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异闻录X》 第章 梦见 悠扬而深邃的钢琴琴曲,宛如泉水在山间流淌的幽响,伴随着女高音清澈的和声,协奏出一首动听的空灵之歌,似是能深入人心、与灵魂共鸣,又宛若于天堂唱响的乐章。 在乐曲的鸣奏声之中,陶阳逐渐恢复了意识,朦胧的视野终于变作清晰,然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飞艇里?”从房间一侧的连排落地窗,可以看得到被无名浓雾遮蔽的天空与阴云;室内布置精致,色调以蓝色为主,整体给人的感觉透着一股贵气与神秘。 而在他的面前,有从未见过的一男一女,正坐在一张全蓝色的长形沙发上。 其中那个坐在正中位置的男人,正双手交叉、手肘撑在盖着蓝色桌布的茶几上,低头闭眼地作沉思状;而女人则是坐于男人的左侧,冷着脸、低着头,正专心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平板电脑。 似是察觉到了陶阳的视线,那个男人睁开了双眼,然后抬起头来与陶阳对上了视线。 在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后,陶阳敢肯定那绝对不是人类——至少不像是正常人类应有的样子。 那是个留着重度地中海式发型的男人,一头白发散于脑后,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一对耳朵又尖又长、还长着匹诺曹都相形见绌的粗长鼻子,粗犷的浓眉下是一双真正意义上的铜铃大眼,还能清晰地看到滚圆眼球上的血丝。 ——他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模样瘆人的恶魔,好似一开口就能诱惑人签下出卖灵魂的契约。 “恶魔”用透着诡异声调的尖锐嗓音说道:“欢迎来到【天鹅绒房间】,初次见面,我的名字叫作伊戈尔,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您此时正通过梦境拜访这里,现实中您的身体正在熟睡当中,请不用担心……” 在自称伊戈尔的男人说话的期间,刚恢复意识没多久的陶阳终于渐渐回想起入睡前的事情,心说自己应该是在睡梦中被带到这里来了。 陶阳没有戒备、没有愤怒、更没有惊慌或是害怕,面无表情又干脆利落地问道:“然后?找我有事吗?” 正常人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一个陌生又显得有些诡异的地方,多少都应该有些情绪或情感上的波动才对。然而面对陶阳反常的淡然与镇定,伊戈尔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他笑呵呵地说道:“您是拥有某种特质的特殊之人,与世界的命运有着莫大的关系。而同样也是因为命运,您来到了这个天鹅绒房间。” “这里是位于梦境与现实、精神与物质之狭缝间的场所。原本是只有通过某种形式,订立了【契约】之人才能造访的房间。或许,在不久的将来,那样的契约也在等着您。” “说来唐突,请让我稍微窥见一下您的未来……您相信所谓的占卜吗?” 不等陶阳的回应,伊戈尔就打了个响指,然后在他面前的茶几桌面上,凭空出现了一副图案精美的卡牌。 陶阳眼瞳微微一缩,这种不像是寻常魔术表演的怪异戏法,让他开始真正相信了伊戈尔的话,也许自己的确正在经历某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之后随着伊戈尔的长手一挥,一张张卡牌竟然按特殊规律自动展开,其中一张随着他的手掌一同翻转过来,显示出卡牌下面的是雷电劈断了高塔的图案。 “喔……象征不久的将来的卡,是‘塔’的正位,看来您的人生即将遭遇重大的【变故】。”伊戈尔说着又翻开另一张卡牌,“而象征更久之后的未来的则是……‘魔术师’的逆位,这张卡象征着【歧途】与【欺骗】……实在是很有趣呢。” 陶阳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伊戈尔翻弄卡牌,可他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觉得伊戈尔说的内容到底哪里有趣。 伊戈尔接着说:“看来您即将遭遇改变您人生的重大变故,并被迫必须修正错误的轨迹,最关键的是需要识破某个正在进行中的谎言,进而发掘被埋藏的真相。” “想必不久之后,您将会订立某种契约,到时候请再度前来此处。”伊戈尔说着收起了全部卡牌,“需要注意的是,【今年】对您而言是关键性的一年,如果不能察觉到世界的真实并加以修正、最后击败真正的敌人的话,也许通往未来的门扉会就此紧闭。” “而我的使命,便是为您提供相应的协助,使您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 说到这里,伊戈尔终于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某件事,说:“哎呀,真是失礼,我太晚向您介绍了。” 他摊开的手掌指向了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一直沉默着的女性,又道:“这一位是赫莫莎,是这个房间里的【房客】,您可以将她当作是我的助手。” 只见那是一个宛如精雕细琢的人偶般美丽的少女,年纪看上去与陶阳相近,身穿干净利落的宝蓝色军装。其微白的肤色与精致的五官有些像混血儿,还拥有着银白色的长发与异常罕见的金色眼瞳。 听到伊戈尔点到自己的名字,少女终于从平板电脑上抬起头,只不过在看向陶阳时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眉头,脸上还一副凛若冰霜的表情,又透露出些许傲然的气质。 像是无可奈何一般的,她对陶阳颌首示意,却没有露出笑容,而是用清脆的嗓音礼貌性地说道:“您好,很高兴认识您。我叫做赫莫莎,是您在旅程中的协助者。” 隐隐觉得这位助手貌似对自己有些敌意,可陶阳没有想太多,而是淡然地朝对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虽然他看上去对眼前的一切完全不在乎,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到疑惑:自己面前的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而且他们说的灾祸啊、旅程啊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伊戈尔下达了礼貌的逐客令,说道:“这次就算是提前跟您打个招呼,至于‘契约’相关的详细内容,就留待以后的合适时机再向您仔细说明。” “那么,在那一刻到来之前,请您多多保重……” 第1章 时至黄昏,觉醒之日 陶阳,16岁,男,炎国人。 父亲已故,母亲也因车祸去世,他和比自己年长十岁的姐姐相依为命。 刚结束了高一的生活,因为姐姐所在公司的海外调动,所以他也跟着一起来到了隔海相望的曰本留学,姐弟俩在临近东京的一座小城——古前市定居。 这天,陶阳独自行走在古前市的市区街道上,眼神随意地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漫不经心地看着对他而言还有些陌生的城市风景,脑子里却在想着昨天晚上那个不可思议的梦。 尤其是那个占卜的内容,充满着未知与不祥,不知为何总给他一种并非虚假的紧迫感。 “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吗?”他用汉语小声地嘀咕着,不过对于自己昨晚的经历,只是抱着单纯的疑惑。 2021年4月11日,星期天,这一天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和平日常,丝毫看不见所谓灾祸的影子。 临近傍晚,夕阳边角已经消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整片天空被暮色所渲染,橘黄色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披着一层轻薄的朦胧纱帐。 时至黄昏,也就是既非白天又非夜晚的时段。在曰本的怪奇传说中,这个时间段里的世界轮廓会变得模糊,或者说是阴阳两界开始出现交替,也许能在这时候看到非人之物在人世间徘徊。 这又可称为——逢魔之时。 “人生重大的变故,人生……变故……”陶阳不知为何对伊戈尔所说的【变故】记得异常清楚,这个关键词似乎还引得他脑海里浮现出某个带血色的记忆画面,却朦胧得根本记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脑袋还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嘶……管它呢,只是胡说八道罢了。”他晃了晃脑袋,不再就着那仿佛虚无缥缈的记忆深想下去,脚步完全不带停地、从竖立在街边的一个时钟的前方经过,此时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五点五十八分。 这时候,他遇到了一个熟人——虽然交情不是很深,但至少叫得出对方的名字。 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陶阳,很熟练且自然地切换出看似随和的笑脸,主动招呼道:“你好,安藤先生。” “陶君,你好呀,都这个时候了,是要去哪里?”应答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气质温厚,脸上还戴着老式黑框眼镜——其名安藤正行,是住陶家隔壁的邻居。 这位邻居很热情,对刚搬来古前市没多久的陶家姐弟关心备至,在陶阳印象里是个挺热心的大叔。 “我正要到外面吃晚饭。”他如实答道。 安藤正行恍然:“喔,说起来你姐姐一直忙工作很晚才回家,总是留你一个人在家里,也是不容易啊。” “嗯……还好……”陶阳随口敷衍着,并没有任何所谓“不容易”的想法。 接着又听安藤正行说道:“要不我请你去吃拉面,正好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店哟!” “谢谢你,安藤先生。不过你现在是要赶着回去给安藤夫人和老太太做饭?我还是不多耽误你的时间了。”陶阳没多想就婉拒道。 好歹跟安藤家做了半年多的邻居,他知道安藤正行有个腿部残疾的妻子,和卧病在床的母亲,全家几乎靠安藤正行一个人卖画维生,这个男人偶尔还要去打些零工补贴家用。 一说起自己的妻子与母亲,安藤正行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轻叹道:“是啊,今天工作一整天都没有回过家,确实挺担心她们的……好,下次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吃饭,这次我就先回去了。陶君你要注意安全,不要太晚回家。” “好的,安藤先生,再见。”陶阳礼貌地点头示意,然后与安藤正行擦肩而过,脸上又恢复了原来淡漠的表情。 就在这时,街边时钟的分针跳动、与时针一起指向了午后六点整。 紧接着就好像是触碰了存在于冥冥之中的某个重要开关,陶阳视野中的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发生了突兀变化: 人行横道上往来的行人,仿佛进入慢镜头一般地动作逐渐放缓,直至完全停滞、并静止在原地; 就连远处商城大楼外的电视广告,都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卡在了某个画面,再也传不出一点声音。 ——宛若时间停止。 还不等陶阳有什么反应,就见他正前方大约二十米远的位置、在一动不动的行人中间,忽地出现了另一个自己的身影。 对面的那个“陶阳”,与真正的陶阳本人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貌、完全一致的装扮,乍一看就像是自身在镜子中的投影;然而不一样的是对方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以及那一双透着些许狂意的金色眼瞳。 只见“陶阳”张开了嘴、一字一句地说着什么,而声音却从远处直接传到了陶阳的脑海里: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 话音刚落,陶阳眼中灰白的视界一瞬间就染上了色彩,脑海中突然响起的声音也让他不由自主地一个激灵! 可当他双眼在短短半个呼吸的时间里很自然地一闭一睁后,出现在眼前的另一个自己便眨眼间消失不见,好似刚才的只是幻觉与幻听。周围的一切,依旧保持着静止的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即使是在天鹅绒房间也宠辱不惊的陶阳,此时面对突如其来的异变也不由得出现了动摇,疑惑地皱起眉头。 不过在经历了最初的惊讶后,他很快又恢复了镇定。随后左右观察确认附近没有其他的异常动静或是危险预兆,至少确认了自己现在是安全的; 接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尝试与外界联系。可无论他如何进行操作,手机都一直是黑屏的状态、按键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再然后他一边往前走、一边仔细观察街边被定身的路人,只见他们一个个都化为了栩栩如生的石雕,维持着六点时的姿态与表情,用手触摸后能感受到坚硬和冰凉才触感,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真是……不可思议。”陶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可是为什么……只有我还能自由行动呢?” 本来他并没有期待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却还是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从不远处突兀响起: “因为你是一名【适应者】。” 陶阳闻言微微一惊,循着声音转身往后看去,就见一个身穿黑色大衣、戴着兜帽与面具的神秘人出现在眼前。 对方应该是从旁边的小道里走出来的,这时已经走近到了安藤正行的身边。然后其身上莫名燃起了黑红色的不详之火、并且火势愈发旺盛,紧接着一个足有三米高的人形之物从焰火中显化成形。 那人形之物头戴棘刺高冠、拟人的面孔被奇幻风格的面罩遮住了上半部分的脸,身穿古朴长袍、外罩轻型锁甲,一手拿长剑、一手持天秤,透着一股摄人的威严。 它落在了黑衣人的身后,就像是被召唤出来的使魔一样,正等候着黑衣人的命令。 “上,【忒弥斯】!” 随着黑衣人发号施令,那个与古希腊神话中的规律女神有着相同名字的使魔、举剑就朝着安藤正行刺去! 虽然不是针对自己,但陶阳仍旧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摆出防卫态势,搞不懂黑衣人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随后便见长剑的刃尖“叮”地一声点在安藤正行所变的石雕身上,紧接着如同灵魂出窍一般、另一个安藤正行竟是从石雕里闪身而出,看着就像是被忒弥斯用长剑给逼出来的。 身影由虚化实的“安藤正行”惊呼一声、一双闪亮的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恐惧,跌到地面翻滚两圈、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抬眼就看到忒弥斯已经高高举起了长剑,不由得大喊:“陶君、救命啊!” 陶阳虽然本能地犹豫了一秒,但出于良善的本心、最终还是选择冲了过去。 他冲刺的速度很快、身手也足够敏捷,一下子抓住安藤正行的后领,用力将对方往后拖拽。 不过他还是慢了一步——安藤正行纵然没有被当场分尸、小腿却被忒弥斯的长剑削掉了大半! 安藤正行捂着一滴血都没有流出的小腿、当即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 “嘁,真是麻烦,偏偏遇上了其他适应者。”黑衣人的面具下似乎是装了变声器,“喂,少年,你该不会是第一次进到【影时间】里来?” “影时间?”陶阳微微愕然。 看到陶阳的反应,黑衣人就知道了他想要的答案,可他并没有为陶阳仔细说明的闲情逸致,又说道:“哼,给你个忠告!你现在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待会儿若是想要我救你的话,现在就不要多管闲事,给我在一旁乖乖看着!” 不管是遇到突然静止的世界、还是看着陌生的危险人物召唤出看上去更危险的使魔,陶阳的内心依旧不可思议般地保持着平静。然而此时此刻,黑衣人居高临下的语气和傲慢的态度,却很不可思议地引动了他的情绪—— 『真是个令人不爽的家伙,听他的话才是逊呢!』 莫名冒出来的【心声】令陶阳的心跳都不禁加快了一分,可他的头脑依旧保持着清醒,理智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和那个叫“忒弥斯”的人形魔怪敌对,无谓的反抗不过是飞蛾扑火罢了…… 脑子里明明这么想着,他却动作麻利地背上满嘴讨饶的安藤正行后,就快速往街道旁的窄巷里跑——忒弥斯体型巨大,窄巷里堆积的杂物又多,走这里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不远处的黑衣人见状挑了挑眉,似乎是对陶阳的选择感到有些意外,可还是晒然一笑:“愚蠢。” 与此同时忒弥斯举起了另一只手上的天秤,并唤起了某种力量,随后便见陶阳脚下凭空涌出了一股暗红色的能量波,将他连同着安藤正行一起掀飞出去! 该死的,我这是在做什么傻事——陶阳有些懊恼,随后看着黑衣人走进窄巷,对他冷声说道:“少年,你很有勇气,随机应变的能力也不错,如果觉醒了【人格面具】的话,应该能成为不错的战力……” 半跪起身的陶阳听了心中一动:人格面具? 咚咚、咚咚! 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两下,那沉闷的跳动声甚至感觉自己的双耳都清晰可闻——这个关键词的出现,仿佛让陶阳有种……内心深处的不可言喻之物在渐渐苏醒的预感! 黑衣人对陶阳身上的变化毫无所觉,他手指指向安藤正行、又厉声喝道:“然而你又蠢得可笑,居然想去救这个家暴妻子、虐待母亲的人渣?!” 顿了顿,他又是一叹:“罢了……刚才那一招应该让你明白了,你没有能力反抗我……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再轻举妄动!你有什么疑问,等过后我自然会跟你说明!” 眼见着将要陷入绝境,刚才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安藤正行脸色急变,突然恶声恶气地说道:『混蛋!给你点脸色,还真以为老子好欺负吗!』 他终于顾不得藏拙示弱,身体突然从人形渐渐瘫成了烂泥状,眨眼间就变成了一滩水泥模样的怪物,又道:『你给我去死!』 他从松垮的大嘴里吐出长舌攻击,用出其不意的袭击将黑衣人成功逼退;同时抬起泥糊似的手臂延展伸出、竟是趁着黑衣人分神的时候瞄准了旁边的陶阳。 眼见着危机袭来,陶阳瞠目瞪视,掩藏在衣服下的肌肉的肌肉瞬间紧绷、并爆发出常人少有的机敏。然而他的反应能力虽然不慢、但在这样的距离下躲过一次却难以躲过第二次——被安藤正行伸长的泥手裹住身体并拖走、最后被迫融进对方那泥团一样的身体里,一番拼命挣扎后勉强剩下头和左臂还露在外面。 『亏我还期望陶君你能有点作用,然而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既然如此,你就为了本大爷、发挥你人生中最后的利用价值!』“安藤正行”嘎嘎怪笑着,身体迅速膨胀变大,直到完全变成了近乎四米高的怪物。 其有着泥泞而丑陋的庞大身躯,甚至将窄巷一侧的楼房给压垮了。头部位置还生成一张白色面具,面具上的笑脸表情像极了他平时在别人面前伪装憨笑的模样。 陶阳大半身体被裹在泥团里不得动弹,却也亲眼目睹了“安藤正行”变成怪物的过程,他一边尝试着挣脱束缚、一边艰难地对泥巴怪说道:“你……你不是安藤?” “不!他就是安藤!”黑衣人身手敏捷地跳到高处大喊道,“他是从安藤正行的内心之中生成的【阴影】!是安藤正行的意识与认知的产物,代表了其本人最真实的面目!” 之后,他又进一步提高音量质问道:“安藤正行,对我刚才所说的、你可认罪?!” 『认罪?真是笑话,我这算是什么罪?』安藤正行的阴影桀桀怪笑了起来,『妻子就应该全心全意地侍奉丈夫,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任由我发泄不满、直到我满意为止!』 『而且正是多亏我每天不辞劳苦的“教育”,她才能画出情感丰富的画作,虽然画技不高、但也偶尔能靠着生动的悲惨意境而卖上可观的价钱!』 『不过那些钱大部分都被我拿去打柏青哥给花掉了,最搞笑的是,周围的蠢货们还真以为我是去上班工作呢!嘎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至于那个要死不死的老东西,反正都快要挂了,那些医疗补助金我当然是不客气地笑纳了!毕竟母亲不就是专门养育孩子的吗?我可是她儿子啊!她怎么忍心看着我饿肚子呢?』 说着说着,阴影就猖獗地大笑了起来。 而与它一同发笑的,还有那个黑衣人。 阴影意识到了不对劲,止住笑声质问道:『喂!你小子笑什么呢?!』 “我是在笑,你能够这么爽快地坦白真是太好了,让我能够确认你是无可救药的败类!”黑衣人似是一直在等阴影说出刚才那一番话,“我名为‘暮狩’,乃【暮色中的狩人】,将会作为‘正义代行者’,给予你制裁!” 说着,他又再度召唤出忒弥斯准备进攻。 『慢、慢着,你不管这小鬼的死活了吗?』阴影指的是被它吸收进身体里的陶阳——它一开始就有意抓陶阳当人质。 自称“暮狩”的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儿,面具下的双眸在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很快透出冷漠决绝的神色,冷声说道:“那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了!为了贯彻真理与正义,就必然会有崇高的牺牲!” 说完,他就真的不管不顾地驱使忒弥斯开始战斗。 『嘁,你别太得意忘形了!』阴影见暮狩是认真地非杀它不可,拿陶阳当挡箭牌的计划也没意义了,只好专心应战。 而在双方你争我斗的期间,身体深陷泥团里的陶阳脸色愈发苍白了起来,他能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断流失,并一下子猜到那个泥怪阴影是在拿他当养料! 『开什么玩笑!』 ——心里的声音怒道。 莫名其妙地被卷进奇怪的“影时间”世界、稀里糊涂地救了一个善于伪装的恶棍反被恩将仇报、被一个沉浸英雄幻想的中二混蛋随意地当作所谓正义的牺牲品…… 『你们也太目中无人了!』 『居然还不把人命当回事!』 向来自认为沉稳有度的陶阳,在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带动下,如今出离地愤怒了:既是对弱小无力的自己的愤怒、也是对暮狩与安藤正行要置他于死地的愤怒! 而在这个特殊的“影时间”世界里,陷入愤怒和绝境之时的叛逆之心,终于成为了觉醒某种力量的契机与钥匙。 咚咚! 陶阳的心脏忽地猛跳一下,一股莫名的心悸感突然袭上心头,宛如临头而下的一盆冷水,将他从怒火中惊醒。 回过神来后,他下意识地用还能动的左手触碰自己的脸,发现上面覆盖着某样硬质的东西,摸起来像是一副面具——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脸上的面具。 耳边的打斗声与厮杀声好似越来越远,相反心里却有一个熟悉声音在不断催促他:『摘下面具……直面真我……』 如同溺水之人本能地会去抓住救命的稻草、陶阳也不由自主地抓住了面具的边缘。他决定听从内心的声音,于是单手抓着面具猛然用力! 面具与脸部皮肉的连接处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与脸上飞溅而出的血花,最终—— 面具,被完全扯了下来! 第2章 正义代行,代表夕阳消灭你 白色的面具在被摘下的瞬间,就碎裂成块状脱落、再化作了粉末随风消散。 陶阳,满脸血淋。 在暮狩与阴影安藤正行皆为他们身边发生的一幕双双愕然的时候,陶阳低着头,默然不语。 蓦地,他抬起了头,双瞳颜色蓦地变为了金色,脸上还无意识地露出了狂意十足的笑容——那是和他刚刚所见的“另一个自己”一模一样的笑容,再加上其满脸血淋的样子,更凸出了那一份狰狞之感。 紧接着他脸上的血化作淡紫色的火焰燃烧起来,甚至将包裹着他的泥团在短短的瞬间烧硬、烧干、烧灭!烧成飞灰! 『啊啊啊——!这是什么鬼?!』 阴影惨叫着飞快后退,而陶阳则是得以从它身上分离出来、借着汹涌的紫火缓冲、落到了窄巷中的地面。 “那是……怎么可能?!”位于高处的暮狩目睹此景,不可思议般的抱头大喊,“他居然没有直面自己的阴影、就直接觉醒了心灵之力——perna(人格面具)!?” 心理学家卡尔·古斯塔夫·荣格将一个人的人格比喻为面具,在不同的社交场合人们会表现出不同的形象,也就是戴上不同的面具;另一方面,人格面具也相当于是隐藏起来的真实自我。 而暮狩很清楚,在这个神奇的“认知世界”——影时间里,人格面具更是能被召唤和具现化的特殊存在。 这时,陶阳如同浴火重生般重新站立起来,那淡紫色的火焰也随之升空而起,逐渐显化成人形的模样,并从中传出人的声音: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 『吾,自汝心底而生,乃真理之探寻者,名曰——太之初一!』 紫炎散去,显露出一个三米多高的人形之物的身影,灰铁假面下是一对森冷的金眸,身穿紫底金边的古风劲装、外罩深灰轻甲,黑色的碎披风冲天而展、宛若遮天蔽日的羽翼。 太之初一,这个与炎国神话第一神有着同样名字的人格面具,用凛然而不可侵犯的威严之声说道:『吾之力、亦是汝之物,肆意地取用!』 “那我就不客气了。”陶阳冷冷地说道。 他在觉醒人格面具之力的时候,脑海里就瞬间涌入了许多相关情报,令他能快速领会人格面具的战斗方式,好似那是他原本就有的能力。 紧接着太之初一双眼中的金芒大盛,一股不可视的庞大能量波从其身上扩散开来,使得窄巷中忽地像是狂风大作,猛烈的气浪甚至将周围的房屋都摧毁和压垮! 就连站于建筑上方的暮狩也当场受到波及,只能呼唤忒弥斯将他从冲击的中心带离。随后他看着底下已化为狼藉的废墟,吞了吞口水后自言自语道:“是疾风……不,是念动系的人格面具吗?!” 而似是为了证明他的猜想无误一般,建筑中的碎石和残砖悬空浮起、化作两股钢筋混凝土与泥石土块混杂的洪流,分别向着安藤正行的阴影与暮狩所在的位置、带着凌厉而凶猛的气势袭杀而去! 看着汹涌袭来的攻击,暮狩又惊又怒:惊是惊讶于陶阳刚觉醒便能拥有超乎常理的强大能力、怒是愤怒于一个刚觉醒的新人竟然连他也敢攻击! 他连忙让忒弥斯保护他并带着他来回躲闪,忒弥斯一边挥舞着长剑、或一边使用魔法抵挡。 待暮狩暂时解除了危机并朝着陶阳的方向定睛看去,发现对方主要瞄准和攻击的目标是某个非人的存在——安藤正行的阴影。 于是他心中了然:那个少年只是对我刚才的见死不救进行小小的报复而已。 而另一边的阴影才最是凄惨,它被觉醒时的意识之火从内部重创、接着又被强烈的念动波震散了大半的躯体,再然后倾倒而下的泥石土块砸倒、掩埋,最终只剩下了戴着面具的部分、约为小型犬大小的身体逃了出来。 『可恶……竟然将我逼到这般境地……』安藤正行的阴影恨声说道,『我已经没有力量再显化出庞大的身躯了,不过变小了也好,这样速度将一下子变快许多!』 说着,它就以灵活的身形快速绕行到了陶阳的身后,为了宣泄报复的快感而怒吼道:『臭小鬼,受死!』 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的陶阳早已敏锐地察觉到来自身侧的动静,他本能地转身做出了拳击中的抱架动作,与此同时太之初一也转而护在了他的面前、摆出了同样的姿势迎击。 面对企图偷袭自己的安藤正行的阴影,陶阳的心里无所畏惧,哪怕对方已经靠着缩小后获得的高速移动力接近到他身前五米范围之内,他也毫不退缩地、采取了最直接的硬碰硬! “欧拉欧拉欧拉……!”陶阳随着心底不断涌出的激昂情绪而肆意地怒吼着,可实际做出攻击动作的依旧是太之初一。 只见太之初一接连使出刺拳、摆拳、直拳、勾拳……令人眼花缭乱的一连套组合拳像冰雹一样狠狠地砸在了阴影的身上,将其打得像破抹布一样嗷嗷惨叫不止;最后太之初一用决定性的一记重拳,猛然砸在了阴影的面具上、将面具的小半粉碎! 『啊啊啊啊——!』阴影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惨嚎声,似乎被粉碎的面具就是它致命的弱点、给予了它最沉重的伤害。 被打飞出去的残破阴影落在地上一滚,再度变回了安藤正行人形的模样,它翻滚起身后,连忙对着陶阳合掌讨饶:『投降、投降!饶了我!』 你说投降我就不揍你了? ——现在的陶阳可不吃这一套,现在的他沉浸在“以牙还牙加倍奉还”的意气之中,否则实在难出心中的恶气! 看着陶阳释放出凶悍的杀意,阴影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连忙惊声尖叫道:『求你不要再打了!我现在已经极度弱化,再打我就要消散了,连现实世界里的我也会没命的!』 陶阳听了身形猛地一顿,太之初一也跟着停下了挥拳的动作。 之后他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暮狩,只见对方收回了忒弥斯,朝这边缓缓走来,并说道:“它说的是真的,个人产生的特殊阴影若是被消灭,位于现实中的本人就会失去心灵而【废人化】,也就是死亡。” 陶阳冷哼一声,这才收敛了怒意,渐渐恢复了冷静。随即又是眉头一皱,虽然刚刚是受到了生命威胁,但那样怒意盎然的样子……太不像自己了。 且不知道暮狩刚才的话是真是假,姑且还是听进去为好。毕竟身为十六年守法良民,他还不至于心狠手辣到说杀人就能杀人,原本也只是打算将安藤正行的阴影揍成残废而已。 “那么……刚才你自白的罪行,那都是真的吗?”他又问。 安藤正行的阴影脸色一暗,缓缓低下头说:『是……真的。我、我其实知道的……那样做是不对的,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时地还会沉浸在欺凌弱者的快感当中……』 陶阳深吸一口气,看向安藤正行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他本就才刚搬来曰本没多长时间,和安藤一家认识的时间还很短暂,平时白天都在学校,跟安藤家的人接触的机会也很少。故而没能识破安藤正行的真面目,也没想到这个貌似憨厚的中年男人居然能渣到这么没有底线。 似乎是因为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顿,安藤正行懦弱的本性暴露了出来,害怕再遭罪而连忙说道:『当然,我一定诚心悔过,等回到现实中的我那里就会去警察局自首,然后乖乖认罪伏法!』 陶阳不由得露出怀疑的神色,不太相信对方会认罪得那么干脆,居然还说要改过自新,让人不禁怀疑其中能有多少说服力。 而暮狩则说道:“阴影虽然代表了本人扭曲的一面,但是身为‘意识与认知的产物’,它们却是不会说谎的。” “如果能在影时间里令其悔改、纠正对方扭曲的观念,就会实现【改心】。现实中的本人也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与罪恶,发自内心地产生负罪感,而自愿接受司法的审判,最后重新做人。” 陶阳朝暮狩看了一眼,心说原来如此,这就是你原本打算做的事、和自称“正义代行者”的理由吗。 不过仔细想想,这样的结果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安藤夫人和老夫人都能摆脱这个渣男的控制与虐待。就算安藤正义以后不在了,她们的其他亲属应该也会出面帮忙照顾。 然而正当陶阳为此放松心神的时候,暮狩忽然召唤出了忒弥斯,然后举剑对着安藤正行的阴影当头挥下、将其一剑两断! “你……!”陶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得一愣:不是说消灭了阴影、现实中的本人也会死亡吗? 『不、不要啊……!』安藤正行的阴影朝着陶阳伸出了求助的手,悔恨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眼神里充满了对死的不甘、以及对生的渴望。 最后,它的身体变为了宛如烈火燃烧后的灰烬、随风而漫天飞散了。 陶阳当即向后猛退开一大段距离,并再度唤出太之初一,摆出戒备的架势——他之前可是看得清楚,那暮狩能从窄巷地面借着建筑外墙而轻松地跳到高处,肯定是个身手不凡的练家子,所以他不仅要防忒弥斯,还要防暮狩本人! “不用这么紧张,我只会制裁罪人。”暮狩淡然地说道,却也没有收回忒弥斯,显然也是在防备着陶阳。 而看他一副平静的模样,似乎没把自己的杀人之举放在心上,好像刚刚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又像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陶阳面无表情的,语气却强硬地质问道:“你所谓的制裁,就是杀人吗?” 暮狩却不直接回答,而是问:“安藤正行这个人该死,不是吗?” 陶阳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回道:“没错,他确实该死。” “但是!”他紧接着又话锋一转:“这并不能成为他该被你杀死的理由!” “哦?”暮狩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为什么?” 陶阳眉头轻皱,他并不想在人前说些伟光正的大道理。 在和平国家的法治社会下出生长大的他,作为普通人普通地度过了十多年的平凡生活,“遵纪守法”俨然是他意识中最质朴的基本观念和为人的基础素养。即使现在上演的情况已经超脱了日常与常识,可也不意味着人要完全放弃规则和制度。 而且他又不是影视作品里那些遭遇刻骨铭心之痛或人生大悲事而彻底黑化的黑深残人设,一遇到个作恶的人就能铁石心肠地灭杀对方,或者是为如此作为的人拍手叫好。对于安藤正行这个人渣的死,他虽然感性上理解,理性上却不能认同暮狩的所作所为。 安藤正行虽然该死,但又罪不至死。他理应接受公平的审判、得到相应的制裁。更何况对方明确表示出了悔过之意,而且暮狩所说的“改心”已经成功的话,改过自新后的安藤正行可以用行动弥补自己的错误,未来又未尝不能做有益社会或他人的善事呢? 当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理,陶阳却只想坚持自己的道义,于是说道:“比起单一的杀戮,我更倾向于让安藤先生自己悔改并认罪、然后接受相应的法律制裁。相对比起来,你的行为看着更像是打着‘正义’的幌子,行自我满足之事。” “自我满足吗……”像是被说中心事的暮狩似乎一瞬间失了神,只不过戴着面具却让人看不出来,随后他哑然失笑道,“就算是自我满足又如何?最起码,我不会有失公正。” “哈!亏你还有脸说这种话。”陶阳讥嘲一笑,“为了贯彻你所谓的‘大义’,刚刚不是还打算让我‘壮烈牺牲’吗?” 暮狩瞬间哑口无言,无可辩驳,似乎也感到了无比的尴尬,不过好在他能借用自己的面具掩饰得很好。 “一个人若是自恃力量为所欲为,那么总有一天会偏离正确的道路。当掠夺他人生命成为了冷血的习惯、其内心度量生命轻重的天秤也会失去平衡。”陶阳继续说道,“保障社会公平正义的基本、以及维护社会稳定的基础,依旧是公理与法制,而不是、也不应该是你的个人审判。” 暮狩冷笑一声,不屑道:“少年,你很有自己的想法,看上去正直而理智。然而,你还是太天真了。” 他面具下的双眸透着阴鸷:“还没有真正走出社会、了解社会的你,根本没有接触过世间诸多事物光鲜外表下的阴暗,更没有体验过犹如坠入深渊的无助与绝望……” “好了s,听上去好像挺长的还是算了。”陶阳面无表情地摆摆手,“这话说得总有种莫名的中二感……接下来你该不会是要飞上天然后大喊‘一袋米要扛几楼’?” 被打断话语的暮狩略有不快,冷哼道:“那么你接下来要怎么做呢?将我这个杀人犯绳之于法?” “老实说,我不想做那么麻烦的事。”陶阳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不想和麻烦的人和麻烦的事扯上关系,只要你别再帮我决定‘牺牲’,我才懒得理你要做什么。” 虽然他的这番话有部分是出自真心,但更多的原因还是在于他很清楚自身的真实情况。 他刚觉醒时的瞬间爆发,霸气地移平了附近的房屋建筑,那份超出常理的强大连他自己也感到诧异和疑惑;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过度使用力量后理所应当的疲惫感,使得他不得不在敌人面前小心隐藏,至少得在不过分刺激对方的情况下、想办法全身而退。 暮狩似乎窥破了陶阳的虚张声势,却没有戳破。他用充满深意的目光细细打量了陶阳一眼,奇怪的是……他的眼神里隐隐透露出某种缅怀的意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道:“你……很不错,不仅会审时度势,本身能力也足够出色……刚才看你的抱架姿势,你应该练过拳击之类的格斗技?” “是又何如?”陶阳不解对方这么问的用意。 “很好……很好……”暮狩低低地笑着,也不是在感慨着什么,只不过看向陶阳眼里的欣赏意味更加浓厚了。 顿了顿,他像是心血来潮,又说道:“正如你刚才所说,个人的基准难免有失公允。既然如此,那么由代表新法度的团体去进行审判和决策就好了。” “那就是……由正义代行者所构成的【审判团】!能够对为恶之人进行公正裁决!”他的音量徒然拔高,仿佛在向世界进行宣言,“我需要志同道合的伙伴,在我的身边督促我的行动、并和我一起贯彻正义!” “你也说过的?你觉得安藤正行确实该死,那就说明你还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那就请你跟我一起来!” 他越是说着、情绪也跟着高涨起来,随后对陶阳伸出手以示邀请:“对于我刚才的行为,我诚挚地向你道歉……赔罪的方式怎么样都可以,现在我是真心希望我们能化干戈为玉帛。” “加入我……以后我会用行动让你充分了解到,我所主张的‘正义代行’的必要性,以及这种做法确实能涤荡世间黑暗、为善良大众带来和平与幸福!” “所以说……成为我的伙伴,少年!”他大声地说道。 ——虽说刚才差点牺牲陶阳让他觉得相当惭愧,但他此刻是真心希望陶阳成为他的伙伴。他看中了这个少年的沉稳与理性,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想法,最重要的是…… 陶阳的天赋和成长前景! 一个刚觉醒便展现出强大实力的人格面具操控者,让他看到了值得拉拢的价值! 第3章 惊奇少女 暮狩的声音铿锵有力,其中描绘的“远大理想”充满了热血,配合其丰富的肢体动作,让他短暂的“演讲”富有相当的感染力。 刚才的一番话无疑触动了陶阳的内心,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只见他双眼像是失去了高光,嘴中用炎国语念念有词:“……我不会再让她操心,会安分守法、踏实度日、用功读书,考个不错的大学、最后找个普通却能让自己舒适生活的工作……” 很快,他回过神来,就好像自己方才的失神之语从未有过,内心也变得毫无波澜。 暮狩描述中的惩恶扬善的英雄式理想主义,对他来说太过遥远,也很不真实,更非他所愿。 所以他本能地想开口拒绝。 然而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大喊的声音:“不要答应他!” 陶阳和暮狩同时循声望去,便见来者是个身穿t恤牛仔裤的少女,漆黑柔亮的长发、弯弯的柳眉下是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眸,其肤白如雪、琼鼻秀挺,浑身自有一股轻灵脱尘的气质。 她看上去年纪和陶阳差不多大,应该有十五岁左右。 而暮狩显然认识那个少女,对她的出现相当不快:“是你……又用你那个‘狗鼻子’找上门来试图阻止我吗?我说过,下次再看到你妨碍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面对暮狩森冷的威胁与敌意,那少女有些畏惧地退后半步,可很快又强作气势,跺跺脚后指着暮狩斥道:“暮狩,我可是了解你的。你自诩正义,却不过是扭曲的自我满足罢了!你的‘正义代行’是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 “哼!我还不需要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质疑我!”暮狩似乎被触怒了,刚想驱使忒弥斯攻击那少女,却被对面的太之初一所阻拦。 “呵,‘正义的伙伴’先生,不要动不动就发怒嘛,难不成这个女孩也是你认定的罪人?”陶阳脸上不动声色地说着,眼神里却隐含讥讽之意。 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得到了验证:当一个人自恃强大而肆意妄为,甚至没有能够制衡的存在与规则时,就会逐渐失去控制,最终迷失在自己的力量里。 这个名为暮狩的黑衣神秘人虽然满嘴“正义”,但只要稍有不顺心就会轻易诉诸武力,哪怕对象是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女。 那少女在不知不觉中往陶阳的身边贴贴,或许是想获得太之初一的庇护。接着又不依不饶地对暮狩说道:“我说的并没有错!毕竟我可是你的‘引路人’啊,认识你之后的一个月里已经足够让我看清你的本性了!” “而且你以为你真的能够在影时间里肆意妄为吗?这个世界,是受到某种【法则】保护的,包括那些变成石雕的生灵!”她说,“当有人试图违背法理,就会有‘惩罚者’出现。那才是真正的审判者!而不是你这种口头自称的冒牌货!” 暮狩听罢一时无言,面具下的表情似乎有些犹疑,拿不准少女话里的意思,却又不敢质疑对方所说的真假:“你什么意思?” 看到暮狩的反应,陶阳不由得多看了那少女一眼:这女的貌似懂的事情很多啊,连暮狩都要向她求教? 少女略显得意地“哼”了一声,忽地往左手边的方向看了一眼,仿佛那里的远处有什么东西。之后她笑道:“那你仔细听,是不是听到有什么声音?” 暮狩和陶阳侧耳倾听,然而前者还没有那么快听出个所以然来,听力较好的后者则是脸色微微一变:不远处传来了锁链碰撞声的回响,而且声音好像越来越大、也离得越来越近了! “影时间的守护者,是名为【猎杀者】的强大阴影,它已经锁定你一个人了,不信邪的就和它打打看!”少女说着,走近后猛地拉了陶阳一把,并在其耳边轻语道:“快跑!” 陶阳皱眉疑惑地看了甄矜祈一眼,随即决定跟着对方一起往暮狩所在相反的方向远远跑开。而暮狩则是定定地站立在原地,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还眼睁睁地看着陶阳和少女离开、并没有出手拦截。 他忘不掉陶阳刚才看向自己的讥嘲的眼神,对方刚才说的那些话似乎又在心间回响了一次,他自嘲道:“偏离正确的道路吗……也许他说得对,最近我确实有些失控了,就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样……” 看着陶阳离去的方向,他又喃喃自语:“真可惜……我们没能成为同伴。” 终于,锁链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暮狩闻声朝前看去,远远地就看到一个漂浮在半空的巨型阴影: 身上穿着破旧的深灰色长袍,整个头套着麻布并用绳子于脖颈处系紧,全身沾染着血迹斑痕,体外缠绕着锁链,两只长手分别拿着两把枪管长得夸张的左轮,体外还燃烧着黑红色的不详之火,浑身散发着非同小可的强大气场,正慢悠悠地朝着暮狩的位置游荡过来。 “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阴影,而且看上去真的锁定了我为攻击目标……”暮狩没有托大,而是和忒弥斯一边小心撤退、一边谨慎地观察着猎杀者的动向。 他非常地慎重小心,因为那少女虽然和他不是一路人,但他深知对方作为自己最初在影时间的“引路人”、说的话是相当有可信度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为了贯彻绝对的正义,时常会面对强大的邪恶,为此我必须变得强大、强大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我!” 眼神落在猎杀者的身上,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战意:“就让我来试试,所谓的守护者有多强大!” 暮狩,蓄势待发! 另一边,陶阳和少女连续跑了好几条街的距离,直到确认安全后才停了下来。 之后,陶阳理所当然地问起了少女的身份。 少女答道:“我吗?我的名字叫甄矜祈。” “真……惊奇?”陶阳将不准确的日语发音复述一遍,“你是炎国人?” “是甄矜祈!”少女纠正了发音,并白了陶阳一眼,“我是哪国人并不重要啦,话说你……” 她仔细打量了陶阳一遍,嘀咕道:“总感觉你身上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很让人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算了,可以说说你的名字吗?” “佐藤。”陶阳面无表情地速答,内心毫无波动地报了个假名。 他报名字时的心境,大概就跟在大街上被人缠着不得不做问卷调查,只好随随便便填个假名跟假电话号码敷衍一样。这么做没有什么复杂的理由,单纯只是不想被陌生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而已。 “喔,佐藤君。”