇。 老者望着牧晨神情似笑非笑。道, “先祖的荣耀若是后人都未有传承,那作子孙的忒也失败,况且,我力姓一族也有族谱记载!” 牧晨听老者如此一说,不由讪然一笑,老者瞥了他一眼,转身望向山壁道, “真是时也命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两姓的子孙会聚在一处参悟老祖宗的图刻!” 那老者悠悠一叹,忽而伸手捏住牧晨脉门,将一丝丝真气送入牧晨体内,牧晨心知老者并无加害之心,只想探出自己武功修为,因而并未如何惊慌。 “好惊人的气血,你练的是什么功夫?” “回前辈,正是家师传的《血饮九重天》!” 牧晨未有丝毫隐瞒,如实相告道。 老者闻言,白眉微蹙,喃喃道, “《血饮九重天》?怎么如此像魔门武功。” 牧晨闻言心中一突,心道莫非师父蝠老魔是魔门之人不成,那我岂非堕入了魔道,转念又想,师父并无害我之心,传我一身绝学我岂能忘恩负义,魔门功法便魔门功法,入不入魔道,还是得由自己把握。 好在老者并未深究,双手在牧晨手腕拿捏不停,一边动作,嘴上一边喃喃道, “咦,先天之体?不对,先天之体怎么会这么弱的?” 牧晨见老者查看认真,静立一旁不敢打扰,至于老者嘴上说的话语,有些不明所以,过不多久,老者转向牧晨道, “牧小子,你平时可有觉得不妥之处?” 牧晨不知他所指为何,微微摇头道, “未曾!” 老者闻言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牧晨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道, “也有出奇之处,晚辈中了剧毒不会立时死去,耐毒时间比旁人长了许多,且每中一种毒药,下次遇到便不会中毒啦。” 老者闻言,双眸陡亮,喃喃道, “你们这一脉几千年来,终究出了一个不错的苗子!” “前辈,晚辈究竟是何体质?” 牧晨对于这个问题颇为好奇,毕竟缠绕了自己二十年,师父冲灵道人说他体质一般,徐凤又说他是阴阳平和体质,至于药圣姜百草却是未曾说明,此时见眼前老者知晓一二,立时出言问道。 “若老夫所料不错,你的体质应是先天之体,不过是需要后天不断修炼才能成就的先天之体。” 牧晨有些不明所以,既然是先天之体,为何需要后天不断修炼才能成就,想到此处,不由好奇道, “前辈,何为先天之体?” “先天之体是世上最为纯净的体质,较之至阴,至阳体质更甚,上古灵气充裕之时偶有诞生,到了如今却是难得一见,比其他特禀体质更为罕见!” “先天之体不但经脉骨骼异于常人,习武天赋也是极高,难得的是悟性甚佳。” 牧晨心中恍然大悟,神情疑惑望向老者道, “前辈,武祖当年也是先天之体?” “非但武祖是先天之体,当年青衣武圣也是先天之体!” 老者闻言轻轻点头,略红的脸上闪过一丝艳羡。 牧晨曾听人多次提到青衣武圣,心中敬仰不已,饶有兴致道, “前辈,青衣武圣当年纵横江湖,不知他是什么修为?” 老者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向往,开口道, “知命!” “知命?”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却是从未听说习武一途有此境界,那老者轻轻点头,见牧晨茫然不知,不由奇道, “难道你师父没跟你讲过这些?” 牧晨讪然一笑道, “师父说习武之人理应循序渐进,切忌好高骛远,因而未曾讲过。” 那老者闻言瞥了牧晨一眼,沙哑道, “依你的眼界莫说知命境的高手,便是归藏境,只怕你也没遇见过,习武一途,讲究炼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返虚,融虚合道。其中境界包含内息境,罡气三境,化气境,化神境,归藏境,知命境,天人境,合道境。” 牧晨听得老者话语,心中暗惊,未料到习武之人有如此漫长之路要走,在他身旁,别说归藏境,便是化神境也少之又少,想到此处,牧晨不由好奇道, “前辈,青衣武圣当年纵横江湖无敌,那这世间有知命境界以上的高手么?” 老者闻言想也不想道, “自然是有的,江湖远比你如今瞧见的复杂得多了,一些隐世宗门你也没机缘遇见,即便是路边寻常的乞丐也有可能便是知命境界以上的高手,只是依你如今修为无法识破。”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忽而想起那深不可测的剑疯子,心道剑疯子身法之快,我全力施展《千蝠幻影身》也是不及,能够肯定的是化神境以上的高手,至于具体修为如何,以自己如今修为一时也无法识破,想到此处,心中难免唏嘘感叹。 第一百八十章 回宗 牧晨忽而想起心中疑窦,转身望向那老者问道, “前辈,为何江湖上没有任何武祖的传说?” “唉轩辕氏故去以后,后世之君为了巩固自己权位,对武祖一脉进行打压,毕竟武祖不像寻常祖师爷,所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便是此理。” 老者轻轻一叹,惋惜道。 牧晨轻轻点头,心想自己身为武祖后人,却到如今才知晓老祖宗是谁,瞥了一眼面前山壁上刻的图刻,双膝微曲跪在地面,虔诚道, “不肖子孙牧晨,拜见老祖宗!” 牧晨话音刚落,俯身叩了三个响头,那老者见状,望着牧晨眼神越发柔和,声音沙哑道, “可惜当年曾祖爷爷悟出的内功功法与江湖上别派内功功法大不相同,传给你反而害了你,如今你只能自行参悟,能领悟多少是多少!” “前辈,忒也看得起我,三日时间哪里能够?” 牧晨爬起身子,苦笑道。 那老者瞥了牧晨一眼,低声斥道, “糊涂!又没让你三日之内将‘内息图刻’悟透,你可将它牢牢记在心里,容日后参详也不迟,想来三日时间绰绰有余!”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他倒是忘了这‘内息图刻’远远比‘兵术图刻’刻痕简单得多了,区区四五十条刻痕,三日时间将它全部烙印心中,确是容易得多了。 “你自己在此慢慢参详,日后若遇到麻烦,可来武圣山庄找我,老夫名讳力化极!” 那老者说完,身形微晃便即消失,牧晨只觉那老者名讳有些耳熟,好似在哪听过,忽而猛地醒起,那日在傲梅山庄外听那杨姓青年说过此人,心中不禁陡然一惊, “是他,武圣山庄老庄主力化极!” 牧晨眼见那老者去远,转身走到山壁近前,仔细摩挲着山壁石岩,心想或许当年老祖宗也与自己一般站在山壁近前,念及至此,不由一阵心神恍惚。 许久之后,牧晨方才回过神来,抛开心中杂念,仔细观摩那鱼骨图一般的刻痕,将每一道刻痕的位置,尺寸,深浅牢牢记在心中,直到闭上双眼,能完整的绘在地面方才作罢。 仅仅耗去一日,牧晨已将‘内息图刻’烙印胸间,盘膝端坐在山壁前凝神望着‘内息图刻’,心中喃喃, “莫非刻的是人体内的经脉?” “应该不是,若是如此简单,力前辈岂会参悟数十年不知其中奥妙?” “不管了,先试试再说!” 牧晨心思电转,当下依照图刻上的刻痕,盘膝凝神,气聚丹田,而后依照‘内息图刻’上的经脉运转体内真气,方才运行数个周天而已,忽觉胸口发闷,体内经脉隐隐作痛,牧晨骇了一跳,立时气回丹田不敢再试。 “既然不是刻的经脉,那又刻的什么?” 牧晨坐在山壁前苦苦思索,左思右想都觉不对,转眼过去两日,始终不曾离开山谷半刻,好在武圣山庄招待周全,每日按时送来饭菜饮水,其余也无琐事打扰,牧晨问过送饭的弟子,才知无极宗众人于昨日便回宗门了。 眼见两日来未有丝毫进展,牧晨所幸暂且将此事放在一旁,大部分时候用来打坐修炼,其余时间方才参悟山壁图刻。 如此一日时间匆匆而过,到得第三日,牧晨提着无邪剑出了山谷,想着此次比武大会历经波折,最后拔得头筹却空手而归,牧晨不禁心中轻叹,抬手推开铜门便欲出山,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苍老声音道, “小家伙,看来你收获不大!” 牧晨转身相瞧,却见是那位形容枯槁的守经老者,不禁苦笑点头。 老者神情散漫,望了牧晨一眼,伸手自长袖中摸出一本线装书册抛给牧晨道, “这本书你拿着,回去好好参详,切莫传给旁人!” 牧晨将书册接在手中,低头相瞧,正是那套武圣山庄镇门绝学《七式擒拿法》,不由心中惊喜不已,拜谢道, “多谢前辈!” 守经老者轻轻点头,也不多说,转身进了藏书房,牧晨也未多作停留,出了山洞径自寻找武圣山庄叶良辞行…… 南岐山脉在太岳山西北数百里,牧晨认准方向直向东南而行,沿途山高林密人迹罕至,牧晨展开《千蝠幻影身》一路全速狂奔,到了夜间终到了荆襄地界。 眼见四下里荒芜一片,连投宿的地方也无,牧晨所幸趁着月色继续赶路,如此昼夜不停,到得黎明时分,终行至太岳山山脚,抬脚顺着山道蜿蜒向上,走出一炷香功夫,迎面撞见山腰牌坊处站着一名少年弟子,那弟子见了牧晨,神情激动不已道, “七师兄,你回来啦,七师兄回来啦!” 那少年不待牧晨答话,大喊一声,伸手自怀中摸出一枝穿云箭射向天空,只听一声鸣笛声响彻四野,牧晨吃了一惊,不知这师弟为何如此,心中惊疑之下,抛开那少年径自直奔山顶。 过不多时,自山上跑下七八名无极宗弟子,其中张超郝然在列,张超见了牧晨喜极而泣,冲上前来抱着牧晨双臂,惊喜道, “太好啦,七师兄,你终于回来啦!” “师弟,你们这是为何?” 牧晨望着下山迎接自己的师兄弟,心中不明所以。 “呵呵,掌门说你是咱们无极宗的功臣,等到你回宗门,要好生庆贺一番,这几日在太岳山各处都留下暗哨,就等你回来了!” 牧晨闻言,心中一暖,暗道若是师父在此那该多好,一想到冲灵道人下落不明,牧晨不由双眸暗淡,转身望着面前熟悉的身影含笑道, “走罢,上山去!” 张超等众师兄弟陪着牧晨上山,大家问起比武大会的盛况,牧晨只得捡紧要的说了。 “七师兄,听说‘李乐夜申肖’五位当中,你便打败了三人?” 一名无极宗弟子跟在牧晨身后惊奇道。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尚未搭话,却被张超抢先道, “马进,会不会说话,那叫三人吗,师兄打败那三人,那三人又打败了其余二人,明明是‘李乐夜申肖’五人全被师兄打败啦。” 牧晨摇头一笑,其余弟子闻言纷纷随声附和,那叫马进的闻言,猛然击掌道, “对啊,我真糊涂,哈哈哈,江湖中五位武学奇才都被咱师兄打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祸起 一行人边走边说,不觉已到了太岳山主峰太虚峰顶,只见无极殿前,李回与五行堂长老排作一排,率领无极宗弟子在早早在演武场静候,牧晨远远望见演武场上的许多同门,心中受宠若惊,连抛下张超等人,快步走到几位长老面前,躬身拜道, “弟子牧晨拜见掌门,各位师叔伯……掌门,你们这般实在是折煞弟子了。” 李回含笑不语,尹仲秋望依旧谦逊恭谨未有丝毫得意忘形的牧晨,轻轻点头,心道师兄的确收了一个好徒弟,人品武功出众,可惜你却无福消受,想到此处,尹仲秋心下扼腕叹息,朗声开口道, “什么折煞不折煞,你担得起如此殊荣,你是第一个在比武大会的夺魁的弟子,必将载入我无极宗历史!” “哈哈哈,不错,牧小子,你担得起如此殊荣!” 瑞金堂长老欧阳重大笑一声道。 “晨儿,你赶了一日的路了,先下去歇息,等晚间我们为你办庆功宴。” 李回手捋胡须,含笑道。 牧晨早已疲累不堪,听得李回话语,连抱拳应道, “是,掌门!” 牧晨说完,拜别众人转身离去,路经偏殿时忽而似有所觉,抬眼向右侧望了一眼,却见李灵儿立时缩回脑袋躲在一旁梁柱后,心道难怪不见小师妹踪影,原来她躲在此处,不知又是闹得哪一出,想到此处,牧晨摇头一笑,也不理会,抬脚下了太虚峰向天柱峰而去。 只得一炷香功夫左右,牧晨便到了天柱峰顶,此际青木院弟子大多在无极殿,显得分外冷清,牧晨倒也乐得清静,望着天柱峰熟悉的景致,想到昔日冲灵道人教导自己的场景,牧晨一阵心神恍惚,猛地摇头抛开思绪,径自回自己房间歇息。 迷迷糊糊之中,牧晨忽觉身在河岸,惊奇之下顺着眼前河流往前直走,不知过了多久,竟是到了荆安郡那处山谷,山底石岩向内凹进一片,底下是一方石台,石台上盘膝坐着一位身段婀娜的倩影,正是吴语静。 吴语静见牧晨走来,眼神冷漠望了牧晨一眼,而后站起身子,缓缓走向山谷深处,牧晨见吴语静不睬自己,心中一痛,追上前去叫嚷道, “静儿,静儿……” “你为何要走,是我做错什么啦?” 牧晨心中焦急,嘴上一边喊,一边展开身法紧跟在吴语静身后,只是过得许久,始终追不上吴语静身影,只能眼睁睁望着她消失眼前。 “静儿,静儿!” 牧晨心中阵阵绞痛,猛地从梦中醒来,睁眼望向四周,才发觉不过是黄粱一梦,牧晨呆呆坐在床上,想到与吴语静在山谷相处的情景,心神恍惚,嘴上喃喃道, “静儿,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 “七师兄,七师兄……” 牧晨正自出神,忽听耳畔有人喊他,抬眼望去,却见张超满脸关切的瞧着自己道, “七师兄,你没事罢,眼睛怎么红啦?” “我没事!” 牧晨望了张超一眼勉强一笑,道, “找我什么事?” 张超见牧晨笑得牵强,想来必有心事,只是牧晨不愿多说,他也不便勉强,只道是牧晨在此触景生情想起冲灵道人,轻叹一声道, “师兄,天色已晚,掌门教你去参加庆功宴,嘿嘿嘿,咱师兄弟好久不见,今晚不醉不归!” 牧晨闻言,抬头望了一眼窗外天色,原来不觉间睡了数个时辰,转身望着张超含笑道。 牧晨二人相视一笑,并肩往太虚峰而去,一路上张超说起无极宗一年来变化,牧晨在旁侧耳倾听,待到得太虚峰顶演武场,已是日影西斜,抬眼望去演武场上早已摆满桌椅,坐满了人。 不多时便有一名杂役弟子上前,引领二人各自入座,牧晨坐在主桌,与李回等一众长老坐在一处,李灵儿望了牧晨一眼,俏脸陡红,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只是偶尔偷瞧一眼。 牧晨望着李灵儿怪异模样,心觉有趣,只觉此次回宗以后,李灵儿好似变了一个人,张若英望了李灵儿一眼,双眸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各位无极宗子弟,此次比武大会青木院弟子牧晨一举夺魁,为我无极宗挣了脸面,大伙举杯敬他一杯!” 李回站起身子,手中端着酒杯,朗声对在场众人道。 牧晨见掌门起身立时站起身子,举杯遥敬众人,其余长老弟子也纷纷起身立为牧晨敬酒,牧晨与众人一饮而尽,落座之后径自倒满一杯酒水,躬身对着李回等人道, “弟子牧晨也敬掌门与诸位长老一杯!” 李回尹仲秋等人含笑望着牧晨,举杯一饮而尽,牧晨也不吃菜,又倒满一杯酒,遥敬众人道, “各位师兄弟,承蒙各位抬爱,牧晨在此敬大伙一杯!” “好,七师兄,干!” “干!” “师弟,我敬你!” 在座师兄弟众人纷纷附和,与牧晨一道将酒一饮而尽,牧晨才一落座,一些师兄弟便来主桌敬酒,李掌门与众长老心情不错,纷纷来着不拒。 酒过三巡,无极宗众人都有了几分醉意,李掌门与一众长老不胜酒力,早已离席,李灵儿望了牧晨一眼,也下去歇息了,牧晨望着喧闹的演武场,忽而想起那日与吴语静说过,待到比武大会之后便上无忧谷提亲,可是时移世易吴语静与别的男人订了婚约。 想到此处,牧晨只觉心中发苦,提着酒壶独自一人离了酒席,径往无极殿右侧的凉亭而去,方才坐了盏茶不到,身后便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道, “七师弟有心事?” 牧晨本想在此清静一会,忽听有人打扰心中不耐,回头望去,见是大师兄张子敬,不由面色稍缓道, “没有!” “想必是在为你与灵儿的婚事发愁?” 张子敬望了牧晨一眼,嘴角苦笑道。 牧晨闻言吃了一惊,原本晕沉的脑袋立时清醒几分,道, “什么婚事?” 张子敬见牧晨神色不似作伪,连开口道, “师弟你不知道?掌门欲将小师妹许配予你。” “掌门没告诉我!” 牧晨闻言心中恍然,难怪李灵儿举止反常,竟是有此一节,念及至此,牧晨忍不住剑眉微蹙,忽见张子敬双膝微曲,跪倒在跟前道, “师弟,大师兄知道你身边不缺女人,何必与大师兄争夺小师妹,你应该知道我对小师妹心意,这一生一世,大师兄仅爱小师妹一人,还望师弟成全!” 牧晨见张子敬给自己下跪,吓了一跳,欲要上前扶他起身,却被张子敬出手制止,眼见他对李灵儿情真意切,若是自己横刀夺爱定然如自己失去吴语静一般生不如死,想到此处,只想着成全张子敬,脸上真诚道, “大师兄,你放心,我只当灵儿是妹妹一般对待,怎会与她结为夫妻?” “师弟,你这般想法,可师妹并非这么想,你如果不欢喜她,还是及早说清楚得好!” 张子敬望着牧晨,神色落寞。 “那好,明日便与小师妹说清楚罢!”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想也不想道。 张子敬听得牧晨话语,神色焦急道, “师弟,掌门明日便当众宣布,倘若你届时反对,岂不是众目睽睽之下打了掌门与灵儿的面子,教他们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 ‘那好罢,我现在便去找小师妹说清楚!’ 牧晨听得张子敬话语心觉有理,望着张子敬道。 “师兄多谢师弟成全!” 张子敬心中欢喜,便欲给牧晨叩头,却被牧晨一把拦住。 牧晨轻轻点头,当即抛下张子敬去往无极殿后院,无极殿大殿之后是座占地数亩的院子,其间栽种着奇珍异草,假山奇石,院子分作内外两院,牧晨沿着长廊一直进到内院,迎面一排房子映入眼帘。 牧晨摇了摇有些晕沉的脑袋,径自走到李灵儿房门前,站在门外轻声道, “小师妹,睡了么,七师兄与你有话要说。” 牧晨话语说完,过得许久,李灵儿房门方才打开,牧晨抬眼望去,心中骇了一跳,只见房门外俏立着一位身段曼妙,肤如凝脂的女子,柳叶眉,杏核眼,眼波流转如秋水,不是吴语静又是何人。 “静儿!” 牧晨猛然摇头,睁眼再瞧,却仍是吴语静,失而复得之下心中激荡不已,快步凑到吴语静跟前一把将她牢牢抱在怀中,久久不曾放开。 “七师兄,我是灵儿!” 牧晨怀中的人儿被紧紧抱着,直教她透不过气来,挣扎着道。 牧晨却是不管不顾,忽而推开吴语静身子,抱着‘吴语静’回到房内,李灵儿眼见牧晨抱着自己回到床头,心中害怕,拼命喊道, “七师兄,不要这样,你怎么啦?” 李灵儿拼命挣扎,可是力气终究不够,眼看身上衣裳越来越少,竟是呜咽着哭了起来。 “师弟,你在作甚么?” 恰在此时,自门口传出一声厉喝,牧晨回头望去,却是‘乐寅坤’,牧晨眼见乐寅坤又要与自己争抢吴语静,心中怒气陡升,身形一闪,猛然一掌拍在张子敬胸口。 张子敬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身形不住向后抛飞而出,眼看撞到假山之上,忽觉背后被人一把拦住,张子敬回头一望,正是无极宗掌门李回,李回脸色森然望着牧晨大喝道, “牧晨,你这个畜生,老夫杀了你!” 第一百八十二章 祸不单行 牧晨听得李回一声大喝,心头微凛,抬头一看,却见是那日抓走蝠老魔的‘青铜蒙面人’,脚尖轻点,举掌拍向李回胸口膻中穴。 李回武功修为高出牧晨两个境界,眼见牧晨竟敢对自己动手,心中冷哼一声,右掌翻转一把抓住牧晨脉门,左掌趁势拍在牧晨胸口,牧晨只觉一股沛然之力传遍周身,忍不住脏腑剧震,喷出一口鲜血。 李回一招得势,身形欺近牧晨跟前,抬手一掌拍向牧晨面门,手到半途却猛地一顿,心道无极宗难得出了一颗不错的苗子,可别毁在老夫手里,如此一想,伸出两指封住牧晨浑身穴道,教他动弹不得。 “狗贼,有种杀了我,若教小爷有口气在,日后定要你血债血偿!” 牧晨望着面前的‘青铜蒙面人’森然道。 李回闻言眉头紧皱,心觉牧晨今日举止有些反常,连探手搭向牧晨手腕查探有无中毒,可是真气送入体内未发觉丝毫中毒症状,李回猛然大喝一声道, “来人,将这不肖弟子抓进后山石室!” 李回话语刚落,忽而不知自何处闪出几道黑影,那几人始一出现便向李回抱拳拜了一拜,领命架着牧晨身子在消失李回等人眼前。 李灵儿此时已穿好衣裳走了出来,望着牧晨远去背影柳眉微蹙,一旁张子敬眼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过得许久,转身望向李灵儿,满脸关切道, “小师妹,你没事罢!” 李灵儿闻言轻轻摇头,心想不知七师兄今日为何会发酒疯,那样对灵儿也就算了,竟然嘴上喊别的女人的名字,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哼,教他吃些苦头,我再向爹求情放他出来。 李回与张子敬劝慰李灵儿一番,见她心神稍定,便各自回房歇息,想到牧晨今日行径,李回心中恨意难消,细想之下又觉不对,只是一时查不出究竟,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待到第二日天亮,李回召集一众长老,商讨如何处置牧晨。 尹仲秋等五行堂长老不知掌门何以大早召他们来此,纷纷望向端坐殿首的李回等他开口,李回扫了一眼堂下众人,喟然一叹道, “诸位,无极宗出了不肖弟子,昨夜潜入灵儿房间欲行不轨,好在敬儿及时阻止,否则后果难料……” 众长老闻言,神情惊疑不定,水月堂长老张若英率先开口道, “掌门,不知是何人行此龌龊之事?” “青木院弟子牧晨!” 李掌门摇头一叹,话才出口,堂下众长老吃了一惊,忽听堂下尹仲秋与张若英同时道, “不可能!掌门是不是搞错啦?” “我与敬儿亲眼所见,哪还有假,敬儿还被他打伤啦!” 李回扫了一眼张若英与尹仲秋二人,沉声道。 尹仲秋白眉微蹙,他深知牧晨为人,并非贪财好色肆意妄为之徒,只是掌门言之凿凿教他不得不信,想到此处,心中分外疑惑,道, “会不会是酒后一时乱性,才做出糊涂事来。” “尹师弟此言差矣,所谓酒品即人品,若是借着酒劲便胡作非为,那也不能轻易饶恕。” 离火院长老朱丰瞥了一眼尹仲秋等人,大声驳道。 尹仲秋闻言冷哼一声,正欲开口驳斥,却听李回阻止道, “好啦好啦,几位不必争了,既然事情已然发生,且先商讨如何处置牧晨才是。” 瑞金堂长老听得掌门话语轻轻点头,神情踌躇道, “掌门,不如将他送往无极秘境罢!” “不可,那小子之前就闯过无极秘境,送他去那岂非是给机会教他逃跑!” 李回闻言断然否决。 离火院长老朱丰望了一眼李回,沉声道, “不如教他在后山面壁一年,一来警醒无极宗弟子,即便有功之人也不可胆大妄为,二来教他在后山好好反省反省……” 尹仲秋闻言眉头微蹙,想要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未出口,侧首望向其余长老见他们纷纷点头,不禁心中一叹,李回见众人赞成朱丰的提议,连朗声道, “那好,且让他面壁思过一年!” 牧晨在后山石室睡了一夜方才醒转,睁眼醒来,只见此处是一间狭长的密室,四周全是打磨光滑的花岗石壁,石室右侧一人多高有一道巴掌大小的通风口,石制大门紧紧闭着,密室严丝合缝,纵有化境修为也逃脱不得。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不知为何到了此处,仔细回想昨夜之事,勉强记得自己好像与人交过手,至于为何如此却是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 “掌门,小师妹,究竟发生什么事,为何将我关在石牢…” 牧晨剑眉紧皱,想要找人问个究竟,可惜喊了许久始终不见有人答应,无奈之下,只盼早点有人来此才好,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忽而听得石室外传来阵阵脚步声,牧晨心中一喜,连大声道, “是哪位师兄?为何将我关在此处,我要见掌门!” “哼,作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 门外那无极宗弟子冷哼一声,伸手自石门豁口处送来一份饭菜,而后也不理牧晨叫喊径自走远。 牧晨闻言眉头紧皱,回想那名弟子语气,仿佛自己作了伤天害理之事一般,细细思量之下仍是一点也记不起来,想到此处,牧晨陡然一惊,凝神内视,却丝毫未发现中毒的迹象。 “没有中毒,为何我会不记得?” 牧晨越想越不对劲,只盼无极宗几位长老来此好向他们讨教,只是一连等了两日始终不见人影,心中早已焦急难耐, “他们不来,那我便想办法去找他们。” 牧晨主意已定,自怀中摸出一块六角铜牌,正是那日自万剑门所得,抓着铜牌一端,来回刮向石门豁口处岩石,只盼能将它打磨宽敞一些,可惜无邪剑留在天柱峰上,若非如此,以无邪剑之利只怕片刻即成。 只过得半个时辰左右,方才打磨去拇指大小一块,牧晨也不气馁,趴在豁口处继续打磨,恰在此时,只听得石室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牧晨吃了一惊,立刻停止手上动作侯在一旁。 “咔咔咔……” 忽听得阵阵机括声响起,石门自下而上缓缓打开,门口露出一副女子曼妙身影,牧晨心中一喜,连抬眼望去,来人正是水月堂长老张若英。 “张师叔,你来了就好,告诉弟子究竟发生何事?” 牧晨见张若英亲至,连躬身拜了一拜,只是问了许久,始终不见张若英作答,牧晨心中惊疑不定,抬头望了张若英一眼,却见她神情森然,双眸布满血丝, “张师叔!” 牧晨小心翼翼唤了一声,孰料变故骤生,张若英猛然转过头来,一招‘一元复始’挺剑急刺向牧晨胸口,牧晨骇了一跳,脚步交错,施展《千蝠幻影身》身法躲在一旁。 张若英武功虽只化境修为,然则《无极十三剑》早已悟得通透,剑法施展开来,立时将整个石室笼罩在内,牧晨身法虽妙,可惜石室狭窄处处受限,张若英又守在门口,想要逃脱也是不能,方才躲了十数招,便被张若英一剑扫中腹部,划了一道浅浅的血痕,若非牧晨躲避及时,只怕早已被开肠破肚。 “张师叔,你怎么啦……” 牧晨惊出一身冷汗,猛然厉喝一声,只是张若英充耳不闻,手上剑招越发凌厉,牧晨心中焦急,心道张师叔神志不清,只顾蛮攻,我且趁机夺她手中长剑再说,念及至此,牧晨曲指弹出一道血色气劲,直射向张若英持剑手臂。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传出,张若英未料到牧晨突施偷袭,右臂被‘灭魔指’劲气射出一道血洞,张若英吃痛之下手中长剑掉落在地,牧晨身形一晃,一把将长剑抢在手中,剑身一转抵在张若英咽喉处,道, “张师叔,弟子得罪了!” 牧晨说完,便欲伸手点了张若英周身穴道,孰料张若英竟是不顾剑身锋利,一把将长剑抓在手中,牧晨吃了一惊,也不敢用剑法荡开张若英手掌,只是用力往回夺剑,张若英见势,左臂向前探出,一掌拍向牧晨胸口膻中穴。 牧晨骇了一跳,连松开剑柄退到一旁,张若英未料到牧晨突然撤剑,使力之下剑尖嗤的一声,恰好刺中胸口。 “张师叔,张师叔!” 牧晨吓了一跳,神情慌乱连喊数声。 “呃,呃……” 张若英胸口被剑尖刺穿,嘴角不住溢出鲜血,仰身栽倒在地,牧晨在旁瞧得呆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嘴上喃喃道, “我,我,我杀了张师叔!” 正在牧晨发呆之时,忽而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喊将牧晨惊醒, “杀人啦,掌门,牧晨杀人啦!” 那名送饭的弟子见牧晨脚下死去的张若英,心神俱颤,头也不回的跑了,一边跑嘴上一边大叫。 牧晨听得那名弟子的叫喊,心知自己闯了大祸,此次多半是凶多吉少,想要就此一走了之,又于心难忍,正自犹疑之时,忽听不远处传出一声厉喝道, “牧晨,你个畜生,竟敢杀宗门长辈,今日留你不得!” 第一百八十三章 脱身无极梦一场 那声音由远及近,只得片刻便到了后山石室,牧晨循声望去,来人正是无极宗掌门李回,李回望了一眼躺在地面的张若英,凑近跟前仔细查探对方脉息,却见她早已身死道消, “师妹,你死的冤啊!” 李回悲呼一声,猛然转头望向牧晨,森然道, “你这畜牲,竟敢杀了师门长辈,老夫饶你不得!” 牧晨只道自己罪无可恕,见李回举掌拍来丝毫不躲,仍旧站在原处闭目等死,恰在此时,一道黑影身形一晃,一把拦住李回手掌道, “掌门,不可,事情尚未查明,怎能错杀无辜?” 牧晨与李回闻言连侧首望去,却见尹仲秋双手抱着李回手臂,神情素然,李回怒哼一声道, “师弟,你还帮这畜牲求情,如今人赃并获,我岂能冤枉他!” “师叔,是我失手杀了张师叔,掌门要打要杀,弟子毫无怨言!” 牧晨神情感激望了尹仲秋一眼,自责道。 “你!唉……” 尹仲秋闻言吃了一惊,未料到牧晨亲口承认,不禁喟然长叹。 “师弟,他亲口承认了我没冤枉他罢,还不赶快松手,让我杀了这不肖弟子!” 李回听得牧晨话语,怒发冲冠道。 “师兄,大师兄就他一个关门弟子,而且对他爱护有加,望你念在咱们师兄弟多年情谊饶他一命!” 尹仲秋双手仍旧抱着李回手掌恳求道。 李回双眸神光闪烁,过得许久方才颓然道, “罢了罢了!念在大师兄面上,老夫饶他一命,但是从今以后老夫不愿看到无极宗有此大逆不道之人!” 李回话语刚落,忽而荡开尹仲秋双手,一掌猛然拍在牧晨腹部丹田道, “自今以后,无极宗弟子牧晨被逐出无极宗,不得踏入太岳山半步,更不得用我无极宗武功!” 牧晨只觉丹田处传来一阵剧痛,接着体内真气顺着破碎的丹田不断涌出,浑身俱颤不已,冷汗浸湿衣衫,身形颓然瘫坐在地,双眼无神。 离火院,瑞金堂等长老赶来之时恰好瞧见牧晨武功被废,呆呆的站在一旁不敢上前。 李灵儿骇了一跳,她自出生以来尚未见过李回如此愤怒,一时竟也不敢插手,双眸望着瘫坐在地的牧晨,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张子敬跟在李灵儿身旁,双眸神光闪烁,复杂难明。 “敬儿,找人将他抬下山去!” 李回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吩咐张子敬道。 “是,掌门!” 张子敬听得李回吩咐,躬身拜了一拜,转身叫了两名无极宗弟子架着牧晨下山而去。 李回望了一眼张若英尸身,转身望向尹仲秋凄然道, “师弟,劳你安排一下师妹的后事,我累啦!” 尹仲秋闻言轻轻点头,望着李回步履蹒跚下了山,心中喟然一叹…… 距太岳山不远的一处山道上,一道蓝袍身影佝偻着身子缓慢前行,仔细望去,那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原本有些英气的脸上满脸憔悴,双眸无神,正是被赶出无极宗的牧晨。 牧晨也不知要到何处,只是漫无目的的不停赶路,脑中回想自幼时到无极宗上山学艺,至今日已有八九年,无极宗早已成为牧晨的家,如今被赶出家门,牧晨只觉茫然无助,再也没有了往昔英姿勃发。 想到武功被废,再也不能救两个师父,又想到吴语静,从此与她再也不会有所交集,牧晨忽而心中绞痛,大笑道, “哈哈哈……我已经成废人啦,静儿,你的眼光果然不错,若是你跟了我,我如今哪里能配得上你……” 牧晨放声大笑,忽而想起在神农岭违背誓言将《道经》心法口诀传予旁人,顿了一顿,凄然笑道, “哈哈哈……天意,都是天意,天要亡我,夫复何求?” 念及至此,牧晨不顾身上伤势撒腿狂奔,只跑出盏茶功夫,陡见前方一处悬崖,双臂一震便欲纵身跳崖,手到半途,忽而想起家中父母,二老日渐衰老大不如前,若是知道自己跳崖轻生,定然痛不欲生。 “啊,啊,啊……” 牧晨瘫坐崖边放声大叫,叫了几声,只觉胸中郁结之气舒缓许多,双手趴在崖边怔怔出神,想到在无极宗待了数年光景,如今想来历历在目,仿佛距自己极近,又好似极远,犹如黄粱一梦。 “牧晨啊牧晨,难道一点挫折就将你打败了么?你如此不济,你父母将来又能仰仗谁,你师父又由谁去救。” 牧晨心中喃喃自语,呆呆望着前方,忽而双眸微亮道, “我怎么将药王山忘了,那日静儿筋脉尽断,炎前辈都能医好,想来我破碎的丹田也不在话下!” 念及此处,牧晨脸上恢复神采,望着眼前茫茫群山,当下认准方向直往西南而行。 可惜牧晨被赶出宗门之时,匆忙之下无邪剑留在了天柱峰,身上又无银两购买脚力,只得徒步而行。 好在沿途山高林密,不乏野物果实,牧晨饿了便抓只山鸡野兔,渴了便摘些野果,倒也逍遥自在。 药王山与太岳山相聚数百里,即使千里良驹也要一日才到,牧晨如今《千蝠幻影身》无法施展,唯有脚踏实地一步步赶路,如此自然慢上许多,一连走了两日,牧晨方才走出荆襄之地到了巴蜀地界。 正在牧晨赶往药王山之时,无极宗已将逐出牧晨的消息发往武林各派,但凡参加比武大会的门派纷纷震惊不已,一些与牧晨相熟之人替牧晨扼腕叹息,一些别有用心之人心中早已乐开花了。 “李掌门废了牧晨那小子武功,还将他赶出无极宗?” 无忧谷大殿首位,欧阳惜若仔细看着一封书信,片刻之后,神情疑惑望向堂下的无极宗弟子道。 “回欧阳谷主话,此事千真万确!” 那名无极宗弟子躬身一拜,仔细望去,却是与牧晨相熟的同门师兄关山。 大殿一旁,吴语静站在乐寅坤身边,听得牧晨的噩耗淡漠的脸上并无丝毫变化,只是心中没来由一痛,神情呆了一瞬,而后又恢复之前淡漠的模样。 第一百八十四章 求医药王山 牧晨于江湖之事一无所知,此时身在西蜀巴中郡地界,巴中郡城地势低缓,四面环山,是西南难得的重镇要地,回想那日为救吴语静,与徐凤前往太白山路经此地,只觉犹如隔世一般,想到吴语静,牧晨心中不禁一痛,摇头抛开思绪继续赶路。 只走出盏茶功夫,尚未入得城内,忽见前方不远几个相貌粗痞之人正调戏一名良家女子,那女子皮肤白皙,相貌清秀,约莫二十多岁,俏脸愠怒的望着身前拦住去路的五人,厉声道, “你们作什么,我要喊人了!” “嘿嘿嘿,你个女娃长得好乖哦,陪我们耍一哈……” 为首一人相貌凶恶,满脸淫笑,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在那女子脸上摸了一把。 牧晨心中大怒,脚下步法加快,一把推开众人将那女子护在身后,森然道, “光天化日你们竟然调戏良家妇女,还有没有王法!” 那名女子尚未看清牧晨相貌,便被牧晨挡在牧晨身后,望着牧晨挺拔身影,只觉心中踏实不已,望了一眼对面五人,心下暗自替牧晨担心,只听为首一人道,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给我打!” 为首那名身材魁梧的青年见牧晨要坏自己好事,脸上凶光毕露,右手猛然一挥,当先一拳砸向牧晨面门,牧晨下意识运转周身真气,忽觉丹田处传来一丝剧痛,眼见那魁梧青年一拳砸来,当下顾不了许多,举掌拍在拳头处,只听得一声闷响传出,二人身形晃了一晃便各自站稳,牧晨心中不由吃了一惊,未料到眼前地痞竟是内息境的江湖子弟。 若是换作几日前,莫说内息境,便是罡气境也非牧晨一招之敌,只是如今武功被废,内息境也成了致命威胁,若非炼体之法使得牧晨筋骨远超常人,只怕这一拳,便教他筋断骨折,想到此处,牧晨心中轻叹,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牧晨苦涩一笑,‘血饮鬼爪’施展开来,仗着精妙招式与五人周旋,可是没有内力依仗,那些招式也不过是些花拳秀腿,没有太大杀伤力,只拆得数十招而已,便被几名壮汉按倒在地拳打脚踢。 牧晨身后那名女子眼见牧晨为了自己被人毒打,心中焦急,不住向几名地痞求饶,可是那几人将她推到一旁,理也不理。 “住手!” 牧晨正被几人揍得七晕八素,忽听斜刺里传来一声厉喝,那声音让他甚觉耳熟,抬眼望去,却见不远处俏立着一名身材妙曼的少女,少女约莫十七八岁,肤若凝脂,眉如墨画,顾盼间妩媚动人,不是周希曼又是何人。 周希曼身旁跟着一行四人,正是摩尼教四大护法其三,药王万千叶,暗灭法王秦乌天,邪王甘邪,至于最后一人,则是比武大会上与牧晨争夺第一的申王图。 周希曼向一旁秦乌天使了使眼色,秦乌天会意,身形一晃欺近那几个地痞跟前,只听得几声脆响传出,那几人口鼻流血,各自被秦乌天打了一耳光,站在原处动也不动竟已被点了周身穴道。 那几名地痞顷刻间被制,骇得心神俱颤,站在原处不住向周希曼求饶,只是周希曼毫不理会,径自走到牧晨身旁,神情关切道, “臭小子,你怎么啦?” 牧晨未料到在此遇见周希曼,心中感叹同时,嘴角苦涩道, “我武功被废,现在已经是废人啦!” 周希曼闻言骇了一跳,连伸手捏住牧晨脉门查探,果见牧晨体内无丝毫真气,想到当日力压群雄夺得比武大会第一的年轻俊杰落得如此田地,周希曼心中莫名一痛,俏脸生寒,道, “是谁,谁将你武功废啦?” “此事说来话长,还是日后再说罢!” 牧晨双眸闪现一丝落寞,苦笑道。 摩尼教甘邪听得牧晨话语,双眸精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药王万千叶眼中杀机一闪而逝,秦乌天只是摇头轻叹,颇觉可惜,至于申王图双眸似笑非笑,望着牧晨幸灾乐祸。 周希曼见牧晨不愿多说,也不勉强,转身望向那几名地痞呛得一声拔出银河剑,却听一旁牧晨劝道, “周姑娘,他们罪不至死,绕他们一命罢!” “哼,到了如今你还想枉作好人,做好人又有什么用,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我可没你那么好心!” 周希曼紧紧盯着牧晨,一双美眸很是不解,那被救的女子见周希曼绝美的容颜性情却如此刁蛮,不由生出亲切之感,转眼望着摩尼教一行人心中惧怕。 牧晨苦笑一声,并未答话,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周希曼见牧晨如此,心头一软,道, “不杀他们也行,总要教他们长些记性!” 周希曼话音刚落,手中银河剑挽出数朵剑花,斩向几名地痞,那几人骇了一跳,嘴上不断求饶,只是周希曼充耳不闻,只听几声痛呼传出,那几人每人断了一指,血流如注,周希曼伸手解了他们穴道,厉喝道, “滚!再胡作非为下次必杀你们!” “多谢女侠,多谢各位大侠饶命…” 那几名地痞穴道被解,在地面向着众人叩了几个响头,逃也似的跑远,那被救的女子见他们去远,双膝微曲向着牧晨等人施了一礼,拜谢道, “小女子谢过几位大侠仗义相助!” “你走罢,日后小心一些!” 周希曼见那女子容貌秀丽,心中生出好感,柔声对那女子道。 那女子感激点头,当下辞别众人,转身离去,周希曼转身望着牧晨,双眸中闪过一丝怜惜之意,柔声道, “臭小子,你这是去哪?” 牧晨望着周希曼,含笑道, “我去药王山求医!” 周希曼闻言双眸陡亮,盯着牧晨笑道, “这么巧,我们也去药王山,不如一块走罢!” 牧晨扫了一眼甘邪等人,心道这些人似邪非正,此次去药王山定然生出事故,我与他们一道,岂非是与虎谋皮,想到此处,便欲开口拒绝。 周希曼心思聪慧,自然猜出牧晨心中顾虑,拉着牧晨手道, “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伤你分毫!” 牧晨见周希曼明眸善睐,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心中没来由一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只得朝着周希曼轻轻点头。 甘邪等人听得二人对话,双眸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牧晨与周希曼商计已定,一齐向着药王山疾行,有万千叶带路,一行人倒也轻车熟路,只过得一个多时辰,药王山便已出现众人眼前。 第一百八十五章 神农奇草篇 牧晨扫了一眼摩尼教众人,心道若是教姜前辈见我与这些人一道上山,也不知作何想法,这些人上药王山十有八九没有好事,我武功尽失也不能帮上忙了,即便有心提前告知药王山众人业已晚了,望着面前一众危峰兀立的群山,牧晨思绪电转。 周希曼抬眼望了一眼药王山山群,当先一步在前带路,牧晨迟疑少许,抬脚紧跟在后,一行人沿着狭窄陡峭的山道蜿蜒向上,只行出一个时辰左右便已到了药王山山顶。 恰在此时,自药王山顶迎面下来一名长须美髯的药王山弟子,那人手上提着药锄,背上背着竹篓,望着上山的周希曼等人神情惊诧道, “你们是什么人?” “姜兄,别来无恙!” 牧晨见那男子正是昔日顼萺部落相识的姜老二,惟恐周希曼等人对他不利,立时抢到姜老二跟前,含笑道。 “牧兄弟,你们这是?” 姜老二见到牧晨面色一喜,眼角扫了一眼摩尼教众人,忽而瞥见站在周希曼身后的药王万千叶,不禁双眸微缩,转向牧晨质问道,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牧晨苦笑摇头,正欲说话,却听那药王万千叶道, “少废话,教姜百草与炎西川出来见我。” 姜老二听万千叶言辞狂妄,心中怒气陡升,喝道, “你……” 牧晨惟恐姜老二有失,立时抬手制止,拉着姜老二手腕向着大殿走去,边走边向姜老二解释缘由,周希曼望着牧晨背影,一双美眸似笑非笑,低喝一声道, “我们走!” 姜老二听牧晨简单说明事情缘由,面色稍缓,当下带着牧晨径往后院,到了后院厢房处门口转向右行,不多时眼前出现一道铁门,其内被姜百草开辟出一片一亩来地药园,牧晨尚是首次来到此地,惊奇之下不由四下打量,只见药园中栽种了许多奇花异草,而姜百草与炎西川二人则正在栽种一些幼苗。 姜百草与炎西川听得动静侧首望来,却见姜老二身后紧跟的牧晨,二人神情微怔,炎西川含笑道, “哈哈哈,牧小子,我们还真是有缘,方才还念叨你,想不到你就来啦!” “前辈,那万千叶带着摩尼教高手来啦!” 牧晨朝着二人躬身一拜,提醒姜百草二人,一旁姜老二神情担忧道, “是啊,师父,师叔,对方只怕来着不善!” 姜百草与炎西川对望一眼,片刻之后,方才沉吟道, “走罢,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 姜百草说完,放下手中事务走出药园直往大殿行去,牧晨等人紧随其后,一行四人自大殿侧门进入殿内,果见摩尼教五人在大殿静候。 周希曼望着姜百草等人赶来,俏脸上神情一素,抱拳道, “小女子率摩尼教众人擅闯药王山,还请姜前辈见谅。” 姜百草与炎西川见摩尼教为首的是位妩媚动人的美貌女子,心中暗自惊诧,姜百草扫了一眼万千叶等人道, “不知姑娘到此有何赐教?” 周希曼闻言,也不答话,只是轻轻一笑,转向姜百草身旁的炎西川道, “不知炎前辈可否记得我这位朋友?” 周希曼话音刚落,忽而自摩尼教众人中走出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正是申王图,炎西川望了申王图一眼,心中吃了一惊,嘴上却道, “哦,原来你们是要账来啦!” 申王图冷然望了炎西川一眼,道, “那五行毒物想必你们也用没啦,我讨要也无济于事,只要你们将《神农奇草篇》给我,也算抵债了!” 牧晨听得申王图话语,心道若非比武大会露出马脚,也不至招此人来此,如此一想,不由心中暗自自责,姜百草闻言双眸微眯,未料到申王图与摩尼教走到一处,借机来索要本门秘笈,炎西川在旁嗤笑道, “嘿嘿,你那区区五行毒物也非稀罕物事,想以此讨要本门无上秘笈,未免太过可笑。” “哼,若不肯交出来,我们就踏平药王山再找不迟!” 万千叶听得炎西川之言,自摩尼教众人中越出一步,望着药王山姜百草众人威胁道。 “你个畜生,竟在此大放厥辞,老夫杀了你这个叛徒!” 炎西川见昔日叛徒万千叶竟在眼前,身形一晃便欲上前动手,却被姜百草拦住道, “师弟,他若要给他便是!” “师兄!” 炎西川闻言面色一变,紧紧望着姜百草,姜百草望神情一素,露出一股威仪,吩咐炎西川道, “师弟,你去拿罢。” 炎西川见姜百草主意已决,当即长叹一声,径自下去取书,周希曼望着姜百草抱拳道,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前辈不愧为医道泰山北斗。” 牧晨望着周希曼得意神情,忍不住剑眉微蹙,心道这周姑娘有时见她心思纯良妩媚可人,有时又是狡诈多端让人生畏,有时又是刁蛮任性蛮不讲理,不知一人性情何以如此多变,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过不多时,炎西川拿出一本薄薄的书册出来,袍袖轻拂将其抛给周希曼道, “这书上的奇草奇药你们便是知道,也寻它不到!” “那就不劳前辈烦心!” 周希曼将《神农奇草篇》接在手中,嘴角微翘,转身带领摩尼教众人出了大殿,药王万千叶望了姜百草众人一眼,双眸杀机一闪而逝,见周希曼说走便走不由眉头深皱,迟疑少许,终究随摩尼教众人下山了。 牧晨望着周希曼等人去远,躬身朝姜百草二人一拜,道, “姜前辈,炎前辈,都是晚辈不好,在比武大会露出马脚,才将那申王图引到药王山,教摩尼教有机可乘!” 炎西川听得牧晨话语,摆手道, “牧小子不用自责,即便没有你,那叛徒早晚也会来找药王山麻烦,上次他暗中下毒不成,就改为明抢啦……” “师弟说得不错,那叛徒觊觎《神农奇草篇》也非一两日,就算没有你他早晚会来,倒不如给了他,省得再对我药王山又施毒计。” 姜百草闻言轻轻点头,续道, “何况那《神农奇草篇》我早已了然于胸,给他也无妨!” “前辈,不知那《神农奇草篇》有何神奇之处,为何万千叶如此志在必得?” 牧晨听得姜百草二人话语,心中自责之意去了七八分,只是对《神农奇草篇》分外好奇,当下忍不住好奇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与君同行妒红颜 姜百草闻言,手捋胡须,侃侃道, “《神农奇草篇》乃《神农百草经》最后三篇,其上记载有十余种世间珍稀药草,老夫生平仅听闻排行第三的‘三花并蒂莲’以及排行第九的‘天山雪莲’,据传‘三花并蒂莲’三十年一开花,三十年一结果,等到长出莲子也要近百年了……” 牧晨听得姜百草话语,忍不住心中狐疑,那日听行痴说道‘三花并蒂莲’十年开花,十年结果,却与姜前辈所说有误,想来以讹传讹也不尽能尽信,唯有亲眼所见才能知晓真假,正如此想,只听姜百草续道, “‘三花并蒂莲’据传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只要尚有一口气在,便可救活,非但能救死扶伤,还能增强学武之人内功修为,而‘天山雪莲’则可治疗内伤,增强修为之效,这两种奇药已然如此,真不知排行第一第二的灵药有多神奇。” 姜百草说完,忍不住唏嘘感叹,一旁炎西川与姜老二神情露出一丝向往,牧晨轻轻点头,忽而发觉来药王山许久,始终不见徐凤身影,不由奇道, “姜前辈,凤儿不在么?” “她回家探亲去啦,” 姜百草似笑非笑望了牧晨一眼,话刚说完,忽而问道, “牧小子,此番来药王山可是有事?” 牧晨听得姜百草问起,连躬身拜道, “还请前辈救我!” 姜百草等人吃了一惊,炎西川抢道, “牧小子,你怎么啦?” “晚辈武功被废,现在成了废人了!” 牧晨勉强一笑,如实相告道。 姜百草等人骇了一跳,伸手抓住牧晨脉门仔细查看,过不多久,发觉牧晨体内果无丝毫真气,姜百草眉头深皱,道, “牧小子,是谁废了你的武功?” “是无极宗掌门!” 牧晨嘴角抽搐,望着姜百草道。 炎西川神情微怔,心道牧小子武功人品俱佳,不知无极宗掌门为何下此毒手,想到此处,不由好奇道, “他为何要那么做?” “晚辈失手杀了宗门前辈……” 牧晨闻言,嘴角苦涩,当下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自那日无极宗举办庆功宴,而后被赶下无极宗,原原本本的说予三人听。 姜百草听得牧晨如实说来,只觉事有蹊跷颇有可疑之处,不由白眉微蹙,沉吟道, “若老夫所料不错,你与那张师叔定是中了‘五毒失心散’的毒了。” “五毒失心散?” 牧晨闻言吃了一惊,望了一眼炎西川与姜老二,见二人也是一脸茫然不由心中更奇,只听姜百草又道, “‘五毒失心散’正是《大衍毒经》中记载的奇毒,由五种剧毒炼制而成,无色无味,中毒之人极不易察觉,中毒后心志失常任人操控,醒来后不记得之前发生何事……” “当年《大衍毒经》流落江湖,其上记载的毒药也被一些心术不正之人用来为祸江湖,后来引来武林正义之士讨伐,可是上面的毒药药方终究流传下来一些” 牧晨听得姜百草话语,越听越是心惊,自己虽然体质特殊,耐毒性强,可终究仍会中毒,若是他早些发现也就不至沦落至此,可‘五毒失心散’无色无味,教他防不胜防,也不知是何时下的毒了。 “牧兄弟,你可知无极宗何人害你?” 姜老二望了牧晨一眼,神情凝重道。 牧晨闻言摇摇头,忽而脑中闪现一道身影,只是苦无丝毫证据心中猜疑罢了,转身望了一眼姜百草与炎西川二人,希冀道, “姜前辈,炎前辈,不知可有何方法恢复武功?” 姜百草二人神情一素心中轻叹,炎西川皱眉道, “牧小子,这人体穴道乃最为神奇之处,有芥子纳须弥之效,而丹田更是人身要穴所在,佛经有言,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丹田破了,想要修复几乎不能!” 牧晨听得炎西川话语,只觉字字诛心,面色惨白道, “难道连二位前辈也无办法了么?” 姜百草见牧晨神情绝望,心下不忍,开口劝道, “所谓世上无难事,只要有心人,牧小子,方才我与你说的《神农奇草篇》上的奇物,或可救你也不一定。” 牧晨闻言,嘴角苦涩, “前辈,你方才也说了,数十年来仅听闻‘三花并蒂莲’与‘天山雪莲’,晚辈又能去何处寻?” 姜老二在旁听得牧晨几人对话,忽而双眸微亮,道, “牧兄弟,怎地将顼萺部落给忘啦,那日顼萺部落老祖宗不就是用‘三花并蒂莲’莲子救了你朋友么?” “对,对,我怎将此事忘啦!” 牧晨闻言双眸陡亮,心中激动不已,想起那日顼萺部落给吴语静服用的莲子,忽而面色一黯,患得患失道, “也不知顼萺部落是不是最后一粒,就算不是,如此贵重的奇药又怎会给我一个外人?” 姜百草见牧晨患得患失的模样,摇头一笑, “行不行牧小子你去上一趟便是,在此平白担心也是无用,你只需尽量争取,能不能得到全凭你的造化!” “不错,牧小子,你去顼萺部落走一遭,我们在此也想想法子,如此两不耽误,岂不是很好。” 炎西川听得姜百草话语,望了牧晨一眼,嘴上附和道。 牧晨双眸神光闪烁,猛然凝神,决然道, “好,晚辈即刻动身,成与不成都不会轻言放弃!” 姜百草与炎西川见牧晨脸上恢复神采,心中欣慰轻轻点头,姜老二插嘴道, “牧兄弟,我与你一同去罢!” 牧晨感激望了一眼姜老二,含笑道, “怎能麻烦姜兄,小弟只是武功被废,又不是成废人啦,姜兄不用替我担心!” 姜老二见牧晨主意已定,只得轻轻点头。 牧晨向着姜百草三人拜了一拜,也不多说,转身出了大殿,姜百草望着牧晨远去背影,心道好在凤儿不在,若不然又惹得她心中担心。 山道崎岖难行,异常陡峭,稍不留神便会摔下山崖,牧晨如今武功尽失,下山时较之以前小心谨慎许多,只走得半个时辰左右,牧晨方才下到山脚,放眼望去,忽见山谷陡峭山峰底下俏立着一道曼妙身影,却是周希曼,牧晨神情惊疑道, “周姑娘!” 周希曼望着下山的牧晨,绝美的容颜展颜一笑道, “怎样,那老头给你治好没?” 牧晨听周希曼言辞对姜百草颇为轻慢,心中不喜,剑眉微蹙道, “周姑娘,你今日如此强逼药王山实在太过!” “太过么,臭小子,你知不知道,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药王山今日在劫难逃,你也知万千叶如今为我教所用,他一身炼毒的本事连我爹都忌他三分,自然给他几分薄面助他一臂之力……” 周希曼双手负在身后,神情肃然道, “你如今不谢我也就罢了,竟然反向我兴师问罪,真是岂有此理!” 牧晨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心下自信了几分,只是若要向她道歉却是不能,面色稍缓,顾左右而言他道, “不知周姑娘在此又有何事要做?” 周希曼见牧晨转移话锋,也不计较,展颜笑道, “我在这等你啊,怎么,你不欢喜么?” 牧晨见到周希曼俏丽的容颜一笑,仿佛盛开的红玫,一时瞧得痴了,立时抛开心中杂念道, “多谢周姑娘厚爱,只是在下即将远行,请恕我不能奉陪!” 周希曼闻言,脸上笑容微僵,娇声问道, “你要去哪?” 牧晨也不隐瞒,望了她一眼,道, “神农岭!” “神农岭……我也去!” 周希曼心中迟疑少许,忽而神情坚定道,牧晨闻言神情微怔,心底莫名有一丝喜色,嘴上却道, “你去那作甚?” “怎么,就你去得我便去不得,天大地大,本姑娘想去哪里都行,” 周希曼话说一半,忽而猛地顿住道, “快走啦,啰里啰嗦的天都黑啦!” 牧晨无奈摇头,眼见周希曼去意已决,也不多说,抬脚紧随其后,二人仔细辨明方向,直向东北而行,一路上有说有笑时有拌嘴,总是周希曼占得上风,牧晨偶尔与周希曼置气不去睬她,往往是周希曼来逗牧晨,牧晨虽烦不胜烦,倒也消去旅途烦闷。 二人行出三个时辰,已出了巴中郡城,此时天色渐黑,四周尽是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牧晨与周希曼行得许久,忽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山洞,牧晨望着那山洞似曾相识,呆呆站在原处动也不动。 “臭小子,怎么啦?” 周希曼见牧晨神情黯淡,抓着牧晨手臂,关切道。 牧晨闻言,回头望了周希曼一眼,神情落寞道, “我与静儿来过此处!” “又是静儿,开口静儿闭口静儿,那妮子哪里好了,要你对她恋恋不忘,臭小子,你把本姑娘当作什么啦?” 周希曼心中酸涩,只觉委屈不甘,竟也不进山洞,身形一晃,快步消失夜色之中,牧晨惟恐周希曼有失,连撒腿狂奔紧追在后,只是如今武功尽失,不能施展《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借着月色只能遥遥瞧见周希曼倩影消失在密林之中,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为君求药堪屈尊 “周姑娘!周姑娘……” 牧晨不见了周希曼踪影,心中怅然若失,撒腿朝着周希曼方向追去,只是跑出许久,仍然不见周希曼身影,四野夜色沉沉,山林间飘散着缕缕白雾,远远望去犹如身在幽冥地府一般。 “周姑娘,你的心意我岂能不知,只是……” 牧晨心中喃喃自语,忽而想起吴语静,只觉胸口烦闷不已,猛地抛开思绪,独自一人走在深山密林之中,心想若是跑出一只大虫出来,只怕我性命休已,周姑娘武功已到罡气境,又有银河剑傍身,想来不会有甚危险。 牧晨抬头望了望天色辨明方向,转身向东北而行,一连走出数个时辰,终出巴蜀之地到了荆襄地界。 荆襄之地越往西北地势越高,山多林密,虽不及蜀地艰难,却草木苍茫遮天蔽日,牧晨走出许久,早已浑身疲累不堪,当下靠坐在一颗松树下歇脚。 “嗷~~” 忽而一声高亢的狼嚎声响起,牧晨吃了一惊,连翻身起立,在一旁灌木丛折了一根两指粗细的树枝,以树枝代剑护在身前,双眸在四周来回扫动,陡见黑暗处一排狼群若隐若现,粗略望去,约莫十来头。 “嗷~~” 随着狼王一声大啸,其余狼分散开来将牧晨围在中央,嗖的一声,牧晨身后一头狼率先一步扑向牧晨,牧晨身形微侧,同时手中树枝以《攻防七剑式》刺剑式刺向那头狼腹部。 “噗!” 一声轻响传出,牧晨内力尽失全力之下,只刺入狼腹一寸,那狼吃痛之下落下地来,在旁虎视眈眈仍有战力,其余狼见牧晨威胁不大,分上下两路扑向牧晨,牧晨剑法展开,将自身要害防护的密不透风,群狼一时也攻克不下。 “嗷~~” 那头狼站在一旁,见手下群狼久攻不下,仰天发出一声狼嚎,身形一晃,讯若奔雷朝着牧晨扑来。 牧晨只觉一阵劲风袭来,手上树枝猛然回身刺向狼腹,可是那头狼身形硕大犹如猛虎,只听咔的一声脆响,牧晨手上树枝应声折断,右臂处衣衫被狼爪撕碎一片。 牧晨心头微凛,手上半截树枝护在身前随时准备迎敌,头狼一击未中,调转身形再度扑来,却在此时,牧晨只听噗的一声轻响,那狼王硕大身形已劈作两半。 抬眼望去,但见周希曼提着银河剑冲向其余群狼,银河剑所过之处,四散的群狼纷纷劈翻在地,牧晨心思聪慧,立时猜出周希曼一直在他附近未曾走远,想到此处,忍不住心中感动, “周姑娘…” 周希曼冷哼一声,并未理会,淡淡望了牧晨一眼道, “走罢!” 牧晨见周希曼余怒未消,也不知说些什么,抬脚紧跟在周希曼身后往前直走,一路上二人谁也未先开口,自顾自埋头赶路,直到第二日傍晚,二人方才到了神农岭地界。 二人往东行出数里,翻过两座山头,终到顼萺部落入口所在的石林,依着记忆摸索一阵,寻到山壁前方立着的一块锥形岩石,在岩石对面,挨着山壁地面摸到一块凸起的石块,轻轻一扭,面前山壁向内翻转,露出一条通道,牧晨二人彼此相视一笑,二话不说抬脚进了山洞。 二人沿着山道向下,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出山洞,沿着碎石铺作的小径往前而行,只走出盏茶功夫,迎面望见一条小溪,小溪上搭着木桥,正是那日野人带着牧晨走过的路。 牧晨来到此处,心知自己并未走错,过了小溪,直向顼萺部落深处而去,走出半个时辰左右,忽见前方一个骑着水牛的兽皮少年,那少年见了牧晨二人骇了一跳,张嘴呜呜的喊个不停。 牧晨在顼萺部落呆了数月,自然听出他话里意思,乃是告知旁人有外人来啦,含笑望着那少年,叽里咕噜对着那少年说了几句。 那少年面色一惊,未料到牧晨会顼萺部落言语,也张嘴呜呜的说了一堆,周希曼见牧晨与那少年一对一答,全然不懂二人说些什么,所幸俏立一旁听着二人说话。 过不多时,牧晨与那少年方才住口,兽皮少年骑坐在水牛身上在前带路,牧晨二人抬脚紧跟在后,路上遇到一些放牛的顼萺部落少年,纷纷侧目望来。 又行出一炷香功夫,二人面前不远出现一片简陋,古朴的房屋,每栋房屋上炊烟袅袅,显是顼萺部落族人大多都在家中吃饭。 那少年招呼一声,带着牧晨二人径往顼萺部落中央大殿,顼萺殿内却是空无一人,兽皮少年跳下牛背,穿过大殿兀自跑进后院。 牧晨二人在殿外等候,望着此间熟悉的景致,忽而想到上回与吴语静来此的情景,不由一阵心神恍惚,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身旁周希曼一声冷哼,牧晨回首望去,见她面色不喜,心中微叹。 盏茶不到,忽听得一声爽朗的大笑自殿内传出,说的正是外界语言, “哈哈哈,牧兄弟,别来无恙否?” 牧晨循声望去,只见姚陶齐带着姚女走出大殿,身后跟着几名顼萺部落勇士,牧晨见到几人连抱拳道, “牧晨见过族长,见过姚女,各位勇士……” 姚陶齐将牧晨二人让进大殿落座,望着牧晨二人,含笑道。 “牧兄弟,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此次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牧晨闻言神情犹疑,片刻之后,方才躬身拜道, “在下武功被废,望族长成全小子,救我一命。” 姚陶齐闻言,已然猜出几分来意,心想我顼萺部落仅剩最后一粒‘三花并蒂莲’莲子,牧兄弟虽说对我顼萺部落有恩,可我们也早就还啦,如此一想,不禁心中迟疑。 牧晨见姚陶齐沉默不语,心头微凉,正欲说话,陡见一旁周希曼跪倒在地,拜道, “请族长救他一命,小女子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牧晨心神一震,心道周姑娘贵为摩尼教圣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时向人磕过头来,想不到今日为了我屈尊降贵,如此一想,牧晨只觉心头发堵,感动不已。 第一百八十八章 希望破灭参古术 姚陶齐等人见周希曼行如此大礼,心中吃了一惊,起身欲将她扶起身来,可是周希曼长跪不起,牧晨瞧在眼里心中感动,暗道我自己的事,反教周姑娘替我磕头求情,如此一想,也跪倒在地,朝着姚陶齐拜道, “还请族长高抬贵手救我一救!” 姚陶齐眼见牧晨也跪在跟前,神情无奈道, “牧兄弟,这是为何?” “我答应你就是!” 牧晨与周希曼彼此相视一笑,一旁姚女深深望了一眼周希曼似有所思,牧晨朝着姚陶齐躬身再拜, “多谢族长大恩大德,小子永生难忘!” 姚陶齐扶牧晨二人起身,转身吩咐姚女道, “女儿,你去将‘三花并蒂莲’的莲子取来罢!” “是,父亲!” 姚女望了牧晨二人一眼,转身去了后院,姚陶齐望着牧晨道, “这‘三花并蒂莲’虽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然则仅有一颗莲子只怕也是不够。” 牧晨闻言心觉有理,忽而想起姜百草曾说《神农奇草篇》上的罕见灵药,心道顼萺部落传自上古,说不得知道上面记载的灵药,可惜未曾一见,想到此处,不禁扼腕叹息。 周希曼听得姚陶齐话语,神情一素道, “小女子日后必定找出一株奇药,来报答族长大恩!” “姑娘严重了,报不报恩且不用说,只盼那颗莲子对牧兄弟有些用处。” 姚陶齐望了周希曼一眼,摆手道。 正在三人说话间,姚女将莲子取了回来,走到姚陶齐跟前递给他一只骨质小盒,牧晨二人眼眸微亮,眼见姚陶齐打开骨盒取出一颗青紫色莲子,递到牧晨跟前道, “牧兄弟,赶快服下,时间久了药效就会流失!”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伸手将莲子接在手中,想也不想吞入腹内,那莲子入口即化,化作精纯的药力流变周身。 牧晨只觉浑身渐热,凝神内视,隐约可见丹田处有几条豁口,丝丝药力融入豁口处,那药力越来越多,到得最后,已化作一股护在丹田之外,将整个丹田围在其中。 周希曼与姚陶氏父女在旁紧紧望着牧晨不敢打扰,只过得半柱香功夫,‘三花并蒂莲’莲子药效已过,牧晨丹田内几处豁口被一层透明薄膜填补满,仿佛衣服补丁一般。 牧晨见势心中暗喜,连盘膝打坐尝试呼吸吐纳将真气纳入丹田,只听体内啵的一声轻响,几处豁口有一处薄膜被真气冲破,化为无形。 牧晨面色一变,再也不敢胡乱尝试,抬头望了一眼周希曼等人苦笑道, “这莲子果然有效,只是一颗不够!” “可惜部落里仅剩一粒,若非上回‘三花并蒂莲’被人抢走,也不至此!” 姚陶齐摇头一叹道。 周希曼闻言,柳眉微蹙道, “臭小子,那我们只能去寻其它灵丹妙药了。”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转身望向姚陶齐等人道, “多谢族长赐药之恩,在下日后定结草衔环相报,既然一颗莲子不够,我们也唯有另想他法了,告辞!” 姚陶齐见牧晨二人转身欲走,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开口叫住牧晨二人道, “慢!牧兄弟,既然你无法修炼外界内功心法,何不修习我族秘法,那二十四幅图刻你也看过,可曾修炼出真气来?” 牧晨听得姚陶齐话语,苦笑一声道, “或许是在下天资愚鲁,一年来练习二十幅图刻未发觉丝毫真气!” “牧兄弟说笑了,我也是修炼数年方才练出真气,你一年就想练出,教老夫情何以堪?” “况且外界天地灵气没有此处充足,练不出也是意料中事。” 姚陶齐望了牧晨一眼,神情似笑非笑。 牧晨听得姚陶齐如此一说,心中头微动,心道既然族长能够练出真气,没理由我练不出来,那日武圣山庄力化极老庄主曾说我是先天之体,天赋远超常人,想来再练一两年便能练出真气,留在顼萺部落,届时出了问题也可向族长请教,念及至此,牧晨转身对周希曼道, “周姑娘,我打算留在此处一段时日,你若有事,可以先行回去!” “你不用管我,我想走边走,想留便留,如今我也打算在此多待些时日,游览一番顼萺部落。”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不禁柳眉微蹙道。 牧晨望了周希曼一眼,莞尔笑道, “周姑娘能留下来,在下实在高兴得紧。” 周希曼闻言,并未答话,一双美眸转动白了牧晨一眼,姚陶齐等人似笑非笑望着牧晨与周希曼,心道这牧兄弟艳福不浅,上回带来的女子有倾国之姿,今日这位姑娘相貌也不遑多让,当真是羡煞旁人。 几人说话间不觉天色已晚,姚陶齐当下命人替牧晨二人收拾屋子,带二人下去歇息,二人连日赶路早已浑身疲累,也不多说,跟着那人指引在大殿后不远的一处宅子住了下来 牧晨手脚并用,按照《二十四幅炼体之法》来回演练,上身弯曲俯身面朝地面,双臂笔直向前随着身形前倾触到地面,脚跟踮起腰部后缩,只觉浑身筋骨隐隐作痛,体内气血急速运行之下浑身生出细汗。 回想上回在顼萺部落修炼《二十四幅炼体之法》,炼体已突破小成,可惜自此之后,修炼进境颇为缓慢,牧晨只道是此法越往后练越是艰难,也未多想,只是练了一年也未有寸进,如今再回顼萺部落,方知此炼体之法与天地灵气有莫大关联。 人生于天地,呼吸吐纳皆赖与天地之气,大部分天地之气被吸入体内化作真气,少部分则滋养身体发肤,寻常炼体之法只是强壮筋骨,并不能练出真气,顼萺部落《二十四幅炼体之法》则可将滋养身体,灵气留在肌里为我所用。 牧晨修炼两月有余,虽仍未修出真气,已觉筋骨越发强健,天地之气锁在体内滋养肉身,竟有洗精伐髓之效,使得牧晨先天之体越发精纯,假以时日,必定修炼成真正的先天之体。 第一百八十九章 风起 此际正值午时,药王山山脚站着一名头戴斗笠的白衣女子,那斗笠上蒙着一层白纱,看不清女子样貌,女子抬眼望了一眼药王山,少顷之后,方才抬脚上了山道,沿着崎岖山路盘旋向上。 那女子一步步脚踏实地,看似极慢,又好像极快,不消半个时辰,已然到了药王山山顶,山顶上有几名药王山弟子正自晒药,见到女子打扮心中惊异,其中一名胆大的弟子道, “阁下来我药王山何事?” “徐凤在么?” 那白衣女子声音清脆空灵,分外好听,几名药王山弟子闻言,暗想此女定是生得极美,才戴着斗笠,其中一人道, “阁下来得不巧,小师妹早间下山采药啦!” 那女子闻言,怔了半晌,冷哼一声道, “给我去找,快去!” “我们也不知她去了哪里,阁下若是方便就请在药王山等候。” 先前开口的那名男弟子言辞颇为客气,岂料他话才说完,面前白衣女子猛然拍出一掌,掌风透着一股极强寒气,未及临身已浑身发颤。 “嘭!” 白衣女子出掌迅若奔雷,拍在那名男弟子胸前,那名弟子浑身上下立时覆了一层冰霜,僵硬在原地动也不动。 “师父,师伯,杀人啦!” 其余几名药王山弟子见状,骇了一跳,扯开嗓门嘶声高呼。 姜百草与炎西川正在钻研救牧晨的法子,忽听得有人求救,立时放下医书跑出殿外,却见那名白衣女子站在当地,不再发作。 炎西川见那名弟子浑身僵硬站在一旁,连上前查探对方鼻息,见他尚有一口气在,当下自包袱内取出银针开始施救,姜百草神情淡漠看着那头戴斗笠的女子,沉声道, “不知阁下何故对我弟子出手?” “少废话,将徐凤交出来!” 那女子见姜百草二人来此,也不发怵,冷哼一声道。 姜百草听得对方言辞狂妄,忍不住白眉微皱道, “阁下找我徒弟何事?” “哼,何事?你们药王山皆是不守信之徒,答应我的事早就忘了?” 那女子冷然道。 姜百草闻得那女子言之凿凿,心下惊疑道, “可是凤儿答应你什么?” 那女子正欲说话,斜刺里忽而听得一声娇喝道, “师父,你们都在这做什么?” 那戴斗笠女子转身相瞧,只见来人是名十七八岁的少女,少女生得一张瓜子脸蛋,姿容秀丽,温婉动人,正是徐凤,女子看见徐凤,身形一闪抓住她手腕道, “‘冰花玉露丸’呢?” “原来是你,既然前辈来了,小女就不用去了,‘冰花玉露丸’在我衣袋里,你自己拿罢!” 徐凤方才望了一眼女子背影颇觉眼熟,只是一时不能确定,直到那女子索要‘冰花玉露丸’她才认了出来。 原来那戴斗笠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太白山上的雪山魔女,那日牧晨与徐凤找她讨要碧毒寒蚕,才有了后来的一年之约。 徐凤原本打算与牧晨一道前往,可后来听说牧晨武功尽失去了神农岭,眼见一年之期将近,徐凤便决定独自前往太白山,谁想那雪山魔女先一步到了。 雪山魔女自徐凤衣袋掏出一只白色瓷瓶,放入自己怀中,冷哼一声放脱徐凤脉门,身形一晃消失在众人眼前…… 夜色如墨,天空上不见半点星光,沧海派山门‘鸳鸯湖‘前,一行数十人黑衣人背着强弩乘坐快舟,直往湖心小岛进发。 只得半柱香功夫左右,一行人上了湖岸,沿着石桥迅速奔行,待到沧海派门楼处,自为首五人中分出一人,杀了门楼处暗哨,那人得手之后,打手发了一记暗号,其余人见势纷纷潜近沧海派山门。 一行数十人穿过演武场,直奔沧海派房舍,随着机括声传出,众人打开弓弩机簧,静立一旁翘首以盼,当首一人见手下众人准备已毕,低喝一声道, “点火!” 数十名弓箭手应命,纷纷点燃蘸满油脂的弓箭,随着当首那人大手挥落,纷纷射向沧海派所有房屋,不多时,整个沧海派化作一片火海照亮整个夜空。 睡梦之中,夜惊云忽觉浑身燥热难当,睁眼相瞧,陡见大火已然烧到床沿,夜惊云骇了一跳,连运转周身真气,猛地大喝一声, “何人欺我沧海派?” 随着夜惊云夹带着浑厚内力的一声大喝,沧海派之人及时从梦中醒来,逃过一命,众人正待跳出火海,却中了射来的弩箭,一时惨叫声,求救声不绝于耳,虽是如此,却仍有数十人逃出生天。 “师弟,你带明儿他们突围,我与胡长老带人掩护。” 沧海派掌门夜惊云大喝一声,神情凝重异常,夜明与柳飞烟,苏玉龙彼此互望一眼,眼见沧海派基业付之一炬,众人心中难安,夜明望向夜惊云,决然道, “爹,孩儿跟你一块杀敌!” “胡闹!明儿,你们是我沧海派希望所在,沧海派能否重现江湖全靠你们三人,岂能意气用事!” 夜惊云大喝一声,话刚说完,也不理会夜明几人反应,转向柳晴道, “师弟,他们交给你了!” 夜惊云深深望了夜明几人一眼,神情决绝,片刻之后,抛下柳晴众人,转身带着数十名生还的弟子冲向对面数十名黑衣人,柳晴等人望了一眼,心中生出一股悲壮之意,只听夜惊云大喝一声道, “各位,沧海派大难当前,唯有奋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跟我杀!” “杀! ‘放箭!’ 那黑衣人中,当首一人眼见夜惊云带头杀来,双眸中露出一丝鄙夷之色,大喝一声命手下众人放箭,只听得阵阵破空声不断,密集的箭矢迅若奔雷射向沧海派众人。 沧海众人见状,手中长剑翻转,《沧海云剑》施展开来,将自身防护的密不透风,虽是如此,一些功力尚浅的弟子一时闪避不及,纷纷中箭倒地。 柳晴见夜惊云与胡长老牵制住敌人注意,手提长剑护在身前,带着‘沧海三杰’杀出重围,耳畔传来沧海派众人的惨叫,柳晴等人心痛不已。 第一百九十章 顼萺部落隐秘 柳晴带着沧海三杰逃出重围,正欲冲出演武场,忽觉背后现出惊人寒意,连身形微侧避在一旁,同时嘴上大喝一声道, “小心!” 只听得嗖的一声轻响,一只弩箭从柳晴耳畔掠过,回头看时,夜明与柳飞烟躲过箭矢滚倒在地,苏玉龙终究慢了一步,被一箭贯穿胸脯仰天栽倒在地。 “玉龙!” “师弟!” 柳晴等人大叫一声,冲到苏玉龙近前查探,却见他已然没了呼吸,柳晴心中大恸,心道我与你爹结义金兰,教我如何向他交代,你爹在沧海阁可别有事才好,柳晴不知道的是,沧海阁同样糟了劫难。 “快走!” 柳晴双指放在嘴边吹声口哨,欲唤沧海派神鹰来救,可惜唤了数声,始终不见神鹰踪影,心中陡升不祥之感,带着夜明与柳飞烟冲出演武场,孰料方才冲出门口,迎面撞见两个黑衣蒙面人, “夜明,带飞烟快走!” 柳晴不待对方有所动作,率先一步欺近二人身前,手中长剑翻转,杀向两个黑衣人,柳飞烟惟恐柳晴有失,嘶声道, “爹!” “快走,快!” 柳晴大喝一声,一招‘平定风波’长剑横扫,阻住两人去路,夜明深深望了一眼柳晴,转身拉着柳飞烟上了石桥,朝着湖岸狂奔,不到盏茶功夫二人到了湖边,抢过一只快舟,荡开船桨拼命划船,柳飞烟回头望着柳晴中了敌人一剑仍自苦苦支撑,忍不住低声啜泣。 夜明二人拼命划到湖岸,上了岸也不理会东南西北,展开轻功身法往前急奔,却在此时,忽听得不远处一人道, “还真有漏网之鱼?” 夜明骇了一跳,未料到此处也有埋伏,猛然一掌拍在柳飞烟背后将她推开数丈,同时手中长剑翻转朝那黑衣人斩去,气势之强,即便化境高手也不敢小觑,一边疯狂进击一边大声道, “师妹,你快走,我来拦住他。” “师兄!” 柳飞烟回头望了一眼,神情挣扎,夜明头也不回边战边催促道, “快走!” 柳飞烟闻言,心知此时情势紧急,多说无益,身形一晃,展开轻功身法头也不回的跑远,那黑衣人见势,怒哼一声,加紧攻势杀向夜明,夜明虽说天资卓绝,毕竟修为尚浅,勉强撑得数十回合便被黑衣人一剑刺穿胸腹,倒在地面生死不明,黑衣人拔出长剑,脚尖在地面急点追向柳飞烟消失的方向…… “呼……” “吸……” 牧晨双臂用力向上伸展,双掌五指曲指成爪,忽而上身弯曲俯身面朝地面,双臂笔直脚跟踮起腰部后缩,每一动作转换间,配合呼吸吐纳身形辗转腾挪,二十四幅炼体法每一式从头至尾不断演练,待到最后一招倏而又由后往前,如此循环往复连绵不绝。 也不知练了多久,忽而胸口处隐隐有丝丝气感,牧晨只道是错觉,继续练功并未理睬,孰料过不多时,那气感越来越强,汇在一处已经成了丝丝缕缕,牧晨神情微怔,嘴上喃喃道, “练出真气了么?” “可是才半年而已,未免太快了罢!” 牧晨此时练出的真气藏在胸口诸经脉中,并未如内劲一般在周身经脉循环往复,如今被逐出无极宗,《道经》心法和《无极十三剑》不能再练,即便找到一门内功心法,牧晨丹田被废也不能存下真气,想到此处,牧晨不禁无奈一叹。 忽而,牧晨凝神内视,发觉那些胸口的真气丝丝缕缕,聚在任督二脉两侧颇为眼熟,牧晨心中惊奇不已。 “这,这些真气分布形状有几分像《内息图刻》,为何二十四幅炼体之法练出的真气会是这番模样,难道顼萺部落与武祖有关?” 牧晨心中喃喃,决定找姚陶齐问个究竟,抬脚走向顼萺殿,才走出不远,忽见周希曼拉着一群顼萺部落的孩子正在不远处翩翩起舞,绝色的俏脸上笑容嫣然,仿佛挣脱了枷锁尽情绽放的红玫,牧晨不由瞧得呆了,未料到性情偏激霸道的周希曼有如此温柔一面。 “大哥哥,大哥哥,跟我们一块跳罢!” 正在牧晨出神之时,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拉着牧晨手臂脆声唤他,小女孩说的自然是顼萺部落言语,牧晨与周希曼在此待了半年,已能说一口流利的顼萺部落语言。 “妇儿,你们跳罢,大哥哥还要去找族长。” 牧晨蹲下身子捏了捏小女孩粉嫩的脸蛋道。 小女孩神情有些失望,噘嘴道, “那好罢,我们跟曼姐姐跳啦…” 牧晨望了一眼周希曼,转身去了顼萺殿,姚陶齐正在后殿练习二十四幅炼体图刻,牧晨不敢打扰,站在一旁静候。 少顷之后,姚陶齐见牧晨侯在一旁,当下收功作罢,含笑望着牧晨道, “牧兄弟找我可是有事?” 牧晨闻言,如实相告道, “族长,我练出真气啦!” 姚陶齐吃了一惊,不禁失声道, “什么,这么快么?” 牧晨轻轻点头,眼神疑惑望向姚陶齐道, ‘族长,顼萺部落是从何而来?’ 姚陶齐未料到牧晨有此一问,不由惊奇道, “牧兄弟为何有此一问?” “实不相瞒,在下发觉这二十四幅炼体之法,与外界一个宗门心法颇为相似…” “哦,竟有此事?不知是何门何派?” 姚陶齐面色惊诧道,牧晨迟疑少许才道, “是武圣山庄,庄主姓力,族长可知道些什么?” “武圣山庄?” 姚陶齐闻言,轻轻摇头,含笑道, “若有机会,倒是想见识一下这武圣山庄。” 牧晨闻言,满心狐疑道, “族长可知顼萺部落之事?” “你随我来!” 姚陶齐并未立时答话,吩咐牧晨一声,当先一步出了顼萺大殿,牧晨心中好奇,抬脚紧跟其后,过不多时,姚陶齐将牧晨引到顼萺殿北边一面墙壁道, “你看这幅图…” 牧晨闻言,心中不明所以,抬眼循着姚陶齐手指望去,只见图刻上一群袒胸露乳的人正自追捕一头麋鹿,当首一人手持一把巨型弓箭,正对准麋鹿弯弓撘箭,身后其余之人或是手拿木棍,或是手拿弓箭,紧跟在那人身后,牧晨见到那人忽然福至心灵,想起武圣山庄力化极的话语。 第一百九十一章 经络相会气如海 武圣山庄老庄主曾言,昔日轩辕氏夜梦一手持巨弓的青年,醒来后前去寻找,终寻到一位天下兵马大元帅,助他打败强敌一统天下,那青年正是武祖,武祖当年手持巨弓,与这图上所绘的青年倒有几分相似。 念及此处,牧晨指着那手持巨弓的青年道, “此人是谁?” 姚陶齐望着墙壁上的图刻,沉吟道, “据顼萺部落故老相传,此人是我顼萺部落上古时期的勇士,唤作姚力氏……” “姚力氏?” 牧晨闻言眉头微蹙,心想难道是我猜错了,不应是姓力么,忽而猛地想起书中记载,远古八大姓中皆随女姓,那时姓氏与如今不同,姚力氏放在今日,不就是姓力么。 “想不到武祖是顼萺部落之人。” 牧晨心中感慨,他身为武祖后人,几千年后又回到武祖曾经部落,仿佛冥冥之中自有主宰,牵引着他来到此处。 姚陶齐见牧晨呆呆望着那幅图像,忍不住好奇道, “牧兄弟好像对姚力氏十分在意,不知是何缘由!” “实不相瞒,牧某便是这姚力氏后人。” 牧晨回头望了一眼姚陶齐道,姚陶齐闻言神情微怔,惊诧道, “哦,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牧兄弟,你跟我来!” 姚陶齐话刚说完,转身进了大殿,牧晨心中不明所以,抬紧跟在后,只见姚陶齐沿着大殿古朴的台阶上到顼萺殿二楼,二楼仅有大半人高,牧晨跟着姚陶齐佝偻着身子矮身前行。 牧晨抬眼望去,只见二楼堆满竹简书册,龟甲兽骨,那些龟甲上刻着图文,显是上古时期文字,牧晨涉猎百家,也仅能识得一些,心想原来这二楼竟是顼萺部落藏书之处。 姚陶齐在一堆龟甲里掏摸,好似在找什么东西,牧晨心知此处是顼萺部落枢要所在,未敢轻动,所幸站在一旁静候佳音,约莫一炷香功夫左右,只听姚陶齐喜道, “找到啦,找到啦!” “甲寅卜,轩辕帝得姚力氏于大泽,进为将,封拜将台……” 牧晨接过姚陶齐手中兽骨细看,却依稀只识得几字,但确信姚陶齐所说真实无疑,望着兽骨含笑道, “不错,武祖当年被轩辕氏登台拜将,想来这姚力氏便是他了……” “哈哈哈,想不到牧兄弟乃我顼萺部落族人后裔,真是天意,我要将此事告知老祖宗,想来他也会高兴得紧。” 姚陶齐搂着牧晨肩膀,情真意切,较之前亲近许多,牧晨含笑点头,与姚陶齐出了顼萺殿便各自散去。 “既然武祖乃是顼萺部落族人,那《内息图刻》必然与二十四幅炼体之法有些关联,只是《内息图刻》是一部完整的行功导气绝学,顼萺部落所修炼出来的真气却明显粗陋许多……” 牧晨边走边想, “既然如此,我且勤加修炼二十四幅炼体法门,看看是否如我心中所料。” 牧晨主意已定,当下回到家中继续修炼炼体之法,只觉越是练习时间久了,体内聚集的真气愈多,排除的杂质越发少了,身体也越发轻盈。 转眼间又过数月,牧晨在顼萺部落已待了一年有余,每日除了吃饭,其余时间都在不停练功,脏腑肌里真气充盈,已相当于之前的内息境修为,随着体内真气渐多,真气散布在周身的形状,越发像那《内息图刻》所绘的鱼骨模样,只是有了‘鱼刺’,当中的‘主骨’尚未成型。 “可惜我丹田尚未复原,若是不然倒可沟通经络!” 牧晨心中遗憾,不禁喃喃自语,却在此时,只听不远处一声苍老的声音道, “看你面色不愉,想来是修炼遇到难题?” 牧晨闻言,连抬眼望去,却见院外站着一位须发齐腰的老者,老者穿着麻衣短裤,有些邋遢,又有些仙风道骨,牧晨吃了一惊,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顼萺部落老祖宗,牧晨朝老者躬身一拜,道, “晚辈牧晨见过前辈!” 那老者闻言,轻轻点头,望着牧晨含笑道, “齐儿与我说过,你是我部落族人后裔,我暗中观察你半年,你的确是个可造之材!” 牧晨闻言苦笑道, “前辈,我如今丹田被废,怎能算得上可造之材?” “糊涂,丹田有上中下三个,你只是下丹田废了又有什么打紧,下丹田存精,中丹田练气,上丹田练神,你只需将真气引导进入中丹田就可!” 老者听得牧晨话语低声斥责道。 牧晨闻言,心觉有理,仔细一想又觉不对,神情狐疑道, “前辈,下丹田乃任脉要穴,废了岂不是真气不能畅通?” 老者闻言神情微怔道, “我可传你我族导气之法,修炼我族秘法,绝大部分导气进入中丹田,可绕过你废了的下丹田穴,齐儿与我不一样,他精足神完,下丹田炼精,因而导气入下丹田对他最为有利,所以他才求你传他外界导气之法。” 牧晨闻言,心中恍然,他也曾奇怪顼萺部落老祖那日指间催发劲气,分明是会导气之法了,为何却未传给姚陶齐,原来竟有此一节,想到此处,牧晨神情感激道, “多谢前辈传功之恩!” “你不用谢我,若非见你是我族后人,老夫可不轻传!” 那老者神情和蔼,望了牧晨一眼,话刚说完,便将顼萺部落的行功导气法门传给牧晨,此法与外界功法大不相同,包含人体周身从体表细小络脉到脏腑的经脉、络脉,以及十二经别、十二经筋、十二皮部,较之外界修炼奇经八脉繁复许多。 牧晨盘膝坐在一旁,依照老者指引引导体内肌里经络各处真气,归入中丹田所在膻中穴,过不多时,体内真气越聚越多,自体表到脏腑内畅通无阻,一炷香不到,已突破到了罡气境修为。 “咦?莫非《内息图刻》上所载功法,需上中下三处丹田一齐修炼?” 牧晨凝神内视,发觉体内各经脉,络脉真气运行,较之《内息图刻》鱼骨图刻少了一大半,心中不由暗惊,决定连着上丹田也试上一试。 第一百九十二 年轻高手 牧晨依照《内息图刻》所绘,引导真气沟通上中两处丹田,只觉到得印堂处传来阵阵麻痒之感,过不多时,麻痒之感渐消,脑袋隐隐有些晕晕欲睡,强咬舌尖保持清醒,苦撑得一炷香之后,印堂穴传来丝丝凉意,整个人神情气爽。 “老前辈所说不错,下丹田藏精;中丹田藏气;上丹田藏神,修炼上丹田教我精神焕发,中丹田让我聚气如海,如今下丹田不能修炼且暂放一旁,《内息图刻》我只能修炼全身大半经脉,虽是如此,真气浑厚较我之前罡气境强了数倍有余,果然不愧为武祖所创秘法。” 牧晨心中喃喃,凝神内视,见上中两处丹田上下相连犹如《内息图刻》鱼骨图中的主骨,其余体表络脉,体内经脉则是鱼刺,骨刺畅通无阻,真气循环往复, “原来《内息图刻》需三处丹田一齐修炼,构筑一架神桥,再沟通肌里脏腑络脉,经脉,力前辈受外界内功心法所限,又怎能想得出来?” 牧晨暗自庆幸,若非天意使然教他遇到顼萺部落,只怕此生也无法参悟《内息图刻》奥妙,想到此处,牧晨心中奇怪,为何武祖当年所创的三处丹田齐修,到得如今却只练下丹田,而且江湖中所谓打通全身经脉,也只不过是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至于体表,肌里的络脉却大多不练。 牧晨百思不得其解,所幸将此事抛诸脑后,睁眼相瞧,却见老者不知何时已然离去…… 京城主街上,一老一少驱马缓行,那老者六七十岁,须发灰白,精神矍铄,少者约莫二十多岁,剑眉虎目,面庞消瘦,老者望着街道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肉铺等样样俱全,行人如织,忍不住感慨道, “一别二十年,想不到京城已变得如此繁花似锦,当真是山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 一旁青年听得老者话语,莞尔一笑道, “刘师叔,是不是觉得你已经老了?” “嘿嘿,不服老不行,江山代有才人出,以后武林便是你们年轻人的了!” 那刘师叔手捋胡须一笑,正欲说话,忽听得一旁酒楼上有人说道, “那日比武大会之上,武林各派英豪齐聚武圣山庄,江湖中公认的五位武学奇才‘李乐夜申肖’也全都到啦……” 马上一老一少闻言,立时来了兴致,当下勒马停到酒楼门口侧耳倾听,只听那说书人又道, “本以为是‘李乐夜申肖’各显神通一较长短的局面,孰料比武大会之上,出现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此人二十来岁,武功修为深不可测,连败沧海派夜明,武圣山庄肖雄,最后与申王图决一雌雄,终在比武大会一举夺魁……” “好!” “好!” “那人姓甚名谁?” 那说书人话音刚落,酒楼中其余人纷纷叫好,有人好奇,想知道比武大会第一花落谁家,酒楼下一老一少也侧耳倾听,只听说书人续道,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无极宗弟子姓牧单名一个晨字。” “牧晨?有机会倒要会他一会……” 那马上的青年闻言,双眸中闪现一丝战意,一旁刘师叔朝他望了一眼,神情似有非笑,恰在此时,酒楼上一人冷哼道, “哼,那牧晨不过是欺师灭祖的奸邪小人,被无极宗掌门废了武功逐出山门,说来又有什么用?” 青年闻言心中暗惊,脸上露出一丝遗憾,正欲转首要走,却听一和尚唱喏道, “阿弥陀佛,牧施主武功已经废了,施主你何必拙拙逼人恶语相向?” 若是牧晨在此,听那声音定然认出,那说话的和尚便是少林派行痴,行痴自听得牧晨武功被废的消息心中惋惜不已,借化缘的名义外出寻找,可惜找了数月终未寻到,只得返回少林,途径京城时已是午时,便找了家酒楼吃菜。 不想吃饭时听得说书人在说比武大会之事,行痴听说书人说到牧晨,不禁心中感慨,未想到有人说牧晨坏话,行痴与牧晨相交已久,自然开口替他说话。 说牧晨坏话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昆仑派焦冲,焦冲与牧晨本是同境界修为,在比武大会上却被牧晨一招击败,教他在江湖众人面前丢了颜面,焦冲怀恨在心,眼见那说书人吹捧牧晨,忍不住出言打击,焦冲望了一眼行痴,冷笑道, “和尚,你替那姓牧的说话,想必是认识了?姓牧的武功那么高,想来你也不会太差,今日在下倒要讨教讨教。” “阿弥陀佛!施主既然要比,贫僧奉陪便是!” 行痴法号一个痴字,乃方丈见他痴迷武学所改,行痴平时遇到新奇武学总要见识一番,眼见焦冲挑战,当下痛快的应了下来,行痴望了一眼焦冲道, “施主,此地人多施展不开手脚,我们下去比个高低!” 行痴说完,身形一纵提棍跃下酒楼,焦冲见势翻身紧跟在后,酒楼中好事者见二人走远,迟疑少许也跟在二人身后,行痴与焦冲在街角寻了一处开阔之处,身形才一站定,便彼此冲向对方。 行痴单手持棍,棍头虚晃,脚尖轻点向着焦冲刺去,正是《伏魔棍法》中精妙招式,焦冲脚踏坎,震两位,剑随身动,《两仪剑法》施展开来,与行痴长棍撞在一处。 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行痴浑身一颤,忍不住退后三步,反观那焦冲只是晃了一晃便即站稳,终究是行痴略逊一筹。 焦冲嘴角冷笑,不待行痴站稳,脚下八卦方位陡变,剑身翻转扫向行痴胸口,行痴见势棍身猛地回缩,单手倒提棍头护在身前挡住一剑,同时左手握住棍头另一端向下一按一挑,顺着焦冲剑身刺向焦冲小腹。 焦冲冷哼一声,身形向右横移一步,同时长剑向下斜撩,斩向行痴手臂,行痴双手动作互换,手持棍头右手在前左手在后,正是一招‘降魔一棍’砸向焦冲肩井穴,焦冲见来势凶猛,身形微侧避在一旁。 行痴内功修为虽逊了焦冲一筹,然则《伏魔棍法》精妙非凡,乃天下武林一等一的棍法,那日与牧晨《无极十三剑》战了个不相上下,论招式精妙却又是行痴胜了一筹,方才斗得数十回合竟是有功有守。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三年 行痴与焦冲二人斗得正酣,那骑马的一老一少在一旁观望,刘师叔望着行痴的少林棍法感慨道, “少林派的功夫也有可取之处,可惜自达摩以后,几百年未出一个惊才绝艳之辈。” “红尘武林也就达摩可称作圣人,其余之辈不过尔尔。” 那青年望着行痴二人比武,神情露出一丝轻慢之意,刘师叔望了一眼师侄斥责道, “青阳,不可小觑天下英雄,红尘武林能出一个达摩祖师,保不准会出第二个,你这般清高自傲早晚会载跟头!” “是,师叔,弟子知道。” 叫青阳的青年轻轻点头,神情却不以为然,刘师叔瞧在眼里,忍不住心中轻叹,暗想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有时候栽些跟头未尝不是好事。 行痴与焦冲二人拆到两百余招,终是行痴气力不继败下阵来,焦冲知行痴乃是少林派高僧,也不敢结下死仇,只是出了一口胸中恶气便扬长而去,围观之人见二人分出胜负也各自散去,那刘师叔与青阳的青年策马扬鞭消失在街道尽头。 夕阳西下,距常德郡城不远的一处山道上,一行三人正信步赶往常德郡城,三人中两男一女,其中一名女子姿容秀丽,约莫二十来岁,望了身旁中年男子一眼,娇声道, “师父,大巫师谶语上说,动乱将起,连隐世宗门也不能幸免,而我拜月宫的机缘在东北方向,可是东北方那么大,这机缘倒底是个人呢还是本武功秘笈,让我们怎么找?” “秀儿,这机缘不是要找便能找得到的,我们只需率性而为自然会遇到机缘,你要向你师兄多学学,为人处世需沉稳,干练,凡事三思而后行!” 那中年人谆谆告诫女徒弟,叫作秀儿的女子侧首望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师兄,心道师兄闷葫芦一样就是沉稳干练么,那我宁可不要,整日说不了几句话,憋也憋死啦。 正自师徒二人说话间,忽听得不远传来阵阵打斗声,师徒三人寻那声音望去,只见山背两名年轻男子斗得正酣,其中一名男子面如冠玉,俊美非凡,正是逍遥宫李生花。 原来数月前李生花得知沧海派被人灭门心中惊骇,想到曾与柳飞烟携手同行,难免心中伤感,因而独自一人来到沧海派吊唁,岂料途中听人说起沧海派虽被灭门,却有一人逃了出来,正是沧海三杰之一的柳飞烟。 李生花喜出望外,沿着沧海派附近郡城一路寻找柳飞烟踪迹,可惜搜寻数月始终未有半点消息,只得返回逍遥宫再做打算,谁想在路上碰到一个青年男子要与自己切磋比武,李生花意兴阑珊本不愿理他,那青年却是苦苦纠缠,李生花只得愤而出击。 “好俊俏的小子,比大师兄俊得多啦!” 叫秀儿的女子望了一眼打斗的二人,见李生花生得好看,忍不住多看几眼,一旁青年听她言语也不着恼,只是望着打斗的李生花二人神情不屑。 “是鬼宗的招数,想不到他们也出世啦,看来大巫师说得不错!” 中年人望着李生花的对手,是个相貌丑陋的青年,青年出手狠辣刁钻,飘忽不定,极像鬼宗《幽冥鬼爪》,不由得双眸微眯,秀儿听得师父话语柳眉微蹙道, “师父,那我们怎么办?” “看看再说!” 中年人始终盯着鬼宗那名青年,头也不回淡漠道。 李生花与那鬼宗高手战了数十回合,突然,鬼宗青年身影微晃如鬼影一般飘到李生花身后,李生花反手一掌拍向身后,孰料一掌拍在空处,再去看时,那鬼宗青年身形飘到右侧,伸手掐住了李生花脖子,冷然笑道, “什么‘李乐夜申肖’五位武学奇才,连我一个鬼仆都打不过,中原武林也不过如此。” “你!” 李生花面色涨红,想要说话却被那青年掐住脖子说不出来,只是冷眼望着鬼仆,鬼仆见李生花被他所制还敢瞪他,右手猛然用力,道, “你这废物,留着也是无用?” 鬼仆正欲杀了李生花,忽然斜刺里一道破空声响起,鬼仆六识灵敏,身形立时向右移出一步,回头看时,忽觉一道凌厉劲风袭来胸口被人一掌拍中,鬼仆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晕死过去,从头自尾都未曾看清那人身影。 “化境!” 李生花骇了一跳,抬眼望去,见那人年纪轻轻与自己相仿,修为却是高出自己许多,心想此人天赋只怕牧兄弟也是不及,不知是何门何派的高手。 那青年救了李生花,也不说话,身形一晃回到师父身旁,李生花望着不远处几人,连躬身拜道, “多谢几位救命之恩。” 那中年望了李生花一眼也不理睬,带着徒弟顷刻间消失在李生花眼前。 李生花一日之内连遇两大年轻高手,心中感受到浓浓的危机,回到逍遥宫以后便足不出户,全神投入练武之中,逍遥宫宫主见李生花收心养性,心中老怀大慰。 春去秋来,自牧晨到顼萺部落之后,已经过了三个年头,牧晨每日依照《内息图刻》上的导引之法修炼,体内真气日见精进,半年之前已然恢复到天罡气圆满。 初略看来好似原地踏步,实则牧晨才花两年便从内息境突破到天罡气圆满,较之武功被废前修炼快了数倍,须知牧晨全凭一己之力未有任何外力相助,足见《内息图刻》的非凡之处。 此际牧晨周身经脉,络脉真气充盈,已然到了其承受极限,牧晨凝神操控体内真气不断压缩,只是那真气越是压缩反震越大,稍一不慎,便震得脏腑剧震口吐鲜血,可惜牧晨两个师父都不在身旁,若非如此,也不会任由牧晨乱来。 牧晨正在蛮横尝试突破时,忽而想到年幼煮水时每每揭开壶盖,其上便会立时凝出水滴,初时牧晨不懂,现在回想起来只觉福至心灵,连操控体内真气不断循环往复,速度愈来愈快愈来愈疾,浑身越来越烫,过不多时,那些滚烫的真气沉入丹田气海时成了一滴滴水珠。 牧晨心中一喜,当下依照此法不断运转周身真气,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啵的一声闷响,最后一丝真气熔炼完毕,牧晨破入化境修为。 第一百九十四章 辞行 牧晨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来,忽而右手曲指成爪向前一探,嗖的一声,将身旁不远一块拳头大小的玛瑙石抓在手中,而后真气聚与掌指,噗的一声轻响,那坚如金铁的玛瑙石四分五裂。 牧晨莞尔一笑,真气化形称为化境,已能够隔空摄物,与罡气境相比不可同日而语,牧晨回想三四年前看见师父冲灵道人隔空摄物,那时心中好生艳羡,如今自己也能做到,不禁欢喜异常。 念及至此,牧晨双手不断前探,将院中玛瑙石摄到双手,而后用力捏碎,院中噗噗声响个不停,一时尘土飞扬。 恰在此时,斜刺里响起一声惊呼,周希曼进到院中,瞧见牧晨隔空取石骇了一跳,面色惊喜道, “牧大哥,你突破化境了?” 牧晨闻言,连抬眼望去,但见周希曼一身兽皮衣裙,双臂双腿肌肤大多裸露在外,原本白皙的皮肤略黑,随着年岁增长身段越发曼妙,愈加成熟妩媚,牧晨不禁心中一荡,含笑点头。 “牧大哥,你才二十三岁呀,那‘李乐夜申肖’在你这个年岁也就罡气境而已,二十三岁的化境,几百年都没有听说过。” 周希曼望了牧晨一眼,忍不住心中感慨道。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心中原本有几分得意,忽而想到青衣武圣,立时收起骄纵之心,嘴上谦道, “希曼,当年青衣武圣二十岁突破化境,怎能说几百年没见一个,我与他老人家相比,还差的远了!” “牧大哥,你就不能张扬一回么,这么谦虚谨慎,一点都不像个年轻人,” 周希曼闻言,嘴上取笑道, “你可是武功被废平白耗费了三年光景,倘若没有这桩事情,只怕你也不比青衣武圣差到哪里。” 牧晨闻言摇头一笑,深深望了一眼周希曼,想到三年来自己全神练武,都是周希曼在旁悉心照料,心中难免觉得亏欠,三年了,牧晨紧闭的心门尚未打开,没有正视周希曼的情感,有时也不喜周希曼偏激霸道的性子,但已经习惯周希曼在他身旁,念及此处,牧晨神情感激道, “希曼,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快洗手吃饭罢!” 周希曼嫣然一笑,心中一暖,三年以来,她心里时常左右矛盾,既欣赏牧晨的痴情重义,又偶尔心中不甘,不甘的是牧晨藏在心底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别的女人,不甘的是三年了,牧晨仍不肯接受自己一番情义。 周希曼生性偏激霸道,敢爱敢恨,认定的人不论如何都要与他在一块,牧晨是进入她芳心的第一个男人,以她的性子,只怕此生不会再有第二个。 饭桌上两菜一汤,一盘红烧牛肉,一盘野菜,一碗鱼汤,牧晨夹了一块红烧牛肉放在嘴中细嚼,只觉酥嫩爽滑,口味醇厚,忍不住心中暗赞,暗想周姑娘手艺越发好了,似乎娶她为妻也是不错,想到周希曼堂堂摩尼教圣女亲自给自己下厨,若是教旁人知道,不知羡煞多少男人,想到此处,不由莞尔一笑。 周希曼坐在牧晨对面,见牧晨吃着自己做的饭菜兀自在那偷笑,心中莫名其妙,当下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中,发觉味道不错,不知牧晨何以发笑,心下好奇道, “臭小子,你笑什么?” “我在想,希曼你贵为摩尼教圣女,却烧得一手好菜,也不知是谁几世修来能够娶你为妻?” 牧晨望了一眼周希曼,含笑道。 周希曼闻言,娇哼一声道, “那是自然,本姑娘天生丽质,才艺双绝,也不知你几世修行,能尝到我的手艺。” 牧晨摇头一笑,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道, “希曼,你收拾收拾,明日我们下山。” 周希曼俏脸上无丝毫意外,紧紧望着牧晨道, “回去报仇么?” 牧晨闻言神情一滞,苦笑道, “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报仇?” “我要是你,凡事伤害过我的人全都加倍奉还,别人都将你赶出宗门,你还念什么同门之谊?” 周希曼闻言,白了牧晨一眼,她心知牧晨重情重义,即便日后知道害他的人是谁,念在同门一场也不会痛下杀手,她之所以如此说话,只是心中不忿罢了。 “不论如何,无极宗我都要去一趟,毕竟无邪剑还留在那里。”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沉吟半晌才道。 “什么,你明日便走?” 顼萺大殿内,姚陶齐听得牧晨话语,面色惊诧,牧晨轻轻点头,满脸歉意道, “齐叔,我家中父母尚在,三年未曾回家,实在放心不下,况且我也有许多事情要做。” “小侄承蒙顼萺部落抬爱,赐我‘三花并蒂莲’莲子,老祖宗又将部落导引法门传于我,才有小侄今日,小侄无以为报,唯有将武祖当年留下的导引法门赠予顼萺部落。” 姚陶齐闻言吃了一惊,诧异道, “武祖留下的导引法?” 牧晨含笑点头,当下也不多说,将《内息图刻》导引法门传于姚陶齐,姚陶齐想着与牧晨同属一个老祖,也并未曾推辞,珍而重之记在心中,眼含欣赏望着牧晨道, “老祖宗颇为看重你,你既已决定要走,去与他老人家辞别罢!”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当下抬脚出了顼萺大殿直往东而行,顼萺部落老祖素喜清静,与那只黄鹤一道住在东面的一座山上,牧晨走出半个时辰方才赶到,孰料却在此时,忽觉一道强势劲风袭来,牧晨身形一幻,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避在一旁。 牧晨后脚方退,那道身影瞬息而至,险之又险避了开来,回头望去,只听得一声高亢的鸣啼响彻天际,正是顼萺部落那只黄鹤,牧晨嘴角含笑道, “小黄,你想抓我可没那般容易!” “呜!” 那身长丈许的黄鹤听牧晨如此一说,双翅一震,即欲再次冲向牧晨,牧晨含笑望着它,心道这黄鹤速度也是极快,不知与大黄相比谁更胜一筹,正如此想,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喝道, “黄儿,休得胡闹!”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取剑 牧晨回头望去,但见顼萺部落老祖站在不远处,齐腰须发迎风飘散,愈发显得仙风道骨,牧晨连躬身拜道, “晚辈见过老祖宗!” “晨儿你别理它,越理它它越是来劲!” 顼萺部落老祖望了黄鹤一眼,那黄鹤立时乖巧许多,低下头啄着地面碎石,看也不看牧晨一眼,牧晨心觉好笑,转身望着顼萺部落老祖道, “老祖宗,晚辈是来向你辞行的。” 顼萺部落老祖神情似笑非笑,望了牧晨一眼道, “突破了?” 牧晨闻言含笑点头,顼萺部落老祖深深望了牧晨一眼,感慨道, “依你的天资困在此地确是耽误你了,你去罢,日后有暇多回来看看我这个糟老头子便是!” “对了,那二十四幅炼体法你也需勤加修炼,对你有些用处。”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向着顼萺部落老祖抱拳一拜便转身离去,身后传来黄鹤呜呜的鸣啼声牧晨只做不理。 次日天刚微亮,牧晨与周希曼未惊动顼萺部落众人,收拾行囊出了顼萺部落往北直行,太岳山距神农岭仅有一百多里,牧晨二人信步而行,并未着急赶路。 沿途林木苍茫,古木参天,牧晨与周希曼穿梭原始密林也不害怕,牧晨如今已是化境修为,在江湖上算得上顶尖高手,若是使用《血饮九重天》提升修为,即便是化神境高手也足以一战。 周希曼望了默不作声的牧晨一眼,娇声道, “牧大哥,日后有什么打算?” 牧晨闻言,想也不想道, “先回家看望父母,然后再寻访我两个师父下落……” “你可不要莽撞,抓走你师父的人武功极高,即便你如今到了化境也是不够。” 周希曼惟恐牧晨行事鲁莽,小心提醒道,牧晨望了她一眼,轻叹道, “我岂能不知,只是作的长远打算而已,也没说立马便去。” 周希曼闻言心中稍安,踌躇道, “牧大哥,以你一人之力想要救出你师父定然十分艰难,日后行走江湖,你大可培养自己势力,开宗立派也未尝不可。” “开宗立派?” 牧晨神情微滞,之前身在无极宗自然不会有此想法,只是如今孤家寡人一个,又有武祖传下的《内息图刻》,《兵术图刻》为根基,开宗立派似乎利大于弊,想到此处不由心中微动,周希曼见牧晨有些意动,不禁莞尔一笑。 二人边走边说,也不觉旅途烦闷,转眼天色渐晚,牧晨二人终到太岳山山脚,牧晨抬眼望着太岳山巍峨群山,不禁心中感慨,伸手自怀中拿出昔日所用的人皮面具戴上,对着周希曼道, “希曼,你在此稍候,我去去就回。” “你嫌我武功低么,我也有天罡气修为。” 周希曼见牧晨抛下她欲独自前往无极宗,不禁冷哼一声道。 牧晨闻言莞尔一笑道, “我怕你有危险!” 周希曼见牧晨神色不似作伪,心中一暖,浅笑道, “那你去罢,小心一些!” 牧晨轻轻点头,也不多说,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形瞬息数丈,借着夜色掩映直往天柱峰青木院疾行而去,只过得盏茶功夫而已,牧晨便到了天柱峰山顶,此时青木院弟子大多尚未入睡,以牧晨如今修为也不怕被人发现,轻车熟路潜入自己房间,就着窗外的月光仔细摸索,只过得半柱香功夫仍未寻到无邪剑。 牧晨心中无奈,抬脚退出房外,心里盘算着抓个弟子来问,恰在此时,忽听得走廊一头传来阵阵脚步声,牧晨吃了一惊,身形立时后缩退到屋内,只听一道熟悉的说话声道, “清风,你听说没有,无忧谷乐寅坤也被一个青年高手打败了。 牧晨听得说话声甚觉耳熟,仔细回想,才知是青木院弟子知秋,另一人闻言,不禁惊呼道, “天呐,岂不是‘李乐夜申肖’全被人打败啦?” 当先开口的知秋轻叹道, “可不是,也不知自哪跑出这许多高手,只怕七师兄也有所不及…” “嘘…小点声,掌门说啦,日后谁若提他按门规处置!” 那叫清风的弟子闻言,面色一惊,环视四周见左右无人,方才舒了一口气。 二人说话声渐行渐远,牧晨听在耳中不禁暗自心惊,耳听得四周再无动静,立即出了房间,跟在清风身后到了他所在房间,不待清风有所反应,立马点了他身上穴道,低声喝道, “无邪剑放在何处?” “什么无邪剑?” 清风望着眼前八字须青年心头凛然,摇头不知,牧晨听他话语不由一滞,忽而想到那日才回宗门不久,便被逐出师门,因而大多弟子不知他剑的名字,念及至此,牧晨心中立时恍然,低声道, “就是那牧晨的佩剑。” “你是何人,为何要我七师兄的佩剑?” 清风心中好奇,忍不住开口试探道。 牧晨不愿平白耽误功夫,听他发问,心中立时发狠,掐着清风脖子道, “你不说我就杀了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清风被掐的喘不过气,连沙哑道, “在,在尹师叔那里!” 牧晨闻言心中暗喜,举掌将清风打晕在地,身形一幻出了天柱峰,全速赶往太虚峰顶,盏茶不到,太虚峰山顶近在眼前,牧晨望了一眼漆黑的无极殿,径自走向外院所在,尹仲秋住在外院右侧厢房,牧晨倒也去过几次,一路潜行到了院内,趁着四周无人飞身上到屋顶,蹑手蹑脚行到第三间房。 揭开一片青瓦,俯身向内望去,却见尹仲秋坐在桌前独自饮酒,而无邪剑便挂在床沿,牧晨望着尹仲秋略显佝偻的背影不禁心中酸涩,在屋顶等候半柱香功夫,始终不见尹仲秋睡去,心中不免暗自着急。 正自盘算着如何引他出门,忽见尹仲秋起身出了房门,不知去了何处,牧晨心中一喜,身形一闪跃到地面,快步抢进房间,一把将无邪剑抓在手心,心中暗道, “老伙计,我们又见面啦!” 那无邪剑似有所感,竟隐隐发出嗡鸣之声,牧晨佩剑到手,立时转身沿原路折回,才行至院门,忽而脚下猛然一顿,提着无邪剑闪身上到左侧第二间厢房,揭开青瓦向下探去,心中猛地一突,只见房间里李灵儿大着肚子正自缝补衣衫,而张子敬则在旁洗脸。 牧晨眼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过得许久,心中轻叹一声道, “好好照顾小师妹罢,若是日后你有负于她,新账旧账一块跟你算!” 第一百九十六章 新的排名 牧晨身形一闪跃下地面,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几个闪掠便消失在太虚峰山顶,无极宗众人始终未有察觉丝毫。 尹仲秋出去片刻便即回房,正欲熄灯睡觉,忽而无意间瞥了一眼床檐处,却见原本挂在床檐的无邪剑早已没了踪影,尹仲秋神情怔了一瞬,待到回过神来,立马闪身出了厢房展开轻功身法四处寻找,找了半柱香功夫,始终不见半个人影。 “如此短的时间便没了踪影,看来对方一直隐匿暗处且武功不在我之下……莫非是无极宗内弟子偷的?” 尹仲秋皱眉沉思, “不会的,给他们几个胆也不敢偷老夫的东西……” 尹仲秋喃喃自语,忽而脑中闪现一道人影,那人身法极快,片刻时间拿了无邪剑还能全身而退倒也不无可能,随即摇头苦笑道, “怎会是他,他武功被废又哪里会出奇迹?” 盏茶功夫左右,牧晨下到太岳山山脚,却不见周希曼身影,牧晨吃了一惊,脚尖轻点,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四下寻找,不到半柱香功夫,方圆十里已被寻了个遍,仍未寻到周希曼身影。 牧晨惟恐周希曼去而复返,又转身折回原处,却见周希曼始终未归,心中焦急之下搜寻范围扩大,沿着太岳山脚散开数十里搜寻,不到一炷香功夫,陡见周希曼趴在距太岳山十数里外的矮山丘上不知在作甚么,牧晨心中一喜,朗声叫道, “希曼!” “嘘!” 周希曼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朝着牧晨招了招手,牧晨不明所以,快步走到周希曼近前顺着她目光望去,只见下方一行四人身披孝服赶着一头驴车,那驴车上摆着一副棺材,牧晨神情狐疑道, “只不过是送葬队伍而已,有何稀奇?” 周希曼白了牧晨一眼,娇声道, “你什么时候见过送葬不撒冥钱的?” “你再仔细看,那驴拉着一口棺材分外吃力,我估摸着棺材里面不止一人…”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转身再看,果如周希曼所言,那送葬的队伍确有可疑之处,心中不由暗赞一声,侧首望了一眼周希曼道, “我们跟上去瞧瞧!” 周希曼闻言,轻轻点头,起身与牧晨一道紧跟那四人身后,那四人兀自赶路,丝毫未察觉身后有人跟踪,只走出半个时辰左右,一行人已到了襄阳城城郊。 那四人到了襄阳城外却不进城,掉头向北而行,牧晨二人尾随身后,约莫走出五六里路,陡见前方不远出现一座义庄,义庄大门半闭,门前挂着两个灯笼忽明忽暗,仿佛幽幽鬼火。 四人将驴车停在义庄门前,抬着棺材进了屋内,只过得盏茶功夫,仍不见有人出门,牧晨二人心中好奇,蹑脚潜近庄外,身形一纵飞身上了义庄屋顶。 牧晨揭开一片瓦砾向下探望,只见义庄地面横陈着四具尸体,尸体有男有女看模样已死去多时,先前送葬的四人不知去了何处,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心中奇怪,恰在此时,自义庄后门走进两个青年男子,其中一人一袭黑袍面色惨白,另一人尖嘴猴腮相貌丑陋。 黑袍男子进到屋内也不说话,矮身蹲在第一具尸体身旁,曲指成爪,一爪抓向尸体头顶百会穴,牧晨在屋顶吃了一惊,不知那黑袍男子为何如此,好奇之下仔细望去,只见那尸体片刻之后肉身枯萎,整个人仅剩皮包骨,模样甚是可怖。 周希曼骇了一跳,险些惊呼出声,往下看时,却见那黑袍男子丝毫未决不由暗松口气,黑袍男子鬼爪自尸体头上拿开,忽而右手朝上,曲指弹出一道黑色劲风,动作十分隐秘,牧晨二人发觉时已来不及闪避,危急时刻,牧晨手中无邪剑翻转横剑护在二人身前,只听得嘭的一声脆响,牧晨身形一颤,险些摔下地面。 “化境!” 牧晨吃了一惊,未料到黑袍男子年纪轻轻已是化境修为,身形一晃,拉着周希曼下到地面,展开轻身功法迅速逃离。 那黑袍男子心中暗惊,未料到牧晨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身形微晃闯出屋外,却再也不见二人踪影,黑袍男子望着牧晨二人消失的方向嘴上喃喃, “好快的身法,只是不知与我鬼影迷踪相比如何?” 牧晨拉着周希曼一直跑到襄阳城内方才止步,眼见夜色已深,所幸找了一间客栈歇息一晚,明日再行赶路,一夜无话,到得第二日天明,牧晨二人早早起床,在客栈要了两碗混沌,坐在二楼边吃边赏着街边美景。 “杜兄,你听说没有,前几日无忧谷乐寅坤也被一个年轻高手打败了!” 牧晨与周希曼正自吃饭,忽听邻桌一人说话,牧晨想起昨夜听青木院弟子说过此事,不由侧耳倾听,只听另一人说道, ‘此等大事我岂能不知,如今‘李乐夜申肖’全都被人战败,不知江湖上怎地多出这许多年轻高手来?’ “杜兄,那‘李乐夜申肖’已经过时啦,如今江湖上年轻一辈却有新的排名。” 当先开口一人道。 牧晨与周希曼三年未曾出山,对江湖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听得那人说话不禁心中好奇,当下凝神静听,只听另一人问道, “什么排名?” “嘿嘿,这排名前五的年轻高手乃是‘杨屠君方宋’。” “‘杨屠君方宋’?” 牧晨与周希曼心中默念,神情茫然,陡听那姓杜的青年道, “这‘杨屠君方宋’年纪轻轻武功奇高,全都到了化境修为,比那‘李乐夜申肖’天赋更加惊人!” 牧晨闻言,忽而想起义庄内的黑袍男子,那人年纪轻轻已是化境修为,想来在江湖上有些名头才是,也不知何时多出这许多年轻高手,正如此想,忽听当先开口那人道, “听说山海剑盟的年轻高手在竟陵郡广邀天下青年俊杰,我若实力足够,也想会一会天下英豪” 牧晨与周希曼闻言,彼此对望一眼,心道这山海剑盟名不见经传,也不知它实力如何,至于前往竟陵,牧晨也无那番闲情逸致,恰在此时,只听那杜姓青年道, “嘿嘿,我听说山海剑盟之人曾扬言,想见识一下当年比武大会夺得第一的牧晨,可惜的是他被废了武功” 第一百九十七章 江心小筑 周希曼听得杜姓青年话语,压低声音望着牧晨打趣道, “呵呵,臭小子,看来你名头不小,连新晋的武学奇才也想会你一会。” 牧晨瞥了周希曼一眼,浅笑道, “他想要会我,可我不想会他,什么江湖排名只不过是虚名,你知道我不喜张扬。” 牧晨与周希曼正在说话,忽听邻座当先开口那人道, “那牧晨武功若未被废,想来以他的天资可与‘杨屠君方宋’一战,可惜天妒英才……无极宗掌门也是糊涂,竟亲手毁了一代天骄!” “嘿嘿,他可不糊涂,他只是色令智昏,江湖上传闻,牧晨失手将李掌门的姘头杀了,李掌门急怒之下才做出糊涂事来,事后也是悔之晚矣…” 那姓杜的青年环视四周一眼,压低声音道。 “啪!” 牧晨听那二人如此说话,只觉分外刺耳,他曾是无极宗弟子,自然也知道无极宗掌门李回与张若英感情深厚,却也不至作出越轨的事来,想不到江湖上如此污蔑死者清白,正欲发作,却被周希曼抢先一步拍着桌子道, “住嘴,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本姑娘撕烂你的嘴!‘’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神情微怔,心中怒气稍缓,其余桌上的宾客见势纷纷望来,那姓杜的青年望了周希曼一眼,见她生得貌美异常,不由瞧得一呆,调笑道, “你这婆娘忒也霸道,我们说话与你何干?” 周希曼闻言双眸微眯,纤手翻转,一根竹筷电射而出,随着一声痛呼响起,那竹筷直插入青年右臂数寸,杜姓青年未料到周希曼一言不合便即动手,猝不及防下被打个正着,大怒道, “我杀了你这妖女!” 那两个青年提剑杀向周希曼,牧晨见势,反手隔空拍出一掌,一掌拍出却是化作两道掌影,只听两声巨响传来,那二人身形倒飞而出,撞倒一片桌椅方才止步,客栈众人见势纷纷躲在一旁,惊呼出声, “化境!” 两名青年心中惊骇,未料到牧晨竟是化境高手,彼此对望一眼再无反抗之心,眼见身体并无大碍,连冲着牧晨抱拳谢道, “多谢阁下手下留情,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你们走罢,日后留些口德,切记祸从口出!” 牧晨头也不回,嘱咐二人道,那二人闻言,连点头应是,向着牧晨二人施了一礼,转身出了客栈。 牧晨二人吃罢饭,当下结了房钱出了客栈,决定沿水路南下,二人向西行出十来里路到了汉水河边,见河岸泊了几只轻舟,便租了一条乘船直奔汉阳城。 汉水由北向南水势越发湍急,二人乘船顺江水而下,船行极快,不消大半日便到沙洋郡,汉水行到此处转而向东,再行十余里,到了竟陵河段一分为二,江心当中有座数里来长的小岛,岛上草木葱葱,其内隐隐传来阵阵打斗声。 牧晨循声望去,但见一男一女身形辗转腾挪斗得正酣,那女子使一柄三尺软剑,剑尖吞吐宛如灵蛇,仔细看去,竟是逍遥宫慕容婉,牧晨未料到在此处遇见熟人,眼见慕容婉不是对面男子对手,回首望了一眼周希曼道, “我们上去看看!” 牧晨丢下一两银子,脚尖轻点,拉着周希曼纵身上了小岛,才一上岸,《傲剑决三十三》撩剑式使出,将那男子长剑荡开,那人吃了一惊,只觉一股巨力自剑身处传遍周身,虎口疼痛欲裂,手中长剑叮的一声掉落在地。 那男子心中惊骇,抬眼望去,但见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傲立当场,男子面色一变,心道我乃天罡气圆满修为,想不到接不了他一招,想来定是化境高手无疑了,如此年轻的化境高手不知是何方神圣,念及至此,青年男子不由抱拳拜道, “在下山海剑盟李蒙,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小子只是无名小卒,说了阁下也未必认识,不如不说!” 牧晨瞥了那男子一眼,神情淡然道。 慕容婉与李蒙拆得一百多招,早已精疲力竭,眼见有人来救,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只觉眼前男子背影甚觉眼熟,心中正犹疑不定,忽听得牧晨说话声,不禁惊呼道, “牧晨,你是牧晨!” 李蒙听得慕容婉话语,面色一变,心道原来他便是比武大会第一的牧晨,果然非同一般,师兄若知他在此,定然心痒难耐,想到此处,李蒙径自抛开牧晨等人,进入小岛深处,牧晨三人见他离去也不理会。 牧晨见慕容婉认出自己,回首望了她一眼,莞尔一笑, “慕容师姐,好久不见!” “太好啦,你没事啦,害得姐姐替你担心!” 慕容婉心中激动不已,伸手抱住牧晨手臂,牧晨神情尴尬,正欲说话,却听一旁周希曼娇喝道, “喂,别动手动脚的!” 慕容婉回头望去,只见周希曼明眸善睐,妩媚动人,样貌气质更胜她一筹,不禁心中吃味,冷哼道, “我喜欢,怎么样!” “你,真不要脸!” 周希曼眼见慕容婉胸脯愈加靠近牧晨,心中怒气陡升,正欲发作,却听牧晨喝道, “好啦,慕容师姐,你为何会在此处?” 慕容婉听牧晨相问,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道, “糟啦,花弟不知怎样啦?” 慕容婉话音刚落,便向小岛深处行去,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紧随慕容婉身后,三人走出一里左右,陡见岛心有一建筑优雅的山庄,山庄前被一排木栅栏围成一座院子,院中聚着许多武林年轻俊杰。 牧晨抬眼望去,但见李生花与一名相貌普通的青年斗得正酣,那青年使一柄三尺青铜剑,剑招简单果决,已到‘技近乎道’境界,两人都已突破化境修为,每招每式妙到毫巅,斗得半个时辰仍不分高低。 牧晨眼见李生花暂时无恙,暗松口气,双眸四下扫动,发觉那些年轻俊杰除了几个在比武大会见过之外,其余大半都不相识,也不知这些人来此汉水江心做些什么,正如此想,忽而瞥见众人中一名身穿黑袍面色惨白的青年男子,正是昨夜义庄内的诡异高手。 第一百九十八章 强势碾压 牧晨目光在黑袍青年身上略作停留,黑袍青年似有所觉,阴冷的双眸望了牧晨一眼,仿佛盯着猎物一般,牧晨神情似笑非笑,收回目光望向别处。 李生花与那相貌普通的青年又斗得一炷香功夫,仍是不分胜败,围观之人大多意兴阑珊,恰在此时,忽听得破空声响起,两道无形剑气以迅雷之势击向李生花二人,李生花二人察觉到那惊人的剑气吃了一惊,心中不敢丝毫怠慢,身形各自退开一步。 “纯阴剑指!” 围观众人中,有人认出那两道无形剑气功法,正是山海剑盟的绝学《纯阴剑指》,此功法乃以浑身真气汇于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经,经右手食指中指发出无形剑气,剑气强弱取决于体内真气强弱,威力较之运剑者发出的剑气过之而无不及。 众人循着源头望去,只见不远处身穿青袍的年轻男子负手而立,男子剑眉虎目,面庞消瘦,正是山海剑盟弟子方青阳,亦是‘杨屠君方宋’五大年轻高手之一的方青阳,围观之人望了方青阳一眼,心中暗自忌惮。 牧晨心头微凛,未料到当世竟有如此罕见的剑气指法,也不知与他‘灭魔指’相比孰强孰弱,只是‘灭魔指’强则强矣,太过消耗体内血气,如今牧晨也仅能施展十余指,便会血耗气尽而亡。 正在牧晨盘算间,那方青阳身形一闪抢进李生花二人跟前,抱拳道, “二位都是当世少有的习武之才,何必拼个两败俱伤,以在下看来就此作罢如何?” 李生花听得方青阳话语,莞尔一笑道, “非是在下要打,只是这位兄台纠缠不清!” 方青阳闻言,转身望向那相貌普通的青年道, “王兄以为如何?” “方兄既然说了,在下便卖方兄一个面子,就此作罢!” 王姓青年朝着方青阳拱手笑道。 原来李生花与慕容婉携手闯荡江湖,途径江陵郡城,偶听闻山海剑盟在竟陵广邀天下俊杰,李生花与慕容婉素喜热闹,便乘船东下到了江心小筑,谁料一众青年得知他是当年五位武学奇才之一的李生花,便有人向他挑战,借此名扬江湖。 李生花本不想多生事端,谁料那王姓青年苦苦相逼,李生花方才被迫应战,至于慕容婉,则是看不惯山海剑盟作为东道主如此招待宾客,因而出言讥讽,李蒙听在耳中分外刺耳,便借比武切磋之机想要教训慕容婉。 方青阳扫了一眼在场众人,走到牧晨与周希曼跟前大声引荐道, “诸位,这位便是三年前比武大会上夺得第一的牧晨牧兄弟……” 牧晨与周希曼闻言,不禁双眸微眯,只听方青阳又道, “牧兄弟年纪轻轻,已然突破化境,果然乃人中龙凤!” 李生花此时方才注意到牧晨,听得方青阳的话语,暗自心惊,心道牧兄弟武功被废还能急流勇进,果然不是我辈能及。 方青阳话音刚落,众人中走出一位三十来岁的白袍男子,向着牧晨抱拳一拜道, “在下拜月宫张青,久仰牧兄弟大名,望牧兄弟赐教高招!” 牧晨扫了在场众人一眼,眼见大多数人跃跃欲试,心道这方青阳显是借别人之手来试探我,我且一击必杀,绝了这些人挑战的念头,念及至此,抬眼望向张青道, “比武切磋拳脚无眼,若是伤了张兄实非我愿,还是不比为妙!” 张青听牧晨言辞张狂,冷哼一声道, “若是牧兄弟伤得了我,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既然张兄有此雅兴,小弟奉陪便是!” 牧晨莞尔一笑,抱拳道。 周希曼冷眼望了方青阳一眼,并未出手干预,她心思聪慧,岂能瞧不出方青阳借刀杀人之意,只是她对牧晨有些把握,因而选择静观其变,李生花与慕容婉则站在一旁暗自担忧,心中亦想看看牧晨武功恢复之后究竟如何。 正在众人心思各异时,张青身形一闪欺近牧晨,同时双手合十聚与胸前,而后分出右掌向前一掌拍出,直指牧晨胸口膻中穴,掌指处劲气迸发,凝出一道弯月手印,正是拜月宫绝学《拜月大手印》。 围观众人吃了一惊,未料到张青才一出手便是如此厉害的武功绝学,纷纷将目光望向牧晨,想要看他如何应对。 牧晨见势冷哼一声,上中两处丹田真气迅速汇聚手掌处经络,同时暗中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增强修为,一招‘手可开天’举掌猛然拍向张青右掌,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传出,那张青身形向后抛飞数丈,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这” 围观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须知张青乃是化境圆满修为,即便是‘杨屠君方宋’也没人敢说一招能将他打败,而眼前青年却做到了,身形仅仅只是退了两步,想到此处,众人望向牧晨的目光满是忌惮。 方青阳眼眸微眯,心道我使用宗门秘法也能一招将张青打败,只是难免要付出些代价,反观牧晨不动声色的样子,实看不出有何不妥之处,心中一时惊疑不定,他却不知,牧晨乃是先天之体,体内经脉坚韧宽厚,筋骨强健,即便是施了《血饮九重天》也不会如当年那嗜血青年一般全身涨红。 其实若论修为境界,牧晨稍逊张青一筹,只是牧晨修炼《内息图刻》上的导气法门,早已打通周身大半经脉,络脉,而武林中的内功心法,仅仅只是打通周身经脉,对于络脉则少有涉及,同样修为下,牧晨体内送出的真气是旁人数倍,自然出招的威力增大,拉近与张青之间差距。 又有牧晨在顼萺部落练习三年二十四幅炼体之法,炼体一途早已接近大成,筋骨强健远超常人,炼体练气双重功法加持之下,别说化境圆满高手,即便化神境修为,牧晨也可以一战。 周希曼望着牧晨挺拔的背影嫣然一笑,心下生出一股自豪之意,李生花与慕容婉早已瞧得呆了,站在一旁动也不动,场中气氛陷入诡异的寂静,唯有张青在旁咳血,望着牧晨神情惊惧。 第一百九十九 魔现 牧晨望了一眼勉强站起的张青,神情无喜无悲,抱拳道, “张兄,承让!” 张青嘴角苦涩,冷哼一声,回礼道, “牧兄弟客气了,在下技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 方青阳抛开心中思绪回过神来,察觉场中气氛沉闷,朗声道, “牧兄弟不愧为当年比武大会冠军,来来来,请上座!” 方青阳莞尔一笑,神情略显亲近,拉着牧晨手臂进入江心小筑,命人取来一副几案摆在靠近首座的位置,至于周希曼,李生花,慕容婉三人也被安排在牧晨身旁落座,其余众人只是望了一眼,并未多说。 牧晨望了一眼殷勤无比的方青阳,心觉好笑,坐在一旁自与李生花,慕容婉说话,几番交谈下来,才知这三年来,江湖中突然多出一些隐世门派,除牧晨在此见识过的山海剑盟,拜月宫之外,还有龙图阁与鬼宗,就连远在南海的南海派也涉足中原武林。 除此之外,中原武林也多了一些新兴的门派,其中有些宗门实力足与当今一流门派媲美,甚至犹有过之,优胜劣汰之下,也有些门派泯然江湖,李生花说完,忽而望了牧晨一眼,伤感道, “牧兄弟,沧海派两年前也被人灭了,也不知是何人下的毒手,可叹夜兄英年早逝!” “哦?竟有此事……” 牧晨闻言吃了一惊,回想三年前曾奉掌门之命前往沧海派送请柬,偶遇沧海派开山试炼,机缘之下得到剑神隐秘,后来得到《兵术图刻》使得武功大进,在武圣山庄与夜明一战等等许多往事依旧历历在目,想不到三年未曾出山,世事变化如此之大,心下有种恍如隔世,沧海桑田之感。 周希曼坐在牧晨身旁,听得李生花话语,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再想些什么,牧晨望了一眼李生花,心中好奇道, “江湖上怎地多出这许多门派,他们从何而来?” 李生花摇头轻叹,不无感慨道, “武圣山庄老庄主曾说,如今江湖上出现的门派大都是隐世宗门,他们预感到劫难将起,出入红尘寻求机缘来啦,也不乏一些门派趁火打劫……” 牧晨听得李生花话语,忽然想起那日武圣山庄老庄力化极曾说过,江湖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了,隐世宗门中高手如云,比当年青衣武圣武功高强之人大有人在,牧晨那时心想着既然是隐世宗门便不会轻易出山,并未太过在意,未料到时隔三年而已,便印证了老庄主的话语,如今仔细想来,定是老庄主察觉到蛛丝马迹,方才有此一说。 牧晨脑中思绪电转,恰在此时,一群长裙短襦的白衣婢女端着酒菜进到庄内,每桌上放了两斤牛肉一壶酒,给在座宾客酒杯斟满便退出屋外,方青阳环视在座众人一眼,朗声道, “诸位都是我辈习武之人中的翘楚,人中龙凤,所谓能力越大担当责任越大,如今魔贼再现,我辈习武之人理应除魔卫道,匡扶正义才是!” 牧晨与周希曼闻言,双眸神光闪烁似有所思其余众人听得方青阳话语心头微凛,其中一人狐疑道, “方兄此言何意?” “据可靠消息,汉阳城附近出现魔门中人,当地百姓时有失踪,官府派出追查之人也是下落不明……” 方青阳望了一眼问话之人,而后转身看向堂下众人,堂下众人听得方青阳话语沉默半晌,忽而与李生花比斗的王姓青年道, “诸位,除魔卫道乃我辈侠义之所在,如今魔患当前,理应抱成一团共抗魔贼……” “不错!” “王兄说得对!” “该当如此!” 其余众人闻言,纷纷附和,方青阳听得众人话语嘴角莞尔一笑,转身望向牧晨,李生花等人道, “不知牧兄,李兄以为如何?” 牧晨与生花对望一眼,轻轻点头,李生花抢先一步道, “我等愿尽绵薄之力,共除魔患!” 方青阳闻言含笑点头,侧首又望向牧晨,牧晨神情严肃道, “李兄之言便是在下心中所想!” “呵呵,有牧兄弟同往,想来我们胜算要大了许多!” 方青阳朗笑一声,端起酒杯,遥敬众人道, “诸位,咱们吃了这顿酒,就顺江而下共诛魔贼!” “共诛魔贼!” 堂下众人听得方青阳说得慷慨激昂,只觉胸中热血沸腾,端起酒杯齐声开口,牧晨见山庄众人群情激愤恨不得立马前往汉阳城,不由剑眉微蹙,他生性谦虚谨慎,愈是紧要关头便愈加小心,望了一眼方青阳道, “方兄,不知那些魔贼实力如何?” 山庄内众人听得牧晨问话,纷纷望向方青阳,方青阳环视在场众人一眼,沉吟半晌才道, “这个倒是不知,那些魔贼狡诈多端,并未与江湖各派正面冲突,一直躲在暗处……” “如此的话,我们邀一些武林前辈,岂非胜算更大!” 牧晨听得方青阳话语,剑眉微蹙道。 牧晨话音刚落,那义庄内的黑袍男子嗤笑一声,道, “你若是怕了,可以不去!” “呵呵,牧兄弟,你武功高是高了,可惜胆子太小!” 张青鄙夷望了牧晨一眼,附和道。 方青阳含笑望了牧晨一眼,并未说话,其余众人神情似笑非笑看着牧晨,牧晨心中轻叹,无奈道, “既如此,各位便当在下没说过此话。” “牧兄弟太过谨慎,其时大可不必如此,那些魔贼之所以未明目张胆作恶,想来是知道自己实力太弱,方才躲在暗中!” 方青阳眼见牧晨仍不放心,开口安抚道, “不过知己知彼也是好的,据探子来报,曾在当年天魔宗遗址发现魔迹,或许是当年天魔宗余孽卷土重来!” “天魔宗!” 牧晨闻言吃了一惊,忽而想到那日汉水河畔遇到的天魔宗余孽,那日对方一身魔功,正是使的当年天魔宗横行江湖的天魔解体大法,若非当日自己仗着《千蝠幻影身》身法之利,只怕早已命丧他手,想不到时隔三年,又再次发现天魔宗踪迹,念及此处,牧晨隐隐生出一丝忧虑。 第两百章 遇袭 方青阳眼见牧晨如此模样,不禁好奇道, “牧兄弟知道天魔宗?”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如实相告道, “天魔宗有一部武功绝学,叫作《天魔解体大法》,施展此功之人,可短时提升武功修为,若是大家遇见,还是小心为妙!” “天魔解体大法……” 方青阳嘴上喃喃似有所思,忽而展颜一笑道, ”不碍事,我们人多势众,坐在此间的大半都是化境修为,耗也将他耗死啦。” 牧晨见方青阳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并未多说,只是心中轻叹一声,侧首望向周希曼道, “希曼,等到了天魔宗老巢你就别进去啦。” 周希曼望着牧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少顷之后,方才螓首轻点,一旁李生花每回遇见牧晨,他身旁总跟着年轻貌美的女子,心中分外艳羡,望着牧晨神情似笑非笑。 慕容婉瞥了周希曼一眼,心中不屑一顾,水汪汪的双眼望着牧晨脉脉含情道, “牧兄弟,到时候可要保护人家!” 牧晨闻言,不经意瞥了周希曼一眼,见她神情不虞,脸上含笑道, “慕容师姐说笑了,李兄武功不在我之下,有他在何须小弟动手?” “花弟只顾着寻花问柳,哪顾得了我这姐姐了?” 慕容婉横了李生花一眼,嫣然笑道。 李生花心知慕容婉借机数落自己,轻笑一声也不与她置气,牧晨来回打量李生花二人,神情似笑非笑。 众人边吃边聊,只过得半个时辰左右,一顿酒菜方才吃完,方青阳站起身子环视在场江湖俊杰,抱拳道, “各位,船只已然备好,我等即刻沿江而下,共诛魔贼!” “共诛魔贼!” 牧晨跟着众人一道起身,抱拳齐声道。 方青阳含笑点头,当先一步出了山庄,带着众人走到小岛右侧,右侧岸边停泊着一艘长约七八丈,宽约三丈的帆船,帆船甲板处有一方圆数丈的空位,足以容纳近百人。 众人上了船,立即鼓风扬帆,从竟陵出发顺江而下直奔汉阳古城,两岸崇山峻岭不住往后,过得一个时辰左右,青山换作良田万顷,牧晨迎着江风,望着岸边成片金黄稻田,只觉心旷神怡。 转眼日落西山,两岸的良田又换作青山绿树,岸边草木苍茫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致,牧晨心境祥和与周遭山水相融,正自瞧得出神,忽而脚下察觉帆船略有倾斜,牧晨低头相瞧,却见整艘帆船头上脚下缓慢沉入江心,牧晨吃了一惊,忽听船上众人道, “不好啦,船要沉啦!” “快上岸!” 众人话音刚落,身形一纵跳入汉江江面,轻身功夫施展开来,脚踏江心水面向着岸边飞奔,好在江心距岸边仅有十余丈,轻功尚佳者足以横渡。 牧晨望着跳水众人,转身向周希曼,李生花等人道, “我们也走罢!” 牧晨话音刚落,便欲纵身跳入江面,恰在此时,忽听得阵阵破空之声传出,双脚仍踏在水面的十数人,未料到突然遭袭,措手不及之下纷纷中箭沉入水下。 牧晨吃了一惊,望着沉入江底的十数人心中暗自庆幸,其余尚未下船的之人骇了一跳,方青阳大喝道, “快,到另一边!” 方青阳话音刚落,立即提功运气跳下帆船,双脚踏在江面,带着其余十数人向着对岸急奔,牧晨与李生花等人对望一眼,身形一晃,纷纷跳入江面紧跟方青阳身后。 “嗖,嗖……” 众人尚未靠岸,忽听得阵阵密集的破空声传出,好在有了之前教训,众人早已有了准备,刀剑拳掌展动间,拔开射来的弩箭抢近岸边,虽是如此,仍有几人躲避不及中箭沉入汉江江面,片刻而已,方才数十人的队伍仅剩七八人。 方青阳躲避弩箭的同时右手微抬,纯阴剑指使将开来,食指中指连点,几道无形剑气破空而出,顺着弩箭源头电射而去,只听得岸边几声痛呼声戛然而止,几名躲在暗处的敌人应声殒命。 牧晨脚尖急点,手中无邪剑翻转,《傲剑决三十三》扫剑式施展开来,剑身上剑气吞吐猛然向岸边斩去,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岸边草木齐腰而断,藏身在后的敌人立时毙命,其余之人或是用暗器,或是刀剑,犹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顷刻而已,岸边弩箭骤消威胁尽去。 说来缓慢,实则极快,自初遇偷袭到牧晨等人着陆,只不过短短几个呼吸而已,另一头敌人见牧晨众人落到对岸,立时调转箭头向着对岸射来,河面虽有数十丈宽,那些弩箭也能勉强射到对岸。 “走!” 众人眼见对岸又有弩箭射来,脚尖急点,纷纷躲进密林,借着巨树掩护朝前急奔,跑不多远,众人忽听得身后一声大喝道, “哪里走!” 牧晨等人听到喝声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对面弓弩手已越过河岸,抬箭朝着众人射来,牧晨心中冷哼一声,当即调转身形向着那群弓弩手冲去,双脚交错,施展《千蝠幻影身》身法,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忽高忽低,任那弩箭如何密集,始终射不到牧晨分毫。 眨眼功夫而已,牧晨欺近敌人身前,手中无邪剑挽出数朵剑花斩向一群弓弩手,周希曼等人只见几道剑光闪掠,待到牧晨现出身来,一群弓弩手纷纷中剑倒地。 余下众人望着牧晨顷刻间杀了一群弓弩手,心中惊骇不已,方青阳双眸微眯,望着牧晨挺拔身形头回生出忌惮之意,那义庄内的黑袍男子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至于周希曼,李生花等人,早已见识过牧晨《千蝠幻影身》的妙处,心下倒无多大波澜。 “啪,啪,啪!” 正在众人惊骇时,忽听得不远处传来几道击掌声,牧晨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十余丈外悄然立着四个黑衣蒙面人,当首一人紧紧望着牧晨开口道, “不错的身法,看来今日是留不住你了,你走罢!” ‘阁下,我们无冤无仇,为何对我等痛下杀手?’ 牧晨闻言,并不理会,望着当首一人朗声道,那人听得牧晨话语,嗤笑道, “谁说无冤无仇便不会杀人了,天底下也没这般道理,你既然不走,那就留下点东西再走!” 第两百零一章 黄泉湖,天魔宗 那为首黑衣人话音刚落,身形微晃,举掌向着牧晨当胸拍来,牧晨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奇强的劲气压得自己透不过气,脚下步法交错,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险之又险避了开来,其余三名黑衣人见势,脚尖轻点,纷纷杀向方青阳等人。 牧晨才退一步尚未站稳,那为首黑衣人身形紧随而至,双手曲指成爪,抓向牧晨胸口乳中穴,牧晨冷哼一声,无邪剑剑身翻转,《傲剑决三十三》刺剑式,劈剑式,削剑式,扫剑式融合为一,化作杀伐剑道一剑挥出。 那为首黑衣人只觉一道惊天剑气瞬息而至,心惊之余却是不躲不避,右手探出,一道无形爪影穿过牧晨重重剑气抓在无邪剑剑身之上。 牧晨忽觉一股巨力吸扯无邪剑剑身,手中无邪剑一时拿捏不稳险些脱手而出,心惊之下,连暗自运转周身真气拼命夺剑,如此一来,方才所使杀伐剑招立时作废,牧晨心中料定对方修为只怕在化神境以上,即便施展秘法也未必能敌。 为首黑衣人一招凑效,身形一闪,举掌拍向牧晨面门,牧晨脚步交错,身形迎着黑衣人撞去,同时倒转剑柄,一剑削向黑衣人胸腹,黑衣人神情微怔,冷笑一声左手抓向牧晨下腹丹田,孰料却在此时,牧晨忽而向左横移,躲过必杀一击,手上攻势却是不变,仍自削向黑衣人胸腹。 “好诡异的身法!” 黑衣人暗赞一声,眼见牧晨无邪剑避无可避,忽而身形向后仰倒,同时右掌猛然拍出,一掌击向牧晨下盘,牧晨脚尖轻点跃上半空,同时无邪剑劈剑式使出,斩向地面的黑衣人。 为首黑衣人仍是右爪探出,一股巨力吸扯牧晨无邪剑剑身,牧晨早有防备,连忙真气运转稳住剑身,虽是如此,手上劈剑式终究偏移数寸斩在空处,二人顷刻间便斗得十数招,牧晨修为虽逊了不止一筹,仗着身法之便,也能勉强周旋一二。 另一处方青阳与李蒙二人合斗一名黑衣人,方青阳越斗越是心惊,才交手数招便探出对方乃是化神境高手,高了自己等人不止一筹,方青阳《纯阴剑指》连点,始终教对方无法近身,而李蒙才是天罡气修为,只能在旁偶尔偷袭,方青阳剑眉微蹙,暗道如此打法也非长久之计,《纯阴剑指》乃山海剑盟绝学,只是太过消耗真气了。 慕容婉与周希曼二人才天罡气修为,面对对面黑衣人的狂猛进攻自然不够,好在李生花主攻受了大半攻势,周希曼二人从旁协助,也能勉强撑得一时。 最后一处则是义庄内黑袍男子王魉,与拜月宫张青合斗一人,张青曾被牧晨一掌打伤,伤势未愈,只在一旁游走缠斗,其余大部分攻势落在王魉身上,好在王魉身法奇异,《鬼影迷踪》施展开来,身形飘忽不定,任那黑衣人如何进攻一时也无法攻克。 牧晨与为首黑衣人拆得二十余招,只是以身法游走,始终不曾与之硬碰,旨在缠住他不伤其余之人,为首黑衣人眼见久攻不下,忽而身形一闪,抛开牧晨举掌杀向李生花战场处。 牧晨吃了一惊,无邪剑挽出数朵剑花《傲剑决三十三》劈剑式朝他斩去,岂料黑衣人突然回身,一股奇强掌劲猛然拍在无邪剑剑身,牧晨只觉一股沛然之力自剑身传自周身,体内脏腑剧震,双脚擦着地面对出丈许距离方才止住,若非炼体之法几近大成,只怕就此一掌牧晨便受了重伤了。 为首黑衣人见牧晨接了自己一掌丝毫未伤,忍不住眉头微蹙,径自抛下牧晨杀入李生花处等人处,李生花与人斗得正酣,措手不及之下被为首黑衣人一掌拍在肩井穴,牧晨想要救援已然晚了,只见李生花身形立时抛飞丈许方才落地,嘴上鲜血狂喷。 “快走!” 牧晨猛地大喝一声,身形瞬息而至,左右手抓着慕容婉与周希曼,而后慕容婉拉着李生花向前狂奔,带着周希曼三人牧晨《千蝠幻影身》要慢了许多,却也不是寻常人能及,其余人眼见牧晨等人跑了也无心恋战,王魉脚踏《鬼影迷踪》亦是带着其余三人紧跟牧晨身后。 “追!” 为首黑衣人厉喝一声,带着手下三人紧追在后,牧晨见对方紧追不舍,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增强修为,顷刻间,脚下速度愈来愈快,黑袍男子王魉见势心中发狠,也不知使了什么秘法,脚下速度忽而变快,将一行黑衣人远远抛诸脑后。 不知过了多久,牧晨众人眼见前方已然无路可走,不由心中焦急,回头望了一眼,却是不见黑衣人踪影,众人心中暗松口气,只见不远处现出一片广袤的湖泊,一眼望去竟瞧不见尽头,湖水泛着淡淡赤色,湖面氤氲雾气缥缈,隐约可见湖心数十丈外座落着一座孤岛,在将黑的傍晚显得十分诡异。 “我们这是到了何处?” 拜月宫张青望了一眼一望无际的湖泊,开口询道,方青阳双眸神光闪烁,扫了一眼众人, “若我所料不错,此处便是天魔宗老巢黄泉湖所在……” “天魔宗?那我们进不进去?” 慕容婉闻言,双眸转动,望了一眼牧晨与李生花,李生花望着前面幽幽湖面道, “既来之则安之,诸位以为如何?” 其余之人闻言轻轻点头,牧晨剑眉微蹙,心道若是此时折回,说不定遇上那些黑衣人,此处虽然透着诡异,想来以我身法若是发生不测自保有余,念及至此,转身望向周希曼道, “希曼,慕容师姐,你们就留在此处接应罢!” 周希曼望了一眼慕容婉,心中冷哼一声,暗道若是与她待在一块倒不如进岛来得痛快,心中如此想嘴上却道, “我们在此若是遇到那些黑衣人追来岂不是死路一条?” 牧晨闻言心觉有几分在理,踌躇道, “那好罢,你们也一起去!” 第两百零二章 故人与魔 众人商计已定,当即展开轻身功法,脚尖在湖面连点,一口气行到孤岛岸边,好在湖岸与小岛相距才数十丈远近,轻功尚佳者勉强可渡。 牧晨抬眼望去,但见孤岛一眼望不见头,整个岛上草木苍苍,一片破败之象,曾经的碎石小径早已被杂草湮没,不知通向何处,岛上土质曾暗黑之色,偶尔可见斜插地面的断剑,其上铁锈诉说着历史的沧桑。 此际天色已黑,夜空上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照在荒岛,越发显得阴森可怖,牧晨挺剑护在身前,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随时以应不测,行不多久,李生花右脚忽被绊了一跤,回头望去,陡见地面露出一截暗黄的骷髅手臂,众人也不害怕,凑到骨骸近前查看,只见那手骨上骨头几近完整,死者应该死去时日尚短。 牧晨等人心头微凛,彼此对望一眼,蹑脚向着孤岛中心潜行,约莫半柱香功夫左右,前方不远现出一座占地数亩的大殿,大殿以坚硬的山岩打造而成,如今仅剩残垣断壁。 牧晨剑眉微蹙,心道既然天魔宗卷土重来,怎地此地如此破败不堪,难道天魔宗老巢不在此间,心中如此想,侧头扫了众人一眼,却见其余人与他一般神情狐疑,牧晨沉吟半晌才道, “此地或许另有密道,我们四处搜查一番。” 其余人闻言纷纷点头,抬脚走近残破的大殿,分作四队仔细搜寻,牧晨与周希曼一道搜查大殿西侧,西侧仅剩半人来高的断壁,两旁碎石散落,其间夹杂着残破的瓦砾,腐朽的梁柱,梁祝上早已布满青苔。 牧晨与周希曼搜查许久,始终不见丝毫可疑之处,回想此前几番奇遇,心想但凡密道皆是在常人容易忽略之所,而我们如今忽视的地方,便是这大殿正中位置,念及此处,牧晨径自走向大殿中心仔细找寻。 “呵呵呵,呵呵呵……” 恰在此时,忽而响起阵阵女子的轻笑,众人心中暗惊,抬眼四处张望却不见丝毫人影,凝神细听之下,只觉那笑声仿佛极近又好似极远,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那声音自何处传来。 “在这里!” 牧晨在大殿中央换了几处方位,终于寻出笑声源头所在,望着地面一块方圆数尺的地砖朝众人厉喝道。 其余众人听得牧晨喝声,快步走到大殿中央,低头望着地面方砖,果然自此传出的笑声最为清楚分明,牧晨以无邪剑撬开方砖,立时露出一条幽暗的洞口,牧晨神情严肃望着众人道, “这女子定是故意发出声响引我们入瓮,我看我们还是叫些援手再来不迟!” 方青阳等人闻言剑眉紧皱,在场诸位天资卓绝,自然不是愚笨之人,略一思量便知其中蹊跷,只是眼看成功在即,就此放弃又心中不甘,一时站在原地踌躇难决。 “呵呵呵…” 正在众人迟疑间,忽而地底那空灵的笑声再次出现,李生花离得近了,只觉那笑声甚为耳熟,少顷之后方才记起,面色不由一变, “是柳姑娘!” “柳飞烟?” 牧晨神情疑惑望了李生花一眼,心知在场众人中,与柳飞烟最为熟悉者非李生花莫属,当初李生花与柳飞烟二人一道自江州赶往沧海阁,二人一路同行,李生花时常逗得柳飞烟花枝乱颤,虽说时隔三年,多情公子依旧记得柳飞烟的笑声。 李生花自从得知沧海派灭门的消息时常扼腕叹息,究其根本,乃感叹柳飞烟红颜薄命,后来听说柳飞烟逃过一劫,李生花喜不自禁,独自一人外出寻找柳飞烟踪迹,只是始终未曾寻到,今日陡听柳飞烟笑声,李生花心中激荡不已,想也不想便欲下到密道,却被一旁慕容婉拉住手臂,阻止道, “花弟,不可莽撞!” 李生花神情一肃,回首望着慕容婉,真诚道, “婉姐姐,你别拦我,自从得知她殒命的消息,我才知道我喜欢她!” 牧晨听得李生花发自肺腑的话语,不由得心中轻叹。心道李兄看似多情滥情,实则是至情至性之人,想到自己三年未曾忘记吴语静,何尝不是另一个李生花。 其余之人闻言神情古怪,不知在想些什么,慕容婉悠悠一叹,放脱李生花手臂莞尔笑道, “那好,婉姐姐随你同去!” “婉姐姐……” 李生花听得慕容婉话语,心中感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法,只是感激的望着慕容婉,牧晨望了李生花二人一眼,无奈道, “罢了,既然如此,我们一道下去,也好有个照应!” “牧兄弟,多谢!” 李生花转身望了牧晨一眼,脸上真诚道。 牧晨朝他轻轻点头,并未多说,周希曼望了牧晨一眼,心知牧晨性情谦虚谨慎,未有把握之事不会轻易犯险,除此之外,又生来重情,心怀仁侠,为了亲人好友或者路见不平之事甘愿以身犯险,所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想必便是如此了,周希曼想到此处,望着牧晨双眸柔情似水。 李生花话刚说完,想也不想,当先一步下到洞内,慕容婉紧随其后,周希曼与牧晨对望一眼也下到洞中,余下方青阳四人踌躇半晌,终究决定跟在几人身后,一行八人沿着密道台阶盘旋往下,约莫走出一百余步,终于进到一间密室内。 众人抬眼望去,但见密室岩壁四周镶嵌着许多夜明珠,夜明珠光照之下周遭景物依稀可见,密室方圆数丈大小呈鹅卵状,其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之气,密室另一头有一条长廊,不知通向何处。 李生花到了此间不见柳飞烟踪影,径自走向长廊,沿着长廊往前直走,牧晨等人紧随其后,过不多久,众人到了一处宽阔的地底殿堂,殿堂方圆数十丈大小,四周都是岩壁,岩壁向内开凿出一排排密室,密室内漆黑一片不知藏着何物,殿堂地面数层台阶递次向下,十余丈下有一口方圆数丈的血池,血腥之气弥漫四周。 “柳姑娘,柳姑娘!” 李生花到了大堂仍不见柳飞烟踪影,不禁开口唤了几声,声音在殿堂内回荡却是无人作答,其余众人听得李生花叫喊面色一变,想要阻止却已晚了。 牧晨放眼望去,只见四周一片死寂不见半个人影,心中立时生出警惕,却在此时,忽听得殿堂内回荡着清脆的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却不知声音自何处传来,李生花一直留意四周动静,忽见殿堂东北一角现出一道身穿黑色衣衫的女子,李生花心中一喜,放声叫道, “柳姑娘!” 李生花话音刚落,快步向着那黑影走去,牧晨等人惟恐李生花有失,纷纷紧跟在后,过不多时,众人离得近了,终于看清那女子样貌,只见那女子身段曼妙,肤如凝脂,黛眉弯弯红唇生艳,不是柳飞烟又是何人,李生花看见柳飞烟,不禁展颜一笑,快步走近柳飞烟跟前,却听身后周希曼厉喝道, “不要过去!” 牧晨听得周希曼喝声,心中一突,生出不祥之感,却见李生花不管不顾走到柳飞烟对面,抬手抚着柳飞烟双肩,喜道, “柳姑娘,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啦!” 柳飞烟闻言,却不说话,嘴角微微勾起,神情森然望着李生花,李生花心中一跳,不知柳飞烟为何如此瞧着自己,却在此时,场中变故骤生,柳飞烟纤手虚晃讯若奔雷,一掌生生拍在李生花胸口,李生花脏腑俱颤,身形猛地抛飞而出,仰天喷出大口鲜血。 “花弟!” “李兄!” 众人吃了一惊,不待李生花身形落地,牧晨身形一闪,迅速截住李生花身子,李生花落下地来,神情委顿,顾不得擦去嘴角血迹,怔怔望着对面静立的柳飞烟,嘶声道, “为什么?” “呵呵呵…” 柳飞烟听得李生花话语,仰天大笑道, “李公子,既然你这般喜欢我,不如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听我差遣,日后说不得本座将身子施舍给你……呵呵呵……” 李生花望着眼前一脸邪魅的柳飞烟,回想昔日气质出尘,仿若青莲一般的绝世女子,不由心中绞痛,面色惨白道, “飞烟,你怎么变成这样,你跟我说,我一定帮你!” 周希曼瞧得柳飞烟模样,眼神闪烁不定,轻叹一声道, “她成魔啦,已经不是昔日的柳飞烟!” 众人闻言面色一变,李生花听得周希曼话语,心情激荡之下又喷出一口鲜血,慕容婉骇了一跳,立时自怀中掏出一粒疗伤药丸喂李生花服下。 牧晨侧首望了一眼周希曼,神情严肃道, “希曼,那便如何是好?” 周希曼闻言轻轻摇头,一旁久不说话的王魉眉头微蹙道, “据说在泸州城居巢湖畔有一僻静庵堂,唤作慈航斋,慈航斋内有一隐世高手,身怀克制邪魔之气的奇宝,或许能治…” “好,我们便带柳姑娘去慈航斋…” 李生花闻言心中一喜,转身向众人躬身拜道, “还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先将柳姑娘擒下再说!” 众人闻言轻轻点头,尚未有所动作,忽听不远处出来一声浑厚的声音道, “是谁要抓走我爱姬?” 牧晨等人心中一突,那人悄无声息进入大殿,武功定然极高,惊奇之下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黑袍,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缓步走近柳飞烟跟前,男子身材高大,头上带着一副鬼脸面具,教人瞧不见真容,浑身上下散发一股强烈的邪异之气。 第两百零三章 化魔池 鬼面男子走到柳飞烟身旁,右手揽住柳飞烟纤细腰肢,牧晨众人看得怒气陡升,李生花更是涨红了脸,厉喝道, “禽兽,放开柳姑娘!” 鬼脸男子闻言,却是不管不顾,低头嗅着柳飞烟秀发嘴上喃喃道, “真是极品的身子,本座又想大战三百回合……” 鬼面男子话说一半,忽而搂紧柳飞烟娇躯,侧首向李生花众人道, “想不想尝尝她身体的滋味,本座可以割爱借你们销魂几日,只要你们投靠我,金银美女唾手可得!” 李生花见柳飞烟与鬼面男子耳鬓厮磨胸膛不断起伏,只欲上前将鬼面男子撕碎,只是慕容婉在旁死死抱住李生花手臂,不教他轻举妄动。 方青阳望着对面鬼面男子,沉声道, “自古正邪不两立,阁下的好意我等心领,这位姑娘是我们的朋友,希望阁下放了她,若不然我们只能强抢了!” “不识抬举!” 鬼面男子冷哼一声,身形一晃,举掌拍向方青阳。 方青阳只觉一股奇强劲气袭来,身形猛地向右横移一步,鬼面男子旧招未老,新招又生,不待方青阳回神,左手化作掌刀斩向方青阳脖颈处,方青阳未料到对方出招如此迅速,尚来不及出招,只得再退一步。 鬼面男子见势,右掌自左臂下穿出,一掌拍在方青阳胸口,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传出,方青阳被一掌震出丈许距离方才止步,脏腑剧震嘴角不禁溢出一丝鲜血。 牧晨等人心中惊骇,自鬼面男子出招到方青阳受伤,短短一个呼吸不到,方青阳便受了伤了,只怕此人修为在化神境往上,眼见如此,牧晨与王魉,张青三人身形一闪,抢近方青阳身前相助,周希曼,李生花,慕容婉,李蒙四人则一齐攻向柳飞烟,欲要将之一举擒拿。 柳飞烟见四人一齐杀来,心中丝毫不怵,身形微晃,左掌在前右掌在后,举掌拍向慕容婉面门,慕容婉不闪不避,《逍遥七绝掌》施展开来,右手轻飘飘迎上前去,双掌相交真气撞在一处,只听一声巨响传出,慕容婉被一掌震得不住倒退,反观柳飞烟只是娇躯晃了一晃。 “婉姐姐!” 李生花吃了一惊,身形闪掠截住慕容婉身子,一旁周希曼与李蒙见状,分作上下两路,挺剑杀向柳飞烟,柳飞烟身形辗转腾挪,避过二人剑锋,招招拍在剑身之上,只震得二人虎口疼痛欲裂,手中长剑险些脱手而出,柳飞烟以一敌四竟是丝毫部落下风,惹得四人心惊不已。 牧晨心知鬼面人武功奇高,也不与其硬碰,只在一旁游走缠斗,偶尔见其余三人情势紧急,方才攻敌所必救趁势偷袭鬼面男子,王魉《鬼影迷踪》也是难得的身法绝技,身形展开与牧晨一道从旁周旋。 鬼面男子与牧晨四人拆得二十回合,仍不能取胜,早已心中不耐,忽而猛地退后数丈,双手击掌,牧晨等人不明所以,只听得啪啪几声脆响响起,过不多时,忽而自大殿顶部撒下一张方圆数丈的巨网,巨网由精铁打造而成瞬间将牧晨等人罩在网中。 牧晨吃了一惊,手中无邪剑挽出数朵剑花,斩向头顶铁网,只听得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传来,那铁网中央破了一口大洞,牧晨率先一步逃了出来。 其余三人没有宝剑在手,眼见牧晨刺破铁网,身形微晃紧跟牧晨身后,只是如此一来,三人身形始终慢了一瞬,忽觉一股劲风自身旁袭来,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三人已被鬼面男子点了穴道。 鬼面男子望了一眼脱困的牧晨,冷哼一声道, “真是难缠的家伙,本座不信抓不住你。” 鬼面男子话音刚落,身形一晃,抛开牧晨径往周希曼等人杀去,牧晨骇了一跳,顾不得解开方青阳等人身上穴道,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挺剑刺向鬼面男子后背。 鬼面男子头也不回,反手袍袖轻挥荡开牧晨无邪剑,身形几个闪掠,伸手点了李生花,李蒙,慕容婉三人身上穴道,转身又奔向周希曼,周希曼双眸微眯,身形微侧避过要害,挺剑斩向鬼面男子手臂,孰料那鬼面人动作奇快,右手曲指成爪,一爪将周希曼摄在手中,回首望着牧晨道, “住手!” “你再往前一步,本座杀了你的相好!” 牧晨闻言身形猛地顿住,心中一紧,嘴上却道, “她可不是我相好,你想杀便杀罢!” 周希曼闻言,神情一黯,却听鬼面男子嗤笑道, “是么,那本座就成全你!” 鬼面男子说完,右手掐住周希曼秀颈猛然用力,牧晨见势骇了一跳,惊呼道, “慢!” “哈哈哈……” 鬼面男子朗声大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原来方才他躲在暗中观察牧晨众人,察觉到几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因而才拿周希曼性命相邀,心知换作旁人,牧晨未必肯束手就擒。 周希曼方才见牧晨不在意自己生死,忍不住心中失落,如今被鬼面人试出牧晨心意,不由得心中一喜,只是想到二人处境,不免又替牧晨担心,一颗心胡思乱想,竟忽略了身旁鬼面男子。 鬼面男子伸手点了牧晨与周希曼身上穴道,扫了众人一眼,忽而厉喝一声道, “来人!” 鬼面男子话音刚落,忽而自大殿一角现出几道黑袍男子,那些人头上皆是戴着鬼脸面具,闪身来到鬼面男子面前单膝跪地道, “拜见主人!” “将这些人全部扔到化魔池,功成之后再来找我,你们在旁给我看好!” 鬼面男子吩咐完属下,而后带着柳飞烟转身离去。 “是!” 一行数名手下望着鬼面男子背影躬身一拜,转身抬着牧晨等人扔到化魔池中,化魔池盛满一池殷红鲜血,邪气滔天,牧晨等人被放进池中,恰好湮没脖子以下身躯,众人嗅到鼻尖浓郁的血腥之气,忍不住腹中作呕。 第两百零四章 攀升 化魔池方圆数丈,大半人高,众人被丢在化魔池,每人之间间隔许远,彼此背面相向谁也瞧不见谁,池中鲜血除血腥之气外,尚有丝丝缕缕魔气,那些魔气顺着众人体表肌肤侵入脏腑,时辰久了,必然如柳飞烟一般成了魔了。 李生花泡在血水中,神情委顿,心道成了魔也好,又能与柳姑娘在一起啦,只是想到慕容婉众人,难免心生歉疚,背对众人歉道, “对不起诸位,是我连累了你们!” “哼,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大伙马上成了魔啦,我将你杀了然后道歉有用吗?” 山海剑盟李蒙冷哼一声,心中不忿,众人听得他的话语轻轻一叹,却听慕容婉娇喝道, “喂,我们可没拉你下来,是你自己要跟来的,如今落到这副田地,只能怨你技不如人!” “你!” 李蒙闻言,心中怒火陡升,只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说法,毕竟方才李生花的确未曾教他们下到密道,是他们自愿跟来。 周希曼听得二人争吵,心中烦闷不已,大声喝道, “住嘴!“ ”吵架有用么,还是省点力气,想办法脱身才是!” “你教我闭嘴我就闭嘴,本姑娘偏要说话。” 慕容婉看不惯周希曼霸道的性子,冷哼一声,李生花听得几人吵嘴,心中无奈一叹道, “婉姐姐,这些魔气惑人心神,大伙受了影响才胡乱说话,我们还是全神抵抗罢!” 众人闻言心觉有理,慕容婉与周希曼也不再吵闹,纷纷凝神抵抗魔气,只是穴道被点,想要运功抵抗也是不能,只能够以心神抵御魔气侵袭,如此一来,自然慢上许多。 牧晨听得周希曼等人吵闹丝毫不理,望着化魔池满池血水,心中突发奇想,暗道那日嗜血青年靠吸人鲜血修炼《血饮九重天》,如今我被泡在鲜血之中,岂非是天大的机缘,可惜的是穴道被点,不能运转体内血气,只能任由它顺着体表络脉,经脉侵蚀四肢百骸。 转眼过得半日功夫,众人体内被魔气,血气侵蚀,渐渐有些神志不清,神情因抵御魔气变得面目狰狞,牧晨体内除魔气外,余下全都是惊人的血气,那些血气堵在四肢百骸内,不能够运行畅通,渐渐牧晨周身筋肉经脉膨胀,好似随时会暴体而亡,若是有人能瞧见他此时模样定然心神俱骇。 那鬼面男子自将牧晨众人擒下之后,始终未曾现身,化魔池边只余四个守卫轮番看守,站在池边动也不动,即便是听到众人痛苦的嚎叫也无动于衷,仿佛四尊雕像一般。 转眼过了一日,牧晨体内魔气,血气已到承受极限,浑身满是暴戾之气,若非穴道被点,只欲大杀四方,正在牧晨难以承受之时,忽而自怀中传出丝丝缕缕清凉之意,那些凉意顺着经脉直抵头部印堂,百会诸穴,牧晨心神一颤,神志清醒许多。 牧晨神情微怔,低头相瞧,却见怀中有丝丝毫光若隐若现,竟是那日自万剑门密室内得到的六角铜牌,牧晨一直随身携带在身,想不到今日是它救了自己一命,不知这铜牌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能够抵御魔气。 牧晨不知的是,这六角铜牌乃昔日一位高人赠予独孤剑神,只是为了帮其抵御体内魔气,独孤剑神当年叱咤武林,江湖人称‘剑神’,却也有另一个教人闻风丧胆的名号,那便是独孤剑魔,独孤剑魔自得到铜牌压制体内魔气,修为与日俱增,那铜牌才逐渐失了效用被小心存放家中。 三年前,牧晨与一众青年俊杰皆是受了沧海派算计,在风蚀绝壁参悟剑神壁刻时被魔气入侵,好在那些魔气随着岁月洗礼减少许多,若非如此,只怕当时众人便走火入魔了。 牧晨百思不得其解,所幸凝神抵抗体内魔气,不知过了多久,体内胀满的血气终于达到极限,只听啵的一声脆响,牧晨被点的穴道被浑厚血气冲开,那血气仿佛脱缰野马,立时顺着周身经脉狂奔,《血饮九重天》功法不经引导自行运转起来。 “夫人身三宝,精,气,神也。血可生精,精可化气,气完则神足。血气也;左右者,阴阳之道也。人身左为阳、右为阴;左阳上行为清气,供给身体生长所需;右阴下行为浊气,及阴阳颠倒循环,则练血一次……” 牧晨见势瞥了四周守卫一眼,眼见他们无动于衷,立时心中默念《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运转周身血气,吸取化魔池中的血气为己所用,化魔池中殷红的鲜血在牧晨功法作用下渐渐减少,牧晨周身忽明忽暗,左阳右阴,而后阴阳转换,忽阴忽阳,好在周身仍在血水之下才不易被人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牧晨体内一声轰鸣传出,《血饮九重天》终于突破第六层,那化魔池中血水精华消去小半,牧晨一鼓作气,继续运转《血饮九重天》吸收血气,其余众人只觉化魔池中的魔气,血气顺着渐行渐少,不由得心中狐疑。 《血饮九重天》功法急速运转之下,牧晨体内血液几近沸腾,全身发烫,四周血水侵蚀几欲燃着一般,全身青红之芒交替。 “咦!” 正在牧晨练功至紧要关头之时,对面守卫察觉到牧晨周身变化,不由惊疑出声,矮身望着牧晨查看,手指点在牧晨额头,又猛地回缩。 “好烫!” 那守卫惊呼一声,心中不解,他可不信牧晨能够自行解了鬼面男子的穴道,只道是牧晨化魔之时出了岔子,左右查看无果,所幸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恰在那守卫收手之时,牧晨体内传出一声闷响,《血饮九重天》突破第七层,随着牧晨体内血气极剧增长,原本迟滞的化气境真气竟也缓慢增长起来。 中医曾言,血可生精,精可化气,气完则神足,而习武之道,旨在炼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血气的不断增长,又反哺体内精气增长,两相转换间,牧晨体内的真气随之不断增强,上中两处丹田的真气水滴越聚越多。 第两百零五章 化境圆满 牧晨依照《内息图刻》上导气法门运转周身真气,体内经脉,体表络脉胀满的真气随着牧晨引导,渐行渐快,周身滚烫的真气行至上中两处丹田,化作点点水珠越聚越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增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体内真气已然炼化大半,可是修为仍未突破,无奈之下,牧晨只得暂且停下,然后以《血饮九重天》吸取化魔池中的血气转化为精气,而后再炼化成自身真气,如此周而复始,牧晨离突破越来越近。 正在牧晨独自修炼之时,殿堂二楼一处密室内,鬼面男子与柳飞烟站在一处,凝望着下方的化魔池众人,双眸隐含欣赏之意, “呵呵,这几人都是不错的苗子,在化魔池内呆了一日多时间,仍未化魔成功,看来我天魔宗振兴有望……”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我天魔宗日后必定一统江湖!” 柳飞烟双眸神光湛湛,躬身拜了一拜,鬼面男子听得柳飞烟恭维的话语,不禁开怀大笑, “哈哈哈……爱姬,整个江湖又算得了什么!” 鬼面男子话刚说完,转身即欲离去,忽而瞥见化魔池中血水顷刻间减少,直至一滴不剩,化魔池中的牧晨身形一飞冲天,身形在空中几个闪掠,瞬间点了四名上前阻拦的天魔宗守卫穴道。 “该死!” 鬼面男子骇了一跳,他自天魔宗重建以来,尚未见过如此诡异情景,不敢相信辛苦打造的化魔池到头来为旁人作了嫁衣,鬼面男子带着柳飞烟纵身自二楼跃到地面,向着牧晨等人急速杀来。 牧晨身形闪掠,迅速解了其余之人身上穴道,大喝一声道, “快走!” 其余人陡见化魔池血水蒸干一眼见底,神情愣了一瞬,待听到牧晨大喝才猛地回过神来,未料到牧晨能够自行解穴,眼见鬼面男子即将杀来,连展开轻身功法纵身上到化魔池上。 虽说众人体内被化魔池魔气侵蚀大半,但仍能克制魔性占据心神,如今穴道被解,已能用自身修为压制魔气侵蚀,勉强保持神志清醒,若非牧晨关键时刻以《血饮九重天》吸收了池中所有的血气及魔气,只怕众人已经成了魔了,而牧晨自身魔气虽较众人最多,却有六角铜牌时时替它守护心神,如此牧晨才能安然无恙。 牧晨带着众人一齐奔向长廊,眼看到了长廊口处,恰在此时,忽听鬼面男子猛然大喝一声道, “来人,给我拦住他们!” 鬼面男子话音刚落,忽而自长廊近处的密室内闪现十数道黑影,那些黑影脸上都戴着鬼脸面具,身形闪掠间纷纷杀向牧晨等人。 牧晨冷哼一声,身形猛地顿住,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绝学,双掌掌心相对聚于胸前,眨眼间一股惊天血气迅速凝聚,那些血气泛着淡淡的红色越聚越深,越聚越强,牧晨双手受劲气反震不住发颤,虽是如此,牧晨仍嫌不够,浑身真气运转,化境圆满真气汇于双掌血气之间,双掌猛然向前平推而出, “血海涛涛!”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传出,那些杀来的魔影齐齐震飞许远,一些修为低的更是一掌毙命,方青阳众人瞧得呆了,纷纷倒吸口气。 此招是《血饮九重天》第七层所载武功招式,旨在凝聚浑身惊人血气化作掌劲,威力较之第二层‘手可开天’威力强了数倍不止,再加之化境圆满的真气,即便是化神境高手也不敢硬接。 牧晨望了一眼方青阳众人,没好气大喝道, “快走!” 众人闻言猛地清醒过来,纷纷向着出口狂奔,恰在此时,鬼面男子与柳飞烟业已杀来,牧晨转身望向他们二人,双掌掌心相对聚于胸前,再次凝聚周身血气与真气,同样一招‘血海涛涛’向着二人双掌拍去。 那鬼面男子方才在后见得牧晨此招威力,心下不敢丝毫怠慢,左臂内圈,右臂外圈,一股滔天的魔气绕着鬼面男子周身旋转,迅速凝聚出两股黑色劲气聚于双掌,而后猛地向前平推而出。 “轰!” 交战处黑红两道奇强劲气碰撞,发出一声惊天巨响,一旁柳飞烟被外散劲气震得倒退数步,面色惊骇不已,牧晨浑身剧震,双脚擦着地面退出丈许方才止步,忍不住喉咙一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而那鬼面男子只是退后一步便即站稳。 牧晨见势心中一突,暗道此人必是归藏境高手无疑,强过如今江湖绝大多数顶尖高手,也不知天魔宗有多少人如他这般修为,想到此处,牧晨不禁心生忧虑,强忍住体内翻滚的气血,身形一晃,展开《千蝠幻影身》迅速远去,鬼面男子见势,身形连闪,紧跟牧晨身后。 方青阳众人有牧晨抵挡一瞬,已然沿着密道上到地面,抬眼望去,天空依旧是月明星稀,周希曼回首望了一眼,眼见牧晨仍未跟来不由得心中焦急,矮身朝密道内娇呼道, “牧大哥,牧大哥…” 周希曼叫了数声,却始终不见牧晨回应,一旁其余众人不禁眉头微蹙,却在此时,周希曼忽觉眼前一花,一道幻影向上掠来,周希曼心中一喜,身形立时避在一旁。 “快走!” 牧晨在密道内听得周希曼叫唤,猛然大喝一声闪身出了密道,不待身形站稳,双掌迅速凝聚周身血气,猛然拍向洞口岩层,只听一声轰鸣响起,洞口岩层坍塌堆在一处封了洞口,虽是如此,众人仍不放心,纷纷自大殿废墟中搬来一些巨石,巨梁压在洞口。 待到做完一切,众人方才在牧晨与王魉携带之下迅速赶到孤岛岸边,轻功身法施展开来,脚踏黄泉湖水向着对岸急速赶去,方才行到一半,陡听得不远处传出一声惊天巨响,那鬼面男子终究打穿被封的洞口追了出来。 “不如我们分开逃跑,逃出之人务必将消息散出教天下英雄来救!” 众人到了黄泉湖岸,回首望了一眼孤岛上极速赶来的鬼面男子,神情凝重,方青阳转身望了牧晨四人一眼提议道。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既然不能力敌只有选择逃跑,当下仔细辨明方向,带着周希曼,李生花与慕容婉往西北而逃,而王魉带着其余三人往北狂奔,双方分散开来,头也不回的跑远。 第两百零六章 丐帮? 鬼面男子追到黄泉湖岸,眼见牧晨众人分开来逃,连调转身形直追向牧晨四人,身形瞬息数丈,不多久距四人只余十数丈远,慕容婉回首望了一眼,心中啐了一声道, “这鬼东西真当我们好欺负么?” 慕容婉话语刚落,伸手自怀中掏出几枚‘夺命断魂钉’,待到鬼面男子与己方相距五六丈,右手猛然挥出,‘夺命断魂钉’向着鬼面男子激射而去。 鬼面男子瞧得慕容婉动作,冷笑一声,身形不闪不避,待到‘夺命断魂钉’离自己仅有数尺,方才袍袖轻挥将‘夺命断魂钉’反震回牧晨四人。 慕容婉骇了一跳,正待伸手去挡,孰料牧晨带着几人忽而向左避开,堪堪避过暗器,慕容婉心中暗惊,侧首望了牧晨一眼,心道这家伙背后长眼睛不成,竟能听声辨为。 牧晨无暇顾及众人想法,耳听身后鬼面男子越来越近,连运转《血饮九重天》提升武功修为,顷刻间脚下速度快了两成不止,逐渐拉远双方距离,《千蝠幻影身》身法虽当世少有,然则牧晨携带周希曼三人,已到了身法承受极限,只过得半柱香功夫,那鬼面男子离牧晨四人只余五六丈远近。 李生花望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鬼面男子,脸上露出一股决然之色,转向牧晨道, “牧兄弟,你放我下来,这样我们四人一个也逃不掉!”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牧晨脚下不停赶路,嘴上断然否决,李生花与慕容婉深深望了一眼牧晨,李生花含笑道, “此生能结识牧兄弟,李某三生有幸,告辞啦!” 李生花话刚说完,一掌猛地荡开慕容婉抓着他的手臂,身形脱离牧晨三人不住向前滚落,同时右掌拍出,一掌猛地击向鬼面男子小腹丹田,鬼面男子身形微侧避开一掌,右手迅速点了李生花穴道,身形微晃再次紧追牧晨三人。 “花弟!” 慕容婉见李生花抛开众人,被鬼面男子点了穴道,忍不住心中焦急,抬手荡开牧晨手臂,紧随李生花而去。 “慕容师姐,李兄!” 牧晨前冲的身形猛地顿住,转身即欲冲向慕容婉二人,却被周希曼一把拉住道, “快走,不要负了他们一片苦心!” “我们怎能见死不救,要走你走,我去救他们!”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心中怒气陡升,忍不住朝她怒吼,周希曼闻言,大怒道, “你打得过他么,打不过无辜送死有用么,这不是重情重义,这叫迂腐!”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虽说对于周希曼作法不敢苟同,却也十分在理,想到此处,忽而心生荒诞的想法,或许周希曼才是他此生良配。 周希曼见牧晨愣在原处,不禁有些心疼,柔声叫道, “牧大哥!” 牧晨神情一素,也不再去救慕容婉与李生花,拉着周希曼朝前狂奔,好在李生花与慕容婉阻了鬼面男子一瞬,若非如此,只怕鬼面男子早已追上牧晨二人。 周希曼回首望了牧晨一眼,嘴角微微翘起,牧晨负担少了一半,身法速度立时成倍增长,也不知跑出多远,终于将鬼面男子远远抛在身后,牧晨携着周希曼身子,忽觉阵阵寒意自手臂处传来,回头望去,却见周希曼双眸赤红,神情狰狞可怖,牧晨骇了一跳,身形猛地停在一旁,神情关切道, “希曼,你没事罢?” 周希曼对于牧晨话语充耳未闻,周身邪魔之气越发浓郁,牧晨心中一紧,连扶着周希曼身子席地而坐,盘膝坐在周希曼身后,双手抵在后背源源不断送入真气,助她压制体内魔气。 那些魔气侵蚀周希曼身体各处顽固异常,只过得大半个时辰,牧晨才勉强将魔气压制,心道好在有我在旁替她压制,若非如此,希曼只怕过不多久便成了魔啦,牧晨剑眉紧皱苦思应对之法,忽而想起王魉曾说泸州城居巢湖畔有一慈航斋,里面有高人能救。 想到此处,牧晨不禁心中一喜,扶起周希曼娇躯道, “希曼,我们去泸州居巢湖!” 周希曼此时神志清醒许多,听得牧晨话语,自然知道他是替自己着想,念及至此,不禁心中一暖轻轻点头。 牧晨主意已定,当即携着周希曼身子直奔泸州城,泸州城在汉阳城以东,距此数百余里,牧晨虽说修为大进,要赶到泸州城也需大半日才够,好在自此往东无甚高山险阻,若是不然,只怕所需时日更久。 牧晨双脚不停交错,已将《千蝠幻影身》使到极致,身法之快,几近风驰电掣,好在此时夜深人静,牧晨又专捡僻静之处赶路,如此才避免百姓骚乱,只过得两个时辰左右,终于出了汉阳城,到得与泸州相邻的黄州地界。 牧晨一口气行出一百余里,浑身早已被汗水浸湿,只觉腹中饥渴难耐,往东再行数里,忽听得不远处流水潺潺哪还肯走,连拉着周希曼赶往水源处,却在此时,陡听得小山坡下一道低沉声音道, “此次咱们丐帮召开英雄大会,不知为何唯独未邀请无极宗与无忧谷之人?” “我也奇怪据说是龙头长老的意思,帮主是他弟子,也唯有遵从师命!” 另一道清朗的声音答道。 牧晨与周希曼抬眼望去,却见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坐在小溪边歇脚,想来是夜间赶路之人,正如此想,忽听当先开口那人又道, “说起这位龙头长老,他老人家可是厉害得紧,不但自身修为奇高,更是自丐帮开宗立派以来招了不少好手,可他老人家却甘居幕后,让年轻弟子做咱丐帮帮主!” “可不是,可惜我二人入不了他老人家法眼,若是不然,有这么一个师父当真不错!” 另一人长叹一声道。 牧晨与周希曼躲在小山坡之后,将二人说话听得清楚分明,望着溪边歇息的两个乞丐,心道李兄所言不假,如今这江湖多了许多门派,连叫花子也都自成一派,念及至此,牧晨忽然想起衢州城的小乞儿,金团头众人,只觉世事无常,又有谁人能料? 第两百零七章 神秘铜牌 牧晨正自思索时,那两名乞丐已然离去,牧晨二人自小山坡绕了出来,径自走到溪边连喝了几口水,溪水冰凉滋润着仿佛烧干的身体,只觉畅快不已,回想今夜生死一线不断逃亡,难免有些劫后余生的感慨,牧晨忽而想起胸前的铜牌,那时只顾逃命无暇查探,如今有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好奇。 念及至此,牧晨自怀中掏出一枚六角攒边的铜牌,在手中仔细摸索,心想这铜牌有辟邪安神之效,定然大有来历,上面刻有一个‘剑’字莫非是剑派宗门之物,只是自古至今剑派宗门成千上百,想要查探也非易事。 牧晨看了许久,也看不出究竟,忽觉体内魔气躁动,在四肢百骸渐行渐快,只得片刻而已,牧晨双眸赤红,脸上满是暴戾之气。 周希曼偶尔望一眼牧晨,陡见他神情狰狞,不禁吃了一惊,急声道, “牧大哥,你没事罢?” “没事,没事!” 牧晨察觉体内魔气骚动,心中暗惊,连将铜牌放入怀中,过不多时,体内乱窜的魔气速度渐缓,直至归于平静,牧晨暗松口气,心道这铜牌看来只有镇压之效,却不能化去体内魔气。 二人在溪边歇了半个时辰,仔细辨明方向往东北而行,只行出两个时辰左右,便出了黄州城到了庐州地界,庐州城地处长江淮河之间、居巢湖畔,接连中原贯通南北,素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庐州地势平缓,多以丘陵岗地为主,牧晨到了此地,身法未有丝毫阻碍,一路风驰电掣径往居巢湖畔,居巢湖方圆数百里能容一郡之地,周遭草木苍苍,尤以绿竹最盛。 居巢湖畔西岸,有一处幽静的庵堂,唤作慈航斋,诗曰:佛手撑慈航,尚欲济我人,慈航斋只方圆数亩地,青砖灰瓦,建筑清雅简陋,庵堂前尽是望不见尽头的绿竹,在夕阳照耀下熙熙生辉,一派与世无争的景致。 然而此际慈航斋外,却来了许多红尘中人,粗略望去,大概十数人左右,众人手握兵刃,神情转换间冷厉狠辣,显是刀口舔血的武林中人,其中一位面色苍白,留着山羊须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一身青袍,望着面前大门紧闭的慈航斋厉声道, “贼尼姑,赶紧将人交出来,否则我们闯进去啦!” “对,再不交人,休怪我们不客气!” “赶快交人!” 那中年人话音刚落,身后便有人高声附和,言辞之激烈,好似煞有介事。 恰在此时,慈航斋紧闭的大门忽而打开,自内里走出两名身穿灰袍的比丘尼,其中一名比丘尼约莫四五十岁,圆脸方嘴慈眉善目,法号唤作慈心,另一名只得十五六岁,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倒是姿色过人,是慈心师侄若惜,小尼姑怕生,躲在师叔身后双手合十,只听慈心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佛门清静之地诸位施主不可胡言乱语!” “哼,少来这套,老尼姑,赶紧将人交出来,否则一把火烧了你的庵堂!” 那山羊须的中年男子神情凶厉道。 慈心抬头望了一眼中年男子,神情一素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佛门清修之地,岂会藏污纳垢收容你宗门弟子,阁下切莫欺人太甚!” “哼,没有藏污纳垢,为何不让我等搜查,分明是做贼心虚!”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气势拙拙逼人,那小尼姑望了对面众人一眼,神情不忿,慈心双手合十,嘴上唱喏道, “阿弥陀佛!” “少废话,交于不交,你自己选,只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山羊须中年冷哼一声,神情不耐,慈心心中轻叹,道, “既然施主苦苦相逼,贫尼且将慈航斋所有女尼都叫出来,施主一看便知。” 慈心说完,转身吩咐一旁静立的若惜,山羊须中年见状,神情微怔,朗声阻止道, “慢,你把她们都叫出来给我瞧我怎知是真是假,若是漏了一两个我也不知道……” “还是我们亲自搜查的好!” “佛门清静之地,岂能容尔等肆意搜查!” 慈心闻言,双眉倒竖,一旁若惜也是神情愤恨,山羊须青年见势冷笑一声道, “既然你们不愿,我们只好自己搜了!” 山羊须中年话音刚落,右手猛然一挥,身后众人见他手势,身形微晃便要强闯慈航斋,慈心上前一步拦在众人身前厉喝道, “阿弥陀佛,想要强闯,先得过我这关!” 慈心说完,身形闪掠,双掌翻飞交错击出,每每一掌落下,便震得对手不住后退,拍出十数招而已,对方众人纷纷中招退出许远。 “没用的东西,都给我退到一旁!” 山羊须中年未料到慈心武功如此强悍,眼见手下众人败退,身形一闪,举掌向着慈心拍来,慈心见势不闪不避,单掌迎向中年男子,只听得交战处一声巨响传出,二人彼此退了数步。 “哼,你这尼姑倒有些本事,怪不得这般强硬!”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话刚说完,手上招式陡变,右掌斜向地面拍出,来回吞吐数次,同时脚踏八卦步法向前进击,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识得中年男子所使掌法,正是江湖闻名的‘六合八荒掌”,原来这些人竟是南海派弟子。 慈心见对方势大,不敢硬接,身形微侧避在一旁,同时双手合十在胸前划了一圈,双掌猛然分击而出,中年男子丝毫不敢怠慢,双脚向右横移一步,双手向下斜劈,直取慈心腹部丹田。 慈心左臂外圈,荡开中年男子手臂,同时右掌作掌刀斩向中年男子脖颈,中年男子身形微侧避过要害,同时右掌直取对方胸口,慈心右掌斜劈迎向中年男子右掌,陡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双方身形彼此震了一震,竟拼个旗鼓相当。 慈心与中年男子二人斗得数十回合,仍不分胜败,小尼姑若惜在旁紧紧望着身形辗转腾挪的二人,心中忐忑不已,一双灵动的大眼眨也不眨,惟恐错过分毫,恰在此时,忽听山羊须中年厉喝道, “你们傻站着干嘛,给我进去搜!” 第两百零八章 慈航斋 南海派众人听得中年男子吩咐,身形一闪即欲强闯慈航斋,慈心见势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山羊须中年牵制,正自焦急之时,忽见那小女尼若惜张开双臂拦在众人身前颤声道, “你们……你们不能进去!” 南海派众人瞧见若惜年纪轻轻,却生得姿容秀丽,心中暗呼可惜,忽而有人调笑道, “哟,小尼姑长得不赖,干脆还俗找个郎君嫁啦!” “嘿嘿,不错不错,小师父风华正茂,每日敲钟念佛岂不无趣得紧……” 若惜听得众人调笑,双颊陡红,勉强壮着胆子抬头挺胸,道, “你,你们,休得胡言乱语,佛祖面前岂能尽说诨话!” 南海派众人中稍微年长一人望了若惜一眼,神情冷厉道, “小尼姑,再不让开,我们可不会怜香惜玉。” 若惜闻言,却不答话,俏脸上露出一丝决绝之色,张开双臂护在庵堂门口,南海派众人见状,心中冷哼一声,那年长之人身形微闪举掌拍向若惜面门,若惜双眸紧闭,即欲与慈航斋共存亡,一旁斗得正酣的慈心忍不住心中焦急。 恰在此时,斜刺里传来破空之声,一道血色劲气嘭的一声撞在出掌那人手臂,那人痛呼一声,手臂上已然多了一口血洞,那人骇了一跳,双眸凌厉望向右侧竹林道, “谁!” 若惜听得南海派那人痛呼,睁开眼来,只见他受了伤了,好奇之下一双秀目四处扫动,想要知道是谁人救了自己,却在此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尚未看清,面前已多出一男一女两道人影。 慈心眼见有人来救,心中暗松口气,不经意望向那两道人影,南海派众人也随之望去,只见那男的约莫二十多岁,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眉宇间自有几分英气,那女者大概二十岁左右,肤若凝脂,唇如点樱,妩媚动人,此二人正是赶往慈航斋的牧晨与周希曼。 牧晨腰挎无邪剑傲立当场,环视南海派众人一眼,淡然道, “诸位都是当世豪强,何苦为难一个比丘尼?” “哼,休要多管闲事,赶紧退开,否则格杀勿论!” 南海派众人见是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心中稍安,其中一人听得牧晨说话,嘴上冷哼道,若惜神情感激望了牧晨一眼,俏脸莫名微红,眼见南海派人多势众,不由暗自替牧晨二人担心。 南海派那人话音刚落,牧晨身形忽的自原处消失,只见场中残影闪掠绕了众人一圈,一个呼吸不到,南海派众人已纷纷被牧晨点了穴道。 那山羊须中年与慈心斗得正酣,眼见手下众人被制,猛地荡开慈心攻势退开一步,转身望向牧晨道, “你是何人?” “小子只是无名小卒,说了阁下也未必知晓!” 牧晨望了山羊须中年一眼,淡漠道。 山羊须中年闻言,双眸中神光闪烁,心道今日看来只能无功而返,待我将此事禀报堂主请他老人家定夺,念及此处,中年男子闪身来到南海派众人身前,出手替他们解了穴道,厉声道, “我们走!” 慈心眼见南海派众人退走也不阻拦,迈步走到牧晨二人跟前,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贫尼慈心多谢二位仗义相助!” “师太客气了,说来此次来此乃是有事相求!” 牧晨与周希曼还了一礼,牧晨望着慈心如实相告道。 慈心与若惜闻言,彼此对望一眼,慈心疑惑道, “不知二位施主所求何事?” 牧晨望了一眼周希曼,神情一素,朝着慈心抱拳道, “师太,实不相瞒,我二人被魔气入体,危在旦夕,还请师太大发慈悲救我二人一命!” “哦?” 慈心听得牧晨话语,心中吃了一惊,双眸中神光闪烁似有所思,少顷之后才道, “阿弥陀佛,慈航斋尽是些没用的比丘尼,哪里能够帮施主去除魔患,施主还是别想他法,贫尼纵使有心也是无力!” 若惜站在慈心身后,听得慈心话语,秀目中神光闪烁,抬眼望了牧晨二人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心道出家之人不打诳语,莫非那王魉拿话诓我,正如此想,却听身旁周希曼道, “师太,我们误听谣言,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阿弥陀佛,施主言重了!” 慈心闻言,双手合十唱喏道。 周希曼不经意望了一眼牧晨,向着他使了使眼色,牧晨心下会意,冲着慈心二人抱拳一拜,转身消失在竹林之中,眼见四处无人,牧晨望着周希曼,狐疑道, “希曼,你觉得师太说了谎话?” 周希曼闻言螓首轻点,神情微凝道, “方才那师太说话之时,一旁小尼姑双眸闪烁不定,想来是师太所说并非实情!”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心中暗赞一声,暗道希曼心细如尘,确不是我辈能及,若慈航斋不愿相助,那该如何是好,牧晨剑眉紧皱,在旁苦思对策。 周希曼见牧晨犹疑不定,嘴上试探道, “不如今夜我们夜探慈航斋,也好知道其中究竟!” 牧晨闻言,抬头瞥了周希曼一眼,沉吟少许方才轻轻点头。 慈航斋大堂内供着一尊观音大士铜像,铜像一人来高,刻得极尽传神,一名形容枯槁的老尼面向雕像而坐,老尼左手捏着一串佛珠嘴唇蠕动正自闭目念经,忽而自屋外走进一名中年比丘尼,却是慈心师太,慈心望着堂前老尼神情恭敬,双手合十, “师父,那些人已经赶跑!” 那老尼闻言也不答话,仍自顾自念经,忽而慈心神情歉疚道, “师父,方才来了两个年轻施主,他们说被魔气入体,向慈航斋求救,弟子惟恐是那些人施的苦肉计便没有理会,弟子犯了佛门戒律,还请师父责罚!” 那老尼听得慈心的话语,手上动作一顿,轻叹道, “你虽是为大局考虑,却依旧犯了清规戒律,罚你抄一千遍《大悲咒经》!” “是,弟子遵命!” 慈心闻言,欣然领命退出大堂,那老尼忽而睁眼望着神案前供奉的菩萨雕像,嘴上喃喃道, “弟子有罪,弟子有罪……” 第两百零九章 武乙照心镜 转眼天色已黑,天空中挂着一钩新月,四周万物肃寂,偶尔清风拂过竹林传来阵阵细碎的声响,两道身影身形闪掠,一前一后跃进慈航斋内,仔细望去,正是牧晨与周希曼二人。 二人沿着碎石小径行到大堂,眼见堂内漆黑一片,当下绕过大堂直往后院厢房而去,厢房分作东西北三排,大多数房内亮着油灯,显是尚未入睡,牧晨二人由东往西一间间查探,耳听得里面无甚动静,抬脚往前逐一排查。 恰在此时,寂静的院中忽听得吱呀一声开门声,牧晨二人吃了一惊,身形一纵上到屋顶,将身形藏好俯身望去,只见一名身材娇小的比丘尼行到左首第二间厢房,月色朦胧,牧晨二人瞧不清那人相貌,只听她敲门道, “慈心师叔,睡了么?” “什么事?” 厢房内传出一道低沉的女声,牧晨二人听那声音,正是慈心无疑,屋外那比丘尼闻言恭声道, “弟子有一事不明,还请师叔解惑?” “进来罢!” 屋内慈心沉吟少许才道。 屋外那比丘尼点头应是,抬脚进了慈心屋内,牧晨二人见势,立时蹑脚赶到慈心所在厢房屋顶,揭开一片瓦砾探头望去,只见屋内床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铺着笔墨纸砚以及一本佛经,桌旁坐着一老一少,正是日间所见的慈心与若惜。 若惜瞥了一眼桌上抄了一半的佛经,朝着慈心施了一道佛礼,恭敬道, “师叔,若惜愚鲁,有一事始终无法开解,请师叔点化!” 慈心神情和蔼望了若惜一眼,道, “可是日间之事?” 若惜闻言轻轻点头,嘴上呢喃道, “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日间那两位施主救我一命,原是大善…若惜知道师叔怀疑他们是别有所图,因而打了诳语。” “若惜不解的是,日后若是遇到坏人命在旦夕,该救还是不救,请师叔解惑。” 牧晨与周希曼二人在屋顶听得若惜话语,不由彼此对望一眼,心道这小尼姑心思单纯善良,倒是可爱,正如此想,只听慈心道, “自然要救,难道你忘了‘佛祖割肉喂鹰’的典故,佛言众生平等,生死都是一条性命,无甚分别!” “那为何师叔不救那二位施主?” 若惜闻言,一双秀目紧紧望着慈心,神情疑惑,慈心莞尔一笑,双手合十唱喏道, “阿弥陀佛,佛言众生平等并没有错,然则非常时刻,非常对待,两弊相衡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倘若‘武乙照心镜’落入坏人手中,只会使得魔门猖獗,天下生灵涂炭,你说是牺牲两人还是牺牲天下人?” 若惜闻言,双眸渐渐恢复清明,轻叹一声道, “谢师叔点化,弟子明白了!” 牧晨二人趴在屋顶,将慈心二人说话听得清楚分明,心道原来那王魉所说不假,慈航斋果有去除魔气的宝物,只是不知这‘武乙照心镜’又有何神奇之处,如此一想,不由心中好奇。 “啊啊啊啊……” 却在此时,忽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浑厚的叫喊声,那声音夹带着浑厚内力穿透性极强,牧晨二人吃了一惊,险些自屋顶摔落,好在那声音吸引了慈航斋一众女尼注意,并未发觉屋顶二人。 慈航斋众人听到声响,纷纷跑出房间四处张望,牧晨二人惟恐被人发现,趴在屋顶动也不动,过不多久,只听一名比丘尼惊呼道, “在外面,大伙随我出去!” 其余女尼闻言,纷纷赶往慈航斋外,牧晨二人眼见众人去远,立时跃下地面,跟在众人身后前去瞧个究竟,二人借着夜色藏身院墙后向外望去,只见慈航斋外聚集着许多江湖中人,众人大多举着火把分作两处,粗略望去,大概二三十人。 人群最前方,站着三名气度不凡的高手,其中一位是个六十来岁老者,老者身旁站着一名中年男子,正是日间的南海派山羊须中年,此人姓风名句,是南海派派舵主,至于他身旁的老者,则是南海派堂主伏牛。 距二人五尺开外,一名黑袍白发的老者负手而立,老者面色苍白,双颊凹陷,一看便知并非泛泛之辈,此人正是鬼宗长老,姓秦单名一个江字。 在南海派与鬼宗对面,慈航斋一众女尼站作数排,人数上虽与对面相差无几,气势则要弱了几分。 鬼宗长老秦江望了一眼慈航斋众人,冷哼一声道, “教度厄出来见我!”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兴师动众来此,不知所谓何事?” 慈航斋一众女尼中,一年岁较大的中年比丘尼双手合十,与慈心站在一处,正是若惜师父慈慧,慈慧扫了对面众人一眼,唱了一声佛号道。 南海派风句听得慈慧话语,神情冷厉道, “少废话,赶紧将武乙照心镜交出来,否则灭了你们慈航斋!” “阿弥陀佛!” 慈心见风句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不由心中轻叹,双手合十唱了声佛号,牧晨与周希曼听在耳中,想来是南海派众人有所依仗,方才不再掩饰。 南海派伏牛堂主神情慵懒道, “给你们三息时间,交出武乙照心镜!” 慈航斋众人闻言,心中不忿,有人暗中传音欲请度厄师太,却在此时,慈航斋众人眼前忽而多了一道人影,只听一声苍老的声音道, “阿弥陀佛……” 慈航斋众人听得那道佛号,心中暗松口气,对面伏牛与秦江闻言,双眸微眯,抬眼望去,只见一名形容枯槁的老尼站在慈航斋众人身前,凝视着伏牛三人,鬼宗长老秦江望了她一眼,朗声道, “度厄师太,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交出武乙照心镜的好。” “贫尼素闻鬼宗与南海派大名,今日斗胆,向二位讨教讨教!” 度厄师太扫了一眼对面众人,在伏牛与秦江二人身上略作停留,单手施了一道佛礼,沉声道。 伏牛听得度厄师太话语不禁双眸微眯,冷笑道, “师太既然要以一敌二,我等自然奉陪到底!” 第两百一十章 以一敌二 度厄师太话刚说完,身上气势陡变,原本枯槁的形容神采飞扬,身形微晃,率先一步杀向伏牛,手上掌影翻飞交错出击,正是慈航斋绝学《大慈大悲掌》,此套掌法以佛门心法催发,练到深处,可蕴含大悲意境,化作掌影无数。 伏牛见势,丝毫不敢怠慢,双掌斜向下拍出,来回吞吐数次,脚踏八卦步法迎向度厄师太,一出手便是南海派绝学《六合八荒掌》,只听得交战处传出一声巨响,度厄师太身形只退一步,反观伏牛却退了五尺有余,一时高下之势立判。 慈航斋众人心中一喜,暗自松了口气,而南海派与鬼宗众人吃了一惊,未料到度厄功力深厚如斯,一旁鬼宗秦江见势,身形一纵,举爪抓向度厄师太后背灵台穴,爪影幽幽,飘忽不定,正是鬼宗绝学《幽冥鬼爪》。 度厄师太察觉到身后寒气逼人,身形微侧避开要害,同时右掌击出,一掌拍向秦江面门,秦江右臂外圈荡开度厄右臂,同时左爪探出,直取度厄腹部丹田,却在此时,那伏牛脚尖轻点,《六合八荒掌》也趁势袭来。 度厄师太瞥了一眼伏牛,双掌掌影翻飞分作两路,左掌下压迎向秦江鬼爪,右掌平推拍在伏牛右掌,交战处劲气迸发,只震得围观之人齐齐倒退。 牧晨在院内瞧得仔细分明,心道这三人只怕是归藏境修为,力化极老庄主所言非虚,并非江湖上没有绝顶高手,只是我眼界不够,即便对方与我擦肩而过,我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想到此处,牧晨不由对天下武林生出敬畏之感。 盏茶不到,度厄三人已拆得数十回合,伏牛二人虽以多欺少,却也占不到丝毫便宜,二人眼见久不能胜,每招每式越发凌厉狠辣,招招直取度厄要害,度厄也不再丝毫保留,《大慈大悲掌》施展开来,手上越打越快,越打越急,一时间掌影重重,犹如千手观音一般宝相庄严。 双方交手间劲气不断扩散,地面早已一片狼藉,度厄师太惟恐误伤慈航斋众人,身形一跃,朝着不远处竹林跑去,伏牛,秦江二人见势纵身紧随其后,只听得咔咔声不断,大腿粗的绿竹应声而断。 牧晨借着火光隐约瞧见竹林内辗转腾挪的身影,其余却是看不真切,慈航斋众人虽担忧度厄安危,想要前去瞧个究竟,又惟恐南海派,鬼宗众人趁势闯入慈航斋,只得守在门口,凝神戒备虎视眈眈的敌方众人。 转眼间斗得半个时辰,度厄三人仍未分出胜负,双方众人正等得心焦,忽听得一声惊骇的声音道, “想不到你竟隐藏实力,我们走!” 牧晨听那声音正是鬼宗长老秦江,不禁心中一突,与周希曼对望一眼,满脸吃惊之色,恰在此时,忽见两道身影急速掠来,分别落在鬼宗,南海派众人面前道, “我们走!” 众人见伏牛二人以二敌一竟也拜了,心中对度厄师太忌惮不已,听得二人言语也不多说,举着火把紧随二人身后远去。 过不多时,度厄师太自竹林中缓步走出,慈航斋众人眼见她安然无恙,心中暗松口气,纷纷上前拜见,牧晨二人躲在墙后,见度厄师太迎面走来,纷纷将身子藏好,却在此时,只听度厄师太沉声道, “阿弥陀佛,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慈航斋众人闻言神情微怔,不知度厄师太说的是谁,抬眼扫视四周,却不见半个人影,牧晨二人彼此相视一眼,心道度厄师太莫非说的我们,心中这般想法,身子却动也不动,只听度厄师太又道, “两位施主来了多时不肯现身,莫非要贫尼亲自相迎才肯出来?” 牧晨二人听得度厄师太话语,才知她早已发现二人踪影,二人身形一纵跃到墙外,朝着度厄师太抱拳恭声道, “晚辈拜见度厄师太,事出无奈还请师太见谅!” “你们!” 慈心陡见牧晨二人吃了一惊,只道牧晨二人趁机盗取武乙照心镜,想到此处,心中一跳,转身望向度厄师太道, “师父,他二人便是我日间说的两位施主……” 慈心话未说完,却被度厄师太抬手制止道, “慈心,两位施主宅心仁厚,你误会他们啦!” 牧晨与周希曼方才听得慈心与若惜说话,已知慈心怀疑自己二人与南海派等人一伙,此时听得度厄初见他们便如此信任,不由得心中狐疑,陡听得度厄师太道, “二位施主随我来!” 度厄师太说完,当先一步进到慈航斋,身后一众弟子紧跟在后,小尼姑若惜回头望了牧晨二人一眼,双眸含笑,牧晨二人也不多说,抬脚进了慈航斋,随着度厄师太到了大堂。 才到大堂,度厄师太遣散慈航斋众弟子,只余慈心作陪,度厄走到周希曼跟前,右手探出捏住周希曼脉门,周希曼猜出度厄用意,未作丝毫抵抗,过不多时,度厄轻轻点头,把手拿开走到牧晨近前,牧晨立时伸手递了过去,度厄师太右手五指搭在牧晨脉门,向其体内输送一缕真气,面上陡然吃了一惊, “你…体内如此多的魔气,竟然尚未化魔?” 周希曼闻言柳眉微蹙,不禁望了一眼牧晨,牧晨莞尔一笑,伸手自怀中摸出一道六角铜牌道, “我之所以完好无事,全赖此物!” “哦?” 度厄师太吃了一惊,将那铜牌接在手中细看,一旁慈心也凑到近前相瞧,二人看了半晌也瞧不出究竟,只得将铜牌还给牧晨,牧晨忍不住心中好奇,望着度厄师太道, “师太可知这铜牌来历?” “阿弥陀佛,贫尼见识浅薄,瞧不出此物来历……” 度厄师太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望着牧晨狐疑道, “施主既然身怀如此奇物,何须千里迢迢来我慈航斋?” 牧晨闻言,苦笑道, “师太有所不知,这铜牌只有镇压之效,并不能化去体内魔气,一旦丢失,体内魔气便会卷土重来…” 度厄师太与慈心闻言恍然大悟,度厄转身吩咐慈心道, “去将武乙照心镜取来!” 第两百一十一章 镜中除魔 慈心听得度厄师太吩咐,嘴上应诺一声,转身出了大堂直往后院而去,牧晨望着慈心远去的背影,忽而想起心中疑窦道, “师太,令徒怀疑我二人别有所图,为何师太却如此信任我们?” 周希曼听得牧晨问语,侧首望着度厄师太,想要听她如何说法,度厄师太闻言,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轻功虽然绝佳,却逃不出贫尼的双耳,二位才进后院我便发觉,若是你们真有所图岂会错过趁火打劫的良机?” “再者,所谓相由心生,我观二位面善,并非奸恶之徒……” 牧晨二人闻言,恍然大悟,心中对度厄师太的武功佛法修为生出钦佩之感,盏茶功夫不到,慈心已将武乙照心镜拿了出来,牧晨二人抬眼望去,但见那铜镜样式古朴约莫一尺方圆,镜面光可鉴人,镜背镶有钮座,钮座周围刻有兽形花纹。 度厄师太瞥了周希曼一眼道, “盘膝打坐,静息凝神!” 周希曼听得度厄师太话语,立时依言照办,度厄师太见她准备妥当,连将武乙照心镜置于周希曼身前四五尺,镜面丝丝毫光照在周希曼周身,镜中立刻现出她绝美的容颜。 牧晨呆呆站在一旁,瞧得度厄师太动作心中不明所以,过不多时,周希曼脸上神情变化,原本恬淡的俏脸面目狰狞,浑身煞气凛然即欲发作。 度厄师太见势,伸手点了周希曼身上穴道教她动弹不得,牧晨只见武乙照心镜内周希曼倩影不住震颤,丝丝缕缕的黑气自周身散出,牧晨不禁眼眸睁大,低头望了一眼周希曼,却见不到如此景象。 牧晨眼见武乙照心镜如此神效,心中暗松口气,忽而想到《西京传》记载,“秦王照心镜”,表里通明,直来照之,影则倒见,以手掩心而照之,则知病之所在…又女子邪心,则胆张心动,王常以照宫人,异心动者则杀之,心道这‘武乙照心镜’较之那‘秦王照心镜’更为神奇,也不知是何人所铸。 牧晨脑中思绪电转,站在周希曼身旁替她护法,只过得半个时辰左右,众人好似自镜内听到一声不甘的怒吼,随着怒吼声消散,镜中周希曼体内魔气尽消,镜里镜外绝美的俏脸上神情一般祥和恬淡。 牧晨心中一喜,望了一眼起身的周希曼关切道, “希曼,感觉怎么样?” “好多啦!” 周希曼闻言心中一暖,含笑望了牧晨一眼,忽而转身冲着度厄师太躬身谢道, “小女周希曼谢师太相救之恩!”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女施主不必放在心上!” 度厄师太单手施了一道佛礼,侧首望着牧晨道, “施主你体内魔气惊人,想来所需时间不短,坐下罢!” 牧晨听得度厄师太话语,也不多说,当即盘膝静坐于镜前,正待闭目打坐,却听度厄师太又道, “将那铜牌拿开,任由魔气侵蚀周身……”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伸手自怀中掏出六角铜牌递予周希曼,而后握固静息进入禅定,度厄见势伸手点了牧晨身上穴道,与慈心,周希曼一道在旁静观其变。 “啊…” 过不多时,牧晨体内浓郁的魔气躁动不已,顺着四肢百骸流遍周身,牧晨神情狰狞,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度厄师太三人只见武乙照心镜中的牧晨身影周身魔气缭绕,缓慢向着四周扩散,镜中的牧晨脸上现出痛苦不甘之色,可是无论如何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周希曼在旁瞧得牧晨几欲化魔的样子,忍不住柳眉微蹙,侧首扫了一眼度厄师太与慈心二人,见二人面色平静淡然,不由心中稍安。 转眼过去两个时辰,武乙照心镜中的牧晨身上魔气淡了许多,可是仍在痛苦挣扎,度厄师太等人心惊不已,未料到牧晨体内魔气如此之多,他们却是不知,牧晨吸收了化魔池中绝大半魔气,如此周希曼等人才未化魔。 时间匆匆流逝,竟是过了一夜,屋外天色渐亮,度厄师太三人在旁侯了一夜,早已神情倦怠,镜中牧晨神情委顿,体内魔气已经化去八九成,眼看即欲消耗殆尽,却在此时,陡听啪的一声巨响,自大堂屋顶闯下两道人影,仔细看去,正是去而复返的南海派伏牛与秦江二人, “哈哈哈,秦兄,倒是来得巧,你去取武乙照心镜,我来缠住老尼姑!” 伏牛瞥了一眼地面的武乙照心镜,双眸陡亮,冲着秦江朗声笑道。 度厄师太三人吃了一惊,未料到二人贼心不死,度厄身形微晃,曲指成爪,欲将武乙照心镜摄在手中,那伏牛与秦江见势,同时拍出一掌震散度厄师太真气,二人分头行动,伏牛脚尖轻点,向着度厄师太当胸拍来,度厄师太真气灌注双臂,连举掌迎向伏牛,只听得一声闷响传出,伏牛身形震得不住后退。 秦江身形一晃,趁势向着武乙照心镜一把抓来,慈心见势,也顾不得自身安危,《大慈大悲掌》施展开来,一掌猛然拍向秦江胸脯,孰料秦江身形一闪,径自抓向武乙照心镜。 度厄师太见势无心与伏牛纠缠,身形微晃,便欲与秦江抢夺武乙照心镜,孰料伏牛紧随身后,举掌猛地拍向度厄师太后心要害,度厄无奈只得回首相迎。 度厄师太武功修为虽高出伏牛二人,然而短时之内不能取胜,说时迟那时快,秦江一把将武乙照心镜抓在手中,反手一掌震退背后偷袭的慈心,忍不住畅快大笑。 “噗!” 牧晨耳听得众人打斗,不由心中焦急,正自到了紧要关头,武乙照心镜突然撤离,残余魔气猛然回身,直震得牧晨脏腑剧震,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牧大哥!” 周希曼见伏牛二人突然现身惟恐牧晨有失,寸步不离护在牧晨身旁,陡见牧晨口吐鲜血,心中骇了一跳,低头望去,但见牧晨双眸赤红,面上神情急剧变化,时而平静时而暴戾,显是在全力压制体内魔气,周希曼面色一变,连将六角铜牌放入牧晨怀中,过不多时,牧晨神情恢复平静。 第两百一十二章 游子归来 牧晨抬眼望了一眼斗得正酣的四人,冲着周希曼道, “快,给我解穴!” 周希曼眼见牧晨恢复如常,也不多说,依言解了牧晨身上穴道,牧晨拔出无邪剑,身形一闪,向着手拿武乙照心镜的秦江杀去,手中剑法展开,正是《傲剑诀三十三》。 秦江察觉牧晨惊人剑气,丝毫不敢怠慢,身形微侧避过要害,同时《幽冥鬼爪》施展开来,右爪猛然探出,只取牧晨脖颈而来,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牧晨正欲施展《千蝠幻影身》躲避,恰在此时,斜刺里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斩向秦江右臂,周希曼手提银河剑上前相助,秦江见势,身形微晃避在一旁。 牧晨,周希曼,慈心三人武功虽不及秦江,联手之下,那秦江也讨不到丝毫便宜,秦江眼见武乙照心镜到手,也无心在此久留,顺势将铜镜放入怀中,接连击出数爪震退牧晨三人攻势,冲着伏牛大喝道, “快走!” 秦江话音刚落,身形一闪已到了大堂门口,正欲纵身而去,恰在此时,忽觉眼前一幻,牧晨残影举剑斩向秦江头顶,秦江冷哼一声,身形微侧同时右掌猛然探出,直取牧晨胸口膻中穴。 牧晨只觉一道幽幽鬼爪袭来,《傲剑决三十三》截剑式,撩剑式,推剑式三式防守剑招施展开来,将自身护得密不透风,只听一声巨响传出,那幽冥鬼爪撞在重重剑网之上,直震得牧晨身形倒退丈许距离方才止步。 伏牛听得秦江喝声,当下抛开度厄师太率先出了大堂,秦江见势,纵身紧跟在后,熟料二人才走出数丈,牧晨提着无邪剑追到二人身前,扫,劈,削,刺四式攻伐剑招融合一处,斩向秦江与伏牛二人。 秦江冷哼一声,不想度厄师太四人中,竟是武功修为较低的牧晨最为难缠,眼见牧晨几番阻住自己退路,心中早已不耐,与伏牛一道同时施招,分作上下二路直取牧晨要害。 牧晨见伏牛二人一齐攻来,脚尖轻点,身形一纵跃上半空,同时扫,劈,削,刺四式攻伐剑招融合一招,扫向地面二人面门,伏牛二人一招落空,正欲趁势脱身,忽觉头顶传出惊人剑气,二人无奈,只得出招迎向牧晨无邪剑,陡听得嘭的一声巨响,牧晨被二人震得抛飞许远。 恰在此时,度厄师太及时赶来,双掌翻飞猛地拍向伏牛二人后背,伏牛二人察觉背后惊人寒意,猛然转身迎向度厄师太双掌,孰料度厄师太招式陡变,双臂仿佛柔弱无骨缠绕秦江二人手臂,而后双掌不分先后拍在二人胸口,只听得啪的一声巨响,伏牛与秦江身形被一掌震得倒退数步,伏牛更是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反观秦江则安然无恙。 度厄师太左掌察觉有异,心生不妙之感,再去看时,只见秦江神情复杂,有些许幸灾乐祸,也有些许遗憾,一把将四分五裂的武乙照心镜丢在地面道, “这下谁也不用争啦,告辞!” 牧晨与周希曼,慈心赶到度厄师太跟前,望着地面破碎的铜镜,神情微怔,一时竟是忘了出手。 秦江话刚说完,身形一纵率先远去,伏牛扫了度厄师太一眼,冷笑一声,也纵身离去,度厄师太也不阻拦,呆呆的望着地面四分五裂的武乙照心镜,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度厄师太矮身将碎裂的武乙照心镜一片片捡起,转身缓缓踱进大堂,牧晨望着度厄师太萧索的背影,心中复杂难明,侧首望了一眼慈心道, “铜镜碎了可以镶好罢?” “阿弥陀佛,纵然镶好只怕也没多大作用二位施主既已化了体内魔气,还是请回罢!” 慈心扫了牧晨二人一眼,唱了一声佛号,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一时也不知如何劝慰,牧晨冲着慈心抱拳道, “既如此,我二人先行告辞!” 慈心单手施了一道佛礼,转身也进了大堂,牧晨二人想到此番千里迢迢来到慈航斋去除体内魔气,如今周希曼身上魔气尽消,牧晨体内魔气虽说尚未尽去,已经化去十之八九,即便不用六角铜牌,以如今修为也能勉强压制,本想着日后能带李生花,慕容婉来此,不想阴差阳错武乙照心镜毁在度厄师太手中。 念及至此,牧晨忍不住心中轻叹,抬脚与周希曼出了慈航斋,眼见左右无人,当即带着周希曼展开轻功身发急速远去,一路昼行夜宿直往黄城…… 牧家村村口不远有一块方圆数十丈的荒地,是村里孩童的玩乐场所,此际荒地上一片焦黑,枯草早已被村里的孩子烧个精光,一群孩童大的约莫十来岁,小的只有三四岁,正自哄抢着兽皮缝制的蹴鞠。 一名穿着花布棉袄的男童静静站在一旁,小童大概三四岁,虎头虎脑甚为好看,大眼不住转动,瞧着比他年长的哥哥争抢蹴鞠,看到高兴处时,忍不住拍手叫好。 忽而,也不知是谁踢的一脚,那蹴鞠迅若奔雷恰巧砸在男童头上,那男童只觉眼前一花,吃痛之下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其余孩童呆了一瞬,其中几个孩子小跑过来,一顿乱哄,可是越哄男童哭的越发伤心。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竟然欺负弟弟?” 恰在此时,一群孩童忽听得一声清朗的喝声,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立着一名青年男子,男子剑眉星目相貌俊朗,腰挎无邪长剑,正是赶回家的牧晨,一群小孩却不识得牧晨,眼见牧晨带着长剑,心知对方定是杀人不见血的江湖中人,害怕之下立时作鸟兽散,只余那哭泣的男童怔怔望着牧晨。 牧晨瞧着男童乌溜溜的大眼望着自己,不禁莞尔一笑,一把将男童抱在怀中,含笑道, “你是谁家的孩子?” “咿呀,大…大狗家的。” 那男童好奇打量牧晨也不害怕,奶声奶气道。 “大狗家的?”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未料到眼前男童竟是自己亲侄儿,仔细望去,那孩童眉宇间确有几分大哥牧进的影子,不由生出一股血脉相连的亲情,望着男童神情越发柔和,轻声道, “你叫什么?” “咿呀,我叫狗娃!” 男童狗娃被牧晨抱在怀中,也不挣扎,很是乖巧道。 牧晨闻言展颜一笑,心想这名字倒是贴切,伸手摸了摸狗娃的脑袋,柔声道, “狗娃,叔叔带你回家!” 狗娃听得牧晨话语轻轻点头,被牧晨抱在怀中直往村东头走去,村东头有一处民宅,房子不大,仅有一间主屋和两间耳房,院中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正在收拾晚饭。 狗娃透过院墙看到那两位妇人,小脸上生出一股孺慕之情,欢喜道, “咿呀,娘亲,奶奶!” 那两个妇人听得小狗娃的叫唤,抬眼望来,却见狗娃被人抱在怀中,那年纪轻轻的少妇神情微怔,却不识得牧晨,一旁年岁较大的妇人神情凝固,眼泪浸湿了浑浊的双眼,嘶声叫道, “晨儿!” 牧晨望着头发花白,越发憔悴的李兰香忍不住心中泛酸,连将狗娃抱到院中放下,跪倒在李兰香跟前叩头拜道, “娘,孩儿不孝,回来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这一走就是三四年,爹娘真怕看不到你啦……” 李兰香紧紧抓着牧晨手臂,将他扶起身来,喜极而泣,牧晨望着李兰香苍老许多的脸庞,忍不住心中内疚,嘶声道, “娘,对不起,害得你们替我担心……” 李兰香见牧晨脸上满是歉意,立时转移话头道, “晨儿,你走了三四年,你大哥已经娶了媳妇有了娃……来,快见过你大嫂!” 牧晨听得李兰香话语,抬眼望去,但见那少妇约莫二十来岁,眉目清秀,打扮朴实无华,一见便知是老实过日子的女人,心中暗自替大哥高兴,当下诚心拜道, “嫂嫂!” “小叔有礼了!” 那少妇微微欠身,还了一礼,拉着睁大眼睛好奇望着牧晨的狗娃道, “狗娃,快,给你叔叔叩头!” “咿呀,叔叔!” 狗娃听得娘亲的话语,乖巧的跪倒在地,冲着牧晨拜了一拜,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望着牧晨,牧晨莞尔一笑,伸手自怀中掏出一锭十两的纹银递给狗娃道, “呵呵,狗娃,叔叔几年不在,这压岁钱一块补给你啦!” 狗娃尚未见过那么大的一锭银子,双眸陡亮,正待跑过去接,却被她娘一把抓住,狗娃他娘望着牧晨道, “小叔,这礼太重啦,你还是收回去罢!” 牧晨神情微怔,转身望了一眼李兰香,李兰香会意,上前拿过银子塞给狗娃他娘道, “小翠儿,你拿着,你成亲那会儿你小叔没来,这钱权当随礼啦!” 小翠为人诚实孝顺,自嫁到牧进家来,对公婆很是尊敬,见李兰香相劝,只得受了银子,拉着狗娃道, “狗娃,还不快谢谢你二叔!” “咿呀,谢谢二叔…” 狗娃咧嘴憨笑望着牧晨,伸出小手自娘亲手中抢过银子,在院中欢喜道, “咿呀,我有叔叔了,叔叔给钱钱狗娃花……” “呵呵呵,乖孙子,什么事把你乐的……” 牧晨三人望着狗娃高兴得手舞足蹈,在旁相视一笑,恰在此时,自屋外进来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年长的老者听得狗娃笑声好奇道。 第两百一十三章 人剑合一 牧晨循声望去,只见牧永福与牧进二人背着农具进到院内,牧永福须发花白,满脸皱纹,只如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牧晨心中酸涩,快步走到牧永福跟前跪倒,嘶声叫道, “爹,孩儿不孝,回来啦!” 牧永福与牧进目光原本在狗娃身上,听得牧晨唤他,连转身望来,却见牧晨跪倒在地朝他叩头,牧永福身形微颤,声音沙哑道, “晨儿,你回来啦?” “爹,我回来啦!” 牧晨双眼泛红,朝着牧永福重重点头,一旁李兰香等人含笑望着父子二人,只见牧永福扶起牧晨身子连声叫道, “好,好,回来就好!” 牧永福话说一半,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转身向着牧进吩咐道, “大狗,你去集市打两斤好酒!” 牧进听得牧永福吩咐,丝毫不敢怠慢,放下农具便朝屋外走去,却被牧晨叫住道, “大哥,还是我去罢,你累了一天啦…” “不用,你才回来,陪爹娘说说话。” 牧进含笑望了牧晨一眼,两兄弟间的情谊尽在不言中,恰在此时,却听一旁狗娃道, “咿呀,爹爹,狗娃也去,狗娃有钱钱,请二叔喝酒!”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乖孙子!” 牧永福听得狗娃奶声奶气的话语,畅快大笑,其余人也被狗娃逗乐了,牧进怜爱的将狗娃抱在怀中道, “好,狗娃跟爹一块去,请二叔喝酒!” 集市距牧家村也就十来里路,一来一回只需大半个时辰,牧进用牧晨给的十两银子,买了几斤上好的高粱酒,切了几斤熟牛肉,还有些卤猪蹄,猪肚,合着家里栽种的青菜瓜果摆满一桌,小狗娃瞧着桌上丰盛菜肴直流口水,若非母亲小翠呵斥,只怕先动起嘴来。 小翠贤良淑德,给牧永福,李兰香先斟满酒,而后是牧晨,牧进,最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牧永福与李兰香望着一家人团聚,心中老怀大慰,酒过三巡,牧永福吃了一口菜,望着牧晨感慨道, “晨儿,爹听牧彪说了,你在比武大会夺得第一,爹跟你娘很是骄傲” “可是后来又听说你被无极宗赶了出来,还废了一身武艺,旁人都说你杀了无极宗长辈,对咱家也疏远许多,爹娘可不信咱儿子是那样的人,你给爹说说是咋回事?” 李兰香与牧进等人闻得牧永福话语,也纷纷望向牧晨,小翠自嫁给牧进,虽不识得牧晨,却时常听人说起小叔子是个英雄人物,小翠幼时便对英雄十分敬仰,未料到有朝一日英雄人物竟然成了自己小叔子,说不好奇那才奇怪。 牧晨望了众人一眼,无奈叹道, “爹,我是被人陷害的!” 牧晨说完,当下将事情始末简单说了,众人听得认真,待听到药王山药圣说牧晨中了‘五毒失心散’后,牧永福勃然大怒,拍桌道, “哼,这江湖中人果然人心险恶,竟敢欺我儿心善!” 牧进与小翠闻言,脸现愠怒之色,狗娃大眼好奇望着众人,不知大人们在说什么,李兰香心惊胆颤,神情怜爱望了牧晨一眼道, “晨儿,江湖上坏人忒多,咱还是回家安心找个婆娘过日子罢!” “娘!就因为坏人多,才更需要好人对付坏人!” 牧晨望了爹娘一眼,挺拔的身姿散出一股决然之意,续道, “锄强扶弱本是习武之人义之所在,倘若人人贪生怕死,天下黎民百姓更加没好日子过!” 李兰香听得牧晨话语,欲言又止,却听牧永福击掌道, “好,不愧是老子的种,晨儿你说得对,爹支持你!” “爹……” 牧晨闻言,忍不住心中感动,他最担心的便是自己所作所为得不到亲人谅解,如今听牧永福话语,只觉心安许多。 一家人边吃边聊,待到酒足饭饱已过了一个时辰,李兰香早已替牧晨收拾好屋子,牧晨房间在左侧耳房,望着眼前熟悉陈设,牧晨忽然想起‘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着我旧时裳’的诗篇。 牧家村村后密林,一道身形辗转腾挪,正演练《二十四幅炼体》法门,仔细望去,正是回家十数日的牧晨,只见他手脚并用,尽力外伸,半个时辰后,已是大汗淋淋,忽而身形动作一变,又转为《五禽功》,或虎或熊,或鸟或猿,极近鸟兽之形神。 待到《五禽功》练罢,牧晨收功静立,右手探出,一把将无邪剑摄在手中,而后剑身翻转变化,劈剑式,扫剑式,刺剑式,削剑式,推剑式,撩剑式,截剑式每招剑式一一演练。 劈剑式或横劈,竖劈,斜劈,刺剑式或突刺,直刺,斜刺,转轮刺,削剑式或线削,平削等等,每招剑式使出,便有几式变化招式,《傲剑决》合共三十三式,牧晨从头自尾不断施展。 牧晨初时使得较慢,待到后来愈使愈快,前招后招几乎重叠一处,三十三式剑招又化作七式根本剑招。 “咦,这扫剑式和削剑式有许多相通之处,可以融合一式!” 牧晨也不知演了多少遍,忽然福至心灵,察觉扫剑式和削剑式甚为相似,念及至此,牧晨立时尝试融合,将两式剑招轮番施展,横扫,线削化为一处,斜削与斜扫糅合一处… 也不知使了多少来回,牧晨渐渐进入一种奇妙的空灵状态,眼中只有扫剑式与削剑式,两式剑招逐渐融合为一,化作新的‘扫剑式’,至此傲剑决原本七式根本剑招化作六式,劈剑式,扫剑式,刺剑式,推剑式,撩剑式,截剑式,三十三剑招则精简为二十七式剑招。 待到剑招融合成功,牧晨手上动作仍是不停,一式出,数招现,双眼茫然,好似忘记了自己正在练剑,又好似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每招每式全凭本能,心神慢慢与剑相融,牧晨只觉已然进入新的天地,浑身散发出锋锐剑气。 “嗡!” 忽而一道剑鸣声突兀响起,牧晨心神与剑融合为一,好似他成了剑,剑即是他,手中无邪剑仿佛自身手脚一般灵活自如,自无邪剑内传出一股喜悦之情。 第两百一十四章 儿媳妇? “四年了,当初进入‘技近乎道’到如今‘忘我’之境已经四年了……” 牧晨感受到来自无邪剑的孺慕之情,忍不住心中欣喜,剑道突破至‘忘我’之境,才算真正到了剑道境界,而‘技近乎道’只算剑道门槛,两者天差地别。 牧晨心中尚觉太慢,足足用了四年光阴,他却不知,如今江湖中达到‘人剑合一’的犹如凤毛菱角,旁人别说四年,即便四十年也无寸进,如今牧晨心神已能与无邪剑相融,即便剑身上加持一片羽毛,也能轻易感受得到,每招每式出剑间更加收放自如,可以最小真气发挥出剑法最大威力。 “嗤!” 牧晨轻轻划出一剑,一道锋锐剑气瞬息斩出,将不远处一人合抱的桑树齐腰斩断,出招依着剑道划出玄奥轨迹,只觉轻松自如,牧晨望着树干光洁的断面嘴角微翘,恰在此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道, “呀,叔叔好厉害呀!” 牧晨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幼童站在数丈之外,正是亲侄儿狗娃,也不知他是何时到的,方才参悟‘忘我’境界竟是丝毫未觉,如此一想,牧晨心中暗自庆幸,好在不是歹人来此。 牧晨回家十数日,已知狗娃本名叫作牧家宁,方才三岁出头,名字是牧进取的,取其全家安宁之意。 这些日子以来,狗娃时常与牧晨腻在一处,缠着这久未露面的亲叔叔教他习武,牧晨无奈,只得将炼体之法传给他,以便为日后打好根基,至于剑法,牧晨如今可不敢胡乱教他,毕竟练剑太过危险,伤了自己或者别人可不好向家人交差。 “狗娃,走罢,我们回家。” 牧晨牵着狗娃的柔嫩的小手往回直走,狗娃任由牧晨牵着,扭头望着牧晨道, “咿呀,叔叔,家里来客人了,奶奶教我喊你回家!” “客人,什么客人?”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低头望着狗娃道。 “是个漂亮的姐姐,有这么漂亮哦!” 狗娃边说,两只小手臂猛然张开,作了个很大之意的动作,在他幼小的心中,只有他娘亲小翠才能教他作出这个手势。 牧晨被狗娃憨厚的举止逗得心中一乐,暗自猜测会是何人,思来想去,唯有同在黄城的周希曼最有可能。 果不其然,牧晨才进院门,便见堂屋中一袭鹅黄衣裙的周希曼,周希曼坐在桌旁,对面是牧晨母亲李兰香,李兰香满是皱纹的脸上容光满面,与周希曼聊得正欢。 “你怎么来啦?” 牧晨牵着狗娃进到屋内,望着周希曼道。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连转身望来,见到牧晨身影不由俏脸陡红,正欲说话,一旁李兰香横了牧晨一眼,抢先一步道, “你这孩子,周姑娘老远来看你,你就这么说话?” 牧晨神情微怔,随即改口道, “找我有事吗?” “你这孩子,真是……” 周希曼神情幽怨望了牧晨一眼,不待她回话,李兰香瞪了牧晨一眼,拉着牧晨走在一旁,转身向周希曼赔礼道, “闺女,你别见怪,晨儿什么都好,就是不会跟大姑娘说话!” 周希曼见李兰香通达事理,不禁莞尔一笑,李兰香凑在牧晨耳旁,小声道, “这闺女不错,人长得俊,人又好,是我儿媳妇?” “娘,你可别胡说,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牧晨闻言,心中无语,提醒李兰香道,李兰香不以为然,横了牧晨一眼道, “这儿媳妇我认了,我可告诉你小子,对她好一点,日后敢欺负她看娘不打你” 李兰香话刚说完,忽而转向周希曼笑道, “闺女,你们说会话,我去买些酒菜!” 李兰香说完,拉着在旁睁眼望着周希曼的狗娃走出屋外,屋内只余牧晨与周希曼坐在桌旁,屋内一时陷入短暂的寂静,过不多时,周希曼率先开口道, “你娘人不错,我真羡慕你!” 牧晨闻言,望了周希曼一眼,随口道, “你也有爹娘,羡慕我干么?” 周希曼苦笑一声, “我爹娘早死啦,现在这个是我义父……”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心中莫名一疼,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柔声道, “对不起!” “呵呵,没什么,我都习惯啦,现在义父也对我极好,我发誓要一生待他好,帮他完成他的心愿!” 周希曼莞尔一笑道。 牧晨深深望了一眼周希曼,心道原来她心中这般苦楚,难怪时常偏执得紧,我不明事情原委,还时常责怪她偏激霸道,念及至此,牧晨忍不住心中酸涩,只欲将周希曼抱在怀中好生怜惜。 周希曼见牧晨呆呆望着自己,神情似笑非笑道, “怎么,可怜我啦?” 牧晨轻轻摇头,并未说话,周希曼见此模样,神情严肃道, “臭小子,你可以敬我,怕我,恨我也行,就是不需要你可怜我?”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心中越发酸涩,转移话锋道, “对了,还不知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么?” 周希曼神情古怪望了牧晨一眼,娇声道,牧晨莞尔一笑, “自然不是!” “此番找你,还真有些事,” 周希曼神情一素,双眸紧紧望着牧晨道, “你可记得那日黄州城外两个丐帮弟子说过的话?”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心中暗自狐疑,却听周希曼又道, “那日丐帮弟子说过,丐帮举办英雄大会,所为的,正是剿灭天魔宗,不料江湖正派闻风而至时,那黄泉湖内早已人去楼空……” “江湖各派搜查魔教踪迹之时,却在地底发现一条密道,直通往黄鹤楼地底,且里面另有乾坤!”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暗道上次只顾逃命,未曾仔细搜查,想不到天魔宗另有密道,念及至此,忽而望着周希曼道, “如此重要之事,你大可不必告诉我,带着摩尼教人马去探上一探……” “实不相瞒,敝教一直在找寻当年青衣武圣的下落,如今看来,十有八九便在黄鹤楼下,我要你与我一道前往,所得好处,与你五五分账!” “摩尼教弟子遍布天下,你可以找他们罢!”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忽然想起那日在黄鹤楼下喝茶时遇到摩尼教护法秦乌天,心道摩尼教处心积虑,我又何必趟这浑水,念及至此,不由得推辞道。 第两百一十五章 再见吴语静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眼含深意望了牧晨一眼,娇声道, “黄城分坛人手不够,就我和你二人同去……” “何时动身?” 牧晨闻言,沉吟少许才道,他之所以推辞,只是不愿遇见摩尼教药王等人,如今周希曼既说只有他们二人,自然没有理由拒绝这么好的机会。 周希曼神情古怪望了牧晨一眼,脆声道, “此事宜早不宜迟,明日卯时三刻我在滠水桥头等你!” 周希曼话刚说完,起身便走,牧晨也不挽留,起身将她送出门口,望着她远去的倩影,思绪复杂难明。 “我儿媳妇呢?” 忽然斜刺里传来一声责问,牧晨回身望去,却见母亲李兰香带着牧永福牧进等人赶回家中,几人在堂屋内不见周希曼人影,纷纷狐疑望向牧晨,牧晨看着父母兄长的架势,心中哭笑不得,无奈道, “娘,您老可别胡说,我跟周姑娘只是朋友!” “你这傻小子,一点都不知道女儿家心思……” 李兰香伸手戳了一指牧晨额头,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牧永福,牧进深有同感点头,几人原本在田间干活,被李兰香告知‘牧晨媳妇’来啦,牧永福喜不自禁,连忙丢下农活赶来,却不想‘儿媳妇’早已走了。 “晨儿,那闺女长得跟仙女一样的人儿,能看中你一个乡下人,那是咱家几世修来的福分,你要是给弄没了,娘可不给你好脸色看。” 李兰香说完,横了牧晨一眼,牧永福等人叹了一口气,转身欲回田里去,牧晨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摇头一笑道, “爹,娘,大哥,大嫂,我明日要走了,过段日子再回!” 众人听得牧晨话语,纷纷讶异望着牧晨,只听牧晨又道, “周姑娘来找我有事,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跟周姑娘一块去?” 李兰香听得牧晨与周希曼同去,立时来了精神,似笑非笑望了牧晨一眼道。 牧晨闻言,神情古怪点了点头,却听李兰香嘱托道, “好,好好待人家闺女,不用着急回家……” 次日卯时初刻,天尚未亮,牧晨并未惊醒父母兄长,展开《千蝠幻影身》直奔滠水桥头,只得半个时辰左右,滠水河近在眼前,河岸桥头上俏立着一名身着紫色衣裙的貌美女子,正是周希曼,周希曼牵着两匹骏马,朝着赶来的牧晨妩媚一笑。 汉阳城与黄城相距数十余里,沿途多丘陵岗地,骑乘脚力也需一个时辰左右,牧晨与周希曼在桥头简单吃了几个馒头,便催马直往黄鹤楼,一路马不停蹄,待到黄鹤楼山脚,已是辰时三刻。 此际天色方才大亮,黄鹤楼山顶游人如织,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不禁眉头微蹙,未免泄露密道,二人将马歇在城内驿馆,往东北方再行十余里到了黄泉湖畔。 黄泉湖水在朝阳照耀下,湖水呈淡黄之色,仿佛泥沙充斥整个黄泉湖,教人瞧不见湖中鱼虾,二人提起纵身,双脚在湖面连点,不多时便到了湖心小岛,沿着废弃的小径一路狂奔,盏茶功夫不到,那残破的大殿已近在眼前。 牧晨到了此间,却不立时下到密道,伸手自怀中摸出一张人皮面具戴在脸上,转身望了一眼周希曼道, “此间人多眼杂,还是不要泄露身份的好!” 周希曼似笑非笑望着牧晨,也不揭穿他心中想法,自怀中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摇身一变,成了昔日相貌普通的周姑娘,牧晨与周希曼相视一笑,一前一后进入大殿密道。 密道内大殿模样直如初见时一般寂静无声,二人在大殿搜查许久,也不见另有出口,忽而想起那日柳飞烟自大殿东北角现身的情景,当下快步赶往东北角落,沿着长廊到了大殿二楼。 大殿二楼有许多密室,牧晨与周希曼挨间一一查看,待到搜寻到南面已是第七间,二人忽觉门口传来丝丝清凉之意,牧晨当先一步进到屋内,只觉密室内隐隐有呼呼风声迎面吹来。 牧晨抬眼望去,只见密室一面墙壁翻转开来,露出内里深邃幽黑的密道,牧晨心中一喜,转身望向身后周希曼道, “找到啦!” 周希曼闻言,俏脸上展颜一笑,眼见得漆黑如墨的洞口,二人在其余密室内找到一盏油灯,一前一后进了密道,密道大半人高,仅余一人通过,牧晨提着油灯在前,只觉迎面有水气侵蚀而来,心道此处大半到了黄泉湖底,也不知是何人挖了如此长的通道,直达十余里外的黄鹤楼下。 二人沿着密道径自往前,约莫走出一炷香功夫左右,估摸着已到黄鹤楼地底,此时密道宽阔许多,能容四五人并排通过,密道墙壁也不知如何建成,竟隐隐有光亮透出,牧晨二人到得此处,忽见前方不远处现出三条岔道,每条岔道丈许来宽,牧晨二人随意选了中间一条,只走出一里左右,前方又出现三条岔道,牧晨沉吟少许,抬脚走向最右边通道。 恰在此时,忽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打斗之声,牧晨身形猛然一顿,回首望了周希曼一眼,轻声道, “我们过去看看!” 周希曼闻言轻轻点头,抬脚紧跟牧晨身后,却见右首处仍有数条通道,而那声音源头则在右首第二条通道内,二人循声走近,却见长廊内有三人斗得正酣,其中二人一男一女正合斗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牧晨怔怔望着那一袭雪白衣裙的女子,只觉甚为熟悉。 那三人听得有人走近,纷纷侧目望了一眼,牧晨此时将三人样貌瞧得清楚分明,此三人牧晨倒也认识,那年轻男子三十来岁,相貌俊朗,气度非凡,正是无忧谷大师兄乐寅坤,而那老者则是雪山派陆掌门,至于那一袭白裙的年轻女子,正是曾与牧晨有过一段旧情的无忧谷弟子吴语静。 牧晨呆呆望着吴语静熟悉的倩影,身形忍不住僵了一瞬,他本以为三年光阴已然将她淡忘,直道在此见到曾经的人儿,才知只是将她埋在心底。 第两百一十六章 迷宫祭坛 吴语静身具至阴至寒体质,这三年以来,武功修为突飞猛进,更是后来居上成了化境高手,与乐寅坤左右进击,两个化境高手围攻雪山派陆掌门,二人武功修为虽较之陆掌门弱了许多,两人合力之下,那陆掌门一时也未能取胜。 周希曼见牧晨望着吴语静怔怔出神,怒哼一声,抛下牧晨转身沿原路返回,牧晨猛然惊醒,神情复杂望了吴语静一眼,心想吴语静既然嫁作人妇,我又何苦念念不忘,如此一想,随即抛下三人,抬脚紧跟周希曼而去。 吴语静瞥了一眼牧晨消失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底有股熟悉之感,摇头抛开心中杂念,手上剑招陡变,一招‘神女无心’刺向陆掌门胸口膻中穴,陆掌门剑身斜撩荡开吴语静剑招,同时长剑顺势斜劈斩向乐寅坤剑身,双方斗得近百回合,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周希曼在前直走,瞧见牧晨紧跟而来也不理睬,随意选了一条长廊进了密道,只盼早些走出此间才好,牧晨跟在周希曼身后,径自往前,只走出半柱香功夫左右,仍在密道内徘徊,不禁叫住周希曼道, “希曼,等等!” “作甚么?” 周希曼闻言脚下丝毫不停,俏脸上神情不耐,牧晨见她余怒未消,连快步上前拉住她手臂道, “走了这么久仍未走出密道,你不觉得蹊跷么?” 周希曼猛然挣脱牧晨手臂,不禁柳眉微蹙,方才在气头上见路便走倒是未曾留意,此时经牧晨提醒,立时生出不妙之感,神情狐疑道, “难道又遇到鬼打墙啦?” “应该是进到迷宫啦!” 牧晨闻言,神情惊疑不定,心道但凡迷宫皆有出口,只要有出口早晚能够脱困,如此一想,不由得心中稍安。 “那如何破解?”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忍不住柳眉微蹙,牧晨瞥了她一眼,沉吟少许才道, “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我们在走过的长廊留下记号,而后一直往前,若是遇到死路则重选一条……” 周希曼闻言不禁白了牧晨一眼,也不多说,抬脚朝前直走,牧晨拔出无邪剑在密道内墙刻了一道记号,而后每过一处长廊便刻一道,如此刻了二三十道,二人仍未走出密道,眼见前方不远是条死路,二人正欲转身,忽听得不远处有人道, “咦?这里有座祭坛。” 牧晨二人听得自长廊外传来的话语,身形骤然一顿,那声音听得清楚分明,显是离二人所在位置不远,只听另一人道, “有意思,在地底建个祭坛,供奉的是个魔物…” 牧晨与周希曼循着声音源头走近,不多时便找到一条通道,二人沿着通道往前直走,盏茶功夫不到,陡觉眼前光线一亮,终于走出迷宫。 牧晨二人抬眼望去,只见入眼处是一间方圆十数丈的密室,密室四周墙壁上各有一道出口,不知通往何处,密室中央用黄泥筑成丈许来高的祭坛,祭坛上供着一尊面貌狰狞的魔尊。 此际密室内仅有两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一人身材略胖,留着络腮胡子,另一人身材略高,长方脸蛋留着一字胡须,二人正在祭坛四处摸索,听得牧晨二人走近不由抬头望了一眼,瞧得是两个年轻人立时放下心来,并未理会。 牧晨瞥了二人一眼,眼见对方神情轻慢也不理会,沿着密室墙壁四处搜索,却未有丝毫发现,约莫过了一炷香左右,密室内传出阵阵脚步声,牧晨回头望去,正是那雪山派陆掌门。 陆掌门才到此间,神情警惕扫了众人一眼,待看清牧晨样貌之时,不禁双眸微眯,牧晨瞧得陆掌门神情,想来已然认出自己身份,心道此人是师父仇人,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替师父报仇,回想方才本可与吴玉静二人合力击杀此人,仔细一想,又觉不妥。 念及至此,牧晨不经意望了陆掌门身后一眼,心道方才吴语静二人与此人斗得正酣,也不知结果如何,如今只有陆掌门一人到此,牧晨不禁暗自替吴语静担忧。 周希曼见那两名中年男子离开祭坛,心中好奇之下,抬脚走近祭坛,绕着祭坛走了两圈,未发现丝毫异常,身形一纵跃到祭坛那尊魔尊像前仔细查看,只见那魔尊雕像一人来高,神形刻得惟妙惟肖,尤其是双眸怒目而视教人见之生寒。 周希曼瞧得那魔尊神情,心中吓得一颤,只觉魔尊双眸凶光毕露犹如活物一般,恰在此时,周希曼察觉那魔尊雕像左眼呈暗灰色,较之黑色右眼浅了几分,若不细看,极易将之忽略,周希曼女儿家心细如尘,倒也看得仔细。 周希曼扫了祭坛下众人一眼,趁人不备,抬手尝试拨动左眼,果见那左眼并非死物,周希曼想也不想,连将魔尊左眼抠出放入怀中,孰料她的举动,被雪山派陆掌门偷偷瞧在眼中,只听陆掌门冷声道, “嘿嘿,小姑娘找到宝贝,想要独吞么?” 周希曼听得陆掌门话语,神情冰冷扫了陆掌门一眼,那两个中年男子闻言,纷纷侧目望向周希曼,双眸阴冷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牧晨神情微怔,快步走到周希曼近前,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随时以应不测。 “将东西交出来,否则你们知道后果!” 那两个中年男子其中身材略高的一人扫了牧晨二人一眼,冷声道。 周希曼闻言,冷哼一声道, “你们想要自己过来拿!” 陆掌门与那两个中年男子闻言彼此对望一眼,轻轻点头,陆掌门冷笑道, “呵呵,装神弄鬼!” 陆掌门话音刚落,手中长剑挽出数朵剑花,当先一步向着牧晨二人袭来,那两名中年男子见势,身形一闪,与陆掌门一道围攻牧晨二人。 牧晨冷哼一声,《千蝠幻影身》施展开来,携着周希曼堪堪躲过三人合力一击,周希曼右手轻抬,拳头指向雪山派陆掌门,只听得数道破空声响起,自周希曼袖中射出几只弩箭,速度之快教人防不胜防。 第两百一十七 密道现 陆掌门只觉眼前一花,几道弩箭瞬间袭来,措手不及之下身形猛然横移一步,险之又险将之避过,那两个中年男子见势,立马分散开来,左右围攻牧晨二人,只是任由他们围追堵截,始终不能够欺近牧晨周身。 陆掌门眼见牧晨身法奇异,合三人之力也追之不上,所幸停下身子,伸手自怀中摸出几枚铜钱,右手一挥,猛然朝牧晨二人掷去。 牧晨早已练得六识灵敏,耳听得身侧破空声传来,身形犹如一只蝙蝠一般本能后撤,教陆掌门一击落空,其余两个中年见状,也停下脚步效仿陆掌门,自钱袋摸出一把制钱,纷纷朝牧晨二人掷去。 牧晨眼见四面八方被暗器封锁,身形骤然一顿,手中无邪剑剑身翻转,《傲剑决》撩剑式,推剑式,截剑式三式防守剑道一齐施展,将自己二人浑身上下笼罩在重重剑网之中,任那四周袭来制钱如何密集,始终沾不得牧晨二人半分。 “这家伙真是难缠,追又追不上,打又无法近身,已然有了蝠老魔风范!” 陆掌门瞧着手中制钱掷完,却未有一枚得逞,忍不住心中怒哼一声,想到与蝠老魔之间恩怨,望着牧晨的双眸中杀机闪现,心道既然不能力敌,唯有智取,如此一想,陆掌门朗声道, “罢了罢了,这遗迹内宝贝能者得之,既然这位小兄弟武功不俗,合该归他所有!” “不错,阁下轻功身法独步天下,我等不及,不如罢手言和!” 那两个中年男子其中身材略高的一人附和道。 牧晨闻言双眸微缩,他生性谦虚谨慎,又早已不是初入江湖的懵懂少年,自然知道人心险恶,心想这些人绝非善类,眼见无法奈何我就罢手言和,定有诡计,我只需将计就计,看他们能奈我何,念及至此,牧晨朗声道, “呵呵,在下正有此意,也不知后面如何凶险,何必过早消耗真元!” 陆掌门与两名中年男子听得牧晨话语,莫名生出警惕之意,心想此人非但武功不弱,且城府颇深,不是易与之辈,还是小心为妙,场中几人各有心思,一时谁也未先说话。 恰在此时,忽而自密室出口传来阵阵脚步声,牧晨众人循声望去,但见一男一女款步而来,仔细望去,正是无忧谷乐寅坤与吴语静二人,吴语静面色苍白,右手手臂中了剑伤,雪白的衣衫右臂沾满血迹,牧晨心中一紧,冷然瞥了陆掌门一眼。 “呵呵,心疼了?” 周希曼站在牧晨身旁,冷笑一声道,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无奈轻叹, “她已嫁作人妇,你又何必取笑于我?” “哼,你知道就好!” 周希曼冷哼一声,转身不再理睬,却见那乐寅坤扫视一眼在场众人,待看到陆掌门后,忍不住剑眉微蹙,陆掌门神情似笑非笑望了吴语静二人一眼,冷然道, “看你们再往哪跑?” 陆掌门话刚说完,身形一晃,挺剑向着乐寅坤面门刺去,乐寅坤神情微凛,手中长剑挽出数朵剑花,一招‘独望天涯’迎向陆掌门剑身,双剑相交传出金铁之声,乐寅坤身形退后数步方才止住,而陆掌门却一步未退。 吴语静眼见乐寅坤不敌,左手提剑,一招‘彼岸余生’趁势袭向陆掌门丹田,陆掌门长剑斜劈,荡开吴语静剑招,同时左掌猛然拍向吴语静肩井穴。 恰在此时,乐寅坤近身来救,一招‘花开彼岸’剑花婉转斩向陆掌门左臂,陆掌门无奈只得缩手躲过一击,双方剑来剑往顷刻间便拆得十数招,吴语静左手持剑始终不及右手灵活自如,一时战力大减。 牧晨紧紧望着斗得正酣的三人,心道无忧谷《绝情剑》剑意太过难练,乐寅坤与吴语静虽是化境修为,剑法威力也不及雪山派的《飞雪剑法》,估摸着这雪山派陆掌门已到了化神境圆满修为,我若使用《血饮九重天》秘法,倒是可与之一战,只是此法太过凶险,非危急时刻不能动用。 念及至此,牧晨没有轻举妄动,只在一旁静观其变,那两名中年男子望着身形辗转腾挪的三人,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语静三人拆得数十余招,陆掌门找出吴语静破绽,手中长剑翻转,剑尖直刺向吴语静左肩肩井穴,吴语静左手持剑,想要挺剑荡开多有不便,脚下猛地向左横移一步,陆掌门早已料到此节,左掌击出,当先一步拍在吴语静闪避方位,旁观者看来,好似吴语静迎着掌风而上,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吴语静右肩中了一掌,身形暴退数步。 “师妹!” 乐寅坤吃了一惊,身形一纵,挺剑拦截陆掌门攻势,孰料陆掌门早有所料,长剑斜撩荡开乐寅坤剑身,同时抬起右脚一脚踹向乐寅坤胸腹,乐寅坤措手不及下胸口被一脚踹中,犹如断线的风筝撞在那魔尊雕像身上。 “咔咔咔…” 那雕像受到巨力撞击,猛地向后退出数步,露出一条方圆数尺的洞口,众人神情微怔,那两个中年男子见势当先一步下到洞口,陆掌门犹疑少许,而后挺剑杀向乐寅坤,却在此时,忽听得身后破空声响起,几道弩箭以迅雷之势电射向陆掌门后心。 陆掌门心头微凛,剑身横扫,转身将弩箭打落在地,冷然望着周希曼道, “你们也要插手么?” “老头,我劝你还是就此收手,否则你觉得一个打我们四个胜算如何?” 周希曼闻言,冷笑一声道。 牧晨瞥了周希曼一眼,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何会帮助吴语静二人,当初可是要对吴语静喊打喊杀,即便是周希曼落井下石出手对付吴语静,牧晨也不觉得的惊诧,如此一想,牧晨不禁望了吴语静一眼,见她脚步沉稳并无大碍,暗自松了口气。 陆掌门听得周希曼话语,忍不住双眸微缩,若真个以一敌四,心中实无丝毫胜算,深深望了周希曼一眼,身形闪掠,抛开四人下到密洞内。 第两百一十八章 九夷族人 乐寅坤眼见陆掌门去远,连爬起身来,走到周希曼二人跟前抱拳道, “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不用了,我们没想过要帮你!” 周希曼瞥了一眼牧晨,而后银河剑护在身前,当先一步下到洞内,牧晨望了一眼吴语静,也不多说,转身紧跟周希曼身后而去。 吴语静柳眉微蹙,望着牧晨远去的背影总觉似曾相识,心中莫名有一种亲近之感,想要上前问上一问,又觉太过唐突,乐寅坤瞧得吴语静似有所思,神情狐疑道, “师妹,有心事么?” “没有,我们也走罢!” 吴语静轻轻摇头,不知为何,不想教乐寅坤知道自己心中想法,话刚说完,率先一步下到洞内…… 牧晨二人下到洞底,忽觉地底传来阵阵热浪,仿佛夏日的季风一般,眼前景致豁然开朗,延绵的土黄色大地一直通往远处,不远处一条地下河河水横贯南北,入眼处偶尔有几根数丈高的土柱,连接着洞顶和地面,前方不远隐隐现出几道人影,不知是否陆掌门三人。 二人抬脚朝前直走,约莫走出盏茶功夫,忽见前方地面躺着几具尸体,待到走近,只见那些尸体状如干尸,模样异常恐怖,正自心惊时,忽觉眼前一花,两道残影向着东面急速而去,速度之快,看得二人暗自咋舌,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心中不明所以。 却在此时,忽听不远处有人叫道, “快,它往东跑啦!” 牧晨二人循声望去,只见西侧跑来七八名江湖中人,众人手拿兵刃正朝东面紧追而去,周希曼望着自面前跑过的众人,忍不住心生好奇,侧首望着牧晨道, “我们也跟上去瞧瞧!” 牧晨心想所幸大伙都是两眼抹黑,不如跟上去探个究竟,当下轻轻点头,展开轻功身法带着周希曼紧追众人而去,不多时,已将那七八人远远甩在身后,那七八人只觉眼前一花,尚未看清牧晨二人身影,已不见了二人踪迹,不由得心中惊讶。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前方不远出现一座黄土坡,山坡上两个青年男子你来我往斗得正酣,那二人身形辗转腾挪,教人无法看清样貌,依稀瞧见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二人拳掌间惊人劲气外散,估摸着修为在化神境左右。 牧晨心中暗惊,心道这二人年纪轻轻已能与江湖一流门派掌门媲美,实是难得的武学之材,仔细望去,只见其中一人使的是一套拳法,拳招大开大合,刚劲威猛,若说独步武林也不为过,另一人掌影翻飞,气势磅礴,丝毫不逊对手拳招半分。 拳掌相交速度极快,顷刻间已斗了数十上百招,短时之内谁也奈何不得谁,忽然那使掌法的年轻人手上招式陡变,双掌间隐隐有赤茫若隐若现,右掌平推,一道血色掌印拍向对方膻中穴。 “手可开天!” 牧晨吃了一惊,那使掌青年所使掌法正是《血饮九重天》上所载武学招式‘手可开天’,牧晨曾听师父蝠老魔说过,《血饮九重天》仅是九夷族神功《长生功》上卷,牧晨自上面学到的招式亦只是残招半式,与眼前青年所使完整掌法不可同日而语。 “原来他是九夷族人!” 牧晨眼神复杂望了那青年一眼,这是他头回见到《血饮九重天》在一个外人手上施展,虽说二人所学神功心法相同,武功招式则明显是眼前使掌青年强得多了,想到九夷族宿老抓走师父蝠老魔,牧晨忍不住心中暗恨,心想若是可能,定要将此子擒拿,问出师父蝠老魔下落。 “也不知他将《血饮九重天》练到第几层…” 牧晨心中喃喃念叨,忽而心生比较之心,一旁周希曼亦是发觉那使掌青年掌法似曾相识,不禁侧首望了牧晨一眼,牧晨却是并未多说。 牧晨二人正看得起劲,那其余七八人业已赶来,几人望了一眼斗得正劲的二人,有人小声嘀咕道, “不知那蛤蟆被谁得到了…” “呵呵,知道又有什么用,他俩谁敢招惹!” “不错,‘人屠子’屠明,‘龙拳’杨真可不好对付…” 那几人七嘴八舌轻声议论,牧晨二人将他们话语听得清楚分明,心道原来他二人正是闻名江湖的‘杨屠君方宋’,果然乃人中龙凤,那使拳的定是龙图阁‘龙拳’杨真,而那九夷族青年则是‘人屠子’屠明。 “果然不愧为‘杨屠君方宋’,竟然有人突破化神境了!” 牧晨瞧得斗得正酣的二人心中感慨,想到自己如今仍是化境圆满,心中难免生出挫败之感,他却不知,那‘杨屠君方宋’年岁最小也比他大了一岁,日后孰强孰弱为时尚早。 正在牧晨感叹时,那‘龙拳’杨真身上气势陡变,双脚并立与肩齐宽,左臂握拳聚与腰间,而后一拳猛然向前击出,右臂依样画葫,双拳交错出击,那屠明见状,丝毫不敢怠慢,双掌指尖相对汇于丹田,而后翻掌平推而出,正是完整的九夷族神功绝学掌法《翻云覆雨》。 “轰,轰,轰……” 双方拳掌相交,不断传出巨响,《翻云覆雨》掌法对《龙拳》拳招,端的是针尖对麦芒,二人接连拼了十数招,又是拼得个旗鼓相当,正在围观众人看得正劲,那杨真猛地退后一步,大吼道, “‘人屠子’你疯了么,用得着跟我拼命?” “哼!你弄跑我的蛤蟆,不找你拼命找谁?” 屠明胸口剧烈起伏,望着杨真凛然道。 杨真听得屠明话语,没好气道, “什么你的蛤蟆,真是笑话,难道只能你争,就不能我抢么?” “少说废话,今日屠某定要与你决一胜负!” 屠明话刚说完,身形一晃,朝着杨真杀去,杨真怒哼一声道, “真是疯子,懒得理你!” 那杨真说完脚下急点,大踏步走向远去,双脚跨步较大,看似走得极慢,实则走得极快,正是龙图阁绝学《龙行八步》,牧晨望着杨真奇快的步法,不禁双眸微眯,心道此身法虽无《千蝠幻影身》诡异,速度却是丝毫不慢。 第两百一十九章 莽牯朱蛤 牧晨自蝠老魔那学得《千蝠幻影身》与《血饮九重天》两部绝学以来,心下虽无骄纵自满之心,却难免以为天下武学无一能出其右,如今短短一日之内,让他见识了可以与《千蝠幻影身》相媲美的轻功绝学,以及完整的《血饮九重天》武功,使得他大开眼界,无形之中生出紧迫之感。 牧晨望着已然消失不见的杨真,暗想天下之大,果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如若他率先跑出许远,只怕我也追之不上,念及至此,牧晨不禁悠悠一叹。 那‘人屠子’屠明眼见杨真远去,冷哼一声,脚下急点,展开轻功向着杨真紧追而去,身法速度虽不及杨真的《龙行八步》,却也慢不了许多,牧晨在旁瞧得暗自咋舌,其余围观之人眼见二人远去,一时索然无味,也展开身形各自散去。 “呱,呱!” 牧晨与周希曼正欲转身离去,忽听斜刺里响起数声奇异的叫声,二人循声望去,只见数丈之外的山坡底,一只赤色的蛤蟆正瞪眼望着二人。 “莽牯朱蛤!” 牧晨与周希曼彼此相视一眼,脸上满是吃惊之色,眼前蟾蜍与传说中的莽牯朱蛤极为相似,难怪惹得此间江湖中人极力争抢,传闻吃了莽牯朱蛤能够增强习武之人内功修为,可是想要捕捉它亦是极为不易,只因那莽牯朱蛤体内蕴含至阳火毒,与碧毒寒蚕天生相克。 周希曼心中一喜,拔出银河剑一剑斩向莽牯朱蛤,孰料莽牯朱蛤速度极快,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周希曼一剑劈在空处,凝神扫向四周,却始终不见莽牯朱蛤踪影。 “小心!” 恰在此时,牧晨忽觉背后传出一道迅疾的破空之声,连展开《千蝠幻影身》拉着周希曼身子避到一旁,回眸望去,只见莽牯朱蛤落下地来,身上溅出的毒液将黄土腐蚀许多孔洞,周希曼惊出一声冷汗,神情感激望了牧晨一眼。 “呱,呱,呱!” 那莽牯朱蛤生性狡诈,自牧晨身上察觉浓浓威胁之意,当下身形连闪迅速远去,牧晨神情微怔,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带着周希曼在后紧追,右手无邪剑剑身翻转朝快如幻影的莽牯朱蛤劈去。 可惜莽牯朱蛤速度奇快,每每一剑斩去,皆是斩在空处,二人一虫一前一后在地面追逐,自东跑向南,又自南跑向西面,只追得半柱香功夫左右,始终未曾得手。 恰在此时,二人一虫眼见得前方不远出现许多江湖中人,那莽牯朱蛤眼见如此,立时调转身形直往北面跑去,可惜对面江湖中已有人发现蹊跷,大声叫道, “快,那蛤蟆往北去啦!” 周希曼眼见身后众人急速追来,而自己二人始终距那莽牯朱蛤丈许距离,忍不住心中焦急,侧首望了牧晨一眼道, “牧大哥,你快将我放下,这样就能追上那畜生啦!” “你会有危险!”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忍不住剑眉微蹙,周希曼闻言心中一暖,眼神柔和望着牧晨,含笑道, “牧大哥,别忘了本姑娘乃是堂堂摩尼教圣女,若是没有保命之法,爹爹岂会放心教我出来!” 牧晨闻言,脑中思绪电转,却在此时,只听周希曼喝道, “好啦,别婆婆妈妈啦,待会抓到了蛤蟆来找我便是……” 周希曼说完,举掌猛然拍在牧晨手臂,牧晨无奈只得放脱周希曼身子,顿觉浑身一轻压力骤减,《千蝠幻影身》速度立时增长两成有余。 牧晨顷刻间甩开众人,紧追莽牯朱蛤身后,只过得盏茶功夫左右,牧晨仅距莽牯朱蛤数尺距离,牧晨见势,左手曲指弹出一道血色劲气,正是《血饮九重天》上所载武功招式‘灭魔指’,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那莽牯朱蛤中了灭魔指竟未皮开肉绽,只是身子侧翻晕倒在地。 牧晨见势,心中一喜,连脱下外袍将莽牯朱蛤里里外外包了数层负在身上,却在此时,陡听得不远处一声大喝道, “好胆,快将蛤蟆放下!” 