甄矜祈记住了这个名字,“你应该很疑惑我是谁,而我只能告诉你,我已经在影时间待得很久了。你可以将我当作‘引路人’一类的存在,包括刚才的那个戴面具的,当初也是我给他进行的新手指引,只不过后来我俩因为意见不合闹翻了……” 从她的话语中不难明白,她自称“引路人”,为适应者或刚觉醒没多久的人格面具操控者做“新手指引”,并且热衷于履行自己的职责。 据说她有探知气息的能力,只要周围有陌生的“适应者”出现在影时间,她就会第一时间赶过去,负责教导新人们在影时间的必要常识。 于是乎,她理所应当地为陶阳解说道: “现在你正身处【影时间】之中,而所谓的影时间,就是切实地存在于一天之内、却被隐藏起来的时间。换言之,一天其实有二十五小时,只不过其中的一小时无法被大众所察觉。” “只有具备适应性的人,才必定在逢魔之时进入这一天的缝隙之中,并能自由行动,这类人被称为【适应者】;而适应者进一步觉醒出人格面具之力,即是【人格面具操控者】。” “至于普通人在影时间会【象征化】,也就是变成石雕一般的模样,不仅无法行动,还不会保留在影时间里的感知与记忆,其存在状态更是不可被干涉或破坏,因为生命体的象征化是受到影时间法则所保护的。” 说到这里,甄矜祈叹了一口气后说:“然而暮狩的人格面具,拥有能将普通人的阴影从体内强制拉出来的特殊能力,我将之称为【驱影出窍】。” “正是靠着这个能力,他才能够在影时间里杀人,而不会被现实所知晓,至今一直逍遥法外。” “人格面具和阴影……”陶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记得,这两个概念出自一本心理学着作?” “嗯?好像是,总之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叫的了,而且拿来当名称套用也并不违和。”甄矜祈接道,完全没有考究用语出处的意思,对这样的名词称呼一点也没有怀疑。 她又道:“毕竟影时间下的世界,与一般时间下的现实世界存在本质的区别。简单说来,影时间里的世界是‘认知世界’,它其实就是现实的影子,与现实对应、且反应现实的真实。” “阴影就是意识与认知的产物,象征人心的阴暗与真我;人格面具则是个人心灵之力的具象化,是用来保护自我的‘心灵铠甲’……” 说到这里,甄矜祈似有深意地瞥了陶阳一眼,问道:“暮狩似乎很中意你的样子,难不成你的人格面具也和他一样拥有特殊能力?” “没有。”陶阳当即摇头否认。 虽然昨天刚做过奇怪的梦,但那也代表不了什么。 “不管有没有,你最好记住一点:不要在影时间去做违背常理的事,那样会积攒【业力】,最终成为猎杀者的清除目标。” “那什么猎杀者,很强?” “嘿,很强。”甄矜祈露出了坏笑,“如果暮狩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挑战一下,肯定是要吃苦头的。” …… “唔咳……”暮狩吐出了一大口血,衣服也被鲜血染红。 “猎杀者……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恐怖的阴影,我的攻击很难对它奏效,相反它却能轻而易举地重创我……”他艰难地低语道,语气却依旧坚定,“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阻止我理想中的正义!” “只不过有了猎杀者的妨碍,恐怕在找到对策前都只能暂停正义代行了……今后为了能重启行动,我不仅要变得更强,还需要强力的伙伴协助我!” 他完全顾不上包扎休养,只能不断往人少偏僻的地方逃去——因为他估算着影时间快要结束了,所以他必须回到安全的地方跨越到现实时间、避免在现实中暴露身份。 偏偏身后又再度传来催命一般的锁链声,暮狩只能咬咬牙,强打着精神让自己尽量跑快点。 …… 这时候的陶阳与甄矜祈两人,在谈话的途中也遭遇了其他阴影的攻击。 好在这些各自戴着不同样式面具的小阴影、不如之前安藤正行的阴影那般强大,也没有什么机巧或神智可言。 再加上陶阳已经知道阴影的弱点就是它们的面具,所以即使他在之前的战斗中就已经消耗甚大,现在也勉强还能应付得过来。 看着眼前被打成灰烬消散的阴影,陶阳问道:“那个阴影被我不小心打死了……这没关系吗?” “放心,阴影也是有分种类的。现在这些是由大众的公共意识与集体认知产生的普通阴影,你消灭了它们等于消灭人心的黑暗,不如说是在做好事呢。”甄矜祈躲在陶阳身后,不知为何她没有召唤人格面具一同作战。 她又道:“而暮狩从他人体内打出来的、是完全由个人内心所生的特殊阴影,与本人的性命息息相关,既能通过特殊阴影改变人心、也能要人命。” 听甄矜祈这么说,陶阳愈发觉得暮狩是个危险人物——对方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掠夺任何人的性命,而试问谁喜欢小命被人拿捏的感觉呢? 好在,听甄矜祈所说,暮狩越是在影时间里杀人、对影时间法则的冒犯就会越深,也越容易被强大的阴影——猎杀者追杀。 这能很有效地限制暮狩的行动和他的“正义代行”。 想着想着,陶阳忽然问道:“话说你不知道暮狩的真实身份吗?” “不,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那样的打扮了。”甄矜祈的脸色一沉,“现在仔细想来,会在现实穿成那样,估计当时就是打算去做见不得人的恶事的?结果我被他用spy糊弄过去了!” 顿了顿,她又道:“总之你要小心,如果被他在现实中遇到你,说不定会对你、甚至是你身边重要的人下手!” 最重要的人么——陶阳心里嘀咕着,脑海里浮现出某个人的背影,心里奇怪地泛起了应该担心却好像不怎么担心的微妙心思。 “话说回来……你又回到这里做什么?”甄矜祈忽然问道。 这时候,便见两人相当于绕了一圈,再度回到了最初陶阳进入影时间的地点,也是在现实时间里和安藤正行分别的地方。 此时这里已经没有了暮狩的身影,更看不见那个所谓的猎杀者。 “嗯,我就是有些好奇……”陶阳一边含糊地说着,一边不由得看向了安藤正行的石雕像。 按照刚才暮狩所说的:个人阴影被消灭、其本人于现实中也会死亡——那么安藤正行最后会怎么样? 甄矜祈瞬间明白了陶阳的打算,脸色不由得变了变,随后急忙抓住陶阳的手臂、试图制止对方:“不、快离开这里!那不是你应该看到的……”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就连她本人,也像是突然瞬移了一般在陶阳的视野里消失不见。 “难道说……”陶阳连忙转过头看向别处。 街道上人声鼎沸,马路上车水马龙——现实的时间齿轮又恢复了转动。 影时间的一小时,结束了。 可是…… 为什么甄矜祈一个大活人会忽然消失?! 第4章 平凡与非凡的界限 “啊咧?”正走在下班途中的一个女白领愣了愣,随后下意识左顾右盼地去寻找——她明明记得,刚刚应该是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和自己打照面的才对。 怎么就一眨眼的功夫,一个大活人就不见了身影呢? 可是…… 仔细想了想,那又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仅少年的样貌在女白领的意识里渐渐模糊,就连“自己前面不远处的位置应该站着个少年”这件事本身,都在冥冥之中的某种力量的修正下、正被她逐渐遗忘。 下一秒,她的表情变得平静下来。只不过在看到腕表上时间的瞬间,又一下子紧张起来,说:“糟糕,超市的打折活动快开始了!” 说着,她若无其事地从一条堆着许多杂物的窄巷入口前经过,眼睛不经意地瞥过去看的时候,似乎能够看得到废墟的叠影。不过,这也被她当成了加班过度的看花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还没等她走远,从后方传来了行人的惊呼声,使得她下意识地扭头望去,顿时看到了令人无比惊恐的一幕: 只见前方人行通道上,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突然浑身抽搐起来,体表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两只眼球上翻得只剩眼白,正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皮肤、身体站不稳地左右冲撞,将周围的行人都吓得不轻。 正当大家以为是某种突发的急性病、并打算帮忙拨打急救电话的时候,那中年男人的眼、耳、鼻、口开始流出大量的黑色血液——那是让人毫不怀疑足够致命的出血量! 更恐怖的是——那就好像触发了某种邪恶的诅咒所导致! 淌落在地面的黑血随着中年男人凌乱的脚步、从而构造出恐怖的绘图,那副场面无疑带给周围人无与伦比的视觉冲击力! 女白领搭在肩上的包包“啪嗒”地掉落在地,而她整个人则是一脸呆滞地、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惊悚的一幕,随着她脸色逐渐苍白、心中的恐惧也轰然炸开,最后发出了划破天际的尖叫声,也引爆了名为“恐慌”的炸弹! 而在百米外的街头一角,陶阳定定地站在那里,瞪大着双眼将刚刚的一幕全部收入眼中。 哪怕他自诩心志坚定,也被刚刚发生的恐怖场景所震撼。 这使得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正义代行”——即使它不可谓之不义,却也不应被人所称颂! …… “下面临时插播一条重要新闻。” “本日下午六时整,位于古前市三丁目的丸元街道,有一名男子在行走过程中忽然猝死,其特殊死状与之前的‘正义代行’事件中的多名受害人相吻合,不同的是这次现场并没有留下‘正义代行’的血色字样。” “为此,当地警署动员警力,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赴现场并展开调查,很快确认了第八名受害人的身份。其为居住于本市的安藤正行先生,38岁,无业人员。” “其成为作案目标的缘由,经调查确认系长期对妻子与母亲施行暴力与进行虐待,并对外谎称自己为画家、实际售卖的是出自其妻子笔下的画作,而且由此获得的收益全部归于自身所得,还违法侵吞重病母亲的医疗补助金……” “经过调查走访可知,安藤氏在当地声名不错,事后其近邻对其所作所为无不表示震惊,可见安藤氏擅长于人前伪装,施暴时居然能做到小心隐秘而多年不暴露,其关键在于威胁施暴目标不得反抗和告密,因此一直得以隐瞒其真实面目……” 电视的晚间新闻播报着今天傍晚在大街上发生的事件,而陶阳坐在自家起居室的沙发上,突然想看看网上的动态,便拿起手机点开了一个叫“ner voice”的app。 ——这是曰本时下最流行的sns软件,作为社交网络媒体,也有着强大的即时通讯功能,类似于国内的微博和微信的集合体。自发布以来用户数已多达八千万人,已经算是大众普及。 这时候,iv上已经有了事件相关的百万条评论: 干得漂亮!又一个垃圾被清理掉了,世界变得更清净了一分!正义代行板载! 光是听到新闻描述就已经令人震惊和气愤了,当看到流出的照片后就更觉得那家伙不得好死![图片][图片] 库索!为什么这种渣也能找得到老婆w 然而网络上的声音并不是完全一边倒的支持,也有相当一部分持反对意见的人存在: 就算那人做出了不可原谅的恶行,可也不至于用这么残忍的手段进行残杀? 正义代行上面的,那家伙以为自己是谁啊?他自己犯了杀人罪,怎么不对自己正义代行呢? 那场面太恐怖了,能让人留下心理阴影的程度……不是说笑的,我预约心理医生了。 …… 不论好的坏的,现在“正义代行”已经再次成为iv热搜,总的来说还是为这种行为叫好的吃瓜网民占据多数。 甚至有人公然声援黑衣人暮狩,将其奉为新时代的大众英雄,还披露请求制裁人员的名单,在网上发起了投票,一时响应者众。 而陶阳虽然不赞同暮狩的行为方式,但也没有当键盘侠和网民们撕逼、一决黑白对错的兴趣。只是大致翻看一遍网上的评论,就退出了iv。 其实不久前,他就对正义代行事件略有耳闻。只是那时他初到曰本,不怎么关心时事新闻,iv还是在语言学校时为了加班级群才下载注册的。平时更看重学业成绩的他也很少花时间上网看资讯,只将偶尔通过几次的“正义代行”当做性质比较恶劣的刑事案件。 然而实际情况比他之前预想的还要严重:正义代行事件最早出现在半年前,一开始因为作案手法诡异和死者死状惨烈而一直被人为地封锁消息,直到第五名受害者出现才终于隐瞒不住,瞬间引发全国热议。 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社会问题:打着支持正义代行名号的非法团体借着游行的名义开启火热“零元购”,还有出现模仿犯对周围人施以所谓“制裁”导致的一系列恶性杀伤事件……东京都内的治安,正遭受严厉的挑战。 为了彻查“正义代行”、将犯人尽早抓拿归案,以及应对事件相关的种种恶劣影响,警视厅成立了专门的特殊搜查班,专门进行调查行动。 不过想来只有同为适应者的陶阳最清楚,现实中的警察想要抓捕真凶有多困难,特殊搜查班真想破获案件的话,所属成员的基本加入条件就是先觉醒人格面具(笑)。 他放下手机,视线不由得转向了起居室一侧的墙壁——自家所在的公寓502室与安藤家的503室仅有一墙之隔,因此他还被警察找上门进行简单问话……明明从事件发生到他回家还不到一小时。 这份非凡的行动力,估计来源于上头的压力以及愈演愈烈的舆论,也因此才会在当天的电视晚间新闻上插播紧急报道以安抚人心。 只不过在看到被救出的安藤夫人与安藤老太的时候,两人那副凄惨的模样、以及得知获救后欣喜到不能自已的表情,他总是古井无波般的内心也不禁掀起阵阵波澜。 这个世界上,存在多少像安藤正行那样不为人知的恶魔?又有多少无辜的弱者迫切渴望着从水深火热中获救? 『人格面具的能力,或许能在某种程度上帮助到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心底里冒出了这么个声音。 “突然想这些有的没的,这是怎么了,我可不是为了那种事情才……”表情纠结疑惑的陶阳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神情一下子又变得平和起来,“算了,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回房间爬上床,不多时他就进入了熟睡状态,意识却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熟悉的琴曲、熟悉的布局……陶阳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再一次于夜晚的梦中来到了天鹅绒房间。 在他眼前,伊戈尔和赫莫莎一如第一次见面时那般端坐于沙发上,等候他的到来。 “欢迎来到天鹅绒房间,我们又见面了。”伊戈尔依旧是老样子地用诡异的腔调说话,“和之前一样,现实中的您仍在沉睡当中,是我在梦中将您叫到这里来的,因为有一些话必须当面跟您说,还请见谅。” “正如您所知,这里是只有通过某种形式,订立了“契约”之人才能造访的房间。而您已经在现实世界当中,选择接受内心的声音所指引的命运,漂亮地使自身潜在的力量觉醒了……这便是契约成立了。” “那么,请您收下这个。” 伊戈尔的话音刚落,半空中闪现出一个小小的光团,并缓缓地落在了陶阳的掌心上。之后光华散去,一把西欧风格的老式钥匙静静地躺在陶阳的手中。 “从今夜起,您就正式成为这间天鹅绒房间的【客人】了,这把【契约者的钥匙】就是您身份的证明,通过它可以随时进入这里。”伊戈尔说 看着那把钥匙,陶阳很想说:不用了,谢谢,其实我不是很想要。 因为他感觉,收下这把钥匙,自己大概率会和期望中的“平凡生活”无缘了。 似乎是看出了陶阳的不情愿,伊戈尔又道:“您命中注定必须磨炼自己的力量,用以应对今后的考验。在这过程中,您肯定需要我们的协助。” 陶阳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仗势自己看起来似乎很难拒绝,好在他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整理好心态后又面无表情地问道:“那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伊戈尔呵呵一笑,答道:“您所需付出的代价只有一个……那就是遵守‘契约’,对您自身的选择,负起相对的责任”。 就这么简单? ——陶阳愣了愣,有些意外。 “那么接下来,便来聊聊您在这个天鹅绒房间里能获得的【协助】。”伊戈尔继续说道,“您所获得的人格面具,是在您面对外界危险与挑战时,所表现在外的‘人格’,也可以视为您为了面对各种困难,而将自己武装起来的‘觉悟的假面’。” “在这里,您可以进行人格面具的召唤、强化与融合,借此创造出更为强力、或能力更为丰富的人格面具。” “通常来说,一个人只能拥有一个人格面具。然而您的人格面具的能力是【不羁】,这是其他人所没有的特殊之力。虽然意味着内容空无一物,但也寄宿着无限的可能性。简单来说,就像数字‘0’一样。所以您与常人不同,能够持有复数的人格面具。” “您现在持有的‘太之初一’,属于【愚者】的阿卡那,能随着您自身的成长而变强,擅长念动系的能力……”说到这里,伊戈尔偏过头看了坐他旁边的赫莫莎一眼。 赫莫莎淡然地说道:“这么说的话客人您可能会觉得有些迷糊,那么就让我们按照时下年轻人喜闻乐见的方式,简单明了地为您展现。” 她说着拿起了手中淡蓝色外壳的平板电脑,然后进行了一番操作。紧接着在陶阳的面前凭空拉开了一个虚拟窗口,就如同游戏中的人物属性面板一样,将数据情报具体地表示出来—— 人格面具:【愚者】太之初一 属性:念动系耐受、核热系弱项、咒怨系无效 力:a(物理攻击力) 魔:s(魔法攻击力、治疗回复量) 耐:b(抗性、防御力) 速:b(移动力、回避率、命中率) 运:b(暴击率、异常状态附着率) 技能:【物理】兆鸦、【念动】赛、【自动】超直感 再仔细看了看属性项目,可以看到人格面具的属性基本分为:物理、万能、火焰与冰冻、疾风与电击、念动与核热、祝福与咒怨共十种,后四组的八种属性都呈互相克制的关系。 对人格面具面板了解了个大概后,陶阳又问道:“那么要怎么召唤其他的人格面具呢?” 他的太之初一的弱点是核热系,那么他完全可以召唤一个“核热耐受”的人格面具来弥补这个弱点——这大概算是“不羁”之力的优势了。 这次回答他问题的是赫莫莎,她说道:“每当您在影时间击败阴影,都会获得相应的【积分】。您目前的战绩是击败【阴影·安藤正行】、普通阴影十二只……获得的积分收益请看界面右上角。” 这女人毫无感情地说话的样子越来越有系统那味儿了——陶阳默念了一句,然后依言看过去,发现他目前持有的积分为:110p。 他以前多少也玩过网络游戏,要熟悉操作赫莫莎弄出来的虚拟系统并不困难:对着虚拟窗口点了几下进入到【人格面具全书】,下设愚者、魔术师、女教皇等21个以大阿卡那为命名的社群分类,只不过所有的项目都处于不可点击的黑灰状态。 赫莫莎又适时解说道:“人格面具是由‘心’所控制的能力,而‘心’则必须藉由‘羁绊’来加以充实。请您在社交中积极与外界来往、建立关系、培养羁绊,建构属于您自己的‘社群’。” 陶阳听得一愣一愣的:“意思是要我多交朋友?”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什么鬼现充系统啊! ——陶阳默默吐槽道。 “社群的力量,可以增强人格面具的能力。不仅如此,想必那还将成为替客人您照亮真相的耀眼路标。”伊戈尔接着说道。 陶阳对这个“交友系统”不大感冒,可其他该问的还是得问清楚,于是说:“真相……你说的真相到底是指什么?所谓的灾祸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就需要客人您自己去挖掘了。”伊戈尔意味深长地低声笑着说,“请记住,无论之后您做何选择,都要有承担相应责任的觉悟。而我们即是您的协助者,也是您旅程的见证人。” “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在下次见面之前,请多保重。” 第5章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陶阳被闹钟从睡梦中叫醒,而他从天鹅绒房间得到的契约者钥匙,正被他攥在手心里。 也不知伊戈尔使了什么魔法,竟然能将梦里的东西让他带来到现实世界。 不过有了影时间的奇妙体验、以及觉醒了人格面具之力,陶阳觉得自己应该习惯对以后更不可思议的事情见怪不怪。 今天是4月12日,星期一,是必须上学的日子。 陶阳留学就读的是紫苑学园高等学校,一所在东京都内还算不错的升学校,他每天都要坐电车去上学。 只不过当他到达距离公寓最近的“三泷站”的时候,车站内已经是人头攒动。即使他特意提早出门,却还是不可避免地遇上了早高峰。 登上列车,他抱着书包缩在车厢一角。车内满满的都是人,有许多和他一样穿着深绀色西服外套、雪白衬衫领口系着领结或领绳的高中生,同样都是紫苑学园的学生,而他们的目的地是学校所在地的“苍山一丁目”。 可在即将到站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只见一个穿着同校校服、身材姣好却气质柔弱的眼镜少女突然指着陶阳的鼻子,用害怕得颤抖的声音道:“你、你竟然!” 陶阳顿时愣住了,一下子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看见车厢内的其他乘客纷纷满脸嫌恶地看向他,才明白了过来眼下发生的事:自己大概率遇到了传说中的“痴汉冤罪”! 曰本的“电车痴汉”相当猖獗,长年来各种女性遭到骚扰的新闻报道也层出不穷,久而久之便引起了大众对痴汉的普遍憎恶情绪。 不过有部分情况是女性因为不经意间的身体正常接触,就将邻近的男性误会为痴汉;也不排除个别女性出于恶意、利用大众的同情与偏袒心,故意冤枉他人、借此获得私了钱或赔偿金——这便是痴汉冤罪。 虽说痴汉冤罪的发生始终是少数,但不等于完全没有。曰本过去发生过的好几例冤罪事件,受害人轻则被课以巨额罚款、遭公司或学校开除,重则锒铛入狱、一辈子背负污名。甚至有人为了自证清白而选择卧轨自杀,可最后依旧不了了之。 所以对于不想被误会的男性来说,在曰本乘坐拥挤的电车的时候,将双手居高抓住车厢吊环,或是放在众人都看得清楚的地方才是上上之策。 而陶阳一时大意,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我没有碰过你。”他皱起眉头,用平静的语气说着,冷脸看向了那个看似柔弱的少女。 只见对方装作委屈巴巴的样子,眼神里难掩的得意之色却暴露了她的不怀好意。见陶阳的眼神看过来,她还挑衅一般地、不着痕迹地对陶阳挑了挑眉。 这让陶阳瞬间明白了什么:这女生是针对他故意为之的! 这时候,与柔弱少女同行的另一个女生立马站出来大声喝斥道:“呸!你无耻!居然欺负亚矢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子,真不要脸!” “呜呜呜……花子,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被称为亚矢的柔弱少女哭哭啼啼地说着,还伸手捏了捏好闺蜜衣摆的一角,一脸委屈的模样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花子看了看陶阳校服领口的深蓝色领带,就知道陶阳是二年级的学生,而戴着红色领绳的她是一年级,于是一副像是忽然记起某事的表情说道:“啊!我听说二年级里有一个前辈因为痴汉行为被警察带走过一次,那个人肯定就是你!” 经过莫须有的所谓传闻先入为主式的诱导,车内的其他乘客已经下意识地相信了女生们的话,毕竟他们习惯偏向“弱势”的一方: “你个混蛋,小小年纪居然不学好!” “就该让学校开除他、送他到少年教养院去!” 没过多久电车进站了,在车门开启后,陶阳就被一些热心的正义之士粗暴地推下车,然后一群人七嘴八舌地指责他,将他试图解释的声音都盖了下去。 苍山一丁目站月台候车的乘客见状,纷纷对陶阳指指点点,其中有人去找乘务员,也有人拿出手机报警。 面对不讲理的单方面声讨,陶阳索性放弃了解释,因为这种时候根本没有人愿意听他解释,所谓“百口莫辩”就是如此。 他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深知在这样的情况下冲昏头脑而暴走的话,最终吃亏的始终是他自己。 没错,他很冷静,非常的冷静。冷静到用阴冷的目光盯着那名为“亚矢”的眼镜妹的脸,以及与其同行的另一个叫作“花子”的女生的模样,并深深地记忆到脑子里。 『无冤无仇的就来陷害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心里的声音如是说道。 随着【心声】一同的,还有他不断高涨的怒意。虽然近几年他几乎没有如此激愤过,但这次自心底里油然而生的愤怒之情,甚至让他未曾注意到自己情绪上的剧烈变化。 而眼看着陶阳即将以悲剧收场的时候,忽然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 “慢着!”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又是一个穿着紫苑学园制服的女生站了出来。 这女生黑发及肩,斜刘海夹着稚气的卡通发夹,瓜子脸、桃花眼,细致的脸蛋上泛着两片活力满满的红晕,给人一种“阳光少女”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地就会对她产生好感。 “其实我刚才就站在这位男同学的身边……”她话刚说到一半,众人就能猜到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估计是“少年痴汉”认识的人,想站出来为少年作证。而对方的校服领口系着深蓝色的领绳,明显是同一年级。 然后便听这位“阳光少女”义正辞严地朗声说道: “実は私がその子のおっぱいを触ったんだ!”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特别是在说最后一个词的时候,还故意加重了语调。 同时其腰板挺直、神情肃穆、脸无愧色,更不要说能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丝毫的羞耻之意。 要知道,“耻”在曰本是个非常重要的概念。曰本人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会尽量不要让自己蒙羞,非常地在意别人的眼光,在日常生活中小心翼翼地进行待人处事的传统伦理观以及美意识。 是以曰本人普遍性格内敛、谦逊、不爱表现,不擅长、或者说刻意不进行自我主张。 然而“阳光少女”就像是曰本人的反面教材,用一句石破天惊的自白,震得围观众人目瞪狗呆,不由得被其如此大胆的自我表现雷得外焦里嫩。 陶阳更是瞬间被整得哭笑不得,很想对这位有意帮助他的好心人说:不至于不至于…… 正巧到达现场的站务员和附近的巡警听到了这番震撼发言,其中一名警员也是一副相当无语的样子,没好气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哪知那“阳光少女”想也不想、直接理直气壮地大声说道:“我嫉妒她!不行嘛?!” 说完她还骄傲地抬头挺胸,然后周围人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不由自主地下移…… 见状,围观的群众已经有部分相信是误会陶阳了。 一旁的亚矢却一副接受不能的模样,对那不知“耻”为何物的家伙横插一脚恨得咬牙切齿。但她为了维持自己委屈而弱气的少女形象,只好低着头装作可怜巴巴地抽泣起来。 替她“主持公道”的好闺蜜花子又适时站出来发话了:“你以为随随便便就能帮痴汉糊弄过去吗?很明显你和这男的是认识的?谁会相信你说的胡话啊!?” “哈?我自己都这么说了居然不信我?真是岂有此理!”“阳光少女”气鼓鼓的嘟着嘴,“既然如此……” 她双眼古灵精怪地转了转,然后突然对着亚矢发难、伸出了她的魔爪:“呔!吃我一招!” 亲身体验的剧痛,让亚矢立马花容失色,甚至扭曲了她那还算姣好的脸庞,并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尖叫声。 “你快住手啊啊啊!” 在场众人都惊骇欲绝,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有女孩子当众做出这么不矜持的事! 陶阳也看得倒吸一口凉气,退后两步以示对“勇士”的敬畏。 亚矢两眼发红且恶狠狠地瞪着对方笑嘻嘻的脸,气急之下终于暴露本性,嘶声厉喝道:“混蛋东西,你他妈的是找死吗!什么狗屎玩意,老娘我非弄死你……” 她一边破口大骂地、一边抬起手就要扇“阳光少女”一巴掌! “阳光少女”刚想做防备,便见陶阳闪身拦在了她的前面,让她多少露出了意外的神色,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了欣赏般的微笑; 而对于陶阳而言,“勇士兄”毕竟是帮助自己的人,他不可能看着对方因他而挨打。 亚矢则是在手举到半空时才意识到不对,等看清了周围人都是一副诧异的表情后,她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并且暗道不妙:被那个女人的激将法给骗了! 围观的众人纷纷呆住了,每个人此时的想法基本都是:那个刚刚还我见犹怜的柔弱少女,原来竟是这种人设的吗? 而往更深一层去想:她用伪装欺骗了大家,那是不是连刚才的话都是假的呢? 甚至有不少人已经意识到了——这或许就是一次“痴汉冤罪”。 众人看亚矢的眼神瞬间就变味了。 巡警先生同样看出了不对劲,而且关于电车上常见的“痴汉冤罪”、从警多年的他也是心中有数的,随后“咳咳”两声,一脸严肃地对制造骚乱的女生们说道:“行了,别在这里闹了……你们都跟我们走一趟。” 接着他扭头看向陶阳,知道这少年九成九是被冤枉的,同样身为男性的他也不禁有些同情,于是温言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去学校上课。” 一阵手忙脚乱后,骚乱得以平息,看热闹的人也各自散去。只剩下陶阳一脸无语地看着被警察带走的“阳光少女”、以及她那萧瑟悲壮的背影。 对方似有所感地回过头,发现陶阳还在目送她,便装模作样地摆着电视剧里常有戏码的硬派表情: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并对着陶阳竖起了大拇指,好像眼神都闪亮了一下。 陶阳被她的表情和动作逗笑了:呵,有趣的女人。 第6章 有故事的学校,不良打扮的老师,邻桌的怪同学 从苍山一丁目站走出来,还需要走一段路才能到达陶阳此行的目的地——紫苑学园高等学校。 远远地,抬头就能看到一栋略显古旧的大楼,陶阳知道那是在紫苑学园的老生口中被称为【旧馆】的地方。 据说紫苑学园是经过合并后成立的新校,而那栋旧馆,是不知什么原因至今还未拆除的前学校的“遗产”。 当然陶阳对旧馆的存在理由并不关心,因为连紫苑学园本身,对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只待一年就“撒哟那拉”的地方。 走进校园、从离正门最近的教学楼走上二楼,拉开2年级b班教室的大门,一走进去,就能听到靠近门口的几个女生的谈话: “昨天的演唱会,你们都看了吗?” “当然会去看啊!都世君的演出服好帅啊!” “新歌也非常棒呢,而且我感觉都世君的舞技更好了!” “最后即兴演出的那一段rap也非常不错喔。” 女生们听到教室门拉开的声音便停止了谈话,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走进来的陶阳,随即变化的眼神里带上了丝丝敌意与不满。 陶阳对此并没有在意,很快摆起了社交化的笑容,很普通地和班里的其他男同学打招呼,然后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刚一坐下来,肩膀随即就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他转回头去看,就见是一张笑得很欠揍的脸。 “哟,早上好啊,陶阳。你听说了吗?今早有个倒霉鬼好像在电车上遇到痴汉冤罪了呢,不过道听途说的,也不知道他真做没做。” 声音的主人名叫梓川大地,个子不高、身形微胖,脸型圆圆的,梳着个中分头,戴着副黑框眼镜,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个资深宅男。 这是个总是笑嘻嘻的、跟谁都自来熟的家伙,据说是因为一见如故,就擅自认定陶阳为挚友,还经常主动找陶阳搭话。 陶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消息很及时嘛,真不愧是对全校女生的三围了如指掌的绅士情报通先生。” 梓川大地佯装不满的说道:“喂喂,你的话里有一些用词根本就是多余的!” “不过你收集情报的准确性,还有待加强。”陶阳说着指了指自己,“毕竟你说的那个倒霉鬼,就是我。” 梓川大地先是愣了愣,然后变得义愤填膺起来:“那肯定是冤罪!我梓川大地认可的男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不知羞耻的事……!” 说着他手肘碰了碰陶阳,一脸贱笑地压低了声音问道:“话说回来……手感如何?” 陶阳不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梓川大地。 “开玩笑、开玩笑!别用这么冰冷的眼神看着我啊!”梓川大地讪笑着,又很快转变正经严肃的样子拍拍胸脯,“放心,我会在新一期的校刊上对这件事进行报道、帮你澄清误解的。” 这家伙是校内新闻部的成员,在人前自称王牌记者。虽然看着更像是狗仔队,但在情报搜集方面确实有一手的样子。 顿了顿,梓川大地又补充道:“还有关于你的身份,在校刊报道中我会用‘とうさん’代称的,放心。” “不要在奇怪的地方用微妙的方式暴露我的身份啊!”陶阳忍不住吐槽。 在日语中,“桑(さん)”能表示先生、小姐、同学等意思,是一种对他人使用的、比较恭敬的称呼; 同学之间称呼彼此,大多都是“山本桑”、“相原桑”之类的“姓氏+尊称”的方式,然而“陶同学(とうさん)”却与“爸爸(とうさん)”同音。 这使得同班同学在称呼陶阳的时候容易产生尴尬,于是大家平时都心照不宣地直接称呼陶阳的全名。 正因如此,要是看到“とうさん差点蒙受痴汉冤罪”之类的字眼,别的班或许不知道、b班全员肯定猜得出来是哪个倒霉蛋。 不过陶阳吐槽归吐槽,却没忘记正事——此时的他需要借助这位绅士的情报能力。 他知道眼前这家伙自建了一套人物情报库,网罗了全校所有女生的个人信息,私下测定女生的身体数据,按照脸、手、腿、腰等项目依次打分,在男生圈子里秘密搞了个校花排行榜,本人还以老涩批的身份为荣。 总而言之,现在正是这个老涩批排行榜发挥作用的时候。 于是陶阳问道:“话说你知道一年级里有个名字叫‘亚矢’的女生吗?老实说人还长得挺漂亮,戴眼镜的。” 梓川大地秒懂陶阳的意思,是想找栽赃冤罪的人算账呢。于是他开始大脑搜索情报库资料,边思考边嘀咕道:“一年级女生里叫亚矢(あや)的有a班的竹野绫(たけのあや)跟c班的富原文(とみはらあや)……” “符合你所说的条件的,应该是d班的泉田亚矢(いずみだあや)!”他说到这里突然一拍手,凭借着自身对情报的敏锐度想到了人物与事件之间的关联性,“我想起来了……你被找麻烦的原因,该不会是和柴泽都世有关?” “关偶像什么事?”陶阳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知道这个名字——柴泽都世,曰本当红偶像团体中的男性主唱,因为其盛世美颜而在女性当中非常有人气,火热到不想知道这个人的名号都不行。 梓川大地撇撇嘴说:“因为泉田她可是柴泽都世的狂热脑残粉啊,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偶像的坏话!” 陶阳听了眼神一凝,他想起来了。 以前上语言学校的时候,他偶然拜听过柴泽都世的新曲,个人感觉不好不坏,说白了就是找不到亮点,换了其他歌手也能唱,说不定还能唱得更出色的那种。 他对这名偶像谈不上好恶,不过班里有个别人对柴泽都世的能力与名气不符而抱有恶感。上周四就有好几个男生,对班上一些女生成天到晚就只会谈论偶像话题不满,而围聚在梓川大地的座位抱怨了几句。 当时有一个叫小林的男生随口问了坐在旁边的陶阳一句:「你觉得柴泽是靠什么走红的?」 正专心看古文参考书的陶阳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大概是脸。」 他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就那个歌唱水准,把奶油小生换成地中海老男人试试,会有小女生追就才怪咧! 可这句大实话传到同班的那几个柴泽都世的死忠粉耳里了,于是就有了刚才陶阳进教室被怒瞪的一幕。 听梓川大地这么一说,陶阳只觉得作为理由来说实在太过搞笑,半信半疑地问:“就因为这个?” ——他不反对追星,毕竟不管男女老幼、谁都有自己敬佩崇拜的人,追星也只是其中一种寄托精神与梦想的方式。可是人不管做任何事都要讲究维持好一个“度”,不应该过于沉迷而迷失了自我认知和道德原则。 很显然,为了别人的一句大实话就要害人背上痴汉冤罪,就是一种超脱常理的过度狂热行为。 “你或许还不知道,咱们学校……哪都好,就是这个追星氛围有些严重。”梓川大地眼神防范着门口那几个谈笑中的女生,又将声音压低了一分,“甚至有些社团,就是专门进行偶像应援行动的。” “我还听说……有些社团打着社团活动的幌子,实际私下里会对那些说她们偶像坏话的人实行私下报复。”他又道,“大概能成为证据的就是……上周四大骂柴泽的小林,昨天住院了,是被混混故意找茬给打了,那混混貌似有了好处,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陶阳扯了扯嘴角,眼神不由得看向了最后一排靠后门口的小林同学空荡荡的座位——这么一说的话,他好像有点信了。 梓川大地缓缓靠近陶阳耳边低声道:“这样,我去调查一下泉田亚矢的事情,如果真是她在搞鬼,咱们就想办法曝光她……至少让她不敢再对你搞小动作。” 陶阳默默地点点头,也就只能这样了。 可随即,他回想起了自己昨天的经历,尤其是暮狩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能在影时间里令其悔改、纠正对方扭曲的观念,就会实现【改心】。现实中的本人也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与罪恶,发自内心地产生负罪感……」 自称引路人的甄矜祈也说过,人的意识与认知在影时间里会生成阴影,消灭阴影便等于消灭人心的黑暗。 也就是说……现实中人们的思想观念也会因为阴影的消灭而得到改变才对。 而陶阳虽然没有暮狩的【驱影出窍】能力,但他可以将目标瞄准大众意识生成的普通阴影。 如果说由追星族们扭曲的狂热所形成的阴影真的存在,那只要找到并消灭它就好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有尝试的价值,心说反正影时间每天必定到来,既然是每天多出来的时间,不如就试试看能否通过这个途径解决他在现实遇到的问题。 类似痴汉冤罪这样的麻烦事,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他始终只想平静安稳地度过一年的留学生活。 这时候,又听梓川大地说道:“对了,听说是有个穿着我们学校二年级校服的女生帮了你忙、你才摆脱了痴汉冤罪的……我是有点在意啦,因为听到目击者的对那个女生奇葩行为的描述,让我不由得想到了认识的某个神经病……” 突然,教室的门被人拉开,原本嘈杂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包括梓川大地也闭上了嘴。因为接下来登场的,是2年b班的女班主任——朝比奈凛。 穿着喜庆大红色的土味运动服套装,满头黑丝很随意地扎起来束在脑后,穿在室内拖鞋里的袜子品味也让人不敢恭维,总是叼着一根棒棒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像极了那些看场子的极道混混。 ——嗯,这家伙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女人。 朝比奈凛走上了讲台,只是往那里一站,仿佛就能散发出无尽威严,让学生们赶紧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安安静静地等待班主任的教导。 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可是被他们称为“鳄鱼老师”的女人。 “咔嚓”一声脆响,在整个教室里清晰可闻,那是棒棒糖被朝比奈凛咬碎的声音。 当她拿出糖棒的时候,坐在前排的同学甚至能看到棒子的一端、竟然被牙齿硬生生碾平了! 接着朝比奈凛一边“嘎啦嘎啦”地咬碎糖果吞进肚子,一边将棒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说:“好了,来开始每周一的例行班会。” 她先是对着点名簿开始点名,在念完一个学生名字的时候,她的目光不由得望向了下一人所坐的位置。 “啧,又旷课了吗……”她不满地咂咂嘴。 陶阳也扭头看向了他旁边的空桌子,自从他转学过来,就没有见过这个座位的主人,让他不得不佩服在这么一所注重升学率的学校里竟然也存在如此猛士。 他记得对方的名字好像是叫…… “咚咚咚”! 来自窗户的敲打声打断了陶阳的思考,他本能地扭过头看去,便看到了…… 一个长发在寒风中吹拂的女生! 而且正是那个在车站里帮他摆脱痴汉冤罪的妙人! 只见那女生站在封闭的玻璃窗外边,应该是踩着遮雨台上来的,连连摆着手势不断示意陶阳开窗放她进来。 班里的同学则开始叽叽喳喳地吵嚷起来: “呜哇,是别府……她真的很喜欢做奇怪的事情啊,这次又是打算从窗户进来吗……” “这里是二楼诶,她到底是怎么爬上来的啊?” 听着众人的议论,陶阳终于想起来了,坐在他邻座的同学的名字是—— 别府千寻! 朝比奈凛也注意到了窗外的“野猴子”,满头黑线、一脸无奈地叹了叹气,然后说:“陶阳,放那白痴进来。” 陶阳依言站起身、然后拉开了窗,随着窗外初晨的凉风吹进来,别府千寻赶紧一跃而入,其穿着的格子纹百褶裙也随风飘起,可以看见底下令人失望的黑色打底裤。 “哎呀~差点就要被学生会的人抓住,那个【暴君】发起怒来可是了不得的呢!”别府千寻双手叉腰哈哈一笑,然后对着陶阳打量了一番,眨眨眼睛说:“你……原来是我们班的啊,是转学生吗?” 还不等陶阳说些什么,朝比奈凛愤怒的声音就从讲台那边传来:“别——府——!” 别府千寻仿佛没有意识到危险,老实地转回头去:“干啥?” “嗖”的一阵破空声,紧接着一只粉笔像子弹般狠狠地砸在别府千寻的脑门,随着一声“啊咦哒”的惨叫,“别府号”被成功“击坠”。 只见朝比奈凛收回了扔粉笔的手势,然后下意识地做出夹烟的动作,随即意识到嘴边什么都没有,再习惯性地往裤子口袋里的棒棒糖一摸,又想到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只好作罢。 没有办法补充糖分的她顿感暴躁,她额头的青筋暴跳,强忍着怒火并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喂,别府,下课跟我到办公室一趟!” 别府千寻揉了揉额头上的红印子,做出一脸委屈的模样,张了张嘴想反驳些什么,结果看到鳄鱼老师表情凶恶地磨了磨牙齿,当即乖乖闭上了嘴,可怜巴巴地应道:“是……” 第7章 用于社交的人格面具 别府千寻,在陶阳看来是个很有个性的女生。 在课堂上堂而皇之地给任课老师进行恶搞速写、利用楼梯的高低落差将路过的教导主任的假发抢走、看着学生情侣在楼道一角亲亲我我时特意从两人中间插身而过……屡屡革新的作死手法,惹得当事人不住咆哮、也让同学们哈哈大笑,整个校园都好似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一个性格上与其青春可爱的外貌严重不符的疯疯癫癫的家伙,还相当的神经质与不正经——这是陶阳这半天下来对“别府千寻”这个人物的认知。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女人居然还有更令人意外的一面—— 最后一节的国文课,代课老师名叫“川上贞代”,她拍了拍讲台边上的卷子,对台下的学生说道:“接下来将上次小测的卷子发下去,我会从中挑些难点进行解答。” 讲台下的陶阳还在做着知识点笔记,身为炎国人的他,在曰本国文这一科目上是弱项,特别是古文方面。而他以前在国内市重点高中尖子班就读,在学习上有着自己的坚持,无法接受自己的国文成绩太过难看,哪怕是日语国文科目,都要想办法考到理想的分数。 接下来却听川上贞代说道:“对了,上次的小测,唯一满分的是别府千寻……” 嗯? 陶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愣愣地从书本上抬起头,情不自禁地摆出了问号脸:我是不是听错了? “大家多向别府同学学习……”川上贞代看向别府千寻的空座位,发现那货竟然早退翘课了。 她似乎对此习以为常,无奈地叹道:“算了,还是不要学她了。” 之后她拿了支粉笔、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字,还用她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嘀咕道:“又是个了不得的问题学生啊……” 而陶阳则回过头,对梓川大地悄声问道:“刚刚川上老师说……上次小测只有别府千寻拿了满分?” 梓川大地看到陶阳一脸迷惑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强忍着笑意低声答道:“你是这学期刚转学来的,所以不知道也很正常。” “别府那货,别看她平时一副不着调的模样,实际却是紫苑学园建校史上唯一入学考试全科满分的优等生,一年级的时候她还在入学仪式上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了呢……虽然差点把校长气得心梗就是了。” 陶阳顿时无语凝噎,一时间无法将他印象中的那个“吉吉国王”和“满分优等生”挂上等号。 参加过紫苑学园入学考试的他十分明白这个学校在考试上设置的难度,同时也理解了:为何学校会对这种屡屡逃学、迟到、早退的家伙容忍到二年级。 之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国文试卷上的73分——在不擅长的科目,他觉得自己能考到这样的分数都已经尽了力了。 ……不行,还得再努力将分数提高上来! ——陶阳暗下决心,他可是一刻都没有忘记自己“好好学习”的远大理想。 和国内不同的是,曰本的学校放学很早,紫苑学园周一至周四的放学时间是16:10。 趁着离傍晚的影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陶阳便来到了校内的图书馆。 紫苑学园财大气粗,建有单独的图书馆大楼,不仅藏书丰富,还设置有专门的书咖。许多紫苑学园的学生喜欢来这里开学习会,点上一杯饮料或者小吃就能坐到快闭校的时间。 陶阳也不例外,只不过他习惯于一个人,找个僻静的位置自学。 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上,他时而翻阅着课本寻找知识点、时而在练习册上做习题。 他的左手拿着笔写写画画,神情专注而认真;右手放在书桌底下的大腿上,拿着握力器有节奏地按动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他喜欢一边学习一边锻炼,久而久之成为了习惯,甚至这样觉得更容易集中精神。 若是仔细看的话,只见他手里的握力计,被设置成了50kg;他单手一秒一下地捏着,已经持续了二十分钟,却还显得游刃有余。 学习中的时间缓缓流逝,终于到了快接近午后六点。陶阳提前设置了震动闹铃,到点就麻利地收拾完东西离开了图书馆,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影时间,同时试验“消灭阴影净化人心黑暗”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可没想到的是,他刚离开图书馆大楼,就遇到了一个他不怎么想遇到的人——别府千寻。 “哟,我记得你是叫……陶阳是,嗨呀,真巧啊。”别府千寻边说着,边伸手大咧咧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她穿着一身足球运动服,却单手抱着个篮球。对此,她自问自答式地说道:“觉得很奇怪?哈哈,我刚刚去参加的足球部的训练,又被篮球部拉去打了场练习赛。” “呀~真是苦恼呢,哪个部都想叫我去做强力外援,帮他们在之后的球技大赛夺得好成绩……虽然我哪个都不想去就是了。”快嘴的她不等陶阳回应,转而又问道,“陶阳你呢?我记得你没有参加任何社团的?怎么这个点才回家?” 这女人不仅学习好,运动神经也还很不错的样子啊——陶阳心里暗道,随后扯了扯嘴角,笑着答道:“我刚刚一直在图书馆学习。” 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别府千寻下意识地眉头轻轻一皱,眼神里的不屑一闪而过,很快被她刻意掩藏起来了。 “哦~原来你是好学生的人设啊?”她将陶阳上下打量了一番,尤其是陶阳一米八的高个子、以及穿着冬装校服也掩盖不住的厚实身型,语气中充满戏谑。 顿了顿,她又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该不会是那种觉得自己能文又能武的家伙?小心搞不好哪边都是半桶水,毕竟大多数人的天赋和才能都是有限的啊。” 这番话语里难以掩藏的轻蔑之意,瞬间就让陶阳心里觉得不太对味儿,尤其是在了解别府千寻大概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之后,这句话琢磨起来就更让人感到不适了。 不过,陶阳并不打算和对方过多计较,他又不是小学生的年纪了。 靠近大门时他看过时间知道是17:58,这会儿和人说上两句话的功夫,他估摸着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于是他不打算花时间和别府千寻多作纠缠,露出社交化的笑容,礼貌地说道:“随你怎么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明天见,别府同学。” 说完,他转身就往校门口走。可没走几步,就听到别府千寻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还有我发现啊,陶阳你这个人……还挺会装模作样的。” 陶阳停下了脚步。 “虽然表面看上去彬彬有礼,但实际很在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明明不喜欢与人来往,却还要伪装成待人和善的样子。”别府千寻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你的本性明明就是个冷漠的家伙,就少在这装模做样了,尤其是那个没有笑意的假笑,看着挺蠢的。” 陶阳皱眉,转身看向了别府千寻:现在他严重怀疑这个女人是特意过来找茬的。 “不过我也能理解……人会在不同的场景中,戴上不同的‘人格面具’来隐藏本性,使自己能够与各式各样的人们顺利交际。”别府千寻咧嘴一笑,“所以说,我其实并不讨厌这种有城府的做法……单从这一点来说,我们还真是相像呢。” 陶阳收起了多余的表情,一脸淡然地说道:“请不要擅自将我和你归为一类,那会令我感到不愉快。而你说话尖锐的样子,也颠覆了原本我对你的印象,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单纯带着降智光环的猴王呢。” 别府千寻哈哈一笑,也不生气:“对对,就是这样。直接说真心话挺好的,我更喜欢你不加掩饰的样子,我们应该挺合得来的。” “那你可别搞错了,我完全没有和你搞好关系的想法。”陶阳径直说道,随后转身就走——在别府千寻身上浪费的时间够多了,影时间就快要来临了。 他刚刚走过靠近校门的小广场,作为装饰物的喷泉水池里、从水管喷出的水就已经进入静止状态。 同时,附近三三两两的学生也变成了石化的雕像——犹如按下了某个开关一般,整个世界瞬间陷入了停滞状态。 六点已到,逢魔之时。 陶阳抬头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语地说:“好了,接下来……就是想办法找到能和狂热追星相对应的阴影,然后试试看所谓的【改心】到底能不能成功。” ——没办法,他昨天才刚成为人格面具操控者,就算有“引路人”的指导,他对影时间相关的一切依旧是一知半解。从未有过给人【改心】经验的他,如今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全靠自己尝试验证。 “按照昨天那个惊奇少女所说,适应者和人格面具操控者对现实环境的干涉是有限的,影时间会相应程度地修正人们的认知……这也是为什么被我的太之初一破坏的建筑于现实里完好无损、大街上的人对我的‘下一秒消失’完全不感到诧异。” 说着,为了寻找可能存在于校园内阴影的陶阳,转过身来准备往回走:“也就是说,哪怕是看着我背影离开的别府,就算影时间结束后发现我‘突然消失’,她对这个的认知也会被逐渐修正成正当且自然的理由……” 突然,他顿住了。 因为…… “影时间?认知?你在说些什么啊?” ——在陶阳的眼前,那个穿着运动装的少女好奇地问道。 只见别府千寻正歪着头看着陶阳,双眼还疑惑地眨了眨,脸上却充满了好奇和感兴趣的神色。 接着她很快发现了周围环境的异常,颇为惊奇地环视了一周,像是大致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她不仅没有丝毫的慌乱与害怕,还露出了惊喜和欢愉的笑脸:“啊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神奇~!” 陶阳则是愕然:这个少女,竟然也成为了适应者!? 第8章 矗立的大门 “……综上所述,现在我们遭遇的情况就是这样……” 陶阳刚一说完,抬眼就发现别府千寻竟然跑去水池边玩水,随即没好气地说道:“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只见别府千寻对着水池喷泉伸出了手,水流溅洒出来的水花像是失重状态下的液体一样凝固在了半空;在被她的手触碰到的瞬间,稠化的液体又恢复了原来应有的状态向下洒落;可当远离了她的手掌后,那些本该下落至地面的液体很快又再度凝固并静止。 而她靠着自己的理解搞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如此,虽然无法影响象征化的生命体,但可以对非生命体直接进行短暂的物理干涉啊。” 说罢她又扭头看向陶阳,笑嘻嘻地说道:“嗯,听清楚了!” 只不过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双眼变得闪亮闪亮的,仿佛将喜欢的新玩具拿到手的孩子。 “所以接下来,我们是要找那些仇视你的追星族女生的负面意识形成的阴影是吗?”她一副兴致冲冲的模样,“只要打倒阴影就能影响现实中的人的意识?这也太酷了!?” “不是‘我们’,而是‘我’。”陶阳面无表情地纠正道,“虽然我很不想和你一起行动,但是……” 但是他明白,留下别府千寻一个人在这个阴影横行的世界过于危险。不论如何他都无法对同班同学的人身安危置之不理,毕竟那可是会闹出人命的大事。 致人性命于不顾,这可不行——他心中无奈,也只能说道:“我劝你最好安分点跟在我后边,因为这个世界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危险,你就算成为了适应者,也不代表你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诶——?怎么这样?”别府千寻欢快的表情瞬间塌了下来,“按照一般套路,我不是应该觉醒什么特殊能力才对的吗?” 陶阳心说人格面具在这个世界确实是一种特殊能力,可那不是每个人都能觉醒的,至少他昨天刚进入影时间的时候就没能拥有马上运用人格面具的力量,于是随口应道:“那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而就在这时,从别府千寻身后的地面上,突然涌现一滩黑水洼一样的东西! 在这一刹那间,陶阳莫名地有一种“敌人的攻击要来了”的强烈预感、犹如针刺一般刺得他太阳穴猛地突突了两下。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他此时“装备”着的人格面具·太之初一、拥有自动技能【超直感】,才能让他在影时间里如同预知一般、提前感知到周边的事物和动向! 果不其然——下一秒,从那滩“黑水洼”里窜出了一只黑色的巨爪! “小心!”陶阳大声示警,同时感应到危险而本能地召唤出了人格面具:太之初一。 “唔哇!”别府千寻得到提醒,加之感受到从身后袭来的劲风,急急弯腰低头并避开了黑爪的攻击。 而太之初一依靠着【超直感】、精准地抓住了阴影肆虐的黑爪,然后将对方从地底下奋力抽出。 随即便见一个戴着阴险奸笑面具的阴影被拉扯着从里面探出身来,紧接着太之初一瞄准了阴影的面具要害、便要施以最后一击,不成想却被阴影堪堪避开来、甚至抽出另一只黑爪对着陶阳进行反击。 陶阳,则临危不惧—— 他,有一边学习,一边锻炼的习惯,多数时候是拿握力器锻炼。 而他的握力,有120kg。 顺便一说,成年男性握力一般在50kg左右,极少数能达到80kg; 可是120kg很吓人吗?跟吉尼斯世界纪录的195kg比起来,陶阳觉得自己仍旧锻炼不足。 然而近身对付阴影却足够了! 陶阳侧身闪避开阴影的爪击,一个跨步上前、单手抓向阴影的面具,肌肉发达的前臂发力将阴影活生生按倒在地,然后捏碎了阴影的面具! 消灭阴影后,陶阳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那个阴影……昨天遇到过,听甄矜祈说那是由好使阴招的奸诈之人的负面意识构成的……” 接着他扭头看向了别府千寻,关心地问道:“怎么样?你没受伤?” 别府千寻刚刚躲避的时候直接跌在了地上,还靠着翻滚远离交战圈,此时看上去有些狼狈。 她从地上爬起来,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拍了拍胸口,偏偏脸上还带着笑容:“呼……好险!” 搞不懂这个女人到底是害怕还是庆幸,陶阳也懒得去细细琢磨,说道:“现在你明白了?刚刚成为适应者的你根本没有自我保护的手段,刚才要不是我的话,你早就遭到阴影的杀害了。” 别府千寻的笑容顿时僵住,随后露出了略显懊恼的神情——她虽然喜欢浪,但不代表她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于是她不甘心地问道:“那要怎么才能觉醒……像你那样的人格面具之力?” “这个……我不太清楚,老实说,我也是莫名其妙地就觉醒了。”陶阳实话实说,而且他昨天也没有向“引路人”问起觉醒的要诀。 别府千寻不甚高兴地嘀咕道:“切,要是能有人格面具的话……” “别抱怨了,你还是跟紧我,多多小心。”陶阳打断道,又觉得有些头疼——经过刚才一场短暂的战斗,他明白就算他能从阴影的攻击下保护别府千寻,那也是相当有限的。 别的不说,要是阴影的数量多起来的话,他就不敢保证对方的人身安全了。 这样下去要完成自己原本的目的已然变得困难起来了啊,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 陶阳正皱眉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忽然,他心间蓦地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陶……阳……』 『在这……』 ——那是呼唤他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朝着某个方向扭过头去。 影时间,正是一天之内暮色最浓厚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笼罩在一层昏黄的纱帐之中;排列有序的校园建筑,在暮色的映衬下留下一道道深沉的阴影。 可顺着一座座新起仅数年的大楼往车站的方向看过去,在那视线尽头的方向却突然变得明亮而开阔。 陶阳的目光,看到最后时不由得愣了一愣。 别府千寻也顺着陶阳的目光看了过去,随后惊诧地大声问道:“咦?旧馆……变成了一扇大门?” 两人从接近校门口的所在,远远就能看见位于校园边缘的旧馆位置,前学园遗留下来的那座略显古旧的大楼莫名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足有五层楼高的双开大门。 而那个能让陶阳感知到的、呼唤他的声音,正是从那座矗立的大门处传来的! 来自心底里的呼唤令陶阳无法忽视那座大门的存在,又仿佛是来自灵魂的本能,促使他总忍不住去探究清楚【门】的另一侧隐藏的秘密! “跟紧我,看看那是什么东西。”他说着,也不等别府千寻回应,就迈开了脚步。 而别府千寻也不知害怕,反而很是兴奋:“好啊好啊,咱们看看去!” 一路上遇到几次阴影的袭击,不过好在数量不多,实力也不足以造成太大的威胁,陶阳就算带着个“拖油瓶”也能解决。 然后当两人走近,才得以看清【门】的全貌。 只见那【门】不知是由什么材质构成,似钢非钢、似石非石;白色的门身上充满了扭曲的金色纹样和符号,还镶入了一块块时钟圆盘,通过做工精致的透明圆盘还能看见里面无数的精密零件,驱动着复数圆盘上的时针或以一秒一圈、或以十秒一圈的速度各自转动着。 以门为中心,辐射而出的半径百米圆形范围内,从地面隐隐透出虚幻的红光,像是圈划出了某个不可侵犯的【领域】。 看着这模样,不用想都知道,若是随意踏入红光的“警示范围”之内,就会发生某些不好的事情。 不过有的人不作死就不舒服:“我说陶阳,你走进去看看会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 陶阳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进去玩耍玩耍?” 别府千寻一脸惊奇地瞪大了双眼,一副“为什么你要问这么傻的问题”的表情,理直气壮地说:“因为那里看上去很危险啊!” “我进去就不危险了吗!?”陶阳吐槽。 话虽如此,陶阳也觉得有必要对【领域】内进行一番探查,尤其是他被本能驱使着接近【门】,那么最起码得搞清楚进入【门】周边【领域】的风险。 幸好,人格面具可以作为“替身”去承担这个风险。 “太之初一!” 戴着灰铁假面、露出一对金眸的太之初一应声显现,之后他浮空着身子,缓缓朝着【领域】靠近。 与此同时,陶阳已经摆出了戒备的架势——他已经准备好随时接受猛然冒出的敌人的攻击。 而在太之初一的手掌触碰到【领域】边界的红光时,异变突生! 只见那红光霎时大亮、并一瞬间向外延展,一下子就将太之初一、以及太之初一身后的陶阳裹了进去! 被那猛亮的红光所激,陶阳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当他再度睁开眼睛一看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整齐横列的宏伟拱门撑起了富丽堂皇的大厅,雕梁画栋、虹光璀璨,大理石铺就的中央大楼梯笔直朝上,仿佛通向无上的殿堂; 然而楼梯地面用带着浓厚粉影写就的“都世爱”三个大大的毛笔字,无疑破坏了此处风景的艺术氛围。 从那三个字浑黑的墨色里,似乎隐隐透着丝丝莫名的血红;用于妆点而洒落在楼梯上的点点红色花瓣,令人有着血迹斑斑的视觉错觉。 “呃……”突然来到如此莫名其妙之处的陶阳看得眼都直了,“这是什么鬼地方?!” 第9章 从天而降的女人 陶阳扭头朝周围扫了一眼,发现别府千寻并没有跟他一起被传送到这个陌生而古怪的异空间里。 看来,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拉入到这里的,只有他一个人。 刚才抱着试探的想法、才驱使人格面具去触碰边界的红圈,本来以为最多会碰上阴影的袭击,却没想到会被迫进行空间转移。 大意了啊。 眼下,必须想办法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找出从这里返回原来位置的方法。 为此,陶阳迈步向前,跨上了写着“都世爱”大字的楼梯。 这段建得恢弘大气的楼梯相当高,目测也有将近二三十米。爬到最高处,面前是一扇看着就很厚重的铁艺实木的双开大门,还打开了一条细缝,刚好能容一人进入,就像是早就预知到了陶阳的到来、还邀请他进入一样。 天生警觉性就比较高的陶阳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他召唤出了人格面具·太之初一,让高大有力的人格面具替他撑开门、免得自己进入的时候“恰好”关上,然后才走了进去。 进入里面,耳边顿时便响起了节奏感明快的音乐;接着一眼望过去,这里明显是某个演唱会现场:半环状的观众席座无虚席,中间的大舞台上则是盛装出场的男偶像又唱又跳。 在陶阳进入后不久,观众席上的所有观众冷不丁扭过头、竟是齐唰唰地一致看向了他,一双双莫得感情的死鱼眼睁得大大的,透着浓烈又瘆人的寒气,又与现场动感十足的曲音形成鲜明对比,更加凸出这股令人别扭的违和! 紧接着,不知从何处响起了一个甚至能盖过音响的诡异人声:『入侵者……杀了他!』 异变突生——观众门的身子膨胀起黑色的水泡,然后一个接一个地炸裂开来,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阴影,如潮水般朝着陶阳扑了过来! “糟糕……”意识到自己误入怪物巢穴的陶阳急忙后撤。 幸好他先前让太之初一撑着大门,在阴影朝他袭来的瞬间,大门竟是有自动关闭的意思,多亏太之初一支撑并用念动力维持,才给陶阳争取了脱出的时间。 不过随着陶阳的身影完全退出那个诡异的“演唱会现场”时,阴影们也穷追不舍地涌了出来! 赛! 兆鸦! 赛! 兆鸦! 太之初一使出了浑身解数,才终于将第一波袭击短暂化解。然而它再如何奋勇,也仅是一体人格面具,能阻拦的敌人十分有限;另一边的陶阳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便见许多阴影嘶吼着窜到了他的面前! 而他……手无寸铁! 危急时刻,他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某个声音,那是很久以前的某人曾对他说过的话: 「听好了,阿阳,拳击被称为‘勇敢者的运动’,也是集进攻与防守为一体的优秀格斗技之一……」 陶阳当即抱起拳架,即是为了防守、也是为了进攻! 上身左闪、格挡、左手刺拳、后手直拳! 后仰闪避、下潜闪身、突刺、上勾拳! u型迂回、拍挡、摆拳、勾拳、一二连击! 拳头狠狠地打在阴影的面具上,那面具并没有想象中的坚硬,有种打在脆木板上的感觉,只要应用好力量和技巧,就能像这样—— “噼啪”一声,面具碎了! 被直击要害的阴影在哀嚎声中灰飞烟灭,太之初一也及时消灭了其他的阴影,门后再也不见阴影飞出来,使得陶阳终于摆脱了危险、获得暂时的喘息之机。 直到这时候,迟来的痛感令他“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低头抬手一看,他的拳头已经红肿染血——果然凭着血肉之躯,和阴影战斗还是太勉强了。 “实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啊,因为人格面具不一定能应付所有敌人,所以自身必须具备一定程度的近身作战能力……”他一边保持对大门另一边的警觉,一边默默地总结着战斗后的经验,“而近身应战要有趁手的武器,还有药物也是必要的,而且一个人稍稍反应不及,就玩完了。” “如果是一个小队的话……”他若有所思地说着,不禁回想起了别府千寻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虽然表面看上去彬彬有礼,但实际很在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明明不喜欢与人来往,却还要伪装成待人和善的样子。」 或许是个性使然,陶阳一直按照自己的人生信条度过他所期待的平凡的人生,即使现实中没有交到真心朋友,却也从来不为此感到困扰。 他享受着独处的惬意,自然而然也没有所谓组队搭伙的想法。是以不管面对暮狩的邀请、还是被伊戈尔说要建立社群,他都没有和他人成为伙伴、共同行动的念头。 然而在成为人格面具操控者后的第二天影时间,莫名被转移到陌生的地方,这里的阴影比他昨天遇到的数量更多、实力更强、也更加凶猛。独立行动过后遭遇超乎意料的艰难处境,让他不得不认真思考“队友”存在的必要性。 这时候,大门后的声音打断了陶阳的思绪: 『狗东西,我认得你!你居然进入了这里?哼,说都世君的坏话,可别想有好果子吃!』 像是有十几个男男女女的声线杂乱地混合在一起,浑浊中带着奇妙的近似电子音的音效,让人辨不真切。 唯一能让人听出来的,就是声音里蕴含的怨恨与暴戾。 不等陶阳有什么回应,那声音接着又道:『你来得正好……就死在这里,该死的臭虫!』 话音一落,原本半掩的大门轰然大开,并且比之前遭遇的还要多上十倍的阴影汹涌袭来! 陶阳,危! 此时就算是转身跑下楼梯也来不及了! 陶阳虽然依旧面色不惊,但眼神里已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惊讶与焦急的神色,大脑同时飞快地运转、思考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然而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又来得太过突然,他眼看着就要被淹没在阴影群里! 就在这时,太之初一的【超直感】,清晰捕捉到了来自天花板上方的某个强大反应! 陶阳甚至顾不得自己正身陷危机,惊诧道:“这次又是什么来了?!” 随即上方仿佛很远的位置、隔着天花板传来一个女性嘹亮的声音:“我是受人呼唤就飞身而来的……” “伊丽莎~白……!”(エリザベ~ス) “ス”的话音刚落,“轰隆”的破碎声就连同着天花板石土的块块崩落,在这个楼道空间内引发了巨大的动静。 掀起的浓浓尘烟之中,隐隐可见一个人影做着“赞美太阳”的手势,其声音也再度响起:“轰隆一声巨响,我便闪亮登场~!” ——如此高声宣告并降落的是一个身穿蓝衣的……女性?! 尘烟散去,陶阳和停下了动作的阴影们一同愣愣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而对方轻盈降落后,看着满场呆滞的目光,不解似地歪了歪头。 “以如此疯狂的方式登场,实在是万分失礼了。”虽然行为疯狂,但这女人用的是十分敬重的敬语,“话说这里还没有到达【门】,依旧是在【守门人】的【领域】里啊?” 说着,她注意到了陶阳惊疑不定的目光,随后神情震惊地“哈”的一声,像是瞬间想起了某事:“自我介绍迟了真是抱歉,我是绝赞翘班中的流浪电梯小姐,名为伊丽莎白。” 她说着笑了起来,神情里透着一股莫名的从容:“原本应该是在某个房间,司掌某种力量,可因为某些原因、如各位所见的,正在进行流浪之裸……” 她莫名奇妙地咬舌了,然后歪着头试图校正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不对,是流浪之奔?非也,正在进行流、流浪之旅!” 陶阳瞪大着眼睛看着对方——那身蓝衣服的款式……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而且她刚才说了“某个房间”是?是?那该不会是…… 她和天鹅绒房间有关? 而位于大门内没有现身的某个主导一切袭击的存在,对那个自称伊丽莎白的女人的出现似乎很是忌惮:『你是谁?!』 ——那个声音听上去又是畏惧、又是恼怒:『难不成也是来妨碍都世君的演唱会的吗!?』 “演唱会……是吗?嗯嗯,我知道那个!”女人如同一副小孩子跟大人炫耀自己从别的小朋友那里得知的小知识一般的表情,“那是只有被选中之人,才能举行的魔性仪式!对!” 她一边说着一边皱起眉头,努力地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仿佛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在迷惑人的音乐洪流之中,人群对着舞台随心所欲地摇摆着身体,最后陷入波涛汹涌般的恍惚之中……” 门内的存在却不想听这些胡扯,声音愈发焦急起来:『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快给我离开!』 话音刚落,他们所在的“演唱会门前”位置,就在空间意义上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拉伸和远离! 空间一阵扭曲和变换之后,回过神来,陶阳和伊丽莎白就出现在了旷野之上。而刚刚的那个地方,似乎化为了境界彼端的朦胧阴影。 眺望着远方,伊丽莎白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唉,那可是我第一次离【门】那么近啊,倒不如说现在的这个位置和距离,才是已经司空见惯的呢。” “而我能第一次如此接近那个地方的理由……”她边说边回头看向陶阳,脸上露出颇有感兴趣的神色,笑得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是因为你啊,少年。” 陶阳还有些一愣一愣的——突然间被转移到了陌生的异空间、突然间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女人、又突然间被放逐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听到伊丽莎白的话,他终于回过神来,却更迷糊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啥?因为……我?” “是的,虽然我很好奇这是什么原因,但看来您是位特别到足以引发如此异象的存在。”伊丽莎白肯定地点点头,“终于……整整十一年了!我终于看到了能够拯救【那个人】的希望!” “拯救……?”陶阳不禁有些好奇:这种地方和救人有什么关系? “是的……【拯救】,那正是我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伊丽莎白笑着说,“而这,就要从一个少年说起……” 第10章 我绝对没有摸鱼.jpg “嗯……也就是说,伊丽莎白小姐你是为了救某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才踏上了寻找拯救方法的旅程。”陶阳疑惑地歪了歪头,“而且花了十一年?” “是的,整整十一年。”伊丽莎白神情肃穆地点点头。 “真是十一年?” “真的十一年。” “……你确定你不是在摸鱼?” “我都翘班了,再摸鱼那像话嘛!”伊丽莎白理直气壮地挺挺胸,还故作愤怒地跺跺脚——丰富的肢体语言让她显得有些孩子气。 “嗯……是吗……”陶阳不知道那【某个人】是遭遇了什么事会那么难救,可是问起来估计会长篇大论的样子,姑且先略过这个话题。 之后他问:“那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你啊,少年。」 ——这句话听上去是因为他的缘故,伊丽莎白才能出现在那个像狂热粉丝地下集会的地方。 “还有,那个奇怪的地方又是怎么回事?”他紧接着又问,“我明明只是让人格面具碰了碰外围的红圈,就突然被转移到那里了?” 说到这个,伊丽莎白看上去一下子高兴了起来,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一反刚才搞笑役的形象,态度突然变得认真了许多。 ——或者说那是她以前作为电梯小姐时应有的工作状态。 “那么,陶阳大人,为了方便您理解,请容许我为您从头进行说明。”她恭敬地说道,“您在最初见到的【门】,是由一个被称为【圣杯】的特殊之物的碎片、通过吸收特定的【回忆之地】的念意而具象化形成的。” “圣杯?”陶阳皱眉,莫名地觉得这个词有些熟悉。 “圣杯,是能够实现人们愿望的圣物。话虽如此,它和您想象中的那种无所不能的东西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差别。”伊丽莎白继续说道,“其实它是自人类的潜意识中诞生的,本质上是民众扭曲愿望的核心。那份扭曲因为世界级的量变而达到质变,从而产生出了庞大无匹的力量。” “那份力量,甚至成为了如今的这个影时间的【基石】。哪怕它现在变成了碎片分散各地,却依旧很好地履行着【基石】的作用。” 陶阳脸色微变:也就是说,影时间本身并不是客观的自然存在,而是特殊力量作用下的产物。 意思即是……它可以被消除?! 他没有打断伊丽莎白的话,听着对方又说:“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圣杯是从人们的扭曲愿望中诞生的,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人们的愿望,它本来的职能就是【吸收和反应人心】。” “基于不知名的原因,它能够被人格面具操控者残留着念意的【回忆之地】所吸引,从而‘吸收’那份念意并形成独特的封印,并具象化为【门】的模样展现出来。” 听到这里,陶阳默默地点点头,表示目前为止都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紫苑学园的旧馆在过去曾与某个人格面具操控者有很深的关联,变成了能吸引圣杯碎片的【回忆之地】,这也是他和别府千寻在影时间看到唯独旧馆变成了怪异大门的原因。 至于除他和暮狩之外的其他人格面具操控者的存在,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因为他早就从“引路人”甄矜祈那里听说过,世界各地都有不少适应者和人格面具操控者活动的踪迹。 伊丽莎白说:“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门】又会额外地吸收现实中相近地方的某个人强大而扭曲的欲望,将其化身的阴影束缚在门前,使其强制变成【守门人】。” “相对的,【门】会赋予【守门人】力量,使【守门人】能够展开属于其自身的独有【领域】。在【领域】里,主场作战的【守门人】拥有压倒性的强大优势,以保证能击退各种入侵者。” 说着,她看了陶阳一眼,笑道:“那绝对不是一个人能独闯的地方。” 陶阳微微一囧,知道自己真的托大了。 然而伊丽莎白却来了个转折:“不过,您却除外。” “啊?”陶阳表情诧异。 “呵呵呵,在短时间内击杀了数十个阴影的您或许并没有那份自觉。”伊丽莎白掩嘴笑道,“若是换作其他的人格面具操控者,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老手,恐怕早在接连对上第五个阴影的时候就会抵挡不住了。”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是【守门人的领域】。【领域】内,寻常的人格面具操控者在特别的削弱力场下,光是移动脚步就需要费上好一番力气,估计战斗个五分钟就能筋疲力尽。” “这也是为什么自【门】出现之后,从来没有人能够攻克【门】、甚至是探究位于【门】另一侧的奥秘。积年累月之下,【门】已经成为了人格面具操控者们口口相传的禁地。” “您却不同……您可以在那个地方行动自如,百分百地发挥自己本来应有的实力。这个能力甚至更够惠及您周边的战友,仿佛您也能展开无视不利效果的【领域】一样。” “当然,这个世界也有强者的存在,比如【不羁】之力的拥有者,亦能够无视【领域】的能力束缚效果。” 嗯?好像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词?前不久刚从某个长鼻子口中蹦出过? ——陶阳眨眨眼睛,又看了看伊丽莎白身上的宝蓝色制服,确实很像啊…… “但是那类人会和我一样,受到【门】的天然排斥……就像这样。”伊丽莎白说着伸手一挥,展露出了在她身后那一望无际的旷野,已经完全不见刚刚高高的台阶、以及台阶之上的“演唱会现场”。 接着她做出了假哭的动作:“唉,明明好不容易进到那里去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赶出来了,我就这么惹人厌吗?嘤嘤嘤……” 陶阳则是露出恍然的神色,明白了为何刚才教室内的那个声音的主人,会显露出对伊丽莎白的忌惮,以及将伊丽莎白连同他一起驱逐出去的紧迫。 可是,为什么是他? 伊丽莎白笑吟吟地说道:“如果是您的话,想必定能够突破【守门人】的阻拦,接近到【门】的真正所在,去到【门】的另一边取得一直隐藏着的圣杯碎片。” 说到这里,她突然有些激动起来:“您……让我看到了实现自己长久夙愿的希望。” “长久夙愿……”陶阳回过神来,“是指去救你摸鱼了十一年都还没救下来的那个人?” 伊丽莎白收起了笑容:“陶阳大人,您丝毫不掩饰心中想法并直白表达出来的样子,还真是‘讨人喜欢’呢。” “是,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陶阳耸了耸肩,这时候终于记起了某个被他遗忘的人—— 话说留下别府千寻一个人在原来的地方那么久了……她还活着的? “总而言之,为了救下那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我需要借助能够实现愿望的【圣杯】的力量。”伊丽莎白说“然而收集圣杯碎片,是凭我个人无法完成的事。于是,我希望您能帮助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变得无比真挚,看着陶阳的眼神里充满了童真般的期许:“请您帮我攻克位于各地的【领域】和【门】,将散落的圣杯碎片收集起来。” “嗯,我拒绝。”陶阳想也不想地秒答,虽然他很感谢伊丽莎白刚才为他进行详细的解答,但他也有着自己的顾虑。 最开始,他的确是抱着解决自己在现实中遭遇的麻烦、以及给狂热追星族【改心】的目的在影时间行动。 而刚刚那些从“演唱会现场”里冲出来的阴影显然应该是他本来的目标,伊丽莎白的请求,也和他攻略目标最终达成的结果看似一致。 可是刚刚那一战,让他明白了攻略【门】的难度和其中蕴含的危险,身为正常人趋利避害的本能,使得他接下来打算尝试用现实中正常人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比如:去找校方投诉偶像狂热给他带来的困扰、或是借助梓川大地制造的舆论优势让对面知难而退,等等。 毕竟解决问题的方式不止【改心】一种,现实中的人们就算没有人格面具之力也依旧能跨越生活中面对的各种困难。 与之相对的,特意冒着丧失生命的危险去攻略【门】,就显得没那个必要。 先不说伊丽莎为此支付的报酬能否与陶阳付出的风险成正比,对于一个初次见面、并不知根知底的人,拒绝对方唐突且危险的委托,才是一个正常人会做出的正确决断。 除非人均别府千寻。 出乎陶阳意料的是,面对他的拒绝,伊丽莎白却表现得很平静,也很坦然地接受了:“好的,我明白了。” “请放心,我并不着急。”她笑道,“已经等了十一年的我,不介意再等待您改变主意的这点时间。” 说着,她还打了一个响指:“作为初次见面表达友好的礼物,就让我帮您一把、送您离开这个地方。” “毕竟……我依旧是【电梯小姐】啊。” 话音刚落,只见陶阳周围的地面忽然升起了道道“墙壁”,眨眼间就将他封闭在了一个四方体的“小房间”里。 仔细一看,竟是一座凭空生成的电梯! 紧接着,陶阳能清晰地感受到电梯正在网上移动,像是要从某个深处的位置、重新回到表面的世界。 还不等陶阳做出什么应对,便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唰地打开,他从电梯里走出来,讶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紫苑学园。 现在仍旧是影时间,那座高大的【门】,仍然矗立在他的身后。 “那女人到底抱着什么目的……”陶阳自言自语着,“算了,能回来就好。” “对了,别府呢?”他左顾右盼,随后好像听到了不远处有动静,循声看过去还能看到两个人影。 “怎么跑那边去了?”他嘀咕着,赶紧往那个方向赶过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 在他的身后,有一个人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那人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嘀咕道:“他……居然是从那个号称‘禁区’的【门】里出来的?!” 第11章 真实之影 左边的,是别府千寻。此时她脸上再也没有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一双好看的秀眉紧蹙,眼神疑惑、满脸戒备地看向了她的对面。 右边的,也是别府千寻。只不过脸上是一副令人悚然的诡异笑容,双眼的眸子闪烁着奇异的金光,其中还充满了张狂之意。 “那个是……”陶阳双眼微眯,眼神落在了右边。 毕竟就在昨天,他见过另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自己、也是这副让人看着不舒服的张狂表情,好似将一个人隐藏的所有不好的一面全部展现出来的样子。 他又想到了安藤正行的例子,心说右边那个多半就是别府千寻的阴影了。 可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个人产生的特殊阴影会出现在这里呢? 再联想到因为自身阴影被消灭而在现实中死亡的安藤正行,陶阳不由得心怀顾虑:不能像对付一般阴影小怪那样对着别府千寻的阴影闷头就打上去,目前还是暂时观望情况为好。 而别府千寻只是扭头瞥了陶阳一眼,就将目光收了回来,因为她更在意她眼前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 她对着前面的“别府千寻”皱眉问道:“你这家伙到底是谁?别再让我问那么多遍……为什么变成我的模样?” 『呵呵……我就是你啊。』“别府千寻”一脸随意地说着,并将双手一摊,笑容里充满了戏谑与丝丝傲意。 “哈?说什么蠢话呢?”别府千寻当然不认为对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可疑人就是她自己,“我哪里会像你这样笑得那么恶心!” 『呵呵,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别府千寻”的表情渐渐变得癫狂起来,『毕竟我可是最清楚的了,你的……【傲慢】!』。 “我的……傲慢?”别府千寻忽然一愣,眼神开始莫名地闪烁。 『你可别想不承认,你心里其实最清楚不过。』“别府千寻”开始娓娓道来,『从懂事起,你就察觉到了,自己比别人聪明得多。』 『数学、英语、钢琴、绘画、甚至是柔道……不论学习什么,你一直都是学得最快、掌握得最好、表现得最优秀的。』 『人们总说‘天才是99的汗水加1的天赋’,大多数人却忽略了后一句——‘1的天赋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99的汗水都要重要’。对你而言,什么‘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鸡汤道理,都是你最不能理解的东西。』 『明明是一齐起跑的,很多人到最后就被你远远地抛下了。渐渐地,你开始觉得无论做什么都很无聊,同时厌恶起你眼中的无聊日常,对他人的平庸和无能更是施以无情蔑视。』 『不过聪明的你明白‘木秀于林’的道理,沉迷于常人无法理解的冒险行为,既是为了追求刺激与好玩、在无聊日常中找点乐子,也是为了从庸俗而丑陋的人性那里摆脱麻烦和嫉恨,是一种在你看来的自我保护手段。』 『事实证明你是正确的,大家都将你当做了脑子不正常的怪人,嘲笑你的特立独行、让他们能够有意无意地无视你的才智与能力。』 『可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们在你眼里才是十足十的傻瓜。』 『包括……那个转学生。』“别府千寻”突然指了指陶阳,『你一眼看穿他表面友好、实则疏远他人的伪装,相反对方却无法透过你疯疯癫癫的样子看穿你的本质……这让你心里很是得意。』 『话虽如此,你还是挺中意转学生的,不是么?因为你们在‘扮乖’这方面有相似的地方,只不过你自认为比较高明罢了。』 中枪的陶阳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不过他倒不会因为阴影所说的这番话而有任何的情绪起伏。毕竟之前光看别府千寻对他说的那几句话的表现,就能大概猜出这女人的为人品性了。 『我所说的这些,就是真实的你——一个恃才傲物、自视甚高的家伙!』“别府千寻”还在继续,说着说着开始狂笑起来,『你打心底里厌恶生活的平凡、嘲笑他人的平庸!你……犯下了【傲慢】的大罪!』 貌似都被说中了,别府千寻保持着沉默,没有进行反驳。她皱着眉头看着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阴影,心里其实还能保持冷静。与日常人前表现那般截然相反的深厚理性,使得她不至于这么几句话就被整破防。 “你说我……犯下了‘傲慢的大罪’?”她不屑地笑了笑,“就算我真对别人看不上眼,那又算是什么罪过?我的确拥有俯视他人的资本!那些明明没有才能、还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人才很奇怪?” 一直旁听着的陶阳挑了挑眉,感觉看到了别府千寻隐藏起来的另一面——亦是真实的一面。 『嗯嗯嗯,确实是这样呢。』“别府千寻”双手抱胸并佯装赞同地点点头,『所以那天……你对【明日香】也那么说了?』 别府千寻脸色急变——那个名字,似乎唤起了她隐藏在记忆深处的某段回忆……她试图忘却的记忆。 『啊~啊……那时候明日香姐姐露出的绝望表情真棒啊。』“别府千寻”忽然露出病态的笑容,『看着那个被大家喜欢的努力梦想家、那个仗着比你年长却笨手笨脚地打算照顾你的大姐姐,跪在你面前满脸死灰地落泪的样子……』 『你感到了愉悦与快意!』 “不是的!”被触及过去伤疤的别府千寻再也听不下去了,急忙高声打断阴影的话,“你给我住嘴!” 她说着瞥了旁边的陶阳一眼,显然很在意被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转学生知道自己的秘密。她眼中的陶阳看她的眼神,在她幻想的扭曲下变得嫌恶起来,使得她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 『哈哈哈,我只是说出了过去发生的事实,你没必要生气?』“别府千寻”得意地笑了起来,『对于你,我已经全部都看穿了,你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因为我就是你啊!』 『你狂妄自大!你恶劣不堪!你丑陋之至!这……才是你的本性啊,别府千寻!』她说完还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对本人的嘲讽。 别府千寻理智的弦终于断开,大吼道:“荒谬!那不是我……你不是我!” 『哈哈哈哈,你要否认我吗?很好!再多说一些!』 “喂,别府,你别说话了,情况有点不对劲!”陶阳试图阻止道。 ——多亏第一次影时间的经历和甄矜祈的新手指引,他清楚阴影是由人类放大化和扭曲化后的负面意识具象化,眼前的这个阴影也是基于别府千寻的内心阴暗所形成的。 她本人的内心或许确实存在阴暗的一面,但那是任何人都拥有的真实,原本应该不至于恶劣到阴影所述说的那种地步,甚至可能连本人自己都不曾察觉到。 然而此时别府千寻,因为阴影猖狂而肆意的无情揭露,所以变得有些情绪失控:“不!应该是让她闭上嘴!” 她对着阴影吼道:“你……你才不是我呢!” “别府千寻”的笑声愈发猖狂,然后大声地说道:『说的没错,我和你不一样,我已经是‘我’了!』 下一秒,便见从“别府千寻”的身边莫名冒出了浓浓的黑红之雾,将其整个人完全包裹了进去,同时以此为中心爆发出一股莫名的威压,迫使其身前的两人不得不严阵以待。 陶阳让太之初一在自己身前阻挡、自身只是被大风吹得后退了几米;而他来不及顾上的别府千寻则是被直接吹倒、一屁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见此冷哼一声,看来这阴影和安藤正行的情况类似、已经开始暴走了。在对方显露出明显的敌意的情况下,他选择先下手为强,于是让太之初一顶着强风、并用念动之力反击。 而从黑红色的浓雾中忽地吹出一股强风能量,与太之初一的【赛】进行猛烈碰撞后、两者爆炸开来并互相抵消。 