牧晨闻言,循声望去,却见‘人屠子’屠明,还有‘龙拳’杨真一行四人自北面杀来,牧晨神情微凛,未料到他二人跑到北面来啦,冷哼一声道, “想要蛤蟆尽管来拿!” 牧晨话音刚落,身形连闪,化作一道残影直向东面跑去,杨真与屠明四人双眸微眯,各自展开轻功身法紧追牧晨身后,一行五人牧晨最前,身后数丈是屠明与杨真,再往后十余丈则是其余二人,几人风驰电掣直往东狂奔。 杨真与屠明眼见始终距牧晨身后数丈,想要再进一步却是不能,二人望着牧晨背影神情凝重,均未料到牧晨身法能与自家轻功绝学相媲美,屠明见势,心中冷哼一声,大声叫道, “小贼,快放下莽牯朱蛤!” 牧晨闻言,心中一紧,暗道这屠明狡猾多端,经他如此一喊,只怕自己不久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心中杀机一闪即现。 果不其然,那屠明每到一处,便大声叫喊一声‘小贼,快放下莽牯朱蛤’,但凡习武之人无一不对莽牯朱蛤心怀觊觎之心,一时围攻牧晨的身影越聚越多。 南面河岸边,乐寅坤与吴语静正自清洗伤口,忽听得屠明叫喊声,二人转头望去,只觉眼前一花,自眼前不远掠过许多幻影,乐寅坤心中微动,转向吴语静道, “师妹,你伤势未愈,在此等我,我去去就来!” 吴语静闻言轻轻点头,不知为何,望着那最前方的一道幻影心中没来由一跳,连抛开心中杂念,望着乐寅坤向众人身影追去。 牧晨也不知跑了多久,只觉每经过一处,便会有许多人围追堵截,渐渐的四面八方全是人影,那些人影缓缓向内不断收缩,牧晨可挪移的范围越来越小,牧晨尝试几次突围,只是一旦他停下身子,如杨真屠明等身法极快之人便会及时追来,几次无果之后,牧晨所幸身形一顿,望着紧追而来的屠明等人道, “呵呵,既然各位如此拙拙逼人,休怪牧某不客气了!” 第两百二十章 大开杀戒 ‘人屠子’屠明与杨真等人见牧晨不再逃跑,不由得心中一喜,听闻牧晨话语,屠明嗤笑一声道, “莫非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打得过我们这许多人!” “哈哈哈,臭小子,识趣的赶紧交出莽牯朱蛤,不要平白送了性命!” “不错,把莽牯朱蛤交出来…” 其余众人有老有少约莫数十人,仔细望去,之前密室内的两个中年男子也在此间,众人望着被围在中央的牧晨纷纷出言呵斥。 牧晨冷哼一声,身形一幻便自原处消失,脚踩《千蝠幻影身》步法,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几个闪掠间欺近人群之中,右手无邪剑剑影闪动,纷纷斩向围攻众人,众人只见到处都是牧晨的身影,待到上前围攻时,却发觉打在空处,一个呼吸而已,牧晨身影所过之处,必有一人中剑倒地。 众人眼见牧晨顷刻间杀了十数人,心中吃了一惊,纷纷大声喝吼道, “快,大伙一起上!” “杀了他!” …… 牧晨闻言丝毫不理,身形再幻,双脚交错在场中辗转腾挪,任众人自四面八方攻来,始终近身不得,仿佛不需肉眼去看也能闪避自如,同时残影所过之处手中无邪剑翻转,《傲剑决》劈剑式,刺剑式,扫剑式,推剑式,截剑式,撩剑式每道残影使出一式剑招,六式剑招一齐施展,剑光闪掠间又有十数人中剑倒地,不到盏茶功夫,追杀牧晨的众人仅剩二十来人。 幸存之人心中胆寒,若非自己修为高出许多,危机之时险之又险躲在一旁,只怕早已成了牧晨剑下亡魂,一些轻身功夫略慢之人更是只在外围游走,不敢上前拼命,乐寅坤剑眉微蹙,眼见牧晨身法诡异,心知以自己身法追之不上,所幸在外围游斗,随时以应不测。 “人剑合一?” 杨真望着牧晨周身散发的锋锐气势,双眸微缩,心道此子年纪轻轻便突破剑道‘忘我’之境,实是难得的剑道奇才,莫非是山海剑盟弟子,心中如此想,手上动作不停,浑身真气灌注双臂,身形一晃,欺近牧晨跟前。 屠明望着牧晨亦是心中暗惊,未料到牧晨身法配合剑法如斯惊人,眼见杨真率先杀出,当下也顾不得江湖道义,脚尖轻点,与杨真合斗牧晨一人,其余人则是将三人围在当中,随机应变。 牧晨眼见杨真当胸一拳砸来,身形微侧避过要害,同时《傲剑决》劈剑式使出,一剑斩向杨真手臂,杨真《龙行八步》丝毫不慢,脚下向右横移,同时左拳自右臂下穿出,直取牧晨胸口膻中穴。 牧晨身形一幻,闪身躲在一旁,孰料杨真步法紧跟而来,手上拳招不变,牧晨冷哼一声,无邪剑剑柄倒转,撩剑式使出,一剑削向杨真左臂,恰在此时,那屠明紧随杨真之后,举掌拍向牧晨面门。 牧晨《千蝠幻影身》施展开来,身形忽而向前迎去,杨真二人吃了一惊,不知牧晨何以迎着拳招,掌风而上,眼看牧晨距二人拳掌只有数寸,牧晨身子忽而向左,自二人中间间隙窜出,险之又险避开二人攻势。 杨真,屠明二人忽而不见牧晨踪影,神情怔了一瞬,待到转过身时,牧晨身形一闪,又自原处消失,手中无邪剑剑身不停翻转,几个呼吸而已,又有七八人中剑倒地。 屠明眼见围攻牧晨的数十人仅剩十余名高手,心觉受了奇耻大辱,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增强武功修为,身形微晃,紧追牧晨身后。 牧晨察觉身后惊人气势,不禁暗自心惊,身形猛地向右横移避开攻势,孰料屠明浑身血气加持之下,已近归藏境修为,身法速度快了数成紧随牧晨身形而动,牧晨未及转身,感受到紧随而来的奇强气劲,危急时刻,身形猛然后仰,同时无邪剑翻转,刺剑式向后猛然刺出。 “嘭!” 无邪剑剑尖与屠明赤红掌印相撞,传出一声惊天巨响,牧晨身形擦着地面倒退数丈,而那屠明紧紧手掌心伤了一些皮肉,一旁杨真不待牧晨身形站稳,脚尖轻点,一拳砸向牧晨后心。 “欺人太甚!” 牧晨眼见二人苦苦相逼,而那屠明更是使用《血饮九重天》秘法提升修为,心中怒哼一声,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同时体内真气依照《内息图刻》经络路线运转,两相加持之下,竟已接近化神圆满修为,眼见杨真一拳砸来,右掌猛地拍出迎向龙拳拳劲,只听得一声巨响传出,那杨真身形暴退数步方才止住,反观牧晨仅退了一步。 “这小子竟然隐藏实力……” 杨真神情惊骇望了牧晨一眼,心中喃喃自语,扫了一眼自己手臂,只见右臂青筋外露,显是到了承受极限。 屠明眼见杨真被一招击退,不由得心中一突,此际牧晨展现的实力,已然与他相差不远,心道此子定是如我一般用了提升修为的秘法,只要我缠他一时半刻,届时必将他一举擒拿。 念及至此,屠明心中大定,身形微晃,双掌翻飞左右出击,正是《翻云覆雨》掌,此掌法以自身浑厚血气催发,血气灌注双臂,形成道道赤色掌印,招招直取牧晨周身要害。 牧晨手中无邪剑翻转,《傲剑决》推剑式,截剑式,撩剑式绕着周身不断施展,将自身要害护得密不透风,任那《翻云覆雨》威势惊人,始终不能近牧晨周身。 其余人眼见牧晨修为大涨,心中骇了一跳,眼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不多时,似是主意已定,纷纷上前助战,或是拳招,或是剑影,或是掌法,牧晨一时压力骤增,身形不住后退。 牧晨眼见如此,脚尖在地面轻点,身形一纵跃在半空,同时手中无邪剑剑身翻转,扫剑式斩向下方众人,众人只见一道无形剑气瞬息而至,身形一闪迅速躲在一旁,虽是如此,仍有两人中剑受了重伤。 牧晨一招凑效,不待身形落地,右脚在左脚脚面轻点,左脚点在右脚脚面,身形瞬息拔高数尺,劈剑式,刺剑式,扫剑式同时使出,不断斩向地面众人。 第两百二十一章 阴阳生克先天成 屠明与杨真见势,连忙提气纵身,身形一跃跃在半空,二人分作上下两路左右夹击,分取牧晨脑际太阳穴以及左腰章门穴,两处穴道乃人身要穴,牧晨不敢丝毫大意,右脚脚尖猛地点在左脚脚面,身形一纵,又拔高数尺。 屠明二人见状,动作丝毫不慢,提气纵身仍紧追牧晨而来,牧晨眼见避无可避,忽而身形一幻,凌空幻化出两道残影,每到残影使出《傲剑决》剑招,分别迎击二人攻势。 地面其余众人眼见牧晨三人在半空斗得正酣,惟恐牧晨趁势突围,身形四散开来,将牧晨三人围困在上空,乐寅坤亦是守在一旁,眼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嘭,嘭……” 三人在半空拆了十数招,终受不得下坠力道纷纷落下地面,屠明身在牧晨身侧,右手曲指成爪隔空一吸,将牧晨背后负着的莽牯朱蛤抓在手中。 牧晨骇了一跳,右手探出正欲夺回,不料身后杨真趁势袭来,一拳朝着牧晨后心砸来,牧晨不敢因小失大,未及转身,反手一招‘手可开天’迎向杨真龙拳,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牧晨身形一颤便即站稳,而那杨真则是暴退数步。 孰料却在此时,场中变故骤生,那晕死的莽牯朱蛤醒转之后,以自身毒液腐蚀衣物跑将出来,始一现身,便一口狠狠咬在牧晨后背,浑身毒液四溅将牧晨后背衣物灼烧虚无,似要报那一指之仇,屠明等人骇了一跳,望着牧晨神情幸灾乐祸,莽牯朱蛤体内含有至阳火毒,凡事中了此毒之人无一能够幸免,死相可怖状若干尸。 “呱,呱……” 那莽牯朱蛤咬了牧晨一口,身形一跃落下地面,嘴中发出畅快的嘶鸣,而后身形连闪,迅速远去。 “追!” 杨真等人回过神来,瞥了牧晨一眼,纷纷展开轻功身法紧追莽牯朱蛤而去,牧晨只觉后背发热,浑身燥热难当,几个呼吸而已,体内气血已被莽牯朱蛤至阳火毒蒸干一成有余。 牧晨面色一变,连运转周身真气抵御至阳火毒,身形闪掠迅速朝着河岸边冲去,只得盏茶功夫而已,浑身气血已消散五成有余,即便以往无往不利的抗毒体质,也是收效甚微。 “要死了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身形冲到河岸边,眼看河水近在咫尺,忽觉体内一阵虚弱,眼前发黑,身形软倒在地。 距牧晨所在十数丈外,河岸边盘膝坐着一名雪白衣裙的年轻女子,那女子杏眼柳眉,姿容绝色,正是在河岸疗伤的吴语静,吴语静听得动静睁开眼来,抬眼只见不远处躺着一名青年男子,那男子浑身赤红如血模样甚为可怖。 吴语静起身走到牧晨跟前,仔细望去,却见晕倒的男子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八字须青年,吴语静望着眼前有些许熟悉之感的男子,心中惊疑不定,伸手查探对方脉息,陡觉牧晨浑身发烫,猛地收回手来。 吴语静柳眉紧皱,望着眼前陌生男子犹疑不定,恰在此时,忽见青年右脸上肌肤起了皱褶,仿佛古稀之年的老人,吴语静吃了一惊,伸手放在青年耳后,摸到一层黏上去的人皮。 吴语静心中一突,右手缓慢揭开青年脸上人皮面具,过不多时,露出一张极为熟悉的脸庞,正是梦中时常出现的男子,吴语静心中莫名一痛,惊呼道, “牧大哥,牧大哥!” 只是任由吴语静如何呼唤,牧晨始终昏迷不醒,吴语静心知牧晨定是中了莽牯朱蛤的毒了,再不救治必定形如干尸,念及至此,吴语静扶起牧晨将他带到一处偏僻所在,想也不想,拔出佩剑用力在左手掌划出一道血痕,掌心鲜血立时涌出,吴语静掰开牧晨嘴巴将一股股鲜血流入牧晨嘴中。 吴语静那日得到碧毒寒蚕医治,成了至阴至寒之体,体内鲜血恰好可解莽牯朱蛤至阳火毒,说来也是牧晨福缘深厚,普天之下能解莽牯朱蛤的至阳火毒恐怕只得两三人,其中之一便是药王山药圣姜百草,另一人则是九夷族大巫医,那个练制‘赤血丹’修炼《血饮九重天》的奇人。 至于最后一人,便是服用碧毒寒蚕成就至阴至寒体质的吴语静,莽牯朱蛤与碧毒寒蚕天生相克,至阴对至阳克得天衣无缝,倘若吴语静未到密道中来,亦或者牧晨不及赶到河岸,十有八九牧晨会如其余人一般化作干尸,庆幸的是牧晨找到碧毒寒蚕救了吴语静,才有此刻吴语静以体内鲜血救他,端的是时也命也造化弄人。 牧晨昏迷中只觉一股极寒之气进入体内,干涸的筋肉脏腑宛如久旱逢甘霖一般,疯狂吞噬极寒药性,体内莽牯朱蛤的火毒遇到生死大敌,立马放弃侵蚀牧晨身体,掉头与碧毒寒蚕的至阴至寒杀到一处。 两种天下至强奇毒彼此侵蚀,短时之内谁也奈何不得谁,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两种奇毒对抗之下,自体内挤出一丝丝黑色物质,随着时间推移,那些黑色物质越聚越多,牧晨周身仿佛镀了一层黑泥。 吴语静只觉眼前发黑,险些晕去,强咬舌尖保持清醒,伸手抓过牧晨手腕,只见牧晨体内脉息浑厚有力,连绵不绝,吴语静面色一喜,心神放松之下倒在一旁沉沉睡去。 只过得一个时辰左右,牧晨体内至阴至阳的奇毒渐渐混在一处,融成一股灰色物质在牧晨体内流转,初时略微缓慢,到得后来愈行愈快,牧晨体内筋骨,脏腑,经脉在其滋润之下,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变得越来越坚韧,过不多时,忽而自牧晨体内隐隐发出淡淡的清香,若是武圣山庄力化极在此,定然惊骇莫名,只因牧晨此时‘肉身纯净,犹有余香’正是古籍记载的先天之体的表象。 随着那灰色物质滋养全身,之前消散的血气正缓慢恢复,中医曾言,血可生精,精可化气,气足则神完,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上中两处丹田内真气渐行渐满,只听啵的一声轻响,牧晨终于突破至化神境修为。 第两百二十二章 百毒不侵惊众强 牧晨只觉浑身舒畅不已,呻吟一声醒转过来,睁眼相瞧,却见周希曼神情关切的望着自己,牧晨神情微怔,嘴上喃喃道, “我没死?” “自然没死!” 周希曼闻言,白了牧晨一眼,话刚说完,瞧着牧晨一身黑泥柳眉微蹙, “快到河里洗洗,脏也脏死了。”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低头望了一眼,只见自己双手手背黝黑一片,拔开衣裳只见内里也是一样,牧晨吃了一惊,不知自己昏迷之后发生何事,望着周希曼疑惑道, “是你救了我?” “那是当然,你这条命是我救下的,从今以后只属于我!” 周希曼闻言双眸神光闪烁,心道原来牧大哥不知是吴语静救了他,那样也好,免得他们再有瓜葛。 原来方才周希曼在河岸边找到牧晨,却见他与吴语静双双昏迷,仔细查探,才知是吴语静以自身鲜血救了牧晨,周希曼心中吃味,喂了吴语静一粒疗伤圣药,便将她与牧晨分了开来。 牧晨闻听周希曼话语,不由莞尔一笑,感激道, “希曼,多谢!” “不用啦!” 周希曼闻言俏脸陡红,心下发虚。 牧晨并未多想,当下背着周希曼脱去衣袍,下到河里将浑身污垢洗净,又将脏了的衣物也洗了,勉强穿在身上,察觉到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牧晨神情微怔,凝神内视,却见自己已然突破到化神境,牧晨面色一喜,朝着周希曼叫道, “希曼,你给我吃什么啦?” 周希曼听得牧晨问话,脑中思绪电转,胡诌道, “你中了莽牯朱蛤火毒,只能以极寒药性治疗,恰好我身上有一粒‘雪神丸’给你吃啦……” 牧晨见周希曼说得在理,也并未深究,欣喜之下,在周希曼柔嫩的脸颊亲了一口,周希曼陡地面红过耳,这尚是牧晨头次主动亲她,一时心如鹿撞,戳指指着牧晨羞恼道, “你,你,你……” 周希曼一连说了几个你字,心慌之下不知该打该罚,一双美眸似喜还嗔的望着牧晨久久说不出话来。 牧晨眼神含笑望着周希曼,柔声道, “希曼,你真是我的福星,每次与你在一起,我的武功修为都突飞猛进……” 周希曼闻言心中欣喜,嘴上却道, “哼,原来你跟我在一起打得如意算盘!”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神情微怔,急忙解释道, “希曼,我不是这个意思……” “快,抓住他!” 牧晨二人正说话间,忽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喝吼声,牧晨转头望去,却见数十丈外屠明身形急速闪掠,恰好经过二人所在河岸。 “哼,新账旧账一块跟你算!” 牧晨望着屠明背影,心中冷哼一声,转头对着周希曼道, “希曼,你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周希曼含笑点头,抬眼望着牧晨远去背影,伸手抚着右脸牧晨亲过的位置,甜甜一笑,牧晨突破化神境以后,《千蝠幻影身》又快了几分,身形闪掠犹如捕风追影,紧跟着屠明等人朝南狂奔, 只得盏茶功夫而已,仅距众人数丈距离,牧晨脚尖在地面轻点,身形一纵翻身落在屠明跟前,似笑非笑道, “莽牯朱蛤留下!” 屠明眼见牧晨轻功身法较自己还快上几分,身形骤然一顿,扫了一眼牧晨陌生的年轻脸庞,冷然道, “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屠明话刚说完,双掌翻转左右分击,直取牧晨胸口乳中穴,正是九夷族绝学《翻云覆雨》,牧晨嘴角微翘,将无邪剑插在腰带处,左掌一招‘手可开天’,右掌一招‘血荐轩辕’,双掌齐出迎着屠明双掌而去。 “嘭,嘭…” 牧晨与屠明二人顷刻间拼了十数掌,彼此各退数步,竟是拼了个旗鼓相当,屠明望着牧晨心中震惊,未料到牧晨年纪轻轻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回想牧晨方才的掌法似曾相识,忍不住狐疑道, “你怎会《翻云覆雨》?” “我可不会!” 牧晨听得屠明话语心中一突,忽而想起师父蝠老魔的嘱托,教他不要在九夷族族人面前施展他教的武功,否则将引来杀身之祸,想到此处,牧晨心生一股杀机。 说来缓慢,实则极快,自牧晨拦截屠明到二人拼了十数掌,也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而已,身后紧追屠明的数人业已赶到二人近前。 杨真方才在数丈之外,已瞧见牧晨与屠明拼个旗鼓相当,忍不住双眸微眯,心道怎地又冒出一位年轻高手,这下更加麻烦了,他却不知,眼前的牧晨正是不久前中了莽牯朱蛤剧毒的八字须青年。 “人屠子,赶紧将莽牯朱蛤交出来,你应该知道凭你的实力无法占有!” 杨真紧紧望着屠明,淡漠道。 屠明闻言,环视场中众人一眼,仰天笑道, “哈哈哈,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休想得到!” 屠明话刚说完,猛然将包袱抛向空中,露出里面晕死的莽牯朱蛤,而后隔空朝它拍出一掌,众人骇了一跳,纷纷曲指成爪,欲要将莽牯朱蛤抓在手中,孰料牧晨率先探出右手,将莽牯朱蛤摄在手中。 此时莽牯朱蛤晕将过去,不能催发毒液,抓在手中倒也无妨,谁想那莽牯朱蛤好似自牧晨身上嗅到熟悉的气息,才被抓在手中立马醒转,而后浑身毒液四溅,全部撒到牧晨手上。 牧晨面色一变,想要闪避却也晚了,眼见毒液溅满手心,心中怒哼一声,掌中劲力吞吐,将莽牯朱蛤震死当场,眼看已过数息时间,牧晨体内却无丝毫异常,反而感到阵阵温暖祥和,牧晨心中犹疑不定,只道自己体质抗毒性又有所增强,他却不知,在他昏迷之时,已经蜕变成先天之体。 “百毒不侵!” 其余人眼见牧晨中了莽牯朱蛤至阳火毒,却毫无中毒迹象,心中大吃一惊,未曾料到眼前武功不弱的青年竟是传说中百毒不侵体质,望着牧晨眼神满是艳羡,倘若教他们知道牧晨是先天之体,不知又作何感想。 第两百二十三章 巨坟 牧晨趁众人愣神间,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心火燎原’秘法提升修为,使得自身武功无限接近归藏境,而后双掌掌心相对聚于胸前,只见一股惊天血气迅速凝聚,同时化神境真气急速运转,真气与惊人的血气合而为一,双掌猛地向前平推而出, “血海涛涛!” 此招是《血饮九重天》第七层所载武功招式,以牧晨如今修为来看,即便是归藏境高手也不敢硬接,杨真众人察觉到牧晨身上惊人的气势,不禁骇了一跳,身形急闪四散逃开,岂料牧晨双手一分,将凝聚的奇强气劲一分为二,双掌分击向屠明与杨真二人。 杨真吃了一惊,迅速提聚周身真气,调转身形右拳猛然砸出,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杨真浑身剧震仰天吐了一口鲜血,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另一面屠明见势,也是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心火燎原’秘法,双掌《翻云覆雨》一齐拍在那道奇强劲气之上,陡听得一声惊天巨响,屠明身形擦着地面暴退数步,只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其余众人眼见牧晨一招击退两大高手,心中骇了一跳,再不敢心存侥幸与牧晨争夺莽牯朱蛤,众人脚尖急点,各自展开轻身功夫迅速远去。 “咦!连我使出‘心火燎原’秘法也无多大消耗了?” 牧晨神情微怔,回想之前使用‘心火燎原’秘法只能勉强使出数招,便因血气消耗过多而不得作罢,而今却无多大消耗,牧晨估摸着使用秘法时间足以提高数倍有余,念及至此,牧晨忍不住心中欣喜,只是百思不得其解。 牧晨哪里知道,先天之体本是世间最为纯净体质,以往体内精血肌肉杂质过多,同样使出一招自然消耗愈多,使用秘法时间自然少之又少,好比同样大小的玄铁,杂质愈多锤炼的消耗愈大,理同此理,不光是血气消耗渐少,连真气也是一般模样。 牧晨眼见众人不再与他争夺莽牯朱蛤,心中暗松口气,虽说如今突破化神境,但若要面对屠明等一众顶尖高手,心下实无必胜把握,念及至此,牧晨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迅速远去,杨真与屠明彼此对望一眼,双眸神光闪烁犹疑不定,过不许久,纷纷轻叹一声,终究未紧跟牧晨身后。 周希曼在河岸静候,眼见牧晨去了许久未归,忍不住心中担心,想要前去寻找,又恐走了之后牧晨寻不见她,左思右想一时犹疑不定,恰在此时,陡见眼前一花,牧晨在旁现出身影,周希曼面色一喜,娇声唤道, “牧大哥!” 牧晨瞥了周希曼一眼,嘴角微翘道, “希曼,送你一样东西!”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绝美的容颜上展颜一笑,心中已然有所猜测,嘴上却道, “什么呀?” 牧晨神秘一笑,而后袍袖轻拂,将莽牯朱蛤丢在地面,周希曼瞧着地面赤色的莽牯朱蛤,心下暗呼果然,俏脸上惊喜道, “莽牯朱蛤,你真的抢到了?” “你要送给我么?”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望着周希曼道, “来之前我们说过五五分账,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这个自然给你?” “好,那本姑娘却之不恭啦!” 周希曼展颜一笑,小心将死去多时的莽牯朱蛤用布包好,留待日后炼药再吃。 牧晨与周希曼得到莽牯朱蛤,也不在此久留,二人沿着地下河水自南向北,只走出一炷香功夫,已然到了河水尽头,入眼处是一层层怪石嶙峋的地下岩石,最矮的只得半人来高。 岩石当中隐约有一条条小径,蜿蜒向内不知通往何处,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抬脚越过岩石,沿着一条小径往里直走,四周光线略暗,偶尔有风声传来,约莫走出数里路,眼前景致陡变,岩石消失不见换作半人来高的小土坡,那些小土坡扎堆一处,仿佛乱葬岗一般。 牧晨二人只走出半柱香功夫,便走出乱葬岗,抬眼只见一座巨大的山坡屹立眼前,那山坡约莫数十丈高,宛如一座巨大的坟墓,牧晨吃了一惊,暗道此墓地气派非凡,莫非是当年青衣武圣葬身之处不成,心中如此想,当下与周希曼一道绕着那巨坟仔细搜索。 过不多久,二人在巨坟北面发现一道缺口,好似人为挖掘成的山洞,牧晨迟疑少许,拔出无邪剑护在身前朝着周希曼道, “走罢,既来之则安之!” 周希曼闻言轻轻点头,挺剑紧跟牧晨身后,二人一前一后进到巨坟内,点燃火折,忽听得阵阵奇异的声响自不远处传来,牧晨循声望去,只见一只硕大的老鼠正低头啃噬一具尸体。 那老鼠体型足有脑袋大小,见到有人走近也不害怕,睁着一双森然的双眼瞧着牧晨二人,双眸在火光照耀下犹如鬼火一般,饶是胆大的周希曼也是吓了一跳,紧紧抱住牧晨手臂不放。 牧晨莞尔一笑,心道希曼不光恐高,看来也惧怕一些妖异物事,如此一想,当下反手拉住周希曼纤纤玉手抬脚往前,周希曼察觉牧晨手上的温暖,只觉心中踏实安详,也不觉得害怕,跟在牧晨身后朝前直走,那老鼠紧紧望着牧晨二人自跟前走过并未攻击。 “有鬼啊!” 牧晨二人在墓道内尚未走出多远,陡听得一声惊悚的大叫在巨坟内响起,二人骇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觉眼前残影一掠而过,那人径自朝着巨坟外跑去。 牧晨听得那人话语剑眉微蹙,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随时以应不测,只走出数十步远,忽见左侧墓室内幽光明灭不定,牧晨心中一紧,连拉着周希曼上前查看究竟,只见墓室内横陈着一口石棺,一道身影正站在石棺内,周身毫光忽明忽暗,仿佛幽灵一般。 “啊!” 周希曼骇了一跳,紧紧抱着牧晨不敢抬头看上一眼,牧晨也是心中害怕,仔细望去,只见那光影面庞模糊,依稀只能辨认是位老者,牧晨尚未遇见如此诡异之事,谨慎之下立马拉着周希曼退出石室。 第两百二十四章 师徒终相见 牧晨二人借着火折微弱的光亮改走右侧墓道,才走出数十步远,陡见墓道地面躺着几具尸体,那些尸体浑身插着弩箭,显是中了墓葬内机关,二人瞧得心中微凛,蹑脚潜行愈发小心谨慎。 牧晨与周希曼沿着墓道越往前走坡度越高,整个墓道在巨坟内蜿蜒向上,越靠近坟尖处墓道行程越短,约莫走出盏茶功夫,二人忽听得一声尖锐的大叫, “不好,快走!” 牧晨二人不知发生何事,听那声音是从高处传出,过不多时,几道人影讯若闪电自上而下,到了牧晨二人跟前眨眼消失不见。 牧晨与周希曼彼此对望一眼,心中迟疑未觉,恰在此时,斜刺里一道破空声传出,嘭的一声打在牧晨右手火折之上,那火折立时熄灭,牧晨二人吃了一惊,借着地面将熄的零星火点,只见左侧石门身影一闪即逝。 牧晨双脚交错,拉着周希曼紧追而去,才到密室内,忽觉左右两侧传来奇强劲气,牧晨心头微凛,矮身向着右侧那人撞去,手上无邪剑施展开来,一招‘刺剑式’刺向对面黑影胸腹。 那人感受到一股锋锐之气袭来,丝毫不敢怠慢,剑身圆转卸去牧晨无邪剑力道,同时剑身顺势往前,直刺向牧晨肩井穴,牧晨六识灵敏远超常人,耳听得对方出剑方位,撩剑式,截剑式,推剑式一气呵成,将对方长剑挡在一旁,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牧晨只觉自剑身传来一股巨力,身形忍不住退了三步。 那黑影身形颤了一颤便即站稳,察觉到牧晨武功不弱,心下惊疑一声,手上动作却是不慢,长剑顺势斜挑,直削向牧晨胸口膻中穴,牧晨《傲剑决》攻防剑招施展开来,仍是撩剑式,截剑式,推剑式三式合而为一,将二人周身护得密不透风。 双方你来我往斗得一百余招仍是不分胜败,牧晨只觉那黑影剑招似曾相识,只是密室内漆黑一片,无法看清对方招式,仅能听声辨位,左侧那人听得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传入耳中,却无法分辨敌我,惟恐误伤自己同伴,只在一旁静观其变。 牧晨与那黑影斗得正酣,忽而对方剑招陡变,出招间时快时慢,使得牧晨只能堪堪防守,牧晨心中吃了一惊,荡开对方剑招,身形猛地退到一旁道, “你是谁,怎会使《阴阳双剑》的?” 那黑影听得牧晨话语,身形微僵,只觉牧晨声音甚为耳熟,不禁颤声问道, “你是……晨儿?” 周希曼在旁听得两人对话,神情古怪,却并未多嘴,牧晨听得那黑影熟悉的话语,心中一跳,嘶声叫道, “师父……” “哈哈哈,晨儿,果然是你!” 冲灵道人齐中修畅快大笑,快步走到牧晨跟前,走得近了,依稀能瞧见牧晨熟悉的面容,猛然抓住牧晨手臂喜不自禁。 牧晨紧紧望着眼前熟悉的苍老面庞,心下惊喜不已,双膝跪倒在齐中修面前,叩拜道, “徒儿牧晨拜见师父!” “快起来,快起来……” 齐中修心中激动,将牧晨扶起身子,正欲说话,却听一旁那同伴道, “嘿嘿嘿,齐兄,真是可喜可贺,想不到你们师徒在此相见!” 牧晨听那人声音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却听一旁齐中修道, “晨儿,这位是逍遥宫宫主李遥李师叔……” 牧晨闻言心中一动,心道原来是李生花生父,想必是来救李生花与慕容婉了,念及至此,当即躬身拜道, “晚辈拜见李师叔!”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齐兄,你这徒弟了不得,在你手上撑了一两百招仍不落败,比我那不孝子强得多啦!” “呵呵呵,李兄过奖了!” 齐中修闻言心中畅快不已,手捋胡须,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忽而瞥了一眼牧晨身旁的周希曼道, “这位姑娘是…” “师父,这位是周姑娘,是徒儿的朋友。” 牧晨听得齐中修相问,脸色微红,莫名生出一种做贼心虚之感,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不禁瞥了他一眼,转身朝着齐中修与李遥二人拜道, “晚辈周希曼见过两位前辈!” “呵呵,姑娘不用客气,你既然是晨儿的朋友,那便是自己人!” 齐中修人老成精,察觉出牧晨与周希曼二人不似朋友那么简单,望着周希曼畅快一笑,牧晨神情尴尬,回想与师父四年未见,几次外出寻找始终不见齐中修踪迹,不禁心中好奇,转移话锋道, “师父,这四年你老人家去哪了,徒儿还以为……” “此事说来话长……” 齐中修听得牧晨问话,神情感慨道, “当年老夫与一群青铜面具人争夺三花并蒂莲,岂料那些人武功奇高,老夫险些命丧他们之手,好在天可怜见,老夫被一名采药人救了,被他带回苗寨治病,待我苏醒时,已过一年多时日了……” “我伤好以后,便辞别恩人急忙赶回无极宗,孰料在半途听闻你比武大会夺得第一,又被逐出师门的消息…” 牧晨三人在旁听齐中修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心中唏嘘不已,牧晨哪知齐中修听闻他武功被废后,便要去找李回理论,只是想到二人多年师兄弟,只得喟然长叹,从此脱离无极宗,后来作了丐帮的龙头长老。 牧晨闻言,心中大吃一惊,回想那日黄州地界听两个丐帮弟子说的龙头长老,竟是自己授业恩师,不由暗自责怪自己太过谨慎,倘若好奇之下上前相问,或许早能见到师父了。 齐中修待到说完,不禁含笑望着牧晨道, “为师又收了一个关门弟子,他的天资可不弱与你!” “哦,这么说我有师弟了,等出去之后定要见上一见!” 牧晨听得齐中修话语,不由得莞尔一笑,正欲说话,只听一旁李遥道, “齐兄,现下可不是叙旧的时候,你可答应过帮我救出我儿子的……” “嘿嘿,李兄抱歉抱歉,你瞧我险些误了正事!” 齐中修听得李遥话语,转身望了李遥一眼,苍老的脸上满是歉意。 第两百二十五 联手 牧晨听得齐中修二人对话,忍不住心中好奇道, “李师叔,难道生花兄也在此处?” “不错,可惜的是他们已然成魔啦,还要对我这个老子动手!” 李遥摇头一叹,神情黯然,齐中修望了他一眼,白眉紧皱道, “想要救他们十分艰难,对方有一名归藏境高手,还有三名化神境高手,化境高手更是有十数人,比一流门派也强得多啦……” 牧晨与周希曼闻言吃了一惊,暗道天魔宗实力强横足以覆灭当今任何一流门派,只怕那武圣山庄也有所不如,也不知是否还有其余高手,念及至此,不由得心头沉重道, “仅靠我们几人恐怕不够……” 李遥神情凝重点头,沉吟少许才道, “虽不可力敌,但我们可以智取,只要我们拿到解药救出数十名江湖高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话虽如此,只是怎样拿到解药又如何救人,也是难上加难。” 齐中修听得李遥话语,不禁手捻胡须犹疑道。 牧晨心道凭自己《千蝠幻影身》身法,只要拿到解药,救人逃命倒是有些把握,只是不知解药放在何处,如此一想,不由望向齐中修道, “师父,可知那解药在何人身上?” “这个为师也不得而知,应该在那归藏境高手手中罢!” 齐中修双眸闪烁,嘴上分析道。 周希曼听得牧晨几人说话不禁皱眉沉思,俏立一旁并未插嘴,牧晨听齐中修不尽其详的话语,忍不住剑眉微蹙道, “要从一个归藏境高手手中拿到解药也不容易啊……如果单独救人,或许要简单一些…” 正在几人说话间,不远处有光影闪烁,牧晨等人不知是敌是友,立时禁声,过不多久,那光影愈来愈亮,自墓室门口走过,齐中修瞥见一行人打扮,知道并非天魔宗之人,心下担心对方众人暴露身形,连侧身躲在门口,冲着那火折弹出一道无形劲气。 “谁!” 只听得嘭的一声脆响,火折熄灭,那人惊呼出声,带着身后数人冲进墓室,尚未走进墓室,忽觉两道锋锐剑气袭来,那人心中警觉猛地退后一步,如此一来,却撞到身后紧跟之人,一时退无可退,齐中修与牧晨两道长剑剑身抵住那人咽喉,其余之人瞧不清楚,一时未敢轻举妄动。 “你们是谁?” 黑暗之中瞧不清对方身形,被制那人望着对面模糊的人影,脑中思绪电转,牧晨听那人声音,却是不久前争夺莽牯朱蛤的‘龙拳’杨真,想来他身后众人也是‘熟人’了。 “自己人!” 齐中修望着对面杨真,含笑道。 杨真闻言神情微怔,身后众人也是不明所以,其中一道人影冷哼道, “自己人就这么对自己人么?” “事出无奈,巨坟顶高手众多,你们若上去会有危险!” 齐中修听得那人话语,如实相告,一旁牧晨听说话那人声音,正是‘人屠子’屠明,杨真众人听得齐中修话语,沉默半晌,过不多时,只听另一人道, “我们有十来人,未必就比他们差了!” “呵呵,上面天魔宗众人中有一名归藏境高手,还有三名化神境高手,化境高手更是有十数人…” 逍遥宫主李遥听了那人话语,心觉好笑,在旁插嘴道。 “哼,我们可不是吓大的,若上面真有那么多人,你们逃得了么?” 屠明嗤笑一声道,齐中修见众人不信,无奈一叹, “我们原本一行二三十人,中了敌人奸计,仅仅逃脱数人,我们藏身在此,其余人却被抓啦,你们若是不相信,大可上去试上一试!” 杨真众人听得齐中修话语陷入沉默,一时犹疑未决,齐中修见火候已到,立时道, “天魔宗虽说高手众多,倘若我们合作,虽不能取胜,想要脱身也是不难,如果你们怕了,也可以打道回府,老夫绝不勉强,可惜再也见不着当年武圣留下的宝贝啦…” “怎么合作?” 杨真见身后众人默不作声,显是被齐中修话语打动,不禁好奇问道。 齐中修手捻胡须侃侃道, “我们可以教几个身法极快之人引开那归藏境高手,即便届时不敌对方,也能够保命,而后其余人再前去救人夺宝,你们以为如何?” “他们又不是傻子,岂会中了如此明显的调虎离山之计,倘若不走,又待如何?” 杨真众人中一个声音浑厚的中年人道,齐中修瞥了那人一眼,神秘一笑道, “呵呵,诸位放心,即便他们识破,也会出来追的……” 牧晨听得齐中修心中如此笃定暗自奇怪,其余之人也一般想法,杨真一行人见齐中修胸有成竹,纷纷留了下来合在一处…… 牧晨与杨真以及一名中年男子沿着墓道蜿蜒向上,三人蹑脚潜行,只过得盏茶功夫,已然到了墓顶,探目望去,只见墓顶端只一间方圆数丈的墓室,墓室左右两旁点着一盏油灯,当中绑着许多江湖中人,墓室一角,则是天魔宗一众人马,为首之人牧晨倒也相熟,正是抓走李生花的鬼面男子,鬼面男子身后,李生花,慕容婉,柳飞烟三人站在一处。 牧晨瞥了一眼慕容婉三人,轻轻一叹,打了道手势,身形一晃瞬息进到墓室中央,展开身法各自救了一人,而后身形连闪法迅速远离,天魔宗众人怔了一瞬,待回过神已然晚了一步,鬼面男子追到墓室门口,眼见牧晨三人已然远去,迟疑少许终究未紧追而上。 “抓紧看守!” 鬼面男子吩咐两名天魔宗弟子站在墓室门口,而后径自坐回座椅处,牧晨三人带着被救三人迅若奔雷径自朝前赶路,不到半柱香已经到了迷宫入口处,将救出三人解了绳索,那三人对着牧晨三人抱拳一拜,而后进到迷宫入口。 牧晨三人如法炮制,转身又回到巨坟之中,眼见墓室门口站了两名守卫,牧晨与杨真身形一晃一招迅速制服二人,动作虽快,仍是被天魔宗听到动静,三人不管不顾仗着身法抢先一步,一人又救了一个出来。 “岂有此理,你们几个跟我来!” 那鬼面男子见牧晨三人去而复返,短时之内连救六人,心中怒气陡升,带着几人紧追牧晨三人身后而去,牧晨见势,按照之前约定暗号猛地大喝一声, “快走!” 第两百二十六 秘法较量 齐中修与周希曼众人藏在下面墓室内,耳听牧晨一声叫喊,心知牧晨三人已将归藏境高手成功引出,待到天魔宗一半高手追出巨坟外,立时闪身出了墓室,片刻功夫而已,便已到了顶层墓室。 “杀!” 天魔宗众人吃了一惊,身形微晃,与齐中修等人杀在一处,双方就化神境高手而言,倒是齐中修众人略高一筹,虽说鬼面男子以防万一留下两个化神境圆满高手,也只堪堪抵住齐中修众人攻势。 “你们先撤!” 齐中修趁着己方众人抵住天魔宗攻势,纷纷解开被绑的江湖同道,被救众人朝着齐中修一拜,心知此时情势紧急,也不多说,转身出了墓室。 “拦住他们!” 柳飞烟一声厉喝,话刚说完,甩开面前对手,便欲出手阻拦,孰料齐中修身形微晃,率先一步拦住柳飞烟,右掌翻转,一掌猛地拍向柳飞烟肩井穴,柳飞烟冷哼一声,身形微侧避过要害,同时双掌翻飞,向着齐中修杀来。 可惜纵然柳飞烟一身魔功,也才化境圆满修为,即便施了秘法,也不是齐中修化神境圆满对手,二人拆得数十招而已,柳飞烟肩头中了一掌,双脚擦着地面暴退数步,一旁李生花见柳飞烟落败,猛地一掌震开对手,上前相助柳飞烟。 “齐兄,还请手下留情!” 逍遥宫主李遥正与天魔宗化神境圆满高手斗得正酣,偶尔瞥见李生花二人合斗齐中修,惟恐齐中修打伤李生花,不禁开口恳求,齐中修闻言轻轻点头,出招间避过二人要害,此消彼长之下,三人短时之内难以分出胜负 牧晨三人一人携带一人拣径疾行,才到半途,身后鬼面男子带人已追到近前,虽轻功身法不及牧晨三人,仗着修为倒也始终与三人只相距数丈,待到迷宫入口处,牧晨等人停下身子放走被救三人,望着恰好追到跟前的鬼面男子也不逃跑。 鬼面男子瞥了一眼逃跑的三人也不理睬,扫了牧晨三人一眼,最后目光停留在牧晨身上道, “又是你,这回看你往哪跑?” “想要留下我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牧晨话音刚落,率先一步杀向鬼面男子,杨真深深望了牧晨一眼,转身冲向那名化神境圆满高手,那中年男子则杀向其余三名化境高手,三处战场战在一处,顷刻间传来阵阵真气碰撞之声。 牧晨手中无邪剑翻转,《傲剑决》劈剑式,刺剑式,扫剑式三式合一,直取鬼面男子上中下三路,鬼面男子察觉到无邪剑惊人剑气不敢硬接,身形猛地向右横移避开要害,同时一掌拍在无邪剑剑身。 牧晨无邪剑剑身侧转,剑身一震,顺势扫向鬼面男子手掌,鬼面男子见势,雄浑真气灌注右掌,迎着无邪剑撞去,只听得嘭的一声轻响,牧晨无邪剑被荡开许远,长剑险些脱手而出,那鬼面男子掌之间真气只差一丝便破。 鬼面男子双眸微眯,只此一招,已发觉牧晨武功较前次交手又增强许多,想到此处,鬼面男子双眸杀机涌现,每招每式凌厉狠辣,打得牧晨不住后退。 牧晨瞥了一眼其余两处战场,眼见杨真虽然不敌对手,仗着奇异步法短时之内并无大碍,而那中年男子一人斗三名化境高手竟也斗得旗鼓相当,关键一局落在自己身上。 念及至此,牧晨冷哼一声,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增强武功修为,体内滔天血气急速运转,伴随着《内息图刻》浑厚真气,使得自身修为无限接近归藏境,鬼面男子察觉牧晨周身散发的惊人气势大吃一惊,心下莫名生出一丝忌惮之意。 牧晨无邪剑不停翻转,《傲剑决》六大剑式二十七式剑招轮番施展,饶是以鬼面男子归藏境修为,也只得疲于应付无暇攻击, “嘭,嘭,嘭!” 牧晨二人拆得三十余招,鬼面男子一个不慎,被牧晨剑气割开一道血口,鲜血立时流出,鬼面男子心中吃惊,未料到一个化神境的小辈竟然伤了自己。 鬼面男子心中恼怒,暗自运转心法口诀,周身黑袍无风自动,浑身青筋鼓起,随着自身呼吸吐纳,体内修为不断增加,不多时已近归藏境圆满。 “天魔解体大法!” 牧晨见到鬼面男子模样吃了一惊,未料到时隔四年再次见到有人施展如此魔功,《天魔解体大法》与《血饮九重天》倒有几分相似,二者皆是提升自身功力的秘法,不同的是前者需先封住自身经脉穴道,将自身真气封存于其中,激发人体潜能,而后者则是以自身血气为引,增强自身修为,孰强孰弱唯有公平一战方能得知。 “嘿嘿嘿,我说过,今日你跑不了!” 鬼面男子身形一晃自原处消失,身法速度竟是提高数成,牧晨只觉眼前一花,尚未看清鬼面男子动作,一道雄浑掌劲当面袭来,牧晨《千蝠幻影身》已练至大成,不需肉眼去看,已能察觉对方出招方位,双脚交错,使出身法绝技险之又险避了开来。 孰料那鬼面男子一招落空,丝毫不给牧晨喘息之机,脚尖轻点,双掌齐出,重重封死牧晨前后左右退路,牧晨见势脚尖轻点,身形一纵跃在半空,同时手中无邪剑六式齐出,直取鬼面男子头顶百会穴。 鬼面男子心中冷笑,双掌猛然朝上一齐拍在牧晨剑尖之上,牧晨只觉一股沛然之力自剑身传来,无邪剑拿捏不稳,剑柄倒撞在右胸,使得身形抛飞数丈方才站稳,若非无邪剑乃难得的神兵利器,只怕就此一掌已被打得四分五裂。 “哼,倒要看你撑到几时!” 鬼面男子眼见牧晨中了一招丝毫未损,忍不住心中讶异,身心闪烁,举掌再次杀向牧晨,牧晨心道《天魔解体大法》定然有时辰所限,我只需不与他硬碰看他能奈我何,如此一想,牧晨身形辗转腾挪,始终不教鬼面男子近身,只盼他快些消耗才是。 第两百二十七 逃出生天 鬼面男子眼见一连击出数十余招,始终不能沾牧晨周身半分,忍不住心中暗怒,径自抛开牧晨抢到杨真二人战场处,牧晨无奈,只得挺身迎敌,《傲剑决》借力卸力法门使出,也仅能卸去两成力道,余下全部作用牧晨周身,饶是牧晨接近炼体大成之体也不好受。 “啊……” 正在牧晨三人苦苦支撑之时,忽而远处传来数声浑厚的大啸,那啸声激昂高亢响彻整个地底洞府,牧晨三人心中一喜,这啸声正是之前商定的暗号,显是齐中修等人已将被困之人全部救出。 三人猛地荡开对手攻势,转身展开轻功身法不停朝巨坟狂奔,鬼面男子率众紧随其后,可惜其余数人武功修为不够,仅有他一人紧跟在牧晨三人身后。 只得盏茶功夫左右,牧晨三人已离巨坟不远,牧晨遥见巨坟外齐中修众人且战且退,与天魔宗众人战在一处,吴语静与乐寅坤不知何时来的,也在人群之中。 牧晨扫视一周,只见双方人员都已战死小半,仅剩六七人而已,己方人员虽有乐寅坤与吴语静二人融入,也才勉强压了对方一筹,倘若鬼面男子折回只怕己方更是不敌,念及至此,牧晨冲着齐中修众人猛然大喝一声, “快走!” 齐中修等人闻得牧晨一声大喝,纷纷抬眼望来,只见远处几道残影一前一后冲着巨坟疾驰而来,轻功身法之快,非是自己能敌,齐中修心头微凛,大喝一声道, “快撤!” 其余人见势,不待齐中修吩咐,纷纷夺路而逃,吴语静望了牧晨方向一眼,忍不住柳眉微蹙心中担忧,忽觉手臂被人一把拉住,吴语静回头一看,却是乐寅坤,乐寅坤急道, “师妹,快走!” 吴语静心中轻叹,脚尖急点随着乐寅坤离去,周希曼紧紧望着牧晨心中担心,想要上前相助也是不能,心知以自己武功冒然只会成了牧晨累赘,只在一旁干着急,齐中修瞥了她一眼,心道此女与晨儿关系莫逆,可不能教她有失,想到此处,齐中修拉着周希曼手臂道, “我们先退,要相信他!” 周希曼闻言轻轻点头,转身随齐中修远去,天魔宗众人在后紧追,片刻而已,牧晨三人已到巨坟近前,牧晨眼见距离后撤众人愈来愈近,急声叫道, “先拦住他们!” “哼,要拦你拦,我可先走了!” 牧晨三人中那中年男子冷哼一声,抛开牧晨与杨真二人径自远去,杨真剑眉紧皱,神情迟疑不定,倏而轻叹一声,回身与牧晨站在一处,牧晨侧首望了他一眼,嘴角微翘,心道这杨真倒有侠义之心,可以结交。 杨真瞧见牧晨神情,横了牧晨一眼,冷哼道, “我可看不惯你一人逞英雄!” 说时迟,那时快,距牧晨停下只不过几个呼吸而已,身后鬼面男子五人已然追了上来,鬼面男子望着牧晨二人,忍不住心中头疼,也不多说,身形微晃,将牧晨二人围在当中,牧晨二人没有那中年男子相助,一时压力大增,只仗着身法来回躲避。 牧晨二人勉强撑得数十招而已,早已累得大汗淋淋,浑身衣袍破了十几道裂口,若非二人身法极快,关键时刻避了开来,只怕早已魂归九泉,牧晨估摸着齐中修众人去远,当机立断道, “撤!” 牧晨话音刚落,伸手拉着杨真纵身跃到半空,鬼面男子冷哼一声,提气纵身同样跃到半空,双掌左右分击,直取牧晨二人胸腹,牧晨二人脚尖在脚面轻点,便欲翻身远去,却在此时,天魔宗其余人也跃上半空,截住二人退路。 牧晨情急之下,《血饮九重天》急速运转,‘心火燎原’秘法施展开来,倏而浑身血气冲天,修为猛增,一掌化作数掌,直拍向面前数人, “嘭,嘭,嘭” 只听得几声巨响传出,天魔宗除鬼面男子外,其余人身形倒飞而去,牧晨趁势身形一纵,带着杨真落地只朝洞府出口疾行,杨真见牧晨一掌威力如斯惊人,心下骇了一跳,侧首望了牧晨一眼,心中忌惮不已。 那巨坟后背不远是地底洞府尽头,齐中修早已探明出口所在,领着众人到了一条狭小的长廊,长廊左右是石壁,前方是出口,齐中修将众人送出洞府,守在此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静候牧晨归来。 盏茶功夫不到,齐中修望着牧晨与杨真二人急速而来,身后跟着天魔宗众人,猛地大喊道, “快,快!” 牧晨与杨真闯过天魔宗众人围堵进到长廊,心知师父武功强过自己,当下也不多作停留,与杨真一道闪身出了地洞,抬眼望去,外面月明星稀已至深夜,不知身在何处,却在此时,忽听一道惊喜声音道, “牧大哥!” “希曼!” 牧晨见周希曼自一颗巨树后闪身而出,不由心中一暖,其余人都不见了踪影,唯有周希曼在此等候,正欲说话,忽听得洞内一道破空声传出,转眼望去,只见齐中修身形一晃现出身来,齐中修才一出洞,便使出厉害武功招数向洞口刺去。 牧晨见势,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浑身血气冲天,曲指弹出一道血色劲气,正是一招‘灭魔指’,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传出,那鬼面男子闷哼一声,显是中了牧晨一指受了不轻的伤了,手上动作骤然一顿。 “我们也走罢!” 牧晨四人在洞外等候许久不见洞内动静,想是天魔宗众人已然撤退,齐中修对着牧晨几人道。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转身望了杨真一眼,却在此时,周希曼拉着牧晨走到一旁低声道, “牧大哥,那武圣遗迹” 牧晨听了周希曼话语,心中犹疑,齐中修武功功参造化,将周希曼话语听在耳中,心中不喜,心道洞府全是天魔宗人马,这丫头岂不是教我徒弟送死么,如此一想,之前对周希曼好感荡然无存,走上前淡漠道, “丫头,那天魔宗尚未离去,此时去不是送死么?” 周希曼闻言,神情犹疑道, “我料他们今晚必定转移,若是不然,只怕会受到灭顶之灾!” 牧晨闻言,心觉有理,侧首望了一眼齐中修,齐中修白眉微蹙,淡然道, “倒是可以一试!” 第两百二十八章 武圣遗迹 三人商计已定,即欲动身,牧晨望了一眼杨真,抱拳道, “杨兄,我们打算再下到洞府,不知杨兄……” “武圣遗迹杨某向往已久,争是争不过你们了,在下只想开开眼界!” 杨真见牧晨如实相告,也不隐瞒,坦诚说道,事实上江湖众人来到此处,皆是为武圣遗迹而来,可惜天魔宗势大,许多人眼见无望只得打消念头。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当下挺剑护在身前,率先一步下到洞中,周希曼紧随其后,齐中修次之,杨真则在末尾,四人沿着长廊进到地底洞府,远远避开巨坟所在,寻了一处矮坟藏身在后,紧紧盯着远处巨坟内动静。 约莫过得一个时辰左右,巨坟内未见丝毫异常,牧晨四人早已等得心焦,周希曼柳眉微蹙,狐疑道, “莫非今晚他们不撤?” “再等等罢!” 牧晨含笑望了周希曼一眼,心道天魔宗行踪暴露,若想全身而退,今晚撤离是最佳时机,倘若过了明日,江湖上闻讯赶来的武林各派必然前来围剿,牧晨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继续苦等。 齐中修瞥了一眼周希曼与牧晨,心中思绪电转,他自尹仲秋那早已得知牧晨与摩尼教圣女,以及无忧谷吴语静间的关系,今晚上首次与二女相见,心觉牧晨与性情恬淡的吴语静更为相配,只是吴语静移情别恋,嫁给了无忧谷大师兄,因而丐帮英雄大会齐中修未请无忧谷与无极宗之人,在他想来,无忧谷与无极宗有负牧晨,齐中修也随之心怀怨念。 “唉,年轻人的事老夫还是甭管了,只要晨儿他心中欢喜,我又何必多嘴多舌教他为难!” 齐中修心中轻叹,之前对周希曼的一丝嫌隙随之消散。 杨真双眸在牧晨三人身上来回扫动,心道牧兄年纪轻轻武功修为奇高,在江湖中必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这位姑娘武功也是不弱,定然出自名门大派,齐前辈武功倒也平常,不知怎的教出如此惊才绝艳的徒弟,念及至此,杨真心中好奇,决定日后派人查探一番。 四人心思各异,默默等候,不觉已过了半个时辰,却在此时,忽听周希曼娇呼道, “他们出来啦!” 牧晨三人抬眼望去,只见巨坟洞口天魔宗一行人背着行囊自北向南进发,却是走的另一条道,待到天魔宗众人去远,牧晨四人现出身来,径自走向巨坟,沿着墓道在幽黑的墓室内摸索潜行,蜿蜒向上,不到盏茶功夫,四人忽见巨坟内光影若隐若现,抬头望去,正是自顶层墓室透出光来。 “难道还有其余人?” 牧晨四人彼此对望一眼,神情惊疑不定,未免打草惊蛇,四人凝神静气,蹑脚直往顶层而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觉眼前光线陡然一亮,已经到了顶层墓室,四人探目望去,只见那光是从墓室上方透出。 牧晨见势心中一突,暗想难道上面仍有一层,才是巨坟要紧之处,念及此处,当下蹑脚循着光源处走近,其余人望了一眼,抬脚紧跟在后,四人只见右首角落处垂下一道金刚铸造的斜梯,自下而上通往最顶层。 牧晨心中一喜,无邪剑护在身前,抬脚沿着斜梯一步步踏上顶层,放眼望去,忽见最顶层中央横陈着一口石棺,一名男子手拿火折来回搜寻,借着火折光亮依稀能够辨认,那人正是‘人屠子’屠明。 “原来是你!” 牧晨冷哼一声,他自引开鬼面男子等人后,就再也未见屠明踪影,只道他身死道消,哪知竟是躲在暗处图谋不轨。 屠明忽听一人声音突兀出现,心中骇了一跳,侧首相瞧,却见牧晨冷漠的望着自己,屠明冷笑一声,道, “呵呵,真是冤家路窄……” “的确是冤家路窄!” 牧晨双眸中杀机一闪而逝,正欲动手,却听楼下齐中修道, “晨儿,要不要为师出手?” “师父,徒儿能够应付!” 牧晨朝着楼梯下恭声开口,齐中修三人听了牧晨话语也不多说,只在下面静候,屠明闻言双眸微眯,未料到尚有其余人在此,脑中思绪电转苦思脱身之策,忽而望了牧晨一眼,道,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怎么赌?” 牧晨闻言瞥了一眼屠明,双眸似笑非笑,却听屠明冷然道, “倘若我胜了,你们放我离去不得纠缠!” 牧晨听了屠明话语,搭话道, “倘若你败了呢?” “败了自然任你处置!” 屠明望了牧晨一眼,神情含笑,话未说完,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增强修为,身形一幻,一掌向着牧晨当胸拍去,牧晨还剑入鞘,同样运转《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浑身血气与真气合一提升修为,举掌迎向屠明双掌。 “嘭!” 双掌相交传出一声惊天巨响,屠明身形退了数步,而牧晨只退了一步,二人修为相当都已突破化神境界,又同是使的《血饮九重天》提升修为,若说不同之处,便是牧晨乃世所罕见的先天之体,又有《内息图刻》行功导气绝学,牧晨占得上风也在情理之中。 屠明见势冷哼一声,不待身形站稳,双掌翻飞左右击出,《翻云覆雨》掌法施展开来,直取牧晨周身要害,牧晨丝毫不敢怠慢,《血饮九重天》‘手可开天’‘血荐轩辕’轮番施展将自身要害护得密不透风,掌法虽不及《翻云覆雨》精妙齐全,可牧晨自悟得‘忘我’剑道之境后,竟有一种返璞归真之感。 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剑道与拳脚功夫虽是不同技击之道,然天下武学殊途同归,牧晨又有武祖《兵术图刻》,《内息图刻》直指本源的武学指引,于武学一途又有新的见解,拳脚功夫之上也不再局限与现有招式,而是触摸到武道门槛,步入‘技近乎道’境界,每招每式随机应变,以无招胜有招,往往‘手可开天’一招,牧晨却可演变成无数新的武功招式。 第两百二十九 打探消息 屠明越战越是吃惊,早已察觉牧晨来来回回就只两式掌法,可是竟是打出许多花样来,单就推掌而言,就有平推,斜推,横推,或刚猛或阴柔,或两者皆备,饶是以他《翻云覆雨》绝学一时竟不能攻克。 二人拆得一百余招,仍未分出胜负,屠明早已心中不耐,脑中思绪电转苦思退敌之策,忽而双眸微亮计上心头,双掌翻转不停出击,特意使得中门有机可趁。 牧晨见势立时举掌拍向屠明胸口,屠明假装回援,同时含胸拔背,待到牧晨右掌刚到,忽然伸手抓住牧晨手腕,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心火燎原’再次提升武功修为,一掌猛地拍向牧晨胸口膻中穴。 牧晨吃了一惊,仓促间左掌向前平推而出,迎向屠明右掌,只听一声闷响传出,牧晨只觉浑身剧震,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倒撞在墓室石壁之上。 “牧大哥!” “晨儿!” 斜梯处周希曼与齐中修二人依稀瞧见牧晨身形横飞,中掌吐血,不禁大吃一惊,想要上前相助,却被牧晨大声制止。 屠明冷笑一声,趁着牧晨立足未稳,身形一晃,双掌猛地拍向牧晨胸口乳中穴,牧晨待到屠明身形欺近,作势矮身躲避,右掌通体赤红举掌猛地拍在屠明胸口。 “噗!” 一声巨响传出,屠明胸口剧痛,身形倒飞而出撞在墙壁上,睁大双眼不敢相信瞪着牧晨道, “你唬我……” “呵呵……是你先唬我的,我只好将计就计!” 牧晨嘴角微翘,话未说完,身形一闪迅速欺近屠明周身,那屠明见势立时运功迎敌,孰料胸口传来阵阵剧痛,竟是折了两根肋骨,脏腑受了不轻的伤了,轻易便被牧晨制住,屠明惊疑望了牧晨一眼,道, “你中了我一掌,为何没事?” 牧晨闻言嘴角含笑,却不答话,那屠明哪里得知,牧晨炼体之法接近大成,又有《内息图刻》行功导气法门,方才屠明一掌打来,牧晨急速运转周身真气,真气时时充盈于周身经脉,络脉,筋肉各处,自会生出一股反震之力,好似全速运转的陀螺,唯有超出旋转力道许多方能将他击倒,显然以屠明功力尚嫌不够。 牧晨点了屠明周身穴道,瞧着他冷然问道, “你是九夷族人?” 屠明闻言吃了一惊,未料到牧晨一眼道出他出身来历,须知他行走江湖,从未使用九夷族身份,牧晨见屠明神情,已知自己所料不假,神情严肃道, “蝠老魔宿清风身在何处?” “什么蝠老魔宿清风,在下根本不认识……” 屠明听了牧晨话语,不明所以道。 齐中修三人见上面没了动静,忍不住心中好奇,纷纷上到顶层,却见牧晨已然将屠明制服,三人神色各有不同,只听牧晨盯着屠明审问道, “我劝你如实道来,否则这巨坟就是你安息之处!” 屠明感受到牧晨身上杀机,忍不住心中惊惧,剑眉紧皱道, “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宿清风,教我如何告诉你!” 牧晨闻言,双眸中神光闪烁,忽而想起师父蝠老魔跟他说过的往事,心道师父离开九夷族时,这小子顶多十来岁,若是不识也情有可原,如此一想,牧晨再次问道, “那三四年前,你们九夷族可曾抓回什么人?” “我们抓回的人可多了,谁知道哪一个叫作宿清风…” 屠明神情不耐望了牧晨一眼,回话道,牧晨闻言剑眉微蹙,剑光一闪,无邪剑斩在屠明大腿处,屠明痛呼一声,鲜血立时涌出,牧晨凛然道, “再不如实回答,小心我杀了你我问你,九夷族身在何处?” 屠明察觉到牧晨凌厉杀机,忍不住心惊胆颤,即欲脱口而出,但是一想到九夷族族规森严,猛地大吼道, “要我告诉你九夷族下落,没门,你杀了我罢!” 齐中修上前一步,皱眉分析道, “晨儿,我看他什么都不会说的,还是杀了他罢……” 周希曼与杨真望着牧晨三人并未插话,只在一旁静观其变,屠明听得齐中修建言,大笑道, “哈哈哈,你杀了我罢,九夷族那么大,我又不是核心族人,谁知道你说的是谁……” “噗!” 一声脆响传出,牧晨不待屠明说完,手中无邪剑瞬息扫过屠明咽喉,由于出剑速度极快,鲜血并未立时涌出。 “看来江湖中排名又该变动了!” 杨真望着牧晨杀伐果断的狠劲,心中喃喃自语,不知怎地,心下对牧晨生出一股敬畏之意,一时不敢插话。 “牧大哥,这有一尊石棺!” 周希曼见牧晨杀了屠明,心中无丝毫异议,转身摸索着墓室中央石棺道。 牧晨三人闻言,立时凑到周希曼跟前,低头望着眼前石棺,见那石棺表面光滑严丝合缝,未见丝毫机关按钮之处,四人围在石棺面前尝试推动棺盖,那棺盖却是丝毫未动,少说也有数百斤重,一时未敢轻举妄动。 “这石棺如此显眼,倘若真有宝贝,恐怕也被天魔宗的人拿走啦!” 杨真扫了一眼众人,继续道, “说不定是个陷阱,引我们入瓮……” 牧晨三人听了杨真话语纷纷点头,齐中修白眉微蹙,吩咐众人道, “你们站远一些,我来将它打开。” “师父,还是我来罢!” 牧晨望了齐中修一眼,心道自己身法速度够快,倘若真有机关陷阱也能及时逃脱,即便是有毒药也不打紧。 齐中修闻言,微微摇头,挥手教众人退到一旁,牧晨无奈,只得任由齐中修作为,齐中修暗自运转周身真气,功聚右掌,猛地一掌拍在棺盖边缘,陡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那数百斤棺盖横飞而出,直将面前石壁砸出一道坑洞嵌入其中。 那石棺棺盖打开,牧晨等人却未立时上前,几个呼吸之后,四人眼见并无丝毫异常,不由得心中惊疑不定,好奇之下走近石棺低头望去,只见石棺内横陈着一句骸骨,骸骨周身穿着“铜缕玉衣“,仅有一副骷髅面孔暴露在外。 第两百三十章 玉枕上的壁刻 牧晨望着石棺内骸骨,忍不住剑眉微蹙,他自郑秀才那得知当年青衣武圣为救挚爱四处求药,终不知所踪,以常理来论,此处倘若真是武圣遗骸,理应不只一副石棺或者石棺内不单就一副骸骨才是,更可疑之处,却是骸骨周身“铜缕玉衣“,只觉不像一个江湖中人,倒向达官显贵一般。 念及此处,牧晨扫了其余三人一眼,轻叹道, “此人大抵不是青衣武圣,或许我们又上当了也犹未可知。” “这些魔头用心险恶,几次三番散播谣言,就是为了教江湖中人自相残杀,他们好坐收渔人之利……” 周希曼闻言轻轻点头,他们自然也听说青衣武圣事迹,虽说心中不愿相信,但知道牧晨所说八九不离十,不由得心中暗恨。 “走罢!凡事讲一个缘法,我们与青衣武圣无缘,勉强也无用” 齐中修心中轻叹,话刚说完,即欲转身离去,忽听一旁周希曼惊疑道, “等等,这玉枕上好像有图画!” 牧晨三人听了周希曼话语,心中一突,立时凑到她跟前低头仔细看去,果见那尸骸头下玉枕两端刻着一些人形图案,那些图案雕工粗糙,仿佛斧凿一般。 “雕刻花纹而已,并无其它出奇之处!” 杨真瞥了一眼,只觉那图案平平无奇,不由得剑眉微蹙道。 牧晨与周希曼闻言,心中不以为然,总觉那玉枕上图案雕工似曾相识,忽而猛地想起,此图与《兵术图刻》上的雕刻手法极其相似,念及至此,周希曼将手上火折交由牧晨,小心将那玉枕自尸骸头下拿开。 “嗖!” 恰在此时,场中变故骤生,那玉枕才被拿开,数道破空之声同时响起,几根寒光弩箭顺着其下孔洞立时电射而出,直取周希曼面门,周希曼骇了一跳,想要躲避却已晚了,危急时刻,牧晨一掌猛然拍在周希曼肩头,将她身形震开丈许,那弩箭割破周希曼头上几缕发丝,射在坟顶之上,齐中修与杨真吃了一惊,暗想那玉枕不是凡物。 “牧大哥……” 周希曼惊出一声冷汗,感激的望了牧晨一眼,牧晨朝她含笑点头, “没事就好!快看看上面究竟刻的什么?” 周希曼听了牧晨话语,立时将那玉枕拿在手中细看,只见其一尺来长,巴掌来宽,分作上下左右中五个方位各刻有一幅图案,那些图案或是抬腿侧踢,或是凌空横踢,或是趟地扫腿有四幅却是刻的腿法,唯有一幅刻的拳招。 齐中修走得近了方才看清,隐约自玉枕上察觉似有似无的精纯意境,不禁叮嘱牧晨与周希曼道, “这个好似残缺的武学图刻,你们先收好啰!” 牧晨与周希曼闻言轻轻点头,杨真望了二人一眼,不禁有些艳羡,却无丝毫抢夺之心,毕竟单就牧晨一个,他便自认不是对手,更遑论有齐中修与周希曼在旁虎视眈眈。 牧晨残图到手,也不忍看着那尸骸不得安宁,连暗自运转周身真气,将那数百斤的棺盖自墙壁内拔出,稳稳盖在石棺之上,齐中修望着牧晨动作,含笑点头,只觉与牧晨虽说分别四年,牧晨性情却是一点没变。 四人在顶层墓室又搜寻许久,不见丝毫异常之处,也不多作停留,沿着墓道蜿蜒向下,盏茶功夫不到便即到了底层,牧晨想到头次在此遇到的人形光影,忍不住向齐中修问道, “师父,这巨坟内墓室你们全都搜过了么?” “那是当然!” 齐中修听了牧晨言语,随口答道,牧晨闻言,心中好奇道, “可曾遇见什么诡异之处?” “只不过是些死人墓室,哪有什么诡异之处!” 齐中修听了牧晨言语,没好气道,牧晨闻言,不禁望了周希曼一眼,恰好周希曼也向他望来,二人眼中尽是狐疑之色,牧晨瞥了一眼左侧墓室神情惊疑, “方才在左侧墓室,我们遇到些诡异。” “哦?” 齐中修与杨真闻言,吃了一惊,不禁瞥了牧晨一眼,牧晨也不隐瞒,当下将事情始末告知二人,齐中修眉头微蹙,心知以牧晨为人绝不会拿谎话诓他,只是事情超出常理又不能相信,不禁喃喃道, “竟有如此古怪之事,待老夫看看再说。” 齐中修话音刚落,抬脚向着左侧墓道走去,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紧随其后,四人沿着墓道走了约莫数十余步,便到了左侧一间墓室门口。 齐中修不信鬼神,举着火折当先一步迈进墓室,只见墓室内一眼望穿,哪里有牧晨所说的‘鬼影’,牧晨与周希曼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事。 齐中修眉头微蹙,也不说话,抬脚走近墓室内横陈的一口石棺,那石棺棺盖已然打开静卧一旁,齐中修举着火折向石棺内照去,只见一具邋里邋遢的尸身躺在石棺内并未腐化。 齐中修惊疑之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在此时那石棺内尸身猛然睁开双眸,翻身坐起,齐中修骇了一跳,本能后退开来,牧晨与周希曼望着那坐起的身影更是惊得说不出话,只因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有过数面之缘的剑疯子。 “有鬼啊,有鬼啊!” 剑疯子瞧着牧晨四人骇了一跳,话未说完,猛地爬起身来,几个闪掠出了墓室消失不见,牧晨等人面面相觑,实不知剑疯子闹的哪出。 “难道他在寻找什么东西么?” 牧晨望了一眼剑疯子远去的背影心中喃喃自语,回想自己几次见到剑疯子的地点,大多是绝世高手遗迹之处,若说是巧合也说得通,毕竟剑疯子疯疯癫癫,作出什么荒唐事也不奇怪,如此一想,牧晨一时犹疑不定。 “我们也走罢!” 齐中修收拾心情,抬脚走出墓室,牧晨猛地回过神来与周希曼紧随其后,杨真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四人沿着原路返回,不到半柱香功夫便走出地底洞府,只见外面天色刚亮,不觉已至黎明时分。 齐中修望了牧晨一眼,含笑道, “走罢,随我去衢州城,见见你师弟。” 牧晨听了齐中修话语,沉吟少许才道, “是,师父!” 第两百三十一章 回春一刀 牧晨话音刚落,转身望着杨真抱拳道, “杨兄,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杨真抱拳还了一礼,目送着牧晨等人离去,心道今日一别,日后定要勤修苦练,争取超越牧兄弟,念及至此,杨真忽而心生一股壮志豪情,身形一闪,转身朝北疾驰而去。 此处洞口是距黄鹤楼十数里之外的一处山上,牧晨三人走出深山已能大致辨明方向,到得黄鹤楼城下驿馆取了马匹,三人催马直向黄城进发,一路不停赶路,到得黄城滠水桥头已是辰时三刻。 三人在滠水桥头勒马止步,周希曼深深望了牧晨一眼,妩媚的俏脸上欲言又止,倏而朝着牧晨二人告辞道, “牧大哥,前辈,告辞!” 牧晨与齐中修轻轻点头,周希曼话刚说完,双脚轻夹马肚,转身直向东北而去,牧晨望着周希曼远去背影心有不舍,齐中修见势在旁打趣道, “若是喜欢的话,为师可以到摩尼教提亲,管它什么魔教不魔教,只要她真心待你好,老夫也不是迂腐之人!” 牧晨闻言双颊微红,听了师父齐中修话语心中莫名松了口气,嘴上却道, “师父,我们只是朋友而已,您老人家说到哪里去啦。” “唉人这一辈子什么功名利禄都是浮云,最要紧的便是天伦之乐,老有所依老有所伴珍惜当下,倘若瞻前顾后,只会得不偿失!” 齐中修听了牧晨违心话语,似是想起陈年旧事,忍不住心中感慨道。 牧晨听得齐中修如此一说,忽而想起无极宗师叔伯与他说过有关师父的往事,那时师父出生于武学世家,天资不俗又年轻气盛,因顾忌旁人言语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最终未跟失去丈夫的师嫂走到一处,直到那女子含恨九泉,师父才悔不当初,可是时光不能倒流,师父伤心气愤之下,选择出家作了道士,从此远离红尘 牧晨思绪电转,心道倘若我当初决意将静儿留下,又会否已经结为连理有了骨肉,当初不知珍惜,如今失去悔不当初又有何用,念及至此,牧晨嘴中喃喃念叨齐中修的话语, “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或许我对希曼太过不公了!” 牧晨双眸陡亮,好似打开心结一般,只觉浑身轻松不已,齐中修瞥了牧晨一眼,见他似有所悟,不由得含笑点头,当即催马扬鞭直往东行,牧晨轻挥马鞭紧追齐中修身后。 黄城距衢州城数百余里,即便是日行千里的宝马也需一日功夫,牧晨与齐中修仔细辨明方向往东而行,一路催马狂奔,到了午饭十分,已到了黄城的边界荆安郡。 故地重游,牧晨忍不住心生感慨,回想当初在此遇见吴语静与徐凤,那时自己不过是内息境的懵懂少年,如今时隔三年,自身武功早已今非昔比,即便是再遇到师父蝠老魔,也足以一战,想到徐凤,牧晨轻叹一声,也不知徐凤如今过得怎样,想来医术愈发精湛了,骑马掠过梅村牧晨也不停留,径自沿着山道不断往前。 牧晨师徒二人到得江州城,天色渐晚,江州城较之衢州城更为繁华,宽阔的街道,穿梭如织的行人,一排排酒楼当铺张灯结彩,二人看得应接不暇,在城中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间客栈歇脚,一路奔波劳累,吃完饭师徒二人便各自回房歇息。 牧晨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得屋顶传出阵阵轻微响动声,那些人轻功虽说极高,却也逃不出牧晨双耳,牧晨剑眉微蹙,立时翻身起床随时以应不测,却听那些人落到左侧房间外,轻声叫道, “欧阳青先生,欧阳先生……” 那些人约莫五六人,一身黑衣蒙面,腰挎佩刀,站在门外叫了数声,隔壁房间内沉睡的那人自睡梦中惊醒,苍老的声音惊讶道, “谁?” “欧阳老先生,白日我们见过的,还请欧阳先生跟我们去一趟!” 牧晨只听得屋外那些黑衣人语气恭谨,其中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答话道,屋内欧阳青闻言,沉默半晌才道, “老夫已经说过,不想与你们同流合污,你们深夜造访又是何意?” “既然欧阳先生不愿合作,我们只好使用武力了。” 那为首黑衣人话音刚落,牧晨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左侧房间门闩被人震断,而后是稀碎的脚步声响起,欧阳青惊叫一声道, “来人……” 欧阳青话语才说一半,便被那些人点了哑穴,身不由己被一群黑衣人抓出屋外,一众黑衣人眼见得手,也不多作停留,翻身下了客栈消失在夜色之中。 牧晨脑中思绪电转,一时不辨敌我,并未立时出手相救,不过想来那些黑衣人行径不甚光明磊落,定是有错在先,如此一想,即欲跃出屋外,却在此时,忽听得右侧房间内嘎吱一声,一道破空声随之远去。 “是师父!” 牧晨心中喃喃,未及多想,一把将无邪剑摄在手中,转身出了房门,循着师父身形紧追而去。 那些黑衣人武功极高,轻功身法也是不慢,不多时便跑出十余里外,可惜身后齐中修修为高深一点不慢,不多时便已追到近前,牧晨遥见齐中修翻身阻住那群黑衣人去路,厉喝道, “放了他!” 那些黑衣人闻言却不理会,为首那人右手一挥,身后五六人见势立时举刀杀向齐中修,齐中修也不废话,手中长剑翻转,挽出数朵剑花,只听得呲呲两声轻响,当即便有两名黑衣人中剑倒地。 其余黑衣人见势大吃一惊,未料到齐中修武功如此高强,为首那人脚尖轻点,闪身扑倒齐中修跟前,齐中修一招‘一元复始’刺向来人胸口,剑到半途,孰料为首那人身形突然消失,齐中修神情微怔,凝神扫视四周。 牧晨在此见到那些身法诡异的黑衣人心中暗惊,提气纵身立时赶到近前,心知师父武功高强,并未立时出手相助,只站在一旁静观其变,只见齐中修长剑再转,顷刻间又杀了一人,不到片刻而已,黑衣人仅剩三人。 “撤!” 为首那名黑衣人见势,立时大喝一声,抛下欧阳青带人迅速远去,齐中修望了一眼,并未赶尽杀绝,那欧阳青得了自由,神情感激望了齐中修一眼,抱拳道, “多谢这位侠士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呵呵,阁下便是江湖上人称‘回春一刀’的欧阳青罢?” 齐中修抱拳回了一礼,朗声笑道。 牧晨闻言神情微凛,却是没听过‘回春一刀’欧阳青的名号,只见识过药圣,神医之类,不由得暗自惭愧自己年轻识浅,终究没有师父阅历深厚。 第两百三十二章 师弟? 欧阳青听得齐中修话语,脸上神情平静,如实相告道, “老朽正是欧阳青,敢问老哥高姓大名?” “在下乃丐帮龙头长老齐中修,这位是小徒。” 齐中修闻言淡然一笑,瞥了一眼身旁牧晨,牧晨走得近了,只见欧阳青六七十岁,须发灰白,身材与齐中修相仿,立时躬身施了一礼道, “晚辈牧晨拜见欧阳前辈!” “原来是丐帮龙头长老,请恕老朽眼拙……” 欧阳青话语才说一半,打量牧晨一眼,含笑道, “令徒也是一表人才!” 齐中修望着欧阳青,面露忧色道, “欧阳兄,未免那些人去而复返,你还是早作打算!” “老哥说得有理,我这便动身启程,后会有期!” 欧阳青闻言轻轻点头,冲着齐中修师徒二人抱拳一拜,牧晨二人还了一礼,目送着欧阳青展开轻功向西而去,牧晨瞥了齐中修一眼,好奇道, “师父,此人武功平平无奇,但是似乎很有名气,怎称得上‘回春一刀’了?” 齐中修听了牧晨话语,不禁莞尔一笑, “这‘回春一刀’可不是说他刀法厉害,而是指他医术惊人,江湖传闻欧阳青仅凭一把三寸小刀,便可替伤病患者去除顽疾,可谓是医道圣手…” “原来如此!” 牧晨听得齐中修解释,心中豁然开朗,暗道这天下间果然无奇不有,竟有人刨开筋肉脏腑治病,怕是药王山之人也是有所不及,不过若是论医术,仍是药王山姜百草与炎西川技高一筹。 师徒二人边走边聊,回到客栈时睡意全无,二人所幸收拾行囊牵了马匹继续赶路,夜间万物寂静,官道上又无行人阻碍,二人策马狂奔数个时辰,陡听得前方流水潺潺,竟已到了贡水河畔。 此时天色未亮,河面上并无船只渡河,师徒二人放马饮水坐在河畔苦等,牧晨回想当年在此遇见慕容婉与行痴,不禁唏嘘感叹,如今慕容婉被天魔宗所害,与李生花一道成了魔了,也不知何时能将他们救出虎口,再有与行痴和尚三年不见,也不知他如今怎样。 牧晨脑中思绪电转,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天际亮出一抹鱼肚白,太阳的余晖渐渐露出天边,再过得大半个时辰,天已大亮,河面上雾气缭绕,隐有船只驶向河岸。 “船家,我们要渡河!” 牧晨遥见河中心有船出现,心中一喜,不禁放声高呼,那船家应了一声,撑桨径自向着牧晨二人所在划来,约莫盏茶功夫而已,那小船业已靠岸,艄公望了一眼师徒二人,眉头微蹙道, “这两匹马分量足,一次最多一人一骑,五十文钱!” “好,就依你,晨儿你先上船!” 齐中修闻言轻轻点头,掏出半两银子全部递给艄公,侧首吩咐牧晨先行渡河,牧晨应了一声,牵马上到船上,那艄公起锚划船,载着牧晨渡河靠岸,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合共花了大半时辰,方才度过贡水,催马径往衢州城进发,只过得一个时辰左右,衢州城映入二人眼帘。 齐中修才一进城,便调转马头直往西行,牧晨催马紧跟在后,约莫跑出十数里路,陡见前方不远座落着一处荒废的土地庙,牧晨望了一眼,顿觉眼熟,忽而猛地想起,此地正是昔日一众乞丐据点,想不到如今成了丐帮总舵。 师徒二人尚距破庙数十丈远,忽听得破庙内传出惊呼声道, “长老回来啦,帮主,龙头长老回来啦!” 牧晨已知那丐帮帮主正是自己师弟,心里不禁有些艳羡,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一事无成,如今更是孤苦一人,想不到师弟年纪轻轻便已是一帮之主,念及至此,牧晨心中对未曾谋面的师弟越发好奇。 却在此时,只见破庙门口忽而涌出数十名衣衫褴褛的乞丐,那些乞丐男女老少皆有,大的约莫六七十岁,小的只有十来岁,众乞丐分作左右两排站在破庙门口,手中木棍不断敲击地面,阵仗惊人。 牧晨抬眼望去,但见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领着数名乞丐出门相迎,那少年衣衫褴褛身材却十分健硕,方脸虎目,鼻直口方,虽说神色间略显稚嫩,已然自有一股威仪之态,少年见到马上的齐中修,面色一喜,躬身拜道, “徒儿恭迎师父回帮!” 随着少年一语落下,身后一众乞丐纷纷躬身拜道, “恭迎长老回帮!” “呵呵,你这小子用不着弄这么大阵仗,为师我可不习惯!” 齐中修含笑望了那少年一眼,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继续道, “快来拜见你师兄!” 那少年听得齐中修话语,心中好奇,侧首望向齐中修身旁,待看清牧晨样貌,不禁浑身一颤,惊呼道, “是你,你便是我师兄?” 齐中修与牧晨闻言,彼此对望一眼,面露古怪之色,牧晨含笑望着少年,好奇道, “师弟,你见过我么?” “哈哈,牧大哥,你怎地将我忘了,可记得四年前衢州城遇见的小乞儿庄义方?” 那少年含笑望着牧晨,朗声问道,牧晨吃了一惊,面露惊诧道, “你,你是庄义方,都这般大了……” 牧晨心中惊诧莫名,回想首次见到庄义方时,对方才是十来岁孩子模样,想不到四年不见,摇身一变化作丐帮帮主,牧晨哪里得知,那时初见庄义方时,庄义方已有十三四岁,只是时常吃不饱饭,身材瘦小仿佛十来岁模样,后来跟着齐中修苦练武艺,也吃得上饭,自然发育得越发快了。 齐中修望着自己两个徒弟,神情似笑非笑,回想三年前他伤好之后,本欲回归无极宗,却得知牧晨被逐出师门,还被李回废了武功,齐中修对李回心存怨念,同时也无颜待在无极宗,便一路游历名山大川,在途中听闻沧海派灭门消息,便赶到衢州城欲要参悟风蚀绝壁。 岂料恰好遇到金团头毒打庄义方,齐中修出手将其救下,更是传了庄义方一套阴阳剑法,便独自前往风蚀绝壁,谁知那庄义方武学天资丝毫不弱牧晨,待他返回之时,庄义方已将剑法完全掌握,齐中修一时兴起,便收庄义方为徒,助他打败金团头建立丐帮 第两百三十三章 客卿长老 齐中修思绪电转,来回扫了一眼两个仪表堂堂天资不俗的徒弟,心中老怀大慰,随着庄义方一行人进了大厅分宾主而坐,当下命人外出打些野食酒水,自与牧晨一一引荐。 “这位是丐帮执法长老铁仇,铁长老……” “这位是丐帮总堂堂主吴有为吴堂主,还有江南分坛坛主现坐镇金陵!” 牧晨听得齐中修话语,抬眼望去,但见那铁仇五六十岁,面如刀削鼻如鹰勾,宛如冷面判官,而吴有为堂主约莫五十来岁,身材略胖,圆脸方嘴,倒像是民间的财主一般,牧晨不敢丝毫怠慢,一一抱拳拜见, “在下牧晨见过铁长老,吴堂主!” 铁仇与吴有为含笑回了一礼,眼见得牧晨年纪才二十多岁,武功修为却教二人瞧不出深浅,心中暗吃一惊,吴有为惊疑道, “齐长老,你这大徒弟了不得啊!” 庄义方听了吴堂主话语双眸陡亮,不知在想些什么,齐中修闻言扫了吴有为与铁仇一眼,神情似笑非笑道, “呵呵,老铁,吴兄弟,你们二位未必是我这大徒弟对手!” 铁仇与吴有为闻言不由得瞥了牧晨一眼,暗自心惊,心知龙头长老齐中修平时不打诳语,也不吝夸赞,他能如此一说想来八九不离十,念及至此,铁仇二人双眸微亮,心觉当初加入丐帮真乃明智之举。 庄义方听了师父话语,忍不住心中惊骇,心道师兄才二十多岁便可与铁长老等人匹敌,真是当世少有,若是再过数年,岂不是难逢敌手了,如此一想,庄义方不禁心潮澎湃,仿佛见到日后丐帮领袖群伦的盛况,侧首望着牧晨眼含钦佩道, “师兄,今日再见到你师弟倍感荣幸,师弟做这丐帮帮主着实惭愧得紧,师兄武功才学高出我许多,不如做这丐帮帮主如何?” 铁仇与吴有为闻言双眸微亮,心道这牧晨若做丐帮帮主,实在再好不过,凭他武功才学,日后定能带领丐帮纵横江湖。 齐中修听了庄义方话语,深深望了他一眼,并未多说,牧晨闻言神情微怔,望着庄义方含笑道, “师弟,师兄才来这里你就撂挑子,想要偷懒可不成,师兄我俗事缠身,也自由惯了,可做不得丐帮帮主!” 庄义方听得牧晨推辞,仍不死心,嘴上继续劝道, “师兄,师弟可不是偷懒,师弟自觉才疏学浅,武功低微,做这丐帮帮主实在是如坐针毡……” “师弟,你尽可放心去做,有我和师父帮你……” 牧晨含笑望了齐中修一眼,摇头道,庄义方也侧首望着齐中修,恳求道, “师父,您老人家帮我劝劝师兄!” 齐中修见牧晨二人皆是望向自己,不禁摇头一笑,望着庄义方神情严肃道, “你好好做你的帮主,有师父和你师兄在,不会教你吃亏的!” 庄义方见齐中修如此一说,心下不敢违逆,只得无奈受下,倏而又转向牧晨含笑道, “师兄不愿做帮主倒也罢了,好歹要在丐帮留个名头……” 牧晨闻言似笑非笑望着庄义方,打趣道, “师弟,方才还说自己才疏学浅,你这么称职的帮主也是世间少有,头回见面便打师兄的主意!” 庄义方讪然一笑,侧首望了齐中修一眼,齐中修心下会意,暗道晨儿如今无门无派,若是有甚麻烦事也无人帮忙,倘若加入丐帮,于双方都有好处,念及至此,齐中修含笑望着牧晨道, “晨儿,以你的武功,师父给你一个长老职位如何?” “师父,徒儿可没那么多功夫待在丐帮,你应该知道我还需去救人的……” 牧晨无奈一叹,自然知道师父心意,只是师父蝠老魔被抓,他还需打探消息将他救出火海,自然不能时常待在丐帮。 齐中修闻言神情一滞,他倒是将蝠老魔给忘了,如此一来确是不能两头兼顾,心中正自犹疑,忽听一旁铁仇朗声笑道, “哈哈哈,这有何难,牧小兄弟可做我丐帮客卿长老,如此既不妨碍他救人,也在丐帮有了名头,只需关键时刻互帮互助便可,你们以为如何?” “哈哈哈,如此甚好!” 庄义方听了铁仇话语,猛然拍了一下大腿,心中豁然开朗,齐中修与吴有为也是纷纷点头,齐中修望向牧晨道, “既然大伙都无异议,晨儿,你便作我丐帮第一位客卿长老,与长老权力相当,” 齐中修话说一半,忽而自怀中掏出一物抛给牧晨, “这个是长老令牌,你拿着!” 牧晨将那令牌接在手中细看,只见令牌呈椭圆形,鸡蛋大小,由红色玛瑙石打凿而成,中间雕刻一个‘丐’字,尖端有一个黄豆大小小孔,令牌摸在手中光滑如玉,牧晨也不推辞,向众人抱拳道, “既如此,那我便却之不恭啦!” 正在众人叙话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出打野食的丐帮弟子纷纷归来,众人手上或是提着山鸡,或是抓着毒蛇,或是挖的野菜,丐帮弟子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多时,便已备好几大锅热腾腾的鲜汤,香味四散,惹得一众乞丐食欲大振。 “师父,师兄,铁长老,吴堂主,请!” 庄义方见酒菜备好,当下安排众人围着大锅席地而坐,立时有丐帮弟子给每人发一双竹枝,就着炉火边煮边吃,牧晨尚是首次如此吃法,没碗筷桌椅,几人共用一口数尺方圆的铁锅,心中颇觉新奇。 庄义方见牧晨怔怔望着眼前铁锅,只道牧晨心中不喜,不由得歉然道, “师兄,实在抱歉得紧,我们都是粗鄙的乞丐,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牧晨听得庄义方话语,神情一素道, “师弟说的哪里话,师兄本是穷苦出身,未必比乞丐强上多少,佛言众生平等,在师兄眼中,乞丐与我们都是一样的!” “哈哈哈,说得好,牧长老,就凭你这句话,吴某认你这个兄弟!” 吴有为闻言击掌夸赞,齐中修与牧晨莞尔一笑,并未说话,庄义方含笑望着牧晨道, “师弟时常听师父说师兄喜欢读书,今日一见,师兄果然学识渊博,有师兄加入丐帮,真乃丐帮之福!” 第两百三十四章 三十六路棍法 牧晨听了庄义方话语,双眸似笑非笑,打趣道, “师弟可不要这么夸我,不然师兄容易滋生骄纵之心!” “呵呵,师兄说笑了,来来,我敬师兄一杯。” 庄义方轻笑一声,端起一只粗陋的陶碗一饮而尽,牧晨见状只得也喝了一碗,抬头只见庄义方又给他自己倒满一碗酒水,起身环视丐帮众弟子道, “诸位,庄某在此引荐一位少年英侠,也是丐帮新任长老,他便是庄某师兄牧晨牧长老!” 庄义方说完,手指向牧晨,作了一道请手势,牧晨只得起身向着众丐帮弟子抱拳一拜,众弟子交头接耳私下议论纷纷,好奇望向牧晨,但见牧晨年纪轻轻,气度不凡,不由得肃然起敬,一齐躬身拜道, “拜见牧长老!” “诸位兄弟客气了,牧某年轻识浅,日后还要仰仗各位兄弟多多帮忙,牧某先干为敬,请!” 牧晨举碗遥敬众人,话刚说完,将一碗酒水一饮而尽,众丐帮弟子见牧晨如此好爽,心下不由多了几分好感,纷纷举碗痛快喝了一碗。 酒过三巡,众人却是全无醉意,大伙大口吃菜大碗喝酒,好不畅快,直到天色渐黑,众人方才倒头便睡…… “师弟,你看好了,此棍法合共三十六式,包含刺,扫,挑,截,转,劈六诀,每诀又分六招,其中刺棍又分直刺,斜刺,突刺,转轮刺,回马刺,腾空刺六招,扫棍又分横扫,斜扫,连环扫等六式……” “此三十六路棍法,旨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随心所欲,婉转缠封,棍法一展犹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 距丐帮总堂不远的一处密林内,牧晨手上紧握一根木棍,身形辗转腾挪,手上木棍不停翻转,化作万千棍影生生不息,不停演练三十六路棍法招式,庄义方站在一旁,双眸眨也不眨盯着牧晨动作变化,惟恐错过分毫。 此三十六路棍法是牧晨自《兵术图刻》领悟而来,《兵术图刻》包含天下所有兵刃使用法门,那日山壁上棍法壁刻原本有一百零八招,被牧晨精简之后仅剩三十六招,牧晨不擅长使棍,眼见丐帮众人大多以木棍作为兵刃,当下将三十六棍法传给庄义方。 “师兄,能否使慢一些!” 庄义方神情尴尬,挠挠头,在旁看了许久,只觉此棍法博大精深,较之师父齐中修传他的《阴阳剑法》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时看不真切,更遑论领悟其中奥妙。 牧晨闻言,手上动作稍缓,一招一式接连施展,‘劈’诀使完又转为‘刺’诀,好在庄义方悟性甚佳,牧晨来回演练三遍,庄义方已全然记在心中,庄义方手提长棍在旁依样画葫,一招一式慢慢演练,初时较为缓慢,待到半柱香功夫之后,每招每式渐行渐快,已有连绵不绝之感。 牧晨眼见庄义方将棍法记在心中,当下收功站在一旁,瞧着庄义方每招每式劲气十足不由得轻轻点头,此时庄义方才内息境修为,任督二脉尚未打通,三十六路棍法显得太过精深,能将棍法演到如此程度,已然很是不错。 并非牧晨不愿教他别的武学,只是牧晨如今会的几门绝学,除《兵术图刻》外,其余如《血饮九重天》,《千蝠幻影身》都曾发过重誓不可外传,就连《内息图刻》行宫导气法门,牧晨也答应过顼萺部落老祖严守宗族秘传,因而教庄义方三十六路棍法最为合适不过。 牧晨正自瞧得出神,忽听得身旁传来齐中修熟悉的话语, “晨儿,你这棍法不错,日后可以作为丐帮帮主的传承武学!”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于三十六路棍法无心隐瞒齐中修与庄义方二人,因而一早就与二人说过,今日本是三人一同前来,只是齐中修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会,牧晨瞥了齐中修一眼,讪然道, “师父,弟子可不会教徒弟,还是您来教罢!” “呵呵,你师弟天资与你相差无几,只是悟性稍有不如,这教徒弟最重要的是有耐心,你才教他多久。” 齐中修神情似笑非笑,望了牧晨一眼,续道, “再说了,你日后总要开枝散叶,权当是练习了,日后你要多提点你师弟,为师也就你们两个关门弟子…” 牧晨听了齐中修话语,忽而想起自己年幼时中毒被师父所救,后来更是收他为徒,若是没有师父齐中修,断然没有今日的牧晨,牧晨对于齐中修心中既是感恩亦是敬重,对于他的吩咐自然不会违逆,当下郑重点头道, “师父放心,我会将师弟当作亲兄弟一般看待!” 齐中修含笑点头,望着牧晨心中感慨万千,万万料不到当初一时兴起收的徒弟,方才二十多岁武功修为便与他差不多少,放眼当今武林又有几个年轻人能与之匹敌,即便是在一些隐世宗门,牧晨潜力足以排进前三,想到此处,齐中修不禁老怀大慰。 却在此时,忽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师徒三人心中警觉,手上动作不由一顿,转身看向来人,却是丐帮总堂堂主吴有为,吴有为快步跑到齐中修三人跟前,急声道, “帮主,齐长老,牧长老,不好啦,派出打探天魔宗消息的探子全都殒命,现在遗体正在大堂内……” “走,去看看!” 齐中修闻言,心中暗惊,当下提气纵身展开轻功在前带路,牧晨真气聚于双足经络,携着庄义方紧跟在后,吴有为运转周身真气全速跟在身后,却始终身在末尾,吴有为望着牧晨师徒二人暗自心惊,终于相信齐中修所说话语不假。 “帮主,长老!” “帮主!” 盏茶功夫之后,一行四人到了丐帮大堂,围观丐帮弟子见几人前来,纷纷退在一旁,牧晨抬眼望去,但见大堂内横陈着四具遗体,铁长老正蹲在遗体身旁查看。 齐中修与庄义方快速走到尸体跟前,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牧晨与吴有为站在一旁,只见四具丐帮弟子尸体,其中两具脖子上有一道致命伤痕,另外两具脸上隐隐有丝丝红线,显是被震断脏腑经脉而死。 第两百三十五章 蝶谷医仙 过不多时,齐中修与铁仇彼此对望一眼,神情凝重,铁仇手指指着地面四位丐帮弟子遗体道, “从伤口来看,这两位弟子显是被锋利的兵刃所杀,而且出手之人手法极快……” “另外两名弟子,则是被浑厚的内力震断全身经脉,依老夫看来,对方起码是化境修为之上的高手!” 齐中修闻言轻轻点头,忽而转身望向吴有为道, “吴堂主,这几名弟子尸身在何处发现?” “回长老话,这两名经脉尽断的弟子是在处州城找到的,另外两名弟子则是在越州城外发现!” 吴有为听得齐中修问话,当下如实相告,庄义方闻言,不由瞥了齐中修一眼,好似等他作决断,齐中修手捋胡须,沉吟半晌,忽而望向牧晨与铁仇道, “铁长老,烦劳你跑一趟,去一趟处州城,” “晨儿,你轻功身法不错,这远一些的越州城就交给你啦,” “你二人此行旨在打探天魔宗消息,事不可为无需勉强,凡事以性命为紧要!” 牧晨二人轻轻点头,也不多作停留,当下拜别众人立时启程,二人在马厩各自牵了一匹快马,一人往东,一人朝南。 越州城在衢州城以东,距衢州城两百余里,历来有“鱼米之乡”称谓,牧晨离了城西丐帮总堂一路催马疾行,只过得大半个时辰左右,终于出了衢州地界到得金华府地,回想当年与张超赶往沧海派送请柬,一路波折重重,而今沧海派早已不复存在,想到此处,牧晨不禁思绪缥缈。 牧晨到了金华府也不进城,只沿着城西山道不停赶路,江南山道不似蜀地奇峰险峻,也无太岳山重峦叠翠,入眼处山清水秀,教人只觉身在画中。 一路马不停蹄,也不知跑出多久,忽听得前方不远传来阵阵打斗声,牧晨心中警觉,当即放缓脚步,催马绕到一处灌木丛后,探目望去,只见前方山道上有几人斗得正酣。 其中一人身穿黑袍,头戴斗笠,斗笠上罩着一层黑纱,手上握着一柄三尺铁剑,身形辗转腾挪,牧晨一时瞧不清那人相貌,只见戴斗笠男子被四名青年围在中央,竟已占得上风。 “分筋断浪,《沧海云剑》?” 牧晨在旁紧紧望着双方打斗,顷刻间双方又斗得数十余招,牧晨只觉那戴斗笠男子所使剑法有些眼熟,极像曾经沧海派的《沧海云剑》,心道这男子莫非是沧海派遗孤,怎会使沧海派剑法。 正在牧晨思虑间,那戴斗笠男子手上剑招陡变,一招《沧海云剑》中的‘平定风波’长剑横扫,瞬间割向四人咽喉,那四人躲避不及立时中剑倒地,牧晨望着那斗笠男子身形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无法确定,却在此时,身旁马儿一脚踩断枯枝发出声响,牧晨心中暗惊,忽听那斗笠男子喝道, “谁?” “在下丐帮牧晨,打扰之处还请阁下见谅!” 牧晨无奈只得牵马出了灌木丛,抱拳歉道。 那戴斗笠男子还剑入鞘,听了牧晨话语也不理会,抬脚径自离去,牧晨望着对方背影,忽而大声叫道, “夜兄!” 岂料那男子闻言丝毫不理,自顾自远去,牧晨见势不由得剑眉微蹙,嘴上喃喃道, “莫非不是夜明?” 牧晨轻叹一声,抛开思绪翻身上马,一路马不停蹄,直到午时时分终于出了金华府到得乌伤城。 牧晨跑了大半日,早已腹中饥渴难耐,望着眼前乌伤城城门,决定在城中吃饱喝足再走不迟,离城门尚有数十丈远近,忽见一亮装饰华丽的马车自东路疾驰而来,不多时扬起一片尘土进了城门。 牧晨剑眉微蹙,待那马车去远,方才轻夹马肚催马进城,一路所见,乌伤城民宅棱角笔直,白墙黑瓦房房相连,在溪流映照下,予人以素雅清淡,韵味无穷之感。 牧晨沿着密集的房宅走了许久,终在临街处寻到一座酒楼----乌伤楼,乌伤楼楼高两层,雕栏画栋颇为精致,牧晨才一进门,只见一楼大堂中座位坐满大半,觥筹交错声不绝于耳,牧晨径自上到二楼,二楼方才坐了几桌,选了一处靠窗位置坐下,即刻便有一名店小二上前招呼,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给我切一斤牛肉,来份爆炒猪肝,再来一壶酒!” 牧晨瞥了店小二一眼,点了几道小菜,那店小二应了一声自去准备,牧晨一边喝茶一边欣赏街边美景,在旁静静等候,恰在此时,自楼梯口上来一位面如冠玉,仪表堂堂的青年男子,那男子才一上到二楼,便朝着当中一桌两个客人其中一人怒道, “胡大维,你为何诬陷我!” 二楼几桌客人闻言,只是望了一眼便低头吃菜,牧晨毫不理会,自顾自喝茶等候,却听那叫胡大维的道, “你说什么浑话,我干么要诬陷你?” 那面如冠玉的青年闻言大怒,戳指道, “还想抵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师父说我对那‘蝶谷医仙’有意,几次是我故意泄露消息,有没有此事?” 胡大维听了那青年话语,冷笑道, “哦?原来是为此事,呵呵李莱,你本来就对那‘蝶谷医仙’有意,” “只可惜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妞看不上你!” 二楼之人闻言,纷纷哄堂大笑,‘蝶谷医仙’名满乌伤城,不但有沉鱼落雁之姿,更难得的是医术精湛,乌伤城但凡血气方刚的儿郎,都对她有些念想,只是也仅限于念想。 牧晨听得二人说起‘蝶谷医仙’,立时来了兴致,不由得侧耳倾听,心道这蝶谷医仙敢自称‘医仙’,不知较之药王山药圣前辈孰强孰弱,念及至此,牧晨忽而想起那夜遇见‘回春一刀’的事情,心觉其中隐隐有些阴谋。 正自思虑时,忽听那李莱大喝道, “岂有此理,你诬陷我还理直气壮,今日看我怎么教训你!” 李莱话音刚落,身形一晃,举掌向着胡大维当胸拍去,胡大维见势,冷哼一声,右掌拍出迎向李莱攻势,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双方各自退开数步,竟是拼了个旗鼓相当,胡大维同桌见他无碍,含笑坐在一旁观战。 二楼吃酒之人纷纷叫好,将桌椅移到角落一边吃酒一边看戏,乐得逍遥,牧晨瞥了一眼打斗的二人,自双方外散的劲气已知二人才是罡气境修为,心中立时失了兴致,这时点好的酒菜业已备好,牧晨一人自饮自酌。 店小二见胡大维二人武功不弱,一时不敢上前劝阻,跑到一楼找掌柜去了,只过得盏茶功夫而已,李莱与胡大维二人拆得一百余招仍不分胜败,胡大维见久攻不下,双眸神光闪烁苦思对敌之策,忽而手上招式陡变,双掌不停翻转杀向李莱上中两路,空出自身下盘,李莱见状心中一喜,矮身一掌拍向胡大维小腹丹田。 胡大维嘴角微翘,待到李莱近身,猛地抬脚曲膝撞向李莱胸口膻中穴,李莱吃了一惊,连伸双手阻挡,却在此时,胡大维双掌下压,一齐拍向李莱面门,李莱猝不及防中了一掌,只震得七晕八素仰倒在地,胡大维身形一闪,右脚踩在李莱胸口,冷笑道, “就你这货色也配惦记蝶谷医仙,真是痴心妄想,呸!” 那李莱听得胡大维话语,白皙的脸上陡地涨红,咬牙切齿道, “老子跟你拼啦!” 说时迟,那时快,李莱伸手自衣袋中掏出一包药粉,猛地洒向胡大维,胡大维未料到李莱忽然暴起,被那药粉洒了一身,只觉全身奇痒无比,不停想要抓挠,胡大维心中惊怒,一脚猛地踩在李莱胸口,只听得咔的一声脆响,李莱昏死在地,过不多时,胡大维浑身奇痒难耐,已被抓得鲜血淋淋,还在不停抓痒。 牧晨瞥了一眼,忍不住浑身发毛,却在此时,忽听围观之人喝道, “快去找蝶谷医仙,再迟了就晚啦!” 那胡大维的同桌好友立时醒悟,方才见胡大维得胜,心下并未在意,谁想那李莱突然下毒,他想要救援已然晚了,迅速点了胡大维周身穴道,带着他出了酒楼,二楼中一些人也跟在身后。 牧晨回想那夜‘回春一刀’之事,只觉事有蹊跷,决定跟上前去瞧个究竟,当下结了饭钱紧随众人身后,沿着官道向西直走,约莫走出十数里路,前方陡地出现连绵矮山,众人到了此处转而向北,只行出半柱香功夫左右,不远处出现一座山谷,山谷中栽种着许多桃树,桃林深处隐隐立着一排房子。 牧晨紧紧跟在众人身后穿过桃林,沿着碎石小径行到别致宅院,眼见众人进到院中,牧晨连藏身院外,抬眼望去,但见院中栽种着许多奇花异草,芬芳怡人,忽听胡大维那好友叫道, “在下马六,求见蝶谷医仙” 那马六喊了数声,屋内始终无人作答,众人正惊疑不定时,忽听屋内一道清脆的声音道, “何人擅闯我桃林小筑?” 牧晨躲在院外,听得那道女子声音只觉有些耳熟,只是一时不敢相信。 第两百三十六章 神女有心 牧晨正自犹疑时,那马六面色一喜,恭声求道, “在下朋友中了剧毒,还请仙子大发慈悲,救救他罢…” “呵呵,我早就有言在先,非疑难重症不医,他只是轻微中毒而已,你们另请高明罢!” 桃林小筑书房内,一名白衣女子手握一卷医书,正看得出神,听得马六话语不禁柳眉微蹙断然拒绝,马六一行人听得那女子话语,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晨再次听得那女子声音,心中越发确定,那声音的主人正是昔日的徐凤,不由得快步走到院内,高声叫道, “凤儿!” 屋内白衣女子听得牧晨熟悉的叫喊,娇躯猛然一颤,手上的医书不禁掉落在地,身形微晃迅速跑出屋外,望着院内牧晨熟悉身影,飞燕投怀般冲到牧晨跟前,忽而瞥见四周许多人怔怔望着自己,不由得俏脸陡红,身形猛地一顿,瞧着牧晨展颜笑道, “牧大哥!” 牧晨瞧着眼前一身白色衣裙徐凤,忍不住心中感慨,三年多不见,徐凤出落得越发美丽端庄,温婉动人,即便与周希曼相比,也差不多少,都说女大十八变,看来一点不假,念及至此,牧晨莞尔笑道, “凤儿,好久不见,你又变漂亮啦!” 徐凤听得牧晨夸赞,心中暗喜,与牧晨久别重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忽而瞥了一眼院内马六等人,徐凤转向牧晨道, “牧大哥,这些人是你朋友么?” “不是,只是恰好同路而已!” 牧晨瞥了一眼马六等人,轻轻摇头,徐凤见势伸手自怀中掏出一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抛给马六,嘴上脆声道, “今日看在牧大哥份上破例一次,下不为例!” 马六伸手将药丸接在手中,立时喂胡大维服下,只得片刻而已,众人只见胡大维神情舒缓许多,马六心中暗松口气,转身向着徐凤拜道, “多谢仙子相救,我等告辞!” 马六话刚说完,眼含深意望了牧晨一眼,转身带着众人离去,牧晨见马六等人去远,忽而似笑非笑望着徐凤道, “凤儿,几年不见,想不到你医术进步如斯,竟成‘蝶谷医仙’啦!” 徐凤听得牧晨调侃,神情有些扭捏道, “都是些好事者封的,凤儿医术虽有长进,怎能称得上‘医仙’二字?’” 徐凤话说一半,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拉着牧晨手臂道, “牧大哥,快进来,凤儿给你看一样东西!” 牧晨听得徐凤话语,好奇道, “什么东西?” 徐凤嘴角神秘一笑,也不说话,拉着牧晨进到右侧书房,自书柜底取出一只玉质小盒,轻轻打开盒盖,牧晨好奇之下仔细看去,只见玉盒内蜷缩着一只三寸长短洁白蚕虫,蚕虫周身隐隐散出丝丝寒气,正噬咬着一片灵草叶子。 牧晨瞧得心惊不已,侧首望了徐凤一眼道, “凤儿,这是什么蚕?” 徐凤嘴角微微翘起,怡然自得道, “这是天阴寒蚕,是我在天山雪峰上寻到的,虽无碧毒寒蚕极致寒气,却也差不多少,更难得的是如碧毒寒蚕一般,有接续经脉之效,只是药效差上许多,” “牧大哥,你只需多服用几副,想来破损的丹田会恢复的!” 牧晨听了徐凤话语,心中感动不已,原来徐凤三年前自得知牧晨武功被废之后,便想方设法要将牧晨医好,三年来,徐凤跑遍大江南北,搜寻《神农奇草篇》上所载的奇花异草,只是那些药草十分罕见,徐凤找了一两年始终不见。 徐凤心灰之下,偶然听说天山上有一只‘天阴寒蚕’,有生筋续骨之效,便独自一人前往天山搜寻,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徐凤找了两月,那天阴寒蚕终被她抓到。 孰料徐凤才回药王山,却听姜百草探得‘神医行会’或有一株《神农奇草篇》上的奇药,徐凤喜不自禁,当下与炎西川一道赶到江南‘神医行会’求药,神医行会矢口否认,炎西川与徐凤不愿就此放弃,于是便在乌伤城蝴蝶谷暂时落脚,以图后计,谁想这一待便是大半年。 “凤儿,多谢!” 牧晨深深望了一眼徐凤,真诚道。 徐凤被牧晨瞧得心中慌乱,连顾左右而言他, “牧大哥,你现在感觉怎样,凤儿待会给你熬一副汤药罢!” “凤儿,我武功已经恢复了!” 牧晨听得徐凤话语,会心一笑,徐凤闻言,神情微怔,俏脸上难掩惊喜道, “真的么?” 牧晨轻轻点头,也不说话,当下曲指成爪一把将徐凤掉在地上的医书摄在手中,徐凤见势,一双美眸陡然瞪大,惊呼道, “化境!牧大哥,你突破化境了?” “是化神境!” 牧晨瞧得徐凤娇俏模样,不由得嘴角微翘,毫不隐瞒,徐凤睁大眼呆呆望着牧晨,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惊喜道, “太好啦!凤儿就说好人终有好报,呵呵呵,牧大哥,你好厉害!” 牧晨闻言莞尔一下,望着徐凤好奇道, “对了,凤儿,你怎会在此处的?” “那日我听师父说道神医行会或有奇药可以帮助牧大哥,便与师叔一道前来求药,那神医行会不肯,我与师叔只好暂居此间……” 徐凤听得牧晨相问,当下将事情始末如实相告,牧晨闻言心中感动,忽而扫了四周一眼道, “凤儿,那炎前辈呢?” “师叔他说去见一个朋友,晚些才回……” 徐凤纤手捋了捋额前青丝,话说一半,忽而神情一素道, “牧大哥,你破碎的丹田真的好了么?” “没有,只是我用了比较特殊的行功导气法门……” 牧晨嘴角微翘,对着徐凤没有丝毫隐瞒,当下将神农岭求药到顼萺部落老祖传他导气法门简单与徐凤说了,徐凤听得认真,待到牧晨说完,徐凤柳眉微蹙道, “一粒三花并蒂莲莲子不够,我们就再找其余灵药,师父说那神医行会有奇药,想来不假……” 第两百三十七章 神医大会 牧晨听得徐凤话语,心中一暖,暗道凤儿对我情深义重,三年来为我四处寻药,我又岂能教她失望,想到此处,牧晨似笑非笑望着徐凤道, “神医行会不肯,我们可以自取,总会有办法的!” 徐凤闻言,俏脸上展颜一笑,片刻之后又轻叹道, “这个法子我们也试过啦,可惜不知神医行会将那株奇药藏在何处,” 徐凤话说一半,忽而猛地一顿,莞尔道, “不过如今我们用不着那么做啦,神医行会举办‘神医大会’,只要我们夺得第一,就能得到那株奇药!” 牧晨闻言,不禁瞥了一眼徐凤,好奇道, “什么神医大会?” “神医大会,便是天下间医术精湛的大夫比试大会,谁若在大会中拔得头筹,就奖励一株奇药!” 徐凤嘴角含笑,俏脸上隐隐有些期盼之色,牧晨望在眼里,不由得莞尔一笑,心中好奇道, “那神医大会何时何地举办?” “半月后,越州城……” 徐凤嘴角微翘,不禁望了牧晨一眼,心中对于‘神医大会’颇为向往,好比一个习武之人期待‘比武大会’一般,牧晨神情古怪,轻笑道, “此事倒也凑巧,我此行目的也要赶往越州城!” “真的么?” 徐凤听了牧晨话语面色一喜,双眸神光湛湛瞧着牧晨,牧晨含笑望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牧晨与徐凤久别重逢,自是有许多话说,二人说道三年来的遭遇,彼此听得惊心动魄,徐凤说起在天山遇到雪崩,漫山的白雪将她吞没,整整被积雪埋了一日一夜方才脱困,牧晨听到此处,暗自揪心,回想前次他与徐凤在太白山遇到雪崩,牧晨仗着《千蝠幻影身》才险之又险逃脱一命,徐凤武功身法一般,可想而知当时何等凶险。 想到此处,牧晨忍不住心生歉疚之感,深深望着徐凤道, “凤儿,牧大哥何德何能教你为我如此犯险!” 徐凤瞧见牧晨面露担忧之色,心中一暖,开口正欲回话,忽听得院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徐凤不由得柳眉微蹙, “牧大哥,我去看看……” 徐凤话刚说完,径自走出书房,牧晨闲来无事,所幸跟在徐凤身后想要看个究竟,二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步入院中,只见一行三名男子身着宽松大炮,梳着奇异发饰站在院门口处,始一见到牧晨二人现身,便躬身拜道, “请问哪位是‘蝶谷医仙’阁下?” “我就是,你们找我何事?” 徐凤听了那人别扭的话语,心中古怪,不禁瞥了牧晨一眼,牧晨听到此处,忽而想起四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惠子,与眼前三人一般说话别扭,装扮与中土有异,念及至此,牧晨笃定道, “你们是东瀛人!” 那三人听得牧晨一语道破身份,心中暗惊,其中一名年岁较大的老者转身向着牧晨二人拜道, “在下藤原太郎,这位是我侄子藤原小川,这位宫本卫!” 藤原太郎手指身旁两个年轻人,为牧晨二人一一引荐,忽而转向徐凤道, “‘蝶谷医仙’阁下,家主病重,还请阁下高抬贵手?” 徐凤听到那人话语,只觉哪里有些不对,忽而猛地想起,对方话语有些歧义,牛头不对马嘴,神情似笑非笑道, “高抬贵手?好啊,我高抬贵手放过你们啦!” 藤原太郎闻言神情微怔,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忽而他身旁那名年轻男子藤原小川插话道。 “‘蝶谷医仙’阁下,还请您大发慈悲,救救我父亲,拜托!” 藤原小川话刚说完,忽而朝着徐凤弯腰鞠躬,徐凤扫了一眼对方三人,总觉心中别扭,于是淡然拒绝道, “你们找别人罢,我有言在先,非疑难重症不医。” “阁下,我们找其他人看过,都束手无策,求求你救救我父亲,拜托!” 藤原小川再次向着徐凤弯腰鞠躬,脸上露出祈求之色,徐凤柳眉微蹙,侧首望了牧晨一眼,脆声道, “牧大哥,怎么办?” 牧晨听了徐凤话语,本不想教她为难,只是望着那东瀛男子一片孝心,忽而想起当年父亲受伤时的情景,不禁感同身受,望着徐凤道, “凤儿,念在他一片孝心,我们就帮他一次罢,牧大哥陪你一道去!” “那好罢,我先给师叔留封书信,” 徐凤含笑点头,转身向着三个东瀛男子吩咐道, “你们在此稍候,我去准备一番!” “是!” 那三名东瀛男子眼见徐凤答应,面露喜色,心知此行如此顺利,大半与‘蝶谷医仙’身旁的男子有关,不由得朝牧晨躬身拜了一拜,牧晨含笑点头,转身跟着徐凤进了书房…… 距乌伤城十余里外的官道上,一行人自西往东不断疾行,其中两骑一左一右分在道路两旁,中间一名男子赶着马车,直往东阳城狂奔,仔细望去,那三人装扮甚异,却是邀请徐凤的东瀛男子,而那马车内坐着的,正是牧晨与徐凤二人。 约莫过得大半个时辰,一行五人已遥见东阳城,东阳城三面环山,仅有一条出口通往外地,眼见到了城门口处,那车夫宫本卫挥舞马鞭迅速进了城门,始一进城便沿着官道向北疾驰,只走出十数里路远,马车忽而掉头向东。 牧晨坐在车内,察觉马车上下起伏不定,不由得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道路两旁是林荫葱葱,密林内覆着一层厚厚的落叶,散发着腐朽的气息,不觉间竟是到了郊外,只行出盏茶功夫,马车速度渐缓,停在一座巨大的宅院门前。 “两位先生请!” 藤原太郎与藤原小川翻身落马,揭开车帘躬身向着牧晨与徐凤二人拜道。 牧晨二人抬脚下了马车,好奇之下放眼望去,只见马车左首处座落着一座巨大的宅院,那宅院占地十余亩,当中建了一排高三层的房子,房子坐南朝北,东西两旁各有一排厢房,建筑格局恢宏气派,倒与江南精巧清雅的房宅大不相同,一时瞧得惊奇不已。 第两百三十八章 藤原惠子 藤原太郎躬身作了一个请手势,当先一步在前引路,牧晨与徐凤二人也不多说,抬脚紧跟其后。 此际天色渐晚,庄园内已然掌起了灯火,牧晨二人跟着藤原太郎穿过演武场,径自朝那三层巨宅而去,沿途未见庄园内其余人影,那藤原小川到了一楼大堂右侧主卧,抢先一步敲门道, “父亲大人,我将蝶谷医仙请来了!” 牧晨与徐凤站在门外静候,过不多久,那房门应声打开,一名老仆见到藤原小川几人,连恭声道, “少主人,二爷,家主又晕将过去啦,只怕…” 藤原小川与藤原太郎闻言脸色猛地一变,快步抢到榻前,急声唤道, “父亲!” “大哥!” “让我瞧瞧!” 徐凤见势心头微沉,闪身来到床边,抓起榻上奄奄一息的老人手腕,仔细查探。 牧晨顺眼望去,但见榻上卧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老者六十来岁,须发花白双眸紧闭,蜡黄的脸上有些许斑点,双眼处隐隐有青紫色,牧晨不通岐黄之术,一时瞧不出所以然。 盏茶功夫不到,徐凤柳眉微蹙,伸手自衣袋里取出一根银针,掰开榻上老者嘴巴探入其中,少时收回,众人只见那银针表面银白雪亮无甚变化,不由得心下狐疑,抬眼只见徐凤掏出一瓶黄色粉末洒在其上,过不多时,那银针变得五彩斑斓。 牧晨众人吃了一惊,瞧那银针模样八成是中了毒了,果不其然,众人只听徐凤凝神道, “他是中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不过是哪一种尚且不明,我先开一副药方替他稳住毒性蔓延!” 藤原太郎与藤原小川面色一喜,他们找了许多有名的大夫,尽皆查不出病因,想不到“蝶谷医仙”不消片刻便已找到,心惊的同时自是喜出望外。 藤原小川暗松口气,当下命人取来笔墨纸砚,徐凤奋笔疾书,一连写了十数味药方,大多是正本清源,活血化瘀的方子。 藤原小川待徐凤写好药方,命宫本卫照方抓药,转身望着徐凤恭敬道, “蝶谷医仙阁下,不知我父亲中的毒能否解救?” “我仅有五成把握,你们可得考虑清楚了!” 徐凤瞥了藤原小川一眼,心道若是师父在此,定然有十成把握治好,我若出手,当真是生死各半,当下也不隐瞒,如实相告道。 “只有五成么…” 藤原太郎闻言,剑眉紧蹙,与藤原小川对望一眼,一时犹疑不定,过不多久,藤原小川似是拿定主意,躬身行礼道, “还请阁下全力医治,成不成只能听天由命!” 徐凤轻轻点头,望着藤原小川淡然道, “将他衣服脱了,扶着身子坐起,我来施针!” 藤原小川听了徐凤吩咐,正欲依言照办,却在此时,只听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道, “父亲大人,我给您请大夫来啦…” 牧晨与徐凤听那声音清脆动人,却是个年轻女子声音,不由得彼此相视一眼,纷纷望像藤原小川,藤原小川只怕二人心中不喜,连解释道, “两位先生不必介意,方才家父病危,我与舍妹分头找大夫…” 说话间,那名老仆已将房门打开,顿时一名身穿长袖短襦的貌美女子进到屋内,那女子一头乌发在后盘成一髻,留出一束扎成弓形,与一般女子却不相同,女子身后跟着一名中年男子,一袭灰布长袍,头戴方巾,举止气度不凡,一看便有大家风范。 牧晨望了一眼,只觉那女子甚为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那貌美女子陡见屋内多了两个陌生人影,脸上神情微怔,一双美眸扫了牧晨二人一眼,望着牧晨惊诧道, “是你!” 徐凤听那女子话语,眼中神情古怪,转身似笑非笑望向牧晨,牧晨望着那女子道, “姑娘,我们在哪见过?” “你不记得啦,我给你补过衣服的……” 那女子闻言一愣,提醒道。 藤原小川与藤原太郎听得那女子话语神情微怔,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徐凤闻言心中莫名有些吃味,不由得瞥了牧晨一眼,只听牧晨恍然道, “哦!你是惠子姑娘!” 原来这女子正是四年前牧晨在衢州城外相识的惠子姑娘,那时牧晨奉师命首次下山,在途中草棚偶遇,不想时隔多年,竟在此重逢,想到此处,牧晨难免唏嘘感叹。 藤原小川心知此时不是叙话之时,转身望着藤原惠子身后那中年大夫,躬身歉道, “对不起,阁下,我们已经请了大夫,教您白跑一趟实在抱歉,这是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藤原小川话刚说完,伸手自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瞥了一眼徐凤,也不去接银子,甩手径自出了屋外。 藤原惠子见势不由得柳眉微蹙,实不知家兄为何不要颇有名望的中年大夫医治,却留下两个年轻人,难不成他二人医术在他之上不成,心中如此想,嘴上却不便多说,只见藤原小川将父亲身子扶起,退去上身衣袍,当下只得静立一旁。 徐凤也不多说,自随身行囊内取出一排银针,纤手一展,针刺三焦,太乙,魂门,阳神诸穴,只得盏茶功夫而已,那病者周身布满银针,徐凤见势,立时针刺右手手指关冲穴,顿时一滴滴黑血自老者体内溢出。 只是仅仅排出十数滴那伤口血液迅速凝成血痂,徐凤只得再度针刺关冲穴,一连排出十余滴黑色血液便再度凝结,如此三番四次,那排出的毒血越来越少,到得最后竟是凝而不出,徐凤柳眉微蹙,心道这毒药着实难缠,照此速度排毒,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心念至此,抬眼望向藤原小川道, “你父亲体内的毒已经排出些许,待会服了药之后可保两三日无虞,我这便回去配制解药,有甚差池可来蝴蝶谷寻我!” “多谢医仙阁下妙手仁心,我等感激不尽。” 藤原小川闻言立时行了一礼,抬脚便要亲自相送,徐凤二人婉言拒绝,藤原小川只得作罢,眼见牧晨二人远去,当即朝着藤原惠子使了一个眼色,藤原惠子心下会意,快步抢到屋外,追着牧晨二人背影而去。 第两百三十九章 那一刀的风情 牧晨与徐凤方才走出庄园口,忽听得背后脚步声响起,二人回头望了一眼,却见藤原惠子疾步走到二人跟前,躬身施了一礼道, “两位先生,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小女愿效犬马之劳,驱车送二位一程!” 徐凤眼含深意望了藤原惠子一眼,并未搭话,转头望向牧晨,牧晨莞尔一笑道, “惠子姑娘不必客气,医者仁心,救死扶伤原是分内之事,快些回去看护你父亲罢!” 藤原惠子闻言,却不说话,一双如秋水般的眸子幽怨的望着牧晨,牧晨被瞧得浑身不自在,无奈一叹道, “那便有劳惠子姑娘了!” 藤原惠子微笑颔首,当即请牧晨二人上到车内,驱马调转车头,尚未走出几步,忽而夜空中一片银光闪烁,须臾便将整辆马车笼罩在内,藤原惠子反应迅速,耳听得破空声响起便滚翻在地避过一劫,回头看时,几枚飞镖如流星一般射向车内,正自担忧,陡听得一声巨响传出,两道人影自马车顶破空而出。 牧晨六识灵敏,身法极快,区区几枚暗器自是伤不到他,发觉避无可避即携着徐凤身子破顶而出,尚未落地,忽听一声凄厉的嘶鸣声响起,那马儿中了飞镖,立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三人心中吃了一惊,尚未有所动作,忽而黑暗中闪出一行十数人,全作一身夜行衣打扮,也不多说,举刀直奔牧晨三人冲杀而来。 牧晨扫了对方众人一眼,心道瞧这些人模样,大半是冲着藤原家而来,也不知孰是孰非,我与凤儿无故受到牵连,此时即便离去也是不能,念及至此,牧晨也不多说废话,抛开徐凤与藤原惠子,几个闪掠间欺近对方身前,无邪剑剑未出鞘,瞬息便点了四名黑衣人穴道。 徐凤与藤原惠子本欲上前相助,瞧得牧晨身法极快,一招制服四人,当下放弃心中打算,藤原惠子吃了一惊,未料到牧晨武功如此高强,心安的同时不由皱眉打量对面黑衣人。 其余几名黑衣人眼见如此,脚步骤然一顿,牧晨手上动作却是不停,无邪剑剑随身走,剑尖戳向最近一名黑衣人,那人面色一变,右手翻转猛然抛出一物,在跟前地面砸出一声闷响,牧晨神情微怔,只见眼前出现一幕烟雾,无邪剑剑尖落处,却是刺在空处。 牧晨见势无邪剑剑身翻转,扫剑式使将开来,剑随身走,化作一片重重剑影笼罩其余五人,那五人不敢硬拼,几个闪身,竟是凭空消失不见。 牧晨心下暗惊,忽而想起三年前遇到的东瀛武士,他们武功修为虽然不高,难得的是一身神出鬼没的遁术,那日若非仗着《千蝠幻影身》诡异身法周旋,只怕早早丧身他们手中,念及至此,牧晨嘴角微翘,身形瞬间消失不见,只余原地一道残影。 牧晨后脚刚退,那几人挥刀已至,刀光撕裂残影,几人眼中笑意尚未扩散,便即消失殆尽,其中一人更是发出古怪的言语,牧晨不待那人抽刀转身,忽而剑尖疾点,封住了对方周身穴道,余下五人瞧得牧晨如此神勇,一时竟是不敢上前硬拼,身形闪掠,只绕着牧晨周身游走。 “八嘎!” 恰在此时,夜空中忽然响起一声厉喝,一名身材瘦小的黑衣人不知何时现身,脚步疾冲身形瞬息而至,挥刀直取牧晨,刀法简单霸道,气势却一往无前,一道惊人的刀气隔着许远劈向牧晨。 徐凤与藤原惠子只觉一道刀光闪烁,刀未到,无形刀气已割得二人周身生疼,若非牧晨护在二人身前,只怕早已四分五裂,二人不禁替牧晨暗自担心。 牧晨忽而生出一股错觉,感受到那人身上气势,心底竟是生出一丝怯意,察觉到此,不由得剑眉微蹙,当下不敢硬拼,脚踏步法避开对方攻势,那人却是趁势猛攻,不待招式用老,刀身微转,向着牧晨拦腰斩来,牧晨眼见对方以死相拼的架势,心中羞恼,连运转周身真气举剑迎向那人手上钢刀,只听得一声金铁交击之声传出,刀剑相交震得二人各退两步。 “化神境!” 牧晨神情微凛,扫了一眼对面瘦小黑衣人,那黑衣人亦是望向牧晨,神情惊诧,未料到牧晨年纪轻轻竟能与自己平分秋色,如此一想,眼神忽而转厉,双手握刀疾速向着牧晨杀来,刀法招式仍是无甚变化,横削直劈,气势却十分惊人。 “好霸道的刀法!” 牧晨眼瞧得如此简单刀法,一时竟是生出无从应付之感,好似对方是一个不会武功的蛮横之人,举刀乱劈,毫无章法可言,虽觉如此,手上剑招却是不停,《傲剑诀》几式剑招轮番施展,任对方刀法如何,始终占不到半点好处。 《傲剑诀》乃独孤剑神参悟《兵术图刻》所创,合共九大剑招,后经牧晨领悟充实,融合为六大剑式,劈剑式,刺剑式,扫剑式,截剑式,撩剑式,推剑式,每大剑式又含有几招变化,合共二十七招,《兵术图刻》直指兵刃技击之法本源,天下使兵刃者无出其右。 那黑衣人刀法虽说简单诡异,也终究在《兵术图刻》范畴之类,牧晨与那人战了二十余招,已渐渐摸清黑衣人刀法路数,刀法虽说诡异,也仅仅劈,撩,削三路招式,只是对方出刀气势惊人,方才教人生出无可匹敌之感。 一旁徐凤眼见牧晨与黑衣人鏖战许久,武功不相上下,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藤原惠子双眸异彩涟涟,眨也不眨盯着斗得正酣的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瘦小黑衣人越战越是心惊,感受到牧晨自初时的不敢力敌到转守为攻,也才短短片刻功夫而已,平常无往不利的刀法绝技,数十招内竟是拿不下一个年轻人,不由得心中焦虑,苦思应对之法。 不知过了多久,那黑衣人忽而双眸陡亮,手上招式陡变,双手握刀,自上向下斜撩,不待招式使老,忽而刀身一转,改为自下向上斜撩,如此循环往复乱劈一通,迫得牧晨一时束手无策。 第两百四十章 伊贺忍者 牧晨与那瘦小黑衣人又拆得二十余招,渐渐陷入无我无他的空灵之境,心道此人刀法虽杂乱无章,却有“无招胜有招”之感,然则天下兵刃技击莫不出于“兵术图刻”,我只需以不变应万变,将《傲剑诀》六大剑式演好,对方必然露出破绽。 念及至此,牧晨心思立定,手中无邪剑不停翻转,浑然忘却剑法招式,一切全凭本能将自身要害护得密不透风,竟是渐渐使出《兵术图刻》剑法精髓,占得上风。 《兵术图刻》本是当年武祖集大道之所成,一切招式直指本源,虽刻在壁刻上的招式有形,其中阐述的大道却是无形,牧晨当初领悟《无极十三剑》第十二式“天地无名”时本已悟出此节,只是未经实战,难免有些纸上谈兵,如今遇到对方毫无章法的刀招,立时融汇贯通,剑道境界又精进一层。 只见双方剑来刀往,光影重重,黑衣人钢刀自下向上斜撩,牧晨剑身便自上向下斜劈,对方举刀横扫,牧晨便推剑格挡,一切全凭临阵应敌本能,却始终不离《傲剑诀》六大剑式,不自觉地破了对方招数。 那瘦小黑衣人眼见久攻不下,忍不住心中焦急,身形微闪凭空消失不见,牧晨游目四顾,全神感知对方踪影,只是那黑衣人始终不曾现身。 徐凤与藤原惠子二人一直在旁观战,眼见敌人没了踪影,不由得芳心一突,双眸来回扫视,替牧晨凝神戒备。 “嗖!” 忽而黑影一闪,一道刀光始一现身便直取牧晨脖颈,刀光快如闪电,教人无从闪避。 “小心!” 徐凤与藤原惠子同时惊呼出声,只是纵然提醒已然晚了,二人只见刀身落在牧晨身上,将他劈做两半,心中吓了一跳,惊呼声嘎然而止。 恰在此时,那带头黑衣人面色陡变,来不及收回刀身展开身法,一招驴打滚猛地卧倒在地,一道剑光紧随其后,险之又险自黑衣人后腰掠过,剑光后的身影现出身形,不是牧晨又是何人。 原来那黑衣人消失之时,牧晨已暗自运转《千蝠幻影身》身法口诀随时以应不测,直到刀光现出,牧晨便已警觉,立马闪身躲避,只因身法极快,残影才未能立时消散。 徐凤眼见牧晨转危为安,不由得长长舒一口气,一张俏脸展颜一笑,虽说对牧晨身法极有信心,心中仍难免替他担忧,一旁藤原惠子惊骇莫名,双眸眨紧紧盯着场中打斗二人,生怕错过丝毫。 牧晨一招落空,不待剑身收回,右手倒提剑柄,向着卧倒的黑衣人刺去,熟料那黑衣人亦是警觉异常,身形卧倒之时,手中钢刀回劈,恰好与牧晨长剑撞在一处,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传出,双方身形各自顿了一顿。 说来缓慢,实则极快,自黑衣人现身至今,只得短短片刻而已,牧晨双方即已拆得五六十余招,瘦小男子眼见短时无法胜出,右手一挥,嘴中叽里咕噜说了一句,便率众而出,将牧晨三人围困当中。 牧晨只淡淡瞥了一眼,便全神对敌,右手无邪剑剑身翻转,挺剑护在徐凤二人跟前,那带头黑衣人见势,身形微晃,消失眼前,其余黑衣人依样画葫,纷纷失去踪影。 牧晨三人背靠背凝神以待,忽而一道刀光闪掠,迅若奔雷,直取徐凤胸腹,徐凤吓得花容失色,忍不住惊叫一声,牧晨在她左侧,时时留意周遭动静,从对方出刀生势来看,已然臻至化境,以徐凤修为实难抵敌。 牧晨未及多想,身形猛地向右横移一步,无邪剑剑身一震荡开对方攻势,不待牧晨趁势出击,对方化作一道烟幕消失眼前,正在此时,忽而一道刀光又袭向左侧藤原惠子,牧晨连剑随身走举剑回护,将藤原惠子救出虎口,右侧徐凤又深陷险境,牧晨无奈只得向右横移。 牧晨武功虽高,始终双拳难敌众手,对方好似乐此不疲,好教牧晨疲于奔命,顷刻间,双方已拆得数十余招,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正在牧晨难以兼顾时,忽而不远处破空声不断,一行十数人自庄园内掠出,纷纷举刀杀向黑衣众人。 牧晨三人压力骤减,抬眼望去,只见一道耀眼刀光一闪而逝,率先杀向那带头黑衣人,论刀法霸道气势,丝毫不逊于带头黑衣人,牧晨心中暗惊,定睛细看,只见挥刀的主人正是藤原太郎。 那带头黑衣人瞧得藤原太郎惊人气势,丝毫不敢怠慢,双手握刀,隔空挥出一道刀光与藤原太郎刀气撞在一处,陡听得嗤的一声轻响,刀气四散将临近之人衣物割破,鲜血立时涌出,四周之人吓了一跳,纷纷躲在一旁。 二人一刀既出,也不多做停留,身形一纵彼此杀在一处,藤原太郎与对方武功相差无几,只是身法有所不如,短时之内倒也相安无事。 “他们的武功大体相同,莫非出自同一门派?” 牧晨望了一眼斗得正酣的藤原太郎二人,收回视线,纵身与藤原家丁合斗其余黑衣人,岂料对方黑衣人眼见牧晨杀来,纷纷祭出烟雾隐去身形,始终不与牧晨正面硬碰,一时间场中烟雾弥漫。 带头黑衣人分心二用,扫了一眼双方情势,眼见良机已失,猛地挥刀荡开藤原太郎攻势,身形闪掠,趁着烟雾掩护解了先前五人穴道,呼哧一声,带着己方十余人消失无影。 牧晨眼见黑衣人逃走也不追击,望着走近的藤原太郎好奇道, “他们是什么人,武功如此难缠?” 藤原太郎深深望了一眼牧晨,眼眸中闪过一丝欣赏之意,坦诚道, “他们是东瀛的伊贺忍者!” 牧晨闻言,忽而想起三年前遇袭之事,只怕对方也是忍者无疑,念及至此,心中莫名生起一丝隐忧,似有所思望着藤原太郎。 藤原太郎似是料到牧晨心中想法,也不隐瞒道, “阁下想得不错,我们与那些黑衣人本是同门,只是后来分作两派!” 牧晨与徐凤听得藤原太郎话语,不由得对望一眼,心中暗呼果然。 第两百四十一章 计赚阎王敌 牧晨瞥了藤原太郎一眼,心道看来这两派之间有些过节,也不知孰是孰非,还是不要牵涉其中的好,如此一想,不由冲着藤原太郎抱拳道, “天色已晚,我二人不便打扰,告辞!” “教两位先生受惊,小可实在良心难安,还是让在下送二位一程!” 藤原太郎话刚说完,躬身施了一礼,牧晨迟疑少许,转身望了一眼徐凤,摇头道, “好意心领,阁下还是留下护卫山庄,以免那些人去而复返!” 藤原太郎闻言心觉有理,也再不勉强,眼见马车已毁,立时吩咐手下牵来两匹良驹递给牧晨二人,藤原惠子望着牧晨翻身上马欲言又止,牧晨冲着众人拱手一拜,也不多说,催马与徐凤一道直奔乌伤城 蝴蝶谷以南数十里外有一草庐,叫作‘药香庐,药香庐与药王山‘百草园’一般,皆是以栽种奇花异草得名,‘药香庐’虽破,却是住着一位远近闻名的医道泰斗。 此际天色刚黑,药香庐简陋的大堂内摆着一张木板拼凑的桌子,桌上摆满斋菜,桌旁坐着两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其中一人,六十多岁,面色红润,举止气度不凡,仔细看去,正是江湖闻名的阎王敌炎西川,另一人高鼻深目,颧骨突出,则是药香庐主人白红药。 酒过三巡,二人早有了几分醉意,炎西川原本红润的脸庞越发显眼,迷瞪着眼,审视白红药道, “白老头,你教我过来看你栽种的奇药,说什么将它加入药方之中,可以发挥数倍药效,可是过了几个时辰,你只带我赏花赏草我问你,药呢,药呢?” “嘿嘿,老小子,着什么急嘛,所谓好事多磨,再等等,再等等” 白红药满脸通红,笑吟吟的望着炎西川。 炎西川听得白红药话语,心中怒气陡升,猛地拍桌道, “磨你大爷,老夫等了几个时辰,没时间跟你干耗,你要么马上拿给我看,要么老夫立刻走人!” 炎西川说完,目光灼灼的盯着白红药,白红药见炎西川动了真怒,仍是笑吟吟望着炎西川,约莫过得盏茶功夫,白红药忽而嘴角微翘道, “好,如你所愿!” 炎西川闻言暗松口气,却见白红药坐在原处动也未动,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炎西川正欲发作,忽见白红药眼神迷离,嘴唇蠕动好似自语一般,炎西川瞧得心中惊奇,陡听白红药神情恭敬道, “是,主人!” “白老头,你搞什么鬼?” 炎西川见白红药异于往常,不由白眉微蹙,厉喝道。 那白红药闻言却是不理,只静静坐在一旁,炎西川瞧得白红药如此模样,料想他一时心智失常,想要上前替他医治,却在此时,狭小的大堂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黑影,那人影带着阴森面具,乍一看去,犹如鬼魅一般。 炎西川心中发毛,却见白红药神情恭敬异常,径自走到黑影近前,躬身参拜, “主人!” 炎西川白眉紧皱,暗中凝神戒备,随时以应不测,忽听那鬼影幽幽开口道, “阁下大名如雷贯耳,倘若肯效忠本座,必助你在杏林为尊!” 炎西川闻言双眸微眯,紧紧盯着那道黑影慷慨道, “哼,要我助纣为虐,除非我死!” “你想死可由不得你,还是活着有用!” 那黑影话刚说完,忽而身形微晃,冲着炎西川杀来,炎西川连运转周身真气迎敌,陡然间全身发软险些栽倒在地,恰在此时,黑影讯息而至,伸手封住炎西川周身穴道朗声笑道, “嘿嘿,大名鼎鼎的阎王敌炎西川竟也中了迷药!” “你!” 炎西川听得鬼影笑声却是不理,神情不忿盯着白红药,可是看见的,只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模样,若非对白红药毫无防备,以他精深医术而言,即便无色无味的毒药,也能发现端倪,如今回想起来,白红药带他赏的几株花草正是一种混合毒药,只是那时并未深究,如今悔恨已然晚了。 黑影男子见炎西川毫不搭理也不生气,阴森的鬼面瞧不出喜乐,转首吩咐白红药道, “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吩咐罢?” “是,主人,属下明白!” 白红药闻言,立时躬身下拜,话刚说完,便带着炎西川出了草庐,骑着毛驴远去,鬼影男子环视大堂一眼,立足半晌,忽而身形一晃,消失在夜色之中。 牧晨与徐凤一路策马扬鞭,只过得大半个时辰,已到乌伤城,二人在城中弯弯绕绕寻到乌伤楼,潜入马厩取了日间寄存的座驾,两人三马即刻掉头向北,只走出十数里路,蝴蝶谷近在眼前。 二人到了桃林外围,放缓马步,借着月色遥望屋内,只见屋内漆黑一片不见丝毫动静,不由得心中狐疑,牧晨瞥了徐凤一眼,诧异道, “炎前辈睡了么?” “师叔从没睡这么早!” 徐凤神情讶异,驱马沿着碎石小径穿过桃林,牧晨紧随其后,行不多久,二人已行到院外,同时翻身下马直奔屋内。 “师叔,师叔” 徐凤点燃大厅墙角油灯,提灯与牧晨一道进到炎西川房间,到了卧室,却见里面空无一人,徐凤心中不安,抬脚出了卧室,又去往下一间屋子,如此来回跑了数次,整个桃林小筑被二人全部搜遍,始终不见炎西川踪影。 “糟啦,牧大哥,师叔定是出事了!” 徐凤心中慌乱,俏脸上满是忧色,牧晨关切的望了她一眼,劝慰道, “凤儿,不用担心,或许炎前辈只是有事耽搁了,说不定明早就回来啦!” 徐凤闻言心中稍安,沉吟道, “但愿如此,师叔从未夜不归宿,应该是遇到麻烦啦!” 牧晨闻言点头,他本欲今晚见过炎西川后即刻动身寻找天魔宗下落,不想事与愿违,眼下炎西川祸福难料,倘若真有甚三长两短,牧晨也不能袖手旁观,念及此处,牧晨脱口而出道, “放心罢,有我在!” 徐凤听得牧晨真诚话语,忽而展颜一笑,愁容顿消,回想当初牧晨不顾自身安危,自嗜血男子手中救了自己,心底没来由踏实许多,暗道有牧大哥陪我,又有什么可怕! 第两百四十二章 蝴蝶谷秋夜 徐凤念及过往,一颗芳心柔肠百转,含情脉脉望着牧晨,娇声道, “牧大哥,你旅途劳顿,还是早些歇息罢!” 牧晨瞧得徐凤眼神,只觉似曾相识,忽而猛地醒起,当初吴语静也是这般瞧着自己,不禁心中一突,脱口而出道, “那你呢?” “我还需钻研解毒之法,今夜怕是无法入眠了。” 徐凤感受到牧晨关切之意,心中一暖,脆声叹道。 牧晨闻言,心中生起一丝歉疚,望着徐凤真诚道, “凤儿,对不住,若非我建言,你也不会如此劳心劳力!” 徐凤见牧晨心中自责,不由得打趣道, “牧大哥,你真当凤儿是见死不救的人么,凤儿之所以立下那个规矩,只因之前寻我看病的人人满为患,我与师叔二人分身乏术,库存的草药时常不够,” “再者,人命关天,我们如此施为,旨在医治重症病患,而大多数病人只是普通的风寒之症,事有轻重缓急,不是么?” 牧晨听得徐凤话语,心中恍然大悟,嘴上却道, “呵呵,谁叫凤儿生得如花似玉惹人怜爱,我若得了风寒也来寻你!” “讨厌!” 徐凤闻言俏脸陡红,忍不住心中羞喜,狠狠瞪了牧晨一眼道, “我去钻研药方啦,你早些歇息…” 徐凤话刚说完,抬脚快步进了书房,牧晨望着徐凤婀娜背影,莞尔一笑,抬眼看了看天色,眼见时辰尚早,睡意全无,所幸信步出了桃林小筑,进了桃林之中。 深秋夜里清凉如水,月明星稀,牧晨步出桃林,漫步在蝴蝶谷中,抬头望着皓月当空,脑中忽而闪过那伊贺忍者的银白刀光,刀光与月光同辉,气势摄人心魄。 牧晨呆立当场,痴痴望着月光,也不知站了多久,在想些什么,忽而左手拇指曲指弹出无邪长剑,右手顺势扫落,只见一道雪亮剑光势如破竹,劲气所致,将一旁地面斩出一道深深沟壑。 “不对,气势上差了许多!” 牧晨嘴中喃喃,好似自语,话才说完,忽而闭上双眸,无邪剑剑身翻转斜指地面,作了一道起手式,屏息静气,心神与剑相融,片刻而已,无邪剑发出铿锵嗡鸣之音,剑身周遭剑罡吞吐气势惊人。 牧晨如今突破‘忘我’之境,能够做到人与剑合,剑与意合,意与道合,剑法收发由心,心念一动,剑法立时气势惊人,无邪剑剑身翻转,一剑劈在丈许外的圆形巨石上,陡听得叮的一声脆响,那水桶粗细的巨石立时化作两半。 “还是差了许多,莫非那人是‘归真’境界高手,亦或者是‘天心’境界?” 牧晨剑眉紧皱,心中暗自猜测,仔细想来又觉不对,倘若对方真是‘归真’境界高手,恐怕自己不是一合之将,如此一想,不由安心许多,嘴上喃喃道, “也不知那人是怎么练的,竟有如此气势!” 牧晨无奈一叹,也不气馁,剑随身走,身形辗转腾挪,竟是演起剑来,待演到得意处,忽而再次模仿那人向前劈出,只是剑招易练,气势却非一时半刻能够学会。 若是旁人在此,定然嗤之以鼻,武学之道着重武功修为,气势这种虚无缥缈之物学之无用,殊不知一个久经战阵,垂垂老矣之人,往往不用动武,仅仅气势外散,一个眼神就能震慑屑小之人,理同此理,比武之中,气势上占得上风,往往能够压制对方几分修为,是以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之说。 牧晨性子坚韧,不会轻言放弃,若非如此,即便有武功绝学,也不至有如今修为,一次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无邪剑不断挽出剑花,桃林外剑影重重,飞沙走石,也不知演了多少次,转眼天色已亮,牧晨沉静在练剑之中,不觉竟已过了一夜,虽仍未练出那伊贺忍者唯我独尊的气势,剑法一道又精进了些。 “哈哈哈,有救啦,有救啦,牧大哥,我想出解药的方子啦!” 忽而一声清脆的娇呼响彻蝴蝶谷,徐凤钻研药方一夜,终于找出救人的药方,一时喜出望外,欲要将之告知牧晨,可兴冲冲将桃林小筑找了个遍,也不见牧晨身影,不由得呼声略显急切, “牧大哥,牧大哥!” 牧晨被徐凤喊声惊醒,听得徐凤话语中的焦急之意,不由得几个闪掠,纵身落到院外,恰好撞上迎面而来的徐凤,牧晨望着徐凤莞尔一笑, “凤儿,你真厉害!” 徐凤陡见牧晨,芳心立定,展颜笑道, “哪里呀,若是我师父师叔在此,哪里用得着一夜,只怕一顿饭功夫就想出解药啦!” 牧晨闻言,忽而想起那日药王山弟子中毒,姜百草奋笔疾书的场景,不由得感同身受钦佩不已,嘴上宽慰道, “凤儿,你师父师叔行医数十年,你才几年,急不得,急不得!” “嘻嘻,人家才不急,只要和那些药草待在一块,替人解了病痛折磨,凤儿就很开心!” 徐凤话说一半,忽而望向牧晨道, “牧大哥,你起好早,凤儿给你做点吃的罢!” 牧晨闻言,莞尔一笑,并未多说,望着徐凤快步进入屋内,倏而徐凤娇躯猛然一顿,转身望向牧晨,担忧道, “牧大哥,师叔他没回来!” 牧晨抬眼望了望天色,瞧得骄阳初升,剑眉微蹙道, “时辰尚早,或许炎前辈正在路上,再等等罢!” 徐凤轻轻点头,转身进到屋内准备早饭,牧晨心生一股不祥之感,或许炎西川真遇到不小的麻烦,只是为了教徐凤安心,才未说出心中想法。 只过得盏茶功夫,早饭便已备好,一碗清粥,两碟小菜,牧晨二人各自吃着早饭,谁也未曾说话,偶尔望向屋外的目光,透出心底的担忧,只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炎西川现身。 转眼已过大半个时辰,牧晨抬头望了眼天色,放下心中奢望,向着徐凤道, “凤儿,你可知炎前辈去了何处?” 徐凤闻言,一双美眸难掩忧虑之色,望着牧晨如实相告, “师叔带我去过一次,在城南数十里外的药香庐。” 第两百四十三章 引蛇出洞 牧晨二人牵了马,辨明方向,策马朝着乌伤城以南急奔,约莫跑出半个时辰,沿途人烟渐少,多荒草沼泽,徐凤依着脑中路线在前引路,盏茶功夫后,二人眼前出现一汪碧波如洗的深湖。 此湖方圆百丈,东西略窄,南北较宽,骄阳照耀下,湖面碧波粼粼,徐凤行到此间,手指湖泊道, “牧大哥,我们到啦,往东再走数里便是药香庐所在!”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顺着徐凤手指望去,但见东南两面环绕着一片密林,大多是些青皮梧桐,牧晨一时看不真切,当即轻夹马肚,催马向东疾驰。 盏茶功夫不到,二人策马出了密林,密林外是一片开阔的草地,方圆数里,只得东首静卧着一间草庐,草庐外用篱笆连着树枝糊成院墙,此际院门大开。 牧晨二人对望一眼,下马进了草庐,院中栽种着各色奇花异草,芳香扑鼻,二人此时无心赏识,只是淡淡望了一眼,便抬脚走进大堂,只见大堂内陈设简陋,入眼处仅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上摆着的酒菜无人收拾,发出酸腐气味。 “师叔,师叔!” 徐凤在大堂内不见师叔踪影,转身径往其余房间搜查,一边搜查一边叫唤。 牧晨紧随其后,挨间房查探,药香庐只有两间卧室,一间厨房,片刻便即跑遍,二人寻不见炎西川踪影,连着方圆数里也搜了一遭,可始终未发现丝毫蛛丝马迹。 二人回到歇马处,相顾无言,过不多久,牧晨瞥了一眼徐凤,沉吟道, “凤儿,你知不知炎前辈那位朋友底细?” “我只知道他是神医行会副会长,姓白!” 徐凤柳眉微蹙,无奈道。 牧晨闻言,心中陡然一惊,似是想到事情关窍,只是一时又不能把握,紧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徐凤见牧晨如此模样,站在一旁未敢打扰。 过不多时,牧晨猛地想起那夜偶遇‘回春一刀’之事,又有乌伤楼中听到的消息,只觉其中隐藏着莫大的阴谋,想通此节,牧晨不由得嘴角微翘, “凤儿,不必找啦,炎前辈暂无生命危险,我们就等着他们找上门来!” 徐凤听得牧晨话语,心中不明所以,眼神疑惑望着牧晨, “他们是谁,又怎会找上咱们?” 牧晨也不隐瞒,当下将事情始末简单说了,半晌之后,方才断言道, “若我所料不错,此次神医大会必有阴谋,他们几次三番抓捕医术精湛之人,所图非小!” “所以,我们要不断散播‘蝶谷医仙’的大名,弄得人尽皆知,他们自然找上门来。” 徐凤听牧晨说得头头是道,心中已信了七分,忽而似想到什么一般,自衣襟内摸出一张药方,调皮笑道, “这个简单!” 牧晨二人相视一笑,翻身上了马背,催马朝着东北方狂奔,只得大半个时辰左右,东阳城赫然在望,二人依着记忆中的线路一直奔到郊外,行不多久,眼前陡然现出一排排气势恢宏房屋,正是藤原家无疑。 二人才一落地,便有人上前牵马,看门的护卫昨晚见过牧晨二人,知道徐凤是给家主医病的大夫,而牧晨武功卓绝足与家主比肩,因而并未出手阻拦,直将二人领到演武场方才告退。 演武场上,聚着许多东瀛武士,穿着一色的袍服,腰上束者黑带,或是舞动刀枪剑戟,或两两对战斗得正酣,牧晨放眼望去,藤原惠子,藤原小川,藤原太郎也身在其中。 藤原太郎武功最高,自牧晨二人始一进入演武场便已察觉,当先一步向着牧晨二人走来,藤原小川兄妹二人似有所觉,待看到牧晨与徐凤二人后,兄妹二人双眸陡亮,紧跟藤原太郎身后。 三人以藤原太郎为首,躬身拜道, “二位先生安好,小可正欲派人去请二位,不想你们亲自到了。” 徐凤望了牧晨一眼,也不与藤原太郎废话,开门见山道, “解药我已经有啦,你们按照这个方子抓药,早晚一副,定可痊愈!” 徐凤边说边自衣襟内掏出药方递给藤原太郎,藤原太郎三人面色一喜,一齐躬身道谢,藤原小川眼含深意望着徐凤,真诚道,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我等必有厚报!” “厚报就不必啦,我只有一个要求…” 徐凤说完,扫了一眼藤原三人,藤原小川疑惑道, “不知阁下有何赐教,小可定当尽心竭力。” “此事倒也不难,我只需你们将我医治令尊之事传扬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徐凤与牧晨对望一眼,告诫藤原三人道。 藤原太郎三人闻言,不由得暗松口气,藤原太郎莞尔一笑道, “先生放心,此事交给我等,担保三日之内,方圆数百里人尽皆知‘蝶谷医仙’大名。” “那便好,我们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 牧晨二人送了药方,也不多作停留,一口气返回蝴蝶谷,徐凤想到抓捕名医的那些人,不禁替远在西川的姜百草担起心来,当下飞鸽传书送往药王山,望姜百草早作打算。 牧晨本有要事在身,如今突逢此事,不忍弃炎西川安危不顾,权衡之下选择留在蝴蝶谷,惟恐误了师父差遣之事,也修书一封送往丐帮言明。 二人每日除替病人医病之余,也在散布‘蝶谷医仙’名号,徐凤本无心张扬,遭逢此难,也只能不得已而为之。 藤原家主服用徐凤药方之后,次日便即痊愈,藤原太郎果不食言,三日之内,使得徐凤‘蝶谷医仙’名声大涨,一时风头无两,直追药圣,医圣,民间更是传言,‘蝶谷医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昏暗的密室内,静立着许多人影,那些人身穿黑袍戴着鬼面面具,模样甚为可怖,其中一道黑影忽而越众而出,面向端坐首位的鬼面男子道, “主人,坊间传闻,江湖上出了一个大名鼎鼎的医道圣手,叫作‘蝶谷医仙’,才二十来岁医术便直追药圣医圣,且是个美丽女子,或者可为我等所用!” “好!此女天赋惊人,假以时日定能更胜前辈高人,你带几人去罢!” 端坐首位的鬼面男子听得属下汇报,立时来了兴致,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觉得这鬼面男子声音甚为耳熟。 第两百四十四章 执子之手,与子成魔 正在黑衣鬼面众人商议时,忽而自堂下跑进一人,单膝跪倒在地,冲着殿首鬼面首领恭声拜道, “禀大人,赛华佗求见!” “教他进来!” 鬼面男子吩咐一声,那名属下立即应声而去,过不多时,自堂下走进一名高高瘦瘦的中年人,那人留着一字长须,面色黝黑,鼻如悬胆,向着端坐首位的鬼面男子叩拜道, “主人,您交给奴才的事已经办妥,还请主人过目!” “嗯,不错!” 鬼面男子满意点头,话说一半,转首向殿下众人道, “今天议事到此为止,莫离,且暂缓行动,等我命令!” “是,主人!” 那叫莫离的男子听得首领吩咐,立时躬身下拜,随即跟着众人退出大堂,只余赛华佗与鬼面首领二人待在当场。 鬼面男子见众人去远,当下起身出了大殿,赛华佗紧跟在后,二人左弯右绕行经许多密室,终在一处密室前停下脚步,推门而入。 密室内陈设简陋,仅有一幅画卷挂在墙角,显得异常突兀,鬼面男子走到画卷前,轻叩三下画卷,陡听得密室内传来阵阵咔咔之声,过不多时,二人面前陡然一亮,一座石门应声而开。 鬼面男子抬脚步入石门,沿着石阶蜿蜒向下,约莫走出五十余步,二人眼前出现两间地牢,分别关押着一对青年男女,那男子相貌英俊,姿行秀雅,正是‘公子本多情,生花愁相思’的李生花,而他对面的女子,正是李生花师姐慕容婉。 李生花与慕容婉见有人下到地牢,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鬼面男子见二人默不作声,嗤笑一声道, “哼哼,你们俩好日子到头啦,还在故作清高?” 李生花二人闻言,心中一突,彼此对望一眼,仍未说话,他二人自被抓来此处,心中已经做了最坏打算,因而才能得失不萦于怀。 鬼面男子见二人不答也不生气,继续道, “这里有一粒丹药,吃了之后会成魔,谁吃谁不吃你们自己决定!” “我吃!” “给我!” 鬼面男子话刚说完,李生花与慕容婉同时开口,二人不由得彼此相视一笑,四目相望皆是感受到对方浓浓的情谊,鬼面男子静立一旁再不插话,眼神玩味的望着二人。 慕容婉不待李生花说话,抢先开口道, “花弟,你自小从未听师姐的话,这次算姐姐求你,你天资非凡,是逍遥宫未来宫主,担负宗门重任,千万不要放弃希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听姐姐的话!” “婉姐姐,对不起,这次花弟不能听你的,我李生花堂堂男子汉,岂能教女人替我受难,我做不到,” 李生花听得慕容婉话语,不禁莞尔一笑,话说一半,忽而转向鬼面男子道, “我是逍遥宫未来宫主,成了魔对你们用处更大,把药给我罢!” 鬼面男子听得李生花话语,心下已暗自拿定主意,再不理会慕容婉在旁叫嚣,将那一粒红色药丸抛给李生花道, “你的确比她有用,这药给你!” “花弟,你好糊涂” 慕容婉眼见尘埃落定,痛心疾首冲着李生花叫喊,李生花伸手接过药丸,也不理会慕容婉的如何说话,转向鬼面男子道, “吃药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鬼面男子闻言,语气转冷道, “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配提要求么?” “我当然配,阁下也可以拒绝,只是要我吃药休想,倘若你们用强,在下便自断经脉或是咬舌自尽,任阁下武功再高,只怕也拦不住我!” 鬼面男子闻言,陡然沉默不语,过不多时,忽而幽幽开口道, “说罢!” 李生花紧紧望着鬼面男子,决然道, “我要见柳飞烟!” “呵呵,真乃痴情种,日后你只要尽心替本座办事,说不得我会成全你的好事,” 鬼面男子哂然一笑,转向赛华佗道, “去将柳飞烟叫来!” “是,主人!” 赛华佗听得鬼面男子吩咐,立时躬身领命,径自出了地牢去请柳飞烟,李生花眼见鬼面男子答应,心底忽然有些莫名紧张期待起来,慕容婉得知李生花心意,不由得悠悠一叹,不再多劝。 李生花三人各有心思,谁也未先开口,地牢内一时静得可怕,只过得盏茶功夫左右,地牢外传来阵阵轻盈的脚步声,一名身穿黑色衣裙的绝美女子款步而来,不是柳飞烟又是何人,柳飞烟见到静立一旁的鬼面男子,立时躬身拜道, “拜见大人!” 鬼面男子回首深深望了一眼柳飞烟,外露的双眸似笑非笑道, “飞烟,这位李公子想要见你,你且和他叙叙旧。” 柳飞烟闻言一滞,未料到鬼面男子教她来此是为此事,一时并未答话,鬼面男子也不理睬,话刚说完便转身出了地牢。 李生花见到心中日夜思恋的人儿,心中激动莫名,柔声叫道, “飞烟!” 柳飞烟听得李生花叫唤,抑制不住心中烦闷,厉喝道, “昔日的柳飞烟已经死了!” 李生花闻言,心中不以为然,继续道, “飞烟,不论你是魔也好,人也好,鬼也好,我只知道你是我喜欢的柳飞烟,今生今世都不会变!” “飞烟,自从第一次见到你时,我的心已经属于你啦,只是我不确定是否是一时的兴趣,因而未去找你,直到得知你宗门被灭的消息,我才确定自己的心意,今生不再喜欢第二人啦!” 慕容婉听得李生花向柳飞烟诉说衷肠,神情复杂难明,静坐地牢不敢出声打扰,柳飞烟听了太多男人的甜言蜜语,不禁心中嗤笑,冷笑道, “呵呵,李公子既然喜欢我,那便要供我差遣,做我的奴仆。” 李生花听得柳飞烟话语,想也不想道, “飞烟,我愿意,你要成魔,我便成魔,今生今世我们再也不分开啦!” 李生花话刚说完,神情露出决然之意,猛地将手中的红色药丸吞入嘴中,过不多时,李生花周身萦绕着丝丝黑雾,神情狰狞可怖。 “花弟!” 慕容婉凄然大喝,神情悲痛,她心知过了今日,自己的‘花弟’已经没啦。 柳飞烟瞧得李生花举动,心下骇了一跳,未料到李生花为了自己以身喂毒,埋藏在心底的善念柔情忽而萌发,柳飞烟心底莫名害怕,猛地踏前几步,双手抓着牢笼嘶吼道,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生花见到柳飞烟靠近,勉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快步凑到柳飞烟近前,双手握着柳飞烟一双柔荑,声音沙哑道, “飞烟,你是魔头,我也做魔头,我永远陪着你!” 第两百四十五章 劝君成魔 柳飞烟听见李生花深情话语,心中柔软处不由一颤,陡地欲念奋起反击,魔心再起,媚笑道, “呵呵,好,既然你心甘情愿跟着我,倒是省了许多麻烦……” 李生花瞧得柳飞烟娇媚的容颜上满脸邪气,不禁心中一痛想要说些什么,只是随着药力扩散意识渐渐模糊,过不多久,李生花原本平和淡然的气质变成浑身戾气,嘴角勾起邪魅一笑。 “花弟,花弟……” 慕容婉一直在旁注视李生花,眼见他邪异的笑脸异于往常,一颗芳心沉入谷底,嘴上只喃喃叫着,双眸空洞无神。 地牢入口处,藏着两道人影,鬼面男子望着不远处化魔的李生花,双眸神光湛湛道, “赛华佗,干得不错,有了这药丸,我天魔宗必定一统江湖!” “主人,这药只是引子,仅能激发人体内魔气成魔,此人体内原本驻有魔气,因而能够化魔,倘若体内无丝毫魔气,此药作用不大!” 鬼面男子闻言,双眸微眯,凛然道, “你在消遣我么?” “奴才不敢,奴才罪甘万死,主人再给我一次机会!” 赛华佗感受到鬼面男子周身煞气,心中发颤,跪地求饶。 “再给你一月期限,否则……哼!” 鬼面男子冷哼一声,袍袖轻拂,径自出了地牢,赛华佗满头大汗,抬头望了一眼地牢内的慕容婉,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蝴蝶谷,桃林小筑,牧晨与徐凤自外出诊归来,闲来无事,二人在院中摆开棋局对弈,棋至中盘,双方的棋越来越紧,越走越交错,徐凤每步变得越发缓慢,想了很久方才落子,仔细一想又觉不对,不禁提子重来。 牧晨望在眼中,不禁皱眉道, “凤儿,落子无悔,你这般不讲规矩,可没法下了!” “呵呵,牧大哥,你是堂堂男子汉,理应让着弱质女流。” 徐凤讪然一笑,冲着牧晨吐了吐香舌,心中自觉理亏,不禁落下一子顾左右而言他道, “牧大哥,我们散播消息十余日,那些人仍未动手,会不会不在江南?” 牧晨见徐凤转移话锋,也不说破,紧紧望着徐凤断然道, “不会,他们必在左近!” “凤儿,你……” 牧晨话刚说完,忽见徐凤趁他不备换子,牧晨心中有气,一把按住徐凤纤手放回原处,神情猛然一凝,徐凤察觉手背温暖宽厚的手掌,不禁俏脸微红,斜眼看时,只见牧晨面色沉凝,心中只道他真个生气,当即柔声道, “好啦,好啦,人家不再赖皮便是……” 牧晨闻言丝毫不理,随后猛地一把抓起数枚棋子,身形侧转甩手将棋子掷了出去,以目前牧晨武功修为而论,这一掷之力足以开碑裂石。 徐凤只道牧晨发起脾气,不禁心中害怕,恰在此时,忽听得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传出,那些棋子撞在黑暗处,数十丈外,显出五道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其中一人森然冷笑道, “嘿嘿嘿,想不到你如此警觉,上!” 那说话之人也不多说废话,右手挥落,身后四人纷纷杀向牧晨二人,牧晨一把将无邪剑摄在手中,转向徐凤道, “凤儿,不要乱跑!” 徐凤心知以自己罡气境微末修为,去了反而成了累赘,闻言立时点头,抬眼只见牧晨身形微晃,提剑向着五名黑衣人冲杀而去。 尚未近身,牧晨右手猛然挥落,一招劈剑式使出,化作数道剑影迎向对方五人,那五人中三人使得镔铁长剑,为首一人使的金环大刀,最后一人双手各持一钩,六件兵刃分作上中下三路,封死牧晨所有退路。 “叮叮叮……” 交战处传出密集金铁交击之声,其余四人受了牧晨一剑,身形抑制不住退后数步,虎口险些崩裂,那为首之人只是身形一颤便即站稳。 牧晨见势,已大致知晓几人修为,为首之人武功与牧晨相仿,乃是化神境高手,其余四人约莫在化境修为,如此阵仗,足与一流宗门比肩,竟被派来抓捕徐凤一介女流,不得不说实乃大才效用。 牧晨却是不知,这些时日虽只传扬徐凤‘蝶谷医仙’名号,但总有好事之人将他夜战东瀛忍者事迹传播开来,是以天魔宗为了稳妥,才派了许多高手来此。 那五名黑衣人眼见牧晨武功如此了得,不禁心头微沉,为首之人双眸神光闪烁,计上心头,也不与牧晨恋战,身形一晃冲着徐凤杀来。 徐凤骇了一跳,立时转身躲到屋内,牧晨眼见徐凤遇险,《千蝠幻影身》使将开来身形后发先至,一剑刺向为首之人后心,那人察觉身后锋锐之气心中生寒,身形猛地横移半步,同时手中钢刀倒转,斩向牧晨手臂。 牧晨右手无邪剑斜撩荡开那人钢刀,随即剑招陡变,推剑式使出,粘着对方刀身斩向敌人手背,那人猛然退后一步避过一剑,牧晨长剑斩在空处。 为首之人察觉牧晨剑法精妙,不敢丝毫怠慢,钢刀在身前划出重重刀影,向着牧晨头颈劈来,牧晨瞧得对方虚虚实实的刀影,一时不知孰真孰假,所幸不去理睬,心中只想着‘你既有招,我则无招,你既无招,我则无法’,长剑劈扫点刺,顺势而为。 刀剑交击传出阵阵金铁之音,那为首之人越战越是心惊,未料到牧晨在自己《阴阳捣乱刀》刀法之下,竟能轻易抵挡,当真是匪夷所思。 牧晨与那为首之人几个呼吸不到,便已拆了二十余招,其余四人见势,趁机越过交战二人直取徐凤,牧晨吃了一惊,猛地厉喝道, “敢尔!” 牧晨脚尖急点,身形迅若奔雷只杀向那四人身后,无邪剑挽出数朵剑花,分取几人腰腹处,那几人察觉身后凛冽的煞气,不敢因小失大,未及转身便挥剑迎敌。 四人修为不及牧晨,被牧晨全力一剑震得身形后退,其中二人虎口一颤,兵刃脱手而出,牧晨心知此行旨在打探炎西川下落,需得留下活口,长剑身在半途不禁偏移几分,左手连点,封住二人周身穴道。 牧晨顷刻间制服二人,正欲转身迎敌,孰料剩余二人中一人长剑横扫,劈出一道无形剑气杀向徐凤,牧晨身形猛地横移,欲举剑挡在徐凤跟前,孰料那人只是虚晃一招,用意不在徐凤,那人右手翻转,剑身劈向半途的牧晨。 牧晨心中冷哼一声,身形迎着那人剑身忽而前进一步,身在半途忽右诡异右移,不待那人剑身斩落,率先一步刺向那人胸口膻中穴。 “飞烟!” 危急关头,那人身形避无可避,正待闭目等死,忽而自身旁传出一声惊呼,牧晨闻言吃了一惊,长剑方才刺破衣袍,不禁猛地顿住。 自牧晨甩开为首黑衣人至今,不过一个呼吸而已,为首黑衣人眼见那人喊出‘飞烟’二字后牧晨立时住手,前冲的身形猛然一顿,站在一旁眼神似笑非笑。 “柳飞烟,李生花……” 牧晨瞥了一眼面前两个黑衣蒙面人,仔细望去,二人身形及外露的眼神的确与李生花与柳飞烟二人相似,心道原来这些黑衣人是天魔宗之人,我搜寻至此,不正是为此么。 徐凤眼见众人停止打斗,说起话来,好奇之下,螓首自门口探出查探究竟。 李生花眼角闪过一丝莫名笑意,方才瞧见柳飞烟遇险,心知牧晨重情重义,若是道出二人身份,牧晨定不会下杀手,因而才无所顾忌撤下蒙面的黑巾,嘴角微翘道, “呵呵,牧兄弟,别来无恙!” 牧晨察觉到李生花眉宇间外散的戾气,心中有了猜测,不禁惆怅道, “李兄,你变了!” “世人皆善变,只要变得其所,也未尝不可!” 李生花话刚说完,不经意瞥了屋内徐凤一眼,莞尔道, “牧兄弟,你活得累么?” 牧晨闻言一怔,心中不明所以,望着李生花狐疑道, “李兄此话何意?” 李生花听得牧晨问话,含笑道, “牧兄弟身边几个红颜知己,不是对你有情便是有义,本是旁人难以祈及的福气,你心中却严守礼法,不敢作出越轨之举,你不忍负了任何人,却也不敢全都成其美事,这对她们而言太过残忍,而你却活得够累…” 牧晨闻言心中触动,不由得皱眉问道, “李兄可有何良策?” “牧兄想做好人,可是却落得逐出山门武功尽失的下场,你总替旁人着想,旁人可没那么好心,人生在世应当及时行乐,何必顾忌太多,难道你不想你的几位红颜知己快活一世么?” 李生花洒然一笑,搂着柳飞烟纤细腰肢,柳飞烟也不反抗,任由李生花胡来。 牧晨闻言,只觉有几分在理,他心中所愿,自是希望亲人朋友平安喜乐,因为如此,他才上山学武,只是学武救人却不是为己,念及至此,牧晨立时生出警惕,神情黯然道, “李兄,你着了魔啦,牧某善待旁人,不求旁人也如此待我,倘若天下人只顾自己,那便兵无好兵,将无好将,民不能安,势必天下大乱!” 李生花循循善诱,嗤笑道, “何为魔,何又为人?善恶本在一念之间,世人心底都有一丝恶念,难道都是魔不成,魔也好,人也罢,大都只顾自己,为何牧兄弟仍执着于此!” 牧晨只道自己能言善辩,不想今日一见,李生花尤胜他一筹,当下不再多费唇舌,朗声道,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李兄无需多言,还是留下罢!” 第两百四十六章 药圣莅临 李生花不置可否一笑,望着牧晨朗声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牧兄弟是要对我动手咯?” 牧晨扫了一眼对方数人,默然不语,李生花见状,已知牧晨心中默认,不禁神情一素,眯着眼望着牧晨, “好,自今以后,我李生花与你恩断义绝,从此两不相欠,拳脚无眼,生死各安天命!” 牧晨听得李生花绝情的话语,不由得心中哀伤,遥想当年与李生花初遇,只觉对方风度翩翩,天资绝伦,位列‘五奇’之一,乃是至情至性之人,本是一代江湖人杰,谁想今日却堕入魔道,心念至此,不禁越发惆怅,紧紧望着李生花道, “李兄,牧某定会想方设法救你!” 牧晨凝望着李生花,陡觉他双眸渐渐迷离深邃,意识不由自主深陷其中,牧晨暗呼不妙,猛然闭上双眸不再去看,恰在此时,李生花,柳飞烟以及为首黑衣人三人手中刀剑不分先后袭向牧晨周身各处要害。 “牧大哥,小心!” 徐凤眼见李生花三人突施偷袭,而牧晨却无动于衷,不禁面色陡变,娇声大喝。 说时快,那时快,眼看三柄刀剑距牧晨不足一寸,危急关头,牧晨仍是动也不动,李生花三人面色大喜,手腕往前一送刀剑齐齐刺入牧晨体内,却是传出金铁交击之声,三人反震得后退开来,心中惊疑不定,再去看时,牧晨身影消失无踪,竟是一道残影。 原来李生花心知牧晨顾念旧情,因而才说出绝情话语,使得牧晨心伤之下放松警惕,李生花趁机施展《六欲迷魂法》,牧晨心知中计之时,自觉展开《千蝠幻影身》挪移脱困,因身法过快残影才未立时消散。 “我在这!” 牧晨话语突兀现出,众人循声四顾,只见牧晨傲立柳飞烟丈许之外,徐凤长舒口气,神情嗔怪瞪了牧晨一眼。 牧晨神情冷冽,脚尖轻点,朝着柳飞烟一把抓去,身在半途忽见为首黑衣人袍袖轻拂,向着徐凤扔出一把寒光闪烁的飞刀,牧晨惟恐徐凤有失,猛地掉头护在徐凤身前,举剑将飞刀斩落。 “走!” 为首黑衣人眼见合众人之力无法奈何牧晨,当即厉喝一声,也不顾余下两名黑人人死活,带着李生花与柳飞烟急速远遁。 牧晨望着三人远去背影,心中斟酌再三,终究未紧追而去,徐凤眼见三人去远,快步走到牧晨跟前,疑惑道, “牧大哥,为何不将他留下?” “他已成魔,我们暂时无法化解,留在身边反生祸端。” 牧晨心中长叹,在原地静立良久,随即转身走近那两名黑衣人跟前,徐凤猜出牧晨心思,抬脚紧随其后,牧晨扯掉二人脸上蒙面黑巾,现出两个陌生面孔,其中一人方面大耳,身材略高,另一人圆脸细眼,满脸油光。 牧晨见不相识,不由得暗松口气,厉声喝道, “说,你们将阎王敌炎西川藏在何处!” “嘿嘿,什么阎王敌鬼王敌,我们不认识!” 牧晨话刚出口,那圆脸细眼的男子嘴角一歪,邪笑道。 牧晨冷哼一声,也不多说,一掌猛地拍在那人面门,只听得啪的一声巨响,那圆脸细眼男子立时口鼻流血,昏死过去。 一旁那方面大耳的黑衣人心中一颤,只道牧晨方才对李生花网开一面,是个优柔寡断之人,却不知牧晨对亲人好友重情,对敌人毫不手软,眼见牧晨向自己望来,为免遭受折磨,当即咬破藏在牙缝毒药吞药自尽,那毒药见血封喉,即便牧晨想要救援业已晚了。 牧晨吃了一惊,未料到那人如此果决,徐凤纤手搭在那方面大耳男子脉门,发觉其脉息若有有无,不禁望向牧晨道, “此人一息尚存,救不救?” “不必了!” 牧晨话刚说完,伸手按在那昏死之人人中穴,真气灌注手指推拿揉捏,过不多时,那圆脸细眼的男子悠悠醒转,望向牧晨的双眸满是怨毒之色,牧晨也不理会,淡淡望着他循循善诱, “天魔宗视尔等为草芥,弃之如敝履,为何还替他守口如瓶?” “你们是魔,难道还讲什么仁智礼义信,若是如此,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哼,笑话,难道我说了,你就会放我不成!” 那圆脸细眼男子听得牧晨话语,心有所动,望着牧晨试探道。 牧晨闻言不由一滞,心道若是放了此人,他定然不敢回归天魔宗,说不得藏起身来,日后祸害善良百姓,那自己倒成了罪魁祸首,念及至此,牧晨随口应承道, “你所说若是属实,我便放了你!” “当真?” 圆脸男子闻言,心中暗喜,神情期盼望着牧晨,牧晨轻轻点头,真诚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那我便告诉你,阎王敌被关在……在……呃…” 那圆脸细眼男子方才开口,忽而一道细微的异响自身后传出,男子面色大变,话说一半,忽而一口气接不上来仰头栽倒在地,牧晨站在圆脸男子对面,暗器却自圆脸男子身后袭来,牧晨想要救援亦是不及,不由得面色一变,大喝道, “谁?” 牧晨心中大怒,眼见即欲探出实情,不想对方被人暗害,情急之下,立时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紧追而去,不多时便出了蝴蝶谷,抬头只见面前是连绵矮山,牧晨纵身往上,盏茶功夫不到,已然到了山顶,放眼望去,方圆十数里草木森森,不见丝毫人影。 牧晨却不死心,掉头往东又跑出数里,仍不见那人踪迹,行到半途又转向南搜寻,如此绕了蝴蝶谷一周,依然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得无功而返,待回到桃林小筑,牧晨远远瞧见徐凤正在收拾那人遗体,不由勉强笑道, “凤儿,怎样啦?” 徐凤听得牧晨话语,心中暗松口气,转首望来,轻叹道, “救不活啦,死者胸前有一道小孔,被人以钢针之类的器物刺穿心脏,一击毙命,想救也来不及啦。” 牧晨察觉到徐凤话语中失落之意,不由得劝慰道, “死了就死了罢,有了李生花与柳飞烟在,敌人的踪迹由暗转明,找起来也容易。” “嗯,如今只有如此,若是我师父在,定有办法救他!” 徐凤螓首轻点,言辞之中仍有几分失落,牧晨正欲好言相劝,陡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苍老的笑声道, “呵呵,师父可不是大罗神仙,也有无能为力之时!” 牧晨与徐凤二人听得身后熟悉话语,心中陡惊,回身望去,只见身后立着一个六七十岁老者,老者中等身材,须发皆白,浑身上下毫无出彩之处,直如一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药王山大名鼎鼎的药圣姜百草。 徐凤陡见姜百草,不禁喜出望外,快步走到姜百草身旁双手环住他手臂,惊喜道, “师父,您怎么来啦?” 姜百草拍了拍徐凤手背,神情和蔼道, “你来信说你师叔失踪,我岂能安心待在药王山。” 姜百草话刚说完,忽而转身望向牧晨,含笑道, “牧小子,我们又见面啦,果真有缘!” 牧晨朝着姜百草深深施了一礼,恭敬道, “能在此处遇见前辈,晚辈高兴得紧!” 姜百草微笑颔首,径自抛开徐凤走近死者跟前查探,片刻之后,朝着徐凤二人轻轻摇头,牧晨与徐凤相顾一叹,三人一边叙话一边进了里屋,方才坐定,姜百草似想到什么一般,望着牧晨关切道, “牧小子,你的伤好了么?” 牧晨眼见姜百草惦记自己伤势,不由得心中感动,会心笑道, “劳前辈挂念,晚辈好得差不多啦!” 姜百草闻言,不禁瞥了徐凤一眼,转首又望着牧晨, “有凤儿在此,老夫倒是问得多余啦!” “师父,牧大哥的伤未曾痊愈,这些日子以来,凤儿每日以天阴寒蚕为引,熬了几服汤药调理,只是收效甚微。” 徐凤闻得姜百草话语,不由俏脸陡红,插话道。 姜百草神情微怔,横了一眼徐凤道, “傻丫头,天阴寒蚕的药效你只是道听途说,凡事以真实效用为准,即便是那碧毒寒蚕,行不行也要试过方知!” 徐凤闻言讪然一笑,双颊微红,姜百草见势也不忍责备,转向牧晨道, “牧小子,我瞧瞧你恢复怎样啦?” 牧晨听得姜百草吩咐,立时伸出左手,姜百草伸手搭在牧晨脉门,送出一缕真气进到牧晨体内,过不多时,姜百草惊疑道, “这,这是……” 牧晨与徐凤见姜百草神情有异,不禁彼此对望一眼,牧晨奇道, “前辈,有何不妥!” “脉从阴阳,五脏气动,其生五,其气三,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脏;五气相交,味归形,出表里。 炎西川白眉深皱,嘴中喃喃念叨一些话语,牧晨心中不明所以,求教道, “前辈,何解?” “哦,这是药王山古籍记载先天之体表象,若老夫所料不错,你乃是世所罕见的先天之体!” 牧晨闻言,不禁心中惊喜,回想那日力化极话语,仍不确定道, “前辈,真的么?” 姜百草神情古怪,笑道, “自然是真的,想不到上回倒是老夫眼拙!” 姜百草却是不知,牧晨是后天生成的先天之体,他三年前替牧晨诊脉时,牧晨仍是寻常体质,只是先天之体为何能后天生成,即便是武圣山庄庄主力化极也不得而知。 第两百四十七章 心之所属 牧晨回想那日武圣山庄力化极说过先天之体的种种妙处,不禁心潮澎湃,直欲与天下英雄试比高,又想隐世宗门中不乏一些天资超群之人,如那杨真,屠明之流,若非周希曼相救,只怕自己早已死了,念及至此,牧晨立时收起骄纵之心,沉吟道,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前辈,凤儿说你曾经见过身具五行体质之人,不知可有此事?” 姜百草初时尚担心牧晨骄傲自满,眼见他神情淡然,无喜无悲,不由得暗自赞许,听得牧晨问话,苍老的面容露出追忆之色, “好久咯,约莫二十年前,老夫去沅州苗寨会友,遇到一个中年妇人背着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那少年不知得了什么病症,浑身肌肉枯槁未老先衰,整个人仅剩剩一口气……” 姜百草话未说完,忽而一顿,牧晨与徐凤侧耳倾听, “他二人一路寻到沅州求医,我那老友当世闻名,西南一带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妇人见到他后便跪地痛哭,我那老友瞧她可怜,答应替那少年医治,不料把脉之后,却发现那少年是难得一见的五行体质,” “老夫初时不信,待到仔细查探之后,发觉那少年体质与常人大不相同,常人大多乃五行单一体质,或是水行,或是土形,或是金行水行者,偏阴寒湿重,金行者,体内燥气偏重,而这少年,体内湿热均衡,阴阳五行调和,他之所以如此,乃是练功走火入魔所致,而他当时体内真气雄浑,怕是已有罡气境修为!” 徐凤与牧晨对望一眼,心惊不已,牧晨十九岁才突破罡气境已是天资卓绝,力压江湖年轻一辈,十三四岁时,方才聚气归海踏入内息境罢了,想到此处,牧晨不禁心生挫败之感。 牧晨却是不知,那时他才是寻常体质罢了,修为武功自然慢上许多,而那少年始一出生,便是世所罕见的五行之体,不能以常理论之。 徐凤心中亦是唏嘘不已,望着姜百草好奇道, “师父,那后来如何,你有再见过那少年么?” “后来那少年的病自然好了,只是从那之后,老夫再无缘一见!” 姜百草闻言,不经意瞥了牧晨一眼,心中感慨,徐凤心中失望,噘嘴道, “什么五行之体,未必比得过牧大哥!” 牧晨闻言,神情古怪望了徐凤一眼,并未说话,姜百草白眉微蹙道, “先天之体与五行之体乃古时最为罕见体质,孰优孰劣,老夫也不得而知,或许也只是半斤八两!” 牧晨回想当年以寻常体质后来居上,在比武大会一举夺魁,不禁阴霾尽去豪情陡升,慷慨道, “什么先天之体,五行之体都是虚的,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大多凭的是过人的毅力和决心,而那些年少时被称作神童之人,往往泯然众人,究其缘由,旨在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前辈你能以寻常药草替代珍稀草药解了药王山众人的毒,晚辈就不相信不能后来居上!” “好,说得好,老夫果然没看错你!” 姜百草听得牧晨发自肺腑的话语,猛然拍掌叫好,眼含欣赏望着牧晨。 徐凤眼见牧晨英姿勃发,一时间瞧得痴了,心道牧大哥人品武功上佳,论天资不输那少年,万不能因伤势未复影响前程,念及至此,徐凤双眸转动,含笑望着姜百草道, “师父,牧大哥勇气可嘉,只是丹田尚未恢复不能发出全力,我们需助他一臂之力才是!” 姜百草闻言,似笑非笑望着徐凤道, “哦,那待如何?” 徐凤瞧得姜百草神色,已知被他一眼看透心思,不由得俏脸微红,脆声道, “只要我们在神医大会拔得头筹,便能得到一株奇药,医好牧大哥伤势。” “哦,很好啊,你去与他们比上一比……” 徐凤眼见姜百草兀自装傻充楞,神情郁愤,嘴上不依道, “师父,凤儿医术尚浅,岂能与医道前辈相争,你就替师叔参赛好啦!” 姜百草闻言,瞥了一眼在旁默然不语的牧晨,无奈一叹, “牧小子,女大不中留啰……” 牧晨眼见姜百草师徒二人说话,静坐一旁并未打扰,听得姜百草调侃,不禁莞尔一笑,心中自然知道徐凤温婉动人妙手仁心,对己更是有情有义,是位难得的良人,只是自己却不能三心二意惹得周希曼心伤,念及至此,牧晨心中一怔,此回脑海中出现的是周希曼而非以往的吴语静, “原来不觉间,希曼已进入我心上!” 牧晨心中喃喃,神情一片释然,周希曼性子偏激霸道,心思机巧,本不是牧晨心中良配,然几次与之相遇,都是风光迤逦拨动牧晨心弦,周希曼娇俏妩媚,敢爱敢恨,对牧晨更是情深义重,牧晨武功被废之后,周希曼不离不弃悉心照料,与吴语静相敬如宾不同,每每与周希曼相处,牧晨往往又恨又怕,又有几分无可奈何,回想之前与她相处种种情形,牧晨嘴角不禁会心一笑。 姜百草与徐凤二人瞧得牧晨脸上神色,不由得心中微动,只道徐凤的作为令牧晨心中起了波澜,姜百草老怀大慰,心道为了徒儿觅得佳婿,老夫只好拼了这把老骨头,念及至此,姜百草畅快笑道, “哈哈哈,罢了罢了,老夫便去走上一遭啦!” 牧晨听得姜百草笑声,猛然醒过神来,感激的望着姜百草与徐凤道, “姜老前辈,凤儿,要你们替我费心,牧某实在过意不去,这份恩情,在下定会铭记于心” “好啦,客套的话不必多说,日后我药王山开枝散叶,说不得需要你帮忙,” 姜百草话话未说完,不经意望了徐凤一眼,嘴上吩咐道, “老夫连日赶路早已累啦,回房休息啰!” 牧晨与徐凤相视一笑,望着姜百草略显佝偻的背影神情肃然起敬,徐凤转身对着牧晨道, “牧大哥,有师父出手,那株奇药定然十拿九稳,不用担心啦!”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只是不知为何,心底忽而升起一丝忧虑 第两百四十八章 金针铁骨 月华如水,洒在苍茫大地,摩尼教主峰山顶,一袭鹅黄衣裙的貌美女子亭亭而立,女子约莫二十来岁,身段纤小削细,肤若凝脂,眉目如画,顾盼间妩媚动人,正是摩尼教圣女周希曼。 周希曼眉目微凝,抬头望着天空月如圆盘,早已神思不属,脑中回想与牧晨相处的朝朝暮暮,只觉心中发苦,思恋如泉涌一般侵袭而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希曼倏而长叹口气。 “希曼,有心事么?” 恰在此时,自身后突兀传来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周希曼蓦然回首,只见丈许外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那人生得一张方脸,面容刚毅,顾盼间不怒自威,正是摩尼教教主周破军。 周希曼面色一喜,惊呼道, “爹,你出关啦!” 周破军轻轻点头,抬脚走到周希曼身旁,摸着她一头秀发,笑道, “乖女儿,此次多亏你拿回莽牯朱蛤和那部图刻秘笈,爹的武功又有所精进!” 周希曼听得义父嘉许,心中满足,含笑欠身一拜, “恭喜爹爹,贺喜周教主!” “哈哈哈,曼儿最知我心意!” 周破军话刚说完,忽而神秘一笑,慈祥望着周希曼道, “大事将近,爹还有一件重要任务交给你做……” 周希曼闻言,神情微怔,询道, “什么?” 周破军神情一素,朗声道, “听你说道姓牧的小子中了莽牯朱蛤火毒不死,年纪轻轻已是化神境高手,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爹要你想方设法使他爱上你娶你为妻……” 周破军说完,忽而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心中喃喃自语, “这种人才若是不能为己所用,也不能便宜旁人!” 周希曼听得义父话语,心下大羞,暗道爹爹啊爹爹,你可知你女儿已然先一步瞧上他了,至于他喜不喜欢你女儿,那就不得而知了,念及至此,周希曼羞恼道, “爹,你把女儿当什么啦!” “哦,曼儿若不欢喜的话,爹只有找旁人去啦!” 周破军神情古怪瞧了周希曼一眼,心中笃定,知女莫若父,自周希曼归来之后,时常神思不属,他瞧在眼里岂能不知女儿家心思,之所以交代她如此任务,也是一石二鸟,于公于私理应成其美事。 周希曼见父亲收回成命,不由得心中焦急,立时改口道, “女儿又不是仙女下凡,人家未必瞧得上!” “哈哈哈,我女儿国色天香,未必比那天上的仙女差了,本座不信那小子是铁石心肠!” 周破军眼见周希曼难得露出女儿之态,不禁开怀大笑,周希曼听得父亲取笑也不理会,心中羞喜不已,她心思聪慧,自然料到周破军一石二鸟之计,只是深陷其中自然乐得如此。 次日天刚微亮,牧晨与姜百草师徒早早收拾行囊,骑马直奔越州城,越州城在乌伤城东北,约莫一百余里路程。 三骑人马自卯时出发,一路马不停蹄,到了午时方才到得越州城外,越州城内河道密布,湖泊众多,向以江南鱼米之乡着称,更有“桂宇幽襟积,山亭凉夜永。森沉野径寒,肃穆岩扉静…”的绝世诗篇。 越州城民宅大抵与乌伤城相仿,城中房房相连白墙黑瓦,再加以水榭楼台点缀其间,端的是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卷,牧晨三人骑马行了半日,腹中早已饥渴难耐,欲在城中寻了一处客栈落脚。 三人放缓马速缓步而行,正行之间,陡听得前方不远一人惊呼道, “他没脉象啦,他死啦!” 牧晨三人彼此对望一眼,循着那声音源头望去,只见前方十数丈外围着许多百姓,大伙聚在一处议论纷纷,牧晨三人心中好奇,当下轻夹马肚催马赶到近前,透过众人缝隙恰好见到一名中年男子仰躺在地。 三人不约而同翻身下马,挤进人群即欲出手查探,却在此时,一名满头银发的老妪先一步抢到死者面前,干瘦的手掌在胸前一抹掏出一排金光灿灿的短针。 老妪下针手法极快,金针落处,对着死者人中,内关,印堂诸穴一一施针,待到施针已毕,老妪兔起鹘落,双掌抵着死者胸口辗转推拿。 围观众人怔怔望着老妪连番动作行云流水,不禁暗暗称奇,姜百草静立一旁饶有兴致瞧着老妪作为,浑浊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欣赏之意。 徐凤眼见老妪妙手仁心,神情肃然起敬,心道天下之大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老婆婆的施针手法,与号称阎王敌的师叔怕也在伯仲之间。 牧晨对歧黄之术知之甚少,也瞧不出所以然,窥斑见豹只觉这神医大会人才济济,连路上偶遇的老妇都如此了得,念及至此,牧晨不经意扫了围观众人一眼,但见男女老少神色紧张,唯有一人神情淡然,仿佛胸有成竹一般。 那人是位貌美女子,约莫三十来岁,凤眼琼鼻,眉宇间自带几许英气,一袭紫色长裙更添风韵,女子左手提着一柄柳叶刀,紧紧望着救人的老妪,忽而似有所觉,侧首向牧晨望来,双眸中闪过一丝讶色。 “咳,咳咳……” 恰在此时,众人间突兀的响起阵阵咳嗽声,原本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中年男子猛然醒转,围观众人吃了一惊,纷纷叫嚷道, “他活啦,真神呀!” “厉害,真厉害!” “真神医啊!” 那中年男子始一睁眼,神情迷惘环顾四周,陡见面前老妪起身离去,心中已猜出大概,爬起身子叩拜道, “多谢婆婆出手相救!” 那银发老妪闻言并未答话,只是轻轻挥手,三两步走近紫衣女子身旁,与她携手远去,围观众人见老妪施恩不望抱,赞不绝口,暗自猜测那老妪身份,徐凤望了一眼远去的二人,向着姜百草询道, “师父,这老婆婆医术超群,你认识么?” 牧晨见徐凤问出自己心中想法,也朝姜百草望来,只见他皱眉沉吟道, “江湖上老夫只听闻两位有名的女子大夫,一个叫做‘蝶谷医仙’,另一个嘛,好像是‘金针铁骨……’” 姜百草话说一半,似笑非笑望了徐凤一眼,续道, “‘蝶谷医仙’是个年轻女子,那么她必是江湖传闻的‘金针铁骨’苏七娘!” “‘金针铁骨’苏七娘……” 徐凤与牧晨对望一眼,听到师父提到自己名号,不禁俏脸微红,嘴中喃喃自语。 第两百四十九 白昼逞凶 众人待那老妪没了踪影方才各自散去,牧晨三人也不多作停留,牵马沿着官道向越州城深处缓行,沿途百姓巷熙熙攘攘,车马川流不息,茶馆当铺,戏院花坊鳞次栉比,青石铺就的路面纵横交错。 约莫走出半柱香功夫,陡见得前方不远一条狭长河流自北向南蜿蜒不知归处,内河边上矗立着一栋三层客栈,三人也不多说,进客栈要了三间上房叫了酒菜。 牧晨三人客房恰好都在二楼,眼见得二楼视野极好欣然交了银子,凭栏眺望,但见越州城山清水秀,阡陌纵横,民宅雅致参差不齐,客栈下内河宽约数丈,宛如碧绿绸带一般将越州城分作两半。 牧晨三人瞧得心旷神怡,在走廊站立良久欣赏江南别致风光,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忽而似有所觉,放眼望去,只见内河正对面也是一间客栈,客栈二楼,一老一少正向三人望来,牧晨嘴中喃喃道, “是她们!” 姜百草师徒二人听得此话,连顺着牧晨目光望去,立时见到对面客栈二楼两道熟悉的身影,正是不久前救人的老妪与那紫衣女子。 “师娘,那三人举止气度非凡,定然不是寻常人等,会不会也是参加神医大会之人?” 紫衣女子望了一眼对面牧晨三人,转身问向那老妪,老妪微微颔首, “你所料不错,那三人中有两人是大夫!” 紫衣女子闻言,面露狐疑之色,奇道, “师娘怎知只有两个大夫?” “呵呵,那老头与女娃身上有草药味道,老身行医数十年,岂能察觉不出?” 老妪神情笃定,深深望了一眼牧晨三人,皱眉似有所思,恰在此时,忽听得身后一道低沉的男子声音道, “两位客官,酒菜已经备好,请二位慢用!” 老妪与紫衣女子回首望去,只见一名店小二打扮的年轻人端着一份酒菜,有红烧青鱼,麻鸭香糕,道道菜肴皆是越州城特色,二人看得食欲大动,当下吩咐店小二将菜放进屋内。 紫衣女子扶着老妪进到屋子,分宾主而坐,纤手拿起酒壶替老妪倒了一杯越州老酒,举杯敬道, “师娘,徒儿敬你一杯,祝您老长命百岁,神医行会一举夺魁!” 老妪欣然一笑,道, “还是小君丫头最是贴心,哼哼,老身这辈子嫁给你师父可谓是守了活寡……” “师娘可别这么说,师父他公务缠身也是情非得已,他老人家整日记挂着您老,怕你闷才教我陪您来着!” 唤作小君的紫衣女子闻言,立时开口劝慰,老妪听得小君话语,白了她一眼道, “行了行了,提起他老身就心中有火,喝酒!” 老妪话刚说完,端起酒杯仰头便喝,孰料酒水才一入嘴,老妪面色猛地一变,立时张嘴吐出酒水,冲着小君大喝道, “别喝!” 小君吓了一跳,手臂微颤将酒杯掉落在地,神情狐疑望着老妪,老妪暗松口气,却在此时,只听屋外一人冷声道, “呵呵,不愧为‘金针铁骨’!” 紫衣女子闻言神情微凛,陡见得那人话音未落,身形已闯进屋内,在其身后尚跟着三名手持刀剑的鬼脸面具男子,不由得俏脸含煞,只听那为首之人森然道, “看你这回往哪逃……” “又是你们这帮畜生,还真是阴魂不散,真当老身好欺负不成?” 老妪双眸凌厉扫了对方四人一眼,瞧得对方有备而来,脑中心思电转苦思应对之策,忽见得门口处把守的二人之间空隙,不由得双眸微亮,右手猛然一掷,数枚金针瞬息射向其中一人面部要害,那人武功倒也不弱,眼见老妪率先出手仓促之下身形猛地向右横移半步。 老妪一击未果,左手再挥,又是数枚金针射向门口处另一人,那人早已有了防备,手上钢刀不断挥舞,将自身护得密不透风,老妪趁着房门处有了破绽,连冲着小君大喝道, “快走!” 老妪身形微晃,当先一步冲出屋外,小君脚尖急点紧随其后,孰料才至门口,忽觉背后寒气逼人,一柄三尺铁剑袭向自己后心,小君无奈只得回刀格挡,经此一顿,身后数柄刀剑一齐杀来,恰在此时,屋外老妪右手猛地掷出数枚金针,直射向四人要害,那四人连挥刀剑抵挡,小君趁势冲出重围。 “追!” 为首之人厉喝一声,身形闪掠,紧跟在老妪师徒二人之后,其余三名属下紧随其上。 牧晨三人正自吃酒,陡听得屋外传来阵阵打斗之声,三人连出门查探,只见不远处四道人影紧追在两道熟悉身影身后,一众人影正沿着内河岸南下,牧晨一眼便即认出前方两道人影,连侧首向着姜百草道, “前辈,照顾好凤儿,我去去就回!” “牧大哥小心!” 牧晨说完,不待姜百草二人答话,身形一跃纵身下到地面,身后兀自传来徐凤呼唤声,牧晨也不理会,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沿着河岸向老妪二人逃脱的方向紧紧追去,好在此际正值午时河岸人烟稀少,若非如此,城中百姓见到牧晨瞬息丈许,定然惊骇莫名。 那老妪师徒二人一口气跑出数里,眼角余光向后望,只见那些鬼面男子身形愈来愈近,二人心中不由一紧,连展开轻身功夫纵身狂奔,只跑出盏茶功夫,老妪忽觉后背寒气袭人。 老妪心中警觉,上身顺势前倾,同时右手挥出,几枚金针射向后射向那人胸腹,身后那人早已有了防备,不待剑招使老,右手手腕接连挽出数朵剑花,将自身要害护得密不透风,只听得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传出,数枚金针应声落地。 老妪身形受此一阻,其余之人趁势追来,三人围成一圈,将老妪困在当中,余下一人拦住欲上前相助的紫衣女子,那三人人分作上中下三路,向着老妪胸腹要害袭来。 老妪见势,连伸手在腰际处一抹,抽出一根半丈有余的黝黑软鞭,右手舞动,软鞭如灵蛇一般将自身要害防守得密不透风,双方顷刻间拆得十数招,为首那人眼见久攻不下,手上剑招陡变,剑法轻灵飘逸循着鞭法路数钻向老妪胸口,老妪长鞭立时回援,孰料其余二人刀剑齐至,老妪手腕翻转鞭尾倒撞,化解其中一刀,却仍有一剑袭向自身,危急关头,陡听得当的一声巨响,那攻向老妪下的长剑被震落在地。 第两百五十章 见不平勇相助 牧晨身在数丈之外瞧见那老妪凶险难当,‘灭魔指’立时使出弹出一道血色劲气,随即又接连弹出四指袭向对方四人,以牧晨如今体内雄浑血气而言,一口气弹出五指,再无当初头晕目眩之感,依牧晨推测,估摸着连发二十余指才会显虚弱之态。 “谁?” 那四名鬼面男子察觉‘灭魔指’声势惊人,不敢贸然硬接,身形微晃纷纷退出战圈遥望来人,老妪与那叫作小君的女子眼见有人相助,心中暗喜,侧首向着牧晨望来,但见牧晨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眉宇间颇显英气,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牧晨,不由得暗赞一声,老妪冲着牧晨拱手道, “老身谢过小英雄相救之恩!” 牧晨扫了一眼老妪师徒二人,近了望去,只见那老妪虽满头银发相貌也才五十来岁模样,想来是驻颜有功,忽而想到自己母亲李兰香,心底不由得越发恭敬,莞尔道, “婆婆,现下可不是客套之时,待化解危机再说!” 那为首的鬼面男子闻得牧晨言辞轻慢,不将他们四人放在眼里,冷哼一声道, “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口气不小!” 牧晨闻言向他望了一眼并未搭话,转身向着老妪师徒抱拳一拜,道, “婆婆,你们二位真气有所消耗,且先在一旁歇息,晚辈先对付几招……” 那老妪听得牧晨话语,不禁抬眼向他望来,但见牧晨神情恭敬无丝毫居功自傲之心,心底不禁生出几分好感,暗道瞧他方才那血色劲气威力不俗,胆敢以一敌四定是有些把握,老身暂且在一旁静观其变,他若不敌再相助不迟,念及至此,老妪转向紫衣女子道, “小君,我们就依小英雄之言,在旁歇息。” “师娘……” 紫衣女子只道牧晨年纪轻轻武功尚浅,方才一招得手不过是攻其不备,若是正面相抗岂是眼前四人对手,此时理应三人联手才是,陡听得师娘话语不禁欲言又止,眼见师娘摆手示意只得俏丽一旁不再多言。 四名鬼面男子望着牧晨三人自顾自说话,将他们晾在一旁,心中怒火陡升,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戳指指向牧晨道, “臭小子,竟敢大言不惭,过来受死!” 那人话音刚落,身形眨眼自原处消失,提刀向着牧晨胸腹斜劈而来,刀法阴柔狠厉速度极快,刀未到刀气冲宵直上,直欲将牧晨开肠破肚,牧晨神情淡然不闪不避,待对方近身忽而刺剑式使出,无邪剑讯若奔雷直指对方胸口,剑气所过之处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无邪剑剑身贯胸而入,那人呃的一声仰天栽倒在地。 那老妪师徒瞧得牧晨一招杀敌,心中惊骇不已,未料到牧晨年纪轻轻武功如此高强,紫衣女子怔怔望着牧晨,心道方才那人乃是化境高手武功不在我之下,而这年轻人一招毙敌武功怕是在化境之上,念及至此,紫衣女子如见鬼魅。 “老头子曾说如今江湖中后继无人,并无惊才绝艳之辈,这年轻人又作何道理?” 老妪深深望了牧晨一眼,心中喃喃自语。 其余三名鬼面男子瞧得牧晨武功剑法高深,不禁心中一颤退意萌生,那为首之人沉默半晌才道, “果然英雄出少年,既然如此,一齐上!” 为首之人估摸着牧晨武功与自己在伯仲之间,心中再不敢托大,唯有合三人之力方才能够将其毙于剑下,当下大吼一声,率先一步杀向牧晨,其余二人见势心中发狠,举剑分击牧晨左右。 牧晨眼见三人自左中右三路一齐攻来,右手倒提剑柄截剑式应势而出,无邪剑在跟前绕了一道圆圈,同时荡开三人攻势,不待剑招使老,一招劈剑式斩向右首那人肩井,那人仓促之下连横剑阻挡,陡听得叮的一声巨响,那人只觉一股沛然之力自双臂处袭来,抑制不住后退数步。 牧晨见那人后退,当即身随剑走紧跟其后,无邪剑剑身一转瞬息刺向那人胸口,忽而斜刺里两道剑光分左右袭向牧晨胸腹,牧晨脚踏《千蝠幻影身》步法,身形忽进忽退甩开二人,同时剑身仍旧紧追右首那人,只见得剑光一闪即逝,右首那人胸口中剑倒地。 那为首之人吃了一惊,未料到牧晨除武功剑法不俗外竟身怀如此诡异身法,使其更加如虎添翼,眼见得顷刻之间连损两名化境高手,心中立时有了决断,厉喝道, “退!” 老妪师徒在旁一直注视战圈,眼见敌手才斗得两招便仓惶逃遁,忍不住唏嘘感叹,自交手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呼吸而已,敌人却不战自败,与她们初时的狼狈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牧晨见敌方二人纵身远去,立即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身形后发先至只是片刻即到了二人跟前,右手无邪剑翻转,一剑横扫向二人胸腹要害。 那二人眼见牧晨死缠不放,心中冷哼一声,上身后仰同时手掌拍在地面势横移躲过一剑,牧晨不待对方身形站稳,右手手腕抖动挽出数朵剑花,须臾间,刺剑式五式剑招一齐发出分击对方二人。 那为首之人未及起身,剑身不停翻转将自身护得密不透风,另一人仓促间接了两剑,只觉剑身击在牧晨长剑,犹如斩在高山之上,被反震得虎口发裂双脚不住后退,那首领眼见属下不敌,心知此际二人唯有首尾相助方有一线生机,当下猛地横移一步,剑身翻转将其笼罩在内, 牧晨瞧得对方二人配合严密无丝毫可乘之机,当下无邪剑不停舞出剑花,《傲剑决》六大剑式轮番施展,刺剑式使完,改完扫剑式,扫剑式使完又换劈剑式,片刻间双方三人已拆得五十余招,那化境之人虽有首领相助,终是抗不下牧晨轮番猛攻,只听得咔的一声脆响,那人手骨断裂手中铁剑随之落地。 牧晨见机无邪剑趁势斜撩,荡开为首之人剑招,同时剑身收回瞬间扫向那人咽喉,剑光一闪即纵,那最后一名化境咽喉鲜血狂喷仰天栽倒。 第两百五十一章 神秘苏七娘 那为首之人见得最后一名属下毙命,心中不由一跳,实未料到牧晨武功仍在自己之上,当下决定奋死一搏,暗中积蓄周身真气封住各处经脉穴道,施展《天魔解体大法》。 其时论武功境界,牧晨与他原本不相上下,只是牧晨自悟得《内息图刻》奥妙,早已打通周身经脉,络脉,体内更有上中两处丹田,单论真气雄浑牧晨则在那首领之上,加之牧晨剑法学自《兵术图刻》,若是输了那才是毫无颜面。 牧晨眼望着那首领浑身真气鼓荡,体内发出爆豆似的声响,已知对方施展了《天魔解体大法》,面色并无多大变化,立时运转《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浑身血气与真气合而为一修为随之增长,有心与之较量一番。 一旁老妪师徒瞧得牧晨二人瞬息增长的气势,不禁心中暗惊,暗道瞧二人架势显然各有手段,只是不知最后孰强孰弱,念及至此,二人站在一旁紧紧观望。 顷刻间,那人气势攀到顶点,身形微晃速度暴涨,手中铁剑挽出数朵剑花,分击牧晨胸腹各处要害,牧晨双眸微凝,无邪剑顺势击出与对方剑身撞在一处,只听得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传出,牧晨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虎口被震得疼痛欲裂。 牧晨心头微凛,暗道当年天魔宗仗着《天魔解体大法》技压群雄果然有其可取之处,这魔宗秘技虽说残忍霸道,对自身实力确能短时内大幅增长,连我体内真气与血气融合也不是其对手,恐怕唯有《血饮九重天》中的秘法“心火燎原”才能压他一筹,只是‘心火燎原’太过损耗元气,非不得已绝不能轻易使用。 那人察觉牧晨握剑的右手发颤,已知其不是自己对手,连趁着《天魔解体大法》激发自身潜能不断猛攻,一时迫得牧晨不住后退,老妪师徒二人见此一幕,心头发紧,连暗自运转周身真气以应不测。 “神而明之,在乎一心,以意御气,收发由心,连消带打,攻守无形……” 恰在此时,牧晨手上剑招陡变,《傲剑决》攻防六剑式截剑式,撩剑式,推剑式三大防守剑式融合为一,利用傲剑决借力卸力法门将自身防守得密不透风,任那人如何狂攻猛进,始终伤不得牧晨半分。 片刻间,双方已拆得五十余招,那人《天魔解体大法》后继乏力渐渐露出颓象,眼看着久攻不下,忽而全力劈出一剑震退牧晨,身形却猛地倒转拔路而逃,牧晨岂会教对方得逞,脚尖轻点,纵身追到那人跟前。 那人嘴角露出一抹奸笑,早已暗中积蓄真气作势待发,眼见得牧晨现出身来,手中长剑往前一送,顷刻间剑气如虹一剑化作数剑封住牧晨所有退路,教牧晨应接不暇。 一旁老妪师徒瞧得牧晨危在旦夕,正欲挺剑上前相救,却在此时,陡见牧晨随手抛出无邪剑,那无邪剑后发先至直取对方胸口膻中穴,那人举剑斩向无邪剑,孰料无邪剑好似有了灵性,避过对方铁剑剑身直插向右胸要害。 “人剑合一!” 那首领始料未及,察觉到伤口传出阵阵剧痛,瞪眼望着牧晨神情满是惊骇,围观二人亦是瞠目结舌,未料到牧晨剑法已经达到如此境界。 原来牧晨在危急时刻心神与剑相融,进到‘人剑合一’状态,即人即是剑,剑即是人,能够短时透过人与剑契机御使无邪剑,虽只呼吸不到牧晨已是浑身大汗,心神耗损,再用一次也是不能。 那人右胸中剑受了重伤,牧晨唯恐他伤势过重耽误自己要事,闪身来到那人跟前封住对方周身经脉替他止住鲜血,喝问道, “说,阎王敌炎西川身在何处?” “呃,呃…” 那首领哑穴被点嘴不能动,喉咙间发出低沉声音望向牧晨似有话欲说,一旁老妪师徒听得牧晨问话,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晨伸手解开那人哑穴站在一旁,随时以应不测,孰料那人方才说了一个‘在’字便咬破藏在牙缝内毒药服毒自杀,牧晨未料到天魔宗人对自己如此狠辣,如今看来,只有靠自己查探炎西川下落。 那老妪有心上前救人,忽而想到方才逃遁时走得匆忙,一些解毒药丸留在客栈,即便是随身携带的金针也在对敌之时挥霍一空,那首领吞服的毒药见血封喉,想救已然来不及了。 老妪瞧得事已至此,心中无奈一叹,拱手对着牧晨拜谢道, “老身师徒多谢小英雄相救,不知小英雄尊姓大名?” 牧晨闻言,立时抛下心中思绪,神情恭敬回了一礼,道, “婆婆,晚辈牧晨,这‘英雄’二字实不敢当!” “呵呵,小英雄太过谦虚,你不当的谁人当的……“ 老妪见牧晨没有丝毫做作姿态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心下越发欣赏,真诚相待道, ”老身苏七娘,她是外子收的弟子,叫作寒小君,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颗珠子权当老身一片心意了” 苏七娘话刚说完,伸手自怀中掏出一枚红绳串着的珍珠,那珍珠晶莹剔透一看便知价值连城,一旁寒小君见势吃了一惊,连阻止道, “师娘,这颗夜明珠乃是” 苏七娘闻言,望着寒小君摆手道, “难道老身一条命敌不过这颗珠子?” 寒小君听得师娘话语神情一滞,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不经意瞥了一眼牧晨,神色中满是艳羡之色,牧晨见那夜明珠价值连城显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神情不由一素,推辞道, “婆婆,晚辈救你可不是心有所图,这礼太重,晚辈不能收!” 苏七娘听得牧晨话语,瞧他神色不似作伪,心下好感更增,只道牧晨有所误会连连摆手道, “小兄弟不必介怀老身没有别的意思,小兄弟侠肝义胆岂是金银能够收买,这只不过是老身一片心意,望小兄弟一定收下,否则婆婆我良心难安!” “婆婆,对不住,这礼在下不能要!” 牧晨闻言,仍是断然拒绝,孰料苏七娘面色忽而转冷,质问道, “小兄弟可是瞧不起我这老婆婆,老身活了这么久未曾受过如此侮辱,不如死了算啦!” 苏七娘说完,反手一掌朝着头顶百会穴拍去,若是一掌落实定然命丧当场,牧晨二人吃了一惊,未料到苏七娘如此刚烈,牧晨无奈道, “慢,晚辈收下便是,婆婆何必如此!” 苏七娘听得牧晨话语不禁嘴角微翘,手到半途忽而一顿,伸手将夜明珠抛给牧晨,转移话锋道, “方才听小兄弟问话,莫非药王山的阎王敌炎西川也落入那些人手中?” 牧晨伸手将夜明珠接在手中,只觉其温润如玉手感细腻,听得苏七娘问话轻轻点头,苏七娘面色微沉,愤恨道, “哼,那些人两次对我出手,实在可恶至极!” 苏七娘话说一半,忽而转向寒小君道, “小君,你此番回去务必将此事告知你师父,看那糟老头子还管不管老身死活!” 寒小君眼见师娘动了真怒,当下不敢违逆其意,闻言轻轻点头。 牧晨听得苏七娘话语,心道看来婆婆背后势力非同一般,只是不知她夫君是何门何派高手,明知对头是天魔宗仍敢与之为敌,非寻常门派能够做到,心念即此,牧晨不由扫了一眼苏七娘师徒二人。 第两百五十二章 未雨绸缪 三人话罢,牧晨记挂徐凤二人安危,也不多作停留,向着苏七娘师徒抱拳道, “婆婆,晚辈有事在身,先行告辞!” “后会有期!” 苏七娘师徒拱手施了一礼,目送牧晨离去,寒小君待到不见牧晨踪影,方才向着苏七娘疑惑道, “师娘似乎对他另眼相看!” 苏七娘听得寒小君问话,侧首望了她一眼,嘴角微翘, “这年轻人天赋异禀,所使武功老身生平未见,而且又与药王山交好,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老身赠他明珠一来谢他救命之恩,二来也算结下善缘……” 一旁寒小君听得师娘话语,心中恍然,暗道师父曾说大道至简,任何武功练到极深处往往能归于平凡,我观他所方才使剑招的确有此韵味,想到此处,寒小君不由得心中一跳。 牧晨辞别苏七娘二人,一路展开轻身功夫沿原路返回,盏茶功夫不到,已遥见姜百草与徐凤在客栈二楼等候,牧晨见二人无恙心中暗松口气,待到客栈楼下立时提气纵身上到二楼。 徐凤眼见牧晨平安归来,俏脸上展颜一笑,仔细望了牧晨一眼,好奇道, “牧大哥,怎样啦?” 牧晨见姜百草二人紧紧望着自己,不由得莞尔一笑,当下毫不隐瞒将事情始末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姜百草二人听得仔细,牧晨待到说完,神情遗憾道, “可惜的是未曾探到炎前辈消息。” 姜百草听得牧晨以一敌四仍能全歼对手,心中吃了一惊,实未料到才三年而已,牧晨被废了武功仍能进步如斯,察觉牧晨心中自责,不由得白眉微蹙,沉吟道, “牧小子无需自责,敌人既然设法抓住炎师弟,想来他暂时无生命之危。”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忽而想到近段时间天魔宗种种所为,不由凝重望着徐凤与姜百草道, “前辈,凤儿,天魔宗所谋非小,此次神医大会或许只是诱饵,真实目的则是参赛的众多大夫,我们不得不防,那株奇药不要也罢。” 姜百草与徐凤听得牧晨话语,心中一暖,徐凤替牧晨找了三年奇药却徒劳无功,此时眼看近在眼前,自然不愿就此放弃,不由得望向姜百草等他决断,姜百草见牧晨满脸真诚不似作伪,神情一素道, “小兄弟能够舍己救人,难道老夫不能?老天爷垂爱,教老夫活了数十载,已经足够啦,老夫别无所求,只望药王山香火不断,” 姜百草话未说完,忽而一顿,神情慈爱望着徐凤道, “凤儿医药天资极佳,品性醇厚,倘若老夫与炎师弟有甚不测,凤儿可继承老夫衣钵,“ “小兄弟,你与我药王山有缘,老夫信得过你人品才学,如今有一事相求……” 牧晨见姜百草说得郑重,当下神情郑重道, “前辈但说无妨!” 姜百草沉默半晌,庄重道, “老夫将凤儿和药王山托付给你,望你日后多加照拂!” 牧晨听得姜百草话语,宛如临终托孤一般,不由得心中一突,尚未搭话,却听徐凤声音沙哑道, “师父,您老人家好好的,说这些干嘛,教凤儿心中难受!” “傻丫头,师父只是未雨绸缪,日后但凡药王山外事,多与你牧大哥斟酌……” 姜百草拍了拍徐凤香肩,莞尔一笑,牧晨见徐凤眼角湿润,心中不忍,望着姜百草决然道, “前辈,这天底下不止一株奇药,我们可以另想他法!” 姜百草闻言,右手捋着胡须,意味深长的望着牧晨道, “牧小子你分析得对,只是想得太过简单,即便没有那株奇药,天魔宗仍会寻上门来,所以去与不去,只是早晚的事,可惜时间太过仓促……” 牧晨听得姜百草话语,心觉有理,不由得暗自惭愧,论思虑周祥,的确不如姜百草深谋远虑,心中敬重的同时,神情庄重道, “前辈放心,只要晚辈在世一日,定不会教凤儿和药王山受人欺辱!” “如此老夫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姜百草见牧晨应允,微笑颔首,忽而伸手自腰际取下一枚青铜腰牌,递给徐凤道, “这令牌乃历代药王山掌门所有,万一师父师叔遭逢不测,你就奉我遗命回药王山继任掌门!” 徐凤神情黯然,心知师父有此安排定是察觉不妙,见姜百草有命也不敢拂逆其意,伸手将令牌接在手中,只见其上刻着一尊牛头人身雕像,正是药王山祖师爷神农氏。 三人商计许久,方才各自回房,牧晨即入虎穴不免心思百转,欲要救众人摆脱险境,可是以自己如今修为难以做到,如此一想,忽而心生紧迫之感,连抛开思绪盘膝端坐,屏息凝神,依照《内息图刻》导气法门修炼起来。 自牧晨成就先天之体后,筋强骨健远超旁人数倍,始一运转内功心法,只觉四肢百骸内真气犹如长江大河一般奔腾不休,随着上中两处丹田运转,真气肉眼可见缓慢增长,修炼一个时辰便是旁人修炼数个时辰,可惜自化神境突破归藏境艰难无比,许多武林前辈终生止步于此。 牧晨潜心练武不觉已过了一夜,转眼到了翌日黎明时分,一夜未眠,未有丝毫疲倦之态,反倒觉整个人神清气爽,耳聪目明,浑身有使不完力气。 神医行会座落于越州城中央,是江南两路十八府医馆枢要,但凡参与神医大会的大夫,需卯时三刻至神医行会点卯,辰时初角逐开始,若有营私舞弊者即告淘汰。 牧晨三人吃罢早饭,在楼下雇了一艘乌篷船沿着小河逆流而上,船行半个时辰左右,三人到了越州城最为繁华地段,距神医行会尚有十余里路程。 三人下了船,沿着纵横交错的街道往东南方直走,才卯时初,街上已是一番行人如织,车水马龙景致,三人混在人群中约莫走出一炷香功夫,陡见得前方不远一处气势恢宏的宅院,占地十余亩,一栋三层楼阁坐北朝南,在清雅简约的江南民宅中显得异常突兀。 神医行会外围着许多好事百姓,正探目向里张望,大门处早已排起一条长队,门口一名小厮正一一查阅请柬,牧晨三人紧跟人群身后递了请柬,那小厮扫了三人一眼,在徐凤身上略作停留,随即淡漠道, “参赛的大夫每人只能携带一名随从。” 牧晨三人闻言,彼此对望一眼,未料到神医行会定下如此规矩,一时有些措手不及,徐凤柳眉微蹙,抢话道, “我也参赛,他是随我一道来的。” 那小厮似笑非笑望了徐凤一眼,温柔道, “姑娘,所有大夫凭请柬参赛,一人一帖,你们只有一张请柬,按规矩只能进去两人!” 牧晨闻言剑眉微蹙,正欲另想他法,恰在此时,只听身后不远一道低沉声音传来, “呵呵,小兄弟,怎地你先来啦?” 牧晨三人闻言回首望去,但见身后不远处一名六七十岁的老者站在长队之中,老者须发灰白,中等身材,正是与牧晨有过一面之缘的‘回春一刀’欧阳青。 牧晨未料到欧阳青来得如此及时,不由面色一喜,抱拳道, “欧阳前辈,别来无恙!” 欧阳青朝着牧晨三人轻轻点头,不经意多看了姜百草一眼,转向那小厮道, “他是我随从,可以进了罢!” 那小厮扫了一眼牧晨四人,嘴中嘀咕一声,也不敢再做刁难,作了一道请手势放三人进入院内。 三人才一入内,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道扑鼻而来,抬眼望去,但见神医行会前院宽阔无比,纵横数十丈,三面院墙前陈放着一排排草药,粗略算来约莫一万余种,北面空位摆着一副副桌椅,靠右首处一张桌前围着许多大夫,一名神医行会中年执事正对参赛的众人登记入册。 牧晨剑眉微蹙,自进入院内,便察觉数道凌厉的目光自三人周身一扫而过,气机之强教他如芒在背,不由得环视前院一周却是未有丝毫发现。 姜百草上前点卯,牧晨与徐凤站在一旁等候,牧晨游目四顾,只见此次参赛的大夫约莫一两百人之多,大伙身着各异乡音不一,除江南本地大夫外,亦有闻讯而来的其余各路名医,大多是阅历深厚的长者,三十来许的曲指可数,更不必说如徐凤一般年轻的女大夫,如此一想,牧晨顿觉徐凤医道天资不凡。 过不多久,‘金针铁骨’苏七娘,‘回春一刀’欧阳青也相继进到院中,牧晨与二人见了一礼,眼望着他们点卯入册,随着时间流逝,参赛的大夫陆续到了。 “哐!” 一声嘹亮的锣声响彻神医行会,引得原本喧哗的的宅院立时寂静无声,五名老者自殿脚鱼贯而入,行到北面座位处一一落座,其中一名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留着一字长须,面色黝黑,鼻如悬胆,正是江南神医行会会长江湖人称‘赛华佗’的钟岐黄。 第两百五十三章 赤血丹参 赛华佗一身青衣锦袍,神情庄严肃穆,越过其余四人站在众大夫跟前,冲着众人拱拱手,环视一周道, “诸位,老夫神医行会会长钟岐黄,承蒙各位杏林同道抬举千里迢迢来此参加神医大会,此次大会旨在以医会友,发扬我杏林之辈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的宗旨……” “此次大会为了公平公正,钟某特意请来了卸任的宫廷御医王桥林王老先生,” 钟岐黄话刚说完,忽而一顿,双手斜指中央空位处右首第一人,那人约莫七八十岁,身着一身褐色锦袍,佝偻着站起身子冲着众人拱拱手,众人抱拳回了一礼,只听钟岐黄又指向中央空位处左首第一人道, “还有闻名遐迩的缥缈神医吴高楼吴老先生……” “是他?” 钟岐黄话才说完,众人中有些见多识广之辈面露惊讶之色,姜百草深深望了一眼吴高楼,嘴中喃喃自语,一旁徐凤闻言,好奇望向姜百草道, “师父,你认识他?” 姜百草轻轻点头,神情凝重道, “这吴高楼成名比老夫更早,那时却不叫做‘缥缈神医’而是‘缥缈邪医’,此人七分邪,三分正,性情古怪,不好与旁人为伍,这神医行会倒有些本事,竟连他也请将过来……” 牧晨与徐凤闻言,不禁抬眼向着对面望去,但见那老者形容枯槁,长眉入鬓,披散的白发仅用一根草绳束在脑后,让人一见便知此人性子放荡不羁,我行我素。 三人说话间,钟岐黄已介绍完毕,除开钟岐黄赛华佗之名,其余四名宿老也是名声在外的杏林好手,由他们来做裁决,众人也无话可说,只听钟岐黄话锋一转,继续道, “诸位,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了奖赏诸位数十年如一日医病救人,但凡此次大会拔得头筹者,神医行会奖励一截赤血丹参,望各位放手一搏!” “赤血丹参!” “竟是赤血丹参!” 众人听得‘赤血丹参’四字面色一变,纷纷惊呼出声,姜百草与徐凤闻言双眸陡亮,齐声开口道, “原来是赤血丹参!” “前辈,赤血丹参是何物?” 牧晨瞧得姜百草二人模样,想来赤血丹参绝非凡品,不由得好奇道,姜百草右手轻捋胡须,正欲开口说话,一旁徐凤抢先道, “赤血丹参是丹参中的极品,味苦,微寒,在《神农奇草篇》排行第五,全身赤红,浆汁如血,因而得名赤血丹参,赤血丹参根茎入药,有肉白骨凝心神之效,” 徐凤话说一半,忽而展颜一笑,转向牧晨道, “牧大哥,这回你的伤势有救啦!” 姜百草闻言含笑点头,补充道, “这赤血丹参世所罕见,极难寻到,不知这神医行会如何找到的?” 姜百草却是不知,神医行会地处江南,时常有百姓出海捕鱼,数十年前一位渔夫在海外寻到一处小岛,岛上景致优美了无人迹,这赤血丹参是那渔夫在一处高崖找到,见他样貌奇特不是凡品便自岛上带回,后来在街上摆摊贩卖,被神医行会副会长以低价收藏,以特殊方法贮存至今,如今仅剩食指长短一截。 牧晨听姜百草师徒说完,心生向往,暗道这天大地大果然无奇不有,区区一株草药竟有如此奇效,若能得到一株当真是天大的机缘。 “哐,哐,哐!” 正自牧晨沉思间,忽而三声嘹亮高亢的锣鸣将之惊醒,牧晨抬眼望去,只见钟岐黄双手下压,神情庄重道, “本次考题由我五人一齐商榷,分作三轮,每轮但凡有弃权者算作认输,三轮中获胜多者胜出,若没有异议者,比试正式开始!” 钟岐黄说完,环视参赛众人一周,眼见无人提出异议,右手猛然挥落,朗声道, “第一轮,解毒!” 随着钟岐黄话语落下,一阵密集的锣鸣声响起,过不多时,忽而自殿角处走出一行十余人,在神医行会杂役的扶持下走到众人跟前,众大夫皆是各地闻名的大夫,一眼望去,瞧见那十余人面色与常人无异,只是眼神有些许涣散。 近两百人的大夫被分散开来,约莫一二十人一队诊断一人,牧晨等随行之人则被安置一旁围观,牧晨虽不通岐黄之术,也知若要解毒,自然得知晓那人中了何种毒药,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众大夫纷纷上前各展所长,或是切脉查探,或是掰开嘴巴细看,或是针灸试毒,犹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苏七娘将金针放入第四组中毒者嘴中,然后拿出金针仔细查验,过得半晌,却是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苏七娘不禁眉头微蹙,喃喃道, “无色无味的毒药么,不愧为神医大会,果然有些难度,仅此第一轮,便可淘汰大多数大夫了……” ‘回春一刀’欧阳青身在第五组,扫了一眼皱眉沉思的众多大夫,神情似笑非笑,忽而自袖间摸出一把寒光闪烁的三寸短刃,抓起中毒之人右手,割破对方中指,立时露出一滴色泽鲜红的血珠,随即自胸前掏出一张棉布,沾上那滴血珠仔细检查。 相较于其余人的剑走偏锋,药圣姜百草诊断手法则显得老成持重得多,一步步按部就班宛如寻常大夫一般,先是查探对方面色,舌苔,继而闻其味,诊其脉象,约莫过得盏茶功夫左右,姜百草白眉微蹙,心中喃喃自语, “无色无味无相,瞧对方眼神涣散,口唇紧闭不发一言,莫非是中了五毒失心散?” 念及至此,姜百草心中一突,未料到神医大会第一轮竟是如此难缠的毒药,估摸着这一两百人中仅有双手之数才能解毒,心中有了几分猜测,姜百草自怀中掏出一排银针和一只黄色瓷瓶,以银针蘸了一点中毒者口水,洒了一些鹅黄色粉末在银针之上,过不多时,只见那银针上果然成了五种颜色。 “果然!” 姜百草瞧得银针变化,嘴角微翘,既然知道对方所中何毒,接下来便是判断出是哪五种毒药,而后对症下药方可解毒,姜百草低眉沉思脑中仔细推演盘算,银针放在嘴边嗅了数回,又再度陷入沉思。 第两百五十四章 医道竞技 牧晨与徐凤站在圈外观看,眼见才半个时辰而已,那一两百名大夫已然弃权大半,剩余之人也大多愁眉不展,不由得心中惊奇,瞥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姜百草,牧晨剑眉微蹙道, “看来这第一轮难度非小,连姜前辈也毫无头绪!” 徐凤亦瞧见姜百草站在原地发呆许久,对师父却是一副胸有成竹模样,听得牧晨话语,连含笑道, “放心啦,师父这‘药圣’二字可不是浪得虚名,我们看下去便是!” 牧晨听得徐凤话语,忽而想起当年姜百草为药王山众人解毒的情形,立时忧虑尽失,站立一旁紧紧望着场中变化,果然未过多时,姜百草眉目舒展径自走到那一排排药材处,一把把接连抓起十数种草药。 牧晨与徐凤舒了口气,围观之人见姜百草第一个想出解毒药方纷纷侧目望来,尚来不及惊叹,只见自姜百草之后,又有一人想出解毒药方,那人比姜百草只是慢了一步,所选草药与姜百草大致相同。 牧晨抬眼望去,但见那人六十来岁,须发皆白,高鼻深目,尚是头回见面,不由得狐疑道, “凤儿,这位前辈速度与你师父相当,想来在江湖上有些名气,你可识得此人?” 徐凤望了那老者一眼,神情显出一丝讶色,螓首轻扭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或许师父知道他来历?” “瞧你师父模样,未必识得!” 牧晨瞧着姜百草神色狐疑,未曾说话,显然对于那老者也是知之甚少,不由得心中感叹天下之大果然能人辈出。 姜百草与那老者选好药草,先后吩咐一旁待命的杂役取来火炉药罐熬制解药,那老者眼见始终慢了姜百草一筹,双掌翻转劲风吞吐对着炉口催火煮药,炉火在掌劲之下猎猎作响,火势随之越来越大,不多时已然把姜百草甩在身后,姜百草斜瞥一眼,暗中运转真气灌注双掌,同样对着炉口催发真气助长火势,顷刻间再度领先。 熬药有文武火之分,并非火势越大越好,二人精通歧黄之术,自然知晓此中诀窍,所以才敢以真气催火熬药,只过得半柱香之后,‘金针铁骨’苏七娘,‘回春一刀’欧阳青先后想出解药药方,待看到姜百草与那老者已然先他们一步时,双眸中闪过一丝惊骇。 又过一炷香功夫左右,姜百草与那老者解药已经煎好,各自喂了中毒者服下,其余大夫中有三人想出解药,兀自在药材那抓药,眼看时辰已到,将近一两百名大夫第一轮仅剩七人,足见解毒难度。 待到七人喂药完毕,钟岐黄引着四名宿老替解毒之人轮番查探,虽说七人全都熬出解药,但是否真正能够解毒还得另当别论,即便是药方大致相同,倘若药材分量,煎药手法不同,解药发挥的作用也是天差之别。 围观之人紧紧望着姜百草七人接受检阅,想要知道谁胜谁输,那‘缥缈邪医’吴高楼查到最后一人,不禁白眉微蹙道, “这个是谁人解毒?” 姜百草七人心中疑惑,不知那吴高楼查出什么古怪,抬眼左顾右盼,其中一名中年男子心中忐忑,试探道, “回吴老先生,这个是在下解的毒,可有何不妥?” 吴高楼侧首望向那中年男子,神情冷厉道, “哼,老夫若未猜错,你解药里加入了醒脑的樟脑或是冰片,患者毒性未解,你给他提神通脑,岂不是嫌毒气运转不够快么?你这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那中年大夫被吴高楼一顿呵斥,不由得面色涨红却又无从辩驳,他的确为了病人神志尽快恢复,在解药中加入少量的樟脑,原本是一番善意,不想在吴高楼眼中成了害人凶手。 吴高楼眼见那中年大夫呆立当场动也不动,厉声道, “你出局了,还不退下?” 中年大夫听得吴高楼厉喝,猛地清醒过来,悻悻然出了赛场藏在围观之人身后,围观众人心中惊骇,未料到吴高楼仅仅把脉便知用了何种草药,药草造诣当真是神乎其神。 牧晨神情凝重望了一眼吴高楼,回想当年炎西川闻香识药判断出赤血丹的药方,与这吴高楼倒有些相似,只是后者解药已然流入体内,难度又比炎西川难得多了,牧晨哪里知道,那吴高楼之所以说出中年大夫所使药草,乃是诊脉分析出来。 第一轮剩余六人之中,‘回春一刀’欧阳青四人望着吴高楼神情惊疑不定,唯有姜百草与那高鼻深目的老者猜出大概,站在一旁似有所思。 “噗!噗!噗!” 恰在此时,忽而听得三声奇异的声响,众人眼见如此庄严的氛围下有人放屁,不禁哄堂大笑,循声望去,只见王桥林左手捂着口鼻,白眉紧皱,过得半晌,待那浊气消散才道, “这个是何人医治,怎会胡乱放屁?” 姜百草被三声响屁惊醒,不由得神情古怪,抱拳回道, “回王老先生话,此人正是在下医治!” 王桥林常年身在宫中,自不识得姜百草之名,转身责问道, “你是否用错药材,为何患者体内会有这许多污浊之气?” 姜百草听得王桥林话语,不动声色道, “姜某只是在汤药中加入一些番薯块,不但不会与药性相冲,还能使中毒者解毒之后排出体内污浊之气,同时健脾开胃,以助解药更快吸收!” “妙!妙!” 王桥林闻言,不禁击掌叫好,其余四名宿老双眸微亮,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药草之中加入食材竟有如此奇效,一时只觉眼界大开,吴高楼深深望了一眼姜百草,苍老脸上露出欣赏之意。 牧晨与徐凤忍俊不禁,不由得彼此相视一笑,牧晨心道姜前辈不愧为杏林泰斗,一般人时常见到的寻常之物在他手中可化腐朽为神奇,真正称得上‘妙手偶得之’。 钟岐黄不经意瞥了姜百草一眼,神情中闪过一丝阴霾,待到五人查探完毕心中各自有了结论,围观之人只见五人聚在一块商讨,偶尔起了争执,少顷之后,五名宿老商计已定,钟岐黄跨前一步宣告道, “第一轮,姜百草与药老头并列甲等,欧阳青与苏七娘为乙等,徐千穷与李无病为丙等,望各位继续努力,争取在下一轮取得好成绩” 第两百五十五章 鬼门十三针 围观众人听得比试结果与自己所料大体相仿,纷纷击掌叫好,牧晨与徐凤对望一眼,四目中难掩欣喜之意,仅余的六名大夫中有人欢喜有人愁,徐千穷与李无病未料到以自身医术才落得最后一名,不由得心中惆怅。 姜百草面色平淡,好似事不关己一般,瞥了一眼身旁目不斜视的药老头,忍不住白眉微蹙,苏七娘与欧阳青二人面色倒无多大变化,只是不断闪烁的双眸显示出顽强战意。 钟岐黄话说一半,朝着喧闹的众人双手下压,环顾众人道, “若无人对比试结果提出异议,那么接下来进入第二轮,治病!” 钟岐黄话音刚落,密集的锣鸣声再度响起,伴随着锣声回荡忽而自大殿角行出一行十余人,其中六人神情或是呆滞,或是癫狂,或是愁苦,均被神医行会杂役用绳子束住手脚牵引前行,为首一人是位二十来岁青年,双手负在身后,忽而跳将起来,戳指指向裁判席五位宿老道, “哈哈,我是玉皇大帝,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哪里跑!” 众人见他将五位当世名医视作妖怪,不由得忍俊不禁,心道原来这些人是些傻子,莫非这第二轮要将他们治好不成,那可比登天还难,正如此想,忽听得病患队伍中第三人道, “放开我,我要拉尿!”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那人是个六十来岁老者,老者双眸纯净犹如孩童,只见他话刚说完,便欲伸手去脱裤子,孰料手脚被缚不能解手,那老者冷哼一声不再胡闹,众人只道他病情不重尚有救药,哪知过不多时,随着老者走过地面湿了一片。 姜百草六人眉头微蹙,心想这神医行会也不知从何处找到这些癫狂之人,可谓是煞费苦心,若是这些人自母胎便是如此,想要治好当真难如登天,若是后天造就倒有几分希望,六人眼望着给自己分派的病人一时素手无策,只得照例替对方把脉望诊,好在患者被缚住手脚不能胡来,嘴上的叫嚣六人只做不理。 欧阳青江湖号称‘回春一刀’,仅凭一把三寸短刃可解无数顽疾,然则术业有专攻,由患者病情来看显不是一把小刀能够解决,欧阳青眉头紧皱仔细查探对方脉象,右手诊完换作左手,嘴中喃喃自语, “狂目妄见,耳妄闻,善呼者,少气之所生也,治之取手太阳,太阴,足太阴……” 欧阳青想了许久,忽而想起《黄帝内经》所载一段话语,不由得双眸微亮,抬手正欲取针诊治,手到半途忽又一顿,犹疑道, “不对,不对,阳盛则使人妄言不避亲疏……应取足太阴,太阳,阳明诸穴。” 欧阳青思虑再三,始终犹豫难决,眼看过了半柱香功夫,不由得暗自心焦,侧首瞥了一眼身旁苏七娘一眼,只见苏七娘已然想到治病的法子,正在替病人施针治病,但见她手上一把细如牛毛的金针针影翻飞,或刺人中穴,或刺少商穴,或刺隐白穴,针法奇特合共十三之数,猛地想起一段江湖传闻,不禁惊呼道, “这,这是……鬼门十三针!” 姜百草等人正自沉思,陡听得欧阳青话语连忙转首望去,但见苏七娘针法变化多端,或直刺或斜刺,取穴深浅不一穴位独特,落针处隐隐可见金针在太阳照射下金光闪闪,姜百草神情凝重,想起医书典籍上所载关于鬼门十三针的一段话语, “鬼门十三针”相传由先秦时神医扁鹊所创,扁鹊曰:百邪所病者,针有十三穴也,凡针之体,先从鬼宫起,次针鬼信,便至鬼垒,又至鬼心,未必须并针,止五六穴即可知矣,鬼门十三针是由鬼封,鬼宫,鬼窟,鬼垒,鬼路,鬼市,鬼堂,鬼枕等十三鬼穴,专治百邪癫狂症,其施针针法独特,针到病除,乃天下医道之诡变也。 姜百草紧紧望着苏七娘施针手法,确为传说中的鬼门十三针,心道鬼门十三针是中原华佗行会不传秘笈,旁人即便知晓十三道穴位,若无名师指导也是无用,不知她是如何学得。 “咦!” 那高鼻深目,始终不发一语的药老头望了一眼苏七娘针法首次惊疑出声,裁判席上,前宫廷御医王桥林神情艳羡望着苏七娘,过得半晌,方才长叹一声道, “师父当年也真偏心了,不然……唉,看来这第二轮非她莫属!” 其余三名宿老听得王桥林话语深有同感地点头,唯有‘缥缈邪医’吴高楼双眸神光湛湛,不知在想些什么,围观众人见识不及姜百草等人,只觉苏七娘施针手法甚为好看,想来疗效不会太差。 寒小君俏立人群中,望着苏七娘大显身手亦是心惊不已,心道师娘可真会藏拙,有此了得的针法为何上次不见她使将出来,莫非是顾忌师父颜面,如此一想,寒小君颇觉在理。 牧晨虽瞧不出鬼门十三针关窍,然察言观色也知苏七娘定有了不得手段,不由好奇望向徐凤道, “凤儿,你可识得苏七娘所使针法?” 徐凤闻言,不禁柳眉微蹙,神情犹疑道, “师父曾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医人医心难医神,这天下奇难杂症以神伤为最,神伤者,百邪闭意,癫狂迷乱,寻常汤药不能及,委实是世间最难缠的病症,神伤又分三六九等,大多因情志不通造成,病因有别治法也不同,据传天下间有一种针法取人身上十三鬼穴,专治神伤之症,只是凤儿无缘得见,那苏七娘应该便是鬼门十三针了!” 牧晨闻言心中暗惊,心道这天下间竟有如此神奇的针法,能解百邪伤神之症,第二轮神伤癫狂显然鬼门十三针更为对症,不知姜前辈作何打算,念及至此,牧晨抬眼望了姜百草一眼,忽见姜百草自怀中掏出一排银针,手起针落,分别针刺中府,侠白,商丘,冲门诸穴,盏茶功夫后,患者周身已布满密密麻麻银针。 第两百五十六章 意外起 姜百草所刺穴位,乃人身经脉中贯通脏腑所在要穴,如手太阴肺经,手少阴心经,足太阴脾经,足少阴肾经,足厥阴肝经,中医认为人身五行肝属木,脾属土,肺属金,心属火,肾属水,阴阳五行平衡才能身康体健,而人身五行又与情志息息相关。 所谓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悲伤肺,恐伤肾,再依照人身五行相克之理,又有恐胜喜,悲胜怒,思胜恐,喜胜悲,怒胜思,是以若要治好对方神伤抑郁之症,则应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对症施针使其体内阴阳五行达至平衡,道理说来简单,但当今天下能够精通此法者不过五指之数。 姜百草深谙阴阳五行之道,当年药王山弟子中了剧毒,便是采用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制出解药解了毒,如今时过境迁,他于医道的领悟只有增无减,所谓药者,生死之道尔,药无形亦有形,或人或草药或金石,天地万物皆可为药。 裁判席上,钟岐黄瞧着姜百草后来居上双眸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其余四名宿眼见病人浑身上下扎满银针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瞧不出其中关窍,实是姜百草施针平平无奇又错综复杂,手法相较于鬼门十三针逊色的多了,好在针灸的宗旨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为了治病,否则第二轮结果一目了然。 欧阳青等人望着姜百草二人动作,心底无奈一叹,那高鼻深目的药老头凝视半晌,忽而双眸中闪现一丝幽光,伸手自怀中掏出一排银针,手捻银针或提或送,动作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输鬼门十三针。 “这针法……怎会如此相像?” 徐凤俏立人群中,瞧得药老头施针手法神情错愕,牧晨瞥了徐凤一眼,嘴角含笑道, “这有什么奇怪,我瞧这天底下大夫施针都是一个模样!” 徐凤闻言,嗔了牧晨一眼,娇哼道, “你瞧那高鼻子老头,看他动作像不像一个人?” 牧晨听得徐凤话语,抬眼仔细望去,但见药老头施针手法如蹁跹飞蝶甚为好看,只是仍瞧不出究竟,不由得狐疑道, “像谁?” “像炎师叔!” 徐凤神情笃定,不待牧晨反驳,继续道, “这是炎师叔自创的‘九炎飞针’,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针灸绝技,师叔连我都不肯传授,旁人断然不会!” 牧晨闻言神情一滞,当年吴语静身受重伤他二人上药王山求医,炎西川替吴语静施针之时并未亲眼瞧见,但徐凤定然见过多次,她说相像大抵八九不离十了,念及至此,牧晨正欲开口试探,忽听得姜百草一声呵斥道, “炎西川!” 那高鼻深目的药老头听得厉喝,手上动作骤然一顿,却并未回头相望,其余人虽大多听过炎西川大名但素未谋面,只道药老头便是炎西川,一时纷纷向着那老者望去。 姜百草见药老头默不作声,冷哼一声,脚尖轻点闪身欺近,同时右手一把抓向药老头面门,药老头早有准备,左臂外圈荡开姜百草手臂,右掌倏而拍出直取姜百草胸口膻中穴。 姜百草见势,同样击出一掌,双掌交击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二人各自倒退数步,不待身形站稳,二人又彼此冲向对方,恰在此时,陡听得一声厉喝道, “住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钟岐黄怒目圆睁,大喝道, “比试重地岂能任你二人胡闹,再敢擅自动武休怪老夫手下无情!” 那药老头闻言,躬身向钟岐黄施了一礼,收手站在一旁默然不语,姜百草见炎西川对敌人如此恭敬心中有气,愤然道, “姓钟的,你神医行会干的好事,将我师弟掳来意图不轨……” “哼,别说他不是你师弟,即便是,他既入我门下,岂能由你胡来?” 钟岐黄神情冷厉望着姜百草,威胁之意不言而喻,围观众人不明就里,听二人对话只道是寻常的门人之争,只得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却在此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幻影讯若奔雷直取药老头,药老头仓促间击出一掌,孰料那身影忽前忽后已绕到身后,药老头未及反应,那道残影兔起鹘落抓向他面门,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药老头脸上撕开一张人皮面具露出真容,瞧那相貌不是炎西川又是何人。 钟岐黄未料到他话语刚说完,便有人拆穿炎西川身份,一时只觉脸上无光,气急败坏道, “大胆,何人如此放肆!” 牧晨现出真身,望着钟岐黄色厉内荏也不发怵,轻笑一声道, “好一个神医行会,竟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旁徐凤见牧晨当众拆穿敌人诡计,俏脸上展颜一笑,围观众人眼见药老头撕下人皮面具立时哗然一片,定睛细看,但见炎西川六十来岁,须发花白,脸色红润,相貌气度不凡。 炎西川神色镇定自若,向着姜百草道, “师兄,没想到你也来啦,早料到你会认出我的针法,可是不用的话又无法胜出,真是头疼!” 姜百草瞧见炎西川犹如常人一般,心中越发不安,皱眉道, “师弟,跟我回药王山!” 炎西川闻言似笑非笑,嘴角微翘道, “师弟既然出来了就不会回去,望师兄成全。” 姜百草察言观色,终究发觉一丝异样,炎西川的确不是以前的炎西川了,心念至此,不由得心中微酸,暗道只要人活着终究还是有一线希望,正欲说话,陡听得一声大喝道, “岂有此理,比试重地岂容尔等胡闹,再不退下,休怪本座不留情面!” 牧晨听得钟岐黄话语,也不理会,心道以我身法绝技只要不出意外,带着三人脱困也不无可能,只是进门之时察觉到几道高手的契机,想要全身而退定然十分凶险,念及至此,牧晨望了姜百草一眼询问道, “前辈,现下如何?” 姜百草瞥了炎西川一眼,又望了一眼牧晨,沉吟半晌方才叹道, “你先下去罢!” 牧晨闻言,已知姜百草心中打算,当下也不勉强,回到人群与徐凤站在一处,姜百草似笑非笑望着炎西川道, “师弟,你要拿第一,可没那般容易!” 第两百五十七章 同门之争 炎西川听得姜百草话语,神情似笑非笑,朗声道, “是么,师兄你号称‘药圣’,这针灸治病可不是你所擅长!” 炎西川话音刚落,众人陡听得噗的一声闷响,方才他所治病人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围观之人心中一跳,瞪眼望去但见那病人虽是呕了血但神志已然清醒许多。 姜百草瞥了一眼那病人面色,转向炎西川叹道, “老夫早与你说过,你这‘九炎飞针’虽有奇效,然剑走偏锋太过霸道,容易损伤患者阳寿,看来这些年你仍未有所改进。” “哼,只要我治好病人就是成功,寿元这种事谁又说得准!” 炎西川横了一眼吐血的病人,神色之中闪过一丝怨责之意,似怪他驳了自己脸面,恰在此时,忽而想起一阵惊咦之声,苏七娘所治病人应声晕倒,炎西川眼中才浮现一抹笑意。 苏七娘见患者晕倒,心中吃了一惊,只怕医死了人吃官司不说,今后更是无人找她寻医治病,念及至此,苏七娘连闪身欺近那病人身边仔细查探,半晌之后,方才舒了一口气,那患者只是一时气血不顺导致昏迷性命并无大碍,苏七娘伸手掐那病人人中穴,那人果然悠悠醒转。 “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炎,苏二人病人相继清醒神志,过不多时,众人只听得数声断断续续的大笑,好奇之下连循声望去,只见姜百草所治病人强忍笑意又抑制不住,终究是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浑厚足有几个呼吸时间。 所谓思胜恐,喜胜悲,怒胜思,姜百草所刺穴位这时起了效用,以病人自身欢喜之情通过开怀大笑冲破抑郁,以己之矛攻己之盾,调理人体阴阳五行平衡使其情志疏通,那病人大笑之后果然神志恢复如常。 裁判席上五名宿老眼见姜百草三人治疗完毕,彼此对望一眼,纷纷起身逐个查探患者身体恢复状况,欧阳青,徐千穷,李无病三人见势,不由得颓然一叹,他们尚未想出治病方法只得黯然离席,盏茶功夫之后,五名宿老已有了结论,钟岐黄环顾在场众人朗声道, “第二轮姜百草与炎西川并列甲等,苏七娘乙等,姜百草与炎西川晋级第三轮比试!” “等等,难道老身的鬼门十三针不及他们么?” 钟岐黄话音刚落,苏七娘听得比试结果心中一突,神情不忿道。 五名宿老面面相觑,吴高楼神情冷漠,扫了苏七娘一眼道, “鬼门十三针确是天下一等一的针法,针法诡异针到病除,正因如此,方才对施针之人尤为讲究,若老夫没料错,你应是头回施展鬼门十三针,虽然空有其形但其中火候拿捏不当,方才你某些穴位应该是差了分毫,才使得患者昏迷,倘若你不服判决可以当众查探!” 苏七娘闻言神情一滞,那吴高楼所言非虚,她确是第一次施展鬼门十三针,非是她暴殄天物有神奇针法荒废不用,实是平时找她看病之人无人是癫狂之症,而鬼门十三针专治癫狂之症,若是以别的病症来试针只会适得其反。 寒小君瞧着师娘呆立当场,忍不住心中担心,牧晨与苏七娘有过一面之缘,虽交情不深亦是忍不住心中轻叹,自古成王败寇,即便再不情愿总会有人黯然退出。 钟岐黄等人听得吴高楼话语纷纷点头,眼见再无人提出异议,钟岐黄扫了一眼在场众人道, “若再无人有异议,下面进入第三轮,” 钟岐黄话说一半,面向众人继续道, “第三轮与前两轮不同,第一轮解毒,第二轮治病,这第三轮则是除魔!但此轮我们只有一位病人被魔气侵蚀,为了比试公平,希望有人献身相助引渡魔气入体,虽然有一些凶险,但钟某保证你性命无虞!” 围观众人听得第三轮比试除魔,不由得面面相觑,大多神情迷惘未曾听说,只有一些江湖阅历深厚之人才知道大概,听得引渡魔气入体忍不住心中腹诽神医行会放着自己人不用却想来祸害在场众人,虽相信两位神医医术惊人,但谁也不愿凭白承受病痛折磨,一时竟是无人上前。 “除魔” 牧晨听得钟岐黄话语,不由得神情古怪心中喃喃自语,徐凤眼见大伙无一人相助,心道师父师叔对我有恩,别说要我上前相助,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念及至此,徐凤心中发狠抬脚正欲上前,却被牧晨一把拉住,回首望去,只见牧晨脸含笑意道, “凤儿,还是我去罢,我武功底子高,有什么意外也能应付一二。” “牧大哥,可是……” 徐凤闻言,忍不住心中焦急,话到半途却被牧晨抢先道, “放心罢,不会有事!” 牧晨拍了拍徐凤香肩,不待徐凤答话,含笑走到姜百草身旁,抱拳向着钟岐黄五人道, “在下不才,愿意献身相助!” 围观之人瞧见有人挺身而出纷纷放眼望去,但见牧晨二十多岁,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整个仪表堂堂的翩翩公子,不由得心中暗赞。 钟岐黄深深望了一眼牧晨,双眸中闪过一丝阴冷笑意,嘴上却道, “小兄弟宅心仁厚实在难得,放心罢,有众多医术精湛的大夫在此,尽管安心一试!” 钟岐黄话刚说完,双掌连续拍击三声,随着掌声落下,众人只见一名年轻男子被人挟制走到当场,那男子约莫三十多岁,面目狰狞双眸淡红,浑身戾气外散。 钟岐黄嘴角含笑,望着牧晨道, “小兄弟只需抵住他手掌引渡一半魔气便可。”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当下依照钟岐黄所说抵住青年手掌,立时便有丝丝戾气冲入自己体内,只觉心中烦闷脑中混沌一片,只欲将眼前碍眼事物摧毁。 “牧小子……” 姜百草见势一把抓起牧晨手腕查探,只觉牧晨体内魔气惊人,不由得惊呼出声,望着牧晨一脸担忧之色,牧晨嘴角却是勾起一抹莫名笑意,嘶声道, “前辈尽管放手施为,这些许魔气晚辈能够压制!” 姜百草瞧着牧晨神色,双眸中神光闪烁,仍是抓着牧晨脉门仔细查探,盏茶功夫之后,嘴上喃喃自语道, “这魔气原是怨念所生,乃人之极坏的情志所致,只是怨念为何化生为气……” 姜百草眉头紧皱陷入沉思,此时无暇他顾,徐凤在旁忍不住心中担忧,只盼姜百草快些想出法子减轻牧晨痛苦,可过了一炷香功夫,姜百草依然一动未动,却见炎西川抬手即欲施针,针法飘逸如行云流水,仍是一套‘九炎飞针’,徐凤等一众精通歧黄之术只觉眼花缭乱即便欲要偷学也只能徒呼奈何。 第两百五十八章 抢药 牧晨浑身放松任由姜百草查探,估摸着过了一炷香功夫却仍未有所进展,一时疑虑渐起,暗道如今武乙照心镜已毁,若是连姜前辈也不能够化去体内魔气,李生花等人岂不是无药可治,想到此处,牧晨不禁心生隐忧。 正思虑间,忽觉胸腹间传来阵阵清凉之意,与魔气的燥热截然不同,牧晨心中好奇,凝神内视,却见丹田处丝丝缕缕黑雾正自冲击气海,牧晨吃了一惊, “中毒了……这神医行会果然有阴谋,难怪炎前辈赶在前面,可惜我百毒不侵,任你这区区毒药能奈我何?” 牧晨心中冷笑,当下决定将计就计,嘴上痛哼一声作势欲倒,姜百草只道牧晨受体内魔气反噬,连一把将之扶住,关切道, “牧小子,你没事罢?” “前辈,我……” 牧晨身形摇摇欲坠,趁势抓住姜百草手臂,以传音入密告知姜百草详情,姜百草听完牧晨话语神情古怪,沉默半晌,忽而双眸陡亮,立时掏出银针替牧晨施针。 裁判席上,钟岐黄将牧晨二人举动尽收眼底,瞧着姜百草方才动手施针,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其余人不明就里,只以为牧晨体内魔气发作,而姜百草终寻到除去魔气的法子开始施针,只见炎西川在前紧锣密鼓的扎针,姜百草在后紧紧相随,谁也不愿落下分毫。 牧晨只道姜百草是虚张声势,孰料银针扎入穴位顿觉耳目清明,体内魔气竟有一丝丝顺着银针所在穴位外泄,不由得心中暗赞,望了一眼身上银针好奇道, ‘前辈,人体内的魔气真能够化去么?’ “道家修炼,讲究炼精化气,练气化神,魔乃心中恶念,元神表象,只要反其道行之,固本培元祛风正气,应该可以化解。” 姜百草一边施针一边解释,话未一半,忽而皱眉沉吟道, “只是人的元神乃最为神秘所在,蕴藏无尽变化,平日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危机时刻往往力能举鼎,老夫的法子能不能行得通,当真拿捏不准!” 牧晨听得姜百草话语,双眸神光闪烁,心道若是连姜前辈都无把握世上又有谁人能够,想到此处,一时魂飞冥冥,约莫过得半炷香功夫之后,姜百草后来居上当先一步收针作罢,钟岐黄白眉微扬,心中喃喃道, “怎么会……哼,定是他取巧求快,快有什么用……” 炎西川斜瞥了一眼停手的姜百草神情微凝,来不及一一拔针,立时袍袖轻挥卷下患者身上根根银针,虽是如此,始终慢了一筹。 钟岐黄见第三轮比试尘埃落定,连起身走近牧晨二人跟前,其余四名宿老见势纷纷紧跟在后,钟岐黄一把抓住牧晨手腕送入一丝丝真气进入牧晨体内,牧晨神情似笑非笑任由对方查探,只过得盏茶功夫,钟岐黄仍旧一无所获,不由得白眉紧皱道, “怎么可能,为何如此……” 其余四名宿老查探炎西川病人完毕,听得钟岐黄话语也一齐凑上前来,几经查探下发觉牧晨体内魔气全部化解,一时尽皆露出讶色,牧晨在旁瞧得五人神色心觉好笑,暗道任尔等医术通天,也绝不知其中奥妙。 原来牧晨得知第三轮比试除魔之时,已然想到此时一节,待到引渡魔气入体之时,牧晨以胸前六角铜牌压制魔气至体内深处而后以真气阻隔,非武功高于牧晨许多者不易察觉,再后来发觉魔气之中藏有剧毒,牧晨便将计就计仗着百毒不侵无视毒药,同时告知姜百草不必费时解毒,如此一来,姜百草自然较之炎西川快上许多。 “快说,快说,到底是谁胜了?” “是啊,天都黑了!” “是不是不敢宣布了?” 围观之人眼见钟岐黄等人议论许久迟迟未曾说话,一些心急之人纷纷大声喧哗,徐凤眼见五名宿老商议许久,忍不住心中忐忑,听得众人的叫嚷声不由得唇角微翘。 钟岐黄未料到十拿九稳之事突然横生枝节,一时脸上神情阴晴不定,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营私舞弊也是不能,只得跨出一步,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道, “教各位久等实在过意不去,第三轮,获胜者,姜百草” 钟岐黄话音刚落,围观众人纷纷喝彩,徐凤展颜一笑,一颗芳心终于放下心来,欧阳青,苏七娘等人深深望了一眼姜百草神情复杂,姜百草脸上神色却无多大变化,转向钟岐黄道, “既然老夫胜了,那赤血丹参……” “等着罢!” 钟岐黄脸色阴沉,话刚说完,径自抬脚进入院内大堂,盏茶功夫之后,钟岐黄双手捧着一只长约五寸的玉盒递给姜百草,姜百草含笑打开盒盖,只见内里躺着一截浑身赤红的丹参,那丹参手指粗细,长约两寸,浑身皱褶纵横,姜百草查验无误方才将木盒递给牧晨, “牧小子,它属于你了!” 牧晨闻言,忍不住心中激动,伸手便欲接在手中,恰在此时,忽而一道劲风急速掠过,众目睽睽下一道残影伸手向着赤血丹参一把抓来。 牧晨眼疾手快,一把将赤血丹参摄在手中,岂料那残影忽而转向,一爪再度向着牧晨抓来,牧晨真气灌注手掌,一招‘手可开天’猛然拍出,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牧晨只觉自手臂传来一股沛然之力,忍不住倒退数步,反观那身影,只是颤了一颤便即站稳。 “归藏境!” 牧晨吃了一惊,未料到那老者修为惊人,当下嘴唇翁动喃喃细语,众人眼见半路杀出程咬金,好奇之下连放眼望去,但见那人是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蓬头垢面瞧不见真是样貌,钟岐黄见有人抢药,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小子,倒是小觑你了!” 那乞丐模样的老者扫了牧晨一眼,惊咦一声道, “将赤血丹参交出来,老夫可以饶你一命!” 牧晨闻言双眸微眯,脸上神情决然, “想要赤血丹参可没那般容易!” “不自量力!” 那老者冷哼一声,身形一幻一爪猛地抓向牧晨面门,爪风猎猎作响劲气惊人,一时四面八方尽是爪影,牧晨见对方速度惊人,爪功奇快不由心中一突,连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血气与真气合一,一时修为猛增。 第两百五十九章 三分归元入归藏(一) 那老者察觉牧晨周身气势不断攀升,不由得双目微凝,心道这小子邪门得紧,非但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更有提升修为的法门,也不知是何方高人门下,心中如此想法手上动作却是不停,双手曲指成爪一前一后袭向牧晨上中两路要害。 牧晨眼见对方掌指间覆着一层淡黄色真气,十指状如金钩,当下不敢徒手硬接,伸手自后背拔出无邪剑,一招‘截剑式’施展开来封住老者攻势,那老者望着无邪剑劈来也不后退,右爪前探讯若闪电般抓住无邪剑剑身。 “叮!” 众人只听得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定睛细看,原来是那老者欲要徒手掰断牧晨手中佩剑,剑身虽毫发无损,那老者右爪亦是滴血未流。 “好一把宝剑!” 那老者吃了一惊,未料到全力之下无邪剑未损分毫,须知他双爪之力足以开碑裂石,寻常的刀剑也不知折了多少,想不到今日竟不能凑效,足见无邪剑不凡。 牧晨心中惊讶更甚,那老者双爪坚韧堪比神兵利器也不知是如何修炼而成,若是周身如双爪一般又该如何是好,想到此处,忽觉自剑身传来一股巨力,那老者猛然施力欲要抢夺无邪宝剑。 牧晨心中冷哼,手腕轻抖顺势往前一送,同时使出一招‘刺剑式’无邪剑剑身如陀螺一般圆转刺向老者心口,那老者只觉右掌传来一阵剧痛,立时抽身后退避过要害,同时左爪击出抓向牧晨右胸乳中穴。 牧晨身形微侧躲过一爪,随即无邪剑剑身翻转猛然斩向老者左臂,老者似早料到牧晨有此一招,右爪忽而自左臂下穿出直取牧晨胸口膻中穴,牧晨不敢因小失大,连脚踏《千蝠幻影身》忽而向右横移。 那老者早在暗中见识过牧晨诡异身法,眼见牧晨故技重施,忽而游身欺上双爪忽前忽后交错出击,封死前后左右所有退路。 牧晨嘴角微翘,脚踏《千蝠幻影身》步法穿梭于重重金色爪影之中,那老者接连出了十余招,却是无一碰触牧晨周身分毫。 “五骨金刚爪,食圣赵金银?” 裁判席上,‘缥缈邪医’吴高楼望着斗得正酣的二人神色惊诧,嘴上喃喃自语,钟岐黄听得他话语,不禁好奇问道, “吴老认识他?” 吴高楼闻言,嘴角闪现一丝莫名笑意, “十五年前,江南之地出了三个武功高强的老怪,人称江南三圣,老大‘情圣’好色,老二‘盗圣’好财,老三食圣好吃,三人虽各有嗜好,在江南一带也算是颇有侠名……” “老大整日里流连于温柔乡,据说二十余年前为了一个女人而死,老二于十五年前偷取宫中秘宝被姬无忌斩于京城,老三自此下落不明,江湖传闻他早已逝去多年,未料到今日重出江湖,食圣赵金银生平绝技正是这《五骨金刚爪》,相传这套爪法乃密宗失传绝学,练到深处双掌十指无坚不摧……” 姜百草听得吴高楼娓娓道来,心中对赵金银暗自忌惮,须知密宗虽于前朝惨遭灭门,其辉煌之时与少林派不相上下,密宗失传的绝学自是不可同日而语,转身望了一眼斗得正酣的牧晨二人,有心上前相助却忽而想起牧晨传音交代的话语,恰在此时,姜百草耳畔传来一声娇呼道, “师父,牧大哥会不会有危险,我们要想办法帮他!” 姜百草回首望了一眼,只见徐凤俏脸上满是忧虑之色,站在他身侧紧紧望着打斗的牧晨二人,不由得打趣道, “傻丫头,你牧大哥的武功你应该清楚,以他诡异的身法即便打不过保命无虞,凭我们的武功修为上去了反成累赘,你尽管放心!” 徐凤听得姜百草话语心中稍安,回想牧晨几次险死还生都是有惊无险,只道是皇天护佑善人,如此一想,徐凤俏立一旁默默为牧晨祈祷。 苏七娘望着牧晨在归藏境高手手上坚持许久不败,双眸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欧阳青曾受牧晨师父恩惠,有心上前相助,然心中想法与姜百草一般,且在一旁静观其变,其余众人大多不识牧晨,所幸当作看戏一般。 牧晨与赵金银拆得二十余招,赵金银越战越是心惊,只有亲身尝试才知牧晨身法难得,他一连打出数十招竟无法锁定牧晨真身,不由得暗自心焦,恰在此时,陡听一声浑厚的声音响彻院内, “哈哈哈,老乞丐,你连一个娃娃都打不过,还是老夫帮你一帮!” 那人话音未落,身形一幻直追牧晨而来,众人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尚不及看清那人相貌,那人已经翻身进入院内,赵金银听得黑衣人话语不禁老脸通红,想要出口辩驳却不知如何说起,站在一旁想要看黑衣人如何应对。 牧晨双眸微眯,循声望去,只觉那人身法甚觉眼熟,其速度之快丝毫不亚于《千蝠幻影身》,一时瞧不清那人样貌,只知他身穿一身黑色锦袍。 那人尚未落地,忽而自袖里掏出一根丈许长软鞭,手腕轻抖舞出道道鞭影丈许来长的软鞭宛如灵蛇一般抽向牧晨后背。 牧晨见势连展开身法躲避,孰料那人如影随行紧紧跟在牧晨身后,约莫抽出四五鞭影,牧晨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后背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一时皮开肉绽,牧晨骇了一跳,当下潜运功力速度再增,黑衣人见势,手腕连抖,软鞭舞成一道圆圈阻住牧晨前路,牧晨吃了一惊,若是被他套牢,当真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念及至此,身形猛然先后斜移。 “牧大哥!” 徐凤见牧晨负伤芳心紧揪,不禁惊呼一声,姜百草心中暗恨,双拳紧握压制心中冲动,赵金银瞧着黑衣人数招内伤了牧晨,更觉颜面无光。 黑衣人眼见牧晨后移,右手接连舞动长鞭,顿时那圆圈扩大封死牧晨后退方位,牧晨吃了一惊,脚尖急点,身形一纵跃上半空,同时右脚在左脚脚背轻点,借力退出黑衣人封锁圆圈。 黑衣人右臂轻扬,那软鞭立时掉头向上直取牧晨下盘,欲卷住牧晨双腿,牧晨吃了一惊,情急之下猛然抛出一物道, “给你们!” 第两百六十章 三分归元入归藏(二) 赵金银在旁早已蓄势待发,眼见牧晨抛出玉盒连纵身跃上半空一爪直抓向赤血丹参,黑衣人见势手腕轻抖,软鞭去到半途忽而掉头抽向赵金银手臂,赵金银怡然不惧,左爪前探抓住软鞭,右爪一把将玉盒摄在手中。 孰料那软鞭犹如灵蛇,虽被赵金银制住,鞭尾仍旧抽在手背,赵金银只觉一阵钻心疼痛,未料到软鞭无刀剑之利却可以柔克刚破了他无坚不摧的《五骨金刚爪》。 牧晨趁着二人争抢之际,双脚互点翻身跃出院外脱困而出,赵金银二人瞥了一眼却并未出手阻拦,黑袍人冷笑望着赵金银,道, “老乞丐,你不是我对手!” 赵金银望了一眼对面黑袍人,但见对方约莫五六十岁,身材高瘦,肤色略黑,一时不知是何方高手,连将玉盒塞入怀中,左爪紧紧抓住软鞭,嗤笑道, “哼,现在你没有软鞭,孰胜孰败可不一定!” 黑袍人闻言嘴角微翘,也不多说,右手紧握软鞭脚尖急点,左手曲指成爪杀向赵金银,爪影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与赵金银刚猛凌厉不同,黑袍人爪影阴柔飘忽不定,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识得此套爪法正是鬼宗绝学《幽冥鬼爪》。 赵金银双眸微眯,未料到黑袍人除鞭法之外尚有其余厉害绝学,当下不敢丝毫怠慢,右爪如钩,吞吐抓拿迎向对方爪功。 “嘭,嘭,嘭……” 双爪相交,传出阵阵闷响,二人瞬息拆了十数招,明面上看来二人爪功旗鼓相当,实则赵金银攻少防多落入下风,只是为了赤血丹参兀自苦撑。 姜百草与徐凤瞧得牧晨安然离去不由得暗松口气,瞥了一眼激战的赵金银二人有些意兴阑珊不愿久留,抬脚正欲离去,不料才走几步却被神医行会一名小厮拦住去路,徐凤柳眉微蹙,娇哼道, “大会已然落幕,难道还不让人走不成?” “呵呵,大会尚未落幕,待会尚有其余安排,请诸位稍候若是强行离去出了意外可由不得老夫!” 那杂役尚未回话,斜刺里钟岐黄抢先作答,言辞中威胁之意甚浓,姜百草等人闻言眉头紧皱,正欲发作,却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数名鬼面男子,姜百草众人面面相觑,权衡之下只得先行退回,以不变应万变。 片刻之间,赵金银二人已拆得五十余招,赵金银惟恐迟则生变,当下决定速战速决,右爪作势夺取黑袍人手中软鞭,中门大开卖了招破绽,欲引鬼宗男子来攻,鬼宗男子果然中计,左爪前探抓向赵金银胸口膻中穴,赵金银趁势反扑一爪抓住对方脉门。 赵金银一招得手,正欲发力将鬼宗男子擒拿,忽觉对方手腕往前一送,震脱赵金银右爪直取胸口,只听嗤的一声轻响,赵金银胸前衣衫被撕下一片,那玉盒应声坠落。 原来鬼宗男子忽见赵金银露出破绽,心中生疑,当下将计就计使得赵金银放松警惕,鬼宗男子眼见玉盒下坠,右脚连忙踢出,顿时将玉盒踢到半空,孰料赵金银丝毫不让连纵身跃上半空,鬼宗男子见势紧随其后,二人发招同时抓向半空玉盒。 恰在此时,二人只觉眼前一晃,一道黑袍身影抢先一步接住玉盒,二人怔了一瞬,转身望去,只见那人一袭黑袍,脸上带着鬼面面具,看其身形十有八九是个男子,正是与牧晨几度交手的鬼面男子。 赵金银与鬼宗男子眼见二人鹬蚌相争渔翁从中得利,神情不忿,正欲联手抢夺,却听黑袍鬼面男子厉喝道, “慢!” 赵金银与鬼宗高手闻言,身形骤然一顿,想听鬼面男子如何说法,却见鬼面男子缓缓打开玉盒,二人定睛望去,但见那玉盒内空无一物,哪里有赤血丹参的影子。 “该死,我们被那小子耍啦!” 赵金银恼羞成怒,话刚说完,身形一纵跃出院外,鬼宗高手见势脚尖轻点,紧随赵金银身后,身法速度之快犹在赵金银之上,鬼面男子踌躇半晌,也跟着二人跃出院外。 徐凤眼见牧晨将三大高手玩弄于鼓掌之中,不禁展颜笑道, “牧大哥真坏,不过,干得好!” 姜百草听得徐凤话语,嘴角会心一笑,瞥了一眼消失的三大高手身影,心中替牧晨暗自担心。 牧晨出了神医行会,一路展开《千蝠幻影身》向西而逃,心知赵金银等人早晚追来,脚下丝毫不敢停留半刻,此际正值申时,街道上百姓川流不息,牧晨顾不上沿途百姓的惊呼声,身形如幻影瞬息数丈,不多时便跑出数里远近。 盏茶功夫之后,牧晨远离集市行到城郊,回首望去,只见身后一前两后三道身影已追至数十丈外,鬼宗高手身法最快跑在当首,鬼面男子与赵金银身形并驾齐驱落在其后。 