随着爆风气流进一步的吹拂,将包裹阴影的浓郁雾团吹散,显露出其中一个下半身连接着陀螺、上半身为穿和服的女性的奇特阴影。 顶着一张狂笑中的人脸面具,阴影对着它面前的陶阳与别府千寻朗声宣告道:『吾即是影,真实之吾!』 出现在陶阳和别府千寻面前的,是一个身高近三米,上身是戴着面具的和服女子、下身是锥形陀螺的古怪阴影。 ——不管怎么说模样看上去很滑稽搞笑,然而从它身上明显感受得到的强横气势,却让人无法真的轻松笑出来。 『我只喜欢刺激的、有趣的东西!普普通通的玩意儿已经无法取悦我了!』只听那阴影配合着狂笑表情的面具、哈哈大笑着说,『至于那些无聊又平庸的玩意,我全部都要破坏殆尽!』 说着,它的脸最先对向了仍然跌坐在地没有反应过来的别府千寻,竟是将自己诞生而来的本体当作了第一仇恨的目标,沉声说道:『啊……说的就是你这个傲慢又无趣的家伙!首先,就从搅碎你开始!』 话音刚落,阴影下半身的陀螺开始快速旋转起来,震耳的鸣响带动着浩荡的声势、竟是硬生生地搅起了旋风,使其整体化为了翠绿的龙卷,然后径直朝着别府千寻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如果两者相撞,只有血肉之躯的别府千寻毫无疑问地会被狂转的陀螺与猛烈的狂风给撕成粉碎! 从刚才起还能一直保持着基本镇定的别府千寻,在性命威胁下终于第一次露出了骇然和惊恐的神色。 “嘁!”陶阳哪能坐视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被杀,于是咬牙冲了出去,并立即召唤出了太之初一。 念动系的魔法——【赛】! 一个个彩色的小球在陀螺阴影的前方位置闪现,并在其靠近的瞬间猛然炸裂,利用爆炸时的余波,去削弱大陀螺旋转冲刺时的强大动能。 之后,太之初一再次发功,念动之力犹如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层层缠绕在陀螺阴影的身上,意图控制住那疯狂的陀螺阴影的行动、让其停止转动。 然而它的“念”还是稍弱一筹,只能勉强遏制陀螺阴影的转动速度,却没能完全令其停止。 不过多亏有它的牵制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才能让陶阳快速来到别府千寻的身边,将其从地上拉起来就跑。 随后让太之初一继续与别府千寻的阴影缠斗,陶阳拉着别府千寻左顾右盼,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的三个象征化石雕的身上。 然后他指着那边,对刚缓过神来的别府千寻说道:“快,将那些人当作掩体、保护好自己!” 性命攸关的紧要时刻,别府千寻瞬间心领神会,毕竟她还清楚地记得前不久陶阳才说明过的:象征化的人是受到影时间法则保护的,其存在不可被破坏和改变。 换句话说,象征化后的生物本身,就成为了铜墙铁壁一般牢不可摧的坚实壁垒。 “你小心点!”别府千寻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话,就赶紧趁着自己的阴影被太之初一缠得脱不开身的时机而跑了出去,然后躲在了“石墙”后边。 她内心紧张不安,额角都还滴落着忐忑的汗水,瞪大的双眸紧盯着远处那个疯狂的大陀螺,嘴角却在控制不住地上扬,带着诡异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喂喂喂……这种要命的时候居然兴奋起来了,果然我现在不太对劲啊……” 忽然她意识到——自己的阴影或许说得不错,她对一成不变的日常感到厌恶,哪怕在这样的危急关头,自己也在本能地寻找刺激感。 眼前这种超脱了常理科学、以性命为筹码的战斗,说不定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那么,自己的阴影所说的其他话,自己也要承认并接受吗? 别府千寻开始了自我反思——聪明人总是会深刻地反省自己,她也开始意识到—— 那个阴影确实就是她自己…… 第12章 承认自我 安顿好了别府千寻,陶阳终于可以专心于战斗了。 只不过那个陀螺阴影和之前迟缓笨拙的泥怪阴影不同,不光速度快、转动起来的时候更让人对其难从下手。 而陶阳边跑边躲,好在这个时间段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结束社团活动准备离校,于是附近的象征化石雕不算少、能够当做防护墙。是以那陀螺阴影虽然转起来霸道,但一时间也没能奈何得了他。 “只要一会儿、哪怕一瞬间能让它完全停下来的话……就有机会!”陶阳轻声自语道。按照他之前与阴影战斗的经验来看,不管是什么样的阴影,它们的弱点肯定都是——面具! 而那陀螺阴影显然也十分清楚自身的弱点,于是下半身的陀螺部位进一步地加快了转速,从而卷起淡绿色的龙卷风,在身体外侧形成能撕裂一切的风层保护,并且以守为攻,碾压一切敢于接近它的敌人。 面对陀螺阴影的凌厉攻势,太之初一不敢轻易掠其锋芒,只能一边躲避攻击、一边保持安全距离,偶尔以念动力驱使周围的建筑或大型物品进行抵挡——因为经由人格面具和阴影破坏的事物、在影时间结束后都会修正恢复,所以陶阳拆起来毫无心理负担。 他也不会完全被动地防守,还会不时地使用【赛】或【兆鸦】反击,尝试着突破陀螺阴影的防线、对其制造些许伤害。 “果然那模样应该是疾风属性的阴影,弱点是电击……”陶阳一边与阴影战斗,一边自言自语地分析着,“啧,我的太之初一可不会发电啊,看来只能从那个陀螺本身另想办法了……” 眼看着那陀螺阴影一边追着他一边到处肆虐,底端疯狂打转的支点如同电钻一般、将地面都撕裂开好几条裂缝。 陶阳见状顿时眼前一亮、心生一计。 他命令太之初一运用其擅长的念动能力,远程操控一块松动的地块,再利用自身走位吸引陀螺阴影从上面经过后,就控制住地块猛然翘起、将整个大陀螺掀翻在地! 因为陀螺阴影的身体外侧都裹着猛烈的强风,可在它与大地亲密接触后,反而将伤害反弹到了自己的身上!所以它只能无奈地停止陀螺部分的转动,随后那股护体的龙卷风也跟着消散了。 “就是现在!” 太之初一长脚一跺、猛然往陀螺阴影飞扑过去! 那阴影见势不妙、又想再度呼唤风暴防守。而太之初一才不会让它如愿,用念动力止住陀螺阴影的动作,然后与主人同步了拳击手的架势,对着阴影奋力出拳! 拳头上包含着最后的精神能量凝聚起来的念之力,用于强化拳头威力的同时,击打在目标身上后还会小幅爆发增加伤害。 密集而沉重的拳势将陀螺阴影上半身的和服女打得全身猛烈摇摆,如同接受着暴雨狂风的摧残,身上各处都被打得坑坑洼洼的完全变了形,然而它却死死护着脸部、显然也是知道自己的弱点所在,不想被陶阳击碎面具。 “啧,真是个顽强的家伙……”陶阳皱了皱眉,果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如自己所愿地顺利进展。 就在他打算加大力度的时候,那阴影已经反应了过来,下半身的陀螺又准备开始鼓风转动! “糟了!”陶阳脸色一变,这个击破阴影的机会一旦错过,他可不觉得敌人会傻到任由他故技重施。 要是无法止住陀螺阴影的高速旋转,胜负就难料了! 千钧一发之际,从另一边飞射来一团火球! “嘭”的一声!火球直接在陀螺阴影的背后炸开,完全没想到自己的防卫死角遭受攻击的陀螺阴影被打得措手不及,甚至旋转的动作都顿了一顿。 陶阳瞬间眼前一亮:“好机会!” 同时太之初一飞身而起,冲到陀螺阴影的近前、在其反应过来之前,一击重拳击出! 陀螺阴影那狂笑表情的面具……出现了条条裂痕! 眼见于此,陶阳哪里不懂得让太之初一加大力度?他指挥太之初一后撤,然后使出了【赛】的连打! 陀螺阴影还在垂死挣扎,拼命地卷起风旋抵挡太之初一的念动魔法。可它防得了前面,却忘了还有后面—— 又是几颗火球飞来,在陀螺阴影的背后轰轰炸开。 如此背腹受敌,就算阴影再如何顽强,也终于支撑不下去。 一阵黑红色的雾气冲天而起,陀螺阴影在其中逐渐从陀螺怪物的模样变回了人型。 狼狈不堪的“别府千寻”从地上默默地爬起来,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的本体,了无生气的脸上,除了苍白的虚弱,隐隐还表露出落寞的神色。 陶阳见阴影失去了战斗能力,便暂时放下心来,随后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火球飞来的方向。 只见那里,站着一名年轻男子。 男子看上去二十岁出头,一头寸板短发染成了酒红色,还戴着浅橘色的太阳镜,上身穿着皮夹克、下身则是牛仔裤。他的身上还有淡淡的赤红色意识之火的痕迹,显然刚刚才收回了人格面具。 毫无疑问,是对方出手相助的没错了。 见陶阳的目光注视过来,男子嘴角一勾,两指放到额头前侧挥了挥、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后身姿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陶阳能感受到男子释放的善意,更不要说对方刚刚对他们还出手相助。 就在这时,他听见一旁有人欣喜地大喊:“快、就是现在!” 只见是别府千寻激动地跳了出来,对着陶阳喊道:“快……消灭她!” 陶阳瞥了别府千寻一眼,淡然道:“她是你的阴影,被消灭的话,你也会跟着没命……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诶?”别府千寻愣住了,“怎么会……” 见此,陶阳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于是又说道:“刚刚我也跟你说过了?阴影是从人心中诞生的,而那个毫无疑问就是你的阴影。也许正是因为你不愿意承认她的存在、承认她口中所说的真实的你,所以才会像刚才那样失去控制。” “是……这样吗?”别府千寻看向自己的阴影,想到对方之前那一番张狂的言行,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纠结,看上去仍然不愿承认那就是另一个她自己。 “那么,刚刚阴影所说的话,又有几分是真呢?”陶阳的眼神开始变得锐利起来,“虽然不是很详细,但我也能猜出个大概……自恃才华的你,很看不起别人啊?” 按照阴影所说,别府千寻从小就尝试学习许多东西,在能力与成就上总是领先于周围人。而正是这样一个人,却将某个少女对梦想的热情浇灭,也将他人的努力狠狠践踏了一番。 这人,还真是傲慢啊。 感受到陶阳的语气与神情的变化,别府千寻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惨笑一声:“她说的……基本都没错。” 陶阳眉头一挑:所谓“人不可貌相”……说的真是没错啊。 “就像刚刚所说的那样,从小无论是数学、英语,还是钢琴、绘画,我一直都是一起学习的伙伴之中最优秀的。”别府千寻说着又露出失落之色,“当然,最后自顾自地抱着‘无聊透顶’的想法最快放弃的人……也是我。” “然而唯有一样东西,我从八岁开始学,一学就是两年,而那就是……舞蹈。” “在优美乐声的伴奏下,使用身体来完成各种优雅或高难度的动作……我很享受那种身与心的自由感,所以哪怕周围并没有能与我竞争的人,我依旧坚持了下来。” “最初接触的是芭蕾,然后到摩登……我享受着教练和练习伙伴们的掌声与欢呼,也理应是被大家簇拥的存在才对。” “但是,有那么一个人……” 「明日香姐姐,这回的比赛好可惜啊!不过没关系的,你那么努力,下次一定能够取得好成绩的……我会为你加油的!」 「一看到明日香努力的样子,就觉得自己也受到了激励和鼓舞呢!来,明日香,我教你一个可以拿高分的动作!」 “每一次,我都远远地看着被伙伴包围着的明日香。或许是小孩子的意气使然,我第一次感到了羡慕、嫉妒、怨愤的情绪……心里面的复杂滋味,至今都记得很清楚。然而从众多荣誉中滋生出的傲慢,却不允许我与那些我眼中的‘庸人’混为一谈。在不知不觉中,对明日香的反感与厌恶与日俱增……那是不受我控制的负面情绪的快速滋长。” “以至于那天……我对那个拿着好吃的蛋糕打算与我一起分享的温柔大姐姐,说出了那种过分至极的话……” 「小小的地方商业比赛才拿了个第六名,真亏你还那么乐观又悠哉啊。嘛,那种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先不说你十六岁才开始学,明明没有才能、还抱着拿优胜这种不切实际幻想,没有自知之明也要有个限度啊!」 “我不会说什么‘那时候的我才十岁还不懂事’这种话,但之后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就像是被心里的恶魔教唆了一样,浑浑噩噩又理所应当似地将那种话高声说了出来。” “可在刚说完的瞬间,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知道的……明日香,她没有任何过错,相反她值得钦佩,而她也是个很好的人,她不应该被这么对待,我更没有资格那样说她……” “然而一切都晚了。” “在那之后,我遭到了报应,一下子孤身一人,再也没了朋友和给我声援的同伴,最后被人驱赶着离开了舞蹈室。有了心结之后,连最喜欢的、本来应该会坚持下去的舞蹈,都再也跳不起来了……” 说到这里,别府千寻忽然长舒一口气。说出了一直隐藏在心里的秘密,反而让她感到了一丝解脱。 她苦笑道:“是啊,我真是傲慢啊……哪怕最后为了让自己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些、试图忘记曾经自己所犯下的愚蠢过错,可我依旧还是那个傲慢的我,就算平常装疯卖傻,也仍然在轻视着他人。” 说到这里,她带着歉意的眼神看向了陶阳:“就在刚才,我还嘲笑了在图书馆学习的陶阳你,更是讥嘲你在做无用功……抱歉了呐,我这么差劲。” 此时的陶阳,原本看向别府千寻的淡漠眼神,稍稍变得缓和了一些。 说着这样的话的别府千寻,从神情到语气看上去都不似有假。这么多年过去,她对于过去的事情应该多少都有反省自己。 哪知道别府千寻突然变了脸,嘟着嘴满脸嫌弃道:“可是说实在的,放着大好青春不去享受,在图书馆自习真的很蠢诶!” “你到底有没有在反省啊!”陶阳没好气地吐槽。 别府千寻赶紧做出投降的动作:“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她是真的有在反思,从刚才陶阳和阴影战斗的时候就在思考着,自己冷静地想了许多。 可或许是天生乐观的性格,注定她不会在一件事情上花过多的时间去唉声叹气,也不会来上一段自我感化的悲情演出。 只听她说道:“就好像是被人扯掉了遮羞布一样,不好的东西全暴露出来了。然而也正因如此,才不得不去面对啊。既然这样,索性就破罐子破摔!” 她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变得异常认真,又道:“我是个差劲的人,这种事我很早之前就认识到了。虽然曾努力地改过自新,但果然人的本性不是那么容易就改变的啊。可是生而为人,又有谁没一两个缺点呢?【傲慢的别府千寻】,才是真实的我自己啊。” 她直视自己的阴影,一字一句地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两者加起来,才是完整的‘别府千寻’!” 在别府千寻发自内心地承认自我的那一刹那,她的阴影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并重重地点点头。 然后阴影的身体飘散出琉璃般晶莹的光华,逐渐转化成了另一副模样。 ——如同精巧艳丽的曰本人偶一般的外形,身穿色彩和花纹鲜艳夺目的改良和服,外套一件浅绿色曳地长袍,腰间系着绘有团扇图案的腰带,绿松石和银饰件结成长穗垂于胸前,别有一种潇洒的韵致;其双手还持着一对硕大的祥云图绘的折扇,一把挡住半边脸、一把轻挥伸展,好似在翩翩起舞一般。 别府千寻那坦然面对自己的坚强决心,最终转化为属于她自己的特殊力量。她在发现了另一个自己的同时,获得了用以面对困难的心之盔甲,即为人格面具—— “静御前……”别府千寻呢喃着说出了她的人格面具的名字。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说完,静御前就化作了滚滚青炎,宛如泉水汩汩而下、完全融入到了别府千寻的身体里。 …… “呼……感觉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好累啊。”别府千寻如同虚脱一般瘫坐在学校中庭的长椅上,“陶阳你第一次觉醒人格面具之力的时候也这样吗?” “不啊?”陶阳心里正感到奇怪:同样是觉醒,自己跟别府千寻在方式上好像有不同之处。而且刚觉醒时候的他根本没有疲惫的感觉,只是在对战暮狩的时候因接连的爆发才感到了些许的乏力。 别府千寻听了却是不信:“诶~真的假的啊?你不会在逞强?就算说‘我也一样’我也不会嘲笑你啊,你这样反而让我觉得受到了嘲笑诶!自尊心都受伤了!” “这样就觉得被嘲笑了?你到底是多傲慢啊?”陶阳翻了个白眼,“还有,我才没有说谎!” 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嘿~可是像这位同学这样,第一次觉醒感到疲惫乏力,才是正常的现象哟?” 别府千寻一下子警觉起来:“谁?!” 陶阳却没有感到很意外,看向了前方缓缓走近的年轻男子。 那正是刚刚出手帮助过他们的人。 “你也是人格面具操控者?刚才那几个火球就是你打出来的?”别府千寻旁观了刚才的战斗,也意识到了当时还有第三者存在。 “不错,我只是像往常那样,在每天准点到来的影时间里散个步,没想到居然撞上了人格面具操控者,和一名刚从适应者转职成功的新人呢。”男子说着,眼神里带着玩味,冲着别府千寻揶揄一笑,“哎呀,刚刚可真是看了一出好戏!” 别府千寻脸微微一红,没想到自己丢人的一面还被另一人看了去。不过她是个豁达的性子,既然已经想通了,就不会再遮遮掩掩,对着男子轻哼道:“想笑就笑。” 意外的是,男子反倒收起了笑容,认真地点点头:“可这并不是什么可笑的事情……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错不改。如何弥补自己的过错,才是最重要的。” 这句听起来很认真的话语,反而听得别府千寻有些愣愣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上。 陶阳则说道:“十分感谢你刚才出手相助。要是刚才没能及时击败阴影、反而让它杀害了我的同学,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哈,那个的话我知道哦。”男子呵呵笑道,“你们想知道吗?要是被自己的阴影杀害,到底会发生什么……” 第13章 更新机制 4月12日,星期一,时间17:55分。 古前市某居住区,一栋看上去有好些年头的二层独幢民居,稍显破旧的大门外墙面,可以看见姓名牌上写着“泉田”二字。 其中位于二层的一个房间内,两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生围桌而坐。这两人,赫然就是今早在电车上与陶阳发生纠葛的两个一年级女生。 她们,一人名为泉田亚矢,一人名为山田花子,同一个班上的同学。 那个在大庭广众之下污蔑陶阳痴汉的女生——泉田亚矢,此刻全无今早上的柔弱气质,相反还有点痞里痞气的;她摘下了文气的眼镜,臭着一张全世界都欠她百八十万的脸,拿出一大堆昂贵的名牌化妆品、开始熟练地梳妆打扮。 “学生会那帮人真是搞笑,连化妆太浓也要管。拜托,他们难道不知道化妆是曰本女性的必修课吗!”她一边往脸上涂抹化学用品,一边嫌弃般地吐槽道,“为了不被学生会风纪员找麻烦,我还得戴着那土气的眼镜,装作好学生乖乖女。那个罪魁祸首的男人婆会长,活该一辈子单身!” “你也就只敢在自己家里说话这么硬气而已,那个【独裁暴君】,有本事你在她面前把刚才的话说出来试试?”山田花子笑嘻嘻地说。 “你他妈的到底是哪一边的?”泉田亚矢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总之,要不是学习成绩好有奖学金,我才不去那种烂学校呢。” “啧啧啧,你还在意那点奖学金啊?”山田花子扫了桌子上的名贵化妆品一眼,“你这看上去不像是没钱的样子啊。” “哼,就凭我家里那个废物,哪能赚得到买这些东西的钱,学费当然能省则省。”泉田亚矢一脸随意又隐隐带着骄傲地说道,“至于这些,都是爸爸们(パパ达)给我买的。” “诶~斯国一~”山田花子赞叹得言不由衷。 她知道最近网上很流行的“爸爸活”(パパ活),许多年轻的女孩子或是为生活所迫、或是单纯大手大脚惯了想赚些零花钱,不惜在iv上公开招募“干爹”求包养,而泉田亚矢就参与其中,而且对方的动机明显是后者。 就在这时,一名神色唯唯诺诺的妇女推门而入。她的脸色蜡黄、头发灰白,视线一和泉田亚矢对上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关切、却又夹杂着畏惧的神色,随后弱声弱气地说:“亚矢,妈妈拿了点心和茶……” 泉田亚矢当即用力拍了拍桌子:“说了多少次要敲了门得到允许后才能进来,你是得老年痴呆了吗蠢货!” “对、对不起……我一下子忘记了……” “放下东西滚出去!” 等到那妇女离开后,山田花子直接拿过一份蛋糕,看似满不在意地笑道:“喂,亚矢,好歹你妈给你带了吃的,你的态度未免有些过火了?” 泉田亚矢一边低头玩手机,一边说道:“啰嗦,那欧巴桑成天就知道念叨着学习学习,烦死人了!一听到她开口我就忍不住火大,真希望她永远闭嘴!” 说着她还冷笑了一下:“你别以为她是在关心我,实际不过是因为和老不死的离婚后、担心自己以后没能力养老,而我有望考上好大学出人头地,所以想要巴结我罢了!可是她个傻逼居然连都世君的演唱会都不让我去看,活该将来会被我扔到养老院等死!” 山田花子扯了扯嘴角,她有个爱她的母亲,在亲子关系上远不如泉田亚矢这般叛逆,这话听着令她心里着实有些不适,可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好闺蜜”继续争论,于是转移了话题:“话又说回来,今天你可真是被整得够呛的啊!那个二年级的女生……” “闭嘴,丑女!”泉田亚矢一提起这个就来气,十分粗鲁地骂了一句,双手握着手机在快速打字。 很快,她编辑好的匿名帖子就出现在了某个论坛网站上,内容写着: 曝光!紫苑学园二年b班的炎国留学生陶阳,言语恶毒地说了都世君的许多坏话,像是……还有……我和几个同学知道后好心找他谈话,希望他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收回前言,结果他竟然……竟然企图猥亵我们! 文字的后面,她还放了一张委屈大哭的贴图表情。 新帖子刚发布没多久,很快就收到了许多回复—— 匿名:太过分了,简直不是人! 匿名:为什么要骂都世君?他明明是那么努力的一个男孩…… 匿名:不可原谅!请求天诛!发这个家伙的照片上来,顺便邮件地址和家庭住址也是! …… “来了来了!”泉田亚矢阴阴一笑,然后又在快速打字卖惨回复,手指都打出了残影,帮陶阳不断地拉高仇恨值。 忽然,她手指顿了顿,眉头一皱地自言自语:“话说回来,今天中午午睡的时候还梦见了一个男生,跟那家伙很像来着……” “啧……这不就说明我心心念念地恨不得他去死嘛!”她心里更加来火,又加快了打字造谣诽谤的速度。 山田花子也在刷着同一个论坛,在看到帖子的内容后,捧腹大笑道:“真有你的,亚矢!不过这些话不都是你捏造的嘛?这样真的好吗?” “哼,谁在意他说过什么,只要我们觉得他说过什么就行了!你以为网上这帮人真的在乎吗?”泉田亚矢面目扭曲,正沉浸在报复的快感里,“而且是和姓陶的同班的那几个女前辈先在论坛上告发他的,不然我们也不可能知道有这么个恶毒的人,居然说都世君坏话!” “更何况他还敢害得我在车站里出那么大的丑,看我不搞死他!”说到这里,她脑海里忽地掠过了某人的身影——那是导致她今天胸痛了一天的罪魁祸首·别府千寻! “对了,还有同样是b班的那个臭女人!”她恨得嘴唇都要咬破了,眼睛都有些发红,“正好,铁城高的犬养君想追求我来着?那作为约会的条件,正好让他和他的兄弟们给那个女人一点颜色看看,比如晚上的时候叫上他们几个男的……” 山田花子听着泉田亚矢在进行恶毒的计划,脸色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她虽然不学好,但最大限度就是进行恶作剧和冷暴力行为。 而她做过的、她认为最坏的事情,就是买通混混故意找茬揍了二年b班的小林前辈一顿。只不过混混们显然加戏太过,居然把小林打到住院、超出了她的意料,为此她还担惊受怕了好多天。 好在那个小混混还算义气,对她还有那么点意思,就大包大揽地把罪责揽下了。而且这事又没有直接的证据,到现在风声也应该是过去了。 她后怕得劝阻道:“喂,你疯了吗?住手,被发现的话可不是口头教育就能算了的事情啊!” 泉田亚矢不屑一笑,那言语激她:“你怕了?” “哈?你是傻子?做什么事都要适可而止啊!”山田花子急了,毕竟泉田亚矢要是闹出什么事情,受牵连的肯定是与其走得最近的她自己。 泉田亚矢恶狠狠地瞪向山田花子,嘶哑着声音说:“怎么,你想退缩?别忘了你新买的名牌包的钱是从哪里来的!那些都是完成论坛上的都世君应援任务、从应援团那里获得的奖励!” “对了,还有应援团悬赏!”她说起这个就精神一震,“论坛上的帖子单纯只是给用户看的,还需要将更详细的情况汇报给管理者,制定更高级别的悬赏任务,到时候就不仅仅只是区区痴汉冤罪就能饶他狗命的了!” ——从这句话里不难知道,今早上针对陶阳的痴汉冤罪,是有预谋的行为,而且和所谓的“应援团悬赏”有关系。 “到时候再凭着这份功绩,我们俩一定能晋升成为干部的!”泉田亚矢突然兴奋起来,“喂,花子,你不是想在下一次的演唱会坐特等席、拿到都世君亲笔签名的专辑、与心心念念的都世君见面握手吗?这可是干部的特权!” 山田花子被说着说着也有些动摇起来,心里再权衡一番利弊,满脸犹豫地问道:“可是……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什么叫这种地步?这都是为了守护最好的都世君,那个叫陶阳的死不足惜!”泉田亚矢说这话的时候,五官都快要拧成一团的样子,如同恶鬼般的狰狞而丑陋。 她盯着手机论坛的评论,阴险地笑道:“呵呵呵,等着,可恶的炎国人,看我这次不……” “咦?手机死机了?”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机卡死了,此时屏幕最上端显示的时间是18:00。下一秒,手机甚至直接息屏,怎么按也按不亮了。 觉得不对劲的泉田亚矢茫然地抬头一看,发现山田花子莫名其妙地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花子?你在玩什么呢?你……”她的视线往上微抬,这才仔细看清了:对方竟是突然变成了石雕! “吓?”她惊诧地摸了摸石雕,“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窗外照射进来的夕阳为屋子里染上了迟暮之色,透着无声的诡异,房间内零散地分布着大小不一的黑色物体,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房间这么“脏”。 之后那些黑色物体像是互相吸引般地聚合在一起,逐渐生成了一个澡盆大的黑色圆球,能漂浮于半空,戴着阴险奸笑表情的面具,香肠似的两片厚嘴唇里,吐出长长的舌头拖到地下。 “呀——!”她被从未见过的怪物吓得连手机都扔掉了,身子向后倾倒后手足并用地拼命往后退,后脑还在书架边上狠狠地磕了一下。 这时那圆球阴影缓缓飘了过来,大舌头用力地舔过泉田亚矢的半边脸,留下了粘稠晶莹的涎水。 泉田亚矢觉得恶心坏了,再度发出了惊声尖叫,并连滚带爬地来到了门边,拉开房间的门就跑了出去。 没有经过太多的考虑和怀疑,泉田亚矢认为自己是遇上“灵异事件”了——毕竟从小就听着不少怪谈长大、偶尔会把看恐怖片当惩罚游戏玩之类的,这点阅历和见识她还是有的。 讨厌、好可怕、怎么办、快逃——她的心绪乱糟糟的,脑子里的想法更是糊成一团。 不断加快的心跳毫无疑问地表示她正陷入极大的恐惧之中,整张脸苍白如纸,一半是惊慌失措、沾满晶莹涎水的另一半则是皱巴巴的仿佛老化了一样,明显是被阴影舔过之后造成的效果。 可她情急之下没有发觉自己脸上的异常,心里想着“家里已经不安全了”,并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想要到一楼然后穿过走廊玄关跑到外面去。然而却见她妈妈的象征化石雕站在楼梯口,几乎挡住了半边的路。 完全无视石雕上栩栩如生的悲伤和担忧的表情,泉田亚矢快速侧身经过后气呼呼地咒骂道:“堵在这里等吃屎啊!” 现在的她满心想着逃离这个“鬼窝”,跑到家附近的那个稍显破落的神社去。虽然她曾经咒骂占地方的神社快点倒闭、还趁夜偷过香油钱,但现在那里已经成为了她心中最后的避难所。 但是当她跑出家门之后,在外面的街道上,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黑发金瞳的陶阳! 他穿着一身紫苑学园的校服,两手插在裤袋里摆出随意的姿态,有些痞里痞气的,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最重要的是那一双金黄色的双瞳冰冷如刀,刺得泉田亚矢满心不安。 “是你?可恶的留学生!”泉田亚矢指着陶阳尖声大叫着,“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里?难道你是跟踪狂吗?真是个恶心的家伙!还有现在这些异常的状况都是你在搞鬼吗?!” “陶阳”脸上顿时露出讥讽的神色,冷笑道:『啊,没错,是我‘邀请’你来的,严格说来……你是今天的【第二个】。』 泉田亚矢忽然愣住了,虽然眼前的“陶阳”承认一切是“人为”所致,但她非但没有感到丝毫心安,反而因为“陶阳”那诡异的笑容,令她心中惊惧的寒意更加透彻心扉。 她随即意识到:不对!眼前的这个人肯定不是那个神色木然的留学生,他是别的什么东西!是更为异常的不祥之物! “你……你到底是谁?想、想对我做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哆嗦,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吾即是影,真实之吾。』“陶阳”先是说了一句让泉田亚矢摸不着头脑的话,而后又说,『邀请你来的理由……很简单,仅仅只是为了进行个‘出厂测试’,才能将能力放心地交给‘我’使用啊。』 这话说得泉田亚矢只觉得莫名其妙,紧接着又听“陶阳”说:『还有就是……你糟蹋空气、浪费粮食、破坏人德,言行举止还伤害到了真正关心你的人。老实说我对你这样的人很是不爽,如果你的男的早就被我打碎下巴了。』 『于是我想着干脆对你进行【更新】——一个全新的你、一个不是你的你……顺便解除对‘我’的威胁。哈哈,只是顺便。』他的笑容有些癫狂。 泉田亚矢越听越不明白:“更新?你在说什么……” 『那么接下来,就请开始你的‘影时间版真心话大冒险’!』“陶阳”高兴得拍起了手,脸上的笑容更盛、却是冰冷而残酷的狞笑,『当然前提是……你会发自内心地认同自己。』 “你到底想干什么……”泉田亚矢话还没有说完,她视野内的“陶阳”打了个响指、就突然不见了踪影! 正当她惊吓之余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突然似有所感地转过了头,就见是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她身侧的不远处。 『呐,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泉田亚矢”抬起头,一对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悲伤,『成为柴泽都世的粉丝,仅仅是为了给自己制造立足之处?扪心自问,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柴泽都世吗?』 “你、你怎么……”泉田亚矢呆住了,万万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用犀利的言语直击她内心深处的要害,毫不留情地揭开了她一直想要隐藏、想要忘记的伤疤,也使得她终于记起了被尘封的过往: 中学三年级开学第三个星期,她因为父母离异,随着母亲搬家而转学到新学校。那时候班里的同学都组成了各自的小团体,只有初来乍到的她被孤立在外,甚至被贴上“性格孤僻”的标签而险些遭受霸凌; 为了自保,还算聪明的她通过观察发现了班上最有“势力”的团体——柴泽都世的粉丝群体。 于是她谎称自己也是柴泽都世的粉丝,好不容易才混进了这个团体里。 为了使自己装得像那么一回事,她疯狂地收集柴泽都世的资料和物贩周边,迫使自己成为了偶像狂热粉,与女生们编织着虚假脆弱的友情。 然而,就如同“谎话说了一千遍也会成真”一样,她渐渐地迷失了自我,开始真的认为自己就是柴泽都世的“忠实守护者”。 「都世君唱歌跳舞真棒!」 ——因为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都世君又帅又有才华!」 ——因为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我们要守护最好的都世君!」 ——因为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最终,她遮蔽了自己用于明辨是非的双眼,戴上了希望别人认可的“人格面具”,成为了她自己违背真心而塑造起来的“泉田亚矢”。 看到了泉田亚矢在明显动摇,她的阴影又继续说道:『其实你隐隐察觉到了?加入应援团、努力成为干部、对黑粉执行所谓的天诛……这些都太疯狂了,肯定是哪里出错了……』 这句话就像是触碰到了危险的开关,使得泉田亚矢一个激灵,立马声厉内荏地吼道:“住口!不要用自以为很懂我的语气对我说教!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她在恐惧,恐惧一旦戴上的“面具”摘下来了,她就会变回那个虽然真实、却孤独一人的自己,那也意味着她失去了现如今“柴泽都世忠实粉”的身份和其附带的存身之地。 而且一旦她承认过去的自己错了,那么她曾经为了追求和守护偶像的疯狂行为,就会凸显出她是个多么愚蠢又可笑的可怜虫! 包括对妈妈的冷言冷语与恶毒咒骂,也会使她被无穷无尽的愧疚感所压垮! 所以她极度恐惧、本能地选择了否认,拼尽一切地去否定自己的真心:“给我滚!你才不是我!这个世界上不需要说都世君坏话的‘泉田亚矢’!” 话音一落,现场陷入了短暂却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说出那句话了啊……』泉田亚矢的阴影在最后呢喃了一句,然后因为本体的否认而开始逐渐进入暴走状态,『呵、呵呵呵……这样的话,你就不再是我了!』 紧接着,阴影的全身涌出大量的黑红色浓烟,演化为巨大的兽形怪物,仰天怒吼道:『吾即是影,真实之吾!』 “啊——!”泉田亚矢吓得跌倒在地,整张脸完全没有了血色,瞳孔也因惊恐而缩小到了极致,“怪物!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不断地向后倒退,坐于地面的臀部拖出一条带有异味的水渍。 俯视着泉田亚矢的兽形阴影,一阵低吼声过后、一双赤眸血光大盛,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她噬咬而下! 之后少女的惨叫声划破天际、又戛然而止,最终完全陷入了沉寂。 末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就见从街道拐角处跑出一个少女——赫然就是昨天陶阳见过的“引路人”甄矜祈。 她气喘吁吁的,显然是拼了老命一般地往这边赶。只不过在她赶到的时候,兽形阴影已经自行消散,泉田家的宅邸前多出了一座新的人形石雕。 她只是看一眼,就明白过来这里刚才发生过什么事,不禁感到懊恼与自责:“可恶!我……又来晚了!” 她看向那个新的石雕,不甘地叹道:“这个人……已经被影时间【更新】了!” 第14章 不存在的人和事 4月13日,星期二。 陶阳从苍山一丁目车站走出来,混在成群结队的通学人潮里,一路上观察着周围其他同校学生的反应。 毕竟昨天的“痴汉冤罪事件”在车站里闹出那么大的骚乱,围观者之中有不少是紫苑学园的学生,而且听梓川大地说那件事已经在校园内传开了。作为现代社会的吃瓜大众,好事者们不可能不对这样的话题无动于衷。 正所谓人言可畏,谁知道事实真相在流言里会被歪曲误传成什么样子。接下来的一年里要是被人指指点点的说是痴汉什么的,就算是他也很难忍受这种留学生活啊! 只不过他实际所见的情况却是——周围人并没有就昨天发生的事进行讨论,连“痴汉”这样的字眼都没有。回想起昨天晚上特意注册新账号登录校内论坛浏览一番,也没有看到相关的帖子。 难道是我想多了?其实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大事? ——陶阳心里想着,有些不解。 虽然他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但总归是稍微放下心来。毕竟谁也不想在这种不好的方面引来不必要的注目,一旦被人贴上负面的标签,那想要再撕下就难了。 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要么在现实里找到企图暗害他的那两个女生进行清算,要么尝试在影时间通过消灭阴影来消除偶像狂热带来的负面影响——虽说后者因为昨天别府千寻的觉醒给耽搁了。 话又说回来,依照那女人什么事情都喜欢凑热闹的性子,今天的影时间估计会兴冲冲地拉着自己在阴影群中猪突猛进…… 说曹操,曹操到——刚这么想的时候,他看看见了别府千寻…… 在和小学生打架。 那小学生应该在与这里隔着几条街的小学学校就读,通学路上经过紫苑学园附近,不知怎么地就和别府千寻杠上了。然而职业比赛都要给选手分量级,更不要说两者之间存在着绝对的年龄差和体形差。 “哈——哈哈哈!别看姐姐我这样,以前还是练过柔道的呢!”别府千寻摆出个猴子味极冲的姿势,“少年,你说你练了三年空手道?平角裤平角裤!我一个三年前的柔道初学者都可以放倒你,说明你没有才能……哎呀!” 后脑勺挨了一记的别府千寻回过头一看,就见是对着她摆出嫌弃表情的陶阳。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打赢小学生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陶阳一脸无语的样子,“昨天的教训忘记了?说好的反省呢?” “啊、啊哈哈哈……”别府千寻看着陶阳沙煲大的拳头露出从心的笑容,“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可我并不是在欺负他,而是教他正确的道理!” “正确的道理?” “嗯,那孩子……在欺负猫。” 朝小学生所站位置的不远处看去,地面上残留着点点血迹。 这时候,别府千寻走到那瘫坐在地上的小学生面前,就这么笔直地站着、俯视着对方,说:“现在你知道了?仰视比你高大、比你强壮的人的心情,以及被单方面霸凌的痛苦?” 男孩一脸的委屈,眼里闪烁着泪花,身为男孩子的自尊、让他强忍着不流下泪水,然而情绪上已经有了足够的动摇。 “回答呢?”别府千寻歪了歪头。 “我……我知道了,对不起……”男孩低了低头,看上去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喔,好孩子!”别府千寻笑了起来,不再对男孩施以威压,而是在对方面前半蹲下来,“听好了,欺凌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小动物。你修习的空手道,应该是为了保护重要的事物而使用的。” 看着这样的别府千寻,陶阳有些意外于对方还有如此正能量的一面,心说人果然是会成长和改变的啊…… 然而下一秒,却听别府千寻一本正经地说道:“话又说回来,人都是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的,比如练了三年的空手道打不赢一个三年前的柔道初学者……” 啪! 别府千寻又被打了。 “刚才抱歉了,还先入为主地认为是你在欺负小孩。”陶阳说,“而且我也没有打很大力,你不用一副疼得死去活来的表情?太夸张了。” “啧啧啧,陶阳你对你自己的力气强弱到底有没有概念啊。”别府千寻用一副疼得眼泪都快出来的样子说话,脸上却是带着笑的,“而且我也没说我生气了、或者不喜欢被你打啊。” 陶阳:你不对劲??? 两人走到了校门附近,跟随着稍显密集的人流、正准备进入校园内。 “太不像话了!那些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一句话打断了陶阳的思考,他和别府千寻循声望去,便见是校门处负责今天通学值班巡视的川上贞代老师。 而川上贞代所指的,是校园外围的白色石灰墙壁上被人用喷漆绘就的涂鸦,上面写着大大的“都世君世界第一”的字样。 之后她对一旁戴着袖章的学生质问道:“你们学生会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居然放任那些人这样胡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那名学生会成员有些委屈,解释道:“我们早上一来就发现有这个了……她们绝对是趁着没有人的凌晨时分来画上去的!” “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用这种方式来宣扬自己的主张……太疯狂了!”川上贞代无力地扶额,“你们家那位【暴君】……呃咳咳!会、会长什么也没说吗?” 那名学生会成员也不在意老师说漏嘴拿学生私底下给学生会长起的外号作称呼,她的脸色有些古怪,回道:“会长她……很生气,为了那些人的事连会议室的桌子都掀翻过……” “光会生气有什么用,倒是拿出管束的法子来啊……”川上贞代说着,眼神朝旁边一撇、刚好看到了步入校门口的陶阳和别府千寻。 注意到川上贞代的目光看过来,陶阳边往校门走边点头示意:“川上老师,早上好。” 别府千寻则是大剌剌地一挥手:“早上好啊,川上老师!” “陶君,早上好。还有别府同学也是,难得你今天没迟到。”川上贞代切换出了好老师的笑容,随口说道,“今天有我的国文课,你们都要好好听讲哦。” “那必须的。”陶阳回道。 “呵呵,呵呵。”别府千寻发出了没有诚意的假笑。 简单几句话说完,他俩穿过大门进入校园。 陶阳又扭头去看川上贞代和学生会成员讲话,感觉有些在意她们说话的内容。 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别府千寻已经不见了人影,对方刚才好像已经跟他招呼了一声,说是要去体育社团溜达来着。 对于那个生性跳脱的女人,他也没太往心里去,径直来到了教室,走到自己的座位边上,然后看向了后座的梓川大地。 只见那家伙倒拿数学课本,翻开的书里面夹着另一本不可描述的读物,正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地还露出猥琐到让人忍不住在他下巴来一拳的笑容。 陶阳当做没看到,直接问道:“梓川,学校里发生的偶像粉的狂热行为,连老师和学生会都感到头疼吗?” “哈?”梓川大地放下书本,不过很快明白过来陶阳问的是什么意思。 随后他答道:“确实是这样……柴泽都世毕竟是时下大火的国民级偶像,无论校内校外都有着庞大的粉丝团。光从人数上来说,就已经很恐怖了。咱们学校当然也有柴泽都世的粉丝,之前也跟你说过,还有专门进行偶像应援活动的社团存在呢。” “而这些粉丝时不时会引发纪律问题,学校在处理上也总是雷声大雨点小。现任学生会会长想过取缔那些应援社团,可经过一番努力,最后依旧不了了之。” “要说为什么的话……今年开始不知怎么的,‘都世热’变得越来越狂热,粉丝与黑粉之间的‘战争’,不光是iv炎上了好多次,甚至现实里也引发过好几次治安事件……上报纸头条的那种。” “对于不计后果的疯子,任何人都是会有顾虑的,包括咱们学校也是。在粉丝问题上一个处理不好,很容易在舆论上成为众矢之的。毕竟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关于柴泽都世的风吹草动,都能快速传播啊。要是把事情闹大了,校方和学校里的其他学生都别想安生。” “再说了,紫苑学园毕竟是财团出资建设的私立学校,本质还是个需要盈利的机构。面对当下最能赚钱、最有名气的国民偶像,对待他的粉丝也要拿捏好力度。”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原因,就是纯……咳咳,简单来说,咱们学校里的粉丝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关系户来着,所以学校方面也有这样那样的顾虑。” “那学校总不能什么都不做?”陶阳听完皱了皱眉,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当然会拿出手段,只不过做做表面功夫而已,最多就是请家长的程度。”梓川大地说着耸耸肩,显然对自己学校如今这么个情况有些无奈,“为了避免演变成麻烦的事态,校方才会有许多顾忌。更何况以前闹出过一次蛮严重的事件,就已经让学校吃过大苦头了。” 陶阳忽然感觉到,要在现实里找那些脑残粉进行清算,怕不是没有原来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于是,他又问道:“还有昨天你说你去调查泉田亚矢的事情……有什么眉目没有?” “啊?你说谁?”梓川大地愣了愣,眼神里透露出迷茫之色。 陶阳心说这小子该不会是忘了,便提醒道:“就是一年d班的那个女生,名字叫泉田亚矢的……昨天我们不还说着的吗。” 梓川大地眨眨眼睛,歪着头仔细思考了一番,然后用肯定的语气答道:“诶?可是……别说是一年d班了,整个学校都没有泉田亚矢这个人啊!” 气氛微微一窒。 陶阳皱起眉头,加重了语气又反问了一遍:“你说没有这个人?你确定?” 同时他心想:拜托,明明昨天还是你跟我说一年d班有个泉田亚矢的,现在就翻脸不承认了? 梓川大地更加莫名其妙了,一边歪着头一边再次搜索他的“数据库”,又说:“是没这个人啊,别小看我对女生名字的记忆力啊……” 忽然,他一下子想起到了什么,恍然道:“喔~d班有个叫‘泉田绚子’的女生,你是记错名字了?” 陶阳更疑惑了,就算是我记错名字,那也是你最初将错误的名字告诉我的啊! ——他忍住将这句吐槽吞进了肚子里,因为他发现梓川大地的反常反应不似作伪,更不像是在故意跟他开玩笑。 而梓川大地则像是发现了好玩的事情一样,当即凑过来贼眉鼠眼地跟陶阳说道:“难道说你也好学妹这一口?