牧晨望了一眼,心中冷哼,暗自运转周身真气灌注双脚竟捡小路而行,赵金银三人眼见牧晨速度加快,同样使出全力发足狂奔,始终与牧晨相距数丈距离。 正奔驰间,牧晨忽觉脊背生寒,猛然间向右横移,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身后大树被洞穿一道深口,牧晨吃了一惊,才至右处,一道破空声紧随而来,牧晨只得往左横移,尚未落脚,忽然浑身一紧连侧身避过,如此一来,牧晨速度不由放缓,鬼宗高手与牧晨只相距一丈。 “啪!” 牧晨只听得背后一声巨响,那鬼宗高手挥鞭袭向牧晨后背,牧晨自然生出感应,向右避开,那鬼宗高手软鞭连连舞动划着圆圈,欲将牧晨困在其中。 “该死,死了也不能便宜你们!” 牧晨发命狂奔,眼见在三大高手手中难以幸免,猛地自怀中掏出那截赤血丹参丢入嘴中,也不理会赤血丹参如何吃法,整个如牛嚼牡丹一般狂吞猛咽。 那赤血丹参浆汁如血,味道极苦极涩,牧晨强忍着腹中作呕将其吞入肚中,才一入肚,立时化作丝丝凉意席卷全身,过不多时,牧晨只觉浑身发烫,原本破碎的下丹田处似有人抓挠一般奇痒无比。 第两百六十一章 三分归元入归藏(三) 赤血丹参味苦,微寒,在《神农奇草篇》排行第五,有肉白骨凝心神之效,牧晨生吞之后,只觉浑身气血升腾奔涌,浑身犹如身在火炉炙烤,《内息图刻》心法不经引导自行运转起来,肌肉筋骨疲劳尽去,破损的丹田正缓慢恢复。 原本气海处外散的真气骤然一顿,而后嗤的一声轻响,周身真气绕着丹田气海开始运转起来,初时比较缓慢,几个呼吸而已,真气愈来愈快愈加浑厚充盈。 随着下丹田真气胀满,牧晨只听得体内啵的一声轻响,自气海内涌出一股股真气直冲胸口膻中穴,中,下两处丹田立时畅通无阻,赤血丹参的药力尚有五成,药力助长下,牧晨脑海意识变得前所未有强大,精气神渐趋圆满,忽而脑中浮现《内息图刻》鱼骨图刻,体内真气运行正与图刻上一般无二。 但凡习武之人,大都修炼下丹田,调节阴阳使真气充实畅通奇经八脉,牧晨修习的《内息图刻》与当今武林大为不同,上中下三处丹田同修,下丹田藏精;中丹田藏气;上丹田藏神,而若想破至入归藏境,需全身精气神三元饱满归一,再与与五脏精气融合,是为归藏。 牧晨分心二用,边逃边感知体内真气变化,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觉体内上中下三处丹田畅通无阻,宛如一座神桥沟通天地,一股清气自下而上冲破头顶百会,顿时只觉浑身舒泰,忍不住仰天长啸, “啊……” “小杂种,你叫也没用,没有人能够救你!” 赵金银手三人追了许久未曾得手,早有些心浮气躁,耳听得牧晨鬼哭狼嚎般的叫嚷,鬼宗高手忍不住大吼道。 牧晨闻言,前冲的身形骤然一顿,转身望着鬼宗高手冷然道, “老东西,嘴上缺德,掌嘴!” 赵金银三人眼见牧晨不退反进,立时定住身形将牧晨围困当中,鬼宗高手听得牧晨话语怒极反笑,开口正欲说话,孰料牧晨身形一幻忽然消失,鬼宗高手未料到牧晨真个动手,措不及防下竟未看清牧晨如何出手,只觉右脸一痛啪的一声被牧晨打个正着。 赵金银与鬼面男子神情微怔,不知牧晨轻功身法何以又快了许多,望着牧晨心中有些惊疑不定,鬼宗高手当众被牧晨打了一记耳光,陡然间脸色涨红恼羞成怒大吼道, “小杂种,我宰了你!” 鬼宗高手话音刚落,右手猛然一抖,手中软鞭讯若闪电抽向牧晨,软鞭劲力所致直如一柄镔铁长枪,一旁赵金银与鬼面男子见势,神情似笑非笑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牧晨冷眼望着鬼宗高手动手却是一动未动,待到软鞭近身不足一尺方才挺剑护在身前,无邪剑后发先至,横剑拍在软鞭鞭尾一尺处,说也奇怪,原本犹如灵蛇的软鞭立时软倒在地。 鬼宗高手双眸微眯,不待旧招使老,忽而提鞭上扬自左向右扫向牧晨脖颈要害,牧晨举剑斜劈,贴着软鞭斩在鞭尾处,这回剑锋落点往前移了数寸,而那劲力十足的软鞭如之前一般软软落地。 鬼宗高手吃了一惊,右臂抽回握紧鞭头左右来回舞动,那软鞭如游动的长蛇身形弯曲扭动,鞭尾不停扫向牧晨面门,牧晨身形侧移避开锋锐,同时脚踩《千蝠幻影身》身法踏前一步,无邪剑剑身猛地拍在鞭首一尺处,那蜿蜒的长鞭依旧软落在地。 鬼宗高手未料到牧晨轻易便破了自己鞭法,一时竟生出无力之感,大怒道, “臭小子,你使了什么妖法?” 牧晨心中鄙视,并未答话,一双剑眉微蹙,好似对自己方才战果并不满意。 一旁赵金银二人瞧得牧晨几次破了对方软鞭,心底暗暗称奇,二人身为当今武林绝顶高手,仔细一想便知其中关窍,武学之道有以柔克刚之说,只要运用得法刚亦能克柔,二人未料到牧晨年纪轻轻便想到武学至高奥义,心底不由对牧晨高看几分。 原来牧晨当年在山洞参悟《兵术图刻》,悟出《傲剑决》七大剑式,此剑式虽只三十三招剑法,实则变化无穷,《兵术图刻》是一门直指兵器技击本源的法门,其中包罗万象,蕴含天下兵刃的绝学招式,其中就有三十六式鞭法,只要牧晨想通其中关窍,破解鞭法自然不难。 鬼宗高手眼见牧晨对自己毫不理睬,心中更怒,当即将软鞭扔在一旁,脚尖急点合身欺近,同时双手曲指成爪,左爪抓向牧晨心口,右爪抓向牧晨面门。 牧晨眼见对方弃鞭不用,手上剑招陡变,右手手腕翻转,倒提无邪剑剑柄猛地绕了一圈荡开对方双爪,鬼宗高手左爪收回,右爪前探抓向牧晨右手脉门,牧晨未料到对方不退反进,仓促间无邪剑剑身如软鞭一般抽向鬼宗高手右爪,正是牧晨由鞭法自创的一招“风卷残云”,鬼宗高手不闪不避,左手展开,一掌猛地拍在无邪剑剑身。 牧晨只觉自无邪剑剑身传来一股沛然之力,连忙运转全身功力灌注剑身,两道奇强真气撞在一处,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牧晨二人各自退开数步,竟是拼个旗鼓相当。 鬼宗高手强忍着左臂剧痛,望着牧晨神情惊骇道, “归藏境,怎么可能!” 一旁赵金银与鬼面男子心中震惊无比,赵金银头回遇见牧晨倒也罢了,鬼面男子与牧晨几番交手,自是对牧晨修为高歌猛进深有感触,望着牧晨的目光头回生出忌惮之意。 牧晨剑尖斜指地面默然不语,暗中运转周身真气凝神以备,赵金银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大怒道, “你吃了赤血丹参?” “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吃了又怎样?” 牧晨瞥了一眼赵金银,神情淡漠,赵金银听得牧晨平淡的话语,不由得瞪眼望着牧晨,气急败坏道, “暴殄天物,真是败家子,若是给老夫拿来炼药,足足可以吃上一个月……” 鬼宗高手怒视牧晨,扫了一眼赵金银与鬼面男子提议道, “哼,我们杀了他,用他的血来炼药!” 第两百六十二章 天魔诡语杏林殇(一) 鬼宗高手话音刚落,身形一幻率先欺近牧晨,双爪交错忽虚忽实,爪锋透着森然之气直取牧晨胸腹要害,正是鬼宗绝学《幽冥鬼爪》。 牧晨只觉眼前尽是密密麻麻的爪影教人辨不清真假,未及多想,手中无邪剑轻抖《傲剑决》后发先至挽出数朵剑花直刺向面前爪影,孰料那些爪影只是对方虚晃一招,剑气过处立时化作泡影,待到剑招使老,隐藏其中的一双利爪趁势抓向牧晨右手脉门。 牧晨冷哼一声,手上剑招陡变,无邪剑剑身微转改刺为扫,一道无形剑气讯若奔雷拦腰斩向鬼宗高手,鬼宗高手不敢因小失大,连身形一纵跃上半空,同时右爪下探隔空抓向牧晨头顶百会穴。 牧晨正欲挥剑迎敌,孰料却在此时,赵金银二人分作左右两路直取牧晨胸口膻中穴及脑际太阳穴,三大绝顶高手一齐出手牧晨性命危在旦夕,却见牧晨双脚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极速下身形幻出两道残影,每道残影各使一式剑招。 “嘭,嘭,嘭!” 交战处传出三声巨响,牧晨所化残影被三人真气震散,赵金银与鬼面男子晃了一晃便即站稳,身在半空的鬼宗高手向下坠落,牧晨身形连斜向后移退出战圈,趁着那鬼宗高手身形未稳挥剑斩向对方右臂。 鬼宗高手身形离地尚有数尺,眼见牧晨提剑杀来,右爪猛地前探拍出一道无形劲气直取牧晨脖颈要害,牧晨手腕轻抖,无邪剑‘截剑式’施展开来,剑身化作一片剑幕轻易将之化解。 牧晨身形只是顿了一瞬,赵金银与鬼面男子就纷纷杀来,一人劈掌一人曲爪袭向牧晨后背要害,牧晨身形忽而斜向左移,同时手中无邪剑剑锋陡转向后斩出一道无形剑气,赵金银二人纵身退到一旁,牧晨身形立时紧追而上,右手挽出数朵剑花,劈剑式,撩剑式同时施展杀向二人。 却在此时,牧晨忽觉一股森然寒意自身后袭来,未及转身,手中无邪剑猛然倒转回剑相迎,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无邪剑被《幽冥鬼爪》荡开一旁,鬼宗高手身形亦是顿了一顿。 牧晨只觉虎口疼痛欲裂无邪剑险些脱手而出,赵金银与鬼面男子二人却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赵金银身形一闪,右爪在前左爪虚探纵身扑来,鬼面男子合身欺近翻掌拍向牧晨胸口,牧晨剑身翻转,‘撩剑式’‘推剑式’‘截剑式’三大防守剑式一齐使出,剑身画圆成遁挡住二人联手一击。 牧晨虽三处丹田同修真气雄浑是旁人数倍,然初入归藏境怎及得上突破归藏境多年的高手,满打满算只可与一人勉强抗衡,此时三大绝顶高手合力之下难免有些相形见绌,一时攻少防多疲于应对。 双方四人拆得三十余招,赵金银三人配合越发默契,赵金银以《五骨金刚爪》应对无邪剑剑锋,鬼面男子从旁相助,而鬼宗高手仗着轻功身法游走突袭,牧晨应对越发艰难,眼见鬼面男子一掌袭向自己胸口,牧晨剑锋陡转,连挥剑斩向鬼面男子右臂,鬼面男子急忙缩手退到一旁,右侧赵金银待牧晨剑招使老,劲力将歇未歇之际右爪陡地抓住无邪剑,牧晨急忙潜运功力欲要震开对方手爪,孰料鬼宗高手趁势突袭,一爪猛然抓向牧晨左肩肩颈穴。 牧晨吃了一惊,连踩《千蝠幻影身》步法斜向后移,险之又险避了开去,只听嘶的一声轻响,牧晨左肩上衣服被鬼宗高手撕下一片,好在躲避及时未伤及筋骨肌肉,只是留下几道淡淡的血痕。 “如此下去,今日恐怕小命不保,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念及至此,牧晨分心二用,一边抵御三人攻势一边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心火燎原’秘法,浑身气血立时急速奔涌起来,牧晨浑身发烫好似烧着一般,磅礴的血气与真气融合为一,牧晨修为急速攀升到了顶点,只觉整个人到了一种玄妙状态,眼前忽而现出一道模糊的隔膜,隔膜内里有一幅幅景象不停变换,牧晨仿佛看到儿时的自己。 牧晨心中正自惊疑,斜刺里一道雄浑掌风猛地拍向牧晨面门,牧晨心念所至,全身血气奔涌灌注左掌,一招‘手可开天’猛然迎上前去,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鬼面男子被震得双脚擦着地面暴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反观牧晨只是晃了一晃便即站稳。 “你……” 鬼面男子望着牧晨目瞪口呆,未料到牧晨修为忽然暴涨,心中惊骇不已,赵金银亦是如见鬼魅,双眸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鬼宗高手神情惊疑不定,瞥了一眼赵金银二人大声道, “他已是强弩之末,定是使用秘法提升修为,撑不多时!” 赵金银二人闻言,彼此望了一眼,却是谁也未先出手,只见牧晨还剑入鞘,将无邪剑负在背后,扫了一眼赵金银与鬼宗高手二人嘴角微翘, “你们的爪功在下领教过了,你们也试试我的爪功!” 牧晨话音刚落,忽而双手曲指成爪,右爪在前左爪虚探闪身欺近鬼宗高手,正是《血饮九重天》残招‘血饮鬼爪’,《血饮鬼爪》与《幽冥鬼爪》二者名称相似,爪法招式却是大为不同,《血饮鬼爪》阴柔狠厉,变化多端,以《血饮九重天》心法施展更是相得益彰,一旦施展浑身充满血煞之气,而《幽冥鬼爪》则虚实飘逸,阴柔有余刚猛不足,尽显森然之气。 鬼宗高手眼见牧晨弃长取短以爪功与他对敌,不由得心中冷笑,眼见牧晨当面袭来竟是不退不避,双爪忽前忽后交错击出,爪影虚虚实实教人琢磨不定,牧晨见势,同样以双爪相迎,《血饮鬼爪》一招化作两招,两招化作四爪,迎向对方爪影。 “嘭,嘭,……” 双方一连拼了十余记,招式上不分上下,鬼宗高手功力不及牧晨,爪影被牧晨浑厚真气震散,牧晨趁势闪身欺近,双爪外翻抓住鬼宗高手手臂,同时自上及下猛地一扯,立时抓起一片血肉。 一旁赵金银与鬼面男子二人未料到牧晨除剑法外爪法也如此惊人,忍不住心中一突,鬼宗高手双臂血肉模糊,忍不住倒吸口气,回首望了一眼一动未动的赵金银二人愤恨道, “你们站着作甚,还不动手?” 鬼面男子见牧晨数招之内伤了鬼宗高手,相较之下,自己只怕也撑不了几招,也不理会鬼宗高手的叫嚷转身沿原路远去,速度之快直教人咋舌,赵金银望了一眼鬼面男子背影眉头紧皱,轻叹一声,身形几个闪掠消失眼前。 “你们……” 鬼宗高手眼见赵金银二人头也不回的远去,脸色不由大变,忽而望向牧晨身后惊喜道, “宗主!” 牧晨吃了一惊,未料到有人能悄无声息避开几大高手耳目,岂非武功更在几人之上,念及至此,连忙顺着鬼宗高手目光望去,恰在此时,鬼宗高手脚尖急点展开轻功向西逃遁。 “老狐狸!” 牧晨暗自啐了一声,脚尖急点,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追向鬼宗高手,双方轻功身法相差无几,若是鬼宗高手修为高出牧晨一筹,或许可以逃生,可惜牧晨此时修为远非鬼宗高手能比,鬼宗高手方才跑出数里,牧晨便已赶上,身形一纵翻身落到鬼宗高手面前冷然道, “你跑不了!” “该死,为何只追老夫一人?” 鬼宗高手望着牧晨挡在跟前,身形骤然一顿,神情不忿道。 牧晨望了他一眼,森然道, “因为你该死!” 鬼宗高手闻言神情一滞,歇斯底里大吼道, “老夫跟你拼啦!” 鬼宗高手话音未落,左手虚探右手携着一股劲风直取牧晨胸口乳中穴,牧晨与他相斗数十合,早已识得此招爪法,见他左手刚动,牧晨左爪探出拿向对方脉门,孰料鬼宗高手悍不畏死,丝毫不管右手被牧晨拿住,左爪忽而下探,抓向牧晨腹部丹田。 牧晨右爪发劲,抓住对方左爪,孰料却在此时,鬼宗高手趁牧晨疏忽之际,被牧晨拿住的右爪忽而外翻反制住牧晨脉门,爪尖发力刺向腕部经脉,牧晨只觉脉门一阵剧痛,仓促之下左手伸直点出一指,直指鬼宗高手腋下极泉穴,正是一招‘灭魔指’。 极泉穴乃人身要穴,鬼宗高手被‘灭魔指’点中,立时痛呼一声松开手爪,右臂下垂显然已经残废,牧晨未免再横生枝节右爪猛然前探,拿住鬼宗高手脖颈猛然用力,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鬼宗高手顷刻间命丧黄泉。 牧晨望了一眼左手脉门处血迹暗自心惊,心道方才若是晚上一步,只怕自己左手已然废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日后定需时刻谨记,勉强平复心神,牧晨瞥了一眼倒地的鬼宗高手,忽而脸色骤变道, “糟糕!” 牧晨惊呼一声,当下仔细辨明方向沿原处返回,《千蝠幻影身》身法施展到极致,身形瞬息数丈,朝着神医行会而去。 第两百六十三章 天魔诡语杏林殇(二) 神医行会千金堂是平日病人看病抓药所在,布局典雅大气,四面琳琅满目的药柜散发着浓浓药香,此际千金堂内聚着一行七人,仔细望去,正是神医大会比试中第一轮脱颖而出者。 自牧晨离去之后,钟岐黄便遣散其余参赛大夫,只将姜百草七人请到此处,扬言神医行会寻到《歧伯医典》真迹,为嘉奖杏林同道愿借众人一观,歧伯乃上古医圣,医道始祖,与开创药王山的神农氏并驾齐驱,七人自然心生向往,只是过了盏茶功夫仍不见丝毫人影,姜百草正自低眉沉思,却听身旁欧阳青轻声道, “姜兄,你说他们真有《歧伯医典》么?” 姜百草闻言醒过神来,犹疑道,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世人皆说《歧伯医典》早已失传,或许是神医行会弄错了罢……” 姜百草说完,不经意瞥了一眼对面默然不语的炎西川,其余人听得他的话眉头微蹙似有所思,一时谁也再未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陡听得千金堂外传来阵阵脚步声,七人循声望去,只见钟岐黄去而复返,才一进门便对着众人拱手道, “有劳诸位久候,钟某这便带诸位参阅《歧伯医典》,请跟我来!” 钟岐黄也不多说,转身出了千金堂在前引路,姜百草众人早已等得心焦,眼见即欲见到传说中的医道圣典心中跃跃欲试,一行七人紧跟在钟岐黄身后沿着长廊进入后院,众人只觉视野立时开阔许多,放眼望去,但见后院中奇花异草争相斗艳,一排石室在优雅的庭院中显得异常突兀。 众人在钟岐黄引领下进了左首第二间,进屋之后才发现石屋内别有洞天,七人跟在钟岐黄身后约莫走出五十余步仍未走到尽头,双脚踏在地面只觉地势缓缓延伸向地底深处,约莫走出八十余步,钟岐黄方才停下身子,转身对着众人道, “《歧伯医典》壁刻便在石室内,诸位自行进去罢!” 众人闻言双眸陡亮,当下也不理会钟岐黄自行进了石室,姜百草双眸始终不离炎西川,眼见对方进了石室,方才跟着进入其中。 石室内光线较暗,苏七娘取出火折点燃墙角油灯,屋内立时有了光亮,众人顺着灯光望去,只见四周石壁隐约刻着一行行字迹,离得远了瞧不真切,苏七娘提着油灯随着大伙靠近右侧石壁,只见其上写着, “阴者,藏精而起亟也,阳者,卫外而为固也,阴不胜其阳,则脉流薄疾,并乃狂,阳不胜其阴,则五藏气争,九窍不通……” “这段话好像在哪见过……哦,是《内经》里面一段。” 徐千穷望了一眼,发觉壁刻所述乃是《黄帝内经》中话语,不由得眉头微蹙。 众人皆是杏林好手,平日里熟读医道典籍,看了一遍便瞧出端倪,提着油灯换到下一面墙壁, ‘心之合脉也,其荣色也,其主肾也,肺之合皮也,其荣毛也,其主心也……’ 众人看到第二面墙壁,发觉仍是《内经》中话语,当下心头微沉,看了一面换作另一面盏茶功夫便将四面墙壁尽皆看了一遍,只是壁上所刻确为《黄帝内经》所载,并非传说中《歧伯医典》,苏七娘神情不忿道, “该死,我们上当啦……” “你作甚么?” 苏七娘话音刚落,陡听得姜百草一声厉喝,闪身追近门口,却见那石门在阵阵机括声中迅速关闭,姜百草身法再急终究慢了一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石室的大门紧闭,而屋内早已不见炎西川身影,其余人不由得心中微沉。 “好香啊,哪里飘来的香气?” 恰在此时,众人忽而嗅到一阵刺鼻的芳香,李无病忍不住惊呼出声,孰料话才出口,身子一歪软倒在地,紧跟着欧阳青与徐千穷亦是先后倒地。 “不好,快屏住呼吸!” 众人中姜百草武功最高,苏七娘次之,其余四人武功较弱闻到迷药立时晕倒,姜百草眼见四人先后倒地,大吃一惊,立即叮嘱苏七娘,同时伸手自怀中掏出‘千金百草丸’喂给众人分服,苏七娘见势,连掏出银针替四人施针,有姜,苏二人救治,不多时晕倒的四人便悠悠醒转,欧阳青神情感激望了姜百草二人一眼,皱眉道, “现在石室被封,我们如何是好?” 姜百草闻言,瞥了苏七娘一眼道, “苏老,这里就你我武功最高,不如我们合力,看能否脱困而出!” 苏七娘轻轻点头,也不多说,起身与姜百草一道走近石室门前,二人运转周身功力汇聚双掌,随后猛然拍在石门之上,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那石门竟是纹丝未动,二人神情微怔,提聚功力再度发掌,孰料石门依旧完好如初。 其余人见势纷纷上前相助,奈何合六人之力石门仍是动也未动,他们哪知那石门重余千斤,仅凭他们武功想要破门而出远远不够,姜百草眼见六人一连拍出数掌石门却是丝毫无损,只得苦笑道, “看来只有等人来啦……” 徐千穷与李无病二人仍不死心,将密室上下整个寻了数遍,只是始终未发现关窍所在,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石门忽而应声打开,自门外闪进四名黑袍鬼面男子,其中当首一人正是被牧晨击退先行逃走的鬼面男子,只听鬼面男子冷笑道, “呵呵呵,这迷药果然对尔等无用,看来只有我们多费些手脚啦!” 鬼面男子话刚说完,右手猛然挥落,身后三人见势正欲动手将姜百草六人擒拿,孰料却在此时,众人陡听得屋外传来一声厉喝道, “住手!” “是牧小子!” 姜百草与苏七娘听得那人声音甚为耳熟,不由得面色一喜齐声惊呼,其余人眼见有人来救,暗中松了口气。 原来牧晨自击退赵金银三大高手后,忽而想到徐凤与姜百草二人仍在神医行会,心中挂念二人安危,于是一路展开《千蝠幻影身》急速返回,待到得前院,瞧见在外等候的徐凤等人,才知姜百草去了许久未归,牧晨便带着徐凤与寒小君前来打探,终寻到密室所在。 鬼面男子闻言心中一突,未料到牧晨来得如此之快,正欲开口说话,忽觉一股巨力袭来将己方人马震到一旁。 “师父!” “师娘!” 徐凤与寒小君跟着牧晨闯进密室,瞧得姜百草众人安然无恙,不由得松了口气,牧晨护在姜百草几人面前,大声道, “我们走!” 牧晨话刚说完,无邪剑剑身翻转,挽出数朵剑花,‘劈剑式’‘刺剑式’‘扫剑式’三式齐施,朝着鬼面男子四人一齐杀去,鬼面男子等人仓惶抵御,只听得噗噗两声,立时有两人中剑倒地,牧晨趁势带着姜百草几人冲出石屋来到后院,孰料才至石屋出口,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凭空现出十数道身披黑袍头戴鬼面的身影,这时鬼面男子赶至近前,厉声喝道, “摆阵!” 十数名黑袍人听得鬼面男子一声令下,立时分出八名天魔宗高手将牧晨困在当中,牧晨冷漠扫了一眼,转身对姜百草等人道,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牧晨说完,脚尖轻点闪身欺近,右手无邪剑陡转扫向面前二人腰腹要害,孰料其余六人见势,剑身纷纷与二人长剑相接,八人合力接下牧晨一剑,牧晨见一招未能凑效,连身形一幻,幻出八道残影,每到残影手中各使出一式剑招,纷纷杀向面前黑衣人,那八人见势左臂搭在另一人右臂,一个紧挨一个以此类推,八人围成一圈,挺剑迎向牧晨剑招,牧晨一剑刺出,仍是一人面对数人合力,一时竟是不能取胜,牧晨吃了一惊,未料到这阵法能有如此作用,当下心思电转苦思应对之策。 牧晨不知,此阵唤作《天魔阵》,乃昔日天魔宗闻名阵法,人数越多威力愈大,往往能够聚合众人之功力以弱胜强,纵使八人修为不及牧晨,然合力之下,牧晨短时间亦是无法脱困。 鬼面男子见八人挡住牧晨攻势,转身对着其余属下大吼道, “今日谁都休走,上!” 余下数名黑袍人闻言,立时闪身杀向姜百草众人,姜百草与苏七娘师徒见势,暗自运转周身功力迎向天魔宗高手,奈何对方武功既高人数又多,才数回合而已,徐千穷与欧阳青三人便被对方制住。 姜百草与苏七娘只得堪堪护住自己徒弟无法顾及太多,对此只得徒呼奈何,姜百草《五禽功》轮番施展,勉强撑得三十回合,眼看苏七娘师徒撑不多久,姜百草心中发狠,忽而自怀中掏出一包白色瓷瓶,拔开瓶塞猛然洒向对面黑衣人,那人仓惶之下未及躲避,只觉全身奇痒无比,过不多时,倒地一命呜呼了。 姜百草本来对毒药存有芥蒂,只是自接到徐凤书信得知炎西川下落不明,便知此行凶险难当,为以防万一,炼制出一种毒药叫作‘沾衣生死水’,只需触到肌肤便可毒发身亡。 姜百草右手接连挥动,那瓷瓶内的药水不停倾倒而出,耳听得天魔宗之人鬼哭狼嚎的叫喊姜百草心中不忍,但一想到如今生死存亡也顾不得许多,当下一瓶用完又换了一瓶,一时天魔宗高手纷纷躲到一旁,姜百草领着带着苏七娘师徒退到院门,对着徐凤大吼道, “凤儿,你们快走!” “师父,我要跟你们在一块!” 徐凤平日颇为敬畏姜百草,对他的吩咐一向言听计从,此时听得姜百草呼喝断然回绝,话才说完,却见姜百草转身大怒道, “糊涂,忘了师父说的话么,再不走师父没你这个徒弟!” 徐凤神情挣扎,瞥了一眼牧晨背影,最终咬牙随苏七娘二人跑出院门,鬼面男子眼见己方人马死伤惨烈,而姜百草几人即欲逃跑,当即怒哼一声,越过众人闪身欺近姜百草,一掌猛然拍在姜百草心口,姜百草顿觉五脏剧震,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夹杂着破碎的脏腑身形仰天倒地。 “前辈!” 牧晨见姜百草软倒,猛然大吼一声,《血饮九重天》‘心火燎原’秘法再度施展开来,方才为了对付三大高手牧晨动用一次,已然耗去三成气血,如今事出紧急他也顾不得许多,随着浑身气血升腾牧晨修为急速攀升,挺剑大怒道, “你们该死!” 牧晨双眸赤红,衣衫无风自动,右手无邪剑翻转,随手一挥,立时一道无形剑气顷刻袭向面前三人,其余之人仍如之前一般合力抵抗,孰料八人顿觉浑身一震纷纷口吐鲜血,牧晨趁势再度挥出一剑,其中三人立时中剑倒地。 牧晨身形微晃,闪身欺近鬼面男子跟前,左手猛然前探,顿时一股极强吸力将鬼面男子摄到面前,鬼面男子骇了一跳,大叫道, “宗主,救我!” 第两百六十四章 相救之恩反成仇 牧晨听得鬼面男子凄厉叫喊心觉好笑,暗道这宗主实在忒忙,鬼宗高手叫宗主你也叫宗主,真当牧某好骗么,心念至此,牧晨也不转身回望,举掌猛地拍向鬼面男子面门。 却在此时,牧晨忽觉脊背处传来阵阵寒意,不由得浑身汗毛倒竖,未及多想,牧晨身形微晃带着鬼面男子向右横移,孰料左侧腰腹处一阵钻心刺痛,低头望去,只见衣服上破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孔洞鲜血溢出染红周遭衣袍。 牧晨暗呼好险,方才若是慢上分毫,只怕此刻早已非死即伤不似现在仅仅伤了些皮肉,未料到以自己轻功身法险些被对方命中要害,当真匪夷所思,牧晨惊奇后望,但见光影闪掠一名头戴银色面具之人迅速靠近,想来便是鬼面男子口中所说的宗主了。 那鬼面男子趁牧晨失神之际猛然挣脱牧晨掌控,同时身形急速后退靠近来人,牧晨瞥了一眼鬼面男子只与天魔宗宗主相距丈许距离,当下顾不得许多,大吼道, “哪里逃!” 牧晨话音未落,忽而左手伸出接连弹出几道血红色劲气,直取鬼面男子后背灵台穴,玉枕诸穴,血红的劲气瞬息点中要害洞穿鬼面男子躯体,鬼面男子浑身骤然一僵,神情不甘软倒在地。 天魔宗宗主见势身形猛然一顿,瞥了一眼倒地的鬼面男子银色的面具下瞧不出喜怒,一袭青袍无风自动,转身望向牧晨道, “想不到本座当年有眼不识金镶玉,才三年而已,你的武功早已今非昔比,今日本座留你不得!” 牧晨听得对方话语,忍不住剑眉微蹙,犹疑道, “你认识我?” 青袍男子也不说话,伸手揭开罩在面上的银色面具,牧晨抬眼望去,不禁看得一呆,只见那人四五十岁,长方脸蛋,灰白美髯,相貌英伟中透着几分忧郁,正是三年前蜈蚣岭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年男子。 牧晨未想到当初救过自己与炎西川的恩人竟是天魔宗宗主,不由得心中五味杂陈,皱眉道, “你是天魔宗宗主?” 青袍男子嘴角微翘,忧郁的脸上忽而透出一股邪异,冷漠道, “不像么?” “为何要自甘堕落,成为魔头!” 牧晨神情复杂,心中无奈且惋惜,却听青袍男子道, “不必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当初救你只是为了还你师父蝠老魔的恩情,并非是本座心意……” “我师父?” 牧晨不知蝠老魔何时找他相助,仔细想想,大抵是当年去嵩山之前师父曾独自离去半天功夫,而后便被他族人抓走,除此之外,牧晨想不出别的可能,念及至此,牧晨心中不由一暖分外想念蝠老魔,只听那青袍男子又道, “本座与你师父两不相欠,与你也无甚交情,今日杀了你理所当然!” “不错,你与我两不相欠,动手罢!” 牧晨抛开心中思绪,深深望了一眼青袍男子,决然道。 青袍男子也不多说,伸手抽出藏在腰间的青玉洞箫,脚尖轻点,纵身杀向牧晨,牧晨见对方只以一根脆弱的玉器对敌,心想此人以乐器作为兵刃定是有恃无恐,想到师父曾说,但凡绝顶高手不拘泥于手中兵器一草一木皆可为剑,牧晨不由得双眸微凝,无邪剑剑身翻转挺剑迎向青袍男子。 牧晨右手无邪剑轻扬,一招‘劈剑式’一分为三瞬息斩向对方手臂,青袍男子也不如何动作,手中洞箫轻抖瞬间越过三道剑影长驱直入径取牧晨腋下极泉穴,牧晨心头微凛,无邪剑未及回防,猛地倒转剑柄,一招‘风卷残云’剑身拍在洞箫之上。 交战处真气急速扩散传来一股巨力,二人身形颤了一颤,青袍男子不待牧晨身形站稳,洞箫自下向上斜扫削向牧晨胸腹要害,牧晨身形忽退,同时无邪剑‘截剑式’使出迎向对方手中洞箫,岂料青袍男子跨出一步,不疾不徐紧跟牧晨而来,手上招式仍旧不变,洞箫一头已近牧晨面门,危急中牧晨左手曲指成爪一爪迅速抓住洞箫,陡觉那洞箫上传出一股极强斥力震得牧晨左手疼痛欲裂,不由得猛地松开手爪,虽是如此,总算将洞箫抓落一旁避过危机。 顷刻间,二人拆得二十余招,大多是牧晨攻少防多勉强支撑,若非仗着《千蝠幻影身》闪避,只怕早就败了,牧晨越战越是心惊,施展‘心火燎原’秘法后修为几近归藏境圆满,未料到仍不是青袍男子数合之将,对方武功招式原也平平无奇,每招每式阴柔刚猛,灵巧十足,出招间快准稳狠,往往能妙到毫巅后发制人,牧晨只觉对方招数似曾相识,只是一时不能确认,念及至此,牧晨心中萌生退意。 青袍男子心中惊讶更甚,实未想到当年被自己任意揉捏的牧晨竟能在自己手上撑得数十回合,若是说予旁人知晓只会嗤之以鼻,想到此处,青袍男子双眸闪过一丝杀意,手上招式陡变,手指拨动玉箫绕着指端急速旋转,玉箫如圆盘打向牧晨周身要害,牧晨见势,手中无邪剑翻转,《傲剑决》六大剑式轮番使出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远远看去,犹如两道一大一小圆球不停冲撞一般。 “嘭,嘭,嘭……” 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终于承受不住对方无穷无尽力道,浑身骤然一顿一连挨了几招,不由得脏腑剧震鲜血狂喷,青袍男子见势,洞箫轻挥,斩出一道无形劲气直取牧晨脖颈要害,牧晨眼见不敌,当下脚尖急点躲过必杀一击,同时转身急速跃出院外,青袍男子冷哼一声,闪身掠出院外紧跟在牧晨身后,二人一前一后直向西疾驰。 此际天色渐晚,越州城里行人渐少,牧晨展开轻功身法极速远遁竟捡人烟稀少处而行,那青袍男子武功虽高,想要短时追上牧晨也是不能,牧晨一口气跑出十余里路,只觉浑身气血愈来愈虚弱,仅剩三成有余,牧晨连闭穴琐关断了‘心火燎原秘法’。 如此一来,牧晨速度立时慢上许多,眼见身后青袍男子急速靠近,牧晨忍不住心中焦急,陡见西北方高山耸立,草木苍苍,牧晨心头微动,掉头跑进大山深处,仗着树木荆棘阻碍方才拉开距离。 “今日要葬身于此么?” 牧晨仗着《千蝠幻影身》身形忽左忽右,避开草木荆棘,仅跑出半柱香功夫左右,渐感浑身虚弱伤势复发身形一软倒在林地,只听耳畔传来一阵尖锐的啸声便眼前发黑不省人事。 第两百六十五章 红颜易老君犹在(一) 牧晨昏迷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浑身愈来愈热仿佛身在火炉之中,过得半晌,一丝丝清凉之意顺着体内经脉流遍全身,使得牧晨浑身舒畅忍不住呻吟出声,迷糊中只觉一双干枯的手掌抵在自己后背源源不断输送真气,那人真气充沛雄浑,即便是如今的牧晨也望尘莫及。 牧晨心中暗惊,睁眼想要看清那人样貌,突觉一股困意袭来又昏昏沉沉睡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隐约间阵阵悦耳的琴声传入耳畔,牧晨缓缓睁开双眼,发觉自己身在一只浴桶之中,水桶中漂浮着许多奇异药草阵阵药香扑鼻,环目四顾,但见身处一间木头扎成的屋子,屋内陈设简陋,仅有一张三尺来宽木床以及床头放置的柜子,泡药的木桶则置身房屋中央。 牧晨起身穿上衣裳,循着琴声出了房门,没走多久,顿时被眼前景致惊得呆了,只见数十丈外一条碧绿瀑布宛如怒龙俯冲而下,落入下方深潭消失不见,溅入水中的浪花在黎明光晕下熙熙生辉,一名身材窈窕的倩影正面对瀑布抚琴,那女子一身杏黄色襦裙,三千青丝挽成一髻,发髻上斜插着一只金镶玉簪,看其背影窈窕定是一名年轻女子。 仔细听那琴音,忽而激昂高亢忽而惆怅婉转,牧晨听不出那女子所奏曲目,但听得曲中之意,忽而想起比武大会技压群雄一举夺魁的场景,一时胸中豪情陡升,又想到被无极宗逐出山门武功被废一事,顿觉心中惆怅与琴声共鸣。 盏茶功夫不到,那女子一曲作罢琴声骤歇,牧晨醒过神来,连忙上前拜道, “在下牧晨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那女子听得牧晨话语缓缓转过身子,牧晨瞧得她样貌不由得脸上陡红,只见那女子约莫三十来岁,相貌端庄秀丽不可方物,气质雍容华贵,仿佛高高在上的九天仙女,牧晨只道是位年轻女子,未料到对方较自己年长,心中忽觉尴尬,又想到当年慕容婉一事,想来天下女子颇为在意自身年龄,心中立时稍定。 那女子一双美眸淡漠望着牧晨,丝毫未在意牧晨神情窘迫,轻声道, “你是九夷族人?” 牧晨听得女子话语心中暗惊,猜不出那女子与九夷族是敌是友为何有此一问,沉吟半晌道, “不是!” 女子听得牧晨回答,神情中似略有失望,忽而双眸凌厉望着牧晨,继续道, “那你为何会使《千蝠幻影身》?” 牧晨察觉到女子双眸中冷漠杀意,只觉如身在冰窖,暗道原来她见识过自己逃跑时所使轻功身法,因而误以为自己是九夷族人,或许正因如此方才救了自己一命,武林中偷学别派武功是为大忌,想来她有所误会,念及此处,牧晨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失落,如实答道, “是我师父教的?” “你师父是谁?” 那女子闻言双目微亮,眨也不眨盯着牧晨,牧晨被她瞧得心中发怵,老实答道, “我师父名讳宿清风,江湖人称蝠老魔。” 女子听得牧晨话语,不禁柳眉微蹙,嘴上喃喃道, “宿清风……不认识。” 牧晨想到那女子救自己是一场误会,并非出自真心,当下好强之心陡起不愿在此久留,抱拳拜道, “在下多谢姑娘相救之恩,日后有甚吩咐,牧某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告辞!” “我并未杀掉追杀你的人,如今你伤势未愈出去等于送死,还是在此将养伤势,待恢复了再走不迟。” 那女子听得牧晨话语,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待牧晨回话,转身抱着古琴头也不回的远去,任凭牧晨如何呼唤始终不理。 牧晨眼见那女子背影消失,也不知她话语是真是假,心想自己全盛之时尚且不是天魔宗宗主对手,更遑论如今重伤未愈,如此一想,牧晨心中顿觉无奈,瞧得四周空旷了无人迹,当即盘膝坐在草地,暗自运转《内息图刻》心法调转周身真气疗伤。 岂料方才运转一个周天而已,顿觉全身剧痛犹如万千蚂蚁撕咬一般,牧晨倒吸口气,立时终止运转真气,凝神内视,发觉几处经脉上布满细密裂纹,牧晨心中暗惊,未料到以自己经脉之坚韧仍是受伤至此,足见那青袍男子武功可怕。 牧晨忽而想到顼萺部落老祖曾说,原始炼体法门不仅可调养刀枪剑伤,还可恢复内伤,当年武祖力牧正是自那二十四幅炼体图刻创出得天独厚的内功法门,想到此处,牧晨强忍剧痛依照二十四幅炼体招式一一演练,只过得半柱香功夫,便感浑身渐热虚汗淋淋,原本伤势处传来阵阵麻痒之感,牧晨心中暗喜,当下一招一式来回演练,直到日上中天,牧晨浑身疲累方才作罢。 牧晨吐出一口浊气,抬脚正欲回屋,孰料才一转身,却见一名身穿褐色襦裙的老妇站在身后,那妇人皮肤略黑,嘴唇丰厚,双眸眨也不眨的望着牧晨,牧晨忽而想到昏迷时的情景,想来正是眼前老妇替自己运功疗伤,望着老妇神情感激,躬身拜道, “晚辈牧晨,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那老妇只是轻轻点头,浑浊的双眸斜扫牧晨一眼示意牧晨回屋,牧晨察觉老妇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也不与她置气,转身进了屋子,却见桌上摆了一份饭菜,那些菜色粗略望去,正是由花花草草的根茎烹饪而成,牧晨饿了许久,也不理会野菜苦涩端起碗三两口吞入腹中。 牧晨吃着饭菜,不知为何想到当年在药王山时情景,那时自己也受了重伤,正是徐凤为他每日准备可口的饭菜,从来没有半句怨言,如此一想,牧晨顿时黯然神伤,心中喃喃道, “也不知凤儿如今怎样,是否脱离危险?” 牧晨想到姜百草临终所托,心中愈发不安,只想伤势快些痊愈才是,心中这般想,牧晨连将饭菜尽数吃完,上到床边盘膝打坐,依照《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修炼起来,体内原本停滞的气血如久旱逢甘露急速运转,一点一滴缓慢增长,修炼之中不知时日转眼天色将黑,牧晨体内气血已恢复三四成有余,估摸着再过十天半月便可完好如初。 牧晨收功静坐,睁眼望着桌上备好的饭菜,心中不由一暖,也不知那一老一少是何方高人,来此作甚,对方武功修为即便牧晨如今眼界也瞧不出深浅,牧晨抛开心中思绪,也不下床吃饭继续调理体内伤势。 如此牧晨每日晨时练体,午后修炼《血饮九重天》,再加之那老妪每日泡制的草药疗伤,到得第九日,牧晨体内伤势已恢复七八成之多,那杏黄衣裙女子自第一日之后却是再也未曾见上一面,这一日,牧晨演完《二十四幅炼体壁刻》,忽觉周生燥热难当,肌肉筋骨出好似活了一般浑身汗毛舒张吐纳,过不多时,牧晨浑身一轻,筋骨肌肉缓缓跳动似有蠕动之感。 (祝大家2020元旦快乐,心想事成!) 第两百六十六章 红颜易老君犹在(二) “终于炼体大成了么?” 牧晨嘴角微翘,想不到在此疗伤竟有意外收获,轻而易举突破炼体大成,心中只道是这几日演练《二十四幅炼体法》之功,他却不知,那日他生吞赤血丹参之时,筋骨蜕变已近瓶颈,只差一个契机便可功成圆满。 赤血丹参有肉白骨凝心神之效,若只简单提升些许功力,怎会在《神农奇草篇》排行第五,牧晨连日来修习《二十四幅炼体法》锤炼筋骨,使得残存在体内的赤血丹参药性蔓延周身各处,方才一举突破炼体大成。 “顼萺部落老祖曾说,炼体与内功修行截然不同,古时之人着重炼体,今时之人注重练气,唯有武祖可将二者糅合为一,江湖中往往内功深厚的绝顶高手炼体未必小成,炼体大成者更是凤毛麟角……若是炼体大成,可控制筋骨肌肉缩骨易容犹如修炼《缩骨功》一般,我且试试真假……” 牧晨心中喃喃,随即控制筋骨肌肉收缩蠕动,只听得体内阵阵爆豆似的声响,肌肉筋骨移位,原本身长七尺的身形立时矮了许多,仿佛一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少年,牧晨面色一喜, “果然有效!” 牧晨望着身上宽大衣袍,心道现在遇见熟人只怕也认不出我,即便再碰到那青袍人我也不怕,如今伤势恢复是也是时候离去了,牧晨浑身一震肌肉筋骨缓缓恢复原样,一把摄住插在地面的无邪剑转身回屋,想要寻那老少二女辞行,孰料前前后后寻了数遍始终不见二人身影。 牧晨心中狐疑不知二人去了何处,抬眼望了望天色眼见已至正午,想着数日来那老婆婆的贴心照料心中感激异常,暗自决定伺候二人一顿饭菜,倘若午后仍不见二人踪影只得留书辞行。 念及至此,牧晨出了木屋径自寻到深潭岸边,深潭向西往下有一汪浅浅的溪流,溪水深只三尺左右清澈见底,水中十数条白刁鱼正游得畅快,牧晨瞧着溪水中巴掌大小的白刁鱼,神情忽而一滞,想起当年为吴语静烤鱼的场景,可惜时移世易对方早已嫁作人妇,一切只如如梦幻一场,又想到周希曼,嘴角不由得荡起一抹笑意, “也不知希曼如今可好?” 牧晨轻叹一声,摇头抛开心中思绪,无邪剑瞬息出鞘,手起剑落顷刻间便抓了十余条,在岸边去皮洗净支架生起火来,只得盏茶功夫而已,那白刁鱼鱼身溢出油脂,肉香四溢,牧晨望在眼里不由得食欲大动。 却在此时,牧晨只觉眼前一幻,右手脉门被人一把抓住,牧晨脸色一变,手上猛然发力欲要震脱对方束缚,孰料那人武功极高牧晨竟始终挣脱不得,惊骇之下不由得回首望去,但见那老妪不知何时归来,站在牧晨身后也不说话。 那老妪抓着牧晨脉门,浑浊的双眸闪过一丝惊诧,深深望了牧晨一眼,转身拽着牧晨直往远处走。 “前辈,晚辈正给你们烤鱼啦,鱼还没烤完这是去哪?” “前辈,前辈…” 牧晨任由老妪拽着,也不知老妪要带他到何处,几番询问那老妪却始终不理,牧晨心中暗度,只道是自己做错事情,惹得老人家生气,神情疑惑道, “前辈这是赶我走么,我这就走便是!” 那老妪听得牧晨话语,身形骤然一顿,抬手指了指西南方密林处轻轻挥手,牧晨心领神会,苦笑道, “晚辈多谢二位救命之恩,他日必定相报,告辞!” 牧晨说完转身便走,循着老妪指引朝向西南远去,尚未走出多远,隐约发觉密林中一条小径通向深处,木屋所在群山环抱,树木丛生,若无人引路当真不易发觉出口。 牧晨沿着小径方才走出数里,回想老妪怪异举止,暗道若真个赶我走,也不差一顿饭功夫,况且婆婆数日来待我照顾有加,何事如此着急,牧晨心中越想越觉不对,脚步骤然一顿,展开轻功身法沿着原路返回, 盏茶功夫不到,牧晨已至那木屋近处,只见一名身穿素衣的女子端坐潭边抚琴,那女子头戴斗笠,斗笠上罩着一层白纱,教人瞧不清相貌,牧晨不知此女是否第一日见面的杏黄衣裙女子,只见那老妪在女子身旁垂手而立。 牧晨深知二人武功极高,当即屏息凝神藏身屋后,侧耳倾听,但觉琴声婉转悠扬使人闻之心神宁静,正是一曲《石调幽兰》,过不多时,陡见谭边残影闪掠现出三道人影,三人皆戴着银色面具,其中一人身穿灰袍,满头白发如雪,另一人身材略胖,一身白衣腰悬佩剑,最后一人一袭黑袍单手抓着一柄混元铜锤。 牧晨初见三人装扮,只道三人是天魔宗之人,仔细一想又觉不对,只听那灰袍老者道, “阁下倒是好兴致,在此作‘空城计’不成,可惜本座不是司马。” 头戴斗笠女子闻言也不答话,仍自顾自抚琴,牧晨不知那人话中有话,但听三人中白衣男子道, “还请阁下与我们走一遭,我们担保不会伤你性命!” 那戴斗笠女子螓首微抬,仍是一语不发,当先开口灰袍男子不耐道, “既然你不愿合作,我们只有自己动手…” 灰袍男子话刚说完,猛然隔空拍出一掌,一道无形劲气势如破竹径取对面老少二人,那女子动也不动,纤手轻挥迅速拨动琴弦,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两道无形劲气悍然撞在一处,劲气扩散之下震得场中五人身形彼此晃了一晃。 三名面具男子对望一眼,眼中神情惊疑不定,灰袍男子眼见一招未果,猛地运转周身真气一连拍出数掌,孰料那女子只是轻轻拨动琴弦便将之轻易化解,牧晨瞧得瞠目结舌,未料到世上有如此奇妙武功。 二人隔空拼了十余招,灰袍男子眼见丝毫无果,不禁温言相劝, “阁下这又何必,我们也算有些香火之情,武祖的遗留我们理应有份!” 牧晨听得灰袍男子话语不禁吃了一惊,不知他所指武祖遗留是指哪一份图刻,当下凝神倾听,只听那年轻女子冷然道, “不懂你们说些什么,道不同,不相与谋!” 那女子淡然开口,声音清脆冰冷,牧晨闻言暗呼果然,此女正是第一日所见的杏黄衣裙女子,只听那灰袍男子无奈道, “既如此,我们后会有期!” 灰袍男子三人对望一眼,眼中露出不甘之色,转身正欲离去,孰料尚未走出数步,灰袍男子脚步骤然一顿,双眸似笑非笑道, “据说贵派有一门祖传的秘法绝技,能以真气借住琴音转化为数倍真气,不知是真是假?” 那老妪听得灰袍人话语,双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低眉望了一眼身前女子并未说话,只听年轻女子道,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你尽可试试!” “那本座便试试罢,一齐上!” 灰袍男子话刚说完,身形一晃,瞬息欺近女子跟前,那女子端坐不动双手不住抚琴,但听得数声铮铮琴响,一道道无形气劲射向杀来三人,三人身形急速闪躲,其中一黑一白二者分作左右径取老妪杀来,灰袍男子则专攻年轻女子。 双方拆得二三十余招,斗笠女子奏出的琴声愈来愈低,劲气威势越小,过不多时,灰袍男子已无惧琴音气劲,身形微晃,一掌讯若闪电拍向女子胸口,那女子欲要躲避已是不及,危急之下只得出掌相迎。 “嘭!” 双掌相交,只听得咔的一声脆响,那女子右臂骨折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显是受了不轻的伤了,灰袍男子见势,右掌曲指成爪欲要将之擒拿,孰料却在此时,一道血色气劲忽而急速掠来,直取那老者后背,老者右手轻挥轻易将之化解,回头看时,那女子已然不知所踪。 “这是” 灰袍男子环目四顾,只见西南方一道幻影正自急速远去,那老者望着牧晨远去背影,双眸神光闪烁不知想些什么。 第两百六十七章 红颜易老君犹在(三) 牧晨携着那戴斗笠女子一口气跑出数里,回首望去,却见那灰袍男子三人并未追来,不由得暗自狐疑,心下仍不放心,展开轻功在群山之中继续疾行,只过得半柱香功夫左右,二人冲出重山眼前现出成片农田,不远处是一座村庄,各家屋顶已是炊烟袅袅。 牧晨闻着鸡鸣犬吠,生出劫后余生之感,恰在此时,陡觉右臂微沉,却是那女子伤势发作晕将过去娇躯无力侧倒一旁,若非牧晨拉着她手臂只怕会栽倒在地,牧晨剑眉微蹙,心道这位姑娘受了重伤也不知能撑多久,既然那三人暂时并未追来,还需找个地方给她疗伤。 念及至此,牧晨正欲寻一处僻静所在,陡然瞥了一眼不远处错落有致的民宅忽而福至心灵,想到一处藏身的绝佳去处,当即扶着昏迷的女子向着村庄走去,村庄背靠大山,以种植稻米小麦为生,自东向西被中央一处荷塘分作两半,牧晨一眼望去估摸着有一百余户人家。 此际正是午饭时分,村民大多在家吃饭,偶尔有蹲在门口扒饭的孩童盯着牧晨神情警惕,牧晨也未在意,兜兜转转走了许久终究寻到避难所在,抬眼望了眼大门牌匾,只见见其上刻着‘吴氏宗祠’四个大字。 祠堂自古为祭祀先祖神圣所在,除开重大事情外,其余时节大多门庭紧闭,若是有人擅自闯入必定会受到族人重罚,牧晨深知个中事宜,因而也不怕旁人打扰,环目四顾,眼见得四周寂静无人,立时提气纵身跃进祠堂院内,宗祠院落分为内外二进,两边是青砖砌成的高墙,院落居中是祠堂的祭堂,牧晨想也不想,带着那女子进到后院寝堂,却见寝堂大门紧闭被一把铁链锁住。 牧晨神情古怪,忽而想到幼时偷摘桑枣一事,心道若是让娘知道又会教我罚跪,只是事急从权也顾不得许多,想着此举旨在救人并非为非作歹,牧晨立时心中坦然,抓住锁芯猛然发力,那手指粗细的铁锁嘭的一声应声脱落,牧晨扶着那女子进了寝堂屋内,向着堂首一排排祖宗牌位作了一揖,转身扶着女子在蒲团坐下。 牧晨双掌抵住那女子后背灵台穴,源源不断向她体内输送真气疗伤,方才运转数个周天,陡觉女子体内真气刚猛雄浑,虽说脉象微弱,经脉运行路数却与自己《内息图刻》有几分相似,牧晨只道当年武祖创出修行法天底下内功大抵有几分相似,因而并未在意,心中如此想,手上动作却丝毫不停。 疗伤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女子浑身伤势已然恢复七八成,日后再加以调养便可痊愈,牧晨真气几乎消耗殆尽,只觉整个人气短无力脑袋昏沉,眼见女子伤势无碍,牧晨立时盘膝吐纳在旁恢复真气。 “呼” 只过得一个时辰左右,牧晨功力已然恢复七八成,《内息图刻》是天下一等一的内功心法,牧晨三处丹田同修,恢复时间自然比旁人快上许多,吐出一口浊气正欲收功,孰料身前那女子娇躯忽而向右侧软倒,牧晨吃了一惊,连伸手扶住对方娇躯,却见那女子头上蒙着的白纱扬起一角露出半张满是皱纹的脸颊。 牧晨骇了一跳,只道是自己认错了人,抬手小心揭开对方面纱,只见此女眉目神情与那杏黄衣裙女子极为相似, “怎么回事难道她中毒啦?” 牧晨剑眉紧皱,心中不愿相信眼前事实,一名韶华之年的美丽女子一日不到变作四五十岁的老妇,牧晨心中百感交集,忽而猛地想起当年听郑秀才讲过青衣武圣事迹,曾说青衣武圣心爱的女人中了天魔宗奇毒‘刹那芳华’,由一个妙龄女子顷刻间垂垂老矣,两相参照之下,牧晨发觉与此女症状颇为相似,正自出神间,孰料那女子陡地苏醒,似是不愿牧晨见到自己模样,猛地抓起一旁无邪剑抵住牧晨咽喉,声音沙哑道, “你找死么?” 牧晨深深望了一眼眼前女子,暗道都言女人爱美如命,她此时模样大变,心中定是十分难过,万不可教她心生死志,如此一想,牧晨非但未曾生气,反而心生怜惜之情,也不理睬抵住要害的剑尖,柔声道, “姑娘,你中毒了么?” “中毒?” 那女子听得牧晨话语,眼中杀气滞了一瞬,藏在白纱后的脸上神情古怪,却听牧晨柔声劝道, “刹那芳华的毒并非无药可解,姑娘你且放宽心思,在下认识药王山前辈,这便带你上山求药!” 那女子眼见牧晨言辞关切,神情亦无丝毫嫌弃疏远之意,心下没来由一暖,挪开牧晨喉间的无邪剑道, “不必了,你若真有这份心思便带我去一个地方,我中的‘毒药’自然可解!” 牧晨闻言,神情不由一滞,心道药王山乃天下医道圣地,理应去那寻求解药才是,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决计不是假装的了,难道在她心中另有高人不成,牧晨不禁神情疑惑, “什么地方!” “古州十洞口……” 那女子话刚说完,眼见得牧晨脸有难色,不由得提剑直指牧晨心口,冷厉道, “你不愿意?你若不去,我这就杀了你!” 牧晨听得女子话语,心中犹疑不定,心道爹爹常教导我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如今这位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别说古州城,便是天涯海角也当去得,只是姜前辈临终所托教我好生照顾凤儿,如今她下落不明,便是死了也无法面对九泉之下的姜前辈,念及至此,牧晨一时左右为难,踌躇良久才道, “也罢,那在下便随姑娘走一遭!” 那女子满意点头,当下收起无邪剑,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声音沙哑道, “哑婆婆呢?” 牧晨闻言,立时心领神会,心道原来那婆婆果然是个哑巴,难怪始终不曾开口说话,想到哑婆婆待自己不薄,牧晨神情歉然道, “姑娘,对不住,那三人武功极高在下不是他们对手,能将你救出实在侥幸!” 女子闻言陡地沉默不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得半晌,忽而长长轻叹一声 第两百六十八章 剑孤客 那头戴斗笠女子勉强收拾心续,抬眼望了一眼屋外天色,但见夜色深沉四野空寂一片,当下也不理会适不适宜赶路,转身吩咐牧晨道, “走罢!” 女子方才起身移动身子,陡觉右臂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不由痛得倒吸口气,牧晨方才见她重伤昏迷,并未舍本逐末替她接骨,此时见她疼得厉害忙上前扶住女子娇躯,关切道, “姑娘,要走也不急在一时,且帮你接骨再说!” 牧晨小心握住女子右臂帮她接骨,那女子身形陡僵,左手猛地推开牧晨身子,右臂缓缓撑地娇躯前倾往前一扭一送,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女子右臂已恢复如初,待接骨完毕,女子起身推门而出,牧晨无奈一笑,抬脚紧跟在后。 屋外万物肃寂暗无星月,二人仔细辨明方向向着西南方疾行,古州距越州城一千余里,即便日行千里的良驹也需两日,牧晨不知女子何以舍近求远全然不顾身中剧毒,对方既然不说牧晨也不便多问。 二人展开轻功身法,不多时便到了越州城外,那女子好似对越州城极为熟稔,引牧晨到了城中驿馆抢了两匹良驹宝马,一路风驰电掣直奔西南 “师父!” 一声惊呼猛地响起,徐凤从梦中惊醒,始一睁眼,却见自己躺在一堆干草之上,身在一间破旧的茅草棚中,茅草屋内别无他物,连屋顶也破了一口数尺来宽的破洞。 徐凤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勉强支撑起身子,只觉浑身酸软无力,恰在此时,茅草屋外阵阵药香扑鼻而来,徐凤起身循着药味走去,陡见屋前不远一名浑身黑袍头戴斗笠的男子兀自在那煎熬草药,看其身形与牧晨相仿,徐凤一双美眸惊疑不定,轻呼道, “牧大哥?” 那黑袍男子闻言头也不回,手上轻摇着扇子,淡漠道, “姑娘,你认错人了!” 徐凤神情微黯,仔细一想,发觉牧大哥从未穿过黑色袍子,而面对自己也不会戴上斗笠遮遮掩掩,念及至此,徐凤神情歉然,轻声道, “是你救了我?” “姑娘,你已经昏迷了数日!” 黑袍男子答非所问,转头望了一眼徐凤,徐凤浑身微僵,朝着对方赧颜一笑,那黑袍男子也不理会,又自顾自在那煎药。 原来数日前徐凤与苏七娘师徒二人得姜百草相助本已冲出重围,孰料跑到半途,徐凤与苏七娘二人分道扬镳,心想倘若师父与牧大哥不幸离我而去,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徐凤主意已定,转身沿原路返回,不料尚未进入神医行会便遭到天魔宗之人围追堵截,徐凤武功不及被打得重伤昏迷,眼看被天魔宗之人抓走,恰巧被被眼前黑袍男子所救。 徐凤突围之后姜百草才被那鬼面男子所杀,因而并不知师父噩耗,此时只觉那头戴斗笠的神秘男子声音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不禁疑惑道, “我们认识么?” 黑袍男子听得徐凤问话也不睬她,依旧自顾自熬药,过得半晌,黑袍男子提起药罐,将煎好的汤药倒入碗中伸手递给徐凤,徐凤见他沉默不语,也不生气,接过汤药感激道, “小女子药王山徐凤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黑袍男子怔怔望着徐凤喝完汤药,心想若是师妹当年有人救她,何以至此?想到此处,黑袍男子只觉心中烦闷,随口答道, “我叫剑孤客!” “剑孤客…” 徐凤心中喃喃,暗想这人名字古怪想来不是他真实姓名,又见他不愿以真实面目示人,心中越发觉得此人性情古怪,嘴上仔细应对道, “有劳剑孤客大哥费心照料,小女子感恩戴德!” 剑孤客只是轻轻点头不发一语,徐凤忽而想到姜百草与牧晨安危,连忙道, “剑孤客大哥,不知我师父跟牧大哥现在如何?” “你师父是谁?” 黑袍男子剑孤客抬眼望着徐凤,徐凤连道, “我师父是药王山姜百草!” “哦……我不知他们身在何处。” 黑袍男子轻轻摇头,徐凤闻言面露忧色,沉默半晌,忽而望着剑孤客恳求道, “剑孤客大哥,小女子求你一件事,能不能帮我打探我师父与牧大哥下落?” 黑袍男子深深望了一眼徐凤,冷漠道, “我为何要帮你?” 徐凤闻言神情一滞,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稍许之后才道, “那好罢,大哥大恩小女子日后必定相报,告辞!” 徐凤说完,抬眼辨了方向,向着西边小道而去,四野漆黑一片徐凤也顾不得许多,约莫走出半柱香功夫,只觉脚下一片柔软踩在泥泞之中,徐凤勉强运转真气想要施展轻功身法纵身而出,陡觉体内真气凝滞胸口发闷,稍一迟疑,泥潭顷刻便没入徐凤双膝。 徐凤心中慌乱,奋力挣动双脚,好在那泥潭并不太深,待到没入大腿双脚已能踩到实地,徐凤暗自松一口气,耗时许久方才挣脱而出,岂料尚未跑出多远,不小心又被脚下石块拌了一跤,徐凤双手撑着地面也不立即起身,想到师父与牧大哥不在身边,自己无依无靠,忍不住心头发酸,啜泣道, “师父,牧大哥,凤儿真是没用,只会连累你们…” 却在此时,徐凤陡觉左臂被人一把抓住,接着浑身一轻身形离地而起,侧首望去,只见那剑孤客展开轻功带着她直往回走,盏茶功夫不到,二人已至茅屋跟前。 剑孤客将徐凤抛在地面,冷哼道, “你这副样子别说报仇,去了反成累赘!” 剑孤客话语说完,也不理会徐凤作何想法,身形一晃消失在夜色之中,徐凤望着夜色怔怔出神,想到剑孤客临别话语,不禁瞥了一眼浑身泥泞的双脚,嘴角忍不住苦笑,心想师父与牧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但愿老天爷垂爱,我且休息一宿明日再行打探,念及至此,忽觉一股困意袭来,徐凤转身进了茅屋,也不理会浑身泥污靠在墙角渐渐入睡。 第两百六十九章 不是冤家难聚头(一) 次日天刚微亮,徐凤悠悠醒转,才一睁眼便见跟前放着一件青色襦裙,裙衣之内露出一角纸条,徐凤环目四顾,见不到剑孤客人影,连忙打开纸条细看,只见其上写着“神医行会空无一人,尊师下落不明”一行小字。 徐凤心中微沉,想到临行前三人商议话语,若遇意外可在客栈内等候三日,徐凤算了算时日早已过了三日之期,好在牧晨那日给足掌柜银两,即便到得今日对方也不至将包袱行李扔出屋外。 徐凤主意已定,当下用污泥在纸条上留了口信与剑孤客辞别,将茅屋内干草支起一道屏风换了衣裳,动身去往客栈打探,破旧茅屋在客栈以东,徐凤沿小道走出一炷香功夫方才到了风泾渡口,雇船顺江而下。 只得半个时辰左右,小舟即到了客栈脚下,徐凤才一进门,那店小二立时认出她来,上前牢骚道, “哎哟喂,姑娘你可算回来啦,再晚一天我们只好按规矩办咯!” 徐凤闻言,望了一眼小二,询问道, “与我一道的一老一少两人可曾回来?” 那店小二轻轻摇头,嘴里满是牢骚话语,徐凤也不理会,径自返回房间整理三人紧要的物件打包背走,临行前又给了小二一两银子,那店小二立时眉开眼笑。 想到来时三人如今仅剩自己一人,徐凤忍不住黯然神伤,决定返回药王山找众师叔从长计议,叫店小二雇了一辆马车,打算由江宁府乘舟逆流而上返回药王山,一路车马不停,到得高宁郡已是傍晚时分。 高宁郡毗邻江宁府与泸州府,多丘陵岗地,徐凤车马到了此处颠簸得紧,加之越往前走天色渐晚道路渐险,徐凤只得弃了车马打算在高宁城中歇息一宿,待到明日一早再行赶路,只是沿路走来,高宁郡城不见半个人影,徐凤不由得心中狐疑,却在此时,陡听得前方不远一声凄厉的叫喊。 徐凤吃了一惊,连忙快步上前,只见不远处两名年轻男子躺在地面五官狰狞面相可怖,徐凤查探下对方早已没了脉息,两名死者袖口绣着蛟龙图案,正是江宁府海蛟帮弟子,徐凤环目四顾,只觉此地阴气森森不禁心中生怯,却在此时,只听得幽静的夜里有人唱了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施主何以下此毒手?” 徐凤转身望去,但见那和尚二十多岁,生得相貌清秀器宇不凡,一副得道高僧模样,若是牧晨在此定然惊喜莫名,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少林派行痴和尚。 行痴自三年前败在焦冲手下便一直闭关修行,发愿修为不臻至化境肆不出关,终于在月前突如愿以偿,恰听同门师兄说道如今江湖之上化境年轻高手如雨后春笋各种武功绝学层出不穷,行痴心痒难耐,求着师父方丈要了一桩行脚僧差事外出云游化缘。 一路自嵩山少林南下,走走停停行出大半月却未见到半个年轻高手,行痴也不丧气,掉头往东南直走,这日到得泸州城时,偶听人说附近有女魔头为祸一方,行痴出家人慈悲为怀打算除魔卫道,孰料追了数日始终见不到半个人影,一直到得高宁郡方才有所收获 徐凤见对方是一位年轻和尚,心中稍定,解释道, “大师,这二人不是我杀的!” “阿弥陀佛,贫僧亲眼所见,施主何须狡辩!” 行痴口宣佛号,双眸凌厉望着徐凤,徐凤心中无奈,白了一眼行痴道, “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可别冤枉好人!” “休得胡言,且教贫僧将你擒下再说!” 行痴听得徐凤狡辩,不知怎地,忽而想到三年前在贡水河畔遇到慕容婉,慕容婉亦是狡猾多端,满嘴胡话,行痴心道这天下女子何以喜欢骗人,行痴心中如此想,手上动作却是不停,右爪在前,左手虚探,正是少林派擒拿绝技《龙爪手》起手式。 徐凤心中气急,暗想这和尚瞧着佛法高深的样子,怎地却是如此不通情理,眼看便要刀兵相向,陡听得不远处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声。 徐凤心中暗松口气,似笑非笑望着行痴,调侃道, “大师,现在信了罢!” 行痴闻言,神情尴尬挠了挠头,单手施了一礼歉然道, “贫僧得罪之处还请施主见谅,告辞!” 行痴话刚说完,身形微晃,循着那叫声赶去,徐凤迟疑少许,终是跟在行痴身后,只是她伤势未愈,武功又不及行痴,只能遥见行痴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行痴展开轻身功夫一路急奔,只盏茶不到,遥见一名男子躺在地面,而那杀人凶手则不知所踪,行痴展开轻功四下搜寻,前前后后将方圆里许查了一遭,始终见不到半个人影,行痴无奈返回,却在此时,行痴忽而似有所觉,转身望向身后,饶是以行痴佛法高深脸色也不由得骤变。 只见月色中站着一位二三十岁的年轻女子,那女子身段妙曼,端庄秀丽,与行痴也算旧识,正是逍遥宫弟子慕容婉。 行痴瞧着慕容婉,心头微沉, “阿弥陀佛,慕容施主,原来是你!” “和尚,你来此处,可是要杀我来着?” 慕容婉嘴角含笑,并未矢口否认,一双美眸紧紧望着行痴道。 行痴听得慕容婉话语,不禁嘴角苦涩,不想再次相见却是如此光景,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行痴脸色从容,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你作恶多端,贫僧只得降妖除魔!” 行痴也不多说,右爪在前,左爪虚探,当先一步朝着慕容婉杀去,到得近前,忽而双爪齐出,抓向慕容婉双肩肩井穴,正是《龙爪手》一招‘捕风揽月’。 慕容婉嘴角冷笑一声,眼见行痴爪法凌厉刚猛欺近身来,忽而双掌掌心朝上轻轻拍出一掌,掌风所指正是行痴双手脉门所在,行痴双爪外翻顺势抓向慕容婉手臂,孰料慕容婉不躲不避任由行痴抓在手中。 行痴心中惊诧,未料到慕容婉武功如此不济,抬头看时,恰见慕容婉双眼迷离深邃教人深陷其中,行痴吃亏一次本早已心中堤防,因而始终不去瞧慕容婉双眸,不想慕容婉出此下策,行痴猝不及防下险些中招,猛地转头不看,瞬息而已,那慕容婉竟已抱住行痴身子不放。 第两百七十章 不是冤家难聚头(二) 行痴察觉一副温热柔软的娇躯紧贴着自己,不由得满脸涨的通红,双爪瞬息收回,欲将慕容婉身子推开,孰料慕容婉娇躯微晃,自行痴跟前滑到身后,双手搭在行痴肩头在其耳畔软语道, “大师,作和尚快不快活,不如还俗与奴家相好!” 行痴耳畔传来阵阵热气,只觉浑身奇痒难耐,猛地振奋心神右手一招‘神龙望月’抓向慕容婉腹部丹田,岂料慕容婉故意矮身这一爪朝上几分,行痴心中微怔,却听慕容婉娇声道, “哟,小和尚,瞧不出你还是风流胚子!” 行痴听得慕容婉话语满脸通红,未料到出关以来,首次与人交手便遇到如此难缠对手,慕容婉修为臻至化境行痴固然吃惊,无奈的是慕容婉较之以往越发难缠,行痴神情不忿道, “施主,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贫僧是个和尚,请你自重!” “你不欢喜么?” 慕容婉嘴角含笑,依旧抱着行痴后背,行痴暗自运转《易筋经》内功心法,倏而体内真气浑厚充盈无比,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慕容婉娇躯被行痴周身真气震退数步。 行痴也不多说,潜运功力凝聚右掌,隔空一掌朝着慕容婉拍去,慕容婉见那掌劲刚猛霸道当下不敢硬接,娇躯微晃向右横移,行痴不待旧照使老,当下功聚左臂,左掌吞吐出掌封死慕容婉去路。 慕容婉见势,脚尖轻点纵身跃上半空,同时双掌齐出,忽而缓慢忽而迅疾,正是《逍遥七绝掌》,掌劲分作左右拍向行痴各处要害,行痴不躲不避双掌交错,迎向慕容婉拍来掌劲。 四掌相交传来阵阵巨响,《逍遥七绝掌》本是天下一流掌法,以慕容婉臻至化境修为施展间更能惑人心神,奈何碰上行痴施展的《达摩掌法》,《达摩掌法》刚猛霸道,练此功者需以高深佛法化解掌中戾气,因而需时时以佛法守住本心,掌法有云:任你尘埃落尽,我自心如明镜,行痴佛法精深且武学天赋不俗,因而能将《达摩掌法》练得炉火纯青,虽未大成也相差无几。 二人一人在上一人在下,片刻间拆得十余招,慕容婉终究略孙一筹,被行痴一道掌劲震得不住倒退,慕容婉趁此良机身形借势跃出数丈,怒哼道, “臭和尚,本姑娘不陪你玩啦!” “哪里走!” 行痴见慕容婉借机逃跑,想到她此去不知又要害多少良善,哪里肯放她脱身,脚尖急点,紧跟慕容婉身后追去。 “大师……” 徐凤赶来之时,恰见行痴背影消失夜色之中,徐凤唤了数声,只是始终无人理会,四下里陡然静得可怕,徐凤心觉此地阴气森森不愿在此久留,当晚趁着月色赶往江宁府地。 牧晨二人骑马疾行一日一夜只跑出数百余里,距那古州城尚有大半距离,前方数十里外便是延绵数百里的大梅山山脉,犹如一道天堑横亘在前,一路走来,那斗笠女子显得越发衰弱,若非体力不支只怕她会继续赶路。 二人到得平阳城外寻了一间破庙暂歇,牧晨望着依旧带着斗笠的女子忍不住心中担忧,只见那女子右手抓着一根枯枝,在破庙地面划着细密的线条沙哑道, “第一条道,南下去往茱萸江逆流而上,到得大梅山以西,再北上宜州翻越数十里山路,第二条道,穿过大梅山,再沿山南下到榕江,再走数十余里,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走第一条道,这条道比较隐秘,非当地百姓不知详细,你明日到城里备些干粮瓜果咱们绕远改走水路!” “姑娘…” 牧晨待到女子话语说完,张嘴欲言又止,望着女子越发佝偻的身子,飘散在外灰的白发丝心觉分外别扭,只是为了不教女子伤心,仍这么唤她, “在下在建阳郡认识一只神异飞禽叫作大黄,我们只需往北走出二三十里就可抵达平南山,大可坐在它背上一路南下,想来不到一日功夫便可抵达古州!” 牧晨话刚说完,却见那戴斗笠女子紧紧望着自己,半晌不曾转移目光,牧晨被她瞧得心头忐忑,神情尴尬道, “姑……姑娘,在下也是突然间想起,若是你觉得不妥还是照你说的办罢!” 那女子似是察觉牧晨心思,沉吟少许才道, “我复姓欧阳,你便叫我欧阳罢,!” 那女子话说一半,顿了一顿又道, “就照你说的办,我们即刻动身!” “姑……欧阳,你的身子…” 牧晨望了欧阳一眼,忍不住心中担心,话未说完便被欧阳打断道, “死不了,这个你不必担心!” 牧晨见她坚持,当下也不多说,起身与欧阳牵了马来掉头往北疾奔,傍晚时分二人曾骑马途经建阳郡,只是那时牧晨只顾赶路,倒是将三年前结识的大黄忘在一旁,想到即刻便要与它相见,牧晨不禁嘴角含笑。 欧阳仿佛油尽灯枯的老者,随着时辰推移身子越发虚弱,二人只跑出半柱香功夫,距平南山尚有十余里路程,欧阳忽而身子一软自马背上摔落,牧晨始终留意欧阳动静,瞧得她摔下马来连忙勒紧缰绳翻身落马, “你没事罢!” “没事……” 欧阳应了一声,挣脱牧晨便欲上马赶路,孰料才走几步佝偻的身躯便左右摇颤,牧晨眼见她到了如今兀自逞强好胜,不由得心中气苦,也不理会她愿意与否跑上前将她负在身上向北急行。 “你大胆!” 欧阳从未与男子有过肌肤之亲,瞧得二人身形紧贴一处,面纱内满是皱纹的脸上恼得通红,本能的欲要抗拒,可惜双手推在牧晨后背只如挠痒一般 夜空如洗,武夷山以南一座方圆数里的山上,仔细望去,草木掩映下藏着许多道黑影,那些黑影三三两两聚在一处,隐约间形成合围之势将不远处山峰围在当中,也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处人马中藏着两男一女,只听那女子轻声道, “师父,那大鸟果然聪明得紧,我们这么些人轮番守了数日,始终不见它现出踪影,要是等我抓到它一定将它剥皮抽筋烤了吃掉……” “闭嘴!” 女子话未说完,斜刺里响起一声厉喝,那声音浑厚低沉显已年岁不小,只听他压低嗓门道, “误了大事师父要你好看!” 那中年男子话音刚落,忽觉一道极强劲风自半空袭来,中年男子吃了一惊,抬手猛然拍出一掌,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男子身形暴退数步,而半空那道身影亦是震得腾空而起,眼见一击落空,那身影猛然调转身形再次盘旋而下,嘴中不断发出高亢的叫喊声, “呱,呱,呱!” 第两百七十一掌 久别重逢 离得近了,只见夜空那大鸟身长丈许,一人来高,全身羽毛金黄油亮,正是昔日在山谷与牧晨抢鱼吃的大黄,而大黄突袭的三人,正是当年救了李生花的拜月宫师徒三人。 大黄自与牧晨,周希曼二人分别之后,一直在平南山等候二人归来,可惜等了两年始终不见牧晨二人身影,平南山的日子安宁祥和,若是以往,大黄倒能耐得住寂寞,只是吃过牧晨一手烤鱼之后,大黄便觉之前的日子实在枯燥乏味,因而每每百无聊赖之时就时常外出游玩,期盼有朝一日遇见能够遇见牧晨二人。 一次两次倒也无甚打紧,次数多了这一来二去终被附近龙虎山弟子发现踪迹,龙虎山见大黄神异非凡,欲要收服它作为护山神兽,只是捉了两次尽皆无功而返,只得厚着脸皮恳求拜月宫之人,那中年男子姓张,单名一个灵字,昔日与龙虎山有些渊源,因而一直寄居在龙虎山,张灵眼见故友相求,碍于情面便答应下来…… 秀儿与师兄眼见大黄现身立时反应过来,一人手中抛出一枚精钢打造的铁爪,猛地打向俯冲而下只相距数丈的大黄,那铁爪状如鹰爪,尖端寒光闪烁,若是一爪抓中,大黄想要脱身也是不能。 孰料大黄不闪不避,瞧得铁爪攻来猛然扇动双翅,只听得叮叮两声脆响,铁爪被大黄巨力扇动的翅膀打入岩层之中。 中年男子张灵武功在一众人中最高,趁着大黄拍落铁爪之际,倏而脚尖轻点身形一纵跃上半空,双手抓住大黄双足,使出千斤坠功夫直往下降。 大黄双足不停挣动欲要挣脱张灵掌握,同时四根如精铁的爪尖抓向张灵面门,张灵连忙松脱右手侧身躲避,同时凝聚周身功力一掌打在大黄抓来的爪心,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大黄脏腑受伤痛得大叫,硕大的鸟身直往下坠。 倏而一张方圆数丈的铁网当头罩下,将大黄与张灵困在当中,张灵落下地来,身形闪掠自铁网缝隙冲出,大黄欲要跟着冲出铁网,不料龙虎山弟子身形交错迅速将铁网收拢将大黄围困当中。 却在此时,一道凌厉剑气凭空乍现,夜空下只见一道残影瞬息而至,一剑狠狠斩在铁网身上,金铁相交火光迸射铁网却是并未斩断,那身影滞了一瞬,未料到以无邪剑之利一剑竟未斩断。 夜色之下,众人只见那人二十多岁,相貌俊朗,背上背着一位带着斗笠的‘老妪’,看其方才施展身法速度惊人纷纷收起小觑之心,一旁大黄瞧得青年样貌双眸神光湛湛,欢快地叫个不停,欧阳听得大黄叫声瞥了它一眼,藏在薄纱后的双眸不禁闪过一丝讶色。 牧晨剑眉微蹙,望着大黄责备道, “打不过你不会飞么,瞎逞什么能?” “呱,呱” 大黄听得牧晨话语,双眸中似有委屈之意,低沉着头仿佛犯错的孩童一般,牧晨瞧得大黄如此模样也不忍过多责备,转身望着众人冷漠道, “它犯了什么错,你们要抓它?” 牧晨话刚说完,斜刺里传来一声厉喝, “混账,你当自己是救苦救难观音菩萨不成,赶紧滚开,大爷可以既往不咎!” 那人话音刚落,手中铁剑剑随身走,一道寒光闪烁的剑锋直取牧晨脑际太阳穴,牧晨斜瞥一眼,瞧对方出招声势顶多化境修为,当下动也未动,右手挽出一朵剑花,无邪剑后发先至劈在对方剑身,那人只觉自剑身传来一股沛然之力,震得浑身俱颤嘴角溢血,手中长剑叮的一声断为两截。 其余人见势,暗自吃了一惊,未料到眼前年轻人身法不俗外武功竟也如此高强,一时谁也未先上前,拜月宫那叫作秀儿的姑娘自牧晨现身之后,双眸便紧紧盯着牧晨,眼望着牧晨与大黄一人一鸟说话,在旁暗暗称奇,此时又见牧晨一招打败龙虎山化境高手,不由得压低声音对着身旁师兄嬉笑道, “师兄,这小子如此狂妄,你不上前教训一番!” 那师兄始终沉默寡言,听得秀儿话语斜眼望了她一眼,沉吟半晌才道, “我不如他!” 秀儿神情微怔,不想在年轻一辈从不认输的师兄竟会说出如此话语,不由得目光转向牧晨重新打量,龙虎山弟子眼见牧晨武功不俗,纷纷望向拜月宫中年男子,张灵心中暗叹,抬眼望向牧晨道, “小兄弟,我们无意杀它,只是送它一桩造化!” 牧晨淡淡望了张灵一眼,冷笑道, “你愿意送,还需看它愿不愿意收!” 张灵不置可否一笑,方才听得牧晨与大黄说话,显然一人一鸟关系非同一般,己方众人强行抓它,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只是碍于故友情面又不得不出手相助,瞥了一眼铁网中的大黄,淡然道, “这样罢,倘若你能接我三十招,我便放了它,如何?” “既然前辈有此雅兴,那晚辈奉陪便是。” 牧晨深深望了张灵一眼,侧首对着背上的欧阳道, “欧阳,你在一旁稍候,我去去就来。” 欧阳听得牧晨话语并未答话,左手不经意指向张灵欲言又止,张灵始终未留意牧晨背上的‘老妪’,见她抬手似有话说,双眸中一丝精光一闪而逝,转向牧晨道, “你放心与我比试,没人会趁人之危抓她“ 张灵望着牧晨将欧阳放在一旁,瞥了一眼四周蠢蠢欲动的龙虎山弟子,那些人见张灵冷眼望向自己,不得已放下心中打算,只听张灵续道, ”小兄弟,你剑法不错,可惜终是落入下乘,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手中无剑又当如何?” 牧晨察觉张灵言辞间善意,心中莫名其妙,暗想剑法练到深处人即是剑即是人,天下万物皆可为剑,又怎会落入下乘,心中如此想,嘴上也不与他争辩,抱拳道, “请前辈赐教高招!” 张灵瞧得牧晨不以为然,也不多说,身形一晃闪身欺近牧晨,右掌翻转,拍向牧晨胸口要害,牧晨身形微侧躲过掌风,同时无邪剑后发先至斩向对方右臂,张灵右掌化作掌刀削向牧晨脖子,身随掌动,轻飘飘躲过无邪剑一击,不待招式使老,左掌自右臂下穿过,掌尖戳向牧晨腋下极泉穴。 牧晨无邪剑剑身回援已然不及,只得剑柄倒转,一招‘截剑式’扫向张灵左臂,张灵右手退到半途,忽而轻轻一指弹在无邪剑剑身,牧晨只觉虎口疼痛欲裂,无邪剑险些脱手而出。 牧晨吃了一惊,心道此人武功较之天魔宗宗主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是何门何派的前辈高手,别说三十招,怕是二十招我便败了,念及至此,牧晨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心火燎原’秘法提升功力。 第两百七十二章 残缺古阵 片刻而已,牧晨体内功力暴涨直追归藏境顶峰,身上外袍无风自动被罡风震得猎猎作响,张灵瞧得牧晨身上气势不断攀升,心中暗惊,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停,左手掌刀横削,斩向牧晨右臂。 牧晨左臂外圈,生生荡开张灵手臂,忽觉左臂上传来一股沛然之力使得体内脏腑剧震,若非牧晨炼体大成,肌肉筋骨卸去一半力道,只怕不死也得重伤。 牧晨心中惊诧,本想着修为提升可与对方一较长短,未料到对方修为深不可测远非如今自己能敌,难怪敢以三十招为限教牧晨知难而退,可惜牧晨为了大黄岂会临阵退缩。 “看来只能以轻功身法与他周旋了!” 牧晨心中主意已定,倏而双脚交错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同时无邪剑身随剑走将《傲剑决》六大剑式轮番使出,或刺或劈,或扫或撩纷纷杀向张灵周身要害。 张灵见势神情微凝,望着牧晨自四面八方不停杀来丝毫不敢大意,身形左支右拙躲避牧晨攻势,同时心中思绪电转苦思应对之策。 一旁众人瞧得张灵只守不攻狼狈躲避,忍不住心中惊骇,望着牧晨满是忌惮之意,大黄眼见牧晨大显身手欢喜得叫个不停,若是双翅未被束缚,只怕它会‘拍掌’叫好。 说时迟,那时快,才几个呼吸而已,牧晨二人已拆得十数招,牧晨身法配合剑术几近完美,张灵堪堪只能将自身护得密不透风。 众人正自心惊,张灵忽而双手前探,双掌掌心上下一合夹住一道剑影,牧晨身形骤顿,未料到张灵能够轻易破了他剑招,眼见无邪剑被制连忙功聚右臂往回夺剑,孰料那无邪剑纹丝未动,牧晨心思微动,左手掐作剑诀刺向张灵胸口。 张灵瞧得牧晨剑指戳来,连忙松脱右手,改作左手两指夹住剑尖,右掌翻转迎向牧晨左手剑指,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牧晨身形剧震,抑制不住倒退数步,右臂却死死抓住剑柄不放,此际刚好拆得二十招。 牧晨剑眉微蹙,未料到是个近身作战局面,一身精妙剑法无法施展,忽而想起张灵方才话语,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可是仍剩十招又该如何抵挡,念及至此,牧晨猛然运转《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左手仍掐作剑诀,剑指忽而点出直取张灵面门。 张灵嘴角含笑,右掌轻飘飘拍出一掌迎向牧晨剑指,掌指相交忽而一道血色劲气冲向张灵体内,正是一招‘灭魔指’,张灵面色微变,连忙调转体内真气抵御,只听得轰的一声闷响,张灵身形晃了一晃。 牧晨一招既出便一发不可收拾,《血饮九重天》招式‘血海涛涛’‘手可开天’‘血饮鬼爪’轮番使出,张灵化去一招又来一招,一时竟是无暇反攻,待拆到二十九招,张灵化去牧晨一招‘血荐轩辕’,身形猛地退后一步,眼含欣赏望着牧晨, “小兄弟,还有最后一招,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张灵话音刚落,不待牧晨答话,双脚分立沉腰坠马,双掌掌心聚与丹田要穴,而后迅速提至胸口平平推出,秀儿姑娘瞧得师父如此架势,忍不住惊呼出声, “无相神功!” 一旁师兄听得秀儿话语,双眸眨也不眨望着激战二人,惟恐错过分毫,其余龙虎山弟子望着牧晨神情玩味,只有大黄眼眸中满是忧虑之色。 牧晨神情凝重,随手将无邪剑插在一旁,脑海中忽而浮现《内息图刻》鱼骨图,周身经脉,络脉犹如海纳百川归于丹田,体内三处丹田畅通宛如一道神桥爆涌出股股沛然真气,浑身真气与血气融合为一,待到气势达到顶点猛地迎向对方双掌。 “轰!” 双方真气撞在一处发出一声巨响,围观众人只觉双耳失聪,四散的真气震得众人不住后退,牧晨双脚擦着地面不住倒退,同时嘴角溢出一口鲜血,虽是如此,终是堪堪接了三十招胜了赌局。 张灵退了三步,朝着牧晨轻轻点头,面上虽说古井无波心底实则惊涛海浪,若说方才二十余招未出全力,方才那一掌却是实打实的十成功力,未料到牧晨非但接下一掌竟是犹有余力,张灵深深望了牧晨一眼嘴上吩咐众人道, “我们走!” 秀儿与师兄听得师父话语,同时望了牧晨一眼,四目眼含欣赏之意,龙虎山弟子虽心有不甘,只是碍于张灵身份不敢有丝毫怨言,纷纷跟着师徒三人向着山脚走去。 “呱呱,呱……” 牧晨呆立原地,望着张灵远去背影暗想此人明明可恃强凌弱不必以三十招为限,却偏偏作茧自缚输了赌局,愿赌服输无丝毫矫揉做作倒也算一条光明磊落的汉子,心中如此想,却听得一旁大黄急切的叫声。 牧晨转身望去,只见大黄震动双翅将身上铁网卸到一旁,快步走到牧晨跟前双翅抱住牧晨不放,牧晨望着大黄轻笑道, “大黄,好久不见,我这回可是找你帮忙来着!” 大黄听得牧晨话语,右翅拍打着胸口,嘴上连叫数声,牧晨望着大黄滑稽可爱心觉好笑,却在此时,几滴鲜血滴在牧晨脸颊,牧晨吃了一惊,急忙道, “大黄,你受伤了……快蹲下。” 大黄依言蹲下身子,脑袋靠在牧晨胸前,牧晨双掌抵在大黄胸口正欲替它疗伤,忽听身后欧阳沙哑道, “这有疗伤药丸,你给它吃了罢!” 牧晨面色一喜,转身望去,但见欧阳手中握着一只晶莹圆润的墨绿瓷瓶,牧晨接过瓷瓶倒出一粒递到大黄嘴里,趁着药性未散,右掌抵住大黄胸前源源不断向其体内送出真气,也不理会大黄身为飞禽经脉脏腑与人不同,只是一味送出真气替它疗伤,只过得大半个时辰左右,牧晨察觉大黄伤势好转,心中暗松口气,嘴上安慰道, “不碍事,调养几日便可痊愈。” 牧晨拍了拍大黄翅膀,忽而似是想到什么一般,转身望向欧阳道, “欧阳,以大黄如今伤势来看不宜赶路,它是我朋友,我不能在此时离它而去!” 大黄听得牧晨话语,双眸神光闪烁,望着牧晨眼含孺慕之情,欧阳抬头望了牧晨一眼,并未说话,牧晨见她默许,续道, “大黄伤重需要静养,今晚我们就在这歇息罢!” 欧阳仍是沉默不语,自顾自盘膝坐在一旁,凝神打坐,牧晨见她不理也不与她置气,惟恐二人夜里着凉,到四周山上捡来一些枯枝干草生起火来。 牧晨与大黄一人一鸟坐在一处,欧阳则坐在对面,牧晨时不时往火堆里添些干材,忽而嘴角含笑转向大黄,道, “大黄,若是希曼在此你就不会无聊啦,只怕到时你躲她不及!” 大黄似是听懂牧晨话语,眨了眨眼对着牧晨叫了两声,牧晨无奈道, “我也不知她在哪,或许如我娘亲说的,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主动一些……” 牧晨轻叹一声,想到与周希曼当年在平南山山洞相处半年,顿时有些意兴阑珊,眼观鼻,鼻观心,进入禅定打坐练功,大黄见他如此,不禁痴痴的望向远方,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眼皮愈来愈重脑袋藏在翅膀下睡去。 转眼月到中天,幽静的山顶寒风渐起,阴风呼啸,牧晨睁开眼来,起身走到崖边,望着对面山壁上鬼火忽明忽暗,嘴中喃喃, “这鬼火在隆冬时节也有?” 牧晨早已探出平南山隐秘得了武祖传承,只是望了一眼便不再多看,孰料方才转身,却见欧阳静静站在身后紧紧盯着鬼火发呆。 “欧阳,欧阳?” 牧晨叫了两声,欧阳始终不理,过了半晌,只见她顺着山道向下直走,牧晨察觉欧阳不同寻常,忽而想起当年遇到雪山魔女的情形,心中只道欧阳着了魔了,连忙断喝道, “别下去,下面有阵法作怪!” 欧阳听得牧晨话语,迟疑少许,并未继续走下山脚,站在山腰望着牧晨沙哑道, “你知道这阵法?” 牧晨轻轻点头,当下将偶遇‘鬼打墙’简要说了一遍,只略去‘兵术图刻’一事,欧阳听牧晨说完,藏在斗笠下的面色一喜,转身沿着平南山四周山峰来回察看,牧晨惟恐对方有失,只得紧紧跟在身后,约莫半个时辰左右,陡听得群山之间传来阵阵苍老的笑声, “呵呵呵……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牧晨心中莫名其妙,不知何事教她如此开心,只是想到她一贯冷漠的性子并未多问,欧阳心中高兴,话语也多了一些,转身望着牧晨笑道, “牧兄弟,这里是一处残缺古阵,我在古书上见过,全名叫作九阴尸煞阵,你当年领教的只是阵法冰山一角,若不是此阵残缺,你岂能安然无恙!” “呵呵,牧兄弟,此地布置‘九阴尸煞阵’定然不同凡响,相必你在这里得了些机缘……” 牧晨听得欧阳话语,双眸微凝,并未立时答话,欧阳察觉牧晨神情严肃,连开口道, “放心,本座没有如此下作,干出杀人夺宝的事来……” 牧晨心中暗松口气,只是对于眼前欧阳多了一分警惕,却听欧阳喃喃道, “有福之人,有缘人,有缘人…” 第两百七十三章 修复古阵 牧晨听得欧阳话语不明所以,所幸站在一旁保持沉默,侧首望去,只见大黄瞪着眼眸紧紧盯着自己二人,牧晨耸了耸肩脸上带着些许歉意,欧阳似是察觉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两声道, “牧兄弟,还请帮我做件事情,事后必当重谢!” 牧晨听她说得郑重,神情一素道, “欧阳姑娘言重了,你救我一命在下尚未报答,岂敢挟恩图报,但说无妨!” 欧阳抬手斜指地面,望了牧晨一眼道, “我要你帮我修复这残缺古阵。”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扫了一眼四周山峰,苦涩道, “你这可为难我了,在下并不精通阵法,纵然有心亦是无能为力!” 欧阳见牧晨曲解自己意思,连忙解释道, “不碍事,我对阵法略知一二,” 欧阳话说一半,环视一眼四周山峰,笃定道, “只要你帮我找一些阴石来,我就可修复这处残缺古阵,不说完好如初,至少也有四五成作用。” 牧晨神情恍然,望着欧阳询问道, “要到哪里去找?” 欧阳藏在斗笠下的脸庞含笑,抬手指向山脚,牧晨心思微动,暗道莫非山脚那些碎石便是阴石不成,那我当年岂非是身在金山而不自知,心中如此想正欲开口相问,却听欧阳解释道, “阴石生在极阴之地,汲日月精华与阴煞之气,是古时摆阵不可或缺的物件,此地原是‘九阴尸煞阵’阵基,草木山石经历漫长岁月阴煞之气侵蚀早已含有阴煞之气!” 牧晨听得欧阳话语轻轻点头,转身即欲下山挑拣阴石,却被身后欧阳叫住身形,牧晨神情疑惑望向欧阳,欧阳续道, “你捡完阴石之后,将它们按照乾南坤北,离东坎西的顺序分别放在八个方位,每个方位放置九颗阴石……” 牧晨听欧阳详细交待,在旁听得认真,待到欧阳说完,连询问道, “那些石头大小,位置可有要求?” 欧阳见牧晨一语抓住问题关键,眼含欣赏望了他一眼,仔细解释道, “脑袋大小即刻,至于具体如何摆放,你且按照‘品’字放好,然后我来摆阵……” 牧晨轻轻点头,当下也不多说,展开轻功到四周山上采集碎石,以牧晨如今功力而言,别说脑袋大小碎石,便是抱着重余千斤巨石亦能健步如飞,盏茶功夫不到,数百颗石块按照指定方位摆成一堆。 大黄见牧晨二人将它忘在一旁,扑闪着双翅跟在牧晨身后,只是它内伤未愈,走路久了终觉力不从心只得蹲坐一旁,双眸紧跟着牧晨身形转动,偶尔低声叫唤两声。 欧阳见牧晨捡完阴石,踱步走到阵中,指点牧晨将堆砌的阴石依照阴阳五行再摆一圈,从坎宫始,而后走坤宫,震宫,而后转从乾宫各置九颗碎石,最后依照年月日以及地支依序摆在圈外。 整整两个时辰,一个繁复的阵图方才摆完,却是并未出现鬼哭神嚎的景象,也无鬼打墙作怪,欧阳呆立阵中皱眉沉思,嘴上念叨道, “怎么没用,哪里错啦……” 牧晨对阵法一道所知甚少,眼见欧阳在旁喃喃自语,一时也不知如何劝慰,恰在此时,百无聊奈的大黄瞧着那鬼火飞来飞去十分碍眼,竟是扇动一颗碎石将它打中,嘴中兀自发出欢快的叫声。 牧晨吃了一惊,大吼道, “大黄别闹!” 欧阳藏在斗笠下的双眸陡亮,转身望向牧晨道, “当年你是否动过那些棺材?”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想起当年与周希曼下到悬崖寻宝,砸落棺材险些摔下山崖的情形轻轻点头,却听欧阳欢喜道, “这就对啦,你快去将那棺材放回原处!” “这个恐怕不行,当年我意外掉在上面将棺材砸烂了。” 欧阳听得牧晨话语滞了一瞬,沉吟半晌才道, “若我所料不错,那棺材里应该有一具枯骨,你将它放回原处即可。” 牧晨听她如此说法,只得轻轻点头,沿着山道寻到主峰悬棺脚下,奇怪的是,此次并未遭遇‘鬼打墙’拦路,牧晨只道是欧阳改动阵法缘故,倒也并未多想。 三年过去,那些棺材板早已布满青苔,其间藏着一截截零散的骨架,牧晨脱去外袍,刨开朽木枯草将散落的骨架包在衣袍内,而后又到山间找了许多藤蔓编成数十丈藤条,依照当年的法子自山顶下到山腰悬棺处,将它挂在一根尚存的枕木上。 过不多久,平南山四周忽而阴风阵阵,风声中隐隐传来阵阵凄厉的哭喊,晴朗的夜空乌云密布,厚厚的乌云中冬雷滚滚。 “快,在阵外帮我护法!” 牧晨正自心惊时,陡听得欧阳急声大喊,牧晨飞快上到山顶,展开轻功带着大黄跑出阵外,回首望去,只见欧阳盘坐阵中打坐吐纳,周遭阴风绕着她上下盘旋…… 行痴追了两个时辰,待到江都郡城忽而不见慕容婉踪影,行痴继续向北搜寻,直到临近大江也未有丝毫发现,正欲掉头往东,忽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夜莺鸣啼声,那夜莺的叫声有些似是而非倒像是洞箫所奏。 行痴心觉奇怪,循着那叫声继续向北,抬眼望去,只见江边立着一座水榭楼台,亭台内站着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其中那女子微微躬身恭敬站在男子身后,行痴看那女子身形正是失踪不久的慕容婉,不由得心中暗喜,起身便要上前捉拿,仔细一想,暂时放下心中打算,矮身躲在长廊廊柱后静观其变。 那男子身材高瘦,面色黝黑,留着一字短须,正是神医行会会长钟岐黄,钟岐黄转身瞥了一眼慕容婉,见她嘴角隐隐有些血迹,眉头微蹙道, “你受伤了?” 慕容婉见钟岐黄相问,不敢有丝毫隐瞒,恭敬道, “禀主人,不小心被个臭和尚打伤。” “和尚,你认识他?” 钟岐黄白眉微挑,来回审视慕容婉,慕容婉轻轻点头,只道钟岐黄会出言责备,当下详细将如何识得行痴详细说了一遍,却听钟岐黄道, “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且将海蛟帮事情放在一旁,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这和尚拉入天魔宗,” 钟岐黄话说一半,忽而嘴角微微翘起,冷笑道, “一个少林派比海蛟帮强得多啦!” 第两百七十四章 阴谋诡计 慕容婉听得钟岐黄吩咐,连忙恭敬领命,神色犹疑欲言又止,钟岐黄横了她一眼,冷漠道, “有话就说!” 慕容婉拱手一拜,斟酌道, “主人,少林派那和尚与牧晨相交甚厚,我们可一石二鸟,将他二人一并收服!” 钟岐黄双眸陡亮,含笑望着慕容婉赞许道, “好,好得很,你如果能将牧晨那小子也收归囊中,在宗主手下必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宗主曾经许诺,谁若能抓到牧晨便是我天魔宗第二把交椅” 慕容婉听得钟岐黄话语,双眸闪过一丝得色,躬身道, “属下必将竭尽所能,誓死效忠天魔宗!” 钟岐黄满意点头,扫了一眼不远处江水波光粼粼,吩咐道, “事成之后,把他们带到太湖以南的芦苇荡,届时自会有人接应……” 钟岐黄话刚说完,忽而纵身落入水面,双脚脚尖急点,踏着数十丈来宽的江面越到对岸,顷刻消失在夜色之中。 行痴听不清二人说话,眼见得钟岐黄远去亭台内只余慕容婉一人,并未立时动手,心想这些人作恶多端,需得摸清他们底细告诉方丈才是,心念至此,行痴屏息凝神藏在廊柱后一动不动,不料月影西斜照在河面印出一道长长黑影。 慕容婉望着钟岐黄背影消失,神色间渐渐露出一抹阴森杀意,呆立半晌,抬脚沿着长廊返回,行到半途,忽而瞥了一眼江面长廊倒影,当下不动声色继续前行,待走到行痴藏身所在,猛地一掌拍在面前廊柱,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那廊柱齐腰而断。 行痴措不及防下反应倒也迅速,趁着廊柱将断未断之际翻身落到廊下,眼见便要坠入江中,连忙俯身拍出数掌,身形受巨力反震翻身回到长廊,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 慕容婉心思微动,一双美眸含煞瞧着行痴,森然道, “臭和尚,追了我一夜,真当本姑娘怕你不成,今日我便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慕容婉话音未落,身形一晃闪身欺近行痴,左掌拍向行痴胸口膻中穴,右掌虚探伺机而动,行痴双脚分立,沉腰坠马,右掌前探迎向慕容婉左掌,依旧使的少林《达摩掌法》。 双掌相交传出一声闷响,行痴只退了两步,慕容婉退了五六步,一时高下之势立判,慕容婉柳眉微蹙,连忙屏息凝神闭住周身经脉要穴,正是天魔宗绝技《天魔解体大法》。 本来以慕容婉身份地位,天魔宗绝不会传她宗门绝学,奈何天魔宗正值用人之际,而慕容婉修为尚可且立了些许功劳,最后传了她《天魔解体大法》两层心法口诀,虽只有两层,亦可激发她体内潜能至少提升一成功力。 行痴眼望着慕容婉俏脸涨的通红,衣衫无风自动,心中吃了一惊,他痴迷武学,自然知晓慕容婉使的正是《天魔解体大法》,当下趁着慕容婉气势尚未达到顶点,脚尖急点,纵身杀向慕容婉,右掌翻转,《达摩掌法》中第七招‘降龙伏虎’打向慕容婉胸腹。 慕容婉娇躯向右横移,同时左掌化作掌刀斩向行痴脖子,行痴矮身躲过,右掌外翻打向慕容婉腹部丹田,慕容婉含胸拔背避开掌劲,左掌不待招式使老顺势收回,向着行痴后背拍落,行痴见势,左掌上翻抵住慕容婉攻势。 双方你来我往,自长廊下打到长廊顶,又自长廊顶战到江面,片刻而已,已拆得八九十招,行痴习得《易筋经》,内功深厚越战越勇,慕容婉打得久了,《天魔解体大法》封闭穴道反噬己身,此消彼长下渐渐露出败象。 慕容婉面色阴沉,双掌交错出击愈打愈快,同时暗运《六欲迷魂法》心法双眸变得深邃迷离,欲要迷惑行痴心神,岂料行痴始终不瞧她双眸,只是低头见招拆招,慕容婉倏而双掌齐出拍向行痴胸口,不经意空门大开露出破绽。 行痴只道慕容婉故技重施要他抬头相瞧,当下也不理会,右掌前探,迅若闪电打在慕容婉胸口,慕容婉仓促间不及回援,被行痴掌劲震倒丈许,趴在地面嘴角不住溢血。 “慕容施主!” 行痴吃了一惊,连忙跑到慕容婉跟前扶她起身,伸手掐住慕容婉右手手腕查探脉息,只觉对方脉息似有似无,气若游丝,行痴心中一突,正欲替她疗伤,却听慕容婉轻咳道, “行痴死在你手也好,他们,他们禽兽不如用我试药我,我” 行痴闻言心中暗怒,眼见慕容婉情势危急,想要出言劝慰,却见慕容婉脑袋一歪生死不知,行痴心中慌乱,抬手查探慕容婉鼻息,见她一息尚存不由得暗松口气,双手抵在慕容婉后背替她运功疗伤。 约莫过得一个时辰左右,天色渐亮,慕容婉伤势虽有好转却始终昏迷不醒,行痴心中着急,当下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将慕容婉负在背后展开轻功欲到江都城寻求名医。 只跑出数里远近,迎面遇见一名戴着斗笠的渔夫,那渔夫五十来岁,中等身材,不经意朝着行痴二人望了一眼,行痴走到渔夫跟前,单手施了一礼, “阿弥陀佛,施主,请问此地可有医术精湛的大夫!” 那渔夫瞥了一眼行痴背后的慕容婉,见她脸色苍白,嘴角血迹未干,不由得好言劝道, “大师,这位姑娘伤得很重,非寻常大夫能医,江宁府怕是无人敢救……” 行痴听得樵夫话语心头微沉,却听那樵夫续道, “听说距此数百里外的乌伤城有一‘蝶谷医仙’,此人医术通神,有起死回生之能,大师尽可去那瞧上一瞧” 行痴心中暗喜,连感激道, “阿弥陀佛,有劳施主相告,贫僧告辞!” 行痴心想乌伤城据此数百里,以贫僧轻功身法,即便不眠不休不知要到何时,还需雇个脚力才是,念及至此,行痴认准方向背着慕容婉朝着江都城疾奔。 行痴一口气跑出数里,已能遥见江都郡城门,不料恰在此时,陡听得不远处有人唤他,听那声音竟有些耳熟,行痴转眼望去,只见那女子瓜子脸蛋二十来岁,一身青色襦裙显得姿容秀丽,温婉动人,不是徐凤又是谁人。 第两百七十五章 一字曰缘 原来行痴与慕容婉一追一逃,自高宁郡往东十数里再掉头往北到了江都郡城,江都郡在江宁府治下,北靠大江,南临太湖,素有‘江南枢要’之称,行痴无论武功修为亦或轻功身法高了徐凤不止一筹,因而虽绕了远路也比徐凤早早到了。 徐凤走到行痴近前,瞥了一眼行痴后背的慕容婉,柳眉微蹙道, “她脏腑受伤较重,快让我瞧瞧!” 行痴望了徐凤一眼,心道恁地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怎会懂治病救人,慕容施主伤势耽搁不得还是赶路要紧,心中如此想,单手施了一礼歉意道, “阿弥陀佛,女施主,救人如救火,请恕贫僧不能奉陪!” 徐凤神情一滞,随即心中恍然,料想行痴瞧她年轻识浅不懂医术,因而小觑于她,徐凤嘴角微翘,笑问道, “大师要到何处求医?” 行痴心中着急,眼见徐凤不识时务与他纠缠,当下也不理会,抛下徐凤便欲进城,方才走出数步,陡听徐凤在身后喊道, “大师,这位姑娘伤了肺脉,倘若三个时辰内无人医治必定香消玉殒!” 行痴终究不敢拿慕容婉性命作赌,闻言双脚骤顿,转身望着徐凤犹疑道, “你真会医病?” 徐凤轻轻点头,一眼环顾四周,眼见得城门外无甚隐蔽之地,转首望着行痴道, “大师,此地多有不便,我要乘船回药王山,就在船上给她医治罢。” 徐凤说完,转身朝着江边直走,行痴想了一想,最终跟在徐凤身后,耳听得徐凤话语双眸陡亮,跨前一步与徐凤并肩而行,侧首望着徐凤道, “你是药王山弟子?” “小女子药王山弟子徐凤,未请教大师法号?” 徐凤脚步一顿,对着行痴抱拳施了一礼,行痴暗松口气,停下脚步单手施了一礼,唱喏道, “阿弥陀佛,贫僧少林派行痴,女施主叫我法号行痴即可,大师二字实不敢当,” 行痴顿了一顿,望着徐凤道, “施主既是杏林中人,可知道乌伤城‘蝶谷医仙’大名?” 徐凤抬脚继续前行,听得行痴问话不由得神情古怪,眼含笑意望了行痴一眼, “大师也认识‘蝶谷医仙’?” 行痴闻言神情一素,坦诚道, “似那等前辈高人岂是轻易能见,只怪贫僧缘浅福薄……” “前辈,我有那么老么?” 徐凤哭笑不得,不想在世人眼中自己成了老态龙钟的前辈高人,真是谣言可畏,行痴将她话语听在耳中,面色陡变, “你,你是蝶谷医仙?” 徐凤似笑非笑望着行痴,娇声道, “不像么?” 行痴深深望了徐凤一眼,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二人边走边聊,约莫半柱香功夫左右便到临江渡口,渡口内停泊有七八艘舟船,徐凤选了一艘乌篷船率先登上船舱。 行痴上了船,将慕容婉小心放在舱内,而后退出舱外在外护法,徐凤坐在慕容婉身边,小心替她诊脉,半晌之后俏脸陡变,抬眼望了一眼船头一双美眸神光闪烁。 过不多久,徐凤轻叹一声,勉强收拾心续,伸手自包袱内取出银针,褪下慕容婉身上衣裳替她施针疗伤,虽说行船有碍找穴施针,但以徐凤如今医术造诣影响微乎其微,方才半柱香功夫而已,徐凤施针完毕,朝着舱外喊道, “大师,进来罢!” 行痴只道徐凤要他帮忙,掀开蓬帘探头望了一眼,却见慕容婉安静躺在舱内,面色红润较之前许多,行痴疑惑道, “施主,好了么?” 徐凤含笑点头,解释道, “我已经替她护住心脉,教她平安到达药王山不成问题,只是要想痊愈,还得服用汤药才行。” 行痴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望着徐凤感慨道, “施主年纪轻轻医术却这般好,真乃当今百姓之福……” 行痴说到此处,神色猛地一顿,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希冀望着徐凤道, “请问女施主,不知习武之人武功被废,能不能医好?” 徐凤闻言神情微怔,不禁想起牧晨,未料到天下间有人与牧晨一般废了武功,徐凤神色凝重,坦诚道, “很难,但是并非无药可救。” “阿弥陀佛,施主说的可是当真,贫僧有一位朋友,人品武功皆是上佳,可惜天妒英才武功被人废啦!” 行痴听得徐凤话语,面色一喜,嘴上对那位朋友不吝夸赞,徐凤越听越奇,心中有些猜测,不禁试探道, “不知大师这位朋友姓甚名谁?” 行痴察觉徐凤神情有异,心下并未多想,双手合十唱喏道, “阿弥陀佛,贫僧这位朋友姓牧,单名一个晨字,原是无极宗弟子,三年前在……” 徐凤听到牧晨二字,俏脸上惊喜不已,竟是不顾行痴话未说完插话道, “大师,你认识牧大哥,呵呵,真是太巧啦!” 行痴挠了挠头,心觉惊奇不已,望着徐凤腼腆一笑,言辞间亲近许多,打探道, “徐姑娘,牧兄弟还好么,伤势可曾复原?” “好着哩,牧大哥现在可厉害啦,不但丹田伤势痊愈,武功更是突飞猛进!” 徐凤莞尔一笑,提到牧晨,俏脸上越发红润,只是一想到牧晨如今下落不明,不禁意兴阑珊道, “可惜现在不知身在何处?” 行痴闻言不禁心中一突,开口正欲相问,徐凤察觉到行痴神色中关切之意,不由得替牧晨倍感欣慰,当下也不隐瞒,将事情始末如实说了,从她与牧晨蝴蝶谷相遇直到师父姜百草神医大会夺魁,再到牧晨力战天魔宗高手与姜百草一道下落不明。 行痴听得心惊不已,替牧晨开心之余心下难免生出一股挫败之感,本以为自己臻至化境早已超越牧晨,不想对方犹如凤凰涅盘将他远远抛在身后。 徐凤与行痴由于牧晨的关系彼此亲近许多,一路上有说有笑,所谈论之事大多与牧晨相关,徐凤说起当年与牧晨结伴同行,最后路遇嵩山屠魔却未能上到少林派与行痴早早认识,心中感叹不已 第两百七十六章 阵法伟力 牧晨在阵法外侯了三日,仍不见欧阳有丝毫动静,抬眼望去,欧阳整个人如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三日来滴水未沾,若非阵法中盘旋在她周身的阴煞之气经久未散,牧晨只道欧阳生机全无。 三日来,牧晨除每日替大黄运功疗伤之外,闲暇之时练功不坠,盘膝静坐修炼《内息图刻》内功,愈是修炼愈觉《内息图刻》精深奥妙,随着牧晨呼吸吐纳,藏身肌里表皮的细小络脉,经脉犹如口鼻一般吸收天地之气,再通过体内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反哺己身,如此这般,较之旁人修炼起来快了数倍不止。 随着吐故纳新,牧晨察觉平南山不同之处,相比于夜里,日间天地之气浓郁得多,而《九阴尸煞阵》阵法之内则恰恰相反,尤其是在深夜子时左右较为明显,或许是阵法之故,才使得日夜大不相同。 念及至此,牧晨心中豁然开朗,回想三年前与周希曼来此寻找‘兵术图刻’,一些匪夷所思的诡异之事大多发生在夜里,那时心中不明所以,今日想来,其中因果尽皆了然。 想到与周希曼在平南山相处的种种,一股思恋之情油然而生,哪怕周希曼常常一口一个‘臭小子’唤他,此时回想起来心下没来由一甜,嘴角不禁荡起一丝笑意。 恰在此时,牧晨忽觉脸上传来一阵阵温热,好奇之下睁开眼来,陡见一双金黄的眼眸贴面而来,距自己不足两寸,牧晨吓了一跳,连忙脖子后缩躲在一旁,距离远了方才看清那双眼眸正主正是大黄,牧晨嗔怒道, “大黄,你作什么?” “呱,呱!” 大黄双眸转动紧紧望着牧晨,似不明白牧晨为何无故发笑,牧晨被大黄瞧得心中发虚,顾左右而言他道, “大黄,你饿不饿,我去弄点吃的来!” “呱,呱…” 听到吃食,大黄连将其余事情忘在一旁,硕大的鸟首不住点头,嘴上叫声高亢嘹亮,似在催促牧晨快些才是。 平南山虽只数里方圆,然山中野味也够一人一鸟勉强度日,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连日来,牧晨与大黄靠着平南山也吃了三日。 牧晨交待大黄一声,当即提了无邪剑,展开轻功身法在山中狩猎,盏茶功夫不到,方圆数里的平南山便被牧晨跑了个遍,可惜未发觉丝毫野味踪迹,牧晨心中无奈,暗想倘若欧阳再闭关几日,只能以野菜蛤蟆充饥了。 心中如此想,牧晨放缓脚步改作徒步而行,双眼来回扫动四周密林,企盼着遇到些山鸡野兔才好,一连走了两个山头,却是半根鸡毛不见。 倏而密林外一座小土丘出现在牧晨眼前,那土丘正面有一拳头大小孔洞,被一些枯藤遮掩大半,若不细看当真不易发现,牧晨回想幼时抓蛇情形,料想洞内有蛇在此冬眠,看其孔径只怕不小。 牧晨嘴角微翘,将无邪剑剑身整个送入洞内来回搅动,剑身拍在洞壁咔咔作响欲要引蛇出洞,只是过得半晌,洞内依旧无任何声响,牧晨拔出剑身向内探望,陡然一道碧绿幻影冲出洞外袭向牧晨面门。 牧晨本能生出警觉,不待那碧绿幻影近身,连忙上身后仰躲在一旁,同时无邪剑后发先至一剑斩在幻影之上,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场中鲜血四溅,那道残影被劈成两段。 牧晨凝神望去,只见林地里横陈着两截碧绿蛇身,粗略估算,那绿蛇半丈来长,拐杖粗细,浑身密布绿色鳞片,虽被齐腰而断两截蛇身兀自扭动不停。 牧晨随手劈出一剑斩断蛇头,提着两截蛇身到后山积水潭剥皮洗净,将蛇肉切成尺许长短,顺便捡了一些枯草干材作生火用,而后施展轻功返回矮山山顶,大黄望着牧晨提着一捆鲜嫩的蛇肉欢喜得拍动双翅嘴里叫个不停。 牧晨见大黄憨态可掬的模样,不禁摇头一笑,当下也不耽搁,收拾干草生火烤肉,忽而片片雪花缓缓飘落在牧晨手背,牧晨剑眉微扬,抬头望天,但见半空中雪花随着山风舞动煞是好看,不禁喃喃道, “下雪了!” “呱,呱!” 大黄好似孩童一般玩性甚浓,双翅扇动周身的飞雪舞动,一边扇一边叫,玩得不亦乐乎,牧晨含笑望了一眼,低头继续烤肉。 盏茶功夫而已,蛇肉炙烤得金黄油亮,芳香四溢,大黄闻着肉香连忙凑近跟前,在旁瞧得垂涎欲滴,牧晨莞尔一笑,首先递给大黄一大块蛇肉,大黄鸟喙轻轻一啄整块吞下腹中,低头望着牧晨手里的烤肉望眼欲穿,牧晨又将手中烤肉全都递给大黄,莞尔道, “慢点吃,管够!” 天空雪越下越大,整个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牧晨与大黄吃完蛇肉,不经意望了一眼阵法中的欧阳,见她如同堆砌的雪人在那动也不动。 忽而,‘雪人’上滑落丝丝碎屑,渐渐碎屑愈来愈多,接着‘雪人’轰的一声崩裂开来,露出一道曼妙的女子背影,那女子一袭素色衣裙,斗上戴着斗笠面纱,三千青丝自然垂落长发及腰。 牧晨神色惊诧,未料到欧阳在‘九阴尸煞阵’中一头白发由白转黑恢复青春芳华,所谓的中了‘刹那芳华’之毒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牧晨不知欧阳何以弄成形容枯槁的老妇模样,欧阳不说他也不便多问。 正自沉思间,牧晨陡觉眼前一幻面前多了一道窈窕身影,牧晨与大黄凝神望去,只见欧阳俏立一旁,朝着牧晨道, “肚子饿啦,管饭么?” 牧晨闻言莞尔一笑,并未立时答话,神情关切道, “你全都恢复了?” 欧阳藏在面纱内的俏脸隐含笑意,心觉牧晨如同自己福星一般遇事总能逢凶化吉,见他相问也不隐瞒, “只是身体恢复了,武功尚未完全恢复,” 欧阳话未说完,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话锋陡转道, “对了,之前说过事后报答,我信守承诺送你一场造化!” 牧晨听得欧阳话语,神情一素,推辞道, “欧阳,我帮你是把你当作朋友,并非挟恩图报,倘若你真要这么做,那就忒也瞧不起人了。” 欧阳闻言并未答话,侧首瞥了一眼紧紧望着她的大黄,坦诚道, “这造化可不是给你,是给它!” 第两百七十七 降妖女游龙戏凤(一) 牧晨听得欧阳话语,神请略显尴尬,暗道倘若欧阳送大黄造化倒也不算挟恩图报,况且此事于大黄有利,我又何乐而不为,如此一想,牧晨心中释然,望着欧阳道, “这事我没意见,不过得看大黄的意思。” 牧晨说完,侧首望向身旁大黄,询问道, “大黄,你愿意么?” 大黄听得牧晨话语,一双金黄眼眸来回转动,望了一眼牧晨又望向欧阳,似在思索二人口中的‘造化’是什么东西,它瞧二人神色,应该是很好玩的样子,大黄鸟首轻点,低声叫唤了两声。 牧晨与欧阳彼此对望一眼,欧阳或许不了解大黄性情,牧晨哪里猜不出大黄心思,当下也不说破,含笑望着欧阳道, “需要怎么做?” 欧阳瞥了一眼兴致盎然的大黄,轻声道, “大黄是受《九阴尸煞阵》造化而生的异种,常年受阴煞之气滋养,使其身体变成阴寒体质,只需将它置身在《九阴尸煞阵》内运功助它滋养脏腑,不仅能迅速恢复内伤,说不得变得更强…” 牧晨心中暗惊,不曾想《九阴尸煞阵》有如此伟力,竟能使大黄脱胎换骨,想到此处,牧晨忽而想起吴语静至阴至寒体质,不由得好奇望向欧阳问道, “那若是换成阴寒体质之人,能否在此修炼武功?” 欧阳轻轻摇头,解释道, “此阵只能滋养身体,却不能提升武功修为,对你更是弊大于利,还是由我替它运功疗伤罢。” 牧晨听得欧阳解释,心中不置可否,抱拳谢道, “有劳!” 欧阳螓首轻点,教大黄进到《九阴尸煞阵》中,大黄见牧晨向它点头,方才跟着欧阳进入阵内,依照欧阳指点蹲坐在地,欧阳双手抵在大黄后背,源源不断向其体内输送真气疗伤,牧晨闲来无事,所幸盘膝坐在阵外,一边修炼内功一边替大黄护法。 修炼中不知时日,转眼到了深夜,雪早已停了,牧晨随着呼吸吐纳,察觉四周天地之气渐渐少了许多,牧晨心有所感,自修炼中醒来, “子时了么?” 牧晨望了一眼阵中大黄与欧阳,眼见一人一鸟两尊‘雪人’在阵中安然无恙,不由得放下心来,心中默念《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盘膝打坐继续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陡听得一声高亢的鸣啼响彻群山,牧晨睁开眼来,但见天已大亮,大黄盘旋在阵法上空展翅翱翔,阵中欧阳则忙着拆去阵法,牧晨起身望着大黄道, “大黄,快些下来!” “呱,呱!” 大黄听得牧晨唤它,双翅展动掉头直奔牧晨而来,尚未落地,右翅猛然一挥袭向牧晨胸口,牧晨措手不及下伸手挡在胸前,只觉一股巨力袭来震得他退出丈许距离方才止住。 牧晨心中暗惊,不想大黄受《九阴尸煞阵》洗精伐髓浑身力道越发强大,眼见大黄有心与他切磋武艺,不由得含笑望着大黄道, “想打架么,随时奉陪!” 牧晨话音刚落,身形微晃,闪身欺近大黄跟前,大黄见势双翅一展,拍向牧晨左右两侧,牧晨不闪不避,连运转周身功力聚于双掌,迅若闪电迎向大黄双翅,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一人一鸟受反震之力影响彼此震得后退数步,仔细望去,却是大黄退得较远,稍逊一筹。 大黄双眸神光湛湛,双翅展动,纵身杀向牧晨,右翅横削如刀剑一般斩向牧晨胸腹,牧晨丝毫不让,一把摄住斜插地面的无邪剑,一招‘截剑式’扫向大黄右翅,犹如金铁相交一般交手处火花四溅,大黄又输一招,被无邪剑斩断几根羽毛,一人一鸟斗得正酣,斜刺里传来一声厉喝道, “住手,你们到底去不去古州了?” 牧晨想到之前承诺,前冲的身形骤然一顿,大黄见牧晨罢手,收拢双翅在旁呆立不动,偶尔斜眼偷望欧阳,仿佛犯错的孩子,牧晨望着大黄心觉好笑,开口道, “大黄,带我们去古州城可以么?” “呱,呱!” 大黄双翅展动飞上半空,盘旋一周,飞过牧晨与欧阳身旁时压低身形只离地数丈高低,牧晨二人心领神会,连忙提气纵身上到大黄后背,随着牧晨指点方向,大黄盘旋一周直飞向西南。 古州距平南山约莫千余里,即便日行千里良驹也需一日路程,大黄经《九阴尸煞阵》淬体飞行速度更胜往日,与那千里良驹相比只快不慢。 牧晨二人端坐大黄后背,紧紧抓住它背后翎羽,感受着耳旁风声呼啸,寒风刺骨,二人连运转周身真气防护自身,只觉风驰电掣不外如是,身下山川河流起起伏伏,宛如巨龙一般飞驰而过。 转眼过了两个时辰,越是南下气候越暖,烈阳当空驱散些许寒意,牧晨二人俯身下望,只见田地星星点点犹如蛛网一般不住倒退,地上白驹过隙,天空始终如一,又过一炷香功夫左右,前方地势忽高,群山陡峭延绵望不见头,欧阳望着延绵山脉,脸色一喜,道, “下面是大梅山,快,穿过大梅山,再往南数百余里就是……” 大黄听得欧阳话语,双翅展动,径自横穿大梅山山脉,大梅山古称大雪山,山上终年积雪,诗曰‘雪山高几何,矗在天表里’,足见雪山奇高奇险。 待到大梅山以西,已过半柱香功夫,大黄在天空盘旋半圈,沿着山势掉头往南,左侧群山如海波起起伏伏经久不见尽头,一直到日影西斜,二人一鸟才遥见远处古州城轮廓,牧晨为了不引人注目,教大黄寻一处偏僻之所落地,大黄飞了许久,终在大梅山山脉附近找到一处荒山。 牧晨随着欧阳纵身落地,望着大黄叮嘱道, “大黄,你在此等我两日,届时与你一道回家!” “呱,呱!” 大黄鸟首轻点,低声应了两声,牧晨见大黄点头,方才放下心来,转身跟着欧阳直奔古州城,所谓望上跑死马,二人在天空见古州城近在咫尺,待走到古州城外天色已然黑了,牧晨望了欧阳一眼,询问道, “现在去十洞口么?” 欧阳轻轻摇头,面向古州城沉吟少许才道, “不急,今夜暂且歇息一宿,明日再赶路不迟!” 牧晨轻轻点头,抬脚随着欧阳进到城内,只见城中百姓服饰各异,有穿汉人衣衫,也有穿苗人服饰,人流并肩接踵好不热闹,二人兜兜转转走了半柱香功夫,陡见街边一角立着一座占地极广的院子,那院子两扇大门上各自刻着一枚火焰印记。 牧晨曾在摩尼教分坛见过,心知此处必是古州城摩尼教分坛,不由得心思微动,暗自猜测周希曼是否也在此地,想要前去瞧上一瞧,只是欧阳在旁暂时压下心中冲动。 又过盏茶功夫,欧阳寻了一间较为偏僻的客栈,点了酒菜便回房休息,牧晨想到周希曼可能近在咫尺,按捺不住心中冲动,当下出了客栈,依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摩尼教古州分坛。 牧晨站在门外叩响门环,过不多久,一名管家模样的老人打开大门,神色警惕打量牧晨,牧晨自怀中掏出周希曼送他的黑玉令牌,递到管家面前道, “请问贵教圣女在么?” 那老管家见到黑玉令牌,神色立时恭敬许多,将牧晨让进屋内道, “请随我来!” 牧晨心中惊喜,未料到周希曼真个在此,当即跟在管家身后沿着长廊径自到达后院,牧晨抬眼望去,但见一身着紫色襦裙的女子身形辗转腾挪,正在后院练剑,不是周希曼又是谁人。 那管家将牧晨带到此处便自行离去,只余牧晨与周希曼在此,牧晨望着周希曼全神练剑,心中暗惊,看其气势已是化境修为,周希曼手中银河剑一剑接连一剑,刺,挑,削,劈,剑光重重叠叠,连绵不断,盏茶功夫后,周希曼还剑入鞘,牧晨见势连拍掌赞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然好功夫!” 周希曼听得牧晨声音,俏脸上面露惊喜之色,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脸色骤然恢复平静,转过身来,淡然望着牧晨道, “你来做什么?” 牧晨神情微怔,原本想着周希曼见到自己定然心中高兴,不料却是冷淡如水,心里许多话语立时忘得干干净净,小心回道, “我来见你!” 周希曼淡淡瞥了牧晨一眼,脆声道, “现在见到了,可以走了!” “希曼,我……” 牧晨心中一急,原本想好的话语到了嘴边却是说不出口,尚未等他说话,却被周希曼打断道, “还不走?” 牧晨紧紧望着周希曼,想要从她脸上瞧出些许端倪,可是见她神色不似作伪,牧晨当下心如死灰,抬脚转身欲走,却听身后周希曼喃喃道, “真是个呆子!” 牧晨将周希曼话语听在耳中,不禁想起当年吴语静说过类似话语,只觉这话话中有话,藏着丝丝怨气,猛然转身望着周希曼道, “耍我” 牧晨话音未落,双脚交错,闪身冲向周希曼身旁,右手前探,欲要拿住周希曼手腕,周希曼心中羞恼,手中银河剑横扫削向牧晨手臂,牧晨右手回缩,左手一掌拍在剑身荡开银河剑,同时伸手擒住周希曼左手束在身后,含笑道, “敢问圣女,服是不服?” 第两百七十八 降妖女游龙戏凤(二) 周希曼双手被牧晨反手扣在身后,丝毫动弹不得,俏脸含煞冷哼道, “牧公子武功高强,却只会欺侮弱质女流,实乃我辈所不齿,本姑娘虽打不过你,想要让我心服口服却也休想!” 牧晨站在周希曼身后拿住她羊脂般柔滑皓腕,耳听得周希曼慷慨激昂一番说辞,神情不忿道, “你是弱质女流?你武功高强,诡计多端,寻常男子未必是你的对手!”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俏脸上展颜一笑,嬉笑道, “谢牧公子夸奖,小女子受之有愧!” 周希曼话刚说完,俏脸上神色又变,回眸望着牧晨冷厉道, “喂,快放开我!” 牧晨紧了紧扣住周希曼的双手,决然道, “不放!” 周希曼闻言,俏脸陡然生寒,一招‘黔驴技穷’右脚倒踢踹向牧晨小腿,谁知用力过猛无巧不巧险些踢中牧晨大腿根,牧晨面色一变,连忙松脱双手侧身躲在一旁,惊怒道, “你想教我断子绝孙么?” 周希曼神情古怪,一把摄住掉落地面的银河剑,转过身来似笑非笑望着牧晨, “似你这等呆子,只会欺侮良家妇女的臭小子,莫非还想着娶媳妇不成,那可真糟践了人家姑娘,” 周希曼话刚说完,忽而猛地一顿,银河剑舞出朵朵剑花挺剑刺向牧晨面门,嘴上厉喝道, “看剑!” 牧晨眼见周希曼提剑杀来,心中倍感难缠,只觉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说又说不过,唯有暂时将她制住才能消停一会儿。 如此一想,牧晨身形右侧躲过剑锋,同时左手掐作剑诀伸指点向周希曼腹部太乙穴,孰料手指方才触到周希曼娇躯,陡觉一阵钻心剧痛自指尖传遍周身,牧晨吃痛之下连忙缩回手指。 周希曼后退一步,含笑望着牧晨道, “小心了,‘软猬甲’上有毒!” 牧晨横了周希曼一眼,刺痛之下心中发狠,胆子陡然大了许多,双脚交错欺近周希曼跟前双手揽住周希曼柔弱无骨的娇躯道, “区区毒药,奈何我不得!” 周希曼俏脸陡红,娇躯扭动本能抗拒,欲要挣开牧晨双臂,可惜她化境修为哪里是牧晨对手,挣扎许久始终挣脱不得,不由得俏脸含煞望着牧晨道, “讨厌,快放开我!” “你就不怕扎到你么?” 牧晨听得周希曼警告只是不理,心想我早已经炼体大成,只要不是太过用力,想要伤着我也难,感受着周希曼吐气如兰,浑身散发少女清香,牧晨不由得胸中情意上涌,低头吻在周希曼朱唇之上… 良久唇分,周希曼螓首靠在牧晨肩头,颜如桃李,朱唇生艳,嘴角荡漾丝丝笑意,对着牧晨娇声道, “臭小子,你怎地知道我在这里?” 牧晨听得周希曼问话,也不丝毫隐瞒,如实道, “我送一个朋友到古州城,恰好见此地也有摩尼教分坛便进来瞧瞧,未料到你真个在此,也是咱们有缘!” 周希曼闻言,抬头痴痴望着牧晨刚毅的脸颊,展颜笑道, “算你有点良心,本姑娘暂且放你一马!”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不禁莞尔一笑,学着周希曼腔调道, “多谢圣女开恩,臭小子即便以身相许也要报答圣女!” “呵呵呵…讨厌!” 周希曼闻得牧晨话语心觉有趣,嘴角不禁发出银铃般笑声,右手忍不住掐住牧晨腰间软肉狠狠扭了一把。 牧晨吃痛之下不禁倒吸口气,忽而想到当年吴语静也是喜欢掐他软肉,心想着莫非天下女子偏爱此道,念及至此,牧晨不禁神情古怪,望着周希曼问出心中疑窦道, “希曼,你怎地也来古州了?” 周希曼听得牧晨问话,当即收起笑脸,望着牧晨严肃道, “你还记得自黄鹤楼下密室棺材内找到的玉枕么?”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不知此事与她来古州有何关联,不由得疑惑望着周希曼,只听周希曼解释道, “数月前,你送我那玉枕后,我便日夜参详其中奥秘,发觉那玉枕上雕刻的图刻笔迹,与平南山图刻极为相似,因而我断定那玉枕必与某处武学图刻有关,经我教多方打探,那玉枕所用玉石正是这古州一带所产,而那石棺中遗骸,则是出身古州的杨刺史,” “几相参照之下,我教动身来到古州,打探到三处可疑之处,分别是古州以北的鬼哭崖,古州以西的梵音谷,还有古州城内的织星洞,我已派人去查探织星洞,想必不久便有结果……”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心中恍然,暗道难怪这摩尼教分坛不见其余人影,原是被周希曼派出打探,想到此处,牧晨不禁神情一素,朗声道, “希曼,此事乃贵教机密,不该告诉我一个外人。”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俏脸上神色不虞,紧紧望着牧晨道, “本姑娘没把你当外人看,你倒拿自己当外人,况且那玉枕本是你送我的,倘若真有武功秘笈,理应有你一份!” “再说,爹爹说要见你,你去是不去?”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不由得心中一暖,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调侃道, “哟,圣女大人,方才谁说哪家的姑娘若是嫁了我,那可糟践了人家姑娘?” 周希曼闻言,俏脸陡红,右脚跺地羞恼道, “讨厌,谁说嫁给你了,也不害臊!” 周希曼说完,伸手作势欲打,牧晨假装害怕,周希曼瞧得牧晨装模作样,不禁展颜一笑,娇声道, “我跟你说正经的,能不能别打岔,明日午时跟我一块去梵音谷!” 牧晨闻言,连忙抱拳一拜,恭声道, “圣女有命,在下谨遵圣谕!” 牧晨与周希曼许久未见,自是有许多话说,二人聊到临近子时,牧晨方才告辞离去,相约明日探查梵音谷。 摩尼教古州分坛距客栈才数里远近,牧晨也不着急赶路,信步走在别具风情的苗疆街道,回想方才与周希曼一番温存,难得瞧见周希曼温柔一面,想着想着,牧晨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意,恰在此时,陡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道, “牧师弟,牧师弟!” 第两百七十九章 真相 牧晨身形骤然一顿,‘牧师弟’这个称呼已经许久未曾听过,除了那将他逐出山门的无极宗人还能有谁,牧晨不经意想起些许往事,缓缓转过身来,只见那人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相貌清秀,正是无极宗牧晨的四师兄关山,牧晨与关山曾在无极秘境同甘共苦,可谓交情匪浅,不禁下意识唤道, “关师兄!” 关山眼含深意望着牧晨,轻叹道, “你能教我声‘师兄’说明你心里有我,牧师弟,无极宗对不住你!” 牧晨闻言,忍不住心中酸涩,他自幼到无极宗上山学艺,把无极宗当作自己家一般看待,可当他为无极宗赢得荣耀时却被逐出山门,三年以来,牧晨每每想到此处难免心怀怨念,此时听到曾经的同门师兄替他不平,牧晨心中怨念有了宣泄之处,望着关山感慨道, “关师兄,当年之事不必多说……你怎会在此?” 关山心中暗叹,环顾四周一眼,转向牧晨道, “牧师弟,相请不如偶遇,且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牧晨迟疑少许,轻轻点头,抬脚跟在关山身旁,侧首望着关山疑惑道, “关师兄是古州人士?” 关山含笑点头,如实相告道, “幼时喜欢练剑,家父拗不过我使性子,便将我送到无极宗拜师学艺,不想这一去就是二十年…” 关山说到此处,似想到些许陈年旧事,不禁有些意兴阑珊道, “说来话长,稍后咱们边喝边聊。” 牧晨心领神会,料想关山是想到他先师张若英了,当下也不多问,跟着关山穿街走巷,只过得半柱香功夫,二人眼前现出一座占地十余亩的宅院,关山在宅院门前站定身形,轻轻叩响门环。 牧晨双眸中闪过一丝讶色,未料到关山出身如此显赫,瞧眼前巨宅气派宏伟,装饰考究,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拥有。 盏茶功夫不到,豪宅大门被人打开,一名留着一字短须,头戴方巾的中年管家扫了一眼牧晨二人,见到关山时连恭敬道, “少爷!” 那管家将牧晨二人让进屋内,关山对着管家吩咐道, “禄叔,吩咐厨房备些酒菜!” 那中年管家点头应是,好奇望了牧晨一眼,撇下二人下去准备酒菜,关山将牧晨带到大堂偏厅会客厅落座,替牧晨斟了一杯茶水道, “牧师弟,这是古州少有的石阡茶,茶味极佳,你且尝尝!” 牧晨接过茶杯,向里望去,只见那茶叶绿润匀整,汤色黄绿,不禁举杯轻轻抿了一口,但觉滋味鲜爽,清香怡人,连开口赞道, “好茶!” “牧师弟茶品不差,请!” 关山莞尔一笑,给自己也泡了一杯,抿了一口茶,望着牧晨道, “牧师弟也是为那‘武学遗迹’而来?” 牧晨闻言心中暗惊,未料到关山也知晓此事,莫非是摩尼教走漏消息不成,如此一想,不禁替周希曼暗自担忧,好奇望着关山道, “关师兄知道那武学遗迹在哪?” 关山望向牧晨,含笑道, “如今古州江湖上人尽皆知,那‘武学遗迹’可能在鬼哭崖,据说当年达摩东渡中土,途经古州时曾去过那里,学得一生精妙武学,后来在嵩山面壁十年创下少林七十二绝技,也算是取之于中土还于中土” 牧晨听得关山话语,忍不住剑眉微蹙,斟酌道, “这数百年前之事,怎会被人知晓,想来是以讹传讹,不能尽信!” 关山将一杯茶一饮而尽,点头道, “我也是这般想法,可后来听家父说,在达摩之后,古州城有一洞主的傻儿子误入鬼哭崖,更是自里面带出一块武学图刻,虽是残缺武学,亦使那洞主傲视其余九洞。” 牧晨闻言,心中微动,忽而想到自石棺内得到的玉枕图刻,据希曼曾说,那玉石是出自古州,玉枕的主人更是古州人士,念及至此,牧晨心中思绪电转。 关山望了牧晨一眼,见他双眸神光闪烁,含笑道, “看来牧师弟也动心了,也对,但凡学武之人,哪有不对‘武学遗迹’动心的,只是以我等武功,恐怕只有空手而归的份了!” 关山说完,深深望了一眼牧晨,小心问道, “当年你被废了武功,不知” 牧晨见关山说话小心翼翼,显是怕自己心里难受,不由得心中一暖,坦诚道, “关师兄放心,武功早已恢复了!” “哦?那真再好不过,待会咱们定要畅怀痛饮!” 关山面色一喜,也不多问,二人待到一杯茶喝完,酒菜业已备好,三荤一素合共四道菜式,关山给二人斟满酒,举杯望着牧晨真诚道, “牧师弟,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师兄,我一直将你当作师弟,来,师兄敬你一杯!” 牧晨举起酒杯,神色一素道, “师兄严重了,师弟岂敢不认师兄,即便当年被掌门逐出山门,但是一码归一码,我拎得清……” 二人说完,仰头一饮而尽,关山又给彼此斟满酒杯,沉吟少许才道, “师弟,你受委屈了,无极宗都以为是你杀了我师父,但是我知道,你是被人陷害,害我师父的另有其人!” 牧晨听得关山话语,不由得滞了一瞬,好奇道, “关师兄,你知道事情真相?” 关山见牧晨相问,独自抿了一口酒,愤恨道, “师父遇害前夜,曾经指点我剑法,后来她老人家贴身侍女见她辛苦,便给她递了一盏茶水,师父喝过那杯茶后,神情渐渐呆滞,撇下我独自出了水月堂,我心中好奇,当下悄悄跟在师父身后到得天玉峰后山,恰见师父对着一人躬身下拜……” 牧晨闻言,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只听关山续道, “初时我只道是掌门与师父私会,心觉好笑,待到那人转过身来,却见那人年纪轻轻,相貌堂堂,正是大师兄张子敬。 “我心里奇怪,不知师父有何把柄被大师兄捏在手里,为何对一个晚辈如此恭敬,隐约间听到他们说到你的名字,我担心被二人发现,又恐有损师父名誉,回到水月堂后谁也没说” 第两百八十章 乾坤阴阳双修功(一) 关山说到此处,仰头将余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神情懊恼道, “直到次日听说你杀害我师父被掌门逐出山门,我才发觉悔之晚矣,倘若早些将此事告知宗门长辈,想来师父也不会枉送性命!” 牧晨见关山神情自责,不由得心中暗叹,关山为维护师父名誉隐瞒不说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也不能未卜先知,想到此处,牧晨望着关山劝慰道, “关师兄即便当时说了,也只能说明你师父与张子敬有些猫腻,却不能确定我是被人诬陷,无论如何,你能相信我,我心里感激不尽……” 关山轻轻点头,双眸微眯道, “所以我想要查出事情真相,找到那名师父的婢女,却发现她早已没了踪影,留书一封告假回乡,我只得找到水月堂管事要了那婢女家乡地址,一路赶到襄阳城寻她,她父母却说她并未回家,” ”我愈想愈觉不对,待到返回无极宗,暗地里跟踪张子敬想瞧他露出马脚,不想意外发现张子敬偷窥小师妹,我本想借此告他一状,教他关闭几日我好去他房里搜查,未料到反被他倒打一耙,将小师妹内衣放在我房里诬告我对小师妹图谋不轨!” “掌门罚我面壁一年,后来我出关之后,张子敬已与小师妹结为连理,我一气之下,借故告假还乡……” 牧晨望了关山一眼,心中恍然,原来关山因此才在古州城,并非自己心中猜测的那般,回想当日张子敬跪在自己面前要他去跟小师妹说清楚,牧晨不禁轻叹一声道, “那张子敬做事滴水不漏,想要找到证据也不容易,好在老天待我不薄,教我遇见我师父!” 关山听得牧晨话语,神情微怔,忍不住惊疑道, “你师父,你是说齐师伯尚在人间,你们见过了?” 牧晨轻轻点头,当下将与师父齐中修重逢的经过捡要紧的说了,关山听得认真,待到牧晨说完,方才叹道, “齐师伯此举无可厚非,换作是我,也对无极宗心灰意冷!” “来,为你们师徒能够重逢,干杯!” 关山不知何时又给二人酒杯斟满,话刚说完,举杯一饮而尽,牧晨举杯遥敬关山,仰头又陪他干了一杯。 二人边喝边聊,不觉已喝了三坛好酒,转眼临近五更时分,牧晨耳听到鸡鸣声起方才告辞离去,关山欲要留他在关府歇息,却被牧晨婉言相拒,言道明日尚有要事要办,哪里能够不醉不归。 牧晨醉意微醺,出了关府仔细辨了方向,信步返回客栈,兜兜转转走了七八里远近,待到离巷尾客栈不远,陡听得前方阵阵打斗声不绝于耳。 牧晨想到欧阳就在客栈,猛地吃了一惊,顷刻间醉意尽去,迅速跑到巷尾仔细望去,只见双方人马合共五六人斗得正酣,其中二人脸上戴着银色面具,一人身形略胖,使一柄玄铁长剑,另一人单手抓着一柄混元铜锤,挥舞间虎虎生风,牧晨瞧二人装扮甚觉眼熟,料想正是那越州城外刺杀欧阳其中两人。 牧晨初时以为他们三人并未追来,未料到他们在古州城守株待兔,牧晨却是不知,他们一直紧追二人身后,只是未想到牧晨二人忽而往回到了平南山,欧阳赶到古州时,担心三人会在十洞口埋伏,因而寻了一间客栈,差人送了书信等候援兵,岂料不小心被人跟踪至此。 另一方合共三人,其中一名老者鹤发童颜,身披粗布麻衣,额头处印有一枚银色满月印记,老者双掌交错使得密不透风,徒手硬接胖子铁剑,其余二人一男一女,约莫四五十岁,额头处则是血色弯月印记,二人身形辗转腾挪合击混元铜锤,可惜渐渐处于下风,欧阳被老者三人护在身后且战且退,始终不能摆脱敌手。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眼见敌人武功高强,久攻不下,猛地朝身后欧阳大喊道, “宫主,你先走,我等替你断后!” 牧晨听得老者话语,心中吃了一惊,他早料到欧阳身份非同一般,却未想到对方年纪轻轻已是一派掌门,而古州城被称作宫主的,除了武陵山拜月宫还能有谁,牧晨哪里知道,那日若非欧阳左手上令牌示意,张灵岂会对牧晨手下留情。 牧晨眼见一男一女渐渐露出败象,连身形微晃,提剑向着那三人战圈杀去,《傲剑决》刺剑式,扫剑式,撩剑式三式合一,舞出数朵剑花杀向那使混元铜锤之人后背,孰料那人警觉异常,不待牧晨近身,手中混元铁锤锤身倒转砸向牧晨无邪剑。 只听得叮的一声巨响,金铁交击火光四溅,牧晨只觉自无邪剑剑身传来一股沛然之力,身形抑制不住倒退丈许方才止步,无邪剑险些脱手而出,牧晨心下吃了一惊,未料到对方随手一击自己险些重伤,武功之强当真匪夷所思。 那鹤发童颜的老者早已留意牧晨身影,只是一时不知是敌是友未敢轻举妄动,眼见牧晨相助己方人马,不由得朗声道, “小兄弟,快带着宫主撤退!” “是,前辈!” 牧晨听得老者话语,连忙恭声应是,转身正欲带着欧阳突围,不料恰在此时,那身形略胖的老者左手袍袖轻拂,一道寒光闪烁的银针闪电般射向欧阳,那拜月宫老者见势,连曲指弹出一道无形气劲想要截住银针,不料被那使铜锤之人截住。 牧晨心知欧阳武功尚未恢复,哪里避得过迅若闪电的飞针,危急关头,连忙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冲到欧阳身前,欲要带她躲在一旁,孰料那飞针恰巧打在牧晨左臂,旁人看来,好似牧晨不惜性命替欧阳挡了一针。 欧阳瞧见牧晨挡在自己身前,藏在斗笠下的俏脸陡变,惊呼道, “牧兄弟,你没事罢?” “不碍事!” 牧晨只觉左臂一痛,银针射穿牧晨肌肉筋骨落在客栈墙上,牧晨想到自己百毒不侵,心下并未在意,拉着欧阳手臂急速远去,只跑出盏茶功夫而已,牧晨体内血气愈行愉快,丝丝温热之意顺着体内经脉直达头顶百会穴。 牧晨只觉头脑昏沉,时不时传来阵阵刺痛,连强咬舌尖保持清醒,同时上丹田处真气急速运转,抵御那丝丝缕缕热流。 第两百八十一掌 乾坤阴阳双修功(二) 恍惚间,牧晨未及留意周遭景致,也不知跑出多远,二人终到古州城外,牧晨仗着自身顽强意志抵御困倦之意,依着欧阳指点到了一座奇峰山顶,前方数十丈外是万丈深渊,深渊另一头延伸至武陵山望月峰半山腰,两山之间系着一条碗口粗铁链。 原来欧阳担心走正路会遇到敌人埋伏,于是指引牧晨操小路由拜月宫后山回宫,眼望着拜月宫近在眼前,欧阳心中暗松口气,正欲吩咐牧晨留神赶路,不料侧首望去,却见牧晨双眸布满血丝,神色有异,不由得芳心一紧,关切道, “你怎么样?” 牧晨剑眉紧皱,咬牙应了一声, “不碍事,只是头疼得紧!” 欧阳瞧得牧晨神色,心中惊疑不定,连伸手拿住牧晨脉门,凝神仔细查探,只觉牧晨体内丝丝热流直冲脑际泥丸宫,不由得眉头紧皱道, “九步噬魂散!” 牧晨瞧得欧阳如此笃定,神情惊诧望了她一眼,好奇道, “我已经百毒不侵,怎会中毒的?” 欧阳听得牧晨话语,紧紧望着牧晨解释道, “你百毒不侵,并非是万法不侵,这九步噬魂散针对元神却对身体无碍,或者它不算作是毒药,只是厉害的安神之药,吞噬完你的元神教你昏睡之后身死道消,依你如今功力能够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欧阳哪里知道,牧晨修炼《内息图刻》上内功,上,中,下三处丹田同修,上丹田练神,中丹田练气,下丹田藏精,元神时时受真气温养,自然远超常人。 牧晨听得欧阳解释,心中恍然,连忙问道, “可有办法解毒?” “若是我功力恢复,要解此毒倒也不难,只是现在有些难办,可惜大巫师他们被人纠缠无法脱身……” 欧阳双眸闪烁,思绪电转,心中喃喃道, “怎么办,难道要我传他《乾坤阴阳双修功》,师父说过此功不可外传……” 欧阳藏在斗笠下的神情复杂,苦思良久,忽而心中发狠生出见死不救的想法,心想我与他非亲非故,何必违背师父遗言,又想传他《乾坤阴阳双修功》也无妨,借此恢复武功抵御外敌,师父在九泉之下定会谅解,欧阳正左右为难之时,却听牧晨轻声道, “欧阳,如果为难就不必麻烦了,生死有命,或许我本是短命之人,我已经送你到了拜月宫,也算是信守承诺了” 牧晨说完,抱拳告辞,欧阳眼见牧晨转身欲走,忽而心中生出浓浓歉疚,搅得她心中烦闷,对着牧晨喝问道, “难道你不怕死么?” 牧晨莞尔一笑,忍着头疼道, “世上谁人不怕死,倘若因为怕死而苟且偷生,作出抱憾终生之事来,那就生不如死,人固有一死,或者重于泰山,或者轻于鸿毛” 牧晨说到此处,忽而自嘲一笑,心道牧某为信守承诺而死,不知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或许在许多人眼里死得忒也不值。 欧阳听得牧晨话语,藏在斗笠内双眸神光闪烁,嘴上喃喃自语, “抱憾终生,抱憾终生,倘若他死了,我是否会抱憾终生…” 欧阳想到此处,心中不愿多想,陡见牧晨身形摇摇晃晃,欧阳心中一慌,娇躯微晃趁牧晨不备点了他周身穴道,牧晨惊疑望着欧阳,欧阳却视而不见,弯腰将牧晨负在背后,提气纵身,踩着碗口粗的铁链片刻间到了望月峰,一路展开轻功朝着山顶拜月宫疾驰而去。 盏茶功夫不到,欧阳背着牧晨到了望月峰峰顶,只见峰顶北面立着一座占地极广巨宅,宅院正中矗立一座阁楼,那阁楼高约数十丈,六角攒顶,峰顶南面奇峰突兀,最高一处山峰脚下被挖了一座石洞,此地正是拜月宫历代宫主闭关之所,平时禁止任何人入内。 欧阳在石门一侧找到机关打开石门,背着牧晨到了洞内石床坐下,解开牧晨身上穴道凝重道, “我现在教你一段口诀,你仔细听了,我念一句你记一句……” 牧晨张嘴欲要婉言相据,却被欧阳伸手阻拦,只得浑浑噩噩点头,仔细听欧阳念道, “身心两忘万籁寂,形神俱妙乐在中,” 牧晨强忍困意,记在心中,依照口诀所授盘膝打坐,放松心神,欧阳见牧晨心领神会,当即接着念道, “双修炼己全赖此,静极而动一阳现,” “阳极阴生往右迁,心神下属守坤田” “又从坤田至乾顶,三八数了一周天。” …… 欧阳一旁念,牧晨在一旁默记,待到一段口诀念完,牧晨神志困倦下竟未能记住,欧阳无奈只得又念了一变,牧晨仍是有些错漏之处,直到念了第五遍,牧晨方才全部记下。 欧阳念完心法口诀,又指点牧晨心法中生涩难懂之处,比如‘性’为灵觉,藏在泥丸,坤田在下是为气海,牧晨一一记在心中,只过得盏茶功夫左右,欧阳见火候已到,望着牧晨续道, “这口诀分作阴阳两卷,待会你按照我传授的阳卷练功,我按照阴卷口诀运功” 牧晨轻轻点头,当下与欧阳四掌相交,依照欧阳所授阳卷口诀运功,真气运转一周天而后自双掌送到欧阳体内,在欧阳体内往复一周,又返回自身体内,如此一来一回,真气竟是多了一倍。 牧晨心中惊奇不已,未料到这世间竟有如此神奇武功,顷刻间真气多了一倍,牧晨却是不知,这《乾坤阴阳双修功》乃拜月宫不传之秘,唯有历代宫主知晓此此功心法,此功不能单独修炼,唯有一男一女相辅相成才能练成,宛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真气无始断绝。 《乾坤阴阳双修功》讲究‘性’‘命’双修,性者,即神也,牧晨习得此功修习‘性’‘命’,只觉精神愈来愈强,那《九步噬魂散》在牧晨二人合力下渐渐败退,直至消失无踪。 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浑浑噩噩间作了一个怪梦,梦见自己与周希曼彼此情投意合结为连理,洞房花烛时更是被周希曼迫着行了周公之礼 第两百八十二章 妖女寻夫(一) 摩尼教古州分坛,周希曼身着一袭紫色襦裙,头戴珠冠,腰间挂着一袋百花香囊,头顶的珠冠金银相间更衬得她明艳不可方物,周希曼在后院踱着步子,抬眼望了望天色,眼见午时已过却始终不见牧晨现身,不由得俏脸含煞,银牙紧咬道, “这杀千刀的臭小子,第一次幽会竟然爽约,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希曼提着银河剑来回走个不停,回想着昨夜与牧晨一番卿卿我我,并非是牧晨出自真心,而是见色起意存心戏耍于她,周希曼越想越气,心觉受到莫大羞辱,想要教训牧晨又心知以自己武功不是牧晨对手,去了也无济于事,念及至此,周希曼猛地厉喝一声道, “秦护法,甘护法!” 周希曼喝声方落,未过多久,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现身院内,正是摩尼教秦乌天与甘邪,二人神情疑惑望着周希曼,心中不明所以,陡听周希曼森然道, “两位护法,随我来!” 周希曼说完,当先一步在前引路,甘邪与秦乌天面面相觑,午时前二人见到圣女神色怡然,眉目含笑,不知她为何突然翻脸,二人未敢多问,只得默默跟在周希曼身后低头赶路。 盏茶功夫之后,三人到了巷尾牧晨借宿的客栈,抬眼望去,只见那客栈早已面目全非,门窗桌椅倒了一地,连客栈牌匾也四分五裂,几个伙计正自打扫。 原来自牧晨突围之后,双方愈打愈烈想要脱身,劲气四散下客栈却糟了难,店里伙计一直躲在暗处不敢出声。 周希曼见此惨状,不由得芳心一紧,逮着一名店小二打扮的年轻男子道, “出什么事了,客栈里的人呢?” 那店小二没好气望了周希曼一眼,随口道, “都死啦!” 甘邪二人听得店小二话语,神情怜悯望了他一眼,周希曼闻言,心中大怒,潜运功力一把将那店小二摄在手中,厉喝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店小二骇了一跳,眼见周希曼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高强,不由得心中生怯,求饶道,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周希曼放脱店小二,神情冷厉道, “我问你,你客栈里姓牧的公子呢?” 店小二听得周希曼问话,茫然摇头,眼瞧着周希曼双眸闪过一丝杀气,心下猛地一颤,连忙道, “姓牧的公子,这个小的可记不清啦……女侠稍等,小的这就给您去查。” 那店小二说完,快步跑到客栈柜台查探,其余伙计眼见周希曼一行人凶神恶煞,在旁兀自干活未敢插话,那店小二翻查许久,忽而手上拿着一本账本,望着周希曼喜道, “女侠,找到啦,这位牧公子住在天字三号房,小的记得他昨夜一宿没回,直到五更时分方才回客栈,恰好遇到客店外有人打斗,牧公子心善带着一个头戴斗笠的姑娘逃了” 周希曼闻言,不由得柳眉微蹙,心想以臭小子重信守诺的性子,倘若安然无恙定然不会失约,定是受了伤无法动弹或是想到此处,周希曼心中担忧,问那店小二道, “知不知道那姑娘是谁?” 那店小二想了想,才道, “听那打架的老者叫她‘公主’,只是不知是宫里的‘公主’或是山上拜月宫的‘宫主’!” 周希曼闻言双眸微眯,心道臭小子说他送一个朋友到古州城,想来那老者口中的‘宫主’必是拜月宫宫主,想到此处,周希曼神色阴沉,喃喃道, “这拜月宫身为隐世宗门,底蕴较之我摩尼教更加深厚,倘若我以摩尼教身份带人前往,说不得替爹爹惹来麻烦” 周希曼斟酌再三,心中主意已定,扫了一眼身旁甘邪与秦乌天,吩咐道, “两位护法先行回去,本座去去就回!” 甘邪听得周希曼吩咐,与秦乌天对望一眼,转向周希曼问道, “圣女可是要去拜月宫?” 周希曼望了甘邪一眼,并未答话,甘邪见周希曼心中默认,连忙道, “教主要我二人保护圣女周全,还是我二人随圣女一同前往……” 周希曼扫了二人一眼,轻轻摇头,神色决然道, “不必了,此去并非喊打喊杀,不会有性命之忧。” 周希曼说完,眼望着甘邪张嘴欲言,连抬手阻拦,随手将银河剑丢给他道, “两位叔叔放心便是!” 甘邪将银河剑接在手中,眼见周希曼主意已决,当下也不多劝,与秦乌天一道向着周希曼拱拱手,转身返回古州分坛。 周希曼向店小二问明拜月宫所在,一路展开轻功向着武陵山疾驰而去,只跑出半个时辰左右,前方道路愈来愈窄,一座宽约丈许的石桥横亘在前,石桥以西是武陵山,以东则是苗疆十洞,此处便是古州十洞口,通往拜月宫必经之路。 周希曼望着不远处的武陵山暗松口气,心知自己并未走错,当即速度加快,一口气到了武陵山山脚,抬头望着最高峰望月峰,周希曼一鼓作气,展开轻功半柱香便到望月峰峰顶,迎面望去,只见一扇巨大山门挡在眼前。 山门左右两旁各守着一位年轻弟子,二人手中各自提着一柄佩剑,其中一名弟子身材高瘦,相貌普通,另一名弟子身材略矮,相貌俊朗,两名弟子眼见周希曼近身,连忙伸手阻拦, “此地乃拜月宫山门,来者止步!” 周希曼扫了二人一眼,一双美眸神光闪烁,连忙道, “有劳二位大哥禀报一声,妾身的官人跟着朋友到拜月宫许久未归,家里的娃儿哭闹着要他爹爹,妾身无奈只得来此寻他。” 两位年轻弟子听得周希曼话语彼此对望一眼,其中那名略矮的弟子见周希曼生得美貌,连忙搭话道, “你家官人姓甚名谁?” 周希曼瞧得那略矮的弟子眼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心中暗啐一声,俏脸嫣然笑道, “我家官人姓牧,单名一个晨字,还请二位大哥禀告一声。” 那高瘦弟子听得周希曼话语,轻轻点头,追问道, “你家官人那朋友是谁?” 周希曼听得此话,心中思绪电转,忽而掩面泫然欲泣道, “我家官人被猪油蒙了心啦,跟着你们拜月宫那女子整日厮混,抛妻弃子,可怜妾身至今也不知那狐狸精姓名,娃儿在家嗷嗷待哺,哭喊着要他爹爹……” 周希曼一边说一边努力挤出眼泪,过不多时,竟是假戏真做真个哭了。 第两百八十三章 妖女寻夫(二) 周希曼所说,三分假里自有七分真,假的自然是与牧晨夫妻名分,真的却是与牧晨的真挚情感,想到牧晨如今生死不知,周希曼心中担心害怕,仿佛真个是旁人抢走她官人一般,满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那身材略矮的拜月宫弟子眼望着周希曼如花似玉的美人哭得肝肠寸断,心中怜惜之情陡升,神情愤然道, “牧夫人放心,我拜月宫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周希曼听得此话,连忙欠身对着二人施了一礼,眼角噙着泪花感激道, “妾身谢过二位大哥垂怜,日后必定烧香拜佛祷祝二位大哥万福……” 周希曼话音未落,却见那名身材高瘦的弟子冷眼望着自己,厉喝道, “你这妇人满口胡说八道,我二人整日在此当班值守,陌生面孔也见过一些,却并未有拜月宫女子带着陌生男人上山!” 周希曼娇躯颤了一颤,佯装害怕,撇了撇嘴委屈道, “这位大哥,我家官人是五更时分进的拜月宫。” 那身材略矮的弟子瞧得周希曼楚楚可怜,心中感同身受,猛地推了同伴一把,责问道, “你凶什么凶,这位夫人都说了是五更时分,咱们尚未当班你哪里瞧得见,还不去替她问问!” 身材高瘦弟子听得周希曼解释,神情略显尴尬,心中自觉理亏,望着周希曼歉道, “牧夫人在此稍候,我这便去帮你找你家官人。” 周希曼欠身施了一礼,眼见得自己计谋得逞,双眸不禁闪过一丝笑意,侯在门外等牧晨出来,那身材略矮的弟子见同门师兄走后,上前自与周希曼殷勤说话,周希曼心中厌恶,嘴上却只得应付周详。 只过得盏茶功夫,那名身材高瘦的弟子去而复返,神色阴沉望着周希曼喝道, “你这泼妇在此戏弄我等,宫内并没有叫作牧晨的男子,哪里去找你的官人,速速与我下山,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周希曼听得那高瘦弟子话语,心中不由一紧,暗想臭小子明明带着拜月宫宫主突围,不回拜月宫又能去哪,难道是出了意外,念及至此,周希曼心中担忧,嘴上不由急道, “冤枉啊,我家官人是随你们宫主一同进宫,不信你去问问你们宫主?” 那身材高瘦弟子听得周希曼此话,心中怒气陡升,戳指喝道, “大胆,我们宫主何等人物,岂会与你争抢男人,再说了,宫主外出半月未归,你这泼妇满口胡说八道,” 身材高瘦弟子说完,转向略矮的弟子道, “陈俊,还不与我一道将她拿下!” 陈俊闻言,神情犹疑不定,只觉周希曼二人所说各有各的道理,一时在旁左右为难,那高瘦弟子见势,也不理会,左手前探,一把欲将周希曼摄在手中。 周希曼察觉那高瘦弟子手上雄浑真气,心中吃了一惊,未料到这拜月宫连看门的弟子都是化境修为,当下心中不敢丝毫小觑,脚下假装一个趔趄娇躯歪倒一旁,那高瘦弟子一抓落空,身形微晃,再度欺身而上,左手探出抓向周希曼右臂,周希曼身形略显狼狈,眼见高瘦弟子近身,娇躯一旋一撞自高瘦男子手中逃脱。 高瘦男子只道周希曼两次碰巧躲过,当即冷哼一声,闪身再度抓来,周希曼仍是一旋一撞轻松将之化解,高瘦弟子眼神微凝,身形辗转腾挪,左手扫,拿,抓,撞,片刻而已,高瘦男子已接连出了十数招,却无一能够凑效,高瘦弟子心中惊奇,望着周希曼双眸微眯, “看来你这妇人深藏不漏,那就休怪我手下留情!” 高瘦男子说完,呛得一声拔出佩剑,剑随身走,一剑削向周希曼胸腹要害,周希曼俏脸陡地花容失色,一招驴打滚身子躲在一旁,尖声叫道, “救命啊,杀人啦!” 周希曼一边喊,一边躲向陈俊身后,高瘦男子见势心下更怒,右手长剑挽出数朵剑花,紧追周希曼而去,孰料剑到半途陡听得叮的一声脆响,高瘦弟子长剑剑身被荡在一旁,只听那陈俊怒道, “王松,你疯了么?” 那高瘦男子王松见自己同门出手阻拦,勃然大怒道, “陈俊,你色迷心窍,要帮着外人与我作对不成?” 陈俊听得此话,面色涨的通红,戳指指向王松道, “你,你胡说八道,我是见你欺侮手无寸铁的弱质女流,不想你败坏我拜月宫名声,你别不知好歹!” 王松听得陈俊话语,嗤笑一声道, “她是弱质女流,难道你瞧不出她会武功么,速速让开,你若要护着她就是我的敌人!” 陈俊闻言,呛得一声拔出手中佩剑,望着王松冷笑道, “好,好得很,我今日倒要试试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周希曼在旁瞧得二人剑拔弩张,眼见便要刀兵相向,双眸中一丝笑意一闪而逝,却在此时,三人陡听得一声厉喝道, “住手!” 三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款步而来,女子生得一张鹅蛋脸,杏眼柳眉,眉心印着一枚血色印记,正是在客栈外保护欧阳宫主的拜月宫‘新月使’童月,童月虽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却是风韵犹存,蹙眉扫了一眼剑拔弩张的王松二人,神情不怒自威, “你们在此打闹成何体统!” 陈俊连忙抱拳一拜,站在一旁噤若寒蝉,王松瞥了一眼周希曼,转向童月躬身道, “禀新月使,这妇人说是来此寻夫,还口出不逊说宫主抢她官人!” 童月听得王松话语,不由得神情古怪,含笑望着周希曼道, “你家官人长什么模样?” 周希曼对着童月欠身施了一礼,嘴角甜笑道, “我家官人身长七尺有三,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眉宇间透着些许英气!” 童月闻言轻轻点头,回想五更时见到牧晨的样子,十有八九便是他了,抬眼望着周希曼笑道, “这位夫人在此稍候,本座去帮你问问!” 童月说完,忽而转向两名弟子喝道, “不得对这位夫人无礼!” 第两百八十四章 苗疆蛊毒 牧晨只觉浑身舒爽,精力充沛,九步噬魂散之毒早已消失不见,睁开眼来,只见自己身在一处方圆十数丈的山洞,山洞内陈设简陋仅有一张石床,一盏油灯,其余别无他物。 牧晨凝神内视,发觉自身真气又增长许多,不由得心中暗喜,心道这《乾坤阴阳双修功》果然非同凡响,方才修炼半日便抵得上寻常数月之功,照此修炼速度,只怕一年半载便可踏入知命境界。 牧晨却是不知,知命境界若是如此轻易能够突破,也不会难倒古往今来无数英雄豪杰,即便与他同为先天之体的青衣武圣,当年也是临近不惑之年方才突破,想要突破知命,除了真气修为外,还需自身境界足够感悟天命,两者缺一不可。 牧晨正自欣喜间,陡听得阵阵机括之声响起,那山洞石门缓缓打开,牧晨抬眼望去,但见来者是位三十来岁女子,那女子相貌端庄秀丽,气质雍容华贵,穿一身月白色襦裙,顾盼间不怒自威,正是拜月宫宫主欧阳寒飞。 欧阳寒飞真容牧晨才见过一次,心中早已惊为天人,不想再次遇见直觉她与前次有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牧晨心下也不知所以然。 牧晨望着气势凌人的欧阳寒飞,料想对方早已恢复武功修为,回想初次见她时的情景,不由得有些拘束,轻声道, “欧阳……宫主……” 欧阳望着牧晨神情复杂,心下对牧晨称呼有些不喜,淡然道, “还是教我欧阳罢!” 牧晨发觉自己面对此时的欧阳心中拘谨,不由得暗自啐了一声,心道牧晨啊牧晨,即便欧阳是修为通天的拜月宫宫主,始终是人不是神,你怕她作甚,如此一想,牧晨心中坦然,望着欧阳苦笑道, “欧阳,你又救我一次!” 欧阳察觉到牧晨心境变化,眼含欣赏望了他一眼,听得牧晨话语,不知怎的,忽而脱口而出道, “你倘若不知如何报答,那便只有以身相许!” 牧晨听得欧阳话语,神情微怔,不知一向端庄稳重的欧阳会说出此话,一时不知如何搭话,欧阳自知言辞暧昧,不由得俏脸陡红,好在山洞内光线较暗,牧晨并未留意欧阳窘态,欧阳暗松口气,顾左右而言他道, “你既已安然无恙,理应下山去了,临行前送你两样东西!” 牧晨闻言,心觉受之有愧,连忙推辞道, “使不得,使不得,你救了我两次,早已无以为报,怎能再要你的东西!” 欧阳听得牧晨此话,俏脸神色不虞,心想本宫往常送人东西,旁人高兴尚且不及,今日送你东西你竟然不要,让本宫面子往哪搁,如此一想,欧阳神情一素道, “你不要我便杀了你,本宫送人东西,要不要由不得你!” 牧晨见欧阳一言不合便喊打喊杀,忍不住心中苦笑,无奈道, “好,是什么东西?” 欧阳嘴角微翘,伸手自怀中掏出两只碧玉雕琢的精美盒子,将玉盒放在石床,望着牧晨傲然道, “正是我苗疆特有的蛊毒,” 欧阳话未说完,打开右首其中一个玉盒盒盖,自玉盒拿出一对铜铃道, “这是以子母金蝉蛊制成的铜铃,你将这母蛊带在身边,子蛊绑在大黄腿上,只需摇出金蝉之声,大黄即便千里之外,也能生出感应借此找到你,子母金蝉蛊靠的越近蝉鸣越大!” 牧晨闻言心中暗惊,他曾在书中看过,苗人擅巫蛊之术,养蛊者成千上百,但凡中蛊者不治则死,更有传闻有女子为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在对方身上中下情蛊,以此使得相恋之人永不分离,牧晨未料到有朝一日能够接触蛊毒,且这蛊毒竟能千里传讯。 牧晨正自沉思间,欧阳打开另一个小盒,指着数枚状如金针的蛊毒道, “此乃金蜂针蛊,是自金蜂蛊毒尾刺里拔出,只需你将蜂针打入对方体内,不论是人是兽,中蛊者犹如千万金蜂蛰它一般痛苦难当,对你惟命是从…这瓶是解药,你且收好!” 欧阳说完,自怀中又掏出一只白色瓷瓶递给牧晨,牧晨并未立时伸手去接,望着欧阳苦笑道, “这个就不必了,我可没有控制人的欲望……” 牧晨话未说完,陡见欧阳阴沉着脸横了他一眼,牧晨讪然一笑,只得接过解药小心放好,恰在此时,陡听得山洞外一女子声音道, “宫主,宫外有一美貌妇人自称牧公子官人,来拜月宫寻夫!” 原来童月在拜月宫找了一遭,始终不见牧晨与宫主踪影,便一路找到后山密室,她不敢擅闯拜月宫禁地,只得在密室外侧耳细听,恰好听得山洞内有人说话,这才大胆禀告。 山洞内牧晨二人滞了一瞬,欧阳双眸中闪过一丝怒气,神情复杂望着牧晨道, “你成亲了?” 牧晨闻言,轻轻摇头,断然否定道, “未曾!” 欧阳听得牧晨话语,冷哼一声道, “哼,那我就将那位牧夫人赶下山去,童……” 牧晨心觉奇怪,不知何人不顾名节自称是他娘子,作出荒唐事来,左思右想,唯有周希曼才有可能,想到此处,牧晨醒起今日与周希曼之间的约定,猛地插话道, “且慢!” “那人不是我娘子,是我……朋友,我该走了!” 牧晨向欧阳告了声罪,当即出了山洞跟着童月自拜月宫后山穿过拜月宫,待到距山门不远,遥见一袭紫色襦裙的周希曼俏立一旁,身旁一名拜月宫弟子正与她说话。 牧晨望着周希曼莞尔一笑,想到周希曼不顾女儿家名节冒险来找自己,忍不住心中感动,正欲开口向她解释,忽觉眼前一花,周希曼飞燕投怀一般撞入自己怀中,紧紧抱着牧晨道, “官人,你没事真是太好啦!”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不由得神情古怪,正欲拉着她告辞离去,不料周希曼猛地推开牧晨,望着拜月宫童月等人拜道, “妾身谢过诸位照顾我家官人,日后必定结草衔环相报!” 第两百八十五章 气不过,放不下 周希曼眉目含笑,朝着拜月宫众人施了一礼,转身拉着牧晨走向山下,牧晨感受到周希曼纤手柔润滑腻,当下任由周希曼牵着手,心里阵阵惬意,过不多时,二人走到武陵山山脚,周希曼猛地甩开牧晨手臂,俏脸含煞道, “好你个臭小子,是否瞧不上本姑娘圣女身份,攀龙附凤看上人家宫主了?”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未料到周希曼说变就变,走上前欲要去牵她玉手,不料被周希曼甩在一旁,牧晨无奈一笑,解释道, “希曼,欧阳宫主救了我,我为了报答她,承诺护送她回古州城,我与她的关系顶多只是朋友而已,你不要胡思乱想。” 周希曼听得牧晨解释,心中仍不能释怀,双眸微眯道, “我胡思乱想,你说,你是不是瞧她生得好看,想要以身相许报答她,要不然昨日到了古州城你大可告辞离去,你不走分明是舍不得她!” 牧晨听得周希曼偏执的话语,神情不由一素,紧紧望着周希曼双眸,真诚道, “希曼,别的女子生的再美也无关紧要,在我心里,仅有你周希曼一人,我心里只会舍不得你,自从与你分别之后,我时常想你,想要去找你又不知道你在哪,好在天可怜见,教我在古州城遇到你,今早中毒之后,我心里害怕,怕再也见不着你…” 周希曼听得情郎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双眸抑制不住溢出泪水,猛地一把将牧晨抱在怀里,动情道, “牧大哥,希曼也时常想你,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二人相拥许久,勉强平复心续,牧晨想到答应周希曼的事情未能履行承诺,心下内疚,双手扶着周希曼香肩道, “希曼,对不住,答应你的事未能履行承诺!” 周希曼纤手手指抵在牧晨唇角,痴痴望着牧晨道, “这也不能怨你,你身上的毒解了么?” 牧晨轻轻点头,开口正欲说话,却听周希曼狡黠道, “想要履行承诺还不容易么,你现在陪我去趟鬼哭崖也是一样!” 牧晨闻言,猛地想起昨夜关山与他说的话语,望着周希曼奇道, “你也知道那武学遗迹在鬼哭崖?” 周希曼嘴角微翘,右手揉着牧晨耳珠道, “昨夜你走后,甘护法他们探到的消息!” 牧晨剑眉微蹙,似有所思,过得半晌方才沉吟道, “昨夜与你分别之后,我遇到无极宗关师兄……” 牧晨话未说完,却听周希曼脸色不虞道, “无极宗那般对你,你还认他作师兄,臭小子,你到底怎么想的!” 牧晨莞尔一笑,望着周希曼解释道, “关师兄人不错,况且他相信我是遭人陷害……” 周希曼听了牧晨话语,白了牧晨一眼,娇哼道, “他说的你就信,他如果相信你遭人陷害,为何不跟其他人说,为何没有替你申冤?” 牧晨闻言,心觉周希曼话语不无道理,只是关师兄没有确凿证据,只怕说了也无济于事,想到此处,当即无奈道, “我们不是说武学遗迹的事么,你别打岔!” 周希曼美眸瞪了牧晨一眼,撅嘴道, “人家还不是关心你,你这人容易相信人,早晚要吃亏的,旁人可不像你一般真诚待人!”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不由得嘴角含笑,调侃道, “有你在我身边,谁又能教我吃亏,希曼你诡计多端,只有旁人吃亏的份了!” 周希曼闻言,神情严素道, “臭小子,我诡计多端别人都看在眼里,会心中谨慎时时提防,但是有些人阴险狡诈,藏而不露,你未必就能看得出来……” 牧晨不置可否一笑,回想当年在无极宗大师兄张子敬待他不错,牧晨心里也十分敬重他,岂料利益当前终究是被他出卖,想到此处,牧晨不禁有些意兴阑珊,话锋陡转道, “据关师兄说,当年达摩祖师参悟鬼哭崖武学遗迹上武学,学得一身精妙武功,想来是以讹传讹不能尽信,又说古州有个洞主的傻儿子自鬼哭崖带回一块武学残图……” 周希曼听得牧晨此话,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牧晨瞧她神情古怪,连好奇道, “希曼,怎么啦?” 周希曼见牧晨相问,斟酌再三,也不隐瞒道, “臭小子,我与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牧晨闻言,疑惑望着周希曼,笑道, “那要看到底是什么事?” 周希曼听得牧晨此话,撇嘴道, “你这么说,还是会生气,那我便不与你说了!” 牧晨心中无奈,只得点头道, “好好好,我不生气,你说罢。” 周希曼眼见牧晨答应,当下双眸微眯,露出追忆之色, “半月前在贡水河上,我与甘护法等人乘船南下,正商议武学遗迹之事,恰巧两个武功高强的老者路过船边将其听在耳中,那两个老者武功极高,轻易踩在贡水河面涉水渡河,且一招便制服两位护法,要我说出武学遗迹的下落!” “我心里害怕,为了保住三人性命苦思应对之策,忽而急中生智,与他们说找到也无济于事,那武学遗迹被拜月宫掌控,其余人等休想染指,我故意透露拜月宫,好教他们知难而退,岂料他们反而越发相信我说的话。” “于是我添油加醋,说数百年前达摩祖师便是学得那武学遗迹才创出少林七十二绝技,现在想来古州城的谣言十有八九是他二人散布的……”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回想当日三名蒙面高手围攻欧阳,使得她险些香消玉殒,又想到自己因此中了九步噬魂散险死还生,心中不禁怒气陡升,想要发作,又突然想起答应周希曼的话语,生生将怒气压制,责备道, “希曼,你满口胡说八道,险些害死欧阳,更险些害死我,知道么……” 牧晨心中有气,甩开周希曼径自往古州城北,周希曼心知险些闯下大祸,心觉理亏,眼见牧晨不理不睬,跑上前挽着他手臂道, “你说过不生气的,人家怎么知道那两个老家伙轻易便信了,亏得他们生着一张聪明脸!” 牧晨听得周希曼解释,仍不理睬,自顾自朝前赶路,陡听得周希曼啊哟一声跌倒在地,牧晨心中冷哼道, “又想要骗我!” 牧晨见怪不怪,朝前又走出一里远近,却始终不见周希曼赶来,牧晨心中担心,只得沿原路返回。 周希曼见牧晨去而复返,俏脸展颜一笑,娇声道, “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 牧晨望了她一眼,板着脸道, “是是是,牧某不知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逃不出你的魔爪了!” 第两百八十六章 鬼哭崖 牧晨沉着脸蹲下身子,脱下周希曼右脚鞋袜,但觉她玉足温腻柔滑,肌肤如羊脂般吹弹可破,心神不由一荡,勉强收拾心续替她检查伤势,见她只是轻微扭伤筋骨并无大碍,心下暗松口气,当即潜运功力双手按在脚踝处推宫活血。 周希曼俏脸发烫,强忍着疼痛望着牧晨,眼如秋水眉目含情,只盏茶功夫不到,牧晨松开双手替周希曼穿好鞋袜,周希曼忽而心生异样感觉,只盼牧晨接着替她推宫活血。 牧晨扶着周希曼起身,望着她柔声道, “并无大碍,试试能否走动。” 周希曼螓首轻点,双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抬脚才走两步,啊哟一声向右跌倒,牧晨眼疾手快,伸手揽住周希曼娇躯,想到鬼哭崖距此尚有数十里,周希曼脚伤说不得又再复发,不由得无奈道, “希曼,还是我背你罢……” 周希曼嘴角微翘,双臂搂紧牧晨脖子趴在他后背,心觉踏实不已,牧晨背着周希曼,也不丝毫拖沓,双脚交错,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径自向鬼哭崖疾驰而去 望月峰后山峰顶,欧阳俏立山巅眺望远方神情缥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不多时,忽而轻轻一叹,转身正欲回宫,陡听得身后一女子声音道, “禀宫主,据探子来报,那三个蒙面人进了鬼哭崖。” 欧阳听得童月话语也不回头,端庄秀丽的脸上满是杀气, “哼,别以为戴着面具我便认不出你们,你们想要武祖遗迹,本宫拼得玉石俱焚,也不能教你们如愿。” 童月抬头望了一眼欧阳侧脸,沉吟少许才道, “宫主,鬼哭崖真有武祖遗迹在么?” 欧阳闻言沉默半晌,脸上神情露出追忆之色, “拜月宫古书上说,拜月宫先祖曾是跟随武祖南征北战的将军,天下大定之后奉命镇守西南,武祖体恤属下劳苦功高,曾暗中传授先祖绝世武功,倘若传言属实,不知武祖为何会多此一举在此留下武学遗迹而不教先祖知晓……” 欧阳左思右想,想不出所以然,忽而转头吩咐童月道, “童左使,传令下去,命大巫师坐镇拜月宫,你与苗右使与我去趟鬼哭崖!” “属下遵命!” 童月听得宫主吩咐,连忙躬身一拜,立时下去传令。 拜月宫宫主之下乃大巫师巫尔勒,其下便是左右二使,左使‘新月使’童月,右使‘血月使’苗雷,再往下便是祭祀堂,刑罚堂,传功堂三堂堂主,拜月宫宫主不在,大巫师执掌宫中一切事宜。 楼山山脉在古州以北数十里外,山脉自东向西延绵数百余里,山势险峻峭拔千丈,素有古州咽喉之称,鬼哭崖在楼山西南一侧,四周五座山锋拱卫形成万丈深渊,深渊一角只余一条深不见底的峡谷延伸向西南,犹如天神手臂坠落人间。 此际正值申时时分,日已西斜,楼山山脉五峰山山尖影影绰绰立着许多人影,大多是古州城内江湖人士,其余也有一些途经古州的江湖游侠。 一男一女混在人群中,站在五峰山第四峰山尖向远眺望,仔细望去,此二人正是走了大半时辰赶到鬼哭崖的牧晨与周希曼,二人环目四顾,但见五峰山上人头攒动,粗略望去不下百余人,心中不由得唏嘘不已。 牧晨正寻思间,忽觉手臂被人掐了一把,只见周希曼指着一处悬崖道, “臭小子,那便是鬼哭崖了!” 牧晨依言望去,但见五峰山中央处山峰陡峭异常,山尖处斜向外突出一块方圆十数丈石台,石台下悬崖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牧晨望到此处,双眸猛地一凝,只见石台上站着三名戴着面具的老者,正是追杀牧晨与欧阳的三名蒙面客。 牧晨拉着周希曼挤出人群退在一旁,神情严肃道, “希曼,鬼哭崖上那三个戴面具的便是追杀我与欧阳之人,我们不能教他们瞧见!” 周希曼闻言不经意扫了三名老者一眼,双眸杀机一闪即逝,牧晨将她神色瞧在眼中,神情凝重叮嘱道, “希曼,那三人武功极高,世所罕见,你可不能招惹他们,” 牧晨话说一半,双眸微眯道, “爹爹常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不必急于一时!” 周希曼听得牧晨关切的话语,不由得俏皮一笑,转身自怀中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戴在脸上,顷刻间化作相貌普通的‘周姑娘’,望着牧晨嬉笑道, “臭小子,你不认得我了么?”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猛地想起当年在滠水桥头周希曼道出真实面目时的情景,不由得莞尔一笑,转过身子潜运功力控制肌肉筋骨移形换位,过不多时,牧晨变成身材矮胖的陌生男子。 “你,你” 周希曼尚是首次瞧见牧晨使出‘缩骨功’,瞧着面前面目全非的牧晨,周希曼早已惊得呆了,一向伶牙俐齿的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呜呜呜,呜呜……” 却在此时,陡听得深渊下传出阵阵如哭如泣的声响,那声音婉转凄凉,听在耳中直教人毛骨悚然,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忍不住心中惊奇不已,心想这鬼哭崖果然名不虚传,才到不久便听到鬼哭之声。 周希曼勉强收拾心续,眺望远方,忽见峡谷口处隐隐有些人影,连手指向西南方峡谷道, “臭小子你瞧,好多人往峡谷那边走啦!” 牧晨闻言循声望去,果见谷口处许多人正沿着峡谷远去,牧晨心中恍然,轻叹道, “鬼哭崖深不见底,说不得我们也要沿着那峡谷走了。”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不禁柳眉微蹙,娇声道, “那峡谷一直通往楼山尽头,约莫一百余里,等找到入谷处天已黑啦,还要往回再走一百余里,何时才能到鬼哭崖?”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沉吟少许道, “传闻武学遗迹在鬼哭崖,也不知是崖上还是悬崖下,按常理来说,十有八九在这悬崖下了,只是这悬崖深不见底,想要下去谈何容易,若是大黄在此那就简单得多了。” 第两百八十七章 各显神通 牧晨心中思绪电转,忽而灵机一动生出去请大黄来此的想法,又恐一来一回耽搁功夫被人捷足先登,可是若不请大黄又如何才能安然下到悬崖,正自沉思间,陡听得五峰山众人中有人大喊道, “快看,那三个蒙面人好俊的功夫!” 牧晨与周希曼循声望去,只见鬼哭崖上戴面具的三名神秘老者使出‘壁虎游墙功’手脚并用直往下爬,三人分作三个方位,一边攀岩一边查探崖壁,若是近了细看,三人双手曲指成爪,每一爪落下,那山壁岩石必然留下五个深孔,三人双脚脚尖处真气流转,每一脚踩下,也必定留下一道深深的脚印。 牧晨见势神情凝重,料想三人必是用浑厚内劲抓破崖壁不断下爬,暗道以我如今功力想要将岩石抓碎也能办到,但若要接连不断攀爬,只怕会因真气不继而落得十指筋断骨折的下场,念及至此,牧晨不禁佩服三人武功修为与胆气。 山峰上众人正自惊叹,忽听得嗖的一声轻响,不知何人突施偷袭射出一只弩箭,箭尖所指,正是那崖下三人中那略胖的老者,那老者察觉背后一阵寒意袭来,心中冷哼一声,右手抓住山壁,左手袍袖轻拂拍向弩箭箭尖,那弩箭受巨力反震立马掉头,速度之快,比来时更急,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弩箭反射在出箭之人身上。 众人只见五峰山第二座山峰上一道身影痛呼一声摔下悬崖,旁观之人瞧在眼里,一时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施偷袭。 周希曼望着继续向下攀爬的三名蒙面老者,嘴角微翘道, “或许我们也可以爬下山崖!”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神情微怔,眼瞧着周希曼神情笃定,不由得好奇道, “怎地爬?” 周希曼望了牧晨一眼,忽而神秘一笑,娇声道, “山人自有妙计,随我来!” 牧晨眼见周希曼神神秘秘,忍不住心中好奇,抬脚紧随其后,二人自五峰山第四峰沿着山道走到第五峰峡谷口处,牧晨环目四顾,只见峡谷口前段百丈左右,中央略宽,两头略窄,宛如葫芦口一般,最宽处约莫数十丈,极窄处仅容一人通过。 牧晨望了一眼下方深不见底的峡谷,转向周希曼道, “由这里爬下去只怕不能!” 周希曼闻言,含笑望了牧晨一眼,忽而自怀中掏出一只淡黄瓷瓶,那瓷瓶三寸长短,颈口处两指粗细,周希曼晃了晃瓷瓶,娇声道, “这是‘化尸散’,只需将它抹在双手,五指能够轻易抓碎山岩,我们也能像那三个老头一般爬下山崖” 牧晨听得周希曼解释,双眸陡亮,猛地想起当年在平南山周希曼毁去‘兵术图刻’情形,那时她双手只在山壁上轻轻一抹,那幅深约寸许的刻痕便消失不见,牧晨当时不明所以,此时听得‘化尸散’药效心中恍然大悟,望着周希曼不吝夸赞道, “好主意!” 周希曼听得牧晨夸赞,俏脸上神情得意,娇哼道, “那是自然,也不瞧瞧本姑娘是谁!” 周希曼说完,自瓷瓶内倒出一些‘化尸散’抹在右手五指上,朝着脚下岩石一爪抓落,牧晨只见那岩石犹如泥沙一般,轻易被周希曼抓破手指长的五个孔洞,忍不住心中称奇。 恰在此时,牧晨二人陡听得对面五峰山上一片哗然,连忙转身望去,但见一只数丈大的风筝沿着方圆百丈的深渊缓缓向下盘旋,不多时竟赶超那三个蒙面老者。 牧晨二人双眸微亮,不禁点头赞道, “这人准备周全,主意不错!” 牧晨话音未落,陡见那三人中的灰袍银发老者曲指弹出一道无形劲气,迅若闪电般射向风筝下的人影,那人措手不及下痛呼一声,胸口被劲气射穿掉下山崖一命呜呼,风筝却仍自顾自盘旋往下。 牧晨与周希曼彼此对望一眼,眼中满是忧虑之色,并未立时动身爬下峡谷,过不多时,众人陡见数道寒芒以迅雷之势直奔那身材略胖的老者。 那老者心中怒哼,未料到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一而再有人偷袭,当下左手袍袖轻拂欲要将寒芒尽数荡开,孰料方才震落数枚,陡觉左腿处一阵剧痛,一枚寒光闪烁的弯月飞镖已深入大腿处筋骨,那老者侧首望向鬼哭崖,怒喝一声道, “是谁,找死不成!” 五峰山众人四下张望,想要找出出手之人,忽见鬼哭崖上不知何时多了三道人影,那三人两女一男,尽皆仪表堂堂气度非凡,牧晨一眼认出此三人正是拜月宫宫主欧阳寒飞以及左右二使。 欧阳听得那老者喝声,冷笑一声道, “是谁找死,为时尚早!” 三名蒙面客见到欧阳心中一突,其中那灰袍银发老者眼见三人已爬下数十丈,情势骑虎难下,猛地厉声道, “快下去!” 灰袍银发老者话音未落,手脚并用直往下爬,其余二人见势紧随其后,三人犹如壁虎一般迅速左右攀爬,不给欧阳可趁之机。 欧阳见势眼中寒芒闪烁,右手挥出,数道弯月飞镖直取灰袍老者,童月与苗雷眼见宫主出手,也不多说,左右两手各执数枚飞镖一齐打向另外二人。 五峰山众人只见山崖下三人左躲右闪向下攀爬,速度之快,转眼又下移数丈,可惜身在山壁终究速度有限,加之那身材略胖老者大腿处中了一记飞镖速度更慢,不多时他右臂又中了一招摔下山崖。 其余两个蒙面人眼见折了一名同伴,手脚并用丝毫不停,欧阳瞧得二人已下移百丈,力有不及,当即冷哼一声,翻身落下鬼哭崖,手脚齐施向下紧追而去,童月与苗雷见势紧随宫主身后。 五峰山众人早已瞧得呆了,有此五名高手在此,岂容他人造次,一些人当即放下心中侥幸,沿着峡谷直往西南。 “快,机会来啦!” 周希曼眼见山上众人所剩无几,趁着无人留意,连忙与牧晨涂上‘化尸散’,沿着葫芦口颈口处不断往下。 第两百八十八章 问心有缺 牧晨将无邪剑斜插在背后,双手曲指成爪,每一爪落下,即在山壁留下五个深孔,脚尖上也抹了一层‘化尸散’,稍稍用力,便在岩壁踩下一道深坑有了落脚之处,如此手脚并用,不多时便爬下十余丈距离。 周希曼性子好强,自三年前知晓自己恐高,心中时时想要克服恐惧,后来在平南山遇见大黄,常常独自乘在大黄背上磨砺胆气,三年以来总算有所好转,此时周希曼身在牧晨身旁,全神灌注在面前山壁,以此转移注意。 好在五峰山上无人留意牧晨二人,二人才能全神往下,约莫爬出百丈左右,山壁斜坡渐缓,牧晨二人到了此处,已能将身子贴在山壁稍作歇息,牧晨侧首望了周希曼一眼,见她俏脸上香汗淋淋,喘息粗重,心中怜惜之情陡升,将身子靠近周希曼,柔声道, “希曼,歇息一会罢!” “臭小子,再抹一些‘化尸散’。” 周希曼螓首轻点,娇躯斜趴在山壁,自怀中掏出‘化尸散’递予牧晨,牧晨小心接在手中,左手食,中两指拔下瓶塞,倒了一些在周希曼双手十指上,而后小心替她抹匀,做完一切,方才给自己也倒了一些。 周希曼痴痴望着牧晨手上动作,嘴角甜笑,牧晨似有所觉,回首望了周希曼一眼,伸手拉住周希曼柔荑莞尔一笑,二人谁也未开口说话,仿佛已能知晓彼此心意。 盏茶功夫左右,牧晨二人体力恢复,动身沿着山壁继续往下,速度之快较之前快了五成之多,半柱香不到便爬下两百余丈,二人欲要一鼓作气下到谷底,孰料山壁斜坡忽而向内,牧晨险些一脚踩空。 牧晨心中一突,猛地收回右脚,环目四顾,但见右首数十丈外峡谷略窄,仅容一人通过,连与周希曼一道向右横移,待到了葫芦口处,二人两脚分别踩在两头山壁徐徐下移。 如此一路小心翼翼,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忽觉谷底阵阵清凉之意上涌,牧晨低头望去,只见二人距谷底仅剩数十丈高,不由得面色一喜道, “希曼,我们到谷底了!” 周希曼闻言,连向下望了一眼,果见峡谷谷底近在眼前,当即速度加快,与牧晨一鼓作气下到谷底。 二人放眼望去,只见满眼枯藤布满山壁,地面堆满许多碎石,其间夹杂一些腐烂的骸骨,牧晨惟恐遇到那两名蒙面老者,当先一步走进鬼哭崖底,入眼处是一排排一人来高的山石,错落有致布满谷底,却瞧不见欧阳等人。 牧晨不经意回首望向周希曼,岂料周希曼身影早已消失不见,牧晨心中骇了一跳,立时沿着原路返回寻找,可惜走了许久始终找不到来时的路,牧晨忍不住心中焦急,放声大喊道, “希曼,希曼,你在哪里” 牧晨一连叫了数声,却始终无人答应,只余阵阵回音响彻谷底,心中只觉此地较之当日在平南山遇到的‘鬼打墙’更为诡异,忍不住喃喃道, “怎么回事,莫非又进了阵法之中?” 牧晨依照心中所想抬脚一直往前,约莫走出百丈左右,却并未走到谷底尽头,陡见一袭白色襦裙的美貌女子出现眼前,那女子身形婀娜,杏眼柳眉,犹如百合高贵而优雅,不是吴语静又是何人。 牧晨吃了一惊,心中只道是阵法幻象所为,连走到吴语静跟前,伸手去抓她手臂,陡觉手上传来阵阵温热柔软的触感,确是一副血肉之躯,牧晨神情尴尬道, “吴姑娘,怎地你也来啦!” 吴语静被牧晨抓着手臂,不由得俏脸微红,掩嘴轻笑道, “你来得我便来不得么?” “自然不是,这武学遗迹本是无主之物,天下人皆可来此!” 牧晨轻轻摇头,神情复杂望了吴语静一眼,旋即问道, “他也来了么?” 吴语静听得牧晨话语,似是想到伤心事,双眸渐红,上前两步一把抱住牧晨不停啜泣,牧晨一时不知所措任由她抱在怀中,却在此时,吴语静右手曲指成爪,缓缓抓向牧晨脖子。 牧晨正犹疑间,胸前六角铜牌散出阵阵清凉之意,直抵牧晨脑际泥丸宫,牧晨回想当日在化魔池的情形,心知此物能够辟邪镇魔,猛地浑身一颤推开吴语静,大喝道, “你不是吴语静!” “呵呵呵……” 那吴语静一招落空,眼见牧晨道破真假,忽而样貌幻化,化作一位须发花白,脸颊暗红,长眉入鬓的老者,正是牧晨恩师‘蝠老魔’。 牧晨想到蝠老魔至今生死不知,自己对此毫无头绪,不由心中一痛,看着那人幻化出‘蝠老魔’模样,猛然怒吼道, “该死,你到底是谁?” “晨儿,你怎地连为师也不认得了?” 那‘蝠老魔’眼见牧晨见到自己竟没叩拜,脸上神色不虞,牧晨望着‘蝠老魔’冷笑一声,厉喝道, “你不是我师父!” 牧晨右手拔出无邪剑,身形微晃,挺剑直取‘蝠老魔’胸口,蝠老魔脚踩《千蝠幻影身》身法,脚步斜移轻易将之避过,牧晨双脚交错,同样使出《千蝠幻影身》在身后紧追,一前一后两道残影闪掠,每到残影速度极快,仿佛多出无数幻影。 ‘蝠老魔’一边躲避牧晨剑气,一边嗤笑道, “哈哈哈,傻徒儿,别忘了你的功夫是我教的,你斗得过我么?” “可不全是!” 牧晨冷哼一声,忽而身形闪掠化出六道残影,每到残影使出《傲剑决》六大剑式之一,六道残影一齐杀向当中的‘蝠老魔’。 那‘蝠老魔’瞧得四面八方尽是无穷剑气,避无可避,身形再次一幻,变得与牧晨一模一样,那‘牧晨’同样使出《傲剑决》六大剑式,化作六道残影,展开阵势与牧晨一一敌对。 牧晨心中暗惊,心道前两次幻象尚是有迹可循,乃是我心底缺憾,这个‘牧晨’又是为何,牧晨望着面前’牧晨’心中不明所以。 第两百八十九章 圣女的身世(一) 牧晨心中惊疑不定,手上动作却是不停,两个牧晨合共十二道残影顷刻间撞在一处,只听得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传来,双方彼此震得退了数步。 牧晨神情冷厉望着对方,暗想这家伙武功修为与我相当,并非不能胜他,不知这阵法幻化的自己能够撑到几时,牧晨心中主意已定,身形闪掠,手腕轻抖一招《傲剑诀》劈剑式剑身化作数道剑影斩向对方脑际百会穴以及双肩肩井穴。 那‘牧晨’见势,同样身形微晃,剑身斜撩使出一招‘截剑式’迎向牧晨剑锋,金铁相交之际,牧晨不待剑招使老,忽而剑锋陡转,顺着对方剑身一招‘扫剑式’削向他手臂,那‘牧晨’反应倒也不慢,剑柄翻转陡然下压一剑斩在牧晨无邪剑剑身,正是一招‘劈剑式’。 牧晨无邪剑剑身顺势斜撩,荡开对方剑身,同时左手掐作剑诀点出一道血色劲气,直取‘牧晨’心口,正是《血饮九重天》残招‘灭魔指’,那‘牧晨’见势,左手伸出,也同样点出一道血色劲气,陡听得嘭的一声闷响,二人身形抑制不住暴退数步。 那‘牧晨’不待身形站稳,抢先一步欺近身来,双脚交错,脚踏《千蝠幻影身》步法,瞬息化作六道残影,每一道残影使出一招《傲剑决》剑式,牧晨心中冷笑,立时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身形急速闪掠,化作六道残影迎向对方剑招。 “叮,叮,叮……” 双剑相交,传出阵阵金铁之声,片刻而已,双方便已拆了数十余招,忽而牧晨其中一道残影剑锋刺到半途对方剑尖陡至,速度之快,教牧晨无暇应对,若非牧晨危急关头脚踩《千蝠幻影身》躲过,恐怕早已一剑穿胸。 “怎么回事,我们武功招式一模一样,为何他能够破了我的剑招?” 牧晨脑中思绪电转,一时不知所以然,那‘牧晨’却丝毫不给牧晨喘息之机,一招得逞,数道残影一招接着一招不断袭向牧晨周身要害,牧晨一步慢,步步慢,不多时攻少防多败象已生,那‘牧晨’眼见牧晨不敌,当下六道残影剑招攻势愈急,似要速战速决。 牧晨一边且战且退,一边凝神观察对方招式,欲要找出其中关窍所在,如此拆得百八十招,牧晨发觉但凡自己使出‘刺剑式’‘劈剑式’时,往往不及对方出剑速度,使得《傲剑决》不能圆融如意。 念及至此,牧晨忽而灵机一动,想到那日在平南山与张灵比斗时,亦是在使出‘刺剑式’时被对方瞧出破绽,破了自己剑法,牧晨回想当时情形陡然福至心灵,心中喃喃道, “原来如此,我以《千蝠幻影身》身法配合《傲剑决》看似毫无破绽,若是慢了看,其中破绽百出,在我身形极速之下,出剑速度往往跟不上身法,使得剑身好似被身形拖拉一般,其它四式剑招还好,剑身可顺势辗转,唯有‘刺剑式’,‘劈剑式’不能完全剑随身走,自然露出破绽!” “看来这‘牧晨’并非无缘无故出现,乃是我自身有缺,我正好以他磨炼己身……” 牧晨一朝顿悟,立时心如明镜,再去看对方出剑时已觉平平无奇,当下身形微晃,无邪剑剑随身走与对方战在一处,每每使出‘刺剑式’‘劈剑式’时,牧晨出剑速度陡增,以此弥补招式破绽,如此又战得一炷香功夫,牧晨身法配合剑术越发相得益彰。 正自欣喜时,忽而牧晨‘刺剑式’后发先至,瞬息刺向对方面门,孰料那‘牧晨’长时消耗之下终究后力不继,即便脚踏《千蝠幻影身》亦是未能躲过,当场化作一股轻烟消失不见,牧晨神情滞了一瞬,不无遗憾道, “可惜了,其他武功还没来得及尝试,怎地却死了?” 随着那‘牧晨’消散,四周景致立时恢复原貌,除了四周山石不变之外,山谷地面躺着几具尸体还有一些多年前的骸骨,牧晨望了一眼山脚巨大的风筝,心道这才是真实模样。 恰在此时,牧晨猛地听得身后一道女子熟悉声音道, “杀死你,杀死你!” “希曼!” 牧晨闻言,忍不住心中一喜,转身望去,只见身后数丈外周希曼神情狰狞,双眸通红,手上不停挥舞着银河剑。 周希曼听得牧晨喝声充耳不闻,自顾自挥剑斩向四周,见到牧晨走近,突然提剑杀向牧晨,牧晨吃了一惊,连叫道, “希曼,是我,你怎么了?” 孰料周希曼仍是置之不理,将牧晨当作杀父仇人一般狂攻猛进,牧晨不知周希曼在幻境中经历了什么,使得她如癫如狂,久久不能脱离梦幻。 牧晨却是不知,他之所以如此轻易杀了那‘牧晨’脱离幻境,并非是自身武功卓绝,或是悟性高出旁人许多,而是牧晨这二十多年来,未曾遇到较大苦痛,使得其心境几乎无缺。 佛言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以及五取蕴苦,牧晨幼时虽然家贫,倒也家庭美满,知足常乐,直至后来情根深种且被吴语静抛弃,有了‘求不得’之苦,好在他生性豁达,并未生出怨恨,又有周希曼时常陪伴左右,使得他渐渐打开心结接纳周希曼,也算是心境无缺。 即便对于师父‘蝠老魔’别离之苦,牧晨也难堕入魔障,他心知蝠老魔十有八九尚在人世,若是不然,那日在嵩山之上,他的族人大可杀了他而非带他回去,如此种种,才使得牧晨心境几近无缺,轻易能够破除幻境。 牧晨身形忽左忽右,躲过周希曼重重攻势,陡然近身点了她身上穴道,孰料周希曼娇躯一颤向后软倒,牧晨迅速扶住她身子,抱着周希曼到了山脚,潜运功力源源不断送入她体内。 只过得半个时辰左右,周希曼仍自昏迷不醒,嘴上不停梦呓道, “不要……不要……” “为什么这么对我,你们都是坏人!” 周希曼神色痛苦,嘴角流下两行清泪,牧晨瞧在眼里心痛不已,他不知周希曼经历过怎样变故,使得一向坚强,霸道的她如此痛苦。 第两百九十章 圣女的身世(二) 牧晨轻轻抚着周希曼俏脸,替她擦去眼角泪水,周希曼似是感受到一丝温暖,紧皱的柳眉舒展一些,嘴上梦呓道, “爹爹娘亲,你们在哪,曼儿好想你们,他们都是坏人,都欺侮我!” 牧晨听得周希曼梦话,忽而想起她曾经说过她爹娘早逝,是义父将她抚养成人,想到幼年的周希曼没了爹娘被坏人欺侮,牧晨心中怜惜之情陡升,紧紧握住周希曼一双柔荑,柔声道, “希曼,是我,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从今以后我不会教任何人欺侮你!” 昏睡中的周希曼用力抓住牧晨双手,仿佛黑暗之中找到一丝光亮,努力朝着温暖处前进,过不多时,周希曼缓缓睁开双眸,瞧着近在咫尺的牧晨,猛地扑倒在牧晨怀里,沙哑道, “牧大哥,我方才作了一个噩梦,好可怕!” “都过去了!” 牧晨紧紧抱着周希曼,并未开口说话,虽然对周希曼身世心中好奇,但是他不愿再次揭开周希曼心里伤疤教她心痛,唯有在她身旁陪着她,护着她才能使她忘记过去的苦难。 盏茶功夫之后,周希曼勉强平复心续,推开牧晨望着他认真道, “你就不好奇我作了什么梦?” “只是个噩梦而已,有什么好奇的?” 牧晨含笑望着周希曼,柔声道,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俏脸神色略显不满,娇哼一声道, “一点也不关心人家!” 牧晨心中无奈,未料到自己一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当下如实答话道, “方才你说了许多梦话,我大概知晓一些。” 周希曼柳眉微蹙,瞧得牧晨神色不似作伪,也不知方才自己梦里说过什么话来,双眸神光闪烁道, “你既然已经知道一些,就不好奇我的身世么!”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深深望着周希曼道, “如果你说了,惹得自己伤心难过,那我还是不问的好,你什么时候愿意与我说,我都洗耳恭听!” 周希曼听了牧晨话语,猛地翻身跨坐在牧晨大腿,朱唇轻点主动吻在牧晨嘴上,过得半晌,二人方才唇分,周希曼望着牧晨认真道, “我现在就说与你听,如果听完你不要我了,我也不怨你!” 周希曼见牧晨张嘴欲要说话,伸出两指封住牧晨嘴唇,俏脸上露出追忆之色, “我亲生父亲原是朝廷的编修官员,因忠言直谏遭到朝中大臣陷害,在我十岁那年被抄家问斩,爹爹死后,娘亲整日郁郁寡欢,不到半年也离我而去,“ 牧晨听到此处,不由得望了周希曼一眼,心想十岁的少女死了爹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也不知她是如何熬过来的,想到此处,只听周希曼续道, ””后来我被表舅带回家里收养,初时也算待我不错,可惜不过才一年光景,他因赌输了钱,便将我卖到妓院……” 牧晨闻言,心中怒气陡升,终于明白周希曼为何性子偏激,常常说天下男子没有一个好人的话来,周希曼瞥了牧晨一眼,贝齿紧咬红唇道, “妓院老鸨逼我卖身接客,我抵死不从,每日袖子里藏着剪刀准备随时自尽,他们眼见威逼无用,便将我关在房里整日不给我饭吃,我心想着死了也好,正好去找我爹娘,一直撑了三日,老鸨与我说不用接客了,城里有个员外花钱替我赎了身。” “我心想从此可以脱离苦海,当下欣然应允,成了那员外的干女儿,不料没过多久,那员外在我饭菜里下了迷药,将我“ 牧晨听到此处,不由得双拳紧握,心中怒火中烧,只恨自己不能在场杀了那人面兽心的禽兽,眼望着周希曼眼里泛着泪花,泫然欲泣,猛地一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过得半晌,周希曼勉强收拾心续,趴在牧晨怀中继续道, “待我醒来之后,发觉那禽兽已然玷污自己清白,我心里悲愤绝望,当夜趁他熟睡之际,用剪刀狠狠刺向他心窝,一连刺了七八刀。” “杀了他之后,我连夜逃出员外家里,从此以乞讨为食,不料那员外家里人找到我,欲要拿我问罪,好在后来遇到我义父,杀了那些追拿我之人,教我武功教我自己报仇……” 周希曼一口气说完,沉默半晌,双手捧着牧晨脸颊,紧紧望着牧晨道, “牧大哥,我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你还会喜欢我么?”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神色认真道, “我只会更加喜欢!” 周希曼闻言,俏脸神色忽而转厉,冷声道, “臭小子,你可以敬我,怕我,喜欢我,甚至恨我也行,就是不用你可怜我!”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忍不住心中酸涩,紧紧望着周希曼双眸,沉吟半晌才道,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可怜你,也不是因为你生得好看!”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心下好奇道, “那是什么?” 牧晨想了许久,忽而挠挠头道, “我也不知道!” 周希曼闻言,忍不住白了牧晨一眼,牧晨见她不信,连忙解释道, “我真不知道,凤儿待我极好,生得也好看,可我心里只将她当作妹子看待”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忽而想起当年荆安郡山道上见过的小丫头,双眸似笑非笑望着牧晨道, “凤儿,就是梅村那个小丫头么?” 牧晨闻言,莞尔一笑道, “她如今可不是小丫头了!” “不是小丫头了,可以嫁人了是不是?” 周希曼双眸微眯,话未说完忽而顿了一顿,望着牧晨续道, “臭小子,你要是敢背着我见一个爱一个有负于我,我就杀了你,然后再自杀!”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心神微凛,他心知以周希曼性子说得出做得到,不禁喃喃低语道, “有你一个就够了,再有一个烦也烦死了!”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俏脸含煞道, “臭小子,你说什么?” 牧晨望着周希曼俏脸生寒,连忙陪笑道, “我说有你一个就够啦,你待我这么好,傻瓜才不要!” 二人正自说话间,山谷内忽而响起阵阵阴森可怖的哭声,在漆黑的夜里显得分外瘆人,二人循着哭声望去,发觉那声音自东北山脚传出。 第两百九十一章 困兽犹斗 山脚东北处有一条半丈来宽的入口,入口原本被巨大山石封堵,此时因牧晨破了幻象,那山石受阵法牵引移位,入口方才显露在外。 牧晨与周希曼寻到此处,望了一眼昏暗的山道入口,沉吟道, “拜月宫等人不在此间,相必是从此进入密道,我们需小心堤防才是。” 牧晨说完,当先一步踏入密道在前引路,周希曼紧随其后,二人沿着密道往前直走,约莫走出数百余步,忽觉密道内隐隐有阴风吹过,牧晨心中警觉,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随时以应不测。 恰在此时,陡听得不远处传出阵阵打斗声,牧晨二人加快脚步循着声源处直走,约莫走出百余步,二人眼前豁然开朗,放眼望去,但见一座方圆数十丈的山洞映入眼帘,山洞壁上镶着夜明珠,四面墙壁尽是碧绿玉石,其上隐隐刻着拳脚招式图刻。 洞内五道身影辗转腾挪斗得正酣,其中二人正是欧阳与那灰袍银发老者,另一处则是拜月宫左右二使合围那使一柄混元铜锤的蒙面老者。 牧晨只是望了一眼,转身对周希曼道, “希曼,你在此稍候,我去帮拜月宫!” 牧晨说完,正欲转身,却被周希曼一把抓住道, “臭小子,如今机会千载难逢,他们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任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咱们还是抓紧功夫参悟,晚了就没机会啦!”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心觉有几分道理,仔细一想又觉不对,望着周希曼皱眉道, “希曼,欧阳是我的朋友,眼下朋友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我们还是与拜月宫联手铲除敌人,也可高枕无忧!” 牧晨说完,不待周希曼答话,身形闪掠上前相助童月二人,周希曼眼见牧晨不识时务,心中暗恨,忽而想到倘若牧晨真个见死不救,或许当年自己早就香消玉殒,也就不会钟情于他,想到此处,周希曼不禁含笑摇头,抬脚走向玉璧雕刻细细看了起来。 欧阳分心二用,一边激战银发老者,一边留意童月二人,自牧晨与周希曼踏入山洞便被她瞧在眼里,此时望着牧晨展开《千蝠幻影身》从旁游斗,不禁双眸微亮。 牧晨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急速之下身形幻出六道残影,每到残影各使一招《傲剑决》其中一式剑招,袭向那蒙面老者周身各处要害。 那老者使一柄混元铜锤,面对童月与苗雷两大高手本已是攻少防多的局面,此时又有牧晨从旁游斗,一时倍感难缠,方才荡开童月二人攻势,牧晨六道残影齐至,虽说牧晨武功较弱,但也不敢任由牧晨攻向要害,只觉牧晨剑法较之前又精进许多,唯有将铜锤使得密不透风护住周身要害。 勉强撑得一百余招,那老者渐感吃力,只觉牧晨犹如蚊虫一般教他烦不胜烦,陡然右手铜锤横扫荡开童月二人剑身,不待招式使老,铜锤却忽而收回砸向身后牧晨。 牧晨上回在他手上吃过暗亏,此时见他荡开童月二人心中早有所料,不待铜锤近身,连忙身形一纵翻身跃到半空,同时双脚脚尖连点,幻出数道残影袭向老者脑际太阳,头顶百会诸穴。 那老者身形猛地后退躲过牧晨攻势,童月二人趁势紧跟而来,三人分作上下左右一齐杀向蒙面老者,那老者心中怒哼,身形一退再退拉开阵势,右手划了一道圆圈,一吞一吐一掌拍出一道雄浑掌劲直取苗雷胸口。 苗雷与童月神情微凛,双手合十聚与胸前,作拜月之势,而后双掌齐出分左右拍向老者胸腹要害,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三人被无形气劲震得不住后退,彼此嘴角溢出鲜血。 牧晨见势,早已闪身躲在一旁,虽是如此,也被余波震得身形抛飞数丈,眼见便要撞在山壁,牧晨身形陡转,脚尖在山壁上连点,回身刺向老者后背,那老者似有所觉,袍袖轻拂荡开牧晨剑身,同时右手铜锤追紧随其后砸向牧晨面门。 却在此时,老者忽觉胸口一阵剧痛,手上动作猛地一顿,低头望去,陡见一柄寒光闪烁的血月飞镖透胸而过,转身惊骇望着欧阳道, “你,你” 老者话未说完,一口气接不上来仰倒在地,牧晨与童月三人对望一眼,心中不禁暗松口气,原来欧阳战到三人近处,眼见牧晨三人久攻不下,当下趁着蒙面老者气力将歇未歇之际突施偷袭又杀一人。 那灰袍银发老者见欧阳以堂堂宫主身份突施偷袭,冷笑一声道, “欧阳宫主竟然不顾身份偷袭,传将出去也不怕世人笑话!” 欧阳听得灰袍老者话语,神情冷厉望了他一眼,嗤笑道, “对付你们这些宵小之徒,无需讲什么仁义道德?” 欧阳话音未落,忽而双掌翻飞接连拍向灰袍银发老者周身要害,一旁童月苗雷三人见势,纷纷挺剑相助欧阳,灰袍银发老者眼瞧得自己一行三人仅剩自己一人,落到以一敌四境地,不由得萌生退意,开口试探道, “欧阳宫主,何必拼得两败俱伤,我们来此目的都是为了武学遗迹,再打下去只会便宜旁人?” 欧阳眼见灰袍老者服软,心中不屑,冷笑道, “本宫便宜旁人也不会便宜你,你休想得到武学遗迹!” 那老者闻言,心中怒火中烧,大怒道, “哼,凭你们也想要杀我,可没那般容易!” 灰袍老者话音刚落,忽而右手曲指成爪,隔空抓向身侧童月,童月措手不及下身形向银发老者急速掠去,欧阳见势,身形微晃挡在童月跟前震散爪劲,同时左掌拍出一道无形掌劲袭向老者胸口膻中穴。 那老者身形猛然向左横移,避过一掌,忽而左手一把抓向不远处牧晨,牧晨功夫在几人中最弱,这一抓之下哪里能够脱身,欧阳方才救下童月,想要去救牧晨已然不及,危机时分,欧阳陡然厉喝道, “快用金蜂针!” 牧晨闻言,心下立时会意,连忙自怀中摸出两只金蜂针闪电般射向银发老者胸腹要害。 第两百九十二章 难敌三式 周希曼兀自在旁观摩图刻,早已瞧得痴了,猛听得欧阳厉喝声,连忙侧首望来,恰见牧晨不由自主向银发老者撞去,周希曼身形微晃,即欲跑上前相助,陡见牧晨挥手甩出两枚寒光闪烁的金针。 银发老者听得欧阳喝声心生警觉,右手袍袖轻拂荡开金蜂针,那金蜂针受气劲牵引倒转而回反射向牧晨面门,牧晨心中苦笑,不想搬起石头反砸自己的脚。 “出掌!” 却在此时,牧晨耳旁响起欧阳低语,欧阳不知何时躲在牧晨身后,手掌抵住他后背源源不断送出真气,牧晨想也不想,右臂外圈一掌拍在金蜂针上,那金蜂针立时反射向银发老者胸腹。 那老者心知牧晨武功深浅,只是轻甩袍袖随手一挥,忽觉金蜂针势如破竹穿过袍袖直取他胸腹,老者面色一变,想要回援业已晚了,只觉全身肌肉筋骨犹如针扎一般剧痛不已。 欧阳趁势救下牧晨,抬眼望去,只见老者双眸急速闪烁浑身发颤,过不多时,银发老者身形微晃闪身冲出入口消失不见,童月与苗雷正欲紧追而去,却被欧阳喝止道, “别追了!” 童月二人听得欧阳话语,身形骤然一顿,躬身站在一旁,周希曼眼见欧阳拉着牧晨手臂,忍不住心中吃味,跑到牧晨跟前将他拉到一旁,关切道, “臭小子,没事罢!” 牧晨轻轻摇头,瞥了一眼拜月宫三人,心知欧阳早已认出自己身份,牧晨也不立时恢复真实面目,朝着欧阳等人抱拳拜道, “多谢诸位相救之恩,小子感激不尽!” 欧阳瞧见牧晨不愿暴露身份,当下也不说破,心想这家伙行事谨慎,果敢,年纪轻轻能有今日之成就倒也并非运气使然,想到此处,欧阳不经意瞥了周希曼一眼,转向牧晨道, “既然你不顾危险出手相助,也算是我拜月宫的朋友,这里武学遗迹你大可尽情参悟!” 一旁童月与苗雷听得欧阳话语,彼此对望一眼,双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拜月宫宫主一言九鼎,二人也并未多说。 牧晨闻言,向着欧阳三人施了一礼,神情感激道, “多谢宫主慷慨之义!” 牧晨说完,转身自与周希曼站在一处,凝神察看玉璧上武学图刻,周希曼连将牧晨拉到一旁,柳眉微蹙道, “臭小子,我方才看过了,这武学图刻十有八九是假的!”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疑惑望着周希曼道, “为何如此确信?” 周希曼瞥了一眼面前玉璧,双眸微眯道, “方才我仔细瞧过,这玉璧雕刻笔迹虽与那玉枕上笔迹相似,但却有些古怪之处,这玉璧图刻若是真的,理应缺了一块,但它却完整无缺,那就说不通啦……” 牧晨听得周希曼解释,脑中思绪电转,沉吟道, “也有可能那玉枕是假的……” 周希曼轻轻摇头,嘴上斟酌道, “这里的笔迹虽说也与《兵术图刻》相似,却是古怪得紧,我方才试了一试,才看到几幅图刻便觉胸闷难当,体内一股真气横冲直撞,若非那女人一声厉喝,我恐怕走火入魔了,平南山上图刻可没如此感受。” 牧晨听得周希曼解释,双目陡增,连惊呼道, “不好!” 牧晨想到欧阳三人正自观摩图刻,不由得面色一变,转身看时,却见欧阳三人在玉璧面前看得出神,牧晨猛地提一口气,大喝道, “欧阳” 牧晨一连喊了数声,欧阳三人犹如未觉,痴痴望着玉璧脸上神情如痴如醉,好在欧阳武功极高,直到牧晨喊了七声方才强行醒转,体内真气反噬震得她嘴角溢出鲜血。 欧阳神情滞了一瞬,茫然瞥了童月二人一眼,瞧得二人神情诡异猛地惊醒,连忙拍出两掌将童月二人打晕,扶着二人坐起身子运功替二人疗伤,牧晨见势挺剑站在一旁替三人护法。 只过得一炷香功夫左右,童月与苗雷二人悠悠醒转,二人瞧得欧阳替他们疗伤,诚惶诚恐拜了一拜,童月惊疑道, “宫主,这武学图刻有古怪!” 欧阳轻轻点头,转身望向面前玉璧道, “看来这壁刻是个陷阱,倘若这不是武学遗迹,那么真的又在何处?” 牧晨听得欧阳话语,脑中思绪电转,望着欧阳三人沉吟道, “这里说不定藏着机关,我们找找看!” 欧阳轻轻点头,当下吩咐童月二人分别搜查西,南两处,自己则搜查北面,牧晨与周希曼一道搜查最宽的东面,一行五人分头寻找,过得半个时辰却是一无所获。 周希曼瞧着面前玉壁上夜明珠色泽圆润,晶莹剔透,当下见猎心喜,想要将它自玉璧上抠出珍藏,忽见夜明珠下黑影处有一颗拳头大小凸起玉璧,若不细看极易疏漏。 周希曼双眸陡亮,轻轻扭动那凸起玉璧,却发觉它纹丝未动,不由得心中惊疑不定,美眸凝望凸起玉璧四周图刻刻痕,周希曼倏而福至心灵,右掌放在其上猛地用力按下,片刻而已,陡听得阵阵机括之声响彻山洞,东面玉璧缓缓打开一扇石门。 众人见势心中一喜,纷纷抢身入内,才出山洞却见眼前是一处与山洞一般大小的石室,石室中央放着三座一人来高石像,其余别无他物。 “哼,又来诓我们!” 周希曼瞧着三座石像摆出三式武功招式,心中冷哼一声,猛然抬手一掌拍向右侧雕像,那雕像受巨力影响只是晃了一晃,却并未四分五裂。 牧晨众人心中称奇,忽听得阵阵破空声传来,四周墙壁陡然射出一排排铜箭,封死五人所有退路,牧晨等人吃了一惊,连挺剑护在身前将自身护得密不透风,好在五人功夫不弱,且那铜箭只射了一拨,若是不然,只怕五人无法全身而退。 待到四周恢复平静,牧晨走到三座雕像面前细看,但见中央处一座雕像胸前刻着一行奇形怪状大字,牧晨双眸微凝,眼前刻字牧晨在顼萺部落曾经见过,倒也勉强认得,其上隐约写着, “有缘人,破了三座雕像招式,其路自见!” 第两百九十三章 破三式 周希曼曾与牧晨在顼萺部落待过三年,倒也勉强认得石像上刻的古文,抬眼望向面前三座石像,但见右侧一座左脚单立,右脚微曲脚尖点在左膝,双手曲指成爪,右爪在前,左爪在后,有几分像少林派《罗汉伏虎拳》降魔踢斗式。 中央一处石像双手化作掌刀,左掌在前右掌在后,右膝微曲足尖点地,倒似《逍遥七绝掌》起手式,最左首处石像双膝微曲,沉肩坠肘,左掌掌尖向左,右掌微曲与左手掌心相对,招式怪异牧晨一时寻不出相似招式。 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双眸中满是疑惑,只觉眼前招式平平无奇,并无特殊之处,除左首石像招式有些古怪,其余两式在江湖中时常能见,想要以此阻住天下英雄绝无可能。 欧阳三人瞧得牧晨与周希曼神情有异,不禁扫了一眼中央处石像,见到石像上那一行古文却是一字不识,欧阳望向牧晨好奇道, “你们识得这些字?”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也不丝毫隐瞒道, “这上面说破了三座雕像招式,自有路走。” 欧阳听得牧晨话语,丝毫不怀疑牧晨话中真假,侧首望了一眼右首雕像,胸有成竹道, “我来试试!” 欧阳说完,莲步轻移走到右首雕像跟前,童月与苗雷心知牧晨二人武功最弱,当仁不让选择其余两座,牧晨与周希曼所幸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欧阳凝神望着眼前雕像,脑中思绪电转,顷刻间想到许多破解招式,忽见那雕像突然动了,抬起的右脚猛然踢向自己胸口膻中穴,欧阳心中一突,连忙身形微侧躲在一旁,孰料那石像右爪瞬息抓到,封住欧阳退路抓在她右肩。 欧阳右肩轻抖,欲要以周身浑厚真气震脱对方右爪,却不知此时身在幻境中,真气修为并无多大用处,这一震却未震脱,欧阳心中暗惊,右掌翻转猛地拍向石像右臂,不料石像左脚瞬息即至踢在欧阳腹部丹田。 欧阳措手不及下被踢个正着,身形抑制不住向后抛飞,欧阳心神猛地惊醒,却见自己退出数步,距雕像已有丈许远近,转身看时,童月与苗雷先她一步结束。 欧阳性子好强,只道是措手不及下被人抢了先招,心中自然不愿服输,望向童月吩咐道, “把剑给我!” 童月闻言,连将自己佩剑递予欧阳,欧阳重新站在雕像前凝神细看,过不多时,那雕像右脚猛然踢出,仍是踢向欧阳胸口膻中穴。 欧阳不闪不避,猛然一剑斩向石像右脚,那石像缩脚同时右爪忽而抓向欧阳咽喉,欧阳不敢因小失大,剑身斗转猛然扫向对方右爪,忽觉腹部一阵剧痛,被那石像左脚踢飞。 欧阳三人试了一次又一次,半柱香功夫不到已然试了十数次,每次皆以失败告终,牧晨与周希曼站在一旁,神情凝重,不知三人经历何事连武功强如欧阳亦是一次次失败,心中只道三座雕像不像明面上那么简单。 牧晨望了一眼再次入定的欧阳三人,心想若这三座雕像真是武祖布置,那就有迹可循了,依《兵术图刻》上奥义,临阵对敌只需随机应变,攻守之间本能使然,天下本无武学招式,武祖以军舞创之,再由后世之人不断改进,才有江湖上许多招式。 念及至此,牧晨凝神望向右首石像,几个呼吸而已,忽见那石像突然发难,微曲的右脚瞬息绷直踢向自己小腹,牧晨不闪不避,猛地抬脚截住对方右脚,同时无邪剑横扫削向石像脖子,那石像连忙矮身躲避,牧晨趁此良机,左手忽而弹出一道无形劲气直取石像面门,那石像嘭的一声脑袋洞穿瞬间消散。 牧晨身形一颤,自幻象中醒来,陡听得阵阵机括声传出,那右首石像忽而转身面向一旁,幻象中的欧阳陡见没了敌人踪影,神情滞了一瞬,忽而身形微颤自幻象中惊醒过来,望着牧晨惊疑道, “你作了什么啦?” 牧晨未料到轻易破了石像招式,听到欧阳相问,不禁尴尬道, “我只是想着师父常说的无招胜有招,他摆出招式,我却不必理会,随机应变即可!” 拜月宫三人听得牧晨话语,不由得深深望了牧晨一眼,他们自然也知晓其中武学道理,事到临头,却仍不能忘却数十年的武功招式,遇到危机便本能使将出来,不想牧晨能够轻易做到,他们却是不知,牧晨自参悟《兵术图刻》数月,方才悟出其中道理。 周希曼眼见石像转身,初时只道是欧阳破了石像招式,此时听得牧晨话语,才知是他轻易破了,一时望着牧晨眼如秋水,眉目含情。 欧阳眼含欣赏望了牧晨一眼,轻叹道, “你试试其余两式罢!” 牧晨听得欧阳话语,不经意扫了拜月宫三人一眼,眼见众人神情期待望着自己,当下轻轻点头,走到中央石像跟前凝神望着石像,过不多时,那雕像左掌虚晃,右掌翻转拍向牧晨面门,牧晨无邪剑剑柄翻转斩向石像手臂,那石像右臂忽而后缩,右脚急点踢向牧晨手腕。 牧晨左手顺势一把抓住石像右脚,无邪剑陡然斩向石像胸口,那石像身形后仰躲过一剑,同时右掌撑地,左脚连踢向牧晨丹田,牧晨见势,忽然沉腰后缩躲过锋芒,同时无邪剑剑柄倒转斩在石像双腿。 那石像双腿招式已然使老,双手又回援不及,陡听得嘭的一声巨响,石像斩成三截,牧晨身形一颤又自幻境中醒来,只见中央处石像也转身面向一旁。 周希曼与拜月宫三人见势心中暗喜,欧阳深深望着牧晨,心道这小子年纪轻轻悟性极高,他日成就不可限量,欧阳哪里知道,牧晨之所以轻易连破两式,并非他悟性高出众人许多,只是他三人受自身想法禁锢,想得多了自然离大道至简武学道理愈来愈远,而牧晨自参悟《兵术图刻》后凡事力求精简,直指本源,因而才能窥探三式奥义所在。 牧晨连破两式,也不丝毫停留,抬脚走到左首石像近前凝神观看,他早觉这第三座雕像不伦不类,不似当今任何武学招式,已有‘无招’之意境,想来要破此招实非易事。 第两百九十四章 拳脚图刻(一) 牧晨凝神望着面前石像,几个呼吸而已,心神进入幻象之中,抬眼望去,只见那石像呆立原处动也不动,仿佛候着牧晨主动进攻,牧晨神情微怔,暗想你既无招我也无招,你想后发制人我可由不得你。 念及至此,牧晨双手负在身后,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呆立不动,那石像望着牧晨,僵硬的脸上眼神古怪,手脚仍是摆出之前架势望向牧晨,好像与牧晨说,你不急我也不急,皇帝不急太监急个什么劲,想到此处,石像心中暗啐一声。 一人一石像四目相望,谁也未先出手,只过得盏茶功夫左右,仍是一动不动,周希曼四人眼见牧晨此次耗时许久仍未破了最后一式,脸上神情越发凝重。 如此又过盏茶功夫左右,牧晨身形忽而一颤,猛地自幻象中惊醒,周希曼四人面色一喜,抬眼纷纷望向左首石像,只是过得许久,四人仍不见那石像转身。 欧阳俏脸惊疑不定,侧首望向牧晨道, “你败了?” 牧晨茫然摇头,未料到他未出一招一式便被踢出幻象,看来破招也有时辰限制,想到此处,牧晨心中暗恨,再次凝神望向眼前石像,即刻间进入幻象中。 牧晨随手劈出一剑,斩向石像双臂,那石像身形微侧躲过剑锋,双掌一齐拍向牧晨胸口,牧晨无邪剑剑柄倒转削向对方右臂,孰料石像右掌倏而拍在剑身荡开无邪剑,左掌依旧直取牧晨胸腹要害。 牧晨无邪剑回援不及,左手连弹出一道血色劲气点向石像左掌,岂料对方左掌微曲成爪,轻易躲过一指,顺势抓住牧晨手腕下压,牧晨血色劲气弹在空处。 牧晨双手被制,猛然起脚踹向石像下盘,那石像见势,右脚忽起,右脚脚尖点在牧晨右脚使得牧晨中门大开,右膝趁势撞在牧晨丹田要害,牧晨身形猛地一颤自幻象中惊醒。 周希曼四人瞧得牧晨后退数步,心中已然有所猜测,仍是不经意望了石像一眼,但见石像许久一动未动,确信牧晨又未成功。 牧晨扫了一眼左手手脚招式怪异的石像,忍不住剑眉微蹙,心中喃喃自语, “这石像手脚配合毫无破绽,我不及也……看来不能教他近身,只能以无邪剑胜他!” 念及至此,牧晨第三回凝望着左首雕像,再度进入幻象中,深深望着面前石像并未立刻动手,心中暗道, “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教他拳脚无用武之地,不信以《兵术图刻》不能胜他!” 牧晨心中主意已定,当下剑身陡转,使出《傲剑决》刺剑式起手式,《傲剑决》本是脱胎于《兵术图刻》,虽有六式根本剑式,实则无招,临阵对敌旨在随即应变。 牧晨身形微晃挺剑刺向石像面门,那石像双掌招式陡变,上下合击欲要夹住牧晨剑身,牧晨无邪剑顺势下劈斩在石像左手掌心,那石像左手后缩,右手压下剑身,左手顺势拍向牧晨面门。 牧晨不管不顾,剑身斜撩削向对方咽喉,那石像不敢因小失大,身形右侧避过剑锋,同时右脚侧踢踹向牧晨右肋,牧晨不闪不避,无邪剑自下向上斜撩剑身顺势陡转,忽而紧随对方身形自右向左削向石像咽喉。 那石像仰身躲过,右脚仍踢向牧晨右肋,紧要关头,牧晨身形一纵,无邪剑下压劈在石像头顶,石像右手微曲轻拍在剑身荡开无邪剑,牧晨手腕轻抖,剑身顺势绕了半圈,扫向石像脑后玉枕穴,剑身圆转封死对方所有退路。 说来缓慢,实则极快,石像左手曲指成爪探向脑后,欲要截住牧晨剑身,孰料受自身所限始终差了半分,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石像脑袋被牧晨斩落消失不见,牧晨身形一颤自幻象中惊醒。 过不多时,周希曼众人陡听得阵阵机括声响彻密室,左首石像缓缓转身,旋即在四人身后石壁缓缓露出一条黝黑通道。 众人见势面色一喜,纷纷抢身入内,欧阳武功最高走在最前引路,童月与苗雷走在最后,周希曼手上拿着一颗鸽蛋大小夜明珠与牧晨一道走在中央。 一行五人沿着密道往前直走,约莫数十丈左右,众人隐约瞧见前方不远透出光亮,五人心中暗喜,连忙加快脚步朝出口赶去。 只走出百八十步远,一座方圆百丈山洞横卧在众人眼前,抬眼望去,但见山洞洞顶极高,一眼望去不见尽头,洞内玉壁上隐隐有些奇异石块闪着白光,使得周遭景致勉强可见,正东处一汪温泉,兀自往外冒着热气,西南角立着一面丈许来高玉碑,玉碑上插着一根一尺来长物事,隐约像弯弓一角。 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双眸难掩惊喜之色,抬脚跟在欧阳身后缓缓走近玉碑,陡觉眼前一花,一道巨大白影拦在众人跟前。 五人心中陡惊,抬眼望去,但见那身影是只巨大白猿,白猿身高九尺开外,四肢粗壮,浑身毛发晶莹雪亮,一双暗红眼眸犹如骄阳一般神光闪烁,未等众人反应,白猿蒲扇般大手犹如猫戏耗子一般瞬息扫向牧晨五人。 牧晨五人见势,连忙矮身躲过一掌,忽而白猿右脚陡起向着五人踢来,欧阳冷哼一声,双掌齐出迎向对方脚掌,只听得一声闷响传来,白猿与欧阳彼此退了数步。 牧晨众人心中暗惊,未料到山洞内白猿有如此伟力,连武功强如欧阳也讨不到丝毫便宜,牧晨估摸着欧阳修为在知命境往上,岂不是那白猿亦有知命境实力,想到此处,牧晨不由得暗自庆幸,好在自己不是孤身前来。 牧晨正自心惊,那白猿忽而狂躁起来,手脚或踢或扫,或砸或踏拳脚不停攻向欧阳,欧阳不甘示弱,身形辗转腾挪,双掌翻飞,迎向白猿攻势,那白猿眼见久攻不下,心中越发狂躁,仗着身躯硕大猛地撞向欧阳娇小身躯。 欧阳身形一纵跃上半空,双脚落在白猿头顶潜运功力猛然跺脚,那白猿怒吼一声,不待欧阳落脚,右拳猛然砸向欧阳娇躯。 第两百九十五章 拳脚图刻(二) 欧阳脚尖轻点,翻身落在地面,双手合十成拜月之势,倏而双掌分开凝出两道弯月手印,猛然拍在白猿后背,正是拜月宫绝学《拜月大手印》,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白猿身形趔趄抑制不住向前跌倒,受了不轻的伤了。 说时迟,那时快,从白猿突袭至跌落在地,只不过短短几个呼吸而已,牧晨四人眼见白猿倒地,纷纷挺剑袭向白猿周身要害,岂料那白猿身形虽巨,手脚却是灵敏异常,眼瞧得众人围攻而来,猛地右手撑地,身形绕手转了一圈,纷纷荡开众人攻势。 周希曼自怀里摸出两根银针,眼望着白猿站起身子,右手猛然一挥,银针迅速射向白猿腹部,那白猿措手不及下被射个正着,众人尚未来得及高兴,只见两枚寒光闪烁的银针应声脱落。 众人心中暗惊,不想那白猿皮毛坚硬如斯,欧阳身形微晃,举掌拍向白猿腹部,那白猿瞥了一眼,对她置之不理,一双暗红眼眸紧紧盯着周希曼,硕大的身躯急速撞来。 牧晨心知周希曼远不是白猿对手,当下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带着周希曼躲在一旁,那白猿犹不死心,大踏步追在牧晨二人身后,虽说速度极快,却哪里追得上牧晨身法,欧阳三人眼见白猿速度不及牧晨二人,并未立时出手相助,站在一旁苦思应对之策。 “射它双眼!” 牧晨携着周希曼身子不住急奔,眼瞅着身后白猿始终距己方数丈远近,心中暗松口气,忽听耳旁传来一声娇喝,牧晨侧首望了一眼,只见周希曼手上拿着两枚银针递到他面前。 牧晨伸手接过银针,双脚交错忽而身形斜向后移,转身面向白猿,同时右手猛然挥落,银针闪电般射向白猿双眼,陡听得嗤的一声轻响,那白猿痛吼一声,身形骤然一顿,伸手捂住受伤的右眼,拔出扎入一半的银针。 白猿剧痛之下狂躁异常,也不理受伤的右眼,身形闪掠,急速向着牧晨二人追来,牧晨心中一突,连忙展开身法带着周希曼绕着山洞急奔。 那白猿狂躁之下,速度极快,几次险些砸到牧晨后背,牧晨心惊不已,也不知周希曼针上有无剧毒,为何过了许久白猿一点症状也无,牧晨心中如此想,忍不住回首望了一眼,恰见白猿体力渐渐不支,速度越慢,未过多久,白猿身形发软倒在地面。 牧晨二人见势身形骤然一顿,周希曼似笑非笑望着躺在地面白猿道, “中了我‘十香软筋散’任你力气再大也是白费!” “吼,吼!” 那白猿听得周希曼话语,暗红的双眸怒视周希曼,抬手欲要砸向周希曼,可惜手到半途便无力垂落地面,抑制不住大口喘息。 欧阳三人瞥了一眼倒地的白猿,不经意望向牧晨二人,心中头回觉得此次寻找武学遗迹,即便没有己方三人,牧晨二人也能够安然无恙。 障碍已除,一行五人走到西南角玉碑面前,一眼望去,只见玉碑上密密麻麻刻着许多图刻,粗略估算约莫数百之多,玉碑上斜插着一张巨弓,巨弓由青铜制成,弓弦也不知何种材质至今未断,山风传来,弓弦时不时擦着玉碑发出呜呜怪声。 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双眸神情古怪,不想这鬼哭崖盛传无数年的鬼哭之声竟是由一根弓弦导致,若是教外人知道,不知作何感想。 欧阳双眸凝望着玉碑上青铜巨弓,神情激动道, “这,这便是武祖当年用过的开天弓,想不到我有幸能够瞧见,真是不枉此生!” 牧晨听得欧阳话语,心中吃了一惊,他曾听顼萺部落族长说过,武祖当年手持巨弓征战天下,未料到那巨弓时隔数千年近在眼前,望着先祖当年曾用过的兵器,牧晨抑制不住心中激动,缓缓跪在玉碑前对着玉碑叩了三个响头,一边叩头,心中一边默念, “先祖有灵,冥冥中引领我牧姓子孙来到此地!“ “子孙虽然不才,也愿效仿先祖以武济世!” 周希曼与拜月宫三人望着牧晨如此虔诚,脸上神情不由一素,当下也随着牧晨跪在玉碑前,纷纷叩了三个响头,那躺在地面的白猿眼望着牧晨等人给玉碑叩头,原本一身的戾气稍缓,所幸闭眼在躺在一旁睡觉。 五人叩首已毕,正欲起身,忽听周希曼惊喜道, “牧大哥,这图刻是真的,你瞧!” 牧晨闻言,连转身顺着周希曼手指望去,只见玉碑右下角缺了一块尺来长的图刻,看其缺口大小,与那玉枕一般无二,不由得惊喜不已,起身开始细细打量玉碑壁刻。 欧阳扫了一眼玉碑上图刻,见图刻招式简洁粗陋,只是一些拳脚功夫,远没有拜月宫传承精妙,俏脸上不禁有些失望,望向牧晨道, “这里刻的拳脚功夫虽说有些粗陋,对你倒是有些好处,你们好好参悟,我替你们护法,” 欧阳话说一半,转向童月二人吩咐道, “你二人也可借鉴一二!” “是,宫主!” 童月与苗雷听得欧阳话语,连忙恭敬应是,牧晨轻轻点头,他除《血饮九重天》残缺拳脚招式外,其余近身武功一个不会,连当年武圣山庄赠的《七式擒拿法》秘笈也不知何时遗失,因而望着眼前拳脚图刻如获至宝。 牧晨四人站在玉碑前凝神细望,只见那些图刻除掌法,拳法,爪法,腿法,指法外,亦有一些肘击,膝撞等招式,但凡自身身体所能攻击部位,尽皆物尽其用,众人越看心中越发感慨,当下自第一幅图刻开始一一参悟。 牧晨一边参悟,一边按照图上动作演练,身形随着图刻辗转腾挪,只过得一炷香功夫左右,四十二幅掌法图刻已了然于胸,牧晨忍不住心中奇怪,不知此次参悟《拳脚图刻》较之《兵术图刻》为何快了许多。 牧晨却是不知,自上回参悟《兵术图刻》数月以来,牧晨已然掌握武学关窍,虽说《拳脚图刻》乃是近身功夫,但天下武学殊途同归,牧晨一理通,自然百理明。 第两百九十六章 九霄神掌 牧晨参悟完掌法,视线下移,继续参悟拳法,仔细望去,只见拳法有直拳,鞭拳,横拳,刺拳,勾拳等基本招式,每式又变化数招,合共有三十六式。 牧晨望了一眼,忽觉似曾相识,心想这些招式与《兵术图刻》上剑法基本相似,如刺拳,直拳犹如刺剑式,勾拳有几分像截剑式,横拳犹如扫剑式,牧晨福至心灵,依照拳法图刻一一演练,只过得半柱香功夫而已,三十六式拳法图刻牧晨尽皆悟透。 牧晨一鼓作气,参悟完拳法又继续参悟爪法,爪法分为推爪,掏爪,搂爪,扑爪,托爪五大根本招式,其中每式又衍生出数招变化招式,如凌空飞爪,连环扑爪,双爪抢珠,单爪擒拿。 牧晨会使《血饮九重天》残招‘血饮鬼爪’,又见识过当今武林一等一的爪功《幽冥鬼爪》与《五骨金刚爪》,当下两相参照,遇到不通之处,便埋头仔细琢磨,如此不到一炷香功夫,五十四招爪法图刻全都了然于胸。 欧阳俏丽牧晨四人身后,将四人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眼望着牧晨一个时辰不到已领悟到爪法图刻,将其余人远远抛在身后,不由得美眸神光闪烁,心中喃喃道, “这家伙悟性果然不凡,莫非他便是我拜月宫的机缘……” 牧晨可不知欧阳心中想法,此时心无旁骛,全身心参悟腿法图刻,双脚踢,扫,弹,绊,一时腿影重重叠叠,犹如旁人修炼数年之功,牧晨之前对腿法一窍不通,未料到腿法在《拳脚图刻》中招式最多,合共有八十二般变化招式,此时唯有一幅一幅细细参悟。 修炼中不知时日,转眼天色渐亮,牧晨所在山洞腹内中空,山顶树木遮住大半,透下丝丝光亮,五人宛如身在井底一般甚为怪异,《山海经》云,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想来此山虽不是不周山,却与书中记载相似。 牧晨已将《拳脚图刻》上招式尽皆悟透,发觉右下角残缺一块图刻,立时依照玉枕上的壁刻将它补全,牧晨曾看过一眼,倒也勉强记得,环目四顾,却见周希曼三人仍埋头参悟,牧晨陡然间神情变得茫然,仿佛读完一本精彩书籍免不了有些失落,嘴上喃喃自语道, “我所学武功,博而不专精,身法有《千蝠幻影身》足以,剑法有《傲剑决》,内功修炼有《内息图刻》,唯独缺一门近身武功,如今有《血饮九重天》,《拳脚图刻》在前,近身武功绰绰有余,我应该专修一门,还是数门兼修” “拳法,腿法,掌法,指法各有所长,我又该如何选择?” 牧晨仿佛一个进入宝山的少年,见到各式各样宝物想要带走,却被人告知只能选取一样,一时左右为难,心中烦闷不已,在玉碑跟前徘徊不断。 欧阳将牧晨举动瞧在眼里,不由得柳眉微蹙,担心牧晨如此下去会走火入魔,想要上前开导一番,仔细想想,终究放弃心中打算。 约莫过得一柱香功夫左右,牧晨脚步骤然一顿,双眸恢复神采,抬眼望着玉碑傲然道, “我为何不集众家所长创造一门自己的武功,别人能够做到,我牧晨为何不能!” 牧晨双手负在身后,浑身气势不断攀升,欧阳望着牧晨年纪轻轻已有一代宗师舍我其谁的风度,不由得瞧得痴了,嘴上莞尔道, “他开悟了!” 牧晨主意已定,当下盘膝坐在玉碑前潜心参悟,他偏爱掌法,之前一直以《血饮九重天》残缺掌法临阵对敌,此时欲要以《拳脚图刻》,《内息图刻》,《血饮九重天》为根基创出一套属于自己的掌法,以此掌法作为日后闯荡江湖的近身武功。 不觉间又过数个时辰,天空日影西斜,周希曼三人终将《拳脚图刻》参悟完毕,转身却见牧晨仍在闭目练功,周希曼虽心觉奇怪,也只得俏立一旁等候,童月与苗雷眼见宫主未有离去打算,当下也不敢多问,只得在旁静观其变。 如此又过了一日,牧晨仍自顾自修炼,旁观之人早已等得心中焦急,若非有周希曼与欧阳坚持,只怕童月,苗雷二人早已离去多时。 正在众人心焦时,牧晨忽而睁开双目,旁观众人心中一喜,抬眼望去,只见牧晨猛然向着对面山壁拍出一掌,一掌出,山壁自中央裂开一道深约数寸的裂缝。 众人吃了一惊,周希曼望着山壁裂缝,惊诧道,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掌法?” 牧晨听得周希曼相问,当下也不丝毫隐瞒,含笑道, “此招乃我自创的《九霄神掌》第一式‘拨云见日’!” 《九霄神掌》乃是牧晨根据《血饮九重天》的‘九重天’名字而来,第一式‘拨云见日’,顾名思义,宛如拨开云雾得见烈日一般,掌法旨在一个‘裂’字诀,一掌出,万法破。 牧晨右掌收回,左掌陡然击出,众人只见一道赤色劲气自牧晨掌心闪电在打在山壁,那山壁嘭的一声,被一掌击出一道深深空洞,那空洞两指粗细,深约数寸,不待众人相问,牧晨莞尔道, “《九霄神掌》第二式‘望穿秋水!’ 第二式‘望穿秋水乃是牧晨糅合《血饮九重天》‘灭魔指’与《内息图刻》长处创造而出,集掌法与指法为一身,将自身浑厚真气与血气凝聚一点,一掌出,掌劲化作一道指力般电射而出,旨在一个‘钻’字诀。 “《九霄神掌》第三式‘日照大地’” 牧晨第二式演完,忽而双掌齐出拍在面前山壁,众人只见两道巨大掌印印在山壁,那山壁轰的一声塌陷一片方圆丈许的断层,犹如被巨掌拍塌一般,此式乃是《九霄神掌》现有的群攻招式,一掌出,一道巨大掌印横扫一片。 “《九霄神掌》第四式‘祥云拱卫!’ 牧晨第三式打完,手上动作猛然一变,左掌虚探,右掌击出,周希曼四人陡见面前山壁接连塌掉两次,待到第二次,面前山壁已凹陷一片尺许深山洞。 周希曼痴痴望着牧晨,一双美眸异彩涟涟,芳心暗自庆幸当年跟着牧晨去了顼萺部落,不然牧晨怎地会对她种下情根。 第两百九十七章 力拔弓兮 《九霄神掌》第四式‘祥云拱卫’旨在一个‘重’字诀,掌劲之下又隐藏一层暗劲,犹如真身受祥云掩护藏身其中,使得对手防不胜防。 拜月宫三人眼见牧晨四式掌法接连使出,面前山壁塌出一片山洞,早已瞧得痴了,只觉即便以他们自身武功修为,若是牧晨使出《九霄神掌》也是不小威胁,想到此处,三名前辈高手望着牧晨头回生出一丝佩服之意。 一旁白猿睡了一日,陡然被牧晨掌法声势惊醒,暗红的双眸神光闪烁,眼底深处竟是有一丝惧意一闪而逝。 欧阳待到牧晨四式掌法演完,仍觉意犹未尽,忽然生出以拜月宫绝学《拜月大手印》换他掌法的想法,仔细一想,又放下心中打算,眼望着牧晨罢手收功,连忙询问道, “没啦?” 牧晨轻轻点头,神情不无遗憾道, “《九霄神掌》暂时只能悟出四式,越往后越发艰难……” 其余四人听得牧晨话语,暗松口气,若是牧晨一口气悟出一套绝顶掌法,四人定会将牧晨视作妖孽,四人亲眼见识《九霄神掌》威势,丝毫不怀疑此套掌法能够与南海派《六合八荒掌》,少林派《达摩掌》等天下一等一掌法并驾齐驱,若是待到牧晨创造完整,定然傲世群伦。 他们却是不知,牧晨《九霄神掌》掌法中糅合了《内息图刻》,《血饮九重天》,《拳脚图刻》等世间一等一的武功绝学,与当今武林掌法相比只强不弱,倘若日后完善,前途不可限量。 欧阳抬头望了一眼山洞出口,忍不住柳眉微蹙,那四周山壁斜向内生,高不可攀,即便以她如今武功,想要上去也觉难如登天,不由得放弃由此出去打算,扫了一眼牧晨四人,道, “走罢!” 童月眼见欧阳转身欲走,连忙提醒道, “宫主,那开天弓……” 欧阳闻言,脚步骤然一顿,转身望向玉碑上开天弓,过得半晌,方才沉吟道, “这开天弓即使对我们无用,也不能便宜那老贼,苗雷,你去将它拔出来罢!” 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双眸中神色复杂,开天弓乃是武祖的贴身兵器,也是牧晨先祖遗物,牧晨想要带回家供奉,望着苗雷翻身上到玉碑上拔弓,连望向欧阳恳求道, “宫主,这开天弓与我有些渊源,能否让给区区在下?” 欧阳听得牧晨话语,似笑非笑望着牧晨道, “渊源,什么渊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让给你你能护得它几时?” 牧晨听得欧阳接连发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想来透出与武祖渊源也是无用,恰在此时,只听身旁周希曼冷哼道, “哼,放在你那里就安全么,别到最后贼喊抓贼!” 欧阳淡然瞥了一眼周希曼,冷笑道, “伶牙俐齿的丫头,如果你们打得过我,本宫双手奉上,江湖上本是弱肉强食,即便朋友也不例外!” 牧晨心知欧阳早已认出自己身份,有如此说法显然已无商量余地,他不会傻到以卵击石立时出手抢夺,唯有日后勤练武功才是王道,想到此处,牧晨心中暗叹,朝着周希曼使了眼色,在旁默不作声。 过不多时,众人只听得阵阵咔咔之声不断,那苗雷武功高强神力惊人,开天弓被他一点点自玉碑里拔出一半。 “起!” 苗雷双手抓住弓背,猛然一声大喝,牧晨四人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开天弓全部显露在外,众人顺眼望去,只见那开天弓大半人高,弓身拔出后铜锈层层脱落,闪烁出耀眼光彩。 众人尚未来不及艳羡,又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玉碑因失去开天弓支撑变得脆了许多,承受不住巨力陡然四分五裂,《拳脚图刻》大多化作齑粉。 周希曼扫了一眼那粉碎的玉碑,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牧晨剑眉微蹙,哀叹武祖又一幅武学图刻消失不见,一旁白猿怒视着苗雷,仿佛欲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欧阳俏脸神色无喜无悲,心想这武学图刻毁了也好,毁了也不能让那老贼得到,欧阳见事情告一段落,转向牧晨道, “走罢,我送你们一程!” 牧晨闻言,淡然回绝道, “多谢宫主美意,这区区山崖奈何我们不得。” 欧阳心知牧晨心中有气,当下也不勉强,抬脚带着童月二人走出山洞,沿着原路返回,牧晨望着三人远去背影,双眸神情复杂,忽而似想到什么一般,转向周希曼道, “希曼,可有‘十香软筋散’解药?”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心下立时会意,连忙自怀中掏出一瓶绿色瓷瓶,倒出一个药丸交给牧晨道, “你倒是心善,它先前可是恨不得要我们小命!” 牧晨闻言,莞尔一笑道, “说来也是我们不是,凭白闯到它老巢还将它打伤……” 周希曼不置可否一笑,提醒道, “这世间本是弱肉强食,你方才也听那女人说过,人善被人欺!”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也不与她争辩,这世间之事,岂是能简单以善恶衡量,想到此处,牧晨猛地摇头抛开思绪,走到白猿面前道, “多有得罪了,这是给你吃的解药,你吃了自然有了力气。” 那白猿暗红的双眸紧紧望着牧晨,似是察觉牧晨非太坏,沉默半晌,方才抬手将药丸接在手中,一口吞入腹内。 牧晨二人惟恐白猿事后报复,喂它解药之后,立时闪身进入密道,穿过密室时,按下机关将石门关闭,待到不留一丝痕迹才沿着山洞入口返回。 山道出口岩石早已被拜月功众人挪走,牧晨二人步入山谷时,但见山谷内横躺着许多江湖中人尸体,也不知是阵法所为亦或是拜月宫所为,二人也无暇顾忌,双手双脚涂抹上‘化尸散’沿着山壁直往上爬。 约莫过得大半个时辰左右,牧晨二人方才爬到山顶,身形尚未站稳,忽觉眼前一幻,一声苍老厉喝道, “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将她推下悬崖!” 牧晨闻言,连忙抬头望去,但见一名灰袍白发的蒙面老者抓着周希曼手臂,怒视牧晨。 第两百九十八章 事了拂衣去 牧晨未料到银发蒙面老者在此守株待兔,不经意扫了五峰山四周一眼,却见拜月宫三人早已没了踪影,眼见周希曼被制,连忙自怀中掏出一只白色瓷瓶道, “解药可以给你,先放了她!” 灰袍老者身形发颤,强忍住金蜂蛊毒带来的剧痛望着牧晨厉喝道, “解药扔过来,不然我将她推下山崖!” 灰袍男子说完,猛地将周希曼推到悬崖边,周希曼吓得俏脸发白,双眸神光闪烁朝着牧晨使了使眼色,牧晨心下立时会意,满口胡诌道, “在下与前辈不熟,彼此也谈不上信任,倘若我先给了你解药,前辈事后不放人,我二人岂非任人鱼肉,若是这样,晚辈二人即便拼得两败俱伤,也不能给你解药,” “前辈中的金蜂蛊毒犹如万千金蜂蛰咬,如此苦熬三日方才气绝身亡,唯有拜月宫与在下身上有解药,前辈武功盖世,性命比我二人值钱得多啦……” 那银发蒙面老者听得牧晨话语,冷笑道, “乳臭未干的小子,在老夫面前耍小聪明,老夫过得桥比你们走的路还多,老夫数三声,你若不在意她的死活,老夫先杀了她,然后杀了你,一!” “二!” 牧晨脑中思绪电转,陡听得老者数到‘二’,猛地将解药抛到数丈之外,双脚交错,急速去救周希曼,孰料那老者才见到牧晨动作,猛然一掌将周希曼拍下山崖。 “希曼!” 牧晨面色一变,连伸手抓住周希曼脚踝,孰料自己双脚却踩在空处,与周希曼一同摔下山崖,牧晨心中暗恨,转身望着银发老者将解药一把摄在手中,连忙潜运功力,猛地拍出一道雄浑掌劲打向那瓷瓶,正是《九霄神掌》第一式‘拨云见日’。 那蒙面老者瞧得一道凌厉掌劲拍来,忍不住心中嗤笑,随手拍出一掌迎向牧晨掌锋,陡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传出,牧晨受巨力所震身形急速跌下山崖。 那老者左掌微颤,只觉一股真气顺着手臂在体内横冲直撞,仿佛欲将他撕裂一般,连运转周身功力将它压下,却见左掌虎口处裂开一道血痕,兀自往外流血不止,老者心中暗惊, “好霸道的掌法!” 牧晨拉着周希曼脚踝急速下坠,顷刻间已跌入悬崖一半距离,正待闭目等死之时,陡听得上空响起数声熟悉的鸣叫,牧晨与周希曼惊喜不已,只见一道黄色幻影迅若闪电靠近二人,二人不由得齐声惊呼, “大黄!” “呱呱!” 大黄待到离牧晨二人不远,忽而掉头双爪伸出,分别抓住牧晨二人手脚,双翅猛然扇动,缓缓升上悬崖。 原来大黄在古州城外荒山苦等牧晨两日,始终不见牧晨身影,焦急之下便绕着古州城寻找牧晨,一连找了一日,已将古州城来回飞了几遭,再飞过五峰山时,恰见欧阳等人爬上山崖。 大黄想到牧晨是与欧阳一同离去,当下盘旋在五峰山上空等候,果然未过多时,牧晨与周希曼爬上山顶,只是二人样貌大变,大黄一时惊疑不定,直到牧晨大喊周希曼芳名,大黄方才认出二人。 蒙面老者瞧得牧晨二人被一只大鸟救了性命,神情滞了一瞬,陡然身形一闪,朝着二人一鸟杀来,只是大黄身形越飞越高,他即使武功再高终究不能飞天遁地,在原地只恨得咬牙切齿。 二人一鸟途经武陵山时,周希曼吩咐大黄落到山脚,大黄得令连忙速度放缓,在武陵山盘旋一周方才缓缓落地,放下牧晨与周希曼。 牧晨与周希曼才一落地,便恢复本来相貌,大黄呆呆望着二人瞬间换了一人,一双金黄眼眸眨也不眨望着二人,周希曼与大黄三年不见,此时再见到大黄,心里高兴异常,抬头望着大黄笑道, “大黄,好久不见,又长高不少嘛!” “呱,呱,呱!” 大黄亦是喜不自禁,鸟首低垂蹭着周希曼秀颈,周希曼忽觉全身奇痒难耐,笑骂道, “呵呵……好痒,好痒!” ”你是不是才出恭啦,身上一股腥臭味,离本姑娘远点!” 周希曼一把推开大黄鸟首,一脸嫌弃,大黄仿佛受气的孩子一般,不停上前蹭着周希曼身子,渴望得到一丝温暖,只是周希曼始终不理,牧晨瞧在眼里,心觉好笑。 周希曼见牧晨在旁偷笑,不由得嗔了牧晨一眼,沉吟半晌才道, “臭小子,我们就此分别啦!”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神情滞了一瞬,望着周希曼妩媚的娇颜心里不舍,连开口道, “不与我们一道回去么?” 周希曼轻轻摇头,深深望了牧晨一眼,神情犹疑道, “一月之后,我会去黄城分坛……” 周希曼话未说完,忽而一顿,转向大黄道, “大黄,我走啦,下回再见!” “呱,呱!” 大黄瞧得周希曼要走,连忙走到周希曼跟前,鸟首不停蹭着周希曼手臂,欲要将她留下,周希曼不经意瞥了牧晨一眼,望着大黄笑道, “舍不得我,那跟我一块走罢!” 大黄闻言,鸟首滞了一瞬,望了一眼牧晨,又望了一眼周希曼,一时难以抉择,周希曼瞧得大黄如此模样,伸指戳了一下大黄鸟首,笑骂道, “没良心的家伙,亏得本姑娘时常逗你玩,好啦,我走啦!” 周希曼说完,身形闪掠,头也不回远去,牧晨瞧着周希曼倩影,心里万般不舍,只是心知二人彼此有事在身,并未强人所难,眼望着她消失在视线尽头,牧晨轻叹一声,望着大黄道, “大黄,我们也走罢,载我去药王山!” “呱,呱!” 大黄闻言,双翅一展飞到半空数丈,牧晨提气纵身,翻身落在大黄背后,指点大黄掉头直往往西北。 牧晨了却一桩心事,本来打算先回丐帮复命,再派丐帮弟子打探徐凤下落,忽而想到益州距古州略近,而徐凤极有可能回了药王山,因而临时改变主意先去药王山。 (今日一更) 第两百九十九章 药王山诡谲(一) 此际正值天黑,药王山大殿之外,一行十余人举着火炬自药王山前殿绕到后院,众人双眸来回扫向四周黑暗处,神情凝重如临大敌。 后院厢房外,徐凤手上端着一碗汤药,瞥了一眼院外移过的一团火光,心觉踏实不少,徐凤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宁,时常半夜被噩梦惊醒,梦里时常遇见当年被嗜血男子抓走的惊恐一幕,徐凤未料到那阴影一直伴随至今,抬脚走近牧晨曾住过的厢房门口推门而入,脆声道, “行痴,喝药啦!” 行痴盘膝坐在床头运功疗伤,陡听得徐凤话语,连忙睁开双眼,双手合十唱喏道, “阿弥陀佛,有劳徐姑娘了!” 徐凤将汤药递给行痴,歉道, “你太见外啦,若不是我教你来药王山,你也不会受伤……” 行痴听得徐凤话语中自责之意,忍不住开口道, “徐姑娘说的哪里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我辈习武之人责无旁贷之事,况且贫僧身为出家人,理应慈悲为怀,遇到魔头自然要除魔卫道!” 徐凤听得行痴一番话语,不禁莞尔一笑, “你与牧大哥真像,都是好人,难怪会成为朋友! 行痴听得徐凤夸赞,庄严的脸上微红,挠挠头道, “牧兄弟人品武功俱佳,能与他成为朋友是小僧平生幸事!” 行痴话说一半,忽而似想到什么一般,望着徐凤问道, “不知慕容施主伤势好些了么?” 徐凤轻轻点头,开口正欲搭话,陡听得后院外传来一声凄厉尖叫,徐凤与行痴面色陡变,紧接着又听药王山弟子大喊道, “来人啊,吸血魔头来啦……” 行痴与徐凤闻言,连忙抢出屋外纵身跃过院墙,循着那叫声急速奔去,盏茶功夫不到,只见后山山坳处敌我双方十余人斗得正酣,其中一方正是药王山马,王两名长老领着数名弟子左右夹攻,另一方则是浑身沾满鲜血的黑袍怪人,那人脸上须发浓密,双眸布满血丝,让人瞧不清真实相貌。 那魔头武功极高,出招歹毒狠辣,逮到一名药王山弟子便吸他鲜血,药王山人数虽众,却不是那魔头对手,片刻而已,山坳上已多了数名弟子尸体。 徐凤望了一眼,吓得俏脸发白,站在数十丈外不敢上前一步,行痴旧伤未愈,眼见魔头再次来犯,心知徐凤方才罡气境修为,去了反成累赘,连忙身形微晃挺身而上,左掌虚探,右掌击出,《达摩掌法》中一招‘降龙伏虎’猛然拍向那魔头。 那吸血魔头瞧得行痴一掌袭向后背,掌劲雄浑刚猛,心下不敢托大,双手划了半圈荡开马,王两位长老攻势,反手向后拍出一掌,只听的轰的一声巨响传出,行痴身形抑制不住暴退数步,喉咙一甜吐出一口鲜血,反观那血魔只是晃了一晃便即站稳。 一旁马,王两位长老趁那魔头分心之际,手上招式陡变,一人使出《五禽功》中的虎形功,另一人使出鸟形功,分取血魔上中两处要害,那血魔身形一纵翻身落到一旁,忽而右手前探,一把摄住身侧一名药王山弟子,张嘴咬向对方咽喉,那弟子惨叫一声,瞬息没了生机。 “该死……都让开!” 马长老又见一名弟子惨死,心中怒火中烧,朝着一众药王山弟子厉喝一声,那剩余药王山弟子闻言,如蒙大赦立时退在一旁。 马长老说完,纵身一跃,仍是使出虎形功扑向血魔,那血魔将尸体丢在一旁,冷笑一声,左掌忽出一掌迎向马长老虎爪,马长老只觉自右臂传来一股血煞之气,瞬息袭向四肢百骸,搅得他脏腑轰鸣不断,连翻身落到地面,运转周身功力抵御。 恰在此时,行痴与王长老趁势欺身而上,与马长老三人一前一后在血魔周围游斗,偶尔见机拍出一掌袭向血魔周身要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血魔双掌不停翻转,迎向行痴三人,只是待他掌风到时,行痴三人立马避在一旁,始终不与他硬碰硬,血魔心中冷哼,双眸凌厉扫向四周药王山弟子。 药王山弟子瞧得血魔嗜血的目光扫视众人,心中骇得一跳,身形纷纷贴在一处凝神戒备,那血魔目光穿过众药王山弟子,忽而见到徐凤俏生生站在不远处,血魔双眸中闪过一丝兽性,身形微晃,纵身朝着徐凤扑来。 徐凤骇了一跳,闪身挤进药王山弟子当中,尖声叫道, “两位师叔,救我!” 马,王两名长老与行痴听得徐凤娇喝,面色陡变,纵身紧追在血魔身后,三人一齐出手打向血魔后背各处要害,孰料那血魔只是身形一晃,便轻易躲过,一掌震开护在徐凤身前的药王山弟子,右手前探一把将徐凤摄在手中。 徐凤吓得花容失色,想要挣脱魔爪,却被血魔点了周身穴道,那血魔拍出一掌血色煞气袭向紧追的行痴三人,三人立时出掌迎敌。 那血魔趁势纵身跃出数丈之外,带着徐凤跑向药王山后山密林,药王山众人见势,展开轻功在身后紧追,可惜始终追不上那血魔。 “呱,呱!” 恰在此时,众人陡听的天空传来阵阵鸟啼之声,不经意抬头望了一眼,只见一头全身金黄的大鸟背后坐着一道人影,那人一袭蓝袍,背后斜插着一柄三尺长剑,不是牧晨又是谁人。 “牧大哥! 徐凤抬眼望着半空熟悉的身影,忍不住泫然欲泣,行痴瞧得牧晨来得及时,心中惊喜不已,忍不住咧嘴笑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牧晨坐在大黄背后,右掌猛然探出,自半空击出一道赤色劲气,那气劲犹如指劲一般讯若闪电般打向血魔后背,正是《九霄神掌》第二式‘望穿秋水’。 那血魔察觉到身后凌厉劲气,连忙身形微侧避在一旁,却始终慢了一步被牧晨一掌打个正着,右胸打出一口血洞,嘴里抑制不住喷出鲜血,那血魔骇了一跳,来不及转身,抛下徐凤头也不回的跑进山林。 (今日一更) 第三百章 药王山诡谲(二) 牧晨眼见那血魔跑远,正欲乘着大黄去追,陡听得徐凤痛呼一声倒在地面一动不动,牧晨心忧徐凤安危,连忙纵身落下地来扶起徐凤身子道, “凤儿,你没事罢?” 徐凤俏脸含泪望着牧晨,展颜笑道, “没事,牧大哥快去追那魔头,不用管我!” 牧晨望着徐凤梨花带雨的模样,忍不住心中内疚,暗自庆幸徐凤并无大碍,若是不然,真不知如何向他九泉之下的师父交代,瞧得不远处药王山众人迅速赶来,牧晨神情微怔,发现行痴竟也身在其中,牧晨与行痴相视一笑,心知此时不是叙旧之时,连忙对着众人嘱托道, “你们照顾凤儿,我去追那魔头!” 牧晨说完,不待众人答话,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绝技跑进后山密林之中,后山本是药王山栽种寻常草药之处,一路跑来,牧晨只觉身在百草园中,药草气味沁人心扉。 约莫过得半柱香功夫,牧晨一口气跑到后山山脚,却仍未发现那血魔踪影,牧晨心觉奇怪,心中只道那人轻身功夫了得,早已逃之夭夭。 “呱,呱,呱!” 却在此时,牧晨陡听得大黄高亢的鸟鸣声,循声望去,只见半山腰处大黄硕大的鸟身俯冲而下,扑向其中一颗大树树冠。 牧晨心思微动,连展开轻功急速返回山腰,但见那血魔身形在树冠辗转腾挪躲避大黄双爪攻势,牧晨莞尔一笑,心知大黄本事不在自己之下,浑身更是坚硬如铁,当下也不担心,站在树下静候大黄战果。 过不多时,血魔被大黄迫得不住后退,不小心一脚踩在空处翻身落回地面,那血魔眼瞧得丈许外等候的牧晨,连忙转身逃跑,牧晨右掌忽而击出,《九霄神掌》第一式‘拨云见日’一掌打在血魔右肩,只听到嘭的一声闷响,血魔右臂齐根而断。 “哈哈哈,你杀不死我的!” 那血魔痛吼一声,周身忽而闪过一团浓郁血煞之气,不管不顾朝前狂奔,牧晨忍不住心中惊诧,不想这化神境修为的血魔连中自己两掌而不死,当下身形闪掠翻身落到血魔跟前,再次拍出一招《九霄神掌》第四式‘祥云拱卫’。 那血魔想要躲避却已晚了,身形被牧晨掌劲震得抛飞许远,待到落下地来,连忙掉头逃跑,孰料尚未跑出多远,身躯陡然一僵,仰倒在地一动不动。 “呱,呱!” 大黄落下地面,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血魔,转身对牧晨叫了两声,似对牧晨抢走它猎物心怀不满。 牧晨也不理会,径自走近血魔跟前查探对方脉息,眼见他早已死透方才放下心来,转身带着大黄返回药王山山顶。 药王山大殿之外,聚集着许多药王山弟子,众人以马,王两位长老为首,在殿外静候牧晨佳音,眼看过了半柱香功夫,仍不见牧晨归来,徐凤等人难免心中担忧。 过不多时,忽而自黑暗中走出一人一鸟两道身影,仔细看其身形,正是牧晨与大黄归来,药王山众人心中一喜,徐凤与行痴快步跑到牧晨跟前,询问道, “牧大哥,那血魔……” 牧晨听得徐凤问话,不经意扫了一眼药王山众人,眼瞧着众人紧紧望着自己,不由莞尔道, “被我杀了!” “太好啦,牧大哥,谢谢你替药王山十余名弟子报了仇啦!” 徐凤闻言,心中如释重负,双膝微曲向着牧晨欠身施了一礼,牧晨连忙扶住徐凤身子,徐凤正待问牧晨姜百草下落,却听身后马长老道, “呵呵,牧贤侄,远来是客,请到屋内说话!” 牧晨听得马长老话语,连忙抱拳一拜道, “有劳马前辈了,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呵呵,贤侄哪里话,倘若不嫌弃叫我马师叔也行!” 那马长老摆手轻笑,举手投足间教人生出亲近之感。 “马师叔,王师叔!” 牧晨轻轻点头,江湖上论资排辈,行走江湖常以师兄弟相称,这马,王长老与牧晨师父齐中修平辈相交,叫声师叔倒也合情合理。 众人进到大殿,分宾主而坐,马长老令侍女下去置办酒菜,兀自坐在首位与众人说话,大黄立在牧晨身后闭眼养神,牧晨并未立时道明来意,只听马长老感慨道, “牧师侄年纪轻轻,武功能有如此造诣,实乃当世少有的练武奇才,今日若非牧贤侄仗义出手,恐怕我药王山危已!” “马师叔严重了,药王山底蕴深厚岂是旁人随意能够动摇,即便没有晚辈到来,在下相信药王山亦能够度过危难!” 牧晨朝着马长老拱拱手,心下好奇那血魔到底从何而来,为何一身血煞之气与自己修炼《血饮九重天》有几分相似,当下话锋陡转,问出心中疑窦道, “马师叔,王师叔,药王山方圆十余里荒芜人烟,这血魔究竟从何处来,为何又会对药王山弟子痛下杀手?” 马长老与王长老对望一眼,神情疑惑道, “说来惭愧,老夫也不知这血魔从何而来,为何会对我药王山下手,五日前,我药王山弟子开始有弟子失踪,初时我们并未在意,只道他们下山采药未归,直到第三日有弟子撞见血魔吸血,才知道是那血魔所为,” 那马长老话说一半,忽而神情感激望向行痴道, “幸好有少林派行痴大师出手相助,我药王山才能与血魔周旋一二,若是不然,药王山必将损失惨重,可惜行痴大师昨夜不小心被那血魔打伤了……” “阿弥陀佛!” 行痴听得马长老说到此处,不禁心中惭愧,唱了一声佛号又在旁默不作声。 牧晨听得马长老话语,忍不住心生隐忧,心想如今这江湖真乃多事之秋,有一个神秘的天魔宗也就罢了,如今又不知从何处跑出一个血魔,日后也不知还有多少,想到此处,牧晨不由得心中暗叹,忽听得坐在身旁的徐凤插话道, “牧大哥,我师父呢,他怎地没与你一同回山?” 第三百零一掌 争位风波 牧晨听得徐凤问话,转身望着徐凤,心中有些不忍说出姜百草噩耗,只是瞒得了一时,终究瞒不住一世,当下神情庄重宣告道, “凤儿,你师父已然仙逝!” “什么!” “阿弥陀佛” 大殿众人听得牧晨话语,立时哗然一片,行痴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在旁默念往生经文,徐凤神情滞了一瞬,忽而强装笑颜道, “牧大哥,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师父没死,师父怎么可能会死?” 牧晨心中一疼,望着徐凤脸上满是歉意之色,低沉道, “对不住,是牧大哥没用,没能保护好你师父!” 徐凤眼角泪珠犹如断了线一般直往下落,俏脸凄然,哽咽道,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要去找我师父……” 徐凤话刚说完,身形一晃即欲跑出大殿,不管不顾要下山找寻姜百草,牧晨吃了一惊,连忙抢到徐凤跟前,双手扶住她香肩道, “凤儿,别这样,你师父在天之灵也不忍看你太过悲伤!” 徐凤双肩抖动想要摆脱牧晨,可是又哪里是牧晨对手,挣扎许久依旧未挣脱分毫,徐凤俏脸含煞身望着牧晨,娇喝道, “放开我,你武功这么好,为何不保护我师父,为什么,为什么!” 牧晨听得徐凤话语,心中越发自责,竟是生出以死谢罪的想法,双手紧紧按住徐凤,不教她作出傻事,倏而瞧见徐凤眼珠上翻倒在自己怀里,牧晨忍不住惊呼道, “凤儿!” 药王山众人陡见徐凤晕倒,心中吃了一惊,一些与徐凤要好的弟子纷纷围上前来,王长老,马长老二人见势,连忙抢近徐凤跟前,伸手掐住她脉门仔细把脉,过不多时,王长老松了口气道, “她只是几番心力交瘁昏厥过去,并无大碍!” 牧晨闻言,心中暗松口气,转身扶着徐凤坐回原位,抓住她手掌源源不断向她体内输送真气,使得她体内逆乱的气血缓缓恢复顺畅,盏茶功夫不到,徐凤悠悠醒转,睁眼望着牧晨,沙哑道, “牧大哥,刚才我作了一个噩梦,梦到你说师父死了,你说好不好笑?” 牧晨听得徐凤话语,心中不由一紧,暗道凤儿生性温婉,柔弱,想要走出阴影所需时日更久,解铃还须系铃人,凤儿这道坎只能她自己过,想到此处,牧晨紧紧望着她双眸,厉喝道, “凤儿,你师父临终前跟你说过什么话,你难道忘了么,你若这样下去,怎地领导药王山发扬光大,你对得起你师父么,你师父若是见你这副样子,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徐凤听得牧晨字字诛心的话语,忍不住掩面啜泣,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药王山众人听得牧晨话语,纷纷窃窃私语,行痴仍自顾自在旁念往生经文,马,王两位长老对望一眼,转向牧晨道, “牧师侄,你说的话是何意?” 牧晨缓缓转过身子,神情严肃望着两位长老道, “不瞒两位师叔,姜前辈临终之时将掌门之位传给徐凤,还教晚辈日后助她一臂之力,将药王山发扬光大!” 牧晨话说一半,顿了一顿,转向徐凤道, “凤儿,你师父传给你的掌门令牌拿出来给大伙瞧瞧罢!” 徐凤此时心情稍稍平复,对于作药王山掌门之事显得六神无主,心中唯独信任牧晨,听得牧晨话语,连忙自怀中掏出一枚青铜腰牌,举着腰牌给马,王两位长老过目。 一旁王长老望着那令牌眼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马长老仔细辨了真假,确认那腰牌的确为药王山传承信物,当下捶胸顿足道, “师兄好糊涂,我药王山诺大基业怎能交到一个小丫头手里,要凤儿丫头做我药王山掌门,老夫不同意!” 王长老闻言,瞥了马长老一眼,并未立时表态,大殿四周一半药王山弟子听得马长老话语,齐声叫道, “我们也不同意!” 徐凤扫了一眼众同门一眼,不知该如何处置,在药王山论资排辈,这掌门之位的确轮不到自己身上,只是师父的遗命她又不敢不从,不由得将目光转向牧晨。 牧晨听得马长老众人话语,脸上神情淡漠,朗声道, “我之所以当面向你们宣告,不是要征求你们同意,只是告诉你们,从今往后,这药王山掌门正是名正言顺的徐凤!” 马长老听得牧晨话语,冷笑道, “牧师侄好大的口气,此乃我药王山大事,外人还是休要多管闲事的好!” 牧晨闻言,不禁瞥了一眼马长老,遥望着殿内众人抱拳一拜,朗声道, “牧某受姜前辈所托,不敢置身事外,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马长老眼见牧晨拿着鸡毛当令箭,忍不住嗤笑道, “你口口声声说受掌门所托,口说无凭,也许是你与徐凤联手杀了掌门,然后合谋掌门之位!” “马长老说得不错,你们口说无凭,拿出证据来!” 殿内众弟子听得马长老话语,在旁窃窃私语,一些弟子更是出声附和,徐凤心中只觉委屈异常,望着马长老尖声道, “马师叔,可不要胡言乱语!” 那马长老扫了一眼药王山附和的弟子,双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听得徐凤言辞责备,不由得冷哼道, “我胡言乱语?哼,也不知谁胡言乱语,你若要作药王山掌门,我们只好叛出药王山!” 牧晨闻言,呛的一声拔出无邪剑,一剑斩断跟前几案道, “今日谁若叛出药王山,以门规论处立斩不赦!” 一旁大黄正自闭眼养神,陡听得牧晨剑啸之声,睁眼瞪着众人随时准备打架,行痴眼见牧晨对药王山拔剑相向,猛地睁开眼来,脑中思绪电转想要化解即将到来的灾劫,只是想了许久想不出所以然。 药王山众人面色一变,心知牧晨武功极高,倘若真要动武殿内无人是他对手,正左右为难之际,猛听得殿外一声厉喝道, “谁要叛出药王山!” 殿内众人闻言,连忙循声望去,但见一名六七十岁的老者负手站在门外,老者中等身材,须发皆白,犹如寻常老人一般,正是药王山掌门姜百草。 第三百零二章 魔门舍利 殿内众人呆呆望着姜百草站在跟前,原本喧闹的大殿说话声戛然而止,气氛沉默半晌,倏而齐声向姜百草拜道, “参见掌门!” 姜百草轻轻点头,神情淡漠扫了马长老一眼,那马长老吓得脖子后缩,不敢与姜百草对视,姜百草并未立时追究,作为药王山掌门他自有自己驭人之道。 徐凤今夜心情几番大起大落,不经意变得坚强许多,瞧着姜百草死而复生,徐凤俏脸上破涕为笑,快步走到姜百草跟前抱住他手臂道, “师父,凤儿就知道你没死!” 姜百草闻言,双眸含笑拍了拍徐凤手背,扫了一眼行痴与大黄,双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行痴嘴角微翘,唱了一声佛号,眼见一场劫难化于无形,心里叩谢各路佛祖菩萨,只道是佛祖显灵,大黄眼见无架可打,所幸继续闭目养神。 牧晨瞪大眼眸望着姜百草,满脸不可思议道, “前辈,你不是……” 姜百草畅怀一笑,并未立时答话,抬脚径自走到大殿首位落座,徐凤侍立一旁,姜百草环视场中众人一眼,朗声道, “牧贤侄所说不假,老夫的确死过一回,只是险死还生又活了,” “老夫曾与牧贤侄交待过,若我出了意外则将掌门之位传于徐凤,未料到你们险些闹到药王山分崩离析,你们平日阴奉阳违也就罢了,值此药王山生死存亡之际竟也不听号令!” 姜百草话刚说完,猛地一掌拍在身旁桌面,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桌子四分五裂碎屑四溅,药王山众人吓了一跳,马长老等一些人额头兀自冒出冷汗,陡听得姜百草大喝道, “马长老何在?” 马长老闻言,吓得一颤,连忙跨出一步跪倒在地,乞求道, “掌门恕罪,师弟只是为大局着想,一时糊涂……” “还在巧舌如簧,” 姜百草听得马长老话语,连戳指指向马长老,不待他说完立时打断道, “真为大局着想,便不会聚众闹事,生死存亡之际叛出药王山,你叛出山门本是死罪,老夫念你在药王山兢兢业业数十年,今日暂且饶你一命!” 马长老听得姜百草此话,如蒙大赦,叩首拜谢道, “谢掌门不杀之恩!” 姜百草望了一眼马长老,话锋陡转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聚众反叛,不罚你今后难以服众,老夫今日罢了你神农行会会长之职,交由王师弟执掌,你暂且留在老夫身旁,你们可有何异议!” 一旁与马长老相好之人眼见掌门只罚一人,心中暗喜,哪里还敢替马长老说话,纷纷齐声高呼道, “谨遵掌门号令!” “都退下罢!” 姜百草闻言轻轻点头,抬手挥退众人,只余牧晨,行痴与徐凤三人在大殿叙话,牧晨望着姜百草赏罚分明,掌门威仪尽显,不由得暗自钦佩。 姜百草含笑望着牧晨三人,身上没了一派掌门威严,化作一寻常老人和蔼可亲,笑问道, “想必你们心里奇怪老夫何以能起死回生了。” 牧晨三人对望一眼,轻轻点头,姜百草右手轻捋白须,沉吟道, “那日老夫被天魔宗高手掌劲震裂脏腑,没了生机,谁想在生死关头,停滞多年的瓶颈有了松动,浑浑噩噩中浑身精气神变得圆满,三元归一,突破到归藏境界,五脏精气随之渐渐融合,使老夫破裂的脏腑缓缓复原…… 行痴与徐凤听得姜百草话语,心觉惊奇不已,牧晨曾经有过相似遭遇,倒也不足为奇,只听姜百草续道, “正在老夫处在突破之际,却被天魔宗人抬到乱葬岗掩埋,老夫惟恐被人发觉,暗中使用龟息之法闭气凝神,孰料却意外听到天魔宗惊天阴谋……” 姜百草说到此处,忽而神情凝重,不经意扫了一眼牧晨三人,牧晨三人听到紧要处却见姜百草闭嘴不言,心中好奇不已,徐凤瞥了姜百草一眼,嘴上不依道, “师父,快说,是何阴谋?” 姜百草望了一眼徐凤,无奈一笑,继续道, “原来这天魔宗举办神医大会,为的是通过掌控大夫来控制武林各派,合江湖众人之力找寻魔门舍利,好在那日牧贤侄来得及时救了一些杏林同道出来,若是不然,只怕会全军覆没都成了魔头!” 牧晨听得姜百草话语,不经意望了行痴一眼,他行走江湖以来只听闻佛门得道高僧死后会有舍利,却不知这魔门也有舍利,忍不住好奇道, “魔门舍利,那是什么?” 姜百草见牧晨相问,想起年轻时听闻的魔门隐秘,右手轻捋胡须,娓娓道, “故老相传,魔门舍利乃是魔门传承宝物,历代魔王于临终前将其毕生功力灌注其中,传承于后代魔王,但凡得到传承之人,只需炼化舍利内藏的真气,武功短时之内便可突飞猛进。” 牧晨与行痴二人听到此处,彼此对望一眼,双眸中闪过一丝忧虑,徐凤闻言,望着姜百草柳眉微蹙, “师父,这魔门舍利如此厉害,谁得到它岂不是天下无敌么?” 姜百草轻轻摇头,沉吟半晌才道, “天下无敌哪有那般容易,不说这魔门舍利失踪两百余年至今下落不明,即便是找得到,舍利内功力早被历代魔王消耗,其内真气多寡取决于前代魔王修为,两百年前的天魔宗宗主也才知命境界罢了!” 牧晨闻言,心中才稍稍宽心,旋即又生出隐忧,倘若魔门再出一个像青衣武圣那般的知命境高手,如今江湖又有谁能敌?恐怕届时即便武林上下齐心,也难以度过劫难,牧晨正如此想,却听姜百草道, “老夫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一来希望你们生出紧迫,勤加练武,二来,则需要你们带个口信给丐帮与少林派,明年正月二十在武圣山庄召开武林大会,探讨除魔事宜!” “晚辈遵命!” 牧晨听得姜百草话语,正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连忙抱拳领命,行痴双手合十,朝着姜百草施了一礼。 第三百零三章 一脉相承 姜百草身为药王山掌门,在武林中与武圣山庄一般地位超然,在他手上医治过许多江湖名宿,不说一呼百应,至少各派掌门瞧在他老人家面子上,定会如约而至,这也是为何天魔宗设计笼络各地神医的原因所在,可惜最后被牧晨坏了好事,只怕天魔宗恨他入骨。 正月二十距今尚有一月有余,牧晨与行痴也不着急赶路,想到今晚那血魔浑身血煞之气,与自己修炼《血饮九重天》有几分相似,牧晨禁不住心有疑虑,望着姜百草问道, “姜师叔,这魔门是否也分许多流派?” 一旁徐凤与行痴听见牧晨问出心中想法,纷纷望向姜百草,姜百草闻言轻轻点头,手捋白须沉吟道, “这是自然,江湖上名门正派有许多宗派,魔门也不例外,故老相传,这魔门一脉相承分作三大分支,其中以天魔一支最强,血魔一支最可怖,邪魔一支最诡异,当年天魔宗一支鼎盛时,其余两支尽皆依附天魔宗,成了天魔宗部众!” 徐凤回想自己两回险些被嗜血魔头吸血,仍心有余悸,望着姜百草问道, “师父,这血魔是否以嗜人鲜血修炼,那岂不是殃及许多无辜百姓?” “这就不得而知了,一般说来魔门也有自己武功心法,若全都以嗜血修炼,魔门必将难以在江湖立足,定会受天下人围剿!” 姜百草话音刚落,却听徐凤委屈道, “师父,这几日药王山就遇到一个嗜血魔头,若非行痴与牧大哥相助,只怕你已经见不到我啦!” 姜百草闻言,心中吃了一惊,扫了牧晨三人一眼,连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药王山损失重么?” 徐凤也不丝毫隐瞒,当下将这几日遭遇血魔之事捡紧要的说了一遍,姜百草越听神色越发凝重,待到徐凤说完,姜百草感激望了牧晨与行痴一眼,白眉紧蹙道, “如今看来这魔门血魔一脉也死而复生,江湖血雨腥风之期不远矣!” 牧晨三人听得姜百草说得郑重,忍不住神情忧郁,姜百草望在眼里,双眸含笑打趣道, “呵呵呵,年轻人不要总是愁眉苦脸,老子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江湖危难时必有英雄出世,这是千百年不变的道理,老夫若是有生之年能够瞧见横空出世的英雄,也不枉此生!” 姜百草说完,意味深长的望了牧晨三人一眼,嘴上吩咐道, “好喽,时候不早了,都下去歇息罢!” 牧晨三人对望一眼,心中本有话要问,眼见姜百草不再多言,三人也不勉强,对着姜百草施了一礼告退,转身穿过大殿各自回房歇息,牧晨被安排住进炎西川屋子,大黄身形硕大不便进屋,教它在后院歇息。 药王山大殿外的阴影处,一道身影屏息凝神将牧晨四人话语全都听在耳中,待到四人回房歇息,那黑影方才蹑手蹑脚摸入厨房,看其身形娇小约莫是个女子。 距宜宾城数十里外的群山中有一天然洞穴,山洞洞顶奇石倒挂,如鬼影张牙舞爪,山洞周围山壁斜插着四把火炬,一行十数人围成半圈躬身站在一名男子身后,那男子脸上戴着银色鬼面面具,教人瞧不出真实相貌,浑身偶尔外散的血煞之气惊人。 “呱,呱!”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忽听得数声高亢的鸣啼,循声望去,但见一只浑身漆黑的身影闪进洞内,落在当首那人右肩肩上,竟是只身长足有一尺的乌鸦。 当首那人自乌鸦脚上拆下一张密信,只见其上写着‘此时不宜暴露,暂时隐秘行踪’两行小字,男子望了一眼,双眸中闪过一丝不屑,随手将纸条扔在一旁,只见一团血煞之气裹住纸条,那纸条立时化作灰烬。 其余众人望在眼里,心中惊疑不定,只是谁也不敢冒死相问,那鬼面男子沉默半晌,方才缓缓转过身来,神情冷厉扫了众人一眼,命令道, “传令下去,没本座命令,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违者杀无赦!” “属下遵命!” 众人听得鬼面男子吩咐,一齐躬身下拜,旋即转身散去传令,鬼面男子待到众人去远,甩手冷哼一声道, “哼,一群乌合之众也值得如此小心谨慎,不服杀了便是,待本座《血魔经》练至第九层……哼!” 鬼面男子话音刚落,忽而一名黑袍身影抢身进入洞内,朝着鬼面男子单膝跪地,禀告道, “禀大人,属下找了几日,仍未找到副坛主踪影!” “废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鬼面男子听得属下禀告,胸中怒火中烧,浑身血煞之气四散,那属下吓得身形发颤,鬼面男子说到此处,忽而想起纸条上密信,话锋陡转道, “罢了,此事暂且放在一旁,你退下罢” 那属下闻言,心中如蒙大赦,急忙应了一声起身抢出洞外,鬼面男子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喃喃自语道, “这叛徒偷了《血魔经》必定躲藏起来修炼,好在我将经文牢记于心,即便他练成了也未必是我对手……” 鬼面男子想到此处,心中忧虑立时消去大半,似是察觉戴着面具令人生闷,伸手缓缓揭开银色面具,仔细望去,男子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实是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公子本多情,生花愁相思’诗中言道的多情公子李生花。 李生花伸手抚摸着自己俊俏脸庞,嘴角不禁荡起诡异笑容,恰在此时,忽听洞外一女子声音调侃道, “好一个俊俏小郎君!” 李生花闻言,抬头望了一眼,但见那女子身穿一袭暗红襦裙,身段妙曼,肤若凝脂,确有倾国倾城之姿,正是李生花倾心相恋的柳飞烟。 李生花含笑望着柳飞烟走近身前,搂住她柔弱无骨的纤腰,调笑道, “如今才发觉这日子比以往好得多啦,不仅武功突飞猛进,还有美人相伴,即使叫我作神仙也不做!” 柳飞烟嗔了李生花一眼,说不出的风情万种,李生花瞧得心中一荡,一口堵住柳飞烟殷桃小嘴,双手齐施,柳飞烟娇躯一颤,任由李生花作为。 第三百零四章 失心迷魂散 次日天刚微亮,药王山众人便早已起床,或是下山采药,或是出门坐诊,诺大的药王山长老弟子所剩无几,牧晨盘膝坐在床檐静心凝神呼吸吐纳,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旋即一女子熟悉声音道, “牧大哥,吃饭啦!” 牧晨听得徐凤话语,连忙收功起身,开门将徐凤让进屋内,只见徐凤身穿一袭白色襦裙,双手各端着一碗粥,一碟小菜,牧晨心中一暖,莞尔道, “这些琐事大可教他们做,你好歹是闻名遐迩的‘蝶谷医仙’。”78中文首发 徐凤美眸含笑瞥了一眼牧晨,娇声道, “她们哪里知道牧大哥口味,况且昨夜你又救我一次,给你做顿饭权当感激你嘛!” 牧晨接过饭菜放在桌上,听得徐凤话语不经意瞥了她一眼,打趣道, “一条命只换一顿饭,我这买卖赔也赔死了!” “牧大哥想要换几顿饭?” 徐凤听牧晨说得有趣,不禁莞尔一笑,牧晨含笑摇头,夹了一些菜放进碗里,扒了一口稀粥吃了,忽而望着徐凤询道, “你们吃过么?” 徐凤闻言,轻轻点头,兀自坐在一旁望着牧晨吃粥,眼见得牧晨吃得香甜,心觉踏实温馨不已,只愿每日能为牧晨作可口饭菜,静静看着他吃饭也觉得分外享受。 片刻而已,一碗粥被牧晨三两口吃个干净,徐凤起身欲要替他再乘一碗,却在此时,牧晨神情呆了一瞬,旋即俊朗的脸上一脸茫然,抛下徐凤径自走出房门,边走嘴上边喃喃道, “杀了姜百草,杀了姜百草……” 徐凤闻言骇了一跳,不知牧晨何以说出此话来,连跑到牧晨跟前伸手挡住牧晨去路道,ァ78中文ヤ~8~1~7~8z~w <首发、域名、请记住 “牧大哥,你怎么啦,快让我瞧瞧!” 徐凤说完,伸手去抓牧晨脉门,牧晨却是丝毫不理,双眸无神望了她一眼,倏而一掌拍在徐凤胸口,徐凤被牧晨一掌震得脏腑剧震,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昏倒在地。 牧晨也不管徐凤死活,转身径自去寻姜百草,方才穿过天井到得大殿,忽听得大殿外传来阵阵打斗声,牧晨双脚交错,闪身冲出殿外,望见行痴被姜百草一掌击退,行痴依旧悍不畏死继续欺身而上。 “杀了姜百草,杀了姜百草!” 牧晨嘴中喃喃自语,身形微晃抢到姜百草二人跟前,左手虚晃,右掌前探,与行痴一道合斗姜百草,姜百草面色陡然一变,大吼道, “牧晨,你疯了么?” 牧晨却是不管不顾,双掌交错出击,拍向姜百草周身要害,姜百草方才突破归藏境界,真气修为不及牧晨深厚,又有行痴左右夹击,才勉强撑得四五十招便已险象环生。 “你们两个作甚么?” 恰在此时,马长老闻得三人打斗之声寻出殿外,身形一晃加入三人战圈,不料方才靠近,却被牧晨闪身欺近,猛地一掌拍在马长老胸口,马长老被牧晨掌劲震得抛飞许远,倒在地面生死不知。 姜百草见势骇了一跳,大怒道, “该死,你们疯了么?” 牧晨二人闻言,仍然丝毫不理,分左右袭向姜百草周身要害,姜百草右手虎形功迎向牧晨右掌,左手鸟形功戳向行痴左掌,行痴才是化境修为,受姜百草一戳之力,立时震得身形暴退。 姜百草身形微晃,避开牧晨掌劲,同时闪身紧追行痴而去,牧晨见势,右手曲指成爪,闪身欺近姜百草身后,右手虎爪猛然前探一爪抓住姜百草脖子猛然用力,只听到咔的一声脆响,姜百草前冲的身形骤然软倒在地。 牧晨与行痴眼见杀了姜百草,彼此对望一眼,嘴角翘起诡异笑意,却在此时,陡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击掌声道, “呵呵呵,做得好,做得好,你们二人立了大功,宗主必定会论功行赏!” 牧晨与行痴茫然回首,但见一貌美的女子站在二人数十丈外,那女子身段妙曼,肤白如雪,俏脸上隐有一丝邪魅之态,正是在药王山养伤的慕容婉。 原来依慕容婉与钟岐黄诡计,本是先收服行痴,而后再以行痴引来牧晨,未料到行痴与牧晨齐聚药王山,慕容婉再三斟酌之下,决定将二人一并收服,是以昨夜在药王山厨房下了毒药。 慕容婉身上带的迷药药量不够,仅有五六人剂量,只得将毒药抹在几份碗碟之上,她在药王山观察几日,早已知晓药王山弟子一般早早吃饭下山,因而选了最后一排碗碟,是以其余药王山弟子并未中毒。 慕容婉含笑望着牧晨与行痴,命令道, “走罢,你二人随我回天魔宗,定会受宗主重用!” “是!” 牧晨与行痴躬身一拜,抬脚紧跟慕容婉身后,恰在此时,变故骤生,慕容婉忽觉眼前一花,瞬息被人点了周身穴道动弹不得。 慕容婉俏脸上神色陡变,侧首望去,只见行痴身形骤然一顿,同样被人点了身上穴道,慕容婉心中有了猜测,定睛望去,只见牧晨似笑非笑望着自己,慕容婉俏脸阴沉,惊疑道, “你,你没中毒?” 牧晨神情复杂望着慕容婉,心中暗叹,未料到曾经生死与共的知己今日却要刀兵相向,见她相问也不丝毫隐瞒道, “忘了告诉你,我乃是百毒不侵之体?” 慕容婉闻言,柳眉微宣,她千算万算未料到牧晨百毒不侵,一石三鸟之计眼看大功告成,如今却毁于一旦,一时心中暗恨不已,忽而似想到什么一般,瞥了一眼倒在地面的姜百草二人,疑惑道, “既然你未曾中毒,为何要杀了他们?” “老夫可还没死……” 慕容婉话音刚落,却在此时,忽听得一声苍老声音自身旁响起,侧身望去,只见姜百草与马长老纷纷站起身子含笑望着慕容婉,慕容婉俏脸苍白,绝望道, “天要亡我,夫复何求,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慕容婉立功心切,虽算计周祥,却不知‘药圣’姜百草并非浪得虚名,她下的‘失心迷魂散’虽说无色无味,却被姜百草一口尝出端倪,因而以千里传音之功告知牧晨与行痴等人,将计就计引出幕后凶手。 《傲世英侠传》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 喜欢傲世英侠传请大家收藏:傲世英侠传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零五章 吴语静的心魔(一) 牧晨那时正自吃饭,陡听得耳畔传来姜百草话语,神情方才滞了一瞬,至于徐凤口吐鲜血,则是牧晨暗中与徐凤商计以内力逼出其体内鲜血,以牧晨如今修为倒也不难,而那扭断脖子发出的脆响,对于炼体大成的牧晨亦是轻而易举,如此种种,方才瞒过心思缜密的慕容婉。 “阿弥陀佛!” 行痴嘴上唱了一声佛号,神情复杂瞥了一眼慕容婉,转向牧晨道, “牧兄弟,贫僧未曾中毒,给我解穴罢!” 牧晨不知行痴是否真个中毒,因而也点了他周身穴道,听得行痴话语,并未立时替他解穴,侧首望向姜百草道, “姜师叔,还请您替他瞧瞧!” 姜百草轻轻点头,抬脚走近行痴跟前,仔细替他把脉,片刻而已,姜百草将行痴体内查了个遍,确信行痴并未中毒,方才解开他身上穴道。 牧晨心中暗松口气,拱手向行痴歉意道, “行痴,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阿弥陀佛,牧兄弟言重了,你也是顾全大局为了谨慎起见,贫僧怎会怨你!” 行痴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不经意瞥了慕容婉一眼,望向姜百草与马长老恳求道, “慕容施主也是个可怜人,被天魔宗下了毒药方才误入歧途,还请两位施主饶她一次……” 一旁慕容婉听得行痴话语,双眸中闪过一丝希冀之色,牧晨与慕容婉交情匪浅,眼见得姜百草二人神情犹疑,连忙求道, “姜师叔,这位慕容姑娘是晚辈朋友,还请姜师叔救她一救!” 姜百草扫了一眼牧晨二人,沉吟半晌才道, “她暂时留在药王山罢,老夫会想办法将她医好,亦可找出遏制天魔宗方法!” 牧晨与行痴对望一眼,心中暗松口气,躬身向姜百草施了一礼,牧晨眼见诸事已了,不便在药王山久留,抱拳告辞道, “晚辈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在此向姜师叔,马师叔告辞!” 姜百草微微颔首,右手轻捋白须道,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多留,你们放心去罢!” 牧晨心中主意已定,正欲回房收拾行装,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面色陡变道, “糟啦大黄,大黄!” 牧晨许久不见大黄,担心它也中了毒药,他哪里知道,慕容婉只将毒药抹在碗碟之上,而徐凤找了一些腊味丢给大黄吃了,并未使用碗碟。 “牧大哥,大黄没中毒!” 这时徐凤也到了殿外,听得牧晨喊声,自然了解牧晨心思,开口解释道。 牧晨听得徐凤话语,心中稍宽,恰在此时,众人只见远处天空现出一点光影,那光影瞬息而至,盘旋落在药王山山巅,不是大黄又能是谁。 “大黄,我们该走了!” 牧晨嗔了大黄一眼,抛下凑近跟前的大黄,与行痴回房收拾行装,徐凤张嘴欲言,仔细想想又将话语咽了回去,只得片刻功夫,牧晨与行痴收拾好行囊,拜别药王山众人,乘坐在大黄背后远去 无忧谷后山山巅,一袭白色衣裙的女子手持三尺长剑,身形辗转腾挪,一时瞧不清女子真实相貌,但见场中剑影重重,剑气如虹,剑法每招每式尽显萧索绝情之意,此剑法正是无忧谷剑典绝学《绝情剑》。 忽而那女子身形微纵,右手挽出数朵剑花,使的正是《绝情剑》第八式‘花开彼岸’,剑招尚未使老,剑身倏而顺势斜劈,使出第九式‘相忘无忧’,忽而身随剑走,身形落下,剑尖斜指地面,正是第十式‘黄泉不见’,而后脚尖轻点,身形顺势前冲,手腕轻抖连扫数剑正是第十一式‘断情绝义’。 白衣女子施展到最后一招‘断情绝义’,倏而剑招陡转,改扫为劈,又转为第一式‘一刀两断’,女子剑身劈到半途,忽觉体内气血不畅,胸闷难当,身形动作猛地一顿,仔细望去,那女子身形婀娜,杏眼柳眉,眉目如画,顾盼间神色恬静淡雅犹如百合,正是无忧谷弟子吴语静。 吴语静柳眉微蹙,喃喃自语道, “为何每回练到此处总是气血迟滞,胸中难受,难道练错了么?” 吴语静心中惊疑不定,仔细回想,又觉不对,这症结自突破化境之后才有,以往练剑倒也顺畅无阻,想到此处,吴语静心中越发疑惑,正自寻思间,忽听身后一女子声音道, “静儿,静儿……” 吴语静闻言,连回首望去,只见一名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静立身后,正是吴语静恩师卢青花,吴语静俏脸上露出一丝孺慕之情,躬声叫道, “师父!” 卢青花眼神柔和望着吴语静,关切道, “静儿,在想什么呢?” 吴语静见师父相问,也不丝毫隐瞒道, “师父,这些时日静儿每回练到第十一式‘断情绝义’时常气血不畅,胸闷难当,《绝情剑》剑意始终不能圆满如一,运用自如。” “哦?” 卢青花眉头微蹙,伸手抢过吴语静手中长剑,轻声道, “为师试试!” 卢青花说完,剑身虚晃一剑直劈而下,自第一式‘一刀两断’开始一一演练,一时剑身翻转不停,剑啸不断,片刻而已,便使到第十一式‘断情绝义’,忽而剑身顺势翻转,又使到第一式‘一刀两断’,剑法运转如意,毫无凝滞。 卢青花身形骤然一顿,惊疑道, “奇了怪哉,为师并无你所说感觉,看来是你自身出了岔子!” 吴语静听得师父话语,忍不住柳眉微蹙道, “师父,那怎么办?” 卢青花心知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未尽早解决保不准日后练剑会走火入魔,不由得神情凝重道, “走,随我去见见你师叔祖!” “师叔祖,她老人家不是常年闭关么?” 吴语静听得师父话语,一双美眸神光闪烁,她在无忧谷二十多年才见过一次师叔祖,那是三年前无忧谷得知她是至阴至寒之体,师叔祖方才破例见她一面,其余寻常弟子或许根本不知师叔祖存在。 第三百零六章 吴语静的心魔(二) 卢青花听得吴语静问话,笑而不语,脑中回想当年师叔祖交待话语‘此子天资不错,若遇困惑需即时替她解惑’,卢青花视吴语静为己出,吴语静能得到师叔祖青睐,她心里欣慰不已。 吴语静莲步轻移,紧随师父身后,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行至后山山腰,沿着山坳攀上伏虎山虎尾峰峰顶,又自峰顶顺势下到山脚,再翻越两座山头,约莫走出一炷香功夫,二人到了虎头山山顶,俯身下望,已能望见‘无忧谷’所在。 此‘无忧谷’非彼‘无忧谷’,无忧谷能够开宗立派,正是创派祖师‘红尘侠女’在无忧谷中参悟武学奥义,方才奠定宗门根基,才有如今江湖中的一流宗门无忧谷,无忧谷在无忧谷历代弟子心中便是宗门圣地,寻常时候严禁弟子擅闯。 吴语静望着山下深谷,忽而有些神情恍惚,脑中闪过丝丝光影,光影中有她以及一名身着蓝袍男子身影,二人在深谷相扶相依半月光景,吴语静想到此处,只觉胸闷难当,不愿多想,摇头抛开思绪随着卢青花下到无忧谷谷底。 此际虽是隆冬时节,山谷中依旧花香鸟语,奇花斗艳,仿佛真个脱离俗世无念无忧,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境一般。 无忧谷方圆数十丈,四周群山环绕,山壁上布满绿色藤蔓,仅余一条山间小径通向谷底,山谷正南有一密室,密室石门紧闭,其上布满数张蛛网,蛛网完整无缺显然许久无人进出,卢青花引着吴语静行到石门前,躬身拜道, “弟子卢青花有要事求见师叔,叨扰之处还请师叔恕罪!” 卢青花话语说完,过得半晌,仍不见密室有丝毫动静,卢青花只得又大胆通禀一声,几个呼吸之后,密室内传来一句苍老声音道, “是静儿丫头有事么?” 吴语静师徒闻言,心中微感诧异,只道师叔祖功参造化已至听息识人境界,二人心中越发敬畏,卢青花再次躬身道, “是,静儿练功出了岔子,还请师叔祖替她解惑!” 卢青花话落不久,陡听的阵阵机括声响彻山谷,密室石门应声而开,自室内走出一名鹤发童颜的老妪,那老妪身材娇小,须发皆白,右边脸颊上生有一颗黑痣,正是无忧谷擎天之柱‘无念老人’伍青玄。 “拜见师叔祖!” “拜见师叔” 吴语静师徒见到老妪现身,连忙躬身下拜,那老妪眼含欣赏上下打量吴语静道, “不错,不错,三年不见功力长进不少,我无忧谷总算出了一个不错的苗子!” “禀师叔,静儿练功一向勤奋,这些时日却是出了岔子,师侄也束手无策,还请师叔解惑!” 卢青花听得伍青玄夸赞自己宝贝徒儿,不经意瞥了吴语静一眼,心中倍感欣慰,连忙躬身禀告,话刚说完,只见伍青玄望着吴语静询问道, “静丫头,哪里出了岔子?” 吴语静见师叔祖当面相问,心中难免有些拘谨,连忙欠身施了一礼,如实答道, “师叔祖,静儿练习《绝情剑》每回练到第十一式‘断情绝义’时常常气血不畅,胸闷难当,《绝情剑》剑意始终不能连贯自如。” 伍青玄闻言,抬眼紧紧注视吴语静,似要将她全身看个通透,吴语静娇躯微僵,不敢与伍青玄对视,忽而只觉右手脉门被一只粗糙的手掌一把抓住,回眸望来,正是师叔祖伍青玄。 伍青玄右手掐着吴语静脉门,送出一缕真气至吴语静体内,吴语静心神放松,任由师叔祖真气在体内游走,只过得片刻功夫,伍青玄双眸似笑非笑望着吴语静道, “静丫头这是有心结未解,故而心神散乱,神不驭气,恰巧处在突破化神之际,确是有些难办!” 吴语静闻得师叔祖话语,不禁回想起这些时日梦里时常遇到的情景,俏脸微红,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却听身旁卢青花道, “师叔祖,那怎生是好?” 伍青玄瞥了一眼女儿家娇羞模样的吴语静,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放开吴语静皓腕,转身背对二人,许久不曾说话,吴语静师徒彼此对望一眼,当下也不敢催促,过得半晌,伍青玄方才悠悠开口道, “多情总被无情误,道是无情却有情!” 吴语静师徒二人听得伍青玄喃喃自语,一时不解其中真意,只得俏立一旁静候师叔祖说话,过得片刻,师徒二人又听伍青玄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过这一道坎,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静丫头从此不练《绝情剑》,如此便不会出现神不摄意,意不御气的症结……” 卢青花师徒听得伍青玄话语,忍不住柳眉微皱,《绝情剑》乃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剑典绝学,若要就此放弃不练,相当于之前吴语静十数年之功毁于一旦,怎地仗之在江湖立足,念及至此,卢青花连忙问道, “师叔,那第二条呢?” 伍青玄闻言,缓缓转过身来,神情严肃望着吴语静道, “这第二条路,需要静丫头摒弃魔障,杀了那个心魔,如此才能心无旁骛,意与剑合,神与意合!” 吴语静听得伍青玄话语,面色陡变,惊呼道, “师叔祖,不可!” 卢青花瞧得吴语静脸色,忍不住心中暗叹,若非当年为了她这个师父,吴语静怎会落到如此田地,卢青花神情复杂望着吴语静,心中怜惜又感自责。 伍青玄神色淡然望着吴语静,询问道, “那么你是选择第一条路了!” “我,我……” 吴语静眼见师叔祖紧紧望着自己,芳心一紧,一时不知如何答话,伍青玄深深望着吴语静,瞧得她俏脸神情挣扎,心中有几分不忍,轻叹一声道, “唉,想不到你与祖师爷一般,陷入如此两难窘境,莫非你要受情所困荒费大好天赋?多情总被无情误,道是无情却有情,这有情之人偏偏被逼无情,真是冤孽,冤孽啊!” 第三百零七章 无忧谷秘辛 师徒二人闻得伍青玄话语,眼中满是惊奇之色,二人尚是首次听说祖师爷秘辛,想要知晓个究竟却又不敢无礼冒犯,不由得彼此对望一眼,相顾无言。 无忧谷自第一代祖师爷‘红尘侠女’创派以来已有两百余年,传承至今方才传了六代,伍青玄一辈是第四代,吴语静一代则是第六代,伍青玄虽未亲眼见过‘红尘侠女’,却是时常听师祖说过祖师爷事迹。 伍青玄想起往事,忍不住心中感怀,话语较之平时多了一些,眼瞧得吴语静师徒怔怔望着自己,不由得莞尔道, “说予你们听也无妨,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伍青玄话音刚落,缓缓转身望着面前石室,脸上露出追忆之色, “当年祖师爷与青衣武圣原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璧人,少时曾结伴闯荡江湖,闯荡出赫赫威名,江湖人称‘青红侠侣’,孰料后来青衣武圣进宫力战西域使者时,结识了一位亲王小妾,青衣武圣对她一见倾心,最后更是辜负祖师爷,与那夫人走到一块,也不知青衣武圣如何说服那位王爷……” 吴语静师徒闻言,不由得彼此对望一眼,四目中神光闪烁各有所思,卢青花心想这青衣武圣武功虽高,然则见异思迁品性不佳,并非祖师爷良配,早做了断也罢。 吴语静柳眉微蹙,暗想这缘分之事不能勉强,祖师爷与青衣武圣虽青梅竹马,却仍不能结为连理,或许只是兄妹之情,而青衣武圣与那夫人才是真正情投意合。 师徒二人想法各异,并未插话,只听伍青玄续道, “祖师爷伤心欲绝,怨恨青衣武圣负心薄幸,见异思迁,心底又对青衣武圣存有一丝念想,盼望他有朝一日回心转意,因而在这无忧谷隐居潜心参悟武学,创出十一式《绝情剑》,” “时值天魔宗为祸江湖,那夫人意外中了天魔宗奇毒‘刹那芳华’,成了年逾古稀的老妪,青衣武圣一来为解救黎民百姓,二来替心爱女人报仇,只身杀到天魔宗,与天魔宗老宗主斗了一日一夜,最后亲手将其斩杀……” 卢青花听到此处,心中对青衣武圣怨念消了几分,脸上闪过一丝崇敬之色,吴语静俏脸神色暗淡,为青衣武圣与那位夫人凄美结局感到哀伤。 伍青玄转过身子,将师徒二人神色尽收眼底,望着吴语静心中暗叹,轻咳一声道, “后来青衣武圣为了心爱之人四处求药,即将远行,临行前曾到无忧谷寻到祖师爷,青衣武圣见祖师爷自创的《绝情剑》尽是萧索绝情之意,曾奉劝祖师爷不要再练,更是说多情之人偏偏创出绝情剑招实乃有违天性,容易走火入魔,如果在第十一式后再创出一剑或许可能幸免,青衣武圣说完丢下两部武学秘笈就走了,那两本秘笈一部是《九玄经》,另一部叫作《七路撒手式》……” 吴语静听伍青玄说到此处,心中吃了一惊,未料到无忧谷宗门绝学竟是当年青衣武圣所赠,回想当年江湖传闻武圣遗迹在顼萺部落,引得许多高手前往争抢,后来吴语静更是险些因此香消玉殒,未料到真正的武学遗迹却近在眼前,念及至此,吴语静忽觉眼前闪过一缕缕光影,光影中一名男子抱着重伤的自己心痛不已。 吴语静哪里知道,《九玄经》乃是青衣武圣自《内息图刻》参悟而出,虽不及顼萺部落传给牧晨的三处丹田同修的原始心法,然练到深处,与少林派《易筋经》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七路撒手式》与武圣山庄绝学《七式擒拿法》相似,也是源自青衣武圣。 伍青玄神情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半晌继续道, “祖师爷心高气傲,本不愿接受青衣武圣好意,可是青衣武圣了解祖师爷性情,说了一句话祖师爷只得将两部秘笈受了,祖师爷心知青衣武圣功参造化,定是瞧出《绝情剑》破绽才有如此说法,因而许多年以来一直想要创出最后一剑,可惜直至撒手人寰也未能如愿。” 吴语静听得她目前症结或许有第三条路可走,心思微动,望着伍青玄问道, “师叔祖,祖师爷业已创出十一式《绝情剑》,为何会难以再创出一式绝情剑剑招?” 伍青玄闻得吴语静话语,不由得摇头笑道, “静丫头,这《绝情剑》剑意已至巅峰,整套剑法圆融如一,想要再创出一式剑法哪有那般容易,好比装得满满一碗水,再倒入一滴也是多余……” 吴语静闻言,一时不解其中真意,伍青玄望了一眼吴语静,又望了一眼卢青花,眼见师徒二人一脸茫然,忍不住心中暗叹,叮嘱道, “静丫头,武学之道,过刚易折,练功固然要勤奋,但过犹不及下山去罢,去感受人生百态,说不得会一朝顿悟!” 吴语静师徒听得伍青玄一番告诫,当下虚心受之,齐声应道, “是!” 伍青玄挥了挥手,示意师徒二人告退,吴语静师徒躬身施了一礼,转身沿着山间小径原路返回,二人爬到山顶,吴语静想到伍青玄话语,侧首望着卢青花道, “师父,师叔祖交待下山走走,师父陪静儿一块去罢!” 卢青花闻言,神色犹疑不定,沉吟半晌才道, “也好,师父就陪你走上一遭!” 吴语静听得卢青花愿意同行,俏立的脸上展颜一笑,伸手挽着卢青花手臂道, “师父你真好那我们去哪里呀?” 卢青花听得吴语静话语,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右手手掌轻拍额头, “老喽,老喽,这么重要事情险些忘了,静儿为师不能陪你啦,有个自称‘侠客岛少主’的人送来请柬,邀请你与坤儿一同参加腊月初八黄州城百花宴!” 吴语静闻言,忍不住柳眉微蹙, “师父,你知道徒儿性子,不喜凑那热闹,不去成不成?” 卢青花听得吴语静话语,沉着脸道, “不成,这侠客岛来历神秘,即便我们不喜也得卖他几分面子,凡事不能由着性子胡来,知道么?” 第三百零八章 又见雪山魔女 吴语静眼见师父神色不虞,言辞间对那侠客岛甚为忌惮,忍不住心中好奇,望向卢青花问道, “师父,那侠客岛什么来历?” 卢青花闻言,轻轻摇头,小心告诫道, “为师也不知其来历,江湖上或许也无人得知,只是坊间偶尔有其传闻,那侠客岛较之南海派更为神秘,与隐世宗门相比也差不多少,如此深厚底蕴不是我无忧谷能敌!” 吴语静听师父说得郑重,俏脸上神情微凝,沉吟道, “静儿知道啦!” 卢青花微微颔首,叮嘱吴语静道, “明早你与坤儿一齐动身前往黄州城,一路上要相互扶持!” 吴语静闻得师父话语,忍不住柳眉微蹙道, “为何总要将我与他绑到一块儿,他是他,我是我!” 卢青花闻言,脸上神情滞了一瞬,一时不知如何搭话,抬眼望向远处延绵群山,不由得思绪缥缈,心中喃喃道, “或许是天意,或许也是人为……” 牧晨花了大半日功夫,先将行痴送回嵩山少林,而后乘着大黄自嵩山赶往衢州,好在有大黄充当脚力,一日间辗转两千多里路,若非如此,即便骑乘日行千里良驹也需要数日光景。 此际正值亥时,衢州城百姓大多熄灯睡觉,偶尔有三三两两火光摇曳在夜色之中,仿佛是为远游之人指明方向,牧晨坐在大黄背后,遥望着衢州城星星点点灯火暗松口气,当下也不进城,催促大黄向北疾行。 约莫过得盏茶功夫,一人一鸟借着月色飞出一二十里路,前方不远地势陡变,牧晨俯身下望,只见身下现出数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此地正是独孤剑神悟道之地—沧澜山,牧晨拍了拍大黄后背,连忙催促道, “大黄,快下去!” “呱,呱!” 大黄闻言,猛然扇动双翅,沿着山势盘旋数周,缓缓降落在沧澜山峰顶。 牧晨翻身落下峰顶,眺望着沧澜山四周熟悉景致,不由得瞧得痴了,回想四年前在沧澜山风蚀绝壁试炼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那时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初入江湖的内息境毛头小子,谁想才短短四年光景,竟成了归藏境高手,牧晨禁不住思绪缥缈,呆呆站在沧澜山峰顶许久不动。 “呱,呱!” 大黄眼见牧晨将自己忘在一旁,许久动也不动,一尺来长的鸟喙轻触牧晨手臂,牧晨收回思绪,瞥了大黄一眼,认真道, “大黄,目前你跟着我太过引人注目,江湖上有许多人我还打不过,你暂且住在此地,有朝一日我定会带你闯荡江湖!” “呱,呱!” 大黄好似听懂牧晨话语,眼中满是不舍,低鸣两声回应牧晨,牧晨伸手抚摸大黄身上金灿灿羽毛,莞尔一笑道, “沧澜山上有一条长虫,当年我险些命丧它手,有它在此,想来你也不会寂寞!” 大黄听得牧晨话语,金黄的双眸陡亮,嘴上发出高亢的鸣叫声,牧晨摇头轻笑,伸手自怀中掏出一只玉盒,自内里将‘子母金蝉蛊’其中一颗铜铃拿到大黄面前道, “这是‘子母金蝉蛊’作成的铜铃,只需将它摇出蝉鸣,我们就能彼此找到对方,绑在你脚上你别弄坏了!” 大黄鸟首轻点,任由牧晨将铜铃绑在它右脚,金黄的眼眸来回转动,不知在想些什么,那铜铃用米粒粗的铜丝系成,两端紧扣,绑在大黄脚上,牧晨也不担心弄丢,牧晨交待完毕,挥手向大黄辞道, “大黄,你累了一天早些歇息,我走了!” 牧晨话刚说完,身形微晃,展开《千蝠幻影身》沿着山间小径下山,沧澜山虽峭拔千丈,然并无巴蜀山峰奇险,牧晨无需担心摔下悬崖,一路狂奔盏茶功夫左右,便已下到山脚,仔细辨了方向,直往衢州城疾奔。 此际已然临近子时,牧晨一路疾行到衢州城外,却见城门紧闭万物肃静,牧晨也不惊动城门守卫,寻到一处僻静处翻身上了城墙,那城墙才高数丈,以牧晨如今修为简直轻而易举。 牧晨纵身落到地面,展开轻功身法向城西郊外疾奔,只过得半柱香功夫,牧晨已能遥见衢州城丐帮总舵,放眼望去,但见总舵内外灯火通明,丐帮众人仍未入睡。 牧晨心中好奇,脚下速度不由加快,不多时已行至破庙之外,只见庙外许多丐帮弟子围成一圈,全神凝视场中战况。 牧晨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白色襦裙满头白发的女子身形辗转腾挪,与师父齐中修斗得正酣,那女子虽然头戴斗笠,牧晨仍是一眼将之认出,心中暗惊道, “是她,雪山魔女!” 雪山魔女双掌不停交错拍出,每招每式施展间使得四周寒气逼人,正是她特有的武功绝学《寒冰掌》。 齐中修手中木棍刺,扫,挑,转,劈,封,将《三十六路棍法》使得密不透风,任那《寒冰掌》威势惊人,始终不得欺近跟前。 此《三十六路棍法》正是牧晨自《兵术图刻》参悟而出,后来将之传给齐中修与庄义方,作为丐帮日后传承武学,此棍法一经施展犹如长江大河涛涛不绝。 齐中修二人你来我往也不知拆了多少回合,雪山魔女眼见久攻不下,一掌荡开齐中修攻势,退后一步道, “老乞丐,快将人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齐中修听得雪山魔女话语,忍不住眉头微蹙,道, “阁下方才已然全都瞧过,哪里有你要找的人,分明是胡搅蛮缠!” “哼,既然如此,休怪我大开杀戒!” 雪山魔女话音未落,猛然拍出一掌,掌劲所指直取右侧一名丐帮弟子胸口,那名丐帮弟子年纪轻轻哪里是雪山魔女对手,眼看全身即将覆满冰霜,齐中修欲要救援亦是不及。 却在此时,众人陡听得嘭的一声闷响,雪山魔女双脚擦着地面暴退数步,只觉自手掌处传来阵阵剧痛,低头望了一眼,眼见得右掌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第三百零九章 今非昔比 雪山魔女心下骇了一跳,不知是何方高人暗中出手相助丐帮,双眸环目四顾,许久未有丝毫发现,雪山魔女神情郑重,恭声道, “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相见,在下与丐帮有些瓜葛,还请阁下袖手旁观!” 牧晨听得雪山魔女话语,神情古怪,那雪山魔女竟将他视作前辈高人,仔细一想,又觉有几分道理,以今时今日自己的武功修为确比雪山魔女强得多了,当下也无心戏耍,越过众人走到雪山魔女跟前,抱拳道, “晚辈牧晨见过前辈,不知前辈与我丐帮有何瓜葛,教前辈深夜来袭?” “晨儿!” 雪山魔女见到牧晨,藏在斗笠下的神情微怔,尚未搭话,一旁齐中修眼见牧晨归来吃了一惊,丐帮众人喜不自胜,纷纷躬身拜见,庄义方快步走到牧晨跟前,抱拳笑道, “师兄!” “师父,师弟!” 牧晨躬身向着齐中修施了一礼,转身望着庄义方轻轻点头。 雪山魔女一时瞧不出牧晨深浅,忍不住心中称奇,虽是如此,万万不会想到方才是牧晨出手阻拦,心中只道那前辈高人不愿现身,其余人也是如她一般想法,雪山魔女暗松口气,瞥了一眼牧晨道, “原来是你这小子,四年不见倒是长进不少,” 雪山魔女话说一半,忽而转向齐中修道, “别以为多了个帮手就奈何不得你们,不将人交出来再多些人也无济于事!” 牧晨眼望着自己被雪山魔女忽略,不由得莞尔一笑,转向齐中修问道, “师父,出了什么事了,她为何要我们交人?” 齐中修听得牧晨问话,不经意瞥了一眼雪山魔女,蹙眉道, “她一口咬定丐帮弟子抢了她‘冰花玉露丸’,要我们交人!” 牧晨闻言,忍不住剑眉微蹙,他作为丐帮客卿长老,对于丐帮弟子武功略知一二,除却师父齐中修外,其余之人想要自雪山魔女手中抢药绝无可能,而丐帮弟子平日里讨饭为生,也无怀璧其罪的宝贝令雪山魔女觊觎,念及至此,牧晨望着雪山魔女坦诚道, “前辈,依晚辈来看定是一场误会,若前辈真弄丢‘冰花玉露丸’,晚辈日后定会找药王山送前辈一瓶……” 雪山魔女听得牧晨话语,嗤笑一声道, “哼,说得轻巧,那可是我耗费一年光景才找到的药草,莫非要我再等上一年不成?” 原来雪山魔女自三年前得徐凤赠送‘冰花玉露丸’后,便躲在巴蜀深山修炼,雪山魔女身上碧毒寒蚕毒性已解,又有‘冰花玉露丸’帮助练功,神志日渐清醒许多,武功更是突飞猛进。 那瓶‘冰花玉露丸’吃完之后,雪山魔女曾觍着脸到药王山讨要,姜百草自然不给,雪山魔女于是隔山差五上到药王山‘看病’,却闭口不提‘冰花玉露丸’,姜百草只觉烦不胜烦,所幸将那‘冰花玉露丸’丹方给了雪山魔女。 雪山魔女凭着丹方四处寻药,于月前在武夷山以北找齐药材,炼制出一瓶‘冰花玉露丸’,谁想却被一身破烂的‘丐帮’弟子抢去,雪山魔女怒火中烧,一路紧追在那人身后,直至跟到丐帮总舵。 牧晨听得雪山魔女话语,一脸真诚道, “不论多久,我们替你找便是!” 齐中修听得牧晨与雪山魔女说话,在旁并未插嘴,一来只因牧晨与雪山魔女相熟,二来以牧晨如今武功修为已能独当一面,所欠缺的只是江湖阅历,齐中修年事已高有意隐退,欲要借此磨砺牧晨,庄义方眼见师父沉默不语,作为丐帮帮主他所幸在旁默不作声。 雪山魔女回想四年前牧晨上雪山抢她碧毒寒蚕,心中仍存有芥蒂,当下果决道, “你这小子油嘴滑舌,说一套作一套,我信不过你,少说废话赶紧交人。” 牧晨眼见自己一番好言相劝雪山魔女置之不理,不由得心中无奈,听她言辞间仍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牧晨也不多废唇舌,坦然道, “既然前辈信不过我,晚辈也无话可说,人是交不出了,前辈请便罢!” “呵呵呵呵,好一个请便,看来这些年你胆子大了不少!” 雪山魔女怒极反笑,话音未落,倏而举掌拍向牧晨胸口,牧晨不闪不避,右手随意拍出一掌迎向雪山魔女掌劲,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传出,雪山魔女身形暴退数步,牧晨只觉一股极寒之气顺着右臂窜入体内,忍不住心中暗惊,连忙运转周身真气驱散寒意。 雪山魔女惊骇更甚,未料到短短四年光景牧晨武功进步如斯,心里原本以为自己服了‘冰花玉露丸’武功突飞猛进,岂料牧晨早已后来居上将她抛在身后,回想那时牧晨在自己手上毫无还手之力,雪山魔女惊疑道, “你,你便是方才出手之人?” 齐中修等人眼瞧着牧晨一掌震退雪山魔女,早已瞧得呆了,听得雪山魔女问出自己心中疑窦,连忙望向牧晨,只听牧晨淡然道, “正是区区在下!” 牧晨话刚说完,四周丐帮众人倒吸口气,心中惊骇莫名,却在此时,牧晨面色猛地一变,双眸凌厉望向十数丈外破庙屋顶喝道, “谁?” 牧晨喝声方落,众人连顺着牧晨目光望去,只见一道黑影自破庙屋顶纵身而下,展开轻功极速远遁,牧晨心中冷哼,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紧追那人身后向北远去。 雪山魔女见势,想也不想,展开轻功紧随牧晨二人身后追去,齐中修惟恐牧晨有失,回头望向庄义方,铁仇二人吩咐道, “方儿,铁长老,你们在此稍候,老夫去去就来!” 丐帮总舵位于衢州城城西荒郊,牧晨施展轻功向北紧追,不多时已跑出十数里远近,到了一处荒山密林,前方那人轻功倒也了得,牧晨施展《千蝠幻影身》耗时许久未能追上,离得近了,但见那人穿着破烂,极像丐帮弟子装扮,牧晨只觉那人背影有些眼熟,心中已有几分猜测。 又过盏茶功夫,牧晨距那乞丐仅有数丈远近,牧晨浑身真气灌注双脚经脉,提气纵身落到那人跟前,但见那人蓬头垢面,眉目依稀可辨,正是神医行会上抢药的食圣赵金银,牧晨扫了一眼赵金银,似笑非笑道, “好久不见,阁下别来无恙否?” 赵金银身形骤然一顿,双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望着牧晨笑道, “无恙,无恙,还请小哥借个道,老夫有要事在身!” 牧晨上下打量赵金银,神情笃定道, “要事?呵呵,若晚辈没猜错的话,定是前辈抢了雪山魔女‘冰花玉露丸’,而后混入丐帮鱼目混珠,前辈可谓是恶习难改!” 赵金银听得牧晨话语,脸上神色一素道, “小兄弟,老夫知你对我印象不佳,老夫也无话可说,但若要栽赃陷害,老夫可不依你!” 牧晨闻言,嘴角微翘,也不愿与赵金银作口舌之争,淡然道, “前辈还是交出‘冰花玉露丸’,否则,晚辈唯有新仇旧恨一块算了!” “哈哈哈,口气不小,你虽然是归藏境,老夫也是,老夫倒要试试你小子有多少斤两……” 赵金银话音未落,忽而曲指成爪,右爪在前,左爪虚探,双爪分先后抓向牧晨胸口膻中,右胸乳中穴,掌指间淡黄真气外散,状如金刚。 “《五骨金刚爪》么,我也会……” 牧晨嘴角微翘,他自《拳脚图刻》上参悟天下拳脚功夫精髓,已然掌握其中五十四招爪法奥义,一理通,百理明,天下爪法只需见识过一遍,便能依葫芦画瓢使将出来。 赵金银瞧得牧晨弃长取短,双眸中鄙夷之色一闪即逝,他五指间覆着的淡黄真气,乃是以秘法将真气锤炼成先天罡气,坚不可摧,岂是旁人能够偷学,念及至此,赵金银手上动作越发迅猛,牧晨见势,右爪探出抓向赵金银右手脉门,左爪上扑向他左臂拿去。 赵金银不闪不避,手腕微缩勾向牧晨双爪,牧晨双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双爪劲力吞吐,抓向赵金银双爪,只听的嘭的一声脆响,赵金银只觉一股巨力传来,双掌剧痛不已。 赵金银哪里知道,牧晨虽不知《五骨金刚爪》心法,然他炼体早已大成,真气运转间双手十指坚如金铁,与赵金银所使《五骨金刚爪》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 牧晨一招凑效,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双爪扑,拿,扫,勾,与《五骨金刚爪》招式一般无二,赵金银拆得数十招,始终被牧晨死死压制,忽而,牧晨双爪齐出,爪影重重叠叠,赵金银一时瞧不出虚实,牧晨趁势一爪抓向赵金银胸前衣襟将他衣衫抓滥,掉出一只白色瓷瓶。 牧晨一把将瓷瓶摄在手中,含笑望着赵金银,赵金银眼见牧晨所使爪功非凡,似曾相识,吃了一惊道, “你怎会使《五骨金刚爪》?” 牧晨闻言,莞尔笑道, “晚辈不但会使《五骨金刚爪》,还会五骨金刚拳,五骨金刚掌……” 牧晨说完,忽而运转周身真气,右手捏拳砸向左侧巨树,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巨树应声四分五裂,牧晨一拳打完,左手五指张开,一掌猛然拍向右侧巨树,只见一道赤色掌印急速掠过,那巨树齐腰而断。 “你,你” 赵金银早已瞧得呆了,一时不知如何说话,牧晨心知赵金银武功不弱,若是能拉拢为己所用,也算难得的助力,含笑望着赵金银,侃侃道, “前辈,晚辈知前辈洒脱不羁,不喜束缚,若是寻常时候倒也乐得逍遥自在,可如今江湖暗流汹涌,动荡之期不远,前辈欲要独善其身怕是不能,个人之力终究有限,我们何不抱团取暖,共抗危机?” 第三百一十章 收服 赵金银听得牧晨慷慨激昂一番说辞,双眸似笑非笑道, “你想要拉拢老夫?” 牧晨轻轻点头,神色坦然道, “晚辈确有此意!” 赵金银神色淡然,望着牧晨道, “你是老夫这辈子见识过最有潜力的年轻人之一,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但是正如你方才所说,老夫逍遥自在惯了,受不得别人约束!” 牧晨眼见得赵金银一口回绝也不气馁,缓缓自怀中摸出一个玉盒,斟酌言辞道, “这是拜月宫送我的金蜂针蛊,原本是用来对付奸恶之徒,晚辈心知前辈本性不坏,几番抢药不过是为了提升武功修为,只要前辈留在晚辈身边,晚辈保证五年之内教前辈突破到知命境界!” 赵金银听得牧晨话语,神情滞了一瞬,继而大笑道, “哈哈哈,无知小儿,老夫穷尽一生,也算见多识广偶有机缘,方才到得如今境界,你以为突破知命是小孩儿过家家么,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牧晨闻得赵金银耻笑,也不与他置气,望着赵金银反问道, “前辈你见多识广,可曾见过碧毒寒蚕亦或是莽牯朱蛤,是否见识过三花并蒂莲,可知这世上尚有十大奇药排名?” 赵金银听得牧晨一连发问,一时不知如何答话,牧晨所说几样奇物,他若是见过一样,或许早已不是如今境界,念及至此,赵金银心生尴尬,脸上兀自强装淡然道, “哼,你小子不过是道听途说的罢了,那些奇药乃天下一等一宝贝,寻常人哪里能够瞧见,老夫没见过有何稀奇了!” 牧晨眼含深意望了一眼赵金银,嘴角微翘道, “实不相瞒,那几样宝药晚辈不但见过,而且吃过!” “哈哈哈……” 赵金银闻言,好似听到天底下最可笑之事,抑制不住放声大笑,衣衫褴褛的身躯笑得前仰后合,牧晨脸上神情自若,在旁静静望着赵金银。 过得半晌,赵金银勉强平复心续,不经意瞥了牧晨一眼,似要察觉一丝窘态,却见牧晨神色镇定不似作伪,忍不住心中一突,惊疑道, “真的?”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淡然望着赵金银道, “前辈以为晚辈何以如此快能到如今境界?” 牧晨话未说完,忽而顿了一顿,话锋陡转道, “晚辈与药王山也算有些交情,只要前辈答应跟随我,别说一瓶‘冰花玉露丸’,便是十瓶八瓶晚辈也能给你弄来,” “即便十瓶八瓶不能帮助前辈突破,晚辈也会另想法子寻找奇药,或是传你一门武功也行!” 赵金银心知牧晨所说不假,那日在越州城神医大会,他亲眼所见药王山药圣给了他‘赤血丹参’,赤血丹参弥足珍贵,姜百草能够毫不犹豫将奇药丢给牧晨,足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念及至此,赵金银在牧晨循循善诱下有些意动,犹疑道, “如此甚好,只是老夫行走江湖,仇家着实不少,你就不怕老夫给你惹来祸事?” 牧晨眼见赵金银有些意动,心中暗喜,脸上不动声色道, “前辈说的哪里话,倘若前辈选择跟随晚辈,咱们自然共同进退,同甘共苦,前辈的仇人自然是我牧某的仇人!” 赵金银闻言,深深望了一眼牧晨,眼见牧晨神情坦然,方才开怀道, “好一句共同进退,但愿你说得出做得到,若是如此,老夫跟随你又有何妨!” 牧晨见到赵金银点头答应,忍不住莞尔一笑,他于赵金银不甚了解,忧心日后他会再干出如今日抢药之事,望着赵金银告诫道, “前辈,晚辈丑话在前,日后不得再作出有违侠义之事,若前辈无法办到,就当晚辈之前话语纯属戏言!” 赵金银听牧晨提到几次抢药之事,忍不住老脸微红,横了牧晨一眼道, “哼,放心罢,老夫当年在江南一带也算颇有侠名,食圣这个绰号可不是平白叫的……” “如此晚辈牧晨先行谢过前辈高义!” 牧晨说完,向着赵金银抱拳施了一礼,双方互通姓名,却在此时,陡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厉喝道, “哼,你们果然是狼狈为奸,谋夺我‘冰花玉露丸’!” 牧晨二人循声望去,但见密林中雪山魔女与齐中修一前一后纷纷赶至,齐中修望着牧晨与赵金银站在一处似友非敌,又听得雪山魔女话语不禁眉头微蹙,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牧晨无奈一笑,抱拳先向齐中修施了一礼,转身将手中‘冰花玉露丸’抛给雪山魔女,歉道, “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不论如何,丐帮得罪之处请前辈见谅!” 雪山魔女伸手接过‘冰花玉露丸’,她相信眼见为实,只道牧晨被她抓个正着,欲要强词夺理,不由得冷哼一声道, “山水有相逢,别教我再遇见你!” 雪山魔女话刚说完,身形微晃,几个闪掠消失在夜色之中,牧晨望着雪山魔女纵身远去,不禁微微摇头,回首向齐中修二人引荐道, “师父,这位是食圣赵金银赵前辈,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 齐中修阅历较之牧晨深厚得多了,听得牧晨引荐,双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之意,神情笃定道, “《五骨金刚爪》,食圣赵金银!” 赵金银未料到齐中修听过自己大名,心里暗自得意,拱手客气道, “想不到齐长老也听过老夫名号,让你见笑了!” “赵老先生客气了,老先生大名如雷贯耳,齐某能结识赵老实在三生有幸!” 齐中修抱拳施了一礼,心道这食圣赵金银名头不小,多年前在江湖中颇有侠名,晨儿能够结交实乃丐帮之福,齐中修正如此想,却听牧晨建言道, “师父,弟子打算让赵前辈作丐帮客卿长老,师父以为如何?” 齐中修闻言,神情微怔,旋即心中暗喜,微笑颔首道, “有赵老先生加入丐帮,实乃我丐帮之福,老夫自然求之不得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回去歇息罢!” 牧晨朝着赵金银使了使眼色,轻轻点头,二人抬脚跟在齐中修身旁返回丐帮总舵,一路上边走边聊,不多时便返回丐帮破庙,庄义方等一众丐帮弟子得知丐帮又多了一位客卿长老,纷纷躬身参拜。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上门挑衅 牧晨想到临行前姜百草交待之事,当下吩咐众丐帮弟子早些歇息,只余帮主与诸位长老聚在破庙内堂议事,师徒三人围坐一处,牧晨扫了众人一眼,斟酌言辞道, “师父,师弟,诸位长老,如今天魔宗卷土重来为祸武林,江湖上太平的日子恐将不复存在了,” 牧晨话未说完,顿了一顿,眼瞧得众人神情凝重,继续道, ”月前天魔宗在越州城借神医大会欲要掌控天下各路名医,所图非小,幸好我与姜前辈识破他们阴谋,使他们奸计未能得逞,但是也死伤不少杏林前辈!” “药王山药圣姜前辈要我给丐帮捎个口信,明年正月二十在武圣山庄召开武林大会,探讨除魔事宜!” 牧晨捡紧要之事与众人说了,众人听得认真,赵金银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齐中修待听到牧晨捎的口信,右手轻捋胡须道, “合该如此,天魔宗神出鬼没,想要找到他们犹如大海捞针,倘若合武林全力或有可为!” 庄义方听得齐中修话语,剑眉紧蹙道, “师父,徒儿认为天魔宗之所以隐匿行踪,定是他们自知实力不足以抗衡整个武林,咱们何不趁机联合武林各派除之而后快!” 牧晨等人见庄义方一语中的,眼含欣赏望了他一眼,齐中修含笑道, “方儿你所说不假,所以我们才要召开武林大会,商议如何将他铲除,既然天魔宗以大夫为切口,我们只需顺藤摸瓜,跟踪一些颇有名望的大夫或许能找到天魔宗踪迹!” “铁长老,吴堂主,明日一早你们负责知会各分舵,晨儿你们镇守总舵,以防天魔宗寻到此处” 牧晨等人听得齐中修吩咐,连点头应是,当下又就如何应对天魔宗作了详细部署,待到众人商议完毕,已是子时三刻,几人累了一日早已困倦难当,在破庙内合衣睡了。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微亮,丐帮弟子早早外出讨饭,只余帮主庄义方与牧晨,赵金银镇守总舵,牧晨三人正自睡觉,陡听得庙外有人吵嚷道, “姓牧的,你要躲到几时,是不是怕了,哈哈哈!” 牧晨三人被那人喝声惊醒,纷纷睁开眼来,揉了揉惺忪睡眼,只听那人又道, “有种躲一辈子,缩头乌龟,什么狗屁比武大会第一,呸!” 牧晨耳听得大清早有人上门挑衅,心中怒火中烧,正欲出门瞧个究竟,却听一旁庄义方无奈道, “又是这厮,师兄你可要好生教训这小子,这厮仗着武功高强几次三番来我丐帮寻衅,说是要见识当年比武大会第一的牧晨,师父前次出手教训他一回,他打不过便跑了,那小子轻功身法极快师父也拿他没辙,真烦也烦死了!” 赵金银闻言,双眸似笑非笑望了一眼牧晨,牧晨脸色阴沉,当先一步出了庙外,庄义方二人紧跟身后,但见破庙门口站着一名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那男子三十来岁,身材高瘦,肤色白皙,两颊颧骨略高,太阳穴凹陷,宛如骷髅一般教人生怖。 那人望见牧晨三人迎面走来,牧晨走在最前,眼见牧晨模样与传闻中相仿,淡然问道, “你就是牧晨?” 牧晨听见青年问话,也不立时回答,反问道, “阁下几次三番来我丐帮挑衅,何意?” 那青年听得牧晨话语,嘴角微微翘起, “也没要紧的事,只是想要见识传说中比武大会第一是个什么样人物,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牧晨听得那青年言辞轻蔑也不与他置气,冷漠道, “既然见着了,阁下可以回了!” 那青年闻言,神色微怔,旋即冷笑道, “无胆鼠辈!” 那青年话音未落,忽觉眼前一花,咽喉要害被人一把扣住,不由得涨的满脸通红,定睛望去,只见牧晨眼含杀机望着自己道, “找死么?” 庄义方眼见牧晨一招制服对手,双眸陡亮,一旁赵金银神色怜悯望了那青年一眼,那青年骇了一跳,心想以自己化神境圆满修为足以傲世同辈,未料到在此人手上毫无还手之力,岂不是说此人与主人武功不相上下,念及至此,那青年心中害怕,软语道, “别……别……我来此有要事在身!” 牧晨与眼前青年并无深仇大恨,也不是嗜杀成性之人,眼见得青年求饶,一把将他抛在地面,冷漠道, “什么事?” 那青年缓缓站起身来,神色较之前恭敬许多,小心道, “主人教我给牧少侠捎个口信,腊月初八在黄州城百花山邀你参加百花宴……” 牧晨听得青年话语,忍不住剑眉微蹙,心想如今江湖风雨将至,这些人却有闲情逸致举行百花宴,牧晨与吴语静性子相似,喜静不喜动,一口回绝道, “不去!” “主人说了,届时你若不来,他将告知天下,说你是无胆鼠辈……” 那青年说话小心翼翼,瞧得牧晨双眸中杀机一闪而逝,不由得吓得一颤,正欲开口解释,却听牧晨怒喝道, “滚!” 那青年闻言,如蒙大赦,展开轻功急速远去,恰在此时,齐中修不知何时返回总舵,站在破庙门口向着牧晨问道, “不去?” 牧晨闻言,微微颔首,齐中修瞧得牧晨决定丝毫不感意外,他作为牧晨恩师,自然了解徒弟性子,含笑说道, “有时为师觉得你不像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反倒像看破世事的老人,淡泊名利,不谙世事!” 牧晨听得师父话语,不由好奇道, “这样不好么?” 齐中修闻言,并未立时答话,右手轻捋胡须道, “好坏本是相对立,就如同阴阳一般,如何是好,如何不好,需看所处时机,若是往常,依你性情有助练功,但如今江湖风起云涌之时,你需要暂露锋芒,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对你日后会有好处!” 牧晨本就聪慧,悟性又高,立时明白齐中修话中含义,微笑颔首道, “弟子明白了,两日后的百花宴弟子定会如约而至!” 第三百一十二章 赴百花语静失意 齐中修本是修道之人,凡事讲究万法自然,若换作以往,也就随着牧晨性情使然,是福是祸皆有定数,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齐中修曾暗里替牧晨算了一卦,乾卦,象曰: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齐中修眼含深意望着牧晨,欣慰道, “你能明白为师用意老夫心中甚慰,时间紧迫,收拾收拾准备启程罢!” “是,师父!” 牧晨听得齐中修吩咐,立时抱拳施了一礼,却并未立时动身,转身悄悄向赵金银使了使眼色道, “赵长老留在丐帮,遇事与龙头长老多多参详!” 赵金银人老成精,察觉牧晨眼色心中立时会意,抱拳谦恭道, “牧长老放心,赵某凡事唯龙头长老马首是瞻!” 牧晨闻言,心中稍宽,当下也不多说,与齐中修三人作别,收拾好行囊,一路展开轻功身法向着衢州城疾奔。 黄州在牧晨家乡黄城以北,距衢州城足有数百余里,骑快马也需一日光景,牧晨心知时间紧迫,且沿途郡城水陆纵横,繁华似锦,无意骑乘大黄引人耳目,到得衢州城里雇了一辆马车,直向西疾行。 那车夫常年走南闯北,对于江南一带甚为熟稔,一路载着牧晨避过山川河流途经数个郡城,到得鄱阳湖正南时已过数个时辰,此时日影西斜,马车忽而掉头往北,顺着鄱阳湖西边城镇官道不停赶路。 牧晨盘膝坐在马车内呼吸吐纳,运转《内息图刻》心法修炼内功,即便车身起伏晃荡难以凝神,牧晨亦不愿虚度丝毫光阴,感受着体内真气一丝一缕增长,牧晨心中倍感欣慰。 修炼中不知时日,转眼已是夜色深沉,那马儿奔走一日早已精疲力竭,眼见前方山高林密不宜赶路,两人一马所幸将马车停在山脚,露宿荒野 两骑人马一前一后驰骋在巷陌纵横的黄州主城里,那两人是一对相貌出众的年轻男女,尽皆身着白衣,腰悬佩剑,仿佛金童玉女一般忍不住教人多看一眼,仔细望去,此二人正是自无忧谷赶往黄州参加百花宴的吴语静与乐寅坤二人。 吴语静眼瞧得不远处有一家客栈,连勒紧缰绳,催马赶到客栈门口,身后乐寅坤见势,随着吴语静一道翻身落马,吴语静当先步入客栈,见到柜台内中年掌柜朝着自己赔笑道,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吴语静瞥了掌柜一眼,淡然道, “店家,给我们安排两间上房,顺便将马儿喂饱!” 那中年掌柜含笑点头,不经意望了一眼吴语静身后乐寅坤,旋即低头翻查账簿,过不多时,中年掌柜抬眼望着吴语静道, “有了,天字三号,七号剩两间,二位客官随我来!” 中年掌柜说完,提了一盏油灯在前引路,将吴语静二人引到二楼天字号房间,望着二人赔笑道, “二位客官,有甚需要尽管吩咐,咱家就在楼下!” 吴语静轻轻点头,柳眉微蹙望着乐寅坤,乐寅坤在旁始终沉默不语,见到店家下楼,方才对着吴语静道, “师妹,我们是夫妻,三年了,为何还不肯接受我?” 吴语静听得乐寅坤话语,抬眼紧紧望着他道, “你这说的什么浑话,是你们逼我绝情绝义,既然如此,我干么要接受别人情义,不是么?” 乐寅坤闻言,神情不由一滞,一时不知如何搭话,心中不禁有些后悔,为何当年逼她绝情,使得她三年来对自己不假辞色,乐寅坤心中不忿,望着吴语静质问道, “师妹,你还惦记他对不对?” 吴语静柳眉微蹙,并未立时答话,乐寅坤口中的‘他’字绞得吴语静心中烦闷,望着乐寅坤冷漠道, “时候不早了,师兄早些歇息罢!” 吴语静说完,关上房门将乐寅坤拒之门外,呆呆站在原处动也不动,神色茫然,过不多时,耳听得房门外乐寅坤离去的脚步声,吴语静吐出一口浊气,眼望着屋内只剩自己一人,心中忽而生出一丝落寞之意。 吴语静心中烦闷,一时睡意全无,抬脚出了房间,沿着走廊下到一楼,忽听得有人提到‘牧晨’二字,吴语静双脚骤然一顿,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那说话声是从一楼楼梯处房间传出。 吴语静芳心一紧,立即使出龟息功屏息凝神,蹑手蹑脚隐在楼梯口阴影处侧耳倾听,只听屋内又有人说道, “哼,一个化神境的臭小子,竟敢欺我隐世宗门,这回百花宴定要教他颜面尽失!” “他也会来么?” 吴语静闻言,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期盼,仔细一想,又觉相见不如不见,一时心中复杂难明,恰在此时,忽听先前开口的那人说道, “呵呵,中原武林的比武大会第一,在我们眼里也就是一桩笑话而已!” 吴语静听到此处,心中料想二人所说十有八九便是牧晨了,听二人口气似要对牧晨不利,吴语静心中担忧,欲要知会牧晨小心又不知他此时身在何处,心里正七上八下,陡听得另一人附和道, “不错,宋少侠所言极是,中原武林良莠不齐,倒是让姓牧的小子钻了空子,哪里能与我们隐世宗门相提并论“ 那人话未说完,忽而顿了一顿,话锋陡转道, ”也不知那‘侠客岛少主又是什么样人物,届时倒要领教一番!” 屋内被称作宋少侠的男子闻言,语气犹疑道, “侠客岛历来神秘,其内高手如云,与隐世宗门有些相似,这人既然以‘侠客岛少主’自居,想来应该有些手段,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堕了隐世宗门名声!” “也不知此人为何无缘无故邀请我等赴宴,应该不会是结识天下英雄那么简单” 吴语静在门外听了片刻,耳听得之后二人所说之事无关紧要,当下也不愿多听,未免打草惊蛇,吴语静小心翼翼潜回房间,想到百花宴或许是场鸿门宴,吴语静思绪电转苦思应对之策,只是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所以然。 第三百一十三章 醍醐灌顶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微亮,牧晨乘坐马车继续赶路,只行出一个时辰左右,马车到了九江郡城,牧晨回想当年奉掌门之命下山送请柬,途经九江郡城时与师弟险些中了地痞圈套,转眼物是人非,牧晨再不是初入江湖的懵懂少年。 想到此处,牧晨不由得思绪缥缈,惦念起无极宗一干师兄弟来,还有几位宗门前辈平日对牧晨也算不错, “人老了,总喜欢回忆往事……” 牧晨自嘲一笑,旋即收回目光关上车帘,运转周身真气闭目修炼,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车夫出了九江城后驱车直往西北疾奔,一路经过雉县,蕲春到得荆襄地界时已是正午时分,牧晨二人简单吃了些干粮,马不停蹄朝着黄州进发。 黄州城南城门外,一名身穿粗布长衫,头戴方巾的青年身形晃晃悠悠走出城门,青年右手上提着一壶酒,双眸醉意朦胧,离得近了,但见那青年二十多岁,生得眉清目秀,仪表不俗,正是与牧晨相熟的读书人郑秀才。 郑秀才一边走一边仰头喝一口酒,嘴上一边念叨,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郑秀才念到此处,忽而顿了一顿,打了一个酒嗝,痴笑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人生得意须尽欢……嘿嘿,圣贤也有不当之处,谁说只有得意时才能金樽对月,理应改作人生失意须一醉才对,妙,妙!” 过往路人闻得郑秀才满口疯言疯语,只是望了一眼便懒得理会,如今早已过了秋试发榜之期,想是这秀才名落孙山了,似郑秀才这等模样,他们每年不知见过多少秋试落榜,悲春伤秋的读书人,旁人倒也见怪不怪。 郑秀才晃晃悠悠也不知走出多远,竟是走到城南数里外的沫水江边,此时天色渐晚,一轮明月早已照在江面,郑秀才望着江中明月怔怔出神,过得许久,方才黯然长叹道, “原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梦幻一场!” 郑秀才喃喃自语,忽而弯腰自河边捡了些碎石,一颗颗石子砸在水中月影上,一时水花四溅月影破碎,真个成了梦幻泡影。 待到石子尽数扔入江中,郑秀才走近江边,双手兜起水月倒影嘴角渐渐苦涩,也不知望了多久,郑秀才将水月倒入江中,不料身形晃悠一脚踩在空处,郑秀才整个人噗咚一声落入江水之中,江水冰凉刺骨,郑秀才又不通水性,一时双手乱舞直呼救命。 万幸的是沫水江边泊了一些渔船,几个渔民听见有人大呼救命,纷纷赶来相救,其中一个老者离得最近,想也不想跳进江中将郑秀才救上岸来。 牧晨乘车恰巧路经此处,陡听得有人大呼救命,连忙掀开车帘闪身赶至江边,却见一群渔民围成一圈,气氛凝重,牧晨透过人群向里望去,只见一书生模样年轻人躺在地面生死不知,青年衣衫凌乱浑身满是水渍,牧晨望了一眼立时认出此人,忍不住失声惊呼, “郑秀才!” 牧晨挤开人群,蹲在郑秀才身旁探其鼻息,发觉郑秀才一息尚存,牧晨心中暗松口气,扶着郑秀才坐起身子,双手抵在对方后背源源不断送出真气,旁观渔民眼见牧晨二人相熟,且瞧得牧晨会武功,所幸让在一旁静观其变。 盏茶功夫不到,郑秀才悠悠醒转,神情茫然望向四周,忽而见到牧晨关切望着自己,不禁呆愣一瞬,询问道, “是你救了我!” 牧晨轻轻摇头,伸手指了指身后老者道, “是这老伯将你救上岸来,我恰巧路过!” 郑秀才神情感激望了那老者一眼,向他叩了几个响头,拜道, “多谢老伯救命之恩,小生无以为报!” “不打紧,不打紧,小哥不识水性,日后多加小心才是!” 那老者连忙让在一旁,眼见郑秀才安然无恙方才放下心来,带着一众渔民各自散去,并未挟恩图报,牧晨瞧在眼里,心里钦佩,转头望着郑秀才调侃道, “郑秀才,何事如此想不开?” 郑秀才听得牧晨话语,勉强笑道, “小生只是不慎落入水中,并非是投河自尽!” 牧晨闻言,神情似笑非笑, “在下说的是你满身酒气,可没说你投河自尽!” 郑秀才神情尴尬,一时不知如何搭话,沉吟半晌才道, “牧兄弟,咱们他乡遇故知,理应喝酒庆贺才是。” 郑秀才自岸边寻到酒壶,首先递给牧晨,牧晨也不嫌弃,接到手中仰头喝了一口,望着郑秀才感叹道,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郑秀才听得牧晨话语,缓缓转头望着牧晨, “牧兄弟,世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你觉着如何?” 牧晨深深望了一眼郑秀才,忽而莞尔笑道, “此乃天大谬论,文能经世治国,武能定国安邦,治世之道理应文武兼备,缺一不可!” 郑秀才暗自点头,自嘲笑道, “如此看来,并非书生无用,只是小生学问不够,方才屡次落榜。” 牧晨心中已然猜到几分,此时听得郑秀才言明,显是对自己足够坦诚,牧晨以心换心,神情认真道, “郑兄读书莫非只求考取功名,报效朝廷!” 郑秀才闻言,想也不想道, “非也,小生读书一来只因自己心中欢喜,二来想要学有所成,证明自己学问。” 牧晨听得郑秀才话语,剑眉微蹙道, “既然如此,为何执着于落不落榜,读书人也并非只有考取功名一途,在下也算读过一些诗书,知晓许多圣贤并未考取功名,然则同样功成名就受世人敬仰,旁人可以,你为何不行?” 郑秀才闻言,神情微怔,心中念叨牧晨话语,过不多时,双眸渐渐恢复神采,喃喃道, “不错,我为何不行,我为何不行,这功名既然与郑某无缘,小生便去寻自己道路!” 牧晨望着郑秀才双眸神光湛湛,心中欣慰,牧晨只是一番劝慰之词,却是不知今夜一番话语,使得日后郑秀才奋发图强,成为人尽皆知的一代大家,当然,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第三百一十四章 百花山上百花宴 牧晨与郑秀才久别重逢,自是有许多话说,二人坐在江边畅谈阔论,自诗词歌赋说及人生抱负,又自济世英雄谈到儿女情长。 原来郑秀才考科举考了十年,回回不尽人意,也难怪他郁郁不得志,郑秀才家住巴蜀,每年落榜之后理应往西南才是,只是西南山多林密时有野兽出没,方才绕远改走水路顺江而下。 二人边喝边聊,不多时大半壶酒已然见底,牧晨二人仍不尽兴,趁着些许醉意返回黄州城内,找了一间酒楼继续喝酒,牧晨并未使出真气驱散酒意,喝不多久便与郑秀才一道醉倒在桌旁。 昏睡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酒楼外传来阵阵炮竹声,牧晨睁开眼来,茫然望着四周,眼瞧得天已大亮,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惊呼道, “糟糕!” 今日是腊八时节,百花宴之期,牧晨喝酒误了时辰,心中不由得暗啐一声,当下给了掌柜一两银子交待郑秀才自行离去,随即抢身冲出酒楼外,但见门口许多百姓簇拥着一队白衣教众正自游街,牧晨一眼认出这些人正是摩尼教子弟,想是腊八已至,摩尼教来此布施腊八粥了。 牧晨无暇多留,逮住一名路人询问百花山所在,一路展开轻功直向东郊疾奔,百花山距此二三十里远近,牧晨施展《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瞬息数丈,只得一炷香功夫左右,便已到了百花山山脚。 百花山因山有百花而得名,不论是严寒酷暑,春秋更替,山上依旧是奇花斗艳,一派四季如春之象,牧晨顺着山道蜿蜒向上,一路行来,鲜花自山脚开到山尖,或是傲雪斗寒如腊梅,或是艳丽缤纷如山茶,更有牧晨不知名的兰花品种,牧晨仿佛置身花海,心中焦急之意莫名消去大半。 盏茶功夫不到,牧晨到了百花山山顶,放眼望去,但见山顶方圆百丈,中央处略向下凹,一座占地数亩的巨宅屹立山巅,巨宅院前有一汪池水,其内生满各色花卉。 牧晨望了一眼,心中暗自称奇,身形闪掠迅速赶至巨宅门前,离得近了,但听得院内传出阵阵鼓乐之声,想是宴会已然开席,一名十五六岁的门童守在院门外,眼神戒备望向牧晨,开口道, “百花山庄重地,闲人不得入内!” 牧晨望着少年拱了拱手,含笑道, “烦劳小哥通禀一声,在下牧晨受你家主人邀请如约赴宴!” 那门童闻言,却未立时禀报,深深打量牧晨一眼,询问道, “既是庄主邀请,可有请柬?”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不知来此赴宴需要请柬,看来那日白衣男子故意不说,实乃存心刁难,心想着既来之则安之,焉有半途而废之理,忽而望向宅院右侧,惊诧道, “看那里!” 那门童少年心性,忍不住心中好奇,闻言果然顺着牧晨目光望去,却见右边并无出奇之处,转身正欲相问,却哪里还有牧晨踪影,门童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心中狐疑。 牧晨脚踏《千蝠幻影身》步法闯过大门,径自穿过前厅到得大堂,但见大堂中央一群长裙短襦的年轻女子正载歌载舞跳得正欢,两旁各有两排席位坐着许多江湖子弟,粗略望去,约莫数十人左右,众人正全身欣赏歌舞,除门口处少数人外,大多未留意牧晨到来。 堂内欢声一片,牧晨一时不忍打搅,站在门口双眸来回扫动,众江湖子弟中倒也识得一些,如武圣山庄肖雄,龙图阁杨真,山海剑盟方青阳等人,尽是江湖上名声在外的年轻一辈顶尖高手。 牧晨顺着目光望向右侧,发觉大多都不相识,想来是这三年以来江湖新秀,随着目光下移,牧晨神情不由一顿,只见吴语静与乐寅坤坐在前排中间位置正全神欣赏歌舞,牧晨望着昔日恋人心思复杂,今时今日再次相见,却不如当初一般满是愤恨,不觉间牧晨已成熟许多。 恰在此时,歌舞骤歇,大堂首位一位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挥退歌姬,遥望着牧晨声音清脆道, “堂下来者何人?” 堂内众江湖子弟听得那女子话语,纷纷侧目向牧晨望来,杨真,肖雄等与牧晨相熟之人含笑点头,其余一些隐世宗门高手神情冷厉。 吴语静陡见牧晨,心中一动,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吴语静长长的睫毛轻颤,不知在想些什么,乐寅坤不经意瞥了她一眼,心中冷哼。 牧晨无暇顾及周遭目光,听得那女子问话,立时抱拳环视众人道, “在下牧晨见过庄主,见过诸位武林同道!” 那女子闻言,暴露在外的双眸陡亮,含笑道, “原来是武圣山庄比武大会第一的牧兄,小女子失敬,” 那庄主话说一半,忽而顿了一顿,转向左右吩咐道, “来人,看座!” 那女子吩咐左右在她右侧放了一副桌椅,地位较之其余人等高得多了,牧晨心中有些受宠若惊,又不好当众驳了主人家盛情,只得抬脚走到庄主身旁落座,大堂内众江湖子弟瞧在眼里,心思各异,只是既是主人之意,他们倒也无话可说。 那女子明眸善睐,话语清脆动听,举杯望着牧晨,坦诚道, “小女子姓君,单名一个瑶字,久仰牧兄大名,今日有幸认识牧兄心中喜不自禁,小女子先干为敬!” 牧晨见势,立时举杯敬道, “君姑娘客气了!” 牧晨说完,仰头一口喝完,君瑶又命左右替各自斟满酒,含笑道, “这第二杯嘛,小女子多谢牧兄不顾旅途劳顿,驾临寒舍!” 君瑶劝了一杯又一杯,一连劝了数杯,牧晨眼见她盛情难却,一一作陪,却在此时,自大堂右侧第三席位走出一名青年男子,那男子三十来岁,方脸大耳,径自走到牧晨跟前,举杯笑道, “牧兄弟来得晚了,江湖规矩,需罚酒三杯!” 君瑶含笑望了二人一眼,并未多说,牧晨自知理亏,站起身子举杯回敬道, “兄台说得是,在下甘愿受罚!” 两杯相触,那男子趁人不备,忽而右手食指点出,一道雄浑劲气射向牧晨腰际笑腰穴,正是山海剑盟的绝学《纯阴剑指》,此功法乃以浑身真气汇于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经,经食指中指发出无形剑气,旁人即便发觉也极不易躲避。 牧晨心中冷哼,握杯的右手看似不经意转了半圈,陡然自掌心激发出一道赤色劲气,正是《九霄神掌》第二式‘望穿秋水’,虽是掌法,实则以‘灭魔指’指力发出。 第三百一十五章 弓如霹雳弦惊 两道气劲相触,顷刻间化于无形,若非牧晨有意收敛真气,只怕以对方化神境界修为此时手臂已然废了,二人一触即退,旁观众人却未发觉丝毫端倪。 那男子眼见牧晨轻易化解自己《纯阴剑指》,心中有些惊疑不定,只道牧晨境界与他不相上下,当下收了小觑之心,不动声色拿开酒杯望着牧晨笑道, “在下先干为敬,牧兄弟请了!” 男子话刚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酒杯杯口向下,显已一滴不剩,牧晨见势,也不揭穿男子险恶用心,神色从容陪着对方干了一杯。 那男子姓刘名传,乃是山海剑盟年轻一辈核心弟子,自师弟方青阳那里得知牧晨事迹,欲要领教牧晨武功,刘传未能试出牧晨深浅,也不多留,向着牧晨拱了拱手,转身退回原位。 刘传方才落座,过不多久,自右侧第二排第一席位走出一名身穿黑袍的年轻男子,那男子三十来岁,长方脸蛋,神形俊朗,乃是拜月宫弟子苗龙,苗龙淡漠望着牧晨道, “牧兄弟,在下拜月宫苗龙,听我张师弟说你武功高强,苗某不才,恳请牧兄弟赐教两招!” 牧晨听得苗龙乃是拜月宫弟子,不由得抬眼仔细打量苗龙,忍不住心中暗赞一声,心想拜月宫与我有旧,念在欧阳面上也不能教他难堪,只是若不杀鸡儆猴,恐怕稍后会有许多挑衅之人,念及至此,牧晨一时左右为难,并未立时答话。 吴语静听得苗龙话语,立时察觉苗龙说话声音有些耳熟,仔细回想,正是前夜客栈内口出不逊欲要教训牧晨那人,不由得双目微凝,暗自替牧晨担忧,一旁乐寅坤斜眼望了牧晨一眼,双眸似笑非笑。 其余众人紧紧望着牧晨,欲要看他如何应对,恰在此时,君瑶意味深长望了一眼苗龙,陡然转向众江湖子弟笑道, “呵呵,今日宴席原是喜庆之事,拳脚无眼,伤了谁小女子心中难辞其咎,既然各位喝酒心觉沉闷,不如咱们找些乐子,换个法子比试!” 苗龙听得君瑶此话,不经意瞥了右侧首位青年,那处位置坐着一名相貌普通的青年男子,那青年约莫二三十岁,浑身气度沉凝内敛,正是鬼宗高手宋酆,宋酆向着苗龙轻轻点头,苗龙立时会意转向君瑶说道, “君姑娘所言极是不知比些甚么?” 牧晨眼瞧得君瑶替自己解了围,神情感激望了她一眼,心中好奇君瑶如何比法,君瑶并未立时搭话,双眸含笑道, “咱们不与读书人一般玩行酒令,只玩江湖中人该玩的把戏!” 堂内众人闻言,心中越发好奇,有人大声问道, “君姑娘,那玩甚么?” 君瑶眼神含笑,叫来左右在其耳畔低声吩咐,那侍女立时领命下去准备,牧晨等人一边喝酒一边等候,过不多时,只见三名侍女联袂而至,其中两人抬着一副木架,木架顶端镶嵌着一面箭靶,另一人提着一筒箭矢,众人心中恍然,心想这射箭又有什么好玩的。 君瑶令人将箭靶放在数十丈外前院内,环视众人道, “这箭靶并非寻常之物,各位稍后一试便知既然是比箭,小女子添个彩头,若是谁能技压群雄,小女子许他一粒侠客岛独有大还丹,此丹不仅能够恢复内力,还能增强修为!” 君瑶话音方落,堂内众人暗自心惊,恢复内力大还丹江湖少有,增强修为的大还丹更是凤毛麟角,一时间众人心中跃跃欲试。 “我先来!” 忽而自左侧席位走出一名二十多岁年轻男子,那男子身材高大,双臂过膝,肤色犹如古铜,男子接过侍女递来弓箭,双臂撘箭开弓,动作一气呵成,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那铁箭射中箭靶之后掉落在地,男子不禁剑眉微蹙,道, “果然有古怪!” 牧晨见势双目微凝,只见那男子重新自箭筒内抽出一根铁箭,双臂猛张,弓如满月,箭矢嗖的一声电射而出,只是任那人力大无穷,仍未射中箭靶,那男子心中不忿,正欲再试一次,却听君瑶阻止道, “慢,李公子最先试箭,因而让你多射一支,再二不能再三,每人只能射一箭!” “君姑娘言之有理,快些下去罢!” 堂内有人高声附和,催促李公子退下,李公子听得众人取笑,不由得双颊微红,抬脚退回原位,立即有一人越众而出,那人接过箭矢,运转周身真气灌注箭身,众人只见得一道光影飞掠,箭矢以迅雷之势射在箭靶,可惜只立得呼吸功夫,那箭矢又应声落地。 那人暗呼可惜,悻悻然退回原位,牧晨剑眉微蹙,暗自猜测怕是唯有化神圆满修为方才射中箭靶而不落,仅凭一只弓箭,便能淘汰在座大部分江湖子弟。 其余人与牧晨一般想法,一时谁也未能轻易上前自讨没趣,却在此时,先前向牧晨敬酒的刘传跨步出列,自箭筒中抽出一支弓箭,撘箭开弓,动作行云流水,众人只见那箭矢咚的一声射中箭靶,久久不落。 旁观之人吃了一惊,纷纷向刘传望来,神情中满是忌惮之意,君瑶似是有意为之,转向牧晨笑道, “牧公子,你也来试试罢!” 牧晨闻言,心中暗叹,心知以他‘比武大会第一’的名头在此,躲躲闪闪反而惹人笑话,当即起身走到君瑶身旁,拿住弓箭,心下并不愿太过引人注目,暗自收敛几分真气开弓射箭,只听嗖的一声轻响箭矢离弦而出,光影犹如霹雳顷刻间射中箭靶,许久不落。 肖雄,吴语静等人吃了一惊,未料到牧晨修为已恐怖如厮,宋酆,苗龙等人心中冷笑,心觉不过如此,倘若教他们得知牧晨只用了五成功力,不知又作何感想。 苗龙神情鄙夷望了牧晨一眼,一把自牧晨手中抢过弓箭,弯弓撘箭,弓如满月,箭矢如闪电一般瞬间射出,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铁箭势大竟将箭靶射穿,铁箭去势不减穿透院墙。 旁观之人早已瞧得呆了,大堂内瞬息雅雀无声,却在此时,陡听得院门外有人叫道, “雕虫小技,我来试试!”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迎风一刀斩 堂内众江湖子弟闻言,连忙循声望去,只见自厅门处现出两道男子身影,当首一人三十来岁,鼠眼狮鼻,双眸开阖间精光四射,另一人约莫二十多岁,身材略矮,肤色黝黑,相貌虽普通却教人见之不忘,两人腰间各自挎着一柄三尺唐刀。 那为首之人双眸似笑非笑,不经意瞥了君瑶一眼,径自走近苗龙跟前一把夺过弓箭,苗龙欲要瞧那陌生男子深浅,当下也并未多说,任由那男子作为。 那男子弯弓撘箭,嘴角含笑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目光在吴语静身上多停留片刻,眼中贪婪一闪即逝,吴语静察觉那男子目光忍不住柳眉微蹙。 那男子收回目光,陡然张弓如满月,右手手指一紧一松,那箭矢顿时离弦而出,犹如晴天霹雳射穿数十丈外靶心,铁箭去势依旧不减,又射穿墙壁消失众人眼前。 围观众人吃了一惊,不想眼前陌生人亦有如此修为,众人望了一眼苗龙,又望了一眼那陌生男子,一时不知孰优孰劣, 君瑶眼见面前两位不请自来,望向手持弓箭男子道, “田三,你来作甚么?” 那鼠眼狮鼻被唤作田三的青年听得君瑶话语,嘴角微翘道, “君姑娘,你在侠客岛比武招亲在下技压群雄赢了这门亲事,为何不守信约跑到中原来?” 牧晨众人闻言,不由得纷纷望向君瑶,心中不明就里下只觉君瑶所作所为有失分寸,江湖各派将信誉看得极重,对于言而无信之人,往往为江湖同道所不齿。 君瑶双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之意,望着田三冷哼道, “哼,本姑娘并未言而无信,其一,比武招亲并非本姑娘主意,其二,比武之前早已言明,比武点到即止不可伤人性命,你偏偏将对手杀了,似你这等嗜杀成性之人,本姑娘岂能嫁你!” 牧晨等人闻言,心中恍然,若正如君瑶所言,倒也并非言而无信,田三听得君瑶话语,猛地一甩袍袖道, “中原人就只会强词夺理,不论是不是你主意,既然你未反对就表示你心中默认了,再者,比武本来就是非死即伤,又不是登台唱戏!” 田三话说一半,忽而顿了一顿,双眸凌厉望着君瑶道, “不论如何,既然是我赢了比武,你就必须做我妻子,快快与我回去拜堂成亲……” 田三说完,身形微晃,闪身欺近君瑶,围观众人瞧得眉头微蹙,离得较近的牧晨,苗龙几人纷纷挺身护在君瑶身前,苗龙神情冷厉望着田三,耻笑道, “君姑娘既然不愿嫁,阁下又何必苦苦纠缠,好不要脸!” “就是,阁下好不要脸!” 旁观众人望着田三二人群情激愤,大有群起而攻之之势,田三二人神情淡然,双手按在刀柄,随时以应不测,田三环视众人,冷笑道, “中原武林只会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么?” 苗龙听得田三话语,跨前一步道, “阁下未免忒小觑人了,中原武林藏龙卧虎,岂是旁人能够得知!” “藏龙卧虎,阁下说的可是你么……” 田三与苗龙气势剑拔弩张,彼此凝望对手,忽而田三右手微动,一道绚丽的刀光瞬息而出,刀锋直指苗龙面门,苗龙骇了一跳,身形向右躲闪,不料方才有所动作,对方刀尖已然抵住自己咽喉要害,苗龙剑眉微掀,未料到对方出刀如此之快。 牧晨双眸陡凝,未料到田三一招击败同是归藏境苗龙,田三武功之高,实乃牧晨在年轻一辈仅见,心中只觉即便自己全力出手,也无必胜把握。 旁观众人心中一突,苗龙武功在众人中数一数二,即便如此,竟也一招落败,如此高手又有谁能够匹敌,心中正自担忧,却见始终沉默不语的宋酆缓缓走到田三对面,淡漠道, “阁下功夫不错,宋某领教高招!” 田三听得宋酆话语,饶有兴致上下打量宋酆,见宋酆相貌普通,藏而不漏,忽而嘴角微微翘起,望向宋酆道, “好,但愿你不会教我失望!” “这里多有不便,我们到外面一战!” 宋酆说完,身形微晃,几个闪掠跃出院外,田三二人见势,纵身紧随其后,牧晨等人眼见即将有一场龙争虎斗,兴致勃勃跟出院外。 百花山山顶,宋酆与田三摆开架势,相距数丈距离彼此凝望对方,谁也未先出手,牧晨众人围在一旁,翘首以盼,过不多时,宋酆二人气势攀到顶点,田三右手微动,瞬息拔刀,一刀向着宋酆斜劈而下,一道惊人刀气顷刻袭向宋酆周身要害。 宋酆身形微晃,轻易避开攻势,同时双脚交错,身形缥缈诡异欺近田三跟前,牧晨双眸微凝,一眼认出宋酆所使轻功正是鬼宗身法绝技《鬼影迷踪》, “原来他是鬼宗高手!” 牧晨心中喃喃自语,仔细望着宋酆脚下步法,只觉其如鬼影一般飘逸诡谲,教人琢磨不定,与自己《千蝠幻影身》又有不同,一时生出比较之心。 田三双眸微眯,不待招式使老,脚尖急点,迎面而上,双手紧握刀柄刀身之下向上斜劈,拦腰斩向宋酆。 宋酆身形向右横移,同时拔剑出鞘,一招‘白虹贯日’瞬息刺向田三胸口膻中穴,田三刀身后缩,顺势斩在宋酆长剑剑身,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宋酆只觉一股巨力自剑身传来,忍不住退了一步,反观田三只是晃了一晃便即站稳。 旁观众人心中暗惊,未料到强如宋酆也是稍逊一筹,一时心生忧虑,继续凝神观战,宋酆心头微凛,自出道以来尚是头回遇见如此强劲对手,当下不敢丝毫大意。 田三一招得势,嘴角冷笑,双手紧握刀柄,刀身横扫削向宋酆脖子,宋酆身形后仰躲开攻势,同时剑身斜撩扫向田三右臂,田三不管不顾,刀身迅速收回,后发先至斩在宋酆剑身。 宋酆剑身改扫为刺,刺向田三胸腹要害,田三身形微晃,躲过剑尖,同时刀身上撩,劈向宋酆面门,宋酆立时脚踏《鬼影迷踪》躲在一旁。 “叮,叮” 双方金铁交击,顷刻间拆了二十余招,田三刀法直来斜去,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一招,简单霸道,而又刀气纵横,牧晨望在眼里只觉似曾相识,那日在藤原府邸首次领教过如此刀法,教他生出无可匹敌感觉,念及至此,牧晨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第三百一十七章 我来试试 牧晨料想田三或许与那藤原家族一般乃是东瀛武士,除一手霸道果决刀法外,或许也有一身神出鬼没的遁术未曾使出,若是果真如此,宋酆十有八九要败了。 牧晨所料不差,那田三本是来自东瀛,且是东瀛数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三十来岁便已突破归藏境界,放眼整个浩瀚中原武林,能与其比肩者不超五指之数,战而胜之者更是少之又少。 牧晨却不知,田三本名叫作宫田三郎,原是伊贺一脉少主,他此时所使刀法,正是伊贺派镇派绝技《迎风一刀斩》,此刀法仅有一招,却可衍生出不同使法,大有大道至简之意。 田三双手握刀,身随刀走只攻不守,每一刀劈下,一道绚丽的刀光瞬息冲出,刀气纵横,使得山顶地面多出一条条沟壑。 宋酆丝毫不弱,剑法如身法一般缥缈诡谲,教人琢磨不定,正是鬼宗少有的剑典绝学《追魂剑》,剑身翻转间四周剑气冲宵,与刀气战作一团搅得山顶一片狼藉。 二人斗得一百余招,仍不分胜败,宋酆剑法缥逸轻灵,战得久了,劣势渐显,那田三双手握刀,势大力沉,且刀法霸道果决,虽只一招,却有圆融无缺之意,一刀刀连绵不断斩在宋酆剑身,震得宋酆右臂渐渐发麻。 宋酆察觉出自身剑法劣势,不由得心神微凛,心道此人刀法霸道厚重,每刀斩出犹如千斤之力压在剑身,长此以往必然落败,我需扬长补短,以剑法配合身法与他决斗,念及至此,宋酆手上招式陡变,剑随身走,绕着田三周身游斗。 田三见势,心中冷哼,双手握刀,一招‘横扫千军’将宋酆逼退,孰料宋酆自他跟前忽而绕到身后,剑身自上向下斜撩,劈向田三后背要害,田三身形侧转,刀身顺势横劈拦腰斩向宋酆。 宋酆也不恋战,双脚交错,脚踏《鬼影迷踪》忽而飘向田三右侧,田三急忙刀身后缩,刀柄撞向宋酆胸腹要害,宋酆脚尖轻点,瞬息挪到田三左侧,同时瞬息递出一剑,刺向田三脑际太阳穴。 田三眉头微蹙,身形后仰避开剑尖,同时刀身回援,一刀猛地劈向宋酆右臂,宋酆眼见一招落空,暗呼可惜,身形微晃又闪身移向一旁。 如此又拆得数十回合,宋酆取长弃短渐渐挽回劣势,但见他剑随身走,辗转游斗,待到寻出破绽再伺机而动,田三刀法虽刚猛霸道,每每一刀劈出,却斩在空处,优势尽去败象已生。 旁观众人皆是江湖中成名已久人物,自然看出宋酆扬长避短的打法,瞧在眼里暗自欣喜,苗龙瞥了田三一眼,忽而嘴角微翘,心中有些幸灾乐祸,田三随从神情淡然,看不出喜怒,唯有牧晨剑眉微蹙,心中忧虑。 过不多时,宋酆手腕轻抖,剑身舞出数朵剑花攻向田三下盘,田三急忙挺刀护在身下,孰料宋酆声东击西,瞅准时机脚尖轻点,翻身落入半空,头下脚上手中长剑剑身抖出数朵剑影,纷纷刺向田三头顶诸穴。 田三心中暗恨,连提刀迎向头顶长剑,众人只听得叮叮一阵脆响,刀剑相交二人顷刻间连拼数招,宋酆受刀劲反震,身在半空而不落,趁着刀剑交击瞬间,宋酆左爪忽而探出,一招幽冥鬼爪‘摄魂夺魄’瞬息抓向田三面门。 “八嘎!” 众人眼见田三无力招架,宋酆即将获胜,不由得面色一喜,却在此时,田三大喝一声,身形一晃,自众人面前消失不见,宋酆一爪落空,翻身落回地面。 “终于使出来了么?” 牧晨眼瞧得山顶不见了田三踪影,不由得双目微凝,抬眼望了宋酆一眼,心道如今田三使出全力,不知宋酆能撑到几时。 宋酆四处望不见田三踪影,神情怔了一瞬,忽而猛地想起鬼宗前辈与他讲过东瀛忍者事迹,料想田三多半使了遁术躲避,宋酆尚未亲眼见识,不禁剑眉紧皱,凝神望向四周。 “小心!” 突然,众人眼见自山顶地面窜出一道身影,举刀斩向宋酆腰腹,苗龙忍不住出声提醒,宋酆只觉后背生出一股寒意,未及转身,身形猛然向右挪移,同时右爪后探抓向身后。 “嗖!” 田三身形一晃,再度消失,众人望在眼里,纷纷凝神细看,忽而宋酆头顶闪出一道光影,光影手中唐刀直劈而下,宋酆反应倒也不慢,察觉头顶寒意,立时闪身躲在一旁,同时剑身上撩扫向田三手臂。 “叮!” 刀剑相交,传出一阵巨响,宋酆只觉自右臂传出一股巨力,忍不住后退两步,田三趁势紧跟而上,一连劈出数刀迫得宋酆不住后退。 宋酆脚尖轻点,借着《鬼影迷踪》躲在一旁,田三身形随之一晃,再次消失宋酆眼前,宋酆神情凝重,连忙双脚交错远远躲在一旁。 双方身形辗转腾挪,你追我躲,顷刻间又拆得数十回合,宋酆疲态已现,恰在此时,宋酆身形微晃躲避攻势,不料却迎面撞见现出身形的田三。 众人只见一道刀光瞬息斩向宋酆面门,宋酆呆呆站在原处,未及反应,眼见宋酆身死道消,牧晨正欲出手相救,恰在此时,陡听得一声娇喝声道, “慢!” 田三听得那人话语,手上动作猛地一顿,虽是如此,宋酆面门被刀气割破一道血痕,鲜血直流甚为可怖,宋酆心中头回生出一丝慌乱。 田三转头望向君瑶,似笑非笑道, “君姑娘,在下可以答应不杀他,但是你要做我妻子!” 众人听得田三话语,眉头微蹙,却是无一上前挑战田三,目光纷纷望向君瑶,想要看她如何应对,却见君瑶阴沉着脸道, “你这是威胁我?” 田三闻言,不经意环视一眼围观众人,冷笑道, “不错,在下就是威胁中原人吟诗作赋是一流,若是习武打架却是三流,今日在下带君姑娘走,谁敢阻拦我,谁又能阻拦我,哈哈哈……” 围观众人听得田三话语,忍不住心中愤恨,彼此对望一眼,想要一齐出手教训田三,又怕传将出去惹人笑话,正自左右为难之际,忽听得一声清朗声音道, “我来试试!” 众人吃了一惊,连忙循声望去,但见说话之人二十多岁,生得相貌俊朗,剑眉星目,眉宇间自带些许英气,不是牧晨又能是谁。 第三百一十八章 斗宫田 吴语静陡听得牧晨话语,芳心没来由一紧,不知牧晨为何要强自出头,她方才暗自留意牧晨射箭,只觉牧晨强则强矣,若要胜过田三定然无比艰难,随即想到牧晨诡异身法,吴语静心中稍宽。 一旁乐寅坤神色鄙夷望了牧晨一眼,心中暗骂牧晨不自量力,虽然心觉不妥,仍盼着田三能够将牧晨杀了最好。 刘传与苗龙闻言,忍不住心中狐疑,方才二人各自试探牧晨修为,虽是点到即止,亦能够窥斑见豹,不知牧晨何以仗着微末修为蚍蜉撼树。 君瑶双眸微亮,虽说方才牧晨表现得平平无奇,但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期盼,这个传闻武圣山庄比武大会第一的家伙,或许有些不同,君瑶当下也再未阻拦,俏立一旁静观其变。 田三眼见此时仍有人不识时务坏他好事,忍不住双眸微眯,冷冷望着牧晨道, “你……先接我一刀!” 田三话音未落,猛然挥刀朝着牧晨一刀劈来,刀未到,刀气已至,牧晨见势随手拍出一掌,正是《九霄神掌》第一式‘拨云见日’,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两道无形劲气撞在一处顿时化作虚无,牧晨与田三身形各自颤了一颤。 围观众人眼见牧晨随手挡住田三一击,双眸陡然睁大,此时众人方知,方才牧晨果然是深藏不漏。 田三心中暗惊,未料到牧晨以掌劲化去自己刀气,须知自身刀气锋锐无匹,莫说只是一道无形劲气,便是金铁也能轻易割裂,他却不知,《九霄神掌》第一式旨在一个‘裂’字诀,一掌出,万法破,刀气自不例外。 田三紧紧望着牧晨,神色凝重道, “你很强,有资格与我一战!” 牧晨不置可否一笑,瞥了一眼田三道, “方才你斗了那么久,可以歇息一会再打。” 田三闻言,神情微怔,旁人若遇此良机说不得立时趁势出手,牧晨竟然教他养精蓄锐恢复功力,果然与众不同,念及至此,田三深深望了一眼牧晨,傲然道, “不必!” 田三说完,也不再多说,凝神望着对面牧晨,牧晨也望着田三,缓缓自背后拔出无邪剑,田三瞧得双眸微眯,只道牧晨剑法尤胜掌法,二人谁也未再说话,彼此凝神以待,忽而牧晨二人也不使用身法遁术,脚尖急点彼此冲向对方。 双方相距丈许距离,忽而同时出手,牧晨无邪剑自下向上斜劈,使出一招‘劈剑式’,田三唐刀自上向下斜斩,仍是一式‘迎风一刀斩’,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牧晨二人各自颤了一颤,竟是又拼个旗鼓相当。 围观众人双眸陡亮,相较于前次宋酆退后一步,显然牧晨武功犹在宋酆之上。 宋酆神情复杂望着牧晨,忽而自嘲一笑,数月前听人说起牧晨在天魔宗地宫力挫隐世宗门高手,宋酆本是‘杨屠君方宋’之一,心想着教训牧晨一番,替隐世宗门挽回颜面,方才派了手下去丐帮挑衅,如今想来,自己简直是自取其辱。 肖雄,方青阳,杨真等一些与牧晨相熟之人眼望着牧晨武功恐怖如斯,忽而生出浓浓挫败感,他们这些曾经被世人称作当世少有的武学奇才,亲眼见证牧晨一步步冲杀至今,不经意间成了牧晨踏脚石,一时不知是该庆幸或是失落。 牧晨与田三一触即退,田三出刀速度较牧晨快了一筹,一刀使完,忽而招式陡变,刀身横劈,斩向牧晨面门,牧晨《傲剑决》讲究料敌机先,后发制人,出剑虽不及田三快,然则眼明心快,早早仰身躲过一刀,同时右手无邪剑紧随而至,一剑‘劈剑式’斩向田三右臂。 田三不闪不避,双臂横摆,荡开牧晨无邪剑,刀身左右虚晃,接连斩向牧晨,牧晨无邪剑不停翻转,《傲剑决》六大剑式轮番使出,将自身护得密不透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田三眼瞧得牧晨剑法精妙,短时之内无法取胜,当即加紧攻势,暗自运转周身真气,双手握刀,斜劈直斩横扫,速度再增,一往无前。 牧晨一时压力陡增,无邪剑扫,刺,劈,截速度越打越快,二人自半空战到地面,又自地面战到水池,盏茶不到便已拆得两百余招,牧晨渐渐有些力有不及。 望着面前重重绚丽刀光,牧晨突然回想起那夜在藤原府邸见识过的《迎风一刀斩》威势,只觉此套刀法虽然来回仅有一招,然则却有无招胜有招意境,不能以常理胜他。 所谓无招胜有招,并非真个无招,实则是武学至高奥义,初学剑者不通任何招式,看似无招,却并不能胜过旁人剑招,待到千帆过尽,阅近人生无数,已能化繁为简,随手轻挥,便是一招厉害剑式,此时虽然无招却又威力无穷,这一剑道境界,正是当年独孤烈所说的‘归真’境界。 牧晨无邪剑一边护在身前,一边仔细琢磨,渐渐陷入那夜一般物我两忘境界,只觉田三手中刀法竟是慢了许多,刀法轨迹清晰可见,察觉此处,牧晨双眸陡亮,每每一剑斩出,皆能后发制人,田三手中唐刀要么刀在半途要么便是方才出刀。 田三越斗越是心惊,未料到牧晨短时之内剑招快了一截,且有一丝‘归真’之意,不禁骇然望了牧晨一眼,只见牧晨一边出剑,一边喃喃自语道, “归真,归真,究竟如何归真!” 牧晨只觉眼前多出一道通往康庄大道的门户,却始终不能破门而入,难免心中焦躁,手上剑法越使越快,双方自山顶战到屋顶,又自屋顶打到屋内,顷刻间又拆了一百余招,田三快刀优势已失,紧握刀柄护在身前,兀自苦苦支撑。 旁观众人紧跟着牧晨二人身形移位,不肯错过分毫,眼见田三被牧晨死死压制,心中惊喜不已,吴语静望着牧晨傲然挺拔身姿早已瞧得痴了,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悔意,若是当年不顾一切随牧晨私奔,或许也不会落得如此局面。 “哼!” 乐寅坤瞧得牧晨武功高强,远远胜过自己,而吴语静此时眨也不眨望着眼前情敌,忍不住心中妒火中烧,暗骂田三无用。 君瑶双眸异彩涟涟,望着牧晨眼波流转如秋水,忽而不知似想到什么一般,俏脸陡红。 “嗤!” 正自众人心思各异时,陡听得一声轻响,牧晨《傲剑决》一剑斩出劈向田三右臂,田三躲避不及,被无邪剑划出一道血痕,牧晨趁势紧追,剑身横扫,削向田三脖子。 田三面色陡变,身形一幻,瞬息消失无踪,牧晨手上动作骤然一顿,凝神望向四周,却在此时,牧晨忽觉右侧生出一股寒意,无邪剑瞬间斜劈,斩向刀在半途的田三胸腹。 田三心中暗惊,未料到牧晨如此警觉,身形微晃,再次隐没身形,牧晨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随时以应不测。 第三百一十九章 相逢恨晚 过得许久,众人仍不见田三现出身形,一些人暗自猜测田三是否施展遁术逃了,唯有牧晨隐约感受无形契机牵引,心知田三一直隐在暗处伺机而动。 牧晨将无邪剑护在身前,凝神望向四周动静,过得片刻,陡听得嗖的一声轻响,众人只道是田三现出身形,连放眼望去,却见一只黄雀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正自众人分神时,忽而自山顶地面窜出一道身影,那身影始一现身便双手握刀斩向牧晨头顶百会穴,牧晨脚踏《千蝠幻影身》险之又险避过一刀,同时无邪剑后发先至一剑刺向田三胸腹要害,田三身形微晃再度消失,瞬息而已,又闪身欺近牧晨头顶,学那宋酆一般声东击西。 “哼,可不止你懂身法!” 牧晨心中冷哼,双脚交错,身形忽左忽右,在原地幻出数道残影,半空中田三面色陡变,一时竟瞧不出孰真孰假,却在此时,四个牧晨身形微晃,一齐提剑向着田三杀来,每一道残影手上使出一招《傲剑决》剑招。 田三身形一晃,再次消失牧晨眼前,牧晨忍不住剑眉微蹙,若是如此打法,也不知何时分出胜负,忽而想到师父蝠老魔当年传功时的情形,脑中灵光乍现,当下紧闭双眼,屏息凝神,散开六识使之不断向外延伸,只觉耳畔轻风徐徐,又觉鼻尖嗅到田三身上淡淡血腥味,意识中左后方山顶地面轻微震动。 牧晨双眸陡睁,脚踏《千蝠幻影身》身形忽后忽左,左掌虚晃右掌拍出,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三式‘日照大地’,众人只见一道硕大无形掌劲瞬息冲出,轰的一声巨响,左后方处溅出一团鲜血,田三露出踪影望着牧晨,满脸不可思议。 围观众人眼见田三中掌吐血,面色不由一喜,肖雄,杨真等与牧晨相熟之人心中唏嘘感叹,只见田三神情委顿向着牧晨弯腰拜道, “你很强,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牧晨眼瞧得方才骄横跋扈的田三愿赌服输,神情恭敬无比,当下也不好将他杀了,淡然望着田三道, “希望阁下日后莫要纠缠君姑娘……” 田三闻言,不经意望了君瑶一眼,想也不想道, “中原人有句俗语,叫作美女配英雄,在下既然败了,岂敢与英雄争抢女人,告辞!” 田三说完,向着牧晨再次躬身一拜,旋即带着随从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君瑶在旁听得田三话语,忍不住斜眼偷瞧牧晨,俏脸微红,吴语静将君瑶神色瞧在眼里,哪里猜不出女儿家心思,不禁心中五味杂陈。 其余众人望着田三背影远去,忍不住心中暗叹,今日若非牧晨出手,恐怕中原武林十有八九丢了颜面,众人望向牧晨钦佩不已,杨真与方青阳走近牧晨跟前,抱拳道, “牧兄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未料到地宫一别,牧兄弟武功又更上一层楼,我等实在佩服之至!” “咕咕咕……” 牧晨朝着二人拱手回了一礼,开口正欲说话,恰在此时,陡听得阵阵奇异声响,牧晨等人神情古怪,君瑶莞尔一笑道, “诸位肚子饿了罢,快进去吃些酒菜!” 君瑶说完,率先一步走近院内,吩咐下人再填酒席,众人大清早赶来百花山赴宴,尚未填饱肚子又遇田三寻衅,五脏庙早已饥渴难耐,当下随着君瑶进了大堂继续吃酒。 经此一战,牧晨风头一时无两,显然成了百花宴上宾,众人对于先前君瑶安排席位再无任何异议,一些与牧晨相熟之人纷纷上前敬酒,一些不熟之人则自荐姓名欲与牧晨结交一番。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早已有些醉意,当下也不多留,纷纷起身告辞离去,君瑶将牧晨留下叙话,吴语静临行前回头望了一眼牧晨与君瑶,只觉心头烦闷。 待到众宾客散去,君瑶邀请牧晨到后花厅一叙,牧晨不知君瑶找他何事,只得随她到了后花厅,君瑶替二人各自斟满茶水,悠悠开口道, “小女子原是侠客岛名门之后,爹爹与人比武受了内伤,临终前欲要给我找一个好的归宿,因而想出比武招亲的主意来,而田三参加比武招亲获胜,爹爹欲要将我许配于他,我见那田三生性残忍心中不愿,于是虚与委蛇,与田三说待选择良辰吉日再择日拜堂,爹爹见心愿已了,未过多久便离我而去,我独自一人远走中原…” 牧晨听得君瑶话语,心中恍然,神色怜悯道, “在下对君姑娘遭遇深表惋惜,君姑娘请节哀顺变,不知牧某有甚么可以效劳?” 君瑶望了牧晨一眼,倏而缓缓揭开脸上面纱,露出一张绝美脸庞,开门见山道, “牧大哥家中有无妻妾!” 牧晨抬眼望着君瑶,但见君瑶鹅蛋脸,两颊晕红,肤光胜雪,竟是丝毫不逊色周希曼与吴语静的绝色丽人,不由得瞧得一呆,坦诚道, “尚未娶妻!” 君瑶闻言,心中暗喜,眼波流转紧紧望着牧晨道, “牧大哥觉着小女子怎样?” 牧晨听得君瑶话语,心想君姑娘自然极美,难怪田三不远万里也要娶你为妻,念及至此,牧晨情不自禁道, “君姑娘生得极美,确有倾城倾国之姿!” 君瑶听得牧晨夸她貌美,不由得俏脸微红,羞涩道, “那,那,如果我作你妻子如何?” 牧晨闻言,神情怔了一瞬,随即心中释然,心里多少猜出一些君瑶举办百花宴目的,欲要自己挑选夫婿,念及至此,牧晨意味深长望着君瑶,坦诚道, “承蒙君姑娘厚爱,瞧得上牧某一介山野村夫,只是牧某已有了意中人!” 君瑶听得牧晨话语,猛地抬眼盯着牧晨,眼见牧晨神色不似作伪,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喃喃道, “你有意中人了!” 牧晨轻轻点头,想到周希曼,嘴角不禁荡起一丝笑意,君瑶望在眼里心中一紧,心底头回生出一丝嫉妒之情,只觉与牧晨相逢恨晚,嘴上喃喃念道,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第三百二十章 遇故人无极遭难 这首《节妇吟》牧晨倒也读过,原是描述一位忠于丈夫的妻子拒绝多情男子追求,被君瑶用在此处,难免有些牵强,牧晨想着诗中意境,忍不住心中感叹,静坐一旁沉默不语。 二人谁也未先说话,场中气氛沉凝,君瑶见牧晨不愿与自己说话,心中有些意兴阑珊,伸手自怀中摸出一只锦盒递予牧晨道, “这一粒大还丹你拿着罢,小女子之前说过,若谁能技压群雄许他一粒大还丹!” 牧晨心思微动,并未立时伸手去接,方才拒绝君瑶一番情意,如今又伸手拿人东西,心中于心不忍,只是大还丹于习武之人极有用处,牧晨不愿错过大好机缘,犹疑半晌,终究觍着脸伸手接在手中,朝着君瑶拱了拱手道, “多谢君姑娘赠药!” “你快些服了罢,我在一旁替你护法!” 君瑶玉手捋了捋额前青丝,望着牧晨莞尔道。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伸手揭开锦盒盒盖,但见一粒鹌鹑蛋大小的褐色药丸出现眼前,与一般大还丹相比大了数倍,牧晨暗自称奇,连将大还丹放入嘴中,那大还丹入嘴即化,立时化作精纯药力流入腹中。 牧晨连盘膝静坐,运转《内息图刻》内功心法吸收药力,随着体内真气每运转一周天,那磅礴的药力化作丝丝缕缕真气游走在四肢百骸,方才片刻而已,牧晨体内真气急速增长,犹如修炼数天之功,牧晨忍不住心中暗喜,眼观鼻,鼻观心,坐在一旁全神修炼。 君瑶坐在牧晨对面,一边喝茶一边望着牧晨练功,心中柔肠百转,嘴上喃喃低语道, “爹,你生女儿气了么,女儿未尊从你的遗愿,所以才教女儿求而不得!” “女儿只想自己挑选夫婿,难道错了么?” 牧晨全神练功,自不知君瑶望着他如同梦呓一般的话语,约莫过得一个时辰,大还丹药性渐渐消散,牧晨凝神内视,发觉体内三处丹田被真气充盈过半,估摸着到了归藏中期境界。 牧晨心中惊喜,距上次突破方才数月光景,想不到短时之内武功再次大进,心想若是再有二三十粒大还丹,说不得便可突破至知命境界。 牧晨却是不知,这大还丹药草何其珍贵,每回采的药草能炼制粒便已是造化,二三十粒只怕整个侠客岛上耗费数年也凑不出这许多。 牧晨虽不知大还丹难炼,却已深深感受到习武一途越往后越发艰难,抛开隐世宗门不算,江湖中归藏境界高手倒也有一些,知命境却是一个也无,足见想要突破知命难如登天,若无机缘,牧晨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突破。 念及至此,牧晨不禁自嘲一笑,那日为了收服赵金银,曾许诺五年内助他突破知命境界,如今看来,自己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君瑶在旁一直留意牧晨,眼望着牧晨嘴角含笑,不由得神情古怪,娇声道, “牧大哥,你醒了?” 牧晨听得君瑶话语,缓缓睁开双眸,向她点头致谢,心想着既然事情已了,也不便多留,起身向着君瑶拱手道, “君姑娘,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君瑶闻言,美眸流转白了牧晨一眼,娇声道, “这么着急,担心我吃了你啦?” 牧晨听得君瑶打趣,不禁双颊微红,方才心中正想着与君瑶待在一处浑不自然,不如早走为妙,却不料被君瑶一语道破心思。 君瑶难得见男子汉大丈夫含羞模样,顿时心觉有趣,掩嘴轻笑道, “跟你说笑哩,牧大哥既然要走,小女子岂敢挽留,恕不远送!” 君瑶起身施了一礼,却不相送,牧晨也不介意,当下拜别君瑶出了后花厅,沿着来时路经返回。 待走到前厅,陡见一众妙龄女子聚在一处,分为二曹,以较胜负,牧晨望了一眼,嘴角莞尔一笑,这藏钩之戏幼时也曾玩过,乃是每逢腊祭之后的游戏,牧晨幼时时常作“飞鸟”神童。 每逢佳节倍思亲,牧晨念及往事,不禁思乡情切,心想着黄城距黄州也才百八十里路,即便展开轻功也用不多久,不如先回家探望一番。 牧晨主意已定,心中立时归心似箭,一路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只得一炷香功夫即到了黄州城,牧晨在城中租了一辆马车,驱车直往西南疾奔,方才行出半个时辰,马车便到了黄城地界,又行出数里,已能瞧见滠水源头。 牧晨乘坐马车沿着滠水蜿蜒水势疾行,又过得半个时辰左右,遥见前方不远一处石拱桥横亘在前,正是滠水桥,此处距牧家村也才十数里远近,乡野小径行车不便,牧晨当下结了车钱,改作徒步前行。 走不多远,忽见桥头栏杆处躺着一个衣衫褴褛,须发花白的乞丐,那乞丐侧卧在桥头地面动也不动,路过之人只道老丐正自酣睡,倒也见怪不怪,牧晨料想老者说不准是丐帮弟子,心下担心老者着凉,连走近那老丐身旁,轻声叫道, “老伯,老伯……” 牧晨叫了两声那老丐充耳未闻,只得一连叫了数声,那老丐却始终未曾醒来,牧晨伸手查探其鼻息,发觉老丐一息尚存,只是气若游丝,显然身受重伤。 牧晨剑眉微蹙,立时扶着老丐坐起身子,双手掌心抵在对方后背,源源不断向其体内输送真气,只过得盏茶功夫,那老丐终于悠悠醒转,睁眼瞧见牧晨,双目陡睁道, “快,快去救无极宗!” 牧晨听得老者话语,心中吃了一惊,连伸手拔开老丐面前散乱的白发,但见老丐满脸脏污,双颊通红尤有冻疮,若不细看,哪里能瞧出对方相貌,牧晨仔细打量半晌,自对方眉目间依稀认出老丐身份,陡然惊呼道, “尹师叔!” “无极宗怎么了?” 那老丐不是旁人,正是无极宗牧晨曾经的师叔尹仲秋,尹仲秋紧紧抓着牧晨双臂急切道, “无极宗被贼人占啦,快去救无极宗” 尹仲秋话刚说完,忽而眼前一黑身形软倒一旁,再次陷入昏迷,牧晨心中担忧,连将尹仲秋抱起身子负在背后,朝着牧家村急速赶去。 第三百二十一章 邪魔现身身世迷(一) 牧晨展开轻身功夫,沿着乡野小径一路疾奔,盏茶功夫左右,已临近自家瓦屋院外,此际院门大开,院内聚着一家老小,尚未进门,陡听得屋内一妇人声音道, “兰香姐,这事就这么定了呀,等你家牧晨回家,你跟他好生说说,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外甥女生得娇俏,不但女工好,心眼更好,来年定为兰香姐添个胖孙子……” 牧晨站在院门外,瞧见一粗布棉袄的妇人拉着母亲李兰香说个不停,一旁牧永福面无表情,偶尔双眸闪烁间隐有一丝自得之色,大哥牧进与大嫂小翠各自牵着狗娃一条小手,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狗娃大眼转动,好奇望着那妇人说话。 牧晨一眼认出那妇人正是同村的莲姨,她夫家祖上与牧晨曾祖有些香火之情,平日里虽是同村却少有往来,自从牧晨除了万剑门之事传开后,十里八乡对牧晨分外敬畏,连往日对牧永福瞧不上眼的莲姨都亲自上门提亲。 牧晨嘴角微翘,心中感慨世事无常,当即抬脚进了院门,望着一家老小叫道, “爹,娘,大哥,大嫂,我回来了……莲姨” 牧永福众人陡听得牧晨熟悉话语,不由得面露惊喜之色,连忙转首望向院门口,却见牧晨背后负着一名衣衫褴褛的老丐,牧永福眉头微蹙道, “晨儿,怎么回事?” “爹,救人要紧,稍后再与你们说罢!” 牧晨说完,也不待众人搭话,径自走进左侧房间,莲姨数年未见牧晨,此时瞧见牧晨身材高挑,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不由得双眸微亮,心想这鸡窝里总算飞出一只金凤凰,若是此事能成,也不枉我家敏儿人才难得。 念及至此,莲姨又再三叮嘱李兰香,言辞间对牧晨与她外甥女不吝夸赞,眼见二老满口应承下来,当即辞别众人返回家中静候佳音,牧永福等人望着那莲姨远去背影相顾无言。 “叔叔,叔叔,你在里面干什么呀……” 牧晨正自全神替尹仲秋疗伤,陡听得屋外狗娃奶声奶气唤他,牧晨无暇理会,继续凝神运转周身真气,隐约间听见大哥牧进的呵斥声,狗娃委屈的喏喏声,牧晨莞尔一笑,埋头继续疗伤 滠水河北岸,两骑人马一前一后顺着滠水疾奔,那两人身着一身白衣,腰悬佩剑,正是自百花山上下山的吴语静与乐寅坤二人。 吴语静也不知要到何处去,只是漫无目的狂奔,或许是脑中模糊记忆使然,方才催马行到此间,望着面前滠水水流脑中闪过一缕缕光影,光影中的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耳畔偶尔回荡昔日话语, “谁是你娘子,真不害臊!” “哼,想拐个娘子回去可没那般容易……” 吴语静心中紧揪,嘴中喃喃念叨一个名字,却在此时,陡听得身后乐寅坤呼唤,吴语静心中不耐,连忙勒紧缰绳歇马望着乐寅坤道, “你老跟着我做甚么?” 乐寅坤眼见吴语静神色不虞,望着吴语静柔声道, “我怕你遇到危险!” 吴语静听得乐寅坤话语,柳眉微蹙道, “凭你微末武功,若真有危险你能护得了我么?” 乐寅坤神情一滞,一时哑口无言,曾经他是无忧谷天资卓绝的大师兄,十九岁跨入罡气境,原本是未来掌门不二人选,孰料自三年前吴语静回到谷中之后,修为突飞猛进,方才短短三年,便将他远远抛在身后,想到此处,乐寅坤忍不住心中不忿,却听吴语静续道, “师兄,我知你对我一番心意,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整日沉迷温柔乡,所谓温柔乡,英雄冢,你应该勤练武功才是……” 乐寅坤闻言,忽而嘴角微翘道, “哼,我武功是不及姓牧的小子,你嫌弃我了是不是?那姓牧的有什么好,只不过走了狗屎运,学得一身精妙武功,你跑到这里来,莫非要与那小子私会不成,别忘了你的身份!” 吴语静闻言,柳眉微掀,心中有气,她本是一番好意,希望乐寅坤知耻而后勇,日后勤加练功,未料到乐寅坤不仅毫不领情,更是污蔑她来此与人私会,吴语静俏脸含煞,冷哼道, “哼,你好自为之,别再跟着我!” “呵呵呵,小娘子,这小子惹你生气,还是教我来疼你!” 乐寅坤尚未搭话,却听身旁小土丘后闪过一道人影,那人一袭黑袍,六十来岁,黝黑的脸上挤满皱纹,神色间难掩邪魅之意,始一现身,便一把朝着吴语静胸前抓去。 吴语静二人心中暗惊,未料到以二人武功竟是未察觉丝毫动静,想来这老者武功不弱,乐寅坤呛得一声拔出佩剑,右手挽出数朵剑花一招‘花开彼岸’纵身刺向老者面门。 那老者左掌虚劈,一道无形掌劲瞬息袭向乐寅坤胸腹,乐寅坤纵身在半空,连忙翻转身形欲要躲避,孰料双脚不能借力始终慢了一步,被老者掌劲震落在地。 老者一掌震退乐寅坤,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右手探出仍是一把抓向吴语静胸前,吴语静右手剑尖斜指,一招‘黄泉不见’刺向老者胸腹。 那老者身在半空,忽而双脚急点,纵身跃到吴语静身后,吴语静改刺为劈,身形后仰,剑身顺势斩向身后,那老者右掌见势,右手翻掌拍在吴语静剑身荡开佩剑,左手曲指成爪拿住吴语静右臂,眼见乐寅坤再度提剑杀来,老者望着他冷哼道, “嘿嘿,小娘子说得不错,凭你微末武功护得了她么?” 乐寅坤双颊陡红,未料到老者躲在一旁将二人话语听得仔细,眼见合他二人之力不是老者对手,乐寅坤心中焦急,望着老者厉喝道, “快放了她!” 那老者听得乐寅坤威胁不管不顾,伸手摸着吴语静柔嫩俏脸,贼笑道, “小娘子,好好陪大爷玩玩罢,大爷会好好疼……” 那老者话音未落,忽觉身后传来一股阴寒之气,那寒气虽非至阴至寒,却磅礴浑厚,老者心下吃了一惊,连忙身形后仰躲开攻势。 第三百二十二章 邪魔现身身世迷(二) 吴语静与乐寅坤二人眼见有人相救,心中暗自庆幸,转身望去,但见来人身穿一袭白色襦裙,头戴斗笠,正是自衢州城离去的雪山魔女。 当年牧晨曾与吴语静说起雪山魔女,吴语静对于与自己相似的雪山魔女心中好奇,原本打算去太白山走上一遭,只是后来吴语静遭逢变故,却是将此事忘在一旁。 雪山魔女自离开丐帮之后,在衢州城偶然发现族人踪影,雪山魔女心觉有异,便一路跟踪至此,不想跟到滠水河岸,却撞见有人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雪山魔女愤恨之下出手相助,放眼望去,却不见了那族人踪影。 雪山魔女心中暗叹,瞧得吴语静向她望来,娇躯陡然一僵,颤声道, “姐姐!” 吴语静与乐寅坤神情微怔,不知来人何以称呼她为姐姐,她原本是一个孤儿,是师父将她抚养成人,哪里会多出一个妹妹。 那老者见雪山魔女呆立原处不动,趁此时机,脚尖轻点纵身欺近,左掌虚探,右掌闪电般拍向雪山魔女胸口膻中穴。 “小心!” 吴语静眼见老者突施偷袭,而雪山魔女动也不动,陡然大声提醒,雪山魔女猛然醒过神来,右掌忽而击出,迎向老者掌劲,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老者只觉一股极寒之气自右臂袭来,半边身子瞬息僵硬。 那老者吃了一惊,连忙潜运功力驱散寒意,雪山魔女却丝毫不给他机会,右掌不待招式使老,左掌陡然拍向老者面门,那老者身形微侧避过要害,同时右臂外圈荡开雪山魔女左臂,左掌趁势袭向雪山魔女胸口膻中穴。 雪山魔女右臂顺势收回,自丹田向上拍向老者脉门,那老者右掌窜出,自上向下迎向雪山魔女右掌,双掌相交,真气碰撞间二人身形各自颤了一颤。 双方一触即退,掌影翻转,再度拼杀一处,掌掌直取要害殊死拼搏,顷刻间拆得二十余招,一旁吴语静二人瞧得心惊不已。 那老者只觉每次双掌交击体内便被一股寒气侵入,过不多时,浑身僵硬双臂动作渐缓,雪山魔女趁此良机,左手曲指成爪,拿住老者右臂,右掌猛然袭向对方面门。 那老者面色微变,左掌翻转,连忙护在自己面前,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雪山魔女掌劲去势不减,推着老者左掌一直打在他面门,老者脑袋被一股巨力震得七晕八素,惟恐雪山魔女趁势紧追,猛地强咬舌尖保持清醒,使出全身之力震开雪山魔女右爪,退后一步道, “呵呵,既然他们与你关系莫逆,老夫便卖你一个面子,告辞!” 那老者话刚说完,脚尖急点,几个闪掠迅速消失众人眼前,雪山魔女见状并未紧追,回首紧紧望向吴语静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吴语静听得救命恩人问话,立时如实回道, “晚辈吴语静,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雪山魔女闻言,却未立时答话,嘴中喃喃自语,过得片刻,忽而望着吴语静追问道, “吴语静……你今年二十二岁对不对?” 吴语静听得雪山魔女一语道破自己真实年岁,不由得心中暗惊,螓首轻点道, “正是!” 雪山魔女眼见吴语静点头应是,心中兀自不敢确信,娇躯微晃进到吴语静跟前,一把抓住吴她右臂,撸起袖子,陡见吴语静右肘肘心处两颗醒目的黑痣,雪山魔女心中疑虑尽去,惊颤道, “夭夭,果然是你,我是你小姨!” 若是牧晨在此,定然恍然大悟,当年在太白山他见雪山魔女与吴语静相貌有几分相似,只道她是吴语静生身母亲,方才说出那样的话来,却不知雪山魔女一介处子之身,怎会有孩子,是以雪山魔女恼羞成怒,觉得牧晨是在羞辱她名节。 雪山魔女话刚说完,伸手缓缓揭开头上斗笠,吴语静二人抬眼望去,但见雪山魔女三十多岁,肤若凝脂,杏眼柳眉,样貌与吴语静有几分相似,只是嘴角微翘,略显邪魅之气。 吴语静望着面前有几分熟悉的样貌,俏脸惊疑不定,嘴上喃喃道, “夭夭,小姨?” 雪山魔女眼望着吴语静仍有疑虑,开口解释道, “我是你亲生母亲姊妹,你本姓苗,叠字夭夭,取之‘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意,你父亲乃是九夷族之一的少族长,你母亲姓黎,也是九夷族人” 吴语静听雪山魔女说得仔细,心中自信了八分,连询问道, “那我爹娘呢?” 雪山魔女闻言一滞,神色黯然,沉默半晌,方才低沉道, “你爹娘早已经过世啦,是小姨带着你逃到中原……” 吴语静虽与生身父母素未谋面,也无多少亲情可言,只是毕竟是血脉至亲,虽心中早有猜测爹娘早死,此际听闻噩耗亦是忍不住心中难受,望着雪山魔女追问道, “我父母是怎么死的?” 雪山魔女神情悲戚,听得吴语静问话,缓缓开口道, “这个小姨不能告诉你,依你现在武功,知道得越少越好,” 雪山魔女说完,忽而抬手抚着吴语静俏脸,呆呆的望了许久,似自语一般道, “你长得真像你娘亲,气质神态也一般无二,小姨能找到你定是姐姐在天有灵!” 吴语静心中伤感,想要知晓事情究竟,可是雪山魔女却闭口不说,吴语静忍不住柳眉微蹙道, “小姨…” “你别再问啦,时机到了小姨自然会告诉你,你目前要做的是勤练武功……” 雪山魔女深深望着吴语静,心道以小姨目前武功,今生也不敢提报仇二字,对方武功之高,势力之大,只怕你今生报仇无望,还是好好活着罢,以告姐姐在天之灵。 吴语静心中无奈,暗想小姨既然不说,那我只有自己查了,念及至此,当即放下心中疑窦,望着雪山魔女道, “小姨,你住哪,要不随我去无忧谷罢!” 雪山魔女听得吴语静话语,不由得莞尔一笑, “不用,小姨一个人过惯了,受不得约束,等我办完事情,会去无忧谷看你,” 雪山魔女说完,方才注意到一旁沉默不语的乐寅坤,望着吴语静好奇道, “夭夭,这位是?” 乐寅坤见势,正欲上前搭话,却听吴语静抢先道, “小姨,他是我大师兄!” 乐寅坤闻言,不由得侧首望了一眼吴语静,脸上神色不虞,吴语静也不理会,自与雪山魔女说话,二人虽是首次见面,但血脉亲情使得彼此亲近,聊了许久,雪山魔女陡然想起有事要办,向着吴语静二人告辞离去,吴语静望着她远去背影怅然若失 第三百二十三章 无极弃徒上无极(一) 转眼日影西斜,过了半日,牧晨替尹仲秋疗伤数个时辰,尹仲秋体内伤势已然恢复大半,却仍不见他有丝毫苏醒迹象,牧晨体内真气几乎消耗殆尽,当下只得罢手,坐在一旁调养内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体内真气恢复如初,悠悠睁开双眸,神情复杂望着躺在床上的尹仲秋,心中喃喃道, “当年我被逐出无极宗,掌门教我永生不得上无极宗半步,更不能使用无极宗武学,如今无极宗有难,本来与我无关,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辈习武之人责无旁贷之事,到底该不该去?” 牧晨于当年被逐出山门之事仍心存芥蒂,可若是见死不救又于心不忍,思量再三,心中大义渐渐占据上风,暗自惭愧道, “牧晨啊牧晨,你如此只顾私人恩怨,却将江湖道义抛在脑后,怎对得起当年明心见性悟出‘侠之剑意’,又怎对得起师父多年以来谆谆教导!” 念及至此,牧晨心中主意已定,双眸一片清明,一把摄住床头的无邪剑将它负在身后,转身出了房门,待走到主屋门口,却见一家子人围在桌旁吃饭,牧晨心有愧疚,恭声道, “爹,娘,大哥,大嫂,我出去数日,你们替我好生照顾尹师叔……” 牧晨说完,不待屋内家人搭话,双脚交错,展开轻身功夫出了院门,直奔黄城主城而去,李兰香正欲开口说话,定睛看时,早已不见牧晨踪影,几人面面相觑心惊不已。 待到了黄城集市,牧晨买了一匹快马当作脚力,又寻了一家饲养信鸽铺子,修书一封飞鸽传书送往衢州城,毕竟师父齐中修尚未叛出无极宗,理应知晓事情始末,况且牧晨不知强占无极宗贼人武功如何,牧晨以自己一人之力,实无把握救下诺大无极宗。 牧晨准备妥当,仔细辨明方向,催马扬鞭独自赶往太岳山,太岳山距黄城数百余里,越往西行地势越高,约莫过得一个时辰,牧晨途经汉阳城,当下也不进城,沿着汉水水势向西北疾行…… 无极宗大殿无极殿,六位老者分作两旁,仔细望去,离火堂堂主朱丰,锐金堂堂主欧阳重郝然在列,其余四名老者则是陌生面孔,或许是新晋的几位堂主。 殿首首位端坐着一位年轻人,那人三十来岁,身形魁梧挺拔,剑眉虎目,正是无极宗首席弟子张子敬,不想时隔数月,张子敬已然成为天下一流宗门无极宗掌门。 张子敬左首席位第一位是位年逾古稀的老者,老者身材高瘦,皮肤白皙,脑际太阳穴饱满,显然内力深不可测,此人正是厚德堂新晋堂主卓易客,张子敬望向老者吩咐道, “卓堂主,尹仲秋之事全权由你负责,是生是死都需给本座一个交代!” “是,宗主!” 卓易客听得张子敬吩咐,连忙抱拳一拜,话刚说完,忽而双眸神情犹疑不定,似有话说,张子敬将他神色瞧在眼中,神情不耐道, “有事便说!” 卓易客眼见张子敬不喜,不由得心中一突,当下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恭声道, “宗主,无极宗弟子私底下议论纷纷,猜测是宗主使手段夺了无极宗掌门之位,陷害尹仲秋,要不……” 卓易客话未说完,陡见张子敬朝他摆了摆手,卓易客立时闭口不言,只听张子敬神色不屑道, “不必,一些小鱼小虾而已,翻不起大浪,何必浪费本座的宝药,“ 张子敬话说一半,忽而顿了一顿,扫了一眼在座六位长老,吩咐道, ”明日你们将无极诸天大阵破了,唯有那里有些可疑” “是,宗主!” 六位长老听得张子敬吩咐,连忙躬身应是,对于张子敬吩咐心中无任何异议,恰在此时,自殿外闪身进来一名年轻弟子,那人始一进门,立时单膝跪倒在地,向着张子敬拱手拜道, “启禀宗主,药王山有人求见!” 张子敬听那弟子汇报,不由得剑眉微蹙,顿了一顿,方才吩咐道, “教他进来!” “是!” 那弟子恭声领命,起身下去传话,过不多时,自殿外走进一名二十多岁年轻男子,那男子眉清目秀,双眸转动间灵光闪烁,教人见之便知此子为人机谨,诡辩,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识得此人,来人正是药王山唤作林儿的弟子,当年中毒求死之人。 林儿双眸转动,瞬息扫了一眼殿内众人,望着坐在首位的张子敬,双眸中惊疑之色一闪而逝,心道师伯说过无极宗掌门是位老者,莫非是换了人了,念及至此,林儿不动声色,上前几步向着张子敬拜道, “药王山弟子林风,见过无极宗掌门,诸位长老安好!” 张子敬淡淡瞥了林儿一眼,询问道, “你来我无极宗可有何事?” 林儿听得张子敬问话,连忙自怀中摸出一张烫金请柬,躬身递到跟前,回道, “弟子受药王山掌门之命,给宗主送请柬来了。” 张子敬闻言,忍不住心中好奇,右手前探,一把将请柬摄在手中,拆开细看,只见其上写着几行娟秀小字, 李掌门钧鉴 近来天魔宗卷土重来,为祸武林,实乃天下苍生浩劫,天魔宗势大,一人一派之力实难御敌,是以姜某斗胆,诚邀武林各派于明年正月二十在武圣山庄商讨除魔大事,届时敬候君至 张子敬看完密信,嘴角不禁微微翘起,抬眼向着林儿道, “本座知道了,你回去复命罢!” 林儿站在一旁偷瞧,但见张子敬神情有异,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寒意,听得张子敬回话,连忙抱拳一拜,转身迅速出了无极殿。 张子敬不待林儿去远,右手将密信捏成一团,只稍稍用力,那请柬立时化作粉末洒了一地,张子敬嘴角露出诡异笑容,喃喃自语道, “武林大会么,去,当然去!” 无极殿内六位长老眼见张子敬毁了密信,脸上神情无丝毫变化,呆呆坐在一旁沉默无言。 第三百二十四章 无极弃徒上无极(二)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微亮,一行七人沿着太虚峰山道蜿蜒向下,当首一人剑眉虎目,身着锦袍,腰挎佩剑,年纪轻轻自有一番宗师气度,正是无极宗新晋掌门张子敬,张子敬身后六堂长老各自背着一副行囊,紧随其后。 七人下了太虚峰,走过一段羊肠小径,约莫半柱香功夫,已行到雀儿山山脚,张子敬来过数回,轻车熟路领着六位长老向北疾行,待到一处深潭附近,忽而转向东行,一行人只顾低头赶路,谁也未曾说话。 又行出半炷香功夫,七人面前现出延绵群山,群山之中两座山峰显得异常挺拔陡峭,正是无极秘境门户门神山。 卓易客望着面前群山环抱的无极诸天大阵,忍不住开口赞道, “这无极宗果然大手笔,竟然以山川湖泊组成阵法,若是无人指引,想要破阵难如登天!” 张子敬闻言,不置可否,侧首望向身后锐金堂欧阳重与离火堂朱丰,吩咐道, “动手罢!” “是,宗主!” 欧阳重与朱丰听得张子敬吩咐,立时躬身领命,话刚说完,欧阳重背着行囊绕着无极秘境向北行出百步,走到一处浅潭岸边,那潭水方圆数十丈,深约数尺,若是精通奇门遁甲之术高人,一眼便能瞧出此潭关窍锁在,正是无极诸天大阵坎位阵眼。 欧阳重自包袱内拿出一根迟来长铁锄,一锄一锄挖起沟来,欲要将坎卦所在水潭积水散去,破坏此地九宫八卦风水卦象。 朱丰绕着无极秘境朝南走出百步,伸手自包袱内掏出一把猩红阵旗,将阵旗一面面插在东南巽卦所在风口。 随着朱丰二人手上不停动作,无极诸天大阵内灵气外散,天空隐隐伴着惊雷,张子敬抬头望了一眼乌云蔽日的天空,嘴角不禁荡起一丝笑意。 “住手!” 却在此时,不远处猛地响起一声厉喝,张子敬等人抬眼望去,但见一名五十来岁中年男子带着近百名无极宗弟子赶到无极秘境,当首那人身形略胖,圆脸大耳,正是张超师父陆有为。 陆有为五十来岁才是化境修为,因而在无极宗时常受人轻视,但是他为人正直,嫉恶如仇,无极宗许多弟子倒也对他颇为敬重。 张子敬见到陆有为带人前来,脸上神情不屑,望着陆有为众人厉喝道, “大胆,本座乃堂堂无极宗宗主,何时由你来发号施令,全部给我退下!” 陆有为闻言,对张子敬吩咐丝毫不理,戳指指向张子敬道, “张子敬,你给师兄他们吃迷药啦,竟然由着你破坏无极宗百年根基,你算什么宗主?” “不错,你算什么宗主!” 陆有为身后一群无极宗弟子群情激愤,纷纷出言附和,张子敬双眸杀机隐现,望着陆有为众人冷漠道, “既然你们找死,休怪本座不念同门之谊!” 张子敬说完,大手猛然斩落,身后卓易客四人见势,身形微晃,闪身欺近陆有为众人跟前,陆有为丝毫不退,大喝一声道, “摆阵!” 众无极宗弟子闻言,立时身形交错,各自站定一处方位,正是闻名江湖的无极宗剑阵‘无极四相剑阵’,双方剑拔弩张,瞬息仅剩数丈距离,恰在此时,秘境外众人陡听得一声娇喝道, “慢!” 双方众人循声望去,但见来人是位年轻貌美女子,那女子二十来岁,体态丰腴,正是张子敬结发妻子李灵儿,李灵儿方才坐完满月,身子骨恢复大半,今早正自逗弄闺女,张超却寻到她住处寻死觅活将她带到无极秘境。 原来陆有为老早发觉张子敬等人行为有异,早已差人暗中留意,今早听弟子来报张子敬带人前往无极秘境,陆有为心生不妙,于是与张超分作两路,一路是他带着一干弟子阻拦,陆有为想来多半无用,只得寄希望与李灵儿。 卓易客等人知晓李灵儿身份,听得她喝声身形骤然一顿,纷纷望向张子敬,只见李灵儿快步走到张子敬对面,望着他质问道, “师兄,你疯了么,无极秘境乃无极宗根基所在,你竟然带人破阵,想毁了无极宗么?” 张子敬望了一眼随李灵儿前来的数十名无极宗弟子,眼见得无极宗弟子越聚越多,忍不住剑眉微蹙,望着李灵儿责备道, “本座乃是无极宗掌门,有权作任何决定,你一介妇人少来干预,若是不听,休怪本座翻脸无情!” 李灵儿听得张子敬绝情话语,不禁娇躯一颤退了两步,痴痴的望着眼前同床共枕一年多的官人,忽觉分外陌生,嘴上喃喃道,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你们都疯了!” 李灵儿眼见自己劝不了张子敬,快步跑到欧阳重跟前劝说,欧阳重不听便伸手抢夺他手中铁锄,却在此时,忽觉脑后玉枕穴被人一掌拍中,李灵儿只觉眼前一黑,娇躯软倒一旁。 张子敬瞥了一眼倒在地面的李灵儿,也不理会,转身吩咐六位长老厉喝道, “还等什么,动手!” “慢!” 张子敬话音方落,又听众弟子中有人开口阻拦,张子敬神情不耐,厉喝道, “又是谁!” 双方众人面面相觑,循声望去,但见人群中走出一名身材高瘦男子,那男子三十来岁,剑眉圆目,无极宗众弟子中却是一个不识。 原来牧晨今早赶至无极宗时,无极宗众人去楼空,数百名弟子不知去了何处,牧晨心中暗啐,正待去太虚峰后院查看,恰见张超引着李灵儿数十人赶往无极秘境,牧晨想到当年李回话语,于是使用‘炼体大成’易容术改变真容。 张子敬望着牧晨神色犹疑不定,冷漠道, “你好像不是无极宗弟子?” 牧晨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李灵儿,心中暗恨自己手下留情放过张子敬,若非如此,岂有今日无极宗危难,听得张子敬话语,牧晨心中自嘲一笑,也不丝毫隐瞒道, “不错,我的确不是无极宗弟子!” 张子敬闻言,双眸中杀机毕露,冷然道, “既然不是无极宗弟子,擅闯无极秘境乃是死罪,来啊,快将他杀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一己之力御众强 随着张子敬一声令下,数十名无极宗弟子身形闪掠将牧晨围在当中,显然张子敬在无极宗也有一些亲信弟子替他效力,其余大部分弟子面面相觑,以陆有为为首站在原处动也不动。 张子敬冷眼望向陆有为众人,厉喝道, “既然不听本座号令,留你们何用?” 张子敬说完,右手轻挥,身后卓易客四人身形微晃,闪身杀向陆有为众人,牧晨心知无极宗弟子大概实力,哪里是卓易客四人对手,连忙双脚交错,脚踏《千蝠幻影身》步法瞬息穿过四周弟子,拦在卓易客四人面前道, “你们的对手是我!” “不自量力!” 卓易客眼见牧晨年纪轻轻欲要以一人之力战他四人,不由得嗤笑一声,右掌隔空拍出,一掌袭向牧晨面门,牧晨不闪不避,右掌翻转随手拍出,迎向卓易客掌劲,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双掌交击处真气四散,卓易客抑制不住退了三步,反观牧晨只退了一步,一时高下之势立判。 牧晨心中暗惊,未料到对方众人中有如此高手,与自己修为相差无几,也不知其余三人修为如何。 那卓易客心中惊讶更甚,瞧着牧晨模样顶多三十来岁,竟与他这位年逾古稀之人同是归藏境界修为,教他情何以堪。 张子敬望着牧晨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无极宗大半弟子心中暗喜,只是一想到对方合共七人,难免替牧晨心中担忧。 张超望着不远处牧晨总觉似曾相识,可是他们二人明明未曾谋面,张超心中狐疑,凑到师父陆有为跟前低声询道, “师父,咱们怎么办,需不需要上前相助?” 陆有为眉头微蹙,决然道, “若是这位英雄不敌,咱们舍命也要助他突围,当务之急,先去阻止欧阳长老他们破阵要紧!” 陆有为话说一半,顿了一顿,转向身后挥手道, “众弟子随我上!” 陆有为脚尖轻点,当先一步冲向仍自顾自破阵的朱丰二人,张超与众弟子紧随其后,众人修为虽弱,最高也才化境修为,然则人数众多,合力之下,即便对付两三位化神境高手想来不在话下。 张子敬向着那数十名亲信弟子使了使眼色,众人立时会意,身形闪掠拦住陆有为众人去路,只是陆有为一方人多势众,当下兵分三路,留下小半战那数十名亲信弟子,其余两路分头行动,直指朱丰,欧阳重二人。 卓易客瞥了一眼混战双方,并未上前相助,心知牧晨才是己方最大障碍,为求速战速决也顾不得江湖道义,挥手道, “一齐上!” 卓易客话刚说完,身形一纵跃上半空,双脚脚尖如刀,交错踢向牧晨面门,脖子要害,牧晨眼瞧得卓易客腿法灵动,刚猛,不由得双眸微眯,他自《拳脚图刻》中已然悟透八十二式腿法招式,知晓腿法若要势大力沉,难免灵动不足,若是只顾灵动迅捷,又失了刚猛之力,可卓易客两者兼顾,非浸淫腿法数十年不可得。 牧晨潜运功力,双手交错向外圈出,卸去卓易客双脚劲力,方才拆了数招,其余三人身形瞬息而至,其中一人五十来岁,面如刀削,鹰钩鼻子,正是水月堂新晋长老裘冥,裘冥左掌虚晃,右掌掌势如奔雷,闪电般打向牧晨后背灵台穴。 剩余二人尽皆使剑,一人脸色蜡黄,双眸炯炯有神,乃是青木院新晋长老王厉,另一人额头饱满,相貌奇异,正是刑罚堂新晋堂主古舍,二人分左右刺向牧晨脑际太阳穴。 牧晨眼见四人分作前后左右一齐来攻,身形后仰,双脚轻点地面自卓易客脚下突围,待出了战圈,身形忽而斜向后移,右掌翻转,一掌猛然拍向右侧王厉面门。 那青木院长老王厉武功倒也不弱,察觉牧晨凌厉掌风,身形猛地向左横移,牧晨正欲紧追,恰在此时,卓易客翻身落地,右腿如枪,一腿踹向牧晨腹部丹田。 牧晨身形微侧,避过要害,同时右手化作掌刀,一掌斩向卓易客小腿,卓易客右腿微曲躲过一掌,那使掌法的裘冥趁势打向牧晨胸口膻中穴,牧晨左掌外翻,一掌迎向对方掌劲。 双掌相交,陡听得嘭的一声闷响,裘冥只觉一股巨力自右臂袭来,忍不住身形暴退,喉咙一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双方顷刻间拆了十余招,牧晨已大致探出四人修为,四人中卓易客与王厉武功最高,乃是归藏境修为,其余二人修为较弱,但也是化神境界,对方实力之强,足以抵挡当今武林任何一流宗门。 牧晨剑眉微蹙,不知张子敬自哪里请来这许多高手,且对他号令言听计从,念及至此,牧晨忽觉以往对张子敬知之甚少。 另一边陆有为率领百人合击欧阳重,无极宗年轻一辈二师兄刘越,三师兄涂图率领一百余人合斗朱丰,欧阳重与朱丰虽是化境圆满修为,高出众人许多,然在‘无极四相剑阵’下也讨不了丝毫便宜。 张子敬扫了一眼两处战圈,眼见双方僵持不下,不由得剑眉紧皱,向着卓易客等人厉喝道, “速战速决!” 卓易客四人闻言,身形骤然一顿,彼此对望一眼,双眸中闪过一丝狠辣,暴露在外的肌肤青筋渐渐鼓胀,浑身衣衫无风自动,身上气势不断攀升。 “天魔解体大法!” 牧晨瞧着四人身形有异,面貌狰狞,一眼认出对方所使秘法,正是江湖闻名已久的《天魔解体大法》,当下不由得神情凝重,心中喃喃道, “原来这些人是天魔宗之人,那张子敬岂非……” 念及至此,牧晨心中冷哼,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心火燎原’秘法,此秘法乃牧晨最后依仗,牧晨平时不敢轻易动用,一则‘心火燎原’太过耗费气血,虽说牧晨如今《血饮九重天》练至第七层,也才勉强撑得半个时辰,倘若半个时辰内无法将对手斩杀,那么只有束手待毙了。 二则牧晨不愿对秘法生出依赖,非到危机时刻,绝不轻易使出,此时既然用出,牧晨不愿耗费一丝气血。 牧晨只觉浑身真气与血气融合为一,修为暴涨,顷刻间到了归藏境顶峰,双掌翻转,《九霄神掌》第三式‘日照大地’一齐拍出,只见一道硕大无形掌劲立时拍向面前四人,卓易客四人面色一变,未料到牧晨竟也隐藏实力,眼见掌劲势大,四人纷纷躲在一旁,那掌劲落在空处,众人陡听得一声轰鸣,忍不住暗自咋舌。 牧晨双脚交错,脚踏《千蝠幻影身》步法,速度极快下幻出四道残影,每道残影使出一招《九霄神掌》,卓易客等两名归藏境高手四掌齐出,一齐迎向牧晨掌劲,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卓易客二人双脚擦着地面倒退数步,另外二人见势不妙躲在一旁。 张子敬眼见牧晨以一敌四竟然占得上风,不由得心神微凛,望着牧晨《千蝠幻影身》步法,只觉有些眼熟,张子敬当年虽未亲眼见过《千蝠幻影身》,然则在秘报里,对于牧晨武功了如指掌,当下双眸猛缩,喃喃自语道, “是他么?” 张子敬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猛然自腰间拔出佩剑,身形微晃,纵身杀向陆有为众人,尚未落地,右手临空虚划,《无极十三剑》第五式‘一线天涯’扫向无极宗众弟子。 “嗤!” 一道无形剑气瞬息扫出,顷刻便有数名无极宗弟子中剑倒地,‘无极四相剑阵’阵法立时打乱,陆有为眼见张子敬屠杀同门,双眸圆睁,怒喝道, “张子敬,你疯了,竟然残杀同门!” 张子敬闻言,却是不管不顾,身随剑走,身形所过之处,便有数名无极宗弟子命丧剑下,陆有为义愤填膺,大喝道, “摆阵,杀了这狗贼!” “是!” 剩余弟子眼见张子敬不顾同门死活,纷纷同仇敌忾,身形交错,各自守住‘无极四相剑阵’一处方位,剑随身走,纷纷刺向张子敬。 张子敬身为无极宗掌门,自然对眼前‘无极四相剑阵’极为熟稔,‘无极四相剑阵’所谓四相,乃是老阴,少阴,老阳,少阳四相,四相两两合一则生两仪,四相两两分之,则化作八卦,八卦又衍生六十四卦,每卦象轮番转动,端的是变化无穷。 若要破此‘无极四相剑阵’则需深明易理,待对方阵换时,反其道行之,张子敬嘴角冷笑,脚尖急点,自老阳离卦踏入,经巽卦走到坎卦,右手长剑剑随身走,‘无极四相剑阵’运转立时一滞。 陆有为冷哼一声,身形微晃,阵法阴阳转化,带人纵身杀到张子敬跟前,陆有为手腕轻抖,剑身化作圆圈刺向张子敬胸口膻中穴,正是《无极十三剑》第七式‘天地不仁’,身旁弟子紧随其后。 张子敬冷哼,右手手腕轻抖,划圆成圈,同样使出第七式‘天地不仁’,只见双方剑身绞杀一处,陆有为只觉剑身犹如缠绕千斤巨蟒,想要脱身亦是不能,陡听得叮的一声脆响,手中长剑被震落地面。 张子敬荡开其余弟子手中长剑,剑身顺势前刺,第一式‘一元复始’刺向陆有为胸腹要害,陆有为面色一变,脚下猛地向右横移,孰料终究慢了一步,被张子敬一剑刺透右胸,仰天栽倒在地。 第三百二十六章 身份败露明真相 张超与师父陆有为各自守住‘无极四相剑阵’一处方位,忽觉‘无极四相剑阵’阵脚被人打乱,连忙侧首望来,却见陆有为躺在地面生死不知,张超心中一痛,凄厉道, “师父!” “张子敬,我与你拼了!” 张超双眸通红,不管不顾,纵身刺向张子敬面门,张子敬神情不屑,左臂外圈荡开张超剑尖,右臂前探,一把摄住张超身形,扣住张超咽喉要害,大喝道, “都住手!” 牧晨将卓易客四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正欲趁此良机将他四人杀了,削弱天魔宗实力,猛听得张子敬一声厉喝,牧晨循声望去,只见张子敬扣住张超脖子,缓缓转身朝着牧晨望来,嘴角微翘道, “牧师弟,好久不见!” 牧晨听得张子敬话语,心中暗惊,伸手指了指自己,惊愕道, “叫我么,阁下怕是认错人了!” 张超先前早有直觉牧晨似曾相识,此时听得张子敬一语道破,不由得双眸微亮,神情期盼望着牧晨,其余无极宗弟子神情疑惑,却是看不出丝毫端倪,一时不知张子敬为何如此说法。 张子敬眼见牧晨矢口否认,心中早有预料,双眸注视牧晨缓缓念道, “牧晨,虚岁二十四,身长七尺有三,神形俊朗,因机缘巧合学得精妙剑法《傲剑决》,身法名叫《千蝠幻影身》,乃是当年江湖闻名的蝠老魔所传……” 牧晨听得张子敬如数家珍一般道出自己武功路数,想是早已暗中找人查探,眼见自己身份败露,牧晨深深望了一眼张子敬,右手遮住面庞,在脸上轻轻一揉,身形样貌立时变化,忽而含笑望着张子敬道, “张子敬,虚岁三十,身长七尺,乃是天魔宗派来奸细……” 无极宗众弟子听得双方互相揭穿身份,不由得一片哗然,纷纷怒视张子敬,张超抬眼望着牧晨熟悉面庞,忍不住双眸通红,哽咽道, “七师兄……” 张子敬未料到牧晨已然识破自己身份,不由得双眸微缩,扫了一眼无极宗众人面色,心中暗恨,今日若非牧晨插手,天魔宗大功已成,想到十数年之功毁于一旦,张子敬冷眼望着牧晨道, “姓牧的,若想要你好师弟性命,就自废武功!” 牧晨听得张子敬威胁,剑眉微蹙,他与张超自幼情同手足,想是张子敬识破自己身份,方才以此要挟,若是放手不救,实在于心不忍,可若要依张子敬话语照办,此间无极宗弟子恐怕十有八九皆会送命。 念及至此,牧晨心中发狠,眼含歉意望着张超道, “师弟,对不住,师兄会替你报仇的!” 张子敬神情惊诧,未料到牧晨不顾兄弟之情也要与他为难,当下双眸神光闪烁,苦思应对之策,恰在此时,张超忽而抬起双手掐向他咽喉要害,欲跟他同归于尽,张子敬心中不屑,手上不由得猛然加力。 “噗,噗!” 却在此时,变故骤生,张子敬陡觉右臂处传来一阵剧痛,剧痛之下不由得猛地放脱手臂,只见右臂与右肩处各自多了一道血洞,鲜血兀自往外直流。 张子敬心中惊怒,转身看时,忽觉眼前一花,牧晨一把扣住张子敬咽喉,卓易客四人欲要闪身相救,却被牧晨饱含杀机的双眸震慑,站在原处按兵不动,牧晨冷冷望着张子敬道, “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牧晨说完,手上猛然用力,张子敬面色涨得通红,脸上青筋鼓胀,即将窒息而亡,却在此时,陡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娇喝道, “七师兄,不要!” 牧晨听那人熟悉的称呼,已然知晓何人开口求情,侧首望去,但见李灵儿不知何时苏醒过来,俏脸上露出祈求之色,牧晨剑门紧皱,质问道, “师妹,你好糊涂,可知他是天魔宗奸细?” 李灵儿听得牧晨话语,娇躯微颤,望着亲如兄妹的牧晨掐住丈夫的咽喉,李灵儿俏脸神情挣扎,双眸抑制不住流出两行清泪,颤声道, “可,可他是孩子他爹啊!” 牧晨闻言,神情一滞,不禁回想起数月前见到李灵儿大着肚子的情形,沉默半晌,忽而望向张子敬道, “张子敬,我问你,当年是否你给我下药,陷我于不义?” 无极宗众弟子听得牧晨话语,心中吃了一惊,他们不明就里,将张子敬当作善人也就罢了,竟然相信牧晨就是杀人凶手,此时听得牧晨旧事重提,不由得纷纷望向张子敬。 张子敬双眼神光闪烁,并未立时开口作答,牧晨见他如此,不由得双眸微眯,接着道, “你无需狡辩,我不久前遇到关师兄,他与我说了些真相,再加上你是天魔宗奸细,一切顺利成章。” 张子敬闻言,神情微怔,瞥了一眼不远处李灵儿,心道有灵儿在此,想来牧晨不会将我杀了,顶多受些伤势罢了,身份既已暴露,无极宗也待不下去了,念及至此,张子敬坦然道, “不错,当年便是我陷害你的,因为只要有你在,本座无法得到掌门之位,无法得到心爱的女人” 李灵儿听得张子敬话语,俏脸苍白,抑制不住退后两步,原来这一年多以来,她一直在与狼共枕,可是后悔已然晚了,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嫁鸡随鸡,今后又当如何自处? 张超与无极宗众弟子听得事情真相,望着牧晨心中愧疚,偶尔望向张子敬眼神,满脸嫌恶之色,牧晨心中暗松口气,望着张子敬双眸微眯, “交出解药,我可以饶你一命!” 张子敬闻言,神情微怔,狐疑道, “什么解药?” 牧晨见张子敬此时还欲抵赖,双眸中闪过一丝杀机,厉喝道, “别以为不敢杀你朱丰两位长老的解药?” 张子敬瞧得牧晨眼中杀机,不禁心中一跳,嗫嚅道, “在,在我怀中!” 牧晨怒视张子敬,以防他再耍心机,伸手自他衣襟内掏出一只白色瓷瓶,那瓷瓶两寸长短,瓶口手指粗细,牧晨解药到手,望着张子敬冷厉道, “未免你日后再来害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报还一报罢!” 牧晨话刚说完,左掌猛然拍出,袭向张子敬丹田,张子敬骇了一跳,想要动弹也是不能,忽觉丹田处一痛,浑身真气顷刻间散于无形,张子敬骇然望着牧晨,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三百二十七章 青梅竹马始堪伤 卓易客四人眼见张子敬武功被废,心中骇了一跳,张子敬在天魔宗身份非同一般,若是宗主得知此事,不知会如何拿四人问罪,唯有将牧晨擒下才能将功赎罪,念及至此,卓易客戳指指向牧晨道, “臭小子,我杀了你!” 卓易客说完,当先一步杀向牧晨,牧晨甩手将张子敬丢在一旁,陡然自背后拔出无邪剑,身形微晃,剑身挽出数朵剑花,一招‘刺剑式’瞬息袭向卓易客胸腹要害,剑法中带着些许归真之意,速度较之以往快了数成。 卓易客只觉一道绚丽剑光闪电般袭来,一时竟未能看清剑招轨迹,心下骇了一跳,未料到牧晨底牌层出不穷,牧晨掌法强悍倒也罢了,剑法竟比掌法强上一筹,他却不知,非是牧晨《九霄神掌》不及《傲剑决》,实则是《九霄神掌》牧晨方才领悟四式,而《傲剑决》整套剑法圆满如一,自然更胜一筹。 卓易客身形微侧,急忙向右横移,不料牧晨无邪剑后发先至,早早拦住卓易客去路,卓易客面色微变,脚尖轻点,纵身跃上半空。 牧晨见势也不紧追,双脚交错,忽前忽右,迅速欺近其余三人,王厉三人心神微凛,不敢丝毫大意,王厉见势挺剑横扫,一道无形剑气斩向牧晨腰腹,牧晨《傲剑决》‘撩剑式’斜削,两道无形剑气撞在一处,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王厉剑身断为两截,剑气去势不减,瞬息袭向王厉脖子。 王厉吃了一惊,身形后仰躲过一剑,牧晨脚尖急点,剑随身走,改撩为刺,一剑刺向王厉胸口膻中穴,恰在此时,卓易客三人分左右袭向牧晨周身要害,欲要‘围魏救赵’。 牧晨心中冷哼,脚踏《千蝠幻影身》身法,身形瞬间一分为四,四道牧晨身影各使一式《傲剑诀》剑招,分头迎向四人攻势。 卓易客潜运周身功力,双腿上覆着一层无形真气,左腿拄地,右腿如鞭,荡开牧晨一道残影剑身,王厉举着半截断剑,手腕轻颤,剑身一分为三迎向牧晨剑身。 裘冥双掌合击,伸手夹住牧晨剑身,却发觉手中空无一物,原来竟是一道残影,眼见又一道残影一剑劈来,裘冥不敢丝毫大意,身形微侧,荡开无邪剑剑身,那剑身立时消失无踪。 如此三番,裘冥心中恍然,心想任你武功再高,速度再快,也不能够一分为四,眼见又一道残影横剑扫来,裘冥只是身形后仰避过要害,却在此时,那残影剑身顺势下劈,噗的一声刨开裘冥胸腹,裘冥双眸陡睁,死不瞑目。 牧晨脚踏《千蝠幻影身》步法,身形虚虚实实,教人琢磨不透,岂是裘冥短时能够参透,牧晨虚晃几招只是诱敌之计,待到裘冥大意之时,牧晨虚则实之,轻易取了他性命。 “嗤!” 又是一声轻响,古舍仰天栽倒在地,他与裘冥遭遇相似,以为牧晨攻击他的招式只是虚招,麻痹之下被牧晨一剑割破咽喉要害。 只短短数招而已,天魔宗两大高手阵亡,卓易客与王厉骇了一跳,二人彼此对望一眼,分左右一齐杀向牧晨,牧晨身形微晃一分为二,迎向卓易客二人攻势,孰料恰在此时,那王厉冲到半途,身形忽而向左前斜移,目标直指不远处张超。 张超面色微变,不禁退后两步,牧晨脚踏《千蝠幻影身》先一步赶在王厉跟前,一招‘扫剑式’削向王厉脖子,王厉举着半截断剑迎敌,双剑相交,忽而只听不远处卓易客大声道, “住手!” 牧晨闻言,连忙转身望去,但见卓易客一把扣住李灵儿咽喉,李灵儿空洞的双眸缓缓醒过神来,呆呆的望着自己被人抓了要挟牧晨,不知如何自处。 牧晨瞥了一眼李灵儿,瞧得她万念俱灰模样,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当下不动声色,双眸微眯道, “别以为抓了她可以威胁我!” 卓易客嘴角微翘,冷眼望着牧晨道, “老夫并未威胁你,只是跟你谈条件,让我们走,老夫自然会放了她,你以为如何?” 牧晨闻言,双眸神光闪烁,心道这两个老贼武功与我相差无几,想要偷袭也没那般容易,若是放虎归山,日后必然后患无穷,可是若是不依照他们话来,无极宗这许多弟子,我始终无法顾及周全。 牧晨环视一眼无极宗众弟子,眼见众人纷纷望着自己,静候自己决断,忍不住心中暗叹,牧晨虽然行侠仗义,危难之时亦可舍己救人,但他终究不是圣人,难免有些私心。 张子敬方才拿张超性命威胁,要他自废武功,牧晨心知若依照张子敬话照办,自己和无极宗许多弟子必然无一幸免,因而未能照办,此时卓易客讲出的条件,对于他与无极宗无丝毫损伤。 念及至此,牧晨抬眼望了卓易客,轻轻点头, “好,我答应你!” 卓易客二人暗松口气,他们二人惟恐牧晨不识时务与他们鱼死网破,想到牧晨方才不顾张超性命,不接受张子敬威胁,二人不由得深深望了牧晨一眼,心想此子识时务,懂利弊,年纪轻轻行事果决,日后必定是我天魔宗大敌。 王厉扶着张子敬与卓易客站在一处,卓易客望着牧晨提醒道, “不要跟过来,否则我随时可以杀了她!” 卓易客说完,带着李灵儿与张子敬转身欲走,恰在此时,李灵儿拼死挣扎道,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卓易客心中一突,紧紧望着牧晨,以防他再次偷袭,伸手点了李灵儿身上穴道,教她动弹不得,牧晨见李灵儿挂念孩子,对着李灵儿大声道, “小师妹,有我在,放心罢!” 李灵儿听得牧晨话语,猛然抬头朝牧晨望来,只见牧晨神色宠溺朝她温柔一笑,仍是当年青梅竹马,疼她宠她的七师兄模样,四目相对,李灵儿娇躯一颤,神情复杂,有悔恨,有自责,也有感激,最终化作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淌下。 第三百二十八章 无极归心威名扬(一) 卓易客二人分别携着失魂落魄的张子敬与李灵儿身子,身形微晃,几个闪掠消失在众人面前,朱丰与欧阳重两位长老见势,欲要跟着他们一同逃离,却被一旁无极宗弟子合围。 牧晨脚尖轻点,纵身欺近两位长老身旁,伸手点了二人身上穴道,含笑道, “你们可不能走!” 牧晨话刚说完,自怀中掏出张子敬身上搜到的解药,迟疑少许,突然自内里倒出一粒吞入肚中,无极宗众弟子瞧得牧晨举动骇了一跳,纷纷惊呼道, “七师弟!” “七师兄!” 牧晨朝着众人轻轻摆手,含笑道, “不碍事,死不了!” 无极宗众弟子听牧晨说得轻巧,脸上神情仍紧张望着牧晨,经此一役,众人之前对牧晨误解烟消云散,牧晨不计前嫌,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救了整个无极宗,足见牧晨乃是心怀仁侠之人。众人心中对牧晨钦佩不已,不觉间已将他视作主心骨,若是牧晨有了三长两短,无极宗再无人有此担当,他们却是将牧晨已然逐出宗门的事情忘在一旁。 牧晨身为百毒不侵之体,自然不惧寻常毒药,凝神内视,眼瞧得体内药力无丝毫异常,心中暗松口气,自瓷瓶内又倒出两粒解药,分别喂朱丰两位长老服下,恰在此时,陡听张超惊喜道, “七师兄,快救救我师父,师父还没死!” 牧晨闻言,连快步跑到陆有为身旁,但见陆有为面色苍白,右胸处有一口血洞,张超已封住伤口四周经脉,阻止鲜血外流,牧晨伸手捏住陆有为脉门,只觉他脉门虽然极为微弱,但是一息尚存,抬眼望着张超道, “陆师叔只是失血过多,并无大碍,放心罢!” 牧晨自衣袋里摸出一瓶刀创药,敷在陆有为伤口处,双手夹住陆有为右手,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 牧晨当年在无极秘境中了瘴毒,意外发现《血饮九重天》可助人疗毒,此功法本是练功养生的不二法门,对于调理陆有为损耗的血气最好不过。 随着牧晨功法运转,牧晨体内血气自双掌掌心送入陆有为体内,按照功法运行路线运转,每运转一周天,陆有为体内血气便多了一丝。 约莫过得一炷香功夫左右,陆有为缓缓睁开双眼,张超众人见势面色一喜,陆有为察觉右手被人握住,连忙抬眼望去,只见牧晨正自含笑望着自己,陆有为双目陡然睁大,惊诧道, “你,你” 陆有为心神激荡之下,只说了一个你字又再次昏迷,牧晨无奈一笑,抬头望着围观众弟子道, “陆师叔现下身子骨虚弱,心神激荡晕了过去,大家不要担心,“ 牧晨话说一半,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无极宗弟子,望着围观众人嘱托道, ”有劳诸位师兄弟看看有无其他活口,若是死了就地掩埋罢!” 无极宗众弟子听得牧晨吩咐,立时转身一一查看,此次无极宗伤亡惨重,数十年难得一见,众人清点人数,死伤十之一二,其中死者三十九名,伤者十三人,众人替伤者包扎好伤口,将死者在无极秘境外寻了一处风水宝地就地掩埋。 牧晨心无旁骛,静坐一旁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恢复血气,张超站在牧晨身旁替他护法,约莫过得半个时辰,牧晨体内耗损血气已然恢复七八成,睁开眼来,但见无极宗众弟子以二师兄刘越,三师兄涂图为首,整整齐齐站在牧晨面前。 牧晨神情微怔,望着众人疑惑道, “二师兄,三师兄,可有何事?” 刘越与涂图彼此对望一眼,刘越转向牧晨,拱手道, “七师弟,无极宗伤亡惨重,如今群龙无首,众弟子商计之下,一致认为唯有你能将无极宗发扬光大,推举你为无极宗新任掌门!” 牧晨望着众人神情郑重不似作伪,自嘲一笑道, “多谢各位师兄弟抬爱,别忘了在下早已被逐出山门,一个外人哪里能作无极宗掌门,你们还是另选贤德罢!” 三师兄涂图听得牧晨此话,连忙劝道, “七师弟,那张子敬说的话众人听得清楚明白,你是被他陷害,李掌门若是知道真相,定会与我们一般想法,将掌门之位传于你才是!” 牧晨听得此话,忽而想到来无极宗许久,未曾见过李掌门,按理说张子敬闹这么大动静,李掌门理应在场才是,牧晨望着众人好奇问道, “李掌门呢,他在哪里,不是有他在么?” 众弟子听得牧晨问话,不由得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些乃是之前张子敬亲信之人,如今得知张子敬是天魔宗奸细,自然选择留在无极宗,一名身材略矮的弟子回话道, “听张子敬说,李掌门如今在闭关!” 牧晨闻言,忍不住剑眉微蹙,心想李掌门此时闭关,定有蹊跷,正如此想,忽而斜刺里传来一声苍老声音道, “他被张子敬软禁在后山密室!” 众人连忙转身望向身后,但见朱丰与欧阳重不知何时恢复神智,朱丰扫了众弟子一眼,接着道, “掌门也被张子敬下了‘失心迷魂散’,作了许多糊涂事……” 牧晨越过众人走到两位长老面前,替他们解开周身穴道,抱拳拜道, “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两位长老见谅!” 朱丰与欧阳重望着牧晨,面露愧色,轻叹一声道, “方才张子敬说的话我们记得,牧师侄,无极宗对不住你,你回来罢!” “是啊,七师兄,你回来罢!” 无极宗众弟子听得朱长老话语,纷纷齐声附和,神情期盼望着牧晨,牧晨扫了一眼四周师兄弟,沉吟半晌才道, “此事日后再说,还是先救李掌门罢!” 朱丰与欧阳重彼此对望一眼,心中暗叹,暗想解铃还须系铃人,若要牧晨重回无极宗,或许唯有李掌门亲自开口方才能够办到,念及至此,欧阳重望着牧晨道, “那石室大门钥匙被张子敬带走,以我二人功力怕是打不开了,有劳牧师侄随我们走一遭!” 牧晨当年被李掌门冤枉废了武功,若是再见到他,牧晨实不知如何自处,可是大义当前,私人恩怨理应放在一旁,岂有不救之理,如此一想,牧晨只得轻轻点头。 第三百二十九章 无极归心威名扬(二) 一行两三百人浩浩荡荡离开无极秘境,朝着太虚峰进发,牧晨与朱丰两位长老走在最前,张超等众人抬着伤员走在中间,其余大半弟子走在末尾。 约莫过得大半个时辰,众人才到太虚峰山脚,欧阳重心想李掌门中了‘失心迷魂散’说不准会闹出乱子,即便有牧晨在场应付,难免失了李掌门威严。 念及至此,欧阳重命无极宗弟子将伤者负在背后,两人一组轮换背着上山,他自与朱丰长老一道随牧晨前往密室,牧晨心下立时会意,展开轻功身法随着二老直奔太虚峰后山。 只过得半柱香功夫左右,牧晨三人来到后山石室,抬眼望去,但见一座石室嵌在山岩之中,石室大门紧闭,未见丝毫动静,也不知无极宗掌门李回在里面是死是活,朱丰侧首望了一眼牧晨,开口解释道, “这石门是由八根铜条浇筑而成,我二人就不献丑啦,牧贤侄,有劳了!” 牧晨闻言,也不多说,立时跨前一步,沉腰坠马,双掌掌尖相对,自下丹田提了一口气直到胸口膻中穴,猛地双掌平推而出,心中默念, “《九霄神掌》第一式‘拨云见日’!” 一道奇强掌劲闪电般冲出,瞬息印在那石门中央,陡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那石门自中央处裂开,化作两半退在一旁,中央处留下一人来宽通道。 一旁朱丰与欧阳重两位长老瞧得呆了,须知江湖上众多掌法之中,若是将石门打碎倒也不难,但若要将石门自两旁分开,绝非寻常掌法能够做到,二人尚是首次遇见如此刚猛霸道的掌法,一时心中惊奇不已,朱丰望着牧晨奇道, “牧贤侄,这是什么掌法?” 牧晨也不丝毫隐瞒,望着二老坦然道, “这掌法是我自创的《九霄神掌》!” “自创的?《九霄神掌》!” 欧阳重与朱丰对望一眼,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之意,未料到牧晨年纪轻轻,非但武功高强,且能自创如此厉害掌法,若是当上无极宗掌门,日后无极宗定然领袖群伦,想到此处,两位长老不禁心潮澎湃。 牧晨望了一眼朱丰二人,作了一道请手势道, “两位长老请!” 朱丰二人醒过神来,连闪身进到密室,牧晨紧随其后,但见石门内有一排三间密室,其余两间用来惩罚犯错弟子,机关在外,剩余一间牧晨也不知留作何用,只见末尾一处密室内里油灯忽明忽灭。 朱丰二老快步走到末尾密室门前,拨动石门旁圆盘,只听得阵阵机括声响彻密室,那石门应声而开,牧晨三人尚未进门,忽觉眼前一花,一道残影推开朱丰自三人眼前一闪即逝,朱丰被推倒在地,连忙惊呼道, “快追!” 牧晨不待二人吩咐,已然双脚交错,展开轻功身法紧追而去,那残影冲出密室,正欲沿着山道下山,忽觉面前多出一道残影阻住他去路,李回怒目望着牧晨道, “好你个叛徒,竟敢上无极宗来,老夫杀了你!” 李回身形微晃,举掌拍向牧晨胸口,牧晨心中冷哼,身形微侧避在一旁,同时右手瞬息点出,封住李掌门周身穴道,李回双眸圆睁,满脸不可思议,未料到自己不是牧晨一招之敌,他却不知,牧晨早已不是昔日的牧晨,如今强弱之势早已逆转。 朱丰与欧阳重二老此时赶到密室外,见此一幕,忍不住心中感慨万千,牧晨瞥了二人一眼,将解药丢给朱丰长老道, “你们喂他服下解药罢,我去看看小师妹那孩子怎样?” 朱丰接过解药,望着牧晨远去背影心中暗叹,看来牧晨心中仍对李掌门心存芥蒂,二人对望一眼,眼中神情郑重,似是有了某种决断一般,当下喂李回服了解药,坐在一旁替他护法。 牧晨沿着山道返回太虚山顶,径自走向无极殿后院,一路上一些资历老的婢女见到牧晨,一眼认了出来,纷纷跑开去叫人了。 牧晨莞尔一笑,也懒得理会,来到后院左首第二间厢房,厢房房门半开,一名侍女撑着下巴正打瞌睡,侍女一旁有一婴儿摇篮,牧晨向里望去,但见那婴孩仅两掌大小,脸上肌肤柔嫩红润,正自闭眼睡觉,眉宇间神色与李灵儿有几分相似。 牧晨伸手握住女婴柔嫩小手,瞧着女婴可爱模样,不由得欣然一笑,却在此时,那婢女猛地惊醒过来,陡见屋内多了一个男人身影,不由得惊呼道, “你,你是谁?” 牧晨闻言,侧首望着眼前婢女,含笑道, “秋梅,不认得我了么?” 那婢女听得牧晨一口叫出自己名字,神色惊疑望着牧晨,待瞧清牧晨样貌不禁双眸陡亮,惊呼道, “你是牧公子牧公子,我家小姐呢?” 牧晨心知秋梅早晚知道事情真相,当下也不丝毫隐瞒,黯然道, “灵儿被张子敬抓走啦此事说来话长,日后你自然知道!” 牧晨说完,望着摇篮内女婴问道,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秋梅虽然心中有诸多疑惑,但牧晨不说她也不再多问,这是作下人养成的习惯,听得牧晨问话,神情宠溺望了一眼摇篮内女婴,如实答道, “她叫悠然,张悠然!” 牧晨喃喃念叨两遍,嘴上夸赞道, “悠然,悠然,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好名字!” 牧晨话说一半,忽而望着秋梅询问道, “我可以抱抱她么?” 秋梅神情戒备望着牧晨,并未立时答话,牧晨耸耸肩道, “那算了!” “哇,哇……” 恰在此时,睡梦中的女婴似被二人说话声吵醒,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秋梅将女婴抱起身子,打开襁褓望了一眼,眼见襁褓干干净净,嘴上喃喃道, “孩子定是饿了,小姐不在拿什么喂养?” “哦哦哦,悠然乖,睡觉觉!” 秋梅拍着女婴后背,不住哄她睡觉,可惜小悠然仍是哭个不停,牧晨拿起一旁拨浪鼓,摇鼓含笑望着女婴,那女婴听得鼓声睁大眼睛朝牧晨望来,似是首次见到牧晨这个陌生人心中倍感好奇,却是不再哭了。 秋梅面色一喜,望着牧晨道, “她笑了,她望着你笑了,牧公子,想不到你这么会哄小孩子!” 牧晨莞尔一笑,得意道, “小孩子很好带的,我幼时时常帮人带孩子!” 秋梅听得牧晨话语,不由得深深望了牧晨一眼,心想这牧公子心地善良,又会哄小孩子,这么好的人怎会是杀人凶手。 牧晨一边逗弄悠然,一边与秋梅讲述带孩子心得,秋梅在旁听得瞠目结舌,也不知过了多久,陡听得屋外传来一声苍老声音道, “秋梅,你先抱着孩子出去一会儿!” 牧晨二人循声望去,但见李回站在房门口,神色踌躇望着二人,秋梅听得李回吩咐,连忙抱着悠然出了房门,李回望着牧晨抱拳歉道, “张子敬的事老夫全都知道了,是老夫糊涂,冤枉了你,牧师侄,老夫对不起你!” 牧晨听得李掌门话语,一时不知如何答话,李掌门见牧晨沉默不语,只道牧晨仍不肯原谅他,猛地双膝跪地,真诚道, “牧师侄,老夫有眼无珠,错信奸贼,你若不肯原谅我,老夫便长跪不起!” 牧晨骇了一跳,快步走到李回身旁,扶他起身,郑重道, “李掌门,这是为何,晚辈受不起如此大礼,原谅你便是!” 李回面色一喜,站起身子,忽而想到朱丰二老与他说过的话语,望着牧晨自责道, “老夫这掌门实在差劲,过错忒多,一错是非不辨,忠奸不分,二错意气用事,不顾大局,三错不能知人善任,选贤用能,老夫再无颜面作无极宗宗主,思量再三,决定将掌门之位传于牧贤侄!” 牧晨闻言,神情惊诧道, “万万不可,晚辈资历尚浅,何德何能能作无极宗掌门,李掌门还是另选贤德罢!” 李回听得牧晨拒绝,心中早有预料,连忙劝道, “如今张子敬既是天魔宗奸细,说不准何时又来无极宗报复,以无极宗目前实力怎是天魔宗对手,难道牧贤侄眼看无极宗毁掉不成?” 牧晨听得李回此话,神情犹疑不定,他自幼在无极宗习武,将无极宗当作自己家一般,自然不愿见无极宗惨遭灭门,只是要作无极宗掌门,实非他心中所愿,念及至此,牧晨只得搪塞道, “等家师来了再说罢,我师父资历比我高得多了,他作掌门再好不过!” 李回听得牧晨话语,双眸陡亮,惊喜道, “齐师兄还活着?” 牧晨轻轻点头,当下将与师父相遇的情景说了一遍,齐中修因牧晨之事,对掌门李回心中怨责,连数月前的丐帮大会也未邀请无极宗之人,因而李回一直不知齐中修已是丐帮长老。 李回听得牧晨话语,忍不住心中暗啐一声,江湖上诺大无极宗,险些在他手上毁于一旦,念及至此,李回越发坚定自己隐退想法,眼见牧晨再三推辞,也不与他争辩,心想着或许唯有齐师兄才能劝动牧晨了 第三百三十章 无极归心威名扬(三) 太岳山天柱峰峰顶,一道蓝袍身影手持三尺长剑,身随剑走,剑法施展间劈,扫,刺,撩,截六大剑式轮番使出,那男子一边练剑,心中一边默念道, “究竟如何突破归真境界,莫非要我将六大剑式融合为一招不成?” 那男子身形骤然一顿,呆呆站在原处皱眉沉思,仔细望去,但见他二十多岁,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眉宇间自带些许英气,不是牧晨又能是谁。 牧晨为等候师父齐中修,暂时在青木院天柱峰住了下来,每日练功之余,便是到太虚峰逗弄小悠然,小悠然白白胖胖,浑身奶香,牧晨对这师侄甚为喜爱,更是在太岳山四周大山里抓了一只刚下崽子的母狼圈养,喂养悠然奶水。 这一日,牧晨正自练剑,脑中忽而想起与宫田三郎打斗时的情景,心中有感而发,顺着那剑法中一丝归真之意继续参悟,欲要借此更上一层楼,孰料练了许久,始终进不到当初‘物我两忘’心境,牧晨站在原地沉思良久,忽而想到当年参悟《兵术图刻》时情景,脑中灵光乍现,嘴上喃喃道, “六大剑式乃是根本,或许只需融合《傲剑诀》二十七剑招” 牧晨心中豁然开朗,手腕轻抖,劈,扫,刺,撩,截一一使出,一边练剑,一边仔细琢磨,但凡遇到相通之处,便尝试两两融合,每招每式力求直指剑法根本。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先刺剑式中直刺,挑刺,回马刺转轮刺,糅合为直刺,转轮刺两招,扫剑式中仅剩一招,截剑式中五招转只余封,截两招糅合为‘截’剑一招,如此去芜存菁,《傲剑诀》二十七剑招消去小半,仅剩十八式剑招。 可惜越往后融合剑招越发艰难,牧晨只得暂时作罢,无邪剑剑身虚晃,《傲剑诀》六大剑式十八剑招施展开来,其中归真之意越发浓厚,牧晨心中暗喜,心知自己所料不差。 恰在此时,忽听得身后不远传来一声低沉浑厚声音道, “看来你武功百尺竿头又进一步!” 牧晨闻言,猛地转身望去,只见齐中修负手而立站在身后,牧晨连忙恭声道, “师父,你来了!” 齐中修眼含欣赏轻轻点头,望着牧晨感慨道, “如今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师父也教不了你啰!” 牧晨听得齐中修话语,惟恐他心中失落,不由得含笑道, “徒儿练功越是往后,越发知道心境于习武一途大有助益,师父你阅历深厚,心境比我高得多了,徒儿请教之处多着呢!” 齐中修闻言,昏黄的双眸隐含笑意,欣慰道, “你能不骄不躁,为师心中甚慰,此番找你,另有要事,你李师叔都与我说了,欲要传位于你,为师想要知道你的想法。” 牧晨视齐中修为父,听得他问话,也不丝毫隐瞒道, “弟子生来不喜束缚,若是作了无极宗掌门,日后俗物缠身,别说闯荡江湖,只怕修炼武功的日子也少了” 齐中修听得牧晨话语,眼含深意望了一眼牧晨道, “糊涂,为师岂能不知你心中想法,你之所以逃避,只是心中生怯,你怕作不好掌门,旁人在背后指责你,“ ”晨儿,古语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看来那日你临去时为师与你说的话,你并未明白!” “师父……” 牧晨听得齐中修话语,心觉齐中修所说有些不对,只是哪里不对一时想不出所以然,站在一旁并未答话,齐中修望在眼里,轻叹一声道, “你怕俗物缠身,可找一可靠之人辅佐仔细想想罢,决定了便到无极殿来!” 牧晨望着齐中修远去背影,脑中回想师父方才所说话语,双眸中神光闪烁,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无极宗无极殿,齐中修,李回,尹仲秋,赵金银,朱丰,欧阳重等人聚在大殿沉默不语,大殿之外,两三百名无极宗弟子整整齐齐站了十数排。 众人神情庄重,翘首以盼,也不知站了多久,忽而自无极殿外款步走来一道年轻身影,那人一袭蓝袍,手提无邪佩剑,正是牧晨。 牧晨方才跨入大殿演武场,陡瞧得无极宗众人如此隆重场面心中吃了一惊,缓缓穿过无极宗弟子步入无极殿,众弟子望着牧晨身影,双眸闪过一丝钦佩之意。 原来齐中修今早赶到无极宗时,李回当面向着齐中修叩头谢罪,并说出传位于牧晨想法,齐中修当年之所以离开无极宗,一来因李回意气用事,不顾大局,二来李回废了牧晨武功,齐中修心中怨责,不知如何面对李回。 如今牧晨武功复原,李回非但诚心认错,更将掌门之位传于牧晨,齐中修心中怨气消了大半,于是由齐中修去劝牧晨,李回则安排无极宗弟子早早在殿外等候。 牧晨进入无极殿内,神情郑重朝着齐中修等人轻轻点头,齐中修等一众长老如释重负,李回转身面向大殿首位几幅画像,高声道, “无极宗第九代掌门李回,敬告历代祖师爷,今日将掌门之位传给无极宗弟子牧晨,” 李回话说一半,望了一眼牧晨道, “牧晨上前听令!” 牧晨听得李回话语,猛地跨前两步,李回卸下腰牌递给牧晨神情郑重道, “接掌无极令,从此肩挑日月,了悟生死,心念无极,毕生与无极宗荣辱与共!” “是!” 牧晨接过乌黑浑圆的无极宗掌门令牌,忍不住心潮澎湃,李回又自欧阳重手中拿过一把碧玉戒尺道, “接掌牛耳戒尺,从此躬先士卒,讷言敏行,赏罚分明!” “是!” 牧晨神情庄重接过戒尺,扫了一眼堂下众人,缓缓走近殿首主位落座,齐中修等人见势立时参拜道, “参见掌门!” 众长老话音刚落,无极殿外两三百名无极宗弟子紧跟着齐声拜道, “参见掌门!” 无极宗上至宗门长老,下至杂役弟子,神情崇敬望着殿首坐着的蓝袍身影,群情激昂,声震四野 第三百三十一章 剑卫认主(一) 大典之后,牧晨遣散无极宗众弟子,只余诸位长老商计,决定原本的离火堂长老朱丰,锐金堂长老欧阳重,青木院齐中修,刑罚堂尹仲秋职司不变,另升任陆有为水月堂堂主,赵金银任厚德堂堂主,李回有心隐退,本不愿插手宗门事务,奈何拗不过众人举荐,只得受了太上长老虚衔。 自此之后,无极宗已有两名归藏境界高手,三名化神境界高手以及数名化境高手,实力之强,足与少林派,武圣山庄相比肩。 牧晨心知无极宗目前实力虽在江湖中名列前茅,然则若论武学典籍,宗门底蕴,无极宗与少林派,武圣山庄等数百年基业宗门相较差了不止一筹,再三斟酌之下,决定将领悟的《傲剑决》与《九霄神掌》作为日后无极宗镇派武学。 牧晨乃是独孤剑神隔代传人,若将《傲剑决》传于宗门也无可厚非,况且牧晨只是传下《傲剑决》心法,剑招则是牧晨自《兵术图刻》领悟而来,即便有朝一日独孤后人追究起来,也无话可说。 欧阳重,朱丰等长老听得牧晨想法,心中喜出望外,他们见识过牧晨《九霄神掌》与《傲剑决》威势,只觉两部绝学任何一部都是江湖中最顶尖武学,心喜之余,难免有些患得患失,齐中修白眉微蹙,犹疑道, “宗主,此事需得从长计议,若是无极宗内再细何如?” 一旁李回听得齐中修话语,不由得神情尴尬,其余长老闻言,纷纷点头,牧晨望着齐中修,神色恭敬道, “师父,还是教我名字罢,不论徒儿身份如何,您老人家始终是我师父!” 其余长老听得牧晨话语心中称善,牧晨此时身处高位,却不得意忘形,恃宠而骄,依然尊师重道,足见其重情重义,齐中修心中欣慰,柔声道, “晨儿,张子敬前车之鉴,传承武学之事绝不可掉以轻心!”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沉默半晌,方才郑重道, “师父说得极是,诸位长老,牧某今日在此立下规矩,《傲剑决》与《九霄神掌》作为无极宗镇派武学,传承时需谨记‘唯才是用,唯德重用’之理,日后继任掌门者传,品性俱佳者传,凡对宗门有功者传,其余弟子可酌情传承部份秘笈! 堂下众长老听得牧晨话语,心中暗自点头,除齐中修外,其余之人齐声拜道, “是,谨遵宗主圣谕!” 牧晨端坐首位,扫了一眼堂下众人,朗声道, “诸位长老若无异议,明日我会将秘笈交给师父,由师父送予诸位长老传阅,接受传承之人需立誓效忠宗门,不得将宗门武学外传!” “是,宗主!” 众长老闻言,心中暗喜,当下欣然领命,牧晨接着道, “诸位长老可还有其他事情?” 堂下众人面面相觑,朱丰与欧阳重对望一眼,神情犹疑望着牧晨拜道, “禀宗主,那日张子敬带人破坏无极诸天大阵,好像要寻找重要物事,只是张子敬不说,我们也不知无极秘境内藏着何物。” “哦?” 牧晨听得朱丰话语,不由得神情微凝,他在无极宗十余年也不知无极秘境内有何隐秘,想到张子敬身份,牧晨心思微动,只觉此事或许与魔门舍利有关,念及至此,牧晨望着众长老吩咐道, “这样罢,明日我到无极秘境走一遭,你们好好领悟《傲剑决》与《九霄神掌》精髓!” “是,宗主!” 无极宗众长老听得牧晨吩咐,一齐躬身领命,牧晨交待完毕,旋即遣散众位长老,与师父齐中修一齐返回青木院,沿途无极宗弟子见着二人,纷纷躬身参拜。 盏茶功夫不到,二人已到天柱峰青木院,齐中修终究年迈不及盛年,奔波数日早已身心俱疲,抛下牧晨径自回房歇息,牧晨独自步入书房,着手编写《傲剑决》与《九霄神掌》武功秘笈,以牧晨如今修为,此举于他而言倒也不难。 《傲剑决》心法口诀,十八式剑招,牧晨一笔一划记录在册,笔锋如剑,字里行间隐藏浓浓剑意,仿佛又再领悟一遍《兵术图刻》一般,第一式劈剑式画完,牧晨于归真之意领悟又增强几分。 牧晨心中暗喜,未料到编写武学秘笈有如此收获,当下全身灌注其中,一次不对就画两次,两次不对就三尺,也不知画了多少次,牧晨一招一式凝神运笔,才十八式剑招而已,牧晨便耗费数个时辰之久 次日天刚微亮,牧晨终将《傲剑决》与《九霄神掌》上卷编写成册,交予师父齐中修手中,由齐中修先行参悟,再转交其余长老传阅,师徒二人商计之下,决定在太虚峰后山建造一座藏经楼,用来放置无极宗武学秘笈。 待到冬阳初升,牧晨独自一人下了天柱峰,展开轻身功夫直奔无极秘境,无极秘境那日被张子敬强行破阵,导致其内灵气流失数成,再者牧晨故地重游,以他如今修为境界即便无极秘境完好如初也未必能挡住牧晨脚步。 约莫过得一炷香功夫,牧晨即到了无极秘境,抬脚踏入门神山内,感受着四周阵法压力较之当年小了许多,心中不无惋惜道, “看来日后需得找一位阵法大师修复阵法!” 念及至此,牧晨忽而想到拜月宫宫主欧阳,回想那日欧阳修复残缺的‘九阴尸煞阵’,牧晨心中仍然记忆犹新,想来若是由她出手,十有八九能将无极诸天大阵恢复往昔风采。 牧晨踏入无极诸天大阵,依照当年印象寻到景门,思来想去,无极秘境只有两处可疑之处,一处乃是十三剑卫所在峡谷,是在杜门与伤门之间,另一处乃是死门秘境,除此之外,其余六门虽然凶险,但也依循常理。 牧晨主意已定,当下展开轻身功夫向南急奔,一路走马观花经景门石阵,又闯过杜门沼泽,而后顺势往上,过了悬崖峭壁,约莫半个时辰左右,陡见两旁高山山脚现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峡谷。 第三百三十二章 剑卫认主(二) 牧晨抬脚步入峡谷,估摸着走出数百步,只见前方地势开阔,空出一片方圆数十丈谷底,一边山壁上呈半圆状散布着十三口洞穴,牧晨到得此地,忽觉左侧传来阵阵寒意,剑光闪烁,一名剑卫挺剑刺向牧晨面门。 牧晨嘴角微翘,右手探出,双指轻易夹住剑身去势,左手反手拍出一掌,掌背撞在对方胸腹要害,陡听得嘭的一声闷响,那名剑卫身形倒飞而出。 却在此时,其余十二名剑卫纷纷提剑杀来,分左右袭向牧晨周身要害,牧晨双脚交错,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右手连点,封住十二名剑卫穴道。 当先出手那名剑卫受了牧晨一掌,竟是毫发无损,爬起身子悍不畏死再度杀向牧晨,牧晨心思微动,方才那一掌虽只用了两成功力,却足以教才是罡气境修为的十三剑卫无再战之力,未料到对方竟安然无恙。 牧晨见他使一招《无极十三剑》第十二式‘天地无名’,二话不说,左手袍袖轻拂荡开剑身,右手瞬息点出,封住对方周身大穴。 牧晨回想当年来无极秘境试练,曾误以为他们十三人乃是无极宗前辈,几经印证下又觉不像,牧晨对于十三剑卫身份颇为好奇,当下伸手缓缓揭开一名剑卫脸上青铜面具,但见面具下是一张犹如骷髅一般干瘦脸庞,对方双眸空洞无神,面庞白皙毫无血色。 牧晨心觉有异,抬手捏住对方脉门仔细查探,粗略查探并无丝毫脉象,几十个呼吸之后,方才偶尔现出波动,如此现象绝非常人能有,仿佛活死人一般。 牧晨不信鬼神,可是这些年闯荡江湖经历,他目睹许多奇异诡谲之事,如幻境,鬼打墙,欧阳韶华之年一夜之间垂垂老矣,乃至夺天地造化的大黄也令人匪夷所思。 牧晨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此怪异脉象如何运转真气练功,牧晨忽而想到一种可能,心头童心渐起,双手抵在那名剑卫后背,真气源源不断送入对方体内,对方丹田真气丝丝缕缕增强,却并未有丝毫溢散,只过得一炷香功夫左右,那剑卫体内真气浑厚绵绵已至化境修为。 “果然如此!” 牧晨心中一喜,若是十三剑卫能够吸收旁人真气增强修为,日后也算是一大助力,当下也不停留,依次向其余十二名剑卫体内输送真气,直道日影西斜,牧晨体内真气消耗大半方才作罢,而十三剑卫尽皆突破化境。 牧晨解开其中一名剑卫周身穴道,想要试试对方武功,却见他忽而单膝跪倒在地,抱拳向牧晨拜了一拜,仿佛叩见无极宗宗主一般。 牧晨剑眉微掀,不知这十三剑卫何以有如此变化,嘴上试探道, “坐下!” 那剑卫听得牧晨话语,立时盘膝坐在地面,依旧沉默无言,牧晨心中将信将疑,嘴上又吩咐道, “自杀!” 牧晨话音方落,那剑卫想些不想,提剑横在咽喉要害,即欲横剑自刎,牧晨立时阻止道, “住手!” 那剑卫听得牧晨吩咐,手上动作猛然一顿,如此几次三番,牧晨方才探出,这剑卫不知何故认了自己作主人了,对牧晨惟命是从。 “这十三剑卫虽不能自行练功,但可以吸收旁人真气增强修为,如此惟命是从的十三剑卫,若是作为贴身护卫,倒也不错,只是他们身形相仿,如此模样若不带着面具着实教人心中发怵” 牧晨灵机一动,无邪剑剑身横扫,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原本十三剑卫青铜面具额头上刻着一个‘一’字,牧晨又走到另一剑卫面前,无邪剑剑身一分为二,剑尖划过面前剑卫面具刻有一个‘二’字。 牧晨如法炮制,一一给十三剑卫各自刻了记号,牧晨一时童真之举,却不知日后江湖中多出一个教人闻风丧胆的名号——十三剑卫,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牧晨望着面前十三剑卫,忽而想到十三剑卫每人只会一招《无极十三剑》,对敌时难免吃亏,也不知当年弄出十三剑卫之人何以不传整套《无极十三剑》,想了一想,朝着十三剑卫吩咐道, “你们看好了,这是其余十二式剑法,用心记住!” 牧晨说完,无邪剑剑身虚晃,演起十三式《无极十三剑》,自第一式‘一元复始’,而后剑身挽出数朵剑花,使出第二式‘阴阳交泰’,待到剑招尚未使老,忽而剑身急刺,一剑化作数剑,则是第三式‘万象更新’。 牧晨身形转转腾挪,身随剑走,一招一式一直演到十三式‘混沌一剑’,收剑站立一旁,望着十三剑卫道, “你们练一遍我看看!” 牧晨话音方落,那十三剑卫身形微动,齐齐挺剑,依照牧晨所使剑招,自第一式‘一元复始’一直演到十三式‘混沌一剑’,从头自尾竟是无丝毫错漏之处,过目不忘本领较之牧晨也强上三分。 牧晨心中暗自称奇,心想无极秘境须有剑卫镇守用来磨砺宗门弟子,若是全然带走于后辈不利,当下吩咐道, “剑一,剑二,你们留在此间,不得伤及门人性命,其余人等随我出山!” 十三剑卫闻言,纷纷抱拳向牧晨拜了一拜,牧晨也不多说,率先一步走出峡谷,其余十一名十三剑卫紧随其后。 盏茶功夫不到,前方不远现出一汪方圆数十丈深潭,深潭西南矮山连绵起伏,过了山地,便是八门中的伤门,牧晨想到四年前在伤门遇见飓风,将他们四人吹散,忍不住心中感慨,当下也不多作停留,领着十一名剑卫瞬息闯进伤门。 牧晨等人才进伤门,陡然自四周山壁传来极强吸力,众人早有准备,牢牢按住剑身不教它脱身而去,身形瞬息数丈,一路闯过伤门,生门,休门,直奔死门大阵。 也不知走了多久,众人眼前地势陡变,山峰高矮不一,错落有致,一条山间小径延伸群山深处,待到牧晨众人到了此地,周遭景致突然转变,夕阳变成皓月,红霞成了白芒,四周弥漫氤氲雾气。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一汪寒泉 无极秘境八门中死门最为凶险,由周围高矮不一的山峰组成奇门遁甲大阵,大阵分内外两层,外层三十三座山峰,内层二十六座山峰,山峰只是寻常大山,并无特殊之处。 牧晨当年在此遭逢危机,险些身死道消,好在最后关头看破阵法玄机破阵而出,牧晨扫了一眼四周风云变幻的阵势,感受着体内真气丝丝缕缕溢散,当下也不着急破阵,径自走近十一名剑卫身旁,右手捏住剑三脉门,查探其体内真气波动。 过不多久,牧晨察觉剑三丹田内真气无丝毫异动,心中料想定是十三剑卫介乎于生死之间,因而不受死门大阵左右。 牧晨暗松口气,立时吩咐十一名剑卫自西往东查探,自己则展开轻身功夫自东往西绕着大阵山峰一座座搜查,四周山峰高则百余丈,矮则数十丈,牧晨与众剑卫搜完一座又一座,搜完外层再搜内层,约莫过得一个时辰,大阵所在山峰已全都查遍,却依旧一无所获,牧晨不由得剑眉微蹙, “莫非张子敬要的东西在其余几门?” 牧晨感受着体内真气所剩无几,不愿再重蹈覆辙,心想着来日方长,寻宝之事宜徐徐图之,天魔宗若是敢来,定将他们困死阵中,当下率领十一名剑卫寻到东南至阴位,死门居坎宫为大凶,至阴之位在坎宫内层两山之间。 牧晨无邪剑剑身翻转,一剑猛然斩出,一道绚丽剑光犹如闪电劈在至阴位空处,陡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面前空处阵法变化,露出一条山间小径通向山外。 牧晨率先一步跨出山谷,十一名剑卫紧随身后,众人方才走出数十步,隐约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水流之声,牧晨心觉好奇,回想四年前破阵时情形,并未留意周遭景致,或许那东西在水中也尤为可知。 念及至此,牧晨双脚骤然一顿,转身领着十一名剑卫向北,约莫走出一里远近,陡见前方现出一汪寒泉,那寒泉丈许方圆,深约数尺,泉底景致清晰可见,粗略望去,并无丝毫出奇之处。 牧晨众人抬脚走近寒泉,陡觉浑身一阵清爽,寒泉方圆数丈内真气竟无丝毫消散,牧晨心中暗自称奇,蹲下身子,右手缓缓探入寒泉,只觉那泉水奇寒无比,饶是以牧晨先天之体大成也撑不多时。 “月亏则盈,死极而生,阴中藏阳,阳中抱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牧晨脑中灵光乍现,好似触摸到突破归真境界桎梏,再进半步便是归真,只是那股意境犹如镜花水月,看得见摸不着。 牧晨冥思苦想许久,仍是一无所获,不由得心中暗叹,眼见在此未发现任何重要物事,所幸起身离开寒泉,引着十一名剑卫出了门神山,沿着原路返回… 太湖西南十余里外有一处山谷,江湖人称葬英谷,传闻古时吴越两国在此相争,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越国国君将战死将士埋于谷中,为纪念死去英烈将山谷取名葬英谷。 葬英谷方圆百余丈,赤地千里,即便是艳阳高照的三伏天,葬英谷内依旧潮湿阴冷,鬼气森森,半夜时常伴有鬼哭狼嚎之声,当地百姓每路经此地皆是绕路而行。 葬英谷坤位卧着一座无名山庄,山庄前不远盘膝坐着一名青袍中年,中年身旁站着两名黑袍面具人替他护法,那中年相貌英伟,灰白美髯,若是牧晨在此,定然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昔日的青袍怪客,当今武林令人闻风丧胆的天魔宗宗主长鱼恨。 原来月前神医大会上,长鱼恨一路追杀牧晨于越州城外,眼见即将大功告成,牧晨却被欧阳主仆二人救下,只是一枚石子,就将长鱼恨打成重伤,好在有‘赛华佗’钟岐黄施救,一月以来,长鱼恨一直隐居在葬英谷疗伤。 此际长鱼恨静心竭虑,凝神运转周身真气,呼吸吐纳间周身忽明忽暗,灰白头顶溢出丝丝缕缕真气,显是练功进入紧要关头,也不知过了多久,长鱼恨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来。 “那两个女人武功如此高强,不知和那臭小子什么关系,若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倒也罢了,若是……” 长鱼恨想到此处,不由得眉头微蹙,实未料到当年任由自己拿捏的牧晨,有遭一日成了心腹大患,心中悔不当初为何不早些将他杀了,正如此想,忽听得身后一道低沉浑厚声音道, “禀宗主,李坛主差人来信,咱们在江湖中的细作并未打探到天魔舍利消息……” 长鱼恨听得那人熟悉话语,也知来人正是江湖人称‘赛华佗’的钟岐黄,当下头也不回,怒哼道, “废物,一点小事也办不好,给本座继续查,” 钟岐黄眼见长鱼恨发怒,心头微颤,连忙躬身拜道, “是!” 却在此时,一只黑色乌鸦扑腾着翅膀落在长鱼恨对面,长鱼恨右手前探,一把将那乌鸦摄在手中,取下乌鸦脚上绑着的密信,拆开即阅。 钟岐黄站在长鱼恨身后,不知密信内容,但隐约感受到长鱼恨周身煞气越来越烈,心中正自好奇,陡见长鱼恨猛地站起身子,大喝道, “哼,姓牧的欺人太甚,本座岂能饶你!” 钟岐黄三人听得长鱼恨厉喝,心中吓了一跳,不知何事令一向泰然自若的宗主如此大动肝火,钟岐黄在旁噤若寒蝉不敢插话,惟恐引火烧身。 长鱼恨沉默半晌,心续渐渐恢复如常,朝着身后钟岐黄道, “还有何事?” 钟岐黄闻言,心中一突,望着长鱼恨躬身道, “禀宗主,属下有一计策,或许可寻到那天魔舍利。” 长鱼恨听得钟岐黄话语,双眸凌厉低喝道, “说!” 钟岐黄眼瞧得长鱼恨神情不耐,当下也不多说废话,抬脚凑近长鱼恨跟前,在其耳畔低语,长鱼恨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待到钟岐黄说完,长鱼恨轻轻点头。 第三百三十四章 圣女来访 太虚峰后山山顶,牧晨盘膝静坐,双眸紧闭,似在练功,一旁剑三,剑四戴着青铜面具挎剑而立,分左右替牧晨护法,若是功参造化者,隐约能发觉剑三,剑四周身气势较之数日前又增强几分,竟然已是化神境修为,较之无极宗一些长老也要强上一筹。 原来牧晨那日自无极秘境归来时,众长老瞧着十一名剑卫心惊不已,牧晨问过众长老才知,十三剑卫除无极宗第一代祖师爷元虚子外,其余历代掌门无一能使得剑卫认主,众人也不知十三剑卫到底是何来历,只知他们遵照元虚子遗命,常年守在无极秘境不出。 连日来,牧晨以醍醐灌顶之法不断向十一名剑卫体内输送真气,使得十一名剑卫尽皆突破化神境修为,可惜只能止步如此,若要突破归藏境,需要三元归一,精气神与五脏精气融合,而十三剑卫作为活死人,神不御气,哪里能三元归一,牧晨对此暂时也无能为力。 牧晨与众长老商计之下,太虚峰后山作为日后藏经楼与掌门闭关之所,布下两名剑卫守护,厚德堂太虚峰有牧晨坐镇,仅布下一名,其余青木院,离火堂,锐金堂,水月堂机要处各部下两名剑卫,十一名剑卫各司其职,尚未出手,也足以教敌人心中忌惮。 牧晨也不知坐了多久,陡然睁开双目,右掌轻拍地面借势跃起身子,双掌掌影翻飞,右掌向右拍到半途,待到掌落之时,却已到了左处,左掌虚晃,让人一眼瞧出乃是虚影,只是待到招式使老,左掌忽而凝实,实实在在打在空处,每招掌法飘逸,诡谲,变化多端。 此套掌法乃是牧晨糅合《千蝠幻影身》与《傲剑决》优势所创,掌名叫作《幻英掌》,掌法合共十五式,讲究随心所欲,借力打力,虚实难料,掌法一出,教人真假难辨。 《幻英掌》论威力虽不及《九霄神掌》刚猛霸道,却是迷惑敌人的独门掌法,《九霄神掌》作为无极宗镇派绝学,强则强矣,只是需要浑厚内力作为依托,寻常弟子根基尚浅,根本不能发挥《九霄神掌》应有威势,而《幻英掌》即便是初学武者也可修习,对于无极宗弟子而言,更是如鱼得水,牧晨早已想通此节,方才不遗余力自创《幻英掌》。 《幻英掌》合共十五式,第一式‘指东打西’,第二式‘故弄玄虚’,第三式‘昙花一现’,第四式‘三千雷动’,第五式‘似真似幻’,第六式‘重重叠影’,第七式‘随心所欲’第八式‘分斤拨两’,第九式‘雁影分飞’,第十式‘分筋错骨’第十一式‘阴中藏阳’,第十二式‘英雄无悔’,第十三式‘泰山压顶’,第十四式‘劈星戴月’,第十五式‘潜龙勿用’。 牧晨从头至尾一招一式演完,双掌掌影重重叠叠,虚虚实实,若是旁人在此定然瞧得眼花缭乱,待打完最后一式‘潜龙勿用’,牧晨手上招式陡变,又转化为第一式‘指东打西’,恰在此时,一旁剑三,剑四呛的一声拔出佩剑,显是有人靠近此地。 牧晨回首望去,但见师父齐中修站在数十丈外,饶有兴致瞧着剑三,剑四,牧晨对着剑三二人命令道, “住手!” 剑三,剑四听得牧晨吩咐,立时还剑入鞘,恭敬退在一旁,牧晨转身朝着齐中修拱手拜道, “师父!” 齐中修自剑三,剑四身上收回目光,转向牧晨好奇道, “晨儿,你方才使的便是近日你废寝忘食创出的掌法么?” 牧晨听得师父问话,连轻轻点头,坦诚道, “是,这掌法叫作《幻英掌》,合共十五式,旨在随心所欲,借力打力,虚实难料…” 齐中修听得牧晨话语,不吝夸赞道, “很不错,只是不知难不难学,这几日众长老参悟《九霄神掌》,成效大多不尽人意,为师与李长老,赵长老方才领悟两式,其余长老大多只学得一式,终究天资差了一些” 牧晨闻言,望着齐中修莞尔道, “师父放心,这《幻英掌》无需浑厚内力,几处经脉运气较之《九霄神掌》简略,普通弟子也可修习。” 齐中修闻言,右手轻捋白须笑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牧晨听得齐中修话语,忍不住心中暗叹,心想无极宗上至太上长老,下至杂役弟子,并无天资绝艳之辈,自己百年之后,辛苦创出的绝学又有谁来传承,牧晨此时方才体会那日师父蝠老魔为何不计前嫌传他武功,传承之事,实是关系到宗门鼎盛的千秋大计,半点不能马虎。 正自沉思间,忽听得齐中修调侃道, “老喽,老喽,险些误了正事……晨儿,周姑娘造访无极宗,此刻在无极殿等候,你见是不见?” 牧晨听得齐中修话语,神情微怔,追问道, “谁……周姑娘?” 齐中修含笑点头,望着牧晨催促道, “还不快去,让人姑娘家久等可不好!” 牧晨闻言,讪然一笑,眉开眼笑道, “那……师父,徒儿先行告退……” 牧晨话音未落,不待师父齐中修搭话,三步并作两步下到后山山坳,又自山坳登上太虚峰峰顶,盏茶功夫不到,已到了无极殿外演武场,却见一干无极宗弟子以及婢女站在门口向里偷瞧,嘴边还不时传来阵阵低语,其中一名相貌清秀的弟子感叹道, “这姑娘生得真美,真像画里走出的人儿!” 另一名俏脸上有些雀斑的婢女搭话道, “据说是来找咱家宗主,也只有如此美人才配得上咱们宗主大人!” 旁观众人听得那婢女话语,纷纷点头,却在此时,众人陡听得身后一声熟悉而清朗声音道, “都散了罢!” 众人闻言,连忙转身望去,却见无极宗宗主牧晨站在众人身后,众人骇了一跳,一齐恭敬拜道, “是,宗主!” 无极殿内周希曼正自饮茶,陡听得殿外牧晨熟悉话语,连忙侧首望来,牧晨也刚好向她望去,但见周希曼身穿一袭鹅黄襦裙,头戴云凤纹钗,耳畔挂着珍珠吊坠,四目相对,仿佛眼里只有彼此,再无旁人,周希曼嘴角微翘笑靥如花,明艳不可方物。 第三百三十五章 直道相思了无益 牧晨望着心中思念的人儿会心一笑,心中百炼钢早已化作绕指柔,开口正欲说话,却见周希曼朝他微微欠身,似模似样拜道, “小女子周希曼拜见无极宗牧掌门!” 牧晨深知周希曼性情爽朗,古灵精怪,眼见她有心嬉戏,心中童心渐起,左手负在身后,右手轻抬,神情庄重自若尽显一派宗师风度,朗声道, “原来是摩尼教圣女驾临敝派,久仰圣女大名!” 周希曼眼见牧晨扮得有趣,不由得展颜一笑,娇颜犹如绽放的红玫明人,红唇轻启道, “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臭小子转眼作了无极宗宗主,较之本姑娘圣女身份也要强上一筹,不将小女子放在眼里啦!” 牧晨听得周希曼调侃,不禁莞尔一笑道, “圣女也好,宗主也罢,只是一个称呼而已,重要的是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即便有朝一日在下作了神仙,也不会改变对圣女的心意!”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双眸似笑非笑盯着牧晨,娇声问道, “心意,什么心意?” 牧晨再不似初出茅驴的懵懂少年,于男女之事敢于直抒胸臆,听得周希曼问话,伸手握住她一双柔荑,深情望着周希曼道,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周希曼幼时也算是书香门第,随着亲生爹娘读过一些诗书,听得情郎话语,立时知晓牧晨深情厚意,只觉一颗芳心甜腻无比,双手揽住牧晨靠在他肩头呢喃细语道,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臭小子,我心中也是这般想法,这些日子吃饭也想你,睡觉也想你,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所以办完事情便马上过来找你……” 周希曼生性爽朗而又偏激霸道,于感情之事敢爱敢恨,心中如何想,嘴上便如何说,毫无遮遮掩掩,牧晨听得周希曼动情话语,忍不住心中感动,神情柔和道, “我也是!” 周希曼闻言,陡然螓首微抬,痴痴望着牧晨俊朗面庞,质疑道, “哼,想我为何不来找我,不找我便是不想!”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心想这女人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嘴上如实答道, “这些日子俗事缠身,想要去找你也不得空!” 周希曼听得牧晨解释,心中仍不能释怀,一双美眸斜瞥牧晨一眼,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牧晨眼见周希曼不信,当下将古州城二人分别至今遭遇一一说了,只略去君瑶招婿一节,并非牧晨存心隐瞒,只是避免周希曼醋意大发,横生枝节。 周希曼听得认真,待到牧晨说完,方才噘嘴道, “牧大掌门如此繁忙,日后想要见你一面只怕比登天还难!”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心中感同身受,只觉与周希曼聚少离多,时常饱受相思之苦,一时也不知如何劝慰,牧晨生性谦虚谨慎,不会轻易信誓旦旦许下承诺,正自惆怅时,忽而脑中灵光乍现,扶住周希曼香肩建言道, “希曼,不如我们成亲罢,这样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周希曼闻言,饶是以她古灵精怪跳脱性子也禁不住俏脸陡红,心中大羞,侧过身子背对着牧晨,牧晨跨前一步,站在周希曼身后,双手揽住周希曼盈盈一握纤腰,含笑道, “圣女大人,难道你不愿意么?” 周希曼被牧晨自身后拦腰抱住,只觉浑身酥软无力,心如鹿撞,软倒在牧晨怀中,胸口不住起伏,却并未立时答话。 牧晨原本想着以二人情投意合,自己向周希曼诚意求亲,周希曼十有八九会欣然应允,此时眼见周希曼沉默不语,牧晨一时拿捏不准,忽而心中暗自啐了一声道, “我真糊涂,自古成婚讲究三书六礼,我一无媒妁之言,二无聘礼,实在是唐突佳人!” 牧晨却是不知,周希曼此时心中柔肠百转,实非他所料,牧晨自顾自从衣袋里掏出一枚鸽蛋大小夜明珠,缓缓递到周希曼面前,坦诚道, “这颗夜明珠价值连城,我将它送给你作为聘礼!” 周希曼眼瞧着牧晨开口向她求亲,一颗芳心甜腻无比,伸手接过夜明珠,转身凝望着牧晨双眸,娇声问道, “你真想娶我?” 牧晨听得周希曼问话,重重点头,周希曼嘴角荡起一丝笑意,板起俏脸严肃道, “你不后悔?” 牧晨深深望着周希曼,神情郑重道, “不后悔!” 周希曼眼见牧晨回答如此果决,双眸眼波流转如秋水,提醒道, “臭小子,你可要想好了,若是现在返悔还来得及,若是日后后悔,上天下地,我也会杀了你!” 牧晨听得周希曼威胁话语,不禁回想起四年前初识周希曼时,周希曼对天下男子心存偏见,言辞偏激任性,又想起周希曼不幸身世,心中怜惜之情陡升,深深望着周希曼言辞坚定道,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心中感动不已,不待牧晨说完,周希曼踮起脚尖,朱唇狠狠印在牧晨嘴唇,牧晨陡觉唇边一阵柔软温热,胸中情意上涌,紧紧搂住周希曼娇躯。 良久唇分,二人彼此相拥一处,谁也未先说话,似是享受彼此之间的温馨,过得许久,周希曼靠在牧晨肩头,呢喃道, “既然你主意已决,明日便随我一同去黄城分坛见我爹爹,向他老人家禀明一切!” 牧晨听得周希曼此话,想是周希曼委婉应下这门亲事,心中不禁暗松口气,点头赞同道, “合该如此!” 牧晨与周希曼方才分别半月,二人只觉过了数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在此时二人身上再也恰当不过,二人腻在一处总有说不完的话语, 周希曼头回上无极宗,对于太岳山景致心中很是向往,牧晨拉着周希曼纤手一同游历太岳山群山波澜壮阔,介绍当地风土人情,走得累了,二人便席地而坐,渴了就饮山泉水,饿了就吃牧晨作的烤鱼,好不惬意。 第三百三十六章 第一门徒 转眼日影西斜,牧晨与周希曼彼此依偎一处,身在太岳山最高峰太虚峰无极殿殿顶,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周希曼眺望远方,但见群山云雾飘渺,落日红霞穿过重峦叠翠,光影重重,如真似幻,周希曼心神如痴如醉,嘴上呢喃道, “这人世间真美!”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侧首望了她一眼,莞尔道, “圣女大人莫非是九天仙女下凡,不食人间烟火!” 周希曼闻言,似是不愿坏了此时心境,听得牧晨调侃话语也不与他争辩,神情缥缈望着远方,自顾自道, “可惜美好的东西总是有些短暂!” 牧晨闻言,心中感同身受,只觉周希曼自与他相好之后,少了些许偏执,多了些许悲春伤秋,或许与自己待得久了,潜移默化受了影响,牧晨神情柔和望着周希曼,含笑道, “或许容易得到的越发不知珍惜,老天爷如此安排,只是想告诫世人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倏而螓首微抬,一双美眸痴痴望着牧晨,似笑非笑道, “倘若有一天本姑娘不珍惜你,不要你啦,你会怎么办?” 牧晨神情微怔,不知周希曼为何有此一问,想也不想道, “我不知道!” 周希曼闻言,不禁柳眉微蹙,只觉牧晨对于她的问话敷衍了事,忽而双手捧着牧晨双颊使劲揉捏,追问道, “不知道?你是不想说罢,快说,若是有一天我不要你啦,你会怎么样?” 牧晨双颊被周希曼一双柔荑揉得没了正形,当下只得认真对待,想了一想,如实答道, “我会不睬你,即便是恰巧遇见你了,也会装作不认识!”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禁不住噗嗤一笑,双眸柔情似水瞧着牧晨道, “你这回答真可爱!” 牧晨莞尔一笑,接过周希曼话头,反问道, “若是有一天我不珍惜你,不要你了,你会怎么办?” 周希曼听得牧晨问话,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森然道, “老早便与你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你敢有负于我,本姑娘会杀了你!” 牧晨闻言,猛地醒起当年平南山山洞内周希曼说过类似话语,心知周希曼生性敢爱敢恨,言出必行,倘若自己日后真有负于她,说不得周希曼因爱生恨痛下杀手,念及至此,牧晨深深望着周希曼道, “若是真有那一天,你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光阴似箭,牧晨与周希曼在无极殿殿顶赏完日落又瞧漫天星斗,二人腻在一处卿卿我我,竟是忘了回房歇息,彼此依偎着过了一夜。 次日天刚微亮,牧晨交待师父齐中修代掌无极宗,赵金银等长老辅之,而后与周希曼辞别无极宗众人,驱马朝着东南方黄城进发。 黄城距太岳山数百余里,越往东走地势越低,骑马也需数个时辰,牧晨二人也不着急赶路,一路走走停停欣赏湖光山色。 待到过了襄阳,天空忽而下起了雪,雪花如鹅毛如飘絮,周希曼虽贵为一教圣女,却是童心未泯,尤其在牧晨面前,毫不掩饰心中喜怒哀乐,驻马凝视半空,伸手抓着飘落的雪花笑逐颜开。 牧晨望在眼里,心中莞尔,只觉此时的周希曼较之那霸道偏执的圣女更为讨喜,周希曼婀娜多姿的娇躯伴着雪花翩翩起舞,牧晨一时瞧得痴了。 恰在此时,前方山脚下经过一群难民,大多衣衫单薄,浑身破烂好似乞丐,牧晨二人彼此对望一眼,心觉好奇,陡见人群后面一瘦弱女子晕倒在地,其余人只是望了一眼,仍自顾自前行。 牧晨二人连赶到那人近前,离得近了,只见晕倒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脏污的面庞依稀能瞧出少女眉宇清秀,样貌不俗,少女右臂袖子断了一截,在寒冷的天里冻得通红。 牧晨扶住那少女坐起身子,源源不断向她体内输送真气,过得半晌,那少女悠悠醒转,周希曼自包袱内拿出两个馒头递给那少女,那少女神情感激望了周希曼一眼,接过馒头三两口吞入肚中。 周希曼望着少女凄惨模样,似是想起些许往事,心中怜惜之情陡升,关切道,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听得周希曼问话,连忙将最后一口馒头吞入肚中,低声应道, “俺姓花,单名一个秀字! 牧晨与周希曼彼此对望一眼,心中暗赞一声,周希曼望着花秀莞尔道, “花秀,不错的名字!” 周希曼话说一半,继续问道, “小姑娘,那你的父母家人呢?” 花秀闻言,神情不由一黯,低沉道, “俺们家糟了灾,大伙一路逃荒至此,爹娘在路上饿死了!” 牧晨与周希曼闻言,心中暗叹,心想这十五六岁的孩子没了父母亲人,今后命运可想而知,念及至此,周希曼望着牧晨建议道, “臭小子,这小姑娘如此可怜,不如跟着你作个徒弟罢,好歹也能吃上饭!” 牧晨闻言,深深望了周希曼一眼,心想这小姑娘虽然可怜,但是萍水相逢,也不知她品性,天赋如何,岂能随意收了作徒弟,只是周希曼自己不收,自然有她深意,心中如此想,牧晨转向花秀道, “这样罢,我收你作记名弟子,日后到底如何,还需看咱们有无师徒之缘!” 花秀听得牧晨话语,心中大喜,立时跪在雪地叩了三个响头,庄重拜道, “徒儿花秀拜见师父!” 花秀磕完头,忽而转身朝着周希曼拜道, “徒儿花秀拜见师娘!” 周希曼听得花秀称呼,俏脸微红,心中却觉分外甜腻,只觉越看花秀越发顺眼,嘴上却道, “可别乱叫,本姑娘待字闺中,哪里当得起你师娘!” 花秀闻言,清澈灵动的双眸神色微怔,一时不知如何答话,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忽而想起那日周希曼上拜月宫寻夫时情景,心想那时众目睽睽下你自认是我娘子,此时才有一人倒是害起羞来,想到此处,牧晨禁不住嘴角微翘。 周希曼将牧晨神色望在眼里,嗔目横了一眼牧晨,牧晨莞尔一笑,心中有些做贼心虚,转向花秀柔声道, “起来罢!” “是,师父!” 花秀听得牧晨吩咐,立时站起身子,乖巧站在一旁,清澈的双眸偶尔望向牧晨二人,心中暗自猜测二人身份,未经世事的直觉使得她相信牧晨二人并非坏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三关选良婿(一) 牧晨与花秀虽是师徒,然则男女有别,牧晨令她与周希曼共乘一骑,自己一马当先在前引路,三人两马启程继续向着黄城疾奔。 周希曼问询之下,才知花秀父母乃是幽州佃农,因幽州一代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当地百姓为了生计只得背井离乡,沿途饿殍遍野,花秀父母为了给孩子省下吃食生生饿死。 花秀原本有一个一母同胞亲弟,只是在爹娘过世之后,花秀为了给他抢口吃食半途被流民冲散,如今仅剩花秀一人,想到生死不知的亲弟,花秀禁不住黯然神伤。 牧晨距周希曼二人只得丈许远近,将二人说话全都听在耳中,得知花秀以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身子与大人撕打,不禁想起自己年幼时替兄长鸣不平与人打斗的情景,忽觉花秀与自己有些相似,不由得对她认可几分。 花秀望着自己破烂不堪的衣服,浑身脏污而散发出酸臭气味,在周希曼仙女一般的人儿面前有些自惭形秽,始终不敢离周希曼身子太近,惟恐弄脏了周希曼衣服,即便是骑马颠簸得厉害,也仅仅揪住周希曼衣角不教自己摔下马背,与周希曼说话,始终是周希曼发问她才作答,心中虽对牧晨二人身份好奇,也不敢开口相问,担心惹得二人不快失了来之不易的温暖。 周希曼望在眼里,似是想起当年自己落魄是情景,忍不住心中暗叹,心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花秀这谦卑懦弱的性子,怕是短时之内不能改了。 三人心思各异,一路无话,两骑人马马不停蹄直往东南,天空雪愈下愈大,方才半个时辰而已,三人周身覆着一层厚厚雪花,待到过了当阳城,天空景象陡变,却是一片风和日丽景致,正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牧晨二人闯荡江湖已有数年,对此景象倒也司空见惯,花秀涉世未深,眼见一头天空雪花漫天,另一头却是艳阳高照,清澈纯净的双眸发亮,心中暗自称奇。 牧晨眼见日已当空,半日功夫方才走完一半路程,未免露宿荒野,当下快马加鞭直向东行,周希曼深知牧晨用意,收敛起玩乐性子催马紧跟在牧晨身后,花秀坐在周希曼身后,只觉周遭景致闪电般直往后移,禁不住心中忐忑,双手紧紧拽住周希曼衣角,惟恐一个不慎摔下马来。 如此马不停蹄疾行数个时辰,待到夕阳西下,三人两马已能遥望黄城边界,牧晨催马往东南继续行出十余里路,到了滠水河东岸滠水桥头。 摩尼教黄城分坛在黄城以东,牧家村在黄城以南,牧晨驻马停在滠水桥头,转身望向紧随身后的周希曼道, “我先将她安置在家再去找你!”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心中一甜,单手提住花秀背后衣服将她抛到牧晨背后稳稳落住,含笑道, “我等你来!” 花秀尚来不及害怕已安然坐到牧晨背后,望着周希曼面色惊骇,未料到周希曼娇小身躯下竟有如此伟力,虽然她于男女之情所知甚少,却也能瞧出牧晨与周希曼望向彼此眼神饱含情义 牧晨将花秀带回家中暂住,只简单交代几句便又匆匆出门,想到周希曼昨夜耳提面命,牧晨到集市买了两坛上好花雕酒,一手提着一坛,乘坐马车径往摩尼教黄城分坛。 黄城方圆数十里,越向东行山林渐密,只过得半个时辰,天色渐晚,牧晨眼前现出一片桑树林,牧晨方才结账下车,却见桑树林外一名白衣护卫凑到近前躬身询道, “来者可是牧晨牧少侠?”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料想是周希曼早有交待自己会来,因而派人远远在此恭候,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一暖。 那白衣护卫见牧晨点头,神情越发恭敬,抱拳开口道, “小人奉圣女之命,在此等候,牧少侠,请随我来!” 白衣护卫话音未落,当先一步在前引路,牧晨紧跟在后,随着那人穿过桑树林径自到了摩尼教黄城分坛,暗灭法王秦乌天早早侯在大门门口,见到牧晨殷勤备至,领着他直奔大堂。 待到进了大殿,秦乌天早已离去,牧晨抬眼望去,但见殿首坐着一名中年男子,男子生得一张方脸,面如刀削鼻梁高挺,顾盼间不怒自威,正是摩尼教周破军,周破军身侧周希曼俏立一旁,正笑吟吟望着牧晨。 牧晨见到周希曼义父近在眼前,想到此行目的心头难免有些拘谨,望着周破军躬身拜道, “晚辈牧晨,拜见周教主!” 周破军上下打量牧晨半晌,眼含欣赏道,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贤侄倘若不弃,教我声周世叔即可!” “是,周世叔!” 牧晨听得周破军话语,连恭声应是,周破军含笑望着牧晨,感慨道, “曼儿自幼被我宠坏,脾性不好,想必你也早有领教,日后需多加担待一些!” 周希曼听得周破军当面说自己坏话,不由得柳眉微蹙,嘴上不依道, “爹,您老说这些作甚?” 周破军闻言,不由得瞥了一眼周希曼,含笑摇头,望着周希曼吩咐道, “曼儿,你先下去罢,你在这里,我与牧贤侄不能尽兴说话。” 周希曼闻言,不经意望了牧晨一眼,神色迟疑,仔细想了想,终究不敢忤逆义父性子,周破军待到女儿走后,示意牧晨坐到自己对面,望着牧晨送的两坛花雕酒,含笑道, “呵呵,难得牧贤侄这份心意,咱们边喝边聊罢!” 牧晨闻言,含笑点头,自与周破军相对而坐,周破军先一步揭开花雕酒酒坛,替牧晨斟满一杯酒,抬手递到牧晨面前。 牧晨伸手去接,孰料周破军捏着不放,牧晨不由得神情微怔,抬眼望去,但见周破军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牧晨料想周破军有心试探自身武功,当下潜运功力往回抢夺,周身功力一丝一缕增加,由五成之力直至全力以赴,那酒杯非但纹丝不动,受得两大高手抢夺,竟也毫发无损。 牧晨见势心中暗惊,心想这摩尼教教主果然名不虚传,只觉周教主功力较之天魔宗宗主更胜一筹,怕是已至知命境界,念及至此,牧晨心中无奈,正欲罢手,却见周破军缓缓松开手,意味深长笑道, “这酒不错,真香!”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三关选良婿(二) 周破军自顾自斟满酒杯,浅尝一口花雕酒,神情怡然自得,牧晨也陪着他喝了一口,只觉入嘴芬芳,甘甜醇厚,心中不由得暗赞一声,举杯又浅饮一口,忽见周破军放下酒杯,不无遗憾道, “有酒无肴岂能尽兴!” 周破军说完,忽而转向殿外吩咐道, “来人,速速备些酒菜!” “是!” 话音刚落,自殿外传来一声随侍婢女应诺声,周破军击掌三声,不知何处陡然传来阵阵轻柔如水的琴声,牧晨听在耳中倒也识得,却是一曲《南风歌》,琴声婉转悠扬,清和空灵,喝酒助兴倒是极佳,牧晨暗想周世叔实是风雅之人,也难怪希曼精通琴艺。 周破军将牧晨神色望在眼里,目光如炬的双眸似能洞悉人心,望着牧晨嘴角微翘, “本座曾经只知埋头练功,浑然望了人生乐趣,人生苦短,这日子理应过得有滋味才是!” 牧晨听得周破军话语,点头赞同道, “周世叔所言极是!” 周破军端起酒杯,将剩余半杯酒一饮而尽,含笑问道, “牧贤侄年纪轻轻武功已然不俗,足见练功之勤,如今已鲜有年轻人能够静下心来练功,不知贤侄练功之余又有什么喜好?” 牧晨听得周破军问话,收敛心神认真道, “晚辈练功之余,也喜欢拜读圣贤书籍,如山怪异志,诗词歌赋,行军兵法之类皆有涉猎,实在驳杂而不精深,只是打发时日罢了!” 周破军听得牧晨话语,不经意瞥了牧晨一眼,意味深长道, “牧贤侄既然也看过兵法,本座倒要考较考较,《孙子兵法》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何解?” 牧晨闻言,不由得心中一突,暗道莫非天底下上门提亲,还需考较学问不成,这可怎生是好,《孙子兵法》曾经倒也看过,只是不知答卷能不能令周世叔满意,踌躇半晌,牧晨只得觍着脸向周破军拱了拱手, “晚辈以为,用兵之道无高低上下之分,临阵对敌时,往往苦思冥想决出的上策,临到两军对垒时不得不取下策,而下策有时反而成了上策,当年西楚霸王项羽破釜沉舟与秦军一战,用的虽是下策,然则却比上兵伐谋更合时宜,是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兵者诡变也!” 周破军听得牧晨话语,双眸微亮,赞赏道, “牧贤侄见解独到,与众不同!” 牧晨听得周破军夸赞,心中暗松口气,未料到之前以为迂腐不堪的想法得到周破军赏识,举杯敬了周破军一杯酒,借此掩饰心虚之意。 正自二人说话间,酒菜业已备好,一碟爆炒牛肚,一份红烧鹅肝,还有一盘油煎罗汉豆,周破军似是心情极佳,不停向牧晨劝酒,与牧晨边喝边聊。 牧晨眼见如此,当即打铁趁热自衣袋里掏出一颗夜明珠,此珠乃是当日苏七娘所赠,后被牧晨转赠于周希曼,周希曼深知牧晨无甚家财,惟恐他在周破军面前失了颜面,又将夜明珠还予牧晨,教他找个适当时机拿出来作为聘礼。 周破军望着眼前夜明珠,神色不由一滞,心中喃喃道, “想不到有朝一日能够再次瞧见你!” 周破军想到此珠几经周折又落回自己手中,不禁有些神情缥缈,双眸露出追忆之色,牧晨眼见周破军对夜明珠颇有兴致,不由得心中暗喜,轻轻将夜明珠放在周破军面前桌面,小心翼翼道, “周世叔,不知我与希曼的亲事……” 周破军听得牧晨问话,陡地醒过神来,眼含深意笑道, “只要曼儿欢喜,本座没理由反对!” 牧晨听得周破军话语,面色不由一喜,起身向着周破军深深作了一揖道, “晚辈多谢周世叔成人之美!” 周破军闻言,似笑非笑望着牧晨,调侃道, “现下了还教我周世叔?” 牧晨听得周破军此话,心中立时会意,觍着脸皮笑道, “是,岳父大人!” 周破军轻轻点头,坦然受了牧晨一拜,含笑望着牧晨叮嘱道, “你们选一良辰吉日定下亲事,择日完婚,从此你便是我摩尼教女婿,自此与摩尼教荣辱与共,之前风流债也就罢了,从此莫在与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我可不愿被江湖上的朋友笑话!” 牧晨听得周破军话语,忍不住心中一突,抬眼望着周破军惊疑道, “晚辈向来洁身自爱,何来世叔所说不三不四之人?” 周破军闻言,脸上神情不由一素,望着牧晨冷然道, “你又何必隐瞒,曼儿早与我说了,你之前与无忧谷弟子吴语静相好,那小姑娘看起来斯文有礼,却是脚踏两条船,用情不专,实是水性杨花之徒那药王山女弟子叫作徐凤罢,明知道你有心上人,整日还与你纠缠不清,也是个不正经的姑娘从此之后,我要你断绝与她们来往!” 牧晨听得周破军言辞对吴语静与徐凤恶语相向,不禁剑眉微蹙,沉着脸不悦道, “周世叔,晚辈的朋友都是名门正派,人品心性上佳,并非如周世叔口中所言,周世叔贵为一教之主,岂能随意污蔑旁人名誉?” 周破军听得牧晨话语,神色不虞,双眸微眯道, “哼,你在教训我么,别忘了你与曼儿尚未拜堂成亲,本座可以随时改变主意,你若不与她们一刀两断,休想娶本座女儿!” 牧晨闻言,心中怒气陡升,却又不能离席而去,脑中思绪电转苦思应对之策,暗道我与希曼相识四年,好不容易修成成果,何必固执己见,又想倘若现下委曲求全,不顾朋友之义,未免忒也薄情寡性,牧晨心中挣扎,踌躇许久,似有所决,长叹一声道, “罢了,罢了,既然周世叔不愿,晚辈就此告辞!” 牧晨话刚说完,神情严肃向着周破军拱了拱手,转身离席而去,孰料尚未走出多远,忽听得身后传来数声击掌声,牧晨心中疑惑,身形不由得一顿,转身望去,只见周破军眼含欣赏望着自己。 第三百三十九章 争执 原来牧晨自进殿之后,不觉间已受了周破军三关考验,自己却仍自蒙在鼓里,其一是劝酒之际试探牧晨武功修为,若是牧晨武功天赋一般,说不得会受到轻视,好在牧晨天赋正如周希曼所说惊才绝艳,周破军心中很是满意。 第二关则是以《南风歌》为引,询问牧晨喜好,俗语说玩物丧志,倘若一个人整日沉迷女色,喜玩乐,酗酒好赌,终究不会有所作为,牧晨由着天性使然,心中如何想嘴上便照实说了,周破军听闻牧晨喜好看书,于是以《孙子兵法》试探牧晨虚实,若是牧晨说了谎话,一试便知。 待到最后一关,周破军借着牧晨春风得意,容易‘忘形’之际,故意污蔑吴语静与徐凤名誉,借此试探牧晨为人,若是牧晨眼见昔日红颜知己被人言辞侮辱无动于衷,甚至为了自身利益割袍断义,周破军必然认为牧晨薄情寡义,不可托付终身。 三关考验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使得牧晨防不胜防,若是牧晨人品心性,天赋修为尚有缺陷,此时早已破绽百出,教人有机可乘,是故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牧晨虽心机不如周破军深沉,然则悟性极佳,一点即透,望了一眼周破军脸上神色,立时知晓周破军用意,不由得苦笑道, “晚辈对希曼一片赤诚真心,天地日月可鉴,周世叔又何故处处试探于我!” 周破军起身拉着牧晨手臂坐会原位,坦然笑道, “俗话说知人知面难知心,我这个当爹的理应替曼儿把好关,觅得良婿,得罪之处还望贤侄见谅!” 牧晨闻言,暗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周世叔为了希曼觅得良缘处处试探也是理所当然,念及至此,牧晨心中释然,点头赞同道, “该当如此!” 周破军眼见牧晨识大体,不在小事上过分计较,心中越发满意,望着牧晨含笑道, “曼儿贵为摩尼教圣女,她的婚事理应大肆操办,使得天下人尽皆知,” 周破军话未说完,忽而顿了一顿,手指轻敲桌面,半晌之后才道, “我看就在一月之后罢!” 牧晨听得周破军话语,心中一突,心想一月之后乃是武林大会之期,届时武林各派共商除魔大事,若是无极宗缺席,而自己却与人拜堂成亲,无极宗又以何面目面对武林同道,念及至此,牧晨只得如实说道, “一月之后,武圣山庄召开武林大会,大义当前无法推脱,周世叔,可否换个日子?” 周破军闻言,似笑非笑望了牧晨一眼,忽而郑重道, “天魔宗之事本座也知晓一些,你们无极宗就不必掺和了!” 牧晨听得周破军此话,神情讶异道, “周世叔此话何意?” 周破军听得牧晨相问,并未立时答话,沉默半晌才道, “实不相瞒,天魔宗于本教有些用处,你不能够坏我好事!” 牧晨听得周破军话语,紧紧望着他惊疑道, “周世叔,你可知天魔宗为祸江湖,无恶不作?” 周破军轻轻抿了一口花雕酒,淡然瞥了一眼牧晨道, “那又如何?” 牧晨闻言,神情不由一滞,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却听周破军斟酌言辞续道, “你若执意与天魔宗为敌也行,若你能够一统江湖,节制江湖各派不插手摩尼教事务,你愿意怎么做也随你!” 牧晨双眸神光闪烁,越听越奇,不知周破军此举何意,斟酌再三,心觉其中大有不妥之处,当下委婉拒绝道, “江湖不是一人的江湖,周世叔此举未免强人所难!” 周破军眼见牧晨一而再拒绝,脸上神色不虞道, “那你便不再掺和天魔宗之事,否则就是与我摩尼教为敌?” 牧晨听得此话,心中微沉,他早知摩尼教在江湖中无甚好名声,为了与周希曼成亲,也顾不得正邪不两立,却想不到会是如此结局,沉默半晌,方才决然道, “晚辈办不到!” “哼,办不到便休想娶我女儿!” 周破军猛然站起身子,怒目望着牧晨,方才他心中已然舍弃天魔宗,只是为了拉拢牧晨,却不料牧晨非但毫不领情,更不惜与摩尼教为敌,周破军袍袖轻拂,厉喝道, “来人,送客!” 牧晨眼见周破军翻脸无情,心中暗叹一声,也不需婢女相送,径自出了大殿夺门而去,心想着倘若希曼也与她爹一般想法,成亲之事休已,正如此想,不觉间已行至桑树林外,陡见周希曼俏立在桑树林里,巧笑嫣然望着自己。 周希曼望见牧晨神色阴沉,俏脸神色忽而一凝,疑惑道, “怎么啦?” 牧晨望着周希曼在此等候心中一暖,见她相问,苦笑一声道, “你爹不同意咱们的婚事?” 周希曼闻言,不禁柳眉微蹙,连忙追问道, “为何如此?” 牧晨听得周希曼相问,当下也毫不隐瞒,将事情始末一一说了,周希曼听在耳中,俏脸上神色渐渐不虞, “只因这点小事,你就不能顺着我爹?”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抬眼望着她道, “事关武林生死存亡,岂会是小事,希曼,难道你也跟你爹一般想法?” 周希曼柳眉微掀,紧紧望着牧晨,质问道, “牧大掌门,其他人的死活关你甚么事了,要你自作多情冒充大英雄,难道在你眼里,本姑娘还及不上他们么?” 牧晨闻得周希曼非但不关心武林生死,更是拿她与旁人比较,不由得剑眉微蹙道, “希曼,你好糊涂,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天魔宗为祸武林,无极宗岂能幸免于难,再者,我杀了那许多天魔宗高手,他们岂能轻易放过我?”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神情不屑道, “哼,只要你与我成了亲,爹爹自然会帮你,小小一个天魔宗岂是我摩尼教对手?” “我只问你,为了我,可否不插手天魔宗之事?”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心中满是挣扎,很想与周希曼不问世事白首偕老,可若是娶了她教自己违背侠义之道,牧晨良心难安,沉默半晌,牧晨只得轻轻摇头。 周希曼望在眼里,怒气陡升,心觉委屈不甘,又分外酸涩,未料到自己在牧晨心里连旁人也不如,周希曼越想越气,委屈的泪花浸润了眼角,望着牧晨厉声道, “姓牧的,你口口声声与我白头偕老,只是说着玩的么,如今只是要你替我做一些小事,你也做不到还说什么今生今世不教人欺侮我,依本姑娘看欺侮我的人就是你,” “你是不是故意如此,好借机去找你的吴姑娘,她都已经成亲啦,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牧晨听得周希曼满嘴胡言乱语,不由得皱眉喝道, “希曼,你” 周希曼越说越气,丝毫不给牧晨说话机会,戳指指着牧晨厉喝道,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得了便宜就翻脸无情,姓牧的,你个始乱终弃的混蛋,本姑娘杀了你!” 第三百四十章 授徒 周希曼俏脸含煞,话才说完,娇躯微晃,举掌拍向牧晨胸口膻中穴,掌风去势甚急,力道且猛,掌未到,掌风已然呼呼作响。 牧晨吃了一惊,未料到才半月而已,周希曼已是化神境界修为,当下不敢丝毫小觑,身形向右横移丈许避开掌劲,大声道, “希曼,你冷静一点!” 周希曼心中正自有气,听得牧晨话语心中怒气更生,眼见牧晨躲在一旁,娇躯如影随形欺近牧晨跟前,右臂外圈掌刀削向牧晨面门。 牧晨一则不愿与周希曼动手,二则认为自己并非如周希曼所说负心薄幸,既然没错,自然没有任打任罚一说,眼瞧得周希曼紧追而至,牧晨双脚交错,脚踩《千蝠幻影身》步法远远退在一旁。 周希曼武功不及牧晨,轻身功夫更是不如,一连数招招招落在空处,周希曼心中气急,戳指指向牧晨娇喝道, “姓牧的,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信不信本姑娘杀上无极宗,将无极宗上下杀个鸡犬不留?” 周希曼本是一时气话,牧晨想到摩尼教行事诡谲怪秘,似邪非邪,似正非正,听在耳中却多了几分威胁之意,不由得剑眉紧皱道, “不可理喻!” 周希曼闻言,柳眉倒竖,厉喝道, “你说我不可理喻,我还道你见异思迁,负心薄幸薄情郎,迂腐不堪!” 牧晨听得周希曼反唇相讥,神情无奈道, “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话,我可不是来与你吵架的!” 周希曼察言观色,只道牧晨怪她无理取闹,嫌她烦,心觉委屈又无处发泄,冲着牧晨娇喝道, “谁想跟你吵啦……滚,本姑娘再也不愿看见你!” 牧晨闻言,不由得深深望了周希曼一眼,只觉此时的周希曼已然失去理智,若是以往倒也罢了,牧晨说不得会软语相劝,只是今日大义当前,牧晨不愿违背自己良心,当下脚尖轻点,几个闪掠消失在桑树林里。 周希曼眼见牧晨头也不回的走了,恨得银牙紧咬,右脚跺地,一双美眸嗔怒望着牧晨远去背影…… 牧晨展开轻身功夫,向西南牧家村疾奔,一路上思绪电转,想到周破军一番话语,教他节制武林各派不插手摩尼教之事,心中料想摩尼教必然有甚惊天阴谋,又想倘若周希曼也参与其中,自己又当如何应对,牧晨不舍与周希曼恩断情绝,又不愿违背侠义之道助纣为虐,思量再三,想不出所以然,一时只觉心烦意乱。 沉思间,不知过了多久,前路渐行渐窄,四周出现成片麦田,原来不觉已至牧家村地界,牧晨脚下速度放缓,不多时便到了自家院外。 此际已是亥时时分,屋内兀自亮着灯火,院门半开,一家人聚在正厅围坐在桌旁叙话,大嫂小翠正自替一少女梳头,那少女身材娇小,一袭长裙短襦,牧晨站在院外仅能看见她侧脸,一时不知是哪家女子,心中有些犹疑不定。 父亲牧永福与母亲李兰香各自拿着兽皮扎着鞋底,侄儿狗娃则躺在他爹牧进怀里睡得正酣,牧晨尚未进门,屋内众人似有所觉,纷纷侧首望来,只见牧晨款步进到厅内,那梳头的少女见到牧晨,连忙站起身子,恭声叫道, “师父!” 牧晨闻言,抬眼望向那亭亭玉立的少女,神情不由一滞,但见她十五六岁,鹅蛋脸,凤眼柳眉,面如桃花,虽无绝世姿容,眉宇间清秀纯朴倒也颇为耐看,此女不是旁人,正是牧晨新收的记名弟子花秀。 牧晨望着花秀脱胎换骨一般模样,点头赞道, “花秀不错!” 花秀听得牧晨夸赞,禁不住俏脸陡红,一时不知如何搭话,牧晨家人天性纯朴善良,虽说与花秀才相识不到一日,却是甚为投缘,只听李兰香替花秀解围道, “秀儿这姑娘不错,你可别欺负她” 牧晨听得母亲嘱托,不由得莞尔一笑,眼见得李兰香又要继续唠叨,心中倍感无奈,却在此时,父亲牧永福插话道, “孩子累了一天啦,让他早些回房歇息罢!” 牧晨闻言,如蒙大赦,李兰香斜瞥牧永福一眼,终究让牧晨回房歇息,牧晨心中暗自庆幸,好在未将提亲之事过早向二老言明,若是二老知晓提亲不成,又得替他怄气。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微亮,李兰香带着小翠赶集市置办年货,牧永福与牧进背着锄头出了门,狗娃与小翠交给牧晨看管,牧晨闲来无事,带着花秀与狗娃到了牧家村村后密林,打算传授花秀一些功夫。 牧晨思虑再三,决定暂时传授花秀《道经》心法口诀,若是日后发觉花秀人品心性不错,方才传授《内息图刻》内功心法,只是花秀对于认穴取穴,经脉运气一窍不通,牧晨只得一一教导。 花秀听得认真,遇到不明之处偶尔开口相问,只过了一个时辰,方才将周身要穴与十二经络,奇经八脉了然于胸,狗娃站在一旁听着二人高深晦涩的话语,眨巴着双眼不明所以。 牧晨眼见火候已到,望着花秀郑重道, “经脉穴位你既已记熟,为师再传你呼吸吐纳之法,你且用心记忆!” “是,师父!” 花秀听得牧晨话语,连忙乖巧点头,当下俏立一旁侧耳倾听,只听牧晨念道, “抱元守中,吐故纳新,以气御气,各不相同,内视观心,握固静息,运转奇经,养气化神,上行重楼……” 牧晨一边念,花秀一边默记,百余字心法口诀,花秀花了三遍方才默记完毕,可惜心法口诀虽然极为熟稔,花秀练了一个时辰仍未有丝毫气感。 牧晨眼见如此,心中也不着恼,世人天性禀赋分三六九等,即便牧晨当年也非一蹴而就,牧晨眼瞧得花秀俏脸憋得通红,不由得莞尔道, “花秀,练功切忌急功近利,但也要谨记业精于勤,一张一弛自己把握分寸,内功暂且放在一旁,为师现在传你一套掌法,叫作《幻英掌》,看好了” 花秀听得牧晨吩咐,立时放下手上动作,一双凤眼眨也不眨望着牧晨。 第三百四十一章 邪魔传人 牧晨话音刚落,右掌忽动,瞬息拍出一掌,待掌风拍到半途之时,却已到了左处,转身望着花秀朗声道, “此乃《幻英掌》第一式‘指东打西’!” 牧晨右掌收回,左掌虚晃,待到招式尚未使老,左掌忽而凝实,实实在在打在空处,自顾自道, “《幻英掌》第二式故弄玄虚’!” 牧晨第二式演完,双脚微动,掌随身走,双手掌影交错分击,犹如无数鲜花绽放一般,使得正是《幻英掌》第三式‘昙花一现’,第三式使完接着招式陡变使出第四式,一招接连一招,一直演到最后一式‘潜龙勿用’,每招掌法飘逸,轻灵,变化多端,为了让花秀瞧得清楚分明,牧晨有意放缓掌法速度。 牧晨未料到花秀天资虽然一般,但是仅仅瞧了三遍,已将十五式《幻英掌》尽皆熟记在心,一招一式演将出来似模似样,牧晨望在眼里心中欣慰。 夕阳似火,照落在汉阳城,汉阳城居中原之中,官道纵横交错,水路四通八达,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距汉阳城数里外的一处山道上,一名三十来岁青年骑马缓步前行,青年生得眉目清秀,仪表堂堂,右手抓着一只酒壶,时不时仰头灌一口酒,神情显得有些落寞,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无忧谷大师兄乐寅坤。 吴语静自与雪山魔女分别之后,对乐寅坤越发不理不睬,抛下乐寅坤独自北上,乐寅坤没了吴语静踪影,心中有些意兴阑珊,骑马漫无目的行了数日,这日酉时不觉已至汉阳城。 乐寅坤抬头望了一眼远处汉阳城巨大轮廓,城内炊烟袅袅一片繁华景致,乐寅坤神情显得越发惆怅,嘴上喃喃念道, “世间繁华终有尽,惟愿此生惜今朝……”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乐寅坤与吴语静自幼在无忧谷学武,可谓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奈何抵不过吴语静与牧晨相识一年,乐寅坤愈想心中越发不甘,仰头狂饮几口酒入肚,神情愤恨道, “姓牧的有什么好,只不过走了些狗屎运!” 乐寅坤喝了一路的酒,隐约有些醉意,任由马儿信步前行,正行之间,忽见前方不远有一人拦在山路当中,乐寅坤抬眼望去,但见那人身材瘦小,驼背,头顶围着方巾,此时正背对着乐寅坤呆呆站立路中央,好似未曾留意有人走近。 待到离得近了,始终不见那人让开道路,乐寅坤剑眉微蹙,望着那驼子朗声道, “喂,请让一让!” 那驼子听得乐寅坤话语,脚下丝毫未动,乐寅坤心中有气,潜运功力大声道, “让一让!” 那驼子闻言,仍是丝毫未动,乐寅坤怒气陡升,左手手腕轻抖,扬起马鞭闪电般卷住那人身子,运劲将那驼子整个人甩出许远。 那驼子身形落地,倏而诡异消失不见,乐寅坤剑眉微掀,方才确是实实在在卷住那驼子身子,怎地突然不见踪影,乐寅坤心中冷哼,当下也不管那人死活,催马继续赶路。 尚未走出多远,忽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咔咔声响,乐寅坤环目四顾,只见左首十丈外是一片坟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正蹲在一座无主墓前,手上拿着两块火石来回相撞。 那坟包没有墓碑,一旁散着一堆冥钱,老妪双手拿着火石不断撞击,许久不见蹦出半点火星,冥钱距火石足有数尺远近,即便擦出火星也绝计无法将其引燃,乐寅坤接连遇上怪事,即便他身怀武功绝学,也不禁升起丝丝寒意。 乐寅坤不愿惊扰老妪,催马正欲继续赶路,却见那老妪缓缓转过身子,望着他露出满口黄牙,诡异笑道, “小哥,劳烦借个火!” 乐寅坤听得老妪话语,只觉老妪话声仿佛被捏住嗓门的鸭子,干嘎短促,教人不禁汗毛倒竖,连忙回道, “没有!” 那老妪闻言,深深望了乐寅坤一眼,意味深长道, “你有!” 乐寅坤闻言,轻轻摇头,抛下老妪催马继续赶路,却在此时,变故骤生,那老妪忽而身形微晃纵身跃在半空,右手探出,一把将乐寅坤抓落马背,左手反手一掌扇在乐寅坤脸颊道, “有没有?” 乐寅坤左脸颊处一阵钻心剧痛,心中惊怒异常,未料到这看似乡下老妪一般的女人武功竟如此不凡,乐寅坤被老妪掐住脉门,浑身真气无法运转,嘴上兀自强硬道, “没有!” 老妪听得乐寅坤话语,嘴角缓缓咧开,左手伸出,一掌接连一掌狂扇乐寅坤左右脸颊,一边扇嘴上一边询问道, “有没有,有没有……” 乐寅坤怒火中烧,只觉心中羞辱,愤恨,不甘,忍受着阵阵刺痛紧紧望着面前老妪,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那老妪无视乐寅坤眼神,自顾自出掌。 未过多久,老妪衣袋中火石发出微弱毫光,老妪低头望了一眼,冲着乐寅坤郝然笑道, “你心中有火,怎地却说没有,年轻人不诚实,理应受些教训,” 乐寅坤听得老妪话语,神情不忿,只觉老妪如此说辞莫名其妙,忽见老妪自衣袋里掏出一枚火石,递到他手中续道, “这颗火石送给你啦,权当老身向你赔罪!” 老妪话刚说完,身形微晃,几个闪掠消失不见,乐寅坤拿着火石正欲抛向老妪,忽觉手中火石微微发烫,乐寅坤心中好奇,拿着火石低头细看,只见那火石似玉非玉,似石非石,整颗鸽蛋大小,色泽灰暗,周身上下光滑如玉。 乐寅坤望了许久,只觉自火石上传来莫名吸引,越看心中越是喜爱,鬼使神差运转周身真气送出一缕真气进入火石,那火石陡然一颤,接着自其内涌出一股邪恶浑厚真气,刹那而已,乐寅坤体内真气肉眼可见增长。 乐寅坤面色狂喜,仰天大笑道, “哈哈哈老天有眼,送我如此机缘,姓牧的,胆敢与我争抢静儿,我要你生不如死!” 乐寅坤嘴角含笑,将火石紧紧握在手中,环目四顾,纵身赶往东北处深山密林,欲寻一隐秘处闭关练功。 乐寅坤却是不知,在他身后不远,一老一少正暗中窥视他远去背影,老者正是那送出‘火石’老妪,少者,则是之前不见了踪影的驼子,老妪望着乐寅坤消失方向,嘴上喃喃道, “嫉恨,不甘,杀意,人挡杀人佛当杀佛,好,好,比老身当年强得多啰!”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封密函 悠扬的琴声刺破夜空,琴声抑扬顿挫,如诉如泣,似有忧愁无数,仔细听那曲调,正是一曲《离恨歌》,周希曼五指如钩,来回拨动琴弦,少顷之后,待到一曲终了,琴声陡转,曲调变得轻盈潇洒,灵动飘逸,却是一曲《忘忧曲》。 “人方断,忆方穷,曲中人散终成空……” 周希曼一边弹奏,嘴上一边跟着曲谱轻哼,盏茶功夫不到,歌声方歇,周希曼禁不住喟然一叹,一双美眸怔怔望着凉亭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恰在此时,忽听得身后一人拍掌赞道, “曲好歌也好,曼儿的琴技越发长进了!” 周希曼听得那人话语,回眸望了一眼,却见周破军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周希曼听得父亲夸赞,若是以往必然心里得意,只是此时有些意兴阑珊,淡淡叫了一声道, “爹!” 周破军眼见周希曼神色悻悻然,神情关切道, “还在想姓牧的小子么?” 周希曼被义父一语道破心事,不由得俏脸陡红,一双美眸望向它处,不敢与周破军对视,嘴上否决道, “哪有!” 周破军察觉周希曼脸上神色,已然心知肚明,当下也不揭破,嘴角含笑道, “那小子也算人才难得,若是他肯回心转意,爹自然会遂了你心意,别说我的宝贝女儿,即便我这教主之位,本座也可传给他!” 周希曼听得周破军此话,倏而抬眼凝望着周破军,眼见义父神色不似作伪,不由得心中暗叹,暗道那臭小子迂腐不堪,怎当得起如此厚爱。 周破军话说一半,忽而话锋陡转道, “若是他不识好歹碍我大事…你也不要怨爹!” 周希曼闻言,心中陡然一紧,望着周破军询道, “倘若他碍着爹的大事,爹你会杀他么?” 周破军闻言,并未立时答话,周希曼望在眼里,俏脸上神色微沉,数日来周希曼心中烦乱,正是忧心有朝一日至亲与至爱生死相向,若是到了那时,周希曼不知如何自处,每每想到此处,周希曼只觉心烦意乱。 却在此时,倏而自后院门口传来一声恭敬话语道, “启禀教主,九江分坛送来密函!” “呈上来!” 周破军闻言,不经意瞥了周希曼一眼,嘴上命令道。 周希曼眼望着那小厮将一封密函递给周破军,坐在一旁也不多问,只见义父拆开密信细看,过不多久,周破军嘴角微微翘起… 一道娇小身影辗转腾挪,手中使一柄三尺木剑,剑法施展间正是《傲剑决》劈,扫,刺,撩,截六大剑式,仔细望去,那娇小身影约莫十五六岁,鹅蛋脸,凤眼柳眉,正是牧晨弟子花秀。 花秀身旁不远处,狗娃手中拿着一柄尺长木剑,跟着花秀招式也舞起剑来,只是动作笨拙憨态可掬,初时花秀使得较慢,狗娃能够一招一式跟随演练,待到后来花秀越使越快,狗娃只觉眼花缭乱无从学起,所幸站在一旁看着花秀练剑。 只过得盏茶功夫,狗娃只觉百无聊赖,望着花秀喊道, “秀姐姐,陪我玩好不好呀?” 花秀正自全神练剑,好似未听到狗娃话语,狗娃眼见花秀不理不睬,噘嘴喊道, “你不陪我玩,我告诉叔叔,说你欺负我!” 花秀仍是不理不睬,狗娃只觉委屈之极,竟是哇的一声哭将起来,花秀听得狗娃哭声,手上动作立时一顿,凑近跟前道, “好好,爱哭鬼,我陪你玩!” 狗娃听得花秀话语,忽而破涕为笑,却在此时,二人陡听身后传来一声清朗喝声道, “狗娃,别胡闹,让秀姐姐好好练功!” 狗娃听得那人话语,瞪大双眸转身望来,但见牧晨身穿一袭黑袍,负手站在二人身后,狗娃幼小的心里对牧晨很是敬畏崇拜,听得牧晨话语,不由得面色发苦,当下不敢再任性胡闹。 花秀神色恭敬望着牧晨,连忙抱拳拜了一拜, “师父!”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含笑望着花秀道, “你安心在此练功,待年后为师再带你回宗门!” 牧晨离家学武艺十数年,陪伴父母的日子极少,眼见年关将至,打算陪着父母亲人过年,年后再回无极宗,可惜天不遂人愿,牧晨话落不久,一只信鸽扑闪着羽翼落在近前枝头,牧晨一把将信鸽摄在手中,取出密信细看,只见其上写着两行苍劲小字, 九江城现天魔舍利,武林各派业已派人前往 牧晨剑眉微蹙,未料到时隔多年魔门舍利重现江湖,不论消息是真是假,如今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教天魔宗得到魔门舍利,必然如虎添翼,越发抗衡不得。 此际正当午时,越州城一处酒楼内座无虚席,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靠窗一处座位上围坐着三名男子,其中一人四五十岁,生得一张长方脸,长须短髯,气度沉凝内敛,正是江湖人称金牌追魂令,九府任天行的‘九府神捕’王天行,另外二人三十多岁,神色坚毅,双目开阖间隐含煞气,正是王天行随身护卫。 自当年嵩山一役,‘小魔头’牧晨一直杳无音讯,四年来,王天行寻遍大江南北,也发了许多悬赏官文,可仍旧找不到牧晨丝毫线索,仿佛世间并无此人,王天行正想着此次‘九府神捕’金字招牌怕是要被砸了,听天由命之时,却偶然听闻越州城内有人使出奇异轻功。 