怎么不早说!怎么样,要兄弟我告诉你泉田学妹的详细情报吗?” “去去去,少不正经,不是你想的那样。”陶阳越听越迷糊了,“泉田亚矢(あや)……不,泉田绚子(あやこ),她戴眼镜的?” “不,视力很好喔,毕竟是弓道部的。” “呃……那她长得挺可爱的?” “下巴有些尖,最可惜的是脸上长着很显眼的青春痘啊。” “再确认一次……真没有泉田亚矢这个人?其他班、其他年级也没有?” “喂喂喂,我说你不要小看我的情报网络啊!确实是没有这个人!” 陶阳不禁开始怀疑人生了,难道不正常的那个是他么?是出入影时间有什么后遗症吗? 他转而问起另一件值得他关心的事情:“那先不说这个了……关于昨天车站发生的痴汉冤罪……” “痴汉冤罪?那是什么?”梓川大地瞪大着眼睛,“难道哪里发生过我不知道的大新闻吗?”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凝固了。 陶阳的脸色终于变得严肃起来——他可以记错那个一年级女生的名字,也可以勉强接受梓川大地说只有一个叫“泉田绚子”的人;但唯独昨天早上他在电车上差点蒙受的痴汉冤罪,他绝对不会忘记! 然而看梓川大地的反应……昨天刚发生的事情,今天却已经被当做没有发生过了?! 又联想到了昨晚校内论坛的风平浪静、以及今早同校学生讨论的不相关话题,他意识到——现实正上演着某种他所不知道的异变! 而他所能想到的、有可能做到这种超广范围改写大众认知的方式……唯有影时间! 「哈,那个的话我知道哦。你们想知道吗?要是被自己的阴影杀害,到底会发生什么……」 「那就是【更新】啦、更新!因为在大众不知道的时间里少了一个人,所以必须要有另一个似是而非的人取代替换,在尽可能小的范围填补现实世界里的大众认知上的空白,并会随之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昨天遇到的那个年轻男子,在说完这段话后,看着别府千寻依旧疲惫虚弱,就让陶阳赶紧送人回家,自己又讲了几句无意义的废话后先行告辞了。 难道眼下的这种情况,就是那人昨日所言的【更新】机制发生了吗? 怀揣着满腹疑问,陶阳如今能够进行讨论的对象唯有…… 别府千寻! 然而这女人明明是跟他一起登校的,却一整个上午都没有看到猴影,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货120是翘课了、跑去体育社团挥洒青春的汗水——似乎是觉得激烈的比赛、比枯燥的文化课更有意思。 直到第四节课下课后的午休时间,只听窗户哗啦啦地被人拉开,一个跟猴子般矫捷的身影窜了上来,然后毫无形象地蹲在窗台上,其本人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裙底下完全不值得期待的黑色打底裤被人一览无遗。 而全班人听到响动后,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又全员默契地扭回头继续专注他们各自的事情,已然对刚刚上演的一幕司空见惯。 “嘿~咻!”别府千寻从窗台上跳下来,径直来到陶阳的桌子边上打招呼:“哟,陶阳,早上好啊!” 陶阳挺不想搭理这人的,然而对方撑在他书桌边缘的手、已经在开始摇晃他的桌子。他被烦得不行,翻了个白眼回道:“已经中午了,你刚才脑袋被窗夹了吗,白痴。” 别府千寻闻言揉了揉脑袋,好像真被夹过一样,随后摇头晃脑地呵呵笑道:“是呀,中午了。去打了几场练习赛,借地方洗了个澡,现在就差填饱肚子了……快陪我去小卖部买东西吃!” 说着,她似乎担心陶阳不追着她打似的、伸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扯过陶阳校服领口的领带,瞬间紧缩的领带勒得陶阳难受得闷哼一声。 好在别府千寻及时松手,一边对着陶阳甩手招呼、一边转身就跑:“走咯!” 陶阳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先是松了松领口,然后将手掌骨头捏得“咯啦咯啦”地作响,并用平静的声音棒读道:“我跟你一起去,等等我。” 直到两人离去,梓川大地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那么好的……慢着,刚刚那能说是关系好吗?!” 第15章 瞄准门的人 别府千寻揉着有些发疼的脑袋,刚刚挨了一记爆栗的她莫名地笑得很开心,对着旁边的陶阳问道:“总之,接下来我们要去搞清楚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泉田绚子’是个什么情况是?” 陶阳眼神古怪瞥了别府千寻一眼,总觉得这个女人除了觉醒人格面具之力外、好像还额外觉醒了其他多余的属性,不过那大概跟她喜好作死的风格有很大关系…… 应该是? 他没想太多,回道:“没错,毕竟只是听梓川说,我心里没底,还是亲眼确认一次为好。” ——离开教室的路上,他除了揍别府千寻一顿外,还跟这女人说明了今天发生的异变。 之后,两人来到了一年级教室所在的三楼。 至于为何特意两个人一起来的原因——若是陶阳一个男生主动去找低年级的女生,怕是会被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于是,他“顺带”拉上了作为知情者的别府千寻。 嗯,揍她是主要的。 而作为恶搞过泉田亚矢的女猛汉,再加上对正在发生的事情本身感到有趣和好玩,别府千寻自然对泉田亚矢的存在消失之谜充满了浓厚的好奇,很自然地答应一起跟着来了。 一年级d班教室外,别府千寻随意地左右看了看,就随便找了个站在走廊上与人闲谈的男生,直接对人说道:“同学你好,你是d班的,我有事想找泉田同学谈谈,可以麻烦你帮我叫她出来一下吗?” 在不熟识的外人面前,别府千寻的谈吐令人震惊地像个一般女生,再加上其本就青春靓丽的可爱外表,很容易博得不明真相之人的好感。 证据就是——那个被她叫住的清纯男生脸微微一红,看了眼别府千寻胸前的领绳颜色,毕恭毕敬地说:“好的,这位前辈,你稍等一下。” 此时d班教室内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正吃着午饭,大多数的女生都会从家里带便当来学校吃,所以基本上人还是比较齐的。 没过多久,一个脸上带有些许青春痘的高个女生被叫了出来。她本来还以为是弓道部的前辈来找她,可当看到别府千寻的时候,顿时让她觉得不明所以,便问道:“这位前辈,我们好像并不认识?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是泉田绚子?”别府千寻见到真人也不禁挠头——这女生和昨天的那个虚伪眼镜女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啊! 这时又有一个人从d班教室走出来,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是昨天和泉田亚矢一伙的、还站出来质疑过她的女生。 “绚子,发生什么事了?” “啊,花子,没什么,就是这位不认识的前辈突然指名了要找我……” 两个人用着亲近的语调说话,看上去是很好的朋友。 山田花子站到了泉田绚子的身边,对别府千寻说道:“前辈,你该不会是认错人了?” 别府千寻佯装不好意思地笑道:“好像是的呢……对了,这位……花子同学?你有没有认识叫‘亚矢’的女生?” “没有喔,为什么这么问?” “啊哈哈,是这样啊,那应该是我搞错了,不好意思打扰了。” 等到别府千寻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山田花子虽然觉得对方是个奇怪的人,但也没有将认错人这件事放在心上,转而又对泉田绚子说:“绚子,我们去中庭吃午饭。” “嗯,好的。”泉田绚子甜甜地笑道。 两人一边走一边继续聊: “对了,绚子,这周周末有都世君的演唱会……” “啊,抱歉呢,花子,这次不能陪你去了,那天我有打工,因为我想赚到钱买一把新的弓给参加比赛用的。” “是这样啊,有点可惜……” “还有那天妈妈要在便利店上一整个白天的班,而我能早点回家,想着至少让妈妈能在下班后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真好呐~我家的绚子真是个温柔又孝顺的孩子,阿姨能有你这么一个女儿真是太幸福了。” “呵呵,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啦……” 两个好闺蜜边走边说着,而站在一年级教室走廊上的陶阳正好将她们的对话都听在了耳里。 “名字、外貌、性格……与泉田亚矢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人替换了她的身份,而且周围人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就连相熟的好友也不例外。”陶阳喃喃自语道。 这时绕了一圈回到陶阳身边的别府千寻接着说道:“但是我们两个人还清楚地记得泉田亚矢的事情,反倒是这个新冒出来的泉田绚子让人很莫名其妙。” “至于说到我和你的共同点……” “就是我们都是适应者、也是人格面具操控者。” 两人说完便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陶阳又说:“这就是昨天那个人说的,所谓的‘更新’吗……即是说泉田亚矢本人已经在影时间遭到自身影子杀害了,而且也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吗……” “真是不可思议啊,这个叫作‘更新’的机制……若是昨天我也被阴影杀害的话,就会有另一个我出现替代我本来的存在吗……”别府千寻的眼睛都在发亮,“这、这这这……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啊!” “你自己都没命了,有趣个鬼啊!”陶阳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这个女人对所谓“有趣”的作死追寻居然是连自己也不例外吗。 别府千寻笑得没心没肺的:“哈哈哈,要是自己看不到的话,趣味确实就减半了呢!” “重点是那里吗!” “总之,不管是前天刚觉醒的你、还是昨天才成为人格面具操控者的我,咱俩都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别府千寻说,“相对的,不管是你见过的那位只存在于影时间的‘引路人’、还是昨天出手帮助了我们的小哥,咱们应该都能从他们口中了解许多关于影时间的情报!” 别府千寻是出于单纯的探知欲这么说的,陶阳想到的却更多: 那个自称“甄矜祈”的少女,明明有着人类的外表、却疑似非人的存在,说不定她自身就存在着某些危险的隐秘; 至于昨天那名年轻男子,虽然看上去没有敌意、还帮助过他们,但他直觉总感觉对方接近他们似乎抱有某种目的。 而他的这个猜想,在放学后得到了确认。 走出校门口,在回家必经的电车站,陶阳遇见了昨天的那个年轻男子。 “哟,好呀。”男子打了个招呼,“这么早就回家?没有部团活动的高中生活,未免也太不青春了?” 陶阳微微眯了眯眼睛——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在校门口等他,难道其对他们这些人格面具操控者新手、当真是抱有某种目的才特意接近的? 察觉到了陶阳在警戒,男子一脸轻松地笑了笑,说:“想找你聊点事情,方便占用下你的时间吗?” 不等陶阳拒绝,他就自来熟似地走过来和陶阳勾肩搭背:“走走,同样是人格面具操控者,让我们好好相处?” 从男子勾起的臂膀上,陶阳能感觉到对方那不容拒绝一般的力道,力气居然还不小,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哈哈,放轻松、放轻松嘛。”男子笑着道,“我知道涩谷新开了一家奶茶店,请你喝杯奶茶怎么样?那样的话你能听听我想说的事情吗?” 陶阳轻哼一声,他对自己的武力值相当自信,认真起来的话这男子也强迫不了他,可现在他反倒好奇男子打算说些什么。 涉谷,奶茶店。 “唔喔!果然下午茶的时间喝上一杯珍珠奶茶,能充分舒缓心情呢。”男子摇了摇手中一下子喝得只剩半杯的奶茶,嘴巴却是一刻也停不下来的样子噼里啪啦地说着话。 “说起珍珠奶茶,前两年在曰本真的很火爆啊,甚至吃拉面都要在面里加珍珠。可是绝大多数的人,其实只将珍珠奶茶当成社交的工具。当发现周围人和sns上充斥着各种奶茶店打卡的动态时,强烈的从众合群心理令人们也想要参与到潮流之中。” “而这样的动机自然是没办法长久的,于是后来奶茶热就逐渐消退了。可奶茶终归是进入了曰本人的视线,也融入了大多数人的生活。本来就喜欢甜食的我,现如今已经对它爱不释手了呢。” “啊,对了……我还听说炎国那边的奶茶种类繁复,甚至还有红豆、芋泥、布丁等许多小料加在一起喝的操作。虽然曰本人多数都不喜欢喝这种内容物杂乱的饮品,但我似乎是个例外呢……啊,顺便一说我这杯珍珠奶茶是加了芋圆和椰果的。” 陶阳喝着一杯百香果双响炮,他特意点了最贵的,谁叫曰本的水果贵呢,反正是别人请客。同时心里又吐槽这男子真能吹水,都给作者水了三百多个字了。 “所以?你想找我说什么?”他打断了对面的喋喋不休,直接问道。 男子也不恼,哈哈一笑道:“说正事之前,先来个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作吉行义之。” “嗯……嗯?”陶阳眉头一皱,“不好意思,请你再说一遍?” “我的名字,叫作吉行义之。”男子依言复述了一遍。 “yo、yoshiyuki……yoshiyuki?”陶阳面色古怪地念了一遍男子的名字,并且确定自己已经念完了姓氏和名字。 这个男子的姓和名——吉行(よしゆき)和义之(よしゆき)的发音是完全相同的! 哪个鬼才父母起的迷惑名字啊?! 事实上,姓和名发音完全相同的情况,在曰本并不是没有,可也算相当少见,一般人根本不会这么起。 “哈哈哈哈,很有趣的名字?我很感谢爸爸妈妈呢!”吉行义之干巴巴地笑着,对父母的感谢之情似乎不太坚定。 “那么,请问你找我有何贵干?”他问道,“嗯……哟西哟西先生?” “喂喂喂,别擅自缩略化别人的名字啊!”吉行义之故作羞恼,不过其实并没太在意,转而开门见山地说:“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希望,咱们能一起组成队伍,在影时间共同行动。” 陶阳眼神一凛。 “当然,你同学……那个昨天刚觉醒的妹子也可以一起来。”吉行义之笑道,“昨天你也深有体会?那个跟大陀螺一样的阴影很难缠啊,一般一个人是搞不定的。而以我身为人格面具操控者的经验来说,比那样的阴影更难缠、更强大的存在也是有的哟!” “所以说,一般的人格面具操控者很少有单独行动的,遇到危险情况根本自身难保。更别说是你们这样的、刚觉醒没多久的新人了。在影时间,你们闹不懂的事情多得是呢,于是嘛……”他得意地指了指自己,露出代表自信的洁白牙齿,“就让我这位大前辈,来带一带你们新人?你应该打游戏的?游戏里能被老玩家带……拜托,那直接起飞好?!” “抱歉,我已经很多年没打游戏了。”陶阳双手抱胸,面色沉静,不为所动。 吉行义之的笑脸垮了下来,有些意外地挠挠头:“啊咧?我是不是挑错说服对象了?原以为同为男生会容易些……是不是该找那个女生啊?” 陶阳转头一想别府千寻的人格品性,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对,你找错人了。” 话虽如此,但陶阳并不否认“组队”的必要性。 换作之前,习惯于独来独往的他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经历过【领域】危机后,他必须承认团队的形式更有利于在影时间的行动与生存。 毕竟影时间是每天都会准点到来的,作为人格面具操控者,就算是想躲也躲不掉;而会在影时间里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都还是未知数。比起独自一人,确实找到值得信赖的伙伴一起行动会更有保障。 再加上之前差点被暮狩见死不救给害死,也让他不得不顾虑到:今后在影时间遇到其他人格面具操控者、尤其是那些不怀好意的个人甚至是团体,一个人是否有充足的自保能力。 总之就目前而言,团队行动确实有利无害。 可那也是要挑人的。 如果说这个对象是别府千寻的话,老实说陶阳觉得也不是不能考虑考虑。虽然他们之间认识才没多久,但毕竟同龄、同班、觉醒的时间也差不离,算是彼此知根知底的,接受度会高一些。 然而换作吉行义之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个男人确实出手帮助了陶阳和别府千寻,可接近他们的目的仍是未知。更何况除了名字,陶阳对这个人根本没有了解,又怎么能放心地将背后交给一个陌生人呢? 看出了陶阳拒绝的意思坚定,吉行义之不甘心地咬咬牙。 这时候又听陶阳说道:“吉行先生,如果你想找人组队的话,不如另寻高明,我和我那同学都只是新人,肯定会拖吉行先生你的后腿……” “不行!”吉行义之有些焦躁地打断了陶阳的话,“这非你不可!” 他的这声低吼,甚至惊扰到了店里的店员和其他顾客。周围好几个人都看了过来,不过也只是好奇地打量几眼,又纷纷回过头去。 陶阳皱起眉头,他知道除了别府千寻那种奇葩,绝大多数曰本人还是很看重所谓公共礼仪的。而吉行义之刚刚的急躁之语,明显是失态了。 他在急什么? 吉行义之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讪讪地笑道:“抱歉,一时激动就……” 即使不用多说,陶阳也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大概有什么隐情。 于是他又问:“吉行先生,你……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吉行义之脸色一沉,双眉深深一拧、嘴唇用力抿紧,陷入了纠结与思考。 他其实能理解陶阳的顾虑,也知道自己若是想要达成目的,就必须做出相应的行动、才能获得陶阳的信任。 他深呼吸两下——这一刻,他做出了决定。 “其实,我特意找你,是因为无意中发现了……”他抬眼看向陶阳,“你从【门】里出来了,安然无恙!” 陶阳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昨天他被伊丽莎白送出【门】的时候,恰好被吉行义之撞见了? 「自【门】出现之后,从来没有人能够攻克【门】、甚至是探究位于【门】另一侧的奥秘。积年累月之下,【门】已经成为了人格面具操控者们口口相传的禁地……」 从伊丽莎白说过的话里,陶阳能猜得到,自由进出【门】的能力——这将会成为自己被那些窥伺【门】后秘密的人或势力盯上的理由! 他下意识地戒备起来——疑似对【门】怀着觊觎之心的吉行义之盯上他了?! “啪嗒”一声…… 吉行义之,在陶阳的面前的桌上放出自己的手机。 锁屏壁纸,是他和一个小女孩的合照。 照片里的吉行义之还是少年,身上穿着立领校服;而他抱着的小女孩才十岁左右的年纪,亲密地依偎在吉行义之的怀中,露出小太阳一般灿烂的笑容。 “这……是我的妹妹,名叫吉行礼音。”吉行义之说着有些哽咽,“四年前,她和我一起误入了一扇未完全成型的【门】,最后失踪了。” “这些年,我一直想找她。奈何自己在【门】后连行动都不能自如,又谈何找人!”他有些恨恨地说着,目光“唰”的一下看向了陶阳,眼神里燃起了一种名为希望的火焰与志在必得的决然。 “直到你出现了!” “拜托了,请带着我一起,去【门】后的世界寻找我的妹妹!” 第16章 扭曲之源 从天鹅绒房间带出来的那把【契约者钥匙】,被陶阳用一根黑色细尼龙绳系着并挂在脖颈处,随身携带着。 每当陶阳想要进入天鹅绒房间的时候,藏在衣服底下的【契约者钥匙】便散发出暖暖的热意。随即他面前凭空出现了一道蓝色的光门,上面印刻着繁复的图案与花纹,从配色与风格一看就知道与天鹅绒房间有关。 意识向着蓝色的光门延伸,就像是伸手叩开了门一般、他在精神层面上潜入了天鹅绒房间内。 “欢迎来到天鹅绒房间,呵呵……这是您第一次主动进入这里。”伊戈尔用尖锐却并不刺耳的笑声说着,“看来您已经适应了觉醒力量后的生活,而且照这个势头下去,还能够收获新的羁绊……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真是可喜可贺啊。” 陶阳听了心里多少有些不适,这说得自己一直在被天鹅绒房间监视一样——虽然确实和监视没什么不同。 至于说到“收获新的羁绊”……他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两个人影。 这时候,却听赫莫莎轻笑着说道:“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客人的本性,必能与能和您建立的羁绊的伙伴相处融洽,呵呵呵呵……” 陶阳敏感地察觉到了赫莫莎说的话意有所指,而且好似还带着嘲讽的意味,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位女助手是对他有什么意见么? 伊戈尔低了低眼睑,富含深意的眼神瞥了旁边的赫莫莎一眼,仿佛传递着某种暗示。 赫莫莎神色一动,呵呵笑了两声后说了句“失礼”,就抱着平板电脑端坐好不再出言,也不再看陶阳一眼、脸上却还带着清冷带刺的笑意。 陶阳被这女人的态度搞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过伊戈尔适时岔开了话题:“您身边将会渐渐聚集志同道合之人,为了应对今后的重重难关,请与他们建立并培养起深厚的羁绊,那必将成为您倚为依靠的力量。” …… “喂!喂~” 陶阳的眼神聚焦,随后便看到一脸好奇的别府千寻在他眼前连连摆手。 看到陶阳回过神来,别府千寻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你在发什么呆啊?傻愣愣地站在这里,我都想趁机拿笔在你脸上涂鸦了。” “你刚才要是真那样做的话,我会当场打碎你的下巴。”陶阳面无表情地说着,同时瞥了眼自己身旁还没有完全消散的光门。 而他面前的别府千寻对光门的存在全然不觉,看来是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见这扇门。当他意识遁入天鹅绒房间的时候,在外面眼中看来就跟原地发呆一样。 这时候又听别府千寻说:“话说……你是认真的吗?找来这个家伙一起组队?” 她指的,正是昨天主动来找陶阳的吉行义之。 “啊哈哈哈!小千寻,你难道是在嫌弃我吗?啊咧咧,看来你对我的好感度意外地低啊!”吉行义之哈哈一笑。 别府千寻瞪了吉行义之一眼,她倒不是对吉行义之有什么意见,单纯是因为聪明人的疑心比较重而已。和陶阳一样,她对于一个不知根底的“老资格”人格面具操控者的加入抱有顾虑。 “别看我这样,好歹也算是你们的前辈不是?不管是从年龄还是从人格面具操控者的资历上说,能有个前辈帮衬,对新手期的帮助是极大的哟!”吉行义之不等别府千寻说话就自顾自地说个没完,“当然,我很感谢陶阳给我这个机会啦,我会好好表现的,相信我们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团队!” 陶阳本不打算和吉行义之组队,奈何这个男人有着“寻找失踪的妹妹”这个听上去很正当的理由,而且入队的态度非常诚恳。 前天在奶茶店,陶阳的回复是考虑过后再做决定。结果吉行义之昨天又主动找上门来,美其名曰带陶阳他们“打怪升级”,并以前辈的身份自居开始各种影时间科普。 而且这人就跟个牛皮糖一样——他都知道你在哪上学了,明显是打算天天都来纠缠,想甩都甩不掉。你要赶他,他腆着脸跟你笑嘻嘻的,你伸手还不打笑脸人不是。 “总之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吉行义之表现得那叫一个积极,“当然,有什么不懂的事情,欢迎随时找我为你们解答,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说话的语速相当快,跟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抖词:“啊,对了对了。在每次的影时间之前,个人建议来一杯奶茶,可以充分地振奋精神,甚至能够提升人格面具的实力哦!虽然是没有实际论证的啦,但个人感觉还是挺有效的!而说到奶茶的话,我觉得……” “停停停,给我停一停!”陶阳听得有些头疼,“影时间,可不是闲谈的好地方啊。” 说着,他指了指前头。 只见一群不足膝盖高的小人模样的阴影集体出动,它们都戴着头套式的面具、眼窝深陷且没有眼珠子,嘴巴里发出尖锐的嬉笑声,蹦蹦跳跳地朝陶阳等人奔了过来。 ——野生的阴影出现了! 别府千寻眼前一亮,那是看到刺激好玩的东西时的亢奋。 “哟~西!决定就是你了!”她做出一个丢球的动作,“上,静御前!” 接着她浑身爆发出炎炎绿火,其人格面具——静御前也自火中显现。 “使用【加尔】!” 只见静御前默默挥舞两手的折扇,便轻松鼓动起浩荡风势,朝着阴影的方向狂吹而去! 看似轻柔但足够猛烈的风波重击在那阴影的身上,竟像是一下子就命中了要害般给予其重创。可阴影却是在疯狂的嬉笑声中化为黑灰消散,依旧回荡的笑声在最后显得有些瘆人。 吉行义之这家伙,居然还很配合地在最后配上结算台词:“很好,‘视而不见者’倒下了!静御前获得了经验值!” 在后面的陶阳看得十分无语:你们以为在玩口○妖怪呢?! “小千寻真不愧是天才呢,学习能力很强啊!不仅适应了与阴影的战斗,还进步神速,连魔法都比昨天多放了好几个,证明你的‘精神力’提升了不少。”吉行义之对着别府千寻赞叹道,“而且你还记着刚刚那些阴影的弱点是‘疾风’属性呢,瞄准弱点给予阴影沉重打击,可以令战斗顺利终结喔!” 虽然对吉行义之这个人抱有些许的疑心,但被人认可和称赞总归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别府千寻嘿嘿笑道:“嘛,阴影的姿态多种多样,诞生的源头也各不相同……这个真的很有趣!我打算编写一本《阴影图鉴》,将它们的生态都记录下来。” 在这两天的适应期里,陶阳和别府千寻从吉行义之那里获知了许多关于影时间和阴影的知识。 其中之一的知识点——现实中大众的认知与意识决定了阴影的形态,并会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其扭曲的根源。 比如前几天在水池边偷袭别府千寻的,是象征着于现实生活中背地里耍阴招、给人下绊子的“狡诈诡影”; 又比如他们见到过的另外一种圆球状的身体、长着香肠大嘴及拖地长舌,被别府千寻命名为为“长舌怪”,对应现实中的那些常在背后说他人闲话、喜好搬弄是非、兴风作浪的人。 至于刚刚的“视而不见者”…… 四五十个不停地蹦蹦跳跳、嘻嘻哈哈的玩意,跟蝗虫过境一样席卷而来。饶是喜欢实地“打怪”别府千寻,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我去!为什么我们学校里有这么多这种阴间玩意儿啊!” 他们要战胜“视而不见者”很容易,因为这种阴影个体本身的战斗力并不强大,可它们群聚在一起的时候却是不小的威胁。 加之经过较长时间的频繁战斗,人格面具操控者依旧会积累相应程度的疲劳,毕竟召唤和驱使人格面具会消耗使用者的精神和体力。 谨慎起见,陶阳招呼着其他两人道:“暂时撤退!” 而别府千寻十分清楚自己此时的状态,故而也没有强撑,点头应道:“遵命,leader!” 吉行义之也凑热闹似地跟着喊了一句:“yes!leader!” “别叫我leader!” 边打边退,三人来到了相对安全的中庭。 吉行义之看着远处隐约闪动的鬼影,知道那边的阴影处于范围内游荡的状态下,一般没有靠近到一定距离的话,阴影并不会主动袭击过来,也就是说他们在这里是暂时安全的。 “呼……暂时就这样。”他嘀咕了一句,转而又对陶阳和别府千寻说道,“呐,你们学校里徘徊的阴影的种类,让我有些在意……” “噢噢噢,cky~!” 别府千寻的笑声打断了吉行义之本想说的话。 在傍晚的这个时间,中庭的休息区内只看得到两个分别系着红领绳和红领带的学生,他们大概是刚结束社团活动,正背着书包站在自动售卖机前买饮料喝。 其中的男生盯着自贩机、一副还在挑选的样子;另一名女生则是将刚开瓶的绿茶脱手、像是不小心弄洒了的模样。 而已经脱手了的绿茶塑料瓶定住在半空,里面洒出的水花如同失重状态般凝固不动。别府千寻一手抓过瓶子,用力地挤压瓶身,毫不客气地“吨吨吨”就将凝固成半液态的绿茶水喝进肚中。 完了她还一脸惊奇地说道:“酷~这饮料变得就跟果冻似的,要像挤牙膏一样才能喝到,等吸进嘴里又重新变回流动的液体了……话说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啊?” “我说你……直接拿别人的饮料喝不太好?”陶阳有些无奈地说道,心说这家伙未免也随意过头了。 “嗯?这明显是刚开的又没喝过,再说我们都是女生,就算她喝过了我也不介意啊。”别府千寻说着从口袋里掏出120円的硬币,刚好是瓶装绿茶的钱,然后放在那个弄洒饮料的女生手上。 “而且我又不是白喝她的饮料。”她满不在意地笑道。 吉行义之看了一拍手:“小千寻真是个爽快人!” “别夸她,她会骄傲得捶胸长嚎。”陶阳白了吉行义之一眼,“话说影时间应该快要结束了,你还是尽快离开学校,小心被保安当做可疑人物抓起来。” 吉行义之可没忘了他和陶阳组队的原动机:“好好好,不过在此之前……你看,leader,咱们都练级两天了,是时候挑战‘迷宫’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别府千寻也知道“迷宫”是在指代【门】。她不仅从陶阳口中得知了其在【领域】内的遭遇,还知道吉行义之对【门】的执念由来。而她自己,则是出于冒险欲而对【门】产生了无限向往。 她也怂恿道:“没错没错!而且还有圣杯碎片什么的……简直让人充满了攻略的欲望啊!一起去,leader!” “既然你们叫我leader,那么我对去【领域】探险这件事,持保留意见!”陶阳翻了个白眼。 话虽如此,但经过了两天的影时间探索、基本了解了以紫苑学园为中心的周边地带的阴影分布及形态特征后,他现在能确定的是: 存在于紫苑学园内的【门】,才是解决校园追星族狂热的关键之地! 因为不论是影时间里出现的“狡诈诡影”、“长舌怪”还是“视而不见者”,都是从【普罗大众】共有的负面认知中诞生的;唯有那天在【领域】内见到的有着其他独特形态的阴影,才是根源于【狂热追星粉】的内心的扭曲形成的。 可是真的有必要为了解决追星族狂热、就冒着生命危险去攻略【门】吗? 陶阳觉得还需要再观望观望,一是确认那些脑残粉还会不会找他麻烦,二是确定现实中有没有其他更稳妥的解决方案。 另外,他还有一件一直想认证的事情。 “这两天咱们在影时间消灭阴影,你有感觉到对现实造成什么影响吗?”他对着别府千寻问道。 别府千寻秒懂陶阳的意思:“喔~你是说通过消灭集体认知生成的阴影、来给大众改心这件事有没有可行性对?” 她说着捏起下巴做冥思苦想状:“嗯……感觉有点悬啊,好像咱身边的人,都没什么明显的变化?” “我平时没事喜欢往运动系社团串门,和那边的人挺熟的,那些大多都是精力旺盛的家伙,甚至有个别是特招进来的问题生,时不时会惹出些问题来。虽说这两天很微妙地感觉出、他们好像、可能、也许变得安分些了,但这也并不足以说明什么?” 陶阳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你都用上了那么多不确定用词,不就等于得出“没有影响”这个结论来吗? 吉行义之则是毫不留情地嘲笑陶阳:“你是不是傻!除你们之外、早在很久以前就出现过许多人格面具操控者,人心要是真那么容易被改变,那些人早就能随心所欲地干涉现实了。” “想要改变人心,首先得通过某种方法与对应人物的心灵世界相沟通……”他含糊地嘀咕一句,之后才提高音量转移话题,“总之,以为在影时间里打杀阴影就能改变人心,无疑是痴心妄想啦!” “不,并不是痴心妄想。”陶阳并不是一个会轻易顺从他人想法的人,“消灭普通阴影,对大众确实会产生影响的。毕竟阴影由人心而生,既然反映了人心,应该也能由其状态映射现实。” 别府千寻恍然,顺着话题往下说:“不过这种相互的影响,很可能微乎其微,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潜移默化。” 吉行义之左看看陶阳、右看看别府千寻,不由得挠头:真是两个头脑灵活又很有主见的小鬼啊,自己这个“人格面具操控者前辈”,怕是没那么好当…… “总之,不光是因为我个人期望的缘故,对你们而言也是无法逃避【门】存在的问题的。”他说,“之前没跟你们说过,【门】存在的地方,是会强烈影响着现实的。” “嗯?”陶阳一皱眉——这还真没听说过。 别府千寻好奇地问:“什么影响?” “【门】本身就是扭曲的象征,它的存在会影响所在周边的人们的心理和思想,使得扭曲的扩张变得更加迅速。哪怕是人心中极其微小的、本人都不曾注意到的邪恶,都会在【门】的扭曲力场下放大几十上百倍。”吉行义之说着扫了校园一眼,“看看你们的学校……没有去其他地方看过的你们恐怕不知道,这个学校的阴影分布算是很密集的了,而且不论是数量还是强度都不容小觑。” 他又沉声说道:“在【门】的扭曲立场的影响下,这个地方……迟早有一天会发生悲剧!” 陶阳和别府千寻听得一时讷讷无言,半晌后者才干笑道:“哈哈哈,义之叔叔你是在开玩笑?” 吉行义之大怒:“混账!我才高中毕业没多久!和你们年纪相差又不大,叫谁叔叔呢!叫我吉行先生(ヨシユキさん)或义之大哥(ヨシユキさん)!” “有什么区别么!”陶阳吐槽一句。 “好了,不和你们多说了,影时间快结束,我也该走了……”吉行义之看了看手表,“对了,我在你们学校网站上看到招聘保安,我觉得待遇相当不错,正好最近手头有点紧,你们看我人帅又强壮,应该符合条件?再说了,我……” 明明都说了要走了还忍不住啰嗦几句,别府千寻知道这个人的唠嗑病又犯了,再这么下去可要说得没完没了,遂直接赶人:“好了好了,读者的耐心是有限的,快走、义之!” “居然直呼我的名字!叫我……唔唔唔……!” 待吉行义之离开校园没多久,影时间结束、一切都恢复如常……貌似不是? “咦?秋元君,我的饮料呢?” “嗯?什么饮料?你这不是还没买吗?看,硬币都还在你手上呢。” “可是……我记得我明明买了一瓶绿茶……咦?好像确实没买?” “我都说了……好了,买完喝的就赶紧回去,我还赶着去做兼职呢。” 休息区内一年级的一男一女两名后辈一边交谈着,买完饮料后又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他们从陶阳和别府千寻的身边经过,宛如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对于他们而言应该是突然出现的人,就好像这里本来就坐着另外两个人一样。 陶阳无语地瞥了别府千寻一眼,而这个女人则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道:“他们的认知不是被修正了嘛,不会察觉到有什么问题的……don’t d、don’t d!” 第17章 急冲突 影时间结束,现实世界的时间从18:00开始重新跳动,距离闭校已经没多少时间,陶阳便打算离校回家了。 别府千寻追上来,依旧兴致满满地说:“哟,陶阳,我想跟你说说明天影时间的行动计划……” “这个啊……明天暂停活动一天。”陶阳回道,“难得多出来的一小时,偶尔我想用来自习。” 虽说影时间每天都必定到来,但也不是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危机四伏。摸清阴影的行动规律和活动范围的话,还是能找到一些安全的地方度过的。 既然如此,除了每天的打怪升级、磨练实力之外,还有其他更多的事情可做,比如读书学习之类的。 作为原炎国重点高中尖子班的一员,陶阳对学习还是有着相当的执念的,尤其他在曰本的《国语》成绩并不理想。 虽说紫苑学园作为一所偏重学力的升学学校,总的来说师资力量已经算是蛮良心的了,比如教英文的班主任朝比奈凛、教国文的川上贞代老师,都是相当有水平的教师,教学相当尽职尽力; 但其他科目的学习成果并没有达到陶阳心目中预想的水平,想要保持理想的成绩和分数的话,就需要他在课后的时间多下苦工去追赶。 入学考试全科满分的别府千寻,显然不能理解陶阳的痛:“诶~难得的影时间,用来学习什么的多浪费啊!” “你少在这里凡尔赛了。”陶阳翻了个白眼,“而且你把影时间当成什么了?” “唔……”别府千寻捏着下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下,“超大型虚拟现实游戏?” 陶阳听了直摇头:“把影时间当成娱乐活动,小心哪天吃大苦头。” “嗐!我分得清轻重的啦!”别府千寻笑嘻嘻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真的将陶阳的话放心上。 两人边说边往校门口走,随后在大门附近看见了老熟人。 不超过一米六五的个子,敦实的体形,肉肉的脸蛋,小肚子微凸,老式中分发型加略显土气的黑框眼镜—— 那是梓川大地。 他正搭讪一名女生,两人聊得挺起劲的样子。也不知道梓川大地说了什么有趣事,惹得那女生频频发笑。 在如此融洽的氛围当中,梓川大地注意到了陶阳和别府千寻的接近,转头就对那女生又说了两句话结束话题。 “再见喔,梨花酱~下次我们再好好聊聊!”他一边挥舞着手臂、一边对女生热情告别,脸上的笑容看着让人觉得有点恶心。 没错,是恶心——已经走近了的陶阳在心里肯定了这个用词,并保证那并不含贬义,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倒是身边的别府千寻直言不讳:“梓川,你笑得好恶心喔。” 梓川大地听罢也不生气,因为他能分辨得出说这话的人是否真的充满恶意,反以为荣地说道:“就算恶心,那也是我饱含我喜悦之情的真挚笑容啊。” “亏你这样还挺有女人缘的样子。”别府千寻哈哈大笑。 “啧啧啧……作为一名出色的新闻部成员,优秀的社交能力是有效获取情报的基本保证。”梓川大地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摇摆,“所以说,别太小看我作为‘绅士情报通’的水准啊!” “居然自称‘绅士’吗!”陶阳吐槽。 转学到紫苑学园已经有一段时日了,陶阳不止一次看到过梓川大地搭讪女生,这家伙虽不至于说能俘获每一个人的芳心,但至少双方都能言谈甚欢,这也使得梓川大地给人一种“交友广泛(仅限女性)”的印象。 这时,梓川大地在陶阳和别府千寻之间来回看了看,随后露出坏笑的表情:“不过真正让人没想到的是……你们俩真是‘进展神速’啊!这都一起放学回家了呢!怎么?接下来是要去哪里约会吗?” 别府千寻跟回答老师问题的好学生似地举起手回答:“不过我被拒绝了!”(指影时间一起行动被拒绝) 陶阳当即一巴掌拍在对方的后脑上,吐槽道:“别顺着有歧义的问题往下说啊!” 看着两人间的互动,搞不清楚这算是关系好还是关系差的梓川大地脸色有些古怪,可随即自我脑补想到了些什么,他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同时油然而生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不愧是你啊,陶阳!” “哈?”陶阳觉得莫名其妙。 梓川大地挤眉弄眼地说:“别府的脑袋这里虽然有点那啥,但自身本来的底子在那里,潜力还是挺强的!” 接着他一脸正色地迅速报出一串数据:“眼9分、鼻9分、口8分、五官均衡10分、胸2分、腰9分、臀8分、腿10分、全身轮廓10分、未来可期待成长10分,总分85分!” “参照我呕心沥血所制作的【紫苑学园全体女性容姿分数排行榜】,别府能排进全校前十!如果不是因为某项拉分太低,她晋级前三也完全不是问题!” 这人摇头晃脑的,越说越得劲儿。 “陶阳你眼光不错,别府的外貌确实清纯可爱,绝对是大多数男生中的理想型,然而却拥有‘一开口就会让人震惊和失望’的魔性,但若是付出心血调教的话,也能收获甜美的果实。” “别的不说,只要让别府乖乖坐好,不要开口说话就能羡煞旁人了!” 陶阳和别府千寻听了双双白眼以对,后者更是气得发笑:“喂,这些话真的适合当着我本人的面说嘛?” 陶阳对着别府千寻一指,说:“我陶阳就算是单身孤独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跟这只猴子凑一对的。” “卧槽,陶阳你……”别府千寻露出惊喜的神色,“为什么我非但不觉得受打击,反而还觉得跃跃欲试呢?喂,干脆我们试着交往怎么样?” 看着旁边这女人兴奋起来的样子,陶阳顿时没好气道:“都说了没可能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番话还激起了这女人挑战的欲望。 梓川大地则是笑嘻嘻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可是看着看着,他忽然变了变脸色,目光直向陶阳身后的某处看去。 “嗯?”陶阳奇怪梓川大地看到了什么,遂顺着对方的目光转身看过去,发现对方注目的应该是远处的四名女生。 那四人应该是刚从教学楼出来,校服都系着红色的领绳,显然是一年级的学生。其中三人脸上带着别样意味的笑容,前后包夹着另一人、像是裹挟着对方一样。 而那个被夹在中间的高个子女生,明显一脸不大情愿的模样,她怀里抱着几本书,畏缩地缩着脖子,抿着嘴沉默不语。 相对的,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看上去飞扬跋扈的麻子脸女生,嘴巴不停地一直在说些什么。待她边说边回头时,看到高个子女生一言不发,大概是因对方的态度恼羞成怒了,便一巴掌拍翻了高个子女生怀中的书本。 “什……混蛋!”梓川大地勃然大怒,拔腿就往那边跑去。 陶阳没有多想,也快步跟了上去,心说那个高个子女生应该是梓川大地认识的人,不然这小子不会这么激动。 至于那高个子女生遇到的…… 难道是来自同学的欺凌? 越是靠近,那麻子脸骄横的声音就愈发清晰:“……所以说就是你的不对啊,你没有资格干涉别人的喜好,明明做错了事,老老实实道歉不就好了吗?凉子我啊,可是以同班同学的身份、为了你好才这样跟你说的。” 然而这位自称“凉子”的女生,她那模样完全不像是同学之间的规劝,更像是单方面地进行斥责,打量着高个子女生的眼神里还带着充满攻击性的恶意。 随她一起的另外两名女生也言语附和,一左一右地一起向高个子女生施压: “就是啊,你这么做,显得自己很不合群、也很讨人厌诶,拜托你有点自知之明好!” “没错,再这么下去,以后大家都不会搭理你了喔……就是所有人都会将你当做空气一样无视!” 至于高个子女生本人,依旧是不发一语,可神情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倔强。即使她没有当面反抗这些人的勇气,也不愿意软弱地低下头颅。她不理会那三人,蹲下来就要捡起自己的书本。 然而这样却惹恼了凉子,她竟是抬脚踢开了高个子女生的手! “住、住手……”梓川大地目眦欲裂,可是他那带着丝丝惊怒的尖声轻叫太小声了。 还是陶阳气势十足地斥一句:“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凉子和另外两人都被这个声音一吓,一直背对着的前者回过头看,这才发现有人往这边走近,而她刚刚显然是沉浸在欺凌他人的快意之中,并没有及时察觉。 她又扭头、对着两名同伙怒目瞪视,似乎是在责怪那两人为什么没有及时提醒自己刚刚有人朝他们靠近。 等到陶阳他们走近后停下脚步,凉子再次转过身,强作镇定的表情下,依旧难掩其蛮横的个性:“怎么?几位前辈有何指教?” 梓川大地直接绕过去,来到高个子女生的身边蹲下,满脸关切地问:“和……咳,森川,你没事?” 被叫作“森川”的女生抬眼见是梓川大地,脸上露出稍显安心的笑容,说:“嗯,我没事……谢谢。” 森川身后的两名女生见了,面上仍旧是桀骜不驯的笑容,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忽然看到一人迎面而来,她们也不约而同地与那人对视。 对上两个女生的那人,自然是随陶阳和梓川大地一起过来的别府千寻。 此时的别府千寻,脸上再也没有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和吊儿郎当的懒意,神情更是前所未有地严肃与峻厉,仿佛从古旧剑鞘出鞘的利剑一般犹如实质的锐意,刺得那两个女生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身体更是遵从本能地后退一步。 另一边,凉子面对着陶阳,依旧“装疯卖傻”:“你这是误会了,前辈?和香不仅是我们的同班同学,还是我们关系十分要好的朋友。刚刚只是因为一些小事起了口角而已,朋友之间偶尔说些重一点的话也在所难免?我承认气昏了头拍掉和香的书是我的不对,这不正准备帮她捡起来嘛,就是太急切了才不小心踢倒她的手而已,你们这么大反应,反而很搞笑诶!” “搞笑的人是你才对,这位同学。”陶阳完全不为凉子的言语所动,“你以为自己很聪明?觉得能靠那种三岁小孩的说辞就能糊弄过去?你要是真这么觉得的话,这种智商说出来的牵强附会之词,我都能当笑话笑个半年了……你干脆也别上学了,作为搞笑艺人出道怎么样?啊,不过你连说笑话的水平都很烂,大概出道即过气?” “你……?!”凉子被陶阳的毒舌击破了防,脸色变了又变,并一下子涨红起来。 她的嘴唇动了又动,却气得一下子失了语,最后气冲冲地招呼其他人道:“我们走!” 那两个女生听了,赶紧从别府千寻的凌厉注视下逃离,跟着凉子一起离开。 陶阳皱眉看着准备离开的那三人,又加了句:“喂,你们应该先道个歉!” 凉子她们不理不睬,像是没听到似地越走越快。 『干出欺凌同学这种卑劣的事情来,你还牛气了不成?』陶阳心里也不由得冒了火气,随后快步走上前,就要将凉子她们拦下,却不成想有人先他一步—— “站住。” 突然出现并拦在凉子等人身前的,是个身形高挑的女生——其一头偏男性化的短发,穿着短裙热裤,胸前黑色的领绳,可以辨认出是一位三年级的前辈。 她容姿不俗,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肃正且透着拒人千里之外般的仪态,宛如触不可及的高岭之花;深深皱着的眉头下,是一副凛然正气的面容,无形之中又带给人一种森严的气场与威压。 似乎是被那股气场所慑,凉子等人定在了原地,纷纷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梓川大地帮忙收拾好了书本、又将森川和香扶起来,随后愣愣地看向了那位三年级的前辈,讷讷道:“暴……呃不是,学生会长怎么会在这里?” 陶阳看着那人眨了眨眼——那就是紫苑学园的学生会长么? 