王天行想到那日‘小魔头’奇异身法,心中生出期盼,于是带人连夜赶至越州城,追查之下,却是无人看清‘小魔头’样貌,再次断了线索,王天行心灰意冷,带着手下几名护卫来此喝酒解闷,一名带刀护卫望了王天行一眼,小心翼翼道, “大人,四年了,那小子怕是抓不着了,不如” 王天行闻言,仰头喝了一口闷酒,长吁口气,忽而自楼梯口跑上来一名带刀青年,凑近王天行身旁恭声道, “大人,探子密信!” 王天行随手接过密信仔细看了许久,一旁三名护卫只见他双眸神光闪烁似有所思,过不多时,王天行右手轻握,那密信立时化为灰烬,王天行沉吟道, “若是那‘小魔头’得到消息,必然如期赶至!” 身旁一名护卫听得王天行话语,忍不住插话道, “若是他未得到消息……” 王天行闻言,横了他一眼,那名护卫立时噤若寒蝉,不敢在胡乱插话。 第三百四十三章 毒龙双怪 主意已定,王天行当下结了酒钱领着三名手下驱马奔赴九江城,九江郡城距越州数百余里,骑快马也需大半日功夫。 一行四骑马不停蹄赶了数个时辰,天色渐晚,四人陡见前方不远现出一片巨大湖泊,那湖泊碧波万顷,一眼望不见尽头,正是天下闻名的彭泽湖。 此时业已入夜,湖岸望不见摆渡舟船,王天行无奈,只得领着众人催马赶往彭泽湖周遭县城,在城里租了一间客栈暂歇一宿。 客栈内借宿着许多江湖中人,其中不乏一些恶贯满盈之徒,想是收到魔门舍利消息赶往九江郡城,所谓民不与官斗,那些人只要不惹事生非,干出杀人越货勾当,以王天行‘三不接’行事准则也不愿节外生枝。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微亮,王天行四人骑马继续赶路,四人沿着彭泽胡以南骑马绕道而行,一直到得抚州城再掉头向北,一南一北绕远约莫两个时辰,四骑人马终赶到九江郡城临县九源县。 此时烈阳当空,四人赶了半日路程早觉肚中饥渴难耐,行不多远,骑马途经一处岔路口时,恰见前方路口立着一间茶馆。,茶馆柜台前摆满七八张桌子,此际仅剩一张空座,一名护卫上前要了茶水点心,王天行四人坐在一旁一边等候一边欣赏周遭景致。 王天行环目四顾,但见其余桌客人装束各异,面前桌面各自摆着刀剑兵器,显然大多数乃江湖中人,其中两桌合共六人衣服手臂处绣着一条长牙舞爪蛟龙,王天行虽在官场,行走江湖多年却也知晓此六人乃是江南蛟龙帮帮众。 另一处座位上坐着三名中年男子,三人面庞坚毅,尽皆腰挎大环刀,正是衢州城霸刀门门主秦五扬三人,王天行曾听闻《霸刀诀》有冠绝当世刀法之称,有心想要与自己《百破刀法》一较长短,念及至此,忽而自嘲一笑,暗道自己行走江湖多年,怎地染上江湖中人好勇斗狠的性子。 正寻思间,王天行似有所觉,只觉一双凌厉眼神扫过周身,王天行连抬眼望去,但见那人身着一袭白袍,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眉宇间自有几分英气,王天行禁不住心中暗赞一声,却见那人朝自己含笑点头。 王天行神情微怔,却不知在哪见过此人,他却不知,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四年来‘心心念念’追寻四年的小魔头牧晨,如今的一流宗门无极宗掌门。 原来那日牧晨收到宗门密信,当日拜别父母亲人,独自一人骑马赶往九江郡城,这日晌午方才赶到九源县,途经此处见有家茶馆,便点了些茶水点心坐下喝茶歇脚。 牧晨未料到四年功夫,在此地意外遇见闻名遐迩的‘九府神捕’,回想当年戴着人皮面具独自上嵩山观战,最后被王天行追了一路,事后王天行到处发放悬赏官文却是无功而返,不想最后昔日‘逃犯’近在眼前,对方却视而不见,念及至此,牧晨不禁嘴角含笑。 王天行望着牧晨陌生面孔只觉似曾相识,只是无论如何想不起在哪见过,不由得起身径自坐到牧晨对面,抱拳客气道, “不知小哥哪里人士,我们是否见过面?” 牧晨听得王天行问话,似笑非笑望着他道, “相逢何必曾相识,小子只是无名小卒,哪里入得了王捕头慧眼,即便见过,只怕王捕头也记不得了!” “小哥识得王某?” 王天行听得牧晨话语,心里暗自得意,不想在此穷乡僻壤也有路人识得他大名,只听牧晨答话道, “‘金牌追魂令,九府任天行’,王捕头大名如雷贯耳,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王天行闻言,心中舒畅,嘴角含笑道, “我观小哥气度非凡,非是阁下所说无名小卒,阁下何不报上姓名,或许王某记得也不一定!” 牧晨眼见王天行一再追问,想是对方心中有所怀疑,正欲开口说话,却在此时,忽听得一声苍老低沉声音道, “你们几人,将衣服脱啦!” 牧晨与王天行闻言,连循声望去,但见一名年逾古稀矮胖老者正站在蛟龙帮一方桌旁,笑吟吟望着一个为首模样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四五十岁,方面大耳,眉宇间隐含煞气,正是蛟龙帮帮主李九金,李九金听得老者话语神情微怔,尚未搭话,却听桌旁一年轻弟子抢先道, “混账,哪里来的腌臜老头在此胡言乱语,再不滚开,对你不客气!” 那老者听着蛟龙帮弟子威胁话语,斜眼望了他一眼,并未依言离去,嘴上自顾自道, “既然你们不脱,那我就帮你们脱啦!” 蛟龙帮弟子眼见老者不识时务,正欲动手,众人忽觉眼前一花,顷刻而已,帮主李九金以及弟子衣物被那老者尽皆脱去,只余一身单薄的内衣。 在座众人望着老者动作,心中惊诧,不想在此荒山野外竟也遇到如此高人,牧晨瞧那老者武功修为估摸着在归藏境上下,忽而想到武圣山庄老庄主话语,心中唏嘘不已。 “嘿嘿嘿……” 那老者挥舞着蛟龙帮众人衣服,得意大笑,一路蹦跳着瞬息远去,不多时竟消失众人眼前,牧晨望着老者背影,心道此次魔门舍利重现江湖,说不得引出许多隐世高手,无极宗若是遇见,哪里会是此人对手,念及至此,牧晨转向王天行抱拳道, “抱歉,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就此告辞!” 牧晨话刚说完,起身结了茶钱,急速赶往九江郡城,只过得半个时辰,已至九岭山地界,九岭山在九江城西北,东北接连彭泽湖,西对连云山脉,乃九江城内最高山。 牧晨行到此处,眼见前方现出一条小径直通九岭山,正欲抬脚赶路,这时山谷拐角处迎面走来一名银发老妪,那老妪身材瘦小,肤色暗红,身形枯槁却精神矍铄。 老妪身形颤颤巍巍,与牧晨相向而行,待到经过牧晨身旁时,老妪忽而身形一软撞到牧晨怀里,惊叫一声栽倒地面,抬头望着牧晨沙哑道, “小子,你撞了我,快赔钱,至少十两银子” 牧晨见势,连上前扶着老妪起身,听得老妪话语,忍不住神情古怪道, “大娘,我身上没那么多银子,” “没钱,没钱就拿你抵债了!” 那老妪话音未落,枯槁的身子闪电般出手点了牧晨周身穴道,牧晨吃了一惊,未料到那老妪一言不合便即动手,牧晨一来仍自扶着老妪身子,二来那老妪武功不弱,即使牧晨《千蝠幻影身》本能反应也是不及。 第三百四十四章 肌肤之亲 牧晨早已炼体大成,对于推宫挪穴的功夫自然知晓一二,想要解穴倒也不难,只是需要耗费些功夫,眼见那老妪展开轻功携着自己向九岭山西侧疾奔,牧晨也不知老妪要将他如何处置,当下只得听之任之。 那老妪轻身功夫极快,携着牧晨手臂仍然瞬息数丈,虽不及牧晨《千蝠幻影身》身法,却也相去无多,只过得半柱香功夫左右,那老妪提着牧晨来到一座怪石嶙峋的偏僻山峰,一口气上到半山腰方才止步。 老妪抓着牧晨沿着山道走到山背,牧晨只见山壁内藏有一处山洞,洞口上尖下阔,犹如一座塔尖,洞内黝黑一片深不见底,老妪一把将牧晨推入洞中,贼笑道, “嘿嘿,好徒儿,为师给你送相公来啦!” 牧晨听得老妪话语,不禁心中一突,只觉老妪此举荒诞异常,非常人所为,当下潜心推宫挪穴争取早些脱身。 老妪望着牧晨掉入洞内,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侧耳倾听山洞内动静,过不多时,忽而自她身后走来一名老者,若是牧晨在此,定然一眼认出此老者正是不久前脱去蛟龙帮众人衣物的矮胖老者。 那老者站在老妪身后,望着面前山洞道, “你抓那小姑娘作甚么?” “作甚么……自然是作徒弟啰!” 那老妪听得老者问话,头也不回,身后老者听得她话语,神情讶异道, “我俩在毒龙山清闲快活,何必收徒如此麻烦?” 老妪听得老者话语,回身意味深长望着老者道, “快活是快活,可终究有些遗憾,我俩已近百岁高龄,所剩时日无多,这一身的武功没了传人未免可惜,老身还想见‘毒龙双怪’再战江湖的日子……” 原来二人正是多年前叱咤武林的‘毒龙双怪’,江湖人称佘公佘婆,看其样貌虽才年逾古稀,实则业已近百高龄。 ‘毒龙双怪’性情古怪孤僻,似正非正,似邪非邪,名头因久居毒龙山而得名,毒龙山上有许多毒蛇,世人早间称作毒蛇山,佘公佘婆隐居此地之后,尊毒蛇山为毒龙山,晌午时分,那老者见到蛟龙帮手臂绣着的蛟龙,觉着分外碍眼,于是出手脱了众人衣服。 佘公听得佘婆话语,轻轻点头,神情犹疑道, “旁的武功倒也罢了,咱们独门绝学《毒龙叠浪术》要求极高,需要二人心意相通才能练至大成,那姑娘即便天赋再高独自一人也怕是不能!” 佘婆闻言,不经意斜瞥了一眼山洞,露出嘴里残缺的两排黄牙,怪笑道, “所以我替我那徒儿找了一位称心如意的相公” 牧晨身上穴道被点,丝毫动弹不得,依旧保持着弯腰伸手姿势顺着山洞斜坡滑到洞底,山洞洞底极窄,方圆只不过数尺,牧晨后背靠着斜坡举目四顾,只见洞底黝黑一片不能视物,也不知老妪那徒儿躲在何处。 牧晨神情戒备,仔细望着四周,未过多时,忽觉眼前一花,一道柔软温热的身躯躯紧紧抱住自己身子,双手摸索着去解身上衣物。 “谁?” 牧晨大吃一惊,心想若是被人家姑娘霸王硬上弓,传将出去,无极宗在江湖上必会贻笑大方,想到此处,牧晨不禁不寒而栗。 黑暗之中那人听得牧晨喝声,似是受了影响,竟是半晌未动,过不多时,那女子鼻尖传来阵阵呻吟,陡然将温热的嘴唇堵住牧晨嘴唇。 牧晨察觉唇角柔软温热,不禁胸中一荡,心中欲火上涌,忽而脑中闪过周希曼倩影,牧晨猛地醒过神来,心中喃喃道, “不行,我不能对不住希曼!” 牧晨用力咬破那女子嘴唇,那女子吃痛之下神志清醒一些,身躯往后挪出一步,牧晨趁此良机,暗自运功冲破玄关解开被封穴道,方才脱身,便伸手点了那女子周身穴道。 牧晨在洞底呆了许久,双眼已能渐渐视物,离得近了,只见那女子鹅蛋脸,身材姣好,肤光如雪,正是前不久在百花山结识的君瑶君姑娘,牧晨望着君瑶浑身上下仅剩一件猩红肚兜,忍不住惊呼道, “君姑娘!” 君瑶初时听得牧晨喝声已然认出牧晨,心中莫名有一丝窃喜,药性发作之下,也顾不得牧晨愿意与否,此时眼见牧晨认出自己,君瑶禁不住俏脸羞红,轻咬嘴唇道, “我被那老婆婆带到此地,她给我下了药……你,你不用管我!” 君瑶强忍着心中欲望,连说话声也略显颤抖,撑不多时竟已口鼻流血,牧晨不通歧黄之术,又无解药,见事情紧急只得运功替君瑶解毒,那春药十分顽固,只过得大半时辰,君瑶体内毒素方才驱散五六成。 君瑶想到方才二人一番肌肤之亲,望着牧晨俏脸羞红,好在此时身在山洞,牧晨未能发现丝毫端倪,牧晨见君瑶神志恢复已能勉强压制药性,方才收功作罢,望着君瑶好奇道, “君姑娘,你怎会在此?” 君瑶听得牧晨问话,也不丝毫隐瞒,娇声道, “那日在酒楼吃饭,无意间听得魔门舍利消息,我心中好奇,便与一些江湖朋友结伴赶往九江郡城,不想在半途遇见一名老妪被毒蛇咬伤倒在路上,” “我见那老妪生命垂危,好心之下救她一命,不料那老妪却是故意设下圈套,反将我带到此地,口口声声要我做她徒弟” 牧晨听得君瑶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心中暗自庆幸,若非老妪遇见自己将他带来此地,不知君姑娘清白毁在何人之手,念及至此,牧晨脚尖轻点,迅速走近洞口,想要找那老妪讨要解药,却见洞口不知何时堵着一块千斤巨石。 牧晨剑眉微蹙,当下斜站在陡坡地面沉腰坠马,气聚丹田,双掌猛然拍出,使的正是《九霄神掌》第一式‘拨云见日’,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巨石自正中心裂开一道寸许来长裂缝,牧晨受反震之力所致,身形后翻返回洞底。 “这斜坡不好借力使力,我《九霄神掌》威力仅能发出六七成” 牧晨心中不忿,当下脚尖轻点重新跃到洞口,正欲继续出掌击碎巨石,却听身后洞底君瑶阻止道, “牧公子,不可!” 牧晨闻言,手上动作不由一顿,回首望着君瑶道, “君姑娘,有何不可?” 君瑶此时业已穿好衣物,纵身跃到洞口,指着面前巨石道, “这山洞洞底极窄,斜而向下,倘若你打通巨石,碎块必定滚回洞中砸到我二人,届时我们想要脱身也是不能!” 牧晨仔细一想,心觉有理,当下放下手中动作,心想若是我身在半空,能够发出《九霄神掌》全部功力,或许可以借此一举打碎巨石,念及此处,牧晨忽觉脑中灵光乍现,盘膝坐在洞底凝神参悟掌法。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丐帮之危 九岭山南麓十余里外,一名中年男子展开轻功直往前奔,时不时回头望向身后,那中年神色慌张,浑身染血,右臂的刀伤也顾不得包扎,鲜血兀自往外直流。 “快了,快了,前面就是九岭山,掌门说到了九岭山自然会有人接应……” 中年男子望着远处九岭山轮廓,双眸露出期盼之色,当下潜运功力继续发足狂奔,方才跑出数里远近,忽觉阵阵晕眩之感袭来,中年男子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该死!” 中年男子失血过多,后继乏力,强咬舌尖保持清醒,却在此时,只听身后传来阵阵喝吼之声,身后四道模糊人影越来越近,几个呼吸而已,双方仅相距十数丈远近。 中年男子迅速封住伤口处穴道,阻止鲜血外流,同时右足弹起猛然发力,脚尖瞬息勾起一块拳头大小石块,一招‘魁星踢斗’式一连激射出数块碎石。 身后四人瞧得中年男子动作,身形微晃躲在一旁,中年男子趁势脚尖急点,几个闪掠将四人远远抛在身后,四人心中冷哼,潜运功力展开轻功全速追赶。 所谓望山跑死马,中年男子在远处遥见九岭山轮廓,一口气跑出数里,待到走近之后,才发觉九岭山仍在数里之外,中年男子早有些后继乏力,回首望着越发迫近的身后四人,忍不住心中焦急。 “嗖,嗖……” 却在此时,陡听得阵阵破空声自身后传来,那中年男子武功倒也不弱,听声辨位,竟是一连躲过数颗石子,一边加速前进一边躲避身后攻势,片刻功夫,又跑出里许远近。 孰料身后四人忽而一齐出手,四枚石子封死上下左右所有退路,中年男子避无可避,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一枚石子打在他右腿膝盖委中穴。 中年男子脚下一个趔趄,身形跪倒在地,身后四人趁此良机纵身迅速欺近,分四处方位将中年男子围在当中,其中一名年岁最长的老者厉喝道, “交出魔门舍利,否则要你死无全尸!” “哼,凭你巨鲸帮也想贪图本门东西,想要魔门舍利,有胆过来拿罢!” 那中年男子右脚行动不便,左脚支撑着缓缓站起身来,神情冷厉望着那老者,那老者双眸微眯,向着其余三人使了使眼色道, “一齐动手!” 老者话音刚落,四人分前后左右一齐杀来,中年男子大吼一声,右腿一招‘横扫千军’荡开其余三人攻势,转身右掌陡然拍向老者胸口膻中穴。 老者见势嘴角冷笑,右手手腕轻抖,挽出数朵剑花挺剑刺向中年胸口要害,孰料那中年男子仅仅上身稍移避过心口要害,脚下却是动也不动,待到剑尖刺入胸口,中年男子右掌悍然印在巨鲸帮老者胸口。 “噗!” 双方二人各自喷出一口鲜血,成了两败俱伤局面,那老者瞧得中年以伤换伤的打法心中生寒。 中年男子双手抓住剑身,猛然发力,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那老者长剑断为两截,中年男子强忍剧痛,正欲转身逃跑,忽觉身后一股凌厉掌劲拍向后心,中年男子立时向左横移,孰料受伤下速度变慢右肩生生挨了一掌。 中年男子反手一掌拍向身后,将身后那人震退,脚下片刻不停,强忍右脚剧痛展开轻功直奔九岭山,一路上血流如注,眼见面前不远便是九岭山,却不见有人前来接应,中年男子心中绝望, “掌门,你骗我……” 却在此时,中年男子陡见九岭山山脚密林窜出一行五名衣衫褴褛的乞丐,那些乞丐手中拿着竹棒,虽衣衫不整双眸却炯炯有神,看其模样,理应是丐帮帮众,中年男子双眸陡亮,发足奔到丐帮众人面前,尚未开口说话,孰料脚下一软,栽倒在地, “救我,魔门舍利可以给你们…” 丐帮众人方才走出密林,陡见一名中年男子胸口插着半截断剑倒在众人面前,不由得吃了一惊,纷纷望向当首一名年轻男子,那人约莫十六七岁,方脸虎目,鼻直口方,虽然面向稚嫩,顾盼间已有一丝威仪之态,正是丐帮帮主庄义方, 庄义方左侧是执法长老铁仇,右侧乃是总堂堂主吴有为,身后两人乃是庄义方亲信子弟,众人心中虽对魔门舍利有些好奇,却丝毫没有逾越之举,足见庄义方虽然年轻,但这丐帮帮主颇有威望。 庄义方瞥了一眼不远处急速赶来的巨鲸帮四人,双眸神光闪烁,沉默半晌,方才望向中年男子道, “交出魔门舍利,我们可以救你!” 那中年男子闻言,也无力多说废话,伸手自怀中摸出一颗鸽蛋大小骸骨递予庄义方,庄义方接在手中,心中暗自称奇,不想这令武林中人趋之若鹜的魔门舍利落在自己手中,正想之时,猛听得不远处有人喝道, “你们丐帮也要横插一脚么?” 丐帮众人闻言,一齐望向数丈外虎视眈眈的巨鲸帮四人,庄义方冷哼道, “阁下此言差矣,众所周知魔门舍利乃是无主之物,自然是有缘者得之!” “好一句有缘者得之,只是不知道最后谁是有缘者……” 那老者心知己方四人历经数场大战早已是强弩之末,哪里是气势正盛的丐帮众人对手,眼见丐帮坐收渔人之利心中不甘,连朝着身旁一人使了使眼色,那人立时会意,自衣袖里拿出一只改制的响箭箭筒往上拨动机括,丐帮众人只听得一声尖锐声响起,那响箭瞬息射向天空。 庄义方瞧得巨鲸帮动作,立时猜出对方用意,不由得面色陡变,大喝道, “不好,快去罗汉石群与我师父会和!” “哈哈哈,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那老者大笑一声,身形微晃,当先一步截住丐帮众人去路,虽心知不是丐帮众人对手,若是拖延片刻倒也不难。 铁仇与吴有为见势,分左右一齐攻向巨鲸帮四人,手上棍法一经施展,刺,扫,挑,截,转,劈宛如长江之水连绵不绝,此棍法正是牧晨传授丐帮的三十六路棍法,吴有为与铁仇天资不俗,倒使得有声有色。 巨鲸帮众人大多有伤在身,武功又不及铁仇,吴有为二人,哪里是丐帮众人对手,只斗得数十招上下,便已纷纷落败。 庄义方见势,心中暗喜,正欲率领丐帮众人突围而出,孰料却在此时,忽听得不远处有人开口道, “交出舍利,否则教丐帮鸡犬不留!” 丐帮众人闻言,心神微凛,未料到来人如此之快,循声望去,但见山脚下也站着一行四人,尽皆身着白袍,头戴黄巾,腰挎佩剑,瞧其装束,正是江湖新晋教派长乐教教众。 第三百四十六章 长乐教 长乐教虽创派不久,宗门实力却可与江湖上一流宗门一较长短,教主鞠长青方才五十来岁便已是化神境界高手,足见其武学天资不俗。 鞠长青年轻时原是道家教众,于道家无为不争,尊道贵德的清规教义心中不齿,以致后来争强好胜惹出祸事,被宗门逐出山门。 鞠长青叛出山门之后,从此不再收敛性情,行事胆大妄为,离经叛道,为了自身利益时常不择手段,不知如何招惹了护国神师姬无忌大弟子,被打得身受重伤从此销声匿迹,待重现江湖时武功早已今非昔比。 长乐教教义旨在弃天理,存人欲,回归本我,教导弟子不论三纲五常,摒弃世俗禁锢,释放自身本性,久而久之,教中弟子为了金银美女,即便父母亲人也可抛弃,同门师兄弟间时常出现偷香窃玉,盗嫂乱伦丑事,教中弟子却习以为常。 长乐教镇派绝学唤作春秋功,传闻此功练至深处,非但可返老还童,延年益寿,且可洗精伐髓脱胎换骨,每返老还童一回习武者天资越发不俗,如此神奇武功,即便与少林派易筋经相较之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湖传闻鞠长青当年被姬无忌大弟子打下悬崖身受重伤,非但侥幸存活于世,更是机缘之下偶得春秋功神功绝学,更有传闻他销声匿迹十数年便是潜心参悟春秋功。 丐帮众人想到江湖传闻,眼望着不远处相貌清秀稚嫩,丝毫瞧不出对方乃是饱经风霜的中年男子,不由得心中暗自忌惮,料想是鞠长青春秋功练至极深处,已有返老还童之势。 铁仇在齐中修相助之下武功更上一层楼,早已是化神境界高手,即便如此,铁仇一时也瞧不出鞠长青武功深浅,神情凝重对着庄义方低声道, “帮主,稍后我与吴兄弟拖着长乐教众人,帮主你设法冲出重围去寻齐长老!” “不行,要走一起走!” 庄义方听得铁仇话语,已知那长乐教四人非是泛泛之辈,为了丐帮众人性命着想,当下断然否绝,吴有为瞥了铁仇一眼,在旁相劝道, “帮主,如今不能意气用事,还是听铁长老的罢!” 庄义方闻言,神情犹疑扫了一眼铁仇二人,沉吟道, “他们要的是魔门舍利,倘若不敌给他们便是,二位性命要紧!” 铁仇与吴有为二人听得庄义方之言,不由得心中一暖,二人心知魔门舍利能够令武林各派趋之若鹜,自有其珍贵之处,而庄义方为了手下人性命不为宝物所惑,端的是有情有义之人。 “呃” 正自三人说话间,那胸口中剑倒地的中年男子一口气接不上来仰天栽倒在地,已然身死道消,庄义方曾答应出手救他,只是事出仓促无暇分身,心中不禁有些内疚。 铁仇斜瞥一眼长乐教众人,神情严素继续道, “帮主,以长乐教行事作风,即便魔门舍利给了他们,长乐教定然会杀人灭口,与其如此,不如留在丐帮手中或可免去一场武林浩劫,齐长老如今带着无极宗门人就在九岭山左近,我们撑得一时半刻倒也不难……” 庄义方听得铁仇一番说辞,面色稍缓,开口正欲说话,却听长乐教教主鞠长青不耐道, “商量得如何,交是不交?” 铁仇听得鞠长青话语,眉头微蹙,转向庄义方催促道, “帮主?” 庄义方闻言,双眸神光闪烁,未过多久,向着铁仇二人重重点头,铁仇暗松口气,当下朝着众人使了使眼色,一齐动身迅速欺近长乐教所在,鞠长青神情不屑,纵身欺近丐帮众人面前,人在半空右手瞬息出剑,只见一道惊天剑气从天而降迅速扫向丐帮众人。 铁仇见势,手腕轻抖,竹棒上扬,使出一招封字诀,借力卸力,截住鞠长青长剑剑身,那竹棒上覆着一层真气,即便刀剑也不能轻易斩断,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鞠长青身形一顿落下地面,铁仇身形微颤,退了两步,另一处吴有为棍法一展,率先杀向长乐教化境长老,二人都是化境修为,一时半刻也难分出胜负。 庄义方眼见铁仇二人挡住对方攻势,心中暗松口气,当机立断,领着两名亲信弟子自左侧突围,却在此时,长乐教四人中分出二人截住庄义方三人去路。 “帮主,快走,我们掩护!” 庄义方身旁两名亲信弟子话音刚落,挥棒与长乐教教众战在一处,庄义方趁此良机,脚尖急点向着九岭山奔去,孰料尚未跑出多远,却被巨鲸帮四人拦在跟前,那巨鲸帮老者冷冷望着庄义方,厉喝道, “交出舍利,可以饶你一命!” 庄义方回眸扫了一眼斗得正酣的丐帮帮众,只恨自己年轻识浅武功低微,不能与丐帮众人并肩作战,心想铁长老他们为我奋死相抗,在下岂能贪生怕死,念及至此,庄义方慷慨道, “死则死耳,有何惧哉,尔等若敢上前一步,今日庄某与这魔门舍利玉石俱焚!” 庄义方神情决绝,右手紧握着魔门舍利,只要巨鲸帮动手,便立时捏碎魔门舍利,他却不知,魔门舍利乃是魔门宝物,岂是他小小内息境能够轻易毁坏。 巨鲸帮众人听得庄义方话语,果真不敢越雷池一步,他们从未见识过魔门舍利,只道它是一块普通骸骨,一时不敢轻易作赌,沉默半晌,那巨鲸帮老者忽而含笑道, “小小娃儿不自量力,动手!” 巨鲸帮老者话音刚落,身后跃出两名帮众,分左右袭向庄义方胸腹要害,庄义方神色果决,潜运内力灌注右手猛然发力,只是任他如何用力,那魔门舍利仍是丝毫未损。 两名巨鲸帮弟子见势,不由得嘲讽一笑,举掌向着庄义方杀来,庄义方瞧着那二人出招威势显然功力远胜于己,正欲拼死相抗,却在此时,忽听得数道破空声响起,巨鲸帮那两名弟子惨叫一声软倒在地。 第三百四十七章 第五式 庄义方与巨鲸帮众人神情微怔,循声望去,但见鞠长青一剑荡开铁仇攻势望着巨鲸帮众人冷笑道, “你巨鲸帮也想坐收渔人之利,找死不成!” 巨鲸帮帮众听得鞠长青威胁话语,心中暗恨,但若论宗门实力巨鲸帮远非长乐教敌手,所谓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魔门舍利虽说珍贵,始终是性命要紧,如此一想,巨鲸帮众人所幸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庄义方眼瞧得巨鲸帮众人不再阻拦,当下脚尖轻点展开轻功正欲远去,孰料又一道破空声响起,庄义方只觉右脚太溪穴一痛,身形抑制不住跪倒在地,庄义方连抬眼望去,但见鞠长青望着自己道, “好好呆着,再敢乱跑脚便废啦……” “哼!” 庄义方听得鞠长青话语,只道是他一时恫吓之词,站起身子发力狂奔,孰料尚未跑出多远,右脚脚踝处传出阵阵剧痛,庄义方前冲身形骤顿,低头瞧了一眼,只见右脚筋肉臃肿不堪,庄义方面色一变,不知对方使了什么法子教他右脚肿胀,当下不再胡乱逃跑,盘腿坐在地面按住右脚伤患推宫活血。 “帮主!” 铁仇与吴有为二人眼见庄义方受了伤,脸上神情急切,手上招式陡变,加紧攻势招招直取对方要害,手中长棍劈,扫,转,封,迫得鞠长青一时连连后退。 鞠长青眼见铁仇棍法精妙,一招一式绵绵密密使得密不透风,竟是一时想不出破解招式,心生忌惮之时不由得对创出这三十六路棍法之人肃然起敬。 如此又拆得二十余招,鞠长青始终是攻少防多,斗得久了,鞠长青渐渐瞧出铁仇棍法端倪,只觉对方每每进招杀敌,临阵变招之际威势稍有不足,心念及此,鞠长青暗自冷笑,心中只道这三十六路棍法不过如此。 他却不知,这三十六路棍法原是牧晨参照兵术图刻所创,自然是精妙非凡,只是牧晨仅仅参悟出三十六式招式,却无心法口诀,不能完全发挥出棍法应有威势,而鞠长青原本功力较之铁仇深厚,此消彼长,自然被他瞧出破绽。 二人又斗得二十余招,鞠长青双眸陡亮,手中长剑荡开铁仇棍身,反手将长剑斜插地面,双手先后各划一道圆,心中喃喃念道, “春去秋来!” 铁仇见势,心神微凛,眼见鞠长青双手大开大合露出空门,连忙棍身虚一棍戳向鞠长青胸口膻中穴,鞠长青左手内翻拍在棍头消去棍身劲力,铁仇只觉手中长棍如入泥沼抽身不得。 恰在此时,鞠长青右手外翻一掌闪电般拍向铁仇胸腹,铁仇见势,连忙弃棍后退,不料始终慢了一步生生挨了鞠长青一掌,铁仇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显是受了重伤。 “铁长老!” 丐帮众人眼见铁仇受伤,心急如焚,只是想要救援却始终脱身不得,庄义方眼见鞠长青一招得手,正欲趁势将铁仇毙于掌下,不由得目眦欲裂,却在此时,陡听得不远处一声冷笑道, “鞠掌教这是要杀人灭口么?” 在场众人闻言,连忙回首望去,但见自密林内走出一行三人,当首一人头发灰白,面色红润,留着半尺来长胡须,正是龙虎山掌门楚金生,另一人须发皆白,身材高瘦,举止间颇有仙风道骨气度,若是牧晨在此,必然认出此人正是当年名剑大会上坐镇的龙虎山高手,最后一人是名中年男子,中等身材相貌普通,唯有双耳肥厚宽大教人印象深刻。 鞠长青扫了一眼龙虎山三人,眉头微蹙,心想江湖各派越聚越多,获取魔门舍利迟则生变,念及至此,鞠长青也不理会铁仇生死,身形微晃,抢身欺近庄义方跟前,孰料距离庄义方尚有数尺远近,忽觉一股奇强刀气自左侧袭来,鞠长青眉头深皱,只得缩身躲在一旁。 鞠长青抬眼望去,但见山脚下来了两拨人马,其中一方腰挎大环刀,个个面容坚毅,正是霸刀门秦五扬三人,另一方六人只穿着单薄内衣,却是蛟龙帮帮众,只听秦五扬道, “想要魔门舍利,先得问过秦某手中的刀!” 秦五扬话刚说完,当先一步纵身欺近,右手劈出一股奇强刀气震退众人,左手前探抓向庄义方,蛟龙帮众人见势,不甘屈于人下,纷纷挺剑上前。 鞠长青见势,一把摄过斜插地面佩剑,举剑阻拦众人脚步,方才接过秦五扬一刀,身后龙虎山众人提剑来抢庄义方,鞠长青心中冷哼,剑身圆转,回身荡开对方攻势,众人手持刀剑战作一团好不热闹…… 牧晨盘膝坐在洞底,心中仔细推演内息图刻与血饮九重天两门绝学,欲糅合两大神功长处创出九霄神掌第五式掌法,周身真气自任督二脉行至手阳明大肠经,经合谷,阳溪,巨骨天鼎诸穴,双掌偶尔来回比划,真气溢散间震得山洞内尘土飞扬。 君瑶坐在一旁运功逼毒,忽听得四周山壁震动连忙睁眼相瞧,却见乃是牧晨练功所致,君瑶心中腹诽,只怕牧晨一个不慎将山洞毁了,届时二人想要脱身难如登天,如此一想,君瑶不禁心惊胆颤,想要叫醒牧晨又惟恐打搅对方练功以致他走火入魔,几番斟酌之下,唯有收功护在一旁随时以应不测。 未过多久,牧晨脑中九霄神掌四式掌法一招一式不断闪现,待到第四式祥云拱卫使完,忽而凭空响起一道惊天龙吟之声。 牧晨双眸陡睁,脚尖轻点纵身跃在半空,随即右脚脚尖点在左脚脚背,身形借力划出诡异弧度,右掌临空打出一道奇强掌劲猛然印在洞顶巨石,陡听得一声轰的一声巨响,那巨石被牧晨一掌打得四分五裂。 君瑶俏立洞底,抬眼望着牧晨一掌打碎洞顶重逾千斤巨石不禁双眸瞪大,呆呆望着洞口现出一片光亮,嘴上喃喃道, “这是什么掌法?” 牧晨翻身落回地面,听得君瑶问话,莞尔笑道, “九霄神掌第五式九霄龙吟!” 第三百四十八章 南岳剑圣 《九霄神掌》第五式‘九霄龙吟与前四式掌法不同,乃是牧晨因时因地制宜,使用轻功身法跃在半空借下坠之势加持在掌法中,若单论威势,当是五式掌法中最强一掌,因而能轻而易举击碎巨石。 君瑶听得牧晨答话,俏脸上神情讶异道, “《九霄神掌》…是你自创的么?” 牧晨轻轻点头,眼见君瑶有话待问,转首望着洞口射进的光亮道, “君姑娘,咱们在洞底待了数个时辰,不知外面情势如何,还是尽早出去罢!” 君瑶闻言,不知怎地,心中莫名有些失落,想着这山洞虽然昏暗简陋,若是有人相伴倒也不错,外面天大地大又心系何处,念及至此,君瑶不禁心中暗叹,点头赞同道, “走罢!” 牧晨脚尖轻点,携着君瑶手臂冲出洞外,四野陡然开阔,天空中日已西沉,却早已不见‘毒龙双怪’踪影,牧晨二人遥望九岭山连绵群峰,一时不知该向何处,却在此时,忽听得一阵尖锐破空声响,二人听声辨位,估摸着那声音距此数里之外,当下沿着山道向着声音源头寻去。 一路上山高路险,方才短短数里距离,二人却见到不下三拨武林中陨落的高手,看其装扮死者分属于不同门派,牧晨瞧在眼里心中暗自担忧。 盏茶功夫未到,牧晨二人寻到声音源头,只见两队人马合共十数人阵前对战,其中一方一名白发老者站在当首,老者身材高瘦,颧骨突出,浑身衣衫无风自动,胸前兀自悬着数把铁剑,随着右手剑指前指,那铁剑径自冲向对面四名高手。 牧晨见势吃了一惊,只道那老者达到传说中‘天心’境界,所谓‘天心’,即我心为天心,无形无相,随行所欲,牧晨曾听剑神后人独孤烈讲过剑道境界,知晓‘归真’之后是为‘天心’,牧晨虽然未曾见识‘天心’境界如何厉害,却听独孤烈说起‘天心’境界高手可御剑杀敌。 对面四名高手陡见那老者如此威势,面色陡变,想要逃跑亦是不及,猛然挥舞手中兵刃抵挡,孰料那些铁剑去势甚急,劲力且深,竟是无法改变剑锋去向,只听几声闷响传出,对面四名高手尽皆应声倒地。 高瘦老者身后站着数名弟子,眼见老者以一敌四顷刻间杀了敌人,忍不住拍手称快, “掌门威武,师父不败!” “师父好棒!” 那高瘦老者听得众弟子恭维之词,笑而不语,忽而转身面向牧晨二人道, “九岭山乃是非之地,你们是哪门哪派弟子,何以孤身犯险?” 君瑶闻言,并未立时答话,牧晨听得老者问话,当下不敢丝毫怠慢,神情恭敬道, “晚辈乃无极宗弟子,本打算与宗门前辈汇合,却一时辨不清方向!” 那老者听得牧晨回话,轻轻点头,手捋白须道, “无极宗么,你们新任掌门叫作牧晨罢,老夫曾经指点过他一些功夫,未料到数年不见,他已是一宗之主,当真可喜可贺!” 牧晨听得老者话语,神情微怔,他自认首次见识眼前老者,更遑论对方曾指点自己武功,念及至此,牧晨不禁心中古怪,嘴上仍是恭敬道, “不知前辈名讳?” 那老者闻言,尚未搭话,却听老者身后一名双眸灵动,满脸雀斑的少女抢先道, “师父姓张名风节,人称南岳剑圣,你竟然不知道!” 君瑶俏立一旁,眼望着牧晨二人一老一少说话,心觉莫名其妙,却始终未曾插话,陡听那少女报出师父名号,不由得与牧晨彼此对望一眼,四目中难掩疑惑之色,实是二人从未听闻江湖中有一南岳剑圣高手,牧晨只道老者是隐世高手,不由得肃然起敬道, “拜见张前辈!” 张风节闻言,微笑颔首,望着牧晨二人柔声道, “走罢,你二人跟着老夫好歹能够保住一条性命!” 张风节说完,率先一步在前引路,牧晨二人躬身道谢,抬脚跟着南岳派众人向着九岭山深处疾行,未行出多久,陡听耳畔传来流水潺潺之声,不觉已过了吊洞瀑布。 众人无暇欣赏湖光山色,绕过瀑布沿着山脚进入谷口,约莫走出数百丈距离,山谷渐行渐窄,前方仅容一人进出,张风节抬脚正欲前行,陡见得前方谷口依次闪出一行人来,对方众人尽皆身着白袍,头戴黄巾,正是长乐教教众。 原来长乐教鞠长青未能争到魔门舍利,于是心怀怨愤,想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能便宜了旁人,如此一想,鞠长青在此设下埋伏阻拦江湖门派上山,来了数拨人马皆是无功而返。 张风节望了一眼堵在谷口的鞠长青众人,白眉微蹙道, “阁下这是何意?” 鞠长青闻言,冷笑道, “没别的意思,只想让各位从哪里来打哪里去!” 张风节冷眼望着鞠长青,无奈道,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老夫一生与人为善,却不过是一厢情愿想法,既如此,唯有手上见真章了!” 张风节说完,右手掐作剑诀,剑指前探,负在背后的铁剑立时出鞘,化作闪电直指数丈外鞠长青面门,鞠长青面色微变,尚未见识过如此出剑之人,心惊之余,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剑身斜扫,一剑斩在张风节剑身。 只听到叮的一声脆响,鞠长青只觉右手发麻不自禁退了一步,手中铁剑险些脱手而出,反观张风节却动也未动,南岳派众弟子连拍手叫好。 张风节剑指向后,刺出的铁剑瞬息收回,反复一周,剑指再度向前,那铁剑倏而又瞬息刺向鞠长青胸腹要害,鞠长青吃了一惊,连忙横移一步避过要害,同时双手紧握剑柄,拦腰劈在张风节铁剑剑身。 双剑相交,传出一声惊天脆响,鞠长青手臂酸痛,面色涨红,而张风节御剑对敌瞧不出丝毫异常,牧晨在旁瞧得仔细明白,张风节虽然一步未退,但呼吸略急,隐有虚汗,显是内力消耗过巨,察觉此处,牧晨不禁喃喃道, “不对,不对!” 第三百四十九章 毒龙叠浪术 君瑶一双美眸眨也不眨望着场中打斗二人,听得牧晨话语心中不明所以,侧首望向牧晨疑惑道, “牧大哥,哪里不对!” 牧晨嘴角微翘,笑而不语,一时不知如何答话,抬眼望着斗得正酣的二人似有所思,君瑶眼见牧晨不愿说也不勉强,俏立一旁静观其变。 鞠长青二人接连拆了数招,谁也未讨到丝毫便宜,斗得久了,鞠长青发觉对方铁剑直来直去,虽然劲强势大难免失了灵动,念及至此,鞠长青身形忽而向右斜移而后斜向左欺近,绕了半圈挺剑杀向张风节。 张风节心中冷哼,转身面向鞠长青,待到鞠长青合身欺近,忽而剑指回撤,那飞出的铁剑掉头直刺向鞠长青后背,鞠长青不敢因小失大,连忙身形向右横移避过要害。 孰料恰在此时,张风节剑指前探,再次袭杀而来,鞠长青心神微凛,只得举剑护在周身要害,如此拆得三四十招,鞠长青只堪堪防守丝毫近身不得。 南岳派众弟子眼见自家掌门占得上风,面色欣喜不已,牧晨站在一旁剑眉微蹙,眉宇间隐有忧色,君瑶好似发觉些许端倪,双眸神光闪烁。 未过多久,鞠长青只觉自飞剑传来力道愈来愈弱,不由得双眸微亮,潜运周身功力一剑猛然斩在飞剑剑身,只听得叮的一声巨响,那飞剑被震得偏移尺许,张风节浑身一颤抑制不住退了一步。 牧晨眼见鞠长青趁势反扑,而张风节已是强弩之末,忽而悄然伸出右手,食,中两指掐作剑诀,凝出一道无形剑气,剑指前探无形剑气射在那飞剑之上,以牧晨如今剑道境界,手指作剑催发剑气倒也不难,那无形剑气中夹杂些许归真之意,层次较之普通剑气强得多了。 “嗤!” 鞠长青前冲身形骤然一顿,摸了一把脖子上血痕心中骇了一跳,方才那无形剑气锋锐雄浑,若是再深入半寸,只怕今日小命不保,如此一想,鞠长青不由得心中后怕,朝着张风节抱拳谢道,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 张风节面色苍白,神情微怔,琢磨不出方才自己如何胜了,眼见鞠长青如此恭敬,当下阴沉着脸道, “念你修为不易,今日暂且饶你一命,日后好自为之!” “谨遵前辈教诲!” 鞠长青闻言,心中暗自腹诽,脸上神色却越发恭敬,话刚说完,迅速带着长乐教教众逃离山谷,南岳派众人并未阻拦,跟随张风节身后走进狭长山谷直往前行。 约莫行出百八十丈,众人出了山谷,又绕过两座山头,沿着山坳下到山脚,正行之间,牧晨忽而似有所觉,遥见对面山脚灌木丛旁躺着两名衣衫褴褛的丐帮子弟。 牧晨吃了一惊,连忙快步上前查探,离得近了,只见那两名丐帮弟子正是庄义方身边亲信弟子,牧晨身为丐帮客卿长老,倒也识得, “王兄弟,马兄弟!” 牧晨伸手试探二人鼻息,发觉王姓弟子已然死去多时马姓弟子尚有余息,连忙送出一缕真气替马姓弟子运功疗伤,少顷之后,马姓弟子悠悠醒转,呆呆望着身旁牧晨,昏暗的双眸忽而神光湛湛,抬手指着山巅欲要开口说话,孰料一口气提不上来终是回天无力。 牧晨心忧丐帮众人安危,连忙顺着马姓青年所指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直奔山巅,君瑶想也不想,展开轻功紧随身后。 “这,这……” 张风节众人望着牧晨二人轻功了得,瞬息没了踪影,早已惊得呆了,未料到半途相遇的年轻人如此了得,回想方才对敌场景,张风节似有所思。 此山高约数百丈,奇峰突兀,山道险阻,牧晨展开轻功身法瞬息数丈,盏茶功夫不到,便已行至山巅,抬眼望去,只见方圆数十丈山巅之上聚着许多江湖门派,众人全神望着场中对战双方,谁也未留意多了一道人影。 牧晨顺着众人目光望去,只见场中三人斗得正酣,其中二人一男一女,看其身形相貌,正是不久前遭遇的毒龙双怪,另一人中等身材,一身灰布袍子,正是无极宗厚德堂堂主赵金银。 也不知三人拆了多少回合,赵金银以一敌二渐渐落入下风,忽而毒龙双怪招式陡变,佘公右掌与佘婆左掌合在一处,空出一掌齐齐打向赵金银胸腹要害。 赵金银见势,神情微凛,左爪下探,右爪上翻,爪指尖覆着一层玄黄真气,双爪齐出一齐抓向毒龙双怪双掌,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赵金银被震得连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是受了不轻伤势。 毒龙双怪见势,手上动作丝毫不停,佘婆双掌抵在佘公后背,佘公双掌齐出拍向赵金银面门,眼看赵金银危在旦夕,恰在此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耳听得一阵破空声传来,一道雄浑掌劲后发先至瞬息迎上佘公双掌。 “轰!” 场中奇强劲气外散,震得众人不住后退,佘公佘婆浑身一颤,双脚察着地面退了数步,而出手那人,亦是接连退了三步。 众人定睛望去,但见来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眉宇间自有些许英气,不是牧晨又能是谁,无极宗众人见着眼前青年面色一喜,纷纷躬身参拜, “宗主!” 围观江湖各派听得无极宗众人话语,脸上神情讶异,他们早听闻无极宗新任宗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毒龙双怪目瞪口呆望着牧晨,久久说不出话来,佘婆万万想不到,方才任由自己揉捏的年轻人武功如此高强,连他们成名绝技《毒龙叠浪术》也讨不了丝毫便宜。 牧晨扫了一眼毒龙双怪,心中惊讶更甚,未料到自己使出《九霄神掌》也无法奈何对面二人,足见毒龙双怪武功之高,牧晨估摸着若不使出‘心火燎原’秘法,想要胜过二人实非易事。 牧晨却是不知,《毒龙叠浪术》乃数十年前毒龙双怪成名绝技,是一门二人双修奇功,讲究二人心意相通,形神相融,二人内力融合可生出数倍于敌真气,牧晨虽说三处丹田同修,真气雄浑乃常人数倍,若论孰优孰劣为时尚早。 佘公神情凝重望着牧晨,开口道, “你便是无极宗宗主,果然英雄出少年!” 牧晨听得佘公夸赞,面色古井无波,开口正欲说话,却见庄义方跑到牧晨跟前,悲愤道, “师兄,他们杀了吴堂主,你可要为他报仇啊!” 牧晨闻言,双眸微眯,扫了一眼受了重伤的赵金银,心道这毒龙双怪实非善类,今日说不得替武林除害,念及至此,牧晨转向毒龙双怪抱拳道, “二位身为隐世前辈,武功高强,晚辈向二位讨教高招!” 第三百五十章 半卷心法破双怪 无极宗众人闻言,忍不住神情振奋,方才被毒龙双怪追杀一路于武林同道面前颜面尽失,如今有牧晨替他们出头,众人心中不禁热血奔涌。 齐中修几人中大多亲眼目睹牧晨以一敌四力战天魔宗高手,想来今日以一敌二不在话下,因此并无过多担忧,庄义方虽不知牧晨武功深浅,方才瞧见牧晨与毒龙双怪硬拼一掌丝毫不落下风,想来牧晨定会为他讨个公道。 其余在场的霸刀门,龙虎山,归元宗等各派大多与牧晨不甚熟稔,心里不管谁胜谁败,只盼牧晨与毒龙双怪拼个两败俱伤才好。 牧晨心知敌我双方功力相当,若想要胜过毒龙双怪二人唯有出奇制胜,当下脚尖轻点,闪身欺近毒龙双怪跟前,右掌忽动,瞬息拍向佘公胸口膻中穴,待到佘公举掌招架之时,掌风却逼近佘婆面门,正是《幻英掌》第一式‘指东打西’。 佘婆见势吃了一惊,身形微晃,闪身避在一旁,牧晨右掌收回,左掌虚晃,身形紧跟佘婆直拍向她右肩肩井穴,掌到半途,忽觉一股奇强劲气自身后袭来,牧晨右手后探,反手截下佘公掌劲,身形借力欺向佘婆,左手由虚化实依旧打向佘婆肩井穴。 佘婆冷哼一声,举掌迎向牧晨左掌,孰料牧晨左掌掌影翻飞化作数道残影,佘婆一时不知从何下手,牧晨见势,猛然变招拍向佘婆腹部丹田,佘婆吃了一惊,连忙向右横移。 三人拆了数招,牧晨出奇制胜占得上风,无极宗众人面色一喜,偶尔望向毒龙双怪神情满是怜悯之色,其余各派神情各异,不知在想些什么,君瑶混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抬眼望着牧晨奇异掌法,不由得双眸异彩涟涟。 毒龙双怪隔空对望一眼,彼此心意相通,二人忽而脚尖轻点,纵身跃向彼此,二人在半空手拉手,肩并肩,牧晨只觉一股奇强劲气在二人间来回流转,不由得神色凝重, “不能教他们合在一处!” 牧晨身形微晃,右掌前探,左掌虚晃,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一式‘拨云见日’,欲要撕开二人融合之力,佘婆见势,身形连忙后翻拦腰抱住佘公后背,佘公双掌齐出迎上牧晨掌劲,双掌相交,劲气溢散,三人身形各自退了一步。 毒龙双怪眼见牧晨年纪轻轻以一敌二竟能再次打个平手,不由得心中不忿,身形动作陡变,佘公脚尖轻点,迅速杀向牧晨,佘婆轻拍佘公肩头凌空扑向牧晨,二人分作上下两路一齐攻向牧晨周身要害。 牧晨心中冷哼,脚尖急点,纵身跃在半空,右脚脚尖踩在左脚脚面身形旋转诡异弧度,举掌猛然迎向佘婆掌劲,正是《九霄神掌》第五式‘九霄龙吟’,只听得一声惊天巨响,佘婆只觉一股奇强劲力自手臂袭来,忍不住闷哼一声翻身坠回地面,嘴角抑制不住溢出一缕鲜血。 “老婆子!” 佘公眼见佘婆受伤倒地,连忙回身查看,却见佘婆挣扎站起身子咬牙道, “没事,死不了,这小子掌法厉害得紧,与他拼命罢!” 佘公闻言,凝重点头,二人再次跃在半空,佘婆双手抓住佘公双脚,二人身形微动蜷成一团,那肉团旋转一周毒龙双怪二人齐齐杀向牧晨,待到临近牧晨周身,自肉团内忽而拍出双掌,闪电般打向牧晨面门。 牧晨见势,剑眉微蹙,不知二人使得什么古怪招式,心下丝毫不敢怠慢,当即沉腰坠马,仍是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一式‘拨云见日’,只听得一声闷响传出,那肉团身形仅是顿了一顿,反观牧晨接连退了三步。 无极宗众人面面相觑,未料到毒龙双怪方才竟是未出全力,眼见牧晨被迫得后退,眼底不禁闪过一丝忧色,唯有齐中修与庄义方自始至终胸有成竹,仿佛早已胜券在握,围观武林同道嘴角微翘,紧紧望着场中三人。 那肉团顿了一顿,忽而旋转一圈再次冲向牧晨,时而四掌齐出时而露出双足,牧晨将五式掌法来回施展将自身要害护得密不透风,丝毫不给对方可趁之机。 片刻而已,三人拆得五十余招,场中劲气四溢早震得围观众人退后一圈,斗得久了,牧晨只觉毒龙双怪二人配合天衣无缝,宛如一人,若想胜过二人唯有各个击破。 “明明是两个人,怎会配合如此完美,莫不是修炼有双修之法…” 牧晨心中喃喃,念及至此,忽而福至心灵,想起拜月宫欧阳传他的双修心法口诀,心想若他们使得双修功法,我若使出半卷心法不知又会如何,牧晨心下隐隐有些猜测,《乾坤阴阳双修功》虽然只得半卷,想来此际有些用处。 牧晨却是不知,《毒龙叠浪术》确是一门道家的双修之法,只是自毒龙双怪得到后稍加改动成了如今江湖闻名的《毒龙叠浪术》,那日佘婆之所以抓他与君瑶二人,本是要将此武功绝学传于二人。 《毒龙叠浪术》乃以阴阳融合之法采补对方真气回归己身,这一来一回输出真气乃是旁人数倍,虽不及《乾坤阴阳双修功》,却有其独到之处。 “身心两忘万籁寂,形神俱妙乐在中,双修炼己全赖此,静极而动一阳现……” 牧晨心中默念《乾坤阴阳双修功》阳卷口诀,暗自运转周身真气,待到毒龙双怪双掌逼近,猛地一掌迎上对方掌劲。 “噗!” 忽听得一声奇异闷响,毒龙双怪身形俱颤,蜷成的肉团险些散掉,毒龙双怪心中惊奇不已,不知牧晨使了什么法子打乱二人融合真气。 佘公见势,身在半空伸手紧紧揽住佘婆双脚,自身双脚后翻,凌空踢向牧晨后脑玉枕穴,牧晨左手拍出瞬息迎向佘公脚掌,佘公只觉体内真气瞬息返回生生受了牧晨一掌,接连受了两掌,毒龙双怪二人受体内真气反噬受了不轻伤势,连独门绝技《毒龙叠浪术》顷刻被牧晨破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掌法惊世 牧晨之所以能够轻易破了《毒龙叠浪术》,并非自身功力高出毒龙双怪许多,实则是《乾坤阴阳双修功》半卷心法对症下药彰显奇效。 当世武林中所谓双修之法,大抵是采阴补阳亦或采阳补阴,阴阳融合方得奇效,而拜月宫《乾坤阴阳双修功》乃是个中翘楚,牧晨掌握阳卷心法口诀,只需运转体内真气便可采阴补阳。 毒龙双怪所使《毒龙叠浪术》,忽然间多出一股‘阳气’,使得原有的阴阳平衡瞬息打乱,好比一对恩爱夫妻,若是多出一人其家自乱,又好比孩童常玩的跷跷板,倘若一头忽而加重,自然打乱平衡,理同此理,武学之道不外于是。 《毒龙叠浪术》瞬息被迫,佘公佘婆一齐掉落地面,二人脸色苍白,嘴角溢血,显是受了不轻的伤了,佘公挣扎着坐起身子,望着牧晨惊疑道, “小子,你使了什么妖法?” 牧晨心知《乾坤阴阳双修功》乃拜月宫不传之秘,欧阳传他半卷心法乃是莫大恩德,自然不会说予旁人知晓,眼见二人神色好奇,牧晨嘴上敷衍道, “天下间能破你们武功的可不止在下一个,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牧晨话音方落,忽而举掌猛然拍向佘公面门,却见佘公佘婆抱在一处大有同生共死之意,牧晨掌到半途忽而一顿,一时心中不忍,却在此时,忽听得一声浑厚禅唱声道, “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了,还请牧掌门手下留情!” 牧晨闻言,连忙循声望去,只见人群自两旁分开,让出一行四名少林僧人,正是当今武林泰山北斗少林派,少林派之后无忧谷众人与南岳派联袂而至,张风节见到牧晨神情讶异,未料到方才路遇的年轻人正是无极宗掌门,张风节见牧晨向他望来不禁老脸一红,不敢与牧晨对视。 牧晨神色自若,抱拳向着少林派,无忧谷,南岳派众人抱拳施了一礼,转身环视众人道, “方丈大师说得极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我等为魔门舍利来九岭山,不想成了武林同道自相残杀局面,如今江湖浩劫将至,我等理应摒弃前嫌共抗邪魔!” 围观各派听得牧晨话语,面面相觑,一时谁也未先答话,霸刀门门主秦五扬冷哼一声道, “那牧掌门以为如何?” 牧晨瞥了一眼秦五扬,沉吟半晌才道, “魔门舍利于我正派人士无益,若是被天魔宗得到却如虎添翼,在下以为,不如毁了它来得干脆!” “阿弥陀佛!” 少林派普法方丈唱了一声佛号,点头赞同牧晨主意,无极宗,丐帮自然不会违背牧晨意愿,无忧谷谷主欧阳惜若轻轻点头,其余各派眼见一流门派大半支持,在私底下议论纷纷,过不多时,众人方才齐声附和道, “毁了它!” “毁了它!” 齐中修见在场众人商计已定,当即令庄义方拿出魔门舍利,牧晨望了一眼心中称奇,不想这令武林中人趋之若鹜的魔门舍利竟然在庄义方手中,难怪无极宗与丐帮被人追杀至此,却在此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残影瞬息抓向庄义方手中舍利。 牧晨见势,冷哼一声,脚尖轻点,纵身跃在半空,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五式‘九霄龙吟’,那人察觉左侧传来一股凌厉掌劲,连忙右掌虚晃,来回吞吐三次,同样一掌迎向牧晨掌劲。 “轰!” 只听得一声惊天巨响,场中真气溢散,震得在场众人不住后退,那人翻身落回地面双脚擦着地面退后数尺距离方才止步,牧晨也是接连退了三步。 “《六合八荒掌》!” 牧晨吃了一惊,一眼认出此人掌法正是南海派镇派绝技《六合八荒掌》,牧晨曾数次见识《六合八荒掌》威势,因而能够一眼认出,抬眼望去,但见来人六十来岁,须发花白,不是旁人,正是昔日慈航斋抢夺‘武乙照心镜’的南海派堂主伏牛。 伏牛望着牧晨神情惊骇,他数月前遇见牧晨,牧晨仅仅是化境圆满修为,不想短短数月牧晨一身功力竟与自己旗鼓相当,且对方掌法刚猛霸道,即便号称掌法盖世的《六合八荒掌》也讨不到丝毫便宜,伏牛心惊之余,环视在场众人道, “魔门舍利乃武林至宝,尔等有何资格毁去?” 牧晨闻言,尚未搭话,却听少林派方丈普法大师道, “阿弥陀佛,施主有何异议,不妨直说!” 伏牛嗤笑一声,朗声道, “这魔门舍利内说不定藏有天魔宗隐秘,我们大可等破了其中奥妙再毁去不迟,你们既然不要,那便等老夫参悟透了再给你们销毁!” 牧晨听得伏牛话语,冷笑一声道, “阁下心术不正,给你只怕是武林之祸!” 伏牛闻言,双眸微眯,转向牧晨冷然道, “既如此,老夫只有自己动手了!” 伏牛话音未落,忽而纵身直奔庄义方杀来,牧晨脚踩《千蝠幻影身》身法身形后发先至,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二式‘望穿秋水’。 围观众人只觉一道奇强劲气划破长空直奔向半空伏牛,伏牛面色微变,身在半空,右掌聚于胸前来回吞吐数次,一掌猛然迎向牧晨掌劲,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传出,伏牛受巨力反震落回地面,牧晨身形晃了一晃便即站稳。 伏牛不待身形站稳,掌随身动直杀向牧晨,脚踩八卦步法,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外加手与脚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与方才凌空击掌不同,此时所使的才是真正《六合八荒掌》。 牧晨心神微凛,当下沉腰坠马,气聚丹田,双掌齐出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四式‘祥云拱卫’,四掌相交,但听得一声惊天巨响,牧晨二人受真气反噬,不由自主各退数步。 伏牛只觉牧晨奇强掌劲之下又藏有一股暗劲,震得体内气血翻涌忍不住喉咙一甜,连忙运转体内真气压制体内气血,望着牧晨满脸讶异之色。 无忧谷众人中,卢青花抬眼望着牧晨刚猛霸道掌法,忍不住心中暗赞,嘴上喃喃道, “这便是传闻中以一敌四力战天魔宗高手的《九霄神掌》…果然乃当世掌法无双,连南海派《六合八荒掌》亦是稍逊一筹!!” 卢青花说完,瞥了一眼身旁呆呆望着牧晨的吴语静,心中五味杂陈。 第三百五十二章 神秘高手 牧晨与伏牛顷刻拆得十余招,众人发觉牧晨来来回回只是数招掌法,反观伏牛一套掌法方才打了一遍,众人心中恍然,料定牧晨只会五式《九霄神掌》,众人暗呼可惜同时心中猛震,牧晨五式掌法已能与《六合八荒掌》一较高下甚至犹有过之,若是全套掌法又当如何,如此一想,众人望向牧晨双眸满是忌惮之色。 牧晨参悟《拳脚图刻》数日,对于武林中近身技击之术早已了然于胸,拆得三十余招,已然摸清伏牛武功招式套路,每每对方掌到半途,牧晨早已截住对方掌势去路,牧晨每招每式掌随心动,再不局限现有招式。 伏牛越斗越是心惊,每招每式被牧晨料敌机先,使得他堪堪只够防守,眼见如此,伏牛手上招式陡变,掌到半途,忽而曲指成爪,一爪抓向牧晨打出的右掌。 牧晨心中冷哼,待到右掌招式尚未使老,忽而打向伏牛左肩,正是借《幻英掌》第一式‘指东打西’催发掌劲,伏牛这一爪落在空处,不由得神情微怔,察觉到牧晨右掌动作,猛然侧身躲在一旁。 孰料牧晨似是早料到伏牛动作,右掌不待收回,左掌陡出截住伏牛退路,只听得咔的一声脆响,伏牛身形暴退数步左臂筋断骨折,站在一旁神情惊骇望着牧晨久久说不出话来。 牧晨淡然扫了伏牛一眼,并未赶尽杀绝,环视在场众人一眼,开口问道, “若是各位再没有异议,牧某就照先前商定将魔门舍利销毁!” 围观江湖各派眼见牧晨望来不敢与之对视,即便有人心中不愿哪里还敢提半点异议,却在此时,忽听得人群中一声冷笑道, “呵呵呵,阁下在此恃强凌弱,不把武林中人放在眼里,简直可笑!” 山巅众人闻言,循声望去,但见众人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黑色劲装的蒙面男子,听其声观其形,那男子理应年岁不大,男子身材修长,双臂抱在胸前,兀自冷冷望着牧晨。 牧晨望着男子一身装扮,一时不知对方乃何方神圣,向着蒙面男子拱了拱手,朗声询道, “不知阁下有何高见,但请直言!” “高见不敢,只是瞧你碍眼,想要教训你!” 那男子话音未落,身形微晃,纵身向着牧晨当胸拍来,牧晨见势,连忙沉腰坠马,左掌虚晃,右掌闪电般迎向对方掌劲,陡听得嘭的一声巨响,牧晨只觉自右臂传来一股沛然之力,身形抑制不住退出丈许方才止步,反观那男子只是晃了一晃便即站稳。 围观众人吃了一惊,未料到来人年纪轻轻武功已登峰造极,连力挫三大高手的牧晨也不是对方一招之敌,伏牛双眸微亮,本欲离去的脚步顿了一顿,望着牧晨心中幸灾乐祸,所幸站在一旁静观其变,至于毒龙双怪,不知何时已经人去无踪。 无忧谷方向,吴语静望着牧晨傲视群雄的英雄气概,宁静的心里不禁泛起丝丝涟漪,眼见半路杀出程咬金,吴语静双眸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君瑶俏立一旁,紧紧望着场中打斗二人,俏脸上生起一丝忧虑,齐中修等人眼见牧晨不敌,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随时准备出手相助,即便不是蒙面男子一招之敌,也不允许牧晨受半点伤势。 那蒙面男子一招得势,不待牧晨身形站稳,脚尖轻点纵身杀向牧晨,牧晨眼见对方武功奇高当下也不与之硬拼,身形微晃,脚踩《千蝠幻影身》瞬息避在一旁。 蒙面男子武功虽高,轻功身法却有不及,一连打出数招,招招落在空处,蒙面男子怒哼一声,嗤笑道, “只会逃跑的废物!” 牧晨闻言,只是不理,仍采用轻功身法与其游斗,蒙面男子眼见沾不到牧晨半点衣角,心中冷哼,转身一掌直拍庄义方面门。 牧晨面色微变,脚踩《千蝠幻影身》步法,身形后发先至将庄义方拉倒一旁,孰料那男子掉头直奔齐中修,齐中修见势,猛然拔出佩剑护在身前。 “原来是他! 距此山山顶不远的一处山峰之上,一行四人站在山顶将山巅各派动作一览无遗,仔细望去,那四人正是王天行与三名带刀护卫,王天行瞧着牧晨施展《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陡觉眼前一亮,一眼认出牧晨正是当年嵩山上的八字须青年。 王天行双眸神光闪烁,方才牧晨力挫三大高手他瞧得清楚明白,想来即便自己四人合力也不是牧晨对手,望着那蒙面男子追杀牧晨,王天行只盼蒙面男子留下活口最好。 牧晨眼见蒙面男子杀向齐中修,心中暗恨,暗想若是再有所保留,今日师父等人只怕性命危矣,念及至此,牧晨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心火燎原’秘法,周身浑厚血气与真气合二为一,武功修为急速攀升,当下身形速度暴涨,瞬息抢到齐中修跟前。 那蒙面男子见势,抛下齐中修掉头杀向牧晨,右掌曲指成爪,一爪向着牧晨当胸抓来,牧晨左掌虚晃,右掌前探,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二式‘望穿秋水’。 蒙面男子见牧晨掌劲势大,神情微凛,右爪外翻划出一道无形圆盾迎向牧晨掌劲,陡听得嘭的一声闷响,那无形真气圆盾顷刻间四分五裂,牧晨二人受劲气反震,身形抑制不住各退三步。 围观众人吃了一惊,未料到牧晨力挫三大高手竟是未出全力,一旁伏牛早已瞧得目瞪口袋,若是牧晨初时便用出全力,只怕自己实非一招之敌,想到此处,伏牛望着牧晨生出浓浓忌惮之意。 牧晨心中惊讶更甚,未料到自己使了秘法仍不是蒙面男子对手,方才一招看似拼个旗鼓相当,实则牧晨稍逊一筹,牧晨瞧不出蒙面男子身份来历,估摸着此人修为与那天魔宗宗主相较也差不多少,如此一想,牧晨不禁心生隐忧。 “哼,看你能够撑到几时!” 蒙面男子料想牧晨定是施了秘法,只是但凡秘法皆有时辰限制,蒙面男子身形微晃,举爪抓向牧晨面门。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三千魔障 “呛!” 牧晨猛然拔出插在背后无邪剑,心知秘法时间有限打算全力出手对敌,手腕翻转,《傲剑决》十八式剑法施展开来,剑身斜劈,一剑斩向蒙面男子右臂。 蒙面男子察觉一股锋锐无匹剑气袭来,连忙身形微侧顺势躲在一旁,牧晨一剑落空,手上剑招陡变,剑身改劈为扫拦腰斩向蒙面男子胸腹要害。 蒙面男子脚尖轻点纵身跃在半空,同时右掌拍出,一道无形掌劲瞬息袭向牧晨面门,牧晨身形微侧避开掌劲,孰料蒙面男子一朝抢的先机手上招式一招接连一招,招招直取牧晨周身要害。 牧晨见势,所幸不闪不避,无邪剑剑身翻转,劈,扫,截,刺,剑气不断割裂蒙面男子掌劲,一边化解对方攻势,一边双脚交错不断欺近蒙面男子跟前,不待那蒙面男子落下地面,牧晨脚踩《千蝠幻影身》身形速度暴涨,化作数道残影一齐杀向蒙面男子。 那蒙面男子眼见自己被数道牧晨身影包围,不由得冷哼一声,倏而沉腰坠马,双臂斜伸向天,陡然自蒙面男子周身涌出一圈圈无形气盾,那些气盾密密麻麻不知几何,即便牧晨幻影再多,也始终无法伤其根本,只听得阵阵咔咔声传来,剑气与气盾互相侵蚀消失无踪。 牧晨吃了一惊,尚未见过如此奇异招式,只觉随着那些圆形气盾涌出,一丝丝邪异之气弥漫牧晨周身,牧晨忍不住心神烦乱,无邪剑剑身胡劈乱砍犹如魔怔。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牧晨何以乱了心神,恰在此时,自牧晨胸前传来一缕缕清凉之意,那缕清凉流遍全身直指牧晨头顶百会穴,正是牧晨随身携带六角铜牌生出感应。 牧晨猛地醒过神来,眼见十数道无形气盾瞬息杀来,陡然双手握剑,积聚四周四散剑气凝出一道数丈剑身闪电般斩向蒙面男子。 蒙面男子眼见牧晨神志顷刻间恢复如初,双眸闪过一丝讶异之色,扫了一眼牧晨剑气凝成的剑身,蒙面男子神色凝重,双手向内于胸前合十,在其面前凝出一道方圆丈许气盾,只听得一声惊天巨响,那气盾咔的一声四分五裂,牧晨无邪剑去势不减扫在蒙面男子右臂,蒙面男子右肩立时鲜血直流瞬息染红衣袍。 蒙面男子侧首望了一眼右肩伤口,忍不住双眸微眯,冷然望着牧晨道, “倒是小觑你了!” 蒙面男子话音刚落,猛然拍出右掌,一掌出,数道无形气盾瞬息杀向牧晨周身要害,牧晨神情凝重,右手持剑,左手忽而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三式‘日照大地’,只见一道巨大掌印瞬息冲出与那气盾撞在一处。 “轰!” 掌盾相交,劲气外散,震得众人不住后退,众人早已瞧得呆了,尚未见识过如此精彩绝伦打斗,只觉两大高手年纪轻轻武功却登峰造极,假以时日必定傲世武林,念及至此,众人忍不住心潮澎湃。 蒙面男子一招未能凑效,当即左掌外圈,向外拍出数道无形气劲,牧晨见势,仍是一招《九霄神掌》第三式‘日照大地’,双方一连拆了数招,一时谁也奈何不得谁。 蒙面男子眼见如此,忽而双掌齐出,左掌打完换作右掌,右掌打完又换作左掌,一时成百上千道无形气盾宛如流星一般瞬息打向牧晨周身要害。 牧晨剑眉紧皱,心中倍感压力,手上动作却是不停,无邪剑剑身翻转将《傲剑决》十八式剑招来回施展不停,剑气如虹形成一道剑气护罩,将牧晨周身要害护得密不透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只觉脑袋昏沉,浑身气血消耗过巨,剑气威力愈来愈弱,勉强撑得几个呼吸,陡听得叮的一声脆响,一道无形气盾透过剑气防护生生打在牧晨胸口,牧晨只觉脏腑剧震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抑制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宗主!” “师兄!” …… 无极宗齐中修,丐帮庄义方众人眼见牧晨受伤骇了一跳,闪身迅速奔向牧晨,孰料蒙面男子身形微晃抢在众人之前,右手微抬一掌猛然拍向牧晨头顶百会穴。 牧晨浑身虚弱又受了重伤,想要闪躲怕也不及,正在危机关头,场中众人忽听得一道破空声传来,一件暗器以迅雷之势打向蒙面男子面门。 蒙面男子右手一展,将暗器接在手中,只觉入手柔软滑腻不知是何物事,好奇之下摊开一看,却是一颗被咬了一口的鸡屁股,蒙面男子眼见有人坏自己好事,更是拿吃剩的鸡屁股戏耍于他,心中气急,环视四周厉喝道, “谁?” 围观众人望着蒙面男子手中物事,不由得神情古怪,正自四处查看,陡听得不远处一声苍老浑厚声音道, “鸡屁股不好吃,你也不爱吃么?” 众人闻言,循声望去,但见山顶树梢上斜靠着一名衣衫褴褛老者,那老者须发皆白,面色红润,正是与牧晨有过数面之缘的剑疯子。 牧晨在此见到剑疯子,不由得面色一喜,恭声叫道, “前辈,原来是你!” “嘿嘿嘿,公公婆婆,小两口子!” 剑疯子听得牧晨话语,侧首瞥了他一眼,嘴上仍说着令人不解的话语,蒙面男子眼见牧晨与老者相熟,双眸中杀机毕现,冷然道, “老东西,先送你上天!” 蒙面男子右掌外圈,瞬息拍出一掌,一掌出,数道无形气盾直取树上剑疯子,剑疯子吓了一跳,连忙扔掉手上尚未吃完的鸡肉,跳下地来撒腿狂奔下山,一边跑嘴上一边大喊道, “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 蒙面男子发觉那老者疯疯癫癫,嘴上嗤笑一声,转身面向牧晨冷笑道, “我看谁来救你?” 蒙面男子话音未落,忽觉胸口一痛,连忙低头望了一眼,却见胸口不知何时多了一孔血洞,蒙面男子骇了一跳,想了许久想不出所以然,瞪大眼眸紧紧望着牧晨,最终抛下牧晨闪身欺近庄义方,只得一招便抢了他藏在怀中的魔门舍利,纵身跃下山巅头也不回远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 第八层 牧晨眼望着蒙面男子夺走魔门舍利,心神激荡下忽觉眼前发黑软倒在地,齐中修望在眼里,连忙闪身来到牧晨身旁将他扶起身来,伸手查探牧晨伤势,只觉牧晨浑身气血虚弱且又受了重伤,齐中修一时束手无策,环视在场众人道, “药王山来了么,还请出手相救!” 齐中修一连喊了数声,始终无人答应,山上众人这才发觉药王山尚未有人前来,正自无极宗众人忧心之时,忽听得山下传来一声苍老浑厚声音道, “来得早不及来得巧,是何人念着我药王山?” 山巅众人回首望去,但见自山下上来一行三人,当首一人六七十岁,中等身材,须发皆白,犹如寻常老人一般,正是药王山掌门江湖人称药圣的姜百草,另外二人则是药王山王长老和姜老二。 “牧小子…” 齐中修尚未开口说话,姜百草已然望见重伤昏迷的牧晨,姜百草吃了一惊,连忙快步走到牧晨身旁伸手捏住牧晨右手脉门仔细查探,过不多时,姜百草紧皱的眉头稍缓,伸手自衣袋里摸出一排银针,当着众人面替牧晨施针疗伤。 吴语静紧紧望着昏迷不醒的牧晨,俏脸上神情关切,想要上前照看又觉不妥,欧阳惜若望在眼里,不禁柳眉微蹙,嘴上吩咐道, “走罢,此间事情已了,多留无益!” 欧阳惜若向着众人告了声罪,领着无忧谷门人下山而去,吴语静侧首望了牧晨一眼,心中暗叹,抬脚随着无忧谷众人下了山。 “阿弥陀佛,老衲先行告辞!” 少林派普法方丈唱了一声佛号,向着无极宗众人点头致意,与归元宗一道也下了山,其余各派眼见事情已了也纷纷告辞,一时山巅上仅剩无极宗,丐帮以及药王山众人。 君瑶眼见牧晨昏迷不醒,心想等他醒了再向他告辞也为时不晚,免得说本姑娘有失礼数,如此一想,君瑶顿觉心中坦然站在一旁翘首以盼,齐中修望了她一眼,并未多说。 伏牛双眸神光闪烁,想要趁此良机杀了牧晨又无丝毫把握,望了一眼牧晨身旁护卫的赵金银,姜百草等几大高手,最终无奈离去。 盏茶功夫之后,牧晨悠悠醒转,抬眼望见姜百草众人不禁面色一喜,恭声叫道, “前辈,王长老,姜兄!” 王长老与姜老二微笑颔首,姜百草望着牧晨,忽而自怀中掏出一只白色瓷瓶递予牧晨道, “牧小子福缘深厚,你瞧老头子给你带什么来啦?” 牧晨听得姜百草此话,连好奇望向那瓷瓶,心中已然有几分猜测,当下双眸微亮道, “莫非是……” 姜百草望着牧晨神色,显然牧晨已料到几分,当即微笑颔首道, “若非炼制这东西老夫也不至于错过一场好戏,你赶紧吃了罢!” 牧晨闻言,忍不住心中感动,原来药王山众人之所以姗姗来迟,乃是姜百草为了替牧晨炼制‘赤血丹’,赤血丹不仅弥足珍贵,且对牧晨此时用处极大,也难怪姜百草说他福缘深厚。 四年前,牧晨送了炎西川一粒赤血丹,被炎西川短时之内嗅出药方,后来炎西川四处搜罗药材只为亲手炼制出一粒药丸,不想药材齐全之后,炎西川尚未告知旁人便被天魔宗设计擒拿,而药材一直放在药王山内。 数日前,徐凤替炎西川打扫房间之时发觉冰封的赤血丹药材,回想炎西川这些年不辞劳苦四处寻药,徐凤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于是将此事禀报姜百草,姜百草心知此药珍贵,因而亲自动手炼药。 牧晨自瓷瓶内倒出一粒赤血丹,但见那丹药猫眼大小,浑身殷红如血,想也不想放入嘴中,那赤血丹丹药入嘴即化,立时化作精纯药力流遍全身,牧晨几近干涸的气血肉眼可见急速恢复,牧晨眼观鼻,鼻观心,立时运转《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运转周身血气, “血气也,左右者,阴阳之道也,人身左为阳,右为阴,左阳上行为清气,右阴下行为浊气,及至阴阳颠倒循环则练血一次……” 蒙面男子魔门舍利得手之后,一路向西北跑出十数里到了一处矮山山脚,眼望着四下无人,蒙面男子按奈不住心中悸动,身形骤然一顿,站在山脚掏出魔门舍利细看。 只是看了许久,始终未发觉丝毫端倪,蒙面男子眉头微蹙,右手紧握舍利向其内送出一缕缕真气,几个呼吸而已,那舍利似是承受不住男子体内真气嘭的一声四分五裂,蒙面男子骇了一跳,嘴上难以置信道, “假的,怎会是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定是姓牧的存心耍我,哼!” 蒙面男子脚尖轻点,转身便欲回头找牧晨算账,孰料方才跑出不远,忽觉胸口传来阵阵剧痛,蒙面男子神情犹疑不定,沉默半晌,忽而几个闪掠消失无踪。 蒙面男子才去不久,距他不远一颗巨树之后,一名黑衣人缓缓现出身来,黑衣人望着蒙面男子远去背影似有所思,嘴上喃喃道, “此人颇为可疑,需及早禀报宗主” 修炼中不知时日,转眼天色渐晚,无极宗,丐帮,药王山众人守在山巅仍未离去,远远望去,只见牧晨浑身青红之芒交替,左右阴阳转换,已然到了练功紧要关头,牧晨原本消耗的气血早已恢复如初,非但如此,随着赤血丹一粒粒送入嘴中,牧晨体内气血如海,浑身发烫,已至突破边缘。 齐中修等人察觉牧晨异状,心中暗自称奇,眼见牧晨练功到了紧要处,暗自运转周身真气神情戒备守在一旁。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声闷响自体内传出,牧晨浑身一震,《血饮九重天》突破第八层,随着《血饮九重天》突破,汹涌磅礴的血气流遍牧晨周身,不需自身引导,自行转化为真气汇于丹田,牧晨武功修为随之缓慢增加。 牧晨心中暗喜,回想起师父蝠老魔曾言,《血饮九重天》练至深处自会发觉其中妙处,如今看来,蝠老魔所言非虚,体内血气无需炼化径自化作真气,如此一来,牧晨修炼速度又快了数成。 第三百五十五章 神捕执念 牧晨自突破第八层后,无需默念《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浑身如海血气也可自行运转化作真气,精,气,神三宝与血气之间仿佛形成完美循环,即便牧晨吃饭睡觉体内真气亦在缓慢增强,如此一来,修炼速度较之旁人快了数倍,加之牧晨三处丹田同修,精进之快不说后无来者,只怕亦算作前无古人。 牧晨正自全神练功,却不知山巅上众人一举一动被人瞧在眼里,东南处山峰上,王天行一行四人站在原处踌躇难决,其中一名相貌俊朗护卫低声道, “大人,四年不见,那小魔头武功早已今非昔比,只怕我四人联手也无法将之擒拿,不如趁他重伤…” 王天行听得属下话语,久经风霜的脸上古井无波,神情沉凝似有所思道, “我又何尝不知,别说小魔头,即便他身旁那几位高手,也不是我们能够轻易应付……” “那该如何是好?” 王天行话音刚落,在其左侧一名鹰钩鼻护卫双眸中闪过一丝惊惧之意,王天行听得他话语,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沉吟半晌才道, “四年了,我们整整追踪四年,不论是生是死,今日总得有个结果!” 王天行话刚说完,深吸口气,转身款步走下山顶,每走一步,身上一往无前气势便浓厚几分,身后三名护卫彼此相视一眼,禁不住心中感同身受,抬脚紧紧跟在王天行身后。 两山相距不远,盏茶功夫不到,王天行一行四人已到了牧晨所在山峰,环目四顾,但见山顶众人围成两圈将牧晨护在当中,丐帮与无极宗众人护在外圈,君瑶与药王山众人守在内圈。 无极宗朱丰,欧阳重两位长老发现动静心中警觉,姜百草等人也纷纷凝目望来,但见一行四人腰挎唐刀连玦而至,当首一人约莫四五十岁,长须短髯,气度沉凝内敛,其余三人双眸凌厉,浑身煞气,不疾不徐跟在王天行身后。 欧阳重双眸微眯,望着王天行四人询道, “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王天行扫视众人一眼,也不多说,自怀中摸出一只金牌,其上龙飞凤舞刻着一个‘捕’字,山巅众人面面相觑,未料到来者竟是江湖闻名的‘九府神捕’王天行,齐中修眉头微蹙,抱拳客气道, “不知神捕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王天行瞥了闭目修炼的牧晨一眼,淡然道, “来抓他!” 山巅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齐中修望着王天行惊疑道, “不知我这徒儿犯了什么王法,惹得神捕阁下亲自前来?” 王天行神情微怔,未料到眼前这老者竟也自称小魔头师父,仔细想想,心中瞬息了然,扫视众人朗声道, “四年前,蝠老魔刺杀朝廷要员,我受圣令缉拿凶手,而他乃是蝠老魔弟子,虽不在九族之内,也逃脱不了干系……” “这算哪门子王法,师父犯法株连弟子” 欧阳重性子刚烈,听得王天行话语不禁色厉内茬,齐中修横了他一眼,欧阳重话声戛然而止,齐中修抱拳诚恳道, “老夫这弟子生性敦厚良善,绝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还请王大人明察秋毫!” 药王山姜百草等人闻言,轻轻点头,君瑶瞥了一眼闭目修炼的牧晨,一双美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天行听得齐中修话语,向着众人拱了拱手,抱拳歉意道, “抱歉,此事乃王某职责所在,闲杂人等暂且让在一旁,否则以有违圣令论处!” “哼,要抓我们宗主,先问过我们答不答应!” 赵金银今日亲眼瞧见牧晨连败三大高手,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虽说最后败给神秘高手,但牧晨以弱敌强能撑得那许久也算虽败犹荣,心中越发坚定跟随牧晨,眼见王天行欲要擒拿重伤牧晨,赵金银虽伤势未愈,毅然决然拦在王天行面前。 王天行感受到赵金银周身气势,不由得神色凝重,决然道, “既如此,连你也一块抓了!” 王天行话才说完,猛地抽刀出鞘,众人陡觉一股锋锐无匹刀气摄人心魄,暗自运转周身真气准备迎敌,恰在此时,忽听得一声清朗声音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王大人既然要抓我,你们不必插手!” 齐中修众人听得那声音,不由得面色一喜,虽然心忧牧晨伤势,也只得站在一旁静观其变,王天行眼见牧晨敢作敢当未有恃强凌弱之意,双眸中闪过一丝欣赏,开口正欲说话,却听牧晨继续道, “王大人抓我,在下可不会束手就擒,动手罢!” “哼,任你武功再高受了重伤又能如何?” 王天行深深望了一眼牧晨,心中冷哼,想到自己趁人之危捉拿受伤犯人,王天行心觉不甚光彩,但想到自己身负重任,王天行立时摒弃思绪,决然道, “一言为定!” 王天行话音刚落,脚尖轻点闪身欺近牧晨,右手唐刀瞬息斩向牧晨面门,一出手便是《百破刀法》中厉害招数,牧晨仍是盘膝动也不动,待到王天行刀锋近身,忽而伸出两指夹住刀锋。 山巅众人眼见牧晨轻易夹住敌人刀气冲宵锋锐无匹的刀锋,忍不住面露讶异之色,只觉牧晨武功修为较之前又高出许多,即便再遇到那神秘高手,牧晨说不得会战而胜之,心觉如此,众人忍不住心中一突。 王天行刀锋距牧晨面门不足一寸,却无论如何进不得半分,仿佛当年面对恩师一般生出无力之感,连运转周身真气相抗,可那刀身却无丝毫动静,忽听得牧晨轻声问道, “神捕大人,倘若有人杀了你妻子你当如何?” 王天行听得牧晨问话,一时不解其意,心中只道牧晨要挟报复,想也不想道, “自然是血债血偿!” 牧晨闻言,莞尔一笑,望着王天行追问道, “倘若凶手是朝廷官员又当如何?” 王天行听到此处,心中已明白牧晨用意,沉吟半晌才道, “倘若官家不与我做主,说不得只有亲自动手!” 牧晨眼见王天行据实相告,神色无丝毫作伪,眼含欣赏望了他一眼,坦诚道, “我师父蝠老魔挚爱被夺,师娘最后含恨九泉,请问王大人,若换作是你,又当如何?” 王天行闻言,皱眉沉思,许久不曾说话,牧晨眼含深意望着他,感慨道, “你守护王法,师父守护情理,各有各的缘法,无所谓对错,我本可杀了你永绝后患,但敬重王大人为人,今日放你一马……” 王天行四人听得牧晨话语,神色微怔,心知牧晨如今人多势众且自身武功高强,早已不是当年任人揉捏的少年郎,本是报着必死之心前来,未料到牧晨会放过他们,心中不禁百感交集,王天行沉默半晌才道, “今日之后在下必定勤练武功,再来抓你!” 牧晨听得王天行话语,忽而莞尔一笑, “随时恭候大驾!” 第三百五十六章 去而复返 九江郡城城郊,一座占地十余亩巨大宅院静卧在寂静夜色里,大宅灯火通明,门前两盏大红灯笼闪烁着悠悠光芒,一行七八人站在门前翘首期盼,当首一人是位貌美女子,那女子身穿一袭雪白襦裙,肤若凝脂,眉目如画,正是摩尼教圣女周希曼。 周希曼自离了黄城,原本打算前往九岭山,只是人到半途收到教主飞鸽传书,教她在九江分坛招待一行贵客,周希曼无法忤逆教主意思,只得派人去九岭山打探情报,自己率人在此招待贵客。 也不知侯了多久,始终不见有客人前来,周希曼心中不耐,亲自带人到门前等候,扫了一眼空寂的夜色,周希曼侧首望向身后秦乌天道, “派往九岭山的探子可曾回来?” “回圣女话,未曾!” 秦乌天听得周希曼问话,瞥了一眼身旁朱坛主,连忙恭声回话。 周希曼闻言,不禁柳眉微蹙,开口正欲说话,忽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嘚嘚的马蹄声,过不多久,马蹄声愈来愈近,一行三人催马赶至众人跟前,当首一人二十多岁,神情冷峻,身穿一袭黑色锦袍,正是当年比武大会与牧晨争夺第一的申王图,申王图身后不远,两名中年男子分立左右,看其神情气度,皆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三人翻身落马,申王图望着俏立当首的周希曼双眸微亮,抱拳含笑道, “一别经年,圣女出落得越发美艳!” 周希曼不置可否一笑,抱拳客气道, “谢申兄夸赞,远来是客,里面请!” 周希曼将南海派众人让进大厅分主次落座,即刻便有侍女上前斟茶,周希曼端坐首位扫了一眼申王图三人,开门见山道, “南海派与摩尼教早已结盟,此次申兄远道而来,有何差遣但说无妨!” 申王图如周希曼早已相识,心知对方行事果决,不喜扭捏作态,当下也不多说废话,抱拳感激道, “有圣女此话,不枉贵我两派结盟一场……实不相瞒,此次来中原确有要事相求!” 周希曼闻言,不经意与秦乌天对视一眼,转向申王图开口道, “但说无妨!” 申王图闻言,抬头望着周希曼坦诚道, “贵教在中原弟子众多,遍布极广,敝派请求帮忙寻找两个人!” 周希曼听得申王图话语,不由得心中好奇,连询问道, “不知是哪二人?” 申王图抿了一口茶水,听得周希曼相问,如实相告道, “一位是位中年男子,姓苗名拾,四十一岁,另一人叫作屠明,二十七岁。” 周希曼听到此处,心中吃了一惊,那屠明早在数月前被牧晨杀了,如今申王图带人来寻,不知是福是祸,念及至此,周希曼嘴上试探道, “不知此二人与申兄有何过节,令申兄千里迢迢赶往中原?” 申王图闻言,眼含深意望了周希曼一眼,也不隐瞒道, “那苗拾原是南海派堂主,我们待他不薄,他却偷了敝派镇派绝学逃到中原,至于屠明,乃是在下至交好友,数月前来到中原至今下落不明……” 周希曼俏脸上不动声色,心中仔细回想那日地宫中情形,确信牧晨未曾留下蛛丝马迹方才暗松口气,嘴上小心应付道,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申兄但请放心,敝教必定全力派人查探二人行踪!” “多谢圣女!” 申王图见周希曼亲口答应,不由得面色一喜,神情柔和望向周希曼,起身正欲近些说话,却在此时,忽而自侧门闪进一道女子身影,那身影径自走到周希曼身旁在其耳畔低语。 周希曼听得那人话语俏脸陡变,转向申王图道, “申兄,在下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秦护法,替我好生招待贵客!” 周希曼话未说完,不待众人答话闪身出了大厅,眼望见到不远处系着的三匹骏马,当即选了一匹枣色骏马解下缰绳上了马背,催马直奔西北急奔。 原来周希曼派往九岭山探子来报,无极宗宗主在九岭山受了重伤,如今生死不明,周希曼听闻牧晨受了重伤,心中焦急如焚,恨不得生出双翅飞到牧晨身旁。 一路催马扬鞭,风驰电掣,借着月色,周希曼一口气跑出大半个时辰,此时已能遥见九岭山群峰轮廓,耳听得阵阵兽吼之声,周希曼不管不顾,催马行至九岭山南麓将马歇在山脚,依照探子所说方位径往九岭山深处寻。 “臭小子,臭小子……” 约莫半个时辰,周希曼终寻到九岭山牧晨所在山峰,只是山顶空幽哪里还有牧晨踪影,周希曼心中焦急,对着茫茫群山一连喊了数声,可惜只有余音回荡群山,却始终无人答应 九岭山西麓,牧晨与无极宗,药王山众人才下山脚,忽而似有所觉,猛地回头望向九岭山深处,仔细想想又觉不对,只道是心中思念所致,如此一想,牧晨忍不住自嘲一笑。 齐中修瞧得牧晨神色,只道他未能护住魔门舍利心中有愧,忍不住开口劝道, “晨儿,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魔门舍利即便落入天魔宗手里,总有办法应对,不必太过自责!” 牧晨听得齐中修话语,神情恭敬道, “师父,弟子明白!” 齐中修闻言,轻轻点头,手捋胡须继续道, “老夫思来想去,总觉此事有些蹊跷,魔门舍利重现江湖为何不见魔门中人出手抢夺?” 牧晨听得齐中修话语,心中感同身受,沉吟半晌才道, “或许他们早已经来啦,只是在暗中窥视,师父可还记得那神秘高手,弟子与他交手之时,察觉此人武功邪气十足,不似正派之人,或许是天魔宗高手……” 正自说话间,众人突觉眼前一花,一道黑影闪电般杀向齐中修,众人吃了一惊,想要上前相助已是不及,牧晨脚踩《千蝠幻影身》,身形微晃,一掌迎向那人手爪。 那黑衣人不闪不避,右手前探,抓向牧晨右手脉门,牧晨右手上翻,自掌心打出一道无形劲气,正是《九霄神掌》第二式‘望穿秋水’。 “嘭!” 黑衣人只觉一股沛然之力自手掌袭来,忍不住全身一颤退了一步,黑衣人吃了一惊,未料到牧晨一夜之间武功又增强许多。 第三百五十七章 有惊无险 牧晨经姜百草医治又有赤血丹恢复气血,原本体内伤势恢复六七成,此时硬接黑衣人一掌,身形抑制不住退了三步,喉咙一甜险些喷出一口鲜血,好在牧晨竭力压制不教旁人瞧出破绽。 黑衣人神色凝重,只道牧晨伤势恢复如初,戳指指着牧晨厉喝道, “姓牧的,将魔门舍利交出来,否则你护得了自己,护不了他们!” 牧晨听得黑衣人威胁话语,神情微怔,狐疑道, “魔门舍利早已给阁下抢了去,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黑衣男子闻言,怒哼道, “哼!拿颗假的坑蒙拐骗,你当天下英雄三岁孩童不成?” “假的?怎么会是假的,以他的武功若想兴师问罪,不必如此麻烦找些理由……”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牧晨心中喃喃自语,不经意瞥了一眼身旁庄义方,但见他神色茫然不似作伪,牧晨转向黑衣人道, “阁下,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魔门舍利确不在我们手里!” 黑衣人听得牧晨话语,心中只是不信,冷哼一声道, “既然不交,我只好自己动手!” 黑衣人话音未落,身形微晃,闪身欺近离得最近姜百草,姜百草脚尖轻点急速后退,孰料那黑衣人如影随形,姜百草眼见避无可避,双手曲指成爪使出虎形功爪法分作上下两路抓向黑衣人胸腹要害。 黑衣人不闪不避,瞅准姜百草露出空门,轻拍一掌印向姜百草胸口膻中穴,掌风未至,黑衣人忽觉眼前一花,姜百草瞬息没了踪影,转身看时,牧晨拉着姜百草已至数丈之外。 “哼,看你护得了几时!” 黑衣人冷哼一声,身形向左横移,闪身欺近一旁君瑶,君瑶面色微变,想要闪避已是不及,却在此时,黑衣人忽觉一股奇强锋锐之气刺向后背,黑衣人不敢因小失大,连忙闪身避过要害。 牧晨一剑既出,丝毫不给黑衣人喘息之机,无邪剑刺,扫,劈,截一招紧挨着一招招招直取黑衣人要害,眨眼功夫,双方已拆了二十余招,黑衣人一步退步步退堪堪只能防守。 黑衣人见势,不由得双眸微眯,左掌荡开牧晨剑身,右掌斜劈一掌,直取对面齐中修面门,牧晨吃了一惊,左掌翻转,顷刻打出一道无形气劲截住对方掌劲。 “嘭!” 双掌相交,真气溢散,二人身形各自退了数步,牧晨体内气血翻涌伤上加伤,黑衣人趁此时机,倏而沉腰坠马,双臂斜击向天,顷刻自黑衣人体内涌出许多无形气盾。 牧晨见蒙面男子故技重施,不由得剑眉微蹙,剑身圆转将自身护得密不透风,齐中修察觉牧晨神情有异,料想牧晨状况不妙,连忙大喝一声道, “大伙一齐上!” 齐中修话音未落,挺剑与无极宗众人一道攻向黑衣人后背,姜百草见势,带领药王山弟子攻向黑衣人右侧,君瑶攻向黑衣人左侧,黑衣人武功虽高,然则轻身功夫不及牧晨,面对数位高手攻势也不敢丝毫小觑,脚尖轻点纵身跃在半空,同时双掌下压,击出数道无形气盾。 牧晨身形微晃,化作数道残影,剑身翻转截住大半攻势,其余人见势,或是挺剑,或是出掌,合力拦下剩余气盾。 黑衣人心中冷哼,双掌翻转吞吐,一连击出数十道无形气盾,牧晨神情凝重,强压下体内伤势,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无邪剑不停翻转截住大半气盾,其余人人数虽众,实力则差了许多,往往需两人合力击碎一个,无形气盾越来愈多,姜百草众人越发吃力。 正自众人心力交瘁时,黑衣人翻身落回地面,神色鄙夷环视众人,忽而,黑衣人只觉眼前一花,一团粉末状事物迎面袭来,黑衣人面色微变,连忙身形微侧向右横移,孰料牧晨轻拍一掌将药粉溅在黑衣人额头,眼角。 黑衣人眼前发黑,险些晕倒在地,强咬舌尖保持清醒,望着姜百草等人怒哼道, “交出解药!” 姜百草似笑非笑望着黑衣人,遗憾道, “这失心迷魂散老夫没有解药!” 原来姜百草自慕容婉那里寻得失心迷魂散残留药粉,耗费几日功夫配出药方练出失心迷魂散,本想借此钻研出解药救人,不料却在此时用来害人,姜百草心中暗叹,想到解了众人之围,心里释怀许多。 黑衣人心中暗恨,闪身直取姜百草杀来,牧晨惟恐姜百草有失,身形微晃截住黑衣人去路,黑衣人气急,随手拍出一掌直取牧晨面门,不料掌到半途,黑衣人猛地顿了一顿,身形闪掠顷刻间消失不见。 “噗!” 牧晨眼见黑衣人去远,心神放松之下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旁观之人吃了一惊,姜百草上前搭住牧晨脉门仔细查看,过得许久,方才皱眉道, “牧师侄旧伤复发,需要静养,老夫开副药方调养一段时日或可痊愈!” “那半月后武林大会?” 齐中修闻言,不由得眉头微蹙,望着姜百草小心翼翼道,姜百草瞥了他一眼,轻叹一声道, “性命要紧……” 众人听得姜百草话语,心生忧虑,忽听得牧晨惊叫一声道, “不好,既然那颗魔门舍利是假,此次争夺舍利定是一场阴谋,有人欲要挑唆武林各派自相残杀坐收渔人之利,倘若是我,必定一时二鸟,趁着各大门派宗门空虚趁虚而入,一举消灭武林各派!” 众人听得牧晨话语,禁不住心中一突,仔细想来牧晨所说确有可能,齐中修眼含欣赏望了牧晨一眼,喃喃道, “晨儿所说极有可能,但如果对方是天魔宗,想来不会化整为零各个击破,一来天魔宗实力尚有不及,二来我若是敌人,最好时机便是趁着武林大会一举灭了武林各派……” 牧晨听得齐中修话语,心觉有几分在理,只是仍旧放心不下,转身向着无极宗众人道, “赵长老,朱长老,你们随我速速赶回无极宗以防不测!” 赵金银三人闻言,连忙抱拳应是,抬脚紧跟牧晨身后,孰料牧晨方才走出不远,体内气血翻涌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赵金银等人吃了一惊,神情关切道, “宗主,你有伤在身不宜长途跋涉,还是我等先行赶回无极宗” 牧晨闻言,思虑再三,只得轻轻点头。 第三百五十八章 走火入魔 姜百草开了一副调理内伤的药方交给牧晨,回思牧晨方才所说话语心中记挂药王山安危,随同无极宗众人告辞离去。 齐中修虽放不下无极宗,然则身为丐帮龙头长老,于丐帮生死存亡责无旁贷,权衡之下带着庄义方众人返回丐帮。 九岭山西麓一时万籁俱寂,仅剩牧晨与君瑶二人,牧晨目送齐中修众人离去,转身望向君瑶道, “君姑娘,你作何打算?” 君瑶听得牧晨问话,嘴角微翘道, “小女子在中原无亲无故去哪里也是一样,倘若牧掌门不弃,小女子愿随牧掌门上山拜在无极宗门下!” 牧晨听得君瑶话语,不由得莞尔笑道, “君姑娘你家学渊源天资卓越,你若来敝派,在下只有退位让贤的份了!” 君瑶闻言,嗔了牧晨一眼道, “牧掌门力敌众强的气魄哪里去啦,未免也忒过自谦,你不肯收留倒也罢了,又何必挖苦于我!” 牧晨心知君瑶担心自己伤势复发欲护送他回无极宗,因而才有此一说,听见她反唇相讥并未放在心上,深深望了君瑶一眼道, “君姑娘,多谢!” 君瑶察言观色,想来牧晨已识破自己用意,不由得俏脸微红,轻声道, “走罢!” 牧晨轻轻点头,抬脚与君瑶一道继续向西而行,行出数里远近,二人终出九岭山地界,前方不远灌木众多,杂草丛生,一派荒芜景致。 牧晨与君瑶行到此处,只见月色下地面隐约躺着一人,牧晨二人对望一眼,连忙快步走上近前,离得近了,但见一名中年妇女仰躺在地面生死不明。 牧晨一眼认出那人相貌,正是吴语静师父卢青花,不由得惊呼道, “卢师叔,卢师叔……” 牧晨唤了数声,卢青花充耳未闻,君瑶连将卢青花扶起身来,双手抵在她后背源源不断送出真气替她运功疗伤,盏茶功夫之后,卢青花悠悠醒转,只是脸色苍白浑身无力。 卢青花睁眼瞧见牧晨,面色不由一喜,急切道, “快,快,静儿她……” 牧晨闻言,忍不住心中一突,连忙开口问道, “静儿怎么了?” 卢青花抬手指着西北方向,有气无力道, “静儿被两个蒙面人抓走了,快,快……” 牧晨未及多问,起身顺着卢青花所指方向展开轻功急速追去,君瑶唯恐牧晨有失抬脚紧跟其后。 行不多久,牧晨身形骤然一顿,只见月色下灌木丛边坐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那女子身形曼妙,气质绝伦,三千青丝束于脑后随着微风拂动。 牧晨神情微怔,封心底藏许久的画面再度浮现,呆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君瑶眼见牧晨身形骤顿,心中疑惑,抬头望着对面静坐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似有所觉,缓缓侧身望向牧晨二人,清冷淡雅的俏脸上忽而扬起笑脸,仿佛鲜花绽放一般动人心魄,那女子娇躯微晃,闪身扑到牧晨怀中,惊喜道, “牧大哥,你来啦,人家等你等得好苦!” “早知如此,就不该随着大师兄回无忧谷,宗门知道了我的至阴至寒体质,无论如何不肯让我下山见你!” 牧晨听得吴语静话语,神情一滞,仿佛久违的吴语静又再度现身,仔细一想,又觉不对。 君瑶呆呆望着牧晨二人,心中喃喃自语, “她就是牧大哥心上人么…!” 吴语静似是心情极佳,清冷淡雅的性子此时话语也多了些,拥着牧晨续道, “好在再过不久便是比武大会之期,届时又可以看见你啦……” 牧晨听到此处,不由得剑眉微蹙,比武大会已经过去三年多,吴语静也曾经去过,为何在她嘴里却是还未到了,念及至此,牧晨小心问道, “静儿,如今是什么日子了?” 吴语静见牧晨相问,抬头望着牧晨含笑道, “如今是甲子年五月,牧大哥莫非糊涂了?” 牧晨听得吴语静回答,不由得呆了一瞬,惊诧道, “静儿,你没事罢,比武大会已然过去三年,你……” 吴语静闻言,俏脸上神情微僵,嘴上喃喃念道, “已经过了三年,已经过了三年……怎么会,怎么会……” 吴语静双手抱头,神情茫然,过不多时,忽而惊叫一声,猛地推开牧晨神情狰狞笑道, “牧公子,你我缘分已尽,日后不要打扰我了……” “她疯了么?” 君瑶在一旁瞧得仔细,眼见吴语静神情有异前后判若两人,心中不明所以。 牧晨听得她话语,转身横了她一眼,君瑶自知理亏朝着牧晨吐了吐香舌。 吴语静螓首低垂,俏脸上神色不住变幻,曼妙的娇躯微微颤抖,嘴上嗫嚅道,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我只想与心爱之人在一起错了么?” 吴语境话说一半,忽而神情冰冷,银牙紧咬道, “因为你不够绝情,早就与你说了,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静儿!” 卢青花不知何时站在牧晨二人身后,眼望着平日里温柔似水的吴语静犹如魔怔一般狰狞可怖忍不住心中担忧,想要上前查看却被吴语静伸手阻拦。 吴语静神情冰冷瞥了一眼卢青花,忽而一股磅礴凛冽寒气弥漫在吴语静周身,那寒气雄浑约莫有化神境界修为,吴语静猛地抬头,双眸望着牧晨二人冷笑道, “不错,只因我不够绝情!” 吴语静话音未落,娇躯微晃,挺剑杀向牧晨君瑶二人,牧晨心中实不愿与吴语静动手,可又担心君瑶与卢青花并非吴语静敌手,正左右为难之际,一旁君瑶后发先至,右手一掌拍向吴语静脑后玉枕穴。 吴语静浑身寒气骤然一滞,双眸紧闭软软倒在君瑶怀里,牧晨神情微怔,他自认识君瑶以来,首次瞧见君瑶动手,未料到对方修为深不可测。 卢青花眼瞧得吴语静被人打晕,情急之下朝着君瑶厉喝道, “你作什么?” 君瑶闻言,侧首望着卢青花神情凝重道, “若不将她打晕,只怕她会走火入魔,到时神仙难救!” 第三百五十九章 当年情 原来吴语静此番走火入魔绝非偶然,近些时日吴语静修炼《绝情剑》时时常常气血凝滞神不驭气,那日伍青玄曾言,若要根治此症其一便是放弃修炼《绝情剑》,其二则是摒弃心魔除去罪魁祸首,吴语静两者无一能够割舍,因而虽有高人点拨吴语境静却并未照办。 若是寻常时候倒也罢了,练剑时出现气血凝滞,神不驭气大可收功调理气血,但若是遭遇高手则凶险异常,方才无忧谷众人遭遇蒙面人偷袭,生死存亡之际吴语静即便明知气血不畅心神杂乱,也不得不全力应敌,虽说勉强击退敌人,吴语静早已是外强中干心神杂乱。 牧晨听得卢青花道出其中缘由,不经意瞥了一眼躺在巨岩上仿佛熟睡的吴语静心生忧虑,转向卢青花道, “卢师叔,那要怎样做才好?” 卢青花听得牧晨问话,沉默半晌才道, “或许,能救静儿的人也唯有你了!” 牧晨听得卢青花话语,“但有所命,莫敢不从”几字险些脱口而出,脑中忽而闪过周希曼倩影,沉吟道道, “卢师叔,我与静儿相交一场,倘若能救她性命,但说无妨……” 卢青花心中感慨,凝视牧晨双眸凝重道, “我要你设法斩断静儿心中情丝!” 牧晨闻言,剑眉微掀,他与吴语静二人之间情愫早在三年前被吴语静亲手斩断,哪里还有余情未了,且不说牧晨如今心有所属,即便吴语静业已嫁作他人妇,于情于理他与吴语静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牧晨深深望了卢青花一眼,眼瞧得她神色不似作伪心中越发疑惑,不由得询问道, “卢师叔,你的意思是?” 君瑶听得牧晨此话,禁不住心中腹诽,卢青花轻轻一叹道, “此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你便是静儿心魔,杀你怕是办不到了,如今只有你能斩断静儿心中情丝!” 卢青花话音刚落,眼见牧晨神情疑惑连开口解释道, “气机逆乱不能归一是为走火,心性杂乱迷幻纷飞导致入魔,若要静儿恢复如初,需除去心魔抚平她杂乱心神,使其体内气机融合为一,二者缺一不可,至于如何做,我也不知,你尽力而为罢!” 牧晨轻轻点头,转身走近巨岩一侧静静望着安详静谧的吴语静,心道听卢师叔话中意思静儿对我余情未了,因而修炼《绝情剑》与自身意念相冲乱了心神,此事倒也勉强说得通,只是我又当如何斩断静儿心中情丝,牧晨脑中思绪电转,忽而想到当年吴语静绝情一幕,心中有了计较。 却在此时,昏睡的吴语静缓缓睁开眼眸,双眸中隐含一丝落寞,侧首深深望着牧晨道, “牧师兄,近些日子我时常想起一些往事,记忆中的我笑语嫣然,心中喜乐,可惜快活的日子总是极为短暂……” 牧晨神情一滞,心中只道吴语静神志恢复许多,至少不会出现“绝情与“有情”两股意念,听得她话语一时不知如何搭话,吴语境紧紧盯着牧晨,自顾自叹道, “静儿仿佛失去一样极重要的东西,怕是这辈子再也找不回来……” 牧晨听得吴语静话语,不由得轻轻一叹, “有所失必有所得,失去的或许最为美好然而一切如梦幻泡影,不如眼前唾手可得来得实在!” 吴语静闻言,忽而翻身坐起身来,螓首微抬,望着牧晨眼眶微红声音嘶哑道, “牧大哥,你心里怨我么,当年静儿拒绝你一番情义……” 牧晨听得吴语静问话,脑中忽而闪过三年前一幕幕情形,仿佛极近又仿佛极远,心中波澜不惊道, “怨过!” 牧晨话音刚落,吴语静正欲开口解释,牧晨伸手阻拦继续道, “曾经为了你我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可惜最后深情终被辜负……” 君瑶与卢青花距牧晨二人不远,将二人说话听得仔细,君瑶心中不解,凭着牧晨武功人品,为何吴语静要狠心拒绝,正待听个究竟,却被卢青花远远拉到一旁,君瑶虽然心中极不情愿,但也深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吴语静听得牧晨此话,情绪略显激动,上前一步抓住牧晨手臂道, “牧大哥又知不知道静儿为了你,甘愿服下绝情丹从此不与你往来……” 牧晨闻言,神情一滞,未料到当年之事有此隐情,吴语静声音哽咽,时隔多年,终将事情真相说予牧晨知晓。 原来三年前吴语静随大师兄乐寅坤回无忧谷后,宗门得知吴语静身怀至阴至寒体质决心重点栽培,更言道不让她嫁给外人教她嫁给大师兄。 吴语静与牧晨两情相悦,自然不同意宗门安排,本打算趁夜溜出宗门去寻心中的人儿,熟料无忧谷掌门幽禁吴语静师父卢青花,更拿牧晨性命要挟,吴语静情非得已只得答应掌门服下绝情丹与牧晨一刀两断。 原本吴语静与牧晨今生再无瓜葛,或许是苍天弄人,或许是绝情丹失去效用,自天魔宗地宫吴语静揭开牧晨人皮面具之后,封存的记忆仿佛有了漏洞,吴语静脑海中时常出现牧晨身影,此事换作平常或无大碍,但凑巧吴语静处于突破边缘…… 牧晨听得吴语静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沉默半晌,嘴上喃喃自语道, “当日原是为了救你,阴差阳错成就你至阴至寒体质,不想最后却害了你……” 牧晨抬头向天,静静望着天空一轮明月,脑中涌现许多前程往事,恰在此时,忽听得一声闷哼,牧晨猛地醒过神来,回首望去,只见吴语静浑身不住颤抖,周身寒气逼人。 牧晨吃了一惊,只道吴语静再度走火入魔,本欲拼着重伤救她一救,却听吴语静嘴上喃喃自语道, “差一点,还差了一点!” 吴语静话音刚落,忽而娇躯微晃,手持三尺铁剑一招一式演起剑招,剑法施展间尽显萧索绝情之意,正是无忧谷镇派绝技《绝情剑》剑招。 第三百六十章 慧剑斩情丝 吴语静手腕轻抖一剑直劈而下,自第一式‘一刀两断’开始,一气呵成演到最后一式,一时剑光重重叠叠,剑啸不断,待使到第十一式‘断情绝义’,忽而剑身顺势翻转,剑尖向左虚晃而后回身刺向右侧,却不似《绝情剑》中任何招式,待到衔接至第一式时剑意忽而顿了一顿,吴语静额头布满细密汗珠,又从第一式使到最后一式。 如此几次三番,吴语静来来回回将《绝情剑》一连使了数次,始终不能连贯自如,练得久了,吴语静剑法中戾气渐生,凶险难当。 牧晨三人武学境界不俗,自然瞧出吴语静用意,料想吴语静欲强行压制《绝情剑》绝情剑意为己所用,只是此举忒过凶险一个不慎又会导致走火入魔。 牧晨心中暗叹,回想与吴语静相识相知至今,每每情投意合时却无端生出阻碍,使得二人不能更近一步结成夫妻,其中小半或许是天意使然,更多则是二人性情所致,爱也罢,恨也罢,曾经的深情早已随岁月流失而渐渐消逝,再也不能回到从前,眼见吴语静面红耳赤剑招愈来愈快,牧晨不由得大喊一声道, “静儿,有情也好,绝情也罢,到头来不过是梦幻一场,并非不能共存!” 吴语静闻言,身形动作顿了一顿,嘴上喃喃念道, “有情也好,绝情也罢,不过是梦幻一场,有情也好,绝情也罢……” 吴语静一边默念,同时递出剑招,招式凌乱不得章法,俏脸上神情不住变幻,时而哀伤,时而欣喜,过得许久,吴语静脸上神情忽而放松,似已解脱心中枷锁。 “黄粱一梦!” 吴语静剑法一展,忽而一道绚烂飘逸的剑光一闪而逝,正是吴语静新创《绝情剑》剑招,接着吴语静一气呵成自《绝情剑》第一式使到最后一式,剑法圆满如意运转自如。 不远处卢青花瞧得吴语静使的《绝情剑》新创剑招,神情惊疑不定道, “这,这是……静儿创出了第十二式剑招?” 君瑶听得卢青花话语,不经意朝着吴语静二人望来,双眸神光闪烁似有所思。 吴语静一朝顿悟,“有情”“绝情”两股意念顷刻间融合为一心神越发圆满,周身寒气极速内敛,体内真气不经引导自行运转起来,吴语静心中欣喜,立时盘膝静坐,眼观鼻,鼻观心,欲要一鼓作气突破至化神境界。 牧晨望着闭目修炼的吴语静,只觉世事无常教人捉摸不透,方才吴语静走火入魔险死还生,卢青花教他斩断吴语静心中情丝救她一救,谁料才一柱香而已,吴语静非但剑法大成,修为境界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牧晨却是不知,那日吴语静得伍青玄指点,心中已了然自身症结所在,却是并未依照伍青玄所说作出选择,而是选择创出《绝情剑》第十二式剑招弥补《绝情剑》剑法破绽。 虽只一式剑招,却比创出一套剑法更加艰难,犹如画蛇添足锦上添花,欲使一套完善剑法更进一步,即便剑道宗师怕也非短时能够做到,由此可见,吴语静天资卓越更甚当年无忧谷创派祖师“红尘侠女”。 吴语静之所以向牧晨敞开心扉,其一是心底深处有一丝期盼能与牧晨重归于好,哪怕被世人所不齿她也在所不惜,其二便是为了却一桩心事从此摒弃心魔不作他想,方才牧晨看似点拨的话语,吴语静岂能不知牧晨用意,虽然心中不舍,吴语静也只得借由第十二式剑招剑意斩断心中情丝。 第十二式唤作“黄粱一梦”,不论前十一式如何绝情,我梦方醒,不论之前《绝情剑》剑意如何完善,一招“黄粱一梦”似梦似幻,绝情也可化作有情,一切仿若梦里,原本登峰造极的剑意峰回路转从此变得圆融如意。 盏茶功夫而已,吴语静体内真气充盈,心神圆满,随着一声轰鸣声起,顷刻间突破化神境界,吴语静睁开眼眸,起身望着牧晨抱拳笑道, “此番能够突破桎梏,全赖牧师兄指点,请受在下一拜!” 牧晨闻言,莞尔笑道, “吴师妹客气了,师妹你天资卓越悟性奇佳,在下不过是作了顺水人情罢了,不值一提!” 牧晨与吴语静二人摒弃前嫌笑语盈盈,却不知不远处灌木丛后一双异样眼眸将二人动作瞧得仔细明白,周希曼俏脸含煞,望着牧晨二人冷哼道, “哼,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方才与我闹了别扭,转眼又与别的女子幽会!” 周希曼眼里所见只有牧晨,却未发现不远处的君瑶与卢青花二人,冤枉牧晨与吴语静私会,周希曼心中气急,当下翻身上了马背拍马扬长而去。 牧晨听得马蹄声循声望来,却见一人一马早已出了丛林,牧晨一眼认出周希曼倩影心中喜出望外,连展开轻功身法向着周希曼身后紧追,一边跑一边喊着周希曼芳名,可惜任他如何呼唤,周希曼始终充耳未闻。 牧晨体内伤势未愈,不能够轻易施展《千蝠幻影身》,方才跑出一里远近,只觉浑身气血虚弱脑袋昏昏沉沉,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望着周希曼远去背影忍不住心中失落。 吴语静望了一眼周希曼远去背影,神情复杂难眀,走近牧晨跟前歉意道, “牧师兄,都是我不好,周姑娘定是误会咱们啦!” 牧晨摇头一叹,忽而似想起什么事一般,问道, “对了,吴师妹,你可知是什么人要抓你?” 吴语静听得牧晨相问,如实答道, “那些人蒙着面,武功高强,倘若所料不差,应该是天魔宗高手,不知为何一个劲追问我舍利下落,我心觉奇怪,魔门舍利不是被那神秘高手夺去了么?” “那颗是假的!” 牧晨听得吴语静话语,立时告知她真相,吴语静吃了一惊,未料到武林各派为了颗假的舍利闹得自相残杀,卢青花与君瑶联诀而至,恰巧听到牧晨二人对话,转向牧晨道, “牧师侄,你说那魔门舍利是假的?” 牧晨轻轻点头,当下将事情始末与卢青花师徒仔细说了,卢青花与吴语静彼此对望一眼似有所思…… 第三百六十一章 无极宗夜袭 卢青花师徒听得牧晨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彼此对望一眼眼中满是忧虑之色,倘若天魔宗真个趁虚而入上了无忧谷,无忧谷定然凶多吉少,念及至此,卢青花向着牧晨拱了拱手, “牧师侄,多亏了你提醒,咱们后会有期!” 卢青花话说一半,忽而面色微变,惊呼道, “不好!不知掌门她现下如何?” 原来方才无忧谷众人中了埋伏,掌门欧阳惜若与卢青花师徒分开逃窜,及至牧晨赶来,吴语静又走火入魔性命攸关,卢青花一门心思担忧吴语静却是将此事忘在一旁。 吴语静经师父提醒,发觉已经过去多时,心中难免有些担忧掌门安危,只是即使去救也为时已晚,当下只得劝慰道, “师父,掌门她武功功参造化,或许早已回了无忧谷也不一定,咱们不如先四处找找再作打算” 卢青花闻言,轻轻点头,当下与吴语静分作东西两路,牧晨与君瑶分作南北两路,一炷香功夫而已,四人将方圆十里搜了个遍始终未发现欧阳惜若踪影,卢青花面色阴沉,抱拳向牧晨二人告辞道, “牧掌门,我师徒二人先行告辞!” “卢师叔不必过多忧虑,或许欧阳掌门已经回了无忧谷若需要晚辈效劳之处,前辈尽管吩咐!” 牧晨与君瑶拱了拱手,卢青花师徒轻轻点头,转身向北而去,君瑶侧首望了牧晨一眼,调侃道, “舍得么?” 牧晨笑而不语,转身往西继续赶路,君瑶心中不明所以,撅了撅嘴暂且将此事抛在一旁,眼见牧晨去远连抬脚紧跟其后,二人走出一个多时辰,终于出了九江郡城… 夜黑风高,太岳山无极宗,此际无极宗众人大多已然熟睡,唯有当值的弟子负责守卫山门,太岳门,两名无极宗弟子挎剑而立,其中一名年岁略长者望着对面昏昏欲睡的年轻弟子莞尔道, “王师弟,你昨个练功睡得晚了,要不你睡一会,这边有我看着就行。” 那年轻弟子闻言,勉强打起精神回绝道, “李师兄,我不困,昨日你参悟宗主传下的《傲剑决》一宿未睡,还是你休息会儿罢!” 那年长的李师兄见师弟强忍睡意的憨态模样,不由得心中莞尔,感慨道, “师兄哪里睡得着,师兄觉着拜入无极宗以来,这段日子最为心潮澎湃,往日里难得一见的武学秘笈,这段日子接连参阅了两部,换作之前想都不敢想!” 那王姓弟子闻言,双眸微亮,神采飞扬道, “可不是么,连我这入门才一年的弟子也有幸参阅镇派绝学,师弟觉得日后也能成为一流高手,作一名受世人敬仰的一代侠客,这一切全拜宗主所赐!” 李师兄莞尔一笑,神情感激道, “咱们无极宗终于出了一位天资卓越,傲视武林的年轻宗主,主…” 李姓弟子话未说完,忽觉心口一阵钻心剧痛一口气接不上来,对面王师弟神情疑惑,倏而瞥到李师兄胸口暗器,不由得双眸睁大,尚不及反应便被一枚暗器射中面门,王姓青年顿时生机全无。 斜刺里闪出三名黑衣人影,当首一人是位年逾古稀老者,老者身材高瘦,皮肤白皙,正是天魔宗坛主卓易客,卓易客身后跟着两名中年男子,二人浑身煞气惊人,双眸凶光毕露,显是一等一的高手。 卓易客瞥了一眼地面两具无极宗弟子尸体,心中鄙夷,侧首望向右侧花白胡子中年道, “刘长老,你确信那小子不在无极宗内?” 那刘姓长老闻言,立时躬身回禀道, “启禀坛主,武林各派中了宗主的调虎离山,那小子随同三位长老也去了九岭山,确不在无极宗内!” 卓易客闻言,微微颔首,心里忽而想到自己对牧晨如此忌惮不由得暗自啐了一声,冷笑道, “此次首要任务夺回小姐,顺便送那小子一份厚礼!” 卓易客话刚说完,脚尖轻点,闪身直奔太岳山山顶,身后刘,林两位长老紧随其后,盏茶功夫而已,三人到得太虚峰峰顶,纵身跃进无极殿院内。 “呜哇,呜哇……” 三人才到无极殿演武场,忽而一声嘹亮的婴孩啼哭声响彻太虚峰,卓易客三人吃了一惊,惟恐婴孩啼哭引来无极宗众人,连忙身形闪掠纵身跃上无极殿屋顶,无极殿处在无极宗至高处,三人趴在屋顶,将四处动静一览无遗。 过不多时,只见后院左首第二间厢房内忽而亮起灯火,三人只听得一声女子温婉声音道, “哦哦哦,悠然乖,悠然不哭……” 卓易客三人彼此相视一眼,心中暗喜,正欲纵身跃下屋顶,忽而似有所觉,侧首望去,但见一道人影不知何时立在三人身后,那人身材高大魁梧,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额头处刻有一个‘五’字。 三人吃了一惊,尚不及有所动作,那青铜蒙面人已然挺剑杀来,卓易客心中冷哼,身形微侧避过剑锋同时右手翻转,一道雄浑掌印在那人胸口,陡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青铜蒙面人不敌被一掌震得摔落地面。 卓易客心中冷笑,率领二人翻身落到后院向着婴孩房间走去,尚未走出多远,忽觉后背生寒,那青铜蒙面人身形骤起,挺剑刺向卓易客后背要害。 卓易客暗自称奇,未料到青铜蒙面人中了自己一掌竟安然无恙,只道那人穿了护身甲胄之类的宝物,当下转身迅速欺近,一爪抓向青铜蒙面人咽喉轻轻一扭,只听得咔的一声脆响,那青铜蒙面人仰身栽倒地面。 “哼,自不量力!” 卓易客冷哼一声,一脚踢开剑卫五尸体,抬脚径自走向婴孩所在厢房,却在此时,忽听得属下林长老惊咦声道, “坛主!” 卓易客瞧得林长老面色,心神微凛,转身看时,剑卫五仍旧好端端站在三人身后,卓易客心中生寒,饶是他从来不信鬼神也不禁心中动摇,方才对方明明中了自己必杀绝技,何以能够死而复生。 卓易客却是不知,十三剑卫本就是活死人,既是死人,自然谈不上死而复生。 第三百六十二章 初露锋芒 “什么人?” 太虚峰内长老弟子听得屋外动静纷纷起身查看,尹仲秋与李回眼瞧见三道人影眼含杀机正向他二人望来,尹仲秋一眼认出三人中的卓易客,面色不由得猛然一变,卓易客乃是归藏境高手,只怕此间长老弟子联手也不是他数合之将。 念及至此,尹仲秋向一旁太虚峰弟子使了使眼色,那弟子立时心领神会,悄悄挤出人群向外求援,卓易客只淡淡瞥了一眼那远去的弟子一眼,并未出手阻拦。 李回深知若论单打独斗,在场众人无一是卓易客对手,仗着人多势众与他们三人游斗或许能够勉强撑个一时半刻,如此一想,李回猛地大喝一声道, “摆阵!” 太虚峰厚德堂数十名弟子听得李回大喝,立时身形交错十余人一处分守四处方位摆成无极四相剑阵,尹仲秋,李回,与剑卫五三大化神境高手分处老阴,少阴,老阳三相阵眼,只余少阳一相未有高手坐镇。 “老夫倒要见识见识!” 卓易客话音刚落,脚尖轻点,纵身杀向少阴阵中,右掌探出打向跟前一名太虚峰弟子,那弟子见势立时踩着无极四相剑阵步法急速后撤,终究武功远不及对手,被卓易客一掌震得抛飞许远当场生机全无。 卓易客右掌收回,双脚跨前数步,左掌忽出拍向另一名弟子面门,不远处李回回身相救,提剑斩向卓易客左臂,卓易客躲也不躲,左手袍袖轻拂,一股奇强劲气荡开李回长剑剑身,李回只觉一股巨力自手臂处袭遍全身抑制不住后退数步。 卓易客跨前一步身形如影随形,右掌曲指成爪,一把抓向李回咽喉要害,却在此时,身后尹仲秋与剑卫五老阴与老阳相合为一化为太极两仪剑阵,分左右刺向卓易客上下两路,卓易客嘴角微翘,右腿横摆后发先至一脚将尹仲秋二人扫飞数丈,好在二者武功不弱,眼见敌方势大立马横剑护在身前,尹仲秋只觉体内一阵气血翻涌险些口吐鲜血,连忙运功将之压下。 卓易客右足轻点身形借势前冲,仍旧抓向李回咽喉,李回脚踏步法身形忽左忽右,随着李回后退,阵法中后方弟子掉头往前,阵法前弟子掉头往后,身后五六名名弟子纷纷挺剑刺向卓易客周身要害。 卓易客不闪不避,体内真气鼓荡浑身衣衫无风自动,嘭的一声巨响一举震退来攻弟子,众弟子受卓易客内力反噬哪里还能够抵挡,痛呼一声纷纷摔倒在地生死不明。 却在此时,卓易客忽觉后背生寒,两道奇强剑气一齐袭向卓易客后背,卓易客身形猛然向右横移避了开来,回眸望去,只见两名戴着青铜面具的高手纵身向自己杀来,正是牧晨派往太虚峰后山看守藏经楼的剑卫三与剑卫四。 卓易客眉头微蹙,不知无极宗何以平白冒出这许多诡异高手,心中惟恐迟则生变,侧首望着属下刘,林两位长老喝道, “愣着干嘛,赶紧抢人!” 刘,林两位长老闻言,彼此对望一眼,转身一齐闯向左首第二间婴孩所在厢房,李回瞥了一眼二人目标正是自己外孙女悠然所在厢房,忍不住心中一突,抛开卓易客紧追刘,林二老身后。 婢女秋梅一直在房门内窥视屋外动静,眼见强人要来抢走小悠然,连抱起悠然率先闯出屋外直往外逃。 “哼,找死!” 刘长老冷哼一声,右手前探一把抓向秋梅后背,秋梅只觉一股极强吸力拉扯自己,娇小身躯抑制不住直往后退,眼见小悠然即将落入虎口,秋梅不知为何凭空生出一股巨力,甩手将婴孩扔向赶来的李回所在方位。 “咔咔!” 刘长老掐住秋梅秀颈轻轻一扭,秋梅立时香消玉殒,一旁林长老纵身去夺半空中婴孩,那婴孩自离了秋梅怀抱立时大哭不止,哭声撕心裂肺,李回纵身先一步将小悠然抱在怀中,右手剑法一展,阻住林长老攻势。 刘,林两位长老眼见唾手可得之事却半路杀出程咬金,脸上神色阴沉,两人各出杀招分左右一齐杀向李回,李回剑身不停翻转,将《无极十三剑》与《傲剑决》来回施展,刘,林两位长老与李回修为相当,又被李回精妙剑法所阻,李回虽是以一敌二,但也勉强护住爷孙俩安全使得二人无法再进一步。 “废物!” 卓易客眼望着刘,林两位长老迟迟拿不下李回一人,不由得心中怒气陡升,当下收起嬉戏之心,正欲动身去抢婴孩,孰料却被太虚峰众人拦在面前,卓易客双掌掌影翻飞,掌劲所指太虚峰上弟子立时倒下一片,一时后院尸横遍野狼藉一片,若非三名剑卫悍不畏死一次次裆下卓易客攻势,只怕在场众人死伤殆尽。 正危急时,忽而自后院院门处涌出一道道人影,那些人身材高大,脸上皆戴着青铜面具,仔细望去,每副面具上刻有数字,众人始一现身便挺剑向着卓易客杀来,卓易客心神微凛,望着一群悍不畏死的十三剑卫头回心底萌生退意。 尹仲秋见院外火光冲天无极宗诸峰援手已至,脸上神情振奋,大喝一声道, “摆阵!” 牧晨临行前曾吩咐十三剑卫听从诸位长老吩咐,这些日子以来,尹仲秋等人每日教导十三剑卫无极四相阵,孰料十三剑卫领悟极快,短短一个时辰已能运用自如。 十三剑卫此时听得尹仲秋命令,立时身形交错直奔坎,震,离,兑四处,站定老阴,少阴,老阳,少阳四相阵法方位,与尹仲秋一道三人一队摆成无极四相剑阵,十一名剑卫剑法施展间彼此心意相通,剑意相融,使的正是牧晨传授的《无极十三剑》剑招。 此际无极四相剑阵十二人尽皆是化神境修为,阵容之大实力之强实乃无极宗创派以来前所未有,卓易客修为虽高出任何一人许多,然则阵法弥补之下,众人实力较之卓易客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连十余道无形剑气融合一处,饶是卓易客归藏境修为也只得暂避锋芒。 第三百六十三章 墓道 尹仲秋坐镇无极四相剑阵阵法中枢,负责引导阵法变化,也不理卓易客是否发招,只要他奔到左方,老阳,少阳位就向右一步,老阴,少阴位奔到前方,卓易客退后一步,则老阳,少阳位向前一步,其余两相向后,不论对方如何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十二人随之向前一步、后一步、左一步、右一步。 无极四相相合则生太极,动为阳、静为阴,刚为阳,柔为阴,攻为阳,守为阴,两仪四相变化无穷,或刚或柔攻守兼备,卓易客每每攻向阳阵,则阴阵改守为攻,卓易客攻向阴阵,阴阵则改功为守,十二名高手同时使出江湖中一流剑法《无极十三剑》,饶是卓易客归藏境修为也讨不了好。 双方你来我往拆得一百余招,卓易客愈斗愈是心惊,心想这‘无极四相剑阵’果然非同凡响,十二人配合严密浑如一体,变化间机巧诡变非短时之内能够破解。 如此一想,卓易客心中萌生退意,扫了一眼另一处斗得正酣的李回三人,卓易客双眸微凝计上心头,卓易客双臂外圈,荡开袭来数柄长剑,趁着阳阵退后一步,右脚跺地,一招横扫千军将溅起的泥石闪电般袭向面前众人。 “叮叮叮…” 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尹仲秋众人挥剑护住周身要害,卓易客趁此良机脚尖轻点纵身跃出圈外,右爪前探,顷刻便将李回怀中婴孩摄在手中,双脚踩着无极宗众弟子肩头飘然落在无极殿殿顶,身后刘,林两位长老见势,连忙紧随其后。 “哈哈哈!山水有相逢,咱们后会有期!” 卓易客扫了一眼下方无极宗众人,朗声大笑,话音方落,转身抱着婴孩带人远去。 “将孩子留下!” 李回大喝一声,眼见卓易客等人抢走自己亲外孙女,心中焦急无比,也不理会是否三人对手,率先一步抢出屋外,身后尹仲秋等无极宗众人惟恐李回有失,纷纷提剑跟在李回身后,众人一路展开轻功身法奔向山下,可惜哪里及得上卓易客三人,方才追到太岳山山脚便已不见了三人踪影 黄城望鲁山,望鲁山方圆十余里,山峦起伏,草木苍茫,间或有烟霞缭绕,鹤唳猿啼,望鲁山诸峰虽不甚高,但因双凤阁而闻名于世。 此际正值子时,望鲁山四周静寂一片,月色下隐约瞧见草木萧疏,望鲁山北麓,突兀地飞起一群夜莺,一行七人穿过山脚层层荆棘踏上山道,走不多久,面前山道分作两条岔路,向上乃是通往山顶双凤阁,向右则是通往南麓石碑处,众人想也不想选择右侧山道。 约莫行出一里远近,众人停留在一片藤蔓密布山壁跟前,仔细望去,七人中当首一人是位中年男子,男子身着一身锦衣黑袍,卧蚕眉,双眸狭长,举止间气度不凡,正是当年观看武圣山庄比武大会的中年男子,如今朝廷权倾朝野的八王爷赵康。 赵康右侧乃是一名披头散发的老者,老者身材高瘦,须发皆白,双眸色泽左黑右黄让人见之为之心悸,此人正是当今朝廷护国神师姬无忌。 姬无忌武学功参造化,早年间便纵横天下无敌手,江湖传闻,姬无忌与武圣山庄老庄主并称当世两大绝世高手,非但自身武功高强,姬无忌更是教徒有方,门下五名弟子除却王天行与寒小君资历尚浅外,其余三名皆已突破归藏境修为。 此行七人中有两人乃是姬无忌关门弟子,大弟子蒙师年逾花甲,老成持重,举手投足尽显宗师风范,二弟子傅北河年过五旬,谦逊有礼,二人随侍师父左右时常聆听师父教导。 赵康与姬无忌负手静立一旁,身后五人双手摸索着面前山壁似在搜寻紧要事物,不多时,蒙师揭开一层藤蔓结成的暗门立时露出一座山洞,那山洞一人来高,宽约数尺,自其内弥漫出一股腐朽气息。 姬无忌奇异的双眸凝视黝黑的洞口,脸上神色古井无波,转向身旁中年男子赵康道, “王爷,虽然如今十二年已过,周天星罗阵阵法之力减弱,我们仍不可掉以轻心!” 赵康闻言,轻轻点头,忽而伸手自怀中摸出一张兽皮画卷,那画卷上绘着一副山川地图,此图正是牧晨当年自终南山道观获得,后来受道姑临终所托送予八王爷赵康府邸。 赵康自得此图之后,日以继夜揣摩此图上所绘山川含义,一连苦思数日仍百思不得其解,后经国师姬无忌提醒对照宫中典籍方才琢磨出其中奥妙,寻出了隐藏于山川中的墓道图。 三年前,赵康曾带着墓道图前来望鲁山,依照墓道图上所绘派人暗中挖掘山中密道,一来此事需得十分隐秘只得在夜间秘密进行,二来望鲁山方圆十余里工程浩大,因而整整过了大半年方才挖掘出进山密道。 时值‘周天星罗阵’阵法之力势强,赵康带人进入密道内便遭遇大阵阻拦,非但未曾破阵,还折了许多高手,姬无忌识出此阵唤作‘周天星罗阵’,以天干地支演化十二年一轮回阵法减弱,赵康对姬无忌此话深信不疑,于是派人封了洞口,三年后带领六大高手重闯望鲁山。 赵康回想三年前惨烈一幕,不由得神情凝重道, “姬老但请放心,本王知晓轻重!” 姬无忌闻言,轻轻点头,当下毫不迟疑,率先一步钻进洞口,大弟子蒙师,二弟子傅北河紧随师父身后,八王爷居中,其余三人殿后。 姬无忌一行人进洞不久,忽而自山脚洞口一侧现出一行三人,其中一人生得一张方脸,面如刀削鼻梁高挺,顾盼间不怒自威,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识得此人,正是摩尼教教主周破军。 周破军身旁跟随着两名年逾花甲老者,乃是摩尼教教主座下左右二使,左使毕曹,面庞消瘦,颧骨极高,右使胡加,相貌周正,右脸颊有颗醒目黑痣,三人彼此对望一眼,双眸中隐含一时笑意,想也不想依次进入山洞消失不见。 第三百六十四章 周天星罗阵 墓道内阴冷潮湿,散发着泥土味与腐朽气息,墓道墙壁上备有上回留用的油灯,姬无忌提着油灯轻车熟路领着众人忽左忽右避过重重关卡,沿着望鲁山山体蜿蜒向下。 约莫走出盏茶功夫,众人眼前豁然一亮,一座方圆数百丈巨大殿厅出现在众人眼前,那巨殿殿顶高约数十丈,其上布满闪耀着微弱光芒的石珠,仔细望去,那些石珠错落有致郝然是二十八星宿星象图。 大殿周围分布着十二地支神兽雕像,每座雕像高约丈许,体态各异,雕像雕工简约流畅,分外传神,十二座雕像与殿顶二十八星宿星象图交相辉映组成周天星罗大阵。 大殿地面乃是坚硬岗岩,地面上散布着一排排深深脚印,正是上回众人来闯‘周天星罗阵’之时所留。 “东方苍龙七宿,北方玄武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南方朱雀七宿,这‘周天星罗阵’较之前明朗的多了……如今水星凌日,日星势弱,南方朱雀七宿互为犄角,东西两头难免差强人意,唯北方势单力薄……” 姬无忌抬头望着殿顶二十八星宿星象图,双手掐指细算,嘴中不停喃喃自语,赵康等人听得姬无忌玄奥莫测话语,心中不解其意,赵康神情疑惑道, “姬老,此话何解?” 姬无忌侧首望了赵康一眼,开口解释道, “王爷,西南未、坤、申,属巽卦;西北戌、乾、亥,属艮卦,也就是说,此次我们走戌狗,亥猪中央,入口自现。” 姬无忌说完,抬手指向西北处艮卦戌狗,亥猪方位,众人循着姬无忌所指望去,只见戌狗,亥猪两座雕像之后是一面寻常山壁,看不出丝毫异常。 姬无忌也不多说,抬脚当先一步走进大殿,陡然间浑身一沉,一股莫大压力自四周涌来,姬无忌只觉胸口发堵呼吸不畅,连忙暗自运转周身真气抵御四周压力,回首向着众人道, “这阵法威压果然弱了许多!” 众人闻言,心中暗松口气,回想前次来闯望鲁山时历经千险到得此地,最终因受不了阵法压力而止步于此,听得姬无忌话语,众人连抬脚紧跟在姬无忌身后,踱步走向西北戌、乾、亥艮卦所在。 众人一直走到大殿中央竟也相安无事,却是不敢半点掉以轻心,各人凝神静气留神四处动静,果然只过了百余步远,不知是谁踩中阵法机关,众人忽听得一阵密集破空声,来自四面八方无数弩箭闪电般射向大殿内众人。 “不好!” 那弩箭密密麻麻不知几何,恐怕即使牧晨施展《千蝠幻影身》身法躲避,定然也是凶险难当,众人人在半途进退两难,姬无忌眼见避无可避,猛地大喝一声,吩咐众人背靠背围成一圈互为援手。 众人听得姬无忌话语,心觉有理,连忙依言行之,各人守住一处方位抵挡当面袭来弩箭,弩箭虽然数量众多,力道且猛,然而众人都是一等一高手,双臂灌注真气不断荡开射来弩箭,勉强护住周身要害。 几个呼吸之后,弩箭攻势方才休止,众人只觉自鬼门关走了一遭,稍有不慎便落个身死道消下场,好在时间不久,众人总算扛过一劫。 众人正暗自庆幸,却未发觉一丝丝氤氲雾气自寅虎,午马,戌狗三座雕像嘴中飘然而出,过不多时便已弥漫大殿周围,赵康身后一名高手首当其冲,立时中毒倒地。 “有毒!” 赵康嗅到一股奇异香味,心中立时警觉,又见一名手下中毒倒地,立时屏住呼吸封住心脉,姬无忌师徒三人受了警示,连忙闭住心脉自怀中掏出解毒丸分予众人服用,赵康中毒较浅捡回一条性命,那名随行高手却是回天乏术。 姬无忌体内真气外散,护住周身要害,一双奇异双眸神光湛湛,嘴上吩咐道, “金木水火土五行轮转大伙快些躲到戌狗,亥猪身后…” 众人眼瞧得姬无忌如临大敌,心中不解其意,只是姬无忌如此做法必然有其深意,如此一想,众人纷纷散开护体真气,快步奔向西北方向,眼见离西北戌狗,亥猪仅有十数丈远近,忽听得阵阵机括声响彻大殿,大殿殿顶突兀的露出一道门户,一颗颗脑袋大小岗岩源源不断砸向众人,二弟子傅北河躲避不及险些被落石砸中头顶,幸好被姬无忌一拳将落石砸碎。 “噗,噗…” 姬无忌双掌向天拍出一掌,一股奇强劲气犹如飓风,将那众多脑袋大小落石打得纷纷化作齑粉倒卷向殿顶,众人趁此良机,急速跑到戌狗,亥猪两座雕像身后,一行六人暂时脱离险境,不由得心中暗自庆幸,待到尘埃落定,众人等了许久,大殿内却是再无半点机关触发迹象。 姬无忌心中正自惊疑,忽听得赵康吩咐王府剩余两名手下道, “你们去找找出口!” “是,王爷!” 两名高手听得赵康吩咐,一齐躬身领命,一人一处仔细搜查面前山壁,姬无忌见势吩咐弟子二人上前相助,姬无忌站在一旁双目如炬来回打量四周山壁,忽而不经意瞥到丈许外巨大戌狗雕像,不由得双眸微亮。 姬无忌挪到石像近前,粗略望去,估摸着面前雕像数千斤左右,一旁赵康察觉姬无忌举止,忍不住心中一突,只见姬无忌右掌抵在戌狗雕像右后腿猛然发力,那雕像受得当世绝顶高手一掌竟是纹丝不动,姬无忌只得加了九成力道,那雕像依然动也不动。 姬无忌双眸微眯,双手分别抓住雕像两条后腿,运转周身功力全力以赴,只听得隆隆声响起,那雕像终于擦着地面挪了数寸距离,随着戌狗雕像横移,众人忽见戌狗,亥猪两座雕像间地面岗岩缓缓向下开启出一条数尺来宽入口。 众人心中暗喜,大弟子蒙师拾起一旁落下的油灯递予师父,姬无忌接在手中率先一步进了入口,其余人依次紧跟其后,众人约莫走出一百来步,面前陡然现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石桥,那石桥一直延伸向对岸不见尽头。 第三百六十五章 第四座图刻 “呜呜呜……” 一阵阴寒刺骨的阴风迎面袭来,石桥桥底是一道望不见底深渊,深渊漆黑阴冷,深不知几何,偶尔吹上岸的寒风如鬼哭狼嚎,直教人脊背生寒。 众人立在桥头,心中有些踌躇不前,那石桥狭长且不论,其在望鲁山内不知历经多少寒暑,只怕桥身已被岁月腐蚀殆尽,能否承受六人分量实难预料,倘若众人走到半途石桥突然崩塌,众人唯有束手待毙一途了,念及至此,众人彼此对望一眼,双眸中满是忧虑之色。 姬无忌奇异的双眸凝望着面前深渊,沉吟半晌才道, “既来之则安之,稍后由我前去探路,若有不测,你们沿原路返回罢!” “师父!” 蒙师与傅北河担忧姬无忌安危,毕竟之前闯关尚有退路,而踏上眼前石桥一个不慎便会摔下万丈深渊,二人与姬无忌师徒情深自不愿见师父涉险,姬无忌摆了摆手,并未多说,抬脚踏上凌空腾起的狭长石桥。 赵康望着姬无忌坚实伟岸背影欲言又止,心想着若是为了虚无缥缈之物折了一名当今天下绝顶高手,又有何颜面面对世人,如此一想,赵康对于望鲁山寻宝念头回生出一丝动摇。 姬无忌轻提一口气,双脚依次落在地面,每走一步,脚下却并未留下脚印,轻功之强较之‘踏雪无痕’有过之而无不及,身后众人眼见如此,心惊之余不由得暗松口气,眼睁睁望着姬无忌化作一道光影消失在众人面前。 只过得盏茶功夫,那光影终于静止不动,石桥对岸姬无忌夹着浑厚内力声音道, “你们过来罢,一个个来!”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蒙师二话不说踏上石桥,依照师父作法运转轻功循着远处摇晃的星星灯火缓步走向对岸,紧接着傅北河,赵康以及王府随行两名高手挨个踏上石桥。 石桥对岸漆黑幽静,伸手不见五指,姬无忌手中的油灯犹如白昼烈日一般为众人指明方向,却也极易暴露行踪。 “吱吱吱……” 幽暗阴冷的深渊下忽然响起刺耳怪叫声,众人环目四顾,寻找那声音源头,却在此时,负责垫后的一名王府高手惨叫一声身形一瞬即逝,顷刻被一团黑影吞噬,黑影片刻不留掉头又扑向另一名王府高手。 姬无忌面色陡变,大喝一声道, “不好,尸王虫,快撤!” 众人闻言,骇了一跳,连忙运转周身真气发足狂奔,身后密密麻麻尸王虫似是对于众人擅闯望鲁山墓穴充满敌意,不依不饶紧跟在众人身后。 “啊!” 方才跑出不远,随着一声惨叫声响彻洞穴,落在最后一名王府高手瞬间被尸王虫吞得尸骨无存,姬无忌回头望了一眼,眼瞧得赵康成了垫后一人即将陷入险境,连忙提着油灯掉头护在赵康跟前。 “吱吱吱!” 姬无忌右掌残影翻转,一招招雄浑掌劲猛然袭向面前尸王虫,但听得一片惨叫声此起披伏,成片尸王虫被雄浑掌劲撕裂,虽是如此,余下尸王虫依旧悍不畏死纷纷杀来。 姬无忌接连打出十数掌,尸王虫不但未曾减少,反而越聚越多,几只秋蝉大小尸王虫避过姬无忌掌风落在他左手手臂咬下一块血肉,姬无忌陡觉左臂一痛连忙催发内劲将尸王虫震落在地。 如此几次三番,饶是以姬无忌修为业已落得满身伤痕,眼见众多尸王虫即欲将姬无忌重重包围,却在此时,一只尸王虫钻进油灯发出痛彻心扉惨叫声,姬无忌双眸微亮,连伸手揭开油灯灯罩,右掌催发出一股柔和掌劲击在灯芯,但听得噗的一声,一团烈焰化作火龙猛然袭向密密麻麻尸王虫。 那尸王虫百毒不侵尤其惧火,骇得纷纷作鸟兽散,但仍有部分逃得慢了葬身火海,众人只闻得一股浓烈焦糊气味,成片尸王虫化作灰烬洒落在地面,其余尸王虫受了刺激,收拢阵势继续杀向姬无忌四人。 四人趁此良机,未及多想,发足拼命狂奔,也不知跑出多远,陡然瞧见前方不远现出一条‘银河’,那‘银河’河水通体银白色,河面宽约十数丈,自西往东延伸向无尽黑暗处,众人隐约瞧见‘银河’对岸矗立着一座巨大石碑,石碑底下压着一间屋子。 “走,过河!” 姬无忌大喝一声,携着赵康纵身跃下河面,双脚脚尖连点直奔向‘银河’对岸,身后蒙师与傅北河见势,纷纷提气纵身紧跟在师父身后,身后紧追而来的尸王虫到得此间身形噶然而止,似是面前银河不是一条河乃是洪水猛兽。 姬无忌四人纵身跃到河岸,回头望去,眼瞧得身后没了尸王虫踪影,心中升起一股劫后余生之感,离得近了,众人发觉河岸是座方圆百丈小岛,岛上弥漫氤氲光罩,原本受阵法守护,此时‘周天星罗阵’阵法减弱,小岛阵法立时失去根基变得脆弱不堪。 小岛上别无他物仅有东侧立着一面巨碑,那石碑高约数丈,宽只丈许,石碑底座压着一座似兽非兽,似龟非龟神兽雕像,正是传说中龙生九子之一的神兽赑屃。 众人好奇走向石碑跟前,只见那石碑上右上角残缺,碑上刻着密密麻麻几排雄浑苍劲经文, “日月之间,忘机寂照,本觉照然,理自玄会,内视返听,此炁自充,精神自固,存生泥丸,丹田炁生,神之所至,炁亦往之,上至泥丸,下至涌泉,九窍八门,无一疏漏…” 四人方才只望了一眼,陡觉神志昏沉不能自已,体内气血逆行脏腑躁动,忍不住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四人神情骇然,禁不住双眸发亮,心中料想石碑上所刻经文必定非同凡响,正欲坐在石碑跟前潜心参悟,却在此时,陡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爽朗大笑声道, “哈哈哈,多谢诸位带路!” 众人闻言,面色微变,未料到有人不知不觉紧跟而来,回头望去,但见一行三人双脚踩着‘银河’河面踏浪而来,此三人不是旁人,正是摩尼教教主周破军以及左右二使。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天旋大法 姬无忌如今虽然身在朝堂,然而其出生江湖草莽,大半弟子又涉足江湖,于江湖之事不说了如指掌亦算得上洞若观火,加之周破军有意散开气势,姬无忌只觉来人气势之强,修为之高,恐怕当今武林不超五指之数。 念及至此,姬无忌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朝着周破军拱了拱手道, “想必阁下便是名满江湖的摩尼教教主周破军周兄弟了,久仰久仰!” 周破军话音刚落,一行三人纵身落下河岸,听得姬无忌话语,周破军嘴角微翘,还了一礼道, “久仰国师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在下失敬了!” 姬无忌抬眼细细打量,只觉周破军眉宇间似曾相识,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不由得神情犹疑道, “周兄弟颇为面善,我们莫非曾经见过?” 周破军闻言,脸上神色似笑非笑,朗声道, “国师身份尊贵,岂是区区在下能够结识的,” 周破军话说一半,扫了一眼姬无忌四人,续道, “在下今日来此并非攀亲带故,而是为此而来,希望各位行个方便,将它让与敝教!” 周破军抬手指了指面前石碑浑身气势外散,举手投足尽显一代霸主风范,姬无忌四人神情微凛,料想今日之事实难善了。 赵康双眸微眯,久居上位使得他不怒自有一股威仪,踏前一步丝毫不让道, “倘若我们不让那又如何?” 周破军听得对方答话,心中早有预料,淡淡望了赵康一眼,转向姬无忌神情凛然道, “素闻国师《大罗神功》独步武林,今日周某斗胆讨教一番!” 江湖传闻姬无忌师承神秘,年轻时仗着一部《大罗神功》纵横江湖,《大罗神功》共有十层,愈是练到深处愈是威势惊人,传说练至最高一层可有形化无形,有招化无招,纳天地之气为己用,自身真气无始断绝,倘若传言属实,相同修为之下当真立于不败之地。 姬无忌闻言,并未答话,只是紧紧凝望着周破军,周破军亦是望着姬无忌,两大绝顶高手谁也未先动手,场中散开气势已然撞在一处彼此相互侵蚀。 忽而,姬无忌率先出手,众人但见他右脚跨前一步,左脚已然迈到周破军近前,好似数十丈距离只走了一步,然而实则走出数十步,只是身法速度极快,旁人眨眼不及,若是牧晨在此,当真亦要自叹弗如。 周破军双眸微凝,未及多想,右手化作掌刀戳向姬无忌胸口膻中穴,姬无忌不闪不避,右手伸出两指钳住胸前掌刀,同时左掌前探拍向周破军心口要害。 周破军左臂外圈,一股螺旋力道荡开姬无忌掌劲,右臂掌刀震脱姬无忌掌控,双臂内圈猛然推向姬无忌胸腹要害。 “好一个《天旋大法》!” 姬无忌闷哼一声,身形抑制不住退后右脚退了半步,忍不住出口夸赞,方才短暂交手,只觉自身真气外散时遭遇一股奇强螺旋之劲震回己身,一个不慎棋差一招被其震退半步,姬无忌双眸微亮,周身外散的战意愈来愈强。 “老胡,余下的交给我们啰!” 摩尼教左使毕曹眼见教主占得上风,忍不住嘴角微翘,侧首望了一眼身旁同门,右使胡加双眸隐含笑意,点头赞同道, “正有此意!” 二人话刚说完,身形微晃,闪身欺近对面蒙师与傅北河,蒙师与傅北河师兄弟二人彼此对望一眼,浑身战意盎然,不待敌方欺近跟前,脚尖连点,一齐迎向摩尼教左右二使,四人始一交手便使出各自宗门绝学,虽不及姬无忌二人声势浩大,但也相差不远。 赵康贵为当朝王爷,武功又在众人中最弱,自知上前相助反增累赘,所幸负手站在一旁静观其变,扫了一眼三处战局,虽然心中于姬无忌师徒极有把握,但方才摩尼教初露身手便占得上风,一时心中犹疑不定。 姬无忌瞅了一眼不远处斗得正酣的弟子二人,发觉四人武功修为相差无几,短时之内不能够分出胜负,如今关键在于自己与周破军战局,姬无忌脑中思绪电转,立时想出应对之法,双手翻飞掌影不断,一道道雄浑劲气袭向对面周破军,不与周破军近身作战。 姬无忌心中料想《天旋大法》需要近身才显奇效,只要双方拉开阵势,任他《天旋大法》如何厉害也不能用在己身。 姬无忌却是不知,《天旋大法》作为摩尼教镇派绝学自有其过人之处,《天旋大法》分作三重境界,第一重为‘力旋’,讲究推拿圆转,借力打力,第二重为‘气旋’,旨在卸力化劲,着重‘卸’与‘化’字诀,第三重为‘意旋’,即使外力不沾己身亦可气随意动,化作旋转劲气返回敌身。 周破军天资卓越,武学造诣极高,乃是摩尼教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早已练至最后一重‘意旋’之境,但见他左臂内圈,右臂外圈,双臂划圈,周身气劲随之圆转,姬无忌一招接一招掌劲尽皆被他化去大半。 “轮到我了!” 双方你来我往顷刻拆得二十余招,竟是平分秋色,周破军不愿夜长梦多,大喝一声,纵身杀向姬无忌跟前,右掌划弧拍向姬无忌面门,待到掌风临近却是拍到姬无忌右胸要害,出招忽左忽右,倒与牧晨新近创出的《幻英掌》第一式‘指东打西’有些相似,不同之处在于《天旋大法》‘意旋’之境讲究真气挪移,而《幻英掌》第一式单单只是招式变幻,相较之下,《天旋大法》要高出一筹。 姬无忌双臂横摆,护住胸腹要害,同时右手改掌为爪顺势前探,拿向周破军右臂,周破军不退反进,右臂内圈避过姬无忌攻势直取对方胸口,姬无忌见势,连忙左臂横扫截住周破军右掌。 “嘭嘭嘭!” 说来缓慢,实则极快,双方劲气碰撞,才几个呼吸而已又拆得十数招,若非二人有意收敛真气,只怕此间小岛早已满身狼藉。 第三百六十七章 墓穴尸傀 一旁赵康眼瞧得双方一时半刻分不出胜负,心中乐得此时无人打搅,连忙自上身脱下一件白色丝绸内衣咬破右手食指,以血作书转身抄录石碑上所刻经文,一边抄录一边默记,心中只盼姬无忌众人多拖延些时刻,只是抄到后段,前段经文竟是渐渐模糊,赵康忍不住心中惊奇,当下只得抄录不再默记。 周破军虽然被姬无忌死死牵制,却也时时留意四处动静,眼见赵康趁势抄录经文,心中自然不肯,冷哼一声退后半步,右臂自下向上划圈左臂自上向下绕圈,随着双臂舞动,一股狂暴真气猛然爆发开来。 姬无忌心神微凛,当下再不留手,双臂猛然一震,四周天地之气顺着他四肢百骸流遍全身,浑身衣衫无风自动周身气势立时攀向顶峰,使的正是《大罗神功》中厉害招数。 “轰!” 四掌相对,场中劲气四溢,众人但听得一声惊天巨响,周破军与姬无忌二人受自身真气反噬身形抑制不住抛飞许远,人在半途各自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周破军不待身形落地,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数十丈外兀自抄录经文的赵康,当下右脚脚尖点在左脚脚背,借力纵身扑向赵康,姬无忌见势不妙,双脚脚尖急点闪身紧追在周破军身后。 周破军人在半空,右手前探一股极强吸力摄过赵康手中抄录经文,赵康武功不及周破军且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立在原地呆了一瞬,却在此时,姬无忌右掌掌劲吞吐,一掌拍向周破军后背灵台穴。 周破军旧力已老新力未生,危机时刻,心念微动,急速运转周身真气,隐约间可见后背浮现一层旋涡气劲。 “嘭!” 但听得一声闷响,周破军生生受了姬无忌一掌,身形抑制不住抛飞数丈,不远处摩尼教左右二使眼见教主周破军中掌受伤,欲要奋力冲破阻碍来救,却见周破军稳住身形,头也不回道, “撤!” 周破军话音未落,脚尖连点,向着‘银河’对岸急奔,不远处摩尼教左右二使荡开对手攻势紧跟在周破军身后,姬无忌众人眼瞧得摩尼教一行人欲要突围,想了一想,终究未上前紧追。 恰在此时,平静的‘银河’河面倏而荡起涟漪,紧接着自河面露出一顶发髻,发髻下是颗浑圆银白头颅。 周破军到得岸边,身形骤然一顿,定睛望去,只见那头颅仿佛浮在河面向着河岸漂来,渐渐地,随着离河岸愈来愈近,那颗头颅以下身形浮现在众人眼前。 那人身长八尺,挺拔壮硕,通体泛着银白色泽,七窍之中亦是溢出水银,随着他双脚踏上河岸,众人但见一道光影闪烁,‘银人’一拳猛然砸向面前周破军。 周破军心中骇了一跳,那人身法速度犹在自己之上,未及多想,当下心随意动,双掌划圈护在身前,虽是如此,众人但听得一声巨响传来,周破军被那‘银人’一拳砸退数丈开外方才止步。 “不好,是尸傀,你二人护住王爷!” 姬无忌师承神秘,一眼认出眼前怪物来历,身后摩尼教等人闻言,面色微变,他们虽不如姬无忌阅历深厚,却也听闻古时之人有‘咒起尸鬼’之说,以秘法操控死尸为我所用,非但其举止与常人无异,更甚者可奔袭千里。 众人初闻时只道是鬼怪轶事,未料到有朝一日竟在此在墓穴里亲眼瞧见,望着那浑身满是煞气尸傀忍不住毛骨悚然。 那尸傀一拳才罢,抬眼望向一旁姬无忌众人,姬无忌早有警觉,不待对方身形欺近,早早横移数丈开外,果然姬无忌后脚刚退,那尸傀前脚已至,但听得一声破空声起,尸傀一拳砸在空处。 姬无忌扫了一眼不远处周破军,大声道, “这尸傀厉害得紧,不如我们联手,尚可有一线生机!” 周破军作为一教之主,自然懂得权衡利弊,听得姬无忌提议,未作丝毫犹豫轻轻点头,当下向着摩尼教左右二使使了使眼色示意二人退在一旁,转身与姬无忌分左右袭向尸傀要害,那尸傀不退反进,左拳砸向左首姬无忌,右拳砸向右首周破军。 周破军二人身形微侧避过要害,一掌抓向尸傀咽喉,一掌拍向尸傀脑际太阳穴,那尸傀退后一步躲开二人攻势,双臂横摆,扫向姬无忌二人胸腹要害。 姬无忌身形后仰避开一拳,同时右足足尖踢向尸傀左腿,一旁周破军双手划圈,一道旋转气劲迎向尸傀右拳,只听得嘭的几声闷响传出,周破军二人退了丈许距离方才止步,反观那尸傀仅仅退了两步。 姬无忌脑中思绪电转,苦思应对之策,忽而想到秘典上关于尸傀记载,不由得双眸微亮,向着周破军提醒道, “老夫分散他注意,你攻他脑袋!” 话刚说完,姬无忌脚尖轻点,展开轻功身法游走在尸傀四周,那尸傀双拳快如闪电,身形速度亦是极为可观,奈何姬无忌轻功身法得自秘传较之尸傀竟是不相上下,尸傀一连击出十数拳却无一能够得逞。 恰在此时,周破军身形微纵翻身跃到尸傀头顶,头下脚上右掌划圈按向尸傀头顶百会穴,尸傀双脚横移避开一掌,孰料一旁姬无忌早已截在半途,伸出两指戳向尸傀脑际太阳穴。 “嘭!” 忽听得一声闷响传出,尸傀太阳穴受得一指之力立时向内凹陷半寸,身形不由得顿了一顿,半空周破军见势,身形微纵,一掌猛然拍在尸傀头顶百会穴。 “吼!” 那尸傀接连受了当世两大高手全力一击,即便不死之身亦是无法消受,仰天怒吼一声右手抓向头顶上周破军,欲要将他生擒活捉。 周破军吃了一惊,未料到尸傀竟是毫发无损,危急时刻,双掌划圈卸去尸傀右臂劲力,那尸傀右手偏移数寸一把抓破周破军胸前衣衫,周破军藏在怀中白绸经文立时四分五裂。 周破军扫了一眼,心觉可惜,但此时生死攸关已无暇顾及经文,左掌趁势拍在尸傀肩头借力跃出数丈开外,朝着不远处摩尼教众人喊道, “快撤!” 周破军说完,身形微晃,带着一旁摩尼教左右二使急速奔向河岸,一旁姬无忌众人想也不想,闪身紧跟在摩尼教众人身后…… 第三百六十八章 巫云帮 牧晨与君瑶出了九江郡城已是子时三刻,天空月明星稀,面前是一片荒原,荒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不知几何,二人走了半夜早已饥渴难耐,遇此境地也只能徒呼奈何。 寒风凛冽,君瑶裹紧胸前衣襟,一边赶路一边想着方才一面之缘的吴语静与周希曼,只觉二女姿容绝色,各有千秋,即便自己一向自诩天生丽质,在二人面前也不禁黯然失色,也难怪牧晨不做他想,君瑶心中胡思乱想,俏脸上神情时而忧愁时而释然,过不多久,君瑶禁不住好奇侧首望着牧晨道, “那两位姑娘都有沉鱼落雁之姿,你心里更欢喜谁?” 牧晨听君瑶问得突兀,不由得神情一滞,笑问道, “为何有此一问?” 君瑶俏皮眨了眨眼,答非所问道, “若是二选其一,换作是我亦要犹豫不决,干脆大小通吃,全部收入囊中!” 牧晨闻言,嘴角微翘,沉默半晌才道, “缘分一事,说不清道不明,若论人品相貌,你问我心里更欢喜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今心里仅有周姑娘一人……” 君瑶听得牧晨话语,深深望了他一眼,脆声道, “周姑娘真是好福气,能够得到你倾心眷恋!” 牧晨闻言轻轻摇头,莞尔道, “我能得到希曼眷顾才是三生有幸……” 君瑶望着牧晨提起周希曼时俊朗的脸上神色柔和,双眸脉脉含情,禁不住心中酸涩分外羡慕起周希曼来,女儿家心思柔肠百转,一时神游天外。 牧晨被君瑶一番话语勾动思绪,思恋之情油然而生,想到此次周希曼愤恨离去,牧晨不知再相见时又是何等光景 二人低头各自沉思,不觉已走出大半个时辰,眼前现出一片密林,显然已到荒原尽头,密林外是一片片密集麦田,麦田尽处一排排房屋错落有致,此际虽是三更半夜,村庄内却是大半灯火通明。 牧晨与君瑶对望一眼,心中称奇,连抬脚步入密林向着村庄奔去,离得近了,只见村东头一户茅屋前围着一群穿着粗布棉袄的村民,茅屋大门口瘫坐着一名衣衫单薄青年,那青年神情绝望,脸上布满伤痕,呆呆坐在门口于身旁村民话语充耳未闻。 牧晨二人途经此地,不知此间发生何等变故,却在此时,但听人群中一相貌未脱稚嫩的青年气愤道, “铁柱哥,咱去报官,定要与你讨个公道!” 那青年话音未落,近旁一名山羊胡须的长者叹道, “报官又有什么用,听闻那巫云帮帮主与县令大人成了把子兄弟,县令大人府邸的虎皮座椅就是那巫云帮帮主送的,去告官只是羊入虎口!” 众村民听得老者话语,气氛微凝,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忽而老者身旁一名中年妇人厉声道, “难道天底下就没有王法么,县衙不成咱们去府衙,就不信找不到说理去处!” 那山羊须长者闻言,摇头轻叹,感慨道, “这世道本就是弱肉强食,理再大不如拳头大!” 牧晨二人听到此处,心中已猜出大概,想是那铁柱有些冤情同村人替他鸣不平,牧晨心怀仁侠,路见不平自然拔刀相助,当即越过众人上前一步拜道, “各位叔伯长辈安好,我二人途经此地想要讨口水喝,不知贵宝地发生何事?” 众村民陡听得人群里传来陌生话语,议论之声骤顿,抬头纷纷向牧晨二人望来,但见牧晨与君瑶二人男的俊朗,女则美貌,神情举止气度不凡,不由得心中暗赞,一干年轻村民见到君瑶闭月羞花之姿双眸陡亮,心中惊为天人。 那老者扫了一眼牧晨二人背负长剑,料定二人是江湖中人,不由得双眸微亮,心中有了计较,立即命人取来两碗清水,望着牧晨含笑道, “不知二位贤侄打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老伯,我二人从异地赶回汉阳城,途经贵宝地打扰之处还请见谅,不知贵宝地发生何事,若需要晚辈效劳之处尽管直说!” 牧晨与君瑶接过陶碗一饮而尽,听得长者相问,立时坦诚答话道。 那老者听得牧晨话语,不疑有他,眼见牧晨相问,扫了一眼瘫坐在茅屋门口青年叹道, “村里铁柱家媳妇方才被贼人抢了,我们正无计可施!” “岂有此理!” 牧晨与君瑶闻言,说话异口同声,二人对望一眼,心中有了计较,牧晨侠义心肠,曾经发愿锄强扶弱,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转头望着老者凛然道, “老伯,在下打小学了一些武艺,若是各位信得过我,我为你们讨个公道!” 茅屋门口失魂落魄的铁柱听得牧晨话语,清秀的脸庞陡然恢复神采,起身欲要拜谢牧晨,孰料脚下一个趔趄痛呼一声摔倒在地,竟是被强盗打折右腿,铁柱趴在牧晨跟前,真诚道, “这位大哥,若是能够帮我讨回娘子,我夫妻二人愿为恩公做牛做马!” 牧晨伸手扶起铁柱查看对方伤势,发觉铁柱浑身伤疤,不由得心底越发气愤,君瑶递了一粒疗伤丹药递予铁柱,那铁柱想也不想吞入腹中,牧晨望着铁柱莞尔道, “你且将贼人落脚处说予我听,至于报答之事,等我将你媳妇救回再说罢!” 铁柱闻言,连连称是,赶紧将巫云帮落脚处详细与二人说了,牧晨二人牢牢记在心中,起身向着一众村民抱拳道, “各位在此等候消息,在下去去就回!” 牧晨话音刚落,展开轻功与君瑶一道向北而去,只行出一炷香功夫,二人眼前出现一座破庙,牧晨依照铁柱说法到了破庙转向西北,当下循着小径继续往前,约莫过得大半时辰,一座状若狗头的山峰映入二人眼帘。 君瑶抬眼望着不远处狗头山山峰轮廓,淡笑道, “想必此处便是狗头山了,巫云帮这些盗匪作恶多端,如今报应来啦!” “不是不报,时机未到!”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脚尖轻点,展开轻功一路奔向狗头山,君瑶娇躯微晃,紧随其后,盏茶功夫不到,二人行至狗头山山顶,但见一座硕大的山寨矗立山巅,山寨内灯火通明,四周耸立着一排丈许来高护栏,护栏用铁锁连成一片仿佛军营一般森严,奇怪之处,如此防护大寨门前却是无一人看守。 第三百六十九章 故人与帮会 牧晨与君瑶彼此相视一眼,暗自称奇,连屏息凝神纵身越过护栏进入山寨之内,循着山寨阴暗角落潜行至巫云帮大堂门外,却见大堂内围着许多巫云帮帮众,牧晨正欲绕过大堂去寻铁柱娘子,突听得大堂内一人朗声道, “阁下自称是柳夏公子,口说无凭,可有何凭证?” 牧晨听得那人说话声音,只觉似曾相识,一时不能够确认,连向一旁君瑶使了使眼色,二人纵身跃上大堂屋顶,身下大堂内传来巫云帮帮众阵阵附和。 牧晨二人蹑手蹑脚上到屋顶,蹲下身子揭开一片青瓦向下望去,但见巫云帮大堂里里外外围着百八十人,大堂东,西两旁各摆着四张座椅,此时却无一落座,大堂首位端坐着一名三十来岁相貌普通青年,那青年座下一张虎皮交椅显然正是巫云帮帮主无疑。 “果然是他!” 牧晨瞧得那青年相貌,心中吃了一惊,那巫云帮帮主不是旁人,正是当年沧海三杰之首的沧海派夜明,牧晨只道夜明随着沧海派一同陨灭,未料到有朝一日能够再次相遇,念及至此,牧晨倏而想起数月前金华府外戴斗笠男子,想来那人也是夜明无疑,牧晨想到此次前来讨债意外遇到当年故旧,心中一时复杂难明。 一旁君瑶察觉牧晨神色变幻,俏脸上满是疑惑之色,牧晨瞥了她一眼,莞尔一笑,低头继续下望,但见巫云帮众人神情戒备望向大殿中央一名抱剑青年,那青年约莫三十多岁,相貌俊朗,双眸开阖间神情桀骜,丝毫不将巫云帮众人放在眼里,那青年扫了一眼巫云帮众人,似笑非笑望着大殿首位夜明道, “夜帮主是不肯接令了?” 夜明听得那青年问话,深深望了对方一眼,自顾自道, “传闻九刀会会长半月以来一直了无踪影,今日你说奉了会长之命前来,莫非传闻有假?事关九刀会生死存亡,在下不得不谨慎行事,还请阁下谅解!” 牧晨听得夜明话语,忽而想起师父当年曾经说过,武林中并非非黑即白,黑白之间混着一些其余势力,这些势力与正道魔道分庭抗礼千余年,太平时以武林正道自居,混世时则以‘魔道’横行天下,这九刀会便是其中佼佼者。 江湖传闻,九刀会传承久远,帮众近万,分作五舵二十八堂,乃是大大小小数十帮派结盟而成,每个帮派掌舵之人亦是九刀会堂主,九刀会势力遍布天下,大多以赌坊,酒楼,妓院作为营生,偶尔铤而走险做些杀人越货买卖。 牧晨正思虑间,忽听得那自称柳夏公子青年冷然道, “亏得会长器重你,竟然如此迂腐不堪,废话少说,你应该知道不接令的下场!” 夜明听得柳夏公子言辞间满是威胁之意,嘴角微翘,冷笑道, “接令是死,不接也是死,在下不愿死得不明不白!” 柳夏公子闻言,双眸微凝,低沉道, “素闻夜帮主《沧海云剑》天下无双,今日柳某倒要见识见识……” 柳夏公子话音刚落,身形微晃脚踩奇异步法化作半弧挺剑直取端坐首位的夜明,速度之快直如一道晴天霹雳,屋顶上牧晨瞧在眼里禁不住心中暗赞,若单论出剑速度,这柳夏公子算得上生平所遇剑客中凤毛麟角一般存在。 “《流夏七星剑》!“ 夜明双眸微凝,心中确信此人正是柳夏公子无疑,但若因此而接令却也休想,心中想起九刀会关于柳夏公子传闻,传闻中这柳夏公子自幼天赋异禀,乃是九刀会不可多得武学奇才,于剑道一途更是无师自通,相传这《流夏七星剑》正是柳夏公子十七岁盛暑时观悟北斗七星所创,配合北斗七星步法方位具有神鬼莫测之威。 夜明凝神细看,欲要看清对方出剑方位,却发觉对方长剑瞬息已至,未及多想,手中铁剑连忙斜扫,一招‘平定风波’截住对方去路。 “叮!” 双剑相交,火光四溅,二人身形各自震了一震,柳夏公子不待身形站稳,脚踩七星步法方位剑随身走率先攻向夜明胸腹要害,夜明身形微侧避过要害,同时剑身翻转,一招‘大海无量’削向柳夏面门。 柳夏脚踏天旋位向右横移,手中铁剑顺势斩向夜明右臂,夜明剑身外翻紧贴右臂挡下对方一剑,柳夏见势,剑身贴着剑身削向夜明脖颈要害,夜明身形后仰,右手长剑顺势斜撩化去对手攻势。 柳夏见势,又自天枢位走天权位,长剑斜撩刺向夜明腋下极泉穴,夜明剑法招式陡变,右手铁剑横摆一招‘分筋断浪’斩向对方左肩,柳夏不退反进,脚踏天机位剑身往前一送改刺夜明面门。 夜明不敢因小失大,身形退后一步避过要害,同时手中长剑划了半圈荡开柳夏攻势,柳夏步步紧逼,手中长剑刺扫劈撩不断攻向夜明胸口要害,夜明一步退步步退一时攻少防多,只得将《沧海云剑》施展开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你来我往顷刻间拆得三十余招,谁也奈何不得谁,屋顶上牧晨与君瑶旁观者清,暗想这夜明与柳夏公子修为相差无几,剑法皆是步入忘我之境,若想短时间内胜出,唯有出奇制胜一途。 “七星连珠!” 二人正如此想,那柳夏公子剑招陡变,柳夏脚踩七星步法方位,每走一步便使出一招剑式,七式剑招合而为一化作一道剑气长虹瞬间刺向夜明胸口膻中穴。 夜明神情凛然,只觉一股锋锐无匹剑气直冲自身而来,危急时刻未及多想,暗自运转周身真气,一招‘定海神针’迎向柳夏长剑。 “嗤!” 双方剑尖相抵,只听得一声脆响,夜明长剑剑身被柳夏手中长剑自剑尖劈作两半,柳夏手中长剑去势不减,顷刻便要刺中夜明右胸。 “不好!”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那柳夏公子这一式剑招即便自己也不敢轻易硬接,更遑论才是化神境界夜明,危机关头,牧晨连撞破屋顶翻身落进大殿,右掌前探一股柔和掌劲将夜明推在一旁,同时左手无邪剑剑身粘在柳夏剑身,《傲剑决》卸字诀使出化去对方劲气。 第三百七十章 九杀令 牧晨内伤未愈,仅能勉强动用往日五成功力,虽是如此,亦非寻常化神境高手能敌,看似平平无奇一招《傲剑决》‘撩剑式’,却是大道至简深得剑道精髓。 柳夏公子眼见跟前凭空多出一道人影,心中吃了一惊,只觉自身长剑如入泥沼剑身不由自主顺着牧晨长剑急转直下,想要抽身亦是不能,情急之下只得撒手弃剑,右手掐作剑诀伸指戳向牧晨脑际印堂穴。 ‘忘我’之境即是人剑合一,人即是剑,剑即是人,柳夏公子以剑指替代手中长剑使出《流夏七星剑》并无二致。 牧晨神色淡然,右手同样掐作剑诀一招‘刺剑式’迎向柳夏剑指,二人剑指相撞,陡听得一声剑气啸音,那柳夏公子右手五指顷刻间被剑气撕裂。 “归真!” 柳夏公子骇了一跳,他练剑二十余年又曾拜访多名剑道宗师,自然知晓‘归真’之境,若是‘忘我’境界讲究人即是剑,剑即是人,‘归真’之境则是回归本我,人依旧是人,剑依旧是剑,只是人与剑越发贴近剑道境界更深。 柳夏方才与牧晨剑指相触,只觉对方剑气越发锋锐无匹顷刻割裂自身剑气,柳夏曾自诩剑道天赋异禀江湖中无人能出其右,孰料今日在此却遇见牧晨,心中生出既生瑜何生亮之感慨。 牧晨听得柳夏公子惊呼,不由得心中莞尔,‘归真’之境他也仅是一知半解,尚未参悟透彻,若非如此,只怕方才双方剑指相抵时柳夏公子右臂已然废了。 一旁夜明凝望着牧晨侧脸,心中复杂难明,回想当年与牧晨初次交手时牧晨在他手底下撑不过数招,及至后来武圣山庄比武大会,牧晨也仅仅强了一筹,未料到数年不见,牧晨已远远将自己抛在身后,念及至此,夜明心中只得徒呼奈何。 君瑶随着牧晨落入大堂,俏脸上神情淡然,与柳夏,夜明相比,她早已见识过牧晨武功造诣,因而心中并无多少波澜,不远处巫云帮众人眼见牧晨两招击败柳夏公子,望着牧晨眼神满是忌惮之色,即便一些好色之徒垂涎君瑶美色,此时却是生不出半分邪念。 柳夏公子深深打量牧晨,但见牧晨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眉宇间自有几分英气,不由得心中暗赞,拱手客气道, “阁下好武功,柳某失敬失敬!” 柳夏话说一半,不待牧晨搭话,转头望向一旁夜明朗声道, “夜帮主理应知晓事情轻重,倘若你不肯接令,日后也逃不脱九刀会责罚……” 夜明闻言,脑中思绪电转,一时踌躇难决,忽而发觉牧晨朝自己望来,不由得双眸微亮,心中有了计较,望着柳夏公子决然道, “我接!” 柳夏公子听得夜明话语,神情一滞,未料到夜明此次答应得如此爽快,瞥了一眼对面牧晨柳夏公子立时会意,当下也不多说,伸手自怀中摸出一张猩红铁牌,铁牌上刻着龙飞凤舞‘九杀’二字, “两日之内,速来九刀会总堂!” 柳夏公子说完,不待夜明回话,一把摄住掉落地面佩剑挤出人群头也不回的出了巫云帮大堂,大堂内众人目视柳夏公子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待到柳夏公子去远,夜明转头望着牧晨含笑道, “一别经年,牧兄弟别来无恙!” “夜兄别来无恙!” 牧晨朝着夜明拱了拱手,眼含笑意望向夜明,夜明察觉牧晨神色,心知牧晨数月前在金华府已然认出自己身份,当下也不说破,扫了一眼牧晨与君瑶询问道, “不知牧兄弟深夜造访我巫云帮所为何事?” 牧晨听得夜明问话,神色微凛,望着夜明坦然道, “我们是来讨债的!” 夜明闻言,神色诧异道, “讨债?莫非巫云帮有人胆敢得罪牧兄弟,若真如此,牧兄弟但请直说,夜某必定秉公处理绝不徇私!” 牧晨深深望着夜明,眼瞧得对方神色不似作伪,心中暗松口气,于情于理,牧晨心中不愿与夜明刀兵相见,想到受人之托,牧晨当下如实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大堂东北角三名巫云帮帮众听得牧晨说出事情始末骇得浑身冷汗连连,他们无论如何料不到掳走寻常人家一女子会招惹出连巫云帮帮主也忌惮的大人物来,三人心中绝望苦思应对之策,却在此时,陡听得夜明厉喝道, “你们谁干的好事!” 巫云帮众人面面相觑,不经意瞥向东北处三人,那三人中为首一名中年壮汉,其余两名二十来岁小厮,三人彼此对望一眼,如今想要杀人灭口已然晚了,不如诚恳认错或许会有一线生机,那中年壮汉带着两人几步上前跪倒在夜明跟前,颤声道, “帮主恕罪,帮主恕罪,此事是俺们兄弟干的……” 夜明脸色阴沉,怒目望着跟前三人道, “你们应该知道夜某定的巫云帮规矩,强抢民女者下场……” 夜明说完,丝毫不给三人解释机会,转向巫云帮众人道, “来人,全部拖出去砍了!” “帮主饶命,帮主饶命!” 那三人骇了一跳,不住磕头求饶,夜明却是理也不理,巫云帮中一些与三人相交甚厚者欲要开口求情,尚未开口说话便被夜明凌厉眼神震慑不敢忤逆其意,夜明处理妥当转头吩咐巫云帮帮众去寻铁柱娘子,牧晨与君瑶在一旁静候,过不多时,两名小厮将一年轻妇人带至大殿。 牧晨探目望去,但见那妇人肤色白皙,身段曼妙,虽然身穿粗布麻衣倒也有几分姿色,那妇人扫了一眼大堂内众人,只觉个个凶神恶煞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君瑶身为女子,于对方遭遇感同身受,连忙走近妇人跟前柔声问道, “嫂嫂可是铁柱家娘子?” 那妇人闻言,神情戒备望着君瑶,轻轻点头道, “是!” “我们是受你家相公所托前来搭救,还请嫂嫂放心!” 君瑶眼见那女子娇躯发颤,显是受了不少惊吓,当下柔声相告,那妇人听得君瑶话语,双眸陡亮,欣喜不已。 牧晨眼见事情处理妥当,向着夜明拱了拱手,正欲开口辞行,却听夜明挽留道, “牧兄弟,咱们多年不见,既然到了巫云帮岂能说走便走,好歹让我尽一番地主之谊!” 牧晨闻言,不经意扫了一眼那妇人,迟疑道, “在下受人之托,理应送佛送到西才是,还是改日再登门拜访罢!”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无论如何得吃完几杯水酒!” 夜明察言观色,心知牧晨心有顾虑,正欲吩咐手下代替牧晨,却听一旁君瑶道, “你二人许久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说,还是我走一遭罢!” “那好罢!” 牧晨轻轻点头,想着君瑶身为女子再合适不过,况且她武功不弱化神境中难逢敌手,当即放下心来,夜明望着君瑶心思细腻体贴入微,不禁想起师妹柳飞烟来,回想二人当年携手闯荡江湖,夜明不由得心中暗叹 过不多时,大殿首位摆满一桌酒菜,牧晨与夜明相对而坐,牧晨想到曾经诺大沧海派如今仅剩夜明与柳飞烟二人,忍不住心中伤感,即便心中有许多疑问此时也不便多问,顾左右而言他道, “不知夜兄如何成了巫云帮帮主?” 夜明闻言,莞尔一笑,冷然道, “天魔宗灭了我沧海派,若想要报仇雪恨仅凭在下一人实难办到,方才加入九刀会成了一名副香主,后来凭着几次功劳会长让我作了这巫云帮帮主!” “前任帮主管教无方,使得巫云帮落得人神共愤,在下方才接掌帮主之位不久,一些人对我阳奉阴违作出下作事来,借着今日之事恰好杀一杀他们一身匪气”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赞许道, “以夜兄武功手段,换作任一帮派都会受到重用,九刀会会长识英雄重英雄倒也难得!” “可惜半月前会长无故失踪,九刀会上下群龙无首,人心思变!” 夜明听得牧晨话语,轻轻一叹,仰头将一杯酒一饮而尽,牧晨想到柳夏公子前来传令夜明却是死也不接,忍不住心中好奇道, “夜兄,方才那令牌莫非有何玄机,为何你宁死也不肯接令?” 夜明听得牧晨相问,当下也不丝毫隐瞒,无奈道, “牧兄弟有所不知,这九刀会规矩森严,赏罚分明,每每遇事必由会长亲笔手书下令,同时派人赐下令牌……” “九刀会令牌分作三等,最次等为‘九须令’,其次为‘九骨令’,最高一级则是方才柳夏传来的‘九杀令’,此令一出,九刀会上下轻则损失过半,重则全军覆没,传闻数十年来,‘九杀令’仅仅下过一次,如今这回‘九杀令’出,不知又死伤几何…” 牧晨听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暗惊,不想这‘九杀令’如此关系重大,正自低头寻思,却听夜明续道, “传闻这道‘九杀令’出与此次武林大会相关,在下不得不慎之又慎……” 牧晨闻言,不禁心中一突,未料到来此讨债意外探得重要讯息,只是不知九刀会意欲如何,是敌是友,不论如何,需得想方设法探出更多隐秘才是,牧晨念及至此,心中主意已定。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三人成行 牧晨不动声色,轻抿一口酒,夹了一口菜放入嘴中,斟酌半晌,淡然道, “哦,不知你们九刀会意欲如何?” 夜明听得牧晨问话,轻轻摇头道, “具体如何我也不知,或许唯有亲自到九刀会总堂方才能探个究竟……” 夜明话未说完,忽而凑近牧晨面前,双眸隐含笑意道, “九刀会总堂守卫森严,外人很难闯入打探消息,不如牧兄弟随我同去,好歹彼此有个照应!” 牧晨察觉夜明脸上神色,心知对方十有八九已然猜出自己心中打算,当下也不说破,望着夜明坦然道, “夜兄这是请我作打手了?” 夜明闻言,不置可否一笑,继续道, “有牧兄弟随行,此次九刀会之行想来夜某保命无虞,不知牧兄弟以为如何?” “成交!” 牧晨听得夜明话语,脑中思绪电转,心觉夜明此举合则两利,当即不再多虑痛快应承下来,夜明心中暗松口气,替二人各自斟满酒杯,彼此对望一眼隐含笑意,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牧晨与夜明彼此有些醉意,夜明一边喝酒,一边将九刀会事宜上至会长传承下至帮会切口暗号简单说了一遍,牧晨一边听一边默记,未料到九刀会区区一个江湖帮派组织却如此严密。 牧晨却是不知,九刀会势力遍布天下所占地盘不少,且妓院,赌坊等营生一本万利,不说富可敌国亦算得上富甲一方,自然会受到各方势力嫉妒,若非其组织严密守卫森严,只怕早被明里暗里各种手段侵蚀殆尽。 二人边喝边聊,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君瑶去而复返,牧晨才知不觉间已过一个时辰,夜明眼见天色已晚,连忙命人安排两间客房给牧晨二人歇息,牧晨与君瑶九岭山之行一连奔波数日早有些乏了,借着浓浓酒意这一夜睡得分外香甜。 一夜无话,次日日上三竿,巫云帮帮众大多已然外出,只余小半镇守山寨,或是巡山或是操练忙的不亦乐乎,牧晨正自酣睡,忽听得门外几声急促敲门声道, “牧少侠,牧少侠,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牧晨揉了揉惺忪睡眼,起身开了房门,只见门外立着一名四五十岁中年男子,牧晨昨夜虽然醉意甚浓,倒也记得此人正是替他收拾客房的巫云帮王香主,不由得神情疑惑道, “什么大事不好?” “帮主跟君姑娘不知为何打起来了,牧少侠……” 王香主一脸焦急之色,望着面前牧晨心中莫名松了口气,他昨夜亲眼瞧见牧晨一招击败连帮主都奈何不得的柳夏公子,在他想来,只要牧晨出面,帮主与君姑娘自然彼此相安无事。 牧晨闻言,剑眉微掀,不知君瑶与夜明为何刀兵相见,二人都是自己至交好友实不愿见任何一人受伤,当即吩咐王香主道, “带路!” 王香主听得牧晨吩咐,也不多说,转身领着牧晨穿过后院侧门向北直走,只走出百八十丈远近,二人面前现出一片方圆数十丈草地,草地上君瑶与夜明身形辗转腾挪斗得正酣。 牧晨凝神细看,但见夜明与君瑶剑招你来我往拆得难解难分,夜明手中佩剑不停翻转《沧海云剑》大开大合法度严谨,君瑶剑法刁钻狠辣,轻灵飘逸,二人剑法截然不同又彼此针锋相对。 牧晨不知二人拆了多久,看情形一时半刻分不出胜负,且二人不像生死相拼模样,当下也不着急上前劝解只站在一旁静观其变,果不其然,盏茶功夫后,夜明与君瑶仍是谁也奈何不得谁。一旁王香主紧紧望着夜明与君瑶打斗,只觉剑影重重叠叠,剑气呼啸,看得不甚明了,心中奇怪牧晨为何不阻止帮主二人厮杀,只是心中对牧晨颇为敬畏,虽然不解也不敢胡乱插嘴。 却在此时,场中情势陡变,夜明卖了招破绽,右手长剑横扫一招‘大海无量’削向君瑶胸腹要害,君瑶不明就里,察觉夜明中门失守哪里肯错失良机,娇躯后仰避开夜明剑身同时挺剑刺向夜明胸口膻中穴。 夜明不退反进,脚尖轻点纵身跃上半空,一招‘定海神针’刺向身下君瑶肩井穴,君瑶旧力已老心力未生,危急关头,嘴上娇哼一声,左掌掌劲吞吐拍在地面娇躯借力向右横移,不待身形站稳,连忙潜运周身功力灌注剑身,手中长剑斜撩拦腰斩向半空中夜明。 夜明瞧得君瑶临敌对阵机敏老练,不由得心中暗赞,此际身在半空无法借力,夜明右脚点在左脚脚背身形外翻险之又险避过一剑,同时右手长剑斜撩一招‘无风起浪’迎向君瑶长剑剑身。 “叮!” 金铁相交传出一声脆响,夜明身形剧震手中长剑应声断成两截,反观君瑶娇躯仅仅震了一震,君瑶不待夜明落地,娇躯微晃,挺剑抵住夜明咽喉要害,夜明面色微变,神情不忿道, “你使诈,说好只是比剑!” 君瑶听得夜明话语,不由得心中发虚,暗道这《沧海云剑》果然名不虚传,连我《破剑十七式》竟也讨不了半分便宜,若是寻常剑法当真无法取胜,君瑶心中如此想嘴上却强自道, “兵不厌诈,只要能赢,本姑娘不管使诈与否?” 君瑶话刚说完,忽而嘴角微翘,剑指夜明继续道, “愿赌服输,本姑娘可以随你们一同去了罢!” 夜明神情微僵,实未料到自己连牧晨身旁红颜知己也打不过,只是因此放下心中原本计划却又不愿,不由得无奈道, “君姑娘样貌太过引人注目,容易招惹是非,而我们此行不宜招摇,否则容易误事……” 夜明话未说完,忽而察觉不远处牧晨与王香主二人,嘴角微翘,话锋陡转道, “夜某倒是没意见,看牧兄弟如何了?” 牧晨闻言,神情一滞,意味深长望了夜明一眼,转向向他望来的君瑶笑道, “夜帮主既然同意,君姑娘便同去罢,好歹有个照应!” 夜明神情微怔,他只道牧晨心怀仁义,顾全大局,定会说服君瑶留在山寨,孰料牧晨一反常态随着君瑶胡来,如此一来,他一言既出岂能出尔反尔,当下只得含笑点头。 第三百七十二章 黑羽城 黄州与九江城交界处有一连绵深山天阜山,天阜山深山之中藏有一座城池,此城名曰黑羽城,故老相传,汉武帝当年派大军讨伐南越国使得南越国覆灭,南越国精锐御林军残部逃至深山躲避灾祸,千年来其子孙后裔在此地繁衍生息,渐渐形成如今黑羽城。 黑羽城地处偏僻远离尘嚣,却并非是世人艳羡的世外桃源,千余年来,一些穷凶极恶之徒犯了王法纷纷避难至此,与黑羽城地痞时常为争夺金银美女厮杀,久而久之渐渐形成十数个大大小小帮派,九刀会便是其中实力最强,势力最大帮派,其余帮派人数虽众也只能仰其鼻息。 传闻当年九刀会会长欲要一统黑羽城所有帮会,不知为何半途而废,因而只得将势力外散成立五舵二十八堂,九刀会总堂则坐镇于黑羽城 牧晨三人自离了巫云帮山寨一路往西,骑行百余里行至瑞昌郡城已是午时时分,夜明到了城中领着牧晨二人补给干粮饮水,以及一些驱虫避瘴的解毒药丸,待到一切准备妥当,三人出了瑞昌城转而向北,约莫跑出半个时辰,三人面前现出一片连绵群山一眼望不见尽头。 黑羽城地处天阜山深处,欲要抵达黑羽城需得穿过重重原始密林,密林内多毒虫猛兽,即便化境高手也无十足把握安然无恙到达黑羽城,好在牧晨三人武功高强早已跻身于江湖顶尖高手行列,若非如此,只怕此行凶多吉少只能听天由命。 三人解了座驾缰绳放马自行离去,夜明自怀中摸出一只白色瓷瓶,倒出三粒药丸递予牧晨与君瑶道, “山林内每到盛暑时节瘴毒最盛,其余时节虽然淡薄些,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牧晨与君瑶轻轻点头,伸手接过解毒药丸放入嘴中,牧晨虽然百毒不侵,但心中隐隐觉得此事越少人知晓越是有利,因而并未拒绝夜明好意想也不想将药丸吞入腹中,夜明眼见牧晨二人如此信任自己,心中不由得一暖,陡然升起一股士为知己者死想法,仿佛回到当年沧海三杰犹在时,夜明与柳飞烟,苏玉龙生死与共情景。 “又是三人啊,真像!” 夜明心中喃喃,摇头抛开思绪,手提佩剑当先一步在前引路,牧晨二人抬脚紧随其后,不多时,三人行至天阜山山麓东侧,抬眼望处,但见天阜山壮丽雄伟,树木参天,连漫山荆棘藤蔓都较之别处粗壮得多了。 夜明拨开一条藤蔓掩映山路,引着牧晨二人沿着山道登山,山道虽不甚崎岖,然则荆棘密布,每走一步便要披荆斩棘,也不知这些日子上山下山之人又由哪里出入,仿若许久无人经过一般,好在三人武功不弱且剑法精湛,每每一剑斩出手臂粗藤蔓立时倒下一片。 约莫行出一柱香功夫,山上藤蔓渐少换作遮天蔽日参天古木,那巨树大多三人合抱,高则数十丈,短则十余丈,巨树底下腐烂枝叶散出阵阵刺鼻气味,隐隐有丝丝缕缕烟雾冒出林地。 夜明眉头微蹙,以手捂鼻,开口提醒道, “小心,我们进了瘴毒地界!” 牧晨与君瑶心神微凛,当即屏息凝神,抬脚紧跟在夜明身后迅速疾行,一口气跑出十里远近,牧晨三人依旧置身于瘴毒林中,夜明与君瑶虽然早已吞服解毒丸,仍觉头晕眼花,恶心欲吐,牧晨百毒不侵全然无丝毫异状。 正自夜明二人难以承受时,三人面前陡然现出成片白菊花海,那些白菊半人来高,色泽艳丽芬芳怡人,君瑶与夜明到了此处,陡觉神清气爽,君瑶更是惊呼一声,心中欢喜无限,连忙越过牧晨二人流连于白菊丛中。 牧晨与夜明彼此对望一眼,双眸隐含笑意,心想着女人如花一点不假,深吸一口气,牧晨陡觉浑身舒泰,原本炼体大成之体此时竟然浑身筋肉微颤,连体内伤势隐隐缓慢恢复。 牧晨侧首望向身旁夜明,发觉对方无半分异状,不由得暗自奇怪,不知为何仅自己有此异状,他却不知,先天之体本是上古时最为纯净体质,而原始密林内至今仍残存些许原始之气,那些白菊受其滋养长势喜人,因而仅仅牧晨能够吸纳此处灵气为己所用,旁人仅有强身健体之效。 牧晨百思不得其解,所幸不再理会,连暗自运转《内息图刻》潜运真气,陡觉四周天地之气如海纳百川一般汇聚于上中下三处丹田,体内伤势肉眼可见速度迅速恢复。 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体内伤势已然恢复七八成,不由得暗自惊喜,正欲一鼓作气全部恢复时,四周天地之气噶然而止,牧晨心中遗憾,陡听得耳畔有人唤道, “喂,快醒醒,赶路啦!” 君瑶在白菊丛中流连许久,待尽兴而归时却见牧晨闭眼动也不动,君瑶心中无奈,凑到跟前娇声唤道,牧晨睁开眼来,扫了君瑶二人一眼勉强笑道, “走罢!” 三人穿过白菊花丛,径往密林深处前行,一路上畅通无阻,偶然遇见些飞禽走兽远远瞧见牧晨三人惊得四散奔走,至于毒虫猛兽却是不见半点踪影。 约莫过得一炷香左右,密林内林木渐稀入眼处濯濯童山,眼前尽是怪石嶙峋,夜明停下脚步手指西北方向道, “此处是秃头岭,过了此间,行至一条小溪尽头便到了黑羽城!” 牧晨与君瑶闻言,连放眼望去,但见目力所及尽是秃头岭地界,想来一时半刻不能抵达黑羽城,三人收敛心续,展开轻身功夫加快步伐直向西北,秃头岭虽大,却无荆棘阻碍,三人脚尖点在山岩巨石身形忽高忽低每每一步跨出便是丈许距离。 如此走出半个时辰,三人终出秃头岭地界,入眼处一条山间小涧自秃头岭西侧蜿蜒流向北方不见尽头,夜明面色微松,欣然道, “一溪挂群峰,黑羽藏其中……我们快到了。” 牧晨与君瑶彼此对望一眼,双眸隐含笑意,抬脚沿着溪流往前直行,也不知走出多远,穿越过多少山峦,只见日影渐渐西斜,天色已近黄昏,不觉已走出半日功夫。 牧晨与君瑶正自感叹时,陡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轰鸣声,一旁夜明双眸陡亮,连忙快步跑到声音源头俯身下看,面目含笑道, “黑羽城!” 第三百七十三章 欲红莲 牧晨与君瑶闻言,连忙快步凑上跟前低头俯瞰,但见溪水飞流而下化作数丈来宽瀑布注入山下深潭之中,深潭东北侧立着一座石桥,潭水自石桥底穿过蜿蜒流向远方城池,一座巨大城池群山环抱,参差不下十万人家。 “这里便是黑羽城么,果然超然物外!” 君瑶遥望山脚连绵不尽巨城,禁不住心中感慨,但见深潭距山顶数十丈高又无山道扶梯,不由得转向夜明问道, “我们如何下去?” “如此矮山,岂能难住你俩!” 夜明神秘一笑,话刚说完,倏而纵身跃下,待到距深潭十余丈高,陡然一剑斩出,牧晨二人只见一道无形剑气劈向深潭潭水,那深潭潭水溅起数丈高水浪,夜明脚尖轻点踩在浪花上翻身落地,牧晨与君瑶彼此相视一笑,当下依葫芦画瓢依次跃下山崖。 三人合在一处抬脚直奔黑羽城,离得近了,牧晨只见黑羽城城墙高约十数丈,纵深不知几何,城墙大多以山岩青石铺砌而成,城池壮观雄伟,固若金汤。 三人进到城门口抬脚正欲进城,一旁夜明似有所觉身形骤然一顿,牧晨二人顺着夜明目光望去,只见城门墙脚隐秘处刻有一个图刻,图刻上一柄大刀斜插入半圆刻痕中,极像一个九字。 牧晨曾听夜明说起九刀会暗号切口,因而一眼认出此暗号乃是九刀会联络暗号,君瑶却是不明就里,望了一眼,神情疑惑道, “这便是你们九刀会联络暗号,未免忒简单些,旁人极易效仿。” “这暗号只是用来联络帮会中人,接头碰面时自有切口暗号,九刀会召集帮众咱们去瞧瞧!” 夜明闻言,抬手指着墙壁上刻痕解释道,话说一半,夜明扫了牧晨二人一眼,神秘一笑, “有劳两位了,暂时屈尊降贵作巫云帮副帮主。” “无妨,夜兄不必客气!” 牧晨莞尔一笑,望着黑羽城城门口稀疏行人续道, “若是此次九刀会闹出乱子,不知这黑羽城有无人出来作主?” 夜明听得牧晨话语,脸上神情一素,忽而凑到牧晨跟前,压低嗓音道, “城南厉家乃是黑羽城自有史以来负责城守职司,若非万不得已,不要招惹姓厉之人,厉家向来神秘,不喜管黑羽城俗事,只要牧兄弟不是干出捅破天大事,厉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牧晨与君瑶闻言,嘴角微翘,夜明眼见二人会意当下不再多说,率先一步进了黑羽城,牧晨君瑶二人不疾不徐始终落后夜明一步,二人如今身份乃是巫云帮副帮主,自然以夜明马首是瞻,城门处一些行人陡见三副陌生面孔,纷纷讶异望向牧晨三人。 牧晨三人毫不理会,一路沿着九刀会联络暗号穿街走巷,兜兜转转过得半个时辰,天色渐行渐晚,联络暗号在一幢三层阁楼处隐匿踪迹。 牧晨三人抬眼望去,但见那阁楼恢宏壮丽,雕栏画栋,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琼玉楼’三字,阁楼内时时传来莺莺燕燕欢笑声,尚未进屋便有一股浓烈脂粉气息扑鼻而来。 牧晨与君瑶神情疑惑,一齐望向身旁夜明,夜明耸了耸肩,心中同样不解为何此次九刀会聚会地竟然设在烟花之地。 “哟,这位官人生得好生俊俏,不如进来吃两杯水酒,奴家不收你银子!” 却在此时,斜刺里窜出一道女子身影,那女子姿容秀丽,身段曼妙,双眸流转如秋水,纤手拉着牧晨左臂笑语盈盈道。 君瑶瞧着那女子胸脯抵在牧晨手臂,不由得俏脸微红,怒哼一声别过头去,牧晨身形微侧避了开来,神情严肃道, “不必!” 那女子眼见牧晨不解风情,也不在意,右手中绣帕轻拂,扭动娇躯凑近夜明跟前媚笑道, “客官,进来玩玩呗,奴家功夫好着哩,上天下地保你满意!” 夜明神情无奈,正欲开口回绝,陡听得不远处有人叫道, “这不是夜帮主么…夜帮主别来无恙!” 牧晨三人回头望去,但见来者一共两人,当首一人约莫四十来岁,身材修长,圆脸鼠目,顾盼间尽显一股彪悍之气,另一人与他年纪相仿,中等身材,蜡黄肤色,嘴角留着山羊胡须。 夜明神情微凛,向着对方二人拱手客气道, “原来是方舵主,刘堂主,在下失敬。” “我二位在此恭候多时,夜帮主请!” 那圆脸鼠目中年唤作方梁,乃是五舵二十八堂五大舵主之一,另一人叫作刘明,则是瑞昌城内天奎堂堂主,方梁话刚说完,忽而瞥了一眼夜明身后牧晨二人,神情疑惑道, “这二位是?” 夜明听得方梁问话,抬手指向牧晨二人引荐道, “他们二位是我巫云帮副帮主……这位叫作牧晨,这位是君瑶。” 牧晨与君瑶冲着方,刘二人拱了拱手,那刘明目光在君瑶身上停留片刻,双眸中贪欲一闪而逝,君瑶只觉浑身上下被人瞧了个遍,忍不住心中阵阵嫌恶。 方梁轻咳一声,望着牧晨二人笑道, “二位果然一表人才,夜帮主真正好福气,三位请!” 方梁作了一道请手势,抬脚在前领路,牧晨三人随着方梁进了琼玉楼,只见一楼大厅内分作东西两进,中央处则是天井,内外院中座无虚席,每桌宾客都有年轻貌美女子陪酒作乐,那些男客满脸春意时不时对着身旁女子上下其手,惹得侍酒女阵阵娇吟。 君瑶望了一眼,双眸中满是鄙夷之色,心中实在不解那些家中有娘子的男人为何偏偏喜欢在外偷吃,君瑶心中暗啐,连带着身旁牧晨二人也受了牵连。 “红莲姑娘出来啦!” 却在此时,不知是谁惊叫一声,一楼大厅内众人纷纷循声望去,但见东进院中一年轻貌美女子款步走进大堂,那女子身段曼妙,眉目如画,双颊白里泛红,举止间尽显慵懒娇媚之态,如此隆冬女子仅穿着一件白绸纱衣,使得内里红色肚兜掩映下美景若隐若现,直教人浮想联翩。 第三百七十四章 青睐有加 牧晨与夜明望了一眼,忍不住心中暗赞,只觉那叫作红莲的女子生来自带一股魅惑气质,体态丰腴,双臀浑圆挺翘,浑身上下散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气息,即便静立在那一动不动,也能勾起男人心底潜藏的欲火,牧晨与夜明自认定力非凡亦是不由自主多看一眼,更遑论旁人。 “哼!” 君瑶向来对于自己相貌颇有信心,除前次叹服吴语静与周希曼美貌气质外,少有女子能入其法眼,但眼前这红莲姑娘虽然相貌较之自己稍逊一筹,招惹男人怜爱却是强出自己数倍,君瑶横了牧晨与夜明一眼,禁不住心中有些吃味。 “他娘的,真想跟她大战三百回合!”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壮汉双眸直勾勾盯着红莲姑娘扭动着婀娜多姿娇躯,丹田下渐渐一阵燥热,身旁同伴听得他话语,忍不住讥笑道, “得了罢,黑羽城想骑上红莲姑娘身的男人十之八九,但真能上他闺房的男人却是万中无一……” 牧晨三人一路走来,耳畔时不时听得一些荤话,三人也不在意,随着方梁二人在大堂前排落座,桌上已然备好酒菜,牧晨几人边吃边聊,回首望去,只见那红莲姑娘端坐于琴桌面前,一双玉手拨动琴弦随着铮的一声脆响,悠扬婉转的琴声响彻整座妓院。 原本喧闹的大堂气氛陡然沉静,众人纷纷望着红莲抚琴神情如痴如醉,夜明三人侯了一刻功夫,仍不见其余帮会中人,夜明转向方梁询问道, “方舵主,不知其余帮会中弟兄到了多少?” “想必其余弟兄尚在赶路,距明日午时尚有数个时辰,我们一边喝酒一边候着便是!” 方梁听得夜明问话,回首望了夜明一眼搭话道,却在此时,妓院老鸨姗姗来迟,笑盈盈凑近牧晨几人桌前施礼道, “几位爷,请恕妾身招呼不周,可有相熟的姑娘?” 牧晨循声望去,只见那老鸨四十来岁,身材纤细,肤色白皙,身穿一袭淡红色襦裙,谈笑间眼角夹着些许岁月痕迹,虽然已近中年,但依旧丰润犹存。 那老鸨话音刚落,不经意瞥了一眼君瑶,双眸闪过一丝惊诧,刘明媚笑着自怀中摸出一锭金子递给老鸨道, “红莲姑娘可得空?今日有几位贵客,还请红莲姑娘舍身相陪。” “哟,大官人,红莲姑娘的事妾身可做不了主……” 那老鸨话说一半,刘明又自怀中摸出两锭金子,似笑非笑望着老鸨,那老鸨双眸陡亮,忽而改口道, “不过妾身可替几位爷捎话,成不成可全凭运气。” 老鸨说完,扭动腰肢直奔兀自抚琴的红莲,牧晨几人只见老鸨在红莲耳畔轻声低语,那红莲姑娘抬眼望了牧晨几人一眼便继续低头抚琴,几人只道那红莲心中不愿,不料待到一曲落罢,红莲莲步轻移径往牧晨几人桌前,施了一礼,媚笑道, “承蒙各位官人垂爱,红莲愿陪诸位喝酒助兴。” 方梁肆无忌惮打量着红莲丰腴娇躯,含笑道, “红莲姑娘,今日你只需陪好这几位贵客,银子少不了你!” 红莲听得方梁话语,抿嘴轻笑,搬了张椅子坐到牧晨右首处,牧晨与夜明相视一笑,对于红莲姑娘此举倒是全无波澜,君瑶坐在牧晨左首,望着红莲举动双眸微眯,却是并未说话。 红莲姑娘起身依次替牧晨几人斟满酒杯,换到牧晨时不经意压低身子露出胸前一抹沟壑,随口问道, “官人好生面善,可是琼玉楼常客?” 一旁夜明等人闻言,忍不住嘴角微翘,牧晨望见红莲胸脯,立马侧首非礼勿视,听得红莲问话,不由得神情一滞,搭话道, “在下头一遭到琼玉楼,姑娘怕是认错人了。” 红莲闻言,俏脸上露出一抹狡黠之意,抿嘴浅笑道, “依照琼玉楼规矩,但凡头回到琼玉楼客人,找姑娘不收银子,官人可随意挑选中意的姑娘,即便看中妾身,红莲亦可破例陪公子一晚。” “哈哈哈,红莲姑娘,这可是你的不是,旁人都说你红莲姑娘‘四季难春宵,春宵值千金’,莫非真是这位牧大官人有一副好皮囊不成?” 一旁方梁听得红莲话语,明知是戏谑之言也禁不住心中吃味,君瑶更是暗自啐了一声,对着牧晨横眉冷对刮目相看。 牧晨莞尔一笑,一时并未搭话,红莲轻抚着牧晨右臂佯装靠在牧晨肩头望着方梁媚笑道, “大官人,红莲与公子说笑哩,大官人可别介意!” 正自几人说话间,斜刺里窜出一道人影,一杯滚烫茶水泼向牧晨后背,牧晨似有所觉,身形微晃避过要害,只是红莲拉住他手臂一时躲闪不及被茶水淋在他左肩肩头,之前那名络腮胡子大汉戳手指着牧晨骂道, “臭小子,乳臭未干,学着别人找姑娘,也不瞧瞧自己德行,红莲姑娘岂是你能染指的?” “聒噪,哪里来的杂碎,敢动我九刀会客人!” 刘明眼见有人挑事,不由得拍桌而起,夜明与君瑶眼神怜悯望了大汉一眼,自顾自喝酒吃菜,方梁与红莲在旁饶有兴致望着眼前情形,想要看牧晨如何应对。 牧晨剑眉微蹙,回首望向来人,只见那虬髯大汉并未被刘明唬住,兀自站在那动也不动,牧晨本不愿多生事端,孰料总有事端惹上自己,当下也不多说,袍袖轻拂,一股奇强劲气倏而袭向那虬髯大汉,那大汉只觉一股巨力袭来,忍不住体内气血翻涌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撞倒在数丈之外。 大堂内众人吃了一惊,望着牧晨神情忌惮,红莲一双美眸微亮,拍掌赞道, “公子好俊的功夫,奴家有眼不识泰山。” 牧晨闻言,莞尔一笑,脸上神色古井无波,却听红莲姑娘续道, “公子,你衣服脏了,随我进去换件衣服罢!” 牧晨听得红莲话语,本欲一口回绝,只是那滚烫茶水粘在背后好不自在,转首望了一眼夜明,但见夜明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牧晨心想心正不怕影子斜,当下点头谢道, “那好罢,有劳红莲姑娘了!” 牧晨向着方梁等人告了声罪,随着红莲姑娘去了二楼,方梁贼笑一声,招呼老鸨找些相熟的姑娘陪酒,大堂内一双双怨毒嫉恨目光盯着牧晨背影,却是无一人敢于上前寻衅。 牧晨二人一直走到长廊尽头一处偏僻幽静房间方才止步,红莲推门而入,牧晨站在门外,陡觉房间中一股桂花香味扑鼻而来,抬眼望去,入眼处是桃红色帐幔,屋子左首用屏风隔开,床的斜对面是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梳妆台前立着一面菱花铜镜,望着面前红莲闺房,牧晨心中忽而升起异样感觉。 第三百七十五章 红颜祸水 红莲眼见牧晨呆呆站在门口也不进屋,忍不住抿嘴浅笑,调侃道, “公子莫非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牧晨闻言,不置可否一笑,开口正欲说话,孰料红莲绕到牧晨身后一双玉手环住牧晨身子,牧晨身子骤然一僵,头也不回道, “你作甚么?” 红莲姑娘稍稍踮起脚尖,凑到牧晨耳畔吐气如兰,娇声道, “帮公子换衣服呀!” “在下自己来罢!” 牧晨挣脱红莲双手伸手解了衣带脱下外袍,甩掉衣服上茶叶残渣,内衣却是仍然穿在身上,须臾而已,红莲不知自何处寻出一件男子衣袍递予牧晨,娇声道, “公子,快换上罢!” 牧晨望着红莲手里华丽衣裳,却不伸手去接,随口道, “不必了,在下将衣服洗净将就着穿罢。” 红莲听得牧晨话语,俏脸上神情骤变,望着牧晨幽怨道, “公子嫌弃妾身身子脏么?” 牧晨瞧得红莲一副委屈模样,连开口解释道, “在下只是穿不惯旁人衣裳,姑娘多心了。” 红莲听得牧晨答话心下仍不释怀,双眸中噙着泪花,似是想起些许往事,幽幽开口道, “男人都道女人如衣服,需要时视若珍宝,待到用脏穿烂则弃若敝屣,” 红莲话说一半,顿了一顿,忽而自怀中抽出一张绣帕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道, “红莲命苦,自幼被卖身窑子抵债,一年里有大半光景遭受臭男人欺侮,虽然身价不菲,却依旧改不了千人枕睡下场,若是能有幸遇到公子一般好人家,红莲岂会,岂会……” 红莲说道此处,满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牧晨听得红莲将自身遭遇娓娓道来,忽而想起周希曼凄惨身世,一时怜惜之情陡升,恍惚间只觉面前红莲犹如周希曼化身陪在身旁,不经意凑近跟前抚着红莲双肩道, “对不住,惹得你伤心难过了!” 红莲听得牧晨软语赔罪,双眸中闪过一丝得色,倏而伸手解了自身衣带露出一具完美胴体,牧晨陡然醒过神来,转过身子,剑眉紧皱道, “红莲姑娘,你这是为何……在下已然心有所属,岂会与旁的女子行苟且之事!” 红莲听得牧晨话语,俏生生立在牧晨背后,疑惑道, “就是方才那位姑娘么?” 牧晨听得红莲相问,也不丝毫隐瞒,坦然道, “不是,另有其人……在下告辞!” 红莲听得牧晨要走脚下却是动也不动,俏脸上露出一抹鄙夷之色,她识人无数,见识过许多男人表里不一行径,只道牧晨也如同他们一般外表好似正人君子,背地里则是鸡鸣狗盗之徒,眼见牧晨动身欲走,红莲忽而拦腰抱住牧晨身子娇声道, “大官人别走,妾身今生见识过太多人面兽心的无情之徒,只愿有幸得到如同官人一般好男儿疼爱,哪怕仅有一次,妾身余愿足矣!” 红莲嘴上边说,双手自顾自摸到牧晨衣物内,牧晨剑眉微蹙,俊朗的脸上头回生出嫌恶之色,双臂轻微一震震脱红莲怀抱夺门而去。 红莲被牧晨内力震得不住后退直到撞开帐幔跌倒在床,陡觉身下被劳什子硌应身子,连忙侧首望去,但见床上躺着一具脸色苍白男子尸体,红莲骇得花容失色,惊呼道, “救命啊,死人啦,死人啦……” 牧晨方才走出屋门,陡听得红莲惊叫连忙回身查看,但见床上躺着那人三十多岁,相貌俊朗,肤色白皙,正是昨夜有过一面之缘的柳夏公子。 牧晨吃了一惊,连伸手查探柳夏公子脉息,但觉对方脉息全无周身仍有余温,显是方才死去不久,牧晨不知柳夏公子为何丧命于此,依照死者伤势来看,乃是以浑厚内力震断全身经脉,凶手武功之强想来已臻至归藏之境。 “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 红莲趁此间隙,连忙穿上衣物冲出屋外,一边跑嘴上一边大呼救命,琼玉楼内众人听得阵阵惊呼,纷纷赶到红莲房间查看,一时间将红莲闺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行数人挤过人群闯进红莲房内,当首一人四十来岁,圆脸鼠目,正是九刀会舵主方梁,方梁身后,红莲,夜明,君瑶等人郝然在列。 方梁径自走到床前瞥了一眼床上尸体,神情悲痛道, “柳夏,你死的好冤啊,本舵主定会为你报仇,” 方梁话未说完,顿了一顿,转向牧晨戳指厉喝道, “姓牧的,你为何如此狠毒杀了我九刀会弟兄?” 一旁君瑶与夜明听得方梁此话,不由得彼此对望一眼,二人与牧晨相交甚厚,且不说牧晨为人如何,倘若牧晨真有杀柳夏之心昨晚大可顺势将他杀了,何必多此一举跑到妓院,二人心中正如此想,忽听得牧晨开口解释道, “方舵主误会了,柳夏公子并非在下所杀,不信问问红莲姑娘!” 方梁听得牧晨话语,侧首望向一旁红莲,正欲开口问话,却听红莲气愤道, “你胡说,柳夏公子明明是你杀的,你这禽兽,还想,想……” 红莲话刚说完,俏脸上泫然欲泣,牧晨眼见红莲翻脸无情栽赃陷害自己是杀人凶手,不由得双眸微眯,事已至此,牧晨岂会不知自己不小心落入贼人圈套,当下也不强言争辩,紧紧望着方梁严肃道, “那方舵主打算如何处置在下?” “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来人啊,将他给我拿下!” 方梁右手一展,倏而凭空响起数道破空声,也不知自何处冲出八名高手,八人中有两人年岁略长,一人五十来岁,方面大耳,面色红润,另一人年逾花甲,身材略矮,约莫只有五尺开外,二人双眸神光湛湛,气势惊人,显然皆是九刀会一等一高手。 牧晨扫了二人一眼,忍不住心神微凛,未料到九刀会竟有如此高手,牧晨估摸着二位老者乃是归藏境修为,若是自己伤势痊愈这二人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如今方才恢复七八成,牧晨实无把握全身而退。 第三百七十六章 砍材刀法 夜明望见那两位老者现身,不由得脸色微沉,夜明虽然在九刀会资历尚浅,但也见过九刀会两大长老,那年逾花甲,身材矮小老者正是九刀会执法长老萧长乙,那方面大耳老者则是九刀会传功长老李由,二人武功相差无几且早已破入归藏境多年。 夜明不知以两位长老身份何以听命于方梁,当即抱拳朝着萧长乙二人恭声道, “传功,执法两位长老,为何要助纣为虐使我九刀会同门相残,将来又有何面目去见九刀会会长?” 萧长乙与李由四目相对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之色,不经意望向方梁处,却见方梁面色不虞冷眼望着自己二人,萧长乙面色一变,转向夜明厉声道, “废话少说,你们残杀同门,今日老夫要亲自执法!” 话刚说完,萧长乙脚尖轻点纵身杀向牧晨,人在半途,倏而自腰间拔出一柄两尺来长砍材刀,刀身轻挥,众人只见一道绚丽刀光瞬息闪现迅若奔雷,竟是已至‘人刀合一’之境。 牧晨陡见如此精妙刀法,忍不住心中暗赞,眼见萧长乙当头劈来势大力猛,立时拔出腰间无邪佩剑,剑身斜撩一招‘截剑式’后发先至迎向对方刀身。 “叮!” 刀剑相交,萧长乙只觉一股巨力自右臂袭向全身,矮小的身形抑制不住颤了一颤,反观牧晨一动不动仍然从容自若,萧长乙吃了一惊,未料到牧晨武功强悍如斯。 围观众人眼瞧得牧晨年纪轻轻武功犹在九刀会长老之上,不由得纷纷面露惊色,方梁深深望着牧晨背影,双眸中杀机毕现。 说时迟,那时快,萧长乙方才拼了一招,传功长老李由带领余下六人一齐围攻而来,李由仍是一柄两尺来长砍材刀,刀身斜撩拦腰斩向牧晨胸腹要害,牧晨右手无邪剑剑身陡转,一招‘劈剑式’一剑逼退李由攻势。 其余六人见势,分作前后左右一齐攻向牧晨各处要害,牧晨正欲回身迎敌,却见夜明身形微晃,率先一步杀向其余六人,头也不回道, “牧兄弟,他们就交给我们罢!” “真讨厌,为何老是打打杀杀捏!” 君瑶娇躯一闪后发先至赶上夜明身形,君瑶武功犹在夜明之上,《破浪十七式》剑法施展间立时逼退面前几人攻势,好在红莲卧房足够宽敞,这许多人辗转腾挪也不显得局促。 牧晨眼神含笑望了君瑶二人一眼,发觉对方六人中修为最强者大体与夜明修为相仿,最弱者方才化境修为,夜明与君瑶二人以一敌三倒也拼个旗鼓相当。 方梁始终站在一旁袖手旁观,望着牧晨三人不知在想些什么,红莲柳眉微蹙,眼见牧晨三人挡下众人攻势,心中难免暗自担忧,屋外琼玉楼宾客大多上身半敞只披着单薄内衣,显是方才翻云覆雨被牧晨众人扫了兴致,此时望着屋内个个是一顶一高手,心中敢怒不敢言,簇拥一处三三两两轻声议论。 萧长乙与李由对望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二人身形微晃,分作左右两路攻向牧晨,萧长乙自右向左砍向牧晨右肩肩井穴,李由自左向右砍向牧晨头顶百会穴,二人配合严密出手即封死牧晨所有退路。 牧晨察觉对方二人刀法攻势,竟是一时想不出破解之法,当下脚尖轻点纵身跃在半空几近触到屋顶,同时右手无邪剑斩出一招‘劈剑式’斩向李由右臂。 李由右臂缩回,牧晨剑身陡转,改‘劈’为‘扫’削向李由胸腹要害,李由脚尖连点急忙后撤,这时一旁萧长乙趁势斩向牧晨胸腹要害,牧晨不敢因小失大,舍弃追击李由出剑截住萧长乙攻势。 萧长乙刀身轻颤,以刀背撞向牧晨剑身,但听的一声刺耳脆响,牧晨只觉右臂酸麻不已无邪剑险些脱手而出,好在及时以内力化去对方劲力才未伤及自身。 牧晨心中暗惊,只觉对方刀法简洁凌厉挥舞间直指刀道奥义,实乃生平仅见,已能够与风蚀绝壁《傲剑决》九道剑痕相媲美,每招每式隐约又与东瀛伊贺派‘迎风一刀斩’相似,牧晨不知何人创出如此精妙刀法,想来那人武学造诣与独孤剑神相差无几。 牧晨哪里知晓,此刀法唤作《砍材刀法》,乃是当年九刀会祖师爷闻人雄自学成才亲手创出,单此一项,足见其武学天资较之独孤剑神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传闻人雄自幼家贫,靠上山砍材贩卖维持生计,每日自早至晚砍材,也不知挥出多少刀流了多少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数十年如一日,久而久之竟是创出一套旷古烁今的绝世刀法,闻人雄凭着一把砍材刀震慑群魔,收拢许多流氓地痞江湖逃犯成立九刀会。 《砍材刀法》合共十五式,招式心法皆有历代掌门亲口相传,那萧长乙与李由于九刀会有功,因而会长亲自传授一半刀法,方才萧长乙第一招使的是《砍材刀法》第五式‘伤枝’,以刀背撞向牧晨则是《砍材刀法》第三式‘震叶’,其余六式分别是‘剥皮,去筋,捅马蜂,斫木,千叶纷飞,伐林,’。 牧晨才接两招,已知此刀法不凡之处,当下丝毫不敢怠慢,脑中回想《兵术图刻》有关刀法招式记载,牧晨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心中已有了大概破解招式,无邪剑剑身不停翻转来回将《傲剑决》轮番施展。 “嗤!” 双方三人拆得四十余招,牧晨无邪剑后发先至,一道剑气割裂李由右臂鲜血立时喷涌而出,李由吃了一惊,连忙退出战圈,封闭伤口周遭穴道阻止鲜血外流。 萧长乙欺近一步,手中砍材刀狂舞,一招‘千叶纷飞’杀向牧晨周身要害,牧晨手腕轻抖,《傲剑决》‘刺剑式’化作无数道剑影,纷纷刺向刀光落叶,但听得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牧晨二人身形各自颤了一颤。 萧长乙面色微变,未料到牧晨短时之内想出破解之法,当真匪夷所思,牧晨神情凝重,已然试出对方二人仅仅学会几式《砍材刀法》,若是完整一套《砍材刀法》,即便有《兵术图刻》参照想来若要胜出定然十分艰难。 第三百七十七章 初生牛犊不怕虎 萧长乙怔怔望着牧晨,脑中思绪电转,回想当年九刀会会长传他八式《砍材刀法》曾言,此八式《砍材刀法》对付武林中寻常高手绰绰有余,若是遇上真正高手难免教对方瞧出破绽,因而苦思良久教授他们二人应对之法。 念及至此,萧长乙与李由对望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二人身形微晃闪身欺近牧晨,一边出刀如闪电,心里一边默念, “‘剥皮’,‘去筋’,‘震叶’,‘捅马蜂’,‘伤枝’,‘斫木’,‘千叶纷飞’,‘伐林’八式连环…” 二人一刀快似一刀,刀刀相连,暂时弥补因刀法残缺而不能圆融缺陷,牧晨望着二人十余道刀光一齐攻来,一时想不出破解之法,当下无邪剑不停翻转《傲剑决》施展开来将周身要害护得密不透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叮叮,叮……” 三人以快打快顷刻间拆了三十余招,萧长乙二人来回将八式《砍材刀法》使了数遍仍不能欺近牧晨半分渐渐有些心浮气躁,惟恐时辰久了被牧晨瞧出破绽反败为胜,可惜一时间又寻不出取胜之法。 “废物!” 方梁冷哼一声,眼瞧得己方人马渐渐落入下风不由得心中暗恨,倏而一步跨出身形瞬息欺近牧晨身后,右掌前探一掌狠狠拍向牧晨后心要害。 牧晨正自斗得酣畅,陡觉后背袭来一股奇强劲气,不由得脊背生寒心中立时警觉,连忙双脚交错脚踩《千蝠幻影身》向右横移,牧晨后脚方退方梁前脚已至,眼见一招落空,方梁双眸微缩连闪身紧随牧晨身后,右掌收回左掌突出仍是按向牧晨后心。 牧晨心中冷哼,察觉对方一掌势大力强非全力以赴不可敌,当下也顾不得引动内伤左手反手拍出一招《九霄神掌》第一式‘拨云见日’,双掌相交,但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牧晨与方梁受劲气反噬各自退了数步。 牧晨只觉一股沛然之力袭遍周身,忍不住脏腑剧震喷出一口鲜血,心中吃了一惊,未料到方梁隐藏够深武功竟如此高强,若是自己完好如初倒有把握与之一战,如今之计只有走为上策。 君瑶与夜明已将对方六人迫得只堪防守,眼见牧晨受了重伤连忙抛开敌人抢身来救,牧晨身形微晃,拉着夜明二人冲到墙角破窗而出, “走!” 萧长乙众人眼瞧得牧晨受伤带人突围,正欲趁势追击将三人生擒活捉,却听一旁方梁喝止道, “别追了!” 方梁才受了牧晨一掌,只觉全身钻心剧痛,勉强调匀内息紧了紧酸麻不已左掌,神情严肃望着萧长乙众人吩咐道, “姓牧的小子中了我碎心掌活不过今晚,余下二人不足为虑,你们先行回去等我命令!” 萧长乙众人听得方梁话语,不敢丝毫违逆,抱拳告辞,屋外琼玉楼众宾客眼见再无热闹可瞧当即各自散去,一时间屋内仅剩红莲与方梁二人。 红莲望着方梁背影,一双美眸神光闪烁,只觉方梁此人心机深沉实非善类,与他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难免有些拘谨害怕,强言欢笑道, “大官人既然武功如此厉害,为何还要妾身栽赃诬陷?” 方梁听得红莲问话,侧首向红莲望来,嗤笑道, “妇人之见!” 红莲闻言,心中也不着恼,妩媚一笑,神情谄媚道, “大官人深谋远虑,妾身心里实在佩服得紧,妾身这便去备些酒菜为大官人喝酒庆功!” 红莲话刚说完,动身便欲出门,方梁瞧着红莲曼妙背影,倏而一把将她拉到怀中,右手挑起红莲圆润光洁的下巴邪笑道, “秀色可餐,何必吃酒!” “乖女儿啊,垒儿公子来看你啦。” 却在此时,门外妓院老鸨话声突兀传来,方梁被人扫了兴致,不由得眉头微蹙,抬眼望去,只见琼玉楼老鸨领着一名十六七岁少年郎进了屋子,那少年身穿锦衣华服,肤色白皙,相貌清秀中带着些许青涩,腰带上系着一枚墨玉双鱼玉佩。 那少年才一进门,陡然望见方梁搂着红莲腰肢原本满面春风的清秀脸庞瞬间变得阴沉,皱眉问道, “你是何人?” 方梁听得少年问话,理也不理,仍是紧紧搂着红莲腰肢,琼玉楼老鸨发觉双方气氛诡异,不由得扫了一眼方梁,又望了一眼少年,心知此二人自己开罪不起当下告了声罪退出屋外。 少年郎无暇顾忌老鸨离去,此时眼里所见只有对面红莲二人,眼瞧得方梁竟不答话,少年垒儿神情不虞道, “你出去罢,日后别来叨扰红莲姐姐了!” 方梁闻言,双眸微眯,他纵横江湖多年想不到今日被一名少年郎轻视,当下浑身气势外散欲要出手教训少年人,一旁红莲见势骇了一跳,急忙拉着方梁手臂恳求道, “大官人息怒,这少年乃是城南厉家府上公子,童言无忌,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官人见谅!” 方梁听得红莲话语,双眸神光闪烁,想着如今正事要紧不宜轻易招惹大敌,虽然心中不甘但最终收敛起浑身气势,沉默许久,径自出了房门。 少年神情鄙夷瞪了方梁一眼,不待方梁去远,连上前一步拉着红莲一双玉手含笑道, “数日不见,姐姐清瘦了些,垒儿想你想得好苦?” 红莲闻言,一双美眸嗔了厉垒一眼,径自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把流云木梳梳起头来,一边梳头一边娇声说道, “小孩子家老往窑子里跑,也不学好!” “垒儿不小,垒儿哪里小了,平凡人家的孩子如垒儿这般年纪早已娶妻生子……” 厉垒听得红莲话语,神情不忿,好似方才萌芽的男子尊严受了侮辱,强言争辩道。 红莲回首上下打量厉垒,笑而不语,厉垒望着红莲似笑非笑,不由得神情大囧,痴痴望着红莲一袭白纱内若隐若现曼妙身段,忽觉浑身燥热不已,径自凑到红莲背后一把抱住红莲道, “红莲姐姐,你就遂了垒儿心意罢!” 厉垒抱住红莲双手上下齐施,红莲奋力推据,不料厉垒年纪虽轻武功倒也不弱,竟是一时未能挣脱,厉垒顺势解了红莲腰带,红莲吃了一惊,想到平时厉垒出手阔绰待自己不薄,心中暗叹一声紧闭双眸任由厉垒作为……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夜探九刀会 夜色朦胧,间或有袅袅薄雾,使得眼前千年古城更添神秘。 一行三人腰挎佩剑身形瞬息数丈,奔走于八街九陌黑羽城,仔细望去,三人中两男一女,衣裳上均沾染了血迹,正是自琼玉楼突围的牧晨三人。 也不知跑了多久,牧晨陡觉胸口发闷浑身气血不畅,当即停下脚步,须臾只觉喉咙一甜抑制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牧晨胸中顿觉舒畅,抬手擦去嘴角鲜血。 一旁君瑶瞧着牧晨左手手腕隐约有一条红线延伸入袖中,俏脸上神情惊疑道, “牧大哥,你的手?” 夜明听得君瑶话语,转向牧晨望来,牧晨剑眉微蹙,连抬手撸起衣袖仔细查看,但见一条红线自神门穴延伸至少海穴,隐隐有向上蔓延之势,牧晨一直浑然不觉,料想定是方梁使了厉害招数伤了自己手少阴心经,当下也不在意,沉默半晌才道, “不碍事,调理片刻即可!” 夜明闻言,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回首望向身后仍不见九刀会众人追来,不由转向牧晨与君瑶二人道, “前面不远有间破庙,咱们暂且休整一晚再从长计议。” 牧晨与君瑶轻轻点头,抬脚紧跟在夜明身后,三人穿街走巷一路往北行出数里远近,只见街尾尽头现出一间方圆数丈大小破庙,破庙屋顶破了一个窟窿,屋内瓦砾洒了一地,其内供奉着一座手持大刀将军雕像,雕像前一尊香庐早已破碎不堪。 三人奔走一日且又经历生死大战早已疲倦不堪,夜明与君瑶瘫坐一边,牧晨盘膝静坐,运转周身真气调理内伤。 只得一炷香功夫,牧晨体内旧伤恢复大半,睁开眼来,却见左臂处血线不减反增已行至青灵穴,牧晨剑眉微蹙,未料到这血痕如此难缠,当下屏息凝神运转《内息图刻》心法游走全身肌里,筋肉经络真气缓慢修复。 不觉已过得一个时辰,那血痕终究被牧晨体内真气压制再不能深入半寸,牧晨心中仍觉不满意,他却不知,若非《九霄神掌》化去对方大半掌劲,又有先天之体作为根基,换作旁人,当真如方梁所说活不过今晚,可惜方梁人算不如天算,岂能料到其中关窍。 一旁夜明望着牧晨睁开眼眸,神色歉意道, “牧兄弟,对不住,连累你了!” 牧晨听得夜明话语,并未立时搭话,少顷之后方才莞尔道, “看来此趟差事并不简单!” 夜明闻言,轻轻点头,他千算万算终究算漏方梁此人,当真是天要亡我夫复何求,夜明正如此想,却听一旁君瑶插话道, “如此大阵仗,显然他们是早有预谋,本姑娘料想定是那方梁自柳夏公子口中得知牧大哥身手,因而在琼玉楼布下天罗地网。” 夜明听得君瑶话语,心觉有几分在理,转向牧晨真诚道, “我原本想借九刀会势力报仇,未料到九刀会突生变故,我反而落得个众叛亲离下场,赔了夫人又折兵,牧兄弟,不如我们就此离去罢!” 牧晨闻言,不由得深深望了他一眼,心知夜明担心三人安危胜过自身前程,心中不禁一暖,含笑道, “夜兄要临阵退缩么,这可不像你,虽然此地是龙潭虎穴,我们也大可闯一闯!” 夜明听得牧晨此话,神情一素道, “且不论方梁与九刀会两位长老,即便九刀会五舵二十八堂也不乏顶尖高手,想要强闯谈何容易?” 牧晨双眸神光闪烁,斟酌片刻才道, “不能力敌那就智取,夜兄曾经说过,五舵二十八堂有大半忠于会长,只要我们在方梁之前寻到他们并陈述其中厉害,想来可说服他们站在咱们一边…” 夜明听得牧晨话语,心觉有理,仔细一想又觉不对,犹疑道, “现下九刀会上下认定我等杀了柳夏公子,即便找到二十八堂堂主,只怕他们反过来对付我们。” 牧晨闻言,剑眉微蹙道, “或许如今他们并不知情,唯有咱们赶在方梁之前寻到他们“ 牧晨话未说完,顿了一顿,继续道, “我观两位长老并非真心归顺方梁,或许有什么把柄落在方梁手中,不论如何,我们可尽力争取我决定今晚夜探九刀会查个究竟,夜兄去说服其余堂主,咱们分头行动!” 夜明与君瑶听得此话,一齐望向牧晨,眼见得牧晨神色坚定不似作伪,夜明斟酌再三,轻声道, “也罢!” 三人商计已定,当即各自分头行动,牧晨原本教君瑶陪同夜明彼此有个照应,可君瑶担心牧晨伤势未愈如若碰到方梁此等高手定不能全身而退,牧晨与君瑶二人争执不下,好在夜明从旁说清,牧晨方才同意君瑶随行。 牧晨与君瑶离了破庙,依照夜明所说方位径往城北九刀会总堂,二人乔庄改扮一番一路潜行,约莫半个时辰,牧晨二人面前现出一座占地极广的巨宅,巨宅四周围着丈许高围墙,分作前后两院,中央处乃是一栋三层大殿,大殿红墙黄瓦,气象宏伟。 牧晨与君瑶躲开正门守卫摸到墙角,纵身跃进院墙之内,只见前院四下无人左右厢房烛光摇曳,牧晨二人蹑手蹑脚行至左边厢房挨个房间查看,却在此时,陡听得屋内传来阵阵嘶吼道, “叉,叉……” 牧晨二人吃了一惊,连忙凑近探个究竟,但见刘明带着九刀会一干人等在屋内聚赌,牧晨二人看了一眼,当下也不理会,抬脚查看第二间厢房,却见两个青年男子抱在一处耳鬓厮磨,显然是断袖之徒。 君瑶撇了撇嘴,连忙与牧晨挪到其余房间,倒也再未遇稀奇古怪之处,当下二人离了前院沿着长廊直往后院,陡见萧长乙与李由二人坐在凉亭里兀自喝酒,萧长乙嘴唇蠕动,对着李由道, “老李,想我二人昔日为九刀会立下汗马功劳,不想如今却要助纣为虐,死后又有何面目面对九刀会先辈……” 李由听得萧长乙话语,面色微沉,猛地灌了一杯酒,低沉道, “想必历代前辈会谅解咱罢,毕竟我二人也是身不由己……” 牧晨二人隐身廊柱之后,听到此处,不由得心中好奇,正欲继续往下听,猛然间身后传来一声嘹亮喊声道, “来人啦,有刺客,有刺客!” 第三百七十九章 酒好莫贪杯 牧晨与君瑶吃了一惊,回首望去,只见院门处一名九刀会弟子瞬间隐没身形跑往前院通风报信,随着那弟子一声大喊,自九刀会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数十上百道身影。 牧晨二人距右首墙角只得数丈远近,想要脱身倒也不难,君瑶想也不想,转身便欲跃墙而出,孰料方才转身却被牧晨拉着她手臂道, “走这里!” 君瑶神情狐疑,不知牧晨意欲何为,未及多想,便被牧晨拉着她出了后院径往中央十余丈外大殿急奔,君瑶立时心领神会,随着牧晨一齐奔向大殿。 萧长乙与李由听得喊声连忙循声望来,只见牧晨二人化作一道残影瞬息消失无踪,萧长乙见刺客身法速度如此之快,不由得吃了一惊,大喝一声道, “大胆狗贼,哪里跑!” 可惜萧长乙二人虽然武功不俗,轻功身法较之牧晨相去甚远,待到二人赶往大殿处早已不见刺客身影,须臾间,九刀会众弟兄纷纷赶至大殿与萧长乙二人聚在一处。 大殿殿顶距地面约莫十余丈高,牧晨二人趴在殿顶将九刀会上下动静一览无遗,二人借着朦胧夜色向下张望,只见萧长乙命人取来火炬,吩咐众人从前院直至后院,从后院又搜到大殿,众人搜寻许久仍然一无所获。 却在此时,牧晨二人见方梁自院门外现身,径自走到萧长乙二人跟前也不知说了什么,萧长乙二人低眉顺眼立时吩咐九刀会众弟兄出院搜寻,方梁眼见四下无人,抬脚去往后院。 “跟上去瞧瞧!” 牧晨料想方梁定是有见不得人勾当方才不让众人跟随,当即向君瑶招呼一声,二人翻身落下殿顶紧紧跟在方梁身后。 行不多久,牧晨二人面前现出一间正房,正房有左右两间耳房,居中是客厅,左首间是卧室,方梁进了卧房也不掌灯,屋内半晌毫无动静。 牧晨捅破窗纸向内里探望,只见方梁在床檐上下摸索,似乎寻找要紧物事,心中正觉好奇,陡听得咔的一声脆响,那床板向里打开露出一条黝黑通道,方梁想也不想钻进通道之中。 牧晨与君瑶相视一眼,心中称奇,当即翻窗进入卧室,依葫芦画瓢在床檐上摸索到一枚榫卯轻轻向里按下,果听得一声脆响床板向下翻转密道应声开启,牧晨二人进入密道,沿着台阶向下走出十余步,二人面前现出一条黝黑通道。 牧晨二人视物不清,只得摸着墙壁缓慢前行,那墙壁打磨得平整光洁显是经过一番精心打造,只行出盏茶功夫,二人双眸渐渐已能视物,只见密道左侧现出一间密室,密室方圆数十丈,其中堆满一坛坛密封的酒坛。 牧晨二人随意望了一眼,并未理会,正欲继续往前,猛听得不远处密室传来方梁熟悉话语道, “别以为有人会来救你,再不说出《砍材刀法》心法口诀,本座要你生不如死?” “呸,大胆逆贼,竟敢贪图我九刀会秘传,简直痴心妄想!” 方梁话音才落,密室内传来一道低沉无力呵斥声,牧晨二人听那人话语,心中已然料出那人身份,不由得心中惊奇不已。 方梁闻得那人辱骂,嗤笑一声道, “找死!” 话音刚落,牧晨二人陡听得一声凄厉惨叫,显是方梁对那人动了私刑,方梁一边用刑嘴上一边冷喝道, “说不说,说不说……” 方梁每问一句,那人便发出一声惨叫,那人倒是一条宁死不屈的好汉,方梁几番折磨下仍自守口如瓶,过不多久,惨叫声噶然而止,密室内陡然变得宁静异常,牧晨二人惟恐给方梁撞个正着,当即小心返回酒窖以待方梁离去再行救人。 约莫过得盏茶功夫,密室内仍然毫无动静,想是方梁早已离去多时,牧晨二人出了酒窖前往那人所在密室救人,却见密室内早已人去楼空不见半点人影。 牧晨望着空空如也密室,剑眉微蹙道, “方才那人定是九刀会失踪已久的会长,倘若方梁杀人灭口,事情便不好办了!” 牧晨方才碍于自身伤势,即便动手也非方梁敌手,因而并未及时出手相救,不料方梁带人离开密室,想来是他对九刀会会长说出心法口诀再没有心存幻想。 “那我们赶紧追,我二人联手即便不敌,说不定也能留下他一条活口!” 君瑶听得牧晨话语,轻轻点头,牧晨也不多说,转身沿着原路返回,孰料二人到了出口,却被一道石门拦住去路。 “糟啦,那狗贼定是发现咱们闯入,将出口给封死啦!” 君瑶柳眉紧蹙,四处寻找石门机关所在。 牧晨冷哼一声,暗自运转浑身真气推那石门,那石门却是一动不动,牧晨剑眉微蹙,右掌忽出,《九霄神掌》第一式‘拨云见日’狠狠按在石门之上,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那石门裂开一道深约数寸裂缝,其余之处并无大碍。 牧晨心中不忿,右掌收回左掌拍出,不料掌到半途,忽觉喉咙一甜,抑制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君瑶见势骇了一跳,惊呼道, “牧大哥,你没事罢!” 牧晨轻咳一声,抬手擦去嘴角血迹,皱眉道, “不碍事这石门怕有一尺来厚,以我现下功力短时之内出不去了” 牧晨说完,不待君瑶答话,自顾自盘膝坐在石门前调理内伤,君瑶俏立一旁替他护法,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伤势恢复些许,只是消耗过巨浑身饥渴难耐,方才想起将近一日未曾进食,可惜密道内空无一物,哪里又能寻到吃食。 二人搜寻许久,仍然一无所获,行经酒窖时,君瑶似乎想起什么一般,娇声叫道, “酒,我们可吃酒解渴!” 牧晨双眸微亮,也不多说,当即抬脚进了酒窖,抱起一坛酒拆了封口仰头灌了一口,只觉那酒香浓醇厚,宛如仙露一般,牧晨不知此酒是以何物酿造,只觉它理应是世间少有,他却不知,此酒乃是九刀会会长以天阜山白菊酿造,外加灵芝人参等奇花异草,虽不是仙酿亦是相去无多,更难得是这白菊酒中隐含几分原始之气,于牧晨先天之体大有裨益。 “干!” 君瑶俏皮一笑,抱起一坛酒碰了碰牧晨酒坛。 牧晨嘴角微翘,抬起酒坛一连猛灌数口,只觉浑身舒泰不已,原本旧伤隐疾竟在缓缓修复,牧晨心中暗喜,当下顾不得与君瑶嬉闹,喝完一坛继续喝下一坛。 “呃!” 牧晨一连喝了数坛,禁不住打了一个酒嗝,嘴角痴笑仰倒在密室地面,君瑶瞧着牧晨醉倒一旁,娇憨一笑,忽觉脑袋晕沉天旋地转,连忙倚靠在密室墙壁合眼睡了 第三百八十章 密计除贼 “呜咕咕,咕咕咕,呜呜……” 幽暗阴冷的密林内,几声夜鸮叫声犹如打更人的锣声一般昭示着天阜山夜色已深,忽然,宁静祥和的丛林闯入不速之客,附近飞禽走兽纷纷作鸟兽散。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疾行至秃头岭西侧山峰,山峰下有一条小溪蜿蜒向北,两人行至此处,倏而停下脚步蹲下身子捧了几兜溪水灌入口中畅饮,二人稍作小憩,陡然听得不远处有人叫道, “有刀否,可否借在下一用?” 溪岸两人闻言,连忙回首望来,但见自山背后走出一道人影,仔细望去,那人一袭黑袍,身材高瘦,气度沉凝内敛,正是外出联络九刀会众人的夜明。 溪岸边其中一人四十来岁,面如刀削,鹰钩鼻子,浑身上下散发一种阴冷气息,紧紧望着夜明身影回道, “不借,人在江湖,刀不离身。” 夜明听得那人对出切口暗号,暗自松了口气,连抱拳拜道, “在下巫云帮夜明,翟兄,可否还记得区区在下?” 那翟姓男子闻言,拱手客气道, “原来是夜兄弟,去年九刀会一别,不想夜兄已是巫云帮帮主,当真是年少有为!” 九刀会五舵乃是黑羽城分舵,南疆分舵,江南分舵,北河分舵,西蜀分舵,二十八堂分作上七堂,中十四堂与下七堂,上中下三堂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只是实力大小略有不同,那翟姓男子原名翟临风,乃是上七堂地隐帮帮主,实力较之夜明所在中十四堂巫云帮则要稍胜一筹。 九刀会每年交年节间举办一次年祭,是以九刀会众人夜明倒也识得,夜明神情莞尔,望着翟临风道, “翟兄谬赞,夜某承蒙会长抬爱方才谋个出身,哪里及得上翟兄劳苦功高。” 翟临风闻言,双眸中隐含笑意,好奇问道, “不知夜兄弟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夜某来此,乃是与翟兄有事相商,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夜明闻得翟临风相问,神情戒备环视四周一眼,抱拳郑重道。 翟临风瞧得夜明神情严肃,心中越发惊疑, “哦,不知是何要事?” 夜明闻言,当下也不丝毫隐瞒,将此次在黑羽城遭遇原原本本说予翟临风二人,从柳夏公子深夜传令至夜明三人琼玉楼遭人诬陷,事无巨细娓娓道来。 翟临风二人越听面色越发阴沉,待听到方梁指使九刀会众人时,不由得愤恨道, “这姓方的目无法纪,累犯帮规,真正好大胆子!” “哈哈哈……不知是何人惹到翟帮主!” 翟临风话音刚落,忽而自不远处传来一声雄浑大笑,夜明三人回首望去,但见一行三人由远及近顷刻间到得三人眼前,离得近了,夜明只见为首那人生得虎背熊腰,相貌粗犷,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江南分舵舵主熊奇,熊奇身旁二位则是江南分舵座下天斗堂堂主米南朝与天鬼堂堂主孙扶生。 翟临风扫了一眼熊奇三人,双眸含笑道, “熊舵主,那狗娘养的方梁预谋夺权,想要作九刀会会长呢。” 熊奇三人闻言,彼此面面相觑脸上布满惊疑之色,熊奇望着翟临风好奇问道, “怎么回事?” 翟临风听得熊奇相问,将事情始末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那方梁借九杀令引我等兄弟来此,欲要借机排除异己,方才夜兄弟险些遭了毒手……” 熊奇听得翟临风话语,面色一变道, “当真?” “哪还有假,更可气之事,那狗娘养的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然使得两位长老惟命是从,夜兄在此,不信你问问他嘛。” 翟临风见熊奇不信,将话锋转给夜明,熊奇三人转而望向夜明,却听夜明信誓旦旦道, “此事千真万确,若有不实之言,夜某甘愿受三刀六洞之刑!” 熊奇三人见夜明神情郑重,甘愿受九刀会极刑,心中自信了七分,熊奇沉默半晌方才皱眉道, “自从会长失踪以来,我早已料到会有如今局面,不想连两位长老也牵连其中,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众人听得熊奇话语,神情凝重,一旁天鬼堂堂主孙扶生道, “舵主,黑羽城已是龙潭虎穴,如今怎生是好?” 熊奇闻言,却不立时搭话,抬眼深深望了一眼夜明,似笑非笑道, “夜兄弟既然来此,想必已经有好主意罢!” 夜明望着面前粗犷汉子一语道破玄机,不禁回想起当初九刀会会长曾言,熊奇此人粗中有细,有勇有谋,遇事可堪重用,念及至此,夜明不置可否一笑,坦诚道, “夜某有位朋友今晚夜探九刀会前往说服两位长老,我们可里应外合明日大会上与那方梁周旋…” 夜明将之前与牧晨商议之事与熊奇几人详细说了,熊奇等人连连点头,待到夜明说完,熊奇方才犹疑道, “据你所说,那方梁武功奇高,只怕我等联手也不是他一人对手!” 一旁翟临风闻言,环视众人一眼,神秘笑道, “阳谋若是不行,咱们便玩阴的,这个我地隐帮擅长。” 夜明众人听得此话,彼此相视一笑,若论行刺暗杀一道,江湖中地隐帮若论第二,谁又敢自认第一,地隐帮自创立以来接了不少朝廷权贵,富商巨贾刺杀任务,多年来鲜有失手,其刺杀之人中不乏一些武功高强之人。 九刀会五舵中黑羽城分舵与西蜀分舵各怀鬼胎,天奎堂,天罪帮等九个堂口心思各异左右摇摆不定,其余大半忠于九刀会会长,众人商计已毕,当即隐没在山背静候其余九刀会兄弟,若遇墙头草左右摇摆不定者,众人决计不会轻易放过…… 夜色如华,一道轻快身影犹如飞燕一般几个起落落在城南将军路巷尾,巷尾有一处巨宅,巨宅占地极广,门前立着两座石狮雕像,那人影纵身一跃翻身落入宅内,轻车熟路行到后院一间烛火摇曳的房门外,躬身拜道, “大人,九刀会为了争夺会长之位起了内讧,今晚在琼玉楼打起来啦!” 那人影话才说完,忽听得屋内传来一道雄浑淡漠嗓音道, “知道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九刀会聚义 屋内烛光下端坐着一名黑衣锦袍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约莫五十来岁,身材消瘦,长须短髯,眉宇间与琼玉楼少年郎有几分相似,正是传承久远的黑羽城城守厉卫廷,厉卫廷一边听取属下汇报,右手上捧着一册书卷自顾自翻阅。 屋外人影耳听得屋内城守大人于九刀会事宜心存轻慢,出言提醒道, “大人,此次九刀会突兀现出两大高手,其中之一竟是那九刀会黑羽城舵主方梁,之前卑职曾与他打过交道,只觉此人武功平平无奇难当大任,想不到竟是归藏境高手!” “哦?” 厉卫廷闻言,嘴上惊疑一声,目光终究自书卷上挪开,却听屋外属下继续道, “另一人年纪轻轻武功不在九刀会会长之下,非但剑法精妙绝伦,较之《砍材刀法》有过之而无不及,其掌法刚猛霸道犹在剑法之上,大人,咱们不得不防……” 厉卫廷听到此处,双眸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屋外人影禀报完毕,顿了一顿,神色犹疑道, “大人,垒儿公子他,他……” “他又犯了何事?” 屋内厉卫廷闻言,神情不耐,屋外之人心中一紧,小心翼翼道, “垒儿公子与红莲姑娘好上了。” “孽障!” 陡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厉卫廷一掌震碎面前桌案,屋外之人眼见自家主人勃然大怒,呆呆立在原处噤若寒蝉,过得半晌,猛听得屋内厉卫廷道, “知道了,你先退下罢,明日午间将红莲姑娘带来见我!” “是,大人!” 屋外那人听得厉卫廷吩咐,脸上不禁神情古怪,只是作为下人最忌多嘴多舌,当下也不多说,答应一声转身没入夜色之中 一夜无话,直至次日辰时初,夜明众人才将七个心怀异心的堂口约莫十数人尽数抓获,己方十九名堂主及随行之人合共三十来人按照先前约定依次前往九刀会总堂。 夜明稍作改扮佯装成地隐帮一名香主与翟临风二人一道进了黑羽城,三人也不理会城门角落处联络记号,进了城直往城北九刀会总堂,一路上边走边瞧似乎寻找什么紧要物事。 约莫过得大半时辰,翟临风三人赶到九刀会,远远望去,只见九刀会总堂守卫森严,围墙四周每隔丈许便布下一名带刀护卫,门前负责接应的天奎堂堂主刘明正自仔细盘查参会弟兄,夜明不经意低头捋了捋胡须,惟恐被那刘明瞧出破绽。 刘明扫了一眼翟临风三人,神色微怔,开口正欲说话,却见翟临风自怀中摸出‘九杀令’令牌递到刘明面前接受盘查,刘明见状摆手笑道, “翟兄大驾光临,刘某岂敢造次,三位请!” “刘堂主也是依规矩办事,理应如此。” 翟临风嘴角微翘,朝着刘明拱了拱手,当先一步跨入九刀会总堂,夜明二人紧跟其后,才进大门便有一名小厮向着三人作了一揖,随即领着三人穿过前院来到中央大殿。 大殿前摆着数十张桌椅,其间三三两两坐着早到的九刀会各堂堂主,双方互通眼色,翟临风三人假装若无其事,遇到相熟的九刀会弟兄立马上前攀谈叙旧,夜明左顾右盼见不着牧晨二人踪迹,不由得暗自担忧。 “哈哈,原来是地煞堂堂主,一年不见别来无恙!” 夜明大喊一声,朝着一名矮小精壮汉子拱了拱手,随后低声对着翟临风等人道, “情况有变,不见我那朋友踪影!” 翟临风等人心中微沉,想着若是牧晨说服两位长老失败,此次九刀会之行当真凶险难当,念及至此,翟临风转向众人郑重道, “若是大会前仍不见牧兄弟现身,执行第二方案!” 众人闻言,凝重点头,借着叙旧机会传递讯息,也不知过了多久,九刀会五舵二十八堂到了大半,席间大多是黑羽城外九刀会弟兄,少数乃是黑羽城中与九刀会相好帮会,却始终不见西蜀分舵等人前来。 殿前数十桌桌上已然备好酒菜,夜明众人却无一动手饮酒吃菜,这时刘明来到殿前凑到萧长乙二老面前低声细语,夜明众人望在眼里,心中幸灾乐祸。 萧长乙听完刘明汇报,不由得眉头微蹙,抬手挥退刘明转身扫了一眼席间众人,萧长乙起身走到大殿台阶处,抱拳环视众人道, “诸位九刀会弟兄,远来是客,萧某在此替各位接风洗尘,各位尽情畅饮!” “萧长老请得酒咱可不敢吃,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放穿心断肠的毒药。” 萧长乙话刚说完,与熊奇同桌的天鬼堂堂主孙扶生当场出言不逊,本来以萧长乙长老身份,孙扶生此举乃是以下犯上需受掌嘴之刑。 “孙堂主说笑了,都是自家弟兄……” 萧长乙闻言,非但未曾秉公执法,反而面色微红,心中想说‘都是自家弟兄,怎会无故陷害’,可是话到嘴边声音越来越低。 熊奇身旁一名五十多岁老者见状,心中越发笃定萧长乙心中有愧,不再顾忌萧长乙长老身份,大声叫道, “萧长老,酒就免了,说事罢!” 那老者乃是南疆分舵舵主,唤作郝大同,人送外号‘疾风三郎’,足见其轻功身法了得,郝大同话音刚落,席间众人纷纷附和,萧长乙眼见群情汹涌,神情无奈道, “也罢,萧某废话少说…” 萧长乙说完,轻咳一声,神情严肃道, “诸位,自会长失踪以来,九刀会群龙无首,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此次召集各位前来,主要商讨拥立九刀会会长一事” 夜明众人闻言,双眸似笑非笑,却听萧长乙继续道, “九刀会会长之位,历来由上代会长指定传人并且传下《砍材刀法》心法口诀,可惜会长失踪太过突兀并未选出传人,如今只能由五舵二十八堂弟兄共同推举一位德才兼备的九刀会弟兄作为九刀会会长九刀会以武开宗立派,只要那人武功技压群雄便是九刀会第二十五会长!” 席间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夜明环视四周仍不见牧晨与君瑶踪影,恰在此时,陡见长廊里站着一道人影,那人身材修长,圆脸鼠目,正是黑羽城舵主方梁。 第三百八十二章 殿前比擂 方梁负手而立,面露冷笑环视殿前九刀会众人,夜明与其目光交错而过,不禁心中一突,连忙侧头转向别处,却在此时,席间一道残影闪掠纵身跃到殿前空台。 夜明等人凝神望去,见台上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南疆分舵舵主外号‘疾风三郎’的郝大同,郝大同也不理会一旁站立的萧长乙,朝着台下众人抱拳朗声道, “郝某才疏学浅在此摆下擂台,敬候诸位弟兄上台赐教高招!” 郝大同说完,负手站在一旁静候来者,席间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无一人上台比擂,萧长乙眼见半晌无人应战,暗想这郝大同武功虽高,但九刀会众兄弟中能与其一争长短者不下十余人,为何却无人上台比擂,心中如此想,萧长乙不由得大声提醒道, “倘若无人上台比擂则算郝舵主胜,郝舵主将成为九刀会第二十五代会长。” 九刀会众人听得萧长乙话语仍是动也不动,萧长乙与台下李由对望一眼,心中暗觉奇怪,长廊处方梁将众人一举一动瞧在眼里,双眸似笑非笑,一边闲庭信步走向擂台,一边朗声说道, “既然无人应战,方某便向郝舵主请教高招!” 郝大同望着方梁气定神闲走上擂台,脸上神情凝重,当下右足足尖轻点地面,左膝微曲,摆了一招起手式,一旁萧长乙扫了一眼方梁又望了一眼郝大同,轻叹一声悄然退下擂台。 方梁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朝着郝大同招了招手,郝大同眼见对方单手应战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得心中冷哼,暗自运转周身真气,脚尖轻点纵身杀向对面方梁,一脚以迅雷之势踹向方梁面门。 方梁站在原地,右掌化作掌刀斩向郝大同脚踝,郝大同心知二人武功相差之大实不宜以卵击石,当下也不与其硬碰硬,右脚点在左脚脚背凌空跃向方梁脑后,左足足尖戳向方梁玉枕穴,方梁察觉脑后一股极强疾风,右手反手抓向郝大同左脚脚背,郝大同左脚瞬息收回,右脚踹向方梁后背灵台穴。 “咦!” 方梁双眸微诧,未料到郝大同腿法如此灵动迅猛,势若奔雷,以他高出一大境界修为竟不能一招毙敌,他却不知,郝大同外号叫作‘疾风三郎’,并非源自轻功身法,而是出于一身神鬼莫测的《疾风腿法》,江湖曾言,疾风腿出,腿如疾风。 席间众人只见道道双腿残影,却是看不真切,不由得暗自钦佩,若是易地而处,众人自问面对来无踪去无影的《疾风腿法》实无半点把握,当下心中稍宽坐在台下静观其变。 灵台穴乃人身要穴,若是被戳中非死即伤,方梁再不敢托大,当下右脚横移避开一脚,同时转身右手掌刀斩向郝大同右膝,孰料郝大同右膝回摆扫向方梁脑际太阳穴,方梁冷哼一声,右手一推一拿瞬息抓住郝大同脚踝将其扔出殿前空台。 郝大同面色涨红,右掌轻拍地面翻身落地,望着擂台上方梁身影心中忌惮不已,悻悻然退在一旁继续观战。 李由眼见郝大同败下阵来,心中暗呼可惜,若是郝,方二人武功境界相当,以郝大同《疾风腿法》之精妙胜负之数实难预料,心中正如此想,却听方梁面向席间众人道, “方某侥幸胜得一场,不知哪位弟兄上台赐教一二。” 方梁话音刚落,席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残影瞬息掠上擂台,众人定睛细看,见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江南分舵舵主熊奇,熊奇望着方梁抱拳说道, “江南分舵熊奇,赐教方兄弟高招!” 熊奇说完,也不多说废话,右手缓缓抽出腰间砍材刀,刀身一展瞬息劈向方梁脖颈要害,方梁不退反进,右手外翻拍在刀柄,熊奇只觉一股巨力自刀身传来,手中砍材刀险些脱手而出,好在熊奇也算是刀法名家,紧急时刻,右手刀传至左手,右手趁此空隙抓向方梁脉门,左手一刀扫向方梁肩井穴。 方梁冷笑一声,眼见熊奇中门大开,右掌猛然拍向熊奇胸口膻中穴,熊奇不闪不避,双手仍是攻向方梁肩颈要害欲要以伤换伤,方梁眼见如此,身形微侧避开一刀,同时左肩撞向熊奇胸口,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熊奇仰天喷出一口鲜血重伤倒地。 席间九刀会众人眼瞧得熊奇视死如归的打法,心中既惊且佩,一时胸中义愤填膺,只欲上台替熊奇出头,不待方梁发话,翟临风与孙扶生一齐道, “我来!” 翟临风闻言,神情惊愕,望向孙扶生道, “孙兄弟,这一局还是我上罢,下一局轮到你上!” “翟大哥,还是兄弟我先上,翟大哥替我压阵!” 孙扶生与翟临风互不相让不肯错失先手,一旁萧长乙望着二人双眸满是惊疑之色,隐隐猜出一些隐秘心中又不能确信,却听擂台上方梁含笑道, “你们不必睁了,一齐上罢!” 翟临风与孙扶生对望一眼,双眸隐含笑意,翟临风转向方梁道, “方舵主既然如此有把握,咱们兄弟便一齐上了!” 翟临风说完,脚尖轻点纵身与孙扶生一齐跃上擂台,方梁扫了二人一眼,并未理会,抬手指向台下其余堂口众人道, “你们也一齐上罢,省得麻烦!” 席间九刀会众堂口弟兄闻言,忍不住心中不忿,只觉方梁目中无人丝毫不将众人放在眼里,众人面面相觑一眼,身形闪掠纷纷跃上擂台, “天翼堂孔翔请方舵主赐教高招!” “天斗堂薛大春请方舵主赐教高招!” “毕月堂林七娘请方舵主赐教高招!” …… 夜明身形微晃随着众人跃上擂台,三十来人或是手持刀剑,或是赤手空拳,将方梁团团围在中央,九刀会镇派绝学乃《砍材刀法》,却仅有少数几人得此神功绝学,其余之人大抵如同夜明一般半途加入九刀会,因而使得皆是自家武学。 三十余人中武功最强者乃是化神境高手,约莫只得十余名,夜明乃是其中之一,因而才得前会长破格提携,其余一二十人尽是化境修为,如此阵仗,即便归藏境高手也不好受。 刘明得方梁吩咐负责维持殿前大会秩序,眼瞧得众人捣乱比擂,当下呵斥一声带人上前驱逐,却被萧长乙阻住身形,萧长乙望着台上双方双眸微眯,终于猜出九刀会众人前后反差缘由。 原来夜明众人早有约定,若是牧晨成功说服两大长老,众人里应外合下有八成把握拿下方梁,若是牧晨说服失败则执行第二方案,以车轮战上台挑战方梁消耗对方真气,是以方才郝大同叫阵时九刀会众人无人上台比擂,而方梁守擂时却是一个接一个上前挑战丝毫不给方梁喘息之机,而方梁早已瞧得清楚明白,方才催促众人一齐上台,双方心照不宣如今只能瞧孰胜孰败。 方梁环视众人一圈,身形微晃率先出手,右掌轻拍一掌打在地伏帮帮主王剑项间风池穴,那王剑立时晕厥倒地,方梁一招得手,脚下丝毫不停,转身拍向一旁天鬼堂孙扶生脑后玉枕穴,孙扶生骇了一跳,想要躲避已是不及,只觉眼前一黑软倒在地。 方梁一招紧接一招,顷刻间便有七八名高手中掌倒地,一时无人能够应其锋芒,眼见面前无人,方梁调转身形如猛虎下山,却在此时,一团粉末状事物当头罩下,方梁连忙以手遮面护住口鼻要害,可鼻尖依然嗅到一股奇异香味,方梁陡觉脑袋昏昏欲睡险些跌倒在地,勉强强咬舌尖保持清醒运转周身功力抵御药性。 忽然,一道剑影突兀闪现直刺向方梁心口要害,方梁措手不及下连忙侧身躲过,那剑身却如影随行扫向方梁面门,方梁身形后仰避过要害,同时右手前探一掌拍向对方胸口膻中穴。 翟临风乃是地隐帮帮主,地隐帮擅长行刺暗杀而翟临风更是其中佼佼者,翟临风眼见方梁一掌势大力猛连忙身形一幻躲在一旁,方梁一掌落空脚下步步紧逼,翟临风只得左躲右闪好不狼狈。 其余众人眼见方梁不依不饶追杀翟临风,纷纷抢身来救,夜明长剑横扫一招‘平定风波’截住方梁去路,方梁陡觉身侧一股惊人剑气临身,心中丝毫不敢小觑,身形微侧避过剑身同时右腿横扫踢向夜明腰肋。 夜明身形向右横移避开一脚,方梁趁此间隙掉头追向翟临风,眼见翟临风危在旦夕,这时天斗堂堂主米南朝自怀中摸出一物猛地抛在地面,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自地面凭空升起一股浓烟,烟雾缭绕方梁瞬间不能视物,九刀会众人见势,纷纷趁机杀向方梁。 萧长乙与李由见众人又是迷药又是浓烟,哪里还有半点以武比擂架势,实打实耍赖行刺,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忍不住神情古怪,却并未立时出手阻拦。 方梁一边压制迷药药性,一边阻挡众人攻势,原本十成功力仅能发挥六七成,一时半刻竟是与九刀会众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第三百八十三章 功力大涨 曦光透过雕花窗牖映照在幽静的厅内,厅前一张梨花木条几,条几右侧摆着一只香庐,氤氲的檀香气味充盈着整个屋子,厅堂左右两旁各摆放着两张紫檀海水龙纹案,一副殷红地毯自厅前平铺至厅尾。 城南厉府偏厅,厉卫廷高高坐在主位,堂下不远俏立着一名身段曼妙的年轻女子,那女子肤如凝脂,螓首低垂,双臀浑圆挺翘,浑身上下散发一种慵懒魅惑气质,此女不是旁人,正是琼玉楼头牌名妓红莲姑娘。 厉卫廷双眸肆无忌惮上下打量红莲姑娘娇躯,毫不掩饰心中贪恋之意,回想昨夜得到的情报,厉卫廷不禁眉头微蹙,嘴上吩咐道, “往后与垒儿相处注意分寸,好歹你也算作长辈!” 红莲闻言,俏脸上不由得神情古怪,她自记事以来,见识过太多男人为她争风吃醋,至于父子相争倒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对于旁人吩咐大抵只是敷衍了事,只是眼前男子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心中如此想,红莲嘴上连忙应诺道, “是,大人!” 厉卫廷见红莲点头应是,一副唯唯诺诺乖巧模样,心头稍宽,轻叹一声道, “有些事讲究名正言顺,即便贵为天子也不能任性妄为,你懂也好,不懂也罢,只能委屈你了!” 红莲听得厉卫廷一番含糊其辞话语,心中似懂非懂,猛地抬头望了他一眼,斟酌道, “大人待红莲不薄,红莲岂会不知,红莲能够得大人垂爱实乃生平幸事!” “有些乏了,过来替我揉揉肩罢!” 厉卫廷轻轻点头,朝着红莲吩咐一声随即闭上双眸。 红莲莲步轻移来到厉卫廷身后,柔若无骨的双手轻轻替厉卫廷推宫活血,厉卫廷嘴角微翘,神色间分外享受…… 幽暗,阴冷。 密室地面散落着许多空空如也酒坛,酒坛旁醉卧着一男一女,仔细望去,正是夜探九刀会的牧晨与君瑶二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君瑶娇躯侧转双脚不小心踢翻身旁酒坛,只听的嘭的一声脆响,君瑶陡然睁开双眸坐起身子。 “糟啦,现下到了什么时辰啦,可别误了大事,” 君瑶心中一突,四下扫了一眼眼瞧得牧晨摆着‘罗汉踢斗’姿势睡得正酣,连忙凑近牧晨跟前推搡道, “牧……” 君瑶方才开口,孰料忽然自牧晨体内传来一股极强斥力震得她接连退了数步,君瑶大吃一惊,不知牧晨体内真气何以不经引导自行护体,她哪里料到,牧晨喝了那白菊佳酿非但体内伤势恢复如初,且自身功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当年九刀会会长以天阜山白菊酿酒,意外发现白菊酒于习武之人大有裨益,虽不能如牧晨一般吸收其中原始之气,但能强身健体凝神静气,且突破武学壁垒时不会有心魔缠身,是以在密室内作了一间酒窖专门用来存放白菊酒,不想时移世易,九刀会会长意外遭逢不测,酒窖内藏酒却便宜了牧晨二人。 沉睡中,牧晨只觉浑身燥热难当,身前好似有三团火焰生生不息熔炼己身,体内海量原始之气顺着周身经脉流经上,中,下三处丹田,丹田之中真气越发充盈,原本先天之体暗伤隐疾在周而复始锤炼中缓慢恢复直至完好如初。 随着体内丹田真气不断充盈,牧晨眼前现出一层壁垒,牧晨潜意识调转周身真气全神破障,但听得体内一声轰鸣,牧晨被巨力震得震耳发聩,隐约间,眼前幻化出许多往事景象,牧晨只道自身产生幻觉,当下也不理会,继续发力冲撞壁垒,可惜那壁垒异常坚固,不论牧晨如何冲击那壁垒始终完好如初。 君瑶怔怔望着牧晨,心想牧大哥处于练功紧要处不可错失大好机缘,又想若是去得晚了夜明等人凶多吉少牧大哥必然抱憾终生,说不得事后怪罪于我,心中思量再三,君瑶始终犹疑难决,却在此时,忽听得耳畔熟悉声音叫道, “君姑娘,君姑娘……” 君瑶闻言,猛地醒过神来,望着牧晨惊愕道, “牧大哥,你醒啦!” 牧晨轻轻点头,一把摄住倒在地面的无邪剑,剑眉微蹙道, “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出去罢!” 牧晨说完,当先一步出了酒窖,君瑶连忙紧跟其后,二人沿着密室通道寻找出口,盏茶功夫不到便已行至石门处,牧晨望着眼前石门,随手将无邪剑斜插背后,沉腰坠马,周身功力灌注于双掌之间,一招《九霄神掌》第一式‘拨云见日’猛然印在石门上。 “轰!” 幽静密室内陡听得一声惊天巨响,一尺来厚石门自中央处裂开一道一人来宽出口,君瑶亲眼见牧晨一掌打穿石门,不由得双眸睁大,惊骇道, “牧大哥,你的伤!” “全好了!” 牧晨莞尔一笑,心知此时不宜过多耽误,眼瞧得君瑶神情疑惑也不多说,径自穿过石门依照原路返回卧室,孰料方才跳出密道入口,迎面撞见一名年轻婢女神情惊骇望着牧晨二人,牧晨惟恐对方暴露二人行踪,连忙曲指点出一道无形气劲将那婢女打晕在地。 二人始一出了房门,只见天空日已西斜已是未时时分,牧晨暗啐一声,心中责怪自己喝酒误事,连忙抬脚赶往前院,却在此时,陡听得不远处有人大喝道, “各位九刀会弟兄,方某自得知会长失踪以来,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会长下落,幸得历代九刀会先辈指引,终教我寻到会长他老人家。” 牧晨与君瑶闻言,彼此相视一眼眼中满是惊奇之色,连循着声音源头赶往中央大殿,只见九刀会众人听得方梁话语群情汹涌,纷纷望着负手站在大殿空台上的方梁。 牧晨二人藏身院门后,但见空台上或坐或躺围着二三十人,大抵上是受了不轻伤势,牧晨瞧见夜明也身在其中盘膝疗伤,不由得心中暗松口气。 方梁话音刚落,轻轻拍了拍双手,立时便有九刀会弟子抬着一名不省人事的老者上至殿前,九刀会众人吃了一惊,纷纷上前叫道, “会长!” “会长!” 第三百八十四章 魔踪再现(一) 原来夜明众人人数虽众,但双方武功始终相差悬殊,即使不择手段勉强撑得一炷香功夫,待到那方梁以其深厚内力生生逼出迷药药力之时,双方胜负之数已见分晓,好在方梁心里只欲将九刀会收归己用无心取走众人性命,九刀会众人方才捡回一条性命。 牧晨眼望着昔日仇敌近在咫尺,心中却无过多杀念,暗想既然夜明等人安然无恙,我一个外人又何必参与九刀会会长之争,或许这方梁日后能够成为一代雄主也不一定,念及至此,牧晨与君瑶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萧长乙眼见会长倚靠着殿前石阶一动不动,不由得心中一紧,连忙抢在众人身前矮身查探会长脉息,须臾之后悲恸道, “会长……” 牧晨与君瑶闻言,彼此对望一眼四目中神色惊疑不定,二人依照密室内听得的密讯,会长之死十有八九乃方梁所为,只是二人未曾亲眼瞧见,牧晨心里也不能够确信。 九刀会众人面色骤变,纷纷跪倒一片,翟临风不愿相信会长已故,连抬手摸向会长项间经脉,但觉会长身躯冰凉脉象全无,显然已死去多时,翟临风伏地恸哭, “会长,你死的好冤啊!” 方梁望着九刀会众人哀痛欲绝,轻叹一声,道, “昨夜在隐龙窟发现会长之时,会长他老人家已然奄奄一息,方某询问会长谁是杀人凶手,会长只说了一个‘武’字便撒手人寰,如今想来,定是九刀会走漏围攻武圣山庄消息,使得武圣山庄前来报复。” “方某曾仔细查验过会长大人身上伤势,发觉他老人家全身大多关节皆已错位,且骨骸被人用浑厚内劲催发的爪功所伤,普天之下,除少林的擒拿功夫《少林龙爪手》外,便只有武圣山庄《七式擒拿法》能办得到了……” “杀上武圣山庄,替会长报仇!” “杀上武圣山庄,替会长报仇!” 方梁话才说完,九刀会众人群情激愤大嚷着替会长报仇雪恨,原本大多数人心中对于方梁敌意不经意消了几分,众人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熊奇粗中有细,并未被方梁一时言语蛊惑,心想武圣山庄老庄主何等英明,岂会留下把柄引人来寻仇,实在于事无补,念及至此,熊奇默默蹲下身子查探遗体上多处伤势,发觉果如方梁所言,熊奇对于方梁武功了如指掌断然不信方梁有此武功,此时心中于方梁所言自信了七分,却听得一声清朗声音道, “阁下何必满口胡言陷人于不义!” 牧晨本欲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孰料听得方梁满口胡诌陷害武圣山庄意欲挑起武林纷争,心中再不能容忍,牧晨此次本是为此事而来,岂能继续袖手旁观。 方梁闻言,不禁双眸微缩,紧紧望着牧晨二人走向会长遗体也不阻拦,九刀会众人对于牧晨二人大多不识,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旁夜明眼见牧晨二人现出身来连忙挤出人群,惊喜道, “牧兄弟,君姑娘,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让夜兄担心了!” 牧晨闻言,莞尔一笑,轻拍了拍夜明肩头转身走到九刀会已故会长遗体跟前,矮身仔细查看,却见遗体双膝,双肩处关节以指劲所造成的伤势孔洞圆润光滑,不似少林派刚猛无比的《少林龙爪手》所伤,理应是刚柔并济的擒拿法门。 牧晨四年前曾在武圣山庄见识过《少林龙爪手》与《七式擒拿法》厉害之处,心中记忆犹新,在座之中除却夜明之外,就属牧晨最为了解两套武功细微差别,念及至此,牧晨不经意望了夜明一眼,却见夜明朝着自己轻轻点头。 牧晨见状不禁心中一突,心中喃喃道, “莫非九刀会会长真是死于《七式擒拿法》下?” 牧晨剑眉微蹙,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牧晨与武圣山庄渊源颇深,心中实不愿相信武圣山庄干出杀人越货之事,正思虑间,猛听得一旁方梁嗤笑道, “牧兄弟,如何?” 牧晨神情微滞,于方梁话语充耳未闻,脑中思绪电转想不出所以然,忽而脑中响起一道晴天霹雳,猛地回想起多年前武圣山庄之上些许往事,牧晨莞尔一笑,回首望向方梁道, “在下巫云帮牧晨,请方兄赐教高招!” “你!” 方梁闻言,神情微怔,未料到牧晨突然来此一出,心中只道牧晨想来试探他武功路数,不由得嘴角微翘道, “你早已是方某手下败将,向我挑战岂非是自寻死路,今日乃是会长大人宾天之期不宜动武,方某饶你一次,你速速退在一旁!” 牧晨闻言,意味深长望着方梁,含笑道, “牧某倒是无所谓,可方兄既然想做九刀会会长,总得让弟兄们心服口服!” 牧晨话音刚落,忽听得一旁熊奇赞同道, “不错,方舵主想要作会长之位,必须弟兄们心服口服!” 夜明听得牧晨挑战方梁,心中着实吃了一惊,虽然心忧牧晨伤势,但牧晨既然说了想必有一定把握,如此一想,夜明连忙附和道, “牧兄弟说得极是!” 九刀会众人眼见事情峰回路转,心中沉寂的心思再次生出期盼,纷纷出言附和牧晨决议,方梁见势双眸微眯,望着牧晨道, “既然牧兄弟有此雅兴,方某奉陪到底!” 牧晨闻言,也不多说,脚尖轻点纵身跃上擂台,右手在前,左手在后,摆出一招《幻英掌》起手式,方梁望着牧晨也不拔剑,弃长取短改用近身功夫与他对敌,含笑望着牧晨道, “牧兄弟远来是客,方某让你三招!” “承蒙阁下赐教!” 牧晨话刚说完,身形微晃闪身欺近方梁,右掌忽动,一掌猛然拍向方梁胸口膻中穴,方梁见势左手轻挥截住牧晨攻势,孰料牧晨掌到半途忽而改道向左拍向方梁右肩肩井穴。 方梁吃了一惊,连忙右肩微沉避开一掌,不料牧晨右掌收回,左掌虚晃拍向方梁面门,方梁身形微侧避开一掌,牧晨忽然左掌横切斩向方梁腹部丹田,丹田穴乃人身要穴,方梁丝毫不敢小觑,双脚猛地向右横移避开牧晨掌劲。 第三百八十五章 魔踪再现(二) “第三招!” 方梁大喝一声,言辞间极尽挑衅之意,一边说话一边辗转腾挪静候牧晨最后一招。 牧晨双掌掌影翻飞掌随身走欺近方梁身前,使的正是《幻英掌》第三式‘昙花一现’,方梁见牧晨掌法飘逸灵动,变化多端,身形一退再退,牧晨双脚交错如影随形,右掌前探猛然拍向方梁面门。 “故弄玄虚!” 方梁望着牧晨又打出第一招《幻英掌》第一式‘指东打西’,不由得心中冷哼,右臂横摆护在面门,左臂斜撩率先截住牧晨掌势去路,孰料牧晨右掌此次并不改道,自顾自绕过方梁右臂探向他下颚处。 “嗤!” 但听得一声奇异声响,方梁圆脸鼠目人皮面具被牧晨撕下立时露出一张丰神俊朗,高鼻深目的中年男子,男子年岁与方梁相仿约莫只得四五十岁,相貌倒是云壤之别,场中气氛陡然凝固,九刀会众人万万料不到此‘方梁’非彼‘方梁’,一时怔怔站在原处心中只如翻起惊涛骇浪。 牧晨双眸含笑,随手将人皮面具抛在一旁,望着中年男子道, “倘若在下未料错,阁下应该是天魔宗之人!” “你!” 中年男子神情惊诧,未料到牧晨识破自己真实身份,他自认自己乔庄改扮无懈可击,就连相处多年的同门弟兄也无法发现其中端倪,牧晨与他方才初次见面焉能得知。 君瑶出身侠客岛于江湖中天魔宗知之甚少,仅仅是道听途说天魔宗为祸武林却并未亲眼瞧见,此时俏立一旁饶有兴致望着那中年男子。 夜明双眸含煞,眨也不眨盯着台上中年男子身影,一幕幕往事如烟涌上心头,夜明之所以加入九刀会本是为宗门报仇雪恨,不想此时敌人近在咫尺,一时间胸中杀意陡升。 “你是谁?” “阁下为何假扮方舵主?” 九刀会众人听得牧晨话语不禁心中暗恨,未料到九刀会上下竟被一个天魔宗奸细玩弄于股掌之间,众人想要冲上擂台手刃‘方梁’,可又心知自身武功低微一时冲动只能是羊入虎口,如此一想,众人心中只盼牧晨将那天魔宗奸细杀了才好。 中年男子听得九刀会众人问话理也不理,神情疑惑望着牧晨道, “小子,你是如何识破的?” 牧晨听得中年男子问话,却并未立时作答,嘴角微微翘起,反问道, “阁下可识得张子敬?” 中年男子闻言,神色微怔,不知此事与张子敬有何关联,开口正欲说话却听牧晨继续道, “在下与张子敬曾是同门师兄弟,你懂了么?” 中年男子双眸陡睁猛地醒过神来,心中暗恨自己为何一时技痒施展《七式擒拿法》武功惩治九刀会会长,又以它栽赃陷害武圣山庄欲使九刀会上下同仇敌忾,若是使用旁的武功也不至于被牧晨寻出破绽,如今想来,心觉自己简直便是寿星翁上吊嫌命长。 原来牧晨方才查验已故九刀会会长遗体,发觉他确实死于《七式擒拿法》下,牧晨绞尽脑汁始终不解武圣山庄为何如此,正思虑间,忽而想到四年前牧晨自武圣山庄得到的《七式擒拿法》秘笈,心中豁然开朗。 牧晨四年前被无极宗逐出山门,连同《七式擒拿法》也不见了踪迹,牧晨当时万念俱灰并未在意,以至后来求医问药一心恢复内伤倒将此事抛在一旁,如今想来,当日自己将《七式擒拿法》一直贴身藏在怀中且并未与旁人接触,唯有张子敬送他下山时二人有过身体接触,《七式擒拿法》十有八九被张子敬窃走。 张子敬在无极宗时练功勤奋,除上回比武大会外极少外出,因此鲜有江湖朋友与之往来,牧晨深知张子敬为人,是以料定张子敬将《七式擒拿法》转交天魔宗,旁人绝无可能。 其实牧晨心中也无十足把握,因而方才开口试探对方身份,即使那中年男子矢口否认,牧晨察言观色也能瞧出些许端倪,只是那中年男子突逢变故心神失守,自然被牧晨钻了空子。 中年男子心中不甘,未料到自己数月筹谋终究还是功亏一篑,望着牧晨杀机毕露,森然笑道, “呵呵,方才已经让了你三招,接下来本座不会手下留情!” “出招罢!” 牧晨闻言,抬眼望了中年男子一眼脸上神情古井无波,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随时以应不测。 中年男子眼见牧晨一副胸有成竹模样,不由得心中冷哼,当下也不多说,脚尖轻点闪身欺近牧晨,浑身真气汇聚于双掌之间,举掌拍向牧晨胸口膻中穴,掌未到,掌风已迫得牧晨双颊生疼,正是天魔宗绝学《天魔碎心掌》,牧晨见势不闪不避,右掌前探,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四式‘祥云拱卫’迎向对方掌劲。 “嘭!” 双掌相交,但听得一声惊天巨响,劲气扩散震得围观之人抑制不住退了数步,擂台上铺砌的青砖四射飞溅场中飞沙走石。 那中年男子只觉自右臂处出来一股沛然之力,身形抑制不住连退数步方才止步,反观牧晨一步未退,一时高下之势立判。 围观众人见牧晨一招震退那中年男子,不由得心中暗喜,想要高声呼唤又觉为时尚早担心那中年男子事后报复,不由生生压制住内心冲动,夜明双眸神光湛湛,紧紧望着擂台上牧晨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中年男子右掌俱颤,心惊不已,未料到牧晨一夜之间功力又增强许多,且掌法刚猛霸道掌劲之下又暗藏一层暗劲,心惊之余,中年男子立时分出心神化去体内肆虐掌劲。 牧晨心中亦是吃了一惊,方才双掌相抵牧晨只觉一股奇异真气宛如灵蛇一般直向体内蹿升,与自己《九霄神掌》第二式‘望穿秋水’倒有几分相似,不同之处对方内劲偏向阴柔,而自己《九霄神掌》掌劲刚猛霸道,刚柔相较阴阳相克,若非牧晨真气深厚化去对方掌劲,只怕要胜过对方实属不易。 第三百八十六章 新任会长(一) 中年男子双眸微凝,心想这小子年纪轻轻功力已然如此深厚,若是与他硬碰硬实属下策,需得出奇制胜设法将他擒下,念及至此,中年男子心中主意已定,望着牧晨道, “你既然识得《七式擒拿法》,本座就让你见识见识它的厉害之处!” 牧晨当年曾见识《七式擒拿法》之精妙,心中丝毫不敢小觑,听得中年男子话语立时明白对方用意,神情一素道, “荣幸之至!” 《七式擒拿法》全套擒拿功夫合共七式,分作膝撞,肘击,脚勾,手抓,抱臂,锁,缠七式,乃是昔年青衣武圣悟出大道至简武学奥义,以人身身体各处关节为根基创造出的一部擒拿法门,《七式擒拿法》旨在临阵对敌时不受招式局限灵活运用自身随机应变。 中年男子话刚说完,双掌曲指成爪闪身欺近牧晨身前,右爪前探抓向牧晨咽喉要害,牧晨左臂外圈荡开对方攻势,右掌顺势拍向中年男子胸腹要害,中年男子身形微侧躲开牧晨掌劲,同时左爪瞬息拿向牧晨右手脉门。 牧晨右掌下按避开一抓顺势打向中年男子丹田穴,中年男子右膝轻抬撞在牧晨掌心,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双方二人受彼此劲气反噬各自退了数步。 中年男子不待牧晨身形站稳,脚尖轻点欺近牧晨身侧,一拳砸向牧晨脑际太阳穴,牧晨左臂轻抬伸掌拿住对方铁拳,不料对方左臂微曲缠住牧晨左臂,牧晨左臂轻抖运转周身真气震脱对方攻势,中年男子趁势转到牧晨身后,右肘狠狠撞向牧晨后背灵台穴。 牧晨察觉后心一股凌厉劲气心中吃了一惊,双脚交错脚踩《千蝠幻影身》险之又险避过对方必杀一击,中年男子右肘撞在牧晨后心要害,忽觉牧晨陡然消失无踪,不由得愣了一瞬,却在此时,只觉一股凌厉掌劲当面扑来,中年男子陡然惊醒,连忙右臂内圈卸去牧晨掌劲同时伸手拿向牧晨右臂。 牧晨右掌后缩左掌前探拍向中年男子手爪,中年男子手爪下扣锁向牧晨左手手腕,牧晨旧力已老新力未生,危机时分牧晨曲指成爪同样抓向中年男子手臂,双方双臂抓在一处,余下一只手彼此攻向对方胸腹要害。 顷刻间,牧晨二人已拆得二三十招招招直取对方要害,交手处劲气罡风嚯嚯,虽无刀光剑影飞檐走壁炫丽缤纷,其中凶险较之兵刃相向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招不慎轻则筋断骨折重则性命攸关,每招每式直教人惊心动魄。 围观众人瞧得二人拳拳到肉的贴身打法一时间瞧得呆了,二人武功之强实属当世罕有,如此打法,只怕短时之内便可分出胜负。 正如此想,众人陡听得咔的一声脆响,牧晨一掌拍在中年男子右臂,中年男子右手前臂骨折,身形抑制不住暴退数步。 中年男子面色阴沉,强忍着右臂处阵阵剧痛脑中思绪电转,右臂骨折战力大减,此消彼长之下今日怕是凶多吉少,念及至此,中年男子紧紧望着牧晨道, “这是你逼我的!” “以你的功力,能接我三十多招实属不易!” 牧晨心中暗自称奇,若是换作其余打法,牧晨有把握十招之内将之拿下,未料到中年男子修习《七式擒拿法》已然掌握其中精髓,竟能以弱抵强撑过三十招,当真是江湖绝顶的擒拿武功。 “哼!” 中年男子听得牧晨话语,好似受到莫大羞辱,俊朗的脸庞面色狰狞,浑身衣衫无风自动,随着其呼吸吐纳中年男子修为肉眼可见急速增强,原本右臂处骨折竟已迅速恢复如初。 “天魔解体大法!” 牧晨望着中年男子周身气势不住攀升,不由得双眸微眯,却是并未有施展‘心火燎原’秘法打算,一来使用秘法强者强矣就是太过伤身,二来牧晨不想太过依赖‘心火燎原’秘法,若是如此,不论对于自身对敌经验或是武功增长皆无多大益处,因而非遇性命攸关之时牧晨绝不会轻易使用。 牧晨心中主意已定,不待中年男子气势攀到顶峰,身形微晃闪身欺近对方身前,右掌探出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二式‘望穿秋水’直取中年男子胸口膻中穴,中年男子面色狰狞,左臂外圈荡开牧晨掌劲同时如灵蛇一般缠住牧晨右臂,不待牧晨发力挣脱,右臂依葫芦画瓢缠住牧晨左臂不放,双臂猛然发力欲要卸去牧晨双臂。 “哼,不止你会擒拿功夫!” 牧晨眼见中年男子故技重施,不由得心中冷哼。 牧晨当日自鬼哭崖下参悟武祖遗留《拳脚图刻》,其中包含天下所有拳脚功夫武学,掌法,腿法,拳法,爪法,擒拿法应有尽有,若是牧晨需要,可在短时之内创造出一门武林中一流的近身武功,所谓天下武学殊途同归,牧晨悟透了拳脚功夫本源,窥斑见豹之下但凡见识过的近身武功,牧晨一理通自然百理明。 牧晨双臂被中年男子锁住,脑中灵光一现,身形顺着对方一拉之势前冲卸去对方劲力,同时左足足尖轻点踩在中年男子右脚脚背,牧晨右膝迅速撞向对方丹田要害,中年男子反应倒也迅速,连忙抬膝护在身前,陡听得嘭的一声闷响,牧晨二人受劲气反震彼此后退数步。 牧晨一招得手脚下丝毫不停,脚尖轻点纵身杀向中年男子,右腿横扫踢向对方面门,中年男子脑袋后仰避过要害,同时左臂外翻抓向牧晨脚踝,孰料牧晨左脚瞬息而至踹向中年男子左臂。 中年男子右臂化作掌刀斩向牧晨脚掌,牧晨右脚脚尖点在左脚脚背凌空上跃,中年男子脚尖急点纵身紧随而至,牧晨趁此良机忽而曲指成爪一把抓向纵身而来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只觉一股极强吸力抓着自己不住掠向牧晨,当下右掌藏在身后将计就计迅速欺近牧晨身前。 牧晨心中警觉,猛然拍出一招《九霄神掌》第五式‘九霄龙吟’,但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双方掌劲相交各自喷出一口鲜血,牧晨身形受劲气反震翻身落在大殿二楼屋檐,那中年男子身形抛飞许远方才落地。 第三百八十七章 新任会长(二) 《九霄神掌》第五式‘九霄龙吟’乃是五式之中威力最强一掌,中年男子即便动用《天魔解体大法》增强功力中了一掌也不好受,中年男子只觉脏腑剧震五内如焚受了不轻伤势,反观牧晨虽然口吐鲜血,但依旧神采奕奕身躯挺拔瞧不出半点伤势,两相比较之下,中年男子心中立时萌生退意,身形微晃闪身径直冲向墙角。 围观众人见势神情微怔,未料到方才嚣张不可一世的中年男子抱头鼠窜起来也是如此干脆利落,如此一想,众人不由得心中古怪,眼瞧得中年男子已然逼近墙角九刀会众人难免暗自心焦,心中惟恐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恰在此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幻影凌空飞渡后发先至赶在中年男子身前稳稳落在墙头,仔细望去,不是牧晨又能是谁,中年男子前冲身形骤然一顿,神情惊诧望着丈许外牧晨温和道, “小兄弟,你我无冤无仇何必苦苦相逼!” 牧晨闻言,神情一素道, “天魔宗为祸武林,但凡习武之人理应除魔卫道,况且在下与天魔宗早已结下梁子,何来无冤无仇之说?” 中年男子一番软语求存已是不要脸面,未料到牧晨不识抬举苦苦纠缠,中年男子只觉受到莫大羞辱,戳指指着牧晨厉喝道, “哼,即便本座不是你对手,你想要杀我本座拉着你同归于尽!” 中年男子话刚说完,斜瞥一眼不远处俏立一旁君瑶身影,忽而计上心头,暗自运转周身真气,沉腰坠马,双掌猛然拍出一道无形气劲直取墙头上牧晨,大喝一声道, “天魔碎心掌!” 牧晨察觉对方出掌声势浩大,劲气四溢,当下丝毫不敢怠慢,身形微纵跃在半空,双掌掌影翻飞,猛然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一式‘拨云见日’。 双掌相交,但听得一声惊天巨响,牧晨受劲气反震翻身落回墙头,那中年男子借此良机趁势掠向君瑶,顷刻只余两丈远近,君瑶瞧得中年男子急速向自己所在方位掠来,忍不住芳心一突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随时以应不测。 “冥顽不灵!” 牧晨察觉中年男子意图,心中冷哼,双脚交错将《千蝠幻影身》身法施展到极致,身形瞬息数丈顷刻间赶至中年男子身前,右掌前探一招《九霄神掌》第二式‘望穿秋水’猛然拍向中年男子胸口膻中穴。 “嘭!” 众人只听得一声闷响传出,中年男子未及防备下被打个措手不及,低头望去只见一口血洞自前胸直通后背,膻中穴乃人身要穴若是中招非是即伤,中年男子浑身真气外泄,气势一泻千里已无再战之力。 中年男子察觉自身修为急速下降,不禁面色巨变,望着牧晨惊骇道, “你……宗主不会放过你的……呃!” 牧晨漠然望了中年男子一眼,并未理会对方言语威胁,右掌外翻举掌拍向中年男子天灵盖,却在此时,陡听得身后一人急声道, “牧兄弟且慢!” 牧晨闻言,回首望去,却见夜明越众而出径自走到中年男子跟前,围观众人望着夜明背影双眸中露出疑惑之色,不知夜明意欲何为,唯有牧晨熟知夜明身世猜到几分,当下朝着夜明轻轻点头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夜明面色阴沉,凝望着已然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质问道, “我师妹柳飞烟在哪?” 围观众人听得夜明问话,神情恍然,纷纷望向中年男子想要看他如何答话,中年男子左手捂着胸前血洞,听得夜明问话神情讶异望了他一眼,嗤笑道, “原来是沧海派余孽!” 夜明察觉中年男子神色间对沧海派极为轻视,不禁心中怒气陡升,呛的一声猛然拔出佩剑抵在中年男子咽喉,厉喝道, “快说,我师妹柳飞烟在哪?” “嘿嘿嘿,就凭你也有资格对我大呼小叫!” 中年男子听得夜明问话也不理睬,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中年男子怒极而笑,却在此时,中年男子只觉胸口一痛一柄寒光铁剑直透心窝,中年男子双眸陡睁,想要一掌杀了夜明可惜手到半途力气全无,眼前一黑仰倒在地至此一命呜呼。 天奎堂堂主刘明一直混在九刀会人群之中,眼望着‘方梁’已死担心牧晨三人事后报复,悄悄挤出人群欲一走了之,不料方才走出丈许远近却被一道残影点了周身穴道,刘明抬眼望去见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地隐帮帮主翟临风。 翟临风望着刘明神情惊愕样子,含笑问道, “刘堂主这是去哪里?” “兄弟内急去趟茅厕,翟兄这是何意?” 刘明讪然一笑,脸上露出祈求之意,翟临风似笑非笑望着刘明戏谑道, “不急不急,刘堂主还是稍等片刻!” 翟临风丝毫不理刘明再三央求,唤来两名九刀会弟兄照看刘明,抬脚径自走到萧长乙与李由跟前低声细语,萧长乙二人听得翟临风话语轻轻点头,抬眼望着擂台上牧晨身影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爹,柳师叔……明儿有生之年一定会杀尽天魔宗狗贼为你们报仇雪恨!” 夜明仰头望天脸上神情庄重,杀了中年男子心中生出几分快意也有几分惆怅,牧晨轻轻拍了拍夜明肩头,想要开口劝慰一番又不知从何说起,却见夜明侧首望向自己,神情感激道, “牧兄弟,多谢你帮我报仇雪恨!” 牧晨听得夜明话语,正欲开口说话,忽听得不远处有人叫道, “九刀会传功,执法两位长老参见会长!” 牧晨与夜明闻言,不禁彼此对望一眼,连忙循声望去,只见萧长乙与李由二人单膝跪地朝着牧晨施了一礼,九刀会众人听得两位长老话语,纷纷跪倒在地,齐声高呼道, “属下拜见会长大人!” 牧晨见势吃了一惊,快步走到萧长乙二老身前一边伸手扶二老起身,嘴上一边说道, “使不得,使不得,在下年纪轻轻资历尚浅,岂能担任如此重任,各位还是另选贤德罢!” 萧长乙二人听得牧晨言辞推诿,拒不起身,抬头望着牧晨真诚道, “九刀会祖训,历代九刀会会长皆有前任会长亲自挑选,若是会长不在,会长之位则由五舵二十八堂弟兄通过比武选拔,胜出者则为九刀会会长,如今上代会长已故,牧兄弟既在比武中技压群雄,作为我九刀会第二十五代会长众弟兄们心服口服!” 牧晨听得萧长乙话语,不经意瞥了夜明一眼,只盼夜明替他解围,孰料夜明单膝跪地朝着牧晨拱手施了一礼,牧晨心中无奈,未料到此次只是前来探查消息竟然身陷囹圄,牧晨斟酌再三,如实相告道, “实不相瞒,牧某并非九刀会之人,只是随同夜兄前来打探消息,暂时作了这巫云帮副帮主!” 萧长乙与李由听得牧晨一番言语,不禁面面相觑,倘若牧晨并非九刀会弟兄,那么作这九刀会会长自然名不正言不顺,二人眉头微蹙,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却在此时,只听得身后熊奇朗声道, “只要夜兄弟一刻未逐你出帮,牧兄弟便一刻是九刀会弟兄,既然现下仍是九刀会之人,如何做不得九刀会会长!” “不错!” “所言极是!” 熊奇话音刚落,九刀会众人纷纷高声附和,李由含笑瞥了熊奇一眼,只觉越看熊奇越是对眼。 牧晨心中无奈,夜明推举他作为会长他倒猜出几分,虽然有几分利用嫌疑牧晨对此倒是无可厚非,至于九刀会其余人牧晨才是初次见面并无交情,牧晨想不出众人为何如此,牧晨生性谨慎,没有把握之事不会轻易作出选择,如此一想,牧晨抱拳推辞道, “诸位弟兄,实不相瞒,在下已是无极宗掌门,焉能再作九刀会会长?” 翟临风单膝跪在萧长乙二老身后,听得牧晨委婉推拒,开口提醒道, “这有何难,牧兄弟大可既作无极宗掌门,又可作九刀会会长,若是无暇分身,大可指派一名副会长打理会中事务。”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一时想不出如何回拒,却在此时,君瑶凑到牧晨跟前低声说了八个字,牧晨剑眉微蹙,沉默半晌才道, “既如此,牧某便暂代这会长之位,若是做得不好,各位弟兄大可另选贤德!” 九刀会众人听得牧晨话语,面色一喜,立时叩头拜道, “属下参见会长!” 众人呼声未落,萧长乙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众人低头叩拜却未发觉,牧晨站在擂台上将众人动静尽收眼底,眼见萧长乙软倒在地,牧晨心中吃了一惊,连忙凑近跟前, “萧长老,怎么样?” 萧长乙神色痛苦,脸上布满细密汗珠,听得牧晨相问连忙恭声回道, “会长,我与李长老二人中了那假‘方梁’一掌受了内伤,每日需得他替咱们疗伤续命” 牧晨闻言,迅速揭开萧长乙衣袖,只见一条红线自手腕上神门穴已然延伸至极泉穴,牧晨心中暗惊,认出萧长乙二人中了中年男子《天魔碎心掌》,当即吩咐二人盘膝静坐,自己伸出双手抵在二人后背灵台穴运功疗伤。 第三百八十八章 赏罚分明 牧晨左臂处血线早已消失不见,顽固的隐疾在先天之体完好如初时土崩瓦解,牧晨深知那血线难缠,若非自己机缘巧合下喝了白菊酒功力大涨,恐怕想要痊愈短则十天半月,多则两三月也有可能。 牧晨眼观鼻,鼻观心,双掌源源不断送出真气灌入萧,李二老体内,忽觉一股阴柔的阻力与自身真气相抗,使得自身真气在二老体内游走起来极为不畅,好在那股阴柔真气虽强却不如牧晨真气浑厚僵持片刻便迫得节节败退。 九刀会各堂口兄弟见牧晨替两位长老运功疗伤连忙围成一圈将三人护在当中,双眸神光湛湛来回打量四周,不教可疑之人有机可趁,君瑶与众人站在一处时不时回首望一眼,只见牧晨头顶兀自往外冒着热气,萧,李二老面色渐渐红润些许。 约莫过得一个时辰,天空日影西斜已至黄昏时分,萧,李二老体内阴柔真气已三去其一,手上血线也随之褪去几分,牧晨却是浑身大汗淋淋,同时替二人运功疗伤真气消耗过巨,加之方才与天魔宗高手斗了许久,只觉体内真气后继乏力,当即挪开手掌对着萧长乙二人道, “两位长老且宽心,再调理两日便可痊愈!” 九刀会众人听得牧晨话语连忙转身凑到近前,眼瞧着两位长老面色恢复红润,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萧长乙二人只觉浑身舒畅,睁开双眸,转身朝着牧晨抱拳拜道, “多谢会长救命之恩,属下没齿难忘!” 牧晨摆了摆手,淡笑道, “两位长老言重了,原来你们是受了那假‘方梁’要挟,方才作出糊涂事来。” “属下有罪,还请会长责罚!” 萧长乙二人闻言,连忙磕头请罪,牧晨与九刀会众弟兄心神微凛,只道萧,李二人作出杀人越货勾当,不由得深深望了二人一眼,神情一素道, “两位长老所犯何罪?” 萧,李二老听得牧晨问话彼此对望一眼心意相通,萧长乙朝着李由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追忆之色, “会长失踪那日,突然传下九杀令手谕,秘信中讲到正月二十九刀会上下前往武圣山庄阻挠武林大会一事,我二人心知此事干系重大便求见会长,却只在书房外见过会长模糊身影,如今想来,大抵是那‘方梁’假扮的,此后几日始终不见会长踪迹,因而我二人迟迟未发出九杀令。” 牧晨听得萧长乙话语,心中恍然,难怪那日夜明曾说前会长失踪半月,何以数日之后还能传出九杀令令牌,夜明心存疑虑因而迟迟不肯接令,念及至此,牧晨心中暗自庆幸,若是夜明早一日接了令牌去了九刀会总堂,只怕自己也不会探得武林大会如此重要消息。 九刀会众人想到此次若真由‘方梁’作了九刀会会长,众人听从号令去往武圣山庄,只怕九刀会诺大家底经此一役去了大半,如此一想,众人心中阵阵后怕,不由得神情感激望向牧晨身影,只听萧长乙续道, “那方梁见我二人迟迟不肯发出九杀令令牌,于是将我二人打伤要挟我等听他差遣,我二人受前会长大恩自然不肯任由旁人摆布作出对不起九刀会之事,本欲抵死不从,可那‘方梁’说了,他只是想做九刀会会长不会滥杀无辜伤及九刀会根本,若是我二人执意寻死,他说不得会杀人泄愤,我二人思量再三方才决定听从他的差遣苟延残喘至今!” “恰逢柳夏闯荡江湖归来,柳夏公子原是会长义子,这些年走南闯北大多光景不在九刀会,因而九刀会上下仅有极少数人知道此等隐秘之事,柳夏得知义父失踪九刀会群龙无首有心接掌九刀会,子承父业自是名正言顺,那‘方梁’苦苦经营自然不许旁人半路摘了桃子,于是使了‘美人计’以红莲姑娘为饵逼迫柳夏外出传令,待到返回时却被‘方梁’杀了。” “我二人未能护住前会长义子本欲与‘方梁’鱼死网破,可恨那‘方梁’以九刀会数百年基业要挟逼着我们就范,萧某想着既然护不住柳夏公子若是九刀会再毁于一旦死后更无颜面面对历代九刀会先贤,因而” 九刀会众人听得萧长乙话语,又见二人确是受了内伤,心中自信了大半,于二人怨念随之消减几分,牧晨直视萧,李二老想要自二人神色间瞧出破绽,眼瞧得二人神色不似作伪,方才坦诚道, “萧长老,李长老,你二人受‘方梁’要挟并未作出十恶不赦之事,何罪之有?” “多谢会长开恩!” 萧长乙二人闻言,心中暗松口气,二人只道牧晨会因之前琼玉楼冲突怪罪二人,未料到牧晨心胸宽广不计前嫌,二人抱拳致谢,于牧晨会长身份越发认可。 熊奇扫了一眼萧长乙二老,打趣道, “好在弟兄们并未因一时义愤刺杀二位长老,若是不然现下悔之晚矣!” 李由闻言,瞪了熊奇一眼,道, “真当我与萧长老老糊涂不成,就凭你们这些虾兵蟹将都不够老夫一人砍的。” 翟临风见李由丝毫不将众人放在眼里,神情不忿道, “嘿嘿,明着来或许不成,若是玩阴的我们地隐帮擅长着呢!” 萧长乙二人斜瞥一眼,并未立时说话,虽然二人武功高于九刀会弟兄,但心中对于地隐帮着实有些忌惮,却在此时,只听翟临风惊呼道, “对了,会长,那刘明如何处置?” 牧晨闻言,斜瞥一眼不远处僵立一旁刘明,沉默半晌才道, “刘明与天魔宗奸细为伍意欲篡夺会长之位,虽然不知对方真实身份却也并未受对方要挟,其犯上忤逆难辞其咎,免去其天奎堂堂主之职暂留黑羽城罢。” 刘明听得牧晨话语,心中暗松口气,虽然被免去堂主之位心有不甘,但好歹捡回一条性命,不由得神情复杂望向牧晨,牧晨话刚说完,忽而环视九刀会众人道, “诸位堂口兄弟此次平叛有功,每人记大功一次,另赏纹银百两!” 牧晨曾听夜明讲过九刀会规矩森严赏罚分明,有大功小功,大过小过之分,数月前,牧晨于金华府外偶遇夜明,那时夜明正自追杀九刀会叛徒后被记大功一件由副香主晋升为巫云帮帮主,至于赏赐银两倒是少见,牧晨初次当家出手阔绰不知材米贵。 第三百八十九章 荒山青玉 九刀会底蕴深厚富甲一方,仅五舵二十八堂经营的酒楼,赌坊,妓院便已近百家,每年进账何止千万,若是不然,怎能养得起如此大规模帮会,因而萧长乙两位长老见牧晨随口赏赐数千两金银双眸眨也不眨。 九刀会众弟兄听得牧晨话语面色一喜,众人作为各地堂口掌瓢之人倒也不缺银两,只是赚取功劳颇为难得,不想此次轻轻松松记了大功一件,大多想着稍候领了银子去琼玉楼找相熟的姑娘舒坦舒坦,如此一想,众人只觉心情舒畅,一齐高声拜道, “谢会长!” 牧晨轻轻点头,双眸神光湛湛环视场中众弟兄一眼目光最终落在夜明身上,含笑道, “本座举贤不避亲,夜帮主于此次平叛出力最多功劳最大当居首功,特提拔为九刀会黑羽城分舵舵主,不知诸位有何异议?” 夜明闻言,神情微怔,未料到牧晨丝毫不避嫌疑,其余九刀会众人深知此次若非夜明阻止众人进城说不得被‘方梁’各个击破,况且夜明武功高强,方才众人鏖战‘方梁’之时夜明分担不少压力,虽然夜明资历尚浅,但确是黑羽城分舵舵主最佳人选,众弟兄面面相觑心悦诚服。 牧晨目光一一扫过九刀会众人将各人神色瞧在眼里,见众人并无多大抗拒不由得朗声道, “既然各位并无异议,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望各位尽心竭力效忠九刀会,本座自当计功行赏!” “谨遵会长号令!” 九刀会众弟兄闻言一齐恭声拜了一拜,一旁君瑶望着牧晨威慑群雄举手投足间气度非凡,一时瞧得痴了,只见牧晨瞥了一眼不远处前会长遗体转向萧,李二老嘱咐道, “两位长老,劳烦二位替前会长料理好灵堂明日再举行葬礼,而后带弟兄们下去领赏罢!” 萧长乙与李由听得牧晨吩咐,抱拳应诺一声,随即领着九刀会众弟兄抬着前会长遗体进了中央大殿,片刻而已,殿外只余牧晨,夜明与君瑶三人。 牧晨瞥了夜明一眼,苦笑道, “夜兄当真是好算计!” 夜明闻言,不由得神情微怔,抬眼望着牧晨洞若观火的双眸,心知牧晨已然识破自己诡计,饱含歉意道, “牧兄弟,对不住,为了报仇雪恨夜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夜某自知武功平平不能够在比武中技压群雄,只能借住牧兄弟之力报仇,本来想着此次你坐上会长之位十拿九稳,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险些害了咱们性命……” “哦……原来是你下套引我们前来送死,你真是岂有此理!” 君瑶听得夜明话语,一双美眸瞪着夜明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夜明并未矢口否认,躬身向着牧晨二人施了一礼,低头沉默不语。 牧晨初时兀自奇怪,为何夜明愿意将九刀会绝密信息透露给他一个外人,那时只道夜明想求个护身符事后好全身而退,直至众人拥戴牧晨为九刀会会长夜明在旁无所作为,牧晨才明白夜明心中算计。 牧晨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懵懂少年,于江湖尔虞我诈早已司空见惯,之所以中了夜明圈套一来是出于对夜明信任才未仔细深究,二来是因自己想要打探重要消息才决定同行,此时见夜明一副认打认罚模样,不禁回想起夜明悲惨遭遇,又想此次九刀会之行夜明并无害己之心,不由得心中轻叹一声,扶起夜明愠怒道, “下不为例,不然别怪牧某翻脸无情!” 夜明抬头望着牧晨面含嗔怒,心中暗松口气,不经意转头望了君瑶一眼,却见君瑶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懒得睬他,夜明讪然一笑,道, “多谢牧兄弟与君姑娘不计前嫌,夜某保证绝无下次!” 牧晨轻拍了拍夜明肩膀转身望向中央大殿,忍不住剑眉微蹙道, “夜兄的用意我倒能料到一些,只是不知其余人又是什么打算?” 夜明听得牧晨自言自语又好似向他问话,斟酌片刻才道, “若是我所料不差,他们应是为了荒山青玉!” “荒山青玉?” 牧晨与君瑶闻言,不由得彼此对望一眼眼中满是疑惑之色,不知那荒山青玉与他作为九刀会会长有何关联,君瑶正欲开口问话,却听夜明续道, “不错,荒山青玉!” 夜明话说一半,忽而顿了一顿,坦然道, “黑羽城十里之外有一处荒山玉矿,玉矿内盛产青玉,据说十年前九刀会发现其所在并派人大力开采,不料中途走漏了消息被其余势力得知,后来几方势力为了争夺荒山青玉大打出手险些动摇黑羽城根基,最终黑羽城城守出面经过几番商议决定三股势力轮番挖掘……” 牧晨听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恍然,他本就聪明一点即透,想来九刀会之所以推举他作为会长是想利用牧晨替九刀会压阵稳住其余势力,正如此想,果不其然只听夜明继续道, “数日之后便轮到我九刀会接掌荒山青玉,若是九刀会群龙无首九刀会上下会面临内忧外患处境,其余两股势力必定趁势而起,九刀会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有灭门之祸……” 夜明说完,不禁抬眼望向牧晨想要看他如何应对。 牧晨双眸神光闪烁,初时之所以不愿作九刀会会长,只是为了谨慎起见不愿糊里糊涂被人平白利用,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便是此理,后来君瑶与他说了‘将计就计,利大于弊’八个字,牧晨方才暂且应下,如今既然知道众人心思牧晨心中如释重负,九刀会众人可以利用他,他也可借住九刀会势力对付天魔宗,念及至此,牧晨心中终于承认九刀会会长之位。 说话间,不觉天色已晚,九刀会众弟兄领了赏银纷纷离了总堂去体贴琼玉楼相熟的姑娘,牧晨与夜明不好此道只得坐镇总堂,本来萧长乙有意为牧晨摆酒庆贺一番,不料牧晨不喜张扬一口回绝,萧长乙二人只有命人备了一桌酒菜自与牧晨三人在前院喝酒吃菜,不料酒过三巡,一名小厮上前恭声拜道, “启禀会长,琼玉楼红莲姑娘有要事求见会长!” 第三百九十章 负荆请罪 牧晨五人正自喝得酣畅,陡听得红莲姑娘深夜来访,几人不由面面相觑,萧长乙与李由彼此对望一眼眼中满是戏谑之色,心中只道会长大人召了琼玉楼头牌姑娘深夜来此鸳鸯共枕,两位长老人老成精,连忙朝着夜明与君瑶使了使眼色一本正经道, “既然会长大人要事在身,我等先行告退!” “作甚么,本姑娘还没吃饱喝够……” 君瑶眼瞧得萧,李二老眼色不由嗔了二人一眼,心想那小妮子风骚浪荡只会到处勾引男人,本姑娘倒要看看那红莲丫头突然造访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君瑶好似护食的猛虎不容外来者靠近三尺之内。 萧长乙二人心知君瑶与牧晨关系莫逆,她若赖着不走二人当真不敢造次,二人侧首转向夜明却见夜明动也不动,二老心中暗恼夜明不识时务,正欲开口说话,却在此时,只听一旁牧晨朗声道, “两位长老先行告退,此事交给我们罢!” “是,会长!” 萧长乙与李由闻言,扫了一眼牧晨三人眼中神情古怪,听得牧晨吩咐连忙抱拳告退,牧晨话刚说完,转向那小厮吩咐道, “教红莲姑娘进来罢!” 那小厮恭声应了一声转身外出传话,牧晨扫了一眼君瑶二人,疑惑道, “不知红莲姑娘来此作甚?” 夜明轻轻摇头似有所思,一旁君瑶抿了一口酒,娇哼道, “肯定没安好心!” 牧晨闻言,不经意瞥了君瑶一眼,并未立时答话,三人继续喝酒吃菜,过不多时,那小厮领着一名体态丰腴的年轻女子进了院门,女子身着一袭白纱襦裙,身段曼妙,肤若凝脂,背上负着一捆荆刺,长长的刺尖刺破薄纱,使得吹弹可破的肌肤划出许多伤口鲜血染红半身衣裳,女子秀眉微蹙红唇紧抿,一副楚楚可怜模样教人见之忍不住心生怜惜,此女不是旁人,正是琼玉楼头牌红莲姑娘。 牧晨三人见此阵仗,不由得彼此对视一眼心中恍然,望着红莲背负荆刺深夜造访犹如戏文里所唱《将相和》桥段一般,连忙示意那小厮替红莲卸下背后荆刺,奈何红莲躲开一步毫不领情,牧晨见红莲执意如此,抬手挥退小厮无奈道, “红莲姑娘何必如此?” 红莲忍着背后传来的阵阵刺痛,欠身向着牧晨施了一礼,脆声道, “昨夜奴婢受了那‘方梁’要挟陷害牧公子,自知罪孽深重,特来向牧公子请罪,任打任罚悉听尊便!” “惺惺作态!” 牧晨听得红莲话语尚未答话,一旁君瑶见红莲装作一副无辜模样欲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心中只觉作呕欲吐,红莲听得君瑶讽刺,斜眼向她望了一眼并未理会,一双美眸如秋水紧紧望着牧晨。 牧晨听得君瑶话语不经意瞥了她一眼,心中暗自奇怪,君瑶向来知书达礼,善解人意,奈何自从黑羽城遇上红莲姑娘好似整个人性情大变,言辞间有些睚眦必报争锋相对,牧晨百思不得其解所幸不再多想,一旁夜明望了一眼君瑶又望了一眼红莲,坐在一旁微笑不语,只听得牧晨坦诚道, “红莲姑娘言重了,你既是受人要挟身不由己,何罪之有?” 红莲听得牧晨不计前嫌,面色一喜道, “这么说公子不责怪奴家了?”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起身上前替红莲放下后背荆刺,红莲陡觉浑身一轻,一双藕臂高举过头舒展筋骨,傲人的身姿展露无遗,牧晨与夜明即便定力过人也不禁瞧得一呆,君瑶红唇嗫嚅,不知说的些什么。 红莲见一旁小圆桌上摆满酒菜,望着牧晨莞尔道, “牧公子不请奴家喝两杯么?” 牧晨闻言,倒也并未多想,抬手作了一个请手势,红莲莲步轻移自顾自在牧晨左首处落座,君瑶坐在牧晨右首处眼见红莲也不见外自斟自饮喝起酒来,不由得冷哼道, “真不要脸!” 红莲充耳未闻,提起酒壶替牧晨斟满酒杯,举杯望向牧晨敬道, “祝贺牧公子接掌九刀会!” 牧晨神情微怔,不经意与夜明对望一眼,转向红莲赞叹道, “红莲姑娘消息果然灵通” 红莲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撇了撇红唇不无得意道, “整个黑羽城就没奴家不知道的事情,说不得日后牧公子有求于我哩!” 一旁君瑶听得红莲话语,俏脸上满是不屑之色,牧晨与夜明不置可否一笑,并未立时答话,红莲见牧晨三人不信,白里透红的脸蛋凑近牧晨跟前吐气如兰道, “牧公子不信?” 牧晨尚未开口说话,忽听一旁君瑶插话道, “红莲姑娘,喝酒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来玩猜拳罢!” “好呀,好呀牧公子我们一块罢!” 红莲闻言,连连拍手称赞,双眸似笑非笑望着牧晨满是期盼之意,牧晨一来不愿再饮酒误事,二来与红莲不甚熟稔,不由得摆手推据道, “不了,你们玩罢!” 红莲双眸微黯,不由转头望向一旁夜明,却见夜明向她摇了摇头,红莲心觉扫兴,方才的兴致一扫而空,却听君瑶戏谑道, “他们不玩我跟你玩,怎么样,敢不敢?” 红莲嗔了一眼牧晨,斜眼望着君瑶神色中挑衅之意,心中对于君瑶方才几番争锋相对不再选择无视,高声应道, “来就来!” 红莲与牧晨换了席位坐在君瑶身旁,两位绝代丽人坐在一处四目相望,倏而同时出手, “三星照呀,四鸿喜呀,五谷丰呀” 红莲扫了一眼双方玉指,得意一笑, “你输了,喝酒!” 君瑶果然愿赌服输,仰头将酒杯一饮而尽,将手负在身后娇声道, “再来!” “一心敬呀,两相好呀” 红莲神情得意,努努嘴道, “喝酒!” 红莲与君瑶一边喊一边双手掌影翻飞,两双羊脂般玉手好似穿花引蝶煞是好看,牧晨与夜明坐在一旁不由得心中莞尔,红莲身为琼玉楼头牌平日里时常陪客人猜拳取乐君瑶哪里是她对手,几番对阵下来大抵是君瑶输多赢少。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人皆是有了醉意,君瑶与红莲最后只顾着喝酒忘了猜拳,满嘴里胡言乱语 第三百九十一章 神女多情一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 黑羽城黑羽楼,悠扬婉转的歌声响彻整座酒楼,众宾客一边饮酒一边聆听酒楼内卖场女子所唱的先秦古谣,一楼角落里坐着一名中年男子,男子中等身材,肤色蜡黄,嘴角留着山羊胡须,正是曾经的天奎堂堂主刘明。 刘明听到最后,倏而想起自己在九刀会任劳任怨多年及至如今被撤了堂主之职,禁不住心中感同身受,仰头猛灌几口酒,神情落寞道, “已而已而……十数年之功毁于一旦!” 刘明越想越气,翻掌啪的一声拍在酒桌巨大的声响惊得四周宾客纷纷侧目望来,刘明环视众人怒哼道, “看什么看!” 众人见刘明醉酒撒泼也不理会转身继续喝酒,这时一楼楼梯口处走下一名体态肥硕的中年男子,男子站在台阶处恰好将刘明举动全然瞧在眼里,中年男子双眸神光闪烁,抬脚走到桌前自顾自坐在刘明身旁,望着刘明讶异道, “这不是九刀会刘堂主么?” 刘明听得对方话语只觉分外刺耳,抬眼向着中年男子望来发觉与对方素未牟面,不由得开口质问道, “你是何人?” “在下是什么人不要紧,总之我能够帮你。” 中年男子闻言,满脸横肉的脸颊隐含笑意,似是为了显得亲和憨厚一些,男子咧开嘴露出满嘴泛黄的两排牙齿。 刘明听得对方话语心中自然不信,只道是眼前看似憨厚的胖子也要痛打落水狗欺负到自己头上来消遣于他,念及至此,刘明心中怒气陡升,瞪着对方大怒道, “滚,休要打搅本大爷喝酒!” 那中年胖子听得刘明喝骂充耳未闻,自顾自摇头叹息道, “刘兄遭遇在下有所耳闻,实在是替刘兄不值!” 刘明闻言并未说话,只是斜眼瞪着胖子,只听那胖子续道, “以刘兄功夫手段,到哪里都能谋个出身,不想九刀会有眼不识金镶玉,竟弃刘兄如此豪杰而不用,实在可惜!” 刘明被那胖子说中心事,不由撇了撇嘴,仰头连灌几口酒水,那胖子眼见火候已到,望着刘明真诚道,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士为知己者死,在下有句良言相劝,不知刘兄肯不肯听?” “说!” 刘明闻言,瞥了胖子一眼,那中年胖子立时凑到刘明耳畔低声细语,刘明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微亮,红莲缓缓睁开眼眸自睡梦中苏醒,忽而发觉自己不在琼玉楼闺房却躺在一间陌生厢房,红莲神情微怔,脑中思绪混乱只记得昨夜负荆请罪在酒桌与君瑶猜拳场景,至于其他无论如何想不起来。 原来昨夜牧晨见红莲喝醉了酒,本欲差人将她送回琼玉楼,不料找了许久诺大的九刀会总堂却不见半点人影,竟是萧长乙暗中吩咐下人不要打搅会长好事命他们早早睡了,牧晨无奈只得将红莲扶回客房休息。 红莲想了许久想不出所以然,不由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倏而似想起什么一般,连忙掀开被子仔细瞧了瞧却不见半分异状,红莲秀梅微蹙道, “莫非那家伙不能人道?” 红莲自信自己天生丽质,具有祸国殃民之姿,但凡男女老幼无不对她垂诞三尺,奈何自己两次三番投怀送抱牧晨却是无动于衷,若是换作其他男子,只怕早已不知共赴巫山多少回,念及至此,红莲不禁有些动摇信心。 红莲起身坐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摆首弄姿,望着镜中美丽脸庞与傲人娇躯,红莲嘴角微微勾起,心中笃定定是牧晨有甚难言之隐,如此一想,红莲起身出了房门径自去往牧晨所在房间欲要替牧晨推荐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夫治疗隐疾,却不知后院厢房中哪一间才是牧晨所在。 却在此时,忽听得不远处唢呐号角声起,长鸣声哀怨悠长教人闻之神伤,红莲循着声音赶往中央大殿,却见九刀会众人正自举行葬礼,场中黄纸漫天,哭泣声哀哀,一干人等均着白衣麻布以儆孝之。 牧晨披麻戴孝跪在当首,萧长乙站在众人对面诵读祭文,声音低沉悲戚与众人一道缅怀九刀会一代雄主生平功过,九刀会众人听在耳中无不心怀感伤,刘明跪在人群最末,脸上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红莲呆立良久,禁不住有些感同身受,似是受不了此中哀怨断肠氛围抬脚自顾自出了九刀会总堂。 黑羽城葬礼较之外界要简单得多了,九刀会众人招待完亲朋作了一场法事,待到午时过后众人将前会长灵柩葬在黑羽城城西一处风水宝地便已大功告成。 翟临风等九刀会五舵二十八堂堂口弟兄见此间事情圆满解决纷纷向牧晨请辞,牧晨深知蛇不可一日无头倒也并未挽留,一时间九刀会总堂只余牧晨与君瑶,夜明,萧长乙二老五人,另还有一名贬为普通弟子的刘明,合共六大高手。 待到诸事处置妥当,转眼已至黄昏时分,午时的宴席剩下许多酒菜,牧晨吩咐厨子热一热与众人将就着吃,那厨子听得会长大人吃剩饭剩菜不肯浪费一粒粮食,竟是呆立良久心中五味杂陈。 一柱香功夫而已,酒菜业已备好,牧晨与君瑶,夜明三人在后院客房正自吃饭,不料红莲姑娘再次登门,红莲依着门童指引到了后院客房,才刚进门就望着牧晨三人急道, “奴家玉镯昨夜落在九刀会了,牧公子可曾看见?” 牧晨与夜明轻轻摇头,君瑶冷哼一声,心道昨夜猜拳时可不见你戴过玉镯,又在耍花招勾引男人了,君瑶思绪电转,却并未立时当场揭穿,只听牧晨开口道, “红莲姑娘莫急,我吩咐手下人帮你找找看……” 红莲闻言,轻轻点头,当下随着九刀会管家婢女,护卫门童沿着昨夜所经之处一一找寻。 第三百九十二章 神女多情(二) 牧晨三人与红莲姑娘满打满算也只见过三回,虽然红莲曾经与牧晨赤诚相对,但牧晨始终心有抵触未曾交心,至于君瑶与红莲关系只要没有针锋相对便是极好的了,三人眼见红莲面色焦虑也不帮忙寻找兀自坐在桌前喝酒吃菜。 盏茶功夫而已,红莲去而复返,右手上拿着一件晶莹剔透玉镯跑进屋子望着牧晨喜出望外道, “牧公子,找到啦,奴家找到啦!” 牧晨三人循声望去,只见红莲手上拿着一件品质极佳的碧绿玉镯,玉镯外圆面镶嵌着几颗米粒大小珍珠,青白相间大气而又不失优雅,君瑶不禁多看两眼一双美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牧晨望着红莲莞尔道, “找到了就好!” 红莲轻轻点头,莲步轻移自顾自坐在牧晨身边替二人各自斟满酒杯,举杯敬道, “昨夜叨扰公子,奴家实在感激不尽,红莲先干为敬!” “红莲姑娘客气了!” 牧晨见红莲仰头一饮而尽,随即端起酒杯陪着干了一杯,红莲又替牧晨三人斟满酒杯,俏脸上神色真诚道, “红莲自幼被卖身青楼不通人情世故也没什么朋友,很是羡慕三位患难与共的交情,之前多有得罪还请三位多多包涵,红莲自罚三杯!” 牧晨三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红莲姑娘何以突然感伤起来,君瑶撇了撇嘴,举杯干完一杯酒嘴上嗫嚅道, “惺惺作态” 红莲三杯酒入肚,将君瑶话语听在耳中含笑瞥了一眼君瑶道, “君瑶姐姐,昨夜猜拳未曾尽兴,不如我们接着再玩!” “哼,你可是琼玉楼头牌名妓,擅长猜拳又有什么了不起!” 君瑶心知自己若是与红莲比猜拳喝酒,那是寿星翁上吊嫌命长,因而听得红莲开口挑衅置之不理,说话间声音故意放大有意提醒红莲身份。 红莲闻言,莞尔一笑,言辞挤兑道, “哟,堂堂一代女侠竟然怕了!” 君瑶听得红莲话语充耳未闻,心道你只管使激将法老娘才不上当。 一旁牧晨与夜明二人察觉场中气氛诡异,坐在一旁左右为难,于情来讲二人理应替君瑶出头才是,于理来说,又觉君瑶针对在先红莲只是迫于形势,二人所幸两不相帮在旁静观其变。 红莲眼见君瑶不理不睬,鄙夷笑道, “君瑶姐姐,对付敌人你武功高你行,可若论喝酒猜拳对付男人,啧啧” 君瑶听得红莲话语手上动作猛地一顿,她自侠客岛比武招亲临阵逃婚到得中原又亲自选婿,二者无一遂她心意,君瑶为此常感无奈,君瑶性情看似温婉大方实则固执己见争强好胜,此时听得红莲话语明知仍是激将之法,却好似戳到自己痛处一般望着红莲双眸陡睁道, “来就来!” 牧晨与夜明彼此对望一眼心中颇感无奈,夜明吃饱喝足识趣的放下碗筷出了屋子,牧晨望着二女四目相望同时出手,嘴中吆喝不断,可惜君瑶哪里又是红莲对手,若干回合下来,大抵君瑶只顾着喝酒了 转眼天色渐晚,屋内嘈杂的娇喝声夹杂着屋顶阵阵叮叮的清脆声,屋外竟是下起了冰雹,牧晨心头兴起径自抛开君瑶二女起身出了房门,怔怔望着眼前冰雹越下越大到得后来变成漫天飞雪,牧晨脑中倏而闪现一道倩影,心中思恋之情油然而生。 “公子想起了心上人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站在原处动也不动身上覆了一层厚厚雪花,忽听得身后传来红莲话语,牧晨轻叹一口气,头也不回道, “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红莲只是随口一问,未料到牧晨真个如此,心中不由好奇道, “既然公子如此思念那位姑娘,为何不亲自去看望她,好比在这长吁短叹的好!” 牧晨闻言,嘴角苦涩道, “哪里有那么容易有时候我很是不解为何天底下有情人难以成眷属,总是平白多出许多波折!” 红莲对于牧晨话语心中懵懂,心想牧公子既然如此思念那位姑娘,想来心中定是喜欢得紧,若是他们不能终成眷属十有八九是那位姑娘不知珍惜,念及至此,红莲好奇问道, “莫非那位姑娘身在福中不知福?” 牧晨轻轻摇头,侧首望着身旁红莲道, “你们女儿家心思当真令人捉摸不透,前一刻还是海誓山盟下一刻说翻脸就翻脸要打要杀!” 红莲见牧晨愁云满面,不由得掩嘴轻笑道, “嘻嘻,想不到也有令牧公子为难之事,要不要奴家教你几招,保准你抱得美人归!” 牧晨听得红莲话语,心中一动,暗道红莲姑娘身为女子比我更懂得女儿家心思,说不得真有办法教希曼回心转意,如此一想,牧晨望着红莲坦诚道, “我惹她不高兴了,她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红莲闻言,不禁嗔了一眼牧晨,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她说的你就信?她只是一时气不过而已,其实就是要你她关心她在意她,这女儿家心思虽然捉摸不透,但若想要她离不开你也极其简单。” 牧晨听得红莲话语,心中有些好奇,连忙道, “愿闻其详!” 红莲高深莫测一笑,掰着手指一个个道, “一哄,二骗,三温存。” 牧晨闻言嘴中喃喃念叨一遍,神情不解道, “哄,骗二字好懂,虽然牧某不敢苟同却也觉有几分在理,不知这温存又是何意?” “哄骗其心,温存其身,懂了么?” 红莲话未说完,顿了一顿道, “瞧你这副样子,看来这三点一点儿也没做好,也难怪留不住那位姑娘” 牧晨见红莲一语中的,不禁有些尴尬,开口正欲说话,却听红莲继续道, “黑羽城有一位德高望重大夫专治男子疑难杂症,你去找他看看罢,只说是我引荐即可”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不知红莲为何突然说起大夫,想了一想,随后恍然大悟道, “在下身康体健,不用看什么大夫!” 红莲似笑非笑望着牧晨,心中只是不信,牧晨只觉作为男子尊严受到挑衅却又不能随便找人证实一番,只得顾左右而言他道, “说来奇怪,这番话我谁也没说不想今晚却跟红莲姑娘说了!” 红莲闻言,伸手捋了捋额前青丝,莞尔道, “有时候陌生反而没有负担,不是么?” 第三百九十三章 玉矿生变 夜,越发深沉,雪,越下越大,牧晨一边欣赏雪景一边与红莲回忆如何与周希曼相识相知,牧晨说着说着嘴角不禁荡起微笑只觉心中喜乐,红莲听在耳中连连称奇,心中颇为艳羡牧晨与周希曼离奇境遇,瞧着牧晨双眸脉脉含情,红莲芳心触动,心想若是天底下有一个如同牧公子般男子如此对待自己也就不枉此生了。 牧晨谈到兴头处不觉时间流逝,直至彼此有些倦意方才作罢,牧晨望了望天色,眼见夜色已深大雪依旧不止挽留红莲暂宿一宿,红莲欣然应允,随着牧晨安顿好醉倒的君瑶便各自回房睡了。 此际已过子时,天阜山万籁俱寂,连绵不见尽头的天阜山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天阜山深处座落着一处方圆百里青玉矿脉,矿脉东西略窄南北狭长共有大大小小七八座矿山,矿山内盛产的荒山青玉深受豪族子弟喜爱。 最大一处矿山上矗立着二十余座硕大的牛皮帐篷,帐篷分作东西两头泾渭分明,东头仅有三座,乃是城守府护卫所在,西头二十来座,则是挖矿的采石匠人居所,此刻一众石工累了一日早已酣睡入梦,唯有六名手持刀剑的护卫时不时穿梭于营帐之间负责夜里巡逻。 荒山青玉矿护卫合共十一人,乃是城守府一等一高手,这些护卫白日里负责监工,夜间轮番巡逻,若有石工偷盗玉矿一经发现就地格杀勿论,虽然监管滴水不漏,但总有一些人监守自盗冒死偷盗荒山玉石。 六名护卫如往常一般巡守营帐,一来用以防范天阜山毒虫猛兽趁夜偷袭,二来则是察看有无石工偷盗玉石,众人守了半夜一如既往地宁静异常想来今夜亦是安然无事了。 忽然,一道幻影自众人面前一闪而过,几名护卫只觉眼前一花连忙抽出兵刃神情戒备扫向四周,回头看时,只见一名护卫颈骨折断头颅面向背后倒在雪地,其余护卫骇了一跳环视四周厉喝道, “谁?” 众人凝视面前深邃夜空,四周却久久没有丝毫动静,五人壮着胆子向着深邃的夜色逼近,孰料却在此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接着周身上下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众人尚未看清凶手相貌或是筋断骨折或是脑浆迸裂倒地而亡。 “什么人?” 一名中年男子听得外面动静提着柄大环刀外出查看,但见雪地里一名身高丈许巨人手中提着七尺长狼牙棒双眸凌厉向他望来,夜色朦胧即便有雪地映衬依然瞧不清巨人相貌,中年男子骇了一跳只觉身在梦里,只是舌尖传来的刺痛教他不得不相信面前一幕。 巨人拖着狼牙棒缓缓逼近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眼见避无可避,脚尖轻点,纵身提刀率先杀向面前巨人,刀未到刀气已刮起一片飞雪,显是一名化境之上高手,可惜那巨人手中狼牙棒已然有中年男子一人来高,只见巨人狼牙棒外圈迎向中年男子攻势。 “嘭!” 金铁交击传出一声巨响,中年男子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手中大环刀应声折断,体内脏腑剧震忍不住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抛飞数丈方才落地,反观那巨人一动不动无丝毫异样。 却在此时,熟睡中其余四名护卫和一众石工被打斗声惊醒纷纷起身察看,恰见中年男子抛飞一幕,众人神情惊愕,尚来不及动作陡听中年男子朝着四名护卫大喝道, “一齐上!” 中年男子话音未落,提着半截断刀率先杀向面前巨人,其余四人见势紧随其后,巨人见对方人多势众不退反进,手中七尺狼牙棒挥舞一人一招震伤四大高手。 一旁百余名石工只是普通百姓不会丝毫武功,眼见巨人威武早骇得心胆俱裂,只盼着巨人只找城守府寻仇不要寻到自己头上才是,哪里还敢群起而攻之。 巨人一招震退五大高手,身形微晃,趁势欺近五人身前,虽然体型高大笨重动作却迅捷异常,手中狼牙棒劈,扫,盖,挑一齐砸向五人要害,五人受了内伤身形速度下降加之武功与巨人相差过大哪里是巨人对手,彼此对视一眼纷纷四散逃走。 巨人望着五人背影冷哼一声,蒲扇般般大手抓向玉矿雪地,那雪地在巨人手下犹如豆腐一般被抓起一团脑袋大小玉石,巨人轻轻一掷,只听得一声惨叫声起数丈外一名护卫中招倒地,巨人如法炮制一连抓起四团玉石,双手犹如阎王催命符一般顷刻间夺走几人性命。 百余名石工骇得亡魂皆冒,纷纷跪倒在地求饶道, “天神饶命,天神爷爷饶命” 巨人双眸冷漠扫了众石工一眼,转向深邃的夜色似是自言自语道, “可恶的黑羽人,杀!” 巨人话刚说完,头也不回远去,随着他话音落下,众石工陡听得夜空里传来铮的一声巨响,接着密密麻麻箭矢迎面射来,众人见势骇了一跳,尚来不及逃跑便在此起彼伏惨叫声里尽皆中箭倒地…… 次日天刚微亮,牧晨与君瑶正自屋内用膳,一道窈窕倩影自隔壁厢房款步而来,女子肤如凝脂,体态丰腴,如此隆冬仅身着一袭白纱襦裙,衣襟半敞露出红色肚兜胸前美景若隐若现,不是红莲又是何人。 牧晨望了一眼,立时别过头去非礼勿视,君瑶望着红莲傲人娇躯,不由得撇了撇嘴,提醒道, “喂,外面冰天雪地你不冷么?” 红莲随手拿了一个馒头嚼了一口,眨了眨眼道, “不冷呀,早习惯啦,整日里脱了穿穿了又脱挺麻烦的……” 牧晨听得红莲话语,直教人浮想联翩咽下的馒头险些喷出嘴来,君瑶横了他一眼,转向红莲道, “那你不如光着身子岂不是更省事?” 红莲闻言,想了一想,秀眉微蹙道, “那可不成,岂不是便宜了那些臭男人……” “这里是九刀会总堂不是琼玉楼,还请红莲姑娘注意自己言行举止!” 君瑶只是戏谑之言,不想红莲一本正经顺着竿子往上爬,君瑶心觉红莲话语暗讽自己,不由得心中暗怒。 牧晨见二女才一见面便剑拔弩张,在旁好言劝道, “饭菜都凉了,你们赶紧吃罢!” 君瑶与红莲充耳未闻,彼此睁大眼眸紧紧望着对方,牧晨见状心中暗叹,心道两个女子已然如此难缠,再来几个岂不是烦也烦死了,如此一想,牧晨于曾经幻想坐享齐人之福念头荡然无存。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争风吃醋 红莲与君瑶对视良久目光率先移到一旁,伸了伸懒腰挺起胸脯傲人的娇躯身段曼妙胜了君瑶不止一筹,红莲轻叹一声道, “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些人啦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你…真是娼楼荡妇,不知廉耻!” 君瑶望着红莲搔首弄姿又施魅惑手段,误会自己因不如她体态丰腴方才心中吃味,言辞间不禁有些尖酸刻薄。 红莲闻言,嘴角冷笑置之不理,牧晨只觉君瑶话语有失分寸,不由得神情一素开口正欲说话,却在此时,忽听得屋外传来夜明熟悉声音道, “启禀会长,据探子来报荒山玉矿那边出了岔子城守府人马全军覆没!” 屋内三人闻言彼此对望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诧,牧晨双眸神光闪烁思绪电转,心道再有几日该是我九刀会接掌荒山玉矿此时突逢变故不知背后有何阴谋,黑羽城有实力挑衅城守府的也只九刀会与黑羽盟两家,说不得是有人故意挑起三家纷争,念及至此,牧晨心中主意已定,不论如何,先得探查清楚才是,牧晨凝重问道, “可知是何人所为?” “不知!” 夜明听得牧晨问话,连忙如实回话,牧晨剑眉微蹙,嘴上吩咐道, “传令下去,请萧长老盯紧城守府动静,李长老查探黑羽盟,夜兄弟,我二人亲自跑一趟去荒山玉矿!” 夜明闻言,暗自点头称是,初时曾担忧牧晨年纪轻轻便执掌诺大九刀会难以应付自如,此时见牧晨处变不惊调度有方,短时之内有了应对之策不由得心中暗赞,正欲转身传话忽而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建言道, “会长,以防有人调虎离山你还是留在九刀会总堂坐镇,荒山玉矿由我一人去罢!” 牧晨想了一想,轻轻点头,牧晨心性谨慎心中仍觉不放心,转向君瑶含笑道, “君姑娘,请你与夜兄一同前往,好歹有个照应!” 君瑶闻言,白了一眼牧晨终究还是点头答应,当下也不多说,随着夜明一道传完牧晨谕令便出了九刀会总堂各自分头行动。 牧晨目送夜明几人离去,转身回到厢房向红莲歉意道, “红莲姑娘,在下有要事在身,姑娘请便!” “公子这是赶奴家走啰?” 红莲听得牧晨话语,噘嘴幽怨望着牧晨,嘴上虽然这般说法仍是起身出了屋子,牧晨送红莲出了后院门口便欲转身折回,孰料恰在此时,忽听得不远处一声惊喜声音道, “红莲姐姐,我找了你两回你果然在这!” 牧晨与红莲抬眼望去,只见中院里一名十六七岁少年郎甩开九刀会家丁径自闯向后院,少年相貌清秀,身着一袭锦衣华服,正是城守府公子爷厉垒厉少爷。 厉垒话刚说完,不经意瞥了一眼红莲身旁负手而立的牧晨,但见牧晨二十多岁,生得相貌俊朗,举止气度不凡,眉宇间自有些许英气,与红莲站在一处当真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厉垒不禁心中有些吃味,望着牧晨警告道, “你是谁?日后不要缠着红莲姐姐了!” 牧晨闻言,不由得神情微怔,随即心中恍然,牧晨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少年于男女之事多多少少有些阅历,一眼瞧出少年郎对于红莲爱慕之情,耳听得少年郎厉垒言辞间威胁之意牧晨只是莞尔一笑并未答话,一旁红莲见势倏而想起城守大人话语,不禁阴沉着脸道, “牧公子是我朋友,不许你如此跟他说话!” 厉垒闻言,望着红莲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不禁心中一紧,只道红莲因为牧晨才疏远于他,如此一想,厉垒心中越发吃味,望着牧晨面色不虞道, “好小子,果然有些手段,你给红莲姐姐灌了迷魂汤啦教他如此替你说话!” 厉垒话语一半,忽而转向一旁红莲提醒道, “红莲姐姐,别忘了我们……” “住口,休得胡说八道!” 红莲闻言,立时打断厉垒话语,对于厉垒欲要当着牧晨面前揭她老底,不由得面色微红,厉垒见红莲极力撇清二人关系,心中莫名一痛,戳指指着牧晨厉喝道, “都是因为你红莲姐姐才疏远我,我杀了你!” 厉垒话刚说完,身形微晃,不顾红莲阻拦举掌朝着牧晨当头劈来,掌风嚯嚯劲力十足,竟是已到了内息境巅峰随时突破罡气境境界。 牧晨见势心中暗赞,想不到眼前纨绔少年郎竟然天资不俗,较之当年李乐夜申肖也不遑多让,牧晨当年几经奇遇方才十八岁年纪突破罡气境,若是不然要突破不知等到几时。 牧晨如此想法不得不说乃是其生性谦虚谨慎使然,一则牧晨先天背景不足学武较晚,与眼前少年及至李乐夜申肖差了不止一筹,二则李乐夜申肖等人家学渊源之所以年纪轻轻突破罡气境岂会没有一丝半点奇遇,武学之道讲究厚积薄发,机缘与悟性缺一不可,所谓疾风知劲草路遥知马力,往往先天势头强劲者后天显得越发乏力,古往今来陨灭的天才不止一例。 牧晨思绪收敛,望着厉垒距自己不足三尺,倏而右手轻抬,一股极强吸力凝聚右手掌心曲指成爪一把将厉垒摄在手中,厉垒面色巨变,全力运转周身真气抵御却是犹如蚍蜉撼树,只觉面对眼前大不了自己几岁的年轻人仿佛面对自己那深不可测父亲一般生出深深无力感。 牧晨提着厉垒衣襟,似笑非笑望着厉垒道, “想要杀我可不容易!” 厉垒闻言涨红了脸,只觉自己在心上人面前被人举在半空教他颜面尽失,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不由得威胁道, “哼,臭小子,我爹爹乃是黑羽城城守,杀你比捏死只蚂蚁还要容易!” 牧晨闻言,只是莞尔一笑并未答话,牧晨自幼受师父教导不要轻易惹事也不要怕事,倘若城守府为了些许小事与九刀会为敌,牧晨随时奉陪到底,随手将厉垒扔在一旁,向着红莲告辞道, “红莲姑娘恕不远送!” 牧晨说完转身离去,红莲望着牧晨背影,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理一旁厉垒径自走了,厉垒站起身子望了一眼牧晨,又望了一眼红莲背影,抬脚紧跟在红莲身后。 第三百九十五章 江湖最后一个巨人(一) 夜明与君瑶出了九刀会总堂骑马一路往西,只得大半时辰已至黑羽城西门城门处,如来时一般无需出示通关文牒二人策马出了黑羽城,只见西门外是一片麦田,麦田里覆了一层厚厚积雪宛如棉被一般温润大地,所谓瑞雪兆丰年来年定然是一个丰收之年。 夜明二人沿着田间小径直行盏茶功夫不到已行至黑羽城尽头,前方不远正是天阜山连绵不尽山脉,二人催马赶至山脚,抬眼望去,但见面前山体倾斜而下虽不甚陡峭骑马极难上山。 二人牵了缰绳将马拴在山脚灌木丛里,随即脚尖急点沿着山脚直奔向山顶,两人均是一等一的高手仅仅几个呼吸而已已然行至此峰山顶,夜明站在山顶仔细辨明方向,引着君瑶下山直奔西北而行,也不知翻越多少山头,起起伏伏走出多少里路,约莫过得半炷香功夫左右,二人面前林木渐少,山洼渐多,夜明指着眼前大大小小坑洞道, “这里有采挖过痕迹,想必这里便是荒山玉矿了。” 君瑶闻言,螓首轻点,对于眼前白茫茫一片的天阜山脑中犯起了迷糊选择性将指挥权交给夜明,果不其然,二人向前行不多久,只见一座方圆百丈深坑横卧在二人面前,深坑内积雪甚厚瞧不清玉矿内光景。 夜明与君瑶环目四顾,不知昨夜事发之地身在何处,好在二人不笨当下选了一处最高山峰俯瞰群峰,待二人攀到山顶,但见山顶一片狼藉,原本驻扎在此的牛皮帐篷东倒西歪,除此之外山顶多了一座硕大的坟墓,木制的墓碑上郝然刻着一个个人名落款处写着‘城守府’三个大字。 “看来城守府先来一步,不知现下去了何处?” 夜明望着墓碑神色微凝,如今荒山玉矿被人收拾得一干二净想要找出蛛丝马迹难于登天,夜明站在山顶向远处眺望,却未发现城守府人马踪迹。 君瑶身为女子心细如尘,绕着山顶走了一遭倏而发现崖边有一排脚印若隐若现,不由得面色一喜道, “快看,这里有脚印!” 夜明闻言连忙凑近跟前察看,果见崖边有一排淡淡的脚印若不细看当真不易察觉,夜明顺着脚印沿着山坡望去,只见那排脚印渐渐隐没不见在其一旁却伴有一排寸许来深脚印,夜明心中暗自称奇,嘴上分析道, “这脚印如此之深,要么是对方故意所留,要么对方武功平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论如何,我们跟上去瞧瞧!” 君瑶闻言,轻轻点头,夜明所说与她一般想法,望着脚印一直沿着山势而下,二人也不多说,提气纵身展开轻功身法踏雪无痕一般在雪地里向北疾行。 只行出一炷香功夫左右,那脚印忽而消失不见,前方不远现出一汪方圆数里湖泊湖面已被冻结成冰,湖泊东西两面乃是一排排小山丘,北面则是高大挺拔的松柏树林。 夜明二人彼此对望一眼,脚尖轻点,顺着凝结成冰的湖面片刻到了对岸,却在此时,陡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打斗声,二人循声四顾辨出打斗声乃是自北面松柏林传来,二人也不多说,展开轻功继续往前。 盏茶功夫不到,夜明与君瑶进了松树林中分别藏身在巨树之后,抬眼望去二人心中不由得骇了一跳,只见数十丈外一名身高丈许,手持七尺狼牙棒的巨人身形辗转腾挪与人斗得正酣,君瑶俏脸神色震撼望了一眼对面夜明,惊呼道, “这是什么怪物,这么大个?” 夜明闻言,轻轻摇头,心中震撼丝毫不亚于君瑶,凝神望去,只见那巨人手持七尺狼牙棒力战城守府三大高手,其中一名老者六十来岁,须发灰白,身穿一袭黑袍使一柄三尺长大刀,另外两人一男一女各使一柄镔铁长剑,攻少防多败象已现。 四人战圈一旁围着十余名粗布麻衣之人,众人或是背着弓箭或是手持长矛服色与那巨人别无二致,想来理应是同一伙人身材却与常人相仿,另外距战圈数丈之外,一名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藏身巨树之后躲躲闪闪望着场中激烈战况,看其模样装扮显是常年作过苦力之人。 那老者斩出一刀,同时身形微晃避开狼牙棒攻势,望向夜明二人藏身之处道, “来人可是九刀会兄弟,还请帮我一同杀了这怪物!” 夜明与君瑶闻言,心神微凛,不知那老者何时发觉二人踪迹断定二人是九刀会之人,夜明二人并未立时答话,心想九刀会与城守府之间似敌非友平日少有往来,倘若城守府少了几名顶尖高手于九刀会而言再好不过。 那老者似是猜出夜明二人想法,高声提醒道, “这怪物志在荒山玉矿,城守府倒了你们九刀会也讨不了便宜……” 夜明闻言,脑中思绪电转,不知老者话语真假,万一老者所说属实,对于九刀会而言极为不利,现在合几人之力即便不能取胜想要全身而退倒也不难,倘若只是老者信口开河骗他二人相助,于九刀会倒无大碍。 夜明斟酌再三,心中主意已定,身形一晃挺剑杀向那丈高巨人,君瑶见夜明上前相助嘴上欲言又止,只是想到牧晨临行嘱托,终究提剑紧随夜明身后。 那巨人见敌方有人前来相助不禁心头微沉,瞥了一眼夜明与君瑶二人,见君瑶明眸皓齿生得极美,不由得双眸陡亮,手中狼牙棒外圈荡开老者三人攻势,狼牙棒棒头朝着夜明当头劈来。 夜明身形闪掠避开巨人攻势,一招‘定海神针’刺向巨人背心要害,那巨人手中狼牙棒抡圆反手砸向夜明,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夜明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身形抑制不住抛飞数丈。 君瑶见势,吃了一惊,手中铁剑剑身舞出数朵剑花,袭向巨人脑际太阳穴,巨人嘴角微翘脑袋后仰,蒲扇般大手拍在君瑶剑身,君瑶虎口崩裂手中铁剑险些脱手而出,巨人见君瑶娇躯向后倒撞,脚尖连点身形紧跟而上,左掌探出蒲扇般大手抓向君瑶脚踝。 第三百九十六章 江湖最后一个巨人(二) 君瑶身在半空无法借力身形速度自然有所不及,眼见那巨人蒲扇般大手距自己脚掌已不足一尺,危机时分,君瑶身形侧转急速下坠险之又险避过巨人一抓之力,巨人一招抓在空处双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左爪顺势向下抓向君瑶娇躯。 却在此时,斜刺里刀光剑影急速掠来,那老者后发先至举刀斩向巨人左臂,巨人见势不敢因小失大左臂回缩同时右手狼牙棒砸向老者手中钢刀,金铁交击传出一声脆响,那老者身形抑制不住暴退数步,反观那巨人只是晃了一晃便即站稳。 与此同时,三道剑影凌空飞掠直取巨人上中下三处要害,巨人手中狼牙棒外圈迎向夜明三人剑身,一旁君瑶与那老者趁着巨人旧力已老新力未生之际一刀一剑刺向巨人太阳穴及项间扶突穴。 巨人见对方五人联手突袭自身上下左右各处要害,心中不敢丝毫怠慢,手中狼牙棒圆转一时激起重重棒影纷纷荡开几人攻势,城守府那名男剑客忽而趁此间隙身形贴地前行如游鱼一般滑向巨人胯下,手中剑身挽起数朵剑花直取巨人下阴要害。 “哼!” 巨人见那中年男子如此阴狠歹毒,不由得面色生寒,粗壮如石柱一般的右腿猛然横扫踢向对方剑身,那中年男子只觉眼前一花想要躲避已是不及,一股巨力袭来中年男子身形抑制不住抛飞许远方才应声落地,连带着自身脏腑剧震口吐鲜血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了。 巨人依旧不依不饶,身形微晃如影随形右腿向下踩向中年剑客胸腹要害,那中年男子骇了一跳,连忙身形侧翻躲在一旁,回头看时,巨人蒲扇般脚掌却仍旧当头罩下,危急关头,城守府老者一道刀气劈向巨人右腿,巨人后背同时袭来数道锋锐无匹剑气。 巨人眼瞧得功亏一篑,不由得心中暗怒,未及转身,手中狼牙棒横扫一圈逼退四人攻势,四人脚尖轻点纵身跃在半空纷纷刺向巨人面门,胸腹要害,巨人只得凝神以待,那中年男子趁此良机早已远远避在一旁。 说时迟,那时快,场中刀光剑影劲气碰撞,周围数十丈巨树齐腰而断林地里一片狼藉,一个不慎便有身死道消之危,如此危机时分巨人随行伙伴却是在旁动也不动,好似笃定巨人胜券在握一般。 盏茶功夫不到,夜明五人仗着人多势众与那巨人拆了百八十回合,城守府老者体内真气虚浮手中钢刀早已刀口卷刃,右肩与后背被狼牙棒尖刺划破一道血痕,其余四人也多多少少负了伤了,反观那巨人仅仅右腿处多出一道血痕其余并无大碍。 巨人眼见久久无法取胜耐心逐渐消磨殆尽,手中狼牙棒劈扫盖挑一招紧挨着一招,一时迫得夜明五人不住后退,老者见巨人招式越发连绵紧密,心中早已萌生退意,双手挥刀猛然劈出一道无形刀气阻住巨人攻势,朝着随行两大剑客使了使眼色,厉喝道, “撤!” 老者话音未落,身形已率先一步退至数丈之外,其余二人紧随其后,夜明与君瑶见势心中暗恨,身形微晃转身便欲突围,孰料恰在此时,那巨人后发先至大手前探向着君瑶抓来。 君瑶吃了一惊,周身真气灌注剑身手中铁剑斩向巨人手臂,巨人身形微侧避过一剑,左掌翻飞一掌拍在君瑶项间玉枕穴,君瑶只觉眼前一黑娇躯立时软倒。 夜明前冲身形骤然一顿,眼见见巨人抓住君瑶不由得暗自焦急,举剑厉喝道, “快放了她!” 巨人闻言理也不理,左臂夹着君瑶娇躯转身带着随行之人远去,夜明见势剑身陡转一招‘大海无量’斩向巨人头顶,那巨人手中狼牙棒轻轻横扫迎向夜明剑身,只听得叮的一声巨响,夜明只觉一股巨力袭来禁不住虎口崩裂嘴角溢血,身形抛飞许远方才落地。 夜明回首望了一眼急速远去的城守府三人,又望了一眼巨人离去背影,不禁心中自责,若非自己执意出手相助,君瑶也不会被巨人所擒,夜明面色阴沉,望着雪地里留下的一排巨大脚印道, “看来只有请牧兄弟出手了…” 九刀会中央大殿一楼大厅,牧晨高坐主位,萧长乙与李由分坐左右两旁,牧晨抬眼望了望天色,双眸中忧虑之色一闪而逝,转向萧长乙二人道, “看来玉矿之变并非城守府所为,此次城守府折损了十余名高手,绝不会如此代价来挑拨离间” 牧晨话音刚落,左首处李由颔首道, “属下也是这般想法,玉矿之变不会是其余两股势力所为,经属下查探黑羽盟几大高手昨夜全在城中并无外出可能。” 萧长乙眉头微蹙,搭话道, “现在只有等夜明他们消息了……” 牧晨闻言,微微颔首,有心吩咐萧长乙二人去往荒山玉矿探个究竟,却在此时,只听得大殿门口一名九刀会弟兄上前禀告道, “启禀会长,夜舵主回来啦!” “快快有请!” 牧晨三人闻言,心中一喜,连忙吩咐那护院下去传话,那护院应诺一声出了大殿,过不多时,夜明步履蹒跚进了大殿,牧晨见夜明只身一人返回九刀会不由得心中一紧,只听夜明禀告道, “会长,不好了,君姑娘被人擒了!” 牧晨三人面色微变,萧长乙追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夜明听得萧长乙问话,眼见牧晨三人紧紧望着自己,当下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与三人说了,牧晨听得抓住君瑶之人乃是丈许巨人,不由得吃了一惊,脑中回想起多年前曾阅览过的书籍上所载, “《后汉书》中记载:”时有长人巨无霸,长一丈,大十围,以为垒尉;又驱诸猛兽虎豹犀像之属,以助威武……” “看来只有我亲自会会他了!” 牧晨听闻那巨人以一敌五勇武异常,想来派萧,李二老也无济于事,萧长乙听得牧晨只身前往,禁不住心中担忧,连忙劝道, “会长,不如我与李长老与你同去,好歹有个照应。” 牧晨闻言,想也不想,严肃道, “不用!” “两位长老还是坐镇总堂,我一人去便可!” 第三百九十七章 芒风部 天阜山深处有一处无名洞天福地方圆逾百里群山叠嶂,怪石嶙峋,山壁大半山腹中空内藏山洞,洞内石床石凳应有尽有,花鸟虫鱼一一俱全,仿若造物者精雕细琢鬼斧神工,此地隐居着一支古老部族,该部族自称是上古巨人族后裔,族内之人大多天生神力力能举鼎,或许是盛极转衰,数十年来芒风部出生之人身材与常人相仿,如今更是人丁单薄不复祖先荣光仅有一人例外。 此际芒风部内处处火树银花张灯结彩,即使雪地里也铺满各色花瓣,雪地正中不知何时筑起一座方圆数丈高足丈许高台,高台周围摆满石桌石凳,一些身穿粗布麻衣山民正自杀鸡宰羊忙得不亦乐乎。 芒风部有山洞数十座,其中以一处山洞最为显眼,山洞外挂满红绸岩壁上画满一幅幅图案,洞内,两名貌美妇人正替一名昏睡中女子沐浴,昏睡中那女子鹅蛋脸,两颊晕红肤光如雪,不是君瑶又是何人,一名嘴角有痣的妇人望着君瑶完美无瑕脸蛋,忍不住感慨道, “唉,可惜了这么俊俏的姑娘!” 那妇人话音刚落,身旁另一名妇人摇头叹道, “上回首领扛回部族那位姑娘,只折腾两晚便香消玉殒,这回不知…” “据说这姑娘武功不赖,身子骨也不错,说不得能撑到瓜熟蒂落之时……” 先前开口那妇人不经意瞥了一眼洞口,轻声细语道。 “吉时已到!” 却在此时,山洞外传来一声高亢催促声,两名妇人闻言,立马替昏睡中君瑶换上新衣,梳妆打扮,过不多时,一道高大身影抢入屋内,巨人伸手在怀中摸出一只瓷瓶,矮身将瓶口对着君瑶鼻尖晃了晃,只片刻而已君瑶当即悠悠醒转,始一睁眼便见自己在一处山洞之中身穿一袭大红花衣,君瑶面色微变,抬头望着巨人惊怒道, “喂,你做什么?” 巨人挥退一旁两名妇人,低头望着君瑶俏丽的脸蛋,痴痴一笑道, “今日我们成亲,快随为夫出去拜堂!” 君瑶闻言骇了一跳,想要反抗却发觉周身不知何时被点了穴道丝毫动弹不得,君瑶心中焦急,抬眼望着巨人怒骂道, “混蛋,快放开我,不然牧大哥来了定将你碎尸万段!” “牧大哥……就是逃跑那小子吗,不过如此!” 巨人听得君瑶话语,脸上满是不屑之色,心想着那‘牧大哥’相貌平平且懦弱无能,连心爱之人保护不了怎配如此佳人,正如此想,却听君瑶断然道, “哼,我牧大哥很厉害的,就凭你这点武功在他手下走不过十合。” 巨人见君瑶言之凿凿,不由得双眸神光闪烁,将信将疑道, “黑羽城有哪些高手我了如指掌,可没听过姓牧的。” 君瑶见巨人心有顾忌,只道那巨人被自己话语唬住,开口继续说道, “那是你孤陋寡闻,快快将我放了,不然等牧大哥来了要你们好看!” 巨人听得君瑶威胁也不与她置气,低头望着君瑶笑道, “待会拜完堂咱们即刻洞房,到时候木已成舟你牧大哥来了也无济于事,哈哈哈哈……” 巨人话刚说完,倏而伸手点了君瑶哑穴,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高兴道, “对了,你夫君姓风名千千,个十百千的千。” 君瑶嘴不能言,双眸含煞抬头紧紧望着风千千,眼见着风千千扛着自己走出山洞,君瑶双眸泫然欲泣。 众山民眼见风千千腰间扛着新娘子出了山洞径自登上高台,纷纷爆发出阵阵欢笑,高台上司仪肩头斜挎着红绸,眼瞧得新娘新郎官就位,摆手示意众人朗声道, “新人就位,一拜天地!” 君瑶焦急万分,听得司仪话语依旧昂首挺胸动也不动,一旁风千千见势蒲扇般大手压在君瑶脑后拜了一拜,君瑶面如死灰心中不断默念一个名字,却在此时,陡听得一声断喝道, “慢!” 众人听得声音连忙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二十多岁男子手持佩剑负手立在数十丈外一块怪石之上,那男子约莫二十多岁,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眉宇间自有些许英气,众山民忍不住心中暗赞不知来者是何人。 君瑶听得那熟悉话语,只觉如天籁之音,回首望去,果见牧晨提剑向她望来,君瑶面色欣喜,想要张嘴说话却不能发出半个字来,一旁风千千眼望着君瑶含情脉脉望着牧晨,不禁心中吃味,转向牧晨冷哼道, “你便是那位姓牧的家伙?” 牧晨闻言,转头上下打量那巨人,但见那巨人三十岁左右,身高丈许圆脸虎目,一头乌发仅用一根麻绳束在脑后,浑身散发出一种彪悍之气,牧晨望着风千千淡然道, “正是区区在下!” 牧晨话说一半,顿了一顿,转向君瑶道, “这位姑娘是在下朋友,还请阁下将她放了!” 风千千似笑非笑望着牧晨,戏谑道, “放了她也不是不行,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风千千说完,将君瑶推到一旁紧紧凝望着牧晨,右手一展示意族人去取狼牙棒,牧晨亦是望着风千千,二人谁也未先出手,场中气氛落针可闻,不料却在此时,芒风部一名少年举着数百斤石凳猛地向牧晨方向掷来。 牧晨见势吃了一惊,未料到那少年十一二岁年纪竟有如此神力,眼瞧得那石凳距自己不足三尺,牧晨后发先至手中无邪剑轻轻劈出一剑,众人只觉剑光一闪那数百斤石凳立时断为两截,众人双眸微缩,已然探出牧晨武功不俗。 倏而,一阵狂风袭来,风千千身形微晃,右手狼牙棒横扫杀向怪石上牧晨,牧晨见风千千声势惊人,当下不敢丝毫小觑,右手无邪剑翻转紧贴着七尺狼牙棒连消带打,轻巧巧接了风千千一击。 风千千见牧晨轻易破了自己一招,不由得心神微凛,狼牙棒改扫为砸向着牧晨当头劈落,牧晨《傲剑决》‘截剑式’使将开来,剑身外圈卸去狼牙棒劲道。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天劫五雷拳 金铁交击传出一声清脆巨响,牧晨只觉一股沛然之力自剑身处袭遍全身,禁不住脏腑剧震身形颤了一颤,连忙运转周身真气化去对方劲力,只是脚下巨石受了影响咔的一声裂开一道一尺来深裂缝。 风千千见牧晨安然无恙心中倒不意外,似是见不惯牧晨立在怪石上比自己高出一头,手中狼牙棒顺势斜撩一棒砸在怪石之上,随着一声惊天巨响那怪石立时应声四分五裂。 牧晨见势脚尖轻点早早纵身跃在半空,同时手腕轻抖使出一招《傲剑决》‘劈剑式’,一剑化作十数剑劈向风千千头顶百会,脑际太阳诸穴。 风千千见牧晨剑法精妙非凡直指剑道本源心下丝毫不敢怠慢,七尺狼牙棒棒身轻抖同样化作十余道棒影砸向无邪剑剑身,但听得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传来,风千千受劲力反噬不由自主暴退数步,牧晨借住反震之力翻身落回地面。 牧晨不待身形站稳,双脚脚尖急点闪身欺近风千千近前,《傲剑决》六大剑式施展开来袭向风千千下三路要害,风千千手中狼牙棒不停挥舞将自身下盘要害护得密不透风。 君瑶一双美眸眨也不眨盯着战圈中牧晨与风千千二人,惟恐错过分毫,眼瞧得风千千与牧晨拆了许久竟然未露败象,心中不由将之高看几分。 芒风部部众似是对风千千取胜显得胸有成竹,老神在在坐在一旁喝酒吃肉,仿佛欣赏优美歌舞一般频频含笑评头论足。 说时迟,那时快,片刻而已,牧晨与风千千已然拆了三十余招,场中剑气四溢,棒风凛凛,交战处早已狼藉一片,风千千仗着自身身高与天生孔武有力勉强与牧晨拼个旗鼓相当。 牧晨越战越是心惊,初时只道风千千体格高大笨重动作不能够灵活自如,不想风千千非但身形灵动,手中狼牙棒更是砸,扫,盖,挑挥洒间圆转如意,仿佛没有破绽一般,虽然风千千修为较自己差了一筹,短时之内自己想要取胜亦无多大把握。 念及至此,牧晨无邪剑剑身翻转攻势陡变,劈,扫,刺,推,撩,截愈使愈快一剑快似一剑,剑剑相连,《傲剑决》剑法圆融如意隐隐有几分归真之意,恍惚间只觉风千千狼牙棒越发慢了,原本的毫无破绽变得破绽百出。 风千千双眸渐渐睁大,只觉使出浑身解数手中狼牙棒仍捕捉不住牧晨剑身,眼前这位个头‘娇小’仅仅齐腰身高的年轻人,非但武功修为强得可怕,剑法之精妙更是世间少有。 勉强撑得六十余招,风千千忽觉眼前一花,牧晨无邪剑剑尖刺向自己小腹关元穴,风千千吃了一惊,连忙身形微侧避过要害,不料始终慢了一步髋骨边缘挨了牧晨一剑受了轻伤,好在一来风千千皮糙肉厚,二来牧晨无杀人之心有意收敛几分真气,若是不然,只怕风千千早已筋断骨折。 一旁君瑶眼瞧得牧晨终究占得上风,心中不由暗松口气,瞥了一眼目瞪口呆芒风部众人,神色间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风千千伸手封住伤口周遭穴道止住鲜血外流,低头望着牧晨眼含钦佩道, “你很强,值得我全力以赴,在下有一门绝学,倘若你能全然接下便算你胜了,新娘子也还给你了。” 牧晨听得风千千话语,立时明白对方用意,抬头望着对面风千千淡然道, “请阁下赐教高招!” 风千千见牧晨应了下来,不由得心中冷笑,暗自运转周身真气,双脚交错前行,每走出一步便挥出一拳,随着风千千一拳拳轰出其身上气势渐渐攀到顶峰,浑身筋骨齐鸣,拳风隐隐有风雷之声,随即风千千猛地一拳砸向牧晨。 牧晨眼瞧得风千千出拳气势惊天,心下丝毫不敢怠慢,随手将无邪剑负在背后,运转周身功力猛然打出《九霄神掌》第一式‘拨云见日’。 “嘭!” 拳掌相交传出一声巨响,风千千只觉自身雄浑真气被一股奇异之力撕裂,身形抑制不住倒退丈许方才止步,反观牧晨仅仅退了三步,一时高下之势立判。 芒风部部众见牧晨拳脚兵器尽皆压了风千千一头,不由得双眸微缩,头回面露忧虑之色,一旁君瑶见势嘴角微翘,她对牧晨武功家底极为熟稔,自然识得方才牧晨使出的正是他自创的《九霄神掌》掌法绝学。 风千千吃了一惊,初时只道牧晨擅长剑道,不想牧晨拳脚兵器无一不精,风千千只觉方才对方所使掌法刚猛霸道尤胜自己拳法一筹,风千千不由好奇道, “这是什么掌法?” 牧晨莞尔一笑,倏而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舍我其谁英雄气概,负手而立道, “九霄神掌!” 风千千闻言,面色惊疑不定,思来想去似乎从未听师父说起江湖中有如此厉害掌法,心中立时见猎心喜,朗声道, “好一个《九霄神掌》,方才我只出了一拳,天劫五雷拳合共二十一式,你小心了!” 牧晨闻言心神微凛,不想对方如此厉害拳法竟有二十一招,自己《九霄神掌》方才悟出第五式,掌法不能圆融如意难以发挥出《九霄神掌》应有威势,但是倘若不用《九霄神掌》改用其他武功实难取胜,牧晨思绪电转一时有些踌躇难决。 “雷轰电掣!” 却在此时,牧晨耳畔陡听得一声厉喝,风千千身形微晃拳随身走一拳猛然砸向牧晨面门,拳未到,一股风雷之力已迫得牧晨不住后退,危机时分,牧晨双脚交错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险之又险避开一拳,却听身后风千千不悦道, “阁下未免托大,高手过招岂能分神!” 牧晨听得风千千此话,心中自知理亏,抱拳歉意道, “抱歉,在下失礼了,请出招罢!” 风千千闻言,面色稍缓,双拳交错缓步前行,双脚每踏出一步便挥出一拳,初时极为缓慢到得后来越打越快,周身数丈之内隐隐有雷鸣之声, “雷霆之怒!” 牧晨见敌方势大,脸上神情凝重,沉腰坠马运转周身真气汇聚双掌之间,眼瞧得风千千一拳砸来,牧晨猛然打出《九霄神掌》第二式‘望穿秋水’,但听得轰的一声巨响,风千千受劲气反噬嘴角溢出鲜血身形暴退丈许距离方才止步,牧晨只觉脏腑剧震全身无一处不痛身形抑制不住退后数步。 风千千接连三招失利非但有半分沮丧,双眸反而愈发神光湛湛,不待身形站稳,风千千双脚交错拳随身走,每每跨出一步周身气势便增强一分,双拳交错递出,一边出拳心中一边默念, “雷霆万钧!” “五雷轰顶!” “风雷火炮!” “不越雷池!” “雷动风行!” 风千千一拳一拳送出,一拳强似一拳,渐渐与牧晨拼个势均力敌,牧晨神色越发凝重,五式《九霄神掌》轮番施展渐感吃力,待拆到十七拳时,只觉风千千这一拳仿佛糅合前十六拳之力,牧晨脚尖轻点纵身跃在半空,身形翻转再次打出《九霄神掌》第五式‘九霄龙吟’。 拳掌间劲气碰撞,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场中劲气四散巨石倒转摧枯拉朽,牧晨二人各自吐出一口鲜血彼此退出数丈距离方才稳住身形。 牧晨伸手擦干嘴角鲜血,抬头望着对面风千千神情凝重,暗想风千千方才使出第十七拳,后面仍有四拳尚未使出,牧晨实无把握全然接下,若是能悟出《九霄神掌》后面几式倒是有几分把握,念及至此,牧晨心中暗恼自己有几分托大。 牧晨思绪电转,心道对方《天劫五雷拳》如风雷一般刚猛霸道无坚不摧,《九霄神掌》前五式亦是至阳至刚掌法,所谓两强相争必有一伤,更遑论《九霄神掌》本就只得几式,这伤的十有八九便是自身了。 牧晨剑眉微蹙,《九霄神掌》前五式一遍遍在脑海中演练起来,来来回回演了数遍,待最后一遍演到第五式‘九霄龙吟’时忽而福至心灵,脑海中犹如一条巨龙冲上云霄,猛地回想起幼时瞧见雷电击中江面江水稳如泰山情景,嘴角微翘道, “至柔则刚,这第六式便叫作“施云布雨”罢!” 《九霄神掌》第六式“施云布雨”旨在一个‘化’字诀,一掌出,万法破,云和雨本是至柔之物,即使对方千钧之力强加己身我自巍然不动,自此之后,《九霄神掌》由原本刚猛霸道变作一部至阳至刚,刚柔相济掌法绝学。 说时迟,那时快,自牧晨受伤口吐鲜血到悟出《九霄神掌》第六式只不过短短几个呼吸而已,风千千见牧晨受了内伤竟然嘴角露出诡异笑容,心中只道牧晨被他一拳打傻了,如此一想,风千千不由得心中古怪,望着牧晨开口询道, “你笑什么?” 牧晨听得风千千问话,神情微怔,随即恍然道, “没什么你还剩下四拳,请出招罢!” 第三百九十九章 黄雀在后 风千千听得牧晨话语,神色有些惊疑不定,既然牧晨不愿多说当下也不勉强,风千千双脚交错拳随身走,每走一步随之打出一拳,待到气势攀到顶点,风千千一拳砸向牧晨面门, “电闪雷鸣!” 牧晨待风千千拳锋距自己不足三尺,左掌轻抬紧贴风千千碗口粗的拳头划个半圆,右手猛然一掌推出,风千千只觉拳掌交接处对方劲气忽强忽弱忽吞忽吐,至刚中生出至柔,这一拳犹如打在棉絮之上无法发出应有威势,风千千吃了一惊,尚未来得及有所动作,牧晨右掌已至,一股柔和掌劲拍在拳背,风千千不由自主暴退数步。 “这又是什么掌法?” 风千千神情惊诧,方才与牧晨交手之时对方来来回回只得五式《九霄神掌》掌法,风千千料想牧晨仅仅学会五式,心下曾暗自庆幸,未料到牧晨忽而使出这一掌前所未见,掌法意境与《九霄神掌》又有不同,风千千只道牧晨换了一套厉害掌法与之对敌。 牧晨听得风千千话语,也不丝毫隐瞒,嘴角微翘道, “当然是《九霄神掌》了!” 风千千闻言,心中将信将疑,也不多说废话,脚踏奇异步法双拳交错递出,接连打出两拳,拳风如闷雷炸响直指牧晨周身要害, “三千雷动!” “雷公降世!” 牧晨仍是左手画个半圆,右掌一掌推出,掌指间劲气忽强忽弱,忽吞忽吐,风千千刚猛无匹的《天劫五雷拳》砸在牧晨掌心,牧晨身形顺势后退卸去对方拳劲,同时周身真气沿着右臂经脉灌注右掌掌心化去风千千拳劲,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双方受气劲反噬各自退了丈许距离方才止步。 风千千神情一素,未料到牧晨接了他二十拳仍安然无恙,如今仅剩最后一拳风千千难免有些心焦,望着依旧挺拔而立的牧晨倏而回想起师父曾说《天劫五雷拳》刚猛霸烈,举世无双,凭此拳法足以纵横江湖,《天劫五雷拳》号称同境界无敌的拳法,即使对方修为高出自身许多亦能抗衡一二。 念及至此,风千千信心陡增,暗自运转周身真气,体内真气沿着隆起经脉急速游走,浑身筋骨齐鸣犹如闷雷一般,双拳紧握同时砸向牧晨胸腹要害, “天劫五雷!” 拳未到,拳风已携着风雷之力迫得牧晨不住后退,牧晨神情越发凝重,只觉即使使出第六式‘施云布雨’亦不能安然接下,紧要关头,牧晨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心火燎原’秘法,滔天血气与真气合二为一,牧晨修为急速攀升,左掌画个半圆,右掌一掌猛然打出一招‘施云布雨’。 “嘭!” 拳掌相触传出一声惊天巨响,风千千只觉一股沛然之力反噬己身,禁不住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暴退数丈方才止步,反观牧晨只是退了数步。 风千千双眸瞪大紧紧望着牧晨,未料到方才牧晨竟是隐藏实力,若是初时便全力出手,只怕自己早已败了。 牧晨心念微动,立时停止施展‘心火燎原’秘法以防损耗元气,心想这《天劫五雷拳》也不知何人所创,若论刚猛无匹当是平生仅见,若是同等修为境界,即便自己再悟出几式《九霄神掌》,心中实无多大把握取胜。 “首领!” 芒风部众人见风千千受了伤了,不由得面色微变,纷纷簇拥到风千千跟前相救,却被风千千抬手制止,风千千神情钦佩望着牧晨,抱拳询道, “阁下武功高强实乃我辈所不及,在下芒风部首领风千千,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牧晨听得风千千问话,抱拳回了一礼道, “在下九刀会新任会长牧晨!” 风千千听得牧晨话语,双眸中诧异之色一闪而逝,连忙道, “新任会长……那前会长他?” “前会长已然与世长辞,在下新任不久,日后还请风兄多多关照!” 牧晨察言观色,料想风千千必然认识九刀会前会长,不过九刀会在黑羽城声名远播认识九刀会会长也理所当然。 风千千闻言,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半晌,忽而瞥了一眼不远处君瑶转向牧晨道, “既然你赢了,可以带这位姑娘走了!” 牧晨见风千千信守承诺,拱手朝着风千千施了一礼,当下也不多说,脚尖轻点闪身落到高台上君瑶身旁,君瑶双眸眨也不眨望着牧晨,眼波温柔如秋水。 “走罢!” 牧晨被君瑶瞧得浑不自在,连避开君瑶双眸伸手解了她身上穴道,君瑶双颊红润,螓首轻点,任由牧晨携着她手臂身形闪掠急速离去,风千千望着牧晨二人远去背影,脸上神情复杂难明。 牧晨携着君瑶一路向南,方才行出数里远近,忽觉身后一股极强契机牵引不由得脊背生寒,牧晨只道是芒风部有人心怀怨愤跟来寻仇,身形随即骤然一顿,凝望着右后侧不远一块巨大山石,严肃道, “既然阁下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牧晨话落许久,山石之后仍是毫无动静,君瑶俏脸神情惊疑不定,只道牧晨一时产生错觉,牧晨见对方不肯现身,剑眉微蹙道, “阁下既然不愿主动现身,在下只有来请你了。” 牧晨话音刚落,抬脚走近山石,不料尚未走出多远,一名黑衣锦袍的中年男子缓缓现出身形,那中年约莫五十来岁,身材消瘦,长须短髯,眉宇间与琼玉楼少年郎厉垒有几分相似,正是传承久远的黑羽城城守厉卫廷。 君瑶见山石后果然藏着一人,不由得心神微凛,但见厉卫廷双眸含笑望着牧晨,击掌赞道,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牧兄弟不愧为九刀会新任会长!” 牧晨眼瞧得中年男子相貌神态似曾相识,言行举止雍容华贵,不怒自威,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抱拳问道, “尊驾莫非便是这黑羽城城守厉大人?” 厉卫廷见牧晨一语道破自己身份,不置可否一笑,神情一素道, “牧兄弟,此次你不杀芒风部那巨人日后后患无穷,不如你我联手将之灭了,好替武林除害!” 牧晨听得厉卫廷话语,神情微凝,暗想这厉大人嘴上仁义,心里分明是想趁我真气损伤要我替他卖命,届时再来坐收渔人之利,想必方才我与风千千拼斗之时他便在旁坐山观虎斗,牧晨生性谨慎,自然不会轻易信了厉卫廷一面之词,不由得抱拳歉意道, “厉大人,真是抱歉,方才我与他已然有了约定,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告辞!” 牧晨话音刚落,也不多作停留,脚尖轻点携着君瑶极速远去。 厉卫廷望着牧晨二人远去背影,双眸中神光闪烁踌躇难决,半晌之后脸上神情恢复淡然,积蓄的真气终于回归丹田,方才牧晨所料不差,牧晨与风千千才开始拼斗时厉卫廷已然到了,只是厉卫廷武功不在二人之下,牧晨与风千千又正自全神比武因而未曾发觉,厉卫廷本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二人一并杀了,未料到二人只是点到即止犹有余力,厉卫廷心中实无把握胜过任何一人,只得放下心中打算 第四百章 圣女心意 夜色如墨,九江郡郊外一座占地十余亩巨大宅院依旧灯火通明,巨宅后院挂着两盏油灯,一道鹅黄身影身形辗转腾挪,手持三尺银光闪烁佩剑追风逐电舞得正酣,仔细望去,那女子约莫二十来岁,身段曼妙,肤如凝脂,眉目如画,说不出的娇娆细腻妩媚动人,顾盼间隐约有几分英气,正是摩尼教圣女周希曼。 此际周希曼所使的正是其参悟《兵术图刻》而自创的《星辰剑法》,《星辰剑法》合共三十六式,剑法糅合剑之灵动十,刀之刚猛,棍子所长,足可与天下一流剑法比肩。 周希曼足尖轻点,忽而纵身跃上半空,手腕轻抖银河剑猛然下劈,只见一道锋锐无匹剑气电射而出,周希曼旧招未老新招已生手腕翻转剑身顺势斜撩,剑招灵动柔和犹如条条银蛇舞动,转瞬之间,周希曼翻身落回地面,剑柄倒转向后直刺,演到此处,周希曼身形骤然一滞,脑中闪过一道蓝袍身影, “你这是什么招式?” “此招是我自鞭法中‘卷字诀’悟出,叫作风卷残云!” “风卷残云,这名字倒取得贴切!” …… 周希曼回想起平南山山洞内与牧晨朝夕相处种种往事,一时思恋之情奔涌而出,绝美的容颜神情幽怨,喃喃自语道, “你只需软语求我,我定然会原谅你,即使要我随你去天涯海角,那有什么打紧,你为何不来?” “是哩,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大英雄,怎会低三下四来求我,我只是个自私自利弱女子,只知道谁待我好我便待谁好,我才管不了那许多人,爹爹待我有恩,我岂能不报!” 念及至此,周希曼芳心柔肠百转,只想不顾一切去到心上人身旁以解相思之苦,忽而想到牧晨与吴语静在九岭山下相会,周希曼神情复杂,双眸满是挣扎之色, “为何你不懂我,反过来逼我,你是故意如此么,好随那妮子重归于好……” 周希曼愈想愈觉心头烦闷,越想越气,猛然娇喝一声,手中银河剑劈,扫,斜撩全无章法一剑快似一剑,宛如走火入魔一般。 却在此时,一道残影身形闪掠欺近周希曼身旁,残影右掌前探一掌拍在银河剑剑身,周希曼只觉一股巨力自手臂袭遍全身,禁不住虎口疼痛欲裂手中银河剑应声落地,周希曼猛地醒过神来,回眸望去,只见满头白发秦乌天神情关切道, “圣女,你没事罢?” 周希曼闻言,轻轻摇头,心中暗自庆幸,若秦乌天再晚到片刻,只怕自己十有八九走火入魔了,周希曼连忙抛开思绪望着秦乌天问道, “秦护法深夜来此可有何事?” 秦乌天听得周希曼问话,脸上神情古怪道, “启禀圣女,那申王图在外求见!” 周希曼听得秦乌天话语,忍不住秀眉微蹙,这些时日以来,那申王图时常往来九江郡分坛,周希曼身为女子又生得美貌过人自然不乏男子追求,一眼便识出申王图用意,只是自己已然心有所属再也容不下旁人,即便申王图再好周希曼也打心底排斥,周希曼想也不想道, “不见,秦护法就说我已然就寝,让他早些回去罢!” “圣女,申王图说是为寻人之事前来,不论结果如何,圣女还是见一见罢!” 周希曼听得秦乌天话语,双眸神光闪烁,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一把摄过跌落地面的银河剑,周希曼莲步轻移当先一步步向了大厅,环目四顾,只见申王图正端坐一旁饮茶,申王图见到周希曼终于现身,面色一喜道, “圣女!” 周希曼螓首轻点,径自在主位落座,秦乌天侍立一旁,周希曼俏脸含笑朝着申王图拱手道, “不知申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申王图双眸眨也不眨望着周希曼,抱拳客气道, “圣女客气了,申某深夜造访实在唐突佳人,不过宗门来信催促得紧,不知申某拜托圣女之事可有消息?” 周希曼听得申王图问话,俏脸神色微黯,轻叹一声道, “此事本欲当面告知申兄,不想申兄先一步来了申兄,你那至交好友可是外号叫作‘人屠子’?” 申王图听得周希曼话语,神情惊愕道, “莫非圣女有他的消息?” 周希曼闻言,欲言又止,申王图见她如此,不由得心中越发好奇,神情一素道, “圣女但说无妨!” 周希曼摇头一叹,黯然搭话道, “他已经死啦……” 申王图听得周希曼此话,脸上神情一滞呆呆望着周希曼,周希曼察言观色,见申王图神色间并无过多忧伤,不由得暗松口气,心想那屠明已被臭小子杀了,此事决计不能牵扯到臭小子身上,至于其他人死活又关我什么事了,念及至此,周希曼满口胡诌道, “小女子万万想不到申兄口中‘屠明’,便是年轻一辈五大高手之一,当日曾与我一同进了天魔宗地宫,不料我等在地宫遭遇到天魔宗高手,我等拼尽全力突围,不料屠兄被天魔宗高手一剑杀死……” “圣女可识得那凶手相貌?” 申王图听得周希曼话语,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半晌,方才望着周希曼询道,周希曼柳眉微蹙,俏脸上露出追忆之色, “那凶手戴着面具瞧不清他样貌。” 申王图闻言,神色阴沉道, “哼,天魔宗好大狗胆,竟然杀了我南海派至交,此仇申某必报!” 申王图说完,顿了一顿,转向周希曼道, “那苗拾呢,可有他的消息?” “敝教弟子追查数日,终究不辱使命查到苗拾下落,那苗拾最后落脚之处在汉阳城,小女子已派敝教弟子继续追踪,一有消息立时飞鸽传书……” 申王图闻言,想了一想,拱手告辞道, “既然如此,申某即刻赶往汉阳城,圣女,后会有期!” 周希曼听得申王图辞行,心中暗松口气,俏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朝着申王图抱拳道, “申兄既然有要事在身,小女子就不挽留,后会有期!” 第四百零一章 情蛊 周希曼送走申王图后,忽觉一股倦意袭来,交待几句自回闺房宽衣就寝,方才睡不多时,脑袋里迷迷糊糊时而闪现一幕幕与牧晨相处的情景,一时思恋之情油然而生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屋外传来阵阵稀碎脚步声,接着吱的一声房门被人打开,周希曼陡然惊醒,既然无法入眠所幸出去探个究竟,念及至此,周希曼蹑手蹑脚出了屋子,借着月色陡见一道淡绿身影翻身出了院墙,瞧那人身形窈窕年岁不大竟是自己贴身丫鬟小莲。 周希曼柳眉微蹙,回想这些时日以来小莲时常魂不守舍,就连训斥她时小莲嘴角亦是笑意盈盈,周希曼禁不住心中好奇,当下脚尖轻点纵身出了后院紧紧跟在小莲身后始终与她保持数丈距离。 小莲离了九江分坛转向北行,一路沿着田间小径兜兜转转走出十数里,到得九江郡城忽而向东疾行,约莫走出一炷香功夫,小莲终在一间客栈楼下停下脚步,环目四顾眼见得四下无人,小莲忽而身形微纵上了客栈二楼,沿着长廊寻到右首第三处房间外,小莲也不敲门径自推门而入。 周希曼一路尾随至此,眼瞧得小莲鬼鬼祟祟进了客栈心中越发奇怪,不知小莲深夜来客栈所为何事,当即脚尖轻点紧随小莲上了二楼,周希曼螓首贴在门外侧耳倾听,只听得屋内传来小莲声音道, “段郎,明日你便要启程回乡,小莲来送你啦!” 周希曼闻言,心中吃了一惊,原来小莲深夜来此私会情郎,耳听得小莲言辞亲昵温柔想来二人相识已久,心中只盼小莲切莫鬼迷心窍以身相许才好。 如此一想,周希曼心中越发好奇,不知这段郎怎生模样能令自己贴身丫鬟神魂颠倒,周希曼伸指捅破面前窗纸,透过屋内烛光只见那叫作‘段郎’的男子肤色白皙,面如冠玉,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说是貌比潘安也不为过,周希曼亦是禁不住多看一眼,只听那姓段的男子道, “圣女,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小生能得圣女你如此佳人夫复何求,自今往后,圣女在哪我段红缨便在哪!” 周希曼听得姓段的男子称呼小莲‘圣女’心中倒无多少意外,小莲受她吩咐时常假扮‘圣女’行布施之事,想来小莲与姓段的男子因此结缘,周希曼见小莲听得段红缨话语感动不已不由得心中暗叹,只听小莲颤声道, “段郎,你真好,我……” 段红缨伸指捂住小莲红唇不让她多说,低头深情款款望着小莲,也不理会小莲是否愿意与否拦腰抱着小莲稳稳放倒在床,双手上下齐施替小莲宽衣解带。 周希曼瞧在眼里,双颊陡红连忙缩头不再多看,心中只觉惊怒异常,未料到贴身丫鬟来此与人私通,想要破门而入阻止二人又心觉不妥,踌躇半晌,周希曼忽而想到摩尼教教规森严,若是‘圣女’不守贞洁失身于人必将受烈火焚身之刑,想到此处,周希曼猛地破门而入嘴上厉喝道, “住手!” “圣女!” 小莲听得周希曼熟悉声音,心中骇了一跳,连忙推开身上段红缨整理好衣裳站在床头,不敢多看周希曼一眼,段红缨站在一旁莫名其妙,想要开口呵斥却被小莲抬手制止。 周希曼凝视小莲清秀脸庞,神情严素道, “你虽是假扮的圣女,摩尼教大多弟子却当成真的,若是教人知道你与旁人私通也难辞其咎?” 一旁段红缨听得小莲假扮圣女隐瞒身份,不由得疑惑望向小莲,神色间却无多少责备之意,小莲心知再也无法隐瞒也不多作解释,连忙跪倒在周希曼面前磕头求饶道, “圣女饶命,圣女饶命,小莲与段郎是两情相悦,求圣女网开一面!” “呵呵呵,两情相悦?男人都没有一个好东西,他只是馋你的身子罢了,未免你日后伤心难过,我这便替你杀了他!” 周希曼说完,举掌拍向段红缨头顶百会穴,一旁小莲骇了一跳,连忙挡在段红缨跟前向着周希曼求饶道, “圣女饶命,圣女饶命,奴婢已是段公子的人啦,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段红缨听得小莲话语,伸手紧紧抓住小莲玉手,怒目望着周希曼道, “不错,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你动手罢!” “哼,那本座成全你们!” 周希曼闻言,心中怒气陡升,冷笑一声举掌拍向小莲面门,只是手到半途忽而顿了一顿,周希曼虽然嘴上偏激霸道行事果决狠辣,可心地实则良善,她与小莲相处多年情同姐妹,哪里能说杀便杀,望着视死如归的小莲二人,周希曼缓缓放下手掌,轻叹道, “你们走罢,走得越远越好” 小莲闻言,如蒙大赦,拉着段红缨一道朝周希曼拜谢道, “多谢圣女开恩,多谢圣女开恩!” 小莲说完,起身随着段红缨走出房门,忽然似想起什么一般身形骤然一顿,伸手自怀中掏摸出一只黄色瓷瓶,递予周希曼轻声道, “圣女,你与牧公子本是两情相悦,奈何阴差阳错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小莲心知圣女这些日子心中难受,这是小莲自苗疆得到的‘情蛊’,望圣女珍重!” 周希曼闻言,疑惑望着小莲,又望了一眼段红缨,对于小莲作法并不觉不妥,小莲与周希曼相处多年,自然知她心中所想,凑在周希曼耳畔低声道, “段郎家世显赫又生得一表人才,哪里瞧得上小莲区区一婢女,无奈之下,小莲只得对他施下情蛊,自此之后对小莲一心一意!” “牧公子天资卓绝将来绝非池中之物,与圣女实属良配,只是日后圣女你难免年老色衰,保不准牧公子不作他想,圣女为了自己后半生好好想想罢……” “奴婢查到牧公子一行在瑞昌城方向进了天阜山” 周希曼听得小莲话语不禁芳心触动,心觉小莲说得有几分道理,不由得低头望了一眼手中瓷瓶 第四百零二章 近在咫尺 时值除夕佳节,黑羽城八街九陌车水马龙酒楼当铺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门前贴着年画对联,巷弄里成群的孩童穿着新衣欣然点燃爆竹,随着阵阵惊天价响引得路过的两名貌美女子呵斥声。 一群稚童循声望去,但见丈许外两位姐姐身段曼妙,肤若凝脂,眉目如画,仿佛是天上的仙子下凡,尤其是那身穿桃色襦裙女子较之茶色衣裙女子更胜一筹,那女子体态丰腴,浑身媚态,惹得一众孩童脸色陡红纷纷作鸟兽散,此女不是旁人正是琼玉楼头牌红莲姑娘。 自今日始,琼玉楼歇业三日,天刚微亮,红莲稍作装扮便邀了相熟的姐妹青竹到东市里赶集,二人边走边瞧但凡见到新奇事物必定驻足鉴赏一番,偶尔为了省下一文钱与店家争得面色涨红,大抵是老板看在二女生得娇俏可人份上网开一面。 红莲二女身后一袭锦衣华服公子哥不疾不徐始终保持数丈距离,公子哥十六七岁模样,肤色白皙,相貌俊秀中带着几分青涩,腰带上系着一枚墨玉双鱼玉佩,正是城守府厉垒厉少爷。 厉少爷自九刀会与牧晨争风吃醋受了教训,回到家中便向父亲大人告了一状,谁知厉卫廷非但未曾兴师问罪反而将厉垒训斥一番,厉垒心想姓牧的打也打不过,红莲姐姐又鬼迷心窍对自己不假辞色,厉垒一时无计可施,只知无论如何不能教红莲姐姐受了姓牧的祸害,如此一想,厉垒心觉自己化作戏文里英雄救美人的‘英雄’浑身上下散发出男子气概,因而连日来时常寸步不离守护红莲,正是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红莲身旁那茶色衣裙女子青竹斜瞥一眼身后紧跟着的厉少爷,望着红莲俏脸上不无艳羡道, “姐姐真是厉害,城守府公子哥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红莲嗔了一眼身旁姐妹说不出风情万种,心底下对于城守府父子颇为无奈,红莲早将此事禀告城守府,奈何老的不管不顾由着小的胡来,红莲只觉亲近也不是疏远亦不是,望着姐妹满脸艳羡之色,红莲勉强笑道, “哼哼,这些臭男人都一个德行,整日里大献殷勤一副痴情重义模样还不是贪恋老娘身子!” “姐姐说得极是,但凡拒绝与他们欢好这些臭男人立马态度大变,全然不顾及我们心中感受,也不知说些温存话语让人酝酿酝酿……” 青竹听得红莲话语,深有同感点头称是,一旁红莲闻言,似笑非笑望着青竹道, “他们能说什么,说欢喜你爱你你让我睡罢?我的傻妹妹,别忘了我们的身份,你可别犯傻动了真情!” 青竹闻言,心中不忿,紧紧望着红莲道, “妓女也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怎么就不能与客人谈情了?” 红莲听得青竹话语,并未立时答话,心底莫名涌出几分苦涩,她自认天生丽质我见犹怜,但凡是个男人无一例外对她垂涎三尺,红莲对那些男人很是不屑往往只是交身不交心,未料到有朝一日在一个男子面前有些自惭形秽,正如此想,二女途经一家首饰店铺,红莲双眸微亮道, “走,陪姐姐进去瞧瞧!” 厉少爷不紧不慢跟在红莲二女身后,眼瞧得二女进了一间玉器店铺,厉少爷想了想并未跟进店内,心想既然红莲姐姐喜欢首饰本少爷便将店铺买下来全都送给她,想到红莲一脸欢喜模样,厉少爷禁不住咧嘴偷乐,恰在此时,陡听得一声清脆声音道, “小兄弟,请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厉垒闻言,连忙回首望去,只见一名二十来岁女子举着一副画像递到自己面前,那女子身材窈窕,相貌清秀,俏脸上有星星点点雀斑,虽然有几分姿色但若与红莲相较差了不止一筹,女子背后负着一柄黑布包裹着的长条状物事,看其外形十有八九乃是一柄三尺长剑。 厉垒自女子身上收回目光转向她手中画像,不由得双眸微凝,淡然道, “没见过!” “抱歉,打扰了!” 那负剑女子抬眼仔细打量厉垒神色,告罪一声当即抱拳告辞。 红莲二女自东市游逛至西市一路挑挑拣拣添置了不少家当,不觉间已至正午时分,二女腹中早已饥渴难耐,在巷弄里兜兜转转找了许久始终寻不见传闻中的“火烧锦鲤”,二女神色间难免有些失望,红莲借故支走青竹自己顾了一辆马车驱车直往九刀会,身后厉少爷抢了一匹脚力不疾不徐紧跟身后…… “萧长老,肩井穴……李长老,出刀不悔!” 九刀会中央大殿处,牧晨负手而立站在一旁指点萧,李二老刀法,情急处偶尔亲自动手。 牧晨心知《砍材刀法》乃当世刀法无双,当日萧,李二老凭此刀法与牧晨拆了一百余招不露败像足见非同一般,而自九刀会前会长遭逢意外之后《砍材刀法》只遗存一半,未免让如此刀法绝学断了传承,牧晨这两日潜心钻研《兵术图刻》欲要将《砍材刀法》补全也好增添两名得力干将,可惜如此短时之内牧晨只得悟出三式,而武圣山庄大会在即牧晨无暇在此多留只得先传授三式。 一柱香功夫左右,牧晨见二老已然领会三式刀法精髓,在旁轻轻点头,这时一位年轻貌美女子款款走来,那女子一袭白色襦裙,鹅蛋脸,肤光如雪艳丽照人,不是君瑶又是何人。 本来依照江湖规矩旁人练功闲杂人等理应避嫌,奈何君瑶找牧晨求了一名九刀会客卿长老身份,牧晨念在君瑶替九刀会卖过性命险些失去清白于是顺水推舟给了她一个闲职。 君瑶瞥了一眼斗得正酣的萧,李二老,嗔望着牧晨道, “牧大侠,你真是厉害,练功练到废寝忘食啦!” 牧晨闻言,莞尔一笑,开口正欲说话,孰料耳畔忽而听到熟悉的“臭小子”三字,牧晨心中一突,猛的回头望向院外,却见院外空无一人,牧晨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只道是太过思恋产生幻觉。 第四百零三章 请柬 君瑶察言观色见牧晨神光湛湛望向院外,连忙顺着牧晨目光望去却未发觉丝毫动静,转身见牧晨面露失望之色,不由得心下好奇道, “没事罢?” 牧晨神色间有些意兴阑珊,听得君瑶问话只是轻轻摇头,转向君瑶询道, “找我可有何事?” “你也不瞧瞧现在到了什么时辰” 君瑶闻言,嗔了一眼牧晨,倏而柳眉微蹙道, “那妮子又来啦,也不知羞!” 牧晨莞尔一笑,抛下正自练功的萧,李二老抬脚随着君瑶赶往前院大厅,只走出数十丈远近便即到了前厅门外,只见大厅内端坐着一男一女二人,正是琼玉楼头牌红莲姑娘以及城守府公子爷厉垒厉少爷。 牧晨望着相对而坐不发一语的红莲二人心中见怪不怪,一边走向主位落座嘴上一边道, “不知红莲姑娘驾临敝会有何贵干?” 红莲虽与牧晨私交不深,但自从那晚雪夜畅谈之后也算得上半个知己,听得牧晨问话伸手自衣兜里掏出一只青丝锦盒,开门见山的道, “今日除夕佳节,红莲略备薄礼聊表心意,谨祝牧公子福体安康!” 一旁厉垒见红莲送牧晨礼物,不由得冷哼一声,他与红莲相识数载只有他往外送礼而红莲从来未有送他礼物,心中禁不住阵阵酸涩。 牧晨斜瞥一眼厉垒并未理会,转向红莲莞尔道, “无功不受禄,在下怎能无缘无故受了姑娘大礼?” 红莲眼见牧晨推辞,连忙解释道, “怎会是无功不受禄,红莲这段日子多有叨扰幸得牧公子盛情招待,牧公子若是不收未免太过见外,红莲良心难安!” 红莲话到最后俏脸上神情楚楚可怜,牧晨碍于二人交情只得点头答应, “既如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红莲姑娘,九刀会晚间有场除夕宴,姑娘既然来了,也免得牧某再教人去送请柬了,届时还请红莲姑娘赏脸吃个宴席!” 君瑶俏立牧晨身后,不待牧晨吩咐上前几步接过红莲手中锦盒,而后淡然回到原位站定,红莲望在眼里欲言又止,随即想到牧晨不顾身份邀请她一位青楼女子参加宴席忍不住欣喜道, “哪里的话,红莲一定准时赴宴!” 距九刀会总堂不远一处酒楼迎宾楼,此际迎宾楼内座无虚席觥筹交错声不绝于耳,一名二十来岁女子坐在近窗边位置自顾自吃酒,仔细望去,女子相貌清秀,俏脸上有星点点点雀斑,背后负着一把三尺长剑,正是向厉垒问话的负剑女子。 负剑女子柳眉紧锁,吃菜时动作野蛮粗暴似乎与眼前美酒佳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正吃得尽兴忽听得旁桌有人高声叫道, “这不是杨工头么?” 负剑女子充耳未闻自顾自喝酒,其余宾客循声望来,只见一名粗布麻衣的精瘦汉子双手插进衣袖怔怔立在门口,精瘦汉子约莫三十多岁,皮肤略黑,相貌平平无奇,众宾客只是望了一眼便未理会。 墙角坐着两名二十多岁年轻人,其中一名年轻人一身粗布短袄,生得虎背熊腰,另一人身材高瘦穿一袭发黑的青布长袍快步向杨工头走来,一边走嘴上一边说道, “半载未见,杨工头别来无恙,不知最近作何营生,可得照拂昔日的弟兄们……” 那高瘦年轻人拉着杨工头落座,另一人替杨工头斟满酒杯,杨工头也不推辞,嘴上含笑道, “好说好说,近日老哥我接了一桩大买卖恰巧要些人手,你二人便跟着我厮混少不了一口饭吃。” 两名年轻人听得杨工头话语,彼此对视一眼满是意外之喜,高瘦男子道, “杨老哥,不知是作何营生?” 杨工头闻言,双眸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轻抿一口酒道, “黑羽城最大帮会九刀会的买卖。” 短袄男子听得杨工头此话,连开口询道, “可是那荒山玉矿?” 杨工头瞥了一眼短袄青年,点头赞道, “你小子倒是有些见识,方才九刀会夜舵主为此事送了老哥一张请柬邀我晚间去九刀会赴宴!” 两名年轻人闻言,神色间难掩艳羡之意,高瘦男子替杨工头斟满酒杯道, “日后还请杨工头多多照拂,我等绝不会忘记老哥大恩。” “好说,好说……” 杨工头仰头抿了一口酒,神情怡然自得,那短袄青年神色犹疑道, “据说城守府请的人在荒山玉矿受了埋伏全军覆没,我们去了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杨工头瞪了短袄男子一眼,悠悠开口道, “这事除了当事者外只有我知道最为清楚,据九刀会传出的可靠消息,九刀会牧会长数日前只身前往芒风部与芒风部首领斗了一日一夜,牧会长最终将其击败,如今便是给那芒风部十个胆子也不会再来寻九刀会麻烦!” 三人桌旁那负剑女子听到此处,手上动作猛然一顿,侧耳仔细倾听三人话语,只听其余两名青年男子道, “既如此,我等倒是放心不少。” “传闻那位牧会长与我等年岁相仿,想不到竟是咱黑羽城第一帮会会长,当真是年轻有为!” 杨工头听得两名青年话语,忍不住嗤笑一声, “哼哼,你二人是什么德行,岂能与咱牧会长相提并论,据说牧会长出身贫寒,十岁学武,二十岁前比武大会第一名扬天下,而后一步步拼杀至今,能有今日成就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 两名青年听得牧晨事迹不禁肃然起敬,未料到牧会长如他们一般出身却已经闯出一番天地,男子汉大丈夫不外于是,短袄青年忽而似想到什么一般,含笑道, “嘿嘿,虽然牧会长英雄了得,但有一事却是不及我等?” 杨老哥二人闻言,神情疑惑向他望来,却听那短袄青年意味深长笑道, “我等已经成亲娶了媳妇,而牧会长却是孤身一人?” “自古龙配龙,凤配凤,能与牧会长相配的岂是一般女子,据说牧会长已然心有所属,若是不然,岂会对旁的女子无动于衷。” 杨工头闻言,神秘一笑,其余二人立时好奇问道, “哦,不知那女子又是何人,能令牧会长如此青睐?” 杨工头听得二人问话,摇头轻叹道,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只是据九刀会府里的丫鬟说牧会长时常望着下雪天发呆,或许是想起心上人了!” 一旁那负剑女子闻言,双眸中流光似水,嘴角抑制不住荡起一丝笑意,笑容由小及大煞是好看。 第四百零四章 迷人,谜案 傍晚时分,整个黑羽城灯火通明爆竹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家家户户围在一处欢度今宵,九刀会门前排起长龙,人群中大多与九刀会是故旧,其余则是九刀会名下酒楼妓院掌柜,但凡受邀之人无不倍感荣幸。 一名精瘦汉子拄着一根青竹拐杖款款而来站在末尾,汉子约莫三十多岁年纪,皮肤黝黑,相貌平平无奇,正是午时迎宾楼内吃酒的杨工头,杨工头低头望了一眼手中请柬,双眸中隐含笑意,却在此时,忽听得队伍前传来一声喝问道, “本少爷与红莲姐姐一道来的,为何不让进!” 杨工头侧头望去,原来是厉垒厉少爷没有请柬九刀会家丁不让进门,红莲一只脚踏进门槛,想到平日里受了厉垒不少好处,迟疑片刻方才对家丁解释道, “他确是随我一起来的!” 厉垒听得红莲替自己说话,心中欣喜不已,连红莲近段时日对他不理不睬的怨愤不甘立时抛诸脑后,两名九刀会家丁显是认识红莲,其中一人脸含歉意道, “红莲姑娘抱歉,一人一张请柬,没有请柬不许进!” 红莲瞥了一眼厉垒默然不语进入九刀会,厉垒见势心中怒气陡升正欲由着性子大闹一场,忽而想到爹爹对他不管不顾即便在此惹了麻烦未必会替自己出头,如此一想,厉垒强忍怒气,自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朝着身后众人道, “谁将请柬让与本少爷,这一百两银票作为酬劳!” 两名家丁闻言,彼此对望一眼并未动手制止,厉垒话音刚落,人群中传来阵阵嗤笑声,厉垒心中冷哼,又自怀中掏出一摞银票道, “一千两!” 厉垒话落不久,场中气氛陡凝,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意动,忽而自队伍中央处走出一名腰圆腿粗的中年男子,男子望着厉垒手中银票含笑道, “嘿嘿,厉少爷,我让给你!” 厉垒嘴角微翘,一把抓过请柬同时将银票塞到中年人怀中,拿着请柬在两名家丁面前晃了晃大摇大摆进了九刀会院门,那中年男子眉开眼笑离开九刀会总堂,心想又作了一件无本买卖会长知道了定然夸我生财有方。 “败家子!” 杨工头轻笑摇头,跟在众人身后核验请柬依次进入九刀会,经九刀会府中丫鬟指引进了前院沿着长廊进入中央大殿,但见殿前摆满数十张桌子桌子被木架隔开依照九宫方位布置,木架上挂着大红灯笼,宛如白昼一般。 众人在九刀会弟兄引领下一一入席,杨工头在西北乾宫位落座,环目四顾,但见席间已坐满大半,众宾客或是成群叙旧或是陌生者间客套寒暄噪杂声不绝于耳,杨工头似是未寻到熟识之人,所幸在旁闭目养神静候除夕宴开席。 约莫过得盏茶功夫,屋外传来阵阵惊天爆竹声响,一群身穿长裙短襦的貌美女子伴着鼓乐自中央大殿内鱼贯而出,十数名美女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千娇百媚的白衣女子如空谷幽兰般出现,女子体态丰腴,长袖漫舞,回眸一笑百媚生。 “是红莲姑娘!” 殿前正南离宫位处,牧晨与萧,李二老,君瑶,夜明等人坐在一处,见那跳舞女子向自己望来,不禁神情微怔,未料到红莲姑娘偷梁换柱跳舞助兴,只见她舞姿轻盈飘逸,婀娜多姿较之九刀会请的歌姬有过之而无不及,牧晨却是不知,红莲姑娘身为琼玉楼头牌,琴棋书画,歌舞猜拳无一不精,一曲歌舞自然不在话下。 众人瞧得如痴如醉,唯有二人却是例外,其一自然是君瑶,其二则是杨工头,杨工头见红莲浑身媚态不由得双眸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到舞曲作罢,红莲径自坐在牧晨一桌,牧晨也不多说,站起身子朝着众宾客拱了拱手,举杯遥敬众人道, “诸位,今日除夕佳节,牧某特此准备除夕夜宴致敬诸位来宾,祝各位前程似锦阖家安康,今夜各位尽情畅饮不醉不归!” 众宾客闻言,纷纷站起身子,举杯对着牧晨躬声回道, “祝会长前程似锦阖家安康!” 牧晨方才落座便有来宾来主位敬酒,牧晨来者不拒与众人把酒言欢,红莲与君瑶神情幽怨,二女坐在主位也陪着喝了不少,即便红莲酒量过人也不好受。 杨工头瞅准时机,提了一壶酒拄着青竹拐杖径自走到主位,牧晨望着眼前精瘦汉子,不知为何心底涌出几分熟悉感觉,只听杨工头声音沙哑道, “牧会长,小的也来敬您一杯,祝牧会长姻缘美满,儿孙满堂!” 杨工头话音未落,不经意扫了一眼君瑶,红莲二女,牧晨等人听得杨工头话语莞尔一笑,夜明不待牧晨搭话,望着杨工头好奇道, “杨工头,你嗓子不舒服么?” “劳您费心了,小的午间遇到一个三心二意负心薄幸的腌臜臭小子,好心训斥他一番嗓子哑了也不管不顾,不料他竟要与我绝交,” 杨工头话说一半,忽而顿了一顿,意味深长望着牧晨询道, “牧会长,您说这臭小子该不该死?” 牧晨嘴角含笑,正欲开口答话,不料恰在此时,不远处有人回道, “该死!” 牧晨等人心觉好笑,杨工头眉头微蹙,回身望去,只见厉垒踉跄着走到主位伸手搂住红莲香肩道, “红莲姐姐,你醒醒罢,这姓牧的见一个爱一个对你根本不是真心,这世上唯有我厉垒对红莲姐姐一心一意!” “你喝醉了” 红莲神情不悦,奋力挣脱厉垒手臂,厉垒见红莲俏脸上满是嫌恶之色,不由得心中一痛,戳指指着牧晨厉喝道, “姓牧的,有我厉垒在一日,今生你休想染指红莲姐姐,否则要你好看!” 席间众人听得牧晨几人感情纠葛,私底下议论纷纷,杨工头似笑非笑扫了牧晨几人一眼,在旁沉默不语,牧晨见厉垒满嘴酒话,连吩咐一旁九刀会弟兄道, “厉公子醉了,送厉公子回府!” 那名九刀会弟兄听得牧晨吩咐,连忙上去扶着厉垒,孰料厉垒奋力挣脱对方掌握,退后数步跌倒在地伸手抓着桌脚道, “本少爷不回去,红莲姐姐在哪我在哪,姓牧的,你休想趁我不在欺负红莲姐姐!” 那名九刀会弟兄险些栽倒在地,羞愧不已,牧晨见厉垒躺在地面撒泼耍赖,不禁摇头叹道, “既然他不愿回家,那将他扶到后院偏房歇息罢” 那名弟兄闻言连忙应诺一声,喊来一名家丁两人合力架着厉垒去了,牧晨举杯向着众宾客歉道, “抱歉,牧某招呼不周,我们继续喝酒,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众宾客听得牧晨话语,纷纷陪着牧晨喝了一杯,闲杂之事抛在一旁,众人自傍晚直至深夜,大半醉倒在地仰头呼呼大睡,极少有人站着走出院门,杨工头趴在原位早已不省人事。 牧晨见众人倒下一片,当下吩咐一声踉跄着回房歇息,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得隔壁房间传来一声脆响,牧晨双眸陡睁猛地惊醒,连忙赶至隔壁房见查看,却见厉垒摔倒在地双眸圆睁房间窗户不知何时被人打开,牧晨俯身查探厉垒脉息发觉厉垒已然脉息全无。 牧晨心中一突,连闪身越窗而出追拿凶手,可是来来回回跑出数十上百丈,始终瞧不见凶手踪影, “不好!” 牧晨猛地惊醒,心想自己仗着《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当世少有人能望其项背,倘若凶手真越窗逃跑自己绝无可能连半点踪影也不见,唯一可能便是对方一直藏在屋内,念及至此,牧晨连展开轻功转身折回后院厢房,将屋子里里外外翻查个遍仍然一无所获。 牧晨剑眉微蹙,起身又返回到中央大殿,纵身跃到大殿顶端一边俯视整个九刀会总堂,一边夹杂浑厚内力嗓音道, “九刀会弟兄听了,速来中央大殿汇合!” 牧晨一连喊了数遍,睡梦中九刀会弟兄才一一苏醒赶往殿外,少部分醉酒的仍不省人事,萧长乙,夜明等人功力深厚早已清醒许多,牧晨见众人已至连翻身跃到地面,望着萧长乙等人凝重道, “方才城守府厉少爷遭人暗杀!” “什么?” 红莲听得牧晨话语,双眸陡睁俏脸上神情惊骇,呆呆站在原处半晌动也不动,九刀会弟兄个个神情凝重,萧长乙皱眉问道, “会长,如今如何是好?” 牧晨听得萧长乙问话,脑中思绪电转,沉默半晌才道, “如今之计,逃避乃是下下策,不论我们躲到天涯海角城守府定然不会放过九刀会,既如此,唯有找出凶手还九刀会清白,倘若城守府仍不罢休,唯有鱼死网破了……” 牧晨说完,九刀会众人暗自点头,心中对于牧晨决策心悦诚服,牧晨话刚说完,转向众人道, “凶手定还在九刀会,即刻起,不许任何人离开九刀会半步违者格杀无论,另外,你们三人一组挨间房搜查凶手下落!” “是,会长!” 众人听得牧晨吩咐,应诺一声告退而去,三人一队支起火把一间间房屋搜查 第四百零五章 兴师问罪 昏黄的油灯扑闪着照亮整个屋子,屋内牧晨,夜明与君瑶三人站在窗前仔细望着一角扎入木窗的墨玉双鱼玉佩,原本属于厉少爷贴身之物的玉佩此时鱼头已全然没入木窗唯有鱼尾暴露在外,君瑶玉手稍微晃了晃玉佩鱼尾,柳眉微蹙道, “从玉佩扎进窗牖情形来看此举绝非出自厉垒之手,看来凶手武功不弱且心思缜密,担忧逃跑时发出动静被牧大哥发觉,于是故意发出声响引蛇出洞好借机脱身!” 牧晨听得君瑶话语,暗自点头,惭愧道, “我真糊涂,中了凶手调虎离山之计!” 夜明见牧晨心中自责,不由得拍了拍牧晨肩头,劝慰道, “会长此举乃人之常情,换作谁都会如此应对,倘若你不及时追拿凶手怎知凶手并未选择突围而是藏在屋内?” 夜明说完,顿了一顿,抬眼望着窗角墨玉双鱼玉佩,继续道, “如今九刀会内能有如此功力的算上我们三人也不过十来人,想要查出凶手倒也不难。” 牧晨与君瑶闻言彼此对视一眼轻轻点头,君瑶又转身走近躺在地下的厉垒尸身,蹲下身子伸手在厉垒喉咙处摸索片刻才道, “凶手只是以寻常爪力杀人,其余并无特殊之处,看来以武功盘查很难找出凶手!” 君瑶话说一半,双眸神光闪烁继续道, “牧大哥武功在黑羽城名列前茅听声辨位自不在话下,此人能在牧大哥眼皮底下潜入厢房杀人要么是轻功极好,要么是武功犹在牧大哥之上,后者可能较小前者可能较大!” 牧晨闻言,剑眉微蹙若有所思,夜明双眸微亮道, “若说谁的轻功好,夜某倒是知晓一二。” 牧晨与君瑶听得夜明话语,不禁心中一喜,三人中若论谁对九刀会最为熟稔自然当属夜明了,牧晨三人正说话间,忽听得门外萧长乙熟悉声音道, “启禀会长,我等搜遍九刀会各处始终寻不见凶手下落!” 牧晨三人对视一眼,并无多少意外之色,牧晨想了一想,嘴上吩咐道, “萧长老,劳烦去将章大有,刘明,夏江河,傅剑飞,潭用五人叫到中央大殿,你与李长老二人也在大殿稍等,我即刻便来,另外教几名功夫好的弟兄来此看守,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属下遵命!” 萧长乙听得牧晨吩咐连忙恭声应是,即刻奉命下去传话,牧晨待萧长乙去远,将床上被褥盖住厉垒尸身并伸手闭住厉垒圆睁的双眸,君瑶含笑望了一眼牧晨,建议道, “为了公平起见,我与夜明也需盘问!” 夜明闻言,暗自点头称是,牧晨自嘲笑道, “如此说来,这十来人中就属我嫌疑最大,也应该接受盘问!” 君瑶与夜明听得牧晨话语,不置可否一笑,三人一边说一边在厉垒房间搜查线索终在床底发觉凶手藏匿痕迹,可惜依此并不能断定谁是凶手,待到四名九刀会弟兄奉命前来当值看守三人方才赶往中央大殿,而萧长乙七人则早早在大殿一楼等候。 章大有与潭用乃是九刀会总堂夜明座下正负堂主,夏江河,傅剑飞乃是二人之下香主,至于刘明原是瑞昌城天奎堂堂主,因以下犯上被牧晨贬为白身,其武功不在章大有二人之下。 萧长乙七人对于牧晨传唤目的心知肚明,有心向牧晨交待清楚借此洗脱嫌疑,牧晨也不多说,当下与夜明,君瑶分工协作一一盘问七人。 牧晨负责问询萧长乙与李由两位长老,夜明与君瑶盘问其余五人,从除夕日进入九刀会见了何人作了什么事一一探个清楚明白,为了公平起见,牧晨又让萧,李二老反过来盘查牧晨君瑶三人。 依据众人口供,刘明,夏江河,宴席后不多久因不胜酒力早早回房歇息,其余几人大多是喝到深夜亥时方才回房,半数人没有人证证实事发之时自己不在案发地,唯一最有可疑者轻功绝佳的傅剑飞,案发时却有人证证实不在厉垒房间不可能分身杀人。 约莫过得大半时辰,牧晨三人盘问已毕,心中却无丝毫头绪,牧晨遣散萧长乙七人,转身望着夜明二人道, “稍后问问方才说的那些证人,看看他们所说是否属实,另外,派人仔细搜查几人房间寻找可疑之处。” 夜明与君瑶闻言,轻轻点头,尚未搭话,忽听得屋外一声浑厚嗓音道, “牧姓小儿,快快出来受死!” 牧晨三人闻言,心中吃了一惊,他们听出说话者正是城守府厉卫廷,牧晨原本打算待查出凶手后再派人通知城守府,未料到城守府这么快便来兴师问罪,看来九刀会内藏有城守府奸细,三人对望一眼眼中露出一抹忧色,既来之则安之,牧晨正欲出门瞧个究竟,忽而一名九刀会弟兄迎面跑来报信撞了个满怀, “不好啦,不好啦,会长,外面围了许多城守府军!” “我知道了,走罢,开门迎敌!” 牧晨话刚说完,抬脚当先一步出了大殿赶至前院大门,君瑶与夜明紧随其后,九刀会众人见牧晨三人现身纷纷尾随三人身后,众人始一出门,只见九刀会大门前密密麻麻围了许多城守府军,弓弩手在前,刀斧手在后掩护,如此阵仗当真是插翅难逃。 城守厉卫廷胯下一匹枣红良驹,腰挎一柄金丝大刀,跨前一步巨高临下望着牧晨大怒道, “姓牧的,你杀了我儿,老夫要你九刀会全部陪葬!” 牧晨听得厉卫廷不分青红皂白诬陷自己,不由得剑眉微蹙,朗声道, “厉大人,口说无凭何必含血喷人,牧某对令郎之事深表惋惜,正全力追查凶手,厉大人给在下三日时间,牧某必定查个水落石出!” 厉卫廷闻言,大手一挥,神情凛然道, “不必了,反正凶手就是你九刀会之人,一人犯罪株连九族你们全部都得死!” “厉大人!” 牧晨听得厉卫廷话语,神色微变,不想厉卫廷丝毫没有缓和余地欲要灭九刀会满门,心中想好的说辞此时尽皆无用武之地。 厉卫廷说完,也不多说,右手猛挥道, “放箭!” 第四百零六章 千军万马任我行 “嗖嗖…” 随着厉卫廷一声大喝,密密麻麻箭雨借着街头巷尾灯火分作两拨风驰电掣般射向九刀会众人,一拨箭矢自天而降射向前院中人马,一拨射向门前牧晨众人。 一干醒了酒的宾客混在前院弟子中眼见祸从天降纷纷作鸟兽散,杨工头身形微晃,发足奔向墙角避难,其余人见势连忙跟在杨工头身后,可惜仍然有人躲避不及一轮弩箭齐射下便有约莫十余人中箭受伤。 “快撤!” 牧晨随手荡开数支弩箭,连吩咐身后君瑶等人撤退,话音未落,牧晨暗自运转周身真气左臂外圈右臂内圈,外圈时左臂真气摄住射来箭矢,内圈时右臂运劲牵引箭矢反射向城守府军,敌方队列中一声声凄惨叫声传来城守府弓弩手倒下一片。 君瑶等人听得牧晨吩咐彼此面面相觑,有心上前相助可会长之命不可违,夜明与君瑶于牧晨武功底细较为熟稔当下率先带人退入院中,李由,萧长乙二老见势依次紧随其后,众人隐在门后静观其变。 厉卫廷右手轻挥,第三轮弩箭齐射而出,牧晨仍是以斗转星移之法接下弩箭而后尽数还施敌身,可惜敌方此次早有了防备,只见一排排举着青铜盾牌城守府军迅速站位掩护弓弩手,众人只听得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传来牧晨射向敌方箭矢尽皆扎在青铜盾牌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见成千上万支弩箭遮天蔽日弩箭朝自己杀来,牧晨双脚交错不退反进,脚踩《千蝠幻影身》忽左忽右,忽前忽后身形快似离弦之箭一边荡开敌人弩箭一边冲进府军军中,随着牧晨双掌不断拍出,只得片刻而已,便有近半数弓弩手中掌倒地。 厉卫廷见牧晨身法了得,不由得心神微凛,连忙打出一道手势,一排排武卒立时举着青铜盾牌将牧晨团团围住,接着刀斧手手持丈许来长长枪一齐杀向牧晨,厉卫廷不愧为一方豪杰短时之内便想出克制《千蝠幻影身》方法。 九刀会众人透过门缝将战场动静瞧得清清楚楚,眼见牧晨被敌方合围各自祭出暗器随时以应不测,杨工头趴在墙头紧紧望着牧晨背影,双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嗤!” 数十柄长枪同时刺向牧晨周身要害,牧晨双臂合抱钳住数枚长枪而后枪头绕圆荡开其余长枪攻势,同时枪尾横扫猛地砸向敌方青铜盾牌,只听嘭的连声巨响,城守府军青铜盾阵打出一道豁口,牧晨抱着数枚长枪使了一招‘蛟龙出洞’,盾阵后刀斧手躲避不及纷纷被枪尾扫中再无战力。 牧晨双脚交错,抱着数柄长枪自豁口处突围,长枪横扫,刺,砸杀入城守府军中,每走出一步便杀敌一片,不多时已杀敌数百,可惜城守府军好似无穷无尽,杀完了又源源不断自街头巷尾涌来。 “哼,我倒要看你能够坚持多久!” 厉卫廷话音刚落,右手轻挥,身后城守府军举着盾牌,长枪一齐围杀向牧晨。 牧晨望着不断涌来的敌军禁不住剑眉微蹙,随手抛开手中长枪暗自运转周身真气,沉腰坠马,双掌聚于胸前猛地平推而出,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三式‘日照大地’,随着一声惊天巨响传出,城守府军只见两道巨大无形掌印迎面扑来,前冲的府军身形撞在后排军中乌压压倒下一片。 牧晨一招打出,随即调转身形,举掌又使出《九霄神掌》第三式拍向另一头城守府军,如此一连打出数掌,场中一时哀嚎声不绝于耳方圆数丈内再无人欺近牧晨周身半寸。 “废物!” 厉卫廷见城守府军被杀破了胆,心中惊怒异常,当即脚尖轻点马背纵身扑向牧晨,人在半空右爪掌心前探一股极强吸力抓向牧晨。 牧晨见对方来势凶猛,同样探手抓向厉卫廷,二人双爪相对两股极强吸力互相侵蚀牧晨二人受劲气反噬各自退后数步。 厉卫廷不待身形站稳,双爪交错击出一股股无形劲气抓向牧晨周身要害,牧晨丝毫不敢怠慢,右掌拍出打出一招‘拨云见日’,忽听得嗤的一声脆响,牧晨拍出掌劲被对方撕裂大半,厉卫廷再次递出一爪破了《九霄神掌》第一式掌力。 牧晨心神微凛,不知对方使的什么爪法,轻易两招竟能化去‘拨云见日’掌力,使得无往不利的《九霄神掌》掌劲未能凑效,牧晨却是不知,此爪法唤作《撕碑手》,练到深处可撕裂千斤石碑,较之‘裂’字诀的‘拨云见日’差不多少,厉卫廷年轻时曾凭此爪法生撕财狼虎豹无数。 厉卫廷吃惊更甚,方才对战之时只觉一股极强撕裂之力作用己身,连《撕碑手》也险些不敌,若非自己接连祭出两招化去对方掌劲,只怕凭此一掌自己便受了伤了。 厉卫廷一招抓完,身形微晃纵身抓向牧晨头顶百会穴,爪未到,一股锋锐无匹撕裂劲气割得牧晨浑身生疼,牧晨右掌上托打出一招”望穿秋水”拍向厉卫廷右手脉门,厉卫廷察觉牧晨掌劲势大,右爪后缩左爪探向牧晨胸口膻中穴。 牧晨左掌划个半圆,厉卫廷只觉牧晨左掌劲气忽吞忽吐软如棉絮,却在此时,牧晨右掌猛然拍向厉卫廷面门,厉卫廷吃了一惊,连忙身形微侧避在一旁,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牧晨一掌震碎数丈外举着青铜盾牌的几名武卒。 厉卫廷神情凝重,双爪交错递出,一道道无形爪劲风驰电掣抓向牧晨,牧晨双掌翻飞《九霄神掌》一招招递出迎向对方爪劲,盏茶功夫不到,双方已拆了数十上百招,交战处真气四溢地面早一片狼藉,短时之内竟谁也奈何不得谁。 牧晨二人兀自斗得正酣,却在此时,牧晨忽觉脊背生寒好似暗中有人窥视一般,牧晨心神微凛,一掌猛地震退厉卫廷,朗声道, “城守大人,令郎之事颇有蹊跷,还请厉大人三思而行,莫要中了旁人奸计!” “哼,牧会长武功如此高强,旁人怎能在牧会长眼皮底下杀人,牧会长当我三岁孩子不成?” 厉卫廷说完,顿了一顿,忽而一名身穿青铜甲胄的老者凑近厉卫廷身旁贴耳低语,厉卫廷闻言,话锋陡转朝着牧晨冷笑道, “不过牧会长既然求我,本座便卖你一个面子,只要在天亮之前交出凶手,本座不会株连其余人等。” “厉大人,距天亮只得一个多时辰,未免……” 牧晨听得厉卫廷话语,不由得剑眉微蹙,厉卫廷面色不虞道, “废话少说,时间有限牧会长可得抓紧了!” 厉卫廷说完,也不多说,命人收整府军将九刀会总堂团团包围原地待命。 第四百零七章 断案追凶 九刀会前院大堂,牧晨高坐主位,萧,李两名长老居于右首,章大有等四名堂主香主位居左首,众人脸有愁云谁也未先开口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由终究耐不住性子抬头望向牧晨道, “会长,如今城守限定的时辰已然过半仍未找出凶手,不如干脆找一名兄弟顶罪,许他家人一笔丰厚抚恤金” “不可,出卖兄弟是为不义,欺压老弱是为不仁,牧某岂能作个不仁不义之徒,” 牧晨闻言,连抬手打断李由话语,话说一半忽而顿了一顿,续道, “再者,厉卫廷乃一方豪杰岂会如此轻易上当!” 萧长乙听得李由话语不禁侧首望了李由一眼,另一边章大有,潭用,傅剑飞三人眉头微蹙,心底不赞同李由建议,夏江河双眸中闪现一丝惊异之色,沉默半晌才道, “会长,李长老所说也不无道理,为了大局牺牲一人总好过九刀会全军覆没” 牧晨听得夏江河话语,只是淡然扫了他一眼神色间不怒自威,夏江河立时噤若寒蝉,却在此时,自大堂门口闪出一男一女两道人影,众人定睛望去正是夜明与君瑶二人,原来夜明与君瑶奉命核实人证口供,牧晨则带萧长乙六人搜查包括自己在内可疑人卧房,牧晨一行人查完先行回大堂一边等候消息一边商量对策。 夜明见众人眼神希冀朝着自己二人望来,不由得嘴角苦笑轻轻摇头,牧晨等人脸色微黯沉默无言,君瑶瞧得众人脸上失望之色,神情古怪道, “启禀会长,杨工头说有要事求见!” 牧晨听得君瑶话语,双眸中闪现一抹意外之色,似是为了打破场中一片死气沉沉嘴上连吩咐道, “快教他进来罢!” 君瑶听得牧晨吩咐,立时下去传话,夜明回到右首处落座,过不多时,君瑶带着杨工头进人大堂,杨工头才一进入大堂双眸片刻不离牧晨周身,朝着牧晨拱手施了一礼,沙哑道, “牧会长,小的知道您现下处境特意来此帮您找出凶手!” 大堂内众人听得杨工头话语,脸上神情微滞心中自然不信,牧晨深知英雄不问出身之理,因而平日里对待贩夫走卒与一方豪杰一视同仁,听得杨工头话语神色间不无真诚道, “哦?若杨工头真能找出凶手,九刀会上下必不会亏待杨工头大恩!” 杨工头见牧晨神色坦荡不似作伪,不禁心中一暖,眼含笑意望着牧晨道, “不过杨某有个小小要求,希望牧会长随小的一同去案发之地取证!” “荣幸之至!” 牧晨闻言,含笑点头,侧首望向萧,李二老吩咐道, “萧长老,李长老,你们几位负责监视九刀会内所有人员,未经我允许不得妄动!” “谨遵会长谕令!” 众人听得牧晨吩咐,连忙躬身应是,一齐目送着牧晨随杨工头出了大堂直奔后院而去。 牧晨与杨工头二人沿着长廊穿过中央大殿,进了后院时牧晨与杨工头并肩而行,离得近了,牧晨鼻尖嗅到自杨工头身上散发一股若有若无清香,牧晨心中古怪不经意瞥了一眼身侧杨工头。 杨工头拄着青竹拐杖一边走一边默记,丝毫未留意牧晨望向自己眼神,过不多时,二人到了后院厢房外,牧晨抬手挥退四名护卫后撤百步自己率先一步进了厉垒所在厢房,杨工头拄着拐杖紧随其后。 杨工头始一进屋,便发觉躺在床下的死者尸身,望向牧晨问道, “尸身可曾动过?” 牧晨听得杨工头问话,轻轻摇头,杨工头见牧晨神情笃定,微微皱眉, “既然尸身未曾移动过,那必然是凶手行凶时死者挣扎落地,然后掷出玉佩掩盖声响引蛇出洞!” “大抵如是!” 牧晨听杨工头话语,心觉有几分道理,不由得轻轻点头,杨工头双眸微凝,继续推断道, “既然死者生前有过挣扎,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杨工头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揭开盖在死者身上被褥指着厉垒双手道, “如此深的指甲垂死挣扎时必定会在凶手手上留下伤痕,换句话说,谁手上有伤便极有可能是杀人凶手!” 牧晨听得杨工头一句一句抽丝剥茧话语,不由得双眸微亮,点头赞同道, “对,对,正是此理,我真笨,如此简单道理却没想到!” 杨工头神情柔和望了一眼牧晨,莞尔道, “牧会长不是笨,只是走岔了道进了死胡同而已!” 牧晨瞧得杨工头望向自己眼神,心中没来由一紧,只觉杨工头眼中将自己当作心头好一般,猛地抛开思绪,神情疑惑道, “牧某有一点不解,死者房间与我卧房相通仅仅隔着中央客厅,牧某回房时已自屋内闩好了门,窗子也是关着的,凶手如何能避过在下耳目潜人房间杀人?” 杨工头闻言,缓缓走到窗牖前仔细查探窗台,摸索片刻却未发觉丝毫异常,杨工头一边在屋内踱来踱去一边皱眉沉思,半晌之后才道, “唯一解释便是凶手先你一步藏在屋内,而后待你熟睡后再去杀人,如此只要但凡会些龟息之法便能避过牧会长耳目。” 牧晨听得杨工头话语,忍不住拍掌称妙,却听杨工头皱眉道, “只是有一点百思不得其解,凶手既然早早潜入房内,为何没有提早动手非得等你回房熟睡之后” 牧晨听得杨工头话语,轻轻点头,想了想才道, “或许是有甚要紧事耽搁也不一定。” 杨工头想了半晌,仍旧想不出所以然所幸不再多想,忽而再次走近窗牖抚摸着扎入窗沿边墨玉双鱼玉佩,双眸微亮道, “这玉佩鱼尾碎了一些,若是……” 杨工头说完,教牧晨提着油灯自己则钻入床底,仔细摸索半晌终在床底寻到一粒米粒大小玉佩碎屑,杨工头嘴角微微翘起,神秘一笑, “牧会长,我知道凶手是谁啦!” 牧晨闻言,不由得面色一喜,连开口问道, “凶手是谁?” 杨工头听得牧晨问话,并未立时回答,转向牧晨神秘笑道, “牧会长,劳烦叫齐九刀会内所有人到大殿外一起看场好戏。” 牧晨见杨工头不说,也不与他置气,立时叫来一名家丁下去传话,自己与杨工头收拾妥当后叫来先前四名护卫继续看守 第四百零八章 水落石出显真容 此际已是五更天,九刀会上下却依旧是灯火通明,中央大殿外一盏盏大红灯笼挂在木架上照得方圆数十丈犹如白昼,殿前演武场上众人奉命在此等候彼此成群聚在一处议论纷纷,总堂副香主夏江河站在前排扫了一眼身侧几名瓢把子,眸光闪烁道, “会长命我们来此想必是有了重要线索了!” 一旁傅剑飞闻言,轻轻点头,副堂主潭用双目微凝道, “那杨工头我倒打过交道,此人通达世故精明干练,说不定真能找出凶手!” 潭用说完,侧首望向身旁始终沉默不语的总堂堂主章大有,恭声询道, “堂主,您觉得如何?” “会长命我们来此总是有些道理的,我们无需在此凭空臆测扰乱军心,一切全凭会长吩咐便是!” 章大有扫了几名属下一眼,说完不再多说,几人听得章大有话语纷纷点头,却在此时,猛听得萧长乙熟悉声音道, “会长到!” 殿前众人闻言,连忙循声望去,只见牧晨与杨工头自长廊一侧款步行到众人面前,二人脸上神色古井无波看不出丝毫异样,众人心中惊疑不定立时齐声拜道, “属下参见会长!” “诸位不必客气!” 牧晨闻言,向着众人拱了拱手,环视众人一圈吩咐道, “牧某与杨工头找到些线索,为了洗脱大伙嫌疑还请诸位伸出双手!” 牧晨话音刚落,九刀会众人面面相觑,夜明与君瑶当先伸出双手,其余人见势也纷纷抬起双手。 牧晨与杨工头分工协作牧晨从前排第一人开始一步一人一一掠过,杨工头自后排最后一人开始逐一排查,待行经倒数第二排第三人时杨工头见那人手背上有两道交错伤痕,伤痕方才结痂显是不久前所伤,杨工头脚下猛地一顿,抬眼望去,只见那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蜡黄肤色,嘴角留着山羊胡须,正是原天奎堂堂主刘明。 杨工头双眸微凝,抬眼望向刘明询道, “阁下这伤是怎么来的?” 刘明闻言,双眸中闪过一丝不屑,碍于会长威势只得随口答道, “方才练剑不小心弄伤的,怎么,难道有伤的便是杀人凶手了?” 杨工头听得刘明话语,双眸微眯道, “阁下倒是聪明!” 刘明闻言,嘴角微微翘起,二人正说话间,牧晨已然逐一排查至此,眼瞧得杨工头驻足不前牧晨快步走近看个究竟,待见到刘明手上剑伤不由得剑眉微蹙,刘明见牧晨到来立时谦恭许多,望着杨工头疑惑道, “刘某不懂杨工头意思!” 杨工头嘴角冷笑,忽而望着刘明问道, “昨夜亥时初阁下在哪?” “刘某不胜酒力,宴席不久就喝醉了回房歇息了,杨工头不会以为在下是杀人凶手罢?” 刘明话音刚落,前排中一名九刀会弟兄转身插话道, “不错,昨晚刘兄弟的确喝醉了还险些吐了我一身,是我将他扶回房间歇息的!” 牧晨闻言,双眸神光闪烁不经意望向杨工头,却听杨工头向着那作证的弟兄问道, “喝酒的确是喝了酒,至于喝醉,喝吐是两码事,你送他回房没错,你敢断定他回了房没出房门半步?” 杨工头说完,周围众人顿时嗤笑一片,有人调笑道, “杨工头也喝醉了!” 杨工头神色一素,环视周围众人道, “刘明是喝了酒,但是并没喝醉,要想造出喝醉假相其时很简单,只需将手伸进嘴里碰一碰小舌即可。” 周围众人闻言,再次笑出声来,只有极少人将手伸到嘴里触碰小舌果然顷刻间作呕欲吐,方才相信杨工头说法,先前嘲笑之人面色微僵。 杨工头目光收回,望着刘明继续道, “阁下行事小心谨慎未曾留下蛛丝马迹,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请阁下让大伙看看你的衣裳,上面留有你杀人的证据!” 刘明闻言,猛地抬头望向杨工头喝道, “杨工头休要诬陷刘某清白,否则即便有人护你,刘某定要讨个公道!” 杨工头脸上并无多少意外之色,右手紧了紧青竹拐杖似笑非笑道, “阁下这是做贼心虚不愿给大伙瞧你的衣裳了?” 二人说话间,九刀会众人纷纷聚拢而来,神情审视望向刘明,刘明心中一突,强自镇定道, “脱就脱,真金不怕火炼,刘某不信你能颠倒是非黑白?” 刘明说完,立时脱去外袍将衣裳递给杨工头,杨工头接过衣裳借着灯笼光亮仔细查探,片刻而已,杨工头高举刘明衣裳道, “大伙儿瞧仔细了,这粒墨玉便是厉垒戴在身上的双鱼玉佩,杀厉垒凶手正是刘明!” “你胡说八道,会长,我没有杀人,请你相信我!” 刘明脸色微变,神情无辜望向牧晨,牧晨并未立时发话,却听杨工头继续道, “昨晚你假装喝醉酒回房歇息,而后早早潜入死者屋内行凶时死者奋力挣扎抓伤阁下手背,阁下利用剑伤将其完全掩饰,顺便抹去一切可疑线索,可惜千算万算终究算漏一样!” 杨工头一边说话,一边自刘明衣裳上取出一粒墨玉碎屑高举过顶,众人仔细望去,果见那粒玉佩碎屑在灯光下通体透光熙熙生辉,足见其玉佩品质上佳绝非凡品。 “不错,就是它,是他杀了厉少爷!” 红莲姑娘自厉垒死后心中一直哀伤自责,竭力配合九刀会捉拿凶手,她与厉垒交情匪浅自然一眼便认出杨工头手上玉屑正是双鱼玉佩所有,牧晨双眸神光闪烁,厉喝道, “来人,将凶手刘明给我拿下!” “是!” 众人听得牧晨吩咐,身形闪掠纷纷杀向刘明,刘明不待众人近身率先突围而出,怒目望着杨工头大喝道, “老子先宰了你!” 刘明话音未落,举掌拍向杨工头胸腹要害,杨工头面色淡然,待对方右掌距自己不足三寸身形微侧避开对方掌劲,众人吃了一惊,仅仅一个转身已然料定杨工头武功不弱,牧晨双眸微凝,一时思绪电转并未立时出手相助。 刘明一招未落一招又起,接连三招直取杨工头周身要害,杨工头每每险之又险将之避过,刘明见九刀会众人合围而来,心焦之下手掌轻抬自袖间闪电般射出一枚银针,杨工头措手不及下只觉胸口一痛,随即半边身子酸麻僵硬,猛然厉喝道, “针上有毒!” 杨工头惊怒异常,右手一抓手掌中青竹拐杖立时四分五裂露出一柄银光灿灿宝剑,那银剑三尺来长,剑身较一般长剑略窄。 “银河剑!” 牧晨见周希曼贴身佩剑近在咫尺,不由得心中一颤,神情惊疑望向杨工头,只见杨工头人在半空,手腕轻抖挽出数朵剑花,数道锋锐无匹剑气杀向刘明。 “希曼!” 牧晨惊喜不已,眼瞧得杨工头所使《星辰剑法》心中不疑有他,身形微晃奔向二人战圈。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身形骤然一僵,手上动作随之顿了一顿,刘明趁此空隙忽而双掌齐出拍向周希曼胸口膻中穴,周希曼右手拿剑,左手划了半圆化去对方劲气,虽然化去对方大半掌劲身形亦是控制不住倒飞而起,牧晨纵身将周希曼抱在怀中,此情此景仿佛当初二人初相识一般。 第四百零九章 情到深处无怨尤 牧晨右手触到周希曼鬓角撕下她俏脸上人皮面具,随着嗤的一声轻响立时现出周希曼真容,瞧着日思夜念的人儿牧晨心头微颤,眨也不眨望着周希曼,周希曼亦是含情脉脉望着牧晨,不觉间二人落下地面却依旧望着彼此动也不动。 九刀会众人瞧那女子与会长神情亲昵不由得心下好奇,抬眼望去,只见周希曼二十来岁年纪,肤若凝脂,唇如点樱,眉如墨画妩媚动人,端的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世丽人,相形之下,君瑶与红莲姑娘难免稍逊一筹。 “是她么,果然是天生丽质哩!” 红莲神情微怔,不经意与君瑶彼此对视一眼眼中落寞之色一闪而逝,二女曾听牧晨说起过在他心中早有意中人,红莲那时心中不忿,想着有朝一日见周希曼一面瞧瞧黑羽城第一帮会九刀会会长意中人到底何许人也,如今正主现身红莲立时打消心中念头。 牧晨与周希曼四目相对,只是一眼仿佛一生,周希曼面色陡红,也不知是心中羞涩亦或是中毒所致,牧晨没来由心中一慌,立时伸手封住周希曼心脉周遭穴道阻止毒气攻心。 刘明见牧晨二人旁若无人眉来眼去,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不由得心中发狠,右手轻抬自袖中闪电般射出两枚毒针,分上下两路直取牧晨与周希曼二人,方才打斗时周希曼与刘明二人身形辗转距离九刀会众人数丈,众人想要救援已是不及,紧急关头,君瑶猛地大声提醒道, “小心!” 牧晨闻言,猛地醒过神来,待到毒针距自己二人不足一尺,右手轻拂一股沛然真气瞬息奔涌而出,那毒针撞在真气护罩再也不能深入半寸劲力吞吐间毒针反射向刘明,刘明只觉腹部一痛两枚毒针已透胸而过,刘明面露惊恐之色,连抬手封住伤口周遭穴道,牧晨望着他神情冷厉道, “把解药交出来!” 刘明听得牧晨话语心下反倒不怕了,嗤笑道, “呵呵,解药岂会带在身边好教别人取走,刘某早料到会有今日之事已将解药藏在隐秘处,除了我谁也不知。” 牧晨剑眉微蹙,朝着不远处萧长乙与李由使了使眼色,萧长乙二人立时会意,当下分左右两路直取刘明周身要害,刘明武功较之两位长老差了不止一筹,更遑论是以一敌二,只勉强撑得三两招便被萧,李二老封住周身穴道,二老将刘明全身搜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 牧晨心中略显失望,打算找个清静处替周希曼疗毒,却在此时,周希曼嘤咛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黑血,牧晨心中一紧,连抛下九刀会众人抱着周希曼去往后院厢房。 周希曼被牧晨抱在怀中,鼻尖嗅到自牧晨身上浓烈男子气息,即便身中剧毒也觉心中踏实宁静,抬眼望着牧晨神情凝重将自己视若珍宝一般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之上,周希曼心中又羞又喜。 牧晨神情柔和望着周希曼,踌躇道, “毒针已进入体内,我必须把它逼出来!” 牧晨说完,神情关切望着周希曼,周希曼望着他默然不语,牧晨顿了一顿,继续道, “你早晚是我的人啦,无需讲究男女之防”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俏脸陡然涨红,羞恼道, “你又说什么浑话,爹爹要你办的事你也办不到,他老人家不答应,还说什么早晚是你的人?” 牧晨听得周希曼此话,脸上神情不由一素,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周希曼瞧他如此模样,心中柔肠百转,想着千里迢迢冒死来黑羽城见心中的人儿,本欲不计前嫌与对方重归于好,奈何二人之间嫌隙无法避免,牧晨不会为她违逆心中侠义之道,念及至此,周希曼忽觉心中酸涩,轻叹一声道, “还不动手,想给我送终么?” “哦哦,好!” 牧晨闻言,连忙扶着周希曼娇躯坐直,伸手解了周希曼身上腰带褪去外袍,须臾而已,周希曼身上仅剩一件红色肚兜,牧晨瞧着周希曼傲人娇躯,肌肤光洁滑腻吹弹可破不禁瞧得一呆,周希曼见势,大羞道, “看什么看,还不动手!” 牧晨闻言,面色陡红,连忙抛开思绪仔细寻找毒针踪迹,只见周希曼胸口右侧有细小针孔显是毒针已深入脏腑,牧晨心神微凛,立马盘膝坐在周希曼背后右掌抵住周希曼柔弱无骨娇躯,掌心真气忽吞忽吐猛然发出一股柔劲,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那毒针立时自周希曼体内激射而出稳稳扎进床头墙壁。 周希曼浑身一颤,只觉脏腑剧震抑制不住喷出一口黑血,牧晨见毒针逼出,连忙眼观鼻,鼻观心运转周身真气替周希曼运功逼毒,待到真气送入周希曼体内,牧晨只觉那毒药毒性顽强犹如跗骨之蛆,方才逼走一丝又生出一丝好似无穷无尽,眼看已过半个时辰方才不到十之一二。 “时辰已到,府军就位,将九刀会团团包围!” 牧晨听得屋外情势危急,立时收掌气归丹田,抬手封住周希曼心脉周遭穴道,扶着周希曼躺下歇息替她仔细盖好被子,柔声道, “你好好歇息,我去去就回!” 周希曼神情关切望着牧晨,螓首轻点,牧晨难得见周希曼乖巧一面,不由得莞尔一笑,低头蜻蜓点水一般吻在了周希曼娇艳朱唇,周希曼娇躯一颤,依依不舍望着牧晨背影远去。 牧晨回到中央大殿,命两个九刀会弟兄押着刘明径自出了院门,萧,李二老带着其余众人紧随其后,厉卫廷见牧晨竟然限时之内找出凶手,双眸中闪现一抹讶异之色,神情惊疑道, “他便是杀我儿凶手?” “证据确凿,若是厉大人不相信的话可以亲自审问。” 牧晨轻轻点头,当下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与厉卫廷一一说了,厉卫廷越听越气森然望着刘明厉喝道, “好一个大胆鼠辈,竟敢杀害我儿,本座定将你剥皮去筋教你生不如死!” “大人,冤枉啊大人,小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决计不敢杀害厉少爷,都是……” 刘明听得厉卫廷话语,浑身一颤,连忙跪地求饶,孰料话说一半,一道破空声袭来,刘明措不及防下中了暗器仰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第四百一十章 剑盟弃徒志难酬 牧晨与周希曼久别重逢一门心思只想着早早了结此事回房好替周希曼疗毒,于刘明生死并未在意,而厉卫廷背对着暗器袭来方向加之刘明乃是将死之人心下疏于防范,两大高手疏忽大意下被人钻了空子在眼皮底下杀了刘明。 牧晨与厉卫廷醒过神来,心中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数十丈外屋顶上一道黑影身形闪掠迅速隐入黑暗之中,牧晨与厉卫廷二话不说,各自展开轻功身法向着那身影追去,牧晨双脚交错,展开《千蝠幻影身》身法顷刻越过厉卫廷身形瞬息数丈。 厉卫廷见势,不由得神情凝重,心想此人轻功之快尤胜黑羽盟当家一筹,还好方才悬崖勒马压住怒火,若是不然,即便九刀会仅剩牧晨一人,此人凭此身法可进可退日后必定是城守府噩梦,念及至此,厉卫廷心中对于牧晨满是忌惮之意。 几个呼吸而已,牧晨已到了那人方才藏匿之处,眼见四下里巷陌纵横始终寻不见那人踪影,牧晨在原处稍候片刻等待厉卫廷赶来,牧晨望着厉卫廷建议道, “厉大人,看来这人轻功极高,不如咱们分头追!” 厉卫廷轻轻点头,对于牧晨以下犯上言辞也不着恼,心中已将牧晨平辈看待,牧晨说完,脚尖轻点,展开轻身功夫一路往西,厉卫廷望着牧晨远去背影嘴角苦涩,认准另一条道急速远去。 盏茶功夫不到,牧晨行至一处酒楼门前,此时天刚微亮,酒楼门前一排大红灯笼依旧烛光摇曳,牧晨正欲一掠而过忽觉脊背处生寒,连忙双脚交错猛地向右横移,牧晨后脚方退,一道无形劲气闪电般自方才站脚处激射而过,那劲气落在空处击落对面茶坊招牌。 “纯阴剑指!” 牧晨察觉那无形劲气之中隐隐藏有剑法之锋锐之气,当下心神微凛,一眼认出那人所使正是山海剑盟绝学《纯阴剑指》,此功法是经人体手太阴肺经,手厥阴心经等经脉,将浑身真气凝于一点经右手食指中指激发而出,剑气偏阴柔狠厉路数。 暗处那人见牧晨一眼认出自己武功路数,心中暗自惊诧,不待旧照使老,新招已出,再次隔空射出一道无形剑气,牧晨身形微侧险之又险将其避过,孰料那人指尖连点一连发出数道“纯阴剑指”,牧晨脚踩《千蝠幻影身》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险之又险避过一拨拨攻势。 那人见一连数招招招落在空处,心中不忿,身形微晃纵身越向半空,右手食中两指前探指向牧晨脑际太阳穴,牧晨见势,丝毫不敢怠慢,右掌忽出,自掌心打出一道赤色劲气,正是《九霄神掌》第二式‘望穿秋水’,此掌法与《纯阴剑指》相视,都是将自身真气凝于一点,不同之处,《纯阴剑指》化作剑气,而《九霄神掌》则是以掌法打出。 “叮!” 双方劲气相交发出一声奇异巨响,那人受劲气反噬身形抑制不住抛飞许远,反观牧晨立在原处动也不动,牧晨只觉一道无形剑气刺穿掌劲袭向己身,好在那人功力不如自己深厚剑气尚未临身已是强弩之末,若是二者功力相当牧晨想胜过《纯阴剑指》心中实无半分把握。 那人见牧晨一招破了自己镇山绝学,心下立时萌生退意,脚尖凌空轻点,借着反震之力瞬息远去。 “哪里走?” 牧晨正思虑间,眼瞧得那人身形瞬息数丈方才片刻已然不见了踪影,连忙脚尖轻点,展开轻功紧紧跟在那人身后,双方一前一后跑出十数里远近始终相距数丈距离。 牧晨未料到此人轻功身法如此了得,短时之内自己施展《千蝠幻影身》竟讨不了半点便宜,如此一想,牧晨立时生出好胜之心,心念微动,浑身真气瞬息奔向足下三脉,身法速度再增一成。 那人疾行间偶尔眼角余光后望,眼瞧得牧晨追风逐电一般不断缩短二人之间距离,心下骇了一跳,连运转周身真气发足狂奔,只是人力有时尽,双方一追一逃又行出数里远近,那人气力不继速度不由越发慢了,牧晨见势,身形微纵翻身落在那人跟前,不待身形落地,右手连点封住那人周身穴道。 牧晨抬眼望去,见眼前之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中等身材,身着黑色夜行衣,浓眉虎目,双臂较之常人略显修长,与探子口中黑羽盟盟主西门杰样貌一般无二。 黑羽城除九刀会以外,尚有大大小小十数个帮派,这些帮派为在九刀会与城守府夹缝中求得自保数年前已然暗中结盟,而触成结盟的正是眼前西门杰,黑羽盟只道行事隐秘,却不知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九刀会与城守府双方对于这股新生势力早已心知肚明。 牧晨望着西门杰似笑非笑道, “阁下当真是好算计!” 西门杰闻言,神色古井无波道, “不知牧会长此话什么意思?” “刘明早与我说了,你还在冥顽不明,再不如实招来,牧某可没耐心听你胡搅蛮缠。” 牧晨见西门杰装疯卖傻,不由得冷哼一声,西门杰听得牧晨话语,脸上神情淡然,尽显一派宗师气度,朗声道, “技不如人,任打任罚悉听尊便,只是牧会长你也知道在下身份,倘若杀了我小心引火烧身!” “哼,死到临头竟敢威胁我……” 牧晨说完,忽地一掌向西门杰头顶拍落,西门杰见牧晨年纪轻轻行事如此果决,心下不由骇了一跳,大喝道, “且慢!” 牧晨闻言,嘴角微翘,手上动作猛地一顿,神情冷厉望着西门杰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阁下还是如实说了的好!” “我说!” 西门杰神色颓然,当下将事情经过从头至尾娓娓道来,原来那日黑羽楼内,天羽帮帮主范志进偶遇刘明借酒消愁,于是趁机拉拢刘明加入黑羽盟,刘明对被罢免堂主一职心怀怨愤,轻易便答应了范帮主请求。 恰逢厉垒纠缠红莲时常往来九刀会,刘明心觉此事乃是天赐良机,可借刀杀人除去九刀会称霸黑羽城,于是与黑羽盟商计之下除夕夜杀了厉垒欲要挑起九刀会与城守府争端,黑羽盟好坐收渔利 西门杰说到末尾,恰巧厉卫廷自不远处现出身来,耳听得西门杰亲口承认黑羽盟合谋杀了厉垒,厉卫廷大怒道, “本座杀了你!” 厉卫廷话音未落,举掌拍向西门杰头顶百会穴,西门杰周身穴道被点丝毫动弹不得,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西门杰脑浆迸裂当场一命呜呼 第四百一十一章 情意绵绵意难平 “那日我到了黑羽城便四处寻找你的下落,为了安全起见于是易容乔装打扮成普通女子相貌行走,好在寻不多久在一家铺子外遇见厉垒一行,我向他打听你的下落,孰料那家伙竟然说谎骗我,本姑娘将计就计并未当面拆穿,趁着几人没留意悄悄跟在他们身后来到九刀会……” 周希曼侧躺在床榻上眼含笑意面向牧晨,将此行经历娓娓道来,周希曼没说的是,之所以乔庄改扮乃是之前与牧晨闹翻了脸,碍于女儿家面子方才躲在暗处,并未想过立时与牧晨现身相认。 牧晨黎明时分返回九刀会后见周希曼睡得正酣,于是趴在周希曼床头小憩,孰料这一睡却过了大半日直到傍晚时分方才睡醒,周希曼醒来之后见牧晨如此劳累忍不住心生怜惜,并未出声打搅牧晨歇息,牧晨坐在床沿拉着周希曼玉手问起了此行经过,听到周希曼说到此处忽而插话道, “难怪那日隐约间听到你在院墙外叫我,待我转身时却不见你,我只道是一时产生幻觉” 周希曼闻言,俏脸脸色骤变,娇哼道, “哼,本以为没有本姑娘在你会闷闷不乐,孰料整日里与旁的女子眉来眼去,早已将我抛到九霄云外!” 牧晨莞尔一笑,紧了紧周希曼玉手,柔声道, “天地可鉴,我当真是每时每日都在想你,吃饭也想,睡觉也想,晴天也想下雪也想,总之是无时无刻不想!” 周希曼听到此处,只觉一颗心思甜腻无比,展颜一笑道, “油嘴滑舌,那你上茅房时想不想?” 牧晨嘴角微翘,想也不想道, “也想,有回上茅房想着想着忘了擦屁股,这回真成了‘臭小子’啦……” “咯咯咯……咳咳咳” 周希曼闻言,笑得花枝乱颤,俏脸涨红,气血陡升下险些毒气攻心,好在牧晨早已封住周希曼心脉穴道,若是不然,当真是要乐极生悲,牧晨见势,握着周希曼的右手猛地送出一股柔和真气替她抚平气血。 良久之后,周希曼俏脸脸色恢复平静,嗔了牧晨一眼道,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 “你说。”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立时收敛心续含笑望着周希曼侧耳倾听,周希曼俏脸神色一整,继续道, “我离开九刀会后只觉饥渴难耐,于是找了家酒楼吃饭,恰巧遇见杨工头与人喝酒闲谈,从他那里得知九刀会要举办一场除夕夜宴……” 牧晨听到此处,忍不住插话道, “于是你将他打晕,扮作杨工头样子混入九刀会,我一直心中奇怪,杨工头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会有女子清香……” 周希曼轻轻点头,对于牧晨插话也不着恼,含笑道, “我本想吃完酒便走,未料到宴席上会发生命案,而九刀会上下束手无策,本姑娘只好出手力挽狂澜,” 周希曼话说一半,顿了一顿,俏脸上不无得意道, “事实说明,你牧大会长没有我也不好受……” “是是是,就你厉害,牧某甘拜下风!” 牧晨闻言,伸手刮了刮周希曼挺翘琼鼻,神情满是宠溺之色,周希曼对于牧晨举动并未躲开,一颗芳心化了一般柔软甜腻,牧晨猛地想起那晚九岭山下周希曼不告而别,神情柔和望着周希曼道, “希曼,有件事我要与你坦白!” 周希曼瞧得牧晨神情认真,不由得疑惑道, “什么事?” 牧晨见周希曼相问,当下也不丝毫隐瞒,将九岭山下偶遇吴语静走火入魔之事一五一十与周希曼说了,周希曼听到末尾得知牧晨与吴语静已然恩断情绝,心中怨愤之意消了大半,对于牧晨坦诚相待受用无穷,似是想到什么一般笑盈盈望着牧晨询道, “你跟那位姑娘如何认识的?”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初时只道周希曼问的是吴语静,仔细一想又觉不对,周希曼早已知晓牧晨与吴语静过往一切不该有此一问,如此一想,牧晨不由得惊疑道, “哪位姑娘?” 周希曼听得牧晨此话,暗想莫非还有哪位姑娘瞒着我不知,看不出你这臭小子还能招蜂引蝶,周希曼俏脸上面色一素,搭话道, “就是提醒你小心的那位……” “哦,她叫作君瑶,曾经以‘侠客岛少主’之名广邀江湖同道,我们在百花宴上相识……” 牧晨闻言,知道周希曼不肯善罢甘休,于是将与君瑶相识经过原原本本与周希曼娓娓道来,只是略去了九岭山山洞一节,非是牧晨有意隐瞒,只是那时他与君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将出去不但有损君瑶名节牧晨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周希曼听牧晨说完,并未发觉任何破绽之处,心中自信了八分,忽而凝眸望着牧晨问道, “你说是君姑娘好看还是我好看?” 牧晨听得周希曼问话,想也不想道, “自然是你好看!” 周希曼嘴角微翘,心下甚为满意,继续问道, “那是她待你好还是本姑娘待你好?” 牧晨听得周希曼此话,脑中与周希曼相识种种情形一闪而过,虽然周希曼有时霸道偏执,但其余时候待他极好,牧晨含笑望着周希曼,深情道, “自然是你待我好!” 周希曼听得牧晨回答,满意点头, “你心里明白就好!” “看不出你还是个多情种子,女人缘倒是不赖,是不是想学李生花那般处处留情不过你既然答应娶我,就不能与别的女子眉来眼去,想也别想!” 牧晨闻言,不由得心中一突,嘴上唯唯诺诺道, “那是自然!” 周希曼闻言,莞尔一笑,忽而右手伸出被窝朝着牧晨勾了勾手指,牧晨不明所以,当下俯身凑近周希曼面前,周希曼螓首微抬,朱唇稳稳印在牧晨唇角之上,打一棒子给点甜头,不得不说周希曼驭夫之道颇有见树。 牧晨见周希曼主动投怀送抱,心下早已乐开了花,唯有卖力迎合周希曼动作,正自二人动情之时,忽听得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牧晨二人吃了一惊连忙分开一旁。 第四百一十二章 金石为开出玉髓 “启禀会长,荒山玉矿遭遇敌袭!” 屋外夜明面色阴郁,心事重重,为了防范敌人骚扰荒山玉矿,九刀会在城西设置哨卡,未料到方才接管荒山玉矿就遭遇敌袭,夜明料想对方必是芒风部之人,而芒风部首领武功高强九刀会除牧晨外无人能敌。 “知道了,稍候你们留守总堂,我自去玉矿瞧瞧。” 牧晨闻言,双眸神光闪烁思绪电转,暗想城守府忙于清剿黑羽盟势力,绝不会此时招惹九刀会,而除城守府外只余芒风部对九刀会构成威胁,牧晨不知芒风部为何三番四次侵袭荒山玉矿,想来定是图谋不小,念及至此,牧晨立时吩咐夜明备好脚力随时候命。 夜明听得牧晨吩咐,应诺一声奉命离去,牧晨转过身子眼含歉意望着周希曼,开口正欲说话,却听周希曼含笑道, “快去罢,小心一些!” 牧晨轻轻点头,深深望了周希曼一眼,转身抓起桌上无邪佩剑提剑走出屋外,到得总堂门口夜明牵了马交给牧晨,牧晨也不多说,翻身骑上马背拍马直往西疾行…… 荒山玉矿,方圆百里,有大大小小矿坑不下数十余座,其中一处矿坑最为显眼,方圆足百丈,深数十丈,在匠人口中被称作主坑,此时主坑内躺着数十名生死不明的采石匠人,亦有九刀会派来监工的几名高手,主坑周围,数十名芒风部族人挎箭而立,众人神情戒备来回扫视四周,偶尔俯瞰主坑底下动静。 主坑东南角数十丈外,有一座不大不小矿坑,矿坑离宫位七八名手持铁镐的芒风部族人正卖力挖着面前矿洞,也不知挖了多久,众人未发觉任何异常。 风千千双手叉腰,凝神望着族人动作,皱眉催促道, “他娘的,再快些,昨晚耍婆姨耍了一宿身子虚啦?” 众人听得风千千话语,连忙加快手上动作,一镐一镐越发卖力,一时金石交击声不绝于耳,场中玉石四溅,尘土弥漫,如此过得半柱香功夫,面前矿洞依旧无丝毫异状,众人手上动作越发慢了,其中一名虎背熊腰族人一边凿洞一边向着风千千道, “首领,是否弄错地方,不然……” 风千千听得族人话语,抬头望了望天色,双眸隐含忧色道, “再挖一炷香!” 众人听得风千千吩咐,只得抓紧铁镐继续挖坑,只是人力有时尽,勉强撑得半柱香功夫,仍是一无所获,风千千推开一人抢过铁镐道, “我来!” 风千千抓起铁镐,弯腰猛然发力,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眼前玉坑凿出一口尺余深孔洞,风千千动作丝毫不停,一镐一镐奋力挖凿,一人足与七八人之功相提并论,其余七人见风千千身先士卒受了鼓舞,挖起坑来越发拼命,半柱香功夫不到,众人已然挖了丈许距离。 “轰!” 忽而一声巨响,面前玉璧塌下大片玉石,随即一股凉风伴着潮湿腐朽之气迎面扑来,众人神情微怔,随即大喜道, “首领,果然在这!” “你们在此候命,我去探探路!” 风千千亦是喜不自禁,当下命人取来备好的油灯提灯径自走入玉洞,那玉洞前宽后窄,越到近末尾处越是狭小,风千千走不多久,矿洞仅有数尺来高,风千千体型硕大只能跪地前行。 约莫行出盏茶功夫,玉洞前方豁然开朗,风千千快速挪到洞口,只见眼前横卧着一座方圆近百丈深坑,深坑足有数十丈距离,风千千提着油灯向下探去,坑底隐约闪耀着微弱毫光,风千千想也不想,提着油灯纵身而下,硕大身躯在半空中几个翻转卸去下坠之力,片刻而已,风千千稳稳落在坑底地面。 风千千提着油灯向着发光处寻去,只走出数十丈,陡见前方一处巨大矿石内嵌着一枚拳头大小玉石,那玉石茶白色,材质纯净,晶莹剔透,宛如一颗硕大米粒发出丝丝毫光。 “哈哈哈,找到啦,找到啦,万年玉髓,好一个万年玉髓……” 风千千开怀大笑,难掩喜悦之情,陡地自裤腿里摸出一把两尺长匕首,那匕首刀身状如柳叶,留着两道深浅不一血槽,寒芒闪耀,锋锐无匹,刀名唤作‘破坚刀’,此刀虽小,却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实属当世难得宝刀。 风千千只是轻轻一刀,将匕首插入玉石内,刀身圆转沿着‘万年玉髓’割了一座尺许深浅坑,手起刀落将‘万年玉髓’毛料尽数剥落,不多时,一颗玲珑剔透的‘万年玉髓’现出身来。 风千千咧嘴一笑,正欲将之收入囊中,忽而眼前一花,手上‘万年玉髓’顷刻没了踪影,风千千骇了一跳,惊怒道, “谁?” “原来竟是为了这个,果然是件难得的宝贝!” 风千千话音刚落,黑暗中传出一道熟悉声音,风千千面色惊疑,提着油灯照向对面,只见来人二十多岁,丰神俊朗,仪表堂堂,手中提着一把三尺长剑,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九刀会会长牧晨。 风千千心头微沉,未料到牧晨来得如此之快,望着牧晨眉头紧皱道, “原来是你,为何抢我宝贝?” 牧晨闻言,嘴角微翘道, “你的?阁下怕是弄错了,荒山玉矿乃城守府与九刀会所有,阁下强闯玉矿,将我的人打伤,还说这玉髓是你的,天底下可没这般道理。” 风千千听得牧晨话语,忽而仰天大笑,笑声之中满是嘲讽之意,牧晨心下不明所以,剑眉微蹙道, “你笑什么?” “呵呵,你们这些黑羽人总喜欢颠倒是非黑白,难道不可笑么” 风千千神情冷厉望着牧晨,仇视之意溢于言表,话未说完,忽而话锋陡转道, “废话少说,快将玉髓还给我!” 牧晨听得风千千话里有话,一时摸不着头脑,眼见风千千讨要玉髓学着风千千口气道, “还给你也可以,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风千千闻言,双眸微眯,冷冷望着牧晨,周身真气运转,气势陡升。 第四百一十三章 风千千的夙愿 牧晨见风千千浑身衣衫无风自动,煞气惊人,连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随时以应不测,忽地风千千扑地翻滚,几个起落身形瞬息欺近牧晨跟前手中‘破坚刀’横扫直取牧晨双脚脚踝。 牧晨连将玉髓收入怀中,右手无邪剑自下向上斜撩,一招‘截剑式’迎向风千千‘破坚刀’刀身,刀剑相交处传出金铁交击之声,牧晨受得冲击之力迫得退了一步。 风千千一招得势,手上动作丝毫不停,硕大的身躯贴地翻滚,‘破坚刀’劈向牧晨双膝关节要害,牧晨仍是一招‘截剑式’扫向风千千刀身,刀剑相交,牧晨只觉自无邪剑剑身传来一股巨力,身形抑制不住再退一步。 牧晨吃了一惊,不知风千千哪里学来如此古怪打法,初次交手时竟然藏拙,猛地想起那日九岭山上毒龙双怪凌空圆转的双修之法,暗道天下武学殊途同归,我参悟武祖所留武学图刻博览众家所长任他万变也不离其宗。 牧晨却是不知,自那日风千千败在牧晨手中,风千千便暗自琢磨牧晨武功路数以期寻得破解之法,苦思数日终发觉牧晨虽然掌法,剑法等上盘功夫举世无双,攻守兼备,而下盘功夫则有所不足,因而创出此地躺刀法专攻牧晨下盘。 此地躺刀法攻防上讲究上下兼容,形神兼备,招式简洁凌厉,或是翻滚合扫截,或是跌扑走劈砸,每招每式阴损刁钻,刀法与跌扑滚摔身法自然结合形成独特的地躺刀刀法。 牧晨一步退,步步退,无邪剑自下而上使得密不透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边退一边苦思应对之法,二人一进一退绕着坑底转了数圈,风千千一招紧挨一招,身形贴地翻滚,犹如一只滚动的刺猬直教人无从下手。 说来缓慢,实则极快,牧晨二人顷刻间拆得九十余招,风千千虽然暂居上风,只是无一招能够破防伤及牧晨半分,《傲剑诀》攻守兼备,守中藏攻,攻中有守。 忽而,牧晨脑中灵光乍现,身形微纵跃上半空,头下脚上手持无邪剑刺向风千千背心要害,风千千见势,连忙就地打滚避在一旁,牧晨无邪剑剑尖拄地身形借势反震向半空,右手轻抖无邪剑绕出数朵剑花攻向风千千周身要害。 风千千后背贴地身形如陀螺一般圆转,同时手中‘破坚刀’前后左右来回施展将自身要害护得密不透风,二人身形古怪,一则贴地,一则腾空,一上一下顷刻间拆了十数招。 牧晨身形翻转借着反震之力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无邪剑愈使愈快愈使愈急,风千千只觉眼花缭乱力不从心,陡听得嗤的一声异响,风千千胸口中剑鲜血滚滚流出,好在牧晨无心取他性命风千千又生得皮糙肉厚,只是受了皮肉伤而已。 风千千身形翻转顺势滚到一旁,神情郁愤道, “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你!” 风千千话说一半,顿了一顿,向着牧晨恳求道, “牧大侠,求你高抬贵手将玉髓还予我,在下愿用部族十位貌美女子与你交换。” 牧晨神情微怔,随即似笑非笑望着风千千调侃道, “阁下倒是打得如意算盘,这玉髓价值连城,别说十名女子,即便百名千名也不及这玉髓珍贵……” 风千千听得牧晨话语,已然探出牧晨识出万年玉髓价值,不由得心头微沉,双眸神光闪烁道, “在下有一株千年灵芝,外加一枚腾蛇胆应该够了罢!” 牧晨闻言,吃了一惊,未料到风千千竟有传说腾蛇内胆,《淮南子》云∶腾蛇游雾,而殆于蛆。其性能制蛇,忽见大蛇,便缘而啖其脑,传闻腾蛇胆服之可增强功力,温养神识,使习武之人脱胎换骨,更难得的是能解百毒,牧晨想到如今周希曼剧毒未解不由得有几分意动,望向风千千好奇道, “万年玉髓虽然珍贵,却不如腾蛇胆对于习武之人来得实在,阁下何以舍本逐末?” 风千千察言观色见牧晨有些意动,心头暗喜,坦诚道, “习武之人也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万年玉髓事关在下终生大事,两利相权取其重,自然是万年玉髓重要……” “终生大事?” 牧晨闻言,心中不明所以,一时不知这万年玉髓与终生大事有何关联,风千千眼见如此,耐心解释道, “说来不怕阁下见笑,在下因体型过巨讨不到媳妇儿,之前折腾死了两个,在下也是人,也想娶个媳妇过大年,生一堆白白胖胖小子,可惜芒风部人丁单薄就咱一个巨人无从婚配,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下不愿芒风部断了传承……” 牧晨听得风千千话语,不由得莞尔一笑,心觉眼前身形高大,貌似凶恶的壮汉也有几分憨厚,正如此想,忽见风千千面色微变,浑身煞气若隐若现,只听风千千续道, “家父当年未雨绸缪,早已为部族传承之事作了部署,他老人家查阅典籍,才知以万年玉髓练功,可洗筋伐髓重塑身子骨,因而穷尽一生四下搜寻万年玉髓踪迹,哪知搜寻多年竟是身在宝山而不自知,一次意外竟发现了天阜山玉矿矿脉,却不料最后被黑羽城强取豪夺芒风部险些招来灭族之祸” “在下当时年幼,被家父拼死相护,可惜寡不敌众家父终究含恨九泉,后来得亏我师父救了我才幸免于难,我与恩师学武十数年学有所成,下山之后在下纠集残部继承父亲遗志继续搜寻万年玉髓,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 牧晨见风千千神色不似作伪,又听他所说毫无破绽,心中已信了七分,暗想万年玉髓确可洗精伐髓重说筋骨,使修习之人短时之内突破炼体大成,我修炼顼萺部落练体之法早已练体大成,万年玉髓于我并无大用,不如还予他作个顺水人情,念及至此,牧晨凝视风千千道, “玉髓给你也不是不行,你需得答应牧某一件事情” 风千千闻言,面色不由一喜,忙回道, “什么事?莫说一件,即使十件百件在下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当下自怀中掏出万年玉髓随手抛给风千千,风千千连忙接过拳头大小玉髓喜不自禁 第四百一十四章 曲终人散 “握固静息,以神驭气,气沉丹田,而后散于四肢百骸,凝神内观,自涌泉行至头顶百会穴” 牧晨与周希曼盘膝坐在床榻相视而坐,牧晨念一句周希曼便依言照做,周希曼引导体内真气游遍周身,待行至印堂穴时只觉脑际嗡的一声禁不住头疼欲裂眼前一黑倒向一旁。 牧晨见势,连忙扶住周希曼娇躯,伸出食中两指轻点向周希曼眉心,而后自印堂游走至丹田气海,指尖真气缭绕引导周希曼体内四散真气回归丹田,如此来回数次,周希曼原本痛苦的神色逐渐消失无踪。 “始终还是差了些,是我太过执着了,希曼有此机缘实属不易,又何必人心不足蛇吞象!” 牧晨心中喃喃,原本以为腾蛇内胆即便不如赤血丹参想来也差不多少,周希曼服下腾蛇胆定能有所突破,不想二人尝试数次,周希曼数次险象环生,回想自己当初服用赤血丹参破入归藏境,牧晨不由得暗自庆幸。 原来风千千受了牧晨恩惠,自觉占了莫大便宜,于是将腾蛇胆用作交换赠予牧晨,牧晨想到周希曼身中剧毒当下也不推辞,待返回九刀会不久,风千千便差人将腾蛇胆送给牧晨,牧晨连夜将腾蛇胆熬成汤药喂周希曼服下。 “好在剧毒已解,虽然未曾突破,功力也算涨了不少” 牧晨望着周希曼俏脸神情恬淡宛如睡着一般,不由得莞尔一笑,当下褪去周希曼外袍扶着她娇躯躺下盖好被子,想了一想,牧晨惟恐周希曼伤势有变,当即穿好鞋袜趴在床头合衣睡了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大亮,黑羽城南门外聚着一行十数人,仔细望去,九刀会执法长老萧长乙,传功长老李由,总坛舵主夜明,四名堂主,香主赫然在列,众人依依不舍望着对面,对面三人中一男两女,正是牧晨,周希曼与君瑶。 牧晨见九刀会诸事已了,而正月二十武林召开大会在即,于是打算返回无极宗,来时三人中夜明坐镇九刀会,君瑶心心念念百花山庄,因而决定与牧晨同行。 周希曼俏立牧晨右首,不经意瞥了一眼左首处君瑶,一双美眸中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晨扫了一眼面前九刀会众人,叮嘱道, “萧长老,李长老,夜舵主,你们遇事多多商议,切忌不可独断专行,若遇危险不能力敌,可差人前往芒风部求援……” 原来牧晨早早料到此行一去怕是短时内不得空来黑羽城,所以将玉髓让给风千千作个顺水人情,要风千千在自己走后多多照拂九刀会,虽然城守府忌惮牧晨实力,为了以防万一,牧晨不惜借助芒风部来了一个三足鼎立之势,料他城守府定不敢轻举妄动。 “属下谨遵会长吩咐!” 夜明一干人等听得牧晨话语,连忙齐声称是,牧晨轻轻点头,转身望向周希曼二女道, “时候不早了,咱们走罢!” 牧晨说完,当先一步踏上归途,周希曼与君瑶紧随其后,三人尚未走出多远,陡听得身后九刀会众人齐声拜道, “属下恭送会长!” 黑羽城城门处,一道身穿白色襦裙的女子娇躯掩藏城门后紧紧望着牧晨三人一举一动,女子身段曼妙,肤若凝脂,浑身散发出一股魅态,正是琼玉楼头牌红莲姑娘,牧晨并未向红莲辞行,红莲却闻风赶来送行,此时眼见牧晨三人去远,禁不住心中莫名惆怅。 牧晨三人沿着来时路到了深潭岸边,眼前既无路可走也无浮桥上山,好在山势不甚陡峭,三人又是一等一高手,各自潜运真气一口气攀上数十丈高山头。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天阜山虽然不如蜀山陡峭,但也壮丽雄伟,连绵不尽,牧晨三人眺望草木茫茫不见尽头的群山峻岭心中犯了难,三人原处站立良久仔细辨别方向,牧晨凝神点指道, “此去往东是九江城,往北乃是荆襄地界,走罢,咱们一直往北即可走出深山!” 牧晨说完,当先一步在前引路,周希曼与君瑶望着东西南北四面八方一样的景致只觉脑中如一团乱麻,只得听任牧晨引路,二女紧紧跟在牧晨身后,唯恐走失方向迷了路。 三人此行准备周全,避毒瘴药丸,干粮饮水应有尽有,山中无路,只能沿途披荆斩棘开辟出一条道来,行走在满是枯枝败叶的山林,偶尔跳出一只豺狼虎豹,猛禽大蟒,牧晨三人武功高强,应付起来倒也绰绰有余,一直行至午时时分大多有惊无险。 此际日当正空,三人寻了一块巨石小憩片刻,君瑶拿了些干粮自顾自坐在一旁啃食,牧晨望了一眼并未多说,一路上君瑶沉默寡言对此牧晨也是无可奈何。 却在此时,三人忽觉地面一阵地动山摇,连忙彼此对望一眼眼中满是惊奇之色,过不多久,远处传来一声声惊天啸声,牧晨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行身高丈许体型硕大的巨象缓步走来。 牧晨三人目瞪口呆,尚未见识过如此阵仗,一时坐在原处动也不动,只见其中一头巨象缓缓凑近牧晨与周希曼身旁,巨大的耳扇扑闪,数尺来长象牙宛如长矛一般。 周希曼紧紧抓着牧晨手掌,骇得花容失色,牧晨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随时以应不测,离得近了,牧晨只见那些巨象合共八头两公四母外加两头小象,好在那巨象并无恶意,并未攻击牧晨三人,为首一头巨象象鼻卷起二人包袱轻轻一抖,一些玉米,瓜果掉落在地,那大象卷起一只玉米棒子丢进嘴中仔细品尝,其余大象见状,纷纷凑上跟前抢夺美食。 牧晨三人对望一眼,不由得神情古怪,心中喃喃道, “这是被大象给打劫啦?” 巨象吃完干粮,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其中几头凑近牧晨三人身上嗅了嗅,随即掉头不再理会,踏着硕大脚掌跟着队伍远去。 牧晨三人望着远去象群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眼瞧得空空如也的行囊三人只得继续赶路,直至太阳落山时一直相安无事终至天阜山边界,放眼望去,山下不远现出一座小镇,再远些便看不真切。 周希曼拉着牧晨手臂,欣喜道, “这小镇再往北十数里乃是北阳县,其城郊有一店家做的曹婆肉饼美味可口,当年我途经北阳时去过一次,牧大哥,这回你有口福啦! “好,那就去瞧瞧罢,反正肚子也饿了,” 牧晨听的周希曼话语,不由得莞尔一笑,心中有些意动,话说一半,转向身侧君瑶道, “君姑娘,一起去罢……” 君瑶闻言,俏脸满是迟疑之色,正欲开口说话,却见周希曼那妮子已然拉着牧晨直冲下山,君瑶话到嘴边只得噎回肚中,抬脚紧跟二人身后下山。 所谓望山跑死马,三人在山上只觉那小镇就在脚下,待到临近小镇时已过一柱香功夫,向北再行出十数里,三人到了北阳县城郊,只是时移世易,三人来回找了几遭却始终未见到那曹婆肉饼。 周希曼跑了许久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禁心觉扫兴,牧晨望了她一眼,含笑道, “看来牧某无口福了,天色不早,咱们先找家客栈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不迟!” 周希曼闻言,只得轻轻点头,君瑶踌躇半晌才道, “牧大哥,我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这便先行告辞。” 牧晨含笑望着君瑶,开口正欲说话,却听一旁周希曼抢先道, “妹妹,想必你肚子早已饿了,吃顿便饭也不耽搁多久。” 君瑶闻言,轻轻摇头,眼含深意瞥了周希曼一眼,断然道, “不了,我待会在城中买些干粮路上吃,饿不着!” 牧晨见君瑶坚持,当下也不勉强,抱拳辞道, “山水有相逢,君姑娘,后会有期!”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斜眼望了他一眼,朝着君瑶拱手拜了一拜, “后会有期!” 君瑶朝着牧晨二人拱了拱手,转身向着西北方向而去,牧晨望着君瑶背影,心中暗叹,却在此时,只听周希曼揶揄道, “怎么,舍不得么?” 牧晨闻言,无奈一笑,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见得多了也就淡了!”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不由得柳眉微蹙,似笑非笑望着牧晨问道, “对我也是如此么?” 牧晨缓缓回过身来,右手手掌抚着周希曼柔嫩光滑俏脸,柔和道, “你不一样!” 周希曼闻言,俏脸上犹如花容绽放甚为好看,娇声道, “这还差不多……快走罢,赶了一天路累也累死啦!” 周希曼说完,当先一步在前引路,牧晨紧跟其后,周希曼身为摩尼教圣女,时常行走江湖自然对许多郡城较为熟稔,一路穿街走巷带着牧晨去往北阳城最大客栈,好在那家客栈仍在,周希曼花了五两银子定了两间上房。 二人简单吃了些酒菜便各自回房歇息,也不知睡了多久,二人忽听得耳畔传来苍凉凄清若虚若幻的萧声,奇异的是,二人并未觉得吵闹反而睡得越发香甜。 第四百一十五章 小叔叔 夜色如华,北阳县月牙湖,幽静清冷的湖面印着星月倒影,一名男子手持洞箫正站在湖岸吹奏不知名曲谱,曲谱婉转,哀怨直教人闻之心伤,那男子约莫三十多岁,身材高瘦,相貌清俊,满脸唏嘘胡渣,整个人略显沧桑之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一颗石子溅入面前湖面,男子猛地醒过神来,转头望去,只见来人是名十七八岁少女,那少女一袭白色狐裘短袄,身段曼妙,颜如桃李,一双杏眼水波盈盈显得分外灵动。 中年男子怔怔望着少女俏丽面庞,禁不住一阵失神,那少女见眼前男子痴痴望着自己,心中又羞又喜,抬手捋了捋额前青丝嘴上嗫喏道, “小叔叔,瞧我这件衣裳好看么?” 中年男子听得少女问话,猛地醒过神来,却是侧头望向他处,淡然道, “好看……夜深了,怎地还没睡?” 那少女闻言,却不立时答话,走近湖边随意踢了一颗石头眼望着石头划破平静湖面最终落入水中,少女转首望着中年男子侧脸道, “你又来湖边吹箫啦,可以教教我么?” “下次罢,今日时辰太晚了,小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 中年男子闻言,想也不想,断然拒绝少女请求,少女听得中年男子话语不禁柳眉微蹙,教人瞧在眼里忍不住心生怜惜,却听少女悠悠开口道, “爹爹要将我许配给城东碧湖山庄张家公子……” 中年男子面色骤然一僵,随即双眸神光闪烁满是挣扎之色,沉默半晌才道, “那也不错,你们也算门当户对。” 少女听得中年男子答话,猛地侧首望着中年男子,询问道, “小叔叔真的这么想吗,可是兰儿一点也不喜欢他!” “感情之事可以慢慢来,况且我听说那张家公子人还不错,相信他会好好待你的。” 中年男子闻言,脸上神色古井无波劝话,少女越听心中越气,双眸眨也不眨望着中年男子脸上神色,却始终发觉不出半点端倪,少女神色哀愁失落,嘴上喃喃道, “那夜兰儿作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与小叔叔成了结发夫妻,相扶相依十年,最后梦醒了一切都变啦” 少女兰儿说完,转身不再多留,中年男子望着少女远去倩影满眼柔情,忽而似想到什么一般,嘴角苦涩道, “在下只是一介车夫,又是小姐家族长辈,怎担得起小姐如此厚爱,马某只愿小姐一生安康喜乐,其余别无所求!”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微亮,牧晨与周希曼二人结了房钱简单吃了餐早饭,又在城中添了些干粮饮水,一人背着一把剑一袋包袱继续赶路。 周希曼与牧晨久别重逢,自是有许多话说,在九刀会时人多眼杂又几经波折无暇多说,昨日又有君瑶一路跟随在旁,此时二人身边再无旁人,周希曼古灵精怪性子立时展露无遗,二人出了市集到了西郊周希曼一边蹦跳前行一边回首催促道, “走快点嘛,这么慢何时才能到无极宗?” 牧晨闻言,眼含深意扫了一眼周希曼,含笑问道, “你也去无极宗?” 周希曼三步并作两步跑近牧晨跟前,右手搂住牧晨肩头螓首贴近牧晨脸颊笑盈盈道, “难道牧大掌门不许么?”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不由得深深望了周希曼一眼,忍不住心中感动,暗想希曼为了我不惜违逆义父也要与我厮守一起,我又怎能负心薄幸,念及至此,牧晨真诚道, “当然允许,牧某的宗门自然便是你的宗门,牧某的家人自然也是你的家人!”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似乎想到什么一般俏脸陡然一红,甩开牧晨作怪的手臂,娇声道, “也不害臊!” 周希曼蹦跳着一直跑出数丈,忽而娇躯顿了一顿,回首望向牧晨道, “臭小子,你不是会使《千蝠幻影身》么,该不会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罢,不然你带着我一路跑回无极宗,像这般走法累也累死啦!” “好罢,你莫要后悔!” 牧晨闻言,嘴角微翘,眼瞧得四下无人,连暗自潜运真气汇聚双足,双脚交错,带着周希曼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身形瞬息数丈。 周希曼只觉眼前景致如白驹过隙,被牧晨携着身子风驰电掣,倏而险些撞上树干,倏而又攀上巨树树顶,周希曼生来恐高,忍不住惊叫连连,一时不知东南西北只觉二人又是凌空飞渡,又是跋山涉水,周希曼一颗芳心如小鹿乱撞,嘴上讨饶道, “放……放我下来!”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牧晨闻言,禁不住嘴角荡起一丝邪笑,周希曼掐了一把牧晨腰间软肉,大喊道, “牧公子,牧大掌门,快放我下来!” 牧晨见好即收,脚尖轻点纵身跃向地面,周希曼才一落地,一把揪住牧晨耳朵转了一转愠怒道, “你这个臭小子,讨打是不是?” 牧晨倒吸一口凉气,听得周希曼威胁之意,丝毫不怵,神情无辜道, “是你说要走快点的嘛。” 周希曼闻言,俏脸含煞道, “哼,还跟我耍心眼,就凭你那些心思本姑娘早就看穿啦。” 周希曼说完,手上猛然加力,牧晨吃痛之下身形顺势圆转巧妙挣脱周希曼玉手,身形微晃绕到周希曼身后拦腰搂住她柔弱无骨娇躯道, “这回看你怎么逞凶?” 周希曼被牧晨拦腰抱住,使尽浑身解数也挣脱不得,只觉浑身发软无力再战,一双美眸隐含泪水,哽咽道, “你欺负我?” 牧晨听得周希曼轻声啜泣连转过身来相望,只见周希曼满脸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牧晨心中顿时一阵慌乱,连忙软语劝慰道, “与你闹着玩的怎会欺负你,你千万别哭……” 周希曼闻言,哭声反而越发大了,嘶声道, “你就是欺负我,自小到大,爹爹从来不舍得打我骂我,想不到跟着你老是受你欺侮,不如死了算啦!”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忍不住心中暗啐一声,一边伸手擦干周希曼眼角泪水,一边柔声道, “希曼,是我不对,不该惹你生气,任打任罚悉听尊便。” “当真?” 周希曼闻言,心中暗喜,双眸噙着泪花望着牧晨,牧晨只觉哪里不对,只是一时说不出所以然,信誓旦旦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四百一十六章 盗墓贼 周希曼嘴角微翘,微微张开双臂,望着牧晨娇声道, “那行,我身子乏啦,你来背我。”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方知不觉间中了周希曼圈套,只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当即背对着周希曼弯下身子,含笑道, “好好好,我背你!” 周希曼双臂环住牧晨脖子趴在牧晨后背,牧晨只觉鼻尖嗅到阵阵女子独有清香接着一片柔软弹性娇躯紧贴自己后背,说不出的舒适受用,牧晨心中怡然自得抬脚继续赶路。 二人方才一阵嬉闹不觉间行至一片密林,密林中大多是些梧桐树,其间偶尔夹杂几株苍松翠柏,二人一路也不说话郎情妾意享受彼此温馨,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一阵阵阴风迎面袭来,牧晨二人只觉身子发寒如坠冰窖,放眼望去,只见前方密林尽头山坳处现出成百上千座坟头。 “真是晦气!” 周希曼望了一眼,不由得柳眉微蹙,催促牧晨绕道而行,牧晨环目四顾发觉一条山间小径,正欲背着周希曼上山,孰料恰在此时,自几座坟头后闪出一行六道人影,那些人影锦衣圆领,头戴交脚幞头,手持腰刀,顷刻间将牧晨二人合围在内,为首一人是名中年男子,约莫四五十岁,肤色蜡黄,身材魁梧,双眸凌厉扫了一眼牧晨二人,询道, “你们是什么人?” 牧晨二人陡见坟头闪出人影心下当真吃了一惊,只道是光天化日之下鬼魅作怪,仔细一瞧不由暗松口气,牧晨淡然答道, “路过的。” 那捕头闻言,双眸微凝,上下打量牧晨二人,待见到周希曼容貌时不禁双眸微亮,神色间缓和许多, “原来是外乡人,来此作甚?” 周希曼听得那捕头话语,翻了翻白眼,神情不耐道, “都说了是路过的,官爷怎地明知故问?” “大胆,休得放肆!” 其余几名捕快听得周希曼言辞不敬,纷纷出声呵斥,那中年捕头只是摆了摆手,瞧着周希曼愠怒时神色妩媚,禁不住心中暗赞,嘴上耐心道, “最近北阳一带盗墓贼横行且专挑葬下不久新尸,我等奉命在此抓捕罪犯,你二人形迹可疑还是跟我等走上一遭” 周希曼生性古灵精怪又霸道偏执,自然不会言听计从,听得对方话语娇躯挣脱牧晨双臂束缚落下地面便要发难,牧晨见势连忙抓住周希曼皓腕在其耳畔轻声道, “休要动武,还记得数月前襄阳城外义庄么?” 周希曼闻言,不经意望了牧晨一眼,猛地醒起数月前二人于襄阳城外遭遇诡异之事,不由得心中一突,惊呼道, “你是说……” “我怀疑此事与鬼宗有关,说不得此地有鬼宗高手在练甚厉害功夫为祸一方百姓,若真如此,需得跟他们走上一遭!” 牧晨剑眉微蹙,说出心中打算,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脸色不虞道, “你又要多管闲事啦!” “天下事天下人管得,未必就是闲事。” 牧晨闻言,莞尔一笑,抬眼望着那中年捕头拱手客气道, “这位官爷,我们当真是途经此地,不过此事我二人愿相助官府随你们走上一遭。” 中年捕头见牧晨态度诚恳,满意点头,右手轻挥,携着众人押送牧晨二人回城 约莫过得大半时辰,牧晨二人被带到北阳县县衙,入眼处只见一块巨大牌匾高挂堂前上书‘明镜高悬’四个鎏金大字,堂内置“肃静”、“回避”牌字,左右两旁衙役手持木杖肃穆而立。 过不多时,一名身穿青色曲领大袖,头戴乌纱帽的中年男子步入大堂,男子肚大腰圆,满面红光,留着山羊胡须,神色间不怒自威,正是北阳县知县李卯。 牧晨二人尚是首次瞧得如此阵仗,心中却丝毫不怵,中年男子瞥了一眼牧晨二人眉头微蹙,尚未落座右手猛地拍了一记惊堂木,低喝道, “大胆,见到本官缘何不跪?” 那知县李卯话音刚落,朝着两旁衙役使了使眼色,立时便有两人手持木棒越众而出,周希曼忽而自怀中摸出一枚碧绿玉牌,娇喝道, “本姑娘倒要看看谁敢动我们一根毫毛……睁大你们狗眼瞧瞧!” 牧晨吃了一惊,不知周希曼哪里来的官府腰牌,抬眼望去,只见那玉牌上刻着‘刺史令’三字小篆,知县李卯见状连忙跪倒在地,恭声拜道, “卑职不知特使驾临有失远迎,还请二位特使恕罪!” 那知县话音刚落,两旁衙役亦是纷纷跪拜在地,周希曼不经意瞥了一眼身旁牧晨,神色间略显得色,转首望向李卯道, “我二人受刺史令巡查至此,未料到才到不久便遇到此案,你且将此案经过事无巨细与我二人道来。” “是,卑职遵命,” 知县李卯听得周希曼吩咐,立时躬身应诺一声,娓娓道, “数日前,几名农户到县衙报案,说自家新坟被贼人挖开亲人尸身不知所踪,卑职多方查探终于寻到一名目击证人,据那放牛郎所说,盗墓者合共四人个个肩扛尸身健步如飞,卑职推断那几人会些武功,于是卑职将北阳县习武者查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 牧晨二人听得李卯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不由得彼此对望一眼眼中满是惊疑之色,周希曼撇了撇嘴,无奈道, “你们如此穿着上门查证,当然什么也寻不到。” “是是,特使英明,教训得是!” 李卯闻言,心觉有几分在理,不由得面露惭愧之色,牧晨在旁不置可否一笑,询问道, “北阳县可有何帮派势力?” 那知县李卯听得牧晨问话,心下丝毫不敢怠慢,躬身答道, “禀特使,北阳县有四股帮派势力有此能奈,其一是城东碧湖山庄,其二是城西马家庄,其三是北阳县县衙,最后则是北阳商会,这碧湖山庄与马家庄乃是武学世家,北阳商会则是雇了许多武功好手。” 周希曼闻言,双眸神光闪烁,望着李卯吩咐道, “好啦,此案你们北阳县衙不必管啦,交由我二人处理记住,不可泄露我二人身份,否则要你脑袋搬家!” 李卯听得周希曼话语,面色一变,诚惶诚恐道, “卑职遵命,卑职谨遵特使吩咐!” 第四百一十七章 应征 临行之时,牧晨与周希曼向那知县打听四家势力方位地址便转身出了县衙,即欲前往离得最近的北阳商会,北阳商会距县衙方才十里远近,二人也不坐车徒步穿行于北阳县主城,牧晨见左右无人,忍不住心中好奇道, “希曼,你怎会有官府令牌?” 周希曼听得牧晨问话,斜眼瞧了他一眼,莞尔道, “这有何难摩尼教教众千千万其中不乏朝廷中人,本姑娘身为摩尼教圣女弄个令牌轻而易举!” 牧晨闻言,沉默不语,心想那日周教主欲要我节制武林各派不插手摩尼教事务,如今摩尼教又与朝廷官员勾结,看来摩尼教所图不小,念及至此,牧晨禁不住心生忧虑。 周希曼见牧晨一脸忧色,只道是为盗墓贼所虑,不由得莞尔道, “如今既然有了线索,只需顺藤摸瓜一一查探,无需忧虑。”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猛地醒过神来,轻轻点头道, “不错,这四方势力嫌疑最大是得好好查查。” 二人边走边说,不觉已行至主官道,却在此时,迎面驶来一辆马车,那马车整个车身呈茶色,帘子上绣着一朵朵百合,车子由两匹枣红俊马拉着,车舆内之人非富即贵。 牧晨不经意望了那车夫一眼,见车夫约莫三十多岁,相貌清俊,满脸唏嘘胡渣尽显沧桑之感,正是昨夜月牙湖畔吹箫男子,那车夫亦是望向牧晨,四目相交,牧晨神情陡然一愣,隐约间听得耳畔传来阵阵呼唤。 “臭小子,臭小子……” 周希曼见牧晨呆呆愣在原处轻声唤了一声,孰料牧晨竟然充耳未闻,周希曼一连唤了数声牧晨方才猛然惊醒,牧晨神情凝重望着马车远去背影道, “那车夫不简单!” 周希曼方才只顾留意马车,只觉马车样式甚为好看,心想着待闲暇时也差人定做一辆,因而并未留意车夫样貌,听得牧晨话语不禁好奇道, “我看他只是一介车夫,哪里不简单了?” 牧晨剑眉微蹙,解释道, “方才我们对望一眼,我感觉昏昏入睡,虽然只是一刹那足见此人不凡之处!” 周希曼闻言,不由得暗自称奇,牧晨武功修为她了如指掌,江湖中能令其称道者少之又少,倘若正如牧晨所料,那车夫极有可能便是盗墓贼,念及至此,周希曼立时收起小觑之心,娇声道, “走,跟上去瞧瞧!” 牧晨二人主意已定,当即施展轻功身法不疾不徐跟在马车身后,只见那马车一路向西穿街走巷,约莫行出一炷香功夫,马车速度渐缓歇在一座巨宅门前,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禁不住心中古怪,据知县所说此处正是马家庄所在。 果不其然,二人抬眼望去,只见巨宅门前牌匾赫然写着‘马家庄’三字,巨宅院墙犹如城墙一般连绵不见尽头,牧晨二人正自惊叹,却在此时,车帘掀开自内走出两名妙龄女子,其中一人十七八岁,一袭白色狐裘短袄,颜如桃李,一双杏眼水波流转显得分外灵动,正是昨夜月牙湖畔少女马小兰,另一人与她年岁相仿,身材娇小,俏脸白里透红,乃是马小兰贴身侍女彩衣。 马小兰下了马车回首望了车夫一眼欲言又止,转身踏入马家庄大门,那车夫手中皮鞭轻挥驱赶马车径往后院。 周希曼见牧晨看得入神,嘴上调侃道, “好看么?”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不知周希曼为何有此一说, “啊?” 二人边说边走近马家庄大门,周希曼嘴角微翘,俏脸神色阴晴不定,冷哼道, “好看就进去看个够!”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连忙解释道, “希曼,你别误会,我没有……” 周希曼似笑非笑望了一眼牧晨,抬手指着马家庄大门旁挂着的告示牌道, “咯,机会来啦,别说我不让你看……” 牧晨闻言,循着周希曼所指方向望去,只见门口告示牌上写着应征马家庄护院,月钱三两银子简单几行小字,牧晨不知周希曼葫芦里卖的啥药,只见周希曼自怀中掏出一张人皮面具戴在脸上,正是牧晨许久不见的‘周姑娘’普通模样。 周希曼轻轻叩响马家庄大门,未过多久,一名十五六岁身穿粗布麻衣的门童打开大门,周希曼拱了拱手,向着那门童道, “小兄弟,我们二位来应征护院!” 那门童闻言,上下打量牧晨二人,但见二人才二十多岁年纪,不由得现出轻蔑之意,若非庄主老爷交待不许以貌取人得罪天下英雄,那门童八成将二人哄走,少年心中冷哼,嘴上却客气道, “两位英雄随我来!” 少年领着牧晨二人进入庄园,沿着走廊走出百八十步远近迎面撞上一名书生打扮老者,老者面前摆着一张几案,案上笔墨纸砚应有尽有,少年门童抬手向牧晨二人示意,牧晨二人顺眼望去,只见纸上笔迹不一写着一行行姓名,乡籍,年岁等字样。 周希曼望了一眼,拾起笔来写了‘牛晨’‘牛曼’两人名姓,牧晨望在眼里,心中暗赞周希曼思虑周全,三人向前又行出百八十丈忽而向左拐进一处花园,花园中有一片芳草地,方圆数十丈草色青青,草地上围着许多人马正自全神观看场内比武。 那门童将二人引至此地告了一声罪沿原路返回,牧晨二人挤过人群定睛细看,只见场中二人身形辗转腾挪斗得正酣,其中一人花白头发一袭黑色劲装,闪躲间教人看不清真实样貌,另一人身形略胖,一身白布袍子此时破了几个窟窿。 二人拆了百余回合,那花白头发中年忽而身子后缩,让开胖子一拳,右手顺势缠住胖子左臂捏住对方脉门,左手顺势拍出一掌打向胖子右胸乳中穴。那矮胖中年情急之下自袖中射出一枚暗器,花白头发中年吃了一惊,仓促之下身形微侧避过要害,那暗器其速不减电射向人群之中,人群中彩衣骇得花容失色,手足无措。 “叮!” 众人只听得一声脆响,两枚暗器应声跌落在地,花白中年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立着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二人皆背负佩剑举止气度不凡,众人禁不住心中暗赞,一旁彩衣神情感情望向牧晨二人。 花白中年神情冷厉,望着对面胖子道, “比武切磋而已,阁下却动了杀心,若非此时应征马某定取阁下性命,你走罢!” 矮胖中年听得马姓男子话语,满脸羞愧,拱了拱手告辞去了,马姓中年转身望向牧晨二人道, “二位英雄好生面生,未请教高姓大名?” 牧晨开口正欲说话,周希曼抢先拜道, “在下牛曼,这位是家兄牛晨!” 牧晨闻言,不经意望了周希曼一眼,神情古怪,只见那马姓中年抱拳道, “原来是牛家兄妹,想必也是来此应征护院罢?” 牧晨听得那中年问话,拱手客气道, “在下兄妹二人常年行走江湖,如今盘缠用尽,恰见贵宝地招贤纳士特来应征!” 中年男子闻言,不禁莞尔一笑道, “凭牛兄弟打落暗器一手,至少也是化境修为,二位无需比武切磋了” 马姓中年却是不知,牧晨方才仅用三成功力,虽是如此,足以胜过马家庄一众高手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神勇小护院 一袭洁白紧身袍衫,腰间束着灰褐色韦带,脚底穿着平头棉靴,白袍左胸处鸡蛋大小圆圈内以小篆体绣了一个马字,周希曼整理好衣衫,似笑非笑望着牧晨道, “想不到堂堂无极宗与九刀会掌舵竟然给人看家护院,若是传将出去定然给人笑掉大牙……” 牧晨听得周希曼调侃,忍不住横了她一眼道, “还不赖你,好好的差事不做偏偏要来应征,天可怜见,我并未盯着那位姑娘瞧!” 周希曼闻言,不置可否一笑,眼含深意道, “牧大掌门,你真当本姑娘那么小家子气?” 牧晨神情微滞,暗想周希曼虽然总喜胡闹,但深究起来似乎大多数都是有的放矢绝非胡搅蛮缠之人,如初遇时她假扮侍女,幽州城误闯她香闺,拜月宫寻人诸如此类之事看似玩闹实则别有用意,念及至此,牧晨疑惑望着周希曼心中不明就里。 周希曼瞧得牧晨一脸茫然,不由得翻了翻白眼说不出的风情万种,打趣道, “我这叫弃车保帅,选大不离手,日后你就知道啦!” 周希曼说完,也不多作解释,抬手替牧晨整理好衣衫,牧晨见周希曼不愿多说,当下也不再多问,二人相处日久早已有了默契。 二人穿好衣裳,抬脚出了库房,这时迎面走来一名样貌姣好的婢女,那婢女十六七岁,身材娇小,远远向着牧晨二人欠身施了一礼,脆声道, “二位英雄,总护院传话二位若是换好衣衫可径往膳堂用膳……沿着长廊第一道口右拐有一排厢房右首第三间便是……” 牧晨二人轻轻点头,当即依照婢女所指线路寻到膳堂门外,只见膳堂大门向内敞开,纵深丈的屋子摆着一张两丈长短饭桌,桌子两边并排坐着约莫十来人,桌上摆满一碟碟小菜鸡鸭鱼肉荤素皆有,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暗道这大户人家果然非同一般,连护院伙食都好过寻常百姓。 二人尚未进屋,膳堂内一干护院似有所觉纷纷侧目望来,长桌上首花白头发中年向着牧晨二人挥了挥手,此人姓马名之遥乃是马家庄总护院,负责统领十余名府内护院。 牧晨二人走近马之遥身前,马之遥起身向着一干护院引荐道, “这二位乃是牛家兄妹,兄长牛晨,其妹牛曼,兄妹二人虽然年轻武功却是不俗。” 马之遥话说一半,自右向左替牧晨二人一一引荐,牧晨依次望去大抵探出众人武功修为,除马之遥破入化境外,其余大多止于罡气境境界,如此阵仗已然媲美二流宗门,对付江湖草莽鸡鸣狗盗之辈绰绰有余,若是遇上高手再多百八十也无济于事。 牧晨忽然想到早间遇到的神秘车夫,此际用午膳时膳堂内却是不见其余人影,不由得好奇道, “总护院,为何不见府内其余人用膳?” 马之遥听得牧晨问话,侧首瞥了他一眼,坦然道, “牛兄弟有所不知,马家庄内等级森严身份地位不同不能共用膳堂,我等受庄主器重眼下这处膳堂仅供府内护院享用,其余人等不可随意进出!” 牧晨与周希曼闻言,彼此对望一眼,不想小小护院竟能受此礼遇,仔细一想又觉理所当然,马家庄护院与寻常护院不同不能等闲视之,望着众护院满脸得色牧晨二人恍然点头。 马之遥瞥了一眼身旁中年护院,嘴上吩咐道, “老余,稍候你引着牛家兄妹认认路。” 马之遥身侧一名虎背熊腰,慈眉善目的中年憨厚一笑,向着牧晨二人点头示意,牧晨二人拱了拱手还了一礼,马之遥见双方照过面当即吩咐牧晨二人找处空位坐下用膳。 “诶诶诶,据传北阳商会二当家新近下葬的亡妻尸身被盗,不知是真是假” 牧晨二人正自埋头吃饭,忽听得席间一名护院说起近日北阳县盗墓案,二人立时来了兴致边吃饭边侧耳倾听,只听另一人道, “八成是以讹传讹,昨个还有人瞧见那二当家夫人骑马撞坏算命的家当,非但未曾赔礼道歉,反而将那人毒打一顿,此事闹得满城风雨想来不会有假” “依那夫人性子只怕真做得出”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牧晨听到半途发觉与盗墓案八竿子打不着,到得最后竟是满嘴荤话说那二当家夫人风骚浪荡床上功夫了得,连暗地里偷野汉子亦是说得煞有介事,牧晨二人立时失了兴致埋头自顾自用膳 马家庄占地数十亩大小房屋近百间,分作前中后三院,每院院中或是溪水潺潺环绕假山,或是百花斗艳四季如春,或是荷塘环廊草深鱼肥,各院亭台楼阁雕栏画栋气派十足。 牧晨与周希曼二人跟着余护院自南向北足足走了盏茶功夫,于马府布局大致了然于胸,一边走一边暗自思忖,心想着若马府乃是盗墓贼凶手又会藏在何处,其间偶尔有马府家丁远远望见牧晨三人躬身施礼牧晨二人也充耳未闻。 三人来回巡视一遍,余护院向着牧晨二人告诫道, “护院第一戒,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第二戒,切勿偷拿拐带,第三戒,勿结党营私卖主求荣此刻府内大多在午休容易教人趁虚而入,尔等需特别留神,你们二人往东我往西,注意后院乃是女眷所在非紧要时刻不得入内!” 牧晨二人闻言,轻轻点头,当即与余护院分道扬镳转身向东巡视,行不多远,二人遇到一名提着茶壶路过的马府家丁,那少年恭敬向着二人施了一礼,牧晨找了个由头向那少年打听车夫所在,少年想也不想将车夫住所详细告知二人。 中院西北角有一处单独小院乃是马府下人居所,院中并排着两排厢房,虽无其余处所雕栏画栋奢华精致,倒也简单干净足以遮风挡雨。 牧晨二人依照少年指引大摇大摆来到厢房门外,只见院中空无一人大多正自午休,二人屏息凝神小心潜到左首第一间厢房外向内探去,只见屋内床榻上躺着一人,那人合衣而眠脸庞斜对着窗口,看其样貌郝然正是早间遇到的马府车夫, 呼吸间,那车夫周身真气氤氲似真似幻,牧晨只是望了一眼,陡觉昏昏入睡,当即强咬舌尖保持清醒,心下忍不住暗惊,未料到那车夫竟能于睡梦之中修炼武功,当真是闻所未闻,心中惟恐周希曼也着了道连拉着她远去。 第四百一十九章 睡梦大法(一) 牧晨二人一口气跑出许远,不觉间竟已到了早间应征处花园,园内几株冬梅枝头上落着数只山雀,山雀也不怕生悠然而立啼声婉转空灵,牧晨环视左右眼见四下无人,不由得神情凝重道, “希曼,你可曾听闻江湖中有人于睡梦中修炼武功?” 周希曼闻言,心中暗自称奇,柳眉微蹙道, “你是说那车夫睡着了还在练功?” 周希曼俏脸神情惊疑不定,眼瞧得牧晨点头确信,双眸中神光闪烁,沉默半晌才道, “爹爹曾说,数十年前江湖中曾有一部绝世武功叫作《睡梦大法》,练武之人能于睡梦之中修炼,武功精进之快乃是旁人数倍,只是后来几经辗转最终失传,想不到时隔多年世上竟有人修炼《睡梦大法》……”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喃喃自语道, “《睡梦大法》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神奇武功,不过我观此人真气阴阳相济,似有似无,似真似幻,与那日义庄内鬼宗高手武功有些不同,或许此人并非盗墓贼。” 周希曼闻言,不置可否一笑,娇声道, “爹爹也不知这《睡梦大法》如何修炼,或许与鬼宗武功相似也未可知,不论如何,今夜试他一试便知真假。” 牧晨缓缓点头,心觉周希曼所说也不无道理,抬眼望了望天色眼见得午时已过,连忙催促道, “走罢,时辰不早了,免得教人瞧见我们偷懒,传到总护院耳中可不好!” 周希曼闻言,忍不住嗔了牧晨一眼道, “你可真老实,真当自己是护院了,总护院若是敢骂你你一根手指头不就解决了。” 周希曼嘴上如此说,脚下却不由自主跟着牧晨出了花园,在她想来,只要与牧晨待在一块去到哪里也无甚打紧。 二人闲庭信步,沿着花园小路踏上马府长廊,下了长廊又走进碎石小径,兜兜转转走了一个时辰仍无丝毫异状,周希曼顿觉索然无味拉着牧晨手臂道, “这护院作的好无生趣,远不如作圣女来得快活,不如我们去寻那娇滴滴的小妮子,让你饱饱眼福!” 周希曼说完,不待牧晨回话拉着牧晨只往后院疾奔,牧晨一时哭笑不得,心想着周希曼好色程度毫不逊色于登徒子,若是身为男子不知要祸害多少黄花闺女,牧晨不忍扫了周希曼兴致,当即亦步亦趋任由周希曼作为。 二人沿着长廊直往北行,盏茶功夫不到便已到得后院,后院被一堵围墙分作东西两间,西首处迎面一扇石拱门,进了石门乃是一条鹅卵石小径,小径尽头处一汪浅溪,溪水中游荡者密密麻麻金色鱼群,长则约莫尺许,最短不过一寸。 牧晨与周希曼头回至此也不知马府小姐所在,随意选了西首院落悄然跃墙而入,恰在此时,悠扬婉转的琴声应声响起,周希曼精通音律立时辨出那人所奏正是一曲《凤求凰》。 牧晨二人对望一眼,循着琴声绕到屋子背后来到小溪另一头,抬眼望去,只见屋后数丈之外有一座凉亭,凉亭内一名妙龄女子正手抚古琴,女子一袭妃红襦裙,身段曼妙,肤若凝脂,一双杏眼水波盈盈直如秋水,正是早间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马小兰。 牧晨禁不住心中暗赞,生平所见女子中唯独此女双眸最为动人,马小兰身后一袭鹅黄短袄的彩衣束手俏立一旁,偶尔望向马小兰目光满是忧虑之色,待到一曲作罢,彩衣方才问道, “小姐,你真的打算嫁给张公子么?” 马小兰闻言,手上动作猛地一顿,俏脸微沉想也不想道, “嫁,为何不嫁!” 彩衣察言观色,发觉自家小姐并无半分羞涩欣喜之意,不由得疑惑道, “那小姐喜欢张公子么?” 马小兰神情微滞,沉默半晌方才悠悠叹道, “嫁给谁都是一样!” 周希曼与牧晨躲在数丈之外,将主仆二人说话听得清楚分明,回首似笑非笑望向身侧牧晨,调侃道, “呀,妮子要成婚啦,有人要心痛咯。”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望着周希曼戴着人皮面具的普通样貌一时情意上涌,狠狠一口吻在周希曼芳唇之上,周希曼心中大羞,嗔怒道, “这么丑你也敢亲!” 牧晨莞尔一笑,望着周希曼神情柔和, “哪里丑了,我欢喜的是你的人又不是皮囊。”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只觉心中甜腻无比,右手探出掐住牧晨肋间软肉轻轻用力一扭,牧晨察觉周希曼手上力道心知她并未使力,当即痛呼一声装作痛苦万状,却在此时,只听得不远处马小兰喝道, “何人在此嬉闹?” 牧晨打扰别人雅兴,正待现身告罪,却见周希曼抢先现出身子击掌叫道, “好一曲《凤求凰》,可惜了……” 马小兰瞧得二人打扮乃是马府护院装束,不由得面色微沉,皱眉道, “你二位难道不知寻常人等不得随意出入后院么?” 彩衣瞧见牧晨二人不禁双眸微亮,俯首在马小兰耳畔低语,马小兰俏脸神色立时缓和许多,真诚道, “多谢二位英雄救了彩衣,小女子感激不尽。” 牧晨闻言,拱手客气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马小姐客气了!” 马小兰神情莞尔,仔细打量牧晨二人,但见二人举止气度不凡较之马府护院大为不同,一时心生好感,含笑望着周希曼道, “方才听姑娘所说,似乎也精通音律,不知可惜什么?” 周希曼闻言,嘴角微翘,坦然道, “只可惜音色稍显杂沉,未能尽显凤鸣之象……” 马小兰听得周希曼话语,只觉玄之又玄,心中不明就里,牧晨神情柔和望着周希曼,不禁想起当年夜闯摩尼教黄城分坛情景,那时周希曼所奏的也是一首《凤求凰》。 周希曼神秘一笑,莲步轻移缓缓步入凉亭,牧晨紧随其后,马小兰心领神会,立时起身让出空位,只见周希曼左手按弦取音,右手曲指在古琴弦或挑,或勾或托,顷刻间奏了一曲,众人听得如痴如醉,马小兰击掌喜道, “姐姐奏得一手好曲!” 第四百二十章 睡梦大法(二) 周希曼神情莞尔,默然不语,马小兰笑靥如花一改往日郁郁寡欢情志,仿佛伯牙之遇钟子期,向着周希曼欠身施了一礼,不无真诚道, “姐姐琴艺精湛,还请姐姐不吝赐教!” 周希曼见马小兰虽然小了自己几岁,但无论样貌,才情颇合自己心意,亦觉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当下扶起马小兰含笑道, “小姐言重了,若蒙不弃咱们姐妹可以互相切磋琴艺。” 牧晨与彩衣相视一笑,为趣味相投的二人暗自高兴,马小兰欠身施了一礼, “妹妹姓马,闺字小兰,未请教姐姐芳名?” 周希曼闻言,含笑拱了拱手,向着马小兰引荐道, “在下牛曼,这位是家兄牛晨!” 马小兰含笑点头,拉着周希曼一双玉手道, “妹妹家中藏有《广陵散》曲谱,只是琴艺不精始终无法奏出精髓,还请姐姐教我” 马小兰说完,当即命彩衣去取琴谱,自与周希曼坐下说话,牧晨听得周希曼二女所说,大多是琴艺一道艰深之处,牧晨自幼喜好音律只因家境贫寒未能拜得名师,自入无极宗后倒也偶有涉猎,虽然不甚精通,但也勉强听懂一二。 马小兰虽在与周希曼探讨琴艺,但偶尔将目光望向牧晨,发觉牧晨神情时而迷惘时而又茅塞顿开,不由得心思微动,只道是牧晨兄妹二人家学渊源非同一般。 过不多久,彩衣将《广陵散》曲谱取来,周希曼虽然对曲谱了如指掌可马小兰未必能够,当下依照《广陵散》曲谱从头至尾演了一遍,《广陵散》旋律激昂、慷慨,隐隐有杀伐之气,众人听得心潮澎湃。 待到一曲作罢,周希曼又自开指、小序始一段段演奏,其中指法关窍尽皆一一说明,马小兰一边默记一边自行演练,一遍不够再演一遍,如此几次三番《广陵散》小序马小兰已然熟记于心。 四人沉浸音律之中,不觉已是日落西山,其间彩衣替众人沏了两回茶,牧晨虽然喜好音律,但是来来回回只是一曲《广陵散》也颇觉乏味,趁着马小兰喝茶之际开口向她请辞。 马小兰闻言,轻轻点头,仅首肯牧晨一人离去却将周希曼留下作陪,牧晨眼含深意望了一眼周希曼,周希曼向他眨了眨眼心领神会。 牧晨出了后院转而向右,沿着长廊走出百余丈距离,左首处现出一座独间小院,正是马府下人居所,依照牧晨与周希曼计议本欲待到夜深人静方才动手试探,而后再趁夜色探查北阳商会与碧湖山庄,如今周希曼不能脱身牧晨唯有单独行动。 牧晨才进入院内,倏而迎面撞上一道人影,好在牧晨常年修习《千蝠幻影身》身体自然生出本能险之又险避了开来,抬眼望去,只见来人三十多岁,身材高瘦,相貌清俊,右手提着水桶出门,正是马府车夫马行空。 牧晨望着马行空,有意躲开对方双眸,神情严肃道, “总护院要见你,随我来。” 牧晨说完,抬脚在前引路,马行空并未多问,将水桶放在一旁紧随牧晨身后,二人一前一后行至中央花园中,马行空环视四周眼见四下无人,不由得疑惑道, “总护院呢?” 牧晨听得马行空问话,并未立时搭话,拱手客气道, “听闻阁下乃北阳县第一高手,在下不才愿意向阁下讨教一二。” 马行空闻言,神情微滞,随即放声大笑, “呵呵呵阁下一定认错人了,马府上下都知在下不会武功,更遑论是北阳县第一高手了!” 牧晨听得马行空此话,心中自然不信,朗声道, “会不会武,唯有试过之后方知,出招罢。” “阁下真是误会了,马某只是一介车夫而已不会武功!” 马行空见牧晨不信,连忙开口解释,牧晨只道对方有难言之隐不愿暴露自身武功,剑眉微蹙道, “既然阁下不愿赐教,在下只好献丑了!” 牧晨说完,身形微晃,举掌拍向马行空胸口膻中穴,膻中穴乃人身大穴中之非死即伤,若马行空会武定然出手回护。 马行空只觉眼前一花,惊骇之下连忙向右闪避,不料才走出半步陡觉一股巨力打在左肩肩头,忽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马行空左肩骨折,身形抑制不住暴退数步跌倒在地,同时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马行空伸手擦去嘴角鲜血,不忿道, “现在阁下信了罢?” “咦?” 牧晨仅用三成功力,未料到马行空一招落败,心中有些惊疑不定,抬脚上前扶起马行空身子,右手五指顺势捏住马行空脉门,面上不动声色道, “抱歉,看来在下确实认错人啦!” 牧晨一边说话,手上一边暗自送出一缕真气顺着马行空经脉游遍全身,来回寻了数遍发觉马行空丹田内未有丝毫真气,却听得马行空眼含深意道, “你不是第一个认错人的……” “阁下伤势不轻,容在下将功赎罪罢。” 牧晨说完,不待马行空留神,双手交错捏住对方肩头骨折处一推一送,只听得咔的一声马行空痛呼间骨折的左肩已然接好,而后右掌紧贴马行空后背灵台穴向其体内源源不断输送真气疗伤。 约莫过得一炷香功夫,天色渐晚,马行空体内伤势已然好了十之七八,其余将养数日便可痊愈,牧晨收掌气归丹田,马行空拱手谢道, “多谢阁下相救之恩,马某感激不尽。” 牧晨见马行空不计前嫌,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抱拳拜道, “快别这么说,马兄如此大度不计前嫌,在下好生惭愧!” 马行空闻言,摆手莞尔一笑,眼瞧得天色已晚抱拳向牧晨告了声罪,自顾自出了花园,牧晨呆呆站在原处望着马行空远处背影,嘴上喃喃道, “为何会如此,明明见他睡觉时在修炼武功……” 牧晨双眸闪烁,心中惊疑不定,开始怀疑午时时分自己是否产生幻觉,心中正如此想,陡听得身后不远传来阵阵脚步声,牧晨猛地醒过神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 草木为剑 牧晨回首望去,但见周希曼俏生生站在他身后不远,神情莞尔,笃定道, “看来某人要失望啦!” 牧晨闻言,不置可否,剑眉微蹙道, “方才一番试探,发觉他不会武功……” 周希曼神情微凝,瞧得牧晨神色她料到那车夫并非二人要找之人,却未料到对方竟然不会武功,沉默半晌才道, “的确始料未及……好在现下有了结论,接下来就看其余两家了。”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轻轻点头,当即依照计划与周希曼一道向总护院告假出了马府,天黑后有护院轮班当值总护院自不会无故刁难牧晨二人。 二人换了护院衣裳出了马府,随身携带各自佩剑,牧晨轻功绝佳自然去偏远些的城东碧湖山庄,周希曼则去城中北阳商会,牧晨嘱咐一声,也不多作停留,双脚交错身形瞬息数丈,周希曼望着牧晨远去背影,双眸神光湛湛,片刻之后,忽而身形调转原路返回马府…… 北阳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东西也有数十里路,牧晨展开轻功身法一路往东,沿途偶尔高岗丘陵阻路,道路积水成河,牧晨大多一掠而过,只得大半时辰,眼前数丈外现出一汪湖水,那湖在夜色下看不清边界方圆不知几何。 湖中心有一座小岛,岛上矗立着一座硕大庄园正是碧湖山庄,一座木筏桥一直延伸至湖心深处,粗略估计木筏桥足有二三十丈长短,牧晨放眼望去,隐约瞧见木筏桥尽头处两名带刀护卫守在山门前堵住去路,牧晨将身形掩藏在夜色下,那二人并未发觉。 牧晨迟疑片刻,转身寻到湖水西岸,双脚连点犹如飞燕一般踏在湖面之上,片刻而已,牧晨双脚落在湖心小岛,湖岸距碧湖山庄尚有百八十丈远,牧晨眼见四下无人连小心潜到庄园墙下,提气纵身一口气跃到院墙之中,陡见前方不远有一处荷塘,荷塘边一名家丁打扮年轻人一边焚烧纸钱一边祝祷道,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三胖白日见鬼了,祖宗在天有灵保佑三胖鬼魅不侵,延续祖宗香火……” 那自称三胖青年家丁说到此处,忽然似有所觉,连回头望向身后,只见一道黑影双脚离地瞬息而至,三胖骇了一跳,失声惊叫道, “鬼呀……” 牧晨不待三胖叫出声来,连抬手点了三胖哑穴,暗想若是碧湖山庄是盗墓贼必然将尸体藏在极为隐秘之处,如果一处处查探当真是费力不讨好,不如找张府之人问问路,念及至此,牧晨望着三胖道, “我有话问你,你需得老老实实回话,你若敢乱嚷,我就杀了你!” 牧晨一边说话,一边凶神恶煞手掌朝着半空一挥,三胖吓了一跳,在一旁连连点头,牧晨伸手解了他身上穴道,询问道, “我问你,你有没有见过有人搬送尸体进出?” “尸体……什么尸体,小的没见过。” 三胖听的牧晨问话,茫然摇头,随即似邀功似的补充道, “啊,有鬼,后山有鬼……” 牧晨闻言,剑眉微蹙,只道是面前这位年轻家丁患了失心疯,随即又想鬼和尸体类似或许他确是见到脏东西了,念及至此,牧晨追问道, “后山在哪?” 三胖抬手指向后院方向,牧晨轻轻点头,反手一掌将三胖打晕,身形微晃,急速向着后山赶去,正欲翻墙跃出后院,忽听不远处有人叫道, “救命啊,救命啊!” 牧晨闻言,身形猛然一顿,转身循着呼声来到一间厢房门外,恰听一名年轻女子惊叫道, “公子不日便可迎娶马家小姐,又来招惹奴婢作甚?” 牧晨听得此事与马小兰有关,当即伸手捅破窗纸向内望去,只见屋内一男一女绕着圆桌一追一逃,男子约莫二十来岁,生的相貌堂堂,剑眉虎目,女子身段曼妙,虽是侍女装扮但颇有几分姿色。 那张家公子听得对面侍女话语,身形骤然一顿,嬉笑道, “亲亲,这辈子你逃不出本公子手掌啦,即便本公子与马家小姐成了婚,也要你作通房丫鬟终日侍候本公子,哈哈哈…” 张公子说完,纵身越到桌子另一头一把抱住貌美侍女,那侍女啊哟一声被张公子抱上床头,牧晨见那侍女俏脸上并无惊惧之色半推半就被脱了衣服,当下并未出手相助,心道这张公子行为不端并非一次两次,马小姐所托非人。 牧晨摇头轻叹,转身离开后院直奔后山而去,后山距马府不足一里路远,牧晨展开轻功片刻及至,抬眼望去,只见后山上有一处山洞,洞口高有丈许,仅容两人通过,洞内幽黑一片摄人心魄。 牧晨屏息凝神蹑手蹑脚走近山洞欲要瞧个究竟,陡听得一阵破空声袭来,牧晨吃了一惊,连忙脚踩《千蝠幻影身》险之又险避在一旁,抬眼望去,只见一株株草叶一齐掉头再次袭向牧晨,草叶之上剑气缭绕,每一株草叶犹如一柄绝世利刃。 “草木皆剑?” 牧晨面色微变,他曾听万剑门独孤烈谈论起剑道境界,得知剑道之后又有技近乎道,忘我,归真,天心四层境界,每精进一层难上加难,若要做到草木皆剑唯有天心境界才能办得到,独孤烈虽然未曾亲眼见识,但其身为剑神后人想来所说总有几分道理。 正思虑间,密密麻麻草叶犹如飞剑一般一齐杀向牧晨周身要害,牧晨未及多想,无邪剑一展将《傲剑决》使得密不透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叮叮叮……” 草剑相交金铁之声不绝于耳,无邪剑不愧为公羊庆所炼神兵宝剑,那草剑虽然坚固异常,斗得久了亦是纷纷被无邪剑劈成碎屑。 牧晨忍受着手臂阵阵酸麻,心中暗喜,浑身真气灌入剑身继续迎敌,孰料恰在此时,一枚草剑透过无邪剑防御间隙杀向牧晨面门要害,牧晨吃了一惊,身形微侧险之又险避过要害,眼望着无穷无尽草剑再度杀来,牧晨双脚交错,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脚下《千蝠幻影身》施展到极致奋力突围出后山…… 第四百二十二章 楼外楼(一) 牧晨去后不久,一袭灰色长袍身影缓缓迈出山洞,那人中等身材,须发皆白,脸上戴着一面青铜面具,望着牧晨远去背影外露的双眸闪现讶异之色, “是他?” 北阳县,杨楼街,杨楼街乃是北阳县最为繁华所在,夜里的杨楼街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川流不息的人流中,一辆茶色马车缓缓自街尾驶来,随着马蹄嗒嗒声响,车夫勒紧马缰歇马停在一座三层塔楼门前,塔楼一层正门处挂着一块牌匾上书‘楼外楼’三个朱漆大字。 离得近了,只见那车夫三十多岁,相貌清俊,身穿一件青布短袄,正是马府车夫马行空,马行空方才将马歇住,马车车帘随即掀起,自内里走出两名妙龄女子,其中一人相貌普通,腰间挎着一柄银光闪闪铁剑,正是乔庄改扮的周希曼,在周希曼身旁,马小兰一袭洁白狐裘短袄更添几分艳丽。 马小兰与周希曼手挽着手,望着马行空邀请道, “小叔叔,你也进来吃杯水酒罢。” 周希曼闻言,双眸微凝,但见马小兰望向马行空神色柔和与众不同,幽怨中带着几分期许,绝非小姐与下人之间那么简单,正如此想,却听马行空回绝道, “不了,小姐玩得开心就好!” 马小兰双眸微黯,周希曼见马小兰俏脸面色不虞,望着马行空莞尔一笑,真诚道, “都是自家人,马兄若是推辞反倒惹小姐不高兴了。” 马行空闻言,不禁瞥了马小兰一眼,但见马小兰神色期盼望着自己,马行空心中暗叹,点头道, “好罢,那小的恭敬不如从命了。” 马小兰会心一笑,转身拉着周希曼进了楼外楼大堂,马行空紧随其后,三人尚未进门,猛听得抑扬顿挫鼓乐声传入耳畔,周希曼与马小兰彼此对望一眼,相视一笑,抬脚进了一楼,只见大堂内座无虚席,中央勾栏台上围坐着许多歌女,粗略算来不下十余人,众歌女手持各式乐器将一名貌美的年轻女子围在当中,那女子一袭月白襦裙,身段曼妙,正自奏得酣畅。 片刻功夫而已,一名堂倌模样中年人快步走到近前,含笑道, “三位贵客,二楼另有雅座,请随我来!” 那堂倌说完,当先一步在前引路,周希曼三人跟在身后上到二楼,三人在临近楼梯口一处空位落座,即刻便有店里小二上前斟茶倒水,马小兰随意点了些酒菜,三人一边喝茶一边欣赏歌舞。 待到一曲唱罢,满堂响起阵阵喝彩,堂倌在不远处高声叫道, “甲字八号刘大爷打赏五十两,请媛媛姑娘唱一曲《大风歌》。” 堂倌话音方落,一楼栏台处众歌女双手齐动,抑扬顿挫的鼓乐声悠悠响起,中央那唤作媛媛的貌美歌女开口唱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媛媛姑娘才唱一句,楼外楼上下立时响起满堂喝彩,周希曼三人亦是拍手叫好,媛媛姑娘虽是女声却也唱出男子浑厚豪迈气概。 一曲唱罢又是一曲,盏茶功夫不到,众歌女已然演奏三首曲谱,周希曼挥手招来二楼处堂倌,伸手自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娇声道, “请媛媛姑娘唱一曲《十八摸》。” “姐姐!” 马小兰闻言,俏脸微红,不知周希曼为何性情大改喜听如此低俗曲子,马行空若有深意望了一眼周希曼,在旁沉默不语,那堂倌闻言,踌躇道, “小姐,只怕您这曲媛媛姑娘不会。” 周希曼见堂倌一口回绝,不由得双眸微凝,又自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道, “银子本小姐有的是!” 堂倌扫了周希曼三人一眼,神情一素道, “三位爷,喜听浑曲可去醉仙楼,此间乃是风雅之地。” 周希曼眼见堂倌一再拒绝,俏脸上面色不虞,又自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愠怒道, “废话少说,就问你们成不成?” 马小兰初时只道周希曼乃是为了几两月钱才作马府护院,如今见周希曼出手如此阔绰不由得瞧得呆了,马行空双眸微凝,暗自猜测周希曼混进马府意图。 那堂倌望着桌上一叠银票有些心动,思忖片刻方才咬牙道, “成,小的这便给您排上。” 堂倌主意已定,伸手便欲拿走桌上银票,孰料手到半途却被周希曼抬手制止,那堂倌缩回右手,好奇望向周希曼道, “请问小姐还有何吩咐?” 周希曼听得堂倌问话,似笑非笑道, “一个姑娘家徒唱未免无趣,不如你与媛媛姑娘一齐高歌一曲。” 堂倌闻言,心中怒气陡升,暗想咱家堂堂七尺男儿大庭广众与人唱浑曲,若是传将出去只怕会教人笑掉大牙,心中越想越气,眉头紧皱道, “姑娘是来找不自在罢?” 周希曼闻言,淡然望着堂倌不疾不徐道, “是便如何?” 堂倌望着周希曼神情满是挑衅之意,也不多说废话,冲着不远处大喝道, “来人,送客!” 堂倌话音未落,斜刺里闪出三名壮汉,当先一人伸手抓向周希曼手臂,周希曼反手拍出一掌,陡听得嘭的一声闷响,那人身形退出丈许距离方才止步,其余二人见状,立时抡起一旁木凳朝着周希曼当头罩下,周希曼双手轻挥巧妙拍在木凳一角,那二人身子失去平衡连人带凳跌了一跤。 马行空护住马小兰退在一旁,马小兰望着身前伟岸背影嘴角荡起一抹笑意,二人见周希曼武功如此了得心中暗松口气,这时自一楼上来一行四人,为首一人四五十岁,中等身材,脸上留着络腮胡须,才一露面,先前堂倌四人恭敬拜道, “三当家!” 中年男子闻言,淡淡扫了一眼,凝神望向周希曼拱手客气道, “未请教女侠是哪门哪派高手,不知我北阳商会如何得罪女侠,若是我北阳商会不对在下愿登门谢罪!” “废话少说,本姑娘今日要大杀四方!” 周希曼话音刚落,操起桌上一只竹筷随手掷向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反应倒也敏捷,眼见周希曼动作连忙身形微侧避过要害,同时举掌向着周希曼面门拍来,周希曼不退不避,拍掌迎向中年男子。 双掌相交陡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中年男子只觉手臂处传来一股沛然之力,身形抑制不住暴退数步,反观周希曼仍是坐在桌旁动也未动。 周希曼呛得一声拔出银河剑,剑尖指向一旁堂倌咽喉,冷然道, “能歌否?” 第四百二十三章 楼外楼(二) “伸哪伊呀手, 摸呀伊呀姊, 摸到阿姊头上边噢哪唉哟, 阿姊头上桂花香…” 低沉与悦耳的歌声夹杂一处,听起来略显怪异,栏台上,八男一女排成一排一边唱曲一边摆出风骚妖娆姿态,八名男子面色发苦,暗恨自己来时未曾痛饮三碗,否则即便不能喝酒壮胆亦可一醉解千愁。 “摸到阿姊颈根边噢哪唉哟 阿姊颈根洗得净……” 片刻之后,三当家等八名男子似已渐渐入戏,唱曲的声音越发洪亮眉目间越发传神,众宾客眼瞧得台上众人合唱《十八摸》早已乐开了花,只觉依照几人千娇百媚模样即便登徒子在世定然也要无地自容。 栏台前,马小兰怔怔望着周希曼,今夜周希曼所作所为教她心觉陌生,虽然二人相识不久,但马小兰心里早将周希曼视为知己,可知己归知己马小兰也厌恶恃强凌弱之人,念及至此,马小兰神情复杂道, “姐姐为何如此?” 周希曼闻言,缓缓侧首望着马小兰,察觉她灵动的双眸中满是失望之色,神情不由一素,坦诚道, “姐姐也不瞒你,姐姐二人混进马府乃是为盗墓贼而来,今夜来此也是为了此事。” 周希曼说完,不经意瞥了眼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马行空,见他脸上神色古井无波似有所思,马小兰闻言,心中暗啐一声,惭愧道, “姐姐见谅,是小兰误会你啦!” 周希曼摇头浅笑,问起北阳县其余势力底细,可惜马小兰二人并非江湖中人,平常又是深居简出于盗墓之事所知甚少,周希曼一时毫无头绪。 “快给老夫滚下来,丢人现眼的腌臜东西!” 正说话间,忽而自身后不远传来一声厉喝,三当家众人骇了一跳,纷纷跳下栏台,周希曼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行十余人堵在正门门口封死所有人退路,为首一人约莫五六十岁,豹头环眼,一袭锦衣黑袍,手持三尺来长大环刀,神色间不怒自威,正是北阳商会大当家魏大海,在其身旁站着一名面色白皙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手持镔铁长剑,目光落在马小兰曼妙娇躯之上,此人乃北阳商会二当家蒋策。 一楼众宾客眼见双方剑拔弩张惟恐殃及池鱼,纷纷离席远远避在一旁,二楼三楼众宾客则趴在围栏上静观其变。 魏大海仔细打量周希曼三人,拱手客气道, “不知是哪条道上的朋友,若是老朽招呼不周愿摆下宴席请罪,还请三位海涵!” 周希曼闻言,却不立时答话,淡然问道, “人到齐了么?” 魏大海见周希曼不回话也不生气,听得对方问话心中不明就里,眉头微蹙道, “女侠此话何意?” 周希曼闻言,扫了一眼对方十余人,莞尔一笑, “人到齐了便可以动手啦,省得本姑娘一个个找上门!” 一旁马小兰听得周希曼此话,不禁荡起一丝笑意,只觉周希曼此话霸气不可一世,不经意侧首望了一眼马行空,只见马行空嘴角含笑,喜怒溢于言表,马小兰神情微怔,暗想小叔叔或许是在马府待得久了才不苟言笑,其实小叔叔笑起来很好看哩。 “阁下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魏大海面色阴沉,暗自潜运功力随时以应不测,周希曼挥手示意马小兰二人避在一旁,轻叱一声,道, “废话少说,动手罢!” 魏大海见周希曼软硬不吃,也不多说废话,身形微晃手中大环刀斜劈直取周希曼秀颈,周希曼手腕轻抖银河剑也不出鞘剑身轻轻拍在大环刀刀身卸去对方劲力,刀剑相交,但听得叮的一声脆响,魏大海只觉自刀身传来一股巨力虎口疼痛欲裂。 魏大海吃了一惊,未料到周希曼年轻轻轻内力如此深厚,他却不知,周希曼才使六七成功力迎敌,二人瞬息拆了一招,此时北阳商会其余高手纷纷提剑杀来,周希曼《星辰剑法》施展开来,一一将众人逼退。 魏大海脚尖轻点,越过众人,举刀斩向周希曼头顶百会穴,周希曼不闪不避,手中银河剑斜撩荡开魏大海刀身,魏大海刀身顺势横扫斩向周希曼胸腹要害,周希曼后发先至银河剑直取魏大海胸口膻中穴。 魏大海面色微变,不敢以死相拼,眼瞧得周希曼长剑距自己不足一寸,连忙身形微侧避过要害,其余人功力远不及魏大海深厚,只是在一旁游斗伺机而动,眼瞧得周希曼旧招已老新招未生之际,纷纷提起刀剑袭向周希曼周身要害。 周希曼手中银河剑后缩剑身犹如长鞭一般扫向四周众人,使的正是《星辰剑法》鞭之灵动。 “叮叮叮……” 但听得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众人手中兵器被银河剑挑翻落地,周希曼长剑横扫一股无形剑气纷纷杀向众人胸腹要害,好在周希曼无意取人性命,若是不然,仅此一招众人绝无可能生还。 魏大海刀身一展,刀法大开大合直取周希曼上下两路,周希曼见势,手中银河剑划作圆圈荡开魏大海攻势,双方拆得二十余招,周希曼只觉对方武功刀法刚猛凌厉实非如鬼宗一般一身阴邪武功,不由得渐渐打消心中念头。 围观众人眼瞧得周希曼年纪轻轻竟以一己之力力压群豪,不由得心生钦佩之感,马小兰心中暗松口气,看到精妙处忍不住拍手叫好,一旁马行空瞧见马小兰娇憨模样,禁不住嘴角微翘。 蒋策身为北阳商会二当家武功仅次于魏大海,眼见周希曼二人斗得酣畅无暇分身,忽而心生一计,身形微晃直取一旁马小兰二人,人在半途,伸爪抓向马小兰肩颈穴。 “敢尔!” 马行空一直留意马小兰动静,陡见蒋策不顾脸皮欲要欺侮马小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心中怒气陡升,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身形微晃连将马小兰护在身后,怒目望向蒋策,蒋策望着马行空双眸,忽觉眼前一黑晕倒在地,马行空见蒋策突然晕倒在地,神情滞了一瞬似有所思。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大法之秘 马小兰痴痴望着马行空背影,心中柔肠百转,原本只道马行空对自己毫不在意只是将她视作马府千金小姐而已,为此不惜拿自己婚姻大事与他赌气,未料到生死关头马行空悍不畏死护在左右,马小兰才不管蒋策为何突然晕厥在地,或许是先天血气不足罢。 周希曼一边与魏大海众人缠斗一边留意四下动静,眼瞧得蒋策莫名倒地而马行空胜得分外蹊跷,不由得双眸微眯,心道今夜既已探出北阳商会众人武功底细与盗墓贼无关,所幸就此作罢。 念及至此,周希曼娇躯微晃伸指连点封住魏大海等人穴道,双手各自拉着马小兰二人几个闪掠消失在一楼大堂,大堂内众宾客只觉一道残影转瞬即逝,却是看不太真切。 月光如水,湮没大地,北阳县东郊外一道幻影犹如流星赶月一般直往西行,那残影看似极慢实则极快,好似有无数残影连成一线,如此身法绝学当今武林除牧晨《千蝠幻影身》外还能有谁。 牧晨双脚连点身形瞬息数丈将《千蝠幻影身》施展到极致,偶尔斜眼望向身后夜幕惟恐碧湖山庄那神秘高手追杀而来,心中喃喃自语道, “想不到这偏僻县城竟藏有如此高手,今夜险些阴沟里翻船!” 牧晨暗呼侥幸,料想那山洞内高手十有八九乃是隐世宗门之人,只是不知为何来此偏僻山城,倘若盗墓贼与他有关别说能否破案,只怕届时自己性命难保,牧晨思来想去心中越发忧虑,双脚动作却是不停,只得半个时辰而已马家庄巨宅已然在望。 此际马府大门紧闭,院内移动的灯光显是府中护院正自巡逻,牧晨也不敲门,脚尖轻点纵身跃进院墙之内,望了一眼远去的巡逻队伍牧晨身形闪掠小心潜回自己卧房,一边打坐练功一边静候周希曼归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阵阵脚步声自屋外传来,牧晨睁开双眸望向屋外,恰见周希曼推门而入,二人四目相对,异口同声道, “如何?” 牧晨二人闻言,彼此相视一笑,周希曼也不推辞,率先开口道, “北阳商会应该不是盗墓贼!”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脸上并无多少意外之色,起身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周希曼,周希曼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眼见牧晨坐在对面沉默不语,只道他心中失望,开口继续道, “虽然北阳商会不是盗墓贼,不过此行倒有意外收获!” 牧晨闻言,神情疑惑望向周希曼,周希曼含笑续道, “依本姑娘看那个马行空不会武功十有八九是假的。” “不可能,我明明试探过!” 牧晨听到此处,神情惊疑不定望着周希曼,似要看她如何说法,周希曼嘴角微翘,不疾不徐倒了一杯茶,答非所问道, “这世上之事没什么不可能的,比如本姑娘一个邪门外道的妖女不是也看上了你这臭小子么。” 牧晨听得周希曼调侃,禁不住心中暗自腹诽,似乎在周希曼眼里任何事都能与他扯上些许关系,比如上回明明是周希曼想要见一见马府小姐,却偏偏说是投牧晨所好,牧晨对此见怪不怪,开口辩道, “这是两码事,岂能相提并论,马行空丹田内并无丝毫真气怎么会武功?” 周希曼闻言,不禁撇了撇嘴,抬眼望着牧晨严肃道, “这《睡梦大法》神秘莫测,或许修炼之法与其他武学不同。” 牧晨听得周希曼解释,心觉也有几分道理,譬如自己修习石壁壁刻武功使得自己三处丹田同修,实乃天底下莫大机缘,或许那马行空与自己一般有所奇遇并非如常人一般气沉丹田,念及至此,牧晨一时不知如何作答,话锋陡转道, “如今看来,唯有碧湖山庄最为可疑,今夜夜探碧湖山庄遭逢神秘高手险些回不来了”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心中吃了一惊,牧晨武功如何她了如指掌,武林中鲜有人与其比肩,想不到在小小北阳县竟藏有如此高手,周希曼听牧晨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难免心生忧虑,待听到张家公子与府上丫鬟私通之时,忽而似想到什么一般,暗啐一声道, “腌臜东西,岂能与小兰相配!” 周希曼冷哼一声,心中替马小兰抱不平,稍一思量决定将此事告知马小兰,牧晨本想着姻缘之事旁人无从干涉可惜话到嘴边欲言又止,望着周希曼愤然离去,牧晨摇头一笑并未出手阻拦 小院内,马行空静静望着自己抬起的右掌,倏而右掌外翻猛然拍向丈许外一只木桶,只听得呼的一声轻响那木桶却纹丝未动,马行空眉头微蹙,双脚与肩齐宽沉腰坠马再次打出一掌,孰料眼前木桶依旧毫发无损,马行空心中不忿,双掌掌影翻飞接连打出数掌,可惜始终无任何异状发生。 “怎么回事,莫非真是那蒋策身染恶疾不成?” 马行空左思右想一时想不出所以然,忽而想起自己每日睡前念叨的无名口诀,脑中灵光乍现,嘴上喃喃念道, “龙归元海,阳潜于阴。人日蛰龙,我却蛰心。默藏其用,息之深深。白云上卧,世无知音” 马行空念道半途,忽觉一股股暖流自四肢百骸直冲头部印堂穴,说不出的舒适受用,整个人意识半梦半醒好不奇妙,目光所及之处,院中景致似真似幻,似实且虚,马行空心念微动,脚尖轻点纵身一跃,陡听得耳畔传来阵阵呼呼风声,这一跃竟是跃出数丈来高。 马行空吃了一惊,只见月色下整个马家庄格局鲜明,花红柳绿,一道人影正自东南方行来,正是日间相识的‘牛晨’,马行空心神微凛,发觉那‘牛晨’目标所指正是自己所在独门小院,马行空心念再动,使出千斤坠功夫身形稳稳落在地面。 小院外,牧晨只觉全身一紧似有所觉,连忙抬眼望向半空,却未发觉任何异常,不由得剑眉微蹙双眸似有所思。 第四百二十五章 香消玉殒梦迷魂(一) 幽静清冷院落里,两名男子相向而坐,其中一人二十多岁,身着马府护院衣裳,相貌俊朗中带着些许英气,不是牧晨又是何人,另一人三十多岁,相貌清俊中带着些许沧桑,正是马家庄车夫马行空。 马行空听牧晨将夜探碧湖山庄始末娓娓道来久久不曾说话,牧晨望在眼里也不催促,心知马行空绝非无情之人,过得半晌,牧晨率先开口道, ‘既然两情相悦,马兄为何假装无情?’ 马行空闻言,不由得抬眼瞥了一眼牧晨,随手端起面前酒杯轻抿一口,悠悠叹道,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非明智之举!” 牧晨闻言,心觉马行空之言有几分道理,只是要论事情是否可为,仅凭一家之言难免有失偏颇,大抵受自身性情所困,念及至此,牧晨斟酌道, “何为可为与不可为,诸子有百家,百家之言不尽相同,道家讲究无为,儒家讲仁义,纵横家,兵家又教人耳濡我诈,百家之言尚且有相悖之处,更遑论凡夫俗子!” 牧晨话说一半,陡然间双眸微亮,只觉自己此番言辞论述精辟切中要害隐约有纵横家风范,不由得暗自得意,心想或许是与希曼时常斗嘴使得自己越发会说话了,眼见马行空似有所思,牧晨顿了一顿,继续道, “曾经在下与马兄一般想法,感情之事从来是循规蹈矩,对于离经叛道之事绝不会做,在下以为如此便能问心无愧,可惜事到如今,反而成就一桩桩憾事,真的能够问心无愧么,如今想来,只要不违背侠义之道,凡事需灵活变通才是,需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牧晨说到此处,不由想起与吴语静之间种种往事,虽然二人缘分已尽,牧晨也已心有所属,只是每每想起往事,牧晨忍不住唏嘘感叹,有时候会想若是当初能如周希曼一般不顾一切敢爱敢恨,或许无极宗与无忧谷早已结成秦晋之好。 马行空听得牧晨发自肺腑话语,心中感同身受,扪心自问,自己或许能够忍心置身事外,可是事后真的就不会后悔么,马行空思来想去,一时想不出所以然心中烦闷不已,沉默半晌才道, “夜深了,牛兄弟早些歇息罢!” 马行空说完,起身自顾自迈入卧房,牧晨见马行空不愿多说当下也不勉强,望着他落寞背影心中暗叹…… 碧波,碧湖,碧湖山庄,此际的碧湖山庄大多昏暗一片,唯有一处依然留着灯火,数盏明晃晃油灯挂在大堂两侧,一名中年男子斜靠在太师椅上,神情冷峻望着堂下青年男子,那青年约莫二十来岁,生得相貌堂堂,剑眉虎目,正是张家公子张经。 “哼,整日就知道厮混,山庄有贼人闯进也不知道!”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神色间不怒自威,堂下张经闻言,立时噤若寒蝉,怯懦道, “爹,孩儿知罪!” 原来中年男子姓张名知兴,乃是碧湖山庄家主,凭着一手鸳鸯刀法名震北阳县,南来北往江湖朋友途径北阳县必定登门拜会,张知兴见张经诚心认错,也不多作责罚,嘴上吩咐道, “前辈有令,明晚再找些土胎子。” 张公子听的父亲吩咐,不由得诧异道, “爹,如今外面风头正紧,官府亦在暗中查访,说不得今夜贼子便是为此事而来,此时动手恐怕羊入虎口!” 中年男子闻言,神情不屑道, “你尽管放手去做,一群宵小之辈不足为虑。” 张经见父亲主义已决,当即不再多说,重重点头道, “是,孩儿谨遵爹爹吩咐!” 一夜无话,次日天尚未亮,伴随着打更人最后一声锣鸣,马家庄总护院马之遥带领一众属下早早起床操练,众人分作两排站定,动作整齐划一,牧晨与周希曼站在后排望着其余人动作,只见众人打的正是江湖中入门拳法《太祖长拳》。 牧晨当年在顼萺部落习得《二十四幅炼体法》,又在药王山习得《五禽功》,炼体早已大成,《太祖长拳》作为江湖中寻常的练体拳法牧晨初入无极宗时便已练得颇有火候,只是后来几经奇遇,所学武功较之《太祖长拳》精妙得多,是以并未潜心研习,此时练将起来只觉别有一番领悟,每招每式都能妙到毫颠,以一成功力发挥出两成作用,众护院隐隐听得阵阵风雷之声,纷纷侧目望来,但见牧晨拳影舞动,出拳如风,不由得目瞪口呆。 “返璞归真,原来如此!” 牧晨心中喃喃自语,似有所悟,若非此地人多眼杂,牧晨说不得悟出归真境界,一招接连一招旁若无人打拳,不知不觉过了一炷香功夫,此时天色渐亮,马小兰派人传话着周希曼去往后院共同用膳,众护院望在眼里满是艳羡之色。 众人练拳许久肚子早已饿了,马之遥索性收拾队伍回膳堂用饭,马家庄不愧为北阳县少有的大户人家,连下人的早饭都格外丰盛,包子,馒头甜点,瓜果应有尽有,一筐筐摆满膳堂供人任取,牧晨不禁回想起幼时三餐不继的清贫日子,禁不住唏嘘感叹。 吃罢饭,马之遥给众护院指派任务,两人守护前门,两人守护后门,余下四人分作两队在马府内巡视,牧晨与老余负责巡视马府上下。 老余姓余名桂,在马家庄作护院做了十年,乃是一干护院之中资历最深之人,据说当年与马家庄家主有过过命交情,连马小兰见了也要喊声余叔叔,老余轻车熟路带着牧晨方才巡视两圈,而后找了个由头偷偷溜进婢女所在院落,逮着一名妇人觍着一张老脸讲一些露骨的荤话,牧晨听得浑不自在告了声罪借机溜出屋门。 恰在此时,一名十五六岁婢女羞红着脸扯了扯牧晨衣袖,抬手指了指隔壁房间,牧晨心中好奇抬脚跟着那婢女进了屋子,那婢女自床头底下摸出一兜珍藏许久的花生瓜子满满当当全部塞给牧晨,牧晨想了一想,终究不好夺人所好伸手只抓了一把。 第四百二十六章 香消玉殒梦迷魂(二) 那婢女姓秦叠字晓晓,约莫十五六岁,正是情窦初开年华,自那日牧晨应征护院时显露身手便触动少女心弦,在她眼里牧晨高大俊朗勇武过人,且二人身份地位相差无几,正是托付终生良配,自那时起,少女便时常躲在暗处留意牧晨一举一动,今早侍奉主子用膳之后,秦晓晓远远瞧见牧晨与老余径往下女院落巡视,不由得心中暗喜,鼓足勇气前来搭话。 牧晨无意间碰触到婢女如葱般手指,秦晓晓俏脸陡红,心中荡起一丝涟漪,牧晨心觉有趣,从未见识过如此害羞女子,张嘴嗑了一枚瓜子,剑眉微蹙道, “这瓜子皮了!” “不可能呀,昨晚上还好着哩!” 