即使是刚转学来没多久的他,都多少从周围人口中获知过这位学生会长的相关信息: 严气正性、雷厉风行,对违反法纪的行为绝不姑息,甚至采取高压专制的方式领导学生会、协助校方严格管理校园的三年级前辈,被校内的众多学生一致冠以“暴君”的称呼。 其名——近卫佑希! 见到颇有威名的学生会长,即使是骄横如凉子,也多少有些忌惮,却还是嘴硬道:“有、有什么事吗?” 面对试图装傻充愣的凉子,近卫佑希紧皱的眉头似乎更深了一分,说:“刚才发生的事情,我都从二楼看得一清二楚。现在、立刻、马上……给那位女同学道歉!” 她一字一句的说得铿锵有力,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见凉子似乎还不情愿,学生会长又补充道:“除非,你想要写检讨,吃处分?” 凉子终于不淡定了:“你……!你怎么……我、我爸爸可是财团的……” “我不管你爸爸是谁,也没兴趣知道,只要你还是紫苑学园的学生,就必须遵守校规校纪、服从学生会的管辖!”近卫佑希厉声喝道。 前有学生会长咄咄逼人、后有陶阳虎视眈眈,最终凉子不得不服软,压低着声音不情不愿地来了一句:“对不起……” “到底是对着谁道歉啊?大声点、听不见。”别府千寻上前一步,她可不会被这种没有诚意的道歉随便打发了。 凉子愤恨地瞪了别府千寻一眼,然后终于正眼看向了森川和香,虽然语气里仍旧带着不服与不甘,但还是低头服软般地道了歉:“森川同学,刚才对不起了!” 之后她恨恨地扫了周围人一眼:“这样行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身后两个从刚才起就战战兢兢的同伴紧随其后。 等走得远了些了,其中一个女生在后边对着凉子小声提醒道:“喂,凉子,我记得在场有个男的,似乎是……” “我知道,我看过论坛帖里放出的照片,是那个人没错。”凉子冷哼一声,“果然是物以类聚,垃圾都喜欢凑在一起。森川和香那臭女人,仗着有高年级的帮她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仿佛有股无形的大手,在操弄凉子心中的怨念与愤恨,使得她不住地骂骂咧咧:“居然让我丢了这么大的脸!一群可恨的家伙!尤其是那个森川和香……她才是最该死的!我……绝对饶不了她!一定要让她吃大苦头!” 如同疯魔了一般,一股阴险狠辣之气在她的胸间酝酿,只等着一次的推动和点燃,就能像是火药般猛烈炸开……! 第18章 急转直下 “非、非常感谢!” 森川和香对着学生会长深深地鞠了一躬,并大声地表达了感谢。 近卫佑希看向了森川和香,紧皱的眉间在不自觉中放缓,语气平和地说:“这位同学,学生会设立有‘相谈箱’,有任何问题欢迎随时反馈。另外,以后遇到困难,也可以向学生会求助。” 顿了顿,她又道:“而且,你最应该感谢的,是这些第一时间为你站出来的朋友才对。” 她指的,自然是陶阳、别府千寻和梓川大地三人。 “啊、嗯……!那是当然的!”森川和香对于自己能被这么多人所关心有些受宠若惊,转头又对着陶阳等人连连道谢。 见几人都是认识的、自己一个外人再也插不上话,近卫佑希便说:“那么,失陪了。” 她说着,就想要转身离开,最后又在不自觉间与陶阳对视了一眼,两人互相点头示意。 看着学生会长离开的背影,陶阳心说这位会长前辈看上去还挺正直可靠的嘛。在二楼远远地看到了欺凌事件的发生,就直接冲过来堵人、还力压对方致其道歉……一系列的行动证明,这位学生会长是个相当有责任心的人。 可是与之相对的…… 陶阳看向了周围。 现在这个点,不仅临近学校闭园的时间,还是绝大多数社团结束活动的时间,故而有不少学生结伴同行,往校门口的方向准备离校。 此时在这附近来来往往的绝大多数学生当中,没有一个人停下过他们的脚步。甚至有好几个就在刚刚发生的事件中从赤松凉子等人身前不到三米的距离经过,可他们却都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依旧与身旁的同学好友谈笑风生。 他们沉浸在自己那看似和谐美好的校园生活里,对身边正在发生的真实避之不及、视而不见。 没错,视而不见。 这些人,也许正是影时间里泛滥成灾的阴影:“视而不见者”得以产生的根源。 ——陶阳忽然有了明悟。 “呼……刚刚还真是危险啊!”梓川大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别府千寻眉头轻皱,问森川和香:“刚刚那三个人都是你的同班同学?” “嗯、嗯……”森川和香点点头。 梓川大地发动了他最擅长的识人技能,接着说道:“刚刚领头的那个是赤松凉子,另外两人则是岛田和美与门井心……都是纯血会的人呢。” “啥?纯血会?什么玩意儿?”陶阳露出迷惑的表情,一个学校里怎么有这种名字听上去异常违和的组织? “呃……陶阳你知道的,紫苑学园是合并重组后才有的。它的前身是‘秀尽学园’和‘伊岐学园’,前者只是一所普通高中。”梓川大地说,“至于后者,则是平成时代起伊东财团专门为职员干部的子女们设立的学校,从以前起就有很重的官僚气,据说拉帮结派、明争暗斗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 “后来由于各种原因,伊东财团收购了秀尽,与伊岐合并建立起了紫苑,并且开放招生。可是原本属于伊岐的学生在新紫苑里,成为了一股‘顽固势力’——因为经常抱团排挤或看不起其他学生而惹来不少非议,所以频频被新生们提及。” “大概是为了方便称呼这个群体,某个人开玩笑般地起了‘纯血会’这个名称。至于这么叫的原因……大概因为紫苑学园是并校后的产物,也就是所谓的‘混血’?反正本意是用‘纯血’一词讽刺原伊岐生自视甚高,可没想到后来渐渐地成为了大家都认可的称呼……” 别府千寻听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名称真是够中二的诶!” 她虽然在这所学校里升上了二年级,可她一直疯疯癫癫、没心没肺的,出勤率都是勉强及格,对学校里的其他事情都不大关心,今天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所谓“纯血会”的存在。 “当然‘纯血会’的人不会公开这么自称,而且并校后过去两三年了,他们也没有最初那么跋扈……至少明面上如此。如今他们在绝大多数场合还算安分,还知道这类人存在的算是少部分啦。”梓川大地又解释道,“而今,那些父母亲戚在伊东财团就职或者多多少少扯上点关系的,基本都会被视作是纯血会的一员啦。” 别府千寻撇撇嘴,然后问森川和香:“那么,就因为觉得自己是什么‘纯血会’的很了不起,所以她们欺负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认真,和平时那个不靠谱的形象判若两人。尤其在说到“欺负”二字的时候加重的语气,显然对这个词所代表的行为持有强烈的反对意识。 森川和香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连连摇头,解释道:“她们找我麻烦,其实是因为小葵的关系……啊,小葵是我幼稚园时就认识的好朋友,现在也在紫苑读书,不过和我不是同一个班。” 森川和香的好友名叫大垣葵,从小就是个追星族,去年开始成为了柴泽都世的死忠粉。 在大垣葵热心推崇和影响下,森川和香虽然没有变粉,但也对时下声名大噪的偶像柴泽都世多多少少产生了些微的好感。 可是最近,发生了一件让森川和香十分不解、细想之下又觉得毛骨悚然的事情。 原来,大垣葵为了帮柴泽都世的新专辑冲销量,特意花费大半年的打工薪资买了200张专辑,还对此引以为豪; 与之相对的,她到处跟人借钱度日,光是跟森川和香就借了一万円,午饭还经常靠纯净水和小卖部最便宜的黄油面包充饥。 在她的嘴里,花费金钱的多寡,竟然成为了对偶像的喜爱与忠诚的衡量标准。还说在紫苑学园的都世粉圈子中,如果谁敢只买个位数数量的专辑,必然遭受千夫所指。 此外,大垣葵在iv上陆续注册了许多账号,每天切换不同的账号发话题炒热度、给柴泽都世打榜刷礼物、在相关的新视频和新动态制造转发和点赞数、还要和黑粉进行骂战……她将自己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这些事情上面。 ——这完全颠覆了森川和香的认知,就像是某种狂热宗教一样令人不寒而栗,甚至让她一度怀疑是不是只有她才是不正常的。 之后她出于好意,对好友大垣葵进行了劝说。 哪知道两人间十几年的友谊,在偶像狂热面前暴露了塑料的材质。 大垣葵非但不领情,反而差点对森川和香大打出手。后来竟然还捏造事实并到处宣传是森川和香在说柴泽都世的坏话,诬赖森川和香强硬干涉自己的生活和爱好,自己担惊受怕又十分委屈云云…… 于是同样身为柴泽都世粉丝的赤松凉子就带人找上门了。 而陶阳听完则是一阵头大:怎么又是和柴泽都世的粉丝有关! 这些所谓的粉丝难道已经变异成其他生物了吗?怎么脑子和正常人的构造相比就是那么地惊世骇俗呢? 突然,脑海里浮现出了吉行义之说过的话—— 「【门】本身就是扭曲的象征,它的存在会影响所在周边的人们的心理和思想,使得扭曲的扩张变得更加迅速。哪怕是人心中极其微小的、本人都不曾注意到的邪恶,都会在【门】的扭曲力场下放大几十上百倍。」 陶阳不禁眉头紧皱——难道这就是【门】对现实造成的负面影响? “哼……哼!我、我是不会让她们为所欲为的!”梓川大地忽然大声道,一张微胖的脸莫名有些涨红。 陶阳顿时发觉梓川大地的神情和语气有些不对劲。 “放心,和……森川同学!管她们是纯血会还是其他什么的,这种肆意妄为的家伙,居然敢欺凌你……咳!欺凌他人,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梓川大地对森川和香说,“作为新闻部的王牌,让我来曝光她们的恶行!明天新闻部要发布的校报头条我已经想好了!” “梓川前辈……”森川和香有些感动,露出了灿烂动人的笑容,“谢谢你!” “喔……!喔!不客气,毕竟你是我喜……是我们新闻部的伙伴嘛!”梓川大地紧张得满头是汗,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和刚才那个搭讪女生且谈笑风生的绅士情报通简直判若两人。 梓川……你太好懂了啊! ——陶阳和别府千寻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叹道。 而仔细一看森川和香——个子高挑,脸上有些婴儿肥,留着及肩的长发,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纯净。虽然外貌上说不上十分漂亮可爱,但自然而然表露出的我见犹怜的气质,难怪被梓川大地所倾心。 没想到那个轻浮地搭讪其他女生、笑起来也有些恶心的绅士情报通,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竟然有如此纯情的一面。 之后几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梓川大地大包大揽地表示要送森川和香回家,陶阳和别府千寻也识趣地不去当那个电灯泡,双双目送那两人离去。 “唔……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就是有不详的预感啊。”别府千寻嘀咕道,“偶像狂热的危害,或许比我们原先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4月16日,周五,阴。 陶阳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好似盖在人心上的阴云,胸中只觉得闷闷的,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真是的,看着都快下雨了,这也要去上体育课么!” ——梓川大地略有不满的声音传来。 陶阳循声看了过去,就见梓川大地脱掉了上衣,露出福缘深厚的体型。 正如他刚才所说,今天下午是体育课,需要换运动服。女生集体到操场附近专设的更衣室去,男生图方便就直接在教室里换。 注意到陶阳的视线,梓川大地单手拨弄着自己肚子上的一层层肥肉,拍打出浪花的波动,哼道:“干嘛?我就是长得胖,不行嘛!” 听出了对方话语里有股酸溜溜的味道,陶阳摇头失笑,回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说完,他麻利地脱去了西装、衬衫,露出一身精悍的身板,虽不夸张但线条明朗的结实肌肉,在一群瘦排骨或白斩鸡之中可谓鹤立鸡群。 “陶阳,你以前是专门练体育的?”梓川大地不免好奇地问。 陶阳套上了运动服t恤,随口答道:“中学练过一段时间的拳击,后来虽然不练拳了,但还保持着锻炼的习惯……” “毕竟这也是【他】希望的……”他回过神来,疑惑地皱了皱眉,“算了,没什么……” 梓川大地则是恍然:“怪不得你平时总是一边听课、一边偷偷在桌子底下玩握力计呢!” 陶阳淡笑一声:“锻炼其实是会上瘾的,要是平时不做点运动,我就会浑身难受……” 换好了衣服,男生们下楼去往运动场。 途中,梓川大地主动说起了他“出师未捷”的事情—— “我用一个午休的时间写好了稿子,准备好好挫一挫狂热追星的不良风气,顺便给和、咳!给森川同学出口气的。”他满脸的愤愤不平,“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刚拿给部长过过眼,就被部长撕了扔垃圾桶,还责怪我这是在引战!” “看得出来,部长还是很害怕狂热追星的疯子的,尤其是纯血会里那群自以为了不起就肆无忌惮的疯子!”他低声骂道。 陶阳想到了开学见面没多少次就被狂热粉指使的打手打到住院的小林同学,心说新闻部部长的担心与畏惧并不是没有道理,更不要说那什么鬼纯血会还是一群关系户来着。 看来终究还是得靠自己去做些什么。 “你之前说学校里有专门搞应援的社团……都是哪些社团,在哪里?”陶阳问道,联想到在【领域】里看到的“现场会”,很可能就对应现实中的某个地点。 要是能找对地方的话,就能直接针对敌人的大本营了。 梓川大地大概明白了陶阳的想法,回答道:“唔,我只是知道有那种社团而已,毕竟不止一个两个呢。甚至有的社团一边进行正常的社团活动,一边和社团伙伴集体追星。” “以前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而且也怕惹麻烦、不太想和这些东西沾边。不过现如今有这个必要,我可以发动我的人脉查查看。”他满脸认真地说道。 这也是为了他喜欢的那个女孩。 “那就拜托你了。”陶阳点点头。 话虽如此,他却已经做好攻坚【门】的准备了。 毕竟不管是从梓川大地这里得到的消息,和现实中他正遭遇的状况,已经容不得他犹犹豫豫,他也不喜欢做事情拖拖拉拉。 他今天和别府千寻已经计划好,今天放学后就去采购些大概能用得上的东西,比如武器或药品之类的,待傍晚影时间降临就去攻略【门】。 顺便还可以叫上吉行义之,战斗的话尽可能地多一份战力也是必要的,对方也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去【门】后找妹妹。 男生们刚走出教学楼,朝实习楼方向穿过中庭,准备去往操场。 紫苑学园的体育课还是比较轻松的,在体育老师的指导下做些简单的活动,剩余时间就能自由行动、各玩各的,是以很多人的脸上都带着轻松写意。 然而,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让每个人脸上欢快的笑容瞬间定格。 尖叫声就如同刺向人心的一枚尖刺,令所有人都悚然动容,不约而同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随后便听见有人高声惊叫起来: “呀——!” “有人坠楼啦——!” 惊叫声是那么地刺耳,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校园。 霎时间,整座校园如同热开水一样沸腾起来,各处都传来学生们的尖叫与惊呼。透过窗口可以看到楼道内人影闪动,甚至有往楼下跑想出来看热闹的。 “诶……刚刚那个……”梓川大地眼神发愣地紧盯着某个窗户——他第一时间就扭头看了过来,并且确认了刚刚那个人是从三楼的某个窗户摔出来的。 不详的预感在胸间炸裂,他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以及拒绝接受心中猜想的那个可怕事实的惶恐,随即朝着坠楼的位置狂奔而去。 “梓川!”陶阳也很在意现场的情况,同时又担心梓川大地,连忙追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坠楼事件刚发生不久,正好在附近的陶阳等人可以说是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然而,当他们来到坠楼者所在的中庭时,看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仰倒在离教学楼不远的草地上,脖子歪向一边,身体呈现一个不自然的扭曲姿势。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脚很不自然的扭向了正常关节无法转向的位置……已经是摔断了! 仔细一看……那不是森川和香是谁! “和香——!”梓川大地再也抑制不住,冲上前作势就要将森川和香扶起来。 “不要动!” 突然一声厉喝制止了梓川大地的行为,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说:“随意搬动伤者的身体,很可能造成二次伤害!” “义之!”陶阳叫出了男人的名字,“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从人事部面试出来……草他妈的!怎么会发生这种操蛋的事!”吉行义之一脸的愤慨,手上却一点也不含糊地拨打了急救电话。 而陶阳这时才朝着森川和香的脸瞟去,他能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加快,说明双眼所见对他造成的强烈视觉冲击—— 森川和香的双眼半眯半睁的,却已然失去了高光,还有鲜血从她口鼻流出,应该是落地时的冲击对身体的伤害所造成,看上去好不凄惨。 “陶阳、梓川!”一声呼唤传来,之后便见别府千寻跑过来。 出事的时候她就在操场边上等着,听到动静就快步赶了过来,当即就看到了草地上奄奄一息的森川和香。 “怎么会……”饶是平时胆大包天的别府千寻,也被亲眼所见的凄惨给吓得掩嘴惊呼。 就在这时,一名被动静吸引过来的老师看上去模样狼狈而慌张,毫无底气的声音里透着丝丝乞求:“喂、喂!不要在这里围观!而且……现在还在上课,你们……都、都快回到教室里去!” 可是他说什么都没有用,陆续赶来现场围观的学生们,正对眼前的一幕热议不止: “什么什么?想不开跳楼了?真搞笑诶!这种不珍惜自己性命的家伙,死了也是活该啦!” “哇哦!感觉这事能成为明天的头条啊,电视台会来采访吗?我要是能上镜头就太酷了!” “哟~西,来赌赌看她能不能活下来?输的明天午饭请客!” “赶紧拍下来发到ner voice上去,这种冲击性现场,肯定能涨粉啊!” “笨~蛋,直接开直播不就好了?” 陶阳听着那一句句刺耳的话,扭头看过去,只见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病态的热情,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录像,也有人开始往通过手机在网上发送文字。 “这么没心没肺的……这些家伙真是混蛋!”别府千寻瞪大着眼睛,愤怒的目光朝周围扫视一圈,仿佛对自己和那些东西出身同一物种感到难以置信。 陶阳心里只觉得有股难以抑制的怒气在疯狂涌动,再也保持不了往常的冷静与镇定,怒气冲冲地朝最近一人走过去,直接伸手一巴掌拍掉了某个最闹呼的家伙的手机。 “你、你干什……么……”那人欲言又止,因为他看到了陶阳无言之中的滔天怒火,仿佛能将他焚烧殆尽。 心里不由得涌出惧意,他的脸色一阵变换,然后选择捡起手机退避三舍。 周围的其他人见了,也稍稍有些收敛,可他们眼神深处的漠然与冷淡,依旧看得人心生寒意。 而多亏吉行义之打电话及时,不多时,离学校只有不到两条街距离的医院的救护车火速开了进来。随行的医护人员搬下了担架,准备将已经做好应急处理的森川和香抬上去,并带回医院救治。 “伤患需要有人陪同……有哪位教师可以一起来?”一名医护人员走出来对着周围人问道。 刚刚那位试图疏散学生回教室的老师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是她的、她的班主任……” 另一名随后赶来的女老师闻言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讪笑着退后两步:“这种事情……应该找校长才对……” ——他们都有所顾虑,害怕被牵扯进麻烦事里,也不想担责。毕竟这女生万一在救护车上咽气了,要他们负责赔偿怎么办? 这时候,却见朝比奈凛快步走了过来,霸道地推开了挡路的围观者。她没有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目光一眼就看到了担架上的森川和香,神色更是变得前所未有的肃穆。她对着周围的教师同僚冷哼一声,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轻蔑。 “我去!”说罢,她就要跟着上车。 后面赶到的梓川大地刚好听到这句话,心中焦急的他也跟着喊道:“请让我也一起……拜托了!” 医护人员也不计较是学生还是老师,而且伤患的情况也不允许他耽搁太久,于是对着那两人招呼:“最多两个人就好了……快点上来!” 最后,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 而在围观的人群里,有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望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她们的名字,分别是赤松凉子、岛田和美与门井心。 三人的脸色都阴晴不定,而赤松凉子在害怕不安的神情中、隐隐又带着一丝罪恶的兴奋。 “你们做了什么?!” ——突然响起的质问声将三人都吓了一跳,赤松凉子更是心虚地猛然转身后撤两步。 入目便见是陶阳、别府千寻,还有一个明显是外来人员的太阳镜大叔。 “你们……对森川同学做了什么?!”陶阳再一次喝问,怒目瞪视的眸子里,充满了滔天怒火。 记忆中自己如此情绪化、如此生气的样子是什么时候了?陶阳自己也记不清了,而且现在觉得这种事情无关紧要。他只想遵从自己此刻最纯粹的想法和心情,展现自己最真实的怒气。 话说他们几个人正准备离开,随后便在围观的人群里发现了赤松凉子三人的身影,更是注意到了对方三人脸上异样的神情……见此,陶阳哪里还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一旁的别府千寻用力地抿着嘴,锐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凉子等人,甚至恨不得将视线化作刀子、将那几人钉死在人渣的耻辱柱上; 而吉行义之也同样脸色阴沉——虽然他不认识赤松凉子等人,但只要不傻的都能从陶阳和别府千寻的表现察觉出点什么来。 三个人正气凛然又冲冠眦裂的模样,让本就做贼心虚的赤松凉子当即慌了神,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做!” 说完,她便和同伴转身就逃,却不是教学楼的方向。 刚想追过去的陶阳,不走运地被负责疏散学生回教室的老师发现并制止:“这位同学,你要去哪里?请快回到教室去!” 顿了顿,他又对吉行义之说道:“你……你又是谁?!外来者不能随便跑进学校里来,赶紧离开!不然我就要喊保安来了!” 这时候的校长——一个大腹便便的秃顶中年男人也姗姗来迟,冲着周围人声厉内荏地喊道:“都快回教室去!不然想要吃处分吗!还有老师们切记先别让其他学生回家!一切听从学校安排!” 看来此时的状况并不适合追上赤松凉子她们三个去问个清楚,而且貌似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陶阳分别和旁边的别府千寻、吉行义之互相对视一眼,三人不用言语也能明白各自相同的决意:攻克【门】后的【领域】,终结扭曲又丑恶的偶像狂热……势在必行! 第19章 羁绊馈赠 紫苑学园周一至周四的下午都要上三节课、唯有周五这天只需上完第二节、也就是15:10放学,陶阳等人亦早早在位于涩谷的一家名为“大爆炸汉堡”的快餐店碰头。 “那么,这一次大家都达成一致了呢。”吉行义之说,“就在今天,我们共同前往守门人的领域,去修正扭曲对现实世界的影响!” 别府千寻问陶阳:“你说过……上次你在领域里见到的,是一个像是偶像演唱会一样的地方?” “没错,仔细回想的话,当时在舞台上又唱又跳的那个人,貌似就是电视里见过的柴泽都世。不管怎么说,那里肯定和学校里的偶像狂热有着莫大的关联。”陶阳点点头,又看向了吉行义之,“如果我们摧毁了那个地方,就能修正扭曲的偶像狂热了?”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推测,但还是想要向吉行义之寻求准确的答案。毕竟这个男人比他和别府千寻的资历都要老,知道的事情肯定比他俩要多。 吉行义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思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根据你对领域内部的描述,再结合我所掌握的知识,那个偶像演唱会一样地方,很可能就是守门人扭曲内心的显化,代表着其扭曲认知的核心。” “影时间是现实的影子,与现实对应、且反应现实的真实,又会影响现实的变化。”他说,“摧毁那个地方,等同于令扭曲的认知消失,应该就能够对现实中的守门人本体实现……改心!” “改心……”陶阳眉头轻轻一皱,意思就是…… “能让守门人悔改吗?然后他就会去自首?”别府千寻听得两眼放光,“哇哦~这种事情真的能做到?!” 被这么认真地一问,吉行义之反而有些不确定起来了,含糊不清地回道:“唔……理论上是这样的没错……” “理论?哪里的理论啊?”别府千寻开始怀疑起来。 吉行义之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呃……根据认知学吉行第三定律……” “你在跟我搞笑吗?” “咳咳!总之!还没有人进入过领域,真正摧毁了领域会发生什么事,当然也没有人会知道啊!而我刚刚说的那些,不过是一直以来在研究【门】的团体提出的种种假说罢了……” “研究【门】?是指其他的人格面具操控者吗?” “咳咳!”陶阳打断了兴致冲冲地谈论着的两人,敲了敲桌子说,“别扯远了,咱们还在说着攻克领域的事呢……别忘了我们本来的目的!” 一说到“本来的目的”,别府千寻和吉行义之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坠楼的森川和香,那女孩的悲惨遭遇令他们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两人的脸色也渐渐转为肃穆。 吉行义之深吸一口气,一脸正色地转回正题:“总之咱们不能轻敌大意,【门】和领域不是寻常地方,那甚至是被称为‘禁地’的危险所在,要进去里面的话决不能毫无准备!” “出发前的准备吗……”别府千寻若有所思,“总之就跟rpg游戏里做主线任务准备攻克boss盘踞的迷宫一样,重要的是【装备】和【药品】……对?” “唔唔……不得不说这真是贴切的比喻。”吉行义之点点头,“也就是说,我们得找到和游戏里的【武器屋】、【道具屋】一样的地方,进行充分的武装和补给。” “因为影时间的关系,热武器会受到物理法则的影响而变得不可用,所以最优选择还是冷兵器。不过那种玩意在与阴影的战斗中能产生的伤害估计十分有限,又总比没有的好。”陶阳接道,“至于药物,我熟悉的药品中能发挥作用的,大概就是云南白药之类的……” “疗伤的话直接找我的静御前用【迪亚】不就好了嘛,要考虑的只有恢复精力的问题,否则太过疲惫会变得无法使用魔法。”别府千寻歪了歪头,“也就是说,我得带着十几瓶力保健?” “呃,东西带得太多的话,在领域那样的地方不方便行动啊。”陶阳一想到装备问题就有些头大,现实可不像游戏那样,还有能装几百格的异次元包裹啊。 吉行义之接道:“如果是药品方面的话,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 三人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讨论,最终决定不管是【装备】也好【药品】也罢,都必须尽可能地去做好准备。 “所以说……填饱肚子、养足力气,也是战前必要的一环啊!”别府千寻说着将菜单往前推了推,“看看你们要吃什么,我请客,别客气。” “喔喔……小千寻大气,你是真的能处诶!”吉行义之有些惊喜,惊喜于能白嫖一顿。 他说:“嗐,我正为今天的晚饭发愁呢,毕竟为了在东京这边落脚,得找个房子住,租金押金还有采购生活用品之类的花销是真不小,我现在是一穷二白、正等着紫苑学园发工资呢!” “你还真来咱们学校做保安啊?”陶阳问。 “那是!既然咱们已经是一个团队了,就必须确定一个方便一起行动的身份。我以前练过……练过摔跤!嗯,应聘保安绝对够格啦!”吉行义之只是看了菜单一眼,就随便选定了一个套餐b,然后将菜单交给陶阳。 陶阳的目光一下子落在菜单正中醒目位置的宣传广告——周五特别挑战日·我的胃就是宇宙!来挑战极限关卡,将特制的“宇宙巨塔堡”收入腹中! 他没多想,指着菜单上的“宇宙巨塔堡”说:“要一个这个。” …… “让您久等了。” 当店员端上所谓的“宇宙巨塔堡”的时候,别府千寻看着那足有六层高、每层面饼都有一张人脸大小的汉堡,整个人惊呆了:“你……还真要挑战啊?” 陶阳打量着面前的汉堡,捏着下巴作沉思状:“应该能吃饱。” “居然不是吃撑么!?”吉行义之吐槽道,“我说陶阳你……原来还有大胃王的属性啊……” 店员笑眯眯地又道:“那么就开始,限时30分钟的大爆炸挑战!” 陶阳不紧不慢地捧起了他的汉堡——没错,用的是“捧”,然后大大地咬下了第一口,一边咀嚼还一边吐槽:“份量是够良心了,就是吃起来不太方便……” “槽点是那里吗。”别府千寻扯了扯嘴角,又低头看了看她点的汉堡,“这个和那个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啊……” “话说这个汉堡比人的胃都大,能全部吃进去是什么原理啊,待会儿陶阳的胃不会也要‘大爆炸’了?”吉行义之看着那汉堡的份量就吓得直咽唾沫——这是给吓的。 不过陶阳的胃可没有大爆炸——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他就将汉堡吃完,然后满足地拍了拍肚子,露出笑容:“不错,九分饱。” “就尼玛离谱。”吉行义之说着,突然捂着肚子就要离座,“唔……好像吃坏肚子了,这家店的食材绝对有问题!我、我去上个厕所!” 看到吉行义之狼狈地跑向卫生间的方向,别府千寻歪了歪头说:“要不是我说了我买单,估计这会儿就会以为那家伙要借屎遁逃跑了。” 刚刚喝完最后一口可乐的陶阳脸色一黑:“这是吃东西的时候适合说的话吗?!” 别府千寻笑嘻嘻地,又道:“咦?我觉得没问题啊?就算站马桶边上,我也……” “行了!你可住嘴!”陶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别府千寻,看上去挺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就是可惜长了张嘴。 话题终结,两人间沉默了好一会儿。别府千寻的脸色沉了沉,忽然说道:“陶阳,有件事我想说……这次决定必须去领域,我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抱着玩乐的心情了。” 看着难得一脸认真的别府千寻,陶阳也不由得面色一正,仔细听对方说下去。 “嘿,自己难得这么正经,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呢。”别府千寻自嘲一笑,“不过,想要为森川不平的心情、想要让那些可恶的混蛋得到应有惩罚的决心,都是实实在在的。” “因为……唔,你也知道的,我曾经对同一个舞蹈班的伙伴……明日香说过过分的话,让她受到了很大的伤害,那又何尝不是一种欺凌呢?”她说,“作为曾经的加害者,我深刻地明白伤害他人的可恨,所以……我绝对不能原谅那些伤害森川的家伙!” “可是话又说回来……啊哈哈……明明我都没能跟明日香道歉、得到她的原谅呢,就大言不惭地说这些话,是不是很可笑?”她苦笑一声,可以看出她对自己曾经言行的懊悔。 陶阳摇了摇头,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笑。 至少别府千寻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过错,并且对过去犯下的错误有愧疚忏悔之心,就已经是有良知的了,和赤松凉子那类人可谓云泥之别。 而且别府千寻不论是面对赤松凉子的霸凌行为时的怒意盎然、还是目睹森川和香坠楼时的悲不自胜,那自然又真切流露出来的情感,陶阳并没有忘记。 在这一刻,陶阳心中更是对别府千寻产生了发自内心的认可。 作为同伴的认可。 陶阳的理解与安慰,让别府千寻低落的心情回复了不少,同时转为昂然的斗志。 “义之那个乌鸦嘴,没想到还真给他说中了——无法无天、为所欲为的偶像狂热,以及对不正视而不见、对苦痛幸灾乐祸的大众……亲眼目睹了那些扭曲的现象,实在令人无法放任不管。”她说,“哟西!这一次,我别府千寻要认真起来了!到时候的指挥就拜托你了,leader!” “老早就想问了,怎么我莫名其妙地就成leader了。”陶阳摇头失笑。 “我是喜欢随性一点的人啦,并不适合当领头人。相比陶阳你就很有领袖风范啊,我的命都还是你救的呢。”别府千寻笑嘻嘻地说着,脸色却带着一丝认真,“虽然现在说好像多此一举,但还是正式讲一讲……今后作为同伴,请多指教了!” 陶阳感受到了来自别府千寻的信赖。 或许正是这种彼此间的认同感,触碰了冥冥之中的某个不可思议的开关,紧接着世界的时间仿若静止,连周围人的言语动作也陷入了停顿。 陶阳突然有了此刻正置身于天鹅绒房间的感觉,同时眼前莫名地浮现出祭词般的文字、以及似曾相识的诵唱之声: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 『汝于此,获得崭新之因缘。』 『因缘者,即所谓破除诳言以求修正歧路之力。』 『吾、【女教皇】面具之初诞得浴祝福之风,为遨往真实,更添助力。』 随后眼前虚浮的文字化为飞灰、再重新组合成一张长方形的卡片。随着带着焰火特效的紫光一闪,便见那是一张正面为阿尔卡那【女教皇】图案的卡片,上方正中为罗马数字“2”、最下方写着代表魔术师的文字“·papesse”。 卡片的旁边,还有说明文字——operation:chihiro beppu(别府千寻)! 对于眼前所“见”的异变,陶阳不禁有些失了神——这就是伊戈尔所说的……获取新社群的瞬间么? 与别府千寻缔结的羁绊,能带给他新的力量? “嗯?喂喂,你怎么又突然发起呆来了?”别府千寻的声音将陶阳重新拉回了现实。 “呃,没有,想些事情。”陶阳回过神来,“我去洗洗手。” 刚刚吃完一大个汉堡,手和嘴难免还带着些油迹,光用纸巾擦并不能令人满意。 他去了趟卫生间,在回去的路上经过吸烟区,瞥见吉行义之在里面吸烟。 这个比陶阳和别府千寻年纪大不了多少的男人,双眼盯着前方有些失了神,应该是在想什么事情。他两指夹着香烟,缓缓放到嘴边,浅浅地吸了一口,闷了好久才长长地吐出,像是也要将心间的浊气吐出。 他对周边的动静很敏感,自然注意到了陶阳的存在,目光看过来的时候,满脸的深沉之色一扫而空,露出看似爽朗的笑容,招呼了一声:“哟,让你们等久了?” 他边说边摁灭了烟头,若无其事地从吸烟区走出。 可陶阳能察觉到对方有心事,便直接问道:“你怎么了?” 吉行义之先是一愣,然后打了个哈哈:“我能怎么了,没有的事儿……” “你话都变少了,怎么能叫没事呢?”陶阳一本正经地说。 吉行义之脸上的笑容一僵——居然还能通过自己的话痨程度判断自己的心情状态吗?! 此刻这附近只有他们两人,确实是个适合敞开心扉的场合。吉行义之抿了抿嘴,随后才说:“没啥,就是……那个坠楼的女生,她那模样总是频频出现在我脑海了,我到现在都……忘不掉。” “大概是因为妹妹的缘故……礼音要是没有失踪,现在也应该上高一了,和那个女生一样的年纪。”他说着,试着想象了一下,随即露出恨恨的表情,“如果那种事情发生在礼音身上,我……绝对会当场杀了那三个臭女人!” “那女生的家人会怎么想?得知亲人受到如此对待,恐怕心里也很不好过……我能体会那种心情,就更觉得不是滋味了。”他沉重一叹。 “还记得昨天我对你们说的吗?【门】的存在会加重现实里大众内心的扭曲……我明明知道的,当时却没有重视起来。而当悲剧真正在自己眼前上演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自责……或许自己本该是有能力避免那种事情的发生的。越是那样想,心里就越是跟石头压着心口似的,让人心里堵得慌。” “我想明白了……进入【门】的意义,不应该光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寻找礼音,还应该是为了制止悲剧的发生、为了不让善良的人再遭受扭曲的迫害!” “记得以前看电影的时候,有句台词让我印象深刻——‘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既然我觉醒了人格面具之力,还幸运遇到了能进入领域的你,那就是冥冥之中的某种命运使然,我必须做成其他有着重要意义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陶阳,容光焕发。这一次,他不再单纯是“只为了寻找妹妹的意向合作者”,而是真正的“有着共同目标的团队伙伴”。 “让我们一起替那个女生讨回,决不能放过凶手!”他说,“总之就拜托你了,leader!” 陶阳感受到了来自吉行义之的信赖。 新社群获得——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 『汝于此,获得崭新之因缘。』 『因缘者,即所谓破除诳言以求修正歧路之力。』 『吾、【魔术师】面具之初诞得浴祝福之风,为遨往真实,更添助力。』 阿尔卡那【魔术师】:上方正中的是罗马数字“1”、最下方则是对应代表魔术师的“le·bateleur”。 operation:yoshiyuki yoshiyuki(吉行义之)! 第20章 四茶见闻(上) 为了攻略危险系数高的守门人的领域,需要做好充足的战斗准备,为此必须提前进行充分准备的,是【装备】和【药品】——这是陶阳他们经过商量之后确定的行动预案。 “之前有一段时间我还挺沉迷玩生存游戏的啦,认识不少圈内的好手,他们向我介绍了某家专门店,专做些刀枪仿真货,几乎跟真的没什么两样。”别府千寻带着陶阳和吉行义之拐进了涩谷中央大街的某条小巷。 “有传闻,店老板和极道有关联,手上是有真东西的呢。不得不说,印象里见过的店老板那气质的确看上去挺像是那么回事的,总之咱们先去看一看!”她说着,指向了面前的一家商铺—— 生存游戏专卖店·“严禁触碰”。 然而…… 商店的大门紧闭,门口还贴着封条。 “啊咧、怎么回事?”别府千寻挠挠头,“这家店……什么时候倒闭的?” “小千寻,你这……不靠谱呀!”吉行义之挤兑道。 别府千寻有些尴尬地“哼”了一声,随后找隔壁一家叫“星域印面”的店家一问,搞明白了“严禁触碰”关门的缘由—— “那个店的老板,听说是一直和极道有往来,长年帮对方秘密制作违禁武器,当然也有说法是他一直被人要挟才这么做的……总之最后和警察端掉的极道组织一起被抓走了,估计要坐几年牢。” 这下吉行义之服了,对着别府千寻比一个大拇指:“好家伙!这【武器屋】是真材实料的啊,真到老板吃牢饭了已经。” 别府千寻又白了吉行义之一眼。 被问到的星域印面的员工继续说道:“可怜那家店老板的儿子……正经名牌大学毕业的优秀大学生,好不容易进入四大银行之一就职,还没能在事业上一展拳脚,偏偏报纸头条长篇报道了他父亲的事,受这个的影响,听说他最后被总行调派到海外了……这跟流放有什么区别嘛。” “不过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这家店被封了那么久,这月初的时候终于有人花钱盘下来了。新老板我见过,是个看上去像从大企业出来的白领,到这个偏僻巷子开一家小店总给人感觉怪怪的呢,而且听说是经营手工艺品的,那老板明明更像个跑销售的嘛……” 不管怎么说,【武器屋】……凉了。 “没办法了,看来只能自己找些像样的防身器具凑合着用了。”陶阳叹了口气,随后看向了吉行义之。 对方说过,在【道具屋】这方面有门路。 吉行义之则是笑道:“哟~西!接下来我们坐电车去四茶!” 他所说的“四茶”,全称“四轩茶屋”,位于涩谷西南。 三人从地铁站某出口走出来,来到了一处看上去颇有年头的老式居民社区。 “我们的目的地是这里的社区诊所,那曾经是某个大医院出身的医生在经营着……啊,说起那个医生啊,听说是位美女来着。”吉行义之又开始跟人唠嗑起来了,“不过那美女医生却是因为以前制造过医疗事故才跑到这边来,经常给人随便诊断就开药,后来被证实她是在一边做药物研究、一边将诊所的病人当作药物试验的小白鼠。” “那种没有医德的医生,早晚要出事的啦!这不,早几年就因为非法制药给抓了,还上了报纸头条,我也是碰巧看新闻知道这件事的。后来那人具体怎么样了不知道,反正现在多半还在服刑。” “怎么又一个进局子的……”别府千寻小声吐槽。 陶阳周围问:“那现在我们去的是……?” 吉行义之拍了拍胸脯:“放心,我推荐的,当然是靠谱的!那家本该被取缔的社区诊所,如今是另一位医生在经营。” 顿了顿,他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嘿嘿笑道:“而且……那位医生是一名人格面具操控者哟!” “人格面具操控者?!”陶阳有些意外。 吉行义之点头应道:“没错,而且是罕见的【医疗特化型】……我们可以从他那里搞来药品。” 别府千寻注意到话语里的关键词,好奇地问:“医疗特化型?是指他的人格面具拥有特别的治疗能力吗?” “没错,想必光听名字就能猜出来了。”吉行义之答道,“我们觉醒的人格面具,都是用以保护自我的‘心灵铠甲’,基本上都是用于和阴影战斗的。” “不过在众多的人格面具操控者当中,会出现极少部分的能力特化型能力者,比如‘侦查能力特化’、‘医疗能力特化’等。而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就是由医疗特化型人格面具操控者经营的诊所。” 陶阳默默点头,心说不愧是老资格,果然比他和别府千寻知道更多门路。 正说话间,三人来到了诊所门前。 正门招牌写着“布雷迪诊所”,门面看上去显得有些狭小,顺着台阶往上,陶阳等人推门进到了里面。 一进门,右手边是等候室,左手边是前台接待,此刻都空无一人。 吉行义之高喊一句:“布雷迪医生,在吗?” 正对着大门还有一扇通往里面房间的木门,从里面传来了一个男性的声音: “哈?谁啊?” 声音主人的语气有些恶劣,一听就不像什么善茬。 紧接着,里面房间的木门被拉开,从中走出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 陶阳和别府千寻却看得眼睛都直了。 只见这位医生隆鼻深目、金发碧眼,显而易见的欧美人——竟然是位外国友人。 他一脸凶相,左额至左脸颊有道刀疤,平时的时候就一直眉头紧锁,而且眼神狠厉、表情阴狠,还微弓着背、轻歪着头、显得有些刻薄的下唇向上一撇,像极了专业的极道人士。 这位光从面容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岁,却有着令人担忧的发际线,偏偏还将发型梳成轻浮的鸡冠头,更是加深了这副尊容带来的debuff。 同时这还强烈凸显了——他穿在身上的白大褂有多么违和。 “嗯……这里是医院,没错?”陶阳面无表情地左右打量,甚至想倒退出门口再仔细看看招牌,是不是误入了哪个道上的堂口。 别府千寻则更是直接,对着一旁的吉行义之问:“你管这位叫医生?” 老外医生对自己的容貌也有着自知之明,只不过在被人如此直白地质疑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暴躁起来:“我丢……呃哼!老子当然是医生!” 陶阳歪了歪头:好像听到了粤语? “老子都准备去吃晚饭了,这时候来这儿看病的?你们有什么毛病?”布雷迪一本正经地注视着陶阳等人,他的口音听着有些生硬,遣词造句也相当粗鄙,眼神里作为医者的认真和关切却不似作伪。 陶阳的面色古怪,一时间分辨不出这位“不良医生”是不是拐着弯儿骂人呢…… 吉行义之直接说出了来意:“我们是来采购影时间用的药品的。” 布雷迪瞬间恍然:“喔……这么说老子有些记起来了,你小子上次也来买过东西。” 来他这里购买药品的人格面具操控者应该不少,他也对此轻车熟路,随后转身就朝里面的房间走:“进来。” 那个房间是诊察室,并不宽敞的室内摆放着桌椅、小床、书柜、资料柜和储物柜等,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的感觉。 布雷迪在办公桌下的某个位置摸索了一下,随后令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某个机关被触发,书柜和资料柜跟着往里一退,然后分别朝左右一收,露出了里边的暗格。 那上边一排排整齐地摆满了颜色各异的药剂! 布雷迪从展示架下边的柜子拿出了个腰间便携挎包,拉开其中一个拉链,向陶阳等人展示里面排列整齐的一瓶瓶手指粗细的试管药剂。 “给你们推荐老子独家定制的综合系列最高级品——【探索者】药剂便携包!里面整合了可以治愈伤势和恢复体力的【hp大药剂】、恢复精神力以保证持续使用魔法的【sp大药剂】、可以解毒、解除麻痹等各种不良状态的【全效治愈药】,还有破解恐惧、魅惑、暴怒等负面效果的【净身圣水】……” 在介绍的时候,布雷迪医生的语速轻快、吐字清晰、痞气全无,一番说辞就像是提前背下来的一样。 说到这里,布雷迪露出了略带市侩的狞笑:“惊爆价,18万8888円……” 陶阳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这么一个小包里的药剂、看上去不足三十支,就要将近一万二rb?! 他心里换算了一下东京这边的物价水平,大概比各行业新入职的新人月薪平均水平略低一些,约等于普通人一个月伙食开销的六倍。 然而一想到那些很可能是影时间里救命的药,又突然觉得这个开价理所应当。 “布雷迪医生,咱们并不需要这么高级的药,毕竟对于咱们这种囊中羞涩的人格面具操控者来说,最好的却不是最实惠的啊。”