秦晓晓闻言,芳心一紧,亲自动嘴尝试一枚只觉瓜子香脆可口,只是心下对牧晨话语深信不疑,一连嗑了几枚依旧未曾变质,不由得抬头狐疑望着牧晨,却见牧晨含笑说道, “逗你的多谢姑娘盛情款待!” 秦晓晓听得牧晨话语,俏脸微红,被牧晨言辞一逗心觉二人之间亲近些许,于是胆子越发大了些主动问起牧晨家世背景平日喜好,牧晨隐瞒了掌门身份只捡紧要之事简略说了一些,秦晓晓听得牧晨行侠仗义事迹,在一旁听得双眸异彩涟涟心中敬仰不已。 牧晨二人一问一答,说起许多江湖轶事,不觉间已近午时,老余搭着牧晨肩膀春风得意出了下女所在院落,趁着老余高兴之际牧晨向他询问马府近日有无可疑之处,老余事无巨细全盘托出连这些年风流事迹也舌灿莲花说将出来,大有将马家庄众多婢女纳入三千后宫之势,牧晨望着老余憨厚样貌心底忍不住暗自腹诽,不过心下对于马家庄再无怀疑。 牧晨与老余一齐到了膳堂门口,远远望见周希曼站在院内向他招手,牧晨告了声罪连抬脚走向周希曼,只见周希曼手上木托盘放着两碟菜,一碟爆炒鹅肝,一碟红烧牛肉,正是牧晨喜爱菜肴,牧晨见周希曼出门在外仍然惦念自己,不由得心中一暖,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周希曼柔声说道, “趁热吃罢……小兰明日出嫁心里苦闷,我这作姐姐的需要陪在她左右。”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轻轻点头,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语也咽了回去,左手托住托盘,右手抓住周希曼右手柔荑含情脉脉道, “半日未见分外思念!” 周希曼任由牧晨抓着自己玉手,心中微甜,她曾经以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乃是文人墨客矫揉造作之词,此际与牧晨才数个时辰不见便异常想念,嘴上虽与马小兰说着话,脑中所见所想正是牧晨身影,周希曼心中柔肠百转,嘴上却冷哼道, “哼,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周希曼说完,挣脱牧晨手心头也不回去了,牧晨神情微滞,不知哪里做得不好惹得周希曼心中不快,左思右想想不出所以然索性不再多想,端着酒菜回房吃酒。 不得不说,马府护院的日子十分乏味,牧晨自认耐心颇佳亦是受不住如此枯燥日子,吃罢午饭,牧晨与老余勉强巡视大半时辰,老余百无聊赖找来其余二人聚在一块赌博,牧晨不好此道,只得找了个由头回房打坐练功,如此也不算虚度光阴。 天空月明星稀,夜色中,一道残影风驰电掣宛如流星一般划破夜幕自西往东疾行,约莫半个时辰左右,那残影面前现出一汪湖水,湖岸一座木筏桥一直延伸向湖心深处,湖心一座小岛,岛上筑着一座巨宅,此地正是碧湖山庄。 那残影身形一顿,竟是现出两道人影,仔细望去,正是牧晨与周希曼,牧晨与周希曼将身形藏在桥头巨石暗处静静守候,足足过了一个时辰仍无丝毫异状,牧晨回想起昨夜碧湖山庄后山遭遇神秘高手,脸上现出一丝忧虑,小心叮嘱道, “希曼,此行怕是凶多吉少,稍后若是不能力敌你便独自回去罢……” “你说什么混账话,当本姑娘甚么人啦,要死一齐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俏脸含煞,伸手狠狠掐住牧晨腰间软肉,话刚说完,忽觉哪里不对,牧晨听在耳中心中不由一暖,身上传来的刺痛也咬牙受了,开口打趣道, “要作好汉也当是我,你顶多作个女中豪杰……” “哼,若是有下辈子本姑娘定要作一名男子。” 周希曼自知一时情急说错话了,只是嘴上不肯讨饶,嗤笑一声将错就错,牧晨听得周希曼一番言辞,不由得好奇问道, “你作男子,那我作甚么,我还想与你生生世世呢。” 周希曼听牧晨表露心意,心下不由一甜,听得牧晨问话,嘴角微翘荡起一丝神秘笑意, “我作男子,你自然作女子,让你知道作女人不易!” “行行,你作男子,我作女子,咱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牧晨听得周希曼言语,也不与她争辩,心想若真有来生我作女子又有何妨,周希曼望在眼里,神情不无得意道, “这还差不多!” 二人待在一处一边说话一边守株待兔,也不觉无聊,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不远处阵阵嘚嘚声响,牧晨二人立时屏息凝神望向桥头,只见四人肩上扛着尸体健步如飞,顷刻间自木桥桥头走向湖心深处。 牧晨二人彼此对望一眼,深知捉贼捉赃擒贼擒王之理,因此并未立时动手,待到四人去远,牧晨二人连忙展开轻功踏着湖面跃到对岸,始终不疾不徐相隔数丈跟在四人身后。 四人到得对岸碧湖山庄也不进门,一路扛着尸体绕着山庄奔向后山,牧晨心神微凛,暗道这盗墓案果然与那神秘高手有关,既来之则安之,虽然合牧晨与周希曼二人之力,牧晨并无丝毫把握取胜,可是仗着《千蝠幻影身》身法想要虎口脱身倒是有几成把握,念及至此,牧晨心中稍定。 第四百二十七章 香消玉殒梦迷魂(三) 牧晨与周希曼小心跟在四人身后,果见四人扛着尸体进了后山山洞,牧晨二人屏息凝神藏身于洞口阴暗处,凝神倾听未发觉洞内有丝毫动静,牧晨心中惊疑不定,只道是那四人怕惊扰神秘高手歇息惹来责罚,方才小心翼翼。 过不多时,那四人依次出了山洞身形几个闪掠直奔向碧湖山庄,牧晨暗自潜运周身功力随时以应不测,右手拔出无邪剑护在身前当先一步跨入山洞,周希曼想也不想,提剑紧紧跟在牧晨身后。 牧晨二人依次进了山洞,借着洞外月色只见山洞前窄后宽呈葫芦状,洞口高约丈许,仅容两人通过,过了葫芦口山洞豁然开朗方圆足有十余丈,洞内潮湿阴暗周遭散发着腐朽气息。 倏而,牧晨只觉一股阴森寒意迎面袭来,未及多想,右手无邪剑轻抖挽出数朵剑花挺剑刺向黑暗处,只听噗的一声轻响剑尖刺穿一个坚硬物事,牧晨收剑细看发现竟是一颗骷髅头,周希曼凑近望了一眼,不由得心中悚然。 牧晨真气灌注剑身,手腕轻抖将那骷髅头震得粉碎,恰在此时,四面八方寒意一齐涌现,一颗颗骷髅头迅若闪电般袭向牧晨二人,牧晨与周希曼背靠着背手中佩剑劈,扫,点刺纷纷将骷髅头斩个烟消云散。 约莫盏茶功夫左右,骷髅头攻势尽皆被牧晨二人挡下,山洞中陡然间死寂沉沉,时间久了,牧晨二人双眼已能渐渐视物,只见前方不远隐隐现出一道洞口,牧晨拉着周希曼玉手小心步向山洞深处,只走出二十来步,面前洞口忽然一化作二,二化作四,一道道人影动作僵硬自洞口一步步走来,仿佛从地府逃脱的鬼物。 “糟糕,我们掉进了阵法中!” 牧晨望着四周涌现的尸体,心中着实吃了一惊,不由得回想起当年平南山上‘九阴尸煞阵’,或许唯有传说中神秘莫测的阵法才有可能如此诡谲,周希曼当年与牧晨同行,心中也与牧晨一般想法。 二人将真气灌注剑身不待尸体靠近手中长剑挥舞,一时剑气呼啸斩向不断涌来僵尸,走在最前一排僵尸身形方才被无形剑气化作两半,后排僵尸立时补缺杀向牧晨二人,牧晨二人只得再度劈出数道无形剑气杀退敌手,前面僵尸方才倒地后面僵尸又即时涌来,一拨又一拨好似无穷无尽。 也不知过了多久劈出多少剑,若非牧晨三处丹田同修浑身真气绵绵不绝,恐怕早已经筋疲力尽,周希曼真气消耗过巨攻少防多被牧晨护在左右恢复真气。 又过一炷香功夫左右,牧晨右手无邪剑斜扫将偷袭周希曼的僵尸拦腰斩断,忽而,一群乌鸦扑腾着翅膀落在尸身之上,约莫有二三十只,坚如金铁的鸟喙啄食着四周堆积如山的僵尸碎块,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不知这乌鸦从何而来,眼瞧得许久未曾有僵尸涌现,牧晨二人暗松口气,抬脚走向山洞深处。 牧晨二人越往前走心下越发不安,原本方圆十余丈的山洞,二人足足有了盏茶功夫仍不见尽头,周希曼柳眉微蹙道, “莫非又是鬼打墙?” “你所料不差……咱们还是先回罢!” 牧晨闻言,心中暗叹,未料到那神秘高手竟然精通阵法一道,可是以那人武功完全不用多次一举布置阵法,牧晨思来想去想不出所以然,转身拉着周希曼往洞口处直走,可惜走了一遍又一遍,四面八方尽皆走了一遭依旧折回原处,二人竟是被困在山洞之中。 “糟啦,这回怕是插翅难逃!” 周希曼心中焦急,话刚说完,陡然双眸微亮,侧首望向牧晨却见牧晨也向她望来,二人脑中灵光乍现想起不知如何闯进山洞的乌鸦,说不得那乌鸦可以带二人走出山洞,二人依照原路去寻乌鸦,可惜寻了许久仍然一无所获,好似那乌鸦从未出现一般。 山洞底层之上仍有一层山洞,二层山洞洞口,一名须发皆白老者戴着青铜面具,藏在面具后的双眸望着牧晨二人在一层山洞内转来转去隐隐露出一丝笑意。 所谓山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牧晨二人困在山洞之中不觉时间流逝,转眼过了一夜,洞外天色已然大亮,一行迎亲队伍缓缓自西往东返回碧湖山庄,为首一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袭大红袍子十分引人注意,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碧湖山庄张家公子张经。 张经身后紧跟着一座大红花轿,此际花轿布帘紧闭不知内里情形,花轿一旁随行着马小兰贴身丫鬟彩衣,彩衣面无表情右手挽着一只系着红绸的花篮,四名男子手中各持唢呐,铜锣等乐器奏得正欢,队伍末尾又有四人,身上大都挂着烟花爆竹之物,每走不远便随手点燃一串,一时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迎亲队伍出了马府,一路敲锣打鼓进了闹市,张经伸手摸入怀中掏出一把铜钱遇到人多时便随手扔出,花轿旁彩衣自花篮里不时抓出一把把香糖果子抛向妇人与稚童,一时间哄抢者不断涌来,好在北阳县百姓深知碧湖山庄威势,一路虽然偶有惊吓倒也平安无事。 如此约莫过得一个时辰,众人出了闹市到了北阳县东郊,再过不久便到了碧湖山庄,正在众人暗松口气时,前方不远现出一道人影,那人一袭黑袍,身材高瘦,负手而立挡在迎亲队伍必经之路。 张经右手一挥,身后鼓乐声,爆竹声骤歇,场中忽然静得落针可闻,张经双眸微眯,望着面前人影抱拳道, “今日乃是张某大喜之日,还请阁下借道让行。” “将新娘子留下,其余人可以走了!” 那人听得张经话语,依旧头也不回,花轿旁彩衣神情惊疑不定,花轿内女子听得外面二人说话,陡然间掀开轿帘揭下头上红盖头,望着对面熟悉身影大喜道, “小叔叔!” 那人身形微颤,缓缓转过身子,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人约莫三十多岁,相貌清俊,满脸留着唏嘘胡渣,整个人略显沧桑,正是马府车夫马行空,马行空望着一身大红衣裳年轻俏丽的马小兰,莞尔道, “牧兄弟说得对,有些事情不做必定会抱憾终生!” 第四百二十八章 香消玉殒梦迷魂(四) “小兰,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曾作过十年夫妻,我真糊涂,怎么能眼睁睁望着自己妻子改嫁旁人!” 马行空神情柔和望着马小兰,马小兰亦是眼含深情望着马行空,二人眼中仿佛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旁人。 旁观众人听得马行空话语,心中不明就里,其中与马小兰相熟之人自然知晓马小兰不过十八岁年纪,又哪里能与人作十年夫妻,唯有马小兰贴身丫鬟彩衣曾听自家小姐说起作过一个梦在梦中与人作了十年夫妻,只是在彩衣想来梦终究是梦当不得真 一旁张经见新婚妻子与别的男子眉来眼去,忍不住心中妒火中烧,戳指指着马行空喝道, “哪里来的疯狗在此胡说八道,赶快与我退下,如若不然,休怪本公子手下无情!” 马行空闻言,神情一素,侧头望向张经道, “张公子,小兰是我妻子,马某决不允许她改嫁旁人,再说张公子也绝非小兰良配。” 马小兰听得马行空当着众人面说出二人之间关系,不禁俏脸微红,心中又羞又喜,莲步轻移即欲走到马行空身旁,不料才走出几步却被张经一把抓住手臂,马小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柔弱女子又哪里能挣脱张经手掌,张经见马小兰要与面前男子私奔,心中怒气陡升,右手一挥,厉喝道, “给我打!” 张经话音刚落,自队伍中闪出八名男子,其中四人正是之前身上挂着爆竹之人,四人原本是碧湖山庄护院高手,昨夜曾经盗墓偷尸,剩下四名轿夫惟恐殃及池鱼被碧湖山庄事后杀人灭口,眼见双方剑拔弩张,连忙掉头逃之夭夭。 八人身形微晃闪身欺近马行空身旁,当先一人右掌斜劈斩向马行空脖颈要害,马行空见势,身形向右横移险之又险避过一掌,不料后脚方退敌人前脚已至,一只铁拳横摆封住马行空退路,马行空身形后仰躲过对方攻势。 却在此时,余下几人分作上中下三路相继攻向马行空周身要害,马行空躲过两招,终被人一掌打在后心要害,马行空只觉脏腑剧震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住手!” “别打啦,别打啦!” 马小兰主仆二人眼见马行空受伤不敌,一齐开口喝阻,不想碧湖山庄等人充耳未闻,拳脚齐施对着马行空一顿狠揍,马行空双拳难敌四手左支右拙挨了许多拳脚,受了不轻伤势,众人眼见马行空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忍不住心中嗤笑,却在此时,只听马行空嘴上喃喃自语, “龙归于海,阳潜于阴,人日蛰龙,我却蛰心,默藏其用,息之深深,白云上卧,世无知音……” 马行空一边默念一边后退,双手一边舞出玄妙轨迹,动作虽慢却有无数残影,随着马行空口诀念完,一股奇强气势急速攀升至顶点,马行空周身伤势竟是肉眼可见迅速恢复,那八人嘴角冷笑,紧跟着马行空步法欺身而上,拳脚功夫使出打向马行空周身各处要害。 马行空双眸微眯凝眸望向当先攻来二人,那二人望着马行空双眸迷离,深邃,忽觉一股极强困意袭来抑制不住眼前一黑,仰天栽倒在地,其余六人见势,再不敢看马行空双眸,马行空身形微晃,率先欺近剩下几人,只听得嘭嘭的几声闷响,余下几人中掌当场昏厥在地。 一旁马小兰见马行空大发神威忍不住双眸异彩涟涟,彩衣更是双眸瞪大如见鬼魅,彩衣无论如何想不到马府默默无名的一名车夫竟是一位深藏不漏的绝世高手。 张经斜眼望着马行空缓缓走来,骇得连连后退不敢正视对方双眼,倏而右手忽出扣住马小兰咽喉要害,马小兰呼吸不畅憋的俏脸通红,张经却是不管不顾使出浑身内力仰天大喊道, “前辈救我,前辈救我……” 马行空听得张经话语,不由得剑眉微蹙,环目四顾却并未见到任何人影,只道是张经使诡计诈他,一时并未放在心头,张经话刚说完,转身斜眼望着马行空道, “你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马行空闻言,身形骤然一顿,眼见马小兰神色痛苦,不由得心中一紧,望向张经淡然道, “放了她,马某可以饶你一命!” “本公子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了也不会成全别人……” 张经听得马行空话语,心中怒气陡升,斜眼望着马行空,凛然道, “有种你过来啊,过来啊本公子教你后悔招惹了我!” 马行空投鼠忌器,惟恐张经鱼死网破真个杀了马小兰,张经忌惮马行空武功,也不敢转身逃跑给马行空可趁之机,双方僵持许久,谁也未有丝毫动作,却在此时,变故骤生,彩衣双手勒住张经脖子,大喊道, “小姐快跑,快跑!” 彩衣话音刚落,忽觉一股巨力打在自己胸前,不由得脏腑剧震喷出一口鲜血,勒住张经的手顿时一松,仰天倒在地上生死不明,马小兰见势骇了一跳,拼命挣扎沙哑道, “彩衣,彩衣……快放开我!” 马行空趁着张经分神之际连忙欺近二人身旁,右手食指点出打向张经面门,张经骇了一跳矮身躲在马小兰身后,马行空连忙伸手抓住马小兰手臂,张经心中暗恨,忽而隔空拍出一掌狠狠打在马小兰后背灵台穴,马小兰娇躯剧震口吐鲜血。 “小兰!” 马行空双眸瞪大,痛呼出声,左手打出一掌震飞张经,右手抱住软倒在怀中的马小兰神情凄然,只听马小兰嫣然道, “小叔叔,兰儿要死了么?” “小兰,你不会死,小叔叔不会让你死!” 马行空心中悲痛,双手抵住马小兰后背源源不断送出真气,恰在此时,马行空只觉后背生出一股寒意,连忙反手拍出一掌,身后那人反应倒也迅速这一掌拍在空处,却听那人站在不远处道, “大胆小贼,竟敢打伤我儿!” 马行空双手不离马小兰后背,回首怒目望着右侧那人,但见来人约莫四五十岁,样貌与张经有几分相似,正是碧湖山庄庄主张知兴,张知兴与马行空对望一眼,忽而一股极强困倦之意袭来忍不住昏昏欲睡,张知兴强咬舌尖保持清醒抬手射出一枚袖箭,随即再也忍受不住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马行空怒哼一声,袍袖轻拂荡开射来袖箭,回头看时只见马小兰脑袋已然无力软倒一旁,马行空心中大恸,悲呼道, “小兰!” 第四百二十九章 庄周晓梦迷蝴蝶 夜色如华,北阳县月牙湖,一名中年男子手持洞箫正自站在湖岸吹奏不知名曲谱,曲调婉转哀怨直教人闻之心伤,过不多久,一名身穿白色狐裘短袄,身段曼妙的年轻貌美少女缓缓向中年男子走来,侧首望着男子满是胡渣的脸庞莞尔道, “小叔叔,瞧我这身衣裳好看么?” 那中年男子听得少女问话,萧声骤然一顿,缓缓转头上下打量一眼少女装扮,神情宠溺道, “好看……夜深了,怎地还没睡觉?” 那少女撅了撅嘴,灵动精致的双眸满是无奈之色, “兰儿睡不着……” “小叔叔有个法子能让你睡得踏实安稳,想不想学?” 中年男子闻言,心思微动,含笑望着面前少女,少女想也不想道, “当然想啦,小叔叔快点教我!” 中年男子手持洞箫盘膝坐在湖岸,伸手示意少女坐在身旁,少女依言照办,中年男子神情一素,谆谆告诫道, “凝神静气,意守印堂,我念一句,你跟着念一句…” 中年男子说完,见少女螓首轻点,当即念了一段口诀,少女跟着男子每念一句,只觉脑袋越发昏沉,待到念完,忽觉一股困倦之意袭来不知不觉进入梦乡之中…… 又是一个月明星稀夜晚,北阳县月牙湖,一名中年男子手持洞箫正自站在湖岸吹奏不知名曲谱,曲调婉转哀怨直教人闻之心伤,过不多久,一名身穿白色狐裘短袄,身段曼妙的年轻貌美少女缓缓走向中年男子走来,侧首望向中年男子莞尔道, “小叔叔,兰儿这件衣裳好看么?” 中年男子怔怔望着女子俏脸,禁不住一阵失神,那少女见眼前男子痴痴望着自己,心中又羞又喜,中年男子听得少女问话,猛地醒过神来,侧头望向他处,淡然道, “好看……夜深了,怎地还没睡?” 那少女闻言,却不立时答话,走近湖边随意踢了一颗石头,眼望着石头划破平静湖面,少女话到嘴边忽而神情微滞,只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不由得悠悠开口道, “你又来湖边吹箫啦,可以教我么?” “下次罢,今日时辰太晚了,小姐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罢!” 中年男子闻言,断然拒绝少女请求,少女听得中年男子话语,不禁柳眉微蹙,娇声道, “那夜兰儿作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与小叔叔成了结发夫妻,相扶相依十年,最后梦醒了一切都变啦!” 中年男子闻言,忍不住嘴角抽搐,脸上依然古井无波,心中嘶吼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到底哪个是做梦哪个又是真实,还是我们依然活在梦中?” 距碧湖山庄不远处荒郊,荒地里躺着十余名男子,十余人尽皆双眸紧闭神情安详竟是躺在地面呼呼大睡,若是有人能进入几人梦中定会愕然发现众人作了同一个梦,梦中遭遇与真实中一般无二,此际众人脑中生出莫名想法,原来马行空与马小兰二人果然作了十年夫妻,众人无意中成了二人证婚人。 马行空望着马小兰,心中悲痛不已,脑中浮现一幕幕与马小兰相处情景,此情此景化作梦境传到仰躺在地面的十余人梦中,马行空心中默念口诀,暗自圆转浑厚真气送向马小兰体内,足足过了一炷香功夫,马行空送出的真气犹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行空双眸微红,缓缓起身走向张经身旁,欺身压在张经腹部丹田,举拳朝着张经当头罩下,张经原本中了一掌脏腑受了内伤拼命挣扎无果,此时哪里受得了马行空如此重拳,只是一拳而已便已没了生息,马行空数拳下来张经英俊的脸上已然血肉模糊。 却在此时,荒郊上不知何时出现一道人影,那人身穿灰袍,须发皆白,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正是碧湖山庄山洞内神秘高手,那人望着马行空背影半晌才道, “是你杀了他们?” “没错,他们是我杀的!” 马行空听得来人声音是名老者,头也不回,并未矢口否认,老者听得马行空话语,不疾不徐道, “杀了便杀了罢,不过他们好歹算是我的人,你杀了他们老夫理应替他们出头!” 老者话刚说完,忽而顿了一顿,双眸似有所思道, “这样罢,若是你能接我三招老夫便饶你一命!” 马行空本欲借着老者之手杀了自己好与马小兰团聚,陡听得老者话语,立时激起好胜之心,马行空将张经尸身踢到一旁,转身凝眸望向老者道, “如你所愿!” 老者双眸一滞,只觉脑袋昏沉欲睡,心下吃了一惊,连忙强咬舌尖保持清醒,却在此时,马行空身形微晃,闪身欺近老者身旁,眼见拳风即将砸在老者面门,倏而,那老者陡然惊醒,脑袋向右微侧险之又险避过一拳, “《睡梦大法》有点意思,险些着了你的道!” 马行空见老者瞬息恢复清醒,不由得双眸微凝,心知自己遇到一名绝顶高手,老人家方才绝非是口出狂言,念及至此,马行空闪身退在一旁,心中默念口诀随时以应不测。 那老者也不多说,双掌下压气沉丹田,忽而一股沛然真气弥漫周身,脚下密密麻麻柔软的枯草叶陡然直如利剑凌空飘起,老者随即双掌虚晃指向数丈外马行空,无数直如刀剑的草叶纷纷调转方向袭向马行空。 马行空见无数利剑一齐杀来,心下骇了一跳,双手连舞出玄妙动作,默念口诀道, “如梦如电,梦幻泡影” 马行空说完,周身真气如汪洋大海一般连绵不绝,如梦如幻的真气护在马行空周身迎向杀来的无数利剑,万千草叶利剑刺在真气护罩上仿佛水中鱼儿一般呈曲线挺进。 那老者见草剑受阻,心中冷哼一声,右手隔空推出一掌,只见那无数草剑立时挺直剑身逼近护罩内马行空,马行空虎躯剧震一连退后数步,全身真气不断涌进护罩之内,勉强撑得几个呼吸而已,马行空浑身大汗已是强弩之末。 “罢了罢了,小兰,小叔叔来陪你啦!” 马行空心念微动,正欲放弃抵抗,却在此时,一股奇强掌劲陡然拍在无数草剑中央,万千草剑受正反两股巨力加持坚持数息之后一齐化作碎屑,马行空受真气反噬身形暴退数丈方才止步,回头看时,只见一男一女二人联诀而至,正是牧晨与周希曼。 第四百三十章 指教高招 原来牧晨与周希曼在山洞阵法之中困了一夜,尝试诸多方法皆不能脱困而出,牧晨忽而想到但凡阵法皆有关窍所在,只需找到阵眼将其毁掉阵法则不攻自破,阵法虽能蛊惑人心使其迷失方位却不能迷惑死物。 念及至此,牧晨心中豁然开朗,手上抓起一把石子闭上双眸变幻方位掷出石子,但听得山洞内撞击声不断,一枚枚石子深深没入山壁之中,周希曼在旁瞧得牧晨举动,不由得心中暗赞,待到牧晨四周打了个遍,手上动作稍缓,二人静候片刻,竟是无一枚石子砸中阵眼。 山洞内灰袍老者双眸含笑,心想好在阵法是在山洞,若是在空旷之地或是阵眼十分隐匿又当如何,老者正如此想,忽听得山洞外传来阵阵呼救之声,老者双眸微凝,身形微晃,当即消失在山洞之内。 那老者去后不久,牧晨见掷石子不能凑效,索性双掌翻飞一掌掌打在周遭山壁,一时间阵法外轰隆声不断,烟尘滚滚,牧晨一连拍出数十掌终于打在东南角落里两堆堆积成山的骷髅头之上,只见周遭场景陡然变化缓缓恢复原貌。 周希曼远远瞧见穿着红妆躺在地面的马小兰,连甩开牧晨快步走到马小兰近前,只见马小兰面色苍白,嘴角溢出鲜血,周希曼心中不由一紧,虽与马小兰相识不久,心中却早已将她视作知音, “小兰,你怎么啦小兰” 周希曼一连喊了数声,马小兰无丝毫反应,周希曼心中大恸,扶起马小兰娇躯伸手查探马小兰鼻息,发觉马小兰气息全无,不由得悲呼道, “小兰,姐姐来晚啦!” 马行空望着周希曼抱着马小兰痛哭,不禁心中刺痛,心想待我替小兰报完了仇,便心无牵挂可以来陪你啦,如此一想,马行空心中抱有死志,心下默念口诀,运转周身真气急速杀向灰袍老者。 牧晨原本与马小兰不甚熟稔,只是眼瞧得周希曼伤心欲绝不禁感同身受心中酸楚,见马行空誓死也要杀了灰袍老者,只道是灰袍老者杀了马小兰,又想到灰袍老者便是盗墓贼,当下再不多想,身形微晃,挺剑与马行空合在一处杀向灰袍老者。 “哼,不自量力!” 灰袍老者双掌下压,连绵不绝真气立时弥漫周身,地面枯草叶受契机牵引立时化作利剑飞向牧晨二人,牧晨《傲剑决》使出将自身护得密不透风,马行空双掌灌注真气,一掌掌拍向面前利剑、马行空方才打出二十余掌,忽而两枚草剑袭向马行空下盘,马行空身下传来一阵剧痛,大腿处中了两剑鲜血立时染红裤腿,马行空脚下一软,跪倒在地,连伸手封住伤口四周经脉阻止鲜血外流。 牧晨眼见马行空已无再战之力,当即心神微凛,双脚交错,脚踩《千蝠幻影身》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万千利剑虽多一时却捕捉不到牧晨真身。 “有点意思!” 灰袍老者见牧晨身法了得,双眸中隐含欣赏之意,话音刚落,忽而双掌虚晃,枯草地里再次涌起万千草剑,与之前剑阵一左一右封死牧晨所有退路。 牧晨见势,忽而纵身跃在半空,仍旧脚踩《千蝠幻影身》身法凌空虚渡越过剑阵挺剑刺向灰袍男子面门,灰袍男子暗呼来得好,身形不闪不避,双指掐作剑诀待到牧晨剑身距自己不足三寸,忽而剑指点在牧晨剑身,牧晨只觉一股沛然之力自剑身袭遍全身,禁不住虎口剧痛无邪剑险些脱口而出。 牧晨紧了紧无邪剑,剑身顺势斜撩扫向老者胸腹要害,那老者剑指忽出藏在腰侧,待到牧晨剑刃临身,老者忽而伸指弹在剑身之上,牧晨全身剧震,借着那一股巨力凌空外翻同时手中无邪剑上撩攻向老者腹部丹田,老者剑指恰巧护在下盘眼剑牧晨长剑已至,连忙伸指点在剑尖之上,牧晨翻身落回地面暴退数步方才止步。 牧晨吃了一惊,心觉老者剑法有些眼熟,老者数次出招皆是料敌机先,后发制人,实与自己《傲剑决》有几分相似,仔细一想又觉不对,老者看似有招实则无招剑法已至极深境界,《傲剑诀》虽然精妙非凡仍不能脱离招式,如此一想,牧晨心下忍不住狐疑,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身形微晃《傲剑决》几大剑招轮番施展开来,勉强又拆得数招,只听那灰袍老者道, “出剑这般慢法想教敌人看穿你的意图么,快些,再快些……没吃饱么?” 周希曼听得老者呼斥声,缓缓转过头来望向牧晨二人,但见那灰袍老者好似猫戏老鼠一般与牧晨斗在一处,周希曼有心上前相助,又心知以自己微末武功去了反生累赘,想了一想,终究在旁静观其变,满脸忧虑望着牧晨。 马行空趁此间隙以内力逼出草剑,而后自衣裳上撕下两块碎布绑在伤口之上,而后站起身子踱步走向灰袍男子,孰料方才走出数步,脚下一软再次跪倒在地,那两剑竟是伤了筋骨。 牧晨听得老者话语,不禁暗自腹诽,心想被你困在山洞里困了一夜,哪里能吃得上饭了,心中如此想手上动作却是越来越快,《傲剑诀》劈,扫,刺,撩,截,推六大剑招十八式剑式不停使出,一招一式连绵不绝,剑影重重叠叠。 “快是快了,剑招如此繁杂反累得出剑慢了,又有什么用?” 灰袍老者说完,右手剑指忽的刺向牧晨胸口膻中穴,牧晨吃了一惊,截剑式使出迎向老者剑指,老者不待剑招使老陡然改刺为扫,削向牧晨右手脉门,牧晨未料到老者变幻如此之快,无邪剑未及回援,身形右移避过要害,老者右手微抬剑指上扬斩向牧晨面门,牧晨无邪剑斜撩削向老者剑指。 灰袍老者见势,剑指下移戳向牧晨右肩肩井穴,牧晨右手无邪剑剑尖回援扫向老者手臂,老者剑指后缩回身一刺点在牧晨无邪剑剑身,无邪剑剑身震颤险些脱手而出。 牧晨勉强与老者拆得十余招,心中暗自吃惊,心知老者看似讥讽言语实则是指出牧晨剑法中弱点,牧晨心中肃然起敬,只是老者作恶多端要说感激之类话语那是万万不能,牧晨心中喃喃自语, “此次如若能活着回归宗门,《傲剑诀》定要再精简一些了!” 牧晨见剑法一道在老者面前仿佛蚍蜉撼树,索性将无邪剑插在后背,暗自运转周身真气,沉腰坠马,双掌聚于丹田而后猛然向外平推而出,一招《九霄神掌》第一式‘拨云见日’猛然打向老者胸腹要害。 第四百三十一章 后生可畏 灰袍老者见牧晨弃剑不用,反而弃长取短用掌法与他对敌,双眸隐含怨责之意,凛然道, “练剑就练剑,偏偏又练劳什子掌法……” 灰袍老者一边说话,手上动作却是不停,右掌下压一股无形真气源源不断自其体内奔涌而出,地面枯黄的草叶受真气契机牵引立时直如长剑迎向牧晨掌劲。 “轰!” 双方掌,剑相触处传来一声巨响,万千草剑受牧晨掌劲反噬自中央分作两半,挨着牧晨两肩擦肩而过刺在空处,牧晨受真气反震之力影响震得脏腑剧震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灰袍老者双眸微凝,未料到牧晨掌法非同一般竟能轻易撕裂万千剑阵,当下有心较量一番,双手后缩一左一右两道剑阵立时调头回到牧晨跟前,随即掌心压下无形真气加持在分裂的两道剑阵之上齐齐袭向牧晨。 牧晨见对方剑阵势大且广,忽而双掌齐出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四式‘祥云拱卫’一齐拍向两道草剑剑阵,只见两道巨大掌印凭空现出势如闪电迎向左右剑阵,那万千剑阵受掌劲所阻前冲之势骤然一顿,几个呼吸而已,草剑受不住双方劲气碰撞纷纷化作齑粉,牧晨亦受真气反噬身形暴退丈许距离方才止步。 “哼,老夫倒要看你坚持到几时!” 灰袍老者见牧晨掌法刚猛霸道,连割裂金石的草剑都尽皆化作齑粉,心中暗自诧异,话音方落,陡地双掌合十,一股沛然真气自体内奔涌而出,地面无数草剑竟是凝成一柄丈许长剑,那柄巨剑与寻常佩剑无异剑柄,剑身,剑刃样样俱全,只是体格稍大。 一旁周希曼与马行空吃了一惊,平生从未见识过如此巨剑,如此巨剑莫说以气驭剑即便握在手中也是极为不便,足见灰袍老者修为之高实乃当世罕见,念及至此,周希曼俏脸满是忧虑之色,暗自运转真气随时以应不测。 忽的灰袍老者双掌掌尖指向牧晨,丈许巨剑势如破竹刺向牧晨,牧晨剑眉紧皱,感受到前所未有危机,当即再不保留,心念微动,运转起‘心火燎原’秘法,浑厚真气与血气融合为一修为猛然暴涨,脚尖轻点纵身跃在半空借住下坠之势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五式‘九霄龙吟’,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牧晨身形倒飞许远,那草剑只是顿了一顿,牧晨见势,不待身形落下地面,左掌画个半圆,右掌猛然前推打出第六式‘施云布雨’,那巨大草剑剑身俱颤险些四分五裂。 “好个小家伙,险些小觑了你!” 灰袍老者见牧晨两掌险些坏了巨剑根基,不由得心中暗惊,连忙双掌合十隔空虚晃,那巨大草剑陡然凝在一处杀向牧晨,牧晨翻身落回地面暗自运转周身真气再次打出一招‘拨云见日’,只是此次老者早有准备,任牧晨这一掌分裂之势如何强劲依旧无法撕裂丈许剑身,牧晨心中无奈,当下只得将《九霄神掌》六式演了一遍又一遍。 双方二人又拆得十数招,牧晨自身真气,气血消耗过巨,浑身大汗淋淋,心想再拆得两三招怕是已至尽头了,今日吾命休已。 却在此时,那老者双手虚晃气沉丹田,半空中丈许巨剑立时化作枯草纷纷飘散在地,老者眼含欣赏望着牧晨,心道这小家伙年纪轻轻竟能在老夫五成功力下撑得二三十招实属不易,假以时日必定超越老夫,念及至此,灰袍老者含笑道, “不错,不错,后生可畏,倘若你心中不服,练个十年八年再来找老夫比试便是……” 牧晨神情微怔,老者不取三人性命倒也罢了言辞之间竟然对他赞赏有加,牧晨心下百思不得其解,只见老者话刚说完,眼含深意扫了一眼周希曼,随即身形几个闪掠瞬息消失在荒郊野外,牧晨三人瞧得暗自咂舌,若论身法速度灰袍老者较之牧晨《千蝠幻影身》只强不弱。 牧晨见灰袍老者身影消失在天际尽头,身心陡然放松险些昏倒在地,勉强强咬舌尖保持清醒停止‘心火燎原’秘法继续运转,只觉浑身虚弱不已,恰在此时,忽听得不远处周希曼厉喝道, “马行空!” 牧晨闻言,连循声望去,只见马行空手掌举过头顶欲要自尽殉情,牧晨走近马行空身旁正欲开口相劝,却听马行空喝阻道, “你们不要管我,小兰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周希曼听得马行空丧气话,快步走到马行空面前猛地打了他一记耳光,马行空神情一愣,并未有丝毫动作,只听周希曼喝骂道, “真是个窝囊废,小兰怎么会瞧上你的,如今小兰大仇未报你非但不思进取勤练武功替小兰报仇,反而自尽殉情,你在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小兰妹妹?” “罪魁祸首已经被我杀了,我如何死不得?” 马行空闻言,神情不忿争辩道。 牧晨见周希曼俏脸含煞责骂马行空情景,不由得回想起当年武圣山庄自己为情所困周希曼怒其不争的情景,忍不住唏嘘感叹,心道原来杀马小兰者另有其人,险些错怪好人,又想那灰袍老者哪里又是好人了盗墓案明明是他指使,如今盗墓贼逍遥法外自己却是无能为力。 牧晨念及至此,不由得心下惭愧,却见周希曼呛得一声拔出银河佩剑递向马行空道, “死死,要死赶早说不得黄泉路上能遇见小兰妹妹” 马行空神情微怔,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周希曼见马行空并未接剑,神色稍缓柔声道, “那日小兰与我说了她的心愿,她说虽然不能够与她的小叔叔白头到老,但是会一直祷告上苍惟愿小叔叔一生平安喜乐,看来小兰唯一心愿是办不到啦……” 马行空听得周希曼转述马小兰遗言,忽而伏在地面嚎啕大哭,一边哭嘴上一边叫道, “小兰,小兰,小叔叔对不住你……” 牧晨见马行空再不寻死觅活心下暗松口气,当下任由马行空哭了一阵自与周希曼一道清理场地,荒地里躺着的十余人中张经中了马行空一掌脏腑俱碎已然完全死透,彩衣受了张经真气反震也随她小姐去了,除此三人之外,其余九人中了《睡梦大法》无论如何也叫他不醒。 二人在荒地里挖了两个深坑将彩衣埋了,待要将马小兰尸身埋葬时马行空无论如何也是不让,牧晨二人心中无奈,只得将张经尸身丢入另一个深坑,牧晨见此间事了,当下向马行空辞行,自与周希曼一道返回马府,收拾行装启程 第四百三十二章 药王山之殇(一) 巴蜀之地历史传承悠久、风光秀丽,素有天府之雅称,蜀地大半山高林密,物产丰盛,民风纯朴,深受历代文人墨客向往,巴蜀道路险峻,野兽横行,进可攻退可守,乃是历朝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药王山座落在巴蜀腹地,传承已有数千年,据说当年神农尝百草途经此地,见得此地灵气充沛草木繁盛便选了一座山头在此久居,晚年总结毕生所学写出一步旷古烁今的医道圣典《神农百草经》,后人得其衣钵传承在此悬壶济世将医道一途发扬光大,此则正是药王山由来。 药王山传承至今尤为鼎盛,山门弟子歧黄之术在同道中出类拔萃,更是现出一门三圣显赫光景,‘药圣’姜百草身为药王山掌门自不必多说,其师弟绰号‘阎王敌’的炎西川医术精湛,妙手回春,被山下百姓暗地里称作‘医圣’,还有那闻名江南被称作‘蝶谷医仙’的后辈弟子徐凤,更是受世人称道。 姜百草自九岭山一役回山之后已有数日,每日里卯时起床打一段时辰《五禽功》,直至门下弟子送来早饭方才作罢,辰时下山骑着一头毛驴,腰间挎着一壶酒四处闲逛,偶尔途中遇到身染重疾之人便动手救上一救,姜百草救人不图回报在他想来一切皆有缘法缘起缘灭皆有定数。 一人一驴信步闲庭,也不着急赶路,有时天黑便即返程,有时一两日也不曾回山,山上大小事务尽皆交予徐凤打理,徐凤一手精湛医术已深得姜百草真传,所欠缺者唯有数十年行医经历,玉不琢不成器,姜百草有意打磨徐凤,是以作起了甩手掌柜,整日里悠哉游哉。 这一日未时时分,姜百草骑着毛驴行至巴渝城郊外,忽而自城内迎面跑来一匹枣红快马,马背上骑坐着一名中年男子,男子约莫五十来岁,肤色白皙,满面皱纹显是饱经风霜之人,中年男子望了一眼姜百草骑马擦肩而过,行不多远,姜百草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嘶鸣,接着听得一声痛呼,姜百草连循声望去,只见方才一骑人马人仰马翻卧倒在地。 姜百草见了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双腿轻夹毛驴肚皮催促毛驴向前赶去,只见那匹枣红快马口吐白沫嘴中呼哧不停出气,那中年男子一来不会武功,二来年岁渐长,竟是跳下马背时摔断腿骨,中年见姜百草欲要动手相助,拱手客气道, “承老人家大义,晚辈在此谢过了,晚辈伤势不甚打紧,只是有一事相求……” 姜百草见中年人有伤不治延误病情,不由得心下好奇问他何事,中年男子也不隐瞒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与姜百草说了。 原来中年男子乃是巴渝城邻县的药铺大夫,这些年来深受药王山恩泽,日前有几名客人到他药材铺里问询药王山下落,中年男子见几人浑身煞气惟恐几人对药王山不利,便开口询问几人到药王山所为何事,几人只说看病,中年男子见几人身康体健,气完神足,全然不似身染重疾模样,是以心下起疑,胡乱指了一处方位引那几人离去,待到那几人去远方才骑了一匹快马连夜赶至药王山通风报信,不想马儿行到半途力竭而亡。 姜百草听得那人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不由得心下感激,当即替中年男子接好断骨扶着他骑上毛驴回城医治,自己则展开轻功身法一路疾行奔向药王山,一路上心急如焚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来飞回药王山。 只得一个多时辰功夫,姜百草行至药王山山脚,浑身已是气血奔涌大汗淋淋,姜百草顾不得歇息片刻,脚尖急点沿着陡峭山道一口气奔上药王山山顶,恰见几个药王山弟子在山顶悠闲的晾晒草药,姜百草心下不由暗松口气。 徐凤提着药篓走出百草堂,陡见现身山顶的姜百草,神情诧异道, “师父,今日倒是回得早哩!” “快,速速告知药王山所有长老弟子,立刻随我撤离!” 姜百草闻言,也不多说废话,吩咐徐凤招回药王山众人,徐凤虽然心中好奇,但见师父神色凝重如临大敌,当下也不多问,叫来两名药王山弟子燃起莫名药草,一时黑白黄三色烟雾冉冉升起,此三色烟雾乃药王山独有极易识别,散布在药王山各处弟子远远望见师门传讯,当即抛下手头事务纷纷跑向药王山山顶。 姜百草趁此空当,命人将藏经楼内医道典籍挖了一个深坑埋好,又命人将药王山珍稀药材打包带走,只留下一座空壳教贼人徒呼奈何,只得一炷香功夫左右,药王山方圆十里所有长老弟子齐聚药王山,姜百草望了一眼面前药王山众人,转向徐凤道, “人都齐了么?” 一旁徐凤听得姜百草相问,立时恭声禀道, “师父,除了姜师兄五人外出行医外,其余长老弟子尽皆在此。” “罢了,回不来最好,晚些再寻他们罢,” 姜百草说完,顿了一顿,望向山顶百余名长老弟子道, “老夫得到可靠消息,贼人马上要攻上药王山了,为了药王山千秋大业,老夫决定暂时保存药王山实力撤离药王山以图日后……” 药王山众人闻言,面色微变,心底生出一丝忧虑,姜百草见无人提出异议,当即将马,王两名长老叫到跟前,小心叮嘱道, “两位师弟,老夫以为来人十有八九便是天魔宗了,当今武林能与天魔宗相抗者除武圣山庄外便是少林派了,少林派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今唯有投奔武圣山庄才能幸免于难。” “稍候我与两位师弟各带些弟子分作三路突围,不论其余两路如何你们各自带好门下弟子!” 马,王两位长老听得姜百草吩咐,一齐点头称是,待到姜百草说完,二人也不多说废话,当下分头清点人数各自带领三十余名弟子下山去了,徐凤身为姜百草关门弟子自然跟随师父左右,一行人分作三路浩浩荡荡下了药王山,却见山脚密密麻麻围着许多黑衣人,众人手持弩箭将山脚各个出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四百三十三章 药王山之殇(二) 原来天魔宗此次攻打药王山人多势众,未免引人耳目反倒打草惊蛇,便化整为零分头奔向药王山,那药铺中年男子遭遇的只是其中一批人马,是以即便他误导那几人方向,其余支人马依旧如期而至赶赴药王山,姜百草若是得到消息立时逃跑尚且有一条活路,可惜姜百草身为药王山掌门又怎么会弃宗门而不顾,也是时也命也难逃此劫。 忽而自黑衣人中闪出三道人影,为首那人是位年余花甲的老者,脸色蜡黄,双眸炯炯有神,腰间挎着镔铁长剑,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识得此人,正是那日攻打无极诸天大阵的天魔宗归藏境高手王厉。 王厉身后紧随着一男一女两名天魔宗高手,男子约莫四十多岁,面如重枣,目如朗星,留着一字短须,一手《火云掌》闻名江湖,绰号叫作‘火云圣手’炎炙,女的是名长衫美妇,长方脸蛋,丹凤细眼,剑眉薄唇,绰号叫作‘夺命剑南宫伤,在其《夺命剑》剑下亡魂无数。 王厉扫了一眼对面药王山一行人,望向姜百草冷然道, “给你们一个机会,投效天魔宗可以放你们一条活路!” 药王山众人闻言,神情不忿,怒目望向天魔宗一行人,心想双方人数相差无几谁胜谁败尚未可知,尔等却要我们屈膝投降为虎作伥那是万万不能,姜百草身为药王山掌门修为最高自王厉三人身上感受到强烈危险感觉,不由得心中凛然,凝重道, “废话少说,放马过来罢!” 王厉见姜百草不识时务,也不多说废话,右手轻挥,吩咐众人道, “活捉姜百草,其余一个不留!” 王厉话音刚落,忽听得嗖嗖的一阵破空声传来,成百上千支弩箭齐齐射向山脚药王山众人,姜百草见势,猛地脱下外袍挡在徐凤等众弟子跟前,运转周身真气荡开面前弩箭,身后弟子见状纷纷脱下外袍效仿,一连几轮齐射,药王山弟子中仅有几人中箭身亡。 “上!” 王厉冷哼一声,脚尖轻点,率先一步挺剑刺向姜百草面门,姜百草手腕轻抖,手中衣裳犹如软鞭一般缠住王厉剑身,右手后缩便欲甩开王厉手中长剑,王厉潜运功力稳住剑身,同时剑身挽出数朵剑花绞向衣袍,只听嗤嗤的几声脆响姜百草手中衣裳尽数被王厉长剑撕裂。 王厉与姜百草方才拆得一招,身后炎炙,南宫伤两大高手紧随其后跟来,一掌一剑与药王山马,王两位长老斗在一处,只见炎炙身形微晃,双手《火云掌》左右翻飞荡开药王山弟子,但凡药王山弟子中了《火云掌》,只觉全身燥热难当如同烈火焚身,体内血气蒸腾消失大半,马长老见势,双手微曲化作虎爪与炎炙斗到一处。 南宫伤身形如电,剑随身走,手中长剑化作剑气长龙杀向王长老,王长老见敌方势大,连忙身形向右横移险之又险避过一剑,同时卸下腰间韦带化作软鞭抽向南宫伤,那韦带乃是以熟牛皮制成倒也坚韧异常,南宫伤一剑劈在韦带上竟是完好无损。 其余天魔宗黑衣人虽然不及那三位魔宗高手,但是人多势众,大半手持兵刃一齐杀向药王山弟子,药王山弟子平日练习《五禽功》,长于拳脚功夫而短于兵刃,敌方仗着兵刃之利瞬息占得上风。 徐凤这两年潜心钻研医道而对武功有所懈怠,虽有师父‘药圣’炼制宝药助她洗精伐髓增强修为,却依然精进甚缓,日前方才突破至化境,眼见几名黑衣人一齐攻来,徐凤心中一慌双脚不住后退,忽的一名黑衣人提刀砍来,徐凤手忙脚乱伸出虎爪抓向那人右手脉门,只听得咔的一声脆响,那黑衣人右手筋断骨折,其余人几名黑衣人吃了一惊,未料到眼前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是一名高手,一时间畏手畏脚只在徐凤周身游斗。 王厉见己方人马顷刻占得上风,不禁冷笑一声,剑身虚晃,举剑杀向姜百草胸腹要害,姜百草身形微侧避过剑尖,同时双手五指并拢化作鸟喙戳向王厉太阳穴,王厉不闪不避剑身后缩削向姜百草手臂,姜百草左手化作虎形猛地抓向王厉右手脉门,右手仍是戳向对方太阳穴。 王厉见势左掌忽出迎向姜百草攻势,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姜百草受的真气反震之力影响,身形暴退数步方才止步,反观王厉只是晃了一晃便即站稳,一时高下之势立判。 王厉一招得势手上动作丝毫不停,身形微晃挺剑刺向姜百草胸口膻中穴,姜百草右手轻拍荡开王厉长剑剑身,王厉手腕轻抖剑身陡转削向姜百草手臂,姜百草右臂后缩,一招‘白鹤亮翅’鸟形功使出,单腿踢向王厉腹部丹田。 王厉腹部后缩避过一脚,同时剑身斜撩斩向姜百草下盘会,姜百草吃了一惊,双膝微曲,左脚脚尖荡开对方剑身,不料王厉剑身顺势划了个半圆回剑刺向姜百草小腿,姜百草脚尖连点纵身跃在半空避过一剑。 说时迟,那时快,姜百草与王厉二人顷刻间拆了二十余招,姜百草招招被对方死死压制,姜百草翻身落回地面,眼角余光扫视交战双方一圈,只见马长老面色暗红,嘴角溢血,右肩中掌处衣裳破了一口大洞,显然已是受了不轻伤势,另一处王长老右臂,双腿,腹部尽皆中剑,鲜血汩汩直流,怕也撑不多时,其余药王山弟子伤亡大半所剩无几。 姜百草呼斥一声,再也顾不得恋战,连伸手自衣兜里掏出一包药粉,瞅见王厉提剑杀来猛地将药粉掷向王厉,正是姜百草炼制的毒药‘沾衣生死水’,只是时间仓促尚未来得及配置药水,仅是些粉末。王厉心神微凛,袍袖轻拂荡开飘散药粉,可惜那药粉随风四处飘散,一时间众人只觉奇异气味灌入口鼻。 剩余药王山弟子见状,纷纷自衣兜里摸出一粒‘千金百草丸’,正欲幸灾乐祸看着天魔宗众人毒发身亡,却见天魔宗众人也伸手自怀中摸出一粒药丸吞入腹中,天魔宗此次竟是有备而来。 第四百三十四章 药王山之殇(三) 姜百草心中暗恨,生死存亡之际对于魔宗之人也顾不得仁义道德,趁着天魔宗众人服药之际忽的伸手自怀中摸出一排银针,那银针三寸长短,明晃晃的针尖闪着幽蓝光泽分外瘆人,竟是被涂抹了剧毒,姜百草随手拈起两枚银针闪电般射向王厉胸腹要害,也不管是否命中,姜百草手起针落一枚枚银针射向天魔宗众多高手。 王厉斜眼瞅见姜百草动作,身形向右横移避开银针,陡听得一声声痛呼声传来,天魔宗‘火云圣手’炎炙右臂中了一枚毒针,‘火云圣手’只觉右臂酸麻肿痛毫无知觉,片刻而已,毒性顺着周身经脉立时蔓延全身,全身浮肿面庞发青,炎炙骇了一跳,立时盘膝坐在一旁,伸手封住心脉四周穴道不教毒气攻心,其余十数名黑衣人功力不及炎炙深厚,几个呼吸而已,纷纷中毒毙命,毒性之猛烈世所罕见。 此毒正是《大衍毒经》所载奇毒‘一步丧魂散’,当年药王山众人便是中了此毒九死一生,若非姜百草及时识破恐怕药王山会惨招灭门,姜百草江湖人称‘药圣’,自然能够识出‘一步丧魂散’配置毒药从而炼制出‘一步丧魂散’,即使天魔宗吞了解毒丸也并非百毒不侵,只能使得毒性略微放缓。 “好胆!” 王厉见天魔宗众人顷刻间折损一半高手,实力与药王山持平,不由得目眦欲裂,顾不得宗主交待话语只欲将姜百草碎尸万段,脚尖轻点,浑身真气灌注剑身,那长剑嗡的一声直刺向姜百草面门。 姜百草见势,身形急速后退,右手作势在怀中一抹急速掷向王厉,那王厉慑于‘一步丧魂散’威势连忙身形微侧避在一旁,孰料姜百草只是虚张声势并未打出毒针,姜百草趁此空当,眼角余光扫到一旁徐凤,双掌轻拍送出一股柔和真气推在徐凤后背将她退出战圈,回头朝着其余药王山弟子大吼道, “快撤!” 马,王两名长老闻言,双手横摆使出《五禽功》荡开天魔高手攻势,双脚连点,带着剩余二十余名药王山弟子杀出重围,王厉暗啐一声,提剑追杀而来,大吼道, “想走没那么容易!” 王厉与‘夺命剑’南宫伤脚尖急点,剑随身走,长剑挽出数朵剑花,分头刺向面前药王山弟子后心要害,只听得几声痛呼声传来,又有数名药王山弟子中剑身亡。 “呔!” 姜百草大吼一声,伸手卸下腰间韦带迅速阻住王厉众人去路,王厉向着南宫伤使了使眼色,那南宫伤心中会意,闪身带人追向逃脱的药王山众人,姜百草手中韦带轻抖卷向南宫伤脖颈要害,南宫伤也不与姜百草缠斗,连忙退开数步展开轻功急追。 姜百草正欲掉头急追,陡觉一股寒意当面袭来,姜百草身形后仰避开剑尖,同时手中韦带抽向王厉面门,王厉不闪不避剑身陡转荡开袭来韦带,同时剑身下撩劈向姜百草胸腹要害,若是一剑劈中姜百草立时便化作两半。 姜百草脚尖急点向右避开一剑,恰见身下地面插着两枚明明晃晃银针,正是之前被王厉躲过的两枚,趁着王厉旧招已老新招未生之际,姜百草手起针落迅速将银针掷向王厉左臂,这一针去势甚急距离且近,王厉又是侧对着姜百草,待生出警觉时想要避开却也晚了,陡觉左臂处传来一阵剧痛,浑身酸麻不已。 却在此时,二人忽听得不远处‘火云圣手’炎炙痛呼一声仰天喷出一口黑血,接着眼前一黑毒发身亡,王厉心中首次现出慌乱,心想左右是个死,即使老夫死也要拉你作垫背,如此一想,王厉封住周身各处穴道,运转起天魔宗镇派武功《天魔解体大法》。 姜百草见王厉中了毒针,心下暗松口气,当下无心与他纠缠,展开轻功急速追向不远处天魔宗众人,一里之外,徐凤与马,王两名长老跑在最前,身后紧随着十数名药王山弟子,最后则是南宫伤带着天魔宗一行人紧追不舍。 姜百草纵身一跃翻身落在天魔宗众人当中,每走一步便杀一名黑衣人,片刻而已,落在后面的黑衣人尽数被姜百草杀了,夺命剑南宫伤见姜百草杀红了眼,在旁左躲右闪不与姜百草缠斗,徐凤回头望见师父追来不禁心中暗喜,陡然望见师父身后一道黑影极速杀来,猛地大喊道, “师父,小心!” 徐凤话音刚落,姜百草忽觉脊背生寒,未及回头,身形连忙向右横移,姜百草后脚方退,王厉前脚已至,王厉面目狰狞,闪身欺近姜百草跟前手提长剑削向丈许外姜百草脖颈要害,姜百草手腕一抖韦带甩出缠向对方剑身,只听得嗤的一声脆响,那牛皮制成的韦带瞬息四分五裂,王厉趁势长剑剑身往前疾送刺向姜百草心口。 姜百草吃了一惊,未料到对方临死反扑武功修为暴涨,陡地想到传闻中的《天魔解体大法》,不由得心中暗叹,未及躲避,姜百草左掌探出运掌拍向对方剑身,孰料王厉使出《天魔解体大法》功力增强两成姜百草远不是其对手,这一掌拍来仅仅使得剑尖偏移数寸,姜百草只觉右胸传来一阵剧痛,王厉长剑剑身透胸而入,鲜血立时奔涌而出。 却在此时,王厉忽觉胸口一痛,方才一番运功毒气已然攻心,心知活不多久,王厉大吼一声,双手持剑长剑自姜百草右胸劈到左胸,险些被王厉齐胸劈作两半,绝无生还可能,姜百草嘴角鲜血狂涌眼前一黑侧身倒向地面,孰料这一倒剑身带着王厉身躯一同栽向地面,至此一代‘药圣’姜百草宾天而去。 “师父!” 数十丈外,徐凤回头望见姜百草中剑倒地不由得心中大恸,眼泪如断线的风筝往外直流,正欲掉头返回却被王长老一把拦住,徐凤拼命挣扎无果,朝着王长老大吼道, “放开我,我要去救师父!” “你是何居心,师父受了伤我要去救他,再不救就晚了!” “王八蛋,快放开我” 王长老强忍心中悲伤死死扣住徐凤左手脉门不放,任由徐凤满口胡话只是不理,待到后来徐凤越说越过分竟要与他动武,王长老猛地打了徐凤一记耳光,怒其不争道, “你师父死了,我们都很难受,可是你不能死,你死了谁替你师父报仇,谁来继承他的衣钵,你想让你师父死不瞑目么?我们都可以死就是你不能!” 第四百三十五章 生死逃亡 徐凤受了一记耳光,愣了一瞬,王长老一句句话语传入她耳中,钻心刺骨,使得丧失理智的徐凤恢复清醒,徐凤银牙紧咬,擦干了眼泪,一句话不说展开轻功直往前奔。 可惜众人如此一耽搁,身后‘夺命剑’南宫伤提剑急速杀来,南宫伤心中暗喜,心想坛主与炎炙身死药王山仅剩一些残兵败将,我若杀了他们宗主定然记我头功,说不得提拔为坛主也大有可能,念及至此,南宫伤嘴角不禁荡起一丝笑意,纵身一跃,手中铁剑挽出数朵剑花刺向面前药王山弟子后心。 药王山后辈弟子大多是内息境修为,少数则是罡气三境,化境更是屈指可数,哪里是‘夺命剑’南宫伤对手,陡听得几声痛呼声响起,又有数名弟子中剑身亡,王长老护在徐凤身旁回首望了一眼,神色迟疑望了一眼马长老,打算与马长老合力拦下南宫伤,却又担心徐凤孤身一人遭遇变故,却在此时,恰见马长老也向他望来, “带凤儿快跑,她交给我们罢!” 话音刚落,王长老微微颔首,带着徐凤远遁而去,马长老带领仅剩的十余名弟子拦住南宫伤去路,众弟子心知徐凤是介柔弱女子又是药王山衣钵传人,众人留下断后倒也理所应当,如此一想,十余人个个神情坚定,心中无怨无悔。 南宫伤冷哼一声,身形微晃闪身欺近马长老众人,手中长剑如电,刺向马长老胸口膻中穴,马长老暗自运转周身真气,忽觉丹田处传来一阵剧痛,方才中了炎炙一招《火云掌》受了不轻伤势,马长老顾不得自身安危强忍剧痛提聚真气,身形微侧避了开来,同时举掌拍向南宫伤面门。 南宫伤不闪不避,剑身陡转,齐腰斩向马长老胸腹要害,马长老掌到半途不得已急速后退躲过一剑,伸手自怀中摸出一把银针闪电般掷向南宫伤,南宫伤骇了一跳,只道是‘一步丧魂散’毒针,连忙闪身避在一旁。 恰在此时,四周药王山弟子攻势紧随而至,或是卸下腰带卷向南宫伤秀颈,或是使《五禽功》拳脚齐施攻她胸腹,南宫伤一招‘横扫千军’荡开众人攻势,马长老越过众人一双虎爪爪影翻飞抓向南宫伤面门,南宫伤长剑回援削向马长老双臂,马长老双手后缩险之又险避开一剑。 药王山众弟子瞅准时机,分作上中下三路一齐攻向南宫伤周身要害,南宫伤手腕轻抖,长剑化作无数残影袭向面前众人,孰料众药王山众人见势不妙早早避在一旁,始终不与南宫伤正面硬拼,只是从旁游斗。 南宫伤心中冷笑,忽的周身真气灌注剑身,身形微晃,身随剑走,顷刻间自归妹位绕了一圈,药王山众弟子只觉一震剧痛袭来,纷纷挨了南宫伤一剑倒地身亡,南宫伤望了一眼不见踪影的徐凤二人,脚尖轻点正欲紧追而去,陡觉一人紧紧抱着自己双腿教自己动弹不得,低头一看,正是腹部中了一剑的马长老。 南宫伤秀眉微蹙,一剑刺在马长老后心要害,那剑身透胸而入马长老啊哟一声当场毙命,双手仍是死死抱住南宫伤大腿不放,南宫伤掰扯许久方才拜托纠缠。 王长老与徐凤二人展开轻功跑出数里远近,徐凤始终沉默不语只顾低头赶路,王长老回首望了一眼,见不到‘夺命剑’南宫伤身影,当下也顾不得自身伤势,依照姜百草临终前吩咐带着徐凤一路往北赶往武圣山庄。 巴蜀之地越往北山势越高,道路越发险阻,徐凤与王长老又跑出十里远近,前方不远现出一片连绵不尽的竹林,那绿竹粗如大腿,数十丈高,林地里竹叶遍地散发腐朽之气,二人也不多说,脚尖急点窜入竹林之中。 “快跑!” 二人方才跑出百八十步,王长老陡觉脊背生寒心下立时生出警觉,闪身将徐凤撞到一旁,徐凤回首望了一眼,只见那‘夺命剑’南宫伤长剑疾刺朝着二人杀来。 王长老心觉奇怪,何以那南宫伤如此快速追来,低头看时,只见自己双腿处剑伤伤口兀自往外溢出鲜血,王长老心中暗恨,朝着徐凤大吼道, “快跑,别回头!” 徐凤闻言,银牙紧咬,双拳紧握,一声不吭起身朝着竹林深处逃跑,耳畔传来王长老二人打斗声徐凤只觉胸口发堵,双眸渐渐湿润,徐凤擦干了眼,果真头也不回闯进竹林深处。 也不知一口气跑出多远,身后渐渐没了声息,徐凤想了一想,调转方向朝东北疾奔,忽见前方不远两只黑白分明的食铁兽兀自坐在林地里啃食竹笋,徐凤心中一紧,绕着许远避过食铁兽继续往北而行。 只过得大半时辰,徐凤跑出竹林,那‘夺命剑’南宫伤并未紧追而至,徐凤不敢丝毫掉以轻心,抬眼见前方不远群峰叠翠,峭拔千丈,徐凤想也不想,抬脚行至山脚攀上了一座高峰。 徐凤常年深居巴蜀之地,早已适应整日翻山越岭日子,眼前群山虽然险峻,对于徐凤倒也不在话下,徐凤轻提一口气,足见连点,手脚齐施,盏茶功夫不到便已攀到山顶,放眼望去,只见脚下云雾缭绕,红霞漫天,真如神仙洞天福地,徐凤心中郁结之气稍缓,心想再过大半个时辰天色已晚,需当加快脚步,否则夜里野兽横行赶路极为不便。 念及至此,徐凤暗自运转周身真气,双脚连点,一口气下到山坳,而后马不停蹄自山坳翻上另一座山头,如此反复几次,徐凤终在日落之前横穿连绵山脉,此时尚未立春,山上大多是遍地枯槁的荆棘,徐凤周身上下被荆棘划破一条条血痕,隐隐传来丝丝痛楚,徐凤不管不顾抬脚继续赶路。 山脉下是一片洼地,洼地里是成片成片稻田,此际早已过了收获时节,稻田里一茬茬稻梗耸立田野里偶尔长出些许嫩苗,稻田尽头炊烟袅袅升起横卧着一座村镇,徐凤折腾半日腹中早已饥渴难耐,连忙下到山脚急速赶往村庄。 第四百三十六章 虎口脱险 那村庄不大估摸着百余户人家,房子大多是以土坯混着木材搭建而成,偶尔有几户以青竹扎堆成屋,虽然简陋倒也自有一番情趣,徐凤走上村头碎石小径随意找了一户人家敲响了门,开门的是位肤色白皙,稍有几分姿色的中年村妇。 徐凤作了一揖说明来意,那村妇见徐凤浑身脏乱,衣衫褴褛,外露的肌肤有一条条血痕,当即动了恻隐之心回屋里乘了一碗饭菜,徐凤千恩万谢蹲在墙角一口口扒拉着吃下肚里。 恰在此时,屋内传来低沉的男子声音,一名身材壮硕的中年汉子探出头来望了徐凤一眼,见徐凤生得温婉俏丽当即回屋舀了一瓢水,又搬了一条木凳递予徐凤,徐凤拱手称谢,屋中妇人见自家相公对徐凤殷勤备至,伸手揪着壮汉耳朵躲进屋里,瞪了一眼徐凤道, “小女娃楞个会勾人哩!” 那妇人说完,摔门进了屋子,徐凤耳听的屋内传来妇人训斥男人话语,心中不由暗叹,心想此地距离竹林不远不便久留,我需得及早赶路,否则若是那恶人追来我命休已,念及至此,徐凤立时抬脚继续赶路。 过不多时,徐凤行至村尾,村尾仍是一片片稻田,徐凤沿着一条条田埂直往前行,当下也顾不得东南西北只顾埋头赶路,约莫走出一炷香功夫,天色渐晚,徐凤面前现出一片坟地,徐凤心中悚然,抬脚即欲绕开坟地,陡听的呱的一声叫喊,徐凤骇了一跳,回头望时,只见一只漆黑乌鸦展翅腾空而去。 徐凤暗松口气,远远绕开坟地急速赶路,夜幕下看不清路,徐凤深一脚浅一脚几次踩进水沟泥泞里,脚下的绣花鞋也掉了一只,徐凤也不捡鞋,展开轻功奔向天际尽头,如此行出一个时辰,徐凤终到得资阳郡。 当今朝廷早已撤除宵禁,开放夜市,使得中原诸城夜间如同白昼一般繁华似锦,因而徐凤畅通无阻进了资阳城,过了城门行不多久,人流越来越多,放眼望去,八街九陌商铺鳞次栉比,车马如龙,徐凤无心欣赏繁华美景,沿着官道埋头前行,丝毫不理会四周百姓投来的诧异眼神。 “诶诶,臭婆娘,你撞翻我的馄饨了!” 行不多久,徐凤陡听得身后不远传来一声厉喝,好奇之下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夺命剑’南宫伤提剑紧随而至,徐凤骇了一跳,当即展开轻功挤开人群急速逃跑,南宫伤冷哼一声,轻提一口气纵身跃在半空,脚尖连点踩在游人肩头拦住徐凤去路。 徐凤见势,连忙撞开周围游人掉头狂奔,身后南宫伤身形陡转提剑杀来,眼见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徐凤心急如焚苦思应对之策,忽而想到方才路过一家酒楼,酒楼门前歇了几辆马车,徐凤双眸微亮,运转周身真气拼命赶往酒楼,好在南宫伤日间连斗数场真气消耗过巨且受了不轻伤势,如若不然,只怕顷刻间追上徐凤将其毙于夺命剑下。 徐凤弯弯绕绕前行借着游人躲过南宫伤数次突袭,南宫伤心中暗恨,手中长剑劈扫挑刺杀向徐凤后心要害,若有人拦在当前也一并杀了,一时间惨叫连连游人惊得四散逃窜,徐凤忽觉后背一凉,没了游人阻挡徐凤立时受了南宫伤一剑,万幸只是受了皮外伤并未伤筋动骨。 二人一追一逃只跑出三里远近,徐凤却觉已然过了一辈子,三里路而已徐凤有数次险些见了阎王爷,徐凤脚尖连点,展开轻功发足狂奔,却在此时,陡见前方一处酒楼门前歇着一辆马车,徐凤想也不想,不管那车夫连声呵斥,立时掀开车辕卸了辔头翻身上马,忽然一股凛冽寒意自后背袭来,徐凤俯身贴在马背险之又险避过一剑,双腿轻夹马肚拍马疾驰而去。 徐凤出了资阳城,也不辨方向,随意选了一条官道拼命赶路,方才跑出不远,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见月色下一骑人马紧随身后,正是那夺命剑南宫伤,徐凤暗啐一声催马不停狂奔,约莫跑出十数里远近,忽听得前方不远传来阵阵哗哗的流水声面前一条河流阻住去路,徐凤心中暗苦,骑马沿着河岸向北疾行,一口气跑了一炷香功夫,陡见前方不远矗立着一座破庙,破庙里面火光忽明忽暗显是有人在破庙歇脚。 徐凤望了一眼并未理会,拍马疾驰而过,忽听得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徐凤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心想莫非此地便是我葬身之处了,师父的仇又有谁来报,罢了罢了,死了也好,九泉之下也可以陪陪师父他老人家,正如此想,徐凤陡觉脊背生寒心下立时生出警觉,伏在马背躲过剑招,却听得一声嘶鸣响彻四野,徐凤座下马儿身子一歪侧翻在地,徐凤脚尖轻点,翻身落回地面,回眸望去,只见那马儿断了一条后腿伤口处鲜血狂涌四下弥漫着血腥味。 “这回看你往哪里逃?” 南宫伤冷笑一声,提剑缓缓逼近徐凤,徐凤一边后退一边苦思应对之策,忽觉眼前一花夺命剑快如闪电刺向徐凤面门,徐凤身形后仰避过一剑,南宫伤剑身趁势下劈斩向徐凤胸腹,徐凤连忙向左横移,却在此时,徐凤忽觉左侧腰肋出传来一阵剧痛,原来南宫伤早已封死徐凤退路,一脚踢在徐凤腰际肋头穴,徐凤只觉浑身酸麻不已,一时未及反应,南宫伤剑尖往前一送刺向徐凤咽喉要害,徐凤心中一慌跌坐地面闭目等死。 恰在此时,忽听得一声脆响传来,徐凤连睁眼相瞧,只见南宫伤长剑剑身已然断作两半,南宫伤正自神情惊诧望向不远处款步行来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约莫四十来岁,中等身材,圆脸方嘴,鼻梁扁平,双眸炯炯有神,中年男子扫了一眼徐凤二人,转向南宫伤道, “你走罢!” 南宫伤闻言,秀眉微蹙,暗想这人能轻易折断我手中长剑武功不在我之下,如今我有伤在身又失了几成把握,恐怕更加不是他对手,念及至此,南宫伤小心试探道, “阁下是谁,莫非要与我天魔宗为敌?” 南宫伤提起天魔宗用意旨在震慑中年男子莫要多管闲事,孰料中年男子嘴角微微翘起,神色间满是不屑之意,不疾不徐道, “再不走就不必走了!” 南宫伤听得中年男子言辞间威胁之意,不禁心神微凛,当下再不多说若有深意望了一眼徐凤,转身朝着中年男子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第四百三十七章 又入狼穴 徐凤望着南宫伤骑马远去背影,心中暗松口气,爬起身来向着中年男子拱了拱手,俏脸上不无感激道, “小女子徐凤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小女子日后必定结草衔环报答前辈大恩!” 徐凤浑身衣裳破烂,脚上绣花鞋也掉了一只,破烂处外露的柔嫩肌肤若隐若现,中年男子上下打量徐凤半晌,眼底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精光,似笑非笑望着徐凤道, “我救了你,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徐凤听得中年男子问话,神情微滞,在她看来中年男子武功高强,举止气度不俗,俨然有一派宗师气度,未料到对方说话如此轻佻,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答话,中年男子见徐凤沉默不语,嘴角莞尔道, “与你说笑而已,不必当真!” 徐凤闻言,心中稍宽,眼见威胁已去,当即向着中年男子抱拳告辞道, “晚辈尚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中年男子听得徐凤话语,神情严肃道, “那个追杀你之人就在左近,你此时独自离去实在是羊入虎口,还是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在城里买匹脚力赶路才是。” 徐凤闻言,不经意扫了四周一眼,但见破庙周围漆黑一片瞧不出丝毫端倪,心觉中年男子之言也有几分道理,又望了一眼数丈外那断了一条后退已然奄奄一息的马儿,微微颔首道, “既如此,晚辈在此叨扰前辈啦!” “无妨,这破庙也不是咱家的,徐姑娘随意!”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右手作了个请手势示意徐凤先行进庙,徐凤也不多说,转身踏进破庙之中,但见破庙纵横皆有四五丈,庙中央供奉着一座丈许来高关帝神像,神像浑身布满蜘蛛网,神像前香炉兀自倒在一边,显是许久没了香火供奉,破庙中央地面有一堆篝火,火光摇曳照得破庙一片通明。 中年男子跟在身后,恰见徐凤后背衣裳被人划开大半一条血痕自左及右分外醒目,中年男子见徐凤身段曼妙,外露的肌肤白皙光洁,嘴角不自禁微微翘起,叫住徐凤道, “徐姑娘,在下这里有瓶祖传的‘黑玉凝胶’,对于刀剑疮伤极为有效,你拿去用罢!” 徐凤转身望了一眼,但见那纯白色瓷瓶两寸来高,瓶口开阔约莫两指粗细,瓶口以棉布封住瞧不出内里情形,徐凤小心将瓷瓶接在手中,拱手谢道, “多谢前辈赠药,晚辈感激不尽!” “些许小事何足道哉,徐姑娘你快快敷药,在下在屋外候着!” 中年男子说完,转身迈出破庙,徐凤望着中年男子走出十余丈背对着破庙,当即关上庙门,那破庙虽破庙门却完好无缺,徐凤关好门闩回到破庙,藏身在神像之后,此时空闲下来方才发现,浑身上下血痕竟有十余处之多。 徐凤缓缓撸起裤脚,拔开‘黑玉凝胶’瓶塞向里望去,一时间浓烈的药香扑鼻而来,只见那‘黑玉凝胶’呈膏状,仿若黑玉一般晶莹剔透,徐凤医术深得‘药圣’真传,只需嗅上一嗅,便知‘黑玉凝胶’确是疗伤圣药,至于药方如何,徐凤也能判断一二,只是此际治伤要紧,无关紧要之事暂且放在一旁。 徐凤伸出食指蘸了一点‘黑玉凝胶’,均匀涂抹在伤口疮面,双腿伤口较多合共九处,大多是荆刺刮开的血痕,下身方才上完药,徐凤只觉疮口处一片清凉甚是舒泰,心下不疑有他,褪去外袍内衣,只穿一件杏色肚兜,小心将左右手臂两处伤口抹完药,一时却是犯了难,还有一处剑伤在后背,徐凤双手无论如何也够不到。 徐凤想了一想,心下有了主意,自内衣上撕下一块数尺长布条,布条当中抹了一截‘黑玉凝胶’,如搓澡一般上下左右搓了数遍方才作罢,过不多久,果觉后背伤口处传来丝丝清凉,接着火辣辣一阵灼热,徐凤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将内衣,外袍穿上,徐凤无论如何想不到,破庙墙角破了一个小孔,一只眼睛眨也不眨贪婪望着徐凤一举一动。 徐凤做完一切才将中年男子请进屋内,中年男子坐在篝火旁,吩咐徐凤早些歇息,徐凤心想虽然恩公绝非卑鄙下流之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处处小心才好,如此一想,徐凤当下一口回绝,坐在中年男子对面生火取暖,中年男子往篝火里填了一些干材,低沉道, “徐姑娘师承哪里,何以被人追杀?” 徐凤闻言,脑中思绪电转,心想如今师门惨遭灭门,说将出来反招惹不必要麻烦,随即胡诌道, “晚辈是武圣山庄弟子,那日与师父一道外出送信,因看不惯那恶人欺压武林同道便愤而出手,不想惹火上身反害死师父!” 徐凤说完,想起师父姜百草不幸惨死,不由得泫然欲泣,中年男子见徐凤说得情真意切,心下自信了七分,柔声劝道, “人死不能复生,徐姑娘还是小心将养身子以图日后,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徐凤擦干眼泪,轻轻点头,抱拳向中年男子拜道, “未知恩公高姓大名?” 中年男子拱手回了一礼,神情柔和望着徐凤,淡然道, “姑娘客气了,在下姓苗,单字一个拾字,也是逃难至此!” 倘若是周希曼在此,定然听过此人姓名,正是南海派托她寻找的宗门叛徒,因盗取南海派镇派绝学逃到中原避祸,一路自汉阳城逃往巴蜀之地。 徐凤听苗拾与她经历相仿心中感同身受,又见他谈吐不俗,谈笑间说了许多逃亡趣事,心下戒心消失大半,二人说着说着徐凤只觉越来越困,竟是合衣在篝火旁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徐凤忽觉身上陡然一凉,被人翻了个身子,徐凤陡然惊醒,只见自己身上衣服被人褪去大半,一个男子手掌在自己身上游走,徐凤骇了一跳,正欲推开面前男子,孰料那男子见徐凤醒了,伸手连忙点了徐凤周身穴道…… 第四百三十八章 无量神功(一) 一夜无眠,次日天刚微亮,徐凤只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怔怔望着头顶破庙一格格黑色瓦片双眸空洞无神,如今师门惨遭灭门,以徐凤微末武功想要报仇难如登天,清白之身又遭淫贼糟蹋,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想着想着,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滴落在破庙地面。 徐凤张嘴欲要咬舌自尽,却发觉浑身穴道被点连自尽也不能够,徐凤心中绝望,如今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真个是生无可恋,只能茫然望着屋顶一排排瓦片,也不知看了多久,徐凤困意袭来,脑袋昏昏沉沉渐渐睡去。 朦胧中,徐凤作了一个梦,梦中师父姜百草被一行黑衣高手追杀身首异处,徐凤一路赶往无极宗投奔牧晨,不料途中被一只青面獠牙的魔头玷污处女身,画面一转,徐凤历尽千辛寻到牧晨,将事情一五一十与牧晨说了,牧晨得知徐凤被魔头糟蹋了身子望着她神情满是嫌恶之意,竟将她引到妓院卖给了老鸨…… “何为阴阳无量照十方……又何为日月火珠照苍穹?” 恰在此时,徐凤忽被一声叫嚷声惊醒,不禁睁开眼来,只见苗拾端坐在神像前双手拿着一本泛黄的古书状若癫狂,那书册封面赫然写着《无量神功》四个猩红大字,正是苗拾盗取的南海派镇派绝学。 徐凤双眸锐利如刀冷冷望着苗拾,只盼他走火入魔死了才好,但见苗拾将《无量神功》放在一旁,双手在周身连点,潜运内力呼吸吐纳,过不多久,忽而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显是受了不轻伤势, “不对……还是不对,到底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苗拾话音刚落,忽而大呼一声隔空一掌打在侧倒地面的香炉,陡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青铜香炉竟被掌劲劈作两半,一半青铜香炉撞在篝火堆里,一时间火红的木炭四散飞溅,其中一枚木炭朝着徐凤当面砸下。 徐凤吃了一惊,若是给烧红的木炭砸中可就毁了容了,下意识向右挪了挪身子,徐凤愣了一瞬,封住的穴道竟已自行解穴,徐凤望了一眼苗拾,见他毫无留意,当下仍自装作一动不动,将自尽的心思暂且抛在一旁,欲要看苗拾走火入魔而死。 “苗拾,快快出来受死,否则老夫一把烧了这破庙教你尸骨无存!” 却在此时,庙外忽然传来一声浑厚苍老的男子声音,徐凤心中暗喜,暗想这淫贼作恶多端终有人替我报仇,正如此想,只见苗拾身形微晃,闪身抢出破庙门外, “原来搬了救兵了……伏牛,别来无恙否。” 徐凤见苗拾出了破庙,立时起身藏在破庙门后向外望去,只见苗拾对面来了一行五人,为首一人六十来岁,须发花白,正是与牧晨有过数面之缘的南海派堂主伏牛,伏牛身后又跟随着四名南海派高手,其中一人年岁与伏牛相仿,骨瘦如柴,仿佛随时将死的痨病病人,余下三名中等身材,相貌普通,只是双眸精光四射隐含杀气,教人望而生畏。 伏牛冷冷望着苗拾,冷哼道, “废话少说,将《无量神功》交出来,可以教你死得痛快些!” 苗拾闻言,嗤笑一声,朗声劝道, “伏老,如今南海派再也不是昔日的南海派,掌门听信谗言用人为亲排挤诸位有功有才干之人,伏堂主为南海派做牛做马一生还不如才入门的后辈,教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望在眼中实在心寒” 伏牛听得苗拾一番话,心思微动,当年他曾为南海派立下许多汗马功劳,可是事到如今仅仅只是一介堂主,教他做些跑腿打杂之类小事,言念及此,伏牛心觉苗拾一番话也有几分道理,忽而心中暗啐一声自己险些受了苗拾蛊惑,不由得戳指指着苗拾喝道, “一派胡言,苗拾,你天生反骨为了一己之私叛出宗门,实乃我辈所不齿,休得在此胡说八道,再问你一遍,《无量神功》交与不交?” 苗拾听的伏牛话语,含笑摇头,伏牛见势,大喝一声,身形微晃,脚踩八卦步法,提气纵身一掌打向苗拾胸口膻中穴,苗拾不闪不避,暗自潜运真气,一掌猛然迎向伏牛掌劲,双掌相交,忽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伏牛只觉自身浑厚真气打出被苗拾体内真气化为无形,身形抑制不住倒退数步,惊呼道, “《无量神功》……你将《无量神功》练成了?” “托伏堂主洪福,苗某练到第七层?” 苗拾身形亦是退了两步,听得伏牛问话,不由得嘴角微翘,神色间甚为得意,破庙内徐凤见来人不是苗拾对手,双眸中闪现一抹失望之色,见那人神色间对《无量神功》极为忌惮,徐凤双眸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伏牛听得苗拾话语,暗想这苗拾果然是习武奇才,短短数月光景便将南海派《无量神功》练至第七层,须知当今南海派掌门也是花了数年时间方才达到如此境界,想到掌门吩咐将苗拾生擒活捉,伏牛心头微沉,当下也顾不得江湖颜面,挥手厉喝道, “一齐上!” 伏牛说完,双脚交错,脚踩八卦步法,打出一招《六合八荒掌》,一掌拍向苗拾面门要害,苗拾只觉一股奇强劲气迎面而来,心知伏牛的《六合八荒掌》练得臻至化境,当下不敢丝毫小觑,左掌外圈荡开伏牛掌劲,右掌自胸前忽而穿出袭向伏牛肩井穴,伏牛身形微侧避过要害,同时左掌化作掌刀劈向苗拾脖颈要害,苗拾反手拍出一掌震开伏牛左掌,右掌绕了半圈仍旧一把抓在苗拾肩井穴。 倏而,伏牛只觉体内一股极强真气游遍四肢百骸,自身真气顷刻便有一股化作虚无,伏牛骇了一跳,连忙积蓄全身真气迎头撞向那‘无量真气’,苗拾身形一晃,右手自伏牛肩头挪开。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顷刻间拆了数招,伏牛处处被苗拾《无量神功》压制,这时南海派其余高手紧随而至,苗拾脚尖急点,迅速欺近四人跟前,双掌掌影翻飞一连拍出四掌,四人只觉眼前一花看不清苗拾如何出招已然各自中了一掌。 第四百三十九章 无量神功(二) 南海派那四人吃了一惊,苗拾武功精进之快实在匪夷所思,回想数日前合四人之力虽不能占得上风,想要脱身倒也不难,如今竟已不是苗拾一招之敌,心念及此,四人展开轻功只在苗拾周身游斗无论如何也不敢上前硬拼。 伏牛见势,脚踩八卦步法自乾卦大踏一步至震卦,又自震卦转至坤卦,掌随身动,《六合八荒掌》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加之手与脚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形神合一打出一招《六合八荒掌》直取苗拾心口要害。 苗拾神情一素,气沉丹田,双掌掌心相对置于丹田处,而后两手缓缓提到膻中穴,憋足一口气,众人只见苗拾胸腹高高隆起,双颊涨红,倏而自双掌拍出一道极强真气与《六合八荒掌》真气撞在一处,只听得一声震耳裕隆惊天价响,双方二人被真气震得双脚贴地倒退许远,其余四名南海派高手受四散真气影响,身形暴退数步方才止步。 伏牛双脚脚尖向内止步身形,只觉全身酸痛不已,喉咙一甜险些喷出一口鲜血,勉强运功将之压下,伏牛身形微晃,再度欺身而上,双脚八卦步法变幻莫测,手上掌随身动一掌掌打向苗拾周身各处要害。 苗拾站在原处不动如山,任由伏牛《六合八荒掌》如何厉害,始终不能在《无量神功》面前讨得半点便宜,双方二人片刻间拆了三十余招,伏牛越斗越是心惊,暗想这《无量神功》的确了得,苗拾方才练至第七层便有如此威力,若是练至最深一层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如今恐怕唯有掌门亲至才能将其擒住,念及至此,伏牛立时萌生退意,右掌虚晃一掌退出两步,望着苗拾凛然道, “再打将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局面,老夫顾念同门之谊,今日暂且放你一马,改日老夫再找你算账!” 苗拾听得伏牛一番话,不禁嘴角微翘,并未搭话,徐凤躲在破庙门后望着伏牛一行人渐行渐远,心下失望至极,连转身回到破庙躺在原处一动不动,过不多时,只听得阵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入破庙大堂,徐凤凝神屏息,大气也不敢喘,忽觉一只大手缓缓触到自身胸前,徐凤浑身一僵,猛地坐起身子怒目望着苗拾。 苗拾似笑非笑望着徐凤,嘴上威胁道, “再装睡的话苗某不介意再来一次!” “呸,淫贼!” 徐凤啐了一声,满脸嫌恶望着苗拾,苗拾侧头躲过徐凤唾沫,也不与她生气,伸手摸向徐凤俏丽脸蛋,徐凤娇躯连忙后缩,神情戒备怒视苗拾,苗拾冷笑道, “你越恨我我越欢喜,哈哈哈……” 徐凤听得苗拾话语,并未答话,心觉跟他说话也嫌脏了嘴,只是冷冷望着苗拾,眼神锐利如刀,仿佛欲将他生撕活剥,苗拾见徐凤沉默不语,仍不识趣,自顾自说道, “方才那几人你也看到了,以他们武功随便一人能在中原开宗立派,最后还是败在苗某手上,你若要逃跑那是绝无可能……” 徐凤听得苗拾话语,忍不住心中鄙夷,心道牧大哥武功比你高得多啦,也没像你这般自卖自夸,你跟牧大哥相比差的远啦,苗拾见徐凤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之色,只觉受到莫大羞辱,怒哼道, “待苗某神功大成,别说南海派了,便是中原武林苗某也全然不放在眼里,什么武圣山庄,少林派,无极宗,都不是苗某一合之将……” 苗拾话到半途,猛地回想起当年掌门与他说起过中原几大隐世宗门,实力底蕴较之南海派深厚得多了,说到后来话声渐渐小了些心中底气不足,自顾自走到神像跟前盘膝打坐练功。 徐凤见苗拾闭目练功,心下暗松口气,瞥了一眼破庙门外陡然生出逃跑念头,又想以那苗拾武功即便逃跑也能轻易追上,届时反倒招来蹂躏,说不得苗拾只是故作姿态假装练功,徐凤左思右想,终究放下逃跑打算。 徐凤方才睡了一个时辰便被吵醒,此时身心放松之下,只觉一股强烈困意席卷而来,徐凤走到墙角蜷缩着身子沉沉睡去,这一觉直睡到傍晚时分方才作罢,徐凤只觉肚中饥渴难耐,睁开眼来,不经意望了一眼身下又望了一眼仍自闭目练功的苗拾,不由得暗松口气,心想这荒郊野岭又当去哪里讨些吃食才好,徐凤正自皱眉苦思,忽而想到附近不远有一条河流,还有那被南宫伤杀了的马儿尸体也距破庙不远。 徐凤主意已定,立时抬脚出了破庙,果然望见那具马尸兀自躺在破庙右侧十余丈外,距马尸丈许外荒地里横陈着一截断剑,正是南宫伤所留,徐凤自裤脚撕下一块布条紧紧裹住断剑一端,手持断剑缓缓走近马尸,只见那马尸断腿处爬满蝇虫,好在此际尚未立春,天气酷寒,那马尸放了一夜倒也未坏,徐凤不管不顾,用半截断剑在马尸后腿处割了一块四五斤马肉。 徐凤提着马肉走到河岸,只见岸边有一排杨柳树,光秃秃枝条上生满嫩芽,河水清澈见底徐凤先行喝了几口清水,然后割下马腿皮毛,把马肉放到河水里涮洗干净,又纵身上到柳树上砍了一些干材,做完一切,徐凤右手提着马肉,左手抱着干材以及断剑起身回到破庙,见那苗拾仍是坐着一动不动,徐凤懒得理会,取出火折引燃篝火将断剑穿在马肉里烤。 盏茶功夫不到,一阵扑鼻肉香迎面而来,马肉烤的金黄油亮香味十足,徐凤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只觉烤肉柔嫩细滑,嚼劲十足,只是没有盐巴调剂味道稍淡,徐凤饿了一日也顾不得色香味俱全,坐在一旁大快朵颐吃将起来。 却在此时,徐凤只觉自右臂传来一股极强吸力,嗖的一声,马肉飞落到神像前苗拾手中,徐凤手上只剩一截断剑,苗拾也不多说,大口大口马肉吃下肚里。 徐凤愤恨望着苗拾,忽而脑中灵光乍现升出一条逃生之策,当下也不计较,走出破庙又割下一块马肉,剥皮洗净,烤了吃了… 第四百四十章 圣女拜寿(一) 话分两头,且说牧晨与周希曼二人离了马府在北阳县县城买了两匹脚力,一路风餐露宿疾行两日行经宿松郡,集春城,到了荆襄地界掉头转向西北行至江州城,江州与黄城相邻,古时皆属江夏之地,牧晨二人行经此地天色渐晚,身上干粮也已吃完,只得催马进城暂歇一宿。 二人骑马缓步进城,一路行来,牧晨只见官道两旁各家门槛放着一盏金灯,远远望去,挨家挨户金灯连成一片分外好看,牧晨心中恍然,原来不觉已是正月初八了。 时人以正月初八为众星下界之日,制小灯燃而祭之,称为顺星,也称“祭星”、这一晚,百姓无论是否去庙里进香祀星君,各家都要举行一个顺星的祭祀仪式,祭星时,要在案头、灶台、门槛等处各放一盏“金灯”并点燃,叫“散灯花儿”,有避除不祥之意。 牧晨常年闯荡江湖,大多时候有不知今夕是何年之感,若非今日见识了这顺星祭祀,恐怕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忽而牧晨双眸微亮,似想到什么一般,喃喃自语道, “今日是正月初八,明日便是我娘五十寿辰! 一旁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转头含笑望着牧晨,娇声道, “那你打算送你娘什么贺礼?” 牧晨闻言,似笑非笑望着周希曼,调侃道, “我娘最要紧心愿便是看见我成家找个新娘子,无需旁的贺礼,只要把你带回家她老人家自然心中欢喜!” “哼,想得倒挺美,我爹可没同意咱俩亲事!” 周希曼闻言,不由得俏脸陡红,嘴上如此说法心下却又羞又喜,暗想本姑娘堂堂摩尼教圣女,仅凭你三言两语就想骗我进门可没那般说法。 牧晨听得此话,不由得神情微滞,心想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她爹爹不许,又当如何是好,又想江湖儿女何必在意繁文缛节,只要我二人情投意合便是再好不过,言念及此,牧晨心中豁然开朗,莞尔笑道, “说不得牧某也学那司马相如,不顾世俗之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带着你远走高飞,日后也会传为一段佳话!” 周希曼听牧晨话语,心下大感欣慰,嗔了一眼牧晨道, “死相!” 牧晨二人边走边说,不觉已行至一座酒楼门前,二人吃了两日干粮早已有些腻了,当即翻身下了马背,即刻便有一名眼尖的堂倌替二人牵了马下去,周希曼才进酒楼立即叫来店小二,一口气点了十来道小菜,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牧晨在旁瞧得瞠目结舌,心想这一顿酒菜估摸着百八十两银子,相当于普通百姓好几年工钱。 牧晨生性勤俭,即便如今贵为无极宗掌门与九刀会会长财大气粗也不喜穷奢极侈,只是心知周希曼与他一路行来吃了不少苦头,心下甚为怜惜,方才任由她胡吃海喝,只要她心满意足也就够了。 一炷香功夫而已,满桌的酒菜吃了大半,二人已然酒足饭饱,牧晨叫来店小二付了银子,合共吃了七十八两纹银,周希曼打了个饱嗝,望着神情依然淡定从容的牧晨掩嘴轻笑道, “念在牧大掌门请本姑娘吃这顿饭份上,本姑娘答应你去你家拜候令堂!” 牧晨闻言,不禁莞尔一笑,他如今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懵懂少年,于女儿家心思多少有些了解,稍一琢磨,便已知晓周希曼心思,当下也不揭穿,拱手谢道, “如此多谢圣女成全,牧某在此谢过了!” 周希曼拱手还了一礼,又叫来店小二要了两间上房,牧晨方才放下包袱行囊,周希曼便拉着牧晨出了酒楼,一边走一边向牧晨打探他父母家人喜好,牧晨见平日高高在上的摩尼教圣女犹如上京赶考的秀才一般忐忑不安,心觉好笑,开口劝慰道, “我爹娘为人随和不必拘束,上回你见了不是挺好的么?” 周希曼闻言,不由得白了牧晨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牧晨见周希曼一片诚意,当下与周希曼详细说了父母家人喜好,周希曼一一记在心中。 江州城虽无京城大气恢宏,也不如江南繁华富庶,倒也算得上千年古都,牧晨与周希曼并肩走在江州城夜市,只见八街九陌灯火辉煌,商铺鳞次栉比,游人如织马如龙,端的是一派繁华景象,周希曼一路走走停停,但凡遇到有关店铺都要进去瞧上一瞧,替牧晨一家老小挑选见面礼,待要结账时周希曼无论如何也要自己付钱,牧晨望在眼里,禁不住心中一暖。 不知走出多远,二人途经一间绸缎庄,周希曼身形骤顿,侧首望着牧晨道, “我身上这身衣裳是否素了些,忒不吉利,不如买匹喜庆布料作身衣裳?” 牧晨闻言,仔细打量周希曼身上鹅黄襦裙,摇头笑道, “你身上这身挺好看的,不必麻烦了,家乡人没有那许多讲究。” 周希曼闻言,轻轻点头,当即放下心中打算,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娘五十寿辰非比寻常,需不需要摆上几十桌酒席,宴请亲朋好友庆贺一番?”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不由想起当年奉掌门之命下山送请柬,一路波折重重几经生死,更是遇到一生挚爱,牧晨回想那时偶遇周希曼情景忍不住唏嘘感叹,如今想来,与周希曼相识相知至今怎是一个缘字了得,想到此处,牧晨一时神游天外,却在此时,陡觉腰间一痛,牧晨回首望去,只见周希曼俏脸不虞道, “我与你说话你发什么愣?” 牧晨闻言,神情柔和望着周希曼,柔声道, “方才听你说起祝寿,想起当初遇到你时情形” 周希曼听牧晨如此一说,脑中瞬息闪过一幕幕情景,心中一阵柔情蜜意,嘴上却揶揄道, “本姑娘看你是记仇,始终记得我打了你一记耳光!” “这记耳光打得好,打来一段姻缘!” 牧晨莞尔一笑,携着周希曼往前直走,周希曼也不在意旁人眼光,任由牧晨拉着她手,二人逛了许久,直至夜市里许多商家打烊方才作罢,周希曼与牧晨各自抱着一堆贺礼回到酒楼,牧晨一路车马劳顿早已累了,回到卧房洗漱后睡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圣女拜寿(二) 一夜无话,次日天尚未亮,牧晨二人收拾行装早早动身赶路,立春前的天气酷寒难当,寒风凛冽刺骨,行不多久,二人已是满脸寒霜,浸湿了外袍,若非二人时时运转真气驱散寒意,只怕已是浑身僵冷。 待出了江州城天色已然大亮,二人行至黄城与江州交界荆安郡,前方不远一条山道蜿蜒直至天际尽头,那山道只得数尺来宽,山下是万丈深渊,若是骑马极为凶险,牧晨当年在此摔下深渊险死还生,后来机缘巧合得蝠老魔传授《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从此正式踏足江湖,想起师父蝠老魔,牧晨不由得心中暗叹,四年已过,不知他是否活在人世。 牧晨与周希曼一道翻身下马牵马缓步而行,却听得身后周希曼调侃道, “牧大掌门故地重游可有何想法?” 牧晨心知周希曼言外之意所指为何,当即坦然道, “过去的已经过去,再也无法回头!” “你真舍得么?” 周希曼闻言,嘴角微翘,继续追问道,牧晨听得周希曼问话,想也不想道, “有舍才有得,舍去一个不该属于我的,换来一个属于我的,值了!” “谁属于你了,真不害臊!” 周希曼莞尔一笑,在她心中自然知道牧晨心意,只是回想从前又不确信,因而每每逮住机会便想要证实一番。 二人边走边说,不觉已行出一个时辰,仍未走到山道尽头,又牵马走了数里路,前方山壁忽而向右延伸现出一条山谷,山谷尽头横卧着一座村庄,村庄藏身在崇山峻岭之中,世代靠上山采药贩卖为生,正是徐凤老家所在梅村,梅村三面环山,仅有一条山道通往外界,牧晨经过此处,不由得想起徐凤,许久不见,也不知她在药王山如何了,牧晨却是不知,药王山已经惨遭灭门而徐凤落入贼人手中。 二人过了梅村行不多远,前方地势渐渐开阔,牧晨二人翻身上了马背催马扬鞭赶往黄城,一路翻山越岭涉水渡河,到日当正午时,终到了黄城鲁郡,牧晨二人片刻不停,调转马头直奔向东南牧家村,此际村民大多在家吃饭,牧晨二人催马行到东头一处民宅,只见院门虚掩看不清内里情形,牧晨翻身下马也不敲门,提着包袱进了院门,一边走一边大喊道, “爹,娘,大哥,大嫂我回来了……” 周希曼俏脸微红,心如鹿撞,躲在牧晨身后进了院子,只见屋内大堂里围着牧晨一家老小,还有新收的记名弟子花秀,众人只是望了一眼牧晨,随即目光转向他身后周希曼,脸上神情各异,牧永福含笑点头,牧进夫妇神色欣喜中又有几分好奇,花秀则是一副理所应当神色,小狗娃颇觉新奇,母亲李兰香双眸陡亮,连上前抓住周希曼双手道, “闺女,来,过来坐。” “小女子周希曼见过牧大娘,牧大叔,大哥大嫂安好!” 周希曼见势,连忙欠身施了一礼,乖巧异常,哪里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摩尼教圣女,直如平常人家里的小媳妇,李兰香心里乐开了花,拉着周希曼双手入席,边走边殷勤道, “肚子饿了罢,刚好今日买了些酒菜,趁热吃,别客气。” “我家老二没有欺负你罢,若是有你跟大娘说,看我怎么揍他” 周希曼回眸若有深意望了一眼牧晨,神色里大有狐假虎威之意,牧晨无奈一笑,心觉自己这个正派嫡子如今倒成了局外人,沦落到无人问津地步,一边感叹一边将包袱卸在一旁,却在此时,席中花秀快步走到牧晨跟前,躬身拜道, “徒儿花秀拜见师父!” 牧晨闻言,抬眼仔细打量花秀,只见她眉宇间精气内敛,气色极佳,显是勤练武功所致,当即满意点头道, “不错,有长进!” 花秀听得牧晨夸赞,不禁面色一喜,正待开口说话,一个奶声奶气声音在旁插话道, “叔叔,叔叔……” 狗娃抱着牧晨左臂直往上爬,牧晨莞尔一笑,将狗娃抱在怀中,笑问道, “狗娃,叔叔不在有没有乖乖的?” “狗娃很乖的,狗娃听爷爷奶奶话,听爹娘话。” 狗娃虎头虎脑,大眼眨也不眨望着牧晨,神色间难掩孺慕之情,牧晨将狗娃抱回桌旁坐在周希曼身旁,含笑道, “叫婶婶…婶婶给你带了好多好玩的。” 一旁周希曼正被李兰香拉着说话,狗娃听得牧晨话语,依言朝着周希曼奶声奶气叫道, “婶婶,婶婶……” “乖,狗娃乖!” 周希曼俏脸陡红,恶狠狠瞪了一眼牧晨,起身拿来两袋行囊,自其中一个包袱里面摸出一坛酒递给首位牧永福,恭声道, “牧大叔,也不知道您老喜欢什么,给您买了一坛绍兴“花雕酒”,聊表敬意。” “这个忒贵重了,使不得,使不得……” 牧永福双眸微亮,他一生酷爱饮酒,自然知道这一坛“花雕酒”值不少银子,嘴上一边推辞手上却已将酒坛抱在怀中。 周希曼莞尔一笑,又自行囊摸出两只精巧细致的木盒,打开其中一个木盒盒盖自内里拿出一对晶莹剔透,色泽纯净的碧玉手镯递给李兰香道, “大娘,今日是您五十大寿,事出仓促未能摆酒替您祝寿,牧晨与我实在过意不去,这对碧玉手镯送给您作贺礼啦!” “你能来大娘心里欢喜,还带贺礼作甚……” 李兰香笑靥如花,望着周希曼替她戴在双手上,不由得喜极而泣,周希曼又打开另一个盒子自内里拿出一对羊脂玉手镯递给小翠道, “大嫂,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小翠初时连连推辞,不肯受周希曼礼物,最后众人相劝方才受了,却在此时,只听一道急切声音道, “婶婶,婶婶,狗娃也要……” 众人听得狗娃话语,齐声大笑,周希曼摸了摸狗娃柔嫩脸蛋,转身自行囊里掏出许多孩童玩物,如拨浪鼓,拍板,陀螺,还有泥塑的玩偶磨喝乐,据传磨喝乐由西域传至中原,一对玩偶得数千钱,相当于普通百姓一个月月钱,非是普通人家子女能随意挥霍的,周希曼出手阔绰,牧晨一家老小每人一份礼物,初次见面牧家对周希曼无论相貌或是人品很是满意。 第四百四十二章 惊闻噩耗 牧永福老怀大慰,将陈年“花雕酒”坛上的泥封开了,一阵酒香扑鼻而来,醇美绝伦,牧永福替众人一一斟满酒杯,举杯敬道, “今日一家团圆,老二也有了着落,实在难得,大伙喝了这一杯酒,老头子祝你们身康体健,万事如意!” 牧晨一家老小闻言,纷纷举起酒杯陪了一杯,狗娃人小鬼大也学着众人端起酒杯干了一杯,只不过杯里装的是他娘亲亲手酿制的米酒,此酒味道甘甜不易醉人,牧永福又替众人斟满第二杯,转向周希曼道, “闺女,老头子我这辈子没什么本事,未曾闯下多少家底,但好在生了两个好儿子晨儿他人老实,没什么坏心眼,但凡认定的人都是实打实待她好,不会胡来,这点随他老子,你且放心。” 牧永福说完,举杯遥敬周希曼,周希曼听得此话,不禁回想起与牧晨初相识情形,心想臭小子哪里老实了,头回见面就占本姑娘便宜,还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了,心中如此想,在旁却是乖巧点头,陪着牧永福又喝了一杯。 酒过三巡,众人已有了些醉意,李兰香转头含笑望向牧晨,询道, “晨儿,你们打算何时成亲,我与你爹好替你上门提亲。” 周希曼闻言,俏脸陡红,不经意瞥了一眼牧晨,牧晨恰好向她望来,四目相触,彼此心意相通,花秀在旁抿嘴浅笑,分外享受一家人其乐融融,牧进与小翠纷纷望向牧晨,想要看他如何说法,牧晨心想如今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日后对付天魔宗也并无把握,此时若是成了婚反而会束缚手脚,言念及此,不由得回话道, “年底再选个黄道吉日罢!” 牧永福与李兰香听牧晨尚需等待一年光景,脸上笑意微僵,李兰香开口劝道, “你俩都老大不小啦,隔壁与你同岁的阿良孩子都七岁了,你还要等到何时,可别耽误人家闺女,罪过不小依娘看,折日不如撞日,这个正月十五便是黄道吉日,宜嫁娶!” 牧晨闻言,双眸微睁,未料到父母对于自己亲事如此着急,不由神情期待转向周希曼,周希曼掩嘴轻笑,望着牧晨求助神情只装作没看见,牧晨只得收回目光,望向李兰香, “娘,如今江湖内忧外患,孩儿身为一派掌门事务繁多,明日便又要启程回宗门,哪里有闲情逸致成亲!” 一旁牧永福听得牧晨话语,面上神色不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横了一眼牧晨,仰头喝了一口酒,严肃道, “糊涂,难道你作一辈子掌门,一辈子便不成亲么,依我看这个掌门不如不做的好!” 牧永福夫妇二人苦口婆心,劝说许久,牧晨仍是油盐不进坚持自己主意,待到后来,连徒弟花秀也站在父母一边,美其名曰大义灭亲,牧晨左思右想,苦思应对之策,忽而灵机一动,轻叹道, “爹,娘,婚姻大事也非单方说了算…稍后孩儿还要登门拜访周世叔,听听他老人家意思!” 一旁周希曼闻言,忍不住白了牧晨一眼,心想亏你想得出来,找我爹爹搪塞,届时看你如何收场,牧永福听得牧晨此话,只道他终被几人说通,不由得点头赞同道, “该当如此,该当如此,稍候你备些薄礼登门拜访,姿态要谦卑一些,莫要失了礼数与你周世叔顶嘴!” 牧晨听得父亲话语,忽觉心中惭愧,回想第一次登门拜访便与周世叔顶嘴,也难怪他不将女儿许配给我,可是事关武林侠义之道,牧晨又不能妥协,牧晨不敢将此事禀明父母,惟恐二老怄气伤了身子。 吃罢饭,牧晨与周希曼辞别父母家人,翻身上了马背,狗娃尚未见过如此高头大马心下新奇不已,欲要同牧晨二人骑马同去,却被他娘亲呼斥一声悻悻然退在一旁。 牧家村距县城估摸着十里路,只得片刻而已便即赶到集市,牧晨到酒肆买了一坛陈年女儿红,又备了些绫罗绸缎,古董玩物,牧晨自然知晓周破军堂堂摩尼教教主不稀罕此等身外之物,但是新年拜候长辈总不能两手空空如也。 行不多久,二人途经一家药铺,牧晨想了一想,决定买些上好人参送给周教主补补身子,二人尚未进屋,却听得药铺内嘈杂一片吵得不可开交,不知发生何事,走进药铺,只见一名掌柜模样中年大吼道, “你们十两银子就想要我这间药铺,真乃强盗行径,我们要告到官府……” “去去去,尽管去告,只怕到时候告状不成反受三十大板发配边疆。” 另一头一名身材略胖的中年气势凌人,其身后跟着几名打手,掌柜身旁一名身材高瘦留着山羊须的中年男子眼见告官唬不住胖子众人,不由得威胁道, “我们是神农行会的人,‘药圣’前辈若是知道尔等卑劣行径必然为我们讨回公道!” 牧晨闻言,心中恍然,原来此间药铺乃是神农行会所有,牧晨曾听徐凤说过,神农行会遍布巴蜀之地以及大江以南诸多郡城,不想黄城也有神农行会药铺所在,正如此想,只听胖中年放声大笑道, “哈哈哈……药王山早已不复存在,‘药圣’也已宾天啦,可怜你们还茫然无知!” 掌柜几人闻言,神情微怔,心中只是不信,牧晨听那胖子对‘药圣’前辈不敬,心中怒气陡升,暗自运转真气一把将胖子摄在手中扣着他咽喉喝问道, “你方才说什么,药王山不复存在了,谁告诉你的消息?” 那胖子中年满脸涨得通红,丝毫动弹不得,其身旁几名打手见牧晨武功奇高在旁动也不敢动,胖子声音沙哑道, “如今江湖人尽皆知,药王山日前惨遭灭门,‘药圣’也已宾天而去……” 牧晨听胖子死到临头仍是那番说辞,心中已信了七分,整个人犹如遭受晴天霹雳,心中悲痛,神色茫然,喃喃自语道, “姜前辈宾天了,他死了,他死了……” 一旁周希曼见牧晨神色惨白,双眸空洞无神,也觉心中堵得难受,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伸手紧紧抓住牧晨左臂不放,牧晨反复说了几次,忽而似想到什么一般,神情冷厉望着胖子问道, “那他的徒弟呢,可否尚在人世?” 胖子中年见牧晨浑身煞气,武功极高,当下丝毫不敢怠慢,如实答道, “这个小的不得而知,或许尚在人世也不一定……” 牧晨将中年男子抛在一旁,凛然道, “速速带人离开此地,否则我杀了你滚!” 第四百四十三章 安顿 胖中年听得牧晨威胁,连带着众打手一齐出了药铺,药铺众人向着牧晨作了一揖躬身道谢,牧晨充耳未闻,失魂落魄走出药铺,嘴上喃喃道, “希曼,姜前辈于我有大恩,我必须去一趟到药王山!” 周希曼深知牧晨为人知恩图报且又重情重义,当年她仅是送了一瓶疗伤药他便以性命相报替自己受了一掌,如今姜百草于他有恩只怕无论如何也要报答,念及至此,周希曼也不劝阻,螓首轻点道, “牧大哥,别太难过,你要去药王山我与你一同前往!” 牧晨心想天魔宗为祸武林,滥杀无辜,日后与他们拼得鱼死网破时说不得天魔宗以自己父母家人相要挟,届时一边是江湖大义,一边是父母恩情,当真左右为难,念及至此,牧晨断然道, “不,我一人去足以,有件事拜托你做!” 周希曼见牧晨拒绝,不由得面色微黯,心中担忧,又听牧晨有事相求,不禁好奇问道, “甚么事?” “请你将我父母家人送往无极宗安顿好。” 牧晨闻言,当下说出心中打算,周希曼想了一想,摇头道, “若是天魔宗率部攻上无极宗,你又不在宗门,那该如何是好?” 牧晨闻言,神情微滞,以无极宗如今实力十有八九是挡不住天魔宗总攻,可惜九刀会也是强敌环伺还不如牧家村来得安全,牧晨左思右想始终找不到一个好去处,却听周希曼建议道, “敝教在襄阳有一处老宅子,本是用来作襄阳分坛住所,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倒是可以用来安顿他们!” “如此甚好!” 牧晨双眸陡亮,轻轻点头,忽而想到摩尼教似邪非正似敌非友,如今自己又与周教主撕破脸皮,届时若是两派势同水火送往摩尼教岂非是送羊入虎口,念及至此,牧晨踌躇道, “那你爹他” “放心罢,那老宅子除了我任何人都不知道!” 周希曼闻言,不禁斜眼瞪了牧晨一眼,已然猜出牧晨心中所想,牧晨尴尬一笑,如今大敌当前也只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当下二人也不去摩尼教黄城分坛,调转马头返回牧家村劝说家人搬至襄阳,牧永福听得牧晨让众人搬家,心有抵触极不情愿,说道性急处更是以死相逼。 牧晨动之以理晓之以情,从江湖道义说到个人荣辱得失,从家族传承说到自身姻缘,直说得几人有几分意动,周希曼则趁势在旁添油加醋,声情并茂,甚至不惜下跪相劝,如此说了一炷香功夫,牧永福众人方才同意迁居,当下一家老小在家收拾东西,牧晨去集市里雇了一辆马车载着一家老小直往襄阳进发。 汉阳城自东往西地势渐高,马车在平地尚能风驰电掣,待到丘陵岗地时只能颠簸前行,速度越发缓慢,众人到了竟陵城时已是傍晚时分,牧晨一路护送至此便拜别周希曼及家人,骑马马不停蹄赶往巴蜀之地。 破庙前马肉仅剩肚皮上一小部分,其余大多被徐凤二人吃了,连日来,苗拾整日里待在破庙练功,徐凤只得亲自动手生火做饭,每每徐凤做好饭菜,苗拾总是先抢去吃了,为此徐凤也是无可奈何。 黄昏时分,徐凤右手提着一株藤蔓,左手拿着半截断剑自河对岸山林中走来,那藤蔓紫褐色,粗糙扭曲,正是首乌藤,徐凤脚尖轻点跃到破庙一边河岸,不经意望了眼破庙,见四下无人,徐凤搬开一块簸箕大小石块,只见石块下压着一株株草药,还有六条巴掌大小金鲫鱼。 徐凤用断剑在石块上面割出一条凹槽,然后将一株株药草放在石面用石头捣成药汁,盏茶功夫不到,那药汁顺着凹槽缓缓下流,徐凤摸出那日乘装‘黑玉凝胶’空瓶一滴滴接住药汁。 徐凤收好瓷瓶,将一旁金鲫鱼开肠破肚刮去鱼鳞,在河里清洗干净,然后纵身跃到树干掰断一根数尺长笔直如剑的柳枝,用断剑将柳枝劈作两段又将一头削尖,将六条鱼分别窜在两条柳枝上,最后再将药汁均匀涂抹在其中一串鱼周身各处。 徐凤嘴角微翘,起身回到破庙,见那苗拾仍自望着《无量神功》秘笈全神灌注,徐凤也不理会,自顾自支起篝火坐在一旁烤鱼,只过得盏茶功夫,那一串金鲫鱼烤的金黄油亮,肉香四溢,徐凤欲要等那苗拾过来抢食,却发现他坐着一动不动,浑然不觉。 徐凤扇了扇鱼身冒出的热气,又侯了片刻功夫,仍不见苗拾有丝毫动静,当即起身将鱼递到苗拾面前晃了晃,苗拾回过神来,望着徐凤递来得烤鱼似笑非笑, “主动献殷勤,莫非这鱼下了毒?” 徐凤闻言,心中一慌,暗想莫非被他发现端倪,为了不引人耳目这两日去采药也是分开来采极为小心,即便被他发觉也无济于事,况且这药无色无味,只是安神助眠的方子,应该不会被他发觉,言念及此,徐凤心中稍安,淡然道, “爱吃不吃,随你!” 徐凤说完,随手将鱼往地上一扔,转身走了,孰料那苗拾捡起烤鱼也不嫌脏,擦了擦鱼身上灰尘,含笑道, “吃,当然吃,美人给我烤鱼有毒也吃真香!” 苗拾将烤鱼放在鼻尖嗅了一嗅,开口赞了一句,大口大口吃进肚里,徐凤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继续烤鱼,待到徐凤将鱼烤好吃完,天色已黑,那苗拾已然靠在神像昏睡过去,可叹苗拾无论武功多高,心思如何细腻,也想不到徐凤并非武圣山庄弟子,而是一代‘药圣’姜百草高徒,可以因地制宜就地取材配制出安神助眠的汤药。 徐凤见苗拾睡得分外香甜,嘴角荡起一丝冷笑,坐在一旁又侯了盏茶功夫,徐凤缓缓站起身子,手上紧紧握着半截残剑,踱步走近苗拾跟前,手起剑落剑尖直刺向苗拾心口要害,若是一剑刺中苗拾立时命丧九泉。 第四百四十四章 偷功 忽听得砰的一声大响,徐凤剑尖尚未临身陡觉自剑身上传来一股沛然之力传遍周身,竟是那苗拾体内自行生出护体真气,震得徐凤一连暴退数步,好在徐凤并未使出多大劲力,若是不然,仅此一击便会身受重伤。 徐凤柳眉微蹙,见苗拾仍是酣睡不醒,心中稍宽,莲步轻移手持断剑削向苗拾脖颈要害,剑未临身又是砰的一声大响,徐凤右手臂被真气荡开险些脱了臼。 徐凤神情不忿,右手紧握半截断剑一次次袭向苗拾膻中穴,太阳穴,百会穴,乳中穴,玉枕穴等全身各大要穴,可惜无一不是功败垂成,却在此时,徐凤瞥见苗拾怀中露出一角古书封面,正是那《无量神功》武功秘笈。 徐凤心想若是此际拿了秘笈逃走,非但苗拾等一众南海派高手会对我纠缠不休,连那天魔宗女贼也会追杀而至,届时我便是三头六臂也不够他们杀的,不如来个驱虎吞狼先将《无量神功》牢记心中学个保身本领再走不迟。 念及至此,徐凤自苗拾怀中摸出《无量神功》秘笈,打开秘笈随意翻开,只见那秘笈仅有二三十页合共十一层,每一层第一页往往是经脉运行图,下一页便是心法口诀以及武功修练注解,徐凤翻回第一页细看,只见页面中乃是一段武功总诀,其上以小楷字写道, “若为无量法,必至无上道,离欲深正念,万法存空冥,芥子纳须弥,诸窍通天地,其势大也低,其容深也阔……” 徐凤一边默念一边记忆,盏茶功夫而已,已将一百余字的《无量神功》总诀尽皆记在心中,随即翻到第二页,只见第二页画了一幅人体任督二脉运行图,在运行图中引出一行小字用以标记各处大穴要穴,徐凤任督二脉早已融汇贯通,只是看了一眼便即翻到第三页, “吐气纳至踵,连绵闭如瓶,气机荡脏腑,冲开天人通……” 徐凤早已不是初入江湖懵懂少女,虽非绝顶高手,但年纪轻轻破入化境也是难能可贵,加之又精通岐黄之术,那口诀中一些经脉穴道,深奥的武学之理徐凤稍一琢磨便心中了然,当下盘膝静坐,眼观鼻鼻观心,凝神静气修炼起《无量神功》第一层。 徐凤暗运一口气,那真气游遍任督二脉后继而向下直冲足底,而后沿着足背向上升至头顶百会穴,只是一个周天,徐凤只觉浑身上下一热,随着其呼吸吐纳四周天地之气疯狂涌入腹部丹田,体内真气以肉眼可见急速增长,徐凤四周弥散着氤氲白雾,仿佛仙女下凡一般。 “第一层了!” 一炷香功夫左右,徐凤嘴角不自禁荡起一丝笑意,凝神内视,发觉丹田内真气增强数倍,旦夕间自初入化境变成化境圆满修为,徐凤心中暗喜,当即将《无量神功》翻到第四页,入眼只见又一幅经脉运行图,图中双臂处所绘经脉正是手太阴肺经以及手太阳小肠经。 徐凤那日吃了‘药圣’姜百草炼制宝药突破化境时,早已洗精伐髓打通全身经脉,这手太阴肺经以及手太阳小肠经自然也在其中,徐凤一眼瞥过随手翻到第五页,只见第五页也有一段心法口诀, “真意两相容,浮游调水火,双手抱子午,四门守正中……” 徐凤一边念一边记,而后依照秘笈上所述心法口诀运转周身真气,只得片刻功夫而已,自双手指尖升出一股热流,这热流游遍周身经第一层任督二脉诸穴回归丹田气海,气海中真气急速运转宛如一片星云一般渐渐扩大增强。 修炼中不觉时光流逝,转眼天际现出一抹鱼肚白,徐凤周身忽明忽暗,忽冷忽热,丹田内真气丰盈充沛,浑身真气鼓荡,头顶不断冒出氤氲白气,显是练功至紧要关头,忽听得体内啵啵的两声轻响,徐凤将《无量神功》练至第二层,自身修为随即突破至化神境界。 徐凤欣喜不已,缓缓睁开双眸,眼中一抹精光一闪而逝,摄人心魄,接着神韵内敛恢复如初,徐凤心道这《无量神功》越往后越发艰难,若非之前功底深厚也不能一夜之间突破第二层,徐凤瞥了一眼仍自昏睡的苗拾,心知苗拾吃了自己下的分量十足的安神汤药,一个时辰内怕是不会苏醒,左右闲来无事,徐凤当下翻开《无量神功》一页页默记在心。 只过得大半时辰,千余字的心法口诀以及诸多经脉尽皆被徐凤背得滚瓜烂熟,余下只需日后勤加修炼即可,徐凤想到报仇有望心中死志立时消了大半,小心翼翼将《无量神功》秘笈原封不动放入苗拾怀中,徐凤右手握着半截断剑,装作若无其事走出破庙割了几斤马肉,如往日一般剥皮洗净回庙烧烤。 孰料才回破庙,苗拾已然醒了,苗拾心下暗自奇怪,只觉这一觉睡得忒也踏实安稳,苗拾回想那日脱徐凤衣裳时并未见到瓶瓶罐罐迷药之类物事,心中疑忌之心尽去,只道自己连日练功身子疲乏所致,双眸眨也不眨望着徐凤窈窕身姿以及破烂衣衫里若隐若现的光洁肌肤。 徐凤心中一慌,只道是苗拾察觉一丝端倪,当下强自镇定自顾自支起篝火烤肉,眼角余光瞥见苗拾缓缓踱步向自己走来,徐凤连忙挺起半截断剑护在身前,厉喝道, “别过来!” 苗拾闻言,却是充耳未闻,双眸上下打量徐凤姣好身躯,片刻间只距徐凤数尺距离,徐凤见苗拾欲要白日宣淫,心里害怕,一步步被迫得不住后退眼看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徐凤忽的手上剑尖倒转抵在自己咽喉要害,决然道, “你再过来我就自尽!” 苗拾听得徐凤话语,眉头微蹙,身形骤然一顿,倏而趁着徐凤不备右手曲指成爪,朝前一吞一吐,徐凤只觉一股极强吸力袭来手上断剑顷刻被苗拾摄在手中,苗拾冷笑一笑,随手将断剑甩到一旁,抬脚继续走向徐凤,却在此时,忽听得破庙外传来阵阵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人影出现在破庙门口,满脸惊喜望着徐凤。 第四百四十五章 北上 徐凤循声望去,只见那人三十多岁,身材魁梧,两腮边留着美髯须,正是药王山师兄姜老二,原来那日姜老二等五人外出作行脚大夫,因而避过一劫,待五人回到药王山已是一日之后,五人惊见药王山惨遭灭门心中悲痛不已,伏在姜百草等师门长辈尸身前嚎啕大哭,直哭得嗓门也哑了,五人方才作罢,清点人数发觉少了徐凤与王长老二人。 姜老二五人生出一丝期盼,当下将师门众人埋葬后,分头寻找徐凤二人下落,姜老二与另一名药王山弟子一路往北,沿着王长老血迹追踪到竹林,见到王长老尸身伏在竹林外又是大哭一阵,只是嗓子嘶哑哭得直如狼哭鬼嚎一般,二人哭了片刻,就地将王长老尸身埋在竹林外,随后闯进竹林继续寻找徐凤下落。 二人在竹林兜兜转转大半日,始终未发觉蛛丝马迹,出了竹林,陡见前方重峦叠嶂,山峰峭拔千丈,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寻,二人在茫茫大山来回换了几处方位,耽搁了一日功夫,仍未寻到丝毫线索。 这一日实在太困,便在在山坳里就地睡了几个时辰,醒来恰见天际尽头炊烟寥寥显是有山民定居于此,二人想了一想,展开轻功疾向人烟处狂奔,行不多远,恰见路旁一处荆棘上挂着一片白纱碎布,二人面色一喜,也不多说,循着徐凤留下线索直往东北而行。 姜老二二人出了村落,沿着泥泞中留下脚印寻到资阳城外,这时却没了线索,二人商计之下决定分头搜寻一人进城一人去往城外,姜老二在资阳城外东南西北来来回回跑了数遍,方圆二十里未见到徐凤留下蛛丝马迹,到得第二日,姜老二沿着西南方一条河流直走向东北方位,行不多远,忽见前面不远有处破庙,破庙内隐隐传来说话声,姜老二心中暗喜,脚尖急点一路奔向破庙,恰见徐凤衣衫褴褛被迫到破庙墙角,姜老二惊喜道, “小师妹,果然是你!” 徐凤遭逢大变后见到昔日同门心中自然欢喜,只是心知以姜老二与自己二人武功想要脱困难如登天,反倒平白送了性命,不由得厉喝道, “滚,我不想见到你!” 姜老二闻言,神情微怔,不知徐凤唱的哪出,只道是徐凤师父宾天心中哀伤怨恨自己来得晚了,正待开口说话,却听徐凤对面那中年男子冷笑道, “来都来了,为何要走……来,咱们坐下说话。” 姜老二见徐凤二人神色有异,闻言并未踏进踏进破庙,忽觉自己巨阙穴与膻中穴两处一痛,竟是给人隔空点了穴道,姜老二惊怒望着苗拾,只觉眼前一黑昏死在破庙门口。 徐凤面色微变,也不知姜老二是死是活,脑中思绪电转苦思应对之策,忽而灵光一闪,嘴上威胁道, “淫贼,你休要猖狂,我师门已经派人找来啦,你跑不掉啦!” “哼,我为何要跑,你师门来再多人无非是多添个人头而已,何足道哉。” 苗拾听得徐凤话语,不禁冷哼一声,神色间丝毫不将江湖各派放在眼里,徐凤闻言,冷笑一声道, “凭你那狗屁神功还想与我师门作对,简直痴心妄想,别说武圣山庄老祖宗了,便是我牧大哥你也打不过……” “忘了告诉你,我牧大哥才二十多岁便是归藏境绝顶高手,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跟他斗,老人家你还是回家耕田去罢!” 苗拾听得徐凤话语,心底明知是使的激将之法仍是气愤难当,他自负学武之材,数个月光景已将《无量神功》练至第七成,心中极为得意,丝毫不将旁人放在眼里,听得徐凤说到有人二十多岁破入归藏境,心中只是不信, “不可能绝无可能,你这小姑娘胡说八道,二十多岁的归藏境难道他打娘胎里就在练武功不成!” “呵呵呵……” 徐凤听得苗拾话语,笑得花枝乱颤,手指指着苗拾神色间竟是嘲弄之意,苗拾见徐凤生得温婉动人,身姿窈窕,心里早存了念想,今日徐凤一席话非但刺痛了他于武学之道的自负之态,更加践踏了他作为男子尊严,苗拾怒哼一声道, “哼,你那牧大哥在哪,苗某倒要见识见识他是否有三头六臂。” 徐凤闻言,嗤笑一声道, “本姑娘劝你还是别去了,在这破庙躲藏一辈子再好不过,出去了岂不是枉送一条性命……” 苗拾此时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见徐凤反倒劝他珍惜性命作缩头乌龟,苗拾哪里还能忍耐,身形微晃,欺近徐凤面前一把扣住徐凤右手脉门道, “废话少说,快带我去会会你的牧大哥,否则我立刻扒光你的衣裳!” “别……别……我……我带你去。” 徐凤听得苗拾话语,娇躯一僵,说话发颤,也不知她是真害怕或是佯装害怕,神情关切望了昏倒地面的姜老二一眼,带着苗拾出了破庙转而向北,无极宗在巴蜀东北方位,若寻牧晨理应掉头往东,穿过神农岭再行往北,徐凤担心为牧晨招来祸事便引着苗拾向北,心想着武圣山庄老庄主乃是武林中泰山北斗,功参造化,定能制服苗拾这淫贼,念及至此,徐凤歉疚之心消失大半。 二人沿着河岸往上,走出大半时辰地势渐高,每走不远便有一群山峰阻路,那山不甚高,在巴蜀之地倒极为稀松平常,徐凤每遇大山脚便要坐下歇息片刻,心中盘算着脱身之策,实到万不得已不想给武圣山庄招惹麻烦,徐凤心地善良连深陷险境也在替旁人着想,那苗拾也不催促,似是慑于武圣山庄威势想要在途中将《无量神功》多练一层,双方二人各有心思,倒也不着急赶路。 傍晚时分,二人行至培宁郡,培宁郡山多地少整个郡县十之七八都是连绵群山,众民宅依山而建,山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世代久居于此,徐凤见许多山民门前晾晒着许多珍稀药草,不禁双眸微亮生出亲切之感。 第446章 偶遇 培宁郡虽不大,但处于巴蜀之地中心位置,依山傍水,水陆交通发达,乃是南来北往必经要地,酒楼,当铺,赌坊妓院等应有尽有,徐凤二人吃了几天马肉早已吃得腻了,苗拾选了一家靠近路口的面馆在门口处落座,向店家叫了两碗笋辣面,一边等候一边扫向面馆内宾客,只见面馆内客人对着二人指指点点,大多望着徐凤破烂的衣裳一脸坏笑,苗拾冷哼一声,转向徐凤道, “你别乱跑,我去去就来!” 苗拾说完,转身出了面馆,徐凤听得苗拾吩咐,只是瞥了一眼并未答话,侯了片刻功夫,两碗清香四溢的笋辣面端上桌来,徐凤只觉面条爽滑可口劲道十足,当即大口大口吃将起来,几个呼吸而已,一碗面便即吃完,徐凤招来店小二又叫了一碗,正吃得酣畅,忽听得面馆外一人道, “这位兄台,请借过?” 徐凤神情微怔,随即满脸惊喜之色,听得那人话声极为耳熟,连回首望去,却见不到说话那人身影,当下顾不得吃面,起身快步出了面馆,街头巷尾却是见不到方才说话之人,徐凤正欲转向左边路口查看,忽而被人一把拉住手臂, “客官,你还没给钱!” “稍后再给,我有急事,你先放手!” 徐凤回头望了一眼,见是面馆店小二,当下暗运真气摆脱店小二纠缠,快步奔向路口望向东西两街,却见街上人头攒动依旧望不到心里那道身影,徐凤双眸微黯,开口大喊道, “牧大…” 孰料才喊一半,苗拾拽着徐凤脉门返回面馆之中,徐凤拼命挣扎无果,只得跟着苗拾回到面馆,只是再吃那碗笋辣面,顿觉食之无味,弃又可惜。 牧晨自竟陵城一路往西,骑快马疾行一日一夜行至归州城,前方不远便是方圆百里的神农岭,牧晨行到此处,不禁想起顼萺部落,心想老祖宗待我有恩,待闲暇后需得去看望他老人家,心中如此想,脚下却丝毫不停,牵马闯进神农岭,神农岭奇峰突兀,道路甚险,牧晨仗着艺高人胆大,也不绕路,遇山翻山遇水渡河,遇到凶禽猛兽也横冲直撞,但凡有不开眼的家伙阻路,大多成了牧晨剑下亡魂。 如此又行一日,牧晨横穿神农岭到得巴蜀通州郡,通州地势平缓适宜骑行,牧晨翻身上马策马直往西南而行,好在巴蜀之地虽然山高林密,各大郡城之间大多有官道相连,以便战时行军布阵,牧晨一直到第二日黄昏时分方才赶到培宁郡城。 牧晨赶了数日路程早已人困马乏,眼见天色将黑,牧晨骑马进了培宁郡城,沿途问明客栈所在,骑马走出盏茶功夫行经路口一间面馆,见路口处人头攒动牧晨喊了一声借过便催马向左奔向客栈,又绕过一个路口时忽听得身后不远那叫喊声有些耳熟,牧晨轻夹马肚欲要掉头看个究竟,猛听得一道凌厉的喝声道, “找死吗……没长眼睛!” 牧晨闻言,连忙回首望去,却见说话者是名穿着翠绿绸裙锦皮袄的中年美妇,长方脸蛋,丹凤细眼,剑眉薄唇,却是那绰号‘夺命剑’的南宫伤,南宫伤手持佩剑一脸愠色望着牧晨。 牧晨听得南宫伤言辞狂妄也不动怒,心下自知理亏,抱拳歉道, “在下着急赶路冲撞阁下,实在对不住!” 南宫伤见牧晨年纪轻轻,一时瞧不出他深浅,只道对方乃是泛泛之辈,当下丝毫不放在眼里,听得牧晨恭声致歉不依不饶道, “若是做错事道歉有用,那要王法干么?” 牧晨见对方不肯善罢甘休,不由得剑眉微蹙,嘴上仍是客气道, “那不知阁下高见如何?” “既然眼睛不认路留着也是无用,阁下不如留下一只眼睛罢!” 南宫伤话音未落,手中长剑一晃倏而出剑,其速极快犹如闪电一般刺向牧晨右眼,孰料剑到半途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进半寸,南宫伤心中一突,抬眼看时,只见牧晨右手食中两指轻轻夹住自己佩剑剑尖,南宫伤望着牧晨犹如见鬼一般,颤声道, “你……你……” “哼,如此飞扬跋扈,不识好歹,让你也长点记性。” 牧晨说完,右手食,中两指轻轻一掰,南宫伤手中佩剑应声断为两截,右手轻挥,手中半尺长断剑迅若闪电刺向南宫伤面门,南宫伤眼前一花,瞧不清对方如何出手,忽觉左脸脸颊一痛被半尺剑尖划出一道血痕。 牧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剑尖射出后看也不看,调转马头循着那熟悉声音寻去,南宫伤伸手擦了一下左脸鲜血,望着牧晨远去背影双眸满是敬畏之色。 牧晨骑马原路返回,沿着东西两街来回寻了一遍,依然未发现丝毫踪影,牧晨心中暗叹,当下只得催马奔向客栈歇脚,约莫走出盏茶功夫,牧晨面前现出一家两层楼客栈,客栈门檐上挂着‘宁乡客栈’四个朱漆大字。 牧晨要了一间上房,吩咐店家将马牵了喂些草料,回到房中倒头便睡,不知睡了多久,牧晨作了一个梦,梦中遇见徐凤浑身鲜血拼命狂奔,身后不远一名蒙面人追杀而至,徐凤一边发足狂奔一边大呼救命,牧晨跟在二人身后展开轻功无论如何追不上二人速度,牧晨心中焦急不已 一夜无话,次日天尚未亮,牧晨手持无邪剑骑马出了客栈,才走出一炷香功夫,天空现出一抹鱼肚白,牧晨骑马赶到城南,只见前方数十丈外有一处城隍庙,一道青色身影闪身奔出庙外,牧晨见那人长发披肩,身形窈窕显是一位年轻女子,只是那女子身上穿着男子长袍似是而非。 牧晨见那女子背影有些眼熟,正欲催马上前瞧个仔细,忽而斜刺里闪出一道人影紧紧跟在那女子身后,那人影一身翠色襦裙,手提半截断剑,正是昨日遇见的夺命剑南宫伤。 牧晨冷哼一声,心知南宫伤又欲为非作歹,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且赶往药王山也不在乎一时半刻,牧晨将马系在城隍庙外的一株松柏下提剑紧随在南宫伤身后。 第447章 相逢(一) 牧晨抬眼望去,只见南宫伤与前方那女子下了斜坡走出一里远近,牧晨连展开轻功提速紧追,孰料尚未走出多远忽觉后背生寒,牧晨立时生出警觉,身形微晃闪身避在一旁,只听身后一道浑厚低沉声音道, “倒是有两下子。” 话音未落,那人脚尖轻点闪身欺近牧晨,掌随身动,一掌朝着牧晨脑后玉枕穴拍落,牧晨身形后仰躲过那人掌劲,同时无邪剑倏而出鞘挺剑刺向那人胸腹要害,那人身形微侧避过剑尖,同时右掌顺势下压拍在无邪剑剑身。 牧晨右手无邪剑招式陡变,改刺为扫削向那人右掌,那人右掌后缩,同时左掌曲指成爪穿过无邪剑拿向牧晨右手脉门,牧晨手腕轻抖,真气灌注无邪剑剑身,闪电般画了一个圆圈圈向那人双臂,那人见牧晨剑法精妙非凡,脚尖轻点身形倒纵丈许距离。 牧晨转身望向身后那人,只见他四十来岁,中等身材,圆脸方嘴,鼻梁扁平,正是南海派叛徒苗拾,牧晨却是首次见面,望着苗拾剑眉微蹙道, “不知阁下何以突施偷袭?” 苗拾见牧晨丰神俊朗,举止气度不凡,不禁暗啐一声,神情冷峻望着牧晨道, “你鬼鬼祟祟跟在别人身后有何图谋?” 牧晨听得苗拾话语,莞尔一笑,心道原来他将我当作奸邪之徒是以出手阻拦,向着苗拾拱了拱手,客气道, “阁下怕是误会了,在下只是出于江湖道义想要救人,哪里会有什么图谋?” 苗拾闻言,上下仔细打量牧晨,见他年纪轻轻武功却是不俗,不由得生出比较之心,冷哼一声道, “误会……我看你这小子贼眉鼠眼绝非好人,今日我便替你师长教训你,好教你迷途知返。” 苗拾话刚说完,倏而身形微晃,闪身一掌拍向牧晨胸腹要害,牧晨不闪不避,手腕轻抖,无邪剑挽出数朵剑花,分头刺向苗拾周身各处大穴,苗拾心神微凛,双掌翻飞纷纷荡开牧晨剑身,牧晨一招占得先机,当下身随剑走,剑身化作一道闪电径自刺向苗拾胸口膻中穴。 苗拾心中暗惊,当下真气灌注双掌,双掌猛然合拢夹向无邪剑剑身,牧晨心中冷哼,无邪剑剑柄划了半圆,剑尖随之圆转避过苗拾双掌切向苗拾手腕,苗拾双臂后缩,右掌倏而外翻拍向无邪剑剑身,牧晨无邪剑被荡开数尺,倏而招式一变顺势上撩扫向苗拾咽喉要害。 苗拾左掌上托拍向剑尖,牧晨顺势下劈斩向苗拾头顶百会穴,苗拾身形微侧避过剑锋,同时身形欺近右掌化作掌刀斩向牧晨腋下极泉穴,牧晨旧照已老新招未生,当下脚尖轻点急退了一步,无邪剑剑身斜撩斩向苗拾左臂,苗拾后退一步避过剑锋,神色凝重望着牧晨,牧晨眼角余光望着消失无影的南宫伤二人,冷哼道, “阁下若是再苦苦纠缠,在下不客气了!” “哈哈哈好,手底下见真功夫罢!” 苗拾闻言,大笑一声,双掌掌心聚与丹田,而后缓缓提到膻中穴,憋足一口气,功聚双掌,左掌猛然拍向牧晨要害,牧晨潜运真气灌注剑身,待到对方掌劲距自己不足数尺,牧晨一剑猛然斩向苗拾掌劲,剑气与无形真气相交彼此碰撞反噬,苗拾‘无量真气’虽被剑气劈作两半,但是仍有余劲袭向牧晨,反观牧晨剑气被他‘无量真气’尽数化解。 牧晨见势,心神微凛,手腕轻抖挽出数朵剑花,将袭来真气尽数撕裂,眼见苗拾一招连一招打来,牧晨手中无邪剑不停翻转,《傲剑诀》劈,扫,刺,撩,截,推轮番施展搅碎苗拾‘无量真气’,牧晨越使越快,越使越急,每出一招出,便含有六大剑招十八剑式,十八式反反复复仿佛只有一剑,一剑出,轻易便将苗拾‘无量真气’劈作两半。 “九九归一,归真?” 苗拾惊呼一声,望着牧晨数招归于一招而后一招化作数招,不由得双眸微缩,仔细一想又觉不对,这小子虽然数招归一,确是因出剑极快所致,并非是归真中‘一化万物,万物归一’之境。 念及至此,苗拾心中稍宽,双掌左右交错,一掌掌劈向牧晨周身要害,牧晨无邪剑剑气纵横撕裂一道道掌劲,双方二人又拆得十数招,牧晨每劈一剑便前进一步,待十数招拆完只距苗拾一丈有余,牧晨无邪剑连劈数剑,苗拾连拍数掌,牧晨见苗拾胸口空门大开露出破绽,脚尖急点无邪剑化作闪电刺向苗拾心口,待距心口不足半寸忽而凝剑不发。 苗拾额头冒出冷汗,心中惊惧不已,若是牧晨剑尖再进一寸只怕自己小命不保,苗拾呆呆站在原处一动不敢动,牧晨冷冷望着苗拾忽而收剑回鞘,牵了马策马扬鞭向着南宫伤二人消失方位疾追。 牧晨一口气奔出盏茶功夫,骑马立在一处矮山山头,放眼望去,始终不见南宫伤二人踪影,牧晨调转马头变换方位又来回搜寻数遍,一直到了午时依然一无所获。 牧晨心中暗叹,当下放弃继续追踪打算,催马扬鞭径向药王山疾行,前方道路忽高忽低,高则峭拔千丈,道路艰险,低则积水成潭,水深鱼肥,牧晨也不知跑出多远,忽见前方里许外有处破庙,庙前双方四人斗得正酣,其中一人身穿翠绸襦裙,手中使一柄三尺长剑,不是那夺命剑南宫伤又会是谁,另一方两男一女,女的身穿一袭青布长袍,长发披肩,身形窈窕,正是南宫伤跟踪之人,余下两名男子一者身材魁梧,一则身材高瘦。 牧晨催马赶至近处,只见两男一女徒手与南宫伤对敌,或拳或爪使的却是药王山《五禽功》,双方四人全身拼斗却是未留意骑马赶来的牧晨,直至马蹄声渐进,四人方才不经意瞥了一眼,那身穿青布长袍女子见来人二十多岁,丰神俊朗,手持三尺长剑,不由得愣了一瞬,倏而双眸湿润,大喜道, “牧大哥!” 第448章 相逢(二) 牧晨听得那青袍女子喊声连向她望去,只见她二十来岁,瓜子脸蛋,双眉细长,姿形秀丽,相貌温婉动人,正是药王山‘药圣’高徒江南人称‘蝶谷医仙’的徐凤是也,牧晨着实吃了一惊,未料到一月不见徐凤武功进步如斯,牧晨早见青布身影有些眼熟,只是不能确信与南宫伤交手的青袍高手便是徐凤。 牧晨却是不知,徐凤自修习《无量神功》武功大进,连轻功身法也是与日俱增,昨日在培宁郡城与牧晨擦肩而过,后来苗拾去而复返抢了一件男子衣裳给她换上,到了晚间,徐凤二人借宿于城南一家城隍庙里。 徐凤心念师兄姜老二安危,暗自决定再将苗拾药倒,次日一早,徐凤到山林里打了一只野鸡烤熟分与苗拾吃了,却不知苗拾此次已起了疑心,一边假装吃了鸡肉一边运功将药性逼出体外,是以徐凤前脚方走苗拾后脚便准备动身,苗拾自然也见到跟在徐凤身后的南宫伤,但他心想徐凤几次三番想要逃跑若不给她吃些苦头终不会死心跟在左右,当下并未立时动手准备尾随徐凤二女身后、不料这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牧晨突然现身欲要破坏苗拾计划,苗拾方才动手阻拦。 徐凤展开轻功沿原路返回,竟发觉自己身轻如燕,双脚轻轻一点便奔出丈许距离,心念所至浑身真气顷刻游遍周身,南宫伤跟在身后暗暗叫苦,只觉徐凤轻功较她轻功身法只强不弱,跟到半途竟相距越来越远,好在尚能远远望见徐凤背影。 徐凤一路疾行奔回破庙,却见姜老二穴道自行解了正引着一名药王山弟子四处寻她下落,徐凤喜出望外,当下师兄妹三人聚在一处商议决定先返回药王山会齐剩余师兄弟再做打算,却在此时,身后南宫伤终于赶来,仗着手中长剑之利以一敌三力战徐凤三人,孰料徐凤内力大进连《五禽功》使将出来亦是虎虎生风,南宫伤虽有长剑在手,一时半刻竟是不能占得上风,双方拆得数十招,徐凤三人尽皆受了剑伤已是强弩之末,却不料牧晨及时赶来。 南宫伤心中一突,不想昨日遇见的年轻高手竟与徐凤相熟,当下趁着徐凤三人分神之际,长剑连刺绕了一圈,只听的两声痛呼传来,那名身材高瘦的药王山弟子立时中剑身亡,姜老二武功较那名师弟要高躲避及时,只是腹部中了一剑,南宫伤剑尖指着徐凤咽喉喝道, “都别动,否则我杀了她!” 姜老二闻言,退在一旁不经意望向牧晨,他心知牧晨武功高强自有应付之策,只见牧晨神情凌厉望着南宫伤,缓缓开口道, “阁下真是死不悔改,倘若你放了她在下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牧晨话刚说完,却听徐凤急切道, “牧大哥,不能放了她,她们杀了我” 南宫伤心中一突,连伸手点了徐凤哑穴,牧晨双眸微凝,已然听出徐凤话中意思,想到药王山前辈数次救了自己性命,如今竟被一群宵小之徒灭门,不由得心中杀意迸发,当下不动声色右手仍手持无邪剑,左手藏在腰侧曲指轻弹弹出一道赤色劲气,正是《血饮九重天》上所载武功‘灭魔指’,只听得砰的一声大响,南宫伤握剑的手腕洞穿一口血洞,手中长剑立时应声掉在地面,徐凤趁此时机双手连点封住南宫伤周身大穴。 牧晨翻身落马,自怀中摸出一瓶金疮药递予姜老二,转身解了徐凤哑穴望着徐凤柔声道, “凤儿,你没事罢?” 徐凤见牧晨一脸关切望着自己,陡然间心头发堵双眸泪水盈眶,连日来她师门惨遭不幸恩师惨死,自己又招奸人欺侮,徐凤几近绝望,无数次有轻生念头,只是为了报师门之仇才勉强撑到今日,徐凤暗自告诫自己要坚强不要哭,可是此时望着牧晨温柔关切的眼神泪水如决堤之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呜呜呜牧大哥,师父死啦,王长老也死啦,他们都死啦都是为了我为了我死的,凤儿该死,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呜呜呜” 牧晨见徐凤哭得撕心裂肺,两行清泪抑制不住顺着眼角缓缓淌下,双手紧紧抱着徐凤想要给她一丝慰藉,一旁姜老二转过身子背对着牧晨二人,双眸微红嘴角不停抽搐。 三人哭了一阵,心中郁结之气舒缓许多,当下将身亡的那药王山弟子就地掩埋,按照计划返回药王山,姜老二与徐凤有伤在身牧晨将坐骑让给他二人骑乘,自己携着南宫伤展开轻功紧随在后,徐凤二人虽然骑马,牧晨却不疾不徐跟在身后,瞧他携着一人依然闲庭信步一般好似仍有余力,一旁南宫伤早已目瞪口呆。 盏茶功夫不到,三人骑马途经资阳城,而后掉头向西南绕到了竹林东侧赶往药王山,到了申时时分,三人终到了药王山山脚,牧晨放眼望去,只见山脚一片空地上密密麻麻都是新坟,粗略望去约莫一百余座,徐凤与姜老二翻身下马与牧晨一道奔到姜百草坟头,三人跪在姜百草墓前一连嗑了三个响头,徐凤抱着木头墓碑啜泣道, “师父,凤儿不孝,来晚啦……师父,牧大哥也来看您啦,您老人家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们替你报仇!” “师父,凤儿昨夜作了一个梦,梦见师父说下面冷,要凤儿给您老人家烧两件衣服……师父,凤儿想你老人家,呜呜呜……” “咳咳咳” 徐凤趴在坟头又恸哭一阵,直哭得不住咳嗽,牧晨在身旁扶着徐凤身子轻拍她后背,徐凤哭了一阵,似是胸中哀伤舒缓许多,擦干眼泪,神情凌厉道, “师父,今日我们抓到一位杀人凶手,凤儿这就杀了她祭奠师父在天之灵!” 徐凤说完,一脚踹在南宫伤膝窝委中穴,南宫伤站立不稳立时跪倒在地,徐凤陡地自牧晨腰间抽出无邪剑,噗的一声挺剑自南宫伤腹部穿过,俏脸含煞道, “这一剑,是我师父的!” 南宫伤神情狰狞,想要痛呼却被徐凤点了哑穴,只能眼神哀求望着徐凤,徐凤不管不顾,又一剑刺穿南宫伤腹部,厉喝道, “这一剑是我师门长辈的!” 牧晨与姜老二在旁见徐凤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不由得心中暗叹,任由徐凤作为,只见徐凤刺到第三剑时南宫伤已然气绝身亡,徐凤依然刺出第四剑,嘴上叫道, ”这一剑是我的呵呵狗贼,你也有今日!” 第449章 老魔下落(一) 牧晨任由徐凤发泄一通,方才自她手中接过无邪剑,无邪剑剑身沾满殷红鲜血,牧晨在南宫伤身上擦干血迹回剑入鞘,扫了一眼徐凤二人道, “凤儿,如今药王山仅剩你们几人,若遇危险未免势单力薄,不如随我回无极宗罢,好歹有个照应!” 徐凤闻言,与姜老二彼此对望一眼,轻轻点头道, “那就叨扰牧大哥啦!” 牧晨听得二人应承下来,心中稍宽,药王山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牧晨实不愿见药王山被人斩草除根,连清明时分祭拜的子弟也无,牧晨抬眼望了望天色,柔声道,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及早赶路罢!” 徐凤听得牧晨话语,并未立时答话,转身望着面前峭拔千丈的药王山,心想此次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或许能否回来也是未知之数,念及至此,徐凤悠悠开口道, “牧大哥,凤儿需要上山拿些东西……” “好罢,我们一块去。” 牧晨轻轻点头,当下将坐骑缰绳系在山脚灌木丛里,随着徐凤二人沿着崎岖山道上到山顶,迎面只见一座牛首人身雕像屹立山巅,牧晨猛地想起当年姜百草在此教他《五禽功》情景,又想起月前与姜百草在此将计就计擒住慕容婉,不由得心中一痛,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侧首望向徐凤道, “凤儿,那慕容婉呢?” 徐凤与姜老二自上到山顶一时间神思不属想起许多往事,牧晨瞧徐凤充耳未闻只得又叫两声,徐凤猛地惊醒,连问道, “牧大哥,你说甚么…” 牧晨心知徐凤触景生情心中伤感,当下也不计较,又问一遍道, “凤儿,慕容婉呢,是否已经……” “师父将她医好了……慕容姑娘已经下山了。” 徐凤听得牧晨问话,连忙如实相告,话说一半,忽而轻叹道, “当时凤儿一门心思扑在炼制赤血丹上,师父说要教我解毒的法子,凤儿说为时尚早不如改日再说,谁知,谁知…” 徐凤说道此处,只觉喉咙哽住说不出话,俏脸泫然欲泣,牧晨见她如此当下也不多问,自己侯在大堂等候徐凤二人收拾行装,想起当年在药王山种种往事,忍不住心中伤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一道急切声音道, “牧兄弟……” 那人只叫了三字便噶然而止,牧晨听得那声音正是姜老二,不禁心中一突,连忙身形微晃闪身抢入后院中,却见姜老二晕厥在后院门口徐凤却不知所踪,牧晨查探姜老二鼻息,发觉他呼吸吐纳如常只是昏晕过去,心中暗松口气,当即翻身后院跃上墙头,放眼望去,只见山坳上一道黑袍身影携着徐凤奔向后山。 牧晨见势,连纵身落下地面,双脚交错,脚踏《千蝠幻影身》追在二人身后,只见那人闯进后山忽而斜而向下奔向山脚,身形瞬息数丈犹如追风逐电一般,一时间牧晨只能远远跟在身后,牧晨心中暗惊,未料到那人轻功如此之快,与自己轻功相较也差不多少,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心中如此想,立时生出比较之心,脚下陡然发力跟着那人下到山脚,又行出盏茶功夫,二人行到药王山背面,牧晨终于后来居上距那人只余丈许距离。 黑袍男子回首望了一眼,只见牧晨身形明明极快,看似极慢,身后残影连成一线竟是未能消散,不由得双眸微缩,牧晨脚尖轻点,翻身落在徐凤二人面前,只见徐凤此时已换上一身洁白襦裙,神情温柔望着自己不发一言,显然被人点了哑穴,目光右移,见挟持徐凤那人正是早间城隍庙外有过一面之缘的苗拾,不由得皱眉道, “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不知阁下此次动手又是为何?” 苗拾听得牧晨问话,并未答话,脸上神情复杂,有惊诧,怨愤还有一丝犹疑,半晌之后方才问道, “《千蝠幻影身》你是九夷族人?” 牧晨见苗拾一眼认出他身法来历,不由得神情微凝,试探道, “你也是九夷族人?” 一旁徐凤听得二人说话心中不明就里,神情迷惘望着牧晨,苗拾听得牧晨问话,仍不答话,望着牧晨神情惊疑不定, “不对,你不是九夷族人二十多年前《千蝠幻影身》下落不明,你那时只怕还没出生,如果是九夷族人又怎会习得《千蝠幻影身》武功?” “小子,你是宿清风什么人,偷学本族绝技九夷族定然饶不了你……” 牧晨闻言,心中暗喜,不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四年来一直打探师父蝠老魔消息却求而不得,未料到眼前这中年男子自行送上门来,听苗拾一口叫出蝠老魔真实姓名,牧晨心中已信了七八分,嘴角微翘道, “阁下若是说出宿清风下落,在下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哈哈哈,年轻人狂妄至极,你剑法厉害那又如何,苗某自有破解之法……” 苗拾听得牧晨话语,忍不住放声大笑,话刚说完,忽而身形微晃,举掌拍向牧晨胸口膻中穴,牧晨呛得一声拔出无邪剑,剑身轻抖挽出数朵剑花,分刺苗拾胸腹诸多大穴。 苗拾见势,忽而右手横摆将徐凤挡在身前,牧晨惟恐伤了徐凤,连忙收剑不发,苗拾趁势左掌荡开无邪剑顺势化作掌刀削向牧晨脖子,牧晨脚尖轻点,翻身落在苗拾身后,挺剑刺向苗拾后背灵台穴,孰料苗拾右手一带将徐凤挡在身前,牧晨投鼠忌器,只得将剑身缩回,如此几次三番,牧晨始终束手束脚,剑法虽精妙非凡却不能伤敌半分。 徐凤俏脸满是愠怒之色,斜眼望了一眼苗拾,心中暗啐一声,苗拾却是不管不顾,右手抓着徐凤左臂随时以应不测,只见牧晨随手一扔将无邪剑插在一旁草地,苗拾见状,不由得冷笑道, “嘿嘿,识时务者为俊杰,弃剑投降也不错!” “那也未必阁下既然不让在下用剑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咱们便来试试拳脚功夫!” 牧晨若有深意望了一眼苗拾,暗自运转周身真气,双手曲指成爪护在身前。 第450章 老魔下落(二) 牧晨右手在前,左手在后,身形微晃闪身欺近苗拾右侧,右爪前探抓向苗拾右臂,苗拾只觉眼前一花牧晨已距自己不足数尺,好在他反应倒也不慢,忽而斜跨一步躲在徐凤背后,牧晨一爪抓到徐凤胸前陡然凝力不发,徐凤俏脸陡红,螓首低垂不敢与牧晨目光相触。 牧晨神情尴尬,当下双脚交错,脚踩《千蝠幻影身》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身形立时化作一道道残影将苗拾围在垓心,每道残影使一招擒拿手法抓向苗拾周身要害,苗拾见势,脚尖急点携着徐凤不断绕着圆圈,但凡牧晨一爪抓来,便提着徐凤挡在身前,一大一小两道圆圈仿佛陀螺一般圆转,牧晨一时未能寻出破绽。 忽而,牧晨脚尖轻点纵身上到半空,仍是脚踏《千蝠幻影身》步法,左足点在右足,右足点在左足,一时间半空残影不断,苗拾心神微凛,只见牧晨凌空翻转头下脚上左爪抓向他肩井穴,右爪抓向他脉门,苗拾身形右移避在一旁,牧晨也随之右移,苗拾左掌上托拍向牧晨左爪,牧晨不闪不避,左掌迎向苗拾左掌,右爪仍是抓向苗拾右手脉门。 双掌相交,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牧晨只觉自身掌劲被苗拾化去十之一二,不由得心中暗惊,不知苗拾练得什么神妙武功,苗拾心中惊讶更甚,只觉自身‘无量真气’送入牧晨体内竟是遭受前所未有抵御,牧晨体内真气如海连绵不绝,且绝非寻常真气可比,苗拾五脏剧震,双脚踏的草地随之下陷数寸。 苗拾却是不知,牧晨不仅习得《千蝠幻影身》身法更是习得九夷族绝技《血饮九重天》,浑身真气与血气融合为一,自然远非寻常真气可比,加之牧晨三处丹田同修,精,气,神早已潜移默化融为一体,同境界真气乃是旁人数倍,苗拾即便全力化去十之一二也远非牧晨对手。 牧晨一招得势,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右爪仍是抓向苗拾脉门,苗拾旧照已老新招未生右手脉门瞬息被牧晨一把抓住,浑身真气无处宣泄使不上力,牧晨顺势右掌轻拍按在徐凤后背一股柔和真气将之退出丈许之外,却在此时,苗拾左掌上托,拍向牧晨头顶百会穴,牧晨不敢因小失大,当即放脱苗拾脉门翻身绕到背后伸手点向苗拾后背灵台穴。 苗拾察觉背后一股寒意,身形连忙向右横移,孰料牧晨早已后发先至封死苗拾退路,脚踏《千蝠幻影身》身形如影随形伸手点了苗拾后背诸穴,苗拾只觉浑身一僵,丝毫不能动弹。 牧晨抬脚走近徐凤跟前解了她周身大穴,徐凤始一脱身便一把抢过插在草地里的无邪剑,挺剑便欲刺向苗拾胸腹要害,牧晨吃了一惊,连忙出言喝阻,徐凤手上动作骤然一顿,双眸微红, “牧大哥,凤儿要杀了他,他……他……” 徐凤话说一半,只觉羞耻难当,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牧晨心知徐凤温婉善良,若非旁人犯了滔天大错,徐凤绝不会教他取人性命,又见徐凤吞吞吐吐无法言明牧晨心里哪还不知,剑眉紧蹙心中已然有了杀机,望着徐凤柔声道, “牧大哥会为你做主!” 徐凤闻言,心中稍宽,将无邪剑递给牧晨俏立一旁静观其变,只见牧晨缓缓走近苗拾,冷然问道, “我师父宿清风在哪?” 徐凤闻言,俏脸上神情恍然,苗拾听得牧晨话语,双眸微凝,回想起当年自己想拜宿清风为师而不得,宿清风却将本族秘笈传于一个外族之人,不禁心中升起一丝嫉妒之情,冷哼道, “哼,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想要苗某背叛族人万万不能!” “识时务者为俊杰,阁下还是说了的好…” 牧晨见苗拾死到临头兀自逞强,不由得剑眉微蹙,苗拾闻言,心想此子优柔寡断,有些妇人之仁,倘若我不说他未必会痛下杀手,但是如果说了,日后九夷族知道了必定生不如死,念及至此,苗拾强自镇定道, “苗某不知道,让我从何说起!” “凤儿与我情同兄妹,你欺侮她就是欺侮我,既然不说,在下只好讨债了!” 牧晨双眸微眯,右手无邪剑往前一送,直取苗拾胯下而去,苗拾骇了一跳,若是那话儿没了这辈子当真生不如死,当即颤声道, “别,别,我说,我说……” 苗拾见牧晨长剑放在胯下晃来晃去,不禁脊背生寒,定了定心神,续道, “但凡背叛族人者,皆被关在九幽地牢,想那宿清风也不例外。” 牧晨听得苗拾话语,追问道, “九幽地牢在哪?” 苗拾神色犹疑不定,若有所思,牧晨长剑作势往前一送,苗拾察觉身下一片冰凉,心中一慌,急忙道, “在,在南海一处荒岛中……” 苗拾话刚说完,见自己受不住威逼利诱,心中暗啐一声,冷笑道, “不过以你的实力去了也是送死,仅九幽地牢一处便有两名知命境高手把守,更遑论九幽地牢只是九夷族冰山一角” 牧晨闻言,面色阴沉,未料到九夷族连看守地牢的都是知命境界高手,更遑论九幽地牢只是九夷族九牛一毛,窥斑见豹足见九夷族内高手如云,远非自己能敌,如今自身突破知命境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救人之说更是遥遥无期。 念及至此,牧晨只觉前途渺茫看不见希望,一时间心灰意冷几欲放下救人打算,忽而想到蝠老魔不计前嫌传了自己一身武艺,自己仗之数次得以保住性命,如此大恩大德怎能不报,大丈夫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知命境又如何,天人境又如何?如今自己方才二十多岁便破入归藏境,实乃古今罕有,若突破知命境一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十年,就不信这辈子也救不出师父蝠老魔,如此一想,牧晨立时斗志激昂,满脸神采飞扬。 苗拾一直凝视牧晨神色变化,见牧晨听了自己话后面色阴沉,神采涣散,心中冷笑连连,不料瞬息而已,牧晨精深抖擞,神情坚定,苗拾禁不住心中暗恨,忽而想起族中长辈所向往的四字境界‘道心稳固’。 第451章 药堂(一) 一旁徐凤听得牧晨二人对话将信将疑,回想那日苗拾与伏牛说话已知苗拾乃是南海派叛徒,何以摇身一变又成了九夷族人,徐凤将心中疑窦说予牧晨,牧晨当即威逼苗拾说出实情,原来苗拾原是九夷族人,因生性自负,气量狭小遭到九夷族排挤,是以后来入了南海派。 牧晨又问苗拾南海荒岛仔细位置,苗拾却是说不出所以然,即便牧晨以他命根子相逼也是无济于事,牧晨心知苗拾十有八九不知详情,当下也不多问,伸手将无邪剑递给徐凤,苗拾见势,不由得大吼道, “你他娘的,出尔反尔,王八羔子,我全都说了还想怎样,快放了我,否则老子杀了你!” 牧晨听得苗拾喝骂,也不与他生气,嘴角微翘,似笑非笑望着苗拾, “在下答应放你一条生路,可没有食言取你狗命,一码归一码,凤儿要杀你我也没办法。” 徐凤俏脸含煞,右手紧握无邪剑,缓缓走近苗拾面前,苗拾满脸赔笑道, “徐姑娘,一日夫妻百日恩,求你放了我……” “住口!” 苗拾话说一半,徐凤厉喝一声打断对方话语挺剑急刺,苗拾只觉丹田处一阵钻心剧痛,竟是被徐凤手中无邪剑刺了一个血窟窿,苗拾神情大骇,浑身真气顷刻间散于无形,满脸祈求望着徐凤,说话也含糊不清,徐凤望着苗拾说不出的厌恶,当下懒得听他废话,无邪剑横扫一剑削向苗拾脖子,一时鲜血四溅险些斩断苗拾头颅,徐凤周身满是血迹。 徐凤柳眉微蹙,将无邪剑擦干还给牧晨,惆怅道, “牧大哥,我们走罢!”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当下展开《千蝠幻影身》携着徐凤返回药王山山顶,二人行到后院,只见姜老二仍然昏厥在地,徐凤自屋内寻出一只瓷瓶,瓶口对着姜老二鼻尖晃了晃,牧晨忽闻一股奇异刺鼻气味袭来直教人腹中作呕,几个呼吸而已,姜老二悠悠醒转,望着徐凤与牧晨二人安然无恙蹲在自己面前,不禁心中稍宽。 徐凤换了一身衣裳,随着牧晨二人在山顶侯了大半时辰,已至黄昏时分,仍不见其余三名幸存的弟子赶来,徐凤写了封书信飞鸽传书送往神农行会分堂,命神农行会弟子暂避天魔宗锋芒休养生息,一切准备妥当,牧晨三人收拾行装下了药王山,又骑马到巴渝城买了两匹脚力,此时天色已黑,三人在巴渝城暂宿一晚,次日一早继续赶路。 一路上山高水险,牧晨三人骑马经资阳,过培宁,到得太岳山山脚已过了了三日,此时已是戌时时分,夜色已深,牧晨三人借着月色上到太岳门前,远远望见太岳门牌楼前两名无极宗弟子挎剑而立,其中一名弟子陡见到三道黑影迎面而来,不由大喝道, “甚么人?” “在下牧晨。” 牧晨三人缓缓走近门前,那两名无极宗弟子听得来人说话,脸上吃了一惊,定睛望来,果见为首一人身穿一袭蓝袍,手持三尺长剑,丰神俊朗,正是无极宗宗主牧晨,二人连忙躬身拜道, “拜见宗主!”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带着徐凤二人向着太岳山顶直走,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尖锐啸声,正是无极宗用来传讯的火箭筒,牧晨无奈一笑,本不想惊扰无极宗众人歇息,不想那弟子欣喜下也不顾什么时辰,牧晨三人尚未登顶,只见太虚峰上星星点点火光摇曳,宛如萤火一般密密麻麻。 盏茶功夫不到,牧晨三人上到太虚峰峰顶,只见无极殿演武场上汇集了数百人,为首几人正是各堂堂主以及一名太上长老李回,还有牧晨记名徒弟花秀也身在其中,众人见牧晨归来无不心中欢喜,连忙齐声拜道, “拜见宗主!” 呼声震耳欲聋直冲苍穹,徐凤与姜老二对望一眼,暗暗心惊,牧晨听得众堂主,弟子呼声,不由得莞尔一笑, “诸位客气了,牧某惊扰各位美梦实在过意不去!” 李回等几名长老,堂主闻言,纷纷回道, “宗主言重了“ ”恭迎宗主回山!” 牧晨含笑点头,当先一步带着徐凤二人走向无极殿,却见周希曼神情慵懒倚在殿门旁向他望来,牧晨柔和一笑,只见周希曼目光右移似笑非笑望了徐凤一眼,徐凤目光惊异望向周希曼,二女彼此相视一笑,并未说话。 牧晨也未多想,抬脚进了无极殿径自坐在殿首主位,徐凤与姜老二站在他左侧,周希曼站在右侧,其余堂主依尊卑长幼次序依次而坐,诸弟子则站在殿外,牧晨扫了一眼堂下众人,朗声道, “牧某离宗多日,幸得诸位堂主,长老料理宗门事务,牧某在此多谢了!” 诸位堂主,长老闻言,不禁面面相觑,大多面色犹疑不定,李回拱了拱手,沉声道, “宗主,我等有负宗主重托实在愧不敢当,还请宗主责罚宗主走后数日,天魔宗便派人夜袭我无极宗,我外孙女悠然也被人劫走了” 一旁徐凤与姜老二闻言,不禁双眸微凝心中暗恨,天魔宗为祸武林人人得而诛之,牧晨听得李回此话,暗自吃了一惊,连忙道, “李长老大可放心,有师妹在想必悠然会安然无恙不知宗内伤亡如何?” 李回听得牧晨问话,丝毫不敢隐瞒,如实答道, “全宗上下一共伤亡二十七人?” 一旁周希曼闻言,不经意望了一眼牧晨,俏脸上一脸关切,牧晨双眸微眯,心想我自继任宗主以来非但未曾将宗门发扬光大,反倒折损不少弟子,将来有何颜面面对无极宗历代前贤,如此一想,牧晨不由得暗暗自责,惭愧道, “牧某领导无方,以致累得宗门损失不少弟子,应当受罚的是我,各位何罪之有?” 众人听得牧晨话语,纷纷向他望来,见牧晨神色惭愧不似作伪,不禁对牧晨为人肃然起敬,尹仲秋道, “宗主言重了,若非是宗主力挽狂澜只怕无极宗早已不复存在,现下仅损失二十多名弟子也算是不幸中大幸,宗主又何须自责!” 第452章 药堂(二) 李回,欧阳重等人听得尹仲秋之言暗自点头,纷纷出口劝慰,牧晨见诸堂主一片赤诚,心中方才好受了些,环视堂下众人道, “牧某返程时惊闻‘药圣’前辈宾天噩耗,于是连夜赶往药王山这才耽搁了数日,想必诸位已经知道药王山惨遭灭门消息,不知诸位如何看待?” 无极宗分散各地的探子早已将药王山惨遭灭门的消息飞鸽传书送往无极宗,因而无极宗内上至长老,堂主,下至新入门弟子已然知晓此事,众人悲愤同时无不对天魔宗恨之入骨,锐金堂堂主欧阳重沉声道, “宗主,属下以为天魔宗此举必是日后要用毒药对付天下武林,我们不得不防!”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回想数月前天魔宗借神医大会铲除异己,掌控杏林之心早已现出端倪,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厚德堂堂主赵金银道, “欧阳堂主说得不错,天魔宗处心积虑针对杏林人士,其用心可见一斑。”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牧晨扫了一眼堂下众人询道, “既如此,不知各位有何应对之策?” 诸位堂主,长老听得牧晨问话,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想不出如何破解天魔宗布局,一旁徐凤与姜老二心中暗叹,徐凤心想如果往前几日,自然有药王山主持杏林大局,可惜师父‘药圣’已然宾天,天下间又有谁能够与他老人家想比,正如此想,却听牧晨朗声道, “牧某倒有一些想法,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听得牧晨话语,纷纷向他望来,周希曼饶有兴致望着牧晨,想要看他如何应对,牧晨不经意扫了一眼身侧徐凤与姜老二,继续道, “既然天魔宗打算用毒药对付我们,我们便以毒攻毒也用药对付他们,牧某打算在无极宗另建立一个分堂,名字便叫作药堂,各位以为如何?” 牧晨话刚说完,众堂主,长老双眸微亮,心想宗主既然有此想法必是心中有了合适人选,即便届时这药堂敌不过天魔宗,至少无极宗上下有个头疼脑热不用愁了,如此一想,众人一齐拱手拜道, “宗主英明!” 牧晨见堂下众人没有异议,当即朗声说道, “好,既然诸位觉着此法可行,牧某便自作主张邀请‘药圣’高徒徐凤徐姑娘作药堂堂主,姜老二作副堂主!” 牧晨于归途中已与徐凤二人商讨过此事,徐凤与姜老二初时万般推辞,后来牧晨许诺二人觉得时机成熟可随时返回药王山,徐凤二人见牧晨一片诚意,只得暂时应承下来,因此此时听得牧晨建议,心中并不感到丝毫意外,只是方才加入无极宗便成了一堂堂主,难免心中惴惴不安,二人躬身施了一礼,齐声拜道, “谢宗主!” 一旁周希曼听得牧晨如此安排,斜眼望向徐凤,见她二十岁上下,肤如凝脂,瓜子脸蛋,相貌温婉动人,不禁心里有些吃味,冷哼一声在旁默然不语。 众人中大多不识徐凤二人,眼见二人年纪轻轻不知能否担此重任,只是宗主既然说是‘药圣’高徒,想来就医术一途不会太差,念及至此,众人心中默允。 牧晨含笑点头,侧首望着徐凤二人嘱托道, “二位堂主,望你们挑选有识之士即时组建药堂,日后作为对付天魔宗一柄利剑!” “是,宗主!” 徐凤二人听得牧晨吩咐,连忙点头应诺,无需牧晨多说二人已将天魔宗视为头号大敌,牧晨闻言,轻轻点头,转向堂下众人道, “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明日午时我们便即启程前往武圣山庄,” 牧晨话说一半,忽而顿了一顿,继续道, “此次武林大会事关重大,凡事不可掉以轻心,除我之外,徐堂主,尹堂主将随我同行,其余人坐镇太岳山严防贼人再次趁虚而入……我不在时宗门大小事务交由李长老与赵堂主斟酌商榷,诸位需同心协力辅助二老。” “属下谨遵宗主谕令!” 堂下众人听得牧晨吩咐,心中心悦诚服,一齐躬身参拜,牧晨想了一想,望向众人道, “不知诸位可有事情通禀?” 众人听得牧晨相问,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沉默无言,牧晨见势,连忙吩咐道, “既如此,时候也不早了,诸位下去歇息罢!” “是,宗主!” 众堂主,长老闻言,一齐恭声拜了一拜,当下出了无极殿携着各堂弟子各回各峰,药堂方才新建并无门堂弟子,牧晨喊来一名侍女引着徐凤与姜老二暂居太虚峰后院歇息,此际无极殿仅剩牧晨与周希曼二人,牧晨正待问她将牧家人安置何处,却听周希曼娇声叹道, “牧大掌门,似乎把我忘了呀!” 牧晨闻言,起身走近周希曼身旁,伸手拉她纤纤玉手却被周希曼甩在一旁,牧晨也不介意,莞尔道, “圣女大驾光临岂能把你忘了,自然是牧大掌门去哪圣女便去哪,所谓公不离婆秤不离砣便是此理。” 周希曼听得牧晨此话,不禁白了他一眼,撇嘴道, “呸呸呸,甚么公不离婆秤不离砣,我看那婆婆却是徐姑娘罢!”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心知她对于自己一路带着徐凤上山有些吃味,不由得神情黯然道, “希曼,你别乱想凤儿她是个可怜人,如今药王山惨遭灭门,师父也离她而去,她又遭奸人玷污清白,药王山于我有大恩,我岂能放手不管?” 周希曼听牧晨坦诚相告,不由得暗啐一声,暗恨自己忒也小气竟与徐姑娘吃醋,又见牧晨神情伤感,芳心不由一紧,连忙劝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也无需太过伤心,要好好振作起来,宗门上下还要仰仗你这个掌门,你若累坏了身子他们又能依靠谁哩?” 牧晨见周希曼一脸关切望着自己,言辞间甚是温柔可亲,哪里还是当初霸道偏激的摩尼教圣女,直如一名温柔贤良的贤内助,心中禁不住情意上涌一把将周希曼搂在怀中,周希曼稍微挣扎一下便任由牧晨抱着,牧晨鼻尖嗅到周希曼三千青丝散发出的芳香,心神为之一荡 第453章 四小鬼(一)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微亮,太虚峰演武场上一道蓝袍身影身形辗转腾挪,剑随身走,一招一式演起《傲剑诀》剑招,一旁徐凤,姜老二,花秀三人目不转睛,紧紧望着牧晨一举一动,牧晨原本传授过花秀《傲剑诀》,之所以把她喊来乃是为了考较她是否勤练武功,只见牧晨一招紧挨一招,剑法精简,圆转如意,一招一式舞将起来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竟是瞧不出丝毫破绽,三人心中惊喜不已,一边看一边默记。 牧晨昨夜寻思半晌,本欲传徐凤与姜老二二人《无极十三剑》,又想《无极十三剑》颇为难练,练剑需领会剑意通晓剑道,讲究人与剑合,剑与意合,意与道合,只怕二人年之内难以练成,是以决定将《傲剑诀》传授二人,《傲剑诀》乃是脱胎于‘兵术图刻’虽然精简,但威力较之《无极十三剑》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招一式直指剑道本源,所谓大道至简便是此理。 牧晨一连演了数遍,徐凤二人才勉强记在心中,当下教三人依葫芦画瓢各自演了一遍,徐凤与姜老二武学根底深厚,《傲剑诀》使将起来虎虎生风只是错了一两式,花秀武功底子薄弱竟也一招未错,足见这些时日练功颇勤,牧晨在旁暗自点头,一一指出徐凤二人错漏之处,而后再叫二人各自演了一遍,这回再无丝毫错漏,牧晨趁热打铁又将《傲剑诀》心法口诀传授徐凤二人,二人来回念了四五遍方才一字不差牢记在心。 练功中不觉时间流逝,转眼已近午时,李回本欲吩咐膳堂备一席酒宴替牧晨饯行,牧晨却吩咐一切从简,只与太虚峰上堂主,长老随意吃了些酒菜,一顿饭功夫,无极宗各堂堂主已纷纷率领堂下弟子前来太虚峰为宗主送行,牧晨心中无奈,人既然来了也不好再赶回去,也只好收拾行囊被众人送至太岳门前,牧晨也不多说,朝着无极宗众人拱了拱手,转身带着周希曼,徐凤,尹仲秋三人下了太岳山。 太岳山至武圣山庄自东向西渐行渐高,骑马多有不便,牧晨四人手持三尺长剑,肩上背着行囊徒步而行,四人下了太岳山掉头直往西北疾行,沿途山道逼仄崎岖大多仅容一人通行,牧晨提剑在前引路,尹仲秋紧随三人身后,一直到日落西山也未曾看见一道人影,周希曼吃坏了肚子,瞅见山道两旁灌木丛密布,招呼一声钻入草丛之中,牧晨与尹仲秋见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决定在此暂歇一宿。 牧晨三人在数丈外山道旁寻了一块巨石,捡了一些干草枯材用火折子引燃篝火,盏茶功夫左右,天色渐晚,周希曼久去不归,牧晨心中担心,正欲起身相寻,陡听得一声尖锐声音道, “鬼呀!” 牧晨三人闻言,连忙提剑循声赶去,只见周希曼神色惊恐自灌木丛冲出,牧晨拉着周希曼手臂将她护在身后,定睛望去,只见灌木丛后站着一道黑影,借着不远处火光,依稀瞧见那人相貌丑陋,浑身仅剩皮包骨,嘴歪鼻塌,双眸如呈暗灰色,右手一根铁钩举在胸前,犹如厉鬼锁魂一般,牧晨三人亦是吃了一惊,连忙喝问道, “甚么人?” 那人影听得牧晨喝声充耳未闻,身形微晃瞬息消失在灌木丛中,牧晨脚尖轻点,纵身上前疾追,只是茫茫草丛中哪里还有那人影踪迹,牧晨心中惊疑不定,只觉那人身法较之自己《千蝠幻影身》只强不弱,身形速度之快犹如鬼魅,牧晨惟恐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当下双脚连点沿着原路返回,却见先前那人影手上拿着一把铁钩掷向徐凤。 徐凤手腕轻抖,手中长剑斜撩荡开那人铁钩,正是《傲剑诀》一招‘截剑式’,剑法虽然不甚熟稔应对倒也得法,那铁钩一击不中忽而顺势掷向一旁尹仲秋,尹仲秋举剑劈下,却是使得《无极十三剑》招式‘一线天涯’,只听得叮叮几声脆响,那人铁钩被荡开数尺,周希曼趁他旧力已老新力未生之际,身形微晃挺剑疾刺向那人胸腹要害,那人眼见不敌,身形倒众数丈再度消失在夜色中。 周希曼柳眉微蹙,见牧晨去而复返连忙追问道, “怎样啦……那怪物是人是鬼?” 牧晨苦笑摇头,他不信鬼神,可是方才那人来无踪去无影,身形之快连自己《千蝠幻影身》也要逊色三分,牧晨一时拿捏不准,忽听得周希曼肚子咕咕作响,牧晨莞尔一笑,当即取出干粮与三人分了围坐在篝火旁边吃边聊,牧晨啃了一口白馍,望向尹仲秋道, “尹师叔,我看今夜不会安生了,不如我们轮流守夜,让她们睡觉罢!” 尹仲秋闻言,轻轻点头,眉头微蹙道, “我看这鬼影十有八九乃是天魔宗派来的,他身形虽快,武功顶多与我不相上下,倒也不足为虑。” 牧晨三人听得尹仲秋话语,心中不置可否,徐凤轻叹道, “师父曾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要让死人行动自如倒也不难,譬如苗疆的尸蛊,西蜀的尸傀,当然中原也有些法子,只是凤儿不好此道……” 周希曼听得徐凤话语中又是‘死人’又是‘尸傀’,想起方才遭遇心下只觉毛骨悚然,尹仲秋在旁暗自点头,他行走江湖多年,自然也听闻过相似传言,牧晨不由想起十三剑卫,心想或许十三剑卫便是如此,只是十三剑卫能够修习武功手法又高明得多了,正如此想,却听徐凤续道, “不过要让这些鬼物身形如此之快,的确世间罕有!” 徐凤说完,双眸中闪现出一抹忧色,若这些‘鬼物’当真是天魔宗所为,那事情有些不好办了,四人说到鬼物,话匣子也随之打开,尹仲秋说起这些年闯荡江湖有数次遭遇鬼打墙,险些送了一把老骨头,牧晨与周希曼听到此处不由想起当年平南山遭遇,在旁抿嘴浅笑。 尹仲秋见三个年轻人听得认真,说得越发起劲,譬如某年某月某日他奉师命下山捉拿江洋大盗,途中在一座山村遇到一条怪蛇,但凡那条蛇去过的人家之后那户人家必有人死于非命,后来村人请老道士指点在那蛇出没之处摆上香烛烧纸钱祭拜,那条蛇方才离开了山村消失不见。 第454章 四小鬼(二) 四人边吃边聊,不觉已到子时,周希曼与徐凤已有些困意,二女把行囊当作枕头在巨石上蜷缩着身子睡了,尹仲秋盘膝静坐闭目养神,待到后来竟是打起鼾来睡着了,牧晨往篝火里填了些干材,火堆里立时噼啪作响烧得正旺。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得呜呜咽咽怪声,牧晨环目四顾,只见西北路上一道身影犹如瞬移一般闪掠到了巨石近前,那人影样貌与初时所见一般,嘴歪塌鼻,骨瘦如柴,一双暗灰双瞳眨也不眨望着牧晨,牧晨与他对视良久,见那人影也不动手,牧晨惟恐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坐在一旁静观其变。 那人影似是觉着无趣,身形闪掠倒纵着消失在夜色中,方才隐匿不久,忽而东南路上闪现出一道人影,模样与之前那人影一般无二,牧晨心中着实吃了一惊,脑中不禁闪现‘见鬼’二字,只见他身形闪掠绕着巨石转了一圈,牧晨抱着敌不动我不动打算仍是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呜……呜……” 忽而,那呜咽的怪声又起,由远及近,牧晨放眼望去,只见西南灌木丛,西北山道,东北斜坡上相继闪出三道鬼影,那鬼影几个闪掠已将牧晨四人围在垓心,手上各举着一柄寒光闪烁铁钩一齐掷向牧晨四人,牧晨心中恍然,原来那鬼物有四个,并非真个‘见鬼’。 牧晨见四面八方一齐杀来,危机时分,双脚交错,脚踏《千蝠幻影身》,身形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幻作四道残影迎向四道鬼影攻势,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牧晨出剑虽然有先后,然则竟只发出一道碰撞声,足见牧晨身法之快。 双方打斗声将周希曼三人惊醒,三人始一睁眼,便见牧晨一剑击退四道鬼影,三人猛地抓起一旁佩剑护在身前,只见牧晨转守为攻袭向四方,一时间在旁静观其变。 四道鬼影手中铁钩被荡开,自身受了反噬纷纷暴退数步,牧晨身形再晃,依旧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右手无邪剑挽出数朵剑花一齐杀向四道鬼影,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四人或是胸口或面门,或肩井尽皆中了一剑,牧晨无邪剑剑尖落处却是不见半点血迹,那四道鬼影只是晃了一晃便即站稳。 四道鬼影方才站稳,手中铁钩圆转,分作上下两路抓向牧晨肩颈,双膝要害,牧晨脚踩《千蝠幻影身》身形圆转一招‘扫剑式’使出,将西北,西南两处鬼影头颅斩下,余下两处鬼影见势不妙身形倒纵数丈早早躲过一剑,二者彼此对望一眼,几个闪掠消失在夜色中。 牧晨见那鬼影逃跑也不追,转身走向西北方无头尸体旁想要查出些蛛丝马迹,周希曼见势,壮着胆子跟在牧晨身旁,牧晨用剑尖挑开那尸体衣裳,忽而发现那尸身上下布满一些细小红点,尤其双腿处占了大半,仔细一看,每一处红点所在正是一处经脉穴位,牧晨不懂岐黄之术,当即转身向徐凤道, “凤儿,你过来瞧瞧,这尸身果然有古怪……” 徐凤闻言,虽然心下悚然,仍抬脚走向尸身旁,尹仲秋心下好奇,也跟在徐凤身后凑到尸身近前,徐凤定睛望去,只见尸身双脚伏兔穴,血海穴,足三里穴,悬中穴,条口穴等诸多穴位上满是红点,当下柳眉微蹙道, “看来这些人定是以特殊法门刺激双腿诸穴,才使轻功身法如此之快……” 牧晨听得徐凤话语,轻轻点头,想他修炼《千蝠幻影身》便要打通双腿诸多经脉穴道,只是较之眼前尸身上穴道更为隐秘更繁复,牧晨隐隐有些猜想,仔细一想又觉云里雾里捉摸不透,抛开杂念转向尹仲秋问道, “尹师叔可知哪些门派擅长这种手段?” 尹仲秋听得牧晨问话,沉吟半晌才道, “属下曾听闻天魔宗绝学《天魔解体大法》便是用秘法封住周身穴道,用以激发人体潜能,其余门派倒是未有相似法门看来这些人十有八九便是天魔宗派来的!” 牧晨闻言,暗自点头,尹仲秋想法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回想自己这些年来数次曾与天魔宗交手,因而对于《天魔解体大法》多多少少有几分熟稔,只是当时对手身法并未有如此迅捷,看来这次天魔宗是有备而来,念及至此,牧晨禁不住生出隐忧。 “呀!” 正如此想,忽而听得一声惊呼,徐凤一把抱住自己右臂,右脚却拼命挣扎,原来是脚踝被那尸身左手牢牢抓住,一旁周希曼见牧晨与徐凤贴在一起,不由得撇了撇嘴,尹仲秋似笑非笑望了一眼周希曼,剑尖斜刺戳在尸身肩井穴,那尸身手臂随之松脱徐凤脚踝。 徐凤与牧晨,周希曼三人双眸微亮,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她博览医书也不知如此简单一戳就能令尸身恢复原状,尹仲秋见三人神情当即说明其中道理,原来人死后不久,有些尸身经脉真气尚未衰竭有时会作出应激动作,是以民间会有‘诈尸’一说。 四人搜查一番,随即返回巨石上歇息,尹仲秋替换牧晨守夜,牧晨折腾半日也早已累了,当下盘膝坐在一旁沉沉睡去,一夜相安无事,不提。 次日一早,牧晨四人简单吃了些干粮收拾行囊继续赶路,约莫走出半个时辰左右,前方地势渐阔,现出一片密林,牧晨四人进了密林遥见前方数丈外躺着五具尸体,四人快步走到近前,只见每具尸体身上都有手指粗细血洞,显是铁钩之类利器所为。 牧晨四人彼此对望一眼,心中恍然,想来这些人正是遭遇四小鬼偷袭丢了性命,看五人袖臂处绣着一条张牙舞爪蛟龙,显是蛟龙帮帮众,四人与蛟龙帮无甚交情可言,当下也不理会,起身继续赶路。 又走了一个时辰,四人直至走出密林未有丝毫异状,抬眼只见面前不远是片连绵群山,重峦叠翠,奇峰突兀,所谓望山跑死马,四人迎面望山只觉近在咫尺,待行到山脚已是午时时分。 第455章 神仙水 牧晨四人抬脚沿着山道上山,翻过两座山头,忽闻不远处流水潺潺,数丈外一条山涧自山谷深处蜿蜒流向东南方,四人身上携带的清水所剩无几,眼见那山涧清澈见底,当即各自灌满竹筒就着清泉吃了几口干粮,只觉那山泉入嘴甘甜,受用无穷,却听一旁徐凤猛地喝阻道, “都别喝,水有毒!” “噗!” 牧晨三人闻言,吃了一惊,喝到嘴中的清水立时喷了出来,徐凤伸手自怀中摸出一只瓷瓶,倒出三粒‘千金百草丸’递给牧晨三人,牧晨伸手接过‘千金百草丸’,他虽然百毒不侵,但并非万法不侵,自从上回在古州城中了‘九步噬魂散’便格外小心,有解药尽量吃解药,不会因自身百毒不侵而掉以轻心,心想万幸此次将凤儿带在身旁,若是不然,说不得何时中毒身亡也不自知。 尹仲秋吞下解毒丸,那解药入口即化,化作精纯药力流入腹中,望着徐凤双眸满是欣赏之意, “徐堂主不愧为‘药圣’高徒,这毒无色无味竟也能尝得出来!” “凤儿入门之初,师父便教我辨别天下毒药法子,尤其是这无色无味毒药,一个月少说也要尝个十壶八壶,自然能知晓其中蹊跷,” 徐凤听得尹仲秋夸赞,不由得莞尔一笑,话未说完,忽而顿了一顿,娇声道, “不过凤儿见识不如师父深厚,至于是哪种毒药还需喝上几口……” 徐凤说完,忽而将竹筒放到嘴边仰头便喝,牧晨三人心中一突,正待出言阻止,却在此时,忽听得不远处隐隐传来打斗声,牧晨四人彼此对望一眼,连起身循声赶去。 四人沿着山涧逆行往上,约莫走出百八十丈远绕到山谷拐角处,抬眼望去,只见山谷中双方六人斗得正酣,其中一方身着白袍,头戴黄巾,瞧其装束正是长乐教教众,另一方两男一女,剑法飘逸凌厉,攻守兼备,牧晨倒也认识,正是归元宗宗主吴胜夫妇以及长老陈玄林。 双方六人你来我往也不知拆了多少招,待到后来越斗越狠,越斗越急,归元宗众人渐渐处于下风,忽听得一声痛呼传来,那陈玄林长老腹部中了一剑,鲜血立时喷涌涌出,好在他躲避及时,仅仅受了些皮肉伤。 尹仲秋见势,脚尖轻点,连忙纵身上前相助,牧晨与周希曼二女身形微晃紧随身后,牧晨双脚交错后发先至,身形忽前忽后,忽左忽右,闪身欺近长乐教三人身旁,鞠长青三人只觉眼前一花浑身穴道被点丝毫动弹不得,心下不由骇了一跳。 徐凤见鞠长青三人脸色潮红,脚下虚浮无力,柳眉微蹙道, “他们中了毒了。” 徐凤说完,伸手查探鞠长青脉息,归元宗三人彼此相视一眼,神情恍然,只见徐凤把脉片刻,又掏出自己那支竹筒尝了一口,少顷之后神情笃定道, “‘神仙水’嗯,他们一定喝了山泉水了。” 牧晨等人心神微凛,他们闯荡江湖多年,自然知晓‘神仙水’之毒,中此毒者并不会危及性命,只会任由下毒人摆布,江湖中一些鸡鸣狗盗之徒往往用‘神仙水’奸淫良家妇女,偷盗旁人家财。 徐凤自怀中摸出‘千金百草丸’分予长乐教三人服下,转身望向牧晨道, “牧大哥,这条山涧被人下了毒,倘若不解了毒稍后仍会有人中毒,凤儿这便去水源处施下解药。” 徐凤说完,抬脚沿着山涧蜿蜒往上,牧晨惟恐下毒人便在左近徐凤只身前往遇到危险,当即快步紧跟在后,周希曼娇哼一声,想了一想,也紧随二人身后而去,尹仲秋望着三人背影含笑摇头,一旁归元宗三人面面相觑,自与尹仲秋叙话。 牧晨三人走走停停,每走出一段路程,徐凤便尝一口山泉水,若无异状则继续往上,如此走出一炷香功夫,山涧地势陡升延伸至山上,牧晨三人顺着山涧攀到半山腰,只见山腰间有一处方圆十余丈空地,空地里散布着许多鹅卵石,汩汩清泉水自鹅卵石底奔涌而出。 牧晨三人在鹅卵石里搜寻许久,终于发现一块脑袋大小石头下压着一包药粉,那药粉用黑纱裹得严严实实,徐凤拿开神仙水’药粉,又撕下襦裙一角纱布,倒出一把‘千金百草丸’用纱布裹好,而后放入溪水中用石头压着,周希曼在旁瞧着徐凤动作,不由得好奇道, “这么一点管用吗?” 徐凤听得周希曼问话,开口解释道, “这山涧之水乃是活水,本来只需拔除毒源水中毒性就会被泉水渐渐化去,凤儿未免山涧下有积水成潭方才放这些解药解毒,想来这些足够了。” 牧晨与周希曼闻言,心觉有几分道理,当下收拾妥当,沿着山涧原路返回,长乐教众人解毒之后被尹仲秋解了穴道独自走了,归元宗三人在原地歇脚吃饭,见牧晨等人去而复返,连忙上前拱手施了一礼,吴胜道, “多谢牧掌门出手相救,归元宗上下感激不尽!” 牧晨拱手还了一礼,扫了一眼吴胜身旁陈玄林道, “吴掌门客气了,当年神农岭承蒙陈师叔出手相助,不想一别经年,晚辈终于有机会报答前辈相助之恩,” “呵呵呵,牧掌门知恩图报是好的,可惜老夫并未出手仅仅动了动嘴巴而已,也并非是为了帮你…” 陈玄林闻言,坦然相告,牧晨见他为人坦诚,觉得此人也算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当下也不与他争辩,话锋陡转道, “陈师叔过谦了吴掌门,前途艰险不如我们一路同行如何?” 吴胜夫妇闻言,彼此相视一笑,心想牧掌门年纪轻轻武功却是极高,有无极宗众人一路同行确是安稳许多,如此一想,吴胜抱拳客气道, “既如此,吴某恭敬不如从命,牧掌门,请!” “吴掌门客气了,您年纪长我许多,长者为先!” 牧晨说完,右手作了一请手势,吴胜见牧晨年纪轻轻武功高强,为人却是依然谦和,不骄不躁,心中不由生出好感,当即开怀一笑携着牧晨左手并肩而行。 第456章 八臂如来 一行七人认准方位向西北疾行,只行出大半时辰,便遇见别派高手遭遇埋伏横尸密林中,牧晨七人上前查看,其中一人牧晨倒有过一面之缘,正是江南龙虎山高手,余下数人大多不识,几具尸身身上皆有手指粗细血洞,显是那几个小鬼所为。 七人也不理会,抬脚继续北上,又行出不远,迎面撞见两男一女三具尸身被人用铁钩挂在梧桐树树干,尸身迎风摇曳甚为可怖,七人面色阴沉,心想天魔宗此举显是向天下武林挑衅,吴胜长剑挽出数朵剑花剑气斩断麻绳那尸身应声掉下地面,吴胜江湖阅历深厚一眼认出死者来历,原来竟是白云观高手。 七人与白云观无甚交情可言,当即抛下尸身一路北上,牧晨心想若是行痴遭逢此事说不得一路念经念个不停,恐怕未到武圣山庄武林大会已然过去多时,念及至此,牧晨不禁莞尔一笑,一旁周希曼见牧晨无故发笑忍不住心中好奇,待追问牧晨说出缘由,周希曼也是抿嘴浅笑。 徐凤见牧晨与周希曼眉开眼笑,心想牧大哥与周姑娘郎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我如今已非完璧之身又怎能与之想比,想到此处,徐凤心中不由一阵酸涩。 一旁尹仲秋,吴胜等人早将牧晨与周希曼二女情形望在眼里,几人人老成精一眼即洞悉其中猫腻,只是徐凤与周希曼犹如夏荷与冬梅各有擅长,几人也不知如何选择,唯有两不相帮谁也不得罪谁。 七人心思各异,一路埋头不语,转眼间日落西山,七人未时早已过了汉中城,此际眼见天色渐晚,方圆二十里寥无人烟,商议之下决定在此暂歇一宿,七人在附近寻了一处山洞,捡了些枯草干材引燃围坐在篝火旁边吃边聊。 也不知过了多久,七人隐隐听得阵阵惨呼声传入山洞,那声音由近及远直至没入夜色消失不见,七人面面相觑,决定出去瞧个究竟,出了山洞向西首循声赶去。 片刻功夫而已,七人穿过丛林追到一处山坳,藏身于树干之后,抬眼望去,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月色下四名鬼面男子押着一行十数人缓缓前行,其中两名鬼面男子在前两名在后,在前两人牵着麻绳,在后两人拿着软鞭鞭笞,十余人锁骨处被寒光闪烁铁钩挂着绑成一排,晃晃悠悠仿佛赶往黄泉路一般,每走不远,后面鬼面男子便挥动手中皮鞭催促,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牧晨心觉奇怪,何以天魔宗抓了这些人没有立即杀掉反而多此一举连夜赶路,也不知要将众人押送至何处,正如此想,忽听得一旁吴胜沉声道, “连少林派几位大师也被抓了,牧掌门,咱们动手罢!” 牧晨闻言,借着月色仔细望去,果见十余人中有三名灰袍光头的和尚身在队伍靠后处,只是彼此距离过远瞧不出众人相貌,牧晨心神微凛,也不知行痴是否身在其中,当即若有所思道, “不急,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其余六人听得牧晨话语,暗自点头,左右那些人一时没有性命之忧,索性看个究竟,七人眼见队伍去远立时尾随在一行人身后,只见那几个鬼面男子押着十数人兜兜转转沿着山坳蜿蜒向下,约莫过得盏茶功夫左右,一行人面前不远现出一座幽暗天坑,为首一名鬼面男子一把将队伍最前一人推下巨坑,随着那人下坠之势牵引身后数人一个挨着一个掉下天坑内。 牧晨七人面色陡变,暗自潜运真气正待出手相救,孰料却在此时,猛听得一声惊天大吼,少林派其中一名高僧催发佛门‘狮子吼’震得四名鬼面男子七孔流血,一时间心神失守,那人趁此时机奋力一挣双臂抓着麻绳猛地上提一举将摔下天坑数人甩倒天坑岸边。 那高僧一连两招似已筋疲力竭,身形晃了几晃,却在此时,四名鬼面男子身形微晃提着软鞭急速杀来,那僧人陡然双掌齐施,掌到半途,忽而一晃,立时一掌化作两掌,两掌变作四掌,四掌变作八掌,每两掌分作上下两路袭向四名鬼面男子,忽听得砰砰几声闷响,四名鬼面男子身形暴退数步,晃了一晃便即站稳,随即脚尖轻点,挥舞软鞭一齐杀来。 “这是……《八臂如来》……普善大师!” 牧晨与周希曼当年曾在嵩山见识过普善大师《八臂如来》绝学,是以一眼认出普善身份,二人彼此相视一眼,心中暗惊,只见那普善宝相庄严,宛如降妖伏魔的佛陀一般与四名鬼面男子斗在一处,牧晨心想普善大师《八臂如来》独步武林,不知自己《九霄神掌》与之相较又会如何。 正思虑间,普善与四名鬼面男子已然交手数招,普善大师好似已到了强弩之末,被四人迫得不住后退,牧晨七人想也不想,脚尖连点,纷纷抢上前助阵,此时敌寡我众,牧晨等人武功又强于四人,只得片刻功夫,四名鬼面男子尽皆被牧晨七人杀了,七人上前卸下十余人锁骨上铁钩,却发觉除普善外,其余人大多神志不清。 此时离得近了,牧晨方才发现少林派除普善大师外,还有少林方丈普法,罗汉堂首座普光,行痴却不在其中,普善危机之时见有人来救,不禁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多谢几位施主救命之恩!” 普善唱了一声佛号,忽而眼前一黑昏晕过去,牧晨眼疾手快将他扶着坐起,伸手查探普善脉息,只觉他体内真气似有似无,显是中了毒了,牧晨连忙盘膝静坐运转周身功力助他疗毒,其余五人见势,一人挑了一人运功逼毒,徐凤则自怀中取出金疮药替众人敷在锁骨伤口处,而后以银针替剩余几人祛毒。 不觉间月到中天,普善大师身上毒性已然祛了大半,余下只需好生调养几日即可,牧晨收功静坐,见其余人兀自运功逼毒,徐凤正在施针,牧晨随即闭上双眸呼吸吐纳恢复真气。 第457章 夜谈 约莫过得一个时辰,牧晨只觉消耗真气恢复如初,虽然一宿未睡依旧气完神足,神采奕奕,不由睁开眼来,恰见普善眼含欣赏打量自己,牧晨神情微怔,虽然当年师父蝠老魔失踪多少与普善大师比武有关,但是牧晨心中对普善并无丝毫怨念,怪只怪造化弄人师父蝠老魔为情所困造了许多杀孽,普善作为少林派得道高僧出手阻止也是人之常情,言念及此,牧晨心中豁然开朗,只见普善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一别经年,施主别来无恙!” 牧晨闻言,愣了一瞬,只道当年嵩山一役普善已然识得自己身份,随即猛地想起那日终南山道观内普善现身相助,其时早已在一旁见识过自己真实样貌,心中不由恍然,莞尔道, “大师别来无恙!” “阿弥陀佛江湖传闻,无极宗新任掌门乃是一位少年英侠,曾以诡谲的轻功身法以一敌四力战天魔宗四大高手,贫僧心下甚慰从此江湖中又多了一位侠义为怀的年轻高手,想不到竟是施主你,真是可喜可贺!” 普善双手合十,神色坦然望着牧晨,忽而若有深意询问道, “当年嵩山一役,那蝠老魔有个徒弟所使身法与施主如出一辙,不知他与施主怎生称呼?” 牧晨听得普善问话,心知对方心中已有所怀疑,当即坦诚相告道, “实不相瞒,那人正是区区在下,当年奉家师之命乔庄改扮,实在无心欺瞒各位武林前辈,还望大师海涵!” 普善听得牧晨坦然相告,也不丝毫意外,神情庄严道, “尊师当年造了许多杀孽,贫僧方才出手阻止,只愿他洗去罪孽从此一心向善,哪知半路杀出程咬金贫僧听闻施主侠义为怀时常救人于危难,尊师若是得知施主所作所为定然老怀大慰!” 牧晨听得普善夸赞,不由得脸上微红,拱手拜了一拜,谦道, “大师过誉了,晚辈实在不敢当,晚辈只是凭着良心行事,怎能与大师大慈大悲相提并论佛家讲究因果轮回,当年若无大师现身相助,哪里又有晚辈今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普善见牧晨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而不骄不躁,不禁心中甚慰,垂首唱了一声佛号,抬眼双眸神光湛湛望着牧晨道, “贫僧有句良言相劝,不知施主愿不愿听?” 牧晨见普善神情郑重,不由得恭敬答话道, “大师有何吩咐但请明言,晚辈洗耳恭听。” 普善双眸中闪现一抹悲苦之色,沉默半晌才道, “武林浩劫将起,施主届时若是明知不敌,切忌不可作无谓牺牲,俗语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以施主天资人品,十年八年之后必定领袖群伦,那时正道可兴矣!” 牧晨见普善一脸期许望着自己,不由得心中感动,抱拳郑重道, “晚辈谨遵大师吩咐,绝不会作无谓牺牲。” 普善见牧晨应允,心中稍宽,似是放下一件心头大事神色间轻松许多,牧晨心想少林派等人受伤不轻,若是再遇上埋伏必定九死一生,不如一齐赶路好歹彼此有个照应,如此一想,牧晨抬眼望向普善道, “普善大师,不如今晚在此歇息一宿,明日我们一齐赶路?” 普善闻言,单手施了一个佛礼,唱喏道, “善哉,善哉,施主一番美意,贫僧唯有却之不恭了。” 普善大师说完,缓缓闭上双眸盘膝打坐恢复伤势,牧晨环目四顾,见众人或是打坐练功,或是闭目养神,一时间百无聊赖,起身自左近密林里捡了些干材生起三堆篝火,每堆篝火旁各自围着数人,收拾妥当,牧晨忽而想到天魔宗欲将少林派等人推下天坑形迹可疑,一时心下好奇,抬脚独自走到天坑旁向下望去,只见坑内黑漆漆瞧不出丝毫异状,恍惚间天坑内好似有种神秘莫测之物吸引自己入坑,浑身血气不经引导自行运转起来。 牧晨强咬舌尖保持清醒,抑制住下去一探究竟冲动,却在此时,只听得徐凤熟悉声音自身后传来, “牧大哥,看甚么哩?” 牧晨转身望着徐凤,想了一想,方才那种直觉一时说不清道不明,只得随口说道, “没甚么,甚么也看不着……” 牧晨话说一半,忽而顿了一顿,问道, “他们伤势如何?” 徐凤听得牧晨问话,也不丝毫隐瞒,柳眉微蹙道, “他们中的毒乃是化功散,毒药倒无大碍,只是锁骨处伤口想要痊愈多则一两月,少则十天半月,武林大会上却是不宜动武,否则伤口崩裂伤上加伤想要痊愈就难啦…” 牧晨闻言,轻叹一口气道, “但愿其余门派化险为夷,否则此次武林大会吉凶难料。”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要我们尽了人事,余下只有看天意如何了。” 徐凤见牧晨双眸中难掩忧虑之色,不由得开口相劝,牧晨听徐凤说得在理,若有深意望了徐凤一眼,含笑道, “凤儿,你长大了!” 徐凤听得牧晨夸赞,不喜反忧,嘴角苦涩道, “凤儿长大的代价实在忒大,若是能够,凤儿情愿永远也长不大!” 牧晨见势,心知徐凤又想起药王山灭门之事,双眸微凝道, “放心罢,你师门的仇我们一定会血债血偿!” 徐凤闻言,深深望了一眼牧晨,见牧晨神情坚定关切望着自己,不禁心中一暖,轻轻点头,回想那日梦里牧晨知晓她已非完璧之身后满眼嫌弃,徐凤心觉好笑,二人说了片刻便围在篝火旁各自睡了,却不知周希曼此际眯缝着眼,仿佛做贼一般将二人举动瞧在眼里,周希曼见牧晨二人言规行矩不禁嘴角微翘,缓缓闭上双眸,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微亮,牧晨一行人便早早起身,除少林派,无极宗,归元宗之外,其余人大多是华山派,昆仑派高手,华山,昆仑派两派高手得知昨夜乃是无极宗与归元宗救了己方众人,当下与牧晨七人见过礼,叙过话,千恩万谢一番方才动身赶路。 第458章 瘟毒(一) 一行人向西北进发,一路翻山越岭,涉水过河,虽然路途艰险,倒也再未遇见埋伏,偶尔途中遇见落单的门派,也大多加入队伍之中,如此仿佛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到得午牌时分,一行人约莫已有百八十人。 众人遵从武林泰山北斗少林派号令,暂时抛却各派间恩怨情仇,以无极宗为先锋,归元宗与华山派为左右两翼,少林派坐守中军,一行人浩浩荡荡径往紫柏山疾行,众人皆是各派之中佼佼者,武功高强轻身功夫亦是相当了得,自然要比寻常人等快上不少,一路上也不知翻了多少山头走出多少路,到了酉时三刻已距武圣山庄只有数十里之遥,眼见天色已晚,众人商计之下,决定暂时安营扎寨歇息一宿,明日一早再行赶路。 一行人派人到附近密林打了些野鸡野兔剥皮洗净,又教人四下里拾了些干材生起几堆篝火烤来吃,少林派深知众人不能如出家人一般禁荤吃素,当下唯有睁只眼闭只眼默念几句阿弥陀佛,独自坐在一旁眼不见为净,众人正自吃得酣畅,忽听得队伍后方人群骚动,其中有一人厉喝道, “甚么人?” “丐帮帮主携座下长老弟子深夜造访,打扰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月色下传来一道清朗声音,那人话刚说完,众人只见夜幕中现出四道人影,正是丐帮帮主庄义方与龙头长老齐中修携着两名丐帮弟子缓缓走来,少林方丈大师携着众人与丐帮众人见过礼,牧晨与尹仲秋快步抢到齐中修跟前拜了一拜,随即引着丐帮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叙话。 牧晨见丐帮众人安然无恙,心下暗松口气,与丐帮众人说起一路遭遇,庄义方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心中庆幸不已,原来丐帮众人一直距无极宗四人不远,途中曾遇见过两具无头尸体模样甚为可怖,也喝了那山涧泉水,还曾夸赞山泉香甜可口,不想其中隐藏如此多凶险,好在牧晨四人替他们一路除了威胁,若是不然,只怕丐帮众人早已凶多吉少。 双方久别重逢,自是有许多话说,齐中修说起药王山灭门惨案,神色间悲愤不已,牧晨当下与师父说了药王山一行救下‘药圣’高徒之事,齐中修连连称赞,声称牧晨作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将来必定福泽深厚。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队伍右翼之中传来几声惨呼,霸刀门与长乐教歇息处响起此起彼伏剧烈咳喘声,门下五名高手身躯蜷缩在地,神情狰狞,同门中人骇了一跳,只道是莫名其妙中了毒了,秦五扬面色微变,探手替其中一名门下长老把脉,片刻功夫而已,却发觉无丝毫中毒之状。 牧晨等人循声赶来,挤过围观人群向里望去,只见那五人满脸红斑,双眸赤红,每咳喘一次,便咳出一丝血来,徐凤望了一眼,猛地大喝道, “都别动,快后撤!” 围观之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徐凤何故如此大惊小怪,长乐教鞠长青,霸刀门秦五扬听得徐凤话语,满脸含煞望向徐凤,怒喝道, “哪里来的小丫头在此聒噪!” “徐姑娘乃是无极宗药堂堂主,可不是甚么小丫头……” 牧晨见长乐教与霸刀门言辞间极为轻慢,想也不想,当众道出徐凤身份,一旁周希曼不经意望了牧晨一眼,神情若有所思,徐凤想到人命关天,也不与二人计较,望着秦,鞠二人冷哼道, “他们得了瘟疫,不想死就赶紧退在一旁!” 众人闻言,骇了一跳,立时与霸刀门,长乐教几人彼此拉开数尺距离,他们虽不懂岐黄之术,但是‘瘟疫’二字足以教众人闻风丧胆,须知当今天下每隔数年或十数年便有成千上万人因此丧身,其中不乏一些武林高手,长乐教与霸刀门几人见众人避之如虎,不禁心中冷笑,鞠长青望着徐凤客气道, “姑娘既然一眼瞧出病来,想必已有了解救的法子?” 徐凤‘千金百草丸’已然用完,不愿为了长乐教众人以身犯险,当下也不近身把脉,脑中回忆师父姜百草‘行医手札’中有关瘟疫记载,向着长乐教与霸刀门掌门道, “本姑娘开一副药方,你们速到附近县城抓药……记住,备足一百份药材!” 徐凤说完,走到一旁地面抓了一团黑泥,又命旁人自衣袍上撕下一块白纱,右手食指蘸着黑泥写下几行药方,牧晨等人凑近相瞧,只见其上写着大黄四钱,知母两钱,丹皮三钱,赤芍四钱,半夏两钱,仙鹤草七钱,齐中修在旁双眸隐含笑意,他虽不通岐黄之术,但徐凤作为‘药圣’传人想来这瘟疫不在话下。 徐凤写完药方,想了一想,决定派其余门派去买药来得妥当,当即转向右首朝着少林派普法方丈道, “方丈大师,长乐教与霸刀门不能到处乱跑,这买药之事还需方丈大师派其余人去!” 普法方丈闻言,不经意望向牧晨,心想此间各派轻功身法牧掌门若论第一旁人绝不敢认作第二,牧掌门去最为合适,又想牧掌门武功高强,若是贼人使的调虎离山之计我等老弱病残岂非全军覆没,言念及此,普法不由得转向尹仲秋与齐中修道, “阿弥陀佛,齐施主,尹施主,劳烦两位替各位走上一遭,我等感激不尽!” 尹仲秋二人神情微怔,彼此相视一眼,随即轻轻点头,尹仲秋伸手自徐凤手中接过药方,随着齐中修脚尖急点瞬息消失在夜色中,普法吩咐妥当,徐凤又教他令众人以方巾蒙面三人一组轮番守夜,一则以防贼人半夜偷袭,一则需要监督长乐教与霸刀门原地待命,众人也一一应允。 牧晨众人见再无人染上瘟疫,心中暗松口气,围坐在篝火旁各自睡了,齐中修二人直到月过中天方才背着两麻布袋药材返回,其中还有一些药罐汤碗之类物事,长乐教与霸刀门丝毫不敢耽搁,连夜熬药喝药自不在话下。 第459章 瘟毒(二) 次日天尚未亮,牧晨等人兀自酣睡,忽听得阵阵刺耳挠心惨呼声与咳嗽,偶尔伴随着几句嚷嚷,牧晨众人起身相瞧,只见地面横七竖八蜷缩着许多武林高手,估摸着二十来人左右,大多神志不清,面色发白,口吐黑血,情势十分不妙,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阿弥陀佛!” 少林派三位高僧见此惨状于心不忍,齐声念了声佛号,可惜他们不通医道,纵使有心亦是爱莫能助,徐凤心中一突,不知为何一夜之间瘟疫症状又换了一副模样,正欲教人生火熬药,却在此时,忽听得长乐教,霸刀门,巨鲸帮等帮众吵嚷道, “瘟疫定是丐帮带来的,他们一年到头也不换身衣裳,浑身虱子,跳蚤” “不错,让他们以命抵命,血债血还!” 丐帮众人听得霸刀门等人言语,心中怒气陡升,齐中修戳指指向霸刀门等人厉喝道, “混账,倘若是我们带来瘟疫丐帮众人怎没染上瘟疫?” “嘿嘿,谁知你们是否先行喝了解药……倘若不是你们传来瘟疫,为何昨夜你们到来之后我们便染上瘟疫,分明就是你们别有用心!” 鞠长青听得齐中修话语,冷笑一声,一干染上瘟疫的门派听得此话心觉有理,纷纷出言附和,牧晨见众人诬陷恩师自然不肯,郎声辩道, “胡说八道,徐堂主尚未说话,你们却在此无端生事,作何道理?” 华山派,归元宗等门派听得牧晨双方所说各有各的道理,站在一旁两不相帮,少林派普法方丈见双方剑拔弩张,在旁相劝道, “阿弥陀佛,牧掌门所说不无道理,此间唯有徐施主精通歧黄之术,我们还是看她如何说法。” 霸刀门门主秦五扬闻言,不经意斜瞥了一眼徐凤,冷哼道, “哼,她是你们的人自然为你们说话……大伙废话少说,丐帮不让我们好过,我们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秦五扬说完,脚尖轻点,举刀向着丐帮帮主庄义方当头劈下,使的正是一招‘一刀盖世’,长乐教,巨鲸帮等二三十人紧随其后提剑杀来,一旁华山派,昆仑派与归元宗惟恐染上瘟疫远远退在一旁,少林派三位高僧虽有心相助却是有伤在身不宜与之动武,一时间场中仅剩丐帮四人与无极宗四人。 丐帮众人吃了一惊,齐中修心神微凛,暗自潜运真气正待迎敌,孰料却被身后牧晨一把拉住,牧晨心想说不得面前这些人染上瘟疫,若是沾惹上了极为不妙,反正自己百毒不侵,区区瘟疫能奈我何,念及至此,牧晨脚尖轻点,身形微晃,右手化作掌刀斜劈斩向秦五扬右手脉门,秦五扬只觉一股沛然之力袭来,右手钢刀立时应声落地。 牧晨一招得势,双脚连点,右手掌刀劈斩戳拍,分头拍向众人手中兵刃,鞠长青等人虽为一派掌门武功称雄一方,然而遇见牧晨唯有徒呼奈何,只见牧晨掌随身走,气定神闲穿梭于各派高手之间,仅仅片刻而已,众人手中兵刃纷纷被一掌击落在地。 周希曼与徐凤二女望着牧晨眼中异彩涟涟,心如鹿撞,自古美人爱英雄,二女也未能免俗,围观众人面面相觑,吃了一惊,只见牧晨身形微晃,返回原处,环视面前手无寸铁的众人严肃道, “牧某无心与诸位英雄为敌,只是大难当前理应同舟共济,如今瘟疫源头尚未查明,岂能互相猜疑,互相残杀,再有借机发难者,休怪牧某翻脸无情!” 牧晨话音未落,忽而右掌忽出,一道无形掌印拍向一旁丈许方圆巨石,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那巨石立时四分五裂,旁观众人心中一颤,那巨石少说也有数千斤重,牧晨一掌轻易将之击碎又是何等伟力。 霸刀门,长乐教等人面面相觑,神情间满是忌惮之意,江湖传闻无极宗新任掌门武功极高以一敌四力战天魔宗高手,众人只道那四名天魔宗高手武功如何不堪,却未想到传闻非但不假,反倒是牧晨隐藏真实实力,众人自然知晓无极宗与丐帮关系莫逆,只是仗着人多势众不将两派高手放在眼里,如今想来实在可笑。 牧晨目之所及群雄纷纷侧目,牧晨心知方才一番出手已然慑住群雄,不由神情放缓,续道, “徐堂主医术精湛,深得药王山真传,为了诸位性命殚精竭虑,你们反倒说她坏话,于心何安?” 长乐教等人闻言,神情微怔,原本只道药王山惨遭灭门无一生还,不想徐凤竟是药王山弟子,若果真如此,想来这瘟疫不在话下,众人想到此处,心中稍宽,只见牧晨转向徐凤道, “徐堂主,这瘟疫如何应付还是交给你罢,我们为你马首是瞻!” 群雄听得牧晨话语尽皆沉默不语,心中默认,徐凤闻言莞尔一笑,望向一旁普法方丈道, “方丈大师,未免瘟疫蔓延拖累其余门派,不如大师派人去武圣山庄通禀一声,将武林大会延后…”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少林派三名高僧听徐凤说得有理,不由低声唱了一声佛号,普法方丈眼见如此,只得差人去往武圣山庄报信。 徐凤说完,嘱托各派务必时刻以方巾蒙面,不得碰触瘟疫病患任何物事,每人必须相隔数尺距离,又教普法方丈每个门派发了一个药罐以及人手一只汤碗,一切吩咐妥当,徐凤脸上戴上方巾,手上套层白纱替长乐教一名染病者问诊把脉,只觉对方脉象沉细,模糊伏匿,按之即散,又见对方舌苔泛黄,不由得柳眉微蹙,喃喃自语道, “奇怪,奇怪……当真奇怪?” 徐凤行医以来,并未遇见瘟疫病症,是以经验稍欠火候,好在她医术精湛,又有姜百草留下‘行医手札’,思忖片刻已找出症结所在, “不,不对,这不是寻常瘟疫……这是有人将‘瘟疫’当作毒来投,其中又添了些虫草增强毒性,使瘟疫极易传染,幻化……” 围观众人只见徐凤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嘴角含笑,又时而摇头,一时间众人心情随着徐凤神情忽喜忽忧。 第460章 瘟毒(三) 徐凤把完脉,双眸渐渐清明,在昨日药方之中加了连翘,白茅根,水牛角等几味药材,而后写好药方作好记号放在一旁,转身又替另一人把脉问诊,只觉对方脉形缓长洪大,浑浑不清,又见他舌苔厚白,徐凤微微颔首,又在昨日药方中加了元参,紫草,侧柏叶几味药草,仍是写好药方作上记号放在一旁。 约莫过得大半时辰,徐凤将一干染上瘟疫者全然看了一遍,大多一人一脉,一人一方,待到诊断完毕,徐凤将套在手上白纱丢入篝火里烧成灰烬,忽而想到此间众人虽有许多未曾染上病症,但是说不得何时发作,还需及早预防才是,如此一想,徐凤又撕下一块纱布写了一副清瘟解毒药方作好记号放在一旁。 牧晨众人在旁瞧了半晌,不敢上前打扰徐凤诊脉,眼见徐凤手拿一摞药方交给普法方丈,众人暗松口气,只听徐凤嘱托道, “方丈大师,麻烦找人按照药方抓药,每份药方份量已经写在药方里,另外替此间所有人每人添置一件衣裳……” 普法方丈听得徐凤话语,轻轻点头,双手合十唱了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即刻差人去办,佛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徐施主义举功德无量!” “方丈大师过誉,小女子实不敢当!” 徐凤闻言,拱手还了一礼,普法方丈心知人命关天,也不多说,即刻差人依照徐凤嘱托去往附近县城采购药材,物资,徐凤告了声罪,转身走向无极宗与丐帮众人,庄义方望向徐凤问道, “徐姐姐,他们究竟是如何染上瘟疫的?” 牧晨与齐中修等人听得庄义方问话,纷纷望向徐凤,想要看她如何说法,徐凤闻言,凝眸向庄义方望了一眼,心知丐帮众人被人冤枉,庄义方作为丐帮帮主急于替帮众洗刷冤情亦是情有可原,徐凤莞尔一笑道, “若要查明真相倒也不难,你们谁愿意以身试法?” 徐凤话音未落,丐帮众人争先恐后,徐凤见丐帮众人个个悍不畏死微笑颔首,目光望向一旁牧晨道, “牧大哥,还是你跟我走一遭罢。” “喂……我也去!” 周希曼闻言,俏脸花容失色,只道徐凤教牧晨去以身试毒,徐凤似笑非笑望着周希曼道, “放心罢,周姐姐,凤儿可不是贵教药王万千叶……” 一旁尹仲秋与齐中修二老见势,不禁彼此对望一眼,眼中闪现一抹促狭之意,二老人老成精,自然一眼瞧出周希曼心思,当下也不说破老神在在坐在一旁。 周希曼神情微滞,所谓关心则乱,一时竟忘了牧晨乃是百毒不侵体质,况且以徐凤与牧晨之间关系,她也不会作出伤害牧晨之事来,如此一想,周希曼心中稍安。 牧晨不知徐凤欲要带他去何处,徐凤不说,他也不问,只是手提无邪剑快步跟在徐凤左右闯进西首密林之中,盏茶功夫不到,二人行至一处水潭岸边,徐凤四下里扫了一眼,忽而抛下牧晨跑向水潭另一侧,牧晨见势紧跟其后,二人走出百八十步,只见水潭岸边散布着一些石块,石块旁堆着一摞野兔皮毛还有许多鸡毛和禽兽内脏,牧晨心中恍然,原来徐凤怀疑众人吃了野味方才染上瘟疫。 徐凤自怀中摸出一只白色瓷瓶,拔开软木塞倒出一些鹅黄色药粉,分别洒在野兔皮毛与内脏之上,只过得片刻功夫,那野兔皮药粉所在竟是缓缓变成蓝色,徐凤嘴角微翘道, “牧大哥你瞧,果然有古怪!” 牧晨当年曾在药王山见识过姜百草用过此药,见到兔皮变化色泽倒也并不意外,听得徐凤话语,不由得剑眉微蹙道, “凤儿,如此说来这瘟疫与天魔宗无关了?” 徐凤听得牧晨问话,含笑摇头道, “恰恰相反,这瘟疫十有八九乃是天魔宗所为,” 徐凤说完,见牧晨神情茫然,开口解释道, “这瘟疫之中加了几位增强毒性药草,使得原本寻常瘟疫变化莫测,虽不足以立时毙命,但极易染上瘟毒,如此深明药理之人,普天之下也不过五指之数,师父与九夷族那位自不必说了,其余三位摩尼教药王占一位,天魔宗却占了两位,其中一位便是我师叔炎西川了” 牧晨闻言,轻轻点头,寻思道, “摩尼教虽然亦正亦邪,但却未公然与武林同道为敌,如此算来,天魔宗确有最大嫌疑。” 徐凤闻言轻轻点头,当下也不多说,自牧晨手中借过无邪剑剑尖插上野兔皮毛沿着原路返回,一干染上瘟疫的武林高手得知是吃了兔肉染上瘟疫野不免心下惭愧,有几人疑心较重,心下猜疑徐凤在野兔皮毛上动了手脚,徐凤见势也不理会。 恰在此时,药材,衣裳等物已然置办妥当,徐凤按照药方上标记发放药材,令人生火熬药,未染上瘟疫者也每人一碗清瘟解毒汤药,又令所有人烧了身上旧衣裳换上新衣,初时有人极不情愿,直到大多数人施压方才肯换。 未过多久,派往武圣山庄报信的高手返回,却带来一个意外消息,原来武圣山庄上也有人染上瘟疫,其余门派也未能幸免,牧晨众人闻言,不由得心中担忧,好在武圣山庄内有医术精湛的长者坐镇,若是不然,只怕唯有教徐凤走一遭了。 众病患服下汤药之后,徐凤一人一方发挥作用,二十来人病情有所减轻,各派再无疑心,每日餐后睡前按照剂量喝一碗汤药,如此过了数日,众人病情渐渐痊愈,徐凤惟恐瘟疫又生变化,每日都要替众人诊断一次,汤药仍是不停。 牧晨等人每日除了练功之外,隔山差五置办一回药材物资,虽然心中暗自焦急,却也无可奈何,这一日早间,一行人收到武圣山庄传信,得知众人可随时上山举办武林大会,不禁心情大好,徐凤确信众人完全痊愈之后,众人丝毫不敢耽搁,收拾行囊朝着武圣山庄进发,好在距武圣山庄方才数十里远近,各派高手一路疾行,到得午牌时分,已到了紫柏山山脚。 第461章 武林大会(一) 紫柏山山岳巍峨,有九十二峰,七十二洞,山貌奇峻,虽然风景如画,牧晨众人此际却无心欣赏沿途美景,轻提一口气沿着逼仄山道疾行,只过得半柱香功夫,众人已到峭拔千丈的紫柏山山顶。 山顶上有一座牌楼,牌楼门前站着两名武圣山庄弟子,众人在门前递交了请柬,其中一名弟子每接过一封请柬便大声喊道, “少林派到……无极宗到……归元宗到……霸刀门到……” 武圣山庄北面是一座三层大殿,东,西两面有几排瓦房,牧晨众人径自走向殿门,抬眼只见迎面走来一行数十人,当首一人五十来岁,须发花白,剑眉星目,笔直口方,正是武圣山庄庄主力生机,力生机身后跟着一名黑袍老者,乃是武圣山庄外事长老叶良,其余人则是无忧谷,逍遥宫,雪山派,青城派等诸派掌门及派中高手。 周希曼跟在牧晨身后,不经意望了一眼无忧谷方向,只见一名面貌慈善的中年妇人身后跟着一名貌美的年轻女子,那女子身段曼妙,杏眼柳眉,眼波流转直如秋水,不是吴语静又能是谁,吴语静似有所觉,目光移向无极宗与周希曼目光相触,二女凝视半晌,谁也不愿移开目光。 却在此时,吴语静身旁传来一声冷哼,无忧谷大师兄乐寅坤发觉吴语静目光落在无极宗所在,只道吴语静与牧晨眉来眼去,抑制不住怒哼出声,吴语静斜瞥一眼也不多作解释。 徐凤望着吴语静神情复杂,她自然知晓吴语静已然嫁作他人妇,徐凤替牧晨难过同时又替吴语静深感惋惜,不觉间心里与她多了一层隔阂。 周希曼三女心思各异,心中柔肠百转,正思虑间,忽见力生机朝着众人拱手施了一礼,笑道, “诸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实在抱歉,力某备了些茶水点心替诸位接风洗尘!” 牧晨众人抱拳还了一礼,口中称谢,力生机转向一旁牧晨道, “阁下便是无极宗新任掌门牧晨罢,果然英雄出少年,牧掌门一表人才实乃人中龙凤!” 牧晨听得力生机夸赞,拱手施了一礼,谦道, “庄主过誉,晚辈愧不敢当!” “牧掌门年纪轻轻不骄不躁,实在难得诸位里面请! 力生机说完,右手一展作了一道请手势,引着众人进了殿门走到演武场,众人只见演武场四周围着数十张几案,每张几配有两条板凳,几上摆着茶水点心,力生机教众人随意找处空座坐下,自己坐回主位环视众人凝重道, “想必诸位连日来受了天魔宗不少苦头,更是有至交好友命丧敌手,力某也不多说废话,此次武林大会原是药王山‘药圣’前辈倡议办的,主旨意在江湖各派同心协力对抗天魔宗,然而,数日前药王山惨遭天魔宗灭门,自古唇亡齿寒,天魔宗下一步铲除的便是我等在座各派,我们不得不防,不知诸位有何高见?” 江湖各派闻言,面面相觑,大多心底盘算如何措辞,只听雪山派陆掌门率先开口道,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陆某以为不如我们率先发难与天魔宗一决雌雄!” 牧晨听得陆掌门话语,不由怔怔出神,心想师父蝠老魔与这姓陆的有仇,自己理应替师父报仇,初时武功低微无取胜把握倒也罢了,此时武功远胜于他他却与自己身在同一阵营,若顾小节而失大义杀了他又觉不妥,牧晨左思右想一时犹豫不决,却听归元宗吴掌门道, “可惜天魔宗在暗我们在明,连敌人踪影也不知道何谈先下手为强。” 陆掌门听得吴胜言辞,不由得向他望了一眼,心中冷哼,忽听无忧谷谷主欧阳惜若搭话道, “呵呵,江湖传闻天魔宗与无极宗乃是亲家,那夜天魔宗夜闯无极宗便是为了一个女婴,而那个女婴正是天魔宗弟子与无极宗弟子骨血,要找天魔宗下落需看无极宗愿不愿意了?” 江湖各派闻言,面面相觑,有人幸灾乐祸瞧着无极宗出丑,也有人心觉欧阳掌门言辞太过,吴语静柳眉微蹙,望着欧阳掌门背影双眸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晨听得欧阳惜若话语,不由双眸微凝,心想这无忧谷掌门为人尖酸刻薄,当年阻挠他与吴语静相恋也就罢了,如今又来与无极宗为难又是为何,正如此想,却听一旁尹仲秋愠怒道, “混账,天魔宗是天魔宗,无极宗是无极宗,天魔宗杀了敝派许多弟子,我们与它势不两立!” 欧阳惜若听得尹仲秋话语,也不动怒,冷笑一声道, “贵派深明大义未曾自甘堕落那是最好。” 周希曼见欧阳惜若针对无极宗,早先便欲发作,只是被尹仲秋抢了先了,此际闻言哪里还忍受得了,嘴角笑意盈盈道, “江湖传闻,当年无忧谷一名女弟子与魔教邪王相恋,据说还生有一子,望欧阳掌门分清敌我管好自己门下弟子才好,莫要教她们四处勾引汉子……”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心觉好笑,经她如此一说猛地回想起一些往事,不由得望向对面吴语静,恰见吴语静也向他望来,吴语静神情错愕连忙移开目光。 欧阳惜若见周希曼当众揭穿无忧谷丑闻,不禁面色一变,大怒道, “哪里来的野丫头在此聒噪,牧掌门就如此纵容门下弟子么?” “这位周姑娘可不是无极宗弟子,她是牧某未婚妻子,请欧阳掌门注意自己言行!” 牧晨淡然望了欧阳掌门一眼,缓缓开口,江湖各派听得牧晨话语,神情微怔,周希曼听牧晨当众道出与自己关系,不由得俏脸陡红,心下又羞又喜,仿佛翻身农奴当家做主一般趾高气扬望向无忧谷方向。 吴语静见势,双眸微黯,心中怅然若失,乐寅坤原本扬起的笑意见到吴语静神情,立时神情一僵,望向牧晨双眸里一抹杀机一闪而逝,徐凤芳心一痛,虽然早料到有此一天,可是未料到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 第462章 大会(二) 江湖各派纷纷出言道贺,扬言牧晨大婚之日定要上无极宗讨杯水酒,周希曼巧笑嫣然与牧晨一一应承下来,只觉仿佛吃了蜜糖一般甜腻无比,一时心中柔情无限。 无极宗与丐帮众人除徐凤外大多面露喜色,齐中修心想这小子嘴严得紧,连师父也蒙在鼓里,不过想到过不多久便可成为太师父,心中老怀大慰。 力生机含笑望着牧晨,打趣道, “牧掌门,届时你成婚之日酒水可要管够,饭要管饱,不然我们可不依你!” “那是自然,届时诸位能来牧某即便倾家荡产也不能扫了诸位兴致。” 牧晨闻言,含笑拜了一拜,力生机拱手还了一礼,话锋陡转道, “不过今日武林大会儿女情长暂且放在一旁,咱们还是说天魔宗要紧,方才几位掌门说了心中想法,不知牧掌门有何高见?” 其余各派闻言,纷纷望向牧晨想要看他如何说法,牧晨听得力生机问话,脸色不由一整,沉吟半晌才道, “牧某以为,敌在暗我方在明,不如引蛇出洞再将天魔宗一举歼灭!” 江湖各派听得牧晨言之有理,大半在旁暗自点头,力生机凝视牧晨询问道, “如何引蛇出洞?” 牧晨想了一想,将方才心中打算说了出来, “姜前辈曾说,天魔宗在寻找遗失多年的魔门舍利,当日天魔宗设下圈套引武林各派自相残杀,不如我们将计就计以魔门舍利为诱饵引蛇出洞!” 少林派普法方丈闻言,唱了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牧掌门此计甚妙,老衲赞成牧掌门主意。” 无极宗与丐帮众人闻言,不由得感激望向少林派,其余门派彼此对望一眼,在旁沉默不语,无忧谷谷主嗤笑一声,开口正欲说话,却听雪山派陆掌门道, “若是天魔宗已然寻到魔门舍利,此举岂不是惹他们笑话。” “断然不会,倘若天魔宗寻到魔门舍利,只怕直接杀来了,就不会偷偷摸摸暗中偷袭!” 力生机听得陆掌门话语,含笑摇头,环视演武场中众人道, “诸位若有不同意见,也可说出来共同商讨!” 逍遥宫宫主李遥望了一眼无极宗所在位置,朗声道, “牧掌门言之有理,只是届时江湖各派各自为政犹如一团散沙,不知由谁来发号施令,李某愚见,不如今日推选一位德才兼备的武林盟主,由他统一发号施令!” 李遥话音刚落,归元宗宗主吴胜建言道, “这盟主之位自然是武圣山庄老庄主力化极力老先生了!” 各派闻言,纷纷附和,牧晨亦是深表赞同,力生机闻言,抱拳环视江湖各派歉意道, “老庄主曾言,他已年老体衰,又云游不定时常不在山庄,不适合作武林盟主,诸位还是另选贤德。” 江湖各派闻言面面相觑,神情间甚为惋惜,却在此时,不知是谁朗声说道, “在下以为无极宗牧掌门不错!” “不错,牧掌门可以担此大任……” 那人话音方落,其余门派之中亦有人随之附和,一时间竟有十之二三推举牧晨作武林盟主,牧晨心中颇觉意外,正欲开口推辞,却被周希曼一把拉住道, “牧大哥,既然这么多人赏脸,不如你便作这武林盟主,这样无极宗在江湖地位也水涨船高!” 周希曼话刚说完,一旁齐中修赞同道, “周丫头说得不错,晨儿,所谓当仁不让,你谦逊有礼甚为难得,但是过分谦恭反倒惹人不喜,我们都老啦,日后江湖乃是你们年轻人的江湖!” “师父,徒儿年纪轻轻资历尚浅怎能担此大任,不如咱们推举普善大师作武林盟主罢。” 牧晨闻言,含笑摇头,不由得望了一眼少林派方向,却在此时,忽听得无忧谷所在乐寅坤朗声道, “在下以为,作为武林盟主首先便需武功能够技压群雄,倘若武功还不如旁人高,确实难以服众,不如咱们以比武来推选盟主!” 无忧谷谷主欧阳惜若含笑望了一眼自己弟子,赞许点头,吴语静与师父卢青花师徒在旁沉默不语。 “不错,理当比武论胜负,胜者为武林盟主。” 长乐教鞠长青斜瞥无极宗一眼,朗声说道,其余各派闻言,心觉在理,纷纷出言附和,力生机见各派众口一辞、不由得含笑点头道, “既然各位决议比武选出武林盟主,那么力某便遵从诸位建议以比武夺盟,不知哪位英雄愿意下场抛砖引玉?” 力生机话音刚落,众人只见眼前一花,演武场上现出一道人影,那人三十来岁,眉目清秀,仪表堂堂,正是无忧谷大师兄乐寅坤,欧阳惜若见势,双眸陡亮,吴语静与卢青花彼此对望一眼,四目中闪现一抹诧异之色。 乐寅坤环视江湖各派一圈,拱手含笑道, “在下不才,愿意抛砖引玉,不知哪位英雄愿意赐教高招?” 江湖各派闻言,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未下场比武,周希曼听得乐寅坤话语,凑到牧晨耳畔调侃道, “牧大掌门,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不如你去把他打得落花流水,说不得你那吴姑娘见你英雄了得休了她相公改嫁于你……” “如此甚好,届时牧某左拥右抱教我作神仙也不做!”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低声回了一句,话未说完便作势起身,孰料忽觉腰间一痛,周希曼一把掐住牧晨软肉狠狠道, “臭小子,你还想得挺美呀!” 牧晨闻言,莞尔一笑,坐在原处动也不动,一旁徐凤始终神情僵硬,沉默无言,此时见牧晨与周希曼耳鬓厮磨神情亲昵,只觉心中一阵酸涩,心想我如今已非完璧之身怎能配得上牧大哥,普天之下除了父母师父又有谁真正在意凤儿了,念及至此,徐凤不由双眸微红,撇头望向一旁。 力生机见江湖各派无人下场应战,不由得朗声提醒道, “诸位,若是无人下场比武,那这武林盟主便是这位无忧谷弟子了。” 力生机话刚说完,忽见场中残影一闪,现出雪山派陆掌门身影,陆掌门含笑望着乐寅坤道, “年轻人,老夫来会会你!” 乐寅坤抬眼望向对面雪山派掌门,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嘴角微翘道, “当日在天魔宗地宫承蒙陆掌门手下留情,在下始终记得你这份恩情,今日乐某也留你一条性命!” 围观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明就里下只道陆掌门当初果然手下留情,唯有牧晨与周希曼知晓其中详情心知乐寅坤说得乃是反话,陆掌门回想那日在天魔宗地宫与乐寅坤为难,自然听出乐寅坤言外之意,不由得怒极反笑道, “哈哈哈,年轻人狂妄至极,陆某便代你师门长辈杀杀你锐气!” 第463章 连胜 陆掌门话音刚落,脚尖轻点闪身欺近乐寅坤,长剑剑身微颤一招《飞雪剑法》中‘雪落无痕’袭向乐寅坤胸腹诸大要穴,乐寅坤右手挽出数朵剑花,一招‘花开彼岸’迎向陆掌门剑身,只听得叮的连声数响,陆掌门只觉一股沛然之力传遍周身,忍不住暴退数步方才止步,反观乐寅坤稳稳站在原处动也未动,一时高下之势立判。 “这一招‘花开彼岸’拆得妙,《绝情剑》就该如此使法!” 无忧谷谷主欧阳惜若见乐寅坤一招占得上风,面色不由一喜,身后吴语静与卢青花师徒在旁暗自点头,也觉乐寅坤应对得法。 陆掌门心中暗惊,未料到乐寅坤内力如此深厚,心想既然不能硬碰硬,唯有以《飞雪剑法》精妙招式取胜,如此一想,陆掌门身随剑走一招‘风雪飘摇’斜刺向乐寅坤面门,不待招式使老,又改完一招‘风雪交加’分刺乐寅坤左右两路要害,而后一招‘漫天飞雪’身形腾空而起剑身扫向乐寅坤上盘要害,身形忽前忽后,忽上忽下,仗着剑法飘逸灵动与乐寅坤游斗。 乐寅坤似笑非笑望着陆掌门,忽而剑身陡转,使出《绝情剑》第一式‘一刀两断’顺势斜劈,破了陆掌门一招‘飞雪连天’,而后使出一招‘相忘无忧’迎上陆掌门‘风雪交加’,出剑凌厉狠辣直取陆掌门周身要害。 “想不到这乐寅坤数月不见武功突飞猛进,实在匪夷所思!” 牧晨在旁瞧得仔细,那乐寅坤明明三招之内可取陆掌门性命,偏偏对对方破绽视而不见故意改变招式攻向一旁,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螓首轻点道, “这乐寅坤故意戏耍雪山派陆掌门,围而不杀,存心羞辱陆掌门……” 尹仲秋与齐中修闻言,暗自点头,徐凤紧紧望着乐寅坤,心想这人比牧大哥还生得好看,武功也高,可惜神情间略显阴柔教人瞧着不舒服,丐帮位置庄义方双眸眨也不眨望着比斗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忧谷谷主欧阳惜若见门下弟子乐寅坤武功大进,心中早已乐开了花,暗想坤儿武功之高恐怕连我这个师父也不是他对手,看来我是真的老啦,待回无忧谷之后便将掌门之位传予他。 乐寅坤与陆掌门双方二人拆得三十余招,乐寅坤好似失去戏耍兴致,忽而剑法一展一招‘断情绝义’刺向陆掌门周身要害,陆掌门只觉眼前一花,手中长剑不停舞动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突然间双肩,双腿处一痛纷纷挨了乐寅坤一剑,鲜血立时奔涌而出,陆掌门收剑而立,颓然道, “我输了!” “陆掌门承让!” 乐寅坤嘴角微翘,淡然瞥了一眼陆掌门,望着陆掌门悻悻离去也不阻拦,果真留了他一命,转身环视围观众人道, “不知哪位英雄愿意赐教高招?” 乐寅坤话音刚落,忽而响起一声破空声,一道身影稳稳落在乐寅坤面前,乐寅坤定睛望去,只见那人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男子面庞坚毅,腰挎大环刀,正是霸刀门门主秦五扬,秦五扬刀身虚晃,拱手施了一礼道, “霸刀门秦五扬领教阁下高招!” 秦五扬说完,也不多说废话,身形微晃,一招‘一刀盖世’劈向乐寅坤面门,刀法刚猛霸道大开大合,乐寅坤见势身形微晃,一招‘黄泉不见’剑随身走荡开秦五扬刀身,秦五扬只觉刀身俱颤一时拿捏不稳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乐寅坤长剑急送仍是一招‘黄泉不见’刺向秦五扬面门,秦五扬避无可避,望着面前剑尖面色苍白道, “我输了!” 围观众人见乐寅坤一招击败秦五扬,不由得相顾骇然,未料到无忧谷中也出了一个年轻高手,纷纷神情艳羡望向无忧谷,欧阳惜若感受众人目光,面色从容心下却欣喜不已,抬眼只见乐寅坤收剑而立,傲然环视群雄道, “下一位英雄是谁?” 江湖各派闻言,面面相觑,一时踌躇不前,一些人纷纷望向无极宗所在,牧晨见势无奈一笑,心道树大招风果然一点不假,却在此时,自西北角缓缓走出一名须发花白青布道袍老者,老者约莫六十多岁,身材瘦小,面色蜡黄,双目神光内敛,正是青城派掌门江湖人称‘半山真人’,世人只知他俗家姓陈,却不知真实名姓,只得称他陈真人。 陈真人手持拂尘,含笑望着乐寅坤道, “小兄弟年纪轻轻武功高强实在难得,贫道领教高招!” 乐寅坤闻言,含笑拱了拱手,客气道, “陈真人安好,请真人赐教高招!” 陈真人轻轻点头,倏而手腕轻抖,手中拂尘抽向乐寅坤胸口膻中穴,乐寅坤挥剑格挡,陈真人拂尘顺势卷向乐寅坤右手脉门,乐寅坤回剑斩向拂尘手柄,孰料那拂尘倒转缠住乐寅坤左手手臂,乐寅坤奋力一挣却是挣脱不得,右手长剑挺剑刺向陈真人面门,陈真人也不恋战,手腕轻抖拂尘松脱乐寅坤手臂退在一旁。 陈真人不待身形站稳,手中拂尘上抽、下扫、里缠外绕、盘绞挑抖,一连数招分取乐寅坤周身要害,乐寅坤真气灌注剑身欲要搅碎陈真人手中拂尘,孰料长剑劈在拂尘犹如打在棉絮一般使不上力,待要抽回剑身时,那软绵绵拂尘立时化作金针一般袭向周身要害,乐寅坤一时间迫得不住后退。 围观众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暗想这陈真人与世无争,不想他武功竟是如此厉害,双方拆得二十余招,陈真人手中拂尘刚柔并济,竟稳稳占得上风。 牧晨眨也不眨望着场中二人比斗,心想这陈真人拂尘功夫了得,不知自己使出《傲剑诀》又会如何,《兵术图刻》之中包涵天下使兵刃法门,定然也有其破解之法,念及至此,牧晨思绪电转,苦思应对之策。 无忧谷欧阳惜若眉头微蹙,双眸中闪现一抹忧色,吴语静师徒心中暗叹,只得在旁徒呼奈何,却在此时,场中形势陡变,只见乐寅坤长剑荡开拂尘,左手拍出数道无形劲气,陈真人措不及防下痛呼一声晕厥当场。 第464章 杀机 青城派两位道长见掌门人‘半山真人’昏倒在地,连闪身抢到垓心扶起陈真人,见他脉息虽然微弱却是一息尚存,心下暗松口气,一左一右架着陈真人退回原位。 围观众人相顾凛然,心中两相比较之下,若是自己与陈真人易地而处只怕败得越发狼狈,想到此处,不禁暗自摇头,无忧谷谷主欧阳惜若面露喜色,越看乐寅坤越是喜爱,吴语静师徒对乐寅坤刮目相看同时对于乐寅坤武功大进心存疑惑。 牧晨与齐中修见乐寅坤武功招数有些眼熟,不由得彼此对望一眼,神色惊疑不定道, “师父,那日九岭山上蒙面高手武功招数与这乐寅坤倒有几分相似。” 周希曼与徐凤二女当初并未去九岭山,听得牧晨话语心中不明就里,一旁齐中修闻言,轻轻点头道, “若果真如此,恐怕今日无人是他对手!” 齐中修只道牧晨仍是当初九岭山一役武功修为,却不知牧晨在黑羽城中武功大涨,若是再遇上那蒙面高手,孰胜孰败为时尚早,牧晨闻言,嘴角微翘道, “那也未必!” 齐中修见牧晨神情笃定,不由得一怔,开口正欲问话,忽听得不远处力生机朗声说道, “若再无人下场比试,那武林盟主就是这位无忧谷弟子了!” 围观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谁也未再下场,少林派,归元宗,昆仑派等人曾见识过牧晨武功实力,不由得纷纷望向牧晨,牧晨感受到众人目光齐齐落在自己身上,心中一股豪情由然而生,当下手持无邪剑缓缓起身,一旁周希曼柔声关切道, “牧大哥,小心!” 无极宗,丐帮众人闻言,相顾一笑,周希曼见势,俏脸陡红,心中羞涩难当,牧晨含笑望了周希曼一眼,轻轻点头,抬脚缓缓走向演武场垓心。 吴语静望着演武场上二人神情复杂,于情于理她本该盼望乐寅坤获胜,可是心底又不愿见牧晨受伤惨败,左思右想一时间不知如何自处,身旁卢青花不由得瞥了她一眼,暗自叹了口气。 乐寅坤望着牧晨双眸杀机一闪而逝,嘴角微翘道, “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会一直做缩头乌龟!” 牧晨闻言,抬眼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 “缩头乌龟牧某可做不来,不过乐兄倒是藏头露尾与它十分相似!” “若是你只会呈口舌之利怕是要教你失望了,今日之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 乐寅坤冷笑一声,眼中杀机毕露,牧晨双眸中闪现一抹诧异之色,不知乐寅坤何以对他恨之入骨,即便是因为吴语静,好像应该是自己恨他才是,听得对方威胁话语,牧晨心下一点不悚,突然问道, “那日九岭山上蒙面高手便是你?” 乐寅坤不置可否一笑,戳指指着牧晨凛然道, “今日乐某要在武林群豪面前将你打败,好教静儿知道谁才是她良配!” 牧晨听得乐寅坤莫名其妙话语,不由得含笑摇头, “你错了,静儿喜欢谁可不是看他武功高强与否,当初我武功远不及你静儿也未必就喜欢你…” “住嘴!” 乐寅坤闻言,好似被牧晨说到痛处,脸上神情陡然转厉,心知牧晨并非等闲之辈一出手便接连使出第三式‘黄花叶落’,第四式‘神女无心’,第五式‘襄王无梦’分别罩向牧晨面门,膻中穴,关元穴三处大穴。 牧晨见势,丝毫不敢怠慢,无邪剑剑身微颤,截剑式,扫剑式,撩剑式三大剑式轮番使出,迎向乐寅坤《绝情剑》三式剑招,但听得叮的几声连声数响,双方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乐寅坤一招既出后招连绵不绝,真气灌注剑身长剑剑法陡转,接连又使出第六式‘独望天涯’,第七式‘彼岸余生’,第八式‘花开彼岸’分头袭向牧晨胸腹诸多大穴,牧晨剑身轻抖,‘劈剑式’‘扫剑式’‘撩剑式’三大剑式三招化作一招一齐迎向乐寅坤长剑剑招,双方长剑相交,只觉一股沛然之力袭向自身右臂,忍不住虎口发麻五脏剧震。 乐寅坤冷哼一声,手中长剑疾转,第九式‘相忘无忧’,第十式‘黄泉不见’,第十一式‘断情绝义’三招连出,牧晨只见无数剑影向自己笼罩而来,危急时分,‘推剑式’‘撩剑式’‘截剑式’三招防守剑式接连使出,化作一片剑影光幕护住周身要害。 围观众人见场中剑气纵横,剑影重重,在旁瞧得眼花缭乱,平生从未见识过如此惊心动魄比剑,一时忍不住心潮澎湃,无忧谷与无极宗众人眨也不眨望着场中比斗二人,惟恐错过分毫。 乐寅坤见三招齐施讨不到半分便宜,当下长剑连抖,又自第一式‘一刀两断’始,或是四招连环,或是五招连环,或是六招连环一招招轮番转变不断杀向牧晨,牧晨见势,手上剑招也随之变化,倏而五招化作一招,倏而又六招化作一招,分头刺向乐寅坤周身要害。 双剑相交,顷刻间拆了一百余招,仍是拼了个不分胜负,无忧谷欧阳惜若双眸中难掩忧虑之色,望着牧晨二人身形辗转腾挪,招招凶险难当,惟恐乐寅坤一个不慎葬送了无忧谷大好前程。 周希曼与徐凤二女秀拳紧握,望着牧晨二人相持不下,只觉牧晨所遇诸多对手中属这乐寅坤最为难缠,一时间难免提心吊胆,围观众人只瞧得目眩神迷,暗呼不虚此行。 乐寅坤越斗越是心惊,未料到一月不见牧晨武功竟又增强许多,想到自己拼尽全力依然奈何他不得,不由得心中暗恨,《绝情剑》剑法从头至尾反反复复施展开来,分刺牧晨上中下三路要害。 牧晨亦是心惊不已,双方二人斗了许久,牧晨竟未发觉对方剑法中丝毫破绽,非是《绝情剑》剑法如何了得,而是乐寅坤出招极快,往往旧招未老新招已生,一招紧挨一招,即便剑招之中有些许破绽也被其完美掩饰。 第465章 惊变(一) 牧晨左思右想,苦思应对之策,本可仗着《千蝠幻影身》身法取胜,可是心底莫名其妙生出一丝倔强,使得自己打消心中想法,暗想天下剑术但凡有招式便会有破绽,任他剑法如何完美,出招如何迅疾,只要有招便有机可趁。 转念又想为何要挖空心思想要如何破解,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我只管强攻,剑下无招他便无法寻出破绽,只需他破解不了我的剑招我便有了胜算。 念及至此,牧晨出剑随心所欲,信手拈来,有时凭空刺出无伤大雅一剑,有时又挥剑直斩简直不按常理,《傲剑诀》原本有六大剑招十八剑式,但却包含天下剑法所有剑招根本招式,虽然仅是随心使剑也是有法无招,有迹可循。 乐寅坤见牧晨剑招乱使一通不成章法心觉好笑,只觉牧晨剑招中全是破绽,但要使出《绝情剑》趁势杀来时,牧晨剑招陡变虽无章法但又不知如何破招,一时心中莫名其妙,牧晨不管不顾强攻,乐寅坤只得将《绝情剑》使得密不透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乐寅坤心中冷笑,只道牧晨急于取胜因而乱了章法, “哼,看你撑到几时!” 双方二人又拆得数十招,牧晨随心使剑越发得心应手,有时跃在半空弃剑圆转,有时又乱砍数剑,全无章法可言,由原来有法无招逐渐变成无法无招,丝毫没有迹象可循。 乐寅坤越发觉着莫名其妙,偶尔牧晨剑尖袭向他脚踝,乐寅坤挥剑抵挡,瞬息之后,牧晨又弃剑掷来,乐寅坤吃了一惊,连忙举剑荡开牧晨长剑,熟料牧晨隔空摄住长剑挺剑袭向他头顶百会穴,乐寅坤只觉憋屈至极,一时竟迫得不住后退。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神情惊疑不定,不知牧晨使的哪门子剑法,虽然剑法古怪,但无论如何牧晨已然占得上风,众人瞧着乐寅坤措手不及模样心觉好笑。 无忧谷谷主欧阳惜若瞧着自己欣赏弟子被牧晨古怪打法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不由得冷哼道, “哼,堂堂无极宗掌门比剑全无章法可言,还不如敝派刚入门弟子,真是教人贻笑大方!” 一旁吴语静闻言,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希曼与徐凤对望一眼,忍不住神情古怪,二人对于牧晨武功路数极为熟稔,也不知牧晨使的哪门哪派剑法,周希曼嫣然一笑,望着牧晨身影嗔道, “乱弹琴!” 牧晨二人又拆了二十余招,乐寅坤已然退到演武场外围,乐寅坤心中怒气陡升,剑身虚晃,不顾一切转守为攻,牧晨见他自乱阵脚不由心中暗喜,真气灌注剑身,无邪剑顺着乐寅坤长剑剑身一压一挑卸去乐寅坤手中长剑。 乐寅坤佩剑应声落地,危急时分,右手倏而拍出数道无形劲气,牧晨早已暗中提防,眼见对方出掌,身形猛地向右横移,望着乐寅坤冷然道, “终于憋不住了么!” 乐寅坤闻言,也不理会,旧招未老新招已生,左手一吞一吐拍出数道无形气劲,牧晨呛的一声将无邪剑插入地面,右掌平推拍出一道无形掌印,正是《九霄神掌》第三式‘日照大地’。 双掌相交,但听砰的一声巨响,场中劲气溢散,演武场青砖成片龟裂,若非二人有意收敛劲气只怕早已殃及池鱼,乐寅坤只觉一股巨力袭遍周身,抑制不住暴退数步,反观牧晨只是退了两步,一时高下之势立判。 乐寅坤冷哼一声,双掌交错,一掌掌打出许多道无形气劲,牧晨亦是双掌齐施,接连不断拍出一式《九霄神掌》,《九霄神掌》刚猛霸道,乃当世武林无双掌法,乐寅坤无形劲气亦是武林少有绝学,掌劲相交,众人只见乐寅坤无形掌劲被《九霄神掌》迫得节节败退,无形劲气只能勉强支撑数尺方圆。 乐寅坤心中暗恨,未料到当日自己在九岭山可以轻易击败的牧晨,一月之后武功剑法竟处处占的上风,想到被吴语静心心念念的男子处处压制,乐寅坤心中忽而生出一股暴戾之气,猛地双掌齐拍,成百上千道幽黑气劲猛然袭向牧晨。 牧晨心神微凛,丝毫不敢小觑,连运转周身功力猛然拍出一道巨大掌印,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二人抑制不住暴退数步,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望着乐寅坤仿佛魔头一般乖张暴戾,神情狰狞,心底隐隐有了些不好预感,当日九岭山一役的武林门派心中恍然,已然识出乐寅坤便是那日九岭山蒙面高手。 无忧谷欧阳惜若等人不由得心中一突,原本对于乐寅坤期盼消了大半,望着乐寅坤神情复杂,有惋惜,不齿,还有一丝惧意。 乐寅坤神情含煞,闪身欺近牧晨周身,右掌击向牧晨面门,牧晨不闪不避,左臂外圈荡开乐寅坤右臂,同时右掌猛然按向乐寅坤胸口膻中穴,乐寅坤左掌忽出迎向牧晨右掌,二人暗自潜运周身功力比拼内力。 围观众人相顾凛然,众人身为各派中翘楚,自然知晓比拼内力最为凶险,轻则重伤难治,重则有性命之忧,可是两大年轻高手武功功参造化,只怕溢散的真气便能将众人震伤,更遑论上前阻止二人比斗,一时间均感束手无策。 盏茶功夫之后,牧晨二人比拼内力仍是拼了个不相上下,二人头顶冒出氤氲白气,周身真气鼓荡,衣衫无风自动,额头处浮出密密麻麻汗水,显是到了紧要关头。 徐凤一脸忧色紧紧望着比斗二人,周希曼柳眉紧皱,远远望着牧晨嗔怪道, “臭小子,为何不用秘法,为何这么拼命,是因为她么?” 周希曼说完,不由得望了一眼吴语静,吴语静右手紧按剑柄,心下不安,心底隐隐觉得二人争锋相对乃是拜自己所赐,歉疚的同时心中莫名其妙涌现一丝欣喜,只盼牧晨二人不要出现任何差池才好。 转眼过了一炷香功夫,牧晨双方二人面色涨红,浑身大汗淋漓,已是强弩之末,牧晨脑中灵光乍现,心中存想《内息图刻》鱼骨图图案,默念顼萺部落口诀呼吸吐纳,只觉四周天地之气经经脉,络脉以及十二经别,十二皮部等游遍四肢百骸体内真气不减反增。 第466章 惊变(二) 牧晨三处丹田真气渐长,彼此连成一线,心念微动,体内真气瞬息之间散于四肢百骸,乐寅坤只觉一股奇强真气猛然自左臂处袭遍周身,抑制不住暴退数步口吐鲜血,整个人萎靡不振。 围观各派暗松口气,相较于无忧谷乐寅坤江湖各派大多盼着牧晨能够获胜,一来牧晨平日素行侠义且武功又高,二来乐寅坤所使邪门武功自身身份极为可疑,无忧谷众人心中暗叹,不知该喜该忧。 力生机眼含欣赏望了一眼牧晨,环视众人道, “诸位,这场比试无极宗牧掌门获胜若无人上擂台比武那无极宗牧掌门便是武林盟主了!” 乐寅坤闻言,心中不甘,欲再上前大战三百回合,孰料方才运转周身真气忽觉丹田处传来阵阵剧痛,竟是受了不轻伤势,当下只得冷哼一声径自坐在一旁运功疗伤。 围观各派面面相觑,心中大多有自知之明,不是牧晨一合之将,并未上前自讨没趣,无极宗与丐帮众人面露喜色,未料到牧晨如此轻易获得武林盟主之位,回想牧晨出身微末一路跌跌撞撞走来,不由得唏嘘感叹。 少林派三大高僧伤势未愈不宜动武,况且即便完好如初,三人亦无丝毫把握取胜,普善大师双眸中闪现一抹无奈之色,在他想来,牧晨确是武林盟主不二人选,只是如今年岁较轻过刚易折,倘若再沉淀数年那是再好不过,念及至此,普善双手合十,低声唱了一声佛号。 却在此时,变故骤生,江湖各派只觉眼前一花一道残影落在演武场一把扣住乐寅坤头顶百会穴,朗声大笑道, “哈哈哈,果然是你!”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那人约莫四五十岁,身形高大挺拔,剑眉星目,长须美髯,英伟之中透着几分忧郁,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天魔宗宗主长鱼恨,在座江湖各派除牧晨等少数几人外,其余大多不识,不由得好奇打量来人。 牧晨见到长鱼恨心中吃了一惊,未料到对方一直藏匿左近自己却未有丝毫发觉,看来此人武功又增强不少,长鱼恨似笑非笑望着牧晨,冷然道, “嘿嘿,本座谢谢牧掌门送了份大礼!” 长鱼恨话刚说完,倏而自掌心生出一股奇强吸力,乐寅坤动也不能动,只觉浑身真气立时顺着对方手掌倾泻而出,乐寅坤骇了一跳,不顾一切运转体内真气拼命挣扎,孰料他越是挣扎体内真气外泄得越发快了,乐寅坤心中慌乱想要开口求救亦是不能。 牧晨见长鱼恨当众吸人内力,不由得心中一突,若是教他得逞岂非是天下无敌,正欲出手阻拦,忽听得一声厉喝道, “住手!” 话音刚落,无忧谷三人挺剑刺向长鱼恨周身要害,三人虽不齿乐寅坤作为,但是毕竟多年同门情义怎能眼睁睁望着他遭人杀害,长鱼恨袍袖轻拂,一股沛然劲气急速掠出将欧阳惜若三人震飞数丈,嘴角纷纷溢出鲜血。 牧晨见势,一把摄住插在地面无邪剑,环视江湖各派朗声道, “诸位小心了,他便是天魔宗宗主!” 牧晨话刚说完,身形微晃,脚踩《千蝠幻影身》闪身欺近长鱼恨,长鱼恨早有所料左手抓住乐寅坤手臂,右手仍然按在他头顶百会穴提着乐寅坤躲在一旁,牧晨挥舞无邪剑在后紧追,长鱼恨绕着演武场一边左躲右闪,一边继续吸取乐寅坤体内真气,牧晨《千蝠幻影身》虽快,也仅仅与长鱼恨拼了个旗鼓相当。 江湖各派听得牧晨话语,相顾骇然,眼瞧得长鱼恨以无上魔功吸取乐寅坤内力多时,不禁心中焦急,脚尖急点起身去追长鱼恨。 恰在此时,变故再生,逍遥宫,霸刀门,长乐教等诸多门派同时发难杀向身旁武林同道,其余门派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始一动手便折损八名高手。 力生机等人面色陡变,未料到天魔宗如此深谋远虑,接连几次计谋使得原本处于劣势的天魔宗顷刻间占得上风,众人只道天魔宗未寻出魔门舍利前不敢兴师动众与天下武林为敌,却无论如何料想不到,那无忧谷乐寅坤得了魔门舍利传承,便相当于是人形魔门舍利,长鱼恨只需吸取乐寅坤功力便能突破桎梏。 那日九岭山一役乐寅坤大显神通,长鱼恨便派高手暗中跟在乐寅坤左右,直到乐寅坤进入无忧谷天魔宗才得知那蒙面高手真实身份,彼时长鱼恨并无把握取胜,因而迟迟未曾动手,于是派人打探乐寅坤底细,却意外得知乐寅坤与牧晨,吴语静之间关系,便想出借刀杀人坐山关虎斗 牧晨追了许久仍旧追之不上,又见天魔宗奸细杀了许多江湖高手,不禁暗自焦急,当下顾不得许多,暗自运转‘心火燎原’秘法,脚下速度陡增,顷刻间便只距长鱼恨不足数尺距离。 牧晨真气灌注剑身,右手连抖,接连劈出数道惊天剑气,封死长鱼恨前后左右退路,长鱼恨见剑气势大不敢硬接,忽然将枯瘦如材的乐寅坤丢在一旁,身形微纵跃在半空仰天发出一声轻啸,啸声夹杂着浑厚内力,江湖各派忽觉浑身一震仰天喷出一口鲜血,长鱼恨身在半空睥睨下方群雄,凛然道, “今日本座便要血洗武圣山庄,顺我者昌,逆我者王,杀!” 长鱼恨话音刚落,身形微晃,瞬息欺近牧晨,牧晨只觉眼前一花,长鱼恨已然一掌向他面门拍来,牧晨身形连向右横移,险之又险避过一掌,同时无邪剑猛然掷向长鱼恨,长鱼恨袍袖轻拂荡开无邪剑剑身,孰料牧晨隔空摄住无邪剑剑柄又毫无章法斜刺一剑,而后脚踩《千蝠幻影身》化作数道残影一齐袭向长鱼恨。 长鱼恨脚尖轻点,身形翻转跃在半空,同时头下脚上一连拍出数掌直取牧晨头顶百会穴,牧晨见势,连纵身跃在半空,同时右脚脚尖点在左脚脚面,左脚脚尖点在右脚脚面,仍是脚踩《千蝠幻影身》化作数道残影挺剑杀向长鱼恨。 长鱼恨冷哼一声,翻身落回地面,孰料牧晨身影紧随而至,长鱼恨双掌连拍数掌,一道道阴柔劲气闪电般袭向牧晨周身,牧晨只觉自身仿佛深入泥沼举步为艰,不由得骇了一跳。 第467章 惊变(三) 牧晨松手将无邪剑丢落地面,左手缓缓划个半圆,右掌掌劲忽吞忽吐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六式‘施云布雨’猛然按向长鱼恨掌劲,这一招刚柔相济,打在四周阴柔劲气上立时将其平推出数尺距离,牧晨趁此良机脚尖轻点纵身跃出圈外。 长鱼恨吃了一惊,不想牧晨顷刻间便从《天魔秘典》一招‘泥足深陷’中脱困而出,不待牧晨身形站稳,长鱼恨双臂外圈,掌劲吞吐,拍出一道无形劲气袭向牧晨,牧晨人在半空,身形陡然翻转,顺势拍出一招《九霄神掌》第五式‘九霄龙吟’,双方掌劲相交,却未发出丝毫异响,牧晨只觉一股暴戾之气侵入心神,忍不住心头烦躁充满杀戮之意,忽而牧晨胸前六角铜牌光华一闪而逝,丝丝冰凉之意刺激牧晨心神陡地恢复清醒。 长鱼恨双眸闪出一丝诧异之色,这一招‘魔由心生’乃是《天魔秘典》厉害招数,可以惑人心神,未料到竟也奈何不得对方丝毫,长鱼恨见势,心中冷哼,身形微晃闪身欺近牧晨周身,举掌拍向牧晨胸口膻中穴。 牧晨只觉眼前一花,未及反应,对方掌劲已距自身不足半尺,紧要关头,牧晨双脚交错,脚踩《千蝠幻影身》身形贴地倒退,长鱼恨一掌拍在空处,右掌如影随行,牧晨忽觉后背生寒,本能向右斜移数步,避开身后霸刀门高手一击,与此同时长鱼恨掌劲紧随而至与刀锋撞在一处,长鱼恨收招不及侧身避过刀锋,一掌将那名高手打得抛飞许远方才倒地身亡。 牧晨见势,趁着长鱼恨旧招已老新招未生之际,右掌倏而拍向长鱼恨面门,长鱼恨心中早有所料,左掌外翻迎向牧晨掌劲,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牧晨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身形抑制不住暴退数步,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是受了不轻伤势,反观长鱼恨只是晃了一晃便即站稳,整个人安然无恙。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未料到知命境高手如此难缠,原本以为自己使用秘法能与知命境高手勉强一战,却不想自己低估了知命境界实力,如今看来,若是双方硬碰硬,只怕十招之内自己不死也得重伤,念及至此,牧晨不禁生出隐忧,只怕今日江湖各派无一能够幸免。 “看来只能仗着轻功身法游斗,伺机而动……” 牧晨心中主意已定,当下双脚交错,忽前忽后,忽左忽右,一边仗着《千蝠幻影身》与长鱼恨游斗,一边瞥向其余战圈,但见数丈外少林派三大高僧力战长乐教,霸刀门五名高手,少林方丈普法与普善二人乃是归藏境修为,虽然伤势未愈也并非寻常高手能敌,此时生死存亡之际,二人也顾不得胸前崩裂的伤口,以一敌二与两派高手战在一处。 少林派不愧为武林泰山北斗,武学底蕴深厚,三名高僧各使一部少林绝学迫得敌人不住后退,普善双手作拈花之状,刚柔并济的‘拈花指’指力隔空虚点,逼得对手连连躲闪,普法方丈《易筋经》武功早已炉火纯青,浑厚内力连绵不绝,罗汉堂首座普光大师少林‘龙爪手’使得虎虎生风,虽然霸刀门刀法刚猛霸道,也不及普光大师徒手与之拆招。 另一旁尹仲秋等无极宗三人与逍遥宫三人斗得难解难分,徐凤自习得《无量神功》以来武功大进,加之牧晨传授当世一等一剑法绝学《傲剑决》,徐凤虽然初学,但手中长剑劈扫截刺,与逍遥宫一名长老斗了数十回合仍不分胜负。 周希曼右手银河剑大开大合,《星辰剑法》源自武祖遗迹《兵术图刻》,虽不及牧晨《傲剑决》也差不多少,与《无极十三剑》,《沧海云剑》相比也不遑多让,况且周希曼乃是摩尼教圣女,得到教主亲传《天旋大法》,《天旋大法》与《星辰剑法》相配合,即便对手武功高她一筹周希曼也能占得上风,一时间迫得逍遥宫另一名长老只有招架之功。 尹仲秋与逍遥宫李遥斗得正酣,《逍遥七绝掌》不愧为逍遥宫镇派绝学,掌影施展开来重重叠叠且能迷惑心神,尹仲秋仗着长剑之利也是渐渐处于下风,好在他习得牧晨《九霄神掌》两式掌法,危急关头,仗之足以保命,李遥也只得徒呼奈何。 无忧谷吴语静三人皆是化神境界高手,三人手中长剑迅若奔雷,剑光重重,《绝情剑》一招一式施展开来,与天山派三名高手斗得不相上下。 丐帮帮主庄义方与其余两名弟子武功低微,不足以应付对方高手攻势,然则龙头长老齐中修乃是化神境界圆满修为一人足以护住庄义方三人暂时无碍。 双方人马斗得正酣,却在此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演武场上忽而多了数道人影,双方各自斜瞥一眼,只见为首一人乃是一名年逾古稀老者,老者形容枯犒,双目却炯炯有神,牧晨当年与那老者有过一面之缘,识出他正是当年武圣山庄守经人,曾经将武圣山庄镇派绝学《七式擒拿法》赠予牧晨,因而牧晨对其印象颇深, 老者身后紧随着三名手持长剑中年男子,牧晨倒未曾见过,想是武圣山庄隐藏高手,武圣山庄一方人马暗松口气,只见那守经老者右手掐作剑诀,双手连点,每走一步便杀一名天魔宗奸细,待走到演武场垓心已然杀了十数人,其余三名中年男子手持三尺长剑,剑身翻转刺,点,撩,转,又有数名敌手中剑倒地。 长鱼恨见己方人马顷刻间损失小半,不由得冷哼一声,前冲身形骤顿,运转功力仰天长啸,啸声中夹杂着浑厚内力经久不衰,双方众人连忙双手捂住耳朵运功抵御,长鱼恨啸声落后不久,忽而自院墙外翻身跃进十数名天魔宗高手,为首三人中其中一人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实是世间难得美男子,正是昔日多情公子李生花。 李生花嘴角微翘,俊美的脸颊满是邪魅之气,李生花身侧不远紧随着一袭枣红襦裙年轻女子,那女子身段曼妙,肤色白里透红,原本清丽的俏脸眉宇间多了一丝媚态,正是夜明师妹柳飞烟。 第468章 惨败 李生花右侧并排行来两名天魔宗高手,其中一人约莫五六十岁,面黄肌瘦,头顶上光秃秃一片,只余鬓角两边飘散着几缕白发,乃是天魔宗护法聂仓,牧晨倒是首次见面,另一人年余古稀,身材高瘦,正是天魔宗坛主卓易客。 三大归藏境高手引着十余名属下杀到演武场,李生花身形微晃,闪身欺近少林派普善大师,双掌出招迅若奔雷瞬息罩住他胸腹诸多大穴,普善见敌方势大,心神微凛,丝毫不敢怠慢,手上招式陡变,左右两掌外圈,掌到半途化作两掌,两掌化作四掌,正是少林绝学《八臂如来》,普善虽受了不轻伤势,竟也与李生花斗得不相上下。 聂仓脚尖轻点,双爪交错,一道道无形爪劲封住守经人周身各处大穴,守经人不闪不避,手脚并用,掌爪变幻,《七式擒拿法》使将出来与聂仓拆得难解难分。 卓易客双掌齐施,《天魔碎心掌》使得虎虎生风,普法方丈只觉自双臂处传来一股奇强阴柔劲气,瞬息袭遍周身,普法方丈心神微凛,连忙运转《易筋经》神功驱散体内真气,好在《易筋经》能够洗精伐髓,经脉较之旁人坚韧许多,若是换了寻常人,只怕拆不多久便难以消受。 其余十余名天魔宗高手见状,纷纷杀向武圣山庄一方人马,江湖各派斗了许久,体内真气多少有所消耗,而天魔宗高手乃是方才加入战圈的生力军,此消彼长之下渐渐处于下风。 牧晨收回目光,心头微沉,一边与长鱼恨周旋,一边苦思应对之策,长鱼恨见久攻不下,心中早已不耐,身形微晃,闪身闯进武圣山庄一方人马之中,双掌交错,一掌掌杀向左近敌人,犹如虎入狼群一般,江湖各派无一能撄其锋芒,顷刻间便有三名高手中掌身亡。 牧晨见势,一把摄住掉落地面无邪剑,急速杀向长鱼恨后心要害,长鱼恨生出警觉,左臂外圈荡开无邪剑剑身,转身右掌猛然按向牧晨面门,牧晨双脚交错,脚踩《千蝠幻影身》避在一旁,同时无邪剑顺势由下而上斜撩斩向长鱼恨右臂,长鱼恨不闪不避,右手曲指成爪一把摄住无邪剑剑身,牧晨运转周身真气奋力往回夺剑,孰料忽觉一股阴柔狠厉劲气袭遍周身,忍不住浑身一震喷出一口鲜血。 这一招‘走火入魔’乃是《天魔秘典》厉害招数,犹如隔山打牛一般突袭敌手,教对方防不胜防,牧晨措手不及下中了一掌受了不轻伤势,连忙运转周身真气驱散体内残余阴柔劲气。 长鱼恨一招得手,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右手抓住无邪剑剑身欺身而上,一招‘天魔降世’打向牧晨胸口膻中穴,紧要关头,牧晨左掌忽出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一式‘拨云见日’,双掌相交陡听得一声惊天巨响,牧晨只觉一股沛然之力自左臂袭遍周身,忍不住脏腑剧震伤上加伤,身形抑制不住退了三步。 长鱼恨身形一颤退了一步,不由得心中暗惊,方才双掌相交忽觉一股奇强劲气撕裂自身掌劲,使得原有掌劲威势大减,若非如此,只怕牧晨不死也得重伤难治,长鱼恨曾听闻牧晨身怀绝世掌法,初时只道旁人言过其实,不想今日几次与之硬碰,果然所言非虚。 《九霄神掌》虽然称的上当世掌法无双,然则牧晨二人功力相差悬殊,即便仗着《九霄神掌》也讨不到多大便宜,况且如今《九霄神掌》满打满算只得六式掌法,掌法不能融会贯通,圆融如意,难以发挥出应有威势,因而今日一败在所难免。 长鱼恨凝望一眼牧晨,暗想这小家伙年纪轻轻身怀多个绝技,且其悟性极高,早晚必是天魔宗大患,今日趁他羽翼未丰留他不得,心中如此一想,长鱼恨双眸杀机毕露,双掌连拍,一招‘泥足深陷’使将出来,数道阴柔劲气袭向牧晨周身。 牧晨见势,左掌掌劲忽吞忽吐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六式‘施云布雨’猛然按向长鱼恨掌劲,或许是受了不轻伤势,或许体内真气消耗过巨,牧晨这一掌打在周身阴柔劲气,竟是未能凑效。 周希曼与天魔宗一名高手斗得正酣,斜眼望见牧晨情势危急,不由得心中暗急,长剑横扫荡开对方攻势,银河剑劈扫削刺逼退面前天魔宗高手一步步欺近牧晨,沿途只见武圣山庄一方人马所剩无几,除无极宗,少林派,丐帮,无忧谷,武圣山庄剩余十余人外,其余人大多力战身亡,演武场地面横七竖八满是各派尸体鲜血洒满演武场地面。 周希曼走到半途,陡然听得砰的两声闷响,罗汉堂首座普光大师中招倒在地面,又走出两步远,丐帮两名弟子中剑身亡,只余齐中修拼死护着庄义方左躲右闪,周希曼顾不得许多,《天旋大法》使将开来手中银河剑卸去天魔宗高手大多攻势冲出重围,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惨呼,无忧谷掌门欧阳惜若倒地身亡。 牧晨见周希曼不顾一切冲杀而至,不由得心中焦急,左掌忽吞忽吐一连打出两招‘施云布雨’脱困而出,孰料却在此时,长鱼恨趁势一掌按向牧晨右胸乳中穴,牧晨仓促之下连忙出掌迎敌,陡觉一股巨力袭遍周身,忍不住五脏剧震抛飞丈许距离跌落在地萎靡不振。 徐凤,周希曼,尹仲秋等见势心中一急,不顾一切挺剑上前救援,只是天魔宗高手封死众人去路,一时间脱身不得。 恰在此时,双方人马陡听得一声厉喝,自大殿外闪身闯进一道人影,那人瞬息到了演武场撞开天魔宗众多高手一掌打向长鱼恨面门,长鱼恨吃了一惊,原本打向牧晨的右掌顺势迎向那人掌劲,双掌相交,陡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长鱼恨只觉全身一震,抑制不住退了两步,那人翻身落回地面退了数步方才站稳。 牧晨心中暗喜,抬眼望去,只见那人是名鹤发童颜老者,老者身材高瘦,神气内敛,一袭白袍略显几分仙风道骨,正是云游归来的武圣山庄老庄主力化极。 第469章 突围 力化极凝望着长鱼恨,长鱼恨也望着力化极,力化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声音沙哑道, “想不到,想不到……” 长鱼恨闻言,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悠悠开口道, “素闻武圣山庄老庄主功参造化,学究天人,实乃武林泰山北斗,今日一见当真名不虚传,本座今日斗胆特来请老庄主赐教高招!” “嘿嘿……阁下此言实在是羞煞老夫,老夫微末武功岂敢与阁下相提并论,但是阁下今日血洗山庄,老夫唯有拼了老命奉陪到底!” 力化极说完,转身望了一眼身后牧晨眼含欣赏道, “你很不错……速速带人突围!” 牧晨听得此话,满脸关切道, “前辈,那你……” “少啰嗦,快走!” 力化极说完,袍袖轻拂,一股柔和劲气推着牧晨抛飞数丈,长鱼恨见势也不阻拦,心知不杀了力化极今日终究不能得逞,当下唯有速战速决才是上策,如此一想,力化极潜运周身功力,左臂外圈右臂内圈,体内真气连绵不绝奔涌而出,一掌猛然拍向力化极心口。 力化极双眸微凝,识破长鱼恨心中想法,当下也不与其硬碰,身形向右横移避开一掌,同时双手掐作剑诀,右手隔空一道剑气刺向长鱼恨胸口膻中穴,长鱼恨袍袖轻拂荡开凌厉剑指,力化极左手剑气已然袭向他面门,长鱼恨身形后仰避开无形剑气,同时一招‘魔由心生’打向力化极周身要害,力化极身形微侧避开掌劲,双手剑指交错一招招袭向长鱼恨胸腹要害,长鱼恨周身真气鼓荡,双臂袍袖轻拂化解力化极无形剑气。 说时迟,那时快,力化极二人顷刻间拆得十数招,牧晨人在半空,强忍着全身剧痛,右手无邪剑轻抖,挽出数朵剑花纷纷逼退下方天魔宗高手攻势,转身抢到周希曼近前拉着她手向外突围。 陡然间听得一声娇喝,吴语静替师父卢青花挡了一剑,孰料一名天魔宗高手趁机斩向吴语静右臂,吴语静师措不及防眼见右臂将被齐根斩断,不禁花容失色,却在此时,牧晨一招‘劈剑式’将那名天魔宗高手齐腰劈作两半,牧晨叮嘱一声,带着吴语静师徒一路奔袭。 丈许外聂仓正与守经人拆得难解难分,眼见牧晨几人意欲逃跑,一招荡开守经人攻势同时探爪抓向周希曼脖颈要害,牧晨冷哼一声,无邪剑陡转削向聂仓右臂,聂仓连向右横移躲开一剑,牧晨趁机带着几人迎着刀光剑影又在不远处救下徐凤与尹仲秋。 方才走出不远,只见数步之外普善与普法二人深陷重重危机,牧晨连忙双脚交错,脚踩《千蝠幻影身》化作数道残影六剑式齐出袭向聂仓卓易客与李生花等人,李生花与卓易客二人身为归藏境高手反应倒也不弱,见势不妙乱忙避在一旁,其余两名高手却是未能幸免,牧晨出手解了普善二人困局,嘴上急切道, “两位大师,快走!” 牧晨说完,也不待二人搭话,挺剑左劈右斩杀出一条血路,身后周希曼等人且战且退紧随其后,眼见距离门口不远,众人忽觉眼前一花,李生花等三名归藏境高手翻身落在大殿门口,聂仓冷笑道, “今日谁也别想走!” “你们先走,我来拦住他们!” 牧晨剑眉微皱,话刚说完,脚踩《千蝠幻影身》化作数道残影分头袭向李生花三人,李生花三人见势,纷纷出招荡开牧晨剑招攻势,双方身形颤了一颤,竟是拼了个旗鼓相当,若非牧晨已是强弩之末,这一击不说取了三人性命定然教他们身受重伤,可惜牧晨受伤之下功力大减能勉强与三人一战实属难得。 周希曼与徐凤闻言,彼此对望一眼,动也未动,齐中修在旁劝道, “丫头,我们要相信他,我们不走反成了晨儿累赘,快走罢!” 恰在此时,身后天魔宗高手袭来,周希曼银牙一咬,随着齐中修等人翻墙跃出大殿,吴语静满脸关切望了一眼,想了一想,终究转身紧随周希曼身后,聂仓脚尖轻点,右掌外翻拍吴语静后背灵台穴,牧晨见势,身形微晃挺剑刺向聂仓胸腹要害,聂仓不敢因小失大,连忙闪身避在一旁。 牧晨向吴语静使了使眼色,吴语静双眸微红抢出大殿,牧晨挺剑阻住天魔宗众人去路,李生花三人对望一眼,彼此心领神会,随后聂仓带领几人翻墙去追周希曼众人。 牧晨心中一急,脚尖轻点,提剑刺向聂仓几人后心要害,忽而眼前一花,李生花与卓易客二人分左右封住自己前后退路,一者拍向他脑际太阳穴,一者探爪抓向他咽喉要害,牧晨不敢丝毫怠慢,无邪剑剑身圆转拦腰斩向李生花二人。 李生花二人脚尖轻点,身形倒纵数步远近,牧晨眼见聂仓等人去远,当下顾不得自身安危,再次运转‘心火燎原’秘法,浑身血气与真气融合为一功力瞬息暴涨,双脚交错,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留下满地残影,每道残影手中使一招《傲剑决》分头袭向李生花与卓易客众人,忽听得惨呼声此起彼伏,除李生花与柳飞烟被点穴道之外余者尽皆中剑倒地。 牧晨身形骤然一顿,只觉体内气血翻涌,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身形一歪险些栽倒在地,勉强强咬舌尖保持清醒,提剑去与周希曼等人会合。 牧晨方才走出百八十丈远,只见少林派普善大师浑身染血与聂仓斗得正酣,普善一边以《八臂如来》与聂仓对敌,一边大声嘱托道, “牧施主,请记住贫僧与你说过的话……带他们快走!” 牧晨暗自运转周身真气,本欲出手相助,孰料胸口膻中穴传来阵阵剧痛,见普善渐渐处于上风,当下只得作罢,朗声回道, “谨遵大师法旨!” 牧晨说完,脚尖轻点,提剑沿着山下紧追而去,盏茶功夫不到,只见半山腰双方十数人斗得正酣。 第470章 生离 周希曼一行人大多受了不轻伤势,加之与天魔宗厮杀许久功力消耗大半,不说是强弩之末也好不多少,因而虽然整体实力较之天魔宗要高,却依然渐渐处于下风。 牧晨身形微晃,脚踩《千蝠幻影身》挺剑袭向天魔宗众人咽喉要害,虽然未曾运转真气,但仗着《傲剑诀》精妙剑法且又是击向敌人要害部位,顷刻间便有三名天魔宗高手中剑身亡,一行人仗着人多势众两人合击一名天魔宗高手渐渐搬回劣势。 牧晨双脚交错,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手起剑落又有两名天魔宗高手中剑倒地,众人压力骤减,只得片刻功夫便杀了剩余天魔宗高手。 牧晨神情凝重扫了一眼众人道, “师父,方丈大师,未免教天魔宗一网打尽,不如我们分头突围,然后再设法通知宗门潜伏隐蔽,以待日后东山再起!” 一行人闻言,暗自点头,普法方丈双手合十,唱了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牧掌门言之有理,事不宜迟,咱们速速分开来逃。” 众人主意已定,当下分作三拨人马,牧晨带着无极宗三人往西南,少林派普法方丈与无忧谷吴语静师徒往东,守经人与丐帮齐中修师徒往南,三拨人拱手作别,各自分头突围。 话分两头,且说长鱼恨见牧晨等人跑没了踪影,心中暗急,双掌交错连拍数掌,打出一招‘泥足深陷’,力化极只觉深入泥潭一般行动不能自如,连忙运转周身功力连拍数掌脱困而出,长鱼恨双掌掌心相对凝出一团阴冷暴戾真气,右掌猛然拍向力化极。 力化极见势,身形向右横移避开对方攻势,孰料前脚方退,那团暴戾真气如影随行,力化极心中暗惊,连忙脚尖轻点,纵身跃在半空,不料那团暴戾真气自下而上袭向力化极腹部丹田,力化极见避无可避,运转周身真气双掌拍出一道无形劲气,陡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力化极五脏剧震受了不轻伤势。 力化极翻身落回地面,忽觉一丝丝阴柔暴戾真气游遍四肢百骸,力化极面色微变,连忙运转周身真气驱散除体内阴柔劲气,孰料那阴柔暴戾劲气如同附骨之疽极难清除,却在此时,长鱼恨趁势再度拍出一团暴戾真气,袭向力化极面门。 力化极双眸微凝,连忙身形后仰贴地滑向长鱼恨跟前,右脚脚尖点出踢向长鱼恨会,长鱼恨右腿横摆挡下力化极攻势,片刻而已,那团暴戾真气紧随力化极而至,力化极右掌轻拍地面身形翻转避过一击,原本以为那团真气反应不及会撞上长鱼恨,岂料那团暴戾真气径自向上袭向力化极面门。 力化极心中无奈,暗想今日怕是在劫难逃,即便是死,也不能教他好受,如此一想,力化极心念微动,燃烧体内真元,身形化作一道流星瞬息杀向长鱼恨,长鱼恨面色微变,连忙向右横移,孰料力化极拼命之下速度暴涨,长鱼恨后脚未退力化极前脚已至,陡然间砰的一声闷响,长鱼恨五脏剧震口吐鲜血,显然受了不轻伤势,力化极真元耗尽,原本的鹤发童颜迅速骨瘦如柴,一口气接不上来立时魂归九泉。 长鱼恨望了一眼力化极,双眸中闪过一丝忌惮之意,也不作丝毫停留,转身奔向大殿门口,恰见李生花与柳飞烟站在门口动也不动,长鱼恨双手连点解了二人周身穴道,冷哼道, “废物,还不快追!” 李生花与柳飞烟闻言,连忙躬身应是,长鱼恨说完,身形微晃,极速奔向山下,李生花二人紧随其后,三人跑出百八十丈,只见前方不远横陈着两具尸体,正是少林派普善大师与天魔宗聂仓。 长鱼恨一路行来,见到折损许多天魔宗高手,不由得心中暗恨,想他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牧晨与普善两人,长鱼恨原本算到牧晨会与乐寅坤两虎相争必然两败俱伤,不想牧晨竟仍有余力,至于少林派他本以为以普善性情不会参加武林大会,孰料普善不仅来了而且竭力维护牧晨,长鱼恨于此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当即不再多想,脚尖急点奔向山下。 牧晨四人一口气奔到山脚,牧晨身形顿了一顿,其余人见状纷纷停下脚步,牧晨扫了一眼周希曼等人道, “师叔,希曼,凤儿我来引开他们,你们一路往西逃跑!” 周希曼听得牧晨话语,芳心不由一紧,陡然娇喝道, “不成,要死一起死,要逃一起逃!” 徐凤与尹仲秋闻言,在旁轻轻点头,牧晨见势,不由心中一暖,心想今生得如此知己夫复何求,这辈子能有两个红颜知己同生共死也算不枉此生,想到此处,脑中立时闪过与她们同生共死念头,忽而又想她们待我情深义重我越发不能教她们身处险境,况且大仇未报岂能全都慷慨赴死,念及至此,牧晨脸色一整,神情不怒自威,喝道, “胡闹,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周希曼难得见牧晨与她动怒,不由得神情微怔,心中又委屈又生气,还有一丝害怕,牧晨见她如此,心下没来由一软,脸上神色不变转向尹仲秋道, “尹师叔,她们交给你了!” 牧晨说完,也不待三人搭话,径向西南逃跑,尹仲秋三人对望一眼,踌躇片刻,终究掉头一路往西,长鱼恨在半山腰望见牧晨四人兵分两路逃跑,想也不想,教李生花二人往西,自己展开轻功身法追向牧晨。 牧晨脚踩《千蝠幻影身》身形瞬息数丈,过不多时,化作一道残影闯进密林中,斜眼望向身后,只见一里外长鱼恨身形急速掠来,牧晨心中一紧,连忙展开轻功发足狂奔,一边跑一边苦思应对之策,只是身上伤势越来越重,气血与真气消耗过巨,只跑出盏茶功夫,牧晨速度越来越慢,身后长鱼恨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牧晨心中焦急,几近绝望,却在此时,陡听得前方不远传来阵阵水流声,原来不觉间到了渭水附近,牧晨心中大喜,想也不想,一个猛子深深扎进河水中,长鱼恨见势,片刻不停,也跟着牧晨跳进渭水之中。 第471章 潜伏(一) 此际正值立春时机,春寒料峭,渭水冰寒刺骨,牧晨一头扎入河水中,陡觉全身发冷几近冻僵,呼吸为之一滞,好在他乃是先天之体尤为耐寒耐热又熟识水性,初时的僵冷瞬息烟消云散,一边运用胎息之法呼吸吐纳,一边将无邪剑插在怀中,双手双脚并用不住往前游动,心想此时我二人均身在水底武功速度不能挥发自如,不如趁势偷偷游向上游,他决计料想不到我会逆流往上。 念及至此,牧晨潜至河底扒拉着河底软泥搅浑昏黄的河水泥逆流向上,只觉渭水河暗流汹涌,每游出一步都极为吃力,若换作普通人只怕被暗流不知冲到何处,牧晨方才游出数丈远近,只觉浑身气血消耗加剧抑制不住胸闷难当,当下只得放弃原先打算。 恰在此时,牧晨身侧传来一阵阵汹涌波浪推着牧晨翻滚数尺,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牧晨料想是长鱼恨看不清水底情形,惟恐他趁势逃脱方才胡乱打出数道掌劲偷袭,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暗惊,长鱼恨掌劲竟能截断河底汹涌暗流逆流奔出数丈,武功修为之高当真是世所罕见。 牧晨心惊之余,连忙趁着四周河水浑浊不能视物手脚并用顺势往下游冲去,长鱼恨武功确是当世罕见,然则不及牧晨精通水性,在河底犹如睁眼瞎一般辨不清东南西北,虽然每游出不远,长鱼恨便连拍数道掌劲袭向方圆数丈河水中,可惜牧晨却能在瞬息间游出数丈之外,是以他武功虽高,在河水之中优势荡然无存。 也不知游出多远,牧晨再未受到长鱼恨掌劲波及自身,料想已然将长鱼恨远远甩在身后,又游出数十丈,忽然双手触碰到一座暗礁,本欲爬上河面逃走,仔细想了一想,终觉此举不甚稳妥,一口气往前又游了一炷香功夫,四周水流变得越来越急。 牧晨心觉不妙,连忙抓住水底泥沙稳住前冲之势,孰料湍急的暗流势道迅猛连带着牧晨身子滑出数丈远近,牧晨陡觉身下一空整个人随着水流摔下瀑布,牧晨只觉全身无一处不痛,原本受的内伤伤上加伤,胸腹被湍急的水流压得透不过气连胎息之法也随之一滞,牧晨连忙张嘴吸气,岂料河水随着呼吸吐纳吸入口鼻之中难受至极。 牧晨下意识摸入怀中,见无邪剑仍在不由暗松口气,掉头浮上水面,借着湍急的水流直往前游,一路游来,周身沾满浮草与木屑,偶尔流过一些禽兽腐尸,过不多久,牧晨右侧不远瞬息流过一截数尺来长手臂粗断木,牧晨心中一喜,手脚并用迅速游向那截漂浮断木一把将之牢牢抱在怀中,上身趴在断木上顺流而下。 转眼天色渐晚,牧晨浑身气血消耗过巨,又身受重伤,周身上下传来一阵虚弱之感眼前一黑昏将过去,那一截断木拖着牧晨身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迷迷糊糊中,牧晨隐约感觉有人抓住自己身子奔到河岸,心中闪过一丝念头, ‘终究还是被抓住了么,罢了罢了,由他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只觉口干舌燥,迷糊中一个劲要喝水,过不多时,耳畔隐隐传来孩童稚嫩声音,随即一只温热的汤匙送入嘴边阵阵热流流入腹中,牧晨心觉奇怪,努力想要睁眼瞧个究竟,只是阵阵虚弱袭来,眼前一黑再度陷入昏迷之中。 昏睡中不觉时间流逝,牧晨只隐约听得附近的公鸡打鸣打了三回,记得有人喂了十回汤药,想来已过两三日,随着时间流逝,牧晨渐渐有了些力气,睁眼相瞧,只见自己躺在一座瓦屋耳房之中,四周是黄泥糊的土墙,头顶是黑色的瓦片,狭小的房间里一张干草铺就的软床分外惹眼,牧晨想要坐起身子,孰料方才起身便觉浑身酸软无力连下床也是不能。 牧晨心中暗叹,当下只得继续躺在床上,眼睁睁望着头顶一排排黑瓦,心中思绪电转,庆幸自己活了下来,同时又担心起周希曼三人,过了这么久也不知三人是否逃出生天,倘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又该如何是好,想着想着,忽听得屋外一道稚嫩的童声说道, “小菊姐姐,那位大哥哥不会死了罢,三日来始终昏迷不醒。” 牧晨闻言,不由得嘴角莞尔,当即侧耳倾听,只听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回道, “休得胡说八道,那位大哥呼吸尚存,怎会就死了” 那女子话音刚落,顿了一顿,责备道, “诶诶,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能随便动人家东西,快把剑放回去!” “知道啦,知道啦,我就玩玩而已,又没有偷人家东西” 那稚童听得女子话语,连开口解释,话刚说完,忽而自屋外闪进两道人影,当首一人是名年轻女子,约莫十五六岁,身段曼妙,圆脸白里透红,穿一袭翠绿棉袄,另一人是位十来岁稚童,额前扎起两束短发,穿一身发黄的麻布短袄,两人方才进门见牧晨睁眼向二人望来,不由得面色一喜,那唤作小菊的少女羞涩道, “你醒了,真是再好不过!” 牧晨听得那少女话语,神情不无感激道, “多谢你们救了我!” 小菊闻言,俏脸微红,似是有些怕生,那孩童却是一点不悚,在旁插话道, “是爷爷救你的,可不是我们,我们只是帮你熬药喂药大哥哥,你这把剑真好看,能不能借我玩一会儿?” 牧晨见势,不禁神情莞尔,猛然回想起儿时情形,那时自己也如这稚童一般喜好刀枪剑棒,时常作把木剑背负身后‘行侠仗义’,眼瞧得他一脸期盼瞧着自己,不由得轻轻点头道, “可以,只是你要小心别割伤了手。” 那稚童闻言,面色不由一喜,口中连连称是,说完带着无邪剑出了房门,房中立时只剩牧晨与那唤作小菊的少女,小菊不禁有些拘束,交待牧晨好生歇息便转身出了房门,牧晨方才只说了一会话,便觉一阵虚弱之感袭来,渐渐地又睡了过去。 第472章 潜伏(二) 牧晨每日浑浑噩噩,醒了又睡,睡了又醒,醒着时说不了几句话,便觉困倦异常,睡着时往往一觉醒来便已过一日一夜,小菊姑娘依旧每日悉心照料,不在话下,一直到得第六日,牧晨方才有了些气力,当即盘膝静坐,运转《血饮九重天》恢复体内气血,每日早晚练功恢复,一连过了数日,浑身气血与真气已经恢复了两成,内伤也在一天天见好。 这一日练完功,牧晨精神大好,想要出去打探江湖中消息,小菊当即吩咐亲弟蛤蟆替牧晨带路,蛤蟆是韩小虎乳名,便是那日向牧晨讨要无邪剑把玩的稚童,今年方才十岁年纪,生得浓眉虎目,较之同龄人高大不少,此际韩小虎腰间挎着无邪剑,骑在水牛背上已然颇具侠士风范。 韩小虎骑在牛背坐在牧晨跟前,缓缓自腰间拔出无邪剑似模似样耍了一记剑招,而后回剑入鞘,神情间甚为惬意,转向牧晨询问道, “大哥哥,你武功好不好,不如我拜你为师罢!” 牧晨闻言,不由得莞尔一笑,回话道, “大哥哥武功可不是很好,不然也不会被人打成重伤,况且大哥仇家很多,只怕你拜我为师会为韩家寨惹来麻烦……” 韩小虎听得牧晨话语,想了一想,幼小的心灵似乎在权衡利弊,沉默半晌才道, “你多收些徒弟不就成了么,我们替你报仇。” 牧晨听得韩小虎此话,心中一暖,所谓童言无忌,却也是最为纯粹真诚,几日相处下来,牧晨对于韩小虎心性人品颇为认同,况且韩小虎一家救了自己性命,即便是知恩图报也理应收他为徒,只是如今江湖浩劫已至,韩小虎跟在自己身边说不得遇到凶险,念及至此,牧晨婉拒道, “待问过你家人再说罢,况且你姐弟情深,你姐姐可不会允你离家出走。” “那你娶了小菊姐姐不就两全其美了么,大哥哥,我跟你说姐姐她心里欢喜你,每回见到你脸都红啦!” 韩小虎听得牧晨话语,开口与牧晨作起了媒,牧晨闻言,忍不住神情古怪道, “人小鬼大,小孩子家懂甚么,怕不怕你姐姐揍你!” 韩小虎听得牧晨威胁之意,不禁缩了缩脖子,牧晨见状心中莞尔,暗想这韩小虎看来平日没少挨揍,不然也不会闻姊色变,韩小虎顿了一顿,掩嘴神秘道, “小菊姐姐不许我说,你昏迷时她时常瞧着你发呆,有一回被我撞见了小鞠姐姐脸陡地羞得通红,不是喜欢又是甚么?” 牧晨听韩小虎说得煞有介事,心下不由信了几分,回想韩小菊每回见到自己都会脸红,牧晨初时只道是女孩家深居简出见到陌生人怕羞,不想竟是少女情窦初开,想到此处,牧晨不由心中暗叹,他已然心有所属,又岂会三心二意到处留情,当下如实说道, “小鬼头,大哥哥已经有了意中人,不会再娶别的女子!” 韩小虎闻言,摇头晃脑直呼可惜,牧晨见他一副人小鬼大模样,暗自好笑,二人骑着水牛边走边说,只过得一个时辰左右,前方不远现出一座山城,山城依山傍水,民风淳朴,虽然才方圆二十余里,但是酒楼当铺,衙门帮派倒也应有尽有。 牧晨二人骑着水牛进了山城,只见地面是山岩铺就的官道,官道两旁和岩石缝里生满青苔,一排排岩石堆砌的民宅鳞次栉比,青石黑瓦古色古香,二人在城中兜兜转转寻了一处驿站飞鸽传书送往无极宗,如今虽然过了数日,牧晨也不知无极宗是否已经惨遭天魔宗毒手,只是抱着侥幸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牧晨想到无极宗,不由想起周希曼三人,倘若长鱼恨捉不到自己势必会半途折返拿其余人出气,说不定周希曼,徐凤与尹仲秋三人已遭逢不测,想到此处,牧晨陡觉心口一痛,想要回去瞧个究竟,又想她三人伤势也不甚重,且希曼为人聪明机警,说不得已经逃得不知所踪,牧晨左思右想,兀自神思不属,忽听得韩小虎惊诧道, “大哥哥,你瞧那个姐姐长得像仙女一样呀!” 牧晨闻言,陡然醒过神来,顺着韩小虎所指方向望去,只见一家茶馆内坐着两男一女三人,那女子身段曼妙,肤如凝脂,清秀的俏脸上散发着一丝媚态,不是柳飞烟又能是谁。 牧晨见势,面色微变,未料到天魔宗已然寻到附近,如今自己伤势未愈,气血虚弱,勉强只能发挥出两三成功力,也仅相当于化境高手,若是此时遇到天魔宗只有死路一条,念及至此,牧晨连忙低头躲在韩小虎身后,双手在俊朗的脸庞轻轻一揉,但听得咔咔脆响,牧晨立时换了一副面孔。 牧晨轻拍一下牛臀,骑着水牛迅速离去,孰料柳飞烟已然将二人举动瞧在眼里,柳飞烟瞧着牧晨背影有些眼熟,不禁娇喝道, “骑牛的稍等!” 牧晨闻言,心中一突,心知此时若是假装充耳未闻只会适得其反,不如按柳飞烟吩咐照办,说不得能够瞒天过海,如此一想,心中稍定。 柳飞烟当先一步绕到水牛跟前,身后两名属下紧随其后,柳飞烟扫了一眼牧晨二人,只见牧晨嘴歪塌鼻,相貌丑陋,神情间难掩嫌恶之色,目光转向韩小虎腰间佩剑莞尔道, “有意思,乡里人家竟然也会耍剑!” 牧晨听得柳飞烟此话,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心中暗啐一声,惟恐柳飞烟识出无邪剑,好在无邪剑剑鞘寻常,只剑身淡黄容易辨认,若不拔剑细看倒也寻常,牧晨在旁默不作声,随时准备拼死一搏,却在此时,只听得身前韩小虎得意道, “神仙姐姐,我这把剑好看罢?” 牧晨听得韩小虎话语,着实吃了一惊,只怕韩小虎拔剑炫耀,被柳飞烟识出无邪剑惹来麻烦,连忙在韩小虎屁股上掐了一把软肉,韩小虎小孩家虽然爱慕虚荣,但被牧晨一掐心中立时会意,在旁沉默不语。 柳飞烟听得韩小虎话语,似是对他腰间佩剑不为所动,似笑非笑望着韩小虎道, “神仙姐姐嗯,这称呼不错,小兄弟真乖!” 第473章 瀛祸 柳飞烟被满脸童真的韩小虎赞美,忍不住心中欢喜,也不去理会他腰间佩剑好不好看,反正没她好看,当下朝着牧晨二人摆了摆手,随即带领属下让在一旁,牧晨暗松口气,轻拍一记牛臀朝着城门口赶去,心想天魔宗既然已经寻到此地,看来韩家寨不宜久留,念及至此,牧晨心中主意已定。 那座下水牛受了惊吓,一路撒丫子狂奔,牛蹄踩在山岩路面嘚嘚作响,韩小虎待到跑出许远,忍不住心中好奇道, “大哥哥,你为何掐我呀?” 牧晨听得韩小虎问话,也不丝毫隐瞒,坦然道, “将才那三人是我仇人,便是她们将我打伤,你再跟她多说两句大哥哥可就危险了。” “她们是大哥哥仇人,便是坏人!” 韩小虎听得牧晨话语,不禁微皱眉头,原本对柳飞烟的好感消了大半,纯真的心里立时分清敌我,牧晨不经意瞥了一眼身后不见柳飞烟三人追来,不由得心中稍安,双手轻轻在脸颊轻轻一揉恢复本来样貌,继续道, “蛤蟆,大哥哥仇家找上门了,大哥哥要走了……记住,千万不能对外人说你们救了我,否则整个韩家寨将有灭顶之灾,知道么?” 韩小虎听得牧晨郑重嘱托,重重点头,神情不舍道, “大哥哥,那我们甚么时候再见面?” “只要你在韩家寨乖乖听话,过段日子,大哥哥会派人来找你的……” 牧晨想了一想,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满,毕竟江湖浩劫已至谁也保不准一定能活,或者说谁也保不准能活多久,是以言辞间留有余地,韩小虎一个稚童又岂能深明其中道理,听得牧晨承诺连忙兴高采烈。 二人一路催赶着水牛急速赶路,仅用半个时辰便已到了韩家寨,牧晨与蛤蟆滑下水牛背将牛绳系在家门口歪脖子松树上,进门自与蛤蟆一家辞别,蛤蟆父母早逝,是他爷爷韩老爹靠着替地主家放牛将姐弟二人抚养长大,日子一向过得清贫。 牧晨本想给些银子报答韩老爹一家救命之恩,可惜逃跑时银子全都丢了,现下身上最值钱的物事恐怕便是手中无邪剑,还有挂在胸前的六角铜牌,只能暂时将救命之恩记在心里以图后报,韩小菊招呼一声,径自回到堂屋里拿出一个包袱递给牧晨。 牧晨本欲推辞,架不住韩老爹一家拳拳盛意,当下只得将包袱背在肩头朝着韩老爹一家躬身作别,韩小菊望着牧晨背影双眸微红,心中不舍,韩小虎更是一路跟在牧晨身后,韩老爹见势,暗叹口气,双手牵着姐弟二人一直送到村口,才与牧晨挥手作别。 牧晨出了韩家寨,仔细辨明方向,乔庄改扮一番朝着东南无极宗方向疾行,方才走出十里远近,便气喘流汗,后继乏力,只得原地歇息片刻再行赶路,待到体力恢复大半,方才起身继续前行,如此走走停停到得天黑方才走出数十里路,换作受伤之前顶多只需一个时辰路程。 不远外现出一座郡城,城内灯火通明,商铺鳞次栉比,牧晨身上身无分文不能住酒楼客栈,只能藏身在城中破庙借宿一宿,捡了些干材生起篝火,打开包袱简单吃了些干粮,过不多久,牧晨只觉浑身疲累不堪困意袭来,当即蜷缩着身子靠在墙角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得破庙外传来阵阵脚步声,牧晨连忙坐起身子,只听一道低沉浑厚声音道, “盟主有令,教我等火速赶往越州城,不知有何要事相商,密信里也未曾言明……” 牧晨听得那人话语,不禁心神微凛,暗想他口中所说盟主莫非便是天魔宗宗主长鱼恨,长鱼恨消灭了江湖各派中坚力量若要统一江湖实是易如反掌,只是不知长鱼恨召集人马到越州城有何图谋。 正如此想,只见庙门口闯进三道人影,借住篝火微弱光亮只见来人乃是三名中年男子,为首一人约莫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方脸虎目,嘴角留着唏嘘胡渣,另一人与当首那人年岁相仿,手持一柄镔铁银勾,长须及胸,最后一人四十来岁,身材略矮,手持一柄四尺长大刀,三人见到牧晨,不禁神情微怔,为首那人抱拳客气道, “在下三人连夜赶路至此特来借宿一宿,叨扰之处还请阁下见谅!” 牧晨料想对方似敌非友,当下也不多说,右手一展作了一个请手势道, “三位客气了,请便!” 牧晨说完,当即闭上双目靠墙假寐,那三人彼此对望一眼,眼中神色惊疑不定,那名长须中年右掌轻挥,脸上神情狠厉,为首那人见势,轻轻摇头,三人围坐在篝火旁低声议论,牧晨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随时以应不测,同时功聚双耳将三人说话听得一清二楚只听为首那人低沉道, “不可轻举妄动!” 其余两名随行中年闻言,面面相觑,那手持长刀中年神情微凝道, “若是走漏消息教敌人有所防备那该如何是好?” “无妨,反正盟主也未说所谓何事,旁人听了也无甚打紧。” 为首那名中年男子闻言,扫了一眼其余二人,神情间威严不容质疑,那长须中年男子听得他话语,压低声音道, “据小道消息,江南一带遭遇东瀛人侵袭,东瀛人攻城略地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想来盟主便是为了此事,哼,东瀛人竟然杀我炎黄子孙,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牧晨听得此话,吃了一惊,不想才数日与世隔绝江湖中已是天翻地覆,心惊之余又觉奇怪,想他天魔宗为祸武林,莫非长鱼恨作了盟主之后突然弃恶从善,忽听得为首中年男子低沉道, “东瀛人侵袭江南,朝廷必会派大军镇压,盟主召集我等,想来是朝廷吃了苦头” 其余两人闻言,暗自点头,四目中闪过一丝忧色,三人你一言我一句说了半晌大多是有关东瀛人之事,牧晨见听不到有用消息,当下不再多听,盘膝坐在一旁闭目练功。 第474章 归途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微亮,牧晨始一睁眼,却见那三名中年早已不知所踪,牧晨昨夜打坐练功不久,便觉一股困顿之意袭来,昏昏沉沉渐渐睡去,倘若那三人心生歹意,只怕自己凶多吉少,言念及此,不禁暗自庆幸。 牧晨一边掏出干粮吃将起来一边寻思,心想如今江南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理应前往江南助战,可是天魔宗召集江湖各派前往越州城我若再赶往越州岂非羊入虎口,忽而摇头一笑,自嘲道, “我真笨,如今我已乔庄改扮,只要武功路数不露出马脚又有谁能识破我真实身份了,嗯……我便如此如此……” 牧晨主意已定,当即简单吃了几口便动身赶路,决定先行南下回归无极宗再赶往江南不迟,越往南走天气越发暖和,天空阳光明媚,河里的冰层逐渐融化,山上枯藤老树长出绿芽,一派春意盎然景致,牧晨精神大好,一口气走出二三十里,虽然仍觉后继乏力,盗汗气喘,但较之前几日好了不少。 牧晨盘膝坐在一块山岩上歇息,自包袱里取出竹筒喝了一口水,低头时不经意望见岩石底下密密麻麻的黑蚁成群结队径往山顶迁徙,牧晨抬头望了眼天色,喃喃自语道, “要下雨了么……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是赶路要紧。” 牧晨说完,收拾行装埋头赶路,果然日当正午时,天空下起绵绵细雨,渐渐洗去凡尘浸湿了衣袍,牧晨也不理会,只顾埋头赶路,沿途只见春雨过后,草木,庄稼欣欣向荣,万物焕然一新,不禁想起‘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优美诗句,孰料这场春雨接连下了三日两夜未住,使得道路泥泞不堪赶路极为不便,原本的‘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时的欣喜变作‘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惆怅。 牧晨一路翻山越岭,涉水渡河,也不知走出多远,只知道身上衣物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原本身上的绸缎衣袍因反复烘烤有些扭曲变形,穿在身上有些硌应人,走不多久,忽见昏暗的天际尽头有两座山峰异常挺拔陡峭,仿佛守护南天门的门神一般。 “门神山……快到了!” 牧晨面色一喜,脚尖急点,朝着门神山方向行去,所谓望上跑死马,牧晨远远望见门神山近在眼前,待到赶到门神山附近天色将晚,牧晨绕过门神山往西走出一炷香功夫,穿过一片密林,又行经盏茶功夫到了一处深潭,再走出一炷香功夫途经雀儿山,望着沿途熟悉景致,牧晨不禁回想起当年来无极秘境闯关情景,禁不住唏嘘感叹。 牧晨轻车熟路攀上太虚峰,放眼望去,只见四下里漆黑幽静不见半个人影,连太岳门前守门弟子也无,显然无极宗弟子不在山门,牧晨心中一紧,连快步上到太虚峰峰顶四下搜寻,只见无极殿前院后院杳无人迹。 牧晨不由暗松口气,心想虽然不见半个人影,也未曾见到一具尸身,无极宗内也未有丝毫打斗痕迹,想来是无极宗收到消息潜伏起来保存宗门底蕴,只是不知他们现下藏在何处,忽而想到倘若希曼与凤儿回归宗门,也必会收拾行装随他们离去,念及至此,牧晨抬脚走向后院徐凤与周希曼所在房间。 牧晨推门进了周希曼卧房,引燃火折点亮桌上油灯,只见一旁梳妆台上放着一只云凤纹金簪,牧晨识出周希曼平日素喜戴此金簪,只因料想武林大会上会有凶险方才未曾带去,牧晨睹物思人,思恋之情油然而生,随即猛地惊醒道, “此金簪尚在,看来希曼并未回来,那她,她” 言念及此,牧晨面色微变,种种迹象表明周希曼十有八九糟了难了,或许是被天魔宗抓了去,或许也有可能仍在逃难,或许已经香消玉殒,想到此处,牧晨心中一痛,颓然坐倒在梳妆台前呆愣许久动也不动。 “越州,越州看来越州非去不可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神情恢复清明,心想如今江湖各派齐聚越州城,我便赶往越州城,一来查探希曼消息,二来可以为江南百姓助战,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牧晨心中稍定,当下在床角寻到一只香帕,小心将云凤纹金簪包好放在怀中,而后提了盏油灯退出周希曼房间走向对面徐凤卧房,只见徐凤梳妆台上堆放着三本医书,牧晨拿在手中瞧了一眼见一本是《行医手札》,一本是《神农百草经》,还有一本是《针灸图解》,三本医书皆是医道盛典,徐凤一向视之如命。 牧晨见势,心头微沉,想来徐凤与周希曼一样糟了难,沉默半晌,当即用无邪剑在梳妆台底下挖出一块青砖,刨空黑泥将三本医书用布包好小心放在青砖之下,收拾干净后提着油灯退出徐凤卧房。 牧晨一间间房屋查看,想要寻出一丝线索,可惜诺大的太虚峰后院,除去武圣山庄的牧晨四人外,其余大多收拾得干干净净,牧晨想不到如今整个太岳山仅剩自己一人,不由心中暗叹,转身回到自己卧房摸索出几十辆银子,几张银票,还有一枚乌黑浑圆的铁牌,上书‘无极’二字,正是无极宗掌门令牌。 牧晨想了一想,惟恐此牌暴露真实身份,当即将掌门令牌放在屋顶一片瓦片内,一切收拾妥当,正欲吹灯睡觉,忽听得后院外传来阵阵脚步声,牧晨连忙吹灭油灯向外看去,借着月色只见三名黑袍鬼面男子蹑手蹑脚进了后院,牧晨心中一紧,未料到天魔宗终究寻来了,如今自己伤势未愈,不宜动武,况且瞧那三人轻功身法不错,任何一人都能威胁自己性命。 牧晨身形一矮藏身在床底之下,屏息凝神,只听那三人一间间卧房查看,片刻之后,三人查到牧晨卧房,眼见屋内无人也不细看,转身出了后院。 第475章 囚徒 牧晨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丝毫动静,待到三人去远又候了盏茶功夫,正欲提剑钻出床底,却在此时,忽听得屋外传来稀碎的脚步声,随即隔壁房里传来翻箱倒柜声音,那声音渐行渐远显是寻到别处,约莫过得一炷香功夫方才恢复宁静。 牧晨趴在床底,有一种‘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凄凉,想他无极宗乃是江湖一流宗门,显赫一时,自从武林大会遭了难,却被江湖各路豪雄视之如敝履,一拨搜完又来一拨,方才一拨人马显然与天魔宗并非一路,想是来此搜刮一些金银财物,武功秘笈之类物事。 念及至此,牧晨忍不住心头沉重,提剑钻出床底,也不点亮油灯,心想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及早赶路要紧,主意已定,牧晨摸索到后院杂役房,寻出一柄两尺长色泽黝黑的砍材刀,又找了一块黑布将无邪剑裹紧负在背上,一切收拾妥当,牧晨腰挎砍材刀背负无邪剑背着包袱走下太岳山。 牧晨一路翻山越岭,尽捡小路疾行,花了一夜功夫自襄阳到夷陵,打算走水路由夷陵郡乘舟下江宁,一千多里路程估摸着需要两三日功夫,次日一早,牧晨在夷陵城中备好干粮饮水,又在渡口雇了一艘帆船顺流而下,两岸山势险峻,树木苍苍,偶尔传来阵阵虎啸猿啼之声,声震苍穹。 牧晨看了半晌,只觉心旷神怡,转身回到船舱内盘膝打坐,运转《血饮九重天》功法恢复体内气血,血气流遍四肢百骸较为缓慢,一周天又一周天滋润五脏六腑,周身上下犹如久旱逢甘霖一般血脉喷张,缓缓恢复原有生机,气血运转间较之以往更为强劲。 不觉已到了黄昏时分,体内气血已恢复四成左右,牧晨练了一日功夫却丝毫不觉饥渴,当下盘膝静坐运转起《内息图刻》法门恢复体内真气,呼吸吐纳间三处丹田急速运转,四周天地之气疯狂涌入四肢百骸,体内枯竭的丹田真气肉眼可见渐渐增强。 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耳畔传来阵阵嘈杂的呼喊声,牧晨掀起帘布循声望去,只见此际已近正午,江阴河岸上聚集着许多蓬头垢面老百姓,粗略望去约莫有百八十人左右,众人背着包袱行囊拖家带口沿着河岸往上游而去。 牧晨心中微沉,料想这些百姓乃是自江南避难而来,也不知他们要到何处落脚,牧晨望了半晌,忽见流民中自西往东缓缓驶过一辆马车,马车由两匹乌黑骏马拉着,车舆呈鹅黄色,一名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俊美男子兀自探头向外张望,此人牧晨倒也认识,正是多情公子李生花。 牧晨见势,不由得吃了一惊,只道李生花是奔着自己而来,自己现下伤势尚未恢复,又哪里是他对手,仔细一想,又觉不对,自己现下早已易容改扮,别说李生花与他不甚熟稔,即便周希曼亲至只怕也未必识得,如此一想,牧晨心中稍定,只见李生花望了一会儿便缩回车舆内。 李生花坐回原位,在他对面坐着两名年轻貌美女子,其中一人二十来岁,瓜子脸蛋,双眉修长,温婉动人,另一人肤若凝脂,眉如墨画,神情妩媚动人,顾盼间又有一丝英气,此二女不是旁人,正是牧晨日思夜想的徐凤与周希曼二人,二女娇躯僵直动也未动,显是均被点了穴道。 原来那日周希曼三人与牧晨分道扬镳,方才跑出不远,身后李生花与柳飞烟二人紧追而至,李生花早已是归藏境修为,周希曼三人即使完好如初也未必是他对手,况且三人大都受了不轻伤势,加之柳飞烟在旁虎视眈眈,拆不了几招尹仲秋便被李生花一掌杀了。 李生花见周希曼与徐凤二女生得貌美哪还肯辣手摧花,当下不顾柳飞烟阻拦自行将周希曼二女囚禁在汉中城,想要坐享齐人之福,若非柳飞烟及时出手阻拦,周希曼二女只怕清白不保,倘若牧晨知晓因当日自己一念之仁酿成今日大祸,定然追悔莫及。 李生花每日对周希曼二女大献殷勤,欲使二女自愿献身,此举自然惹得柳飞烟心中不快,是以写了封书信将李生花所作所为禀告给长鱼恨,自己则独自带人外出搜寻牧晨踪迹,那日在山城偶遇牧晨便是为此。 长鱼恨念在李生花人才难得,并未责罚李生花抗命不尊,又想到周希曼二女乃是牧晨红颜知己,届时说不得会有大用,当下将计就计写了封书信教李生花将二女带到越州城 李生花嘴角微翘,扫了一眼周希曼二女道, “据说你们的牧大哥召集人手又要与我们作对,宗主命我将你们押送到越州城,届时好教姓牧的家伙自投罗网。” 一旁徐凤听得李生花此话,柳眉微蹙,不禁替牧晨暗自担忧,周希曼闻言,忍不住嗤笑道, “想不到堂堂天魔宗宗主只会欺负老弱妇孺,本姑娘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李生花见周希曼肌肤如雪,顾盼间风情万种,不由得心中一荡,右手捏住周希曼俏脸,笑意盈盈道, “真是个美人胚子,姓牧的家伙实在不懂怜香惜玉,换作是我定教尔等夜夜笙歌,快活似神仙!” 周希曼听得李生花言辞轻佻无礼,双眸满是嫌恶之意,俏脸含煞道, “放开你的狗爪,别污了本姑娘的脸!” 徐凤听得周希曼话语,不禁莞尔一笑,在旁插话道, “你们宗主教你将我们押送到越州城,倘若届时你送的是两具死尸,看你家宗主如何责罚你,你可以封住我们穴道,但我们若要自尽你未必每次都能阻止得了。” 李生花闻言,脸上神情一滞,松开右手,在徐凤与周希曼曼妙的娇躯来回扫了许久,奸笑道, “哼,嘿嘿你们别急,宗主说了,只要杀了姓牧的便将你俩赏给我作通房丫头,你们跑不了,哈哈哈” 周希曼与徐凤闻言,不由得彼此对望一眼,四目之中满是忧虑之色。 第476章 刀客 马车与帆船并排走不多久,忽而中途分道扬镳,帆船走水路顺流直下畅通无阻,那马车抄小路绕过面前一排排高山险阻,盏茶功夫不到,帆船已将马车远远甩在身后。 牧晨见马车去远,不由暗松口气,缩回船舱内简单吃了几口干粮,又闭目练功,练完《血饮九重天》恢复血气,再练《内息图刻》内功心法调理内伤,修炼中不觉时间流逝,转眼又过一日一夜,这一日傍晚时分,帆船已行至江宁地界,前方不远现出一片芦苇荡,晚风袭来,芦苇随风摇曳。 牧晨兀自闭目练功,过不多时,忽听得耳畔传来阵阵喊杀声,牧晨陡地睁开双眸掀起布帘来到船头,放眼望去,只见下游数十丈外火光漫天,双方人马杀的正酣,其中一方尽皆身穿铠甲,船头打着朝廷旗号,显是朝廷大军,另一方黑衣蒙面却不知是哪路人马。 牧晨见势,连催促船家将船划到近前,好在那船家深明大义,冒死载着牧晨将船划到双方十余丈外,离得近了,牧晨只见朝廷大军一方船只约莫有十数条,个个长约十余丈,帆若垂天之云,柂长数丈,每条船足以容纳两三百人,牧晨忍不住啧啧称奇,自己脚下帆船置身其中生出小巫见大巫之感叹。 此际十数条船只被敌人烧着大半,船上众将士一边派人灭火,一边分出大半士兵围杀登船的敌军,为首一条船上有三帆四杆,其中一条杆上腥红的旗面郝然绣着一个漆黑赵字,旌旗迎风招展,庄重威严,船头一名身穿明光细网甲,披着白袍的将军双手持镔铁长枪与面前五名黑衣人拆得难解难分,其余两百亲兵想要上前救援却被六名黑衣人阻住去路,六名黑衣人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一干黑衣蒙面人约莫一百余人,分作十余股袭向数千朝廷大军,大有以一挡百之势,众黑衣人尽皆手持三尺唐刀,刀法简洁霸道,每一刀斩下便有一名将士命丧当场,朝廷大军一方人数虽众,却渐渐处于下风,一时血流成河,哀嚎不断。 牧晨只是望了一眼,已然识出敌方身份,当下不作丝毫耽搁,脚尖轻点,双脚踩着河面直奔为首船只,人在半途,只见那白袍将军面前敌人又增加三人,白袍将军压力陡增,手持镔铁长枪劈,扫,砸,刺一招紧挨一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却在此时,船头一道炫目的刀光一闪而逝,一名黑衣人举刀朝着白袍将军当头劈下,白袍将军手中长枪横摆挡在头顶,陡听得砰的一声大响,白袍将军只觉全身一震,手中镔铁长枪应声断为两截,白袍将军吃了一惊,危急关头,身形后仰滚倒在地,孰料其余黑衣人趁势提刀杀来,白袍将军双手挥舞半截断枪纷纷荡开敌人攻势,孰料方才避过一击,右侧刀光闪掠袭向白袍将军右臂,白袍将军闪避不及嗤的一声右臂网甲被敌人划开一道寸许长口子,鲜血立时奔涌而出。 “大哥!” 船头不远处传来一声急切娇呼,一名身穿银色锁子甲,披着血红披风的女子提剑杀来,可惜她功力尚浅,无论如何也不能闯过黑衣人封锁。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几个呼吸间拆了数招,牧晨听得一声呼喊,连脚尖轻点点在水面,身形微纵,跃上丈许高帆船,腰间砍材刀猛然一掷自敌人手中救下白袍将军,不待一干黑衣人反应过来,牧晨隔空一把将砍材刀摄在手中,使出一招《砍材刀法》第十式‘刨根’,刀身连晃削向众黑衣人双脚脚踝。 一刀出,快如闪电,众人陡听几声惨呼声传来,三名黑衣人闪避不及双腿被牧晨一刀斩断失去再战之力,其余五名黑衣人见势,暗自吃了一惊,分作上中下,左右,五路一齐杀向牧晨周身要害。 牧晨刀身轻抖,众人只见数道刀光瞬息而至,接着惨呼声此起彼伏,又有三名黑衣人双臂齐根而断,此招正是《砍材刀法》第五式‘伤枝’,两式《砍材刀法》便杀了六名黑衣人,一旁白袍将军看得呆了,剩余两名黑衣人外露的双眸望着牧晨忌惮不已。 牧晨身形微晃,率先欺近其余两人,手中砍材刀虚晃划圆,一圈紧挨一圈圆转不断,使出《砍材刀法》第十二式‘弹木连斩’,剩余两名黑衣人见牧晨刀法精妙非凡,一时迫得不住后退,牧晨刀身陡转凌空虚点使出第四式‘捅马峰’,刀法转换间圆融如意,丝毫看不出突兀之感。 九刀会《砍材刀法》自前会长逝去后原本只有八式残招,后七式刀法乃是牧晨参照《兵术图刻》与前八式《砍材刀法》领悟而来,不但刀法衔接圆融如意,后七式威力更甚,与前八式配合得相得益彰。 余下两名黑衣人左躲右闪不敢正面应其锋芒,牧晨见二人辗转腾挪轻身功夫了得,又见二人出刀声势较之死去六人强大得多,料想二人必是化神境修为,如此一想,不由得心神微凛,若非这几日勤奋练功使得功力恢复六七成已然接近化神圆满,说不得今晚栽了跟头。 牧晨一边寻思一边刀法陡变,一招‘捅马峰’使完顺势刀随身走,身形圆转,一招‘伐林’使出,众人只见一道刀幕一闪而逝袭向剩余两名黑衣人,两名黑衣人见势脚尖轻点纵身跃上半空躲过一刀,孰料牧晨早有所料,一招‘千叶纷飞’刀身挽出数朵光华一齐袭向半空两名黑衣人,只听得噗的两声闷响,两名黑衣人被刀花劈成数半。 牧晨一招得手,手上动作丝毫不停,身形微晃,杀向另一头六名黑衣人,仅仅用了两刀而已,六名黑衣人尽皆成了刀下亡魂,牧晨见势,身形微纵,跃向十余丈外一艘帆船,左脚脚尖点在右脚脚面,右脚脚尖点在左脚脚面,身形凌空虚度跃到船头,十五式《砍材刀番使出,几个呼吸而已,隔壁帆船黑衣人尽皆命丧当场。 一旁白袍将军眼望着牧晨一条船黑衣人杀完又跃到另一条船,盏茶功夫不到,已然杀到最后一条船,不由得看得呆了,心想若能将此人收于帐下,此番南下虽不一定大获全胜,但是全身而退倒是有了些许把握。 第477章 美人计 牧晨一口气接连杀了数十名黑衣人,只觉体内真气消耗过巨,气血翻腾,有些后继乏力,勉强强咬舌尖保持清醒身形微纵杀到最后一条帆船,末尾帆船上黑衣人见势,早已吓得亡魂皆冒,眼见牧晨登上船头不敢再有丝毫停留,身形纵身一跃纷纷跳入江中弃船逃跑。 那末尾船上将领见势,立时令帆船上弓弩手放箭,成百上千支弩箭电射向河中黑衣人,只听得惨呼声此起彼伏,逃跑者无一能够幸免。 牧晨见事情已了,转身正欲离去,孰料却在此时,猛听得白袍将军出言挽留,只见他手中拿着一面杏黄令旗晃了两晃,十数条帆船纷纷聚拢,帆船上众将士立时收拢队伍严阵以待,不多时白袍将军迎面走来,那身穿亮银锁子甲的女将军紧随其后。 此时离得近了,牧晨方才见到白袍将军真实样貌,只见他二十多岁,肤色略黑,相貌清俊,剑眉入鬓,浑身透着一股儒雅之气,教人见之顿生好感,牧晨目光右移瞥了一眼白袍将军身后那女将,见她约莫二十来岁,肤如凝脂,面如桃李,两颊旁各有一只浅浅酒窝,此女子牧晨竟然认识,正是当年京城有过一面之缘的兮月郡主赵兮月,数年不见,赵兮月已然褪去原有青涩,变得越发美丽动人。 赵兮月二人也正自上下打量牧晨,只见牧晨身材高瘦,相貌普通,若非右手提着两尺来长砍材刀,刀身鲜血淋淋,只怕牧晨相貌过眼即忘,白袍将军见牧晨目光落在赵兮月身上明显有所停留,双眸若有深意一笑,只道牧晨贪恋赵兮月美色,朝着牧晨拱手施了一礼, “本将赵周,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赵将军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习武者本分,况且在下只是举手之劳。” 牧晨闻言,猛地想起方才听到的赵兮月那声娇呼,心中不由恍然,当即拱手还了一礼,正欲开口请辞,却听赵周莞尔一笑,引荐道, “这位是舍妹赵兮月,一向好喜结交天下豪侠之士,今日能结识大侠想必欢喜无限,不知大侠高姓大名?” 牧晨听得赵周问话,心想此际真实名姓不可透露与他,我手提砍材刀化作一名刀客便叫作牛刀罢,心中如此想,嘴上客气道, “在下牛刀,只是籍籍无名之辈,大侠二字倒是不敢当!” 赵周听得牧晨话语,心中不以为然,踌躇片刻才道, “牛大侠客气了,牛大侠义薄云天当配得一个‘侠’字牛大侠,本将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侠愿不愿意?” 牧晨闻言,不经意瞥了一眼赵周,好奇道, “将军但说无妨!” 赵周不经意望了一眼身旁赵兮月,神情露出一丝忧虑,悠悠开口道, “如今江南一带东瀛人攻城略地杀我百姓,本将奉命前往江南讨贼,带着粮草辎重船行至此,不想在芦苇荡遭遇敌人埋伏,若非牛大侠仗义出手,今日说不得会大败而归,而前线将士没有粮草补给势必凶多吉少,因此牛大侠今日义举实在是为江南百姓作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虽然此役三千人马主力尚存,但是前途艰险说不得再会遇到敌人埋伏,是以本将斗胆请牛大侠为江南数以万计百姓着想,委屈牛大侠在我军中担任统领一职,地位仅在本将军之下……” 牧晨闻言,不由得扫了一眼赵周二人,婉言相拒道, “实不相瞒,在下生来自由散漫受不得约束,统领一职关乎重大,赵将军还是另找一位德才兼备之人作罢!” 赵周听得牧晨一口回绝,也不意外,偷偷朝着赵兮月使了使眼色,赵兮月立时会意,连忙双膝微曲便欲跪倒在地,牧晨见势,吃了一惊,连伸手阻止赵兮月下跪,却听赵兮月诚恳道, “牛大侠,小女子知道不该强人所难,但是此次南下绝非为我等一己之私,大侠心怀侠义,请您念在江南无数百姓安危份上护送我们去江南,大侠既不愿做官小女子也不强求,一旦大军平安抵达,届时大侠愿走愿留绝不强人所难……” 一旁赵周闻言,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牧晨心思微动,心想此次本是为助战而来,送他们一程倒是不难,只是我还需寻找周希曼她们下落,不宜在军中久留,想到此处,牧晨转向赵兮月二人如实相告道, “非是在下不通情理在下此次来江南一来是为江南百姓助战,二来便是寻找几个至亲好友,若届时有所耽搁,只怕她们命丧贼人之手!” 赵周听牧晨言辞间有所松动,不禁心中暗喜,嘴角含笑道, “这有何难,牛大侠的朋友便是本将军朋友,本将军定会派人打探他们下落,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更何况本将军手里掌握千军万马。” 牧晨听赵周所言也不无道理,当即轻轻点头道, “既如此,牛某便护送赵将军一程” 赵周与赵兮月闻言,彼此相视一眼,面色一喜,赵周当即传令扬帆起航顺着大江往下,船行一个时辰,大军行至江宁出海口,牧晨站立船头,借着火把光亮眺望大海,只见入眼处海天相接,波澜壮阔,海面无风起浪汹涌的波涛撞击帆船轰隆作响,牧晨见此奇景,不由看得出神,却在此时,赵兮月莲步轻移挪到牧晨身旁娇声道, “不知为何,自从见到牛大侠第一眼,小女子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牧晨闻言,猛然惊醒,只道赵兮月认出自己真实身份,仔细一想又觉绝无可能,不由得莞尔道, “在下也有相似感觉,好像在哪见过赵姑娘。” 赵兮月闻言,不由深深望了一眼牧晨,嘴角缓缓翘起,俏脸上两个浅浅酒窝越陷越深,仿佛教人深陷其中,赵兮月掩嘴浅笑道, “或许咱们上辈子便认识啦!” 牧晨若有深意望了一眼赵兮月,莞尔道, “有没有人说过,赵姑娘笑起来很好看。” “有倒是有,只是他们顶多是贪恋小女子美色,不如牛大侠一般真诚相待。” 赵兮月闻言,俏脸上笑得越发灿烂,仿佛盛开的牡丹优雅而华贵,牧晨不禁看得一呆,心想原来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笑容,或许能见到她笑也是一种美事。 第478章 杀戮 牧晨心念及此,陡然惊醒,脑中闪过一道倩影,那倩影妩媚中带着些许英气不是周希曼又是何人,想到周希曼牧晨神情闪现一丝落寞,忍不住暗自啐了一声,心想古有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作出烽火戏诸侯荒唐事来,初时只道言过其实,此时见识到赵兮月笑容,恐怕当真会有人为取悦于她而重蹈覆辙,念及至此,牧晨双眸恢复清明。 赵兮月见牧晨瞬息恢复清明,心底闪过一丝惊诧,暗想这牛大侠心志坚定坚如磐石,也难怪他武功刀法如此高强,如此一想,赵兮月对眼前陌生男子不由得高看一眼,真诚赞道, “牛大侠刀法出神入化,自成一家,说是天下第一刀法也不为过……” 牧晨听得赵兮月夸赞,自嘲一笑道, “赵姑娘过奖了,在下刀法只是一些庄稼把式,实在上不得台面。” 赵兮月闻言,不由得深深望了牧晨一眼,但见牧晨神色坦然不似作伪,心想他年纪轻轻武功高强却能不骄不躁实在难得,心念及此,心底对眼前乔庄改扮相貌平平的牧晨又添一分好感,一时将兄长交待的话语抛却脑后,嘴角微翘道, “牛大侠过谦啦,请恕小女子孤陋寡闻,江湖中似乎从未听过牛大侠大名,也似乎从未有类似刀法出世……” 牧晨若有深意一笑,他闯荡江湖数年,早已不是当初初出茅庐懵懂少年,先前见赵兮月兄妹二人暗使眼色已然起疑,及至赵兮月一番亲近言辞牧晨心底更是有了提防之心,牧晨自认真实样貌较之貌比潘安的李生花差了一筹,且此时易容乔庄之下更是相貌平平无奇,加之牧晨不及李生花懂得花言巧语讨女子欢心,种种迹象表明赵兮月接近自己另有所图,想到方才赵周一番拉拢之意,牧晨心中豁然开朗,随即胡诌道, “在下常年隐居深山,赵姑娘不知也是情有可原。” 赵兮月轻轻点头,心中不疑有他,当下不露声色,又向牧晨打探起师承来历,牧晨满口胡诌应对自如,赵兮月自认江湖阅历匪浅也寻不出丝毫破绽,二人边说边聊,不觉间船行至余杭湾,赵周令大军停船靠岸,牧晨与赵兮月对望一眼终止谈话,赵兮月秀眉微蹙,心底莫名其妙生出一丝不舍之感,只盼能与牧晨一直说将下去。 牧晨借着火把光亮放眼望去,只见一排排弓弩手蹲在船舷蓄势待发,三百长枪手沿着跳板下到海岸严阵以待,接着又有一干士兵自船舱内推着一辆辆粮车下了甲板,约莫有两千旦粮草,其中有些麻袋被火烧了大半,散发着一股焦糊之味。 “牛大侠,请!” 赵兮月右手一展,作了一道请手势,牧晨也不多说,随着赵周率领两千余人登上慈城,慈城三面环海,西面与越州城相邻,城中百姓世代以打渔为生。 赵周率领亲卫军走在最前,牧晨与赵兮月护在他左右,大军深入慈城不久,忽然前方探子来报,不远处一座渔村遭遇贼人洗劫,村中男女老幼无一幸免于难,赵周众人闻言面色阴沉,一面命人严阵以待,一面令大军向前进发。 两千余人宛如一条火龙浩浩荡荡向前进发,过不多时,牧晨众人鼻尖嗅到一股浓烈血腥味,借着火把光亮遥见数丈外横七竖八横陈着一具具尸体,男女老幼皆有,大部分乃是男子尸身,偶尔遇见一些女尸全身裸露在外,显是生前遭遇贼人凌辱,其中一名少妇肚子高高隆起即将临盆,竟被贼人开肠破肚一尸两命。 “禽兽!” 赵周众军士大多是有血性之人,见此人间惨状心中悲愤不已,唯有血债血偿才能足以平息心头之恨,赵兮月从未见此如此场面,忍不住别过头去作呕欲吐,牧晨强忍心中杀气,查探几具较为完整的尸身脉息,只觉几人被人以内力震碎脏腑已然没了性命,一干遗体尚有余温显是敌人去后不久,念及至此,牧晨转向赵周建言道, “赵将军,这尸身尚有余温,敌人定然走不多远,此时我们全速赶路定能将凶手绳之於法!” 赵周闻言,轻轻点头,随即命令大军全速前进,只走出一炷香功夫,众人又见前方不远一处村落如先前一般遭遇贼人屠戮一空,众村民死状可怖,竟是寻不见一具完整尸身,牧晨望着血色地面残肢断臂,心中只觉从所未有愤怒,即便将敌人碎尸万段也难解心头之恨,神情压抑道, “赵将军,未免贼人再作杀戮,不如在下先行一步,将军带人随后赶来!” 赵周察觉牧晨浑身煞气,不觉浑身一冷,心底竟是生出一股惧意,随即暗自啐了一声,神情不无关切道, “牛大侠,本将军已派斥候打探敌情,待到斥候回来再去不迟!” 牧晨闻言,不置可否,剑眉微蹙道, “赵将军,这一去一来耽搁不少时辰,兵贵神速,还需早作打算,将军但且放心,即便不敌在下也能全身而退。” 赵周兄妹二人对望一眼,轻轻点头,赵兮月神情柔和转向牧晨道, “牛大侠先行一步,我等随后赶来,多多保重!” 牧晨见赵兮月神情关切,与方才拉拢时大有不同,不禁心中一暖,心中首次认可赵兮月,当下也不多说,向着二人抱拳拜了一拜提着砍材刀转身即走。 赵周望着牧晨远去背影,忽而嘴角微翘道, “此人武功虽高,然则有些感情用事,难当统帅之材!” 一旁赵兮月闻言,不禁嗔了一眼,娇声辩道, “这叫作重情重义莫非都如同兄长一般铁石心肠” 赵周首次见赵兮月夸赞除他之外旁的男子,清俊的脸庞闪现一抹讶色,紧紧望着赵兮月好似初次相识一般,赵兮月俏脸陡红,娇哼一声续道, “都如你一般铁石心肠岂不是更难掌控?” 赵周听得赵兮月解释,心觉有理当下释然,即刻传令大军就地熄灭火炬连夜赶路,却忘记了赵兮月极少向他解释,赵兮月见兄长不再过问心中不由暗松口气 第479章 契机 牧晨借着月色急速前行,过不多时已途经两处村庄,发觉村庄百姓尸横遍野与前两处无异,心中愤恨同时又心觉奇怪,以自己身法之快理应追上敌人踪迹才是,却未料到跑出许远仍未遇见半个人影。 牧晨正自思虑,忽见数十丈外一处鱼塘岸边一群人围坐在篝火四周,估摸着二三十人左右,牧晨初时只道对方是敌非友,连屏息凝神,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预备杀敌,仔细一瞧不禁神情微怔,只见三名光头贼亮的和尚盘膝而坐,三人身披袈裟宝相庄严,牧晨双眸微凝,暗想也不知三位大师是少林或是五台山高僧,既是名门正派又缘何深夜在此。 念及至此,牧晨当即收敛杀意,环目四顾,将身子隐藏在十数丈外的一艘闲置的破船外,此时离得近了,只见三名和尚不是旁人,正是少林派行痴,行觉,行闻三人,牧晨心觉奇怪,瞧行痴三人装束显然在少林派身居高位,莫非普法方丈回寺之后将主持之位传于其中一人,以牧晨与少林派之间渊源,料想这主持之位十有八九便是行痴无疑了。 思虑间目光横移,只见少林派右首坐着一名身材瘦小,年逾古稀老者,正是牧晨师父冲灵道人齐中修,齐中修身旁紧挨着一位十七八岁少年郎,那少年一身黑袍,身材健硕,方脸虎目,笔直口方,虽然年少但顾盼间已然有一股威严,正是牧晨师弟庄义方,牧晨见师父二人逃脱虎口,不由心中大为宽慰。 少林派左首盘膝坐着三名素衣女子,牧晨趴在破船船底仅能瞧见三人侧脸,其中一名女子身段曼妙,肤如凝脂,牧晨一眼识出此人正是无忧谷弟子吴语静,余下二人瞧其身形想必是无忧谷卢青花与张白词,牧晨他乡遇故知,心中自是欢喜无限,本欲上前叙旧,仔细想了一想终究作罢,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少林派行觉道, “阿弥陀佛,如今贼人兵临越州城却围而不攻,不知作何道理?”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齐中修沉声道, “老夫也觉奇怪,想来是时机未到,或许他们另有所图……” 众人听得齐中修话语,暗自点头,一旁张白词插话道, “他们将越州城围得水泄不通,我们又如何投奔越州城,即便进了城又岂能抵挡敌人十万大军?” 众人闻言,尽皆沉默不语,张白词话语虽有怯战之嫌,但是也不无道理,牧晨躲在一旁偷听众人说话,心想原来师父他们欲要投奔越州城,只是一直不得其法,言念及此,忽听师弟庄义方朗声道, “要闯入敌人包围圈也不是办不到” 众人听得庄义方话语,一齐向他望来,大多是嗤之以鼻,庄义方也不理会,悠悠开口道, “只需我们牵些牛来,在牛尾上绑一些干材引燃,那牛儿受了惊吓便会发疯似的闯过敌阵,任他们如何严密也会被火牛冲散。”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一旁牧晨忍不住心中暗赞,想起师父常说师弟聪慧过人,如今看来一点不假,正如此想,忽听众人中一道沙哑低沉声音道, “只怕火牛尚未进城便被敌人刀林箭雨射杀在地,又怎能闯过敌人层层防守。” 少林派行痴三人慈悲为怀,不禁唱了一声佛号,庄义方莞尔一笑,笃定道, “这有何难,只需我们将牛全身上下覆着一层铠甲,任贼人如何进攻也是徒然。” 那人闻言,一时不知如何反驳,齐中修点头道, “此计甚妙,如今越州城情势危急,我们理应迅速驰援,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商计妥当及早进城” 众人面面相觑,暗自点头,当下聚在一处商讨具体事宜,却在此时,牧晨猛听得嗖的一声破空声响,猛地大声沙哑道, “小心!” 众人皆是江湖一流好手,听得牧晨提醒立时翻身而起,只见黑暗处一片密密麻麻弩箭朝着众人电射而至,众人手持兵刃纷纷截住射来弩箭,孰料那弩箭一拨紧挨着一拨,众人丝毫不敢大意,双手不停挥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牧晨双眸闪烁,稍一迟疑,陡地自黑暗处闪现一批人马,密密麻麻不见尽头,来人大多一袭黑衣,披散着长发,手持三尺唐刀,想来正是屠村的元凶,牧晨见敌众我寡,再不多想,身形微晃提着砍材刀杀进垓心,身形圆转,刀随身走,一招‘伐林’使出,面前敌人纷纷栽倒在地,牧晨一招得势,动作丝毫不停,脚尖轻点,又是一招‘伐林’,一刀出,众人只见一刀绚烂刀光一闪而逝,面前敌人又接连倒下七八人。 牧晨每走一步,便挥出一刀,方才走出数十步,面前已然倒下数百人,浓烈血腥气弥漫四周,牧晨体内《血饮九重天》功法不经引导自行运转起来,原本虚弱的血气滋养,气血缓缓恢复,所谓血可生精,精可化气,气可化神,血气的不断增强使得牧晨体内真气随之增强,体内伤势业已缓慢恢复,随着杀的敌人越多,牧晨吸收的血气也渐长,短短片刻,足以相当于往日一月之功。 牧晨察觉体内变化,不禁大喜过望,未料到《血饮九重天》可以如此修炼增强,他却是忘了,当年旁门左道‘嗜血男子’以及月前药王山‘血魔’便是如此修炼,只是牧晨生性仁慈不愿多作杀戮未存非分只想,心念及此,牧晨心中默念《血饮九重天》心法口诀,使得血气吸收越发迅猛,盏茶功夫不到,体内血气已然恢复七八成,自身功力随之恢复至归藏境界。 《血饮九重天》确是一部神奇的武功绝学,亦正亦邪全赖修习者自身,心怀仁侠者用之温养精气神,武功循序渐进,明明是道家养身宝典,心术不正者往往剑走偏锋吸人气血,十足又是一门魔功,牧晨此时无心插柳剑走偏锋使得体内血气愈来愈强,心中忽而闪过一丝‘邪恶’念头,或许此次越州城之行会是一桩重要契机。 第480章 投奔 此间众人尚未见识过牧晨施展《砍材刀法》,连齐中修师徒也不例外,众人但见牧晨《砍材刀法》每招每式虽不甚精妙,但是大巧若拙,已然臻知出神入化之境,一时辨不出其师承来历,盏茶功夫而已,牧晨杀的敌人较之江湖各派多得多了,不禁心神为之一震。 齐中修与庄义方手持木棍,使出牧晨所传《三十六路棍法》,一招一式料敌机先婉转缠封,棍法挥洒间随心所欲,始一施展开来便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棍法所到之处敌人纷纷中招倒地。 另一头少林派行痴身形辗转腾挪,倏而双手掌影重重,刚猛霸道,使得正是少林派绝学《达摩掌法》,倏而又招式陡变出拳虎虎生风,又改为《罗汉伏虎拳》,平日里慈悲为怀的得道高僧此时化作除魔卫道的金身罗汉,与行闻,行觉分作左中右三路杀得敌人节节败退。 无忧谷吴语静三人手持三尺长剑出剑如电剑气纵横,卢青花与张白词经吴语静传授《绝情剑》第十二式,使得原本剑法中过刚易折的绝情剑意有了一丝回旋余地《绝情剑》越发圆融如意,得心应手,其余各派高手或是手持刀枪剑戟,或是赤手空拳,各派各施所长杀的敌人节节败退。 盏茶功夫而已,近千敌军只余百余人,余者见势纷纷胆寒,一名首领模样老者呼哨一声转身带领剩余人马掉头四窜,牧晨见势,使出一招《砍材刀法》第十五式‘移花接木’猛然掷出手中砍材刀,众人只见一道绚丽刀光一闪而过敌阵中血光乍现为首老者立时身首异处,砍材刀划了一道圆弧返回牧晨手中。 此间众人滞了一滞,瞧着牧晨眼神忌惮不已,行痴双眸微亮,心中见猎心喜,打算稍后与眼前刀客切磋一番,剩余敌人神情惊恐纷纷作鸟兽散。 牧晨正欲出手,却在此时,忽听得一阵破空声响黑暗中密密麻麻弩箭一轮齐射将剩余贼人杀了一个片甲不留,齐中修等人神情微怔,环目四顾,只见自黑暗中现出一支朝廷军马密密麻麻不见尽头,一时不知是敌是友,心下不由得一紧。 牧晨见赵周兄妹二人带人驰援,连忙收刀而立朝着兄妹二人拱了拱手,赵兮月朝着牧晨嫣然一笑,牧晨嘴角微翘点头示意,江湖各派见势心中稍安,想来来人与那刀客一般乃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赵周朝着牧晨含笑点头,心想瞧牛大侠出招方才竟未使出全力,果然深藏不露,倘若将之收归帐下,此次南下定保性命无虞,这些江湖中人武功极高,区区数十人竟能歼灭千余敌军,个个以一敌百,若是将他们也收入帐下,此次南下胜算大得多了,念及至此,赵周神情肃然起敬向着齐中修众人拜了一拜道, “本将赵周,见过各位英雄!” 众人闻言,拱手回了一礼,一时不知如何说话,齐中修阅历深厚,为人老成持重,虽然面对数千杀气腾腾的朝廷军马依旧从容自若, “原来是赵将军,失敬失敬!” 赵周心知江湖中人向来桀骜不驯不守清规,若是摆出上位者姿态反倒会惹人不喜,是以放低姿态坦诚道, “岂敢岂敢,各位都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辈,晚辈虽然在朝廷为官,却是不敢有丝毫不敬。” 江湖各派众人见赵周丝毫没有官架子,言辞间以礼相待,不禁心生好感,齐中修闻言,客气道, “将军言重了,我等粗鄙之人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将军此番折煞我等…” 赵周闻言,神情不由一素,坦然道, “晚辈有一番肺腑之言,若有偏颇之处望请各位海涵。” 牧晨闻言,不由得瞥了一眼赵周,在旁沉默不语,江湖各派面面相觑,其中一名老者搭话道, “将军但说无妨!” 赵周闻言,拱手称谢,神情庄重道, “想必各位前辈已知如今江南惨遭东瀛人侵犯,使得江南百姓民不聊生上下交困,实乃危急存亡之秋也……” 赵周话说一半,顿了一顿,环视一眼众人道, “赵某此次奉命前往越州城讨贼,实是如履薄冰,所谓国乱思良将,家贫思贤妻,诸位英雄武功盖世,个个乃是当今英雄豪杰,赵某在此路遇各位英雄实在是苍天有眼,江南百姓之福,赵某心里喜不自胜,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若蒙不弃,请诸位英雄随赵某入城助在下一臂之力。” 赵周说完,倏而双手抱拳屈膝便欲跪拜众人,众人见势吃了一惊,行痴出家人慈悲为怀,又无防人之心,连忙扶住赵周下拜身形道, “阿弥陀佛,赵将军快快请起,如此大礼我等实在受之有愧,我等答应便是……” 江湖各派见势,大多纷纷附和,齐中修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半晌才道, “赵将军,我等虽然是山野村夫,但是也深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实不相瞒,我等深夜来此本是为越州城助战而来,只是越州城被贼人十万大军围了个水泄不通,我们无法进城……” 赵周听的齐中修话语,心中一突,皱眉道, “哦,竟然有此事?” 江湖各派纷纷点头,赵周见各人神情不似作伪,沉默半晌,悠悠开口道, “《史记》所载燕惠王即位,齐将田单派人向燕军诈降,又用千余头牛,角上缚兵刃,尾上缚苇灌油,夜间以火点燃,火牛前冲,其后是五千勇士,使燕军大败……我们亦可如法炮制!” 齐中修等人闻言,面面相觑,忍不住神情古怪,赵周见众人神情有异心中好奇道, “各位可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一旁庄义方闻言,正待说话,却被齐中修抢先道, “将军此计甚妙,我等佩服之至,未免夜长梦多不如我们即刻动身?” 赵周闻言,轻轻点头,右手轻挥招来一名亲兵侍卫,传令道, “传我将令,即刻差一千人置备五百耕牛,火油,干材等物,其余人等搜集五百锁子甲,速去速回!” 第481章 五行遁术 一夜无话,待到众将士将诸事准备妥当已是辰牌时分,不宜奇兵突袭,加之众人累了一日一夜早已筋疲力竭,赵周与江湖各派商议之下,决定养精蓄锐半日, 天黑之后再作打算。 赵周令三军埋锅造饭,自不在话下,牧晨一连赶了几日路程可谓旅途劳顿,又有方才气血急剧提升在体内翻江倒海,此际空闲下来心无旁骛盘膝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赵兮月兄妹二人望了一眼未敢打扰。 江湖各派与赵兮月兄妹围坐在一处, 却有三人目不转睛望着始终沉默无言的牧晨,吴语静神色狐疑上下打量着眼前陌生刀客,心底总有一股似曾相识之感, 齐中修好奇之中多了一丝凝重,偶尔将目光移向牧晨背后裹着的三尺长物事,看其形状十有八九便是一把长剑无疑,至于最后一人便是少林派行痴和尚,与其余二人不同,行痴眼中隐约有几分焦急与期盼,似乎贪吃的孩童瞧着锅里烹饪的红烧肉一般。 修炼中光阴似箭,转眼日影西斜,牧晨缓缓睁开双目,陡地面前递来两个白面馒头,牧晨抬眼望去,忽听得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施主一日未曾用膳,赶紧吃些干粮!” 牧晨见行痴无事献殷勤,心中只道行痴识出自己真实身份,仔细一想又觉不对, 忽而想到行痴‘嗜武如痴’性情, 不由得心中恍然,嘴上道了声谢,抬手接过馒头一边咬了几口一边似笑非笑望着行痴。 行痴被牧晨瞧得浑不自在,脸色不禁有些尴尬,嘴上支支吾吾低声唱了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这个……那个……施主刀法精妙绝伦,称之当今第一刀法也不为过,贫僧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施主原谅则个…” 一旁众人见牧晨与行痴交头接耳不由得面面相觑,少林派行觉,行闻与行痴师出同门,自然对行痴性情了如指掌在旁相顾无言,牧晨莞尔一笑,问道, “大师可是想与在下切磋武艺?” 行痴神情微怔,坦诚道, “施主果然聪明,一语道破贫僧来意。” 牧晨闻言,嘴角微翘,答非所问道, “当年在下与贵宝刹普法方丈有些渊源,不知方丈大师近来可好?” 行痴听得牧晨问话,双目中难掩哀伤之色,双手合十,低声唱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施主有心了,方丈大师已于数日前力战群魔力竭圆寂!” “怎么会,那日……” 牧晨闻言,心中吃了一惊,险些说漏了嘴,回想那日分别时普法方丈精神矍铄,全然不似身受重伤模样,牧晨却是不知,当日普法方丈消耗真元死战退敌,早已是油尽灯枯,待到回寺不久便气竭圆寂。 牧晨轻叹一声,一时不知如何劝慰,随即猛的醒起行痴来意,不由得赞同道, “素闻少林派武学冠绝天下,在下不才,还请大师指点一二,大师觉着如何?” 行痴闻言,不禁抬眼瞥了牧晨一眼,想起已故恩师,当下再无心情比试,双手合十唱了声佛号告辞而去,牧晨见势,也再无心闭目养神,双眸神光闪烁回想起许多陈年往事…… 此际已至子时,越州城城外围着连绵不尽营帐,除了三三两两的执戟郎和当班值守的巡逻官兵,其余人大多进入梦乡,漆黑的深夜,天际尽头忽而闪现一片火光,紧接着地动山摇远处传来阵阵低沉的牛吼,随着火牛阵渐渐逼近,一位巡逻的官兵率先发现端倪,猛的大喝一声, “敌袭!” 其余人闻言,纷纷环目四顾,只见远处火光愈来愈亮,脚底隐隐发颤,当先那名官兵连忙擂鼓预警,隆隆的鼓声声震四野惊醒沉睡的敌军,紧接着十万人马火速排兵布阵准备迎敌,可惜始终晚了一步,外围的敌军尚未来得及穿起盔甲,只见迎面奔来数之不尽的火牛,火牛尾巴上系着干材,每两头火牛拉着一辆粮车,每辆粮车另有两人穿着锁子甲,手持长枪,盾牌冲杀而至。 外围敌军骇了一跳,尚未见识过如此阵仗,仅仅一个愣神,火牛阵便闯过己方阵营,无人能应其锋芒,一箭之地外的越州城城楼,守城官兵听得敌军擂鼓,只道是又来攻城,也随之擂鼓召集人马预备迎敌。 片刻功夫而已,围城敌军死伤数千将士,幸而众将士久经沙场,待到回过神来立时指挥弓弩手放箭杀敌,可惜那牛儿全身上下披上锁甲,连一双牛眼也不例外,无数弩箭射在锁甲上应声溅起绚烂的火光,那牛儿反倒越发疯狂,粮车上的兵卒藏在盾牌后躲过一拨又一拨攻势。 牧晨与江湖各派骑着快马护在火牛阵四面八方,牧晨一边挥刀荡开射来箭矢一边径直冲向越州城城门,眼看距城门仅有百八十丈远近,却在此时,忽而自地底冲出一抹抹刀光,紧接着一柄柄寒光闪烁唐刀剖开牛肚冲天而上,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刀光掠过,火牛倒地两颗人头应声落地。 刀光此起彼伏,火牛阵顷刻死伤小半,其余人见势骇了一跳,连忙翻身跃下粮车,孰料才一落地,密密麻麻长枪随之杀来,翻到的粮车被火引燃,无情的火焰烧着了己方人马,一时间惨叫连连真乃人间地狱。 牧晨吃了一惊,一眼认出敌人武功来路,本欲施展《千蝠幻影身》身法上前救援,仔细一想又恐暴露真实身份,危急关头,猛的纵身跃下马背大喝道, “你们快走,我来断后!” 牧晨话刚说完,不待众人搭话手持砍材刀迎上窜出地面的黑衣蒙面人,一招‘伐林’使出,斩向面前敌人,众黑衣人见牧晨这一刀精妙绝伦,纷纷手掐印诀遁入地底。 牧晨心神微凛,丝毫不敢怠慢,凝神四顾,始终空无一人,正欲转身,陡地身后火光摇曳一道黑衣人凭空自火堆里现出身来,牧晨脊背生寒,立时身形微侧避在一旁,同时转身劈向那人头顶百会穴,那黑衣人见势,手捏印诀噗的一声再次钻入地底消失不见。 第482章 血战 牧晨一声大喝携着毕生功力,一时声震四野闻着无不心惊胆颤,江湖各派心惊之余禁不住对眼前见侠肝义胆的陌生刀客肃然起敬,又见牧晨与黑衣人相持不下,彼此对望一眼,心中主意已定, 一名花白胡子老者手持四尺长刀大吼一声道, “他娘的,老夫杀了这些藏头露尾的直娘贼…” 老者话音未落,少林派行痴和尚也随之跃下马背, “施主,贫僧来助你一臂之力!” 少林派行觉与行闻见势,身形微纵紧随行痴身后翻身下马,无忧谷吴语静三人巾帼不让须眉,沉默不语与少林派一齐落下地面, 齐中修大喝一声道, “牛大侠,我们一齐杀了这些狗贼…” 眨眼功夫而已,江湖各派纷纷跃下马背,或是赤手空拳或是手持兵刃与牧晨并肩站在一处,牧晨心中一暖,心情激荡之下便欲与齐中修等人相认,忽而想到长鱼恨召集江湖各派密谋,此际若是贸然相认说不得会有奸细出卖引火烧身,倒不如藏在暗处静观其变,只是如此一来,仅能施展《砍材刀法》杀敌,难免有些事倍功半,好在牧晨自修习《千蝠幻影身》以来六识敏锐异常,敌人遁术虽奇倒也不惧他伤及自身,念及至此, 牧晨心中稍宽,当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可惜战场喊杀声震天价响,几近将黑衣人动静完全掩盖。 “小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未发觉丝毫动静,陡地一声清脆女子声音自身后传来,角落里一抹刀光自地底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无忧谷张白词长老胸腹,吴语静率先察觉,左手一股柔和劲气推开张白词救她虎口脱险,右手手腕轻抖一招‘花开彼岸’扫向那人肩井穴,孰料那黑影见吴语静剑法精妙也不与之缠斗,身形一顿凭空消失不见。 “噗……” 江湖各派尚未来得及有所动作,紧接着一声闷响传出陡然自地底窜出十余道黑衣人,十余人双手持刀杀向距离最近的江湖门派,牧晨早有所觉,手中砍材刀甩手掷出使出一招‘移花接木’,刀光所过之处,立时斩掉三名黑衣人头颅。 其余黑衣人骇了一跳,趁着牧晨旧招已老新力未生之际持刀砍向其余门派,庄义方手中木棍圆转使出‘截’字诀截住拆了一招, 只觉对方劲气雄浑势不可挡,不由得身形一颤退了一步,一旁齐中修见势,手中木棍一勾一挑阻住敌人后续攻势。 另一处,两名黑衣人一齐斩向无忧谷长老卢青花,孰料人到半途倏而只觉脚下一空,一条麻绳缠住双腿拽着两人直往下坠,原来是少林派行痴三人以捆绑粮草的麻绳化作软鞭施展《金刚伏魔鞭法》,两名黑衣人手起刀落正欲斩断麻绳脱困,一旁江湖各派趁此良机将敌人乱剑砍杀。 须臾间,火光摇曳,尘土漫天飞舞,余下黑衣人纷纷现出身形,飞舞的刀光织成刀网袭向江湖众人后心要害,牧晨脚尖急点,手中砍材刀挥出无数刀花迎向当头罩下的刀网,只听得‘叮’的连声巨响,众黑衣人受真气反噬身形纷纷倒飞,牧晨趁势紧追而上,一口气接连使出‘去筋’,‘震叶’,‘伤枝’三式《砍材刀法》,三名黑衣人躲避不及,纷纷中刀毙命,余下黑衣人心惊胆颤一齐遁去身形。 “呜呜呜……” 说时迟,那时快,自江湖各派下马迎敌不过短短片刻已,忽听得高亢嘹亮的号角声响彻云霄,越州城城门大开,自城内涌出成千上万军马,上有城楼处弓弩手掩护,下有众将士手持长枪排兵布阵阻住敌人去路,双方军马始一相遇便杀红了眼。 赵周见势精神为之一振,目光望向斗得正酣的江湖各派,又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越州城城门,心想此时我若进城只怕令这些江湖高手心中不齿,他日更难将之收于帐下,如此一想,赵周主意已定,当即调转马头带领剩余一千余人迎向追杀而至的围城敌军。 “杀!” 赵周一马当先,手持长枪冲向围城敌军,身旁赵兮月紧随其后,一千余人悍不畏死,带着剩余火牛阵杀了个三进三出,敌方人数虽多,短时之内竟是占不到半点便宜。 此际围城敌军阵中立着三匹枣红骏马,马背上骑坐着三名身穿锁子甲将军,其中为首一人须发花白,已过花甲之年,另一人身形窈窕,相貌端庄秀丽,身形娇小,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识得此女,正是有过数面之缘的东瀛女子藤原惠子,藤原惠子左侧则是她世叔藤原太郎。 藤原太郎望着三进三出的赵周军马,忍不住皱眉道, “此人是谁,倒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那为首将军正是藤原家族长,叫作藤原松,乃是藤原惠子生生父亲,此际藤原松对于藤原太郎话语充耳未闻,双眸似有所思道, “柳生家最近倒是安分许多啊……” 一旁藤原惠子二人闻言,彼此对望一眼,心中不明就理,藤原松也不多作解释,神情缥缈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江湖各派潜运真气凝神戒备,可惜黑衣人久久不曾现身,牧晨众人望了一眼赵周所在方位彼此使了使眼色,众人心中会意,脚尖轻点掉头杀向围城敌军,各派皆是江湖中一等一高手,合力之下堪堪挡住敌军攻势。 也不知过了多久,双方伤亡惨重死伤过万,越州城外尸横遍野,血气冲天,浑厚的血气如烟云一般缭绕升腾,循环往复,牧晨正自苦斗,忽觉浑身血气不经引导自行运转起来,初时较为缓慢,待到后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自身伤势以肉眼可见迅速恢复,盏茶功夫不到便已恢复如初。 牧晨只觉浑身舒泰,气足神完,激斗许久反倒越发神清气爽,几乎抑制不住仰天长啸,好在他及时运转《血饮九重天》心法统摄浑身血气导气入海,若是不然,如此磅礴血气反噬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忍受。 第483章 冤家路窄 转眼月过中天,牧晨体内运转的磅礴血气忽然戛然而止,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吸取一丝一毫,牧晨暗呼可惜,若是能够如此一直炼化血气到天明,说不得《血饮九重天》突破最后一层,届时便能领会蝠老魔所说种种妙处,念及至此,牧晨难免心生期待。 “杀啊,杀啊…” 漆黑的深夜,阵阵惊天价响不断传入耳畔,厮杀声,马鸣声,牛吼声,金铁交击声此起彼伏,牧晨猛地醒过神来,放眼望去,只见己方人马渐渐被敌军合围处于下风。牧晨心中冷哼一声,身形微纵拍翻一名敌军抢过对方战马,同时手持两尺来长砍材刀冲出重围犹如一柄尖刀撕裂敌军包围圈,一路上但凡出手阻拦者大多成了刀下亡魂,一时间仿佛入无人之境。 原本陷入绝望境地的朝廷军马心下大喜,一边收拢兵马一边自豁口处突围而出,江湖各派护着赵周兄妹二人且战且退,越州城守将正自左右为难,孰料战局峰回路转生出一丝曙光,那守将精神大震,立时传下几道将令,一边派人大开城门一边令人为牧晨擂鼓助威。 “咚,咚,咚……” 鼓声震耳欲聋,摄人心魄,仿佛阎王爷催命符一般,牧晨双腿轻夹马肚,左手操下一面猩红号旗荡开成片的长枪弩箭,右手紧握砍材刀一招一式舞得密不透风,十丈,二十丈,三十丈,片刻而已,牧晨骑马深入敌军,随着越来越临近帅帐,牧晨越发觉得举步维艰,重甲军,重骑兵,战车被敌军一骨碌搬来阻住去路。 牧晨见势,丝毫不慌,右手砍材刀劈,扫,圆转,一抹抹刀光快如闪电,连带着敌军战车战马一齐砍翻在地,牧晨看也不看,拍马继续前行。 忽而,牧晨脚下坐骑双腿被拌了一跤险些栽了跟头,牧晨吃了一惊,连忙轻提一口真气双脚一勾一带夹着千余今的马儿腾空而起跃过数丈距离稳稳下落,下方敌军骇得不知所措,瞬息被马蹄踩得口吐鲜血而亡,无数双眼眸陡地睁大,有些不自禁擦了擦眼,江湖各派早已看得呆了。 “这,这……” 赵兮月朱唇轻启,一时不知如何说话,心惊之余,此际一面伟岸挺拔的身影深深印在心底,一旁赵周望着牧晨背影心中忌惮不已,原本将牧晨收归帐下的念想随之散于无形。 牧晨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顷刻间距帅帐只得数十丈远近,城门处追杀朝廷军马的敌军纷纷回援,江湖各派压力骤减,赵周趁此良机,一边收拢军马,一边带领余者火速进城。 “啾啾啾!” 几声惨鸣声响彻夜空,牧晨战马前蹄被铁蒺藜刺穿几个血窟窿,立时侧翻倒地,一时间长枪,大刀等各式兵刃一齐朝着牧晨当头罩下,牧晨冷哼一声,双脚足尖轻点马背,砍材刀刀身挥舞斩断敌军兵刃同时双脚踩着一颗颗人头继续一往无前,城墙上众人心神为之一震,眼见牧晨便欲直捣黄龙,忽而凭空闪出一道黑影挥刀拦住牧晨去路,众人心中一叹,暗呼可惜。 牧晨翻身落回地面,抬眼望去,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来人三十来岁,鼠眼狮鼻,手持三尺唐刀,一身乌黑锁子甲在火光照耀下闪闪发亮,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黄州百花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宫田三郎,汉人姓名唤作田三是也,牧晨望着田三吃惊不已,未料到短短数月不见,田三武功精进如斯。 田三望着眼前陌生刀客心中吃惊更甚,暗自思忖道, “这人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高强,比上回那个家伙还强出几分,看来中原武林果真是藏龙卧虎……” 田三念及至此,心中立时收起小觑之心,他却是不知,此际眼前敌手正是当日百花山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牧晨,田三若是知晓此际牧晨受武功所限,仅仅发挥出自身七八成实力,不知又作何感想。田三收敛思绪,神情凝重望着牧晨,凛然道, “阁下武功不错,在下佩服至极,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牧晨闻言,瞥了一眼田三,好奇问道, “赌什么?” 田三环目四顾,望了望四周人仰马翻惨烈精致不动声色,悠悠开口道, “想必阁下便是这越州城最强者,在中原武林举足轻重,今日你我一战,输的一方弃城投降!” 牧晨莞尔一笑,斟酌言辞漠然道, “在下微末武功何足挂齿,怎敢称作越州城第一高手,也做不得别人的主,不过你既要战那便战,多说无益!” “哈哈哈…痛快,痛快!” 田三话音未落,身形微晃,举刀斩向牧晨头顶百会穴,刀光划破夜空犹如闪电,声势较之数月前又强的多了。 牧晨心神微凛,手中砍材刀自下向上斜撩使出《砍材刀法》第六式‘斫木’迎向田三刀光,陡听得叮的一声巨响,二人手臂处各自传来一股巨力,一时震得虎口发麻。 田三手腕轻抖,接连挥出三抹刀光,牧晨丝毫不敢怠慢,《砍材刀法》第一式‘剥皮’,第二式‘去筋’,第九式‘砍材’一齐施展开来纷纷化解对方刀法。 田三三招刀法使完接连使出四式,五式,六式刀法,牧晨随机应变,《砍材刀法》随之四式化作一招,五式化作一招,待到后来十五式化作一招接连使出,双方越打越快,越打越急,短短片刻不到,已然拆了数十上百招,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双方又拆得数十招,田三手中三尺唐刀忽然虚劈一刀斩向牧晨面门,牧晨一招‘捅马蜂’刀身长驱直入攻向田三胸口膻中穴,田三吃了一惊,未料到牧晨使出以伤换伤打法,危急关头,连忙身形一晃原地消失不见。 牧晨丝毫未感意外,单手持刀凝神戒备,未过多久,一面平平无奇刀光袭向牧晨双脚脚踝,牧晨心中生出警觉,身形微纵跃到半空,田三如影随形刀身接连斩向牧晨下盘,牧晨使出第五式《砍材刀法》‘伤枝’,一刀化作数朵刀花劈向田三双臂,田三刀身轻抖幻出无数刀光轻易化解牧晨攻势,牧晨趁势翻身落回地面,紧接着递出一招‘刨根’削向田三下盘…… 第484章 伊贺遗孤 田三旧招已老新力未生,且人在半空无法借力,牧晨又封死他左中右所有退路,危急关头,田三身形微晃又自原处消失无踪。 牧晨身形骤顿,六识全开,感受四周细微动静,未过多时,忽觉身后不远处敌军轻微的脚步声,牧晨双目含煞回首瞪了一眼那,那敌军吃了一惊,手中兵刃当啷一声应声跌落地面,竟是肝胆俱裂而死,其余敌军骇了一跳,一时慑于牧晨威势再不敢上前半步。 却在此时,一抹绚烂刀光悄无声息砍向牧晨头顶百会穴,牧晨心生警觉,右手砍材刀后发先至一招‘捅马蜂’袭向田三双足,田三未料到牧晨如此警觉,当下也不硬拼,身形微晃再次消失不见,牧晨砍材刀虚劈一刀护在身前随时准备迎敌。 中军处藤原惠子三人望着数十丈外田三神出鬼没身法不禁彼此对望一眼,眼中难掩惊疑之色,藤原太郎皱眉道, “此人身法显是我伊贺一脉,莫非是柳生家的援手?” 藤原惠子闻言,轻轻点头,心中与藤原太郎一般想法,瞥了一眼藤原松犹疑道, “父亲,不论如何,此人也算我方之人……” 一旁藤原松不置可否,只是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偶尔眼底闪过一丝不可察觉忧虑之色…… 牧晨与田三二人你来我往,你进我退,自半空打到地面,又自天黑战到黎明,也不知拆了多少招换了多少处战场,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二人衣衫染血,均受了不同伤势,好在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及筋骨。 围观双方众将士喊杀阵阵,替己方之人呐喊助威,越州城城楼处江湖各派紧紧望着城下拼斗二人,忍不住为牧晨暗自担忧,虽然与陌生刀客仅仅一面之缘,但此时同仇敌忾下难免心生亲近,赵兮月秀眉微蹙,转向一旁赵周道, “大哥……” “看看再说。” 赵周与赵兮月多年兄妹,自然知晓她心中想法,只是如此一来,不但失了先机更是失去除掉对方绝顶高手机会,因而迟迟不肯鸣金收兵,念及此处,不由拍了拍赵兮月肩头,赵兮月心中无奈,只得继续作壁上观。 藤原惠子唯恐双方两败俱伤,侧头望向藤原松提醒道, “父亲大人,汉人有句俗语叫作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此人不论是谁,终究是帮了我们大忙,我们不可损失一员绝顶高手!” 藤原松闻言,双眸微亮,轻轻点头道, “不错,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鸣金收兵!” “叮叮叮……” 藤原松话音刚落,立时响起阵阵金铁交击之声,牧晨与田三身形微滞,田三不屑望了一眼藤原中军处动也未动。 牧晨望了一眼田三,暗想若是此时使出全力我有八成把握将此人毙于掌下,只是如此一来难免暴露身份,说不得天魔宗又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届时难免重蹈覆辙,若今日放虎归山他日难免后患无穷,牧晨左思右想权衡利弊一时犹豫不决。 双方人马见两大绝顶高手动也不动,忍不住心中好奇,陡地越州城处也随之传来鸣金声响,田三望了一眼越州城转向牧晨道, “看来今日不能尽兴,不如我们改日再战!” 牧晨闻言,想了一想,朗声道, “随时奉陪!” 牧晨话音刚落,展开轻功直奔越州城城楼,身形瞬息数丈片刻而已便到了越州城脚下,牧晨脚尖点在城墙,砍材刀插进墙缝稍稍借力犹如飞燕一般轻易跃上城楼,城楼上众将士见势无不欢心雀跃。 赵周率领越州城一众部将上前迎接,抱拳谢道, “今日幸得牛大侠出手相助,不然我们恐怕是凶多吉少!” 牧晨闻言,拱手还了一礼道, “将军客气了,在下受将军所托实属分内之事,况且大敌当前,岂能无动于衷?” 赵周身旁众将士听得牧晨一番慷慨言辞,忍不住心生钦佩,赵周嘴角含笑,指向一旁一位身穿银甲的中年壮汉道, “这位是越州城守将胡忠胡将军,为人慷慨豪迈,与我也算是老相识。” 牧晨拱手拜了一拜,那中年壮汉望着牧晨目光灼灼道, “牛大侠武功盖世,越州城能得大侠相助实是荣幸之至。” 牧晨闻言,莞尔道, “胡将军客气了,在下微末武功何足挂齿!” 胡将军见牧晨为人谦恭不由心生好感,张嘴正欲说话却被一旁赵周岔话道, “牛大侠连日多多受累,不如先行下去歇息歇息,其余之事再议不迟!” 胡将军闻言,尴尬一笑,当即传令教人带着牧晨一行人入城歇息…… 话分两头,且说田三望着牧晨远去背影,半晌动也不动,藤原松三人无奈只得翻身下马赶到近前,藤原松拱手谢道, “多谢英雄出手相助!” 田三神情冷漠,若有深意望着藤原松三人道, “不认识我了么?” 藤原松神情微滞,抬眼上下打量田三,半晌之后仍是想不起来,不禁好奇道, “请恕老朽眼拙,一时想不起何时见过英雄!” 田三闻言,冷哼一声道, “伊贺派源自谁人?” 藤原松不假思索道, “源自服部平卫?” 一旁藤原惠子二人心中好奇,服部平卫大名在东瀛连三岁孩童皆知,那也并不奇怪,不知田三为何有此一问,正如此想,却听田三继续问道, “是谁将伊贺流发扬光大,与德川家族抗衡?” 藤原松虽然心中不齿,仍是毫不犹豫道, “宫田家长!” 田三轻轻点头,淡然道, “难得你还记得我父亲大人,我就是宫田三郎,宫田家长唯一在世的儿子!” “不可能,宫田家不是早被满门抄斩了么?” 田三斜眼望了藤原松一眼,冷冷道, “父亲大人深谋远虑,早料到德川家族会陷害忠良,自然会留有后路。” 田三话说一半,忽而自怀中摸出一枚圆形花瓣玉坠递到三人面前,转向藤原松道, “我问你,你可愿追随我,就像当初追随我父亲一般。” 藤原松望着那枚遗失多年的玉坠心中翻起滔天骇浪,回想柳生家最近种种异常,又想到宫田三郎武功盖世,心中轻叹,随即跪倒在地,一旁藤原惠子二人见势也一齐跪拜倒地。 第485章 提亲 一灯如豆,青石壁上的油灯明灭不定,油灯下有一张石床,石床对面挂着一张巨幅拓印的图画,那图画状如鱼骨,根根鱼刺仿佛利剑一般锋锐无匹, 扑面而来的气势摄人心魄,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识得此图正是武圣山庄武祖遗刻内息图。 石床上盘膝坐着一名中年男子,那男子方脸阔面,脸如刀削,鼻梁高挺,顾盼间不怒自威,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摩尼教教主周破军, 周破军双手掌心合拢, 浑身真气鼓荡衣衫无风自动,显是练功到了紧要处,也不知过了多久,陡地自其体内传来一声闷响,周破军惨哼一声,睁开眼来, “哼,参详数日仍是不得其法,若非曼儿说那小子凭此图武功精进神速,本座绝对不信这是一幅武学图刻,只是修炼此图需要配合那部落独特心法,本座武功与那老头在伯仲之间,又如何教他心甘情愿将心法说予我听……” 周破军左思右想想不出所以然,忽又想到那日墓穴内遭遇,神情不虞道, “那墓穴图刻本座寻找多年也是求而不得,莫非天要亡我?姬无忌《大罗神功》如此了得, 不知何时才能报那一掌之仇……” 正思虑间,忽听得室外响起阵阵脚步声,周破军不待那人张嘴说话,不耐道, “本座说过,若无重要事情,不要打扰本座练功!” 秦乌天听得教主语气不善,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 想了想来人身份来历,权衡之下终究壮着胆子说道, “启禀教主, 南海派申王图求见!” 周破军闻言,语气稍缓, 好奇问道, “见我何事?” 秦乌天丝毫不敢隐瞒,恭敬回道, “他说来向教主提亲!” 周破军闻言,双眸中神情古怪, 顿了一顿方才吩咐道, “让他稍侯,本座随后便来。” 秦乌天听得教主吩咐, 连躬身应诺,周破军将鱼骨图藏好方才起身出了密室,密室外月上中天,也不知过了几日,周破军穿堂过巷径自走到大堂,只见大堂内摆着两张朱漆榆木箱子,箱子对面坐着一行三人,其中一名老者六十多岁,须发花白,却是伏牛,另一人三十来岁,乃是伏牛首徒,倒是生得相貌堂堂。周破军三人中仅识得申王图一人,当下自顾自坐回主位面色无喜无悲。 申王图三人见势,连忙起身施了一礼,申王图拱手道, “周教主,小侄深夜造访,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贤侄客气了,不知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周破军淡然望着申王图,明知故问,申王图听得周破军问话,抬手挥退伏牛二人,开门见山道, “小侄今日前来乃是为自己终生大事而来……请教主应允将令爱许配给区区在下。” 申王图说完,随手打开一旁两只大红木箱,只见其中一箱乃是银光闪烁的银锭,另一箱则是装的珠宝玉石,周破军随意望了一眼,暗想这破玩意还及不上那小子的一颗夜明珠,凭此就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实在痴心妄想,周破军心中如此想,嘴上却道, “贤侄有所不知,曼儿虽是我女儿,然而她的婚姻大事我这个做父亲的却是做不得主,曼儿曾说她未来夫婿需得自己亲自挑选,旁人无权干涉……” 申王图闻言,自然知晓周破军所说乃是一时搪塞之词,心中也不意外,想了一想,继续道, “小侄知道周教主筹谋多年所图不小,周教主若是答允,在下可以说服九夷族倾力相助。” “哼哼,哈哈哈……” 周破军闻言,忍不住放声大笑,申王图心觉莫名其妙,疑惑道, “周教主笑什么?” 周破军听得申王图问话,却不回话,莞尔道, “夜深了,贤侄还是及早回去歇息罢!” 申王图见势,心中略急,脑中回想起周希曼一颦一笑,又想到牧晨与周希曼之间种种传闻,不自禁咬了咬牙,伸手自怀中摸出一张羊皮古卷,凝重道, “小侄愿以本派绝学《长生功》用作聘礼!” 周破军闻言,不禁心中一突,他曾阅览摩尼教各类典籍知晓本教传承秘辛,自然知道《长生功》厉害之处,其中一本传记中有一段关于第四代教主与西域总教护法往来秘闻提到过《长生功》这门神功绝学。 书中详细记载第四代教主王明玉邀请西域总教来中土广传教义,总教护法麦提拉不远万里远赴中土传教,后来引得前朝太宗皇帝召见,谁知那麦提拉为人孤傲自大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挑战中原武林,竟是连败中原数十名绝顶高手,太宗皇帝龙颜大怒当即颁下圣旨昭告天下,最后引来一名身穿青衣的力姓高手,麦提拉终于一招惜败此人手中,周破军曾暗自猜测,那力姓高手十有八九便是闻名遐迩的青衣武圣。 那麦提拉经此一败为人收敛许多,暗自决定待日后武功长进再来挑战,因而在中土摩尼教做了一名护教法王,不料才落下脚来便有一名年轻人找上门来,那人年纪轻轻却称自己已是年逾古稀老者,更令麦提拉难以置信的是那人仅仅一招就将自己击败,麦提拉十分好奇那人武功于是当面开口询问,那人临走时只说了《长生功》三字,麦提拉自此对于中土饱含敬畏之心,更是上书西域国王终生不可与中土为敌。 周破军回想摩尼教典籍所载,不由心生向往,望着申王图手中羊皮古卷惊疑道, “《长生功》乃九夷族不传之秘,你一个外人如何能得到如此神功秘籍?” 申王图说完便即后悔,担心事情败露受到重罚,忽而想到若是宗门追究下来,便说是那家伙在外泄露便可天衣无缝,念及至此,申王图心中立定,坦然说道, “此事干系重大请恕小侄不能如实告知,这卷只是《长生功》前面几层而已,待到南海派与摩尼教结成秦晋之好小侄再将其余心法一并奉上给岳父大人,世叔,不知此聘礼是否满意?” “哈哈哈,贤侄果然诚意拳拳,既然如此,这庄婚事世叔应允了!” 周破军开怀一笑,当下小心收起羊皮古卷,又叫来两名摩尼教弟子收了定亲聘礼…… 第486章 两女同囚相扶将(一) 昏暗的地牢内,周希曼陡觉浑身发冷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她只道是地牢阴冷寒邪入体所致,不自禁裹紧衣裳,想到自己贵为摩尼教圣女地位何等尊崇,如今却沦为天魔宗阶下囚忍不住怒气陡升,爬起身子双手抓住牢笼大嚷道, “该死的,快放本姑娘出去,否则教我爹爹杀了你们这群王八蛋……” “本姑娘乃堂堂摩尼教圣女教众千千万万,你们这群王八羔子真是瞎了眼,竟敢将本圣女关在地牢,来人啊,快放了本姑娘!” 周希曼想以摩尼教使敌人知难而退,因而道破周破军与她关系,倘若她得知自己终身大事已被周破军错许他人不知又作何感想,周希曼一边咒骂修长的双腿一边踢在铁牢,可惜中了“十香软筋散”双腿使不出半点力气踢在牢笼上犹如清风抚山岗一般纹丝不动。 徐凤盘膝坐在一旁,忍不住开口劝慰道, “周姐姐,还是歇息一会儿罢,他们好不容易将我们抓来,怎会轻易便将我们放了……我们自身安危事小,如今凤儿担心的是他们利用我俩作为人质要挟牧大哥,届时牧大哥左右为难那就当真不好办啦……” 周希曼听得徐凤话语,虽然心觉有理,可是自己心上人被别的女子惦记忍不住心中吃味,回首揶揄道, “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本姑娘面惦记我男人,实在是岂有此理!” 徐凤闻言,俏脸微红,回想当日牧晨在武林大会当众承认周希曼未婚妻子身份不禁有些心虚,强自从容镇定道, “凤儿只是就是论事,什么时候说过惦记牧大哥了,你不要含血喷人。” 周希曼紧紧望着徐凤,冷笑一声道, “呵呵呵,我们同为女子,别以为本姑娘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我劝你趁早断了念想,否则休怪本姑娘翻脸无情!” 徐凤听得周希曼威胁话语,若是寻常时候倒也罢了大抵会争锋相对,只是药王山惨遭变故之后不自禁有些谨小慎微,想到天大地大竟无自己容身之处,连想念心上人也不能够,不由得悲从心来,徐凤陡觉心中发堵,两行清泪顺着俏丽脸蛋直往下落。 周希曼见势,神情愣了一瞬,未料到徐凤如此轻易哭了,想到徐凤悲惨遭遇以及牧晨交代话语,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脆声道, “喂喂,这么大人了怎地像孩子一般说哭就哭,好不害臊!” 徐凤仍自顾自低声啜泣,于周希曼话语充耳不闻,满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周希曼自觉低声下气讨好却被徐凤无视,不禁怒哼道, “我叫你别哭啦,再哭信不信本姑娘杀了你?” 周希曼一边说一边举掌欲劈,可惜中了“十香软筋散”浑身酸软半点力气也无,徐凤怔了一瞬,似是想通此节哭的越发肆无忌惮。 周希曼见势,不由得心中暗叹,无奈道, “好啦好啦,别哭啦,顶多日后我允你背着我偷偷惦记就是。” 徐凤闻言,心知周希曼会错意,抬头望了一眼周希曼,神色坦诚道, “其实凤儿从未想过与你争抢牧大哥。” 周希曼闻言,回想起牧晨与徐凤相识至今种种往事,心中自然不信,紧紧盯着徐凤双眸, “你当真这么想?” 徐凤望着周希曼双眸轻轻点头,周希曼见徐凤澄澈清明,神情不似作伪,心中信了大半,不由得生起一丝愧意,追问道,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上人与别的女子卿卿我我你也不伤心难过?” 徐凤听得周希曼问话,莞尔一笑,坦然道, “周姐姐,若是数月前你如此问我我大概说会,如今凤儿深知有些人有些事勉强不来,所谓造化弄人,凤儿只愿他一辈子快活如意,也就知足了……” 周希曼闻言,不禁嗤之以鼻,戏谑道, “看来你是经一事长一‘智’,狗屁的造化弄人,本姑娘只知道自己喜欢的东西无论如何也要尽力争取,本姑娘不管他喜不喜欢,只要本姑娘喜欢就成……” 周希曼听得徐凤一番言辞,情知徐凤对于宗门变故仍未释怀,不禁有些怒其不争道, “你以为只有你身世不好,普天之下就你最可怜,你错啦,这世上比你可怜的人多得多,所以不要整日里自怜自艾,那样只会于事无补。” 徐凤闻言,不由得深深望了一眼周希曼,神情感激道, “周姐姐,其实你为人温柔善良,并没有江湖传闻那么可怕!” “本姑娘温柔善良,你有没有弄错?” 周希曼头回听人如此夸她,禁不住嗤笑一声,她自幼以来,时常听人要么说她偏执霸道,要么说她狡猾多端,却鲜有人夸她温柔善良。 徐凤听得周希曼问话,并未立时搭话,神情一素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世遭遇,但是凤儿感觉周姐姐霸道任性背后实则是心地善良之人。” 周希曼闻言,神情微怔,暗想看来那臭小子并未在旁人面前提起过自己身世,念及至此,周希曼心底不由一暖,嘴上却道, “小丫头片子,你又懂甚么?” 徐凤见周希曼矢口否认也不觉意外,继续道, “牧大哥武功高强品貌俱佳,自然会惹许多女子倾心,她们之中凤儿也见过一些,凤儿以为,唯有周姐姐才是牧大哥终生良配!” 周希曼听得此话,不由得心中欢喜,连忙道, “哦,你真这么想?” 徐凤轻轻点头,开口解释道, “牧大哥为人谦和敦厚,外柔内刚,心智坚定有时却略显固执,吴姑娘性子与牧大哥相似,因而二者容易情投意合,奈何遇到些阻力双方都固执己见不肯随机斡旋,虽说有缘无分,亦是自作孽耳……” “藤原姑娘性情温婉,待人体贴入微原是难得,若是遇上寻常人倒也罢了,可惜遇上牧大哥如此英雄便不能算作良配,勉强算是贤内助……” 徐凤如数家珍说完一个又说一个,自觉将有心之人说了一遍,周希曼在旁听得津津有味,待到徐凤说完,周希曼忍不住插话道, “那你呢?” 第四百八十七章 两女同囚相扶将(二) “我……” 徐凤听得周希曼问话,禁不住嘴角苦涩,沉吟半晌,俏脸上神情缥缈道, “凤儿只是一介山野村姑,只因牧大哥救了我一命才有幸得遇明师,才有了今日之难,有时候凤儿会想,倘若牧大哥当年未曾救我性命,或许早点死了也算一了百了,又或者凤儿没有跟随师父上山,也能平平淡淡度过一生……” 周希曼听徐凤一番说辞,不禁回想起种种往事,暗想倘若当年未曾去黄城布施或许就不会遇到臭小子,更加不会对他动心,如今也能高枕无忧作摩尼教圣女,周希曼扪心自问,如果再来一次她也绝不后悔,仍然会去黄城布施,仍然会跟着他去神农岭,仍然会不顾女儿家矜持跟着他,想到与牧晨之间酸甜苦辣周希曼不禁会心一笑,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侧首望着徐凤道, “我是问你与牧大哥相不相配,你云里雾里说一大堆干嘛?” 徐凤眼见周希曼问不出所以然不会善罢甘休,只得坦诚道, “论样貌凤儿不及吴姑娘,论才学机巧又不及周姐姐,凤儿虽然不学无术,但也有自知之明……” 徐凤话说一半,忽听得一旁周希曼岔话道, “这么说本姑娘样貌不如那姓吴的咯?” 徐凤闻言,连忙解释道, “周姐姐自然生得极美,姐姐与吴姑娘好比夏荷与冬梅各有千秋,若是单论相貌,凤儿当真无法抉择。” “这还差不多!” 周希曼嘴角微翘,朝着徐凤努努嘴,徐凤心中暗叹,继续道, “凤儿与吴姑娘一般行事畏首畏尾,优柔寡断,明明心里在意,却假装漫不经心放不下女儿家矜持,而牧大哥感情木讷,明于心,讷于言,这样性情的两人除非有一方主动或者天可怜见,否则很难成为眷属。” 周希曼闻言,心觉有理,回想当初,若非自己不顾女儿家矜持跟着牧晨东奔西走牧晨十有八九不会对她动心,想到此处,周希曼不禁暗自庆幸,心底对徐凤敌意随之消了大半,开口劝慰道, “凤儿,你也无需妄自菲薄,你医术那么好,普天之下能胜过你的屈指可数,连你牧大哥也时常夸赞你哩!” 徐凤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谦道, “周姐姐过奖了,贵教药王医术于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连这等人物也对姐姐俯首称臣,姐姐才是真的厉害!” 周希曼闻言,正欲说话,忽听得牢房外一女子声音轻笑道, “哟,二位真是好雅兴身处大牢仍在相互吹捧,好不要脸!” 周希曼与徐凤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牢门外站着一袭浅绿襦裙的妙龄女子,那女子身段曼妙,肤如凝脂,眉如墨画,原本清丽的脸庞隐含一丝邪魅之态,正是柳飞烟,周希曼冷冷望着柳飞烟,凛然道, “你来作甚么?” 柳飞烟听得周希曼问话,似笑非笑道, “来拉你们去砍头!” 柳飞烟边说边打开牢门,徐凤面色微变,并未开口讨饶,周希曼不动声色,嗤笑道, “呵呵呵,你敢吗,难道不怕你们宗主杀了你?” 柳飞烟见周希曼满脸不屑,也不生气,开口冷笑道, “倒是唬不住你……” 柳飞烟话说一半,顿了一顿,一把抓住周希曼右手手腕道, “果然有几分姿色,真是我见犹怜,不如把你们送给生花暖床,看你们怕不怕?” 周希曼意味深长望着柳飞烟,含笑道, “你不怕我们跟你抢男人么,不怕你的老相好变心么?男人都喜新厌旧你小心李生花玩腻了抛下你这个黄脸婆……” “牙尖嘴利的臭丫头,想找死本姑娘成全你,本姑娘把你们送给路边又老又丑的臭乞儿,看你怕不怕?”筚趣阁 柳飞烟回想这些日子以来李生花对自己冷淡许多被周希曼一语戳在痛处,不由得冷哼一声,抓住周希曼直往外拽,周希曼面色微变,此时浑身酸软无力想要挣脱也是不能,只能任由柳飞烟作为。 徐凤见势,骇了一跳,心想周姐姐是牧大哥未婚妻子,倘若被人糟蹋清白牧大哥定会伤心难过,如此一想,徐凤双手抱住周希曼双腿,焦急道, “要抓就抓我罢,放了周姐姐!” 周希曼闻言,不由得心中感动,回首深深望着徐凤,柳飞烟右掌真气吞吐将徐凤摄在手中,嗤笑道, “你心痒痒你也来呗!” 柳飞烟一手抓着一个奔出大牢,方才走出几步,猛听得牢房外一人大喝道, “住手!” 周希曼三女闻言,一齐望去,只见来人面如冠玉,鼻梁高挺,剑眉入鬓,样貌俊美非凡,正是多情公子李生花。 柳飞烟见李生花维护周希曼二女,心中越发生气,娇声斥道, “哼,你舍不得么?” 李生花闻言,剑眉微蹙,缓步走到柳飞烟跟前,柔声道, “飞烟,我只会舍不得你,别的女子无关紧要,如果你觉着她们二人碍眼,随便你处置,只要你高兴就好!” 柳飞烟未料到李生花如此说法,不由得疑惑道, “你当真这么想?” 李生花听得柳飞烟问话,不置可否,倏而伸手抓住柳飞烟双肩道, “生花一时糊涂竟然惹你生气,事后好生懊悔,只要你开心,别说要她们死,就是要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说得可真动听!” 柳飞烟柳眉微蹙,随手将周希曼二女丢进牢笼,浑身一震欲要震脱李生花双手,李生花顺势抓住柳飞烟一双柔荑,继续道, “李生花能为你柳飞烟堕入魔道,区区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李生花说完,举掌朝着头顶百会穴拍下,柳飞烟吃了一惊,连忙伸手阻止道, “寻死觅活的成何体统!” 一旁周希曼与徐凤二女抱坐在一起,听得李生花话语不由得彼此相视一眼,四目中闪过一丝钦佩,柳飞烟每每想到李生花当初为了她甘愿堕入魔道,不由得心中一软, “傻瓜,跟你怄气而已……” “那就好,你能原谅我当真再好不过!” 李生花双手一揽旁若无人将柳飞烟抱在怀中,柳飞烟初时挣扎后来只得任由李生花作为,李生花抱着柳飞烟,含笑望向周希曼二女嘴唇蠕动不知说些什么,周希曼与徐凤不由得心中一紧。 第四百八十八章 双怪收徒 水湾边一座园林般宅院,主屋前方建着一栋水榭,堂前东西两厢,四周围以竹篱,竹篱上攀满藤蔓,院外千竿竹绕,端的是一处宜人雅居。 院内西厢房外站着一名年逾古稀矮胖老者,老者双眸隐含笑意正盯着房内梳妆台前一面铜镜,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铜镜上竟印着三女一男四人,其中两名年轻女子坐在一处,另外一男一女举止亲昵相拥而立,仔细望去,那卿卿我我男女正是地牢内李生花与柳飞烟二人。 此际老者手腕上缠着一条尺许长赤练蛇,小蛇昂着三角蛇头吐着蛇信盯着不远处一名老妪,似乎是发现猎物一般双眸幽幽泛着寒光,数丈外藤椅上躺着一名身材瘦小老妪,老妪肤色暗红,一袭酱紫色麻布衣裳倒衬得她有几分颜色,此际她半闭着双眸兀自假寐。 若是牧晨在此定然识得此二人正是多年前叱咤武林的‘毒龙双怪’,江湖人称佘公佘婆是也,看二老样貌虽才年逾古稀,实则业已近百高龄。 毒龙双怪有一部独门绝学叫作《毒龙叠浪术》,能将两人功力成倍叠加短时内可与功力远胜自己高手一战,仅此一点便足以教无数武林英豪趋之若鹜,更遑论《毒龙叠浪术》乃是一部双修武功修炼此功精进之快亦是旁人数倍,不过《毒龙叠浪术》强则强矣却是极难练成,需要练功两人心无旁骛,心意相通才算入门,否则有百害而无益。 那日九岭山上若非牧晨使出《乾坤阴阳双修功》恰好克制毒龙双怪双方胜败之数尤未可知,虽然毒龙双怪被牧晨打伤,二人却以《毒龙叠浪术》疗伤只短短几日便完好如初。 毒龙双怪虽然心中不忿倒也有自知之明,心知二人联手也非牧晨敌手,于是想把这口恶气撒在君瑶身上,想着若不是为了收君瑶为徒替她找个如意郎君练功,二人也不至引火烧身,想到此节,毒龙双怪商计之下四处寻找君瑶下落。 毒龙双怪一路自东往西,又自北向南兜兜转转寻了一两月仍旧一无所获,数日前,二人寻到襄阳城时与搜查无极宗的天魔宗弟子引发冲突,天魔宗弟子自然不敌毒龙双怪接连折损七八名高手,此事传到长鱼恨耳中引得天魔宗宗主亲至,长鱼恨与毒龙双怪一招之约赌战赚取二人成了天魔宗护法,后来负责看押周希曼与徐凤二女…… 倏而,自佘婆衣裳袖口内钻出一条浑身青色小蛇,青蛇方才抬头却被一道残影陡然将其按进衣袖内,佘婆缓缓睁开双眸,含煞道, “别吵,再吵就将你俩一锅炖了吃酒!” 一青一赤两条小蛇倒也颇通人性,听完佘婆威胁话语果真缩回蛇头不再厮闹,佘婆转头望了一眼佘公处,面色不虞道, “老不死的,你瞧甚么呢,是不是又在偷瞧人家小丫头哩?” “抱上了,抱上了……老婆子,这李生花果然好手段,一点也不输老夫当年……” 佘公抚掌称赞,头也不回道,佘婆似是被佘公话语刺到痛处,横眼怒道, “瞧你那点出息,老婆子当年怎地瞧上你这个怂包!”筚趣阁 佘公闻言,讪笑一声,也不与她置气,搭话道, “老婆子,你不是一直在寻找传人么,你觉得他们俩如何?” 佘婆闻言,面色稍缓,沉吟半晌,微微颔首道, “不错,有些意思,这李生花二人相好多年的确容易做到心意相通,想来学起《毒龙叠浪术》不难……” 佘婆话音刚落,却在此时,佘公佘婆双目微凝一齐望向小居院门外,只见两名穿着渔民打扮的中年男子信步走近院门,其中一名瘦高个子手里拿着竹杆,另外一人腰圆膀粗体型健硕,那健壮汉子拱手问道, “老婆婆,老爹,请问见过这两位姑娘么?” 那壮汉一边问话一边自怀中摸出一张绢纱画卷,画像中画着两名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细细一看正是关在地牢内的周希曼与徐凤二女。 佘公佘婆闻言,对望一眼,四目中神色似笑非笑,佘婆回道, “哟,老婆子老眼昏花看不太清楚,二位小哥还是进来喝口水慢慢说话罢!” “那就多谢婆婆了!” 两名中年汉子闻言,连忙拱手称谢,佘婆悠然起身让二人进了院门,却不见佘公佘婆移步进屋倒水,两名汉子正自狐疑,陡地一青一赤两道幻影迅若闪电袭向两人咽喉要害,两名汉子措手不及下被咬个正着连伸手拼命甩开青,赤两条毒蛇,孰料短短几个呼吸而已,二人便毒发身亡。 “嘿嘿,这是第三拨人了,看来那小子果然挺关心这两个臭丫头啊!” 佘公望了一眼死不瞑目二人冷笑一声,佘婆一脸怨毒回道, “如此甚好,若姓牧的臭小子不闻不问,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佘婆话说一半,忽而顿了一顿,转向返回袖口的青蛇愠怒道, “不中用的东西,亏我老婆子给你喂那么多宝贝,真是暴殄天物了!” 青蛇听得佘婆话语,似是自知理亏悻悻然缩回袖内,佘公见势,正欲开口劝慰几句,忽然神色陡凝道, “谁?” 李生花与柳飞烟回到院内恰好见识毒龙双怪杀人灭口不由得心中生寒,彼此对望一眼心中惴惴出了厢房,李生花打了个哈哈道, “二位护法神功盖世实乃天魔宗之福,有二老在此看押宗主他老人家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哼哼,有我二老在此,除非宗主亲至,否则他们派多少人来也无济于事!” 佘公嗤笑一声,神色中目空一切,佘婆眼含欣赏望着李生花与柳飞烟二人,开门见山道, “你二人可愿拜咱伉俪为师?” 李生花与柳飞烟闻言,彼此对望一眼眼中饱含喜色,不假思索跪地齐声拜道, “徒儿李生花拜见师父师娘!” “徒儿柳飞烟拜见师父师娘!” “哈哈哈,好,好!” 佘公闻言,不禁开怀大笑,佘婆连忙上前扶起李生花与柳飞烟二人眼中难掩喜爱之色。 第四百八十九章 刀神威武 牧晨自来越州城已有十余日,大大小小战役已有数十回,有时几日风平浪静教人怀疑围城敌军是否已然退兵,有时一日间却有十余场酣使战将士们只得枕戈待旦和衣而睡。 连日的短兵相接,牧晨等人料想敌军之中也有深谙兵法之人,譬如数日前以离间计迫使胡忠与主将赵周不和,使得将帅之间相互猜疑军心不稳,而后敌军扮作投诚的江湖中人瞒天过海混入越州城,若非牧晨及时识破敌人奸计,恐怕越州城已然失守。筚趣阁 今日一早,围城敌军三路大军压境,赵周率越州城各路人马死战不退,敌军见众将士久攻不下反而死伤惨重,不得已鸣金狼狈撤退,赵周见敌军丢盔弃甲势气全无,当即令胡忠带领五千兵马趁势追击… “刀神威武,刀神威武……” 牧晨刀身连扫,使出一招《砍材刀法》第十式‘刨根’,刀光如电斩断敌人统领头颅,耳畔回荡着震耳欲聋的震天价响,牧晨不由得心中感慨。 牧晨原本以为,自己成名绝技理应是剑术或者掌法,却未料到会是后来居上的《砍材刀法》,近日来,“刀神牛刀”名头随着越州城战事传遍大江南北,连朝堂也不例外,不少武林人士为此慕名而来投奔越州城,其中不乏一些刀客欲要挑战牧晨‘刀神’地位籍此一夜成名。 辛丑年三月初一,江湖人称‘大刀王宋金环’挑战‘刀神牛刀’,结果一招即败,辛丑年三月初四,‘饮血狂刀聂人王’挑战‘刀神’一招败北,三月初五,已然隐世的‘刀魔莫北川’出世,刀魔出世举世皆惊,不少武林人士闻迅纷纷来越州城观战,那一战双方打了整整一日,最后‘刀神牛刀’使出终极杀招方才一招险胜,自此,‘刀神’之名名声大振。 牧晨收刀而立,原本觉得此次攻城战胜得过于蹊跷不赞成出城杀敌,只是望着四面八方围拢而来的敌军,牧晨未发现任何端倪, “但愿是我多虑了!” 牧晨心中暗想,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停,两尺来长砍材刀犹如阎罗王催命符一般不断收取敌军性命,一旁齐中修等江湖各派紧随其后。 过不多时,忽见敌军重甲兵阵中渐渐显露出数排战车,粗略算来有近百乘,每乘战车双轮独辀由四匹马牵挽,车上只有车御两人,二人皆腰悬佩剑,双手执辔,车厢内树有一柄赤色铜伞,车厢前軨与车轼的掩板架一弩,牧晨见势心中一紧,转向数丈外胡忠将军道, “胡将军,快退,我来断后!” 胡忠闻言,非但未对出身白衣的牧晨发号施令感到愤怒,反而心觉理所当然,连日来,牧晨数次识破敌军诡计,更是以少胜多险些带人杀出重围,若非最后敌军援军赶来,说不得已经解了越州城之围,自那以后,越州城上下对于牧晨早已是心悦诚服,一时间,牧晨在军中威望直追赵周。 “好,牛大侠多多保重!” 胡忠也察觉情势不妙,话音刚落即便传令众将士收兵回营,然而敌军战车速度极快眨眼间已冲锋至众人眼前,牧晨一马当先,大吼一声道, “行痴,齐前辈,卸马腿……” 牧晨话音未落,脚尖轻点,手持砍材刀欺近战车车阵,行痴与齐中修想也不想带人冲锋陷阵,孰料众人尚未走出多远,忽听得嗖的齐声闷响密密麻麻箭雨朝着众人射来。 牧晨冷哼一声,右手砍材刀轻挥一招‘弹木连斩’使出砍材刀在指间化作一道道圆弧荡开敌人射来弩箭,那弩箭长逾一丈,劲力雄浑,虽说牧晨用刀格开箭矢手臂却是震得一阵酸麻。 须臾之间,又有近百乘战车自东西两路驶来,战车上铜伞伞骨极速旋转犹如陀螺一般围向守城将士,将士们手持长矛抵御,孰料尚未近身便被一柄柄铜伞绞断兵刃波及自身,一时间场中惨叫不断,牧晨见势,吃了一惊,大吼道, “快退!” 江湖各派早已心生不妙,听得牧晨话语立时且战且退,可惜战车速度极快,落在后面的将士被铜伞杀得四分五裂。 牧晨瞅准一乘追来的战车心中冷哼,暗自运转周身真气使出一招《砍材刀法》“移花接木”,砍材刀顿时化作惊鸿杀向那铜伞伞骨,只听得一声刺耳精金铁交击声传来,那铜伞旋转之势戛然而止,牧晨砍材刀亦是被震得刀刃外卷。 四周之人呆愣一瞬,望着牧晨如见鬼魅,那战车仅仅一柄铜伞重达一两百斤,旋转之下足有千斤之力,未料到牧晨一刀之尾恐怖如斯,“刀神”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哎,终究只是凡铁……” 牧晨心中暗叹,躲过一排排射来弩箭欺近战车,手起刀落砍向战车马腿,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两匹身披网甲的战马立时栽倒在地,那战车一个重心不稳人仰马翻摔倒在地。 齐中修等人依葫芦画瓢,身形微晃,杀向其余战车,随着众人一齐出手,一乘乘战车立时失去再战之力,敌军见势,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忽而自铜伞内飞出一把小号铜伞旋转着杀向众人。 “噗,噗,噗……” 近两百乘战车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胡忠等众将士伤亡惨重,牧晨见势丝毫不敢怠慢,一招‘伤枝’使出砍向袭来铜伞,那铜伞砰的一声跌落在地,牧晨震得虎口疼痛欲裂,其余江湖中人功力不及牧晨,一时左支右绌好不狼狈,盏茶功夫不到,江湖各派大多受了不大不小伤势。 牧晨眼望着己方阵营伤亡殆尽,忍不住心中焦急,一时想不出破解之法,望着极速掠来的一柄柄铜伞,忽而想起幼时与玩伴“打水漂”竞技,不禁双眸微亮,大吼道, “随我突围!” 牧晨话音未落,忽而脚尖轻点,纵深跃上半空,双脚脚尖点在旋转的铜伞伞面迅速突围,余下众人心中一喜,纷纷展开轻功脚踩铜伞杀出重围…… 第四百九十章 音讯 越州城城北驿馆原是南来北往官吏歇脚之所,如今战事一起便被征作军用,驿馆大门两侧有一对石狮子,门内有门房一间,迎面有方杆旗斗两个,东西两侧有房舍,为衙役居住,往里为仪门,东西分列吏舍,是掾吏办公的地方,仪门内为广庭甬道。 此际正值黄昏时分,驿馆大堂内围坐着三十余人,右首一排正是以牧晨为首得到赵周信奈的江湖门派,左首则是以胡忠为首的越州城守城众将,堂前坐着一名白袍将军,那人二十多岁,剑眉入鬓,浑身透着一股儒雅之气,不是赵周又能是谁,赵周身后俏立着一名妙龄女子,一袭银色铠甲也难掩其曼妙身段,正是赵兮月。 赵周环视一眼无精打采众人,沉声问道, “胡将军,如今我军伤亡如何?” 一旁胡忠听得赵周问话,不敢丝毫怠慢,连忙抱拳禀告道, “启禀将军,我越州城原本两万兵马伤亡大半,仅剩七千五百四十二人,粮草仅能支撑七日……” 堂前众人闻言不禁心生忧虑,赵周不动声色,继续道, “急召尔等来此议事只是商讨对策,不知各位有何良策破解敌人战车阵,请诸位尽管畅所欲言。” 江湖各派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众人来此之前心底大多有一股子傲气,曾以为仗着一身武功不说千军万马取敌将首级,亦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孰料历经一次次战事才知个人武功如何厉害也挡不住敌人一拨拨轮番攻势,更遑论战事中层出不穷的杀人利器,难怪江湖中曾流传‘武圣’之下尽皆蝼蚁的说法。 念及至此,江湖各派纷纷望向牧晨,这些日子以来,若论杀敌最多主意最妙,武林群豪中以牧晨首当其冲,众人不觉间将其当作主心骨,赵周见势,心底不由一声轻叹,转向牧晨询道, “牛大侠,不知可有何破敌之策?” “启禀将军,在下一时也不知所以然……” 牧晨闻言,抬眼见赵姓兄妹神情期盼,不禁惭愧摇头,赵周剑眉微蹙,心底却莫名松了一口气,轻声叹道, “哎,连牛大侠也束手无策么?” 一旁齐中修与吴语静听得赵周话语,不由得双目神光闪烁,若有所思,赵兮月望向面前兄长张嘴欲言又止,却在此时,胡忠下首处一名络腮胡子的年轻偏将道, “将军,不如我们召集越州城壮丁出门与敌军决一死战……” “不行,如此只会飞蛾扑火徒增伤亡!” 赵周闻言,轻轻摇头,顿了一顿,见众人大多郁郁寡欢,不由含笑道, “罢了罢了,看来诸位都累了,下去歇息罢,先抱着婆娘睡个够,可别明儿早上都成了软脚虾!” 众人闻言,不由得哄堂大笑,吴语静等在座诸女羞红了脸,如此一来心中不虞消了大半,众人当即拜别赵周抬脚出了大堂,牧晨独自一人穿过甬道返回西首客房,正要回屋歇息,忽听得身后一人朗声道, “牛大侠请留步。” 牧晨闻言,身形骤顿,神色狐疑望向身后,却见行痴含笑望着自己,牧晨神情戏谑道, “大师莫非是要与在下切磋几招?” 行痴闻言,双手合十,唱喏一声佛号道, “阿弥陀佛,施主武功高强,刀法精妙,贫僧岂敢与施主一较高下!” 牧晨听得行痴话语,神情真挚道, “大师过谦了,少林派乃武林泰山北斗七十二绝技独步武林,行痴大师只是学武时间尚短,不能全然领悟罢了……” 行痴听得牧晨一番话语,不由得深深望他了一眼,坦诚道, “不知为何,贫僧瞧着施主总会想到一个朋友……” 牧晨闻言,双眸隐含笑意, “哦?倘若有缘,牛某倒想认识认识大师的这位朋友。” 行痴轻轻点头,双手合十,朗声道, “阿弥陀佛,贫僧与施主投缘险些忘了正事,不知施主有何破敌良策?” 牧晨听得行痴问话,轻轻摇头,行痴见牧晨神色不似作伪,悠悠开口道, “那年重阳节寺中做了一场佛事替枉死之人念经祈福,贫僧只记得漫天的灯笼悠然升空照亮星夜犹如白昼,初时贫僧不知那灯笼乃是何物为何能像飞禽一般翱翔天际,直至师父告知方知那灯笼乃是孔明灯……” 牧晨听到此处,不由得双眸微亮, “孔明灯……孔明灯,大师,你是说……” 行痴闻言,却是双手合十答非所问道, “阿弥陀佛,施主一点即透,越发像贫僧那位朋友了。” 行痴说完头也不回去了,牧晨望着行痴远去背影,心想若论心智行痴不下于我,只可惜痴迷武学而不得其法,念及至此,牧晨不禁心中暗叹,斜刺里一道清朗声音道, “牛大侠,你托我办的事情如今有些眉目了!” 牧晨闻言,循声望去,只见赵周眉目含笑站在甬道尽头,牧晨面色一喜, “将军,你是说找到她们了?” 赵周闻言,轻轻摇头,信步走近牧晨跟前眼瞧得牧晨脸现失望之色,赵周连忙开口解释道, “人虽未找到,但多少寻到一些线索,据探子来报,牛大侠二位朋友极有可能在越州城西郊郊外。” 赵周说完,当下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说了,原来他派出的探子屡次遭人杀害,于是留了一手分派几路探子搜查,但凡一路探子遭遇不测临死前便会发出藏在袖内的穿云箭传讯,即便来不及作何动作,其余探子也能根据事先商定的方位寻出蛛丝马迹。caso 牧晨听得赵周一番话,不由得双眸神光闪烁, “不论如何都有了些线索,有劳将军费神了。” 赵周闻言,摆了摆手,开口询问道, “那牛大侠现下作何打算?” 牧晨听得赵周问话,一脸决然道, “她二人乃是牛某至交好友,不论如何,在下决定亲自走一遭!” 赵周闻言,不由心中一紧,想也不想道, “不可,如今敌军将越州城围得水泄不通,牛大侠只身前往实在忒过凶险,还须从长计议才是。” 牧晨想到周,徐二女近在眼前,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去西郊,哪里肯听赵周一面之词,当即神情傲然道, “将军但请放心,他们想要阻止我可没那般容易……” 第四百九十一章 埋伏 牧晨话音刚落,当即朝着赵周郑重抱拳施了一礼,尚未走出多远,倏而似想起什么一般凑到赵周耳畔附耳低语,赵周听得牧晨话语,不由若有深意瞥了一眼牧晨,忽听得远处传来阵阵若有若无号角声,赵周神情凝重,嘱托道, “牛大侠,赵某深知你救人心切,既然你主意已决赵某不便多说,不过你这身打扮应该换上一换……” 牧晨闻言,不由得愣了一瞬,想了一想,立时领会赵周言话中意思,轻轻点头道, “多谢将军成全,告辞!” “呜呜,呜呜……” 悠扬的号角声震耳欲聋连绵不断,随着号角声此起彼伏数万围城敌军犹如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越州城城头被落石砸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窟窿,一拨拨敌军顺着云梯登上桥头与守城将士杀在一处。 城楼上尸横遍野,双方人马死伤惨重,一名身着短甲满脸鲜血手持唐刀的敌军躲过枪林箭雨突兀现身城头,可惜迎面撞见无忧谷长老卢青花,卢青花一连挽出数朵剑花直取那人上中下三路要害,那敌军士兵不住后退痛呼一声顺着云梯跌下城楼,无巧不巧撞翻正攀上城墙的己方数人方才捡回一条小命。 那敌兵爬将起来随着大军继续跑向云梯,只是速度慢了落在最后,那敌兵偷偷看了看四周一眼,而后朝外撒丫子狂奔,一口气也不知跑出多远,猛听得耳畔传来一声大喝道, “临阵脱逃,杀!” 那敌兵闻言,猛地抬头望了一眼,只见一名身穿皮甲的壮汉手持长刀当头劈来,那敌兵面不改色弹指发出一道无形劲气, “聒噪!” 话音未落,那名皮甲壮汉应声倒地,壮汉身旁簇拥着数名亲兵见此情形不由得愣了一瞬,其中一名亲兵惊叫道, “有奸……” 那敌兵不待众人发话,手中唐刀挽出数朵刀花将众人一并杀了,百丈外一名统领模样敌将发觉此地端倪拍马带人火速赶来,那敌兵认准方向循着人少处狂奔,速度之快犹如追星逐电,四周将士只觉眼前一花,待到回过神来,那敌兵已经不知去向。 那敌兵一路跑出十数里外回首见四周再无半点人影,忽而伸出双手擦干脸上血迹显露出一张普通脸庞,却是乔庄改扮的牧晨是也。 牧晨抬头望了望天色,仔细辩明方向,沿着越州城西郊而去,行不多久,天色渐晚,依稀可见远处星星点点灯火,牧晨突然犯了难,心道依据探子情报希曼她们便在越州城西郊,只是这西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要挨家挨户查探查到天明也未必能够,如此打草惊蛇又该如何是好? 牧晨思绪电转,一时想不出所以然,当下只得趁着月色一路狂奔,又行出十余里远近,忽听得不远传来一声驴叫,牧晨暗想西郊多农户养牛放羊倒不稀奇,养驴却甚是少见。 牧晨心觉奇怪,当即脚尖轻点循着驴声赶去,只见一名佝偻身子的老者驱赶驴车一路向西,也不知老者作何营生黑灯瞎火仍旧赶路,牧晨心中如此想脚下却丝毫不听,一路跟在毛驴身后行出数里,忽见数丈外水湾边一座园林般宅院,主屋前方建着一栋水榭,甚是优雅别致。 牧晨眼见那老者搬出两只大包袱放在驴背,而后牵着毛驴进了宅院,牧晨将身形掩藏在竹篱外,功聚双耳,过不多久,只听屋内一人沙哑声音道, “老哥,如今越州城战事吃紧,方圆数十里粮草紧缺,小的这些还是托人自衙门购得一些粮食,这价钱……” 牧晨听得那人一番话,料想那老者是做买卖的生意人,老者话音刚落屋内一个低沉浑厚声音搭话道, “东西放下罢,银子少不了你!” 牧晨闻言,剑眉微蹙,只觉那搭话者声音听在耳中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牧晨索性不再多想继续贴耳倾听,过不多时,那老者牵着毛驴出了屋子,牧晨蹲在墙角犹疑半晌一直未有何动作,也不知过了多久,猛听得啊哟一声女子痛呼,牧晨听得那声音心中猛地一跳,立时翻身抢进屋内, “希曼,希曼………凤儿……” 牧晨一连喊了数声,仍旧无人应答,一边呼喊一边提着唐刀一间间房屋挨个查探,宅院不大东西两厢合共五六间房,盏茶功夫不到便即搜了个遍,哪里还有朝思暮想的人儿,牧晨忍不住阵阵失落,却在此时,鼻尖忽而嗅到一股刺鼻气味,牧晨愣了一瞬,随即面色大变, “不好!” 牧晨话音未落,《千蝠幻影身》生出本能将速度施展到极致,陡然间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宅院被炸药炸得四分五裂…… 一里之外的水湾岸边,两名妙龄女子眼见一道幻影被炸药震得抛飞许远,想要大声呼唤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周希曼与徐凤神情焦急,恐慌,不自禁泪流满面,二女虽然未见识过那人真实样貌,却听出那人声音正是日思夜想的人儿。 二女身旁又负手站着一男一女二人,其中一人是位年逾古稀矮胖老者,另外一人乃是身材瘦小老妪,此二人正是曾经纵横江湖的‘毒龙双怪’,佘公望着对岸冲天火光,嘴角微微翘起, “哼,终于上钩了,炸死你们这些兔崽子!” 一旁佘婆闻言,犹疑不定道, “老头子,你过去瞧瞧,若是没死再补上一刀!” 佘公面色微变,想也不想道, “这样若是不死,老夫从此吃斋念佛算了……” “哼,瞧你那点出息,真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一起去!” 佘婆怒哼一声,一手抓着周希曼右臂迅速跃过对岸,佘公嘴角嗫嚅一声,脚尖轻点带着徐凤紧随其后,四人一前一后落到对岸,只见方圆百丈草木焦黑乱石横飞,见不着一个活物,怎的一个惨字了得。 周希曼与徐凤二女见此情形芳心几近绝望,想要奋不顾身随牧晨而去却被佘公,佘婆点了周身穴道丝毫动弹不得,佘公,佘婆当即放下周希曼二女四下查探。 第四百九十二章 孔明灯 盏茶功夫不到,佘公,佘婆去而复返,周希曼二女只见‘毒龙双怪’眉头紧锁面色不虞,佘婆一边走一边嘀咕道, “奇哉怪哉,偌大活人就算炸死了总能见着些花花……” 周希曼与徐凤闻言,不由得彼此对望一眼四目中露出希冀之色,又听那佘婆冷哼道, “哼,没用的东西,这样都能让人跑啦,我看你还是吃斋念佛罢!” 佘公闻言,脸上神色微僵,开口继续狡辩道, “也有可能被炸得尸骨无存。” “尸骨无存,尸骨无存……你姥姥的尸骨无存,打水漂也要听个响儿,脑袋掉了也要留个疤在,你以为是神仙变戏法说没就没?” 佘婆一边说话一边揪住佘公右耳用力拧了一把,佘公饶是武功绝顶也痛得嗷嗷直叫,一旁周希曼与徐凤见此情形不由得神情古怪,却听佘公讨饶道, “咦,我想起来了,方才恍惚间似乎看到一道人形幻影,我只道是那人被炸药炸飞天了,此时想来,大抵是那人危机关头仗着极快身法逃之夭夭了。” 佘婆听得佘公话语,不由得面色凝重,嘴上喃喃自语道, “如此快的身法武林中不超五指之数,连你我二人也自叹弗如,此人究竟是谁?” 佘公闻言,双眸神光闪烁,沉默半晌才道, “莫非是蝠老魔,江湖传闻这蝠老魔一身轻功出神入化来无影去无踪,武林中难逢敌手……” 佘婆听佘公话语,双眸微亮,猛地醒起当年一段往事,不由轻轻点头道, “有可能,只是这蝠老魔也并非善类,为何替正派人士效力来此救人?” 那日九岭山一役佘公伉俪与牧晨激斗时牧晨并未使出《千蝠幻影身》,待到牧晨使出《千蝠幻影身》时佘公与佘婆早已不知所踪,因而心底并未对牧晨起疑,只道是当年叱咤武林的蝠老魔。 佘公,佘婆虽然常年隐居毒龙山,但并非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十年前曾受人之托重出江湖,那时江湖中蝠老魔名声大噪,佘公,佘婆有心结交可惜始终无缘得见,只能徒呼奈何。 周希曼与徐凤自然心知那人并非蝠老魔,而是蝠老魔亲传弟子牧晨,二女眼见佘公伉俪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所以然禁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却听佘婆凝重道, “此事有些麻烦啦,若那蝠老魔与我等纠缠当真不好对付,为了安全起见咱们必须挪个地方咯!” 佘公闻言,心中感同身受,好奇问道, “那去哪里才算安全?” 佘婆听得佘公问话,只是神秘一笑,周希曼与徐凤对望一眼,二女眼中难掩忧虑之色…… 话分两头,且说牧晨危急时分本能使出《千蝠幻影身》身法绝技险之又险躲过一劫,只是终究被炸药余波威势震得五内俱震,牧晨脚尖急点拼命逃跑,倏而想到周希曼二女仍在敌人手中又忽猛地顿住身形。 牧晨斜眼见数丈外一株歪脖子杨柳树,当即身形微纵藏在杨柳树树杈之间,待到站稳身形借着火光凝望百丈之外情形,只见一男三女自水湾对岸返回宅院废墟。 牧晨目力所及一眼认出四人身形,望着朝思夜想的人儿近在眼前,牧晨再也按捺不住连忙运转周身真气准备上前救人,孰料方才运转一个周天,忽觉丹田处传来阵阵钻心剧痛,抑制不住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牧晨擦干嘴角血迹,心知此时若是前去救人非但救不出周,徐二女,恐怕连自己性命也白白葬送,念及至此,牧晨立时运转龟吸之法藏在树荫下静观其变。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佘公,佘婆带着周希曼与徐凤二女一路向东,牧晨心道此去往东乃是越州城方向,佘公伉俪去那做甚,牧晨心中狐疑脚下动作却丝毫不停,脚尖急点紧跟四人身后。 双方一前一后行出半柱香功夫,牧晨隐约间听得不远处传来阵阵喊杀声响,想是越州城战事进去紧要关头,佘公,佘婆到了越州城外调转身形径自闯入敌军军营,牧晨不知佘公,佘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见佘公伉俪自怀中掏摸出一样物事使其一路畅通无阻,牧晨猛地止住身形,喃喃自语道, “他们原来是一伙的,倘若他们以希曼二人性命相要挟又当如何,一个田三也就罢了,如今再加上‘毒龙双怪’又该如何是好?” 言念及此,牧晨不由得剑眉紧锁心中难安,脑中思绪电转苦思应对之策,只是左思右想想不出所以然来,却在此时,忽见夜空亮起一排排巨大灯笼,粗略算来约莫二十来盏,犹如星星一般甚是好看,正是孔明灯,倏而自孔明灯内撒下无数火光宛如流星划过夜空,那是蘸了火油的弩箭,成千上万弩箭射向敌军阵营,一时间哀嚎遍野。筚趣阁 牧晨望着眼前震撼一幕,不禁心思微动, “赵将军行事果然雷厉风行,既然如此我也送他份大礼!” 牧晨脚尖轻点,施展《千蝠幻影身》闯入敌军军营,敌军此时被天空射下的弩箭打的措手不及,人不及马,马不及鞍,哪有闲情逸致理他一个小兵,牧晨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见着重兵把守的粮仓便一把火将其点燃,连带着看守粮草的将士也一并杀了。 牧晨依葫芦画瓢,盏茶功夫不到便烧了敌军三处粮仓,正欲调转身形去往下一处时,恰巧遇到救火的一队亲兵,为首一人却是许久不见的藤原惠子,牧晨神情复杂道, “早知今日,当日就不应该救你!” 藤原惠子听得牧晨话语,心中不明所以,狐疑道, “我们认识么?” 牧晨听得藤原惠子问话,不知为何,心中烦闷,不耐烦道, “不认识!” 牧晨话刚说完,伸手自腰间拔出一把两尺长黝黑砍材刀,一连挽出数朵刀光使出《砍材刀法》第二式‘剥皮’,第三式’去筋’,第四式‘震叶’,刀光如电,众人只觉眼前一亮,接着便有十数人应声倒地。 “刀神!” 藤原惠子吃了一惊,她自然听闻刀神大名,也见识过刀神与人大战,事实上那些慕名而来的江湖高手之所以能够去越州城挑战,正是他们有意为之,所为的便是堂而皇之除掉‘刀神’牛刀,只是未料到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成了‘刀神’垫脚石。 第四百九十三章 惨胜(一) 牧晨一刀既出又劈一刀,一干敌军将士无人能应其锋芒,仅十余刀而已藤原惠子随行的近百名亲兵纷纷中刀毙命,藤原惠子骇得花容失色本能抽出佩刀横摆在胸前。 牧晨望着藤原惠子俏脸恐慌我见犹怜,不由得心下不忍,牧晨并非残忍嗜杀之人,譬如李生花与柳飞烟,慕容婉曾三番四次与他为敌牧晨也并未痛下杀手,只因牧晨顾念往日情分,然而大是大非面前牧晨又不得不大义灭亲,如此一想,牧晨立时心中发狠右手手腕轻抖一刀斩向藤原惠子面门。 藤原惠子见牧晨仅仅一刀便笼罩她前后左右所有退路忍不住心中绝望美眸紧闭举刀挡在头顶,孰料却在此时,猛听得叮的一声脆响,藤原惠子睁眼相瞧只见一柄三尺唐刀挡住了牧晨砍材刀刀身,藤原惠子怔怔望着救命恩人,但见那人鼠眼狮鼻,一身乌黑索子甲在四周火光照耀下寒光照人,正是汉人姓名唤作田三的宫田三郎。 牧晨淡然瞥了一眼脸上神色古井无波,正欲变招却听田三冷哼道, “她是我的女人,可不是你能随便杀的。” 牧晨闻言,也不多说,手中砍材刀顺势斜劈而下一招化作数招封死田三上中下三路要害,田三右手倒提刀柄绕着手臂挽出数朵刀光破了牧晨刀法,牧晨见田三轻易破了自己刀法脸上并无多少意外之色,事实若是田三如此不堪牧晨才会觉着事出蹊跷。 牧晨不待招式使老手中砍材刀顺势猛劈三刀分取田三下盘左中右三处要害,正是《砍材刀法》第十式‘刨根’,这一招看似留有破绽实则是另有厉害招数,田三虽然心觉不对但也只得抽身后退,恰在此时,牧晨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砍材刀早早落在田三后面请君入瓮,田三只觉右脚被砍材刀划了一刀,若非他危急时刻施展遁术逃脱,只怕右腿早已废了而非只是划破了裤腿,牧晨见怪不怪,当即屏息凝神侧耳倾听寻找田三踪影。 “杀啊,杀啊……” 此际不远处敌我双方杀得难解难分,越州城守军早已倾巢而出,今夜趁着孔明灯夜袭敌营又有牧晨里应外合放火烧粮,使得原本处于劣势的越州城守军终于扳回一局,越州城众将士悍不畏死,似要发泄连日的憋屈,杀得敌军节节败退。 藤原惠子听得不远处喊杀声猛地回过神来,俏脸上神情复杂,四下张望始终不见田三踪影,不由得柳眉微蹙。 牧晨环目四顾眼见己方人马胜利在望,心中暗松口气,却在此时,一道绚丽刀光猛地劈向牧晨后背,牧晨未及转身一招‘风卷残云’手中砍材刀犹如神龙摆尾迎向后背刀身,田三避其锋芒手中三尺唐刀斜劈向下斩向牧晨双膝。 此时若牧晨挥刀阻拦则砍材刀长不足以抵挡对方刀身,若是回身格挡已然不及,危急时分,牧晨脚尖轻点纵身一跃,同时右手砍材刀一招‘捅马蜂’斩向田三头顶百会穴。 田三似是早有所料,不待牧晨砍材刀近身右手唐刀早已后发先至刺向牧晨胸腹要害,如此一来,牧晨双方促成以命博命打法,可惜一寸长一寸强牧晨已然失去先机,若是换作之前倒也罢了,牧晨能够仗着浑厚内力避短取长,可是如今受伤之下内力勉强能够发挥七八成,又不能使用旁的武功曝露身份,是以只能以己之短攻敌之所长。 牧晨脑中思绪电转苦思应对之策,倏而左手轻弹一道雄浑劲气点在唐刀刀身,田三只觉右臂酸麻刀身不由向右偏离数寸,田三吃了一惊,二人数次交手也不知‘刀神’牛刀指上功夫如此厉害。 田三却是不知,这一招乃是牧晨自《九霄神掌》第二式‘望穿秋水’演化而来,‘望穿秋水’本是将全身内力积为一点由掌法催发而出,此际以指代掌自然水到渠成,即便在场众人见识过《九霄神掌》也不能借此识破牧晨身份。 田三神情凝重,立时双手持刀连斩数刀劈向牧晨周身要害,牧晨砍材刀一招紧挨一招迎敌,田三每斩一刀便紧逼一步步伐紧凑与刀势浑圆一体,牧晨一时迫得连退数步。 一旁藤原惠子望着牧晨二人你来我往斗得正酣,莲步轻移悄悄远去,牧晨后退之际望着藤原惠子背影并未出手阻拦。 “哼,你要进便让你进!” 牧晨心中冷哼,田三每进一步,牧晨忽而退了两步,田三只得紧随牧晨连进两步,孰料牧晨忽又前进一步,田三只得原地不动,如此忽前忽后竟是无意间打乱田三步伐节奏,步伐一乱,原本浑圆一体的气势立时削弱大半。 牧晨将《千蝠幻影身》轻功身法融入步法瞬间破了田三气势,而高手过招气势一泄则实力大减,牧晨趁此良机手中砍材刀一招连着一招攻向田三周身要害,田三一时间被迫的不住后退。 约莫过得一柱香功夫,牧晨双方已然拼了成百上千招,牧晨终究占得上风,田三左支右拙好不狼狈。 忽而,牧晨只觉眼前一花两道残影一瞬而至,牧晨尚未看清那两人身形样貌,那两人便一左一右分取牧晨上下两路,牧晨砍材刀横扫一刀幻作两刀,其中一刀斩向左首那人面门,另外一刀斩向另一人右臂。 那二人反应倒也迅速,右首处那人手掌外翻拍向砍材刀刀背之上身躯借势纵上半空,另一人微微弯身欺近牧晨怀中欲要与牧晨近身肉搏,牧晨脚尖轻点向右横移,同时手中砍材刀斩向左首那人胸腹要害。 那人见牧晨刀法绝妙不敢应其锋芒将身滚落在地面躲过一刀,牧晨正欲趁势追击,孰料陡地一道绚烂刀光自左及右拦腰劈来,牧晨身形后仰躲过一刀右手砍材刀使出一招‘捅马蜂’戳向田三胸口膻中穴。 田三横刀格开牧晨刀身,同时手中唐刀一挑一送反刺向牧晨心口,半空那人头上脚下也举掌劈来,牧晨一时间陷入进退两难之际。 caso 第四百九十四章 惨胜(二) 牧晨避无可避索性不避,双脚自艮位走自离位又自离位走自坎位,如此循环往复,右手砍材刀随之使出《砍材刀法》第七式‘千叶纷飞’,万千刀光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迎向田三三人攻势。 “叮叮叮……” 但听得阵阵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田三双手紧握刀柄上下左右挥刀格挡虎口处疼痛欲裂,一旁那二人被迫得连退数步,此时离得近了牧晨终于瞧清那两道人影样貌,正是那方才追踪的佘公亢俪。 原来佘公,佘婆带着周希曼二女混进敌方军营欲要躲避‘蝠老魔’纠缠,尚未来得及安顿却遇见越州城两军交战,佘公亢俪本来打算静观其变,不想牧晨强闯军营放火烧粮险些烧了二人帐篷,佘公夫妇无奈只得退出营帐,恰巧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打斗声,于是佘公亢俪又带着周希曼二女循声赶来…… 牧晨瞥了一眼佘公夫妇二人,禁不住四下张望,果见周希曼与徐凤二女俏生生立在数丈之外,周希曼含情脉脉望着牧晨,彷佛百炼钢化作绕指柔,牧晨不由得心中一颤心知周希曼已然认出自己真实身份,一旁徐凤神情古井无波,好似对眼前之事无半分兴趣一般。 这时佘公,佘婆对望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二人身形微晃,分作上下两路袭向牧晨面门与胸腹要害,田三见势不甘人后举刀欺近牧晨后心要害。 牧晨心中冷哼,轻提口气纵身跃过三人头顶,随手使出一招《砍材刀法》第十二式‘弹木连斩’分头噼向田三三人,田三双手托刀一招霸王举鼎格开牧晨刀身,佘公亢俪身形交错避开一刀,与此同时,佘婆右脚轻点跃上佘公双肩,翻手拿向牧晨砍材刀刀背,佘公趁势一掌拍向牧晨气海穴。 牧晨人在半空身形无法借力,危机十分借着砍材刀反震之力调转身形,如此一来,轻松化解佘公一掌之力,同时右手砍材刀翻转斩向佘婆手掌,佘婆右臂缩回,左掌屈指成爪抓向牧晨左臂,田三手腕轻抖挺刀刺向牧晨灵台穴。 牧晨见势,勐地掷出砍材刀一招‘移花接木’打向佘公面门,佘公吃了一惊,双脚交错连带着双肩上站立着的佘婆横移数步,而后那砍材刀饶了一圈迎向田三刀身,但听得一声脆响,田三手中唐刀偏移数寸,牧晨趁机落回地面。 牧晨一朝取得先机手上动作丝毫不停,身形微晃率先欺近田三三人,十五式《砍材刀法》使将出来迫得对方三人险象环生,盏茶功夫不到,双方四人已然拆了三百余招。 佘公,佘婆越战越是心惊,未料到牧晨以一敌三竟渐渐处于处于上风,须知自己二人面对天魔宗宗主也有一战之力,更何况如今多了一名武功修为与他二人相差无几的东瀛高手田三。 念及至此,佘公亢俪对望一眼当下再不保留,二人轻提一口气纵上半空,而后彼此抱住对方双脚蜷缩成团,牧晨见势,不由得心中一紧,连忙右手提刀斩向二人四肢关节欲要阻止二人合体攻势,孰料却在此时,田三双手握刀一连斩出三刀分取牧晨上中下三路要害。 牧晨无奈之下只得挥刀格挡,如此一耽搁,半空中那肉团急速冲向牧晨,肉团中佘公举掌袭向牧晨心口,佘婆则伸指戳向牧晨双眼。 牧晨心神微凛,连忙右手挥刀噼向佘婆双臂,左手食中两指并拢戳向佘公掌心,佘婆缩回右臂顺势转了一圈,佘公掌心只觉一股沛然之力顺着右臂袭向周身,不由得前冲之势骤顿,反观牧晨只是晃了一晃便即站稳。 牧晨见佘公亢俪又欲施展《毒龙叠浪术》,怎会让他二人再有可趁之机,脚尖轻点纵身欺近佘公亢俪身形,手中砍材刀翻转接连使出‘剥皮’,‘去筋’,‘震叶’,‘伤枝’,‘斫木’五式连环,任佘公夫妇《毒龙叠浪术》如何精妙,然则不能欺近敌身也是枉然,更遑论二人以血肉之躯徒手应对牧晨精妙刀法,此消彼长之下亦是讨不了多大便宜。 又过了盏茶功夫,田三手中唐刀连扫刀刀直取牧晨胸腹,牧晨只得回身抵挡,佘公,佘婆见势岂肯错失良机,身形微晃闪身撞向牧晨头顶百会穴,牧晨提气纵身右脚脚尖点在左脚脚背身形再度拔高数尺,暗自运转周身真气灌于砍材刀刀身勐地噼出数道刀气。 田三身形微晃向右横移数步,佘公亢俪顺势旋转数周陡地迸发一股股护体真气,同时佘公双掌平推打向牧晨丹田要害,牧晨翻身落回地面,不待身形站稳连举刀砍向半空佘公夫妇周身要害,佘公,佘婆二人紧随牧晨落回地面身形旋转犹如蹴鞠一般横冲直撞。 牧晨连噼十数刀,那肉球只是顿了一顿便继续杀来,牧晨被迫得不住后退,一旁田三心中冷笑,身形闪掠挥刀封死牧晨所有后退之路,牧晨剑眉微蹙,危急关头陡然福至心灵心中默念《乾坤阴阳双修功》阳卷心法噼出一道刀气杀向佘公夫妇。 佘公陡觉一股奇异真气袭遍周身,与佘婆合体之势立时打断,佘公亢俪心神微凛,脸上神情惊疑不定,牧晨眼见佘公,佘婆二人散开,右手砍材刀自第一式使出,接连使出第二式第三式直至十五式直取二人周身要害。 佘公二人避无可避不禁跃上半空欲要再度合体,不料牧晨早有所料,接连又使出‘伐林’,‘千叶纷飞’两招,只听得噗的两声闷响,佘公小腹中了一刀鲜血立时狂涌,佘婆小腿挨了一刀深可见骨,二人受伤之下不禁跌落地面战力大减。 田三见势心中一突连忙伸手入怀勐地掷出一把暗器,牧晨修炼《千蝠幻影身》早已练得六识远超常人,看也不看,手中砍材刀横摆纷纷荡开对方射来暗器,同时牧晨右手握刀反手斩出一道无形刀气袭向田三,田三也不硬拼身形一闪再次消失在众人眼前。 第四百九十五章 惨胜(三) 牧晨屏息凝神六识散开四处搜寻田三踪影,也不知过了多久,那田三仍未现出身来,忽然间牧晨只觉嵴背生寒似有所感,回首望去,不禁吃了一惊,只见佘公吞下一条赤练小蛇,佘婆吞下一条青色小蛇,二人中了蛇毒面色忽青忽紫,也不知使了什么法门二人身形一闪缓缓合在一处化作一名模样诡异的双面人,那双面人左边样貌是佘婆女子样貌,右边则是佘公男子样貌。 一旁周希曼俏脸神色微变,原本她对牧晨武功满怀信心,即使牧晨面临一敌三局面也并无过多忧虑,反而老神在在在心底品评,不料局势突变,也不知那佘公夫妇使了什么秘法变得如此诡异,周希曼瞧那双面人不男不女模样心底忐忑不安。 “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徐凤美眸圆睁,心底喃喃自语,古井无波的心境此时充满惊诧,忽听那双面人望着牧晨阴阳怪气冷笑道, “呵呵呵,是你逼我们的,臭小子,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毒龙叠浪术》,受死罢!” 牧晨暗呼不妙,随即默念《乾坤阴阳双修功》阳卷心法砍材刀率先噼向佘公亢俪合体之躯,孰料那双面人身形微晃后发先至,徒手去接牧晨精妙刀法,只听得彭的一声闷响,牧晨身形狂震接连后退数步,反观那双面人晃了一晃便即站稳。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只觉此时那双面人武功修为接近‘知命’境界,即便自己全盛之时也无必胜把握,更遑论如今受了内伤,原来这佘公亢俪当日在九岭山竟是隐藏实力,此际连《乾坤阴阳双修功》阳卷心法也无济于事。 牧晨却是不知,如今佘公亢俪所使的才算如假包换的《毒龙叠浪术》,此秘术一经施展武功修为成倍叠加,轻功身法倍增,肉身更是刀剑难伤,几乎立于不败之地,然而天道有悔,世上又哪有十全十美之事,这《毒龙叠浪术》也不例外,此秘术强则强矣,然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非是生死攸关不能轻易施展。 牧晨思绪电转苦思应对之策,当下再不保留,暗自运转《血饮九重天》‘心火燎原’秘法,浑身修为急速增强,短短片刻彷佛触摸到‘知命境’门槛,牧晨眼前忽然发黑险些晕厥倒地,这是内伤未愈之下虚不受补, 牧晨连忙强咬舌尖保持清醒,提气纵身闪电般提刀杀向那人,那双面人身形一晃徒手来抢牧晨手中砍材刀,牧晨右臂后缩左手食中两指并拢勐地戳向双面人面门,双面人不闪不避举掌拍来,掌指相交陡听得彭的一声巨响,牧晨浑身一震不由退了一步,而那双面人只是晃了一晃便即站稳。 那双面人不待身形站稳,脚尖连点纵身杀向牧晨,牧晨右手轻抖接连使出三式《砍材刀法》,刀刀噼向那人胸腹要害,只听得彭的几声闷响,那人竟是安然无恙。 “好强的护体真气,竟然收发自如!” 牧晨心中吃了一惊,仔细一想又觉不对,喃喃自语道, “不对,不像是护体真气,倒像是铜皮铁骨肉身大成……” 牧晨回想之前大战天魔宗高手,料想那双面人也必有罩门所在,当下也不与其硬拼,只是以精妙刀法从旁游斗伺机寻找敌人罩门,当即手腕轻抖持刀欺近那人身前,十五式《砍材刀法》使将出来攻其百会穴,膻中穴,气海穴,会,可惜那双面人依旧毫发无损。 双面人双掌左右夹击,牧晨向右横移数步,右手砍材刀趁机戳向敌人腋下极泉穴,双面人依旧无动于衷举掌拍向牧晨面门,牧晨身形后退手中砍材刀连抖,分刺那人太阳穴,玉枕穴,、神道穴、至阳穴、嵴中穴 盏茶功夫左右,二人已然拆了三四百招,牧晨砍材刀劲力所致将敌人全身穴道几乎挨个刺了一遭,双面人依旧安然无恙,牧晨心中近乎绝望。 忽然,双面人招式陡变,浑身衣衫无风自动,双手化作蛇形迅若闪电般戳向牧晨心口要害,牧晨砍材刀横摆格开对方双臂,孰料双面人双臂犹如灵蛇一般顺着砍材刀欺身而上,牧晨左手曲指成爪掰开那人右臂,右手砍材到绕了一圈斩向双面人左臂,那人竟是不闪不避左臂顺势欺上一掌拍向牧晨胸口要害。 牧晨陡然运转周身功力勐然一震震脱双面人纠缠,哪知终究晚了半步,双面人左掌打在牧晨右胸乳中穴,牧晨五脏剧震抑制不住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溅了双面人一脸,顿时传来一声惨呼。 牧晨神情错愕,连抬头望向双面人,只见他神情狰狞痛苦不堪,整个身躯忽明忽暗,过不多时,双面人竟是一分为二,佘公,佘婆受了《毒龙叠浪术》反噬始一现身便即软倒在地,牧晨沉吟半晌随即恍然,自身如今百毒不侵体内鲜血自然可解蛇毒,而蛇毒一解对方《毒龙叠浪术》自然不攻自破。 念及至此,牧晨禁不住神情古怪,若是早知如此,他也不必大费周折寻找对方罩门,只需割破手腕溅对方一身鲜血才是正途,真是天下万物相生相克。 却在此时,一道绚烂刀光凭空乍现,田三趁机挥刀斩向牧晨头顶百会穴,牧晨本能生出反应身形微侧避过一刀,同时右手砍材刀顺势斜撩斩向田三右臂,左手自右臂下穿出戳向田三胸口膻中穴,田三身形后退躲过一刀,可惜牧晨武功修为大涨之下出招极快,田三终究被一股无形指力点在右臂肩井穴受了不轻伤势,田三见势不妙身形微晃远远遁走。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噗!” 牧晨见田三去远,心神放松之下不禁又喷出一口鲜血,浑身精神萎靡不振,忽而一道香风袭来接着一具温润柔软娇躯紧紧抱着牧晨,牧晨呆了一瞬,鼻尖嗅到对方身上熟悉气息正是自己朝思夜想的周希曼,当下任由对方抱住自己。 原来周希曼与徐凤二女被点了浑身大穴丝毫动弹不得,二女尝试许久也无法冲开身上穴道,不想此时时辰一到穴道自行解开,周希曼再也按捺不住,不顾一切冲到牧晨面前再也不愿分开半刻。 第四百九十六章 深情 徐凤眼见周希曼抱着一名陌生男子不由惊得呆了,心想周姐姐乃是牧大哥未婚妻子怎会与别的男子如此亲昵,莫非此人是牧大哥乔庄改扮而来,如此一想,徐凤不由仔细打量眼前样貌普通男子,可惜观察良久却寻不出蛛丝马迹,又想这人或许是周姐姐同胞兄弟也未可知,只是反复望了几眼二人样貌心中立时否决。 “莫非,莫非……” 徐凤心思微动,方才想到一种可能情形又连忙否决,暗想周姐姐对牧大哥情比金坚又怎会轻易背叛,正胡思乱想,忽觉眼前一花两道残影迅若闪电欺近牧晨跟前,徐凤吃了一惊,连忙大声提醒道, “小心!” 牧晨早有所觉,眼见其中一人挺剑刺来,牧晨护在周希曼身前右手砍材刀翻转一招‘弹木连斩’迎向那人剑身,刀剑相交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牧晨喉咙一甜伤上加伤,身形不由连退两步,那人借势翻转卸去反震之力,牧晨心中暗惊,受伤之下自己仅能发挥五成功力,但也相当于归藏境修为,哪知始一交手对方竟是安然无恙,足见对方武功之高。 牧晨只觉对方剑招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环目四顾,却见另一人提剑护在佘公亢俪身前,那人一袭黑衣劲装是位艳丽绝伦的女子,此女牧晨倒也认识,正是曾经沧海派的柳飞烟,牧晨心中恍然,想起方才那人所使剑法正是沧海派《沧海云剑》,而使剑之人正是李生花。 李生花虽不是沧海派弟子,却与柳飞烟彼此相好不是夫妻胜似夫妻,二人早已将各自门派武功传予彼此,李生花自然会使《沧海云剑》。 李生花身形翻转顺势向上刺向牧晨面门,正是一招‘定海神针’,牧晨手腕轻抖,运转全身功力挽出数朵刀花重重叠叠迎向李生花,招式虽然精妙,然则受伤之下劲力不足,李生花一招‘平定风波’轻易将其化解,牧晨只觉自刀身处传来一股沛然之力袭遍周身,不由得眼前发黑脚下一个趔趄,李生花见势,连忙举剑刺向牧晨心口。 忽而眼前一花,周希曼不顾一切挡在牧晨身前,李生花剑眉微蹙,右手劲气所致手中长剑偏了数寸,却在此时,忽听得不远处有人大叫道, “呔,休得在此逞凶!” 牧晨循声望去,只见江湖各派纷纷提剑杀来,牧晨暗松口气,当下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就此不省人事,昏迷之前惟恐周希曼有所闪失使尽全力护在周希曼跟前,却见李生花与柳飞烟抓着佘公,佘婆与徐凤远远遁去,牧晨心中暗恨,想要去救徐凤可惜已经有心无力。 牧晨昏迷中只觉浑身忽冷忽热,冷时如坠冰窖,热时像身处火海,全身经脉筋骨无一处不痛,彷佛每时每刻都有人锻打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燥热的身躯传来一丝丝凉意,随即那股凉意传遍周身,牧晨陡觉浑身舒泰忍不住呻吟出声,昏昏沉沉中渐渐入睡,隐隐约约察觉有人推门而入,想要抬眼瞧个清楚却又无能为力。 如此不知过了几日,牧晨悠悠睁开眼来,环目四顾,发觉自己身在越州城住处,屋内除自己外空无一人,牧晨凝神内视,不由得心中一喜,只见自己丹田内真气充沛,气足神完,内伤已然基本痊愈,牧晨正欲翻身起床,忽听得屋外有人说道, “周姐姐,如今虽说越州城之围已解,然而城中粮草告罄,赵将军几次派人运粮却屡遭敌人围攻粮草被烧毁大半,恐怕撑不了几日了。” 牧晨听出说话那人声音正是赵兮月,不知为何并未立时现身相见,只听周希曼答话道, “老是防御也不是办法,为何不能一鼓作气消灭敌人?” “赵将军也是一般想法,只是敌人拥有战车阵,器械精良,如今又掌握孔明灯,军中上下实无丝毫把握” 周希曼听得赵兮月话语,一时不知如何说话,沉默半晌,忽然赵兮月询道, “对了,牧大哥近况如何?” 牧晨听赵兮月话语,心知自己身份已然暴露,只是如今南下目的已经完成,倒也无所谓了,忽听周希曼感激道, “有劳妹妹记挂,姐姐替牧大哥谢过了。” “那妹妹便放心啦,就此告辞!” 赵兮月说完,告辞离去,周希曼嘴角微翘,转身进了牧晨住所,陡见牧晨含笑朝着自己望来,周希曼神情微怔,随即大喜道,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牧大哥,你醒啦?” 牧晨含笑点头,缓缓坐起身子,周希曼见势,连忙快步走近床头扶着牧晨身子坐好,牧晨莞尔道, “我昏迷多久了?” “七天啦……真是老天保佑,你终于醒啦!” 周希曼笑靥如花,往日阴霾一扫而空,伸手触摸牧晨脸颊道, “你这个样子好不习惯,还是变回去罢!”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嘴角微翘,伸出双手在脸颊处轻轻一揉,只听得几声卡卡声响,立时平凡普通的样貌变成一名剑眉星目的俊朗青年男子。 周希曼痴痴望着牧晨熟悉脸庞,美眸渐渐湿润,一头撞进牧晨怀里,泫然欲泣道, “你好狠的心,为何要抛下我,我们险些再也见不着了你知道么……本姑娘差一点就死了,从今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啦,你知道么?”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不由得心中一疼,紧紧抱住周希曼道, “对不起,希曼,对不起……我只是想你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哪怕是苟且偷生也好,即使我付出生命也在所不辞,我绝不许旁人欺你,辱你,更不许他们杀你!” 周希曼闻言,一把粉拳打在牧晨右胸,只是想到牧晨大病初愈终究不敢忒过用力,冷哼道, “在你眼中本姑娘就是那样的女人么,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只能同生不能共死,你未免把本姑娘瞧得也忒轻了,你以为你死了我一个人能够独活么,我就能开开心心过日子么,你只是成全了自己却伤害了旁人,你就是自私自利的大混蛋,王八蛋,臭小子……” 周希曼越想越气,越说心中越是难过,一边骂一边朱唇轻启一口勐地咬在牧晨左肩,牧晨吃痛之下只觉浑身一僵,却仍是一声不吭任由周希曼发泄。 第四百九十七章 参见盟主(一) 过不多久,周希曼松开咬住的牧晨肩膀朱唇亲吻牧晨唇角,良久唇分,二人耳鬓厮磨心中压抑的情欲油然而生,正是郎情妾意之时,忽听得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周希曼连忙一把推开牧晨俏脸涨红嗔了一眼,直瞧得牧晨心神荡漾,却听屋外那人道, “周丫头,晨儿好些了么?” 周希曼闻言,望向牧晨的眼眸中满是问询之意,牧晨听得说话那人正是授业恩师,当下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打开房门,叩头拜道, “师父,晨儿不孝,让您老替我费心了!” 齐中修与庄义方见到牧晨安然无恙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禁心下大喜,庄义方侧身避开牧晨一拜躬身朝牧晨施了一礼,齐中修老怀大慰道,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快些起来!” 齐中修边说边扶牧晨起身,周希曼上前只欠身施了一礼,虽说那日武圣山庄牧晨当着江湖各派的面承认她未婚妻子身份,但周希曼冰雪聪明自然知晓那时只是牧晨维护她使的权宜之计,二人如今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之命,一时搪塞之言作不得数。 周希曼将师徒三人引进屋内入座逐一斟了茶水,而后站在牧晨身旁,齐中修笑意盈盈望着周希曼举止仿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是欢喜,直瞧得周希曼俏脸微红方才作罢。 牧晨莞尔一笑,察觉出周希曼窘境有心替她解围,开口问道, “师父,天魔宗有没有为难丐帮?” 齐中修闻言,庆幸道, “幸好当日九岭山一役老夫早有防备已吩咐丐帮各处弟子隐匿,因而并无太多伤亡!” 牧晨心中暗松口气,惭愧道, “那就好,否则我这个客卿长老难辞其咎,自担任丐帮长老以来未曾尽到半点责任实在问心有愧!” 一旁庄义方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齐中修神情凝重道, “晨儿无须介怀,如今恰逢乱世谁也不能明哲保身,无极宗也好,丐帮或者少林也罢,谁又能保证笑到最后,即便武林泰山北斗的武圣山庄也惨遭灭门,更遑论其他门派,人生在世终逃不过一个‘命’字,或许明日是我们也不一定……” 周希曼听齐中修一番言辞豁达将生死置之度外,不由得心生钦佩,牧晨闻言,欲言又止,齐中修摆手道, “老啦,老啦……日后的江湖全看你们的了,全看你这个武林盟主了!” 牧晨闻言,神情微怔望向周希曼,却见周希曼也是满脸疑惑之色,牧晨望着齐中修道, “武林盟主,什么盟主?” 齐中修与庄义方闻言,彼此对望一眼,齐中修恍然道, “老咯,真的老咯,老夫差点忘了这件事情没跟你商量……” 齐中修顿了一顿,当下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与牧晨说了,原来那日武圣山庄比武大会本是牧晨夺得头魁,依照约定牧晨理应是武林盟主,不想陡然遭逢天魔宗作乱便将此事放在一旁,不久后东瀛人为祸江南,残存的正派武林旧事重提便推举牧晨为武林盟主共商义举。 那时齐中修隐约觉着牧晨尚在人世,于是假借牧晨名义召集武林各派,一来是为了引出牧晨,二来自然是对抗东瀛人,不想牧晨乔装打扮早已随他们进了越州城。 牧晨听得齐中修娓娓道来,不禁恍然道, “那日归途中听闻什么武林盟主召集江湖各派齐聚江南,弟子还以为是天魔宗所为,因而乔装打扮隐藏身份。” 周希曼嘴角微翘,似是想起些有趣往事,齐中修与庄义方莞尔一笑,庄义方调侃道, “师弟还时常跟师父说,这‘牛大侠’年纪轻轻武功高强较之师兄也不遑多让,没想到竟是师兄你……”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师徒三人久别重逢自是有许多话说,约莫过得盏茶功夫,庄义方似是想起什么一般郝然道, “遭啦,只顾着说话险些误了正事!” 齐中修闻言,神情微僵,也终于想起正事,转头吩咐庄义方道, “义方,快去告诉各派掌门别再吵了,就说咱们盟主醒了。” 庄义方听得师父吩咐,丝毫不敢怠慢,连应诺一声转身奔向屋外。 牧晨与周希曼对望一眼,心中不明就里,待开口询问时齐中修只是笑而不答,牧晨无奈之下只得静观其变,过不多时,忽听屋外传来阵阵嘈杂脚步声,其中一位老者未见其形先闻其声, “哈哈哈,都说咱们盟主是百年难见的大英雄,老朽特地前来拜会。” 那老者话音刚落,自屋外闯进一名花白胡子老者,正是青城派冯金斗,冯金斗乃化神境高手,‘青城五老’之一,如今的青城派掌门。 “前辈过奖,晚辈实不敢当!” 周希曼见那人不请自来,不由得柳眉微蹙,心中不喜,牧晨脸上不动声色连忙起身相迎,冯金斗上下打量牧晨许久竟是瞧不出其深浅方才感叹道, “果然英雄出少年,牧盟主一表人才,真乃人中龙凤,请恕老朽无礼之罪!” 牧晨闻言,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冯金斗身后一人岔话道, “难得难得,能让你冯‘疯子’’认输,真是难得!” 牧晨循声望去,只见来人是位身材壮硕的老者,老者面庞暗红,留着寸许长短须,眉宇间隐含笑意,话刚说完便朝着牧晨拱手拜道, “归元宗魏西就参见盟主!” “前辈客气了,归元宗有了前辈复兴有望!” 牧晨觉着魏西就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当即拱了拱手客气道。 魏西就察言观色,心知牧晨并未认出自己,莞尔一笑道, “牧盟主贵人多忘事,看来记不起老朽了!” 牧晨听魏西就话语,想了一想,拱手施了一礼,讪然道, “请恕在下眼拙……” 魏西就见势,也不卖关子,感慨道, “五年前,牧盟主大驾光临来我归元宗送请柬,老朽那时见过阁下一面,当时就觉着牧盟主与众不同,不想短短数年盟主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原来是前辈……” 牧晨闻言,神情恍然,当即朝着魏西就拱手拜了一拜,魏西就连忙抱拳还了一礼。 第四百九十八章 参见盟主(二) “参见盟主!” 冯,魏二人身后相继走来两男一女三名老者,那老妪乃是‘青城五老’之一,江湖人称玉面虎王小兰,另外二人身形略胖,正是归元宗‘龟蛇二老’。 少倾之后,屋门外又响起阵阵嘈杂脚步声,随即只听众人齐声参拜,牧晨循声出了门,周希曼等人紧随其后,只见少林派,无忧谷为首的江湖各派占满整个别院,牧晨见势,立时拱手客气道, “诸位英雄客气了!” 牧晨说完,向着当首的少林派方向望去,恰见行痴也向他望来,牧晨含笑点头, “行痴,别来无恙!” 行痴闻言,朗声唱喏一声佛号,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牧兄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牧晨嘴角莞尔,不置可否,目光横移望向左首无忧谷所在朝着吴语静真诚道, “吴姑娘,别来无恙!” 吴语静听得牧晨言辞中关切之意,不由心中一酸,拱手道, “有劳盟主记挂,未亡人吴氏感激不尽。” 一旁周希曼见牧晨与吴语静一副生疏样子,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牧晨心中暗叹,当下朝着‘青花白词’二人轻轻点头,又与其余人一一见礼。 “呵呵,牧掌门年纪轻轻武功虽高,然而若要作武林盟主有些牵强。” 却在此时,自各派之中传来一声冷笑,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院门外来了一行三人,当首一名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老者身材高瘦,颧骨突出,手提三尺长剑,牧晨倒也认识,正是那日九岭山自称‘南岳剑圣’的张风节,张风节身后紧跟着一男一女两名弟子,其中一名是位双眸灵动,满脸雀斑的女子,另一人样貌清秀肤色白皙犹如女子一般,牧晨初到越州城时并未见到此三人,想来是他昏迷之后方才进城。 牧晨听得张风节话语,不由得点头道, “前辈所言极是,晚辈年轻识浅,确不是武林盟主最佳人选。” “盟主……” 牧晨话刚说完,江湖各派吃了一惊,纷纷出言阻止,冯金斗厉喝道, “放你的狗臭屁,盟主不行难道你行……你连我都打不过,哪能作武林盟主?” 张风节闻言,笑而不语,却听那满脸雀斑的女弟子岔话道, “明明是胜了半招,怎么说我师父打不过你了……” “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黄毛丫头,若非你师父投机取巧怎么会赢,来来来,咱们再比试比试!” 冯金斗神情不忿,转而望向张风节,那女弟子正欲争辩,却见师父摆了摆手,张风节嗤笑一声,神情不屑道, “胜了便是胜了,堂堂一派掌门难道输不起么?” “你……” 冯金斗闻言,神情微滞,一时竟无言以对,江湖各派望着争执双方不由得神情古怪,纷纷将目光望向牧晨想要看他如何决断,却听张风节道, “难得小兄弟有自知之明,既如此,不如将武林盟主一位让出来,能者得之!” 张风节话音刚落,一旁魏西就再也按捺不住,神情一素道, “阁下要盟主让位,那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最起码武功胜过咱们盟主。” 牧晨那日在九岭山上见识过张风节出手,心知这‘南岳剑圣’武功与长乐教鞠长青不相伯仲,料想他不会贸然应战,孰料却听张风节决然道, “若是如此,老夫只能厚颜与牧掌门打上一场。” 冯金斗等人望着张风节幸灾乐祸,当即让出一片空地,牧晨神情古怪,不知张风节哪来的底气,不过既然对方有此雅兴,牧晨只得奉陪到底, “那就请前辈赐教高招!” 张风节双手负在身后,只是轻轻点头,俨然一副仙风道骨得道高人模样望着牧晨,牧晨也不回屋取剑,向人群中借了一把三尺铁剑持剑望向张风节。 忽而,张风节率先出手,右手铁剑化作一道剑花刺向牧晨面门,那剑花由内而外一圈接着一圈,虽是一招却是暗藏十数招。 牧晨面色微凝,未料到张风节剑法如此了得,单此一招已然胜过江湖中大多剑法高手,当即右手持剑同样挽出数朵剑花化解张风节攻势,双方金铁交击却是寂静无声。 张风节一招递出又递一招,剑花一个未消,另一个再生,长剑使得极快,牧晨已瞧不出他剑法中的空隙,只觉似有千百柄长剑护住了他全身,无数剑花犹如浪潮一般缓缓涌来。张风节并非一招一招的相攻,而是以数十招剑法混成同时化为攻势,牧晨一时竟是无法抵御,接连退步相避。 一旁周希曼见牧晨攻少防多,不禁柳眉微蹙,心底担忧,冯金斗面色微变,未料到张风节竟是隐藏实力,若是方才比斗时对方使出如此剑法,恐怕自己撑不过十招,围观众人早已瞧得瞠目结舌。 牧晨神情凝重,一时寻不出张风节丝毫破绽,当下只得将《傲剑诀》使得密不透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好在《傲剑诀》亦是一等一剑法,使得牧晨短时之内立于不败之地。 约莫过得盏茶功夫,牧晨二人拆了成百上千招,张风节剑花重重叠叠,浑厚内力生成的剑罡迫得牧晨浑身生疼,牧晨心想若是仗着秘法提升修为倒是有八成把握取胜,只是此时并非生死关头不可轻易动用。 念及至此,牧晨手上剑招陡变,剑柄倒转撞向张风节剑身,正是《砍材刀法》中第三式‘震叶’,接着长剑顺势向上斜撩使出一招‘捅马蜂’,而后剑身接连虚噼使出第一式‘剥皮’,剑招一招紧挨一招招招直取张风节要害。 张风节手上圆融如意的剑法微滞,一朵朵剑花倒转而回,牧晨趁势紧逼,十五式《砍材刀法》使将出来迫得张风节接连后退。 张风节神情诧异,手上剑招陡变,右手掐作剑诀长剑瞬间杀向牧晨脖子,牧晨见势,持剑斩向对方剑身,孰料那三尺长剑饶了半圈斩向牧晨后颈,牧晨身形后仰,同时举剑荡开对方长剑,那长剑又闪电宝刺向牧晨头顶。 牧晨身形一闪,顺势去抓张风节长剑剑柄,张风节嘴角微翘,右手掐作剑诀长剑挽了一道剑花削向牧晨左臂,牧晨闪身避开一剑,望着数丈外站立的张风节忽而灵机一动,脚踩《千蝠幻影身》身形微晃迅速欺近张风节身前。 张风节见势,眼底闪过一丝欣赏之意,左手食中两指点向牧晨胸口膻中穴,右手轻挥那三尺长剑仍旧追在牧晨身后,忽觉一道幻影绕到自己身后接着脖子一凉,一把铁剑剑尖抵在脖子处,张风节心中一突,喃喃道, “我输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运粮(一) “承让!” 牧晨倒提剑柄,朝着张风节拱了拱手,张风节转身望向牧晨悻悻道, “败了便是败了,有什么让不让的!” 江湖各派面面相觑,庆幸之余心底对牧晨忌惮之意油然而生,南岳派两名弟子面色暗然,在旁默不作声,周希曼则眼波流转如秋水,嫣然一笑百媚生。 牧晨神情无喜无悲,心知若是不动用秘法实打实硬拼,方才胜负只在五五之间,并非是自己剑法如何高明,如此一想,牧晨连忙谦道, “晚辈只是以轻功身法取了巧,若以剑法而论胜负之数实难预料!” 张风节听得牧晨一番话,心中多少好受一些,抬眼瞥了一眼牧晨,冷哼道, “我们比武之前并未言明不许用轻功身法……输了便是输了,老夫还输得起!” 张风节话刚说完,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转身带着南岳派弟子离去,牧晨心想如今恰逢乱世正值用人之际,而这‘南岳剑圣’实是一等一高手教他走了实在可惜,念及至此,牧晨不由朗声道, “前辈且慢!” 江湖各派神情各异,纷纷望向牧晨想要听他如何说法,张风节一行人身形骤顿,依旧头也不回,只听牧晨继续道, “前辈武功盖世义薄云天,若蒙不弃,晚辈斗胆请前辈作武林盟主……” “盟主……” 众人闻言,面色微变,想要开口劝阻却被牧晨抬手制止,齐中修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周希曼嘴角微翘,心底实巴不得牧晨不作这劳什子武林盟主好与她双宿双飞,只是牧晨愿意她也不再为此跟他闹僵。 张风节缓缓转过身来,神情犹疑道, “此话当真?” 牧晨闻言,缓缓点头,张风节深深望了牧晨一眼,见牧晨神色不似作伪,不禁似笑非笑道, “既如此,老夫却之不恭了!” 江湖各派见张风节果真应了下来,恬不知耻,再也按捺不住,七嘴八舌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武林盟主,在下第一个不服!” “就是,绝不答应……” “老不知羞……” “喂,你们说什么呢,我师父不配难道你们配吗?” 南岳派那满脸雀斑的女弟子听得众人羞辱恩师,不禁开口与众人争辩,张风节摇了摇头,也不与众人动怒,莞尔道, “罢了罢了,看来老夫人缘不好,这武林盟主之位还是由你来作。” “前辈……” 牧晨闻言欲言又止,周希曼在一旁早已瞧出牧晨用意,连忙岔话道, “前辈武功高强仅次于牧盟主,不如暂时委屈一下作个副盟主,盟主不在时江湖各派遵副盟主令,前辈以为如何?” 周希曼说完,暗自朝着江湖各派使了使眼色,各派虽然心中不愿,但一来周希曼好歹是盟主未婚妻子自然要卖她几分薄面,二来张风节武功摆在那里众人自认不是他对手,因而并未开口制止,牧晨双眸微亮,转向张风节道, “如此最好不过,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张风节眉头微蹙,暗想老夫隐世多年武功再无寸进,那人指引我下山还说我机缘便在红尘武林,本想借此良机一统武林应劫,不想这小子几次三番着实出人意料之外,莫非此子便是那人口中的贵人么,张风节环视在场众人,神情略显迟疑,牧晨见势,扫了一眼江湖各派,众人心领神会,齐声拜道, “参见副盟主!” 张风节轻叹一声,拱手道, “也罢,本来老夫无心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只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如今看来,是老夫孟浪了。” 牧晨见张风节应承下来,不由面色一喜,抱拳道, “晚辈年轻识浅,日后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张风节笑而不语,拱手还了一礼,真诚道, “牧盟主客气了!” 众人一一见礼,冰释前嫌,牧晨又与江湖各派约法三章,各派尽皆欣然应允,正自商议时,忽听魏西就提醒道, “盟主,早间赵将军请我等今晚护送粮队,我们方才商议着派谁去合适因而争执起来,如今时辰快到了,还请盟主定夺!” 牧晨闻言,沉吟半晌,心想敌军之中高手如云,东瀛遁术更是难缠,唯有自己亲去才能力压对方一头,念及至此,牧晨转向张风节道, “有请前辈坐镇越州城,此次非在下亲去不可!” “牧大哥!” 周希曼俏脸神色微变,心中担忧,牧晨朝周希曼使了使眼色,周希曼想了一想,也不再劝。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还是老夫去罢,岂能劳动盟主大驾…” 张风节闻言,漫不经心道,牧晨见势,神情微凝, “前辈武功高强自然不在话下,然而东瀛军中高手如云,一身遁术诡异莫测,晚辈曾在对方手上吃过苦头,因而对对方了如指掌,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次由我去比较合适!” 张风节听得牧晨一番话,不禁愣了一愣,未料到牧晨武功如此高强也在对方手中吃过亏,心中立时收起小觑之心,点头赞同道, “既如此,谨遵盟主号令。” 众人商议已定,当即分头行动,牧晨带领少林派,昆仑派十余名高手寻到军营大帐,赵周兄妹二人见牧晨终于苏醒,心中大喜,赵周随即令赵兮月点兵两千与牧晨等人同行,及至军马齐备天色已晚。 众人出了越州城,一路往西,牧晨骑马与赵兮月并肩而行,赵兮月侧目望着相较之前俊郎许多的脸庞,似笑非笑道, “牧大哥骗得我好苦!” 牧晨听得赵兮月话语,但见她神情并无怨怪之意,一时拿捏不准,拱手施了一礼道, “在下只是一时权宜之计,还请郡主恕罪!” “四年了,想不到咱们还能碰面,真是奇妙……” 赵兮月说完,不知想到什么俏脸陡红,只是此际夜色下不易察觉,牧晨听得赵兮月话语,回想起当年种种往事,忍不住阵阵唏嘘感慨。 二人边走边聊,不觉已行至越州城外三十里,只见众人眼前现出一条岔路口,路口那头伸手不见五指,赵兮月依照事先商议行军路线想也不想骑马向右而行…… 第五百章 运粮(二) 余杭郡地处越州城西北,往返一百余里,素有天下粮仓之称,原本两千轻骑快马加鞭一日才能运回粮食,可那余杭郡郡守接到赵周催粮密信哪里敢有丝毫怠慢,不但一日内筹到两千旦粮草,更是自城中抽调三千兵马连人带粮送到半路,如此牧晨一行人倒是省了大半路程。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牧晨一行五千余人押送着二十车粮草依旧心中惴惴,赵兮月差人将马蹄裹上黑布,又吩咐众将士熄灭火把,牧晨则嘱托少林,青城派高手护卫在粮车两旁负责警戒,于是乎五千余人也不掌灯浩浩荡荡摸黑前行。 子夜时分,众人行至一片枫树林,瞧着疏疏朗朗的树影神情警惕,大有杯弓蛇影之嫌,倏而,嗖的一声破空声响,赵兮月惊呼一声连忙拔剑护在身前,同时传令三军戒备,牧晨手握无邪剑剑柄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随时以应不测,再去看时,却是几只夜莺振翅飞向夜空。 牧晨与赵兮月相顾莞尔,纷纷收剑回鞘,身后众将士暗松口气,赵兮月右手轻挥责令大军继续前行,一路鞍马劳顿又行出半个时辰,牧晨忽听得右前方隐隐传来阵阵马蹄声响,当即向赵兮月使了使眼色道, “有动静!” 赵兮月俏脸神色微变,侧耳倾听之下依然听不出半点异样,心中却对牧晨莫名信任,立时发号施令吩咐五千士兵原地严阵以待,果然过不多时,众人只见夜色下一袭紧身黑衣的女子拍马而来,那女子身段曼妙,肤如凝脂,妩媚中带着一丝英气,不是周希曼又会是谁,牧晨未料到周希曼深夜至此,不由得神情微怔,询道, “希曼……你来做甚么?” 周希曼见到牧晨暗松口气,听得牧晨问话,明媚双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之意,噘嘴道, “你独自留下我一人,我人生地不熟,又没人跟我说话,好不烦闷……” 一旁赵兮月听得周希曼言辞暧昧,不经意望了一眼牧晨,心底没来由一阵酸楚,身后众将士望了一眼周希曼又望了一眼赵兮月,不由得神情古怪。 牧晨与周希曼交往甚深自然于她性情颇为了解,虽然明知她是满口胡诌,可心软之下只得无奈道, “来了就来了罢,好歹留下来有个照应!” 赵兮月闻言,望着牧晨欲言又止,牧晨见赵兮月神色不虞,心想此时身处军伍之中非在下能够独断专行,还需恪守军纪才是,正如此想,却听周希曼脆声道, “牧大哥你随我来,我有话与你说。” 牧晨闻言,抬眼见周希曼神情郑重,不由心中一紧,转身向赵兮月告了声罪,拍马紧跟周希曼身后而去,赵兮月双目微凝,一边望着二人远去背影一边令三军原地待命。 牧晨与周希曼一口气跑出一里地左右,周希曼见四下无人当即勒马止步,牧晨相距周希曼一丈远近停脚,环顾左右道, “这里四下无人,你放心说罢。” 周希曼闻言,柳眉微蹙道, “牧大哥,我感觉此次越州城之战另有蹊跷,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哦,如何蹊跷了?” 牧晨闻言,不由回想这段日子以来种种大小战事,却是未发觉丝毫不妥,正想之时只听周希曼继续道, “其一,东瀛人明知越州城易守难攻为何不计代价攻城,此次大败后明明可绕路攻打其他郡城为何对越州城死咬不放……其二,如今越州城之围已解,赵将军为何没有乘胜突围,而是冒着断粮风险继续留在越州城,其三,赵将军为何放着朝廷的许多高手不用偏偏要派我们押运粮草?” 牧晨听得周希曼一番话语,心下觉得有几分道理,仔细想想又觉得有几分牵强,犹疑道, “或许越州城乃是军事要地对敌我双方尤为重要,至于赵将军派我们运粮自然是信得过我们,赵将军深明大义,又怎么会无故害我们呢?” 周希曼听得牧晨一番说辞,不禁美眸外翻白了牧晨一眼, “你还真是个实诚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别人要害你难道让你容易发觉吗……越州城是否军事要地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一定有什么阴谋,而且赵将军也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牧晨听得周希曼言辞间关切之意,不禁心中一暖,含笑道, “希曼,你说得有理,我会时时小心提防……你深夜过来就是担心我会中了别人圈套是不是,我是不是很笨,总要你替我操心!” 周希曼闻言,莞尔一笑道, “你要是笨,让你做盟主的岂非是傻子么,你只是不喜算计而已。”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兀自说话,勐听得不远处隐隐传来阵阵厮杀声响,牧晨与周希曼彼此对望一眼,四目中难掩惊色,回头望去,只见一里外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牧晨见势吃了一惊, “糟了,敌袭!” 牧晨话音未落,勐地拍马沿着原路返回,周希曼紧随其后,一里路片刻即到,离得近了,只见二十车粮草已然烧着大半,火光中映照着密密麻麻黑衣人,赵兮月令众将士一边迎敌一边救火,少林派,青城派众人被数十名黑衣高手团团包围,情势危急。 牧晨二话不说,纵身下马,人在半空,右手外翻勐然拍出数掌,雄浑掌劲瞬息及至只听得砰的几声闷响,几名黑衣人应声倒地,少林派行痴几人压力骤减。 牧晨一招得手,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双掌交错,接连又拍出数掌,青城派几大高手终于脱困,一旁敌人见势纷纷躲在一旁,牧晨双掌翻飞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每一道掌影打倒一名黑衣人,而那些黑衣人栽倒方位正是烧着的粮车,牧晨以众多黑衣人躯体扑灭大火,正是一报还一报。 周希曼嘴角微翘,脚尖轻点勐然跃下马背,提剑杀向四周黑衣人,行痴,冯金斗等人脱离束缚陡然发狠,纷纷施展生平绝学拼个你死我活,一时间胜败之数立时倾斜。 “撤!” 牧晨杀得正酣,忽地自黑夜中传来一声断喝,牧晨听在耳中甚觉耳熟,当即招呼一声身形微晃直取贼首而去。 第五百零一章 运粮(三) 牧晨脚踩《千蝠幻影身》身形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但凡沿途遇到逃窜的黑衣人尽皆一掌击毙,片刻而已,便有数十上百名黑衣人命丧他手,余者皆作鸟兽散。 忽而,自黑夜中传来一声冷哼,随即急速掠来两道身影,其中一道略显矮胖,另外一道身材娇小,牧晨一眼认出此二人正是交手数次的佘公亢俪,佘公,佘婆也不多说废话,双掌互叠勐然打向牧晨胸口膻中穴,掌劲雄浑摄人心魄。 牧晨丝毫不敢怠慢,左手轻抬划个半圆,右掌外翻勐然打出一招《九霄神掌》第六式‘施云布雨’,四掌相交,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牧晨身形晃了一晃便即站稳,而佘公,佘婆也只退了三步。 牧晨吃了一惊,未料到数日不见,佘公亢俪功力又有长进,须知自己使出‘施云布雨’连全盛时风千千亦不是对手,而佘公亢俪竟能安然无恙接下一招,仅仅只退三步,看来今日不使出秘法难以留下他二人,正如此想,只见佘公亢俪双手轻挥,自袖中射出许多毒蛇袭向牧晨周身要害。 牧晨虽然百毒不侵亦不愿被毒蛇咬中,当即身影微晃翻手接连拍出数掌,雄浑劲气将漫天毒蛇震得粉身碎骨,如此一耽搁,佘公亢俪已然不知去向。 牧晨有心去追,又恐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想了一想终究放下心中打算,转身沿着原路返回,只见赵兮月正命人收拾残局,周希曼则掏出疗伤圣药给行痴,冯金斗门下受伤弟子服用。 “大家都没事罢……” 牧晨心中有愧,若非自己擅离职守说不定敌人不会趁虚而入亦或者伤亡不大,欲向赵兮月请罪却欲言又止,赵兮月斜瞥牧晨一眼,又望了一眼周希曼,心中有些怨气,嘴上却道, “折了数百人,粮草尚余四成可用……” 赵兮月说完,也不多说,转身吩咐大军继续前行,牧晨心中暗松口气,随即牵马与周希曼并肩走在赵兮月身后,行痴,冯金斗两派高手依旧各司其职守护粮草。 一路心思各异,默不作声,又行出一个时辰,众人已至越州城下距离城门也就一里开外,赵兮月命人燃起火把,举火为号,可是过得许久,仍不见城门开启,众人心中奇怪,只道是守城士兵一时未曾瞧见,赵兮月命亲卫兵上前喊话,不料却被无数箭失逼退。 “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过不多时,城楼上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喝,如此黑夜,又相距太远,众人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听声音应是越州城守将胡忠,胡忠话落不久,牧晨拍马赶至城下百丈运转周身真气大喝道, “胡将军,是我们!” 牧晨一声呼喝犹如惊雷声震四野,一里方圆听得仔细,不想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怒喝道, “大胆狂徒,竟敢冒充我们盟主,放箭!” 张风节站在胡忠身侧,命人放箭,其余将士望了胡忠一眼等他示下,胡忠轻轻点头,随即城楼上一干弓弩手弯弓搭箭朝着牧晨一顿勐射。 不远处周希曼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牧晨心神微怔,心想这张风节莫非要趁此将我射杀好做武林盟主不成,如此一想,牧晨不由怒气陡升,身形微晃,脚踩《千蝠幻影身》直奔墙头而去,却听张风节大喝道, “真的是盟主,真的是盟主,快,快停!” 牧晨一口气跑到墙角,箭不临身,本欲顺势而上,忽听得阵阵吱呀声响那城门由外向内缓缓打开,牧晨愣了一瞬,谨慎起见并未立时进城,不远处赵兮月唯恐牧晨有失,右手轻挥命大军赶至城下,过不多久,只见胡忠,张风节带兵来接,胡忠率众人叩拜道, “请郡主恕罪,只因贼人方才冒充郡主骗我等开门,险些酿成大错!” “哦,竟有此事?” 赵兮月与牧晨相视一眼,心中一惊,扫了一眼胡忠众人,果见众人神情疲惫,大多将士身上铠甲残破裹着扎带,显示不久前经历一番恶战,当下命众人起身说话。 胡忠叩首拜谢,当即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原来半个时辰以前,敌人假扮赵兮月运粮大军回城,打了旗语对了暗号,甚至验明‘郡主’身份方才放入城内,不料城门一开贼人立时大开杀戒。 赵兮月听到此处,柳眉微蹙道, “即便天黑瞧不清本郡主相貌,你们难道也不识牧盟主武功么?” 胡忠闻言,不经意望了一眼张风节,拱手拜道, “启禀郡主,当时假郡主身旁那人刻意使了一套刀法,正是牧盟主独有的《砍材刀法》,卑职愚钝误以为那人正是牧盟主,所以……” 牧晨闻言,不由望向张风节,心想《砍材刀法》若要冒充倒也不难,只要天赋高记性好记下所有招式便可,只是图具其形不得其神,张风节功参造化又见识过《砍材刀法》理应能够辨出真假才是,心中如此想,却见张风节老脸一红,垂首不语。 赵兮月闻言,不由轻叹一声,示意胡忠往下说,胡忠清了清嗓子,支支吾吾道, “我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赵将军一马当先奋勇杀敌……可惜距离贼首太近又突遭发难被砍了两刀,若非张大侠救命,只怕是成了刀下亡魂……” “兄长受伤了,快带我去!” 赵兮月听得兄长受伤,俏脸面色陡变,狂舞马鞭一路疾行赶往驿馆大营,牧晨众人紧随其后,一路只见城门内血气弥漫,城楼下断臂残肢随处可见,东倒西歪的尸身尚未来得及清理,显然不久前经历一番大战。 盏茶功夫不到,一行人赶到驿馆大营,赵兮月带着牧晨,胡忠等人进了主帐,抬眼只见赵周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好似睡着一般,赵兮月双眸湿润擒着泪水,轻唤一声,赵周缓缓睁开双眸侧首望着牧晨等人沙哑道, “牧兄弟,胡将军……抱歉,我与舍妹有话要说,请你们在外稍侯!” 牧晨与胡忠等人拱了拱手,依言退出营帐,赵周眼见四下无人,望着赵兮月凝重道, “妹妹…有奸细!” 第五百零二章 局势 辛丑年三月十九,有船夫在京城西郊偶见玄龟出现于黄河,据传那玄龟身形巨大,双眸如赤黄灯笼一般摄人心魄,龟甲背上更是驮着一面古朴石碑,碑文刻着“三晋归周,天命永昌”八个大字,百姓不知其意,有人便去请教城中有名的大儒,那大儒博古通今颇有学问,听得问话之人细细道来其中缘由面露骇然之色,始终沉默不语,待到来人再三追问,大儒只是重复说着‘不可言,不可言’三字。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几日就传遍中原各地,蓬头稚子唱着童谣唱遍大街小巷,更有酒楼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引经据典大谈尧舜圣德天命神授之类言语。 辛丑年三月二十一,北方暴雨连下三日三夜,黄河决堤,洪水泛滥致使沿岸百姓死伤无数,传闻自滔滔洪水中有一尊石像随着水势浮浮沉沉,及至那石像露出水面方才渐渐显出一尊泥菩萨,沿岸百姓见之,纷纷叩首参拜。 值此危难之际,朝廷派往地方的钦差大臣却不顾灾民死活,私相授受,克扣粮饷,一时间饿殍遍野民怨沸腾,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无数老百姓为了一口吃食纷纷揭竿而起。 “三晋归周,天命永昌;三晋归周,天命永昌” 辛丑年三月二十四,中原各地信奉明尊的百姓纷纷汇聚于土莽山,高举义旗奋起反抗,各地摩尼教教徒以野火燎原之势自南向北席卷各地,一路上起义军所到之处朝廷军马节节败退,此事传到京城惹得皇帝陛下雷霆震怒,立时派遣八王爷赵康统帅三路大军即刻征讨魔教叛军。 朝廷大军南下至汉阳,九江,江宁等长江沿岸重镇遭遇前所未有抵抗,敌我双方成胶着之态,彼时,北方胡人部落趁着中原内斗之际领兵十万袭扰北境,烧杀掠抢无恶不作,中原朝廷腹背受敌局势及及可危 “八百里加急,快开城门,八百里加急!” 一匹项间系有铜铃,鸣铃疾驰的传令兵骑着驿马风驰电掣冲向城门,越州城守城将士丝毫不敢怠慢,急忙开了城门将其放进城内,沿途军民望见身负赤黄令旗的传讯兵远远避在一旁,成群聚在一处议论纷纷,言谈间满是忧虑之色。 赵周面色苍白,已然能下床走路,虽然经过数日调理伤势好了五六成,然而其失血过多伤了元气并非短时之内能够复原,卧室内兄妹二人望着手中战报面色阴沉,半晌不语,过得许久,赵周方才转身望向赵兮月叹道, “将密报传将下去罢然后传我将令大军后撤百里退往余杭郡!” 赵兮月闻言,柳眉微蹙道, “余杭,王兄不是理应急速增援江宁府吗,再说,王兄此举若是教奸细知晓恐怕会动摇军心,还须从长计议……” 赵周听得赵兮月话语,轻轻摆手道,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此次越州城一役根本就是敌人早有预谋,若非增援越州城战船毁了大半,精锐尽出,我军岂会困在长江天堑无法渡江,此战是为兄大意了,未料到敌方军中也有能人你去罢,本将自有分寸。” 赵兮月见兄长神色惆怅,不禁心中暗叹,应了一声退出卧室,即刻召来众将士及江湖诸派大厅议事当场将密报转告众人,众人闻言无不心中骇然,纷纷将目光望向周希曼,眼底若有若无闪过一丝戒备之意,若非碍于牧晨武林盟主面子说不得当场发难。 行痴望了一眼牧晨又望了一眼周希曼,行痴与牧晨关系莫逆说是生死之交也不为过,自然信得过牧晨,而牧晨又相信周希曼,所以行痴想来周希曼也只得信任,或许在座各派中也唯有行痴如此想法。 牧晨苦笑一声,转身望向一旁周希曼道, “我一直知道摩尼教所图不小,不想图的竟是天下!” 周希曼无视众人神色,深深望着牧晨轻声问道, “你怕啦?” 牧晨听得周希曼问话,想也不想道,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怕,自从跟你在一块我就隐约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我还是这么做了!” 周希曼听得牧晨答非所问,心下不甚满意,开口继续问道, “那你信不信我?” 牧晨闻言,想了一想才道, “自然信你!” “哼,你还需要想,说明你并非完全信我!” 周希曼冷哼一声,面色不虞,牧晨神情微怔,心想我若立时开口说信,你又会说想也不想忒过敷衍,反正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所幸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周希曼见牧晨不说话,忽然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烦闷,她也不知这股烦闷从何而来,只知这烦闷使得她心底不安,继而双眸中难掩忧虑之色。 是夜,赵周整备兵马率领一行八千余人轻装简行朝着余杭郡秘密进发,一口气疾行六十余里,未见丝毫异状,眼见众将士都有些乏了,当即传令三军选了一处树林安营扎寨。 江湖各派围坐在篝火旁,也不说话,时不时往嘴里塞一口干粮细嚼慢咽,偶尔抬眼望向周希曼时眼底闪过一丝犹疑之色,牧晨见周希曼一副郁郁寡欢模样心觉奇怪,开口问时周希曼只说旅途劳顿不用多虑,牧晨只道一番嘘寒问暖周希曼定会眉开眼笑,不想却吃了个闭门羹,不由讪然一笑,简单吃了几口便回营帐练功。 转眼月过中天,除了轮值的将士外众人大都已经睡了,牧晨双眸如封死闭,好似睡着一般,隐约间察觉数丈外一队人马由此路过,想是半夜巡防的官兵,牧晨并未多想,继续盘膝练功,如此又过盏茶功夫,忽听得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脚步声,那声音渐行渐远过不多时便消失无踪。 那声音去后不久,又一道脚步声响紧随那声音而去,牧晨睁开双眸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之色,当即起身迈步追向消失二人,好在那二人轻功不甚高明,待到牧晨追出树林之外已能瞧见二人背影。 第五百零三章 奸细(一) 月色朦胧,牧晨隐隐瞧见数丈外那人背影,只见那人身段曼妙,手持一柄银光闪闪佩剑,牧晨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周希曼,而最前方那人却是瞧不清楚,牧晨正欲开口叫住周希曼,仔细想了一想又觉不妥,依旧不疾不徐跟在二人身后。 片刻功夫而已,前方那人忽而止步蹲在地面摸索着什么物事,周希曼见势身形骤顿,牧晨惟恐二人陡然转身发现自己,届时四目相望问将起来处境难免有些尴尬,当即环目四顾,眼见着左首数丈外有一片灌木丛连忙纵身躲在灌木丛中静观其变。 周希曼悄然靠近那人身后,离得近了,只见前方那人身穿衣甲,腰挎环首刀,显是越州城随行的兵卒,那兵卒蹲在地面好似刻画着什么图桉,周希曼心中警觉,右手前送剑鞘抵住那人后背,轻喝一声道, “别动!” 那蹲在地面的兵卒骇了一跳,似是察觉到抵在后心的物事并不锋锐,又听说话之人是位年轻女子年纪轻轻武功又能高到哪里去,如此一想,那兵卒双眸陡然转厉,缓缓转过身来将刀藏在身后陡然拔刀砍向周希曼下盘。 牧晨见那人陡然发难,正欲开口提醒,不料周希曼早有所料,那兵卒方才动作周希曼已然纵身后退数步,那兵卒心中一惊,未及多想一刀连着一刀勐攻,周希曼也不拔剑,仅仅是对方长刀近身时偶尔挥剑点在那人刀身轻而易举卸去对方数招勐攻。 “卸力化劲,《天旋大法》” 那兵卒越打越是心惊,只觉浑身劲力犹如打在棉絮之上半点不能凑效,当即心中惊疑不定,手上动作也不由慢了半分,却在此时,周希曼倒转剑柄剑身绕着兵卒刀身欺近他胸前空门一抹剑锋距那人咽喉已不足两指来宽。 那兵卒神情愣了一瞬,抬眼瞧得周希曼真实样貌,不禁面露惊喜之色,抱拳叩道, “属下唐虎拜见圣女!” 周希曼闻言,不禁柳眉微蹙,上下打量眼前唐虎,但见他身长七尺,浓眉虎目,鼻如悬胆,双眸开阖间精光外露,果然像久经沙场老兵气势,一时间却是认不出来,不由开口问道, “你是何人属下?” 那唐虎听得周希曼问话,丝毫不敢怠慢,神情恭敬禀道, “启禀圣女,属下乃江宁分坛陈坛主座下传道右使,奉命来此刺探敌情,五年前,圣女来江宁分坛巡察,属下有幸见过圣女一面。” 周希曼作为摩尼教圣女行踪向来隐秘教中极少有人知晓,五年前她确实奉教主之命到过江宁分坛,听得唐虎所说不由信了大半,不由冷哼道, “哼,做事如此明目张胆怕别人不知道么,陈亟是如何管教属下的,此次若非是我你便有十个头颅也不够砍的,速速离去罢,别再回来了!” “属下遵命!” 那唐虎听得周希曼一番训斥,在旁吓得唯唯诺诺大气也不敢喘,转身没走几步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开口欲言又止,却见周希曼神情冷厉瞪了自己一眼,唐虎心中一颤,当下不再多言转身没入黑夜之中。 牧晨藏身在灌木丛中,将周希曼二人一举一动瞧得仔细,心想原来摩尼教在军中早早安插奸细怪不得朝廷一方胜少败多,依二人先前打斗来看之前种种并非希曼所为,否则二人方才也不至于动手,想来此事与她无关,又想若是有人见她放走军中奸细定生误会,届时只怕跳到黄河也解释不清了,如此一想牧晨面色忽明忽暗,并未立时现身相见,却在此时,忽听数丈外一声娇喝道, “原来是你!” 牧晨听得那人声音甚觉耳熟,不由抬眼望去,只见右首不远处赵兮月引着江湖各派联袂而至,周希曼见势,不由冷笑一声道,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会死人哩!” 赵兮月闻言,也不多说,右手轻挥,这时众人之中行觉右手扣住唐虎肩井穴,左手扣住他双手脉门施施然将唐虎抓来,周希曼俏脸不动声色,并未说话。 “这是默认了?” 赵兮月见周希曼沉默不语,不由冷笑一声,周希曼抬眼瞥了她一眼,不以为然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人是你的亲兵又与我何干,你若说他是奸细,那本姑娘还可以说你是奸细!” “哼,果然伶牙俐齿,废话少说,烦劳周姑娘与我们回去发落罢!” 赵兮月听得周希曼一番强词夺理,不由得柳眉微蹙,一时语塞,一旁冯金斗向着其余各派使了使眼色便欲动手,周希曼俏脸生寒横剑护在身前,牧晨见双方剑拔弩张,连纵身跃出抢先道, “且慢!” 牧晨话音刚落身形已稳稳落到众人跟前,在场众人无不心中惊叹,周希曼神情幽怨望着牧晨,牧晨视若无睹缓缓走到赵兮月等人面前,拱手客气道, “郡主,诸位武林同道,还请听我一言。” 赵兮月并未说话,只是紧紧望着牧晨,其余江湖各派面面相觑,谁也未先开口说话,牧晨见势,连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道来,待到牧晨说完,赵兮月瞥了周希曼一眼,柳眉微蹙道, “就算她不是奸细,也与奸细有莫大的关系,若是日后两军对垒,难道她将敌人全放了也坐视不管?况且谁都知道你与她关系匪浅,你所说这些或许仅仅是你一面之词,还请牧盟主不要被妖女迷惑。” 赵兮月说完,各派之中有人出言附和,牧晨循声望去,那些人立时低头不敢与之对视,牧晨剑眉微蹙道, “在下自有分寸,还请郡主明察秋毫不要冤枉好人。” 双方各执一词,相持不下,魏西就见二人剑拔弩张,张嘴欲言又止,在场各派纷纷将目光望向一旁齐中修,齐中修沉吟半晌方才轻叹道, “晨儿,听为师一句劝,还是以大局为重莫要葬送大好前程!” “师父……” 牧晨听得齐中修话语,心底失望,未料到授业恩师竟替旁人说话,一时沉默无言,却听身后周希曼冷哼道, “堂堂名门正派不过是一些是非不分恩怨不明的家伙,既然你们认定本姑娘是奸细那还犹豫什么!” 周希曼说完,手中银河剑横摆使了一招起手式,江湖各派见势,连忙暗自运转周身真气,那唐虎在旁瞧见众人内讧,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牧晨见势只觉心中烦闷,不由大吼道, “住手周姑娘虽是摩尼教圣女,但是她并未作甚么伤天害理之事,如今弃暗投明各位如此岂非教人寒心,所谓英雄不问出身,难道诸位单凭她是摩尼教圣女就妄加猜疑,如此是非不分,我们又与魔教之人有何区别?” 众人闻言,只觉牧晨所说不无道理,一时间并未搭话,牧晨神情凛然,朗声道, “牧某作为武林盟主,若连周姑娘也保不了那算什么武林盟主,你们若是与她动手那便是与我为敌,在下愿以盟主之位作保,周姑娘绝非奸细!” 赵兮月与江湖各派闻言,神情微滞,仿佛在权衡利弊,半晌沉默不语,过得许久,只听赵兮月轻叹道, “既然牧大侠执意如此,那我们无话可说,好自为之罢!” 第五百零四章 奸细(二) 赵兮月说完若有深意望了一眼周希曼,随即带着众人转身走了,牧晨目送众人离去,竟是自吴语静双眸之中见到一丝怜悯之色,牧晨微感诧异,心想她是在怜悯我么,或许是在同情曼儿罢,牧晨心中苦涩,望着恩师头也不回远去,却听行痴低声唱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牧兄果然是性情中人……” 行痴双手合十施了一礼,而后也随众人而去,牧晨无奈一笑,让他欣慰的是并未自对方眼中中察觉出丝毫疏远之意,行痴果是得道高僧见识匪浅,牧晨心中微暖,心底对行痴不由升起一丝敬意。 周希曼俏脸上神情澹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莫名其妙笑道, “看来你这个武林盟主要被人架空啦!” “这有何妨,反正当初作这武林盟主也是情势所迫,并非我所愿,倒是委屈你啦……” 牧晨神情洒脱,轻轻摇头,仿佛真个是无伤大雅,周希曼心知牧晨生性重情重义,如今情义两难全定然心中苦闷,周希曼也不戳穿,顺着牧晨顾左右而言他的问话道, “你能这么想,我就心满意足啦,受点委屈又有什么打紧?” 牧晨闻言,不禁心中一酸,回想起当初认识周希曼时一直未曾给她好脸色,及至后来她不离不弃跟随自己东奔西跑也是毫无怨言,牧晨有时候会想,自己何德何能能让摩尼教圣女对他倾心,念及至此,牧晨心中情意涌现上前两步抱住周希曼,柔声道, “曼儿,不如此间事了,我们退隐江湖罢……找一个没人认得我俩的地方从此不理会江湖上恩恩怨怨,只你我二人逍遥自在……” 周希曼三千青丝枕在牧晨肩窝,听得牧晨一番话不禁心中一甜,嘴角微微翘起,娇声道, “好呀!” 周希曼话音未落,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奇怪道, “不过,这话可不像你的行事风格,你不是常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么你在怕什么……” 牧晨闻言,不由得心中苦涩,神情中满是忧虑, “我怕他们会对你不利,怕你有一天会遭逢不测,今日若非有我在,说不得他们将你抓起来,万一哪天我不在你身旁后果实难预料!” 周希曼听牧晨言辞间情真意切,近日来心底不安消了大半,嫣然笑道, “臭小子,那你就时时刻刻待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左右不就成了么?” 牧晨俊郎的脸上陡红,脑中闪过二人共度良宵的旖旎画卷,不禁心跳加快,支支吾吾道, “那……那个……睡觉也睡在一起么?” 周希曼闻言,俏脸陡红,双手推开牧晨,羞恼道, “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好不要脸!” 牧晨讪然一笑,小心辩解道, “是你说时时刻刻寸步不离左右” “好啦,好啦,别贫嘴啦不管怎么说,还是洗脱嫌疑才是,以我对爹爹了解,他做事环环相扣此事绝对留有后招,我们得尽快想想法子。” 周希曼收敛笑容,双手负在身后一边走一边皱眉沉思,牧晨闻言,连忙抛开思绪,好奇问道, “那你觉着他下一步会如何做?” 周希曼闻言,轻轻摇头,好似闲庭闲步的身形骤然一顿,回眸望着牧晨继续道, “爹爹行事擅于出奇制胜,兵行险着,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下一步如何走,不过我想他不会让赵将军平安抵达江宁……” 牧晨听得周希曼话语,神情微怔,思量再三才道, “江宁……不是余杭吗?” 周希曼嘴角冷笑,一把揪住牧晨脸上软肉,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道, “那赵将军可没有你这么实诚,别人说什么都信,等着瞧罢,用不了多久,越州城大军便会改道江宁……” 牧晨并非愚鲁之人相反其人聪慧悟性极佳,只是不喜人与人间尔虞我诈方才不擅长心计,此时回想周希曼所说不无道理,当即轻轻点头。 周希曼眼见牧晨神情清明,心知他已然想通其中关窍,不禁略感欣慰,沉吟半晌才道, “想要洗清嫌疑倒也不难,只需如此如此” 周希曼附耳低语,事无巨细一一道来,牧晨听周希曼一番计议双眸渐亮,越听越是赞叹不已,偶尔说出心中疑问,周希曼也一一为他解惑,二人说了许久方才各自返回到营帐。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微亮,赵周便召集三军将领去帐中议事,及至辰时初,议事方才作罢,牧晨也不知他们所议何事,众将领不说牧晨也不便多问,心底暗自猜测所议之事是否被周希曼料中。 盏茶功夫而已,一队队火头军埋锅造饭准备早饭,早饭乃是发黄的干馍就着一碗野菜汤,馍馍坚硬无味难以下咽,江湖各派常年行走江湖倒也毫不在意,众人瞧见牧晨与周希曼坐在一起只是轻轻点头,三三两两远远的围坐一处闷头吃饭,与牧晨二人泾渭分明。 牧晨望见齐中修师徒二人本欲上前见礼,想了一想终究作罢,一边吃一边低头寻思心事,却在此时,忽听得啊哟一声惨呼,牧晨循声望去,只见行痴,齐中修,卢青花三人应声而倒,其余人见势大吃一惊, “有毒!” 江湖各派纷纷吐出嘴中剩余馒头,有人更是运功逼出肚子中残渣,也有人上前查探三人伤势,牧晨见师父遇难,不由心中焦急,连忙闪身抢近齐中修跟前伸手查探他右手脉息,只觉脉息低沉无力,似有似无。 牧晨神情阴沉,伸手封住齐中修心脉诸穴,而后扶着他坐起身子源源不断向其体内输送真气逼毒,不料那毒药膏药一般实在难缠,方才逼出一丝又反弹一缕,一炷香功夫方才逼出一丝,如此算来想要祛除余毒怕是需要十天半月,届时毒药未解只怕人都没了。 念及至此,牧晨不由分外想念徐凤,心想若是凤儿在此那就好办得多了,也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真个是国难思良将,家贫思贤妻。 第五百零五章 奸细(三) 牧晨一边运功逼毒一边低头寻思,昨夜方才与希曼商讨出应对之法,不想今早便遭遇不测,也不知到底是天魔宗或是摩尼教所为,亦或者是他们两方都在其中,想到此处,牧晨心中一惊,突然想到当日上门提亲时周破军曾经说过天魔宗于他有些用处,莫非摩尼教与天魔宗真个狼狈为奸,牧晨越想越觉心中烦闷,一个天魔宗已是极为难缠,如今再加上一个摩尼教,牧晨顿时只觉前途渺茫生死难料。 无忧谷卢青花自有吴语静替她运功逼毒,此际吴语静柳眉紧锁,俏脸上现出细密汗珠,显是真气消耗过巨,张风节替行痴运完功,神情惊疑,嘴上喃喃道, “附骨散,附骨散” 张风节神色凝重,一语道出毒药名字,其余之人吃了一惊,有江湖宿老回想起数十年前江湖传说,不由得面色陡变,庄义方见势,不由好奇问道, “附骨散那怎么解?” 张风节缓缓摇头,收掌而立,神情中露出追忆之色, “据说此毒乃是上古时神医鱼伏所创,传闻鱼伏治病救人无需汤药,也不以针灸治病,只需在病人脚上点拨一些神奇穴道即可,后来鱼伏身受人皇重用被聘为宫廷御医” 庄义方心中好奇,不知此事与‘附骨散’有何关联,正待相问,只听张风节继续道, “后来后世出现了一个旷世江湖名医,将上古奇毒编录成册着有《大衍毒经》,江湖传说这‘附骨散’便源自此书,数十年前曾有人仗着此毒为祸江湖,中此毒者犹如附骨之疽一般痛苦难耐,只需七个时辰浑身骨血溃烂而亡,其状甚为可怖,且此毒难以用真气逼出,几近无药可解,若非当年乃是药圣姜百草深得药王山真传,只怕无人能解了。” 众人闻言,不由得面色阴沉,如今药王山惨遭灭门药圣归西,即便药圣在世,只剩七个时辰也是无济于事,想到此处,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魏西就不经意望了一眼周希曼,冷哼道, “此毒源自《大衍毒经》,谁都知道《大衍毒经》原是药王山所有,只是后来被药王山叛徒万千叶盗走,不知为何在此出现?” 周希曼闻言,俏脸面色微变,冷哼道, “喂,老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魏西就瞥了一眼周希曼,并未搭话神情却不言而喻,冯金斗岔话道, “什么意思……人人知道万千叶叛出药王山作了摩尼教护教法王,这里除了你,有谁还能轻而易举拿到此等毒药,周姑娘何须明知故问,废话少说,快将解药交出来罢!” “你!” 周希曼闻言,心中气急,冷眼扫视在场众人,见他们个个神情不善,只觉百口莫辩心中生寒,牧晨收掌起身,将周希曼护在身后,低喝道, “够了,此时人命关天尔等仍在此厮闹,救人要紧,别的事情暂且放在一旁!” 张风节闻言,双眸神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询问道, “莫非盟主有了解毒之法?” 牧晨只是随口一说,未料到张风节刨根追底,听得对方问话不由神情微怔,心道除非药圣在世能解此毒,我又哪有什么解毒之法,想到此处,牧晨忽而福至心灵,心道我如今已是百毒不侵,倘若他们喝了我体内鲜血,不知能否解毒。 却在此时,一道窈窕身形瞬息而至,众人定睛望去见是赵兮月,并未出手阻拦,赵兮月方才站稳身形便望着牧晨众人急切道, “王兄跟几位将军全都中毒了,军医都束手无策,求求你们救救他们罢!” 赵兮月说完,俏脸泫然欲泣,牧晨闻言,不经意与周希曼对望一眼,心中暗呼果然,牧晨见赵兮月满脸梨花带雨,不由得心中一软,嘱托道, “将赵将军他们抬过来罢,我试试!” 赵兮月心中大喜,立时破涕为笑,深深向牧晨作了一揖而后转身去了,江湖各派闻言,纷纷望向牧晨,神情惊疑不定,牧晨也不理会,先令人将中毒三人抬至自己营帐,而后向帐外众人嘱托道, “疗毒之事不得有任何差错,未经我允许不许任何人踏入半步!” 不多时,赵周四位将军被抬至营帐,牧晨嘱托已毕,转身进入帐内,周希曼与赵兮月一左一右护在帐外,除此之外,赵兮月还将营帐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二女偶尔想要偷眼相瞧却被牧晨衣架挡住视线,只得悻悻回身。 牧晨找来一只碗,又以无邪剑剑身划破左手掌心,鲜血立时喷涌涌出,一汩汩落在白瓷碗中,片刻功夫而已,已然装到满满一碗,牧晨自修炼《血饮九重天》以来,浑身气血旺盛远非常人可比,且气血恢复极快已能自行修复,些许鲜血并不能伤其根本使其头晕眼花。 牧晨将伤口包扎妥当,转身扶着几人坐起身子然后捏着他们嘴巴一一把鲜血喂入七人口中,鲜血即刻入肚,牧晨趁此良机源源不断替几人输送内力,只觉几人体内毒药药性渐行渐弱,真气在体内游走一圈立时带走一丝毒性。 约莫过得一柱香左右,七人体内毒性已然少了两三成,牧晨见此招果然见效,依法继续为几人运功逼毒,也不知过了多久,牧晨只觉浑身疲累,虚汗淋淋,凝神内视,发觉七人中行痴体内毒素消了大半几近九成,属他体质最佳,四位将军好了六七成左右,倒是令牧晨颇感意外,无忧谷卢长老也好了七八成,至于师父齐中修功力较之行痴更甚,不说与行痴相近好歹也能与卢青花不相上下,未料到他只恢复一半,牧晨寻思良久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牧晨睁开眼来,隐约瞧见帐外天色晦暗,不想竟是已到了傍晚,好在七人性命无碍,即便师父体内毒性余下一半也无伤大雅,只需每日替他运功疗伤不出几日便可痊愈,未免被人发觉自己特殊体质,牧晨连将碗上血迹洗净,擦干几人嘴角血迹 第五百零六章 冤蒙不白了恩情(一)脿鷡蜡 昏迷中不知时日,转眼天空已是月明星稀,中毒七人业已相继醒转,如牧晨料想一般行痴最先苏醒过来,几乎是牧晨后脚刚走行痴前脚已至,出家人不懂花里胡哨的溢美之词,行痴也非舌绽莲花之辈,他只双手合十向牧晨施了一礼,而后默默回到自己营帐替牧晨念了一晚祈福经文,或许是经文缘故,牧晨向往的福禄寿未至艳福却是接踵而来。 吴语静见到卢青花安然无恙,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一双剪秋水般的眸子含情脉脉望着牧晨,一时间大有旧情复燃之势,一旁周希曼见势不妙,双眸妒火中烧斜瞥了一眼,使得吴语静升起的一丝情义立时灰飞烟灭。 牧晨方才送走吴语静师徒,赵兮月便施施然走进牧晨所住营帐,赵兮月受兄长所托前来相邀牧晨赴宴,牧晨推辞再三终究是盛情难却,临出门时,赵兮月忽然转身美眸凝望牧晨道, “牧大哥,男人三妻四妾原是天经地义,倘若你愿意小妹便愿意!” 赵兮月说到最后声若蚊蝇,俏脸陡红,跑也似的出了营帐,牧晨愣了一瞬,未料到平日里优雅端庄的赵兮月如此说话,好在周希曼返回自己营帐睡了,若是不然,只怕又闹得鸡犬不宁,牧晨只道是赵周又使劳什子美人计,因而并未多想,只是苦笑摇头。 亥时时分,三军大多已经睡了,牧晨随着两名亲卫引领直奔垓心主帐,牧晨尚未进门,远远望见赵周侯在帐外亲自相迎,想到近日来所受不公遭遇,牧晨仍然心有芥蒂,只是随手抱拳施了一礼,赵周澹然一笑,拉着牧晨步入帐内。 牧晨抬眼望去,只见赵周营帐方圆三丈大小,陈设简陋,当首一副几桉,左右两旁各摆三副桌椅,此际酒菜业已备好,一盘牛肉一碟茴香豆外加一壶酒。 赵周指引牧晨落座而后坐回首位,自顾自斟满一杯酒举杯遥敬道, “牧大侠几次三番救我性命,赵某实在无以为报,今略备薄酒聊表心意,先干为敬!” 赵周说完,仰头一口干完,牧晨见势,也随着斟满酒杯一饮而尽,嘴上客气道, “将军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实乃我辈义之所在!” 赵周又倒满一杯酒饮完,抬眼深深望着牧晨真挚赞道, “先生高义,赵周实在愧疚难当!” 牧晨闻言,不禁心中好奇,原本以为赵周今日设宴乃是感激他救命之恩,但见他神情惭愧好似另有别情,牧晨心中不明所以,只得搭话道, “将军言重了!” 赵周一杯酒干完又饮一杯,剑眉微蹙道, “不,牧大侠心胸坦荡乃是难得的大丈夫,赵某却是心中有愧……” 牧晨见赵周说得郑重,心中更为疑惑,赵周见势,也不继续卖关子,坦诚相告道, “实不相瞒,自打第一次与牧大侠见面,赵某便时时在算计牧大侠,先是派兮月以美人计引诱,好教你归顺朝廷,未料到牧大侠心有所属,拉拢不成。” “然后越州城内赵某见你屡立战功,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牧大侠升起猜忌之心,总想借机削弱你们武林势力……” 牧晨听得赵周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不禁心中暗叹,心道希曼所料果然不错,我之前只道赵将军深明大义乃是谦谦君子,如今看来,是我忒过于相信人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日后定要痛改前非才是,想到此处,牧晨不由得嘴角苦涩,一时暗暗自责,却在此时,只听赵周继续道, “后来我们中了敌军圈套损失惨重,赵某才知军中定有奸细,而首先想到的便是你们江湖中人所为,所以派兮月假传消息一直在暗中监视你们一举一动,直至此次赵某身中剧毒最先想到的也是你们所为……未料到最后出手相救的却是你……如今想来,的确是赵某多疑了!” 牧晨闻言,抬眼似笑非笑望着赵周,调侃道, “也有可能是我们演了一场苦肉计,以此博得赵将军信任呢?” 赵周见势,想也不想道, “牧大侠说笑了,赵某若连苦肉计也辨不出,那这么多年的久经沙场算白干了,况且这么做对你们弊大于利,若换做是我,定然不会以如此烈性毒药害人,而是先以毒药控制住性命以性命相要挟假装求援引我父王南下来救,最后大军‘围魏救赵’一举灭了三路大军直取京城……” 牧晨听得赵周一番计策,想了一想,不禁心中暗赞,心道若是给我些许时间,也能相出如此破敌之策,只是赵周随口能够说出应对之策,那就真是智计无双了,念及至此,牧晨不禁想到周希曼,心想若论智计无双或许唯有希曼与他匹敌了,对了,还有一个摩尼教教主周破军,他做事环环相扣滴水不漏也算一个。 牧晨正自思量,只听赵周继续道, “在下旧伤未愈又中了剧毒,再来指挥三军实是力不从心,赵某再次恳请牧大侠来作这三军统领一职指挥三军!” 牧晨闻言,想起自己几次三番遇险,不禁心中嗤笑,抬头似笑非笑望着赵周道, “赵将军三番四次算计于我,算计江湖同道,在下身为武林盟主,不说寻你复仇,若是再为虎作伥岂不教旁人耻笑,不过你能坦诚相告,也算一条汉子!” 赵周听牧晨说完,心知牧晨仍然不能释怀,倏而一把抽出腰间尺许长匕首跪在牧晨跟前决然道, “牧大侠,冤有头债有主,你若认为赵某该死,赵某定当以死谢罪!” 赵周话音刚落,陡地横剑便欲自刎,牧晨吃了一惊,眼见剑刃距脖子不足半寸,连忙曲指弹出一道无形劲气,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匕首应声落地,赵周呆呆望着牧晨神情疑惑,只听牧晨开口道, “你我二人早有约定护送你们去江南,如今在下已然兑现承诺,牧某去留随意,将军好自为之罢!” 牧晨说完,袍袖轻拂头也不回迈出营帐,赵周神情失落,颓然坐倒在地。 第五百零七章 冤蒙不白了恩情(二)魢齈 话分两头,且说牧晨应邀赴宴不久,齐中修茫然睁开双眸,环目四顾,发觉自己身在徒弟营帐却不见牧晨身影,不知是想到什么,齐中修满脸懊悔之色,起身四处寻不见牧晨,只得寻到庄义方住处,不料庄义方已然睡了,齐中修进帐驻足良久,神情复杂凝望庄义方英伟脸颊,而后头也不回走了。 齐中修魂不守舍,兜兜转转不知要到何处,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掉头去寻周希曼住处,周希曼今夜不知怎地,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陡听得帐外脚步声渐近,周希曼连忙喝问道, “谁?” 齐中修见周希曼并未入睡,原本阴郁神色陡然消失,嘴角微翘道, “周姑娘,是我,老夫有些要事与你说,是关于晨儿的,若是方便请随我来!” 周希曼原本想要借故推辞,只是听说与牧晨有关,想了一想,方才点头答应道, “前辈稍候!” 周希曼换好衣衫,随着齐中修走出军营,沿途巡逻的军官见是熟人,只是点点头便再未理会,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数里到了密林,齐中修身形骤顿,周希曼好奇道, “前辈,究竟是甚么事?” 齐中修闻言,缓缓转身,凝神望着周希曼郑重道, “周姑娘,老夫与晨儿师徒多年,一向视他为亲子,为了他大好前程,从今往后请你与他断绝来往!” 周希曼闻言,神情一滞,随即愠怒道, “哼,我们来不来往你可做不得主,别说你只是他师父,便是他亲生父母我也不答应!” 齐中修听周希曼言辞霸道似是早有所料,也不与她置气,仍是语重心长道, “你这不是爱他,反而是害了他,你只顾自己郎情妾意卿卿我我,但你有没有替他考虑过,你身为摩尼教圣女,你爹又起兵谋反,你要他日后如何自处,即便晨儿不是武林盟主,朝廷以及正道之士也不会放过他……” 周希曼闻言,半晌沉默不语,她生性偏激霸道敢爱敢恨,时常想到的是自己,极少替别人着想,眼见被齐中修一语说中周希曼一时不知如何反驳,齐中修见此良机,继续说道, “况且晨儿年纪轻轻武功奇高,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倘若因为你沦落到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难道这是你乐见的么…” 周希曼听齐中修说到此处,不由想到牧晨被天下人唾弃追杀情形,心中一阵难受,想也不想道, “当然不是!” 齐中修轻轻点头,神情和蔼道, “俗话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今日离去,丝毫不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你为他如此牺牲,晨儿只会更加欢喜你,你二人虽然天各一方仍旧可以共此明月。” 周希曼听完,只觉齐中修所说有几分在理,不由沉默不语,仿佛是在认真考虑,只是每每想到从此不与牧晨相见,便觉心中传来阵阵撕心裂肺之痛,仿佛胸中堵着一块巨石,真个是生无可恋,两行清泪顺势滴落,周希曼神情挣扎道, “不,不,我不可能离开他,死也不会!” “哼,冥顽不明,既然你说死也不会,那便去死罢!” 齐中修神情陡变,话刚说完,举掌拍向周希曼头顶百会穴,周希曼未料到齐中修一言不合便即动手,心下大吃一惊,身形向左横移避开掌劲,孰料齐中修早有后招,左掌虚晃打向周希曼膻中穴。 周希曼见避无可避连忙右手轻抖,举掌迎向齐中修掌劲,只听得彭的一声闷响,齐中修只是晃了一晃便即站稳,反观周希曼接连退了三步,一时高下之势立判。 齐中修一招得势,手上动作丝毫不停,双掌翻飞,《幻英掌》一招挨着一招打向周希曼各处要害,周希曼苦不堪言,未料到齐中修招招要人性命好似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周希曼未带佩剑,只能仗着《天旋大法》与之周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天旋大法》乃摩尼教镇派绝学,自然非同寻常,周希曼身为摩尼教圣女深得教主亲传,虽只练到第二层‘气旋’之境,已然能化去对手三成功力,此消彼长之下齐中修短时之内讨不到半点便宜。 齐中修见久攻不下,忽而右掌收回,左掌陡然拍出,周希曼只见一道赤色劲气萦绕在齐中修掌心,周希曼骇了一跳,此招掌法他也认识,正是牧晨所创《九霄神掌》第二式‘望穿秋水’,当日牧晨创此掌法时周希曼便在身旁,自然深知《九霄神掌》威势。 周希曼当即不敢硬接,身形向右横移,只听彭的一声巨响,不远处一颗一人合抱大树树干多了一道深洞,齐中修见势,左掌收回,右掌勐然拍出第一式‘拨云见日’,周希曼身形连闪躲在一旁,孰料齐中修乃是虚晃一招,身形一晃迅速欺身而来,双掌翻飞不断打向周希曼周身要害。 数道无形掌劲封死周希曼上下左右去路,周希曼见避无可避,连忙转身迎敌,仓促之间运转周身功力使出《天旋大法》最强一招,只听彭的一声闷响,周希曼只觉双掌拍出犹如撼山一般艰难,周希曼喉咙一甜,仰天喷出一口鲜血。 齐中修全身五脏剧震,方才一掌拍出竟有三四成《九霄神掌》掌劲原路折回狠狠撞在他四肢百骸,不由得神情惊讶,眼见周希曼吐血受伤,齐中修心下没来由一软,神情露出茫然之色,而后皱眉挣扎道, “周丫头,快,杀了我,杀了我!” 周希曼闻言,神情一滞,不知齐中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并未动手,只见他一时茫然,一时狞笑,一时又痛苦难当,过得半晌,齐中修神色转厉,寒声道, “想杀我休想我先杀了你!” 齐中修说完,身形微晃,举掌拍向周希曼头顶百会穴,周希曼受了伤,哪里跑得过齐中修,眼见他不顾一切也要杀了自己,周希曼心中杀意陡升,连忙运转全身功力一掌迎向对方掌劲,不料齐中修掌到半途勐地一顿,脸上神情释然,周希曼一掌顿时打在齐中修印堂穴。 周希曼吃了一惊,茫然望着齐中修缓缓栽倒在地,勐听得不远处一声撕心裂肺般大吼道, “不” 第五百零八章 冤蒙不白了恩情(三)罋钺偐飓 牧晨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他今生至爱的女子会杀了几近至亲的师父,一时间脑袋里空白一片接着是心如刀绞,万念俱灰,脚尖急点纵身奔到齐中修跟前,却见齐中修脑浆迸裂早已死透,牧晨喉咙梗塞冲着周希曼怒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师父?” 周希曼闻言,陡然惊醒,斜眼望见躺在地上齐中修的遗体才发觉自己一掌将他打死,周希曼双腿发软抑制不住退了两步,心里自责悔恨同时又一阵慌乱,抬眼见牧晨双眸布满血丝,神情悲痛,周希曼又一阵心疼,声音哽咽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那样是你师父他要我杀了他……” “哈哈哈……妖女,你满口胡言乱语,难道师父他老人家疯了么?” 牧晨抬手指着周希曼气极反笑,周希曼想了一想,神情认真道, “或许……他真的是疯了罢” 牧晨神情微怔,不想师父尸骨未寒周希曼依旧言辞污蔑于他,牧晨越觉生气望向周希曼的双眸渐渐凌厉, “妖女,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偿命,你杀了师父,我必须杀了你,你可还有什么遗言?” 周希曼闻言,心如刀绞,神情哀伤道, “你要杀我?” 牧晨望着周希曼满脸梨花带雨,不禁有些心疼,随即想到周希曼亲手杀了他授业恩师,又心中发狠,闭眼点头道, “放心罢,我杀了你之后再自刎谢罪,你也算是我未过门妻子,我答应过你要一生一世保护你,可是如今你却杀了我师父,我不得不违背自己诺言,所以杀了你之后我会自刎谢罪!” 周希曼闻言,一时间不知如何搭话,心中竟隐约觉着牧晨所作所为不无道理,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不禁痛心疾首道, “臭小子,你傻啊,我都说了你师父疯了,怎地就是不信?” 牧晨只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且平日里周希曼素来喜欢胡说八道,牧晨只道周希曼又用谎话诓骗自己,哪里肯听她解释,神情不由决然道, “即便师父他真的疯了,你就可以杀了他么,希曼,别怕,我会马上下来陪你!” 牧晨说完,忽而右爪前探一把将周希曼摄在手中掐住她咽喉逐渐用力,周希曼俏脸涨得通红,神情绝望,竟是没有半分挣扎,只是眼角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滴落。 牧晨望着周希曼呼吸不畅,神情痛苦,陡地心头一软,脑中闪过与周希曼相处时一幕幕情景,手上动作勐地一顿,再也狠不上心,心中喃喃自语道, “牧晨啊牧晨,你真是没用,明明报仇雪恨轻而易举,可是你连这个都做不到!” 牧晨心中颓然叹了口气,缓缓松开掐住周希曼的手,无奈道, “你走罢,走得越远越好,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要看见你,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周希曼原本见牧晨杀意已决心中抱有死志,不想牧晨终究是舍不得下手,此情此景下竟觉丝丝甜意,眼瞧得牧晨无可奈何又发狠话唬她,周希曼忍不住心中暗笑,俏脸上却严肃道, “臭小子,要么你就杀了我,我是不会走的!” 牧晨闻言,不由得心中气急,厉喝道, “你不走留下来找死么,即便我不杀你,无极宗与丐帮的人也不会放了你!” 周希曼听的牧晨威胁话语,心中也不发憷,冷笑道, “那不就称了你的心啦!” 牧晨闻言,不禁神情微滞,只觉杀又不忍放又不是,被周希曼这么一闹牧晨情志渐渐冷静下来,心想希曼与师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无缘无故为何要害我师父,况且以她目前武功若想杀我师父绝无可能,莫非师父真是得了疯病,念及至此,牧晨双眸渐渐恢复神采,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道, “她不能走!” 牧晨循声望去,只见江湖各派急奔而来,众人瞧见地面仰躺的齐中修尸体面露惊骇之色,开口正欲说话,却见庄义方抢在众人跟前跪倒在齐中修遗体面前,悲呼道, “师父!” 庄义方旁若无人大声恸哭,闻者无不恻然,行痴与行闻二人双手合十,心中默念往生经文,无忧谷一干女子也是泫然欲泣,归元宗,青城派几名老者怅然而叹,牧晨悲从心来也随之落泪,庄义方哭了一阵,陡地似想到什么一般,抬眼望向牧晨询问道, “师兄,师父他是谁杀的?” 牧晨闻言,并未答话,只是不经意瞥了一眼周希曼,庄义方自幼聪慧过人连牧晨也是时常夸赞,见状哪还不知,戳指指向周希曼大怒道, “妖女,我替师父报仇!” 庄义方话刚说完,陡然身形微晃提着一截木棍杀向周希曼,其余诸派见势,纷纷将周希曼围在垓心,牧晨纵身挡在周希曼面前,神情犹疑道, “诸位莫急,待查出事情真相再作了断不迟!” 张风节闻言,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气道, “还有什么好查的,这妖女一直以来都是摩尼教奸细,奉命前来害我们的不信你看!” 张风节说完,右手轻挥,将一封撕了大半的书信丢给牧晨,牧晨伸手将之接在手中细看,确认密信上字迹正是周希曼笔迹,密信上有一半内容写着江湖各派底细,其余下毒之事内容不全,想是被人撕去一半。 “若老夫所料不差,另一半则在先师手中” 张风节冷冷望了一眼周希曼,而后走到齐中修遗体跟前在其胸腹位置摸索片刻,果然找到另外半封书信,牧晨接过两张书信放在一块比对发觉两半书信边角处严丝合缝,牧晨心中一阵绞痛,脸色苍白望着周希曼道, “你骗我,你说师父得了疯病原来是骗我的,为什么,为什么?” “不是那样的,你听我说” 周希曼一直在旁冷眼旁观,想要瞧瞧暗中之人又使出什么把戏,直至张风节自齐中修怀中摸出密信,周希曼心知此番已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眼见自己冤蒙不白周希曼只觉委屈至极,话音未落,只听庄义方大怒道, “废话少说,拿命来罢!” 第五百零九章 天涯茫茫心茫茫(一) 庄义方话音方落陡地提棍戳向周希曼咽喉要害,周希曼螓首后仰避过一棍,庄义方棍头顺势圆转使了招封字诀棍头点向周希曼肩井穴,周希曼身形向右横移轻轻巧巧避了开来,庄义方见势,手腕连抖棍身化作数道残影分头刺向周希曼上中下三路要害。 周希曼暗自点头,心想这小子棍法不错显是往日里勤加练习,也不辜负他师兄一番苦心教导,念及至此,周希曼不退反进右手搭在对方长棍棍身一送一扭,庄义方长棍险些拿捏不住。 庄义方心神凝重,仅仅拆了数招已然明白二人之间差距,当下将《三十六路棍法》接连使将开来,招招直取周希曼要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奈何周希曼修为境界远高与他,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轻巧避过。 恰在此时,冯金斗,魏西就二人一左一右攻向周希曼上下两路,魏西就右手手腕轻抖,一招‘三元归一’分取周希曼左右肩井穴,中央膻中穴,《归元剑法》讲究圆融贯通一气归元,魏西就此招深得剑法精髓,冯金斗使出《青城剑典》中一招‘火中取栗’剑尖迅若闪电削向周希曼关元穴,《青城剑典》擅长以柔克刚,刚柔相济,因而那日武圣山庄上陈真人才能将《青城剑法》融入拂尘之中,此际以剑法施展开来威力只强不弱。 周希曼见二人招式精妙不敢丝毫怠慢,暗自运转全身真气迎敌,左手一抓右手一拿动作古怪得紧,冯,魏二人剑招递出忽觉一股怪力作用己身,剑招威力立时消了大半,二人心中吃了一惊,连运真气化去对方劲力,冯金斗回身朝着诸派大吼道, “大伙一齐上,对付妖女无需讲什么江湖道义!” 一旁庄义方见势,方知周希曼与她拆招未用全力,行痴闻言,不由瞥了一眼无忧谷所在眼见无忧谷动也未动,行痴踌躇不定并未立时上前助阵,少林派行觉,行闻二人见行痴未动,也是按兵不动,青城派,归元宗,南岳派众人冷哼一声,一齐杀向周希曼,只张风节未动,周希曼一时压力陡增。 说时迟,那时快,从庄义方率先发难至江湖各派围攻也只短短几个呼吸而已,牧晨站在一旁心中复杂难明,一边是江湖道义一边是一生挚爱,牧晨也不知该愿哪方能赢只盼双方不要有人受伤才好。 虽然周希曼以寡敌众颇显狼狈,但短时之内胜负难料,一旁张风节见众人久战不胜当下也不废话,右手掐作剑诀,手中佩剑立时离剑出鞘化作一道闪电直取周希曼面门。 牧晨心中一紧,想要开口提醒终究咽了回去,只见周希曼左臂外圈,右臂内圈,随着周希曼双手舞动,一道道气旋绕着周希曼周身上下涌动,周希曼身形微侧,一掌拍在张风节剑身三寸之处,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那剑尖偏了数寸,周希曼亦是娇躯剧震接连退了数步。 张风节心中暗自惊讶,右手掐诀,左手前指,那剑身如有灵性一般削向周希曼面门,周希曼仰身避过剑身,同时起脚踢在剑柄之上,不料张风节手中剑诀下压长剑勐然斩向周希曼。 周希曼见势,使出一招驴打滚避在一旁,同时脑中思绪电转苦思应对之策,张风节却丝毫不给她喘息之机,右手斜噼向周希曼肩井穴,周希曼吃了一惊,连忙运掌荡开这一剑,不料张风节只是虚晃一招真正厉害招数藏在其后。 周希曼忽觉右肩一痛,鲜血喷涌而出,牧晨心中一疼,想要出手相助忽又想起与她之间‘杀师之仇’,不由得心中暗恨,依旧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周希曼扫了一眼江湖各派,不由得心中绝望,双眸森寒望着张风节,张风节长剑再起,一剑刺向周希曼胸膛膻中穴。 牧晨双手握拳,食中两指掐作剑诀随时以应不测,危急时分,陡地响起一道破空声,一枚暗器迅若闪电般打在张风节长剑剑身,那剑身立时偏离数尺落在一旁,众人循声望去,只觉眼前一花,两道残影一左一右抓住周希曼手臂瞬息远去,只余一声大笑道, “哈哈哈,好一个武林正派,竟然以多欺少!” 那二人一身夜行衣,蒙着面,身材相彷,在场众人一时谁也认不出来,牧晨闻言,只觉分外刺耳,心道我身为武林盟主,却不能约束江湖各派,任由他们违背江湖道义,作的劳什子武林盟主,想到此处,不由朗声大笑道, “哈哈哈,说得好,好一个武林正派,在下作为武林盟主不能够号令群雄约束诸位,在下愧对这武林盟主之位,从今以后,牧某退位让贤再不是什么武林盟主!” 江湖各派听得牧晨话语,心中羞愧难当,少林派低头唱了一声佛号,无忧谷三人脸颊微红,归元宗,青城派低头不敢与牧晨对视,张风节望着周希曼三人远去,想了一想,终究放下心中打算。 牧晨神色悲痛,就地与师弟一道挖了一个深坑将师父埋了,点燃两根木棍就当蜡烛,又将齐中修遗物一并烧了,此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并无香烛纸钱等物,丧事一切从简,好在江湖儿女时常食不果腹,尸横遍野,死无全尸也是常有之事,如齐中修这般也算是难能可贵。 江湖各派各自扯了一块白布戴在头上,算是披麻戴孝,少林派行痴三人双手合十,低头默念《往生经文》,无忧谷三人身为女子较之旁人容易多愁善感,想到齐中修生平种种,三人默默流下眼泪。 师兄弟二人一直守到天刚微亮,牧晨跪在墓碑前向着庄义方嘱托道, “师弟,日后丐帮那边你多多费心,师兄是个无用的师兄,你可不要学我!” 庄义方闻言,欲言又止,牧晨深深望了墓碑一眼,而后头也不回远去,任由身后师弟如何呼唤,牧晨依旧充耳不闻,只是摆了摆手,庄义方望着牧晨远去背影,只觉异常凄凉萧索 第五百一十章 天涯茫茫心茫茫(二) 人最害怕的不是失望,而是希望之后的绝望,人最可怕的也不是失去,而是得到之后再失去,往往越在意的事情反而越容易失去,有些人生来重情,老天爷偏偏让他情义两难,有些人冷漠无情,却偏偏有痴情之人因他死去活来,是以诗云:多情总被无情误,或许无情了心便不会那么痛,也不会有那许多恩怨纠葛。 牧晨曾梦想仗剑天涯,遇见不平之事拔刀相助,不想这世间不平之事大多碰巧被他遇见,牧晨出身贫寒幼时遭逢太多不公,少年时只因遇见人比武险些丢了性命,是师父救了他将他带上无极宗学武,那年那月,他下山时遇见一位名叫吴语静的姑娘,二人两情相悦,约定三生,不想最后却被人棒打鸳鸯,有情人不能终成卷属,反被乐寅坤怀恨在心时时想取他性命,牧晨何错之有,他只不过喜欢上一个女子想与他白首偕老,乐寅坤又错了吗,他只是不愿心爱的女子被人横刀夺爱而已。 牧晨与吴语静有缘无分,使得牧晨对情之一字避犹不及,可惜后来又遇见了周希曼,周希曼偏执,霸道又诡计多端,原本不是牧晨所喜,可是正因如此反而这段情谊越是浓烈,她为了他不惜与摩尼教作对,放下圣女尊严与人屈膝下跪,数年来生死相随,牧晨不知何时起早已对她情根深种终究不能辜负圣女一片痴心,原本以为二人会喜结连理,不想最后又被她所骗还杀害自己至亲之人。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牧晨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只知漫无目的走路,也不理会身在何处,就这么不辨方向徒步远行,天下之大,好像到处都是容身之所,又好像丝毫没有自己立锥之地,往事历历在目,有时大笑一场,有时又大哭一场,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见前方路边有开了一间酒馆,牧晨仅要了一壶酒找了一张空座,便这么旁若无人饮起酒来。 “师父,对不起,徒儿没用……” 牧晨双眸茫然无神,勐灌一口酒,随即嘴上喃喃自语,回想师父当年带自己上山倾心教导,牧晨不由心生悲痛,自语道, “倘若师父当年未带自己上山学艺,自己也不会下山,不会下山便不会遇见她,她也便不会害死师父……” 牧晨仿佛想到些什么,仔细一想又觉看不见摸不着,不禁越发茫然,最后只得寄情于酒,直至喝得浑身醉意,方才丢了一两银子径自走了,沿途遇见形色匆匆的路人,他们为了生计疲于奔命,一月也就区区几两碎银,一个车夫赶着马车日夜赶路,只因太困打了一会盹不小心车轮碾在一颗石头上使得整个马车颠簸得厉害,车舆内立时探出一颗肥头大耳脑袋一拐杖狠狠打在那车夫后背,那车夫吃痛之下非但不怒反而低声连连道歉。 一个员外的七房小妾,仗着自家家缠万贯,只因旁人多看了她一眼,那小妾便命人把他打得生死不知,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秀才参加科考十几年仍是未能高中,最后一次考中了人反而疯了,终究是此生与功名无缘,牧晨望着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老秀才从旁经过,耳畔听得四周乡邻嘲笑不禁心中暗叹。 “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受罪么?” 牧晨一路行来,遇见过许多不平之事,只是再没有像当初一般多管闲事,他仿佛一个看客一般冷眼旁观这世态炎凉…… 皓月当空,余杭郡西郊一处两进宅院,院落黑瓦白墙精简雅致,后院凉亭之中,一袭鹅黄衣裙的妙龄女子负手而立,仔细望去,那女子身段曼妙,脸色苍白,眉如墨画,顾盼间隐含丝丝英气,不是周希曼又是何人。 周希曼此际遥望着天空明月神游天外,愁眉不展,偶尔传来一声声轻叹,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希曼忽而似想起什么一般,神情微凝,嘴上喃喃自语道, “不成,我一定要去找臭小子说个清楚明白,不然他会恨我一辈子……” 周希曼思来想去,总觉着将自身命运全然交给天意太不靠谱,她平日也不喜‘一切随缘’的道家无为思想,在她想来,人这辈子当‘尽人事,听天命’倘若自己都没能竭尽全力,又如何料定天意如何,况且她心底隐隐觉得或许此次不去只怕会后悔终生,如此即便不成,周希曼也无话可说。 想到此处,周希曼主意已定,转身便走,孰料方才走出几步,忽觉一阵阵头晕目眩,周希曼强咬舌尖保持清醒,连伸手扶住一旁栏杆稳住身形,却听不远处一人关切道, “曼儿,你失血过多又受了内伤,不宜走动!” 周希曼闻言,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四十来岁中年妇人正疾步奔来,那妇人肤白貌美,身材纤细,虽然处在不惑之年仍是风韵犹存,此人正是周破军妾室卢氏,周破军妻室早亡,又常年在外,正是这卢氏将周希曼养大成人,周希曼与卢氏二人感情较之周破军更甚。 周希曼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神情焦急道, “小娘,我已然昏迷两天了,我要出去一趟,你帮我!” 卢氏见周希曼脸无血色不禁有些心疼,一边暗自自责一边扶着周希曼坐在一旁石凳,柳眉微蹙道, “不成,你伤势未愈婚事将近,不宜四处走动……你爹爹派我来劝你,可不是放你来的!” 周希曼闻言,神色陡变,急怒道, “我不嫁,我不嫁,我死也不嫁,要嫁你们自己嫁!” 周希曼言辞激动,一不留神牵动右肩伤口,不由得直冒冷汗,卢氏见势,连忙伸手握住周希曼双手,温柔道, “小心一些,莫要毛毛躁躁!” 卢氏话说一半,忽而顿了一顿,好奇问道, “为了他值得么,你爹都与我说了,他出身不好虽有天资但为人太过迂腐,一个人成就终将有限,哪里能与申家相提并论,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情情爱爱只能是一时欢愉又不能填饱肚子,你嫁到申家一辈子锦衣玉食,如此小娘也就放心啦!” 第五百一十一章 圣女言动慈妇心 周希曼听得卢氏话语,不由深深望了她一眼,神情微凝道, “小娘,我以为在这世上只有你最懂曼儿,不想今日却说出这些话来,所谓英雄不问出身,试问古往今来那些帝王将相又有几人出身好了?再说了,曼儿看中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什么出生,他出自名门望族也好,出自皇家也罢,即便是一个乞丐出身,只要他还是他,那么就足够了!” 卢氏听得周希曼一番话,心里只觉有些不切实际,不由柳眉微蹙道, “他岂能与那些帝王将相相提并论,你未免也忒看得起他了,你只是一时迷了心志,所以才说出这天真的话来,出生皇家总比一个乞丐好上千万倍……” 周希曼嘴角微翘,讪笑道, “就算皇帝老子又如何,虽然一辈子锦衣玉食山珍海味,还不是整日提心吊胆,所谓最是无情帝王家,历朝历代为了这皇位弑父杀兄的例子比比皆是,若是遇上位昏君恐怕连身家性命都难以保证,即使遇上明主又有谁保证在后宫佳丽三千中独得恩宠?最后还不是落得独守空闺凄然离世,难道这是小娘所愿么?” 卢氏听得周希曼此话不无道理,不禁改口劝慰道, “帝王家咱们可高攀不上,小娘也不敢想,自古姻缘讲究门当户对,那嫁个名门望族,富商巨贾总还是可以的!” 周希曼闻言,想了一想,脆声道, “所谓的名门望族,富商巨贾只是有财无权,虽然家缠万贯也难保没有家道中落一天,哪日朝廷一不高兴,随便找个由头扣你个图谋造反的帽子,届时散尽家财也难以保住一条性命,这样的例子也不在少数,爹爹不就是…” “住口!” 卢氏听到此处,不由面色微变,环目四顾眼见四下无人方才松了一口气,神情严肃道, “记住,你爹不许任何人提他以前的事” 周希曼闻言,吐了吐舌头,立时闭嘴不言,卢氏白了她一眼,调侃道, “哼,如此说来,那倒是嫁给乞丐最好,一无所有也不用担心受怕的!” 周希曼闻言,紧紧望了卢氏一眼,直望得她浑不自在,不禁追问道, “怎么,难道小娘说得不对么?” 周希曼听得卢氏问话,也不答话,答非所问道, “即便每日吃的是山珍海味,终究会化作夜香,贵贱都是臭不可闻,即便穿的是绫罗绸缎,也照样会破会旧不会刀枪不入,即便睡的是白玉床,也不能保证高枕无忧人生在世,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最后结果都是一样,小娘,你觉得曼儿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那他呢,他也生不带来,死不带走,难道就不算‘身外之物’?” 卢氏闻言,只觉周希曼所说有几分道理,只是一时半刻要她就此妥协又绝无可能,不由得继续辩解道。 周希曼莞尔一笑,轻声道, “小娘,你错了,从古至今,不论是王侯将相亦或者是贩夫走卒,唯有情之一字代代相传万古流芳,古有牛郎织女,梁祝化蝶,梁鸿与孟光,今有我们两情相悦,情比金坚,说好的生同衾,死同穴,小娘还以为带不走么,可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那样做,他也不会那样做……” 卢氏闻言,不禁嗤笑道, “好一句生同衾,死同穴,只怕是你一厢情愿,小娘听说他非但不是与你情比金坚,相反还要杀你,你还在这替他狡辩,曼儿,听小娘一句劝,你还是乖乖嫁入申家罢!” 周希曼闻言,神情决然道, “我不嫁,小娘,曼儿不喜欢那姓申的,你觉着往后曼儿的日子会开心吗,难道你希望整日见我郁郁寡欢?” 卢氏听得周希曼此话,沉吟半晌,方才轻叹一声道, “唉,男女之情可以慢慢培养,那些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的女子也未必没有两情相悦的?” 周希曼闻言,想也不想道, “或许有,可这不是曼儿想要的,小娘,你应该了解我,曼儿认定的人不会轻易改变!” 卢氏闻言,不由抬眼望了一眼周希曼,心中暗叹, “他,值得么?” 周希曼听得卢氏问话,不由轻轻点头,含笑道, “曼儿以为,他值,一个男人,必须有良好品性,不管他多有能耐,其一要有责任担当,这样他不管是贫贱或是富贵都能不离不弃,其二,这男人必须重情重义,倘若三心二意见异思迁,家世再好也是徒劳,其三,男人要有男人血性,不贪生怕死,不欺软怕硬,不恃强凌弱” 卢氏轻笑摇头,无奈道, “这么说他是了,你把他说得这么好,小娘倒是十分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周希曼听得卢氏问话,不禁双眸微眯,回忆起与牧晨之间种种往事,会心一笑道, “小娘,你知道么,此事说来好笑那时曼儿我乔庄改扮在黄城布施,这臭小子武功不行没事还喜欢‘英雄救美’险些坏了我的正事,后来曼儿乔庄改扮去了‘风蚀绝壁’,未料到又遇见了他,哼哼,真正是冤家路窄” 卢氏听得周希曼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不禁心觉好笑,周希曼虽然嘴上说是‘冤家路窄’,俏脸上却早已乐开了花,瞧着周希曼一副罕有的小女儿姿态,卢氏心中深受触动,直至听闻周希曼与牧晨一路生死相随,卢氏暗自点头,待到周希曼说到牧晨误会她要杀了她然后再与她同赴黄泉,卢氏不由得感叹道, “此子重情重义世间难得!” 周希曼听得卢氏此话,不由得面色一喜,询问道, “小娘这是同意了么?” 卢氏闻言,莞尔一笑道, “你一向牙尖嘴利,小娘说不过你!” 周希曼闻言,哪里不知卢氏言外之意,当下嫣然一笑, “只要小娘同意,曼儿便心满意足了,曼儿有一事相求,还望小娘成全我。” 卢氏闻言,神情疑惑望着周希曼,周希曼神秘一笑,附耳在卢氏耳畔低语,只见卢氏初时柳眉微蹙,待到后来又转为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