吉行义之打了个哈哈,“给我拿五管普通的【hp药剂】、还有【解毒药】、【复苏药】……等等,各两……不,各一管!” “啧……行了,知道了。”布雷迪咂了咂嘴,显然对达不到预期的收入有些不大满意。 这时候别府千寻突然来了句:“【探索者】药剂便携包,给我来三个!” “卧槽!”陶阳不由得惊了,“你突然受什么刺激了?” 没想到别府千寻还真是受刺激了,只见她点头承认道:“也不知道是这医生本来就面目狰狞还是怎么的,总觉得他在嫌我穷,我就不太爽了,自尊心不允许啊!” 陶阳吐槽道:“不要在这种时候犯病啊,‘傲慢的大罪’!” “放心,我家还算富裕,我以前比赛得的奖金、奖学金之类乱七八糟的钱还有不少呢。”别府千寻拍了拍胸脯,“【探索者】由我来买单就好了,其他你们平摊!” 吉行义之心虚地看了陶阳一眼,陪笑道:“我现在没钱……暂时的,嗯!” 陶阳脑门的青筋都在突突,最终摸向自己的钱包…… 从社区诊所出来,陶阳还特意看了下时间,说:“还好放学得早,现在时间挺充裕的,还有差不多一小时才到影时间呢。” 别府千寻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后拉着陶阳的衣袖,指着对面另一条巷子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到卢布朗坐一坐?” “卢布朗?”陶阳皱了皱眉,“什么地方?” “一家咖啡店啦,听说以前还上过杂志排名。”别府千寻笑道,“我妈是个重度咖啡控,很喜欢这家不起眼小店里的咖啡,以前带我去过好多次,不过那时候的我更喜欢吃老板做的咖喱。” “呃……咖啡店里卖咖喱?”吉行义之听着挠挠头,“这搭配有点奇怪?” “哎呀,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别府千寻拉着陶阳就要往巷子里走,“说起来还真怀念啊……刚上中学那会儿就听说老板要离开四茶、还把店转卖了,我当时还为再也吃不到好吃的咖喱而伤心许久……没想到老板回来了,那可得再尝尝老板的咖喱不可。” “不是才在大爆炸汉堡吃过了吗!”陶阳哭笑不得。 他们走过从诊所出来向右的十字路口,来到了对向的另一条巷子。 陶阳往前方看过去,很快看到了地铁站入口的指示牌,显然这里通向地铁站的其中一个出入口。 心想确实可以到别府千寻说的“卢布朗”坐一坐,时间差不多了再顺路去搭电车回苍山一丁目。 于是三人来到卢布朗的门口,这家店同样门面不大,外装潢是西欧式复古风格,红白相间的雨棚上写着:ffee&curry lebnc。 门边摆放着广告宣传用的黑板报,居中用最大的字体写着“特制咖喱800円”,显然店老板对自家咖喱的味道很有信心,将之作为了本店招牌。 随着“叮铃铃”的门铃声响,他们,推开了卢布朗的门…… 第21章 四茶见闻(下) 门的另一边,是一个乍一看有些狭小、却又不失精心和细致的温馨小店: 右侧是一张l形台、收拾得干净整洁,后面的黑木柜子里整齐摆满了许多玻璃小罐,里面装着各种让人叫不出名字的咖啡豆; 左侧是三套桌椅,深棕的皮质双人沙发透着年代的气息,然而在店内若有若无的咖啡香气下,衬托出了独特而深远的韵味和氛围; 不到三米高的天花板,吊立着的玻璃装饰吊灯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灯光,为这家略显昏暗的小店,带来了坚守般的光芒。 “……本年新当选的新岛真议员在区议会上提出了鼓励流行文化以增加创收、提升市场活力、扩展海外影响力的法案,并以时下当红的国民偶像柴泽都世先生为正面案例进行论述……” 站在电视机前看着新闻的男人注意到了从门口进来的客人,一边漫不经心地回过身来,一边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不咸不淡地说道:“欢迎光临。” 男人应该是店老板,穿着随意的常服,套着墨绿色的围裙,一头蓬松的黑色卷发有些乱糟糟的,下巴胡子拉碴,一副不修边幅的颓废模样; 而那粗犷不羁的气质依旧难掩其容貌上的天生俊美,隐于长刘海下的是一双好似女子般漂亮的双眸,即使是其所戴黑框眼镜的厚底镜片,也遮不住那一对深邃的眼眸、以及其中暗含着的一股难言的哀伤之情。 目光落在进来的三人身上、尤其在陶阳脸上顿了一会儿,男人才像是终于看清了进客的模样,情不自禁地微微瞪大了双眸、眼神里闪烁着动摇之色。 “你……”他看着陶阳的眼神里隐含着惊奇,还有丝丝难以明说的复杂之意。 “嗯?”陶阳正有些奇怪,然而对面的男人很快隐去了多余的表情,变回了最初波澜不惊的模样。 男人缓缓起身走进了台内,语气淡漠地问道:“请问要点些什么?” “我要一杯特调咖啡,还有特色咖喱饭!”别府千寻坐在了台边的高脚椅上,积极地举起了手。 “你居然真要吃啊?唉,算了算了,来都来了,那就喝一杯咖啡再走好了……话说这家店的格调不错诶,后面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里装着的咖啡豆也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吉行义之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老板,刚这女生说的那什么特调咖啡,也给我来一杯好了。顺便想问一下,那‘特调咖啡’是老板你原创的?我就知道什么意式美式,这里边的道道你能不能给咱们说道说道,我很好奇……” 陶阳并没有喝咖啡的习惯,也不怎么喜欢苦的东西,不过确实正如吉行义之所说,来都来了就喝一杯事实,于是对老板说道:“我没怎么喝过咖啡,请老板你给我推荐,谢谢。” 无视吉行义之的老板瞥了陶阳一眼,然后默默点头,开始忙活。 随后,小店里渐渐弥漫着来自咖啡的浓厚香气,还有从里间厨房传出的咖喱香味,两种不同的气味意外地让人感觉不到一点违和。 不多时,咖啡和咖喱饭都端上来了。而摆在陶阳面前的,是一杯顶上浮着奶泡拉花的咖啡。 “布雷卫(cafe breve),请。”老板淡淡地说道。 陶阳看着摆在他面前的咖啡,感觉很像是他常见的拿铁或摩卡一类的东西,心说不是苦味很重的咖啡的话,自己应该能喝得了。 于是他拿起杯子,轻轻地啜了一口。 香醇滑顺的口感,再加上浓密的奶泡,让人觉得这与其说是一杯咖啡,倒更像是一道不腻的甜品。 不过说实话,陶阳挺喜欢这个味道的。 旁边的别府千寻和吉行义之在喝完第一口之后,都各自露出了由心的微笑,显然对咖啡的味道也十分满意。 老板的话很少,除了最开始一丝不苟地制作餐点,之后就对自己这家位于老社区小巷子里的清冷小店好不容易进来的客人爱理不理的,像是完全不在意生意。 他忙完手头的活后就坐在一旁,拿起了某体育杂志翻开来看,封面是某田径选手的特写。 刚好又喝了一口咖啡抬头随意一瞥的陶阳,看到了那上面用大大的标题写着“坂本龙司再夺冠”的字眼。 视线再往上微微抬了抬,竟然和老板对上了视线。 陶阳心里奇怪——这个店老板刚才在偷偷打量着自己? 看到陶阳的目光看过来,老板又低头看杂志,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刚刚和陶阳对上视线不过是巧合而已。 这时候,电视新闻正好播放到了对柴泽都世的采访—— “都世君,恭喜你获得金唱片大奖的提名!能和我们分享一下你此刻的心情吗?”电视机内的主持人问道。 接着镜头转向了主持人身旁的一名男性,外貌看上去20岁上下,气质稍显阴柔,光洁白皙的脸上印刻出俊秀细致的五官,细长的眉毛下闪动着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白里透红的脸颊荡出好看的红晕,淡淡的桃红色嘴唇勾起迷人的笑容。 ——这就是柴泽都世,时下人气火热的男性偶像。 面对主持人的发问,柴泽都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能够获得大家的认可与赞誉,真的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同时也感到十分荣幸,能给我这个提名的机会……” 主持人与嘉宾之间互相说了一番奉承与谦让的对白,之后柴泽都世又回答主持人的问题:“问我的初心?当然是希望能将更好的歌曲、更好的表演带给大家。以前的我,被最尊敬的理世前辈的歌声所鼓舞、才有了为自己的理想奋斗和前进的动力;如今也希望自己的歌声,能成为振奋他人心灵的力量!” 电视的声音相当大,卢布朗内的四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在柴泽都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陶阳冷哼了一声,别府千寻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吉行义之则是面色讥嘲地摇了摇头。 采访内容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可亲眼目睹了由柴泽都世狂热粉引发的坠楼悲剧之后,他们只觉得这位偶像的话语跟与其相关的事件结果对应起来,显得无比讽刺。 当然,坠楼事件的发生虽然并不是柴泽都世个人主观因素导致的,但不可否认那与其自身影响力极端发展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三人相似得几乎一致的反应引起了老板的注意,对方忍不住问道:“你们讨厌这个人?” 吉行义当即就回道:“我只是觉得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那家伙看着太娘炮,虽然有些反感但也谈不上讨厌啦!再说我除了知道他是个比较有名的偶像,其实根本不认识对方不是么,也不好对人家评头论足的。只是单从他说的那一番话来看,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 “呵,只从表面判断吗……”老板却轻笑一声,“有句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前冠冕堂皇,人后衣冠禽兽,这样的人可是不在少数。” 他的话若有所指,引得陶阳不由自主地投来视线。 吉行义之撇撇嘴,说:“一个娘炮,我才没兴趣管他什么人啦。我只知道这家伙的粉丝喜欢不干人事,而这一切的动力之源就是他所谓歌声的力量的话,那还真是讽刺呢!” 即使是平时话多的他,此刻也没有多余的和人唠嗑心情。点到即止地说了两句后,他将最后一口咖啡喝完,就起身朝门外走:“我先出去等你们了。” 这么一说,别府千寻也注意到了时间:“啊,快到时间了,得赶紧出发才行。” 毕竟影时间的话,电车是会停止运行的,他们必须赶在影时间之前乘坐交通工具返回紫苑学园,否则光是走路就能打发完一个小时的时间了。 别府千寻匆匆吃完最后两口饭,将钱往桌子上一拍,随后也走向了门外:“走了,陶阳!” 听到别府千寻喊陶阳名字,老板的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 而陶阳习惯性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不自觉地嘀咕了一句:“对哦,快到六点了……” 对面的老板听了这句话,眼神微微一亮。 “六点……这个时间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情吗?”他问。 陶阳已经离开了座位,听到老板的问话也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当他抬手抓向门把,准备跟着一起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老板问道: “你知道一天有多少个小时吗?” “什么?”陶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我说……”老板咧嘴一笑,“一天有二十五个小时,你信吗?” 陶阳瞪大了双眼,他明白过来了、老板的话和明示几乎没有区别,表达的意思是—— 我知道影时间的存在。 “你……”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老板打断—— “你的朋友在外面等你,先去完成你们想要做的事情。”老板说,“如果遇到困难,欢迎你来找我……认知世界相关的事情,我想我应该是挺有发言权的。” 最后这句话,等于直接承认了——老板是名人格面具操控者。 …… 陶阳等人乘坐电车返回紫苑学园,路上陶阳将老板很可能是人格面具操控者的事情告知了两名同伴。 “一个小小的四茶就有两位人格面具操控者?那是什么前辈大佬的隐居地么?”别府千寻直呼牛逼。 “唔……没想到一个咖啡店的老板居然……”吉行义之捏着下巴思考,随后恍然,“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布雷迪医生的保护者不成?” “保护者?”陶阳反问。 “唔姆。”吉行义之点点头,“你们或许猜得出来,像布雷迪医生这样的【医疗特化型】,在人格面具操控者当中是极为稀有的。” 说着,他看了眼陶阳:“陶阳你说你能自由地在领域内行动、不受弱化的影响……据我所知这个能力还是你独一份。试想要是被其他人格面具操控者知道了你的能力,会怎么样?” 陶阳不用想都答得上来:“肯定会被有心人盯上,然后麻烦上身。” “所以说,这点放在布雷迪医生身上也是一样的。”吉行义之打了个响指,“而他能像现在这般在一个小地方开诊所独善其身,除了因为他本身在现实社会确实有足够深厚的背景,还因为有个能在影时间为他提供强有力庇护的人。” “那个人就是卢布朗的老板?”别府千寻接道。 “能替布雷迪医生挡下许多人的觊觎,卢布朗的老板肯定是个实力出众的人物。”吉行义之说到这里突然激动,“说不定,他能成为我们的同伴呢!毕竟是被称为‘禁地’的领域,说明其中足够危险,能用的战力……” 陶阳当即否定了吉行义之的想法:“打住!不是才刚说完我的能力容易引来麻烦吗?自动找麻烦上身是怎么回事呢?” “就是,你能加入我们,一是因为陶阳进出领域的时候不巧被你撞见了,二是你有着令我们认可的目的。”别府千寻接着说,“你也不想陶阳暴露能力出什么意外?还想不想找你妹妹了?” 这么一说吉行义之顿时泄了气:“呃,抱歉,是我冲动了。” 谈话间,地铁缓缓驶入了苍山一丁目站。 虽然没有获得理想中的特别装备有些可惜,但得到了攻略【门】所需的药品,在确定行动后的短短几个小时能有如此收获已是不易。 至于武器的问题,只能是从现实里找其他东西来暂代了。 “我说,你这样就足够了吗?”别府千寻看着陶阳用绷带将两手缠紧,“义之好歹跟我到棒球部借了一根棒球棍,你要不也找点趁手的东西?” “不,这样就足够了。”陶阳说完,活动了一下手掌、重复着一张一握的动作感受下灵活度。 “虽说是为了在阴影近身时能有自卫的手段,但对我而言与其拿着有些碍手碍脚的武器,还不如解放双手来得方便。”他说,“至于用绷带包扎,则是为了防止像上次那样挫伤手部。” 在一旁挥舞棒球棍热完身的吉行义之走过来,提议道:“戴个拳套怎样?” “那样的话我更想要分指拳套,这玩意一时间找不到的。”陶阳说完转向别府千寻,“话说你呢?” “我跟你差不多……太大件的东西总觉得用起来不顺手,我拿个小刀就好了。”别府千寻说着亮了亮手里的刀具,实际是把军用短刀,也是她以前沉迷生存游戏时买的收藏品之一。 三人将从布雷迪医生那里得来的药剂便携挎包束在腰间,挎包的绑带经过专门的精心设计,就算是剧烈的动作也不会轻易掉落。除了原本配置的药水,他们还将额外买到的能装多少都装了多少进去,有备无患嘛。 “啊,对了。”别府千寻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说触碰【领域】是类似一种异空间转移的话……我们之后要怎么从里面出来啊?” 陶阳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伊丽莎白那精致的笑脸,以及对方用奇妙电梯将他送回到【门】前的特殊能力,心说现如今只能接受对方的提议了,好处自然就是获得对方的帮助,就像他之前被从领域内传送出来一样。 “放心,总会有办法的。”他说。 陶阳曾将自己在领域内的见闻和同伴们说过,别府千寻自然很快明白过来:“是那个……你说过的帮过你的那个神秘女子么?” “嗯,如果她的目的是回收形成【门】的碎片,那么肯定会主动找上门来的。”陶阳回道。 “话说没想到令【门】生产的根基,竟然是那个叫‘圣杯碎片’的东西。虽然我对【门】基本有些了解,但还是第一次听说那玩意儿的存在……”吉行义之说着,忽然有些担心,“话说要是我们真的成功了,真的要将圣杯碎片交给那个女人吗?” 别府千寻一拍手,一副深有同感的模样:“是啊,虽然她说了是为了救回重要的人,但哪里知道是不是在骗人呢?” 说着她还往身边的吉行义之一指:“就跟我们不知道义之是真的找妹妹,还是别有所图一样。” “喂!够了啊,我们现在不已经是同伴了嘛!”吉行义之有些恼怒。 别府千寻对着吉行义之吐了吐舌头,然后又说:“按照一般常见的剧情走向,就怕是想方设法地收集碎片,最后唤醒能够毁灭世界的大boss……一类的套路?” 陶阳能明白两人的顾虑,皱眉道:“我们的担心,都是以‘能保住圣杯碎片’为前提,可那个女人的实力看上去不容小觑……之后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如今这个领域,是我们必须攻克的地方。” 随后,影时间降临。 一切准备就绪,三人正打算通过校园大门、往旧馆方向的【门】走去。 吉行义之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除了那个自称伊丽莎白的神秘女子,还令我在意的人有……” “噢噢噢!这不是佐藤君嘛!” ——突然从别处传来的一个声音,令吉行义之止住了声音,也让三人停下了脚步。循声望去,便见是个模样秀气的少女。 陶阳瞬间认出了对方——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影时间“引路人”,名为“甄矜祈”的神秘少女。 吉行义之的目光看了过来,别府千寻也歪着头瞥向陶阳,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嗯?佐藤君?” “嗯,我是佐藤。”陶阳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甄矜祈快步走了过来,看到三人的反应,一下子猜到了什么,遂问道:“难道你的真名不叫佐藤?” 别府千寻当场无情拆穿,回道:“你被这家伙骗啦,他根本就不叫那个名字啦!” 第22章 向领域进发 “诶诶诶?你们要进到领域里去?!” 甄矜祈听闻陶阳等人的来意当即大惊,赶忙阻止道:“不行不行不行!那里太危险了!你们可不能进去!” 看甄矜祈急得满头大汗、手忙脚乱的样子,那种有些一惊一乍的个性令陶阳心里不由得觉得好笑,可也知道对方是心切于他们的安危,便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无非就是进入领域后,会被里面奇怪的力场干扰,不光人格面具的战斗能力大幅度下降,自身的行动能力都会受到弱化影响……对?” “咦,你们知道的啊?”甄矜祈愣了愣,随即肃然道,“那你们还想进去?不要命啦?” “我们当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陶阳摇摇头,“事实上,我们有办法弱化领域负面力场的影响……” 他这话说得比较含糊,尽可能地不想对团队以外的人透露太多的细节,并且将眼神转向了吉行义之。 吉行义之心领神会,“咳咳”两声后点头承认,笑嘻嘻地说:“没错!我们有我们的办法……总之不需要你担心啦,‘引路人’小姐姐。” 甄矜祈狐疑地看了吉行义之一眼——她只见过陶阳,知道陶阳是几天前才刚觉醒的人格面具操控者,应该不至于一上来就知道什么特殊的隐秘事项; 包括陶阳身边同样穿着紫苑学园校服的别府千寻,不难发现这姑娘总是瞅向【门】那边满脸新奇的样子,应该也是刚觉醒不久的。 相反一副社会人模样的吉行义之,嬉皮笑脸的看上去有些轻浮,往大的说看着让人很容易怀疑是不安好心的人物,像是那种会骗新人给自己谋好处的家伙。 而甄矜祈都已经开始脑补了——眼前这个戴着太阳镜的男人应该是老资历了,而且觊觎【门】后的秘密,便蛊惑身为新人的陶阳和别府千寻给自己做马前卒,关键时刻就当做弃子…… “桥豆麻袋!你看着我的眼神怎么感觉越来越不妙了啊?你是在胡思乱想些很不妙的东西吗?”吉行义之没好气地说,同时心里也委屈屈——老子看上去这么像坏人么?! 陶阳心想甄矜祈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于是帮着解释。不过甄矜祈仍旧表示不理解,问:“就算是这样,你们也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门】和【领域】那样危险的地方……” “不,很有必要。”陶阳斩钉截铁地打断道,“我们有非去那里不可的理由。” “什么理由?”甄矜祈追问道。 陶阳想起了森川和香,深吸一口气后又说:“为的是——让恶行不再反复、让恶者罪有应得!” 接着,他简单说明了森川和香坠楼的事情。 “现实世界里,居然发生了这种事……”甄矜祈听完不禁深深长叹一口气,“该说是不意外吗?毕竟【门】所在的地方,容易滋生出扭曲……就如同圣杯本是从大众扭曲的愿望中诞生的一样。” “圣杯……”陶阳有些意外,“你知道圣杯、还有【门】是基于圣杯碎片形成的?” 甄矜祈也惊讶道:“咦?你们也知道吗?” “因为一些缘故……从另外某个人口中得知的。”陶阳点点头,转而又问,“对了,有件事想向你确认一下……” 他问起了“摧毁领域能否使守门人改心”——虽然之前他们猜测很可能实现,但总归想知道确切的答案,而身为“引路人”的甄矜祈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喔……是问这个啊。”甄矜祈一脸恍然,随后用肯定的语气回道,“答案是……可以哟!” “虽然之前我相当有把握,但毕竟自己也没进过领域,只能说是很有可能实现的推测。”吉行义之挠挠头,“你又是为什么这么肯定……摧毁了领域,守门人就一定能改心呢?” “为什么?”甄矜祈忽然愣住,表情里有种“这种事情还需要问吗”的疑惑,“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好,那我们就以这个为前提,开始对领域的攻略了。”陶阳说,“总之谢过你的好心提醒,现在我们必须找领域里的守门人做个了结不可。” 看到陶阳等人进入领域的意志坚定,甄矜祈皱了皱眉头,应该是在思考些什么,随后忽然说道:“那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去!” “你……和我们一起?”陶阳有些不解,不过又很快意识到甄矜祈“引路人”的身份,“你对领域内的情况也很了解吗?” 甄矜祈笑了笑,自信地拍了拍胸脯:“这个只是其一……别看我没办法召唤人格面具作战,我能在其他方面帮上你们的忙,比如说……为你们指引方向!” 顿了顿,她开始进行说明:“领域内部的风景,是由守门人内心的扭曲显化而成,而人心的复杂,也使得领域如同迷宫一般,稍有不慎就容易迷失方向。” “而我具有感知能力,能够对方向进行明确定位,且拥有一定范围内的精确侦查和索敌能力。简而言之,不管咱们在领域里绕了多少个弯儿,我都能分辨出东南西北和出入口的位置;如果有敌人靠近,也能第一时间为你们示警。” “哇哦~”别府千寻眼神一亮,“放在游戏里来说,你就像是人形小地图?” “人形小地图?”甄矜祈眨眨眼,然后被这个比喻逗笑了,“嗯,很生动形象!” “对你们来说,【门】和领域都是陌生的未知之地,如果能有我的知识、还有索敌能力帮忙的话,肯定能解决许多麻烦。”她又道,“总之带上我,你们不会后悔的!” 面对甄矜祈的主动请缨,陶阳等人经过了思考和商议,都改变了原来的主意、同意让甄矜祈同行。毕竟就目前来说,这个提议对他们有利无害。 紫苑学园内,【门】高高地耸立着,在其周围环绕着一圈红色光圈。光圈到【门】之间乍看似乎什么都没有,可有过一次亲身经历的陶阳知道,光圈之内隐藏着的异空间,便是阻止外来者靠近【门】的“守门人的领域”。 四人一同来到了红色光圈前,然后伸出手去触摸——下一秒,红光大亮,耀眼的光芒将所有人的视野内的风景尽数吞没。 身体体验了短暂的飘忽感、随后有种像是电梯落定时的感觉,同时所有人都恢复了视物的能力——他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在场的唯有陶阳对那富丽堂皇的大厅、以及“都世爱”的楼梯涂鸦感到熟悉,不难确认被传送来的也是和上次一样的地方。 “也就是说传送地点都是固定的吗……”他扭头看向其他人,“大家都没事?” 他担心传送的过程中会出什么意外。 “我还以为每个人都会被分散传送至不同的地方呢,那之前做的预案就没用了……”别府千寻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清楚附近的情况,“这里就是领域里的样子?看上去挺普通的嘛……” 吉行义之顺着长长的阶梯往上眺望,说:“这上边的就是陶阳你说的演唱会舞台的入口……上去看看,这次咱们人多可不怕那些阴影!” 爬上了高高的阶梯,这回这里却大门紧闭。不论他们如何推拉甚至是敲打,这扇沉重的大门的纹丝不动。 “应该是上次被人侵入到了关键的最深处,甚至引起了守门人现实中的本体的警觉……也就是不妙的预感之类的东西,总之对方现在已经在心里设防了。”甄矜祈对此十分肯定地说着,目光直接看向了大门正中的一个圆盘装置。 随后她指着圆盘装置上的三个圆球状凹槽,对其他人说:“看来需要获取相应的特殊物品,才能开启这扇大门。” “先试试看能不能强行突破!”吉行义之说着,身上当即冒出了赤红色的意识之火,随后召唤出了他的人格面具—— “江格尔!” 地面“汩汩”冒出一滩热焰,从中倏地窜出一匹全身火红的骏马,不过却没有四蹄、而是以火焰飘飞的形态漂浮空中。坐于马上的是一名身形异常高大、高大到让人怀疑能压死胯下宝马的壮汉,身着异族风格鲜明的衣甲、戴着一副印刻着繁复纹案的鬼面,看上去威慑力十足。 “火炎魔法……【亚基】!” 吉行义之一声令下,人格面具·江格尔鬼面上的锯齿张开,从中喷吐出一颗明亮的火球。 火球重重地砸在了大门之上,甚至发生了一阵震响,余波过后却连焦痕都制造不出来——大门依旧稳稳地闭紧于此,好似刚刚无事发生。 别府千寻眼珠子转了转,身子上冒出淡绿色的意识之火,召唤出了静御前,甩手就是一记【加尔】化成的风刃斩在门板上。 几下输出后,大门还是完好无损、光洁如新。 “我就说?”甄矜祈耸了耸肩,“别浪费力气了,走别的路。” 说着她指向了阶梯底层的另一边,那里有个通向另一处的拱门:“前面有阴影的气息,就像是巡逻的守卫一样在周边徘徊。从那边走就算最后无法通向领域深处守门人的所在,应该也能找到开启这里的门的线索。” 吉行义之收回了人格面具,看向甄矜祈的眼神里透着些古怪,说:“感觉你懂的事情不少嘛,这么信誓旦旦的……” 他成为人格面具操控者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对于所谓“引路人”的存在还是第一次听说; 为了找妹妹礼音,他这些年从各种途径调查了有关【门】的许多事情,甚至冒险进入过其他领域,九死一生才逃出来。 他自认为对领域还算了解,并相信绝大多数人格面具操控者对【门】和领域这种“禁地”存在的了解、和自己相比差不了多少。 然而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少女,却胸有成竹地表示“对领域内的情况很了解”,这怎么让他不感到惊奇? 再加上陶阳说过,这个人只能在影时间出现,一旦回归到现实,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到底是什么人,人类?阴影?还是其他什么特别的……存在?”吉行义之忍不住发问。 甄矜祈被问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苦笑着说:“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人类还是阴影,又或者是有别于两者之外的其他怪异。” 被问及自己的身份,她的眼神里不由得蒙上一层淡淡的阴霾。 “因为从我有记忆起,我就一直身处于影时间之中。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没有关于身份的记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她说,“既没有和他人沟通上的困难,也没有生活常识上的盲区,还对影时间等相关的一切有着相当的了解……渐渐地我明白了自己只是单纯忘记了过去。” “曾经的我对此深深地感到过迷茫,不过这么多年下来,渐渐地我也不再纠结于自己的过往,更希望着眼于现在。” “特别是目睹不少适应者因为否认真我,而遭到自己阴影的杀害后,我便想要尽自己所能地去帮助他们,并将自己所知的关于影时间的知识传授给新人,帮他们度过最初无知茫然的新手期。” “正如刚才所说的,我在影时间里具备一定范围内的感知能力,令我能够找到附近的适应者,并第一时间赶过去帮助他们。” “说来好笑,‘引路人’这个称呼,还是暮狩那家伙给我起的。虽然那个人后来与我分道扬镳,但他曾经对我的认可,我还是记在心里,之后开始以‘引路人’自称。” “原来是这样……”陶阳了然地点点头。 甄矜祈的来历和身份依旧神秘,连她自己都搞不懂(或者是刻意隐瞒不愿意说),那他们暂时也没法获知了。 “好啦,闲话少说啦。”别府千寻已经等不及了,“本来影时间的一小时也没多长时间,我们快出发!” 几个人点头赞同,随后从阶梯走下来朝可通行的拱门通道走,陶阳在不知不觉中落在了队伍的最后边。 从大厅经过时,突然有光亮一闪,一扇蓝色的门型虚影凭空闪现——那是天鹅绒房间。 同时,从房间内传出赫莫莎淡然的轻笑声:“尊敬的客人,还请到天鹅绒房间内一叙。” 陶阳看了看前头,没有人注意到身后的异样,他心说自己意识潜入天鹅绒房间时于现实不过一瞬,那么应邀进入门中也并无不可。 于是,他推门而入…… “呵呵……欢迎来到天鹅绒房间。”伊戈尔用他那富有标志性的嗓音说道,“这次您是仅有意识到达这里,而且因为内外时间流逝的不同,在外者看来您仅仅只是站在原地稍微出神了而已,请不用担心。” “另外,想必您已经有所察觉了?您所获得的新力量……” 随着伊戈尔的话语,陶阳的头顶上就闪现出一道亮光,之后形成光球缓缓地落下,又分成了两道。 当上面的光芒消散,便见一张是标记有别府千寻名字的阿尔卡那“女教皇”卡牌,另一张是吉行义之的“魔术师”。 “恭喜您成功获得了社群——魔术师与女教皇,同时解禁了对该社群人格面具的召唤秘仪。”伊戈尔笑呵呵地说道,“如果之后继续加深与社群成员彼此间的羁绊的话,在最后肯定能培养出强大的人格面具。” 而赫莫莎则接着说:“除了您自己持有的人格面具,您也可以查看社群内成员的人格面具的情况。” 说着,她又在自己的平板电脑上操作一番,紧接着陶阳的面前自动张开了一个虚拟窗口。 而陶阳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类似电脑系统一样的操作,随后查找并打开了别府千寻的人格面具情报项—— 人格面具:【女教皇】静御前 属性:疾风系耐受、电击系弱项 力:c 魔:a 耐:d 速:s 运:a 技能:【疾风】加尔、【回复】迪亚、【辅助】塔尔卡加、【自动】韦驮天 可以看出,别府千寻的人格面具能力面板并不算弱,尤其速度是得意项,治愈技能和辅助技能能帮助团队保持战力与持久力,自动技能的【韦驮天】还对人格面具自身的速度与行动能力进行了进一步强化。 “那家伙的人格面具居然有回复系技能,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她身上到底哪里有治愈要素啊……”陶阳低声吐槽。 接着,他打开了吉行义之的人格面具面板进行查看—— 人格面具:【魔术师】江格尔 属性:火炎系耐受、冰冻系弱项 力:a 魔:a 耐:b 速:b 运:c 技能:【火炎】亚基、【火炎】连锁的炎刃、【自动】四连之锁、【自动】英勇之心 吉行义之的人格面具是物魔均衡,更令人在意的是其自带的组合技:【连锁的炎刃】与【四连之锁】。前者是一旦发起就会对敌人持续造成追踪型技能,并且随着次数的增加、伤害亦会持续提升,而后者则保证了持续次数的有效增加。 对两位伙伴的实力有了基本的了解,陶阳随后对伊戈尔问道:“现在的话,我能够进行人格面具的召唤了?” 伊戈尔回答道:“这是当然……正如之前所说,您拥有‘不羁’的资质,象征着无限的可能性,换言之就是数字‘0’,太之初一即是从0中诞生的1。” “所以对您而言,召唤新的人格面具,便如同从0中诞生其他数字2、3、4、5……也就是激发自己拥有的其他可能性、发掘内心的另一面。” “每当您在影时间内击败了阴影,就会根据阴影的强度计入一定的【积分】;之后将由我来主持祭仪、您则是通过投入积分来进行人格面具的召唤。” “目前您已经激活了新的社群,可以召唤从属于【魔术师】和【女教皇】阿尔卡那的人格面具。所召唤出来的人格面具的强弱,与您的成长程度息息相关,也与您应投入的积分成正比。” “如若需要召唤更强大的人格面具,还请您在影时间里尽情地大展身手,并不断磨练自己的能力,同时积累足够多的积分。” 陶阳暗暗点头,这大概就是跟玩角色扮演游戏一样,需要打怪升级然后进行养成。 同时,也是变相地促使他多在影时间进行活动、尤其是和阴影多打交道。 然后他看了看虚拟窗口界面所显示的积分总额:785p。 ——这是他这几天以来的成果。 在赫莫莎的操作和设置下,陶阳也能将召唤祭仪相关的内容详情、以虚拟面板的形式展开,更方便他自己阅览。 目前他能召唤的有【魔术师】、【女教皇】这两个分类下的人格面具,只不过这两个分类下有许多显示“???”的未知项目;拉开【魔术师】的细项并将面板拉到最底下,有个以亮白色显示的名字。 那是等待他召唤的、全新的人格面具…… 第23章 领域初探 穿过大厅另一边的拱形门,通过一条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走道,陶阳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喧闹嘈杂的地方。 这处相当大的空间像是某个复古风格的工厂,机器的轰鸣声、蒸汽的喷发声、输送带的运转声、还有飘忽的怪笑声……使得这里被笼罩在诡异的气氛之下。 陶阳等人站在高处的一个平台上,从围栏边放眼望下去,就几乎将这工厂的全貌尽收眼底。 “啊……你们看那里。” 顺着甄矜祈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陶阳等人看到了许多脸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正在一台大机器前排着队。 排到前头的人偶的时候,它会脸上带笑地倒在机器前、任由输送带将它运走,送进一个看上去是在进行粉碎工序的窗口。 “咔嚓”、“咔嚓”的切碎声传出来,还伴随着人偶疯狂的怪笑声。 接连通过好几道工序,最终被加工出来的是汩汩红色液体,顺着管道被输送到工厂之外的其他地方。 另一边,一条长长的输送带通向最角落的熔炉,将加工过程中产生的“废弃物”融毁。 而仔细一看,那些“废弃物”竟然都是人偶的头颅与残肢断臂! 虽然声音已经变得微弱,但人偶头颅的笑声仍在继续,一个接一个的接连发出相似的狂笑,就算是隔得远的陶阳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那就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协奏曲。 “嘶……有点恐怖啊……这画面!”吉行义之哆嗦了下身子,感到了瘆人的寒意,“这都是些什么鬼!那些人偶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府千寻倒是一副看新奇玩意的好奇与兴奋:“领域里的景象都是守门人内心扭曲的体现,这副场景在暗示的内容……” 她是个脑子聪明的,不难根据眼前所见进行脑补:“这么多的人偶大概是指代现实中的某个群体,意思是榨取完价值就可以毫不留情地丢弃?” 吉行义之顺着流水线看向深处的管道,不由好奇地问道:“话说那些又是什么东西?它们通向哪里?感觉……是向哪里提供能源之类的东西?” 陶阳接道:“在这里猜来猜去也没有意义,我们直接前进。” 毕竟不管怎么说,整个领域也不知有多大、探索起来要花费多少时间,而影时间只有一小时,现在可谓是分秒必争的情况。 几个人快步走进了工厂,这里并不是完全自动化的,在一些机器的旁边,还站着工人模样的人影。 “工人”低着头、帽檐也压得低低的,看不清脸和表情。 察觉到有人靠近,“工人”猛地转过身去、脸也一下子呈180度地拧了过来! 陡然的变故就像是恐怖片里的吓人镜头,成功地吓了陶阳等人一跳。只见那“工人”的头脸都是漆黑的颜色,取代五官容貌的是一张白色的面具! 甄矜祈随即示警:“小心、那是阴影!” 陶阳等人赶紧后撤两步拉开安全距离,紧接着“工人”的躯体一阵扭曲、最后肉身炸裂、黑色的液体如涌泉般喷发而出,变化成了怪物的形态—— 那是像幽灵一样没有腿、飘荡在半空的类人形阴影,脸部戴着狂喜的面具,却用黑色的布条遮住了眼睛,布条上用红字写着“偶?像”,两只手向上伸展,做出乞求的手势。 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随后发狂般地朝陶阳等人扑来! 嘭! 缠绕着绷带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阴影的面具上、将之粉碎! 那是走在最前头的陶阳,连人格面具都没有召唤、也完全不给阴影反应出招的机会,直接上前就是一拳! 命中要害!当面瞬杀! “卧槽!”吉行义之怪叫一声,身上赤红色的意识之光都被惊吓得熄灭了,一双惊疑不定的眸子落在陶阳的背影上。 这家伙觉醒之前、真的只是普通高中生?! 要说先前别府千寻直接称呼陶阳为“leader”、而他也跟风如此称呼,实际心底里对“leader”有多少认同,连他自己都难说得清楚。 然而陶阳身先士卒的悍勇之姿,倒是令他此时对这位比自己年纪小的leader有了敬服之心。 “厉害……”跟在后边的甄矜祈不禁赞叹一声,随即面色又是一凛,“不过不要松懈……附近的敌人发现我们了、都正往这边涌来!” 这座工厂一样的地方徘徊着不少阴影,在陶阳拿下一血后不久,一个接一个地扑过来。 除了刚才出现的“盲目追梦者”(别府千寻命名),还有一类身形高大挺拔、披着重甲、手持盾与长剑,戴着愤怒而狂热的面具,一样用写着“偶?像”的黑色布条遮住眼睛的卫兵型阴影,被别府千寻临场起了个“卫道死士”的名字。 如同其身强力壮的躯体,一般的物理攻击根本难伤其分毫。 “这里就看我的……”吉行义之自信满满地召唤出了江格尔,指挥人格面具使出了火炎魔法——【亚基】! 不过火球打在卫道死士身上,似乎效果一般,造成的伤害很有限的样子。 “义之你太拉了?”别府千寻边说边挥手唤出静御前上前,用疾风魔法【加尔】给【亚基】助势。 风与火的组合变化为火焰飓风,将两人面前的阴影横扫一空。 有甄矜祈指引、加上陶阳三个人协同作战,四人一同穿过这片工厂区域、前往更深处的地方。 可是在即将到达工厂深处通向其他地方的大门时,一只像是精英怪一般身躯庞大的阴影拦在了四人面前。 那是一个身形肥胖臃肿的巨婴,没有了脑袋只剩下下半张脸,面具就盖在头颅缺口的顶端。它两只胖手在身前做着拍打的手势,身子也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会摔倒。身后还连着两根与地面相接的透明管道,从里面红色液体的流向来看,似乎是它在向地底输送自己的血液。 『咿呀呀呀呀……!』阴影发出尖锐的鸣叫,硕大的身躯更是往陶阳等人倒来。 “快避开!”陶阳招呼一句,然后几个人分散躲避。 身高四五米的“无脑巨婴”自己扑倒在地上还不算,为了压扁敌人,它开始一边左右翻滚,一边哇哇大哭。 “呀卡玛西!”别府千寻烦得很,【加尔】如同风刀一样切向了“无脑巨婴”的身后、将输送红色液体的管道切开。 然而切口刚刚出现、当即又如藕断丝连般互相接续、自我修复至完好如初。 “啧……看来那个不是要害啊。”别府千寻咂咂嘴。 陶阳沉声一喝:“那就只能强行击破了!” 接下来自然是与“无脑巨婴”展开战斗——陶阳、别府千寻和吉行义之三人纷纷召唤出人格面具,使出了浑身解数应敌。 然而“无脑巨婴”似乎没有弱点,双方间的战斗渐渐进入僵持的局面。 见状,甄矜祈说道:“这个阴影显然比一般的阴影要强大许多,大概是根源于守门人不希望外来者深入其内心的坚定意志。需要针对阴影的弱点,拖入持久战对我们之后的行动很不利!” “这种事情就算不说我们也知道啦!”吉行义之有些焦躁,“可恶!可是咱们就三个人,人格面具能用的魔法属性本身就很有限啊!” “唔……现在就只能硬刮了吗……”别府千寻说着,指挥静御前对着陶阳使出了【塔尔卡加】,助其人格面具提升攻击能力,“我刮不动了,看你的了,leader!” 而陶阳则是在心中默默念道:念动、疾风、火炎……其他属性能用的魔法有…… 他顿时有了主意:“chan……!” 随着心念一起,太之初一化作一道紫光被收回,然后陶阳身上重新燃起了黄色的意识之火,一个小巧的身影、从火光中跃出! 陶阳也唤出了对方的名字:“皮克希!” 这是他……第一次召唤太之初一之外的其他人格面具! 人格面具·皮克希,来自于【魔术师】的社群,一只有着类人外表的、个子小巧仅有人一掌高的妖精,擅长“电击”属性的魔法—— 【吉欧】! 拥有buff威力加成的金色的迅雷劈在“无脑巨婴”身上,令其顿时浑身一震:『咿呀呀呀——!』 那叫声听上去相当痛苦、同时“无脑巨婴”的动作也一下子僵住,看得甄矜祈眼前一亮:“它的弱点是电击!” “那就加大力度!”陶阳见状哪还不懂得乘胜追击,命令皮克希又接连使出了几记【吉欧】。 找出阴影的弱点后,战斗难度仿佛一下子从hard变成了easy。接着还有静御前和江格尔的助攻,最终成功击败了“无脑巨婴”。 “呼……看来攻略领域的事情,没有最初想象的那么容易啊。还好没有自己一个人闯进来……话说自己一个人也到不了这里啦!和陶阳你们组队真的是个正确的选择。”吉行义之啰啰嗦嗦地感叹着,随后注意到工厂深处的铁制大门正缓缓地向两边自动拉开。 “喔喔……可以通过了!”他说。 “比起那种事情……”别府千寻的声音响起,“果然还是这边更令人在意啊!” 她说着看向了陶阳,脸上带着好奇、又有些兴奋地问道:“喂喂喂,陶阳,刚刚那是怎么回事?你召唤了其他的人格面具?话说……咱们也能召唤出其他人格面具吗?” “不,那是不可能的。”甄矜祈用肯定的口吻回道,“一个人只能召唤一个人格面具……这才是常理,毕竟人的心灵只有一个啊!” “唔……也就是说陶阳这个人‘超乎常理’的意思?”吉行义之满脸戏谑地打量了陶阳一眼,大概是回想起对方一个照面一拳就打崩了一只阴影的画面,随后哈哈一笑,“确实是那样没错呀。” “照这么说的话,双重人格就能召唤出两个人格面具?”别府千寻看着陶阳歪了歪头,“陶阳你有多重人格吗?” “才没那种东西,我正常得很。”陶阳翻了个白眼,“总之,‘能够召唤复数的人格面具’算是我的……嗯,一项特殊能力……你们就这么理解好了。” “怎么讲得跟角色追加新设定似地轻描淡写啊。”甄矜祈有些无语,可也只能如别府千寻和吉行义之那样接受,“能召唤复数的人格面具……陶阳你这人还真是奇妙啊。” “我可不想被一到现实时间里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这么说。” 之后一行人通过工厂大门,门的另一边又是一段阶梯,拾级而上便见有两扇门。 几个人看向了身侧最近的那扇门,像是一道没有实体的虚影模糊不清,看着有些诡异。 “这个难道是……”甄矜祈眼前一亮,“太好了,发现【安全小屋】了!” “安全小屋?”陶阳奇道。 “就是领域内扭曲影响比较薄弱的地方,也是守门人的认知之中【被忽略的事物】的具象化体现,所以阴影不会进入其中,名副其实的安全小屋!”甄矜祈说,“如果需要休养的话,进入安全小屋是最佳选择!” “嘿……原来还有这样的地方。”别府千寻感慨一句,目光转向另一个门,“不过老实说,我更在意这边的门……” 比起前面工厂简陋生锈的大铁门,眼前这处明显通向另一个房间的厚重的木制大门,看上去档次也跟着高了许多。 甚至还有像是电子锁一类的东西。 『请认证身份。』 微型扩音器里传出了像是阴影说话一般的声音。 “认证身份?什么意思?”别府千寻往前凑了凑,“咦?这上边还有个小型摄像头?” “哔哔”的报错声响起,扩音器里再次传出了声音:『认证人物为……上蹿下跳的野生无毛狒狒,认证失败。』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 “嗯嗯嗯?这玩意儿刚刚好像说了什么很失礼人的话?”别府千寻硬是拧出一个和气的笑容,拳头却已经硬了,“我们应该可以砸了这里?” “慢着,冷静点。”甄矜祈哭笑不得,“这里应该和最初的大门一样,象征的是守门人的心理状态,是无法以任何形式被破坏的。” “对啊、对啊,就不要白费力气了。”吉行义之忍着笑,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 “笑什么笑啊!”别府千寻气不过,揪着吉行义之的后领将之扯到小型摄像头前面。 “哔哔”的报错声再次响起:『认证人物为……没有前途可言的底层败犬,认证失败。』 “底层败犬是什么鬼啊?啊啊?!”这下吉行义之也怒了,指着那电子锁模样的认证系统、当对方是人一样地破口大骂,“擅自给人贴标签什么的,你是想说你很了解我吗?!” 吉行义之的最后一句话倒是给陶阳提了个醒:“这个……难道是守门人对我们的印象判断?换句话说……守门人在现实中认识我们?” 别府千寻恍然:“对喔!这里是心灵的世界,也反映了守门人内心的想法……也就是说那家伙知道我们的事情!” 顿了顿,她又恼恨道:“然而这人还真是没礼貌!” “可是这好像也不太对呀?”吉行义之捏着下巴皱眉思索,“【门】位于紫院学园之内,里面是与偶像狂热相关的领域,从关联性和就近原则来说,守门人的身份应该是学校里的学生……我在这个学校里又没有认识的人!” “不一定是学生,也有可能是教师或其他校内人员。”陶阳打断道,“不是说柴泽都世的粉丝很多吗,那肯定不止高中生这一年龄层的。” “那样说的话,守门人的真实身份应该不限于校园内了。”吉行义之说着指了指自己,“毕竟我可不是紫苑学园的学生,守门人却对我有印象判断……那就只能说是在校外认识我的。” “嗯……这都不好说。”甄矜祈接道,“人,是会通过第一印象给他人贴标签的。比如看到飞机头立领装就觉得对方是暴走族、看到留长发扎辫子的男生就会想这人很可能是艺术系的……” “所以说,就算这个认证系统对别府同学和吉行先生有相关的印象认知,却不一定证明守门人在现实中认识两位。”她说。 陶阳顿时明白了过来,说道:“也就是说……对守门人正体的确认范围,扩展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是?” “真是那样的话就头疼了。”别府千寻挠挠头,“首先为了通过这什么鬼认证系统进入领域深处,就必须搞清楚认证的条件是什么。” 吉行义之能理解别府千寻想要表达的意思,接道:“这个条件,肯定是跟守门人自身有关联的,可是如果无法确定守门人身份的话……” “啧……既然如此,就只好通过认证失败的案例,找出彼此间的共同点了!”别府千寻说着看向了陶阳,“你也来认证看看?说不定守门人对你的评价与看法,能成为重要线索呢?” “嗯。”陶阳点点头,往电子锁的摄像头前边一站。 『oh~nice body~』 声音忽然销魂得令人恶寒。 『认证失败。』 陶阳脸一黑:“什么玩意儿?!” 别府千寻直接一巴掌拍在电子锁上,气笑了:“你这锁正不正经啊?!” “啊……麻烦死了,看来是真被挡在这里了。”吉行义之无奈叹气,“至少告诉我们认证通过的条件是什么啊?” 就在这时,接连见到陶阳等人都认证失败的甄矜祈,带着一脸好奇之色并凑近了摄像头。 “哔哔”。 『认证人物为……?褷叅濹???????????……』 一阵怪异的混音、夹杂着略有些刺耳的电子音尖鸣,就像是出了什么bug一样。 在场四人都被吓了一跳,甄矜祈更是被惊吓到直接跳开。 后者连连摆手说道:“我、我我我……刚才只是单纯好奇、如果是我的话会是怎样的认证语音,才、才靠过来看看的,可没想到竟然会这样子……” 四人还以为认证系统要被搞故障了呢,可接下来听到的却是: 『认证……纯……血会……不成功……认、证失……败……』 缓了好一会儿,在场四人终于反应过来—— “慢着!它刚刚说的意思,岂不是……” “必须是纯血会的一员,才能通过认证?!” 第24章 返回 看来今天只能止步于此了。 ——此时此刻,领域里的四人都是同样的想法。 为了商议接下来的行动,他们移动到了甄矜祈刚刚所说的【安全小屋】内。据说这里是守门人掌控中的薄弱之处,所以不用担心会遭到阴影的袭击。 “话说回来……”别府千寻一脸难受的表情,那是满满的纠结情绪,“我们要从哪里带来那什么纯血会的人啊?” 甄矜祈和吉行义之已经从陶阳口中得知,“纯血会”指代的是紫苑学园里的旧伊岐生。 “唔……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返回现实世界,然后找到办法加入那所谓的纯血会,再来这里通过认证了。”甄矜祈不愧对影时间和领域一类的事情很有了解,也很肯定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具有可行性的通过认证的方式。 “可纯血会不是原伊岐学园出身的学生才能加入的吗?”吉行义之觉得这方法不靠谱。 “嘛,话是那么说……不过现如今的纯血会,听说一半以上的人都是柴泽都世的狂热粉丝,这点应该能成为突破口?”别府千寻说着又对陶阳道,“leader你去试试怎么样?讨他们欢心说不定就能成功加入纯血会哦!” “比如说……”她忽然露出恶趣味的笑容,“跪舔柴……唔唔唔……!” 却是陶阳摁实了别府千寻的嘴,面无表情地说:“好了,猴子,你可以闭嘴了。” 他姑且作为被一致推举出来的leader,直接作出了指示:“在这里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先回去整理下情报,再找找通过这处门的方法。” “诶~那我们是要走回去喔?”别府千寻在安全小屋内的椅子上葛优瘫,“我突然在想……要是在攻略领域的途中影时间就结束了,我们会怎么样啊?” “会被困在领域里,直到下一个影时间的到来,在现实世界里等同于失踪。”甄矜祈速答,“不过放心,我能明确知道剩余时间……毕竟我们刚刚只通过了领域内的一个区域,所以现在时间还很充裕,完全足够返回最初,然后通过处的特殊认知通道,就能离开这个领域。” “时间充裕就好,可是还要走回去啊……啧,穿过工厂区域要和不少阴影战斗呢,虽然并不是打不过……”吉行义之是个怕麻烦的性格。 别府千寻在这时候想起了某个关键人物:“诶……陶阳你不是说有个电梯小姐,拥有特殊能力、能将人一瞬间传送出领域外吗?” “真有那么厉害的人的话,真想亲眼见识一下啊。”甄矜祈接道,她已经得知了陶阳第一次进入【门】后的大致遭遇,也听说了伊丽莎白的事情。 “同感,所以说……”别府千寻说着两手一摊:“那现在……人呢?” 陶阳挑了挑眉,想起伊丽莎白第一次登场的时候,遂仰头望了望安全小屋的天花板,接着开玩笑般地笑道:“大概需要对着上空大声呼唤她才会出现。” 哪知道别府千寻两手放在嘴边作喇叭状、还真就对着头顶上方大声喊道:“喂~伊丽莎白小姐!伊丽莎白小姐——!” 长长的尾音在略显空旷的房间里中回荡,随后真就收到了回应—— “我是受人呼唤就飞身而来的……伊丽莎~白(エリザベ~ス)……!” 应答的功夫,一个蓝色的人影竟然撞破了安全小屋的天花板突入进来,最后华丽落地—— “咚……!”伊丽莎白在自己落地的瞬间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拟声词。 站稳之后,她收起了浮夸的动作,之后的一举一动优雅得仿佛一瞬间变成了窈窕淑女,扭头用甜美的声音问向别府千寻:“叫我?” “呜哇……真的出现了!”别府千寻看得有些一愣一愣的,“你就是陶阳说的那个人啊?” 吉行义之也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伊丽莎白,旁边的甄矜祈则是盯着伊丽莎白看,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警觉的神色。 陶阳还记得上次的事情——因为伊丽莎白的出现,惊动了身份未知的守门人,将他们俩一同驱逐出了领域。 于是他问:“你大摇大摆地出现……没问题吗?” “当然……这里是安全小屋,亦是【认知的缝隙】,我出现在这里,并不会被守门人察觉。”伊丽莎白笑着回道,“不过若是从这里出去外边,肯定是会被发现并驱逐的,我仍旧是无法在领域里自由行动。” “于是我能倚靠的就只有您了……陶阳大人。”她边说边对着陶阳微微鞠了一躬,“您终究是再度踏足了领域之地。” 她笑吟吟的,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像是早就预料到陶阳最终还是会走上如她期望中那般的道路。 那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令陶阳的心里多少感到有些别扭,皱眉道:“我……可不是为了搜集那什么圣杯碎片来的。” “但要达成您来此的目的,就必定要取走作为此处【门】根基的圣杯碎片。”伊丽莎白接道,“从结果来看,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陶阳听罢,惊讶于伊丽莎白似乎对他和他身边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可不等他开口、就听伊丽莎白接着说道:“既然一致,我当然乐意为各位提供帮助。” 说完,伊丽莎白打了个响指,安全小屋内的一侧墙壁表面一阵扭曲,随后变化出了一扇电梯门。 “喔喔!传闻中的电梯!”别府千寻既惊喜又好奇,“坐电梯就能瞬移出去……话说这是什么原理啊?” “人世间关于电梯的异闻诡事有许多,在不少人的认知里,它甚至是连接异次元的途径。”伊丽莎白答道,“我乃【司掌力量之人】,于我而言,能够针对这条‘认知’进行看似简单却复杂精密的认知操作,令拥有理想功能的【传送电梯】成功运转。”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我的【传送电梯】并不是万能的、无法随心所欲地将人传送到任何地方。它涉及的原理之一,就是利用认知的漏洞与缝隙……简单来说,只有在安全而稳定的地点才能令【传送电梯】开启。” 别府千寻恍然:“安全而稳定的地点啊……那不就是在说【安全小屋】嘛!” 吉行义之更在意的,是伊丽莎白自身的神秘,于是问:“居然还能做到这样厉害的事……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司掌力量之人’又是什么?这样的存在不止你一个吗?” “嗯……盘根究底的男人,可不会受欢迎哟?”伊丽莎白轻笑道,显然不打算就自己的真实身份透露太多。 既然对方都不打算透露点什么,那么自己说再多也没有意义——这般想着,陶阳等人干脆走进了电梯里,总之先离开这个领域再说。 “叮”的一声提示音响起,当电梯门再度打开之后,陶阳等人已经返回了【门】的光圈范围之外、从附近体育楼一楼的某扇门后走了出来。 原本是一楼仓库的房间,被【传送电梯】的轿厢所替代——大概是进行了所谓的认知操作的缘故,才使得“电梯”覆盖了“仓库”的存在。 “真就回来了啊……”别府千寻从电梯走出来后左右看了看,“这个能力真是方便啊!” “哦呵呵呵呵……”伊丽莎白骄傲地抬头挺胸,“更多地……夸赞我!” 吉行义之微汗:“你这家伙的个性……该说是挺特别的吗……” 甄矜祈仍旧盯着伊丽莎白的身影不放——这个人出现的时候,给她一种莫名的危机感。隐隐约约的,她觉得自己应该认识……不,是知道这类的存在。可是……自己为什么本能地认为伊丽莎白会对自己产生危害? 刚跟着大部队进入电梯、再从电梯里走出来,她才回过神来。心说伊丽莎白说不定对自己的身份知道些什么,于是忍不住向对方开口:“伊丽莎白小姐……” 然而还不等甄矜祈说些什么,伊丽莎白忽然低头看了看左手腕上并不存在的手表,佯作惊讶地说道:“糟了,到《纯爱风暴》的播出时间了,我该回去看电视了!” 紧接着她冲着陶阳等人急匆匆地一个挥手:“那么就这么一回事……再见啦,各位!” 话音刚落,她就自己乘坐【传送电梯】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走掉了。”别府千寻眨眨眼,“真是个奇怪的人……嘛,随她去。” 望着伊丽莎白消失的地方,陶阳有些疑惑地皱眉:怎么感觉刚才伊丽莎白是在刻意避开什么一样。 不过那种事想再多也没有意义,还是先专注在眼前的事情上。 “影时间就快结束了,是时候该告别了。”甄矜祈对着其他人摆摆手,“让我们明天再见!” “事到如今还是很难相信矜祈你一到影时间结束就会消失呢,毕竟你看着似乎跟正常人类没什么不同啊。”别府千寻说着又好奇地问,“影时间结束的时候,在我们看来你是消失了,可实际又是如何呢?” 吉行义之显然也很好奇这个问题,又补充道:“你说你只能在影时间里存在?那么作为影时间的住民,在非影时间的时段,你眼中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 “你们好奇这个啊。”甄矜祈笑着解释道,“世界当然是在正常运转的,只是在傍晚的瞬间与认知世界交汇重叠。” “而那一瞬在正常人的感知中极其短暂,短暂到甚至没有丝毫察觉。只有适应者和人格面具操控者才能感知并体验的时间,就是影时间。” 听甄矜祈跟解说世界观设定一样,陶阳心里不由得泛起丝丝古怪:失去了记忆的甄矜祈,到底是为什么对影时间相关的一切那么熟悉呢? 按甄矜祈所说,非影时间的时段,她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没有实体的“漂浮物”。人们看不见她、她也触碰不到任何人或物,甚至没有清醒的意识与明确的认知。 硬要形容的话就是……像是做梦一样,朦胧且暧昧。 是以对于甄矜祈来说,在影时间外的其他时间里,她将陷入沉眠,现实中的一切仿若她的梦境;唯有影时间到来,她才会苏醒并开始活动。 和普通人做梦那样,她有可能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梦,亦有可能记得一部分梦境的内容——也就是现实世界中发生的某些事。 别府千寻觉得有趣:“哇喔,那听上去可真是够奇妙的。只有一小时是‘醒着’的吗?那睡24小时会不会太累啊?” 甄矜祈满笑了笑:“不会啊?或许是因为我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了。” “那……明天的影时间,你要怎么和我们汇合呢?”吉行义之问。 “只要在影时间结束前,我仍旧留在这里就好了,在这里‘沉睡’、自然就会在这里再度‘苏醒’。”甄矜祈速答,“明天你们还是会来学校的【门】这里的?那我们就在这个地方碰面。” 影时间结束,甄矜祈的消失依旧让人啧啧称奇,连带着她的真实身份都变得神秘起来。 之后,陶阳、别府千寻和吉行义之三人来到了奶茶店,一起整理今天行动收获的情报,并且理清一些问题。 q:学园里的【门】的守门人的正体到底是何许人也? 吉行义之:“这个嘛……从陶阳最开始抵达的演唱会现场来判断,那人肯定是柴泽都世的粉丝啊,还是相当狂热的那种。毕竟人格和心灵不够扭曲的话,根本不可能被选为守门人的。” 别府千寻:“还有那个令人恶寒的工厂,将人偶当成可以肆意榨取价值、并且最后就会抛弃掉的工具……有这种好像高高在上自以为掌控一切般想法的,应该不是普通的粉丝,更像是‘粉丝的管理者’一类的存在。” 陶阳:“再来从认证系统的识别语音来看,守门人在现实里认识我们,至少也有过一面之缘,才会对我们有基本的印象判断。虽然从认得义之这一点推断出其身份不局限于学校内,可我依旧坚持认为守门人的真身是学校里的人,甚至我推测的没错的话……那个人还是纯血会的一员!” 别府千寻:“没错,正因为是纯血会的,才会只允许同为纯血会的同伴进入更深层的大门!” 吉行义之:“简单总结守门人的特征就是……柴泽都世狂热粉、粉丝团上层人物、纯血会一员、见过我们三个!从这几点去找的话,应该不难锁定守门人的真实身份,无非就是花费时间的多少而已。” 陶阳:“没错,我们不能总是被动,连目标人物的身份都不知道。查清守门人的正体,应该也更有利于对领域的攻略。” q:要怎么通过第二道门的认证系统? 吉行义之:“唔唔唔……果然还是按照矜祈说的、想办法加入纯血会?” 陶阳:“先不说这个方案可不可行,以我们的条件,要加入这种本身就带着排外性的团体,肯定要花费许多时间。” 别府千寻:“那就将一个纯血会的人带进领域里,帮我们通过认证系统?” 陶阳:“前提是这个人刚好成为适应者,概率大概就跟彩票中一等奖一样渺茫。” 别府千寻:“那这个议题就暂时跳过,之后再看看能不能找到方法。” q:似乎纯血会里有不少人都沉浸于偶像狂热? 关于这一点,陶阳咨询了身为专业人士的梓川大地—— “呃……倒不是真的全都是追星族,会让人有这种印象,主要还是因为一个叫‘八田阳菜’的女生啦。” “因为她父亲是伊东财团的二把手,家里在学园也有相当大的话语权,所以很多人为了讨好她,才会通过她热衷的东西接近她……她是柴泽都世的死忠粉,那么最方便接近她的方式,当然就是追星的话题。” “听说纯血派内部时不时就会举行茶会一类的活动,主持茶会的人就是那个八田阳菜。或许真的有人在茶会上被安利成功、成为了柴泽都世的粉丝。可我认为大多数人只是以追星的名义胡作为非,压榨甚至是迫害其他学生,从中享受高人一等的乐趣……森川她……就是不幸的牺牲品。” “打着追星的名义不惜做到这种地步,让人不由在想‘这群人是疯了?’的感觉,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到底是怎么样才会这么扭曲啊?” 梓川大地的疑惑,或许能用【门】的影响来解释。 之后三个人说着说着,还谈到了甄矜祈与伊丽莎白——这两人从某种程度上说都是一种自带谜团的“神奇生物”。尤其后者有着“收集圣杯碎片”的执念,虽说是“为了救人”但还是让人很难不对其真实目的抱有怀疑。 不过因为看上去都不像敌人,所以暂时可以将这两人当做同伴去借用她们的力量。 “好啦,我建了个iv群,把你们都拉进群里了。”别府千寻笑嘻嘻地收起了手机,“还互相加了好友……以后有事情都可以再iv上联系呀!” “哦嘶~”吉行义之应下来,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话说……今天你们学校闹出学生坠楼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啊?” “先不说明天怎么样,现在网上应该闹出不小动静,毕竟当时挺多人都拍照录像了呢。”别府千寻说到这里忽然有些好奇,遂拿出手机点开iv,查看今天的热搜前三—— 都世君表示一天的伙食费两万円不够用 都世君与小桃香的关系 都世君诺贝尔和平奖提名 “你甜蜜的……”别府千寻看得血压飙升——怎么全是柴泽都世?! 吉行义之一边往搜索栏输入文字一边说道:“直接找紫苑学园有关的贴文就好啦!” 搜索结果有不少关于今天下午的坠楼事件,毕竟正如别府千寻所说,当时在场的有不少目击者。 然而几个人浏览相关的贴文,越看越觉得风向不太对:“慢着……怎么那么多说是意外事故失足坠楼的?一个粉丝不足两位数的个人用户发的贴文有近千点赞……明显就是刷的好!?” 陶阳瞬间意识到什么情况:“水军?”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有种不妙的预感。 “总之,明天先看看学校那边是什么说法。” 第25章 无能狂怒 4月17日,星期六。 “咱们学校的社团好多啊,五花八门什么奇奇怪怪的都有,居然还有‘内裤变迁史研究社’……太搞笑啦!” “所以说社团招新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热闹啊,话说你加入了什么社团?” “没什么好说的,随便加了个什么文学部啦。虽然是为了打发时间的,但都已经入部好几天了,顾问老师有脸盲症总是不认得我真是太讨厌了。” “啊,我们社团的顾问是喜欢光明正大拍我们训练时的照片,美其名曰留下美好瞬间……明明是个男老师诶,太差劲了!” 两个女生边聊便从陶阳身边经过。 正在沉思中的陶阳思绪不由得被带歪了:“社团活动啊……话说之前收到了‘美少女五维勘测部’的宣传海报,虽然有点兴趣但果然还是太可疑我就拒绝了……” 突然,身后突然来了个人狠狠地拍了他背后一巴掌:“哟!早上好……啊疼疼疼……!” 陶阳不用看都知道是别府千寻这个找打的女人,居然从背后偷袭他,他当然以掐脑门回礼。 闹了一阵,两人将话题转回到昨天的事情上来。 别府千寻问道:“话说昨天梓川不是跟鳄鱼一起坐上救护车去医院了吗……你有没有问他森川之后怎么样了?” “昨晚我和梓川在iv上聊了不少……虽然因为摔落的楼层不算太高,但森川也摔断了一条腿,其他的伤势姑且不说,据说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意识。”陶阳一说起这个就不由得心情沉重,“而且昨天晚上都是梓川一个人在医院陪护,鳄……朝比奈老师则是在垫付医药费后就离开了。” “咦?那森川的父母呢?”别府千寻不禁疑惑。 陶阳答道:“朝比奈老师帮忙联系过了,不过貌似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没能第一时间到场。” “工作哪里有女儿的安危重要啊,森川的父母是怎么想的。”别府千寻不满地抱怨一句。 之后两人踏入了紫苑学园的大门,没走多远就看见一大群人聚在一起。 靠近一看,发现是在搞募捐的,而且是以“帮助森川和香同学”的名义。 发起募捐的,是个黑色领结的三年级女生:“各位同学,大家都知道,昨天在我们学校发生了令人震惊的‘意外事故’。一名一年级的同学不慎摔出窗外,导致坠楼,至今还在医院接受治疗。” “为了帮助有困难的同学、同时也是发扬我们紫苑学园学生乐善好施、团结互助的精神,请大家对森川同学施以援手、尽各自的一份心意!” 她话音刚落,身后站着的好几个低年级学生就陆续走出来,捧着募捐箱走到围观的学生面前。可以往募捐箱里放先进,也可以扫箱子上的二维码进行支付。 虽然看上去是个用意挺好的活动,但别府千寻就是看不顺眼,径直站出来高声说道:“喂!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什么鬼‘意外事故’啊?明明就是被人恶意推下楼的啊!” 刚说完,在场的无数目光就注视过来。而别府千寻皆坦然受之,她作死小天王还会怕被人注目? “被人恶意推下楼?怎么回事?” “啊……好像是有那么个传闻,可不是说那是骗人的吗?” “应该不是真的?网上很多人都说是意外事故啊。” ——在场围观的学生们听到了,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 那个三年级女生也看了过来,见说话的人是别府千寻的时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显然是认识这号人物。 她站了出来,对别府千寻说道:“这位同学才是……无凭无据的,就恶意揣测、罔顾事实!” “哈?”别府千寻气笑了,“凭什么你说的就是所谓的事实,我就成了捏造是非的一方了?” “凭什么?凭我八田阳菜的为人!谁都知道我不是那种信口开河之人。”三年级女生微微仰着头,略显自傲地看向别府千寻,“而你呢?你算是学校里的名人了,别府千寻同学。一个经常迟到旷课、违规违纪的问题学生,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吸引人眼球才故意那么说的?” 别府千寻倒不在乎别人怎么说道她,她更在意的是三年级女生刚刚的自称,问:“你就是八田阳菜?那个柴泽都世的粉丝?” 八田阳菜皱了皱眉:“你提我是谁的粉丝干什么,莫名其妙!” “怎么就莫名其妙了呢?”别府千寻气不过,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因为森川同学质疑朋友过度沉迷追星,被你们这些柴泽都世的粉丝嫉恨,才指使人推她下楼的?” ——虽然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证据,但不妨碍她提出这项指控。尤其她现在处于一种不太冷静的状态,才会不由自主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说总比让绝大多数不明真相的人误以为森川和香是“意外失足”坠楼的要好。 “千寻……”陶阳拍了拍别府千寻的肩膀,刚想劝对方不要冲动。 “够了!” 突然一声呵斥,只见是一名男老师走了过来。 “别府同学是?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男老师面色严肃,语气里带着丝丝怒气,“有同学遭遇如此不幸事,八田同学第一时间组织同学们发起募捐,只为了尽自己所能地帮助有困难的后辈……相比起来你为森川同学做了什么?居然这般没心没肺地说出此等恶言恶语,真是太过分了!” “对啊对啊,好心好意地在这里帮森川同学募捐,凭什么被你恶言相向啊?” “就是,还是一个问题学生,平时就没干过什么好事,还见不得别人好了?” 围观的学生们都很赞同男老师的话,看向别府千寻的眼神变得嫌恶起来。 八田阳菜瞥了别府千寻一眼,目光轻蔑,嘴角勾起不屑的冷笑。 “哼……”别府千寻表情不服。 那男老师又说:“而且事情发生后,学校领导高度重视,第一时间就安排了人手进行详细调查……这比起你的胡言乱语更有可信度。” “今天的晨会,就会公布调查结果!” 确实如那位男老师所说,今早学校特意在体育馆举行了全员集合的晨会,对坠楼事件进行全校通报。 中年发福的教导主任站在讲台上,面对台下体育馆内的全体师生,尤其是看着他手里头的演讲稿,一边擦着额头不时冒出的冷汗,一边对着话筒开始了发言: “呃……关于昨日有学生坠楼一事,我们学校对此高度重视,并在第一时间派出老师到事故班级了解情况,且之后很快委托学生会调查清楚原委并确定了事情的详细经过。” “这起不幸的事故,系该名学生与同班好友课后嬉闹时,因离窗台位置太近、自己不慎仰身越过窗户导致跌落,才有了这起悲剧。” 他说着从演讲稿上抬起头,僵硬的面部肌肉勉强挤出一个看似悲痛的表情:“是的,同学们,这是一起‘意外事故’,请大家引以为戒……” …… “去你的意外事故!” 话音刚落,便听见“哐当”的一声,一张靠背椅被怒气冲冲的梓川大地一脚踢倒。 这里是学校的顶楼天台,门口的铁门上张贴着一张“禁止进入”的告示。也不知是谁在这里放了几张废弃的课桌椅,陶阳等人便找到这个地方进行谈话。 “梓川,冷静点。”陶阳话虽这么说,但也能理解梓川大地此刻的心情。 原本以为出了这样的严重事故,能够引起校方的警觉和重视,最好还能整顿偶像狂热的不正风气之类的。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学校竟然真的以“意外事故”的名义给这次的事件下了定论。 而后几个人仔细琢磨,觉得紫苑学园的如此作为似乎也“合乎情理”——为了学校的声誉、降低事件的恶劣影响、最大化地逃避责任…… 尤其是后者——要知道,曰本人对责任的逃避心是刻入dna里的。 比如2016年某医院发生过一起案件,一名护士因为担心老年人在自己值班的时间里自然死亡,自己要承担责任和家属说明情况很麻烦、又害怕遭到上司的指责,所以为了逃避责任,她在值班交接的时间将杀菌剂加入到老人的点滴里,通过陆续杀害48人来避免老年人在她值班时自然死亡; 又比如某次事件中,有旅客因没吃早餐昏倒在机场,工作人员来到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对旅客实施救助,而是翻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工作手册——这是为了明确自己的责任。然后他能负责的就是将旅客扶上轮椅坐好,其他就再也不管不顾,毕竟那不再是他责任的范围之内了。 而这一切最简单又直观的证明,就是在曰本的网络搜索引擎搜“责任”二字,随后弹出的选项第一个显示被人搜索最多次的就是“责任転嫁(转嫁责任)”。 这放在紫苑学园身上也是一样的,除了最主要的不想承担责任的缘故,它还有无数的理由支撑它做出这样的决定,而这样的行为逻辑在其他类似的新闻事件中也屡见不鲜。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梓川大地恨恨地咬牙。 陶阳的脸色阴沉,昨天中午那几个对森川和香实施言语欺凌的女生的面孔,也从脑海中频繁闪过。再加上昨天的坠楼现场,以凉子为首的女生们惊慌失措逃跑的可疑反应,不难判断出坠楼事件跟她们脱不了干系。 他又想起了他对森川和香说过的话: 「……最关键的还是你自己要坚强起来,不要让欺凌者觉得你软弱可欺。」 或许,正是因为森川和香鼓起勇气反抗,才导致了欺凌者恼羞成怒、两者之间也爆发了冲突,最终致使坠楼惨事的发生。 这么一想,陶阳的心情就变得很是沉重,感觉是他说的话害了森川和香。 而这份愧疚自然而然地转化为了对欺凌者的愤怒,仿佛化为了一股怒火,在他的心间酝酿。 不过多年养成的脾性令他还能保持理智,对着梓川大地沉声问道:“森川同学的班里,应该有人目睹了真实的情况?难道还被人封口了不成?” “就是被封口了啊,所有人的口供高度一致得可怕。”梓川大地愤恨道,“也不知道被学校拿什么要挟,所有人都一致地说是森川同学不小心摔出去的……我可去他妈的!” 别府千寻一脸阴郁,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样,问梓川大地:“梓川,森川出事后,你应该调查过不少事情?我问你,八田阳菜所属的社团是哪个?是不是专门搞偶像应援活动的那种不三不四的社团?” “这种事情不用特意调查我也说得出来。”梓川大地回道,“不过八田前辈是正经的古典文学部的部长。” “古典文学部什么的,很可疑啊。”别府千寻冷笑一声,“谁知道她们看的所谓古典文学,是不是柴泽都世代言的封面杂志?” 陶阳理解了别府千寻的意思——之前在奶茶店商讨的时候,他们就得出守门人是“粉丝团上层人物”的推论。为了管理和指挥狂热粉,很可能实地存在着相应的组织。 而一说到在学校内的组织,自然就是社团活动了。作为守门人真身最大嫌疑人的八田阳菜说不定是打着古典文学部的幌子,暗地里进行追星活动。 经过说明后的梓川大地也明白了问话的意思,回道:“倒也不是不可能?古典文学部的成员绝大多数都是女生,从我的人物情报库里一一对照,大部分确实都是柴泽都世的粉丝来着,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有不少人还是纯血会的。” “那就对了!”别府千寻打了个响指,“古典文学部的活动室有没有纯血会成员id卡一类的东西?说不定能找到通过认证系统的关键道具!” “啊?认证系统?”梓川大地当然不可能知道领域里有一道门阻拦了陶阳等人探索的脚步。 虽然不觉得刚好有那么凑巧的便利道具,但陶阳还是决定尝试一下,便问:“古典文学部的活动室在什么地方?” “原本是在教学楼后面的实习大楼里的,但是随着运动社团进驻得越来越多,古典文学部就向学生会提出申请搬到更僻静点的旧馆……”梓川大地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啊!说到学生会……他们的态度很奇怪啊!” “很奇怪?”陶阳不解梓川大地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梓川大地答道:“说是学生会的态度,其实主要还是学生会长的态度。那位会长……近卫前辈在大家的认识中,是位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人,从以前起就对狂热粉的种种违纪行为发过雷霆之怒,也做出过一些惩治行动。” “然而坠楼事件发生后,作为事件调查的主要参与者之一的学生会,居然给出了‘意外事故’的调查结果,听说还获得了近卫前辈的肯定。以近卫前辈的性格,明明坠楼事件有那么多猫腻,她怎么会在调查认定文书上签字呢?” “所以说太可疑了!”他拔高了音量,“学生会肯定知道些内幕,调查一下的话肯定能得到些重要情报……” 突然,从门口处传来的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梓川大地的话: “你们在这里商量些什么?!” 陶阳等人连忙警觉地止住了话题,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过去。 只见站在那里的……赫然就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学生会长——近卫佑希! 对方一进来,目光先是落在陶阳身上,转而又锁定了别府千寻,用稍显低沉的声音冷冷质问道:“你们是二年b班的,没有看到门前‘禁止入内’的警示牌吗?!” “而且你们居然在肆意妄评昨天的‘意外事故’?”她突然厉喝,“混账!你们是想质疑学生会的认定结果吗?!” 陶阳皱眉瞪目——眼前的学生会长,和前天他们所见、所认知到的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别府千寻则是从学生会长严厉的声势背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再加上刚才梓川大地提出的像模像样的猜测,于是怪声怪气地回道:“哦哟哟,明明是个偷听别人讲话的,也好意思抖这么大的官威!不允许他人质疑,难道不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话音刚落,近卫佑希如利剑般锐利的目光就刺向了别府千寻,冷哼道:“别府,你自己就劣迹斑斑,也胆敢在我面前阴阳怪气?” 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分,其中仿若蕴含着无尽的怒意:“紫苑学园不需要你这样的‘优等生’,等着下周理事会决议的结果,我敢担保……你被退学了!” “什么?!”梓川大地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近卫佑希——他丝毫不怀疑这位被誉为建校史上权势最强的学生会长能干涉理事会的决定,同时又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前天明明还帮助过森川和香。 陶阳的脸色一沉,哪里猜不出来这是学生会长对他们的警告,而最先出头的别府千寻被第一个拿来杀鸡儆猴了! 一言不合就令异议者退学——这时候才让人觉得她的“暴君”之称……名副其实! 别府千寻听了后先是愣了一愣,随后怒急生笑:“好哇,开除就开除,姐还怕你不成?!” 陶阳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凛然不惧地与这位【暴君】互相对视。 “近卫前辈,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我本以为你是个充满正义感的值得敬重的前辈,可你却让人很失望。”他沉声说道,“请你摸着良心告诉我……森川同学坠楼,真的和欺凌无关吗?和学园里扭曲的偶像狂热无关吗?” 近卫佑希只是淡淡地瞥了陶阳一眼,冷漠的神色亦如顽石般纹丝不动,寒声道:“这位同学,我最后纠正你一次……” 她将“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暗示着再有下一次就会带来雷霆怒火。 “森川同学坠楼一事固然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悲剧,但那确确实实是一次‘意外事故’!”她近乎一字一句地说道。 陶阳从刚才起就在心间酝酿的怒火、被这句话气得倏然拔高了一个等级,怒极生笑地反驳道:“不,那就是蓄谋已久的恶意!” 看到陶阳竟然敢反驳自己,近卫佑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分——仅仅是这么一个微小的面部表情变化,也能让人明显感觉出学生会长那在不断攀升的怒气值。 那是一种蛮不讲理的、自我中心的愤怒! 冰冷的面容、火热的怒意,犹如冰火两重天,能熬得寻常人心生惧意。 “这位同学,如果你再继续造谣生事,小心会吃到处分!”与近卫佑希蓬勃的怒意相对的,是森冷的威胁。 “怎么?又打算滥用职权让反对你的人闭嘴?”陶阳真的被气笑了,“然而不管你们再怎么地否认和遮掩,也无法改变事情的本质!事实真相,难道不是你心里最清楚的吗?” 看到陶阳全然不惧的样子,近卫佑希的眉头一抖,似乎有些动摇了,眼神更是莫名地闪烁起来。 她似乎有些失神,像是自顾自的想着事情,随后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就算是欺凌,又如何?会导致那样的结果……” 下一秒,她说出了犹如爆雷一般的话语: “也是她该得的……” “嘭”的一声震响! 遭受强烈重击的课桌、其古朽的木质桌面被硬生生砸穿,满是铁锈的桌脚更是蹦出一个本就松动的螺丝、然后失去平衡地朝一边倾倒! 那是陶阳在怒火爆发下朝课桌砸出的一拳所致。 这突如其来的猛烈反应,将在场众人都吓了一跳。就连那位“暴君”,也陷入了短暂的失神和惊诧。 不过很快,近卫佑希又恢复了面沉如水的模样。当她再度看向陶阳时,却不像刚才那样怒意盎然,而是面无表情地说:“不管你们打算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任何事,老老实实地死心!” 看到陶阳等人依旧愤愤不平的样子,她淡漠一笑,又说:“喔,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 “就在刚才,森川和香的母亲联系了学校,表示愿意接受学校提出的关于这次‘意外事故’的赔偿方案,并且为自己女儿的疏忽大意给学校带来麻烦感到万分抱歉,之后还会在iv上进行公开声明。” “你说什么?!”梓川大地瞬间不淡定了,并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想到了昨天一晚上不见人影的森川和香的父母,想到了他熬夜后准备离开医院时才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和一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姗姗来迟,还满嘴抱怨。 陶阳和别府千寻则是脸色凝重,暗道连受害人的父母都妥协的话,事情就一下子变得麻烦起来了。甚至说想要用现实的手段为森川和香鸣不平,已然近乎无解。 看到三人的反应,近卫佑希又冷冷笑道:“所以明白了?你们在这里的一切打算,都是做无用功;而你们的激动与愤慨,更是——” “无能狂怒!” 第26章 心声 陶阳,怒意难平。 这是他的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如此愤怒。 而他愤怒的对象,自然就是那个盛气凌人的学生会长——近卫佑希! 『必须让她付出血的代价!』 ——心底里自然而然冒出的【心声】,令正处于怒意盎然中的陶阳一时未能察觉其中的异样……一如既往。 “放学过后都快到闭园的时间了,你还没消气啊?”一旁的别府千寻见了以为陶阳又在想着在顶楼天台的事情,还有心情开个不好笑的玩笑话,“明明我是被退学,你才被处分而已诶!” 顿了顿,她又说:“老实说,你刚刚生气的样子有些颠覆我原来对你的印象……本来以为你是个沉着冷静的类型,但其实出乎意料地是个挺冲动的人?” 听得别府千寻这么一说,陶阳愣了愣,突然有种对自身的莫名熟悉感涌上心头,过去那些快要被他遗忘的记忆也有了零碎的浮现。 他的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一个画面——那是相较于现在面容更为稚嫩的他,剃着寸板头、头发染成金黄色,穿着也很随意,一脸狂傲不羁的模样,然后对着另一人的下巴狠狠来了一拳! “那女人下巴完好,已经算我很克制了。”他淡淡地说着,活动了一下手掌关节,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 话虽如此,但他对记忆中那个暴虐的自我并没有太深的实感,故而渐渐压下了心中的躁动。 “感觉看到了你真实的另一面,比起之前对你的印象,还是这样更有‘人味’啊。”别府千寻哈哈一笑,然后换了个话题,“总之今天的行动计划……就是进入古典文学部寻找解除认证系统的线索。” “没错。”陶阳点点头,“我们不可能堂而皇之进出人家的活动室,偷着进去还有被发现的风险,不如等影时间所有人象征化的时候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他们之间已经商议好了,就算在古典文学部没有收获,与纯血会有关的线索一定就藏在校园内,正好可以趁着影时间进行地毯式搜索。 到时候不仅吉行义之会来汇合,拥有范围感知能力的甄矜祈也能帮忙。 “别府,你在这啊。” 两人闻言停下脚步,循声看去,发现是班主任朝比奈凛。 朝比奈凛没有了往常的漫不经心,而是满脸凝重的样子,对着别府千寻说道:“正好,我找你有事。我得到通知,下午的时候学生会提交了一份关于你的不良品行报告……” 一听到开头,别府千寻就明白过来是什么事,不屑一笑道:“啊,是让我退学啊。” “你还有心情笑!谁叫你平时那么不着调!”朝比奈凛瞪了一眼,“现在还在开会讨论你的事情呢……总之你先跟我过来!” 面对霸道的鳄鱼老师,即使是别府千寻也没辙,只能乖乖跟着对方走。临走前她给陶阳留下眼神暗号,示意自己到时间就会去汇合。 陶阳默默地点点头,然后看着别府千寻被朝比奈凛拉走。他再度想起了学生会会长的威胁,心情一下子又变得差劲起来。 『果然,那个女人很碍眼,不是吗?』 ——方才那似是而非的【心声】又一次冒出来,比之前来得更强烈,并且自陶阳的心底深处以一种异常的速度疯狂扩散、直到充斥于他的大脑意识之内。让他相信那就是他真实的想法,眼神里渐渐升起了方才还未完全消散的怒意,却又隐含失控的危机。 『必须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去找到她!』 『找到她……让她后悔说出那种话!』 ——遵循着自己的【心声】,陶阳不由得迈开了脚步,转身又上了楼梯,却是往学生会室所在的三楼走去。 『不论是什么理由,绝对不能原谅……作为滥用职权、为所欲为的帮凶,那女人居然还说出那种混账话!』 『绝对饶不了她!』 『她死不足惜!』 …… 陶阳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教学楼三楼的学生会室门前。 他只当是自己被气得有些魔症了,长舒一口气并尝试平息心绪后,扭头朝着走廊上的窗户外边看去。 昏黄的暮色下,是一座座不动的石雕。 “原来已经是影时间了啊……”他喃喃道,不可思议于自己竟然连进入了影时间都没察觉到,随后又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学生会室门口。 『门的另一边,那个令人生厌的女人就在里面!找她算账去!』 陶阳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古怪怒气来到了门前,推开了学生会室的大门,并朝里面走去。 一眼,他就看见了近卫佑希的象征化石雕。 那女人坐在办公桌前,依旧是那副仿佛全世界都欠她几千个亿的苦大仇深脸,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对着桌前的一名看上去唯唯诺诺的男生进行训斥。 “啧,原来不管在什么地方,她都是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啊……真令人不爽!”陶阳冷哼一声,随后走到了近卫佑希的近前。 「……你们的激动与愤慨,更是无能狂怒!」 陶阳一想到近卫佑希说过的话就来气。 『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到底是不是‘无能’!』 鬼使神差地,他对着近卫佑希伸出了手、手掌按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在那一瞬间,他眼前仿佛有一只金色的蝴蝶,以一种像是很缓慢、又好似一闪而过的奇妙速度、从他的眼前掠过! 【邀请指令】! ——像是技能名一样的文字意思瞬间传达到陶阳的脑海里,而他也在同一时间明白了、发动这个能力代表着什么。 下一秒,从近卫佑希的象征化石雕上传出了莫名的悸动,仿佛在这万物静止的影时间里,这座本该静止的石雕再度获得了生机。 紧接着,覆盖在其身上的岩石表层开始“噼啪噼啪”地出现一道道裂痕,并朝全身扩大成细密的纹路,最后变为无数的碎石与粉末、哗啦啦地掉落! 陶阳惊诧地看着这一幕,随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再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够做到这种事。 另一边,当近卫佑希从象征化石雕变回了平常的姿态后,她也在影时间“苏醒”了过来! 她先是愣了愣,随即很快注意到自己身边站着的陶阳,立马警觉起来:“是你?!” 她赶紧从座位上起身、和她眼中的可疑人物拉开了距离。之后她又左右打量起了周围,并很快就发现了异样——学生会室里的人都变成了栩栩如生的雕像,那场面在暮色的渲染下透着一股渗人的诡异。 “这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惊叫出声。 看着那个总是镇定自若的学生会长露出略显惊慌失措的神情,陶阳忽然有些许解气的感觉。方才那些在他心里不断涌现的狂躁的【心声】,似乎也平静了下来;他对近卫佑希的愤怒、甚至是有些别扭的恨意,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如果我说现在是世界末日,全世界的人都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而变成了石雕,只有我跟你存活……”他说完耸耸肩,“好,我承认那听起来可信度挺低的……” 岂料近卫佑希愣愣地看着他:“世界末日……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还真信了啊……”陶阳有些无语,学生会长居然这么好骗的吗? 近卫佑希脸色变了变,瞬间意识到陶阳刚刚是在耍她玩,下意识地就一副火气上涌的样子。 她虽然到现在还觉得难以置信,但亲眼目睹了影时间的特殊风景,也只能选择接受这一事实,并猜测自己此时的境遇与眼前的陶阳有关。 她强压着怒火,一边惊疑不定地瞥了站在桌前的那个女生一眼,一边声厉内荏地质问道:“难道是你将其他人变成这样子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想知道坠楼事件的真相,以及你们决定掩盖事实的理由。”陶阳一边说着,一边往附近张望,试图寻找近卫佑希的阴影。 显然,个人阴影并不是在本人进入到影时间后就立马出现的。像别府千寻那时候就是如此,是在等陶阳离开后才去见自己的本体。 想了想,陶阳指了指外边:“要不要边走边谈?” 他决定,根据近卫佑希接下来的表现,判断在之后的阴影袭击中他所应该采取的行动……也就是到底要不要从阴影的爪牙中救下近卫佑希的性命。 “你是为了逼我说出真相,才特意策划的这一切吗……”近卫佑希脑子灵活,立马猜测出了陶阳的意图。 陶阳本以为近卫佑希会多少表示些抗拒,哪知道对方渐渐从怒意中平静下来后,稍稍做了些思考,然后淡然地点头应道:“那么就边走边谈。” 学生会长的态度转变让陶阳意外地挑挑眉,这时候的近卫佑希似乎又与顶楼天台时所见的“暴君”有了形象差别,反倒更像是第一次见面时给人的感觉。 不过对此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无言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离开了学生会室,近卫佑希一边安分地走着,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影时间的一切;而看在学生会长还算配合的份上,陶阳也跟对方简单地说明了何谓影时间。 “一天之中被隐藏起来的、不为人知的时间……竟然还有这么奇妙的地方……”近卫佑希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换句话说……这里发生的任何事,也不会被别人知晓……吗……” 她后面说的话有些含糊,即使是旁边的陶阳也听不太清楚。 不过他没有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于是问道:“那么接下来,就到会长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坠楼事件……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近卫佑希沉默了下来,深深皱着的眉头下,是复杂而深沉的目光。 好一会儿后,她回答道:“森川,是被迫卷入了由偶像狂热引发的报复式欺凌,被同班同学……名叫赤松凉子的女生故意推向窗边的。但据我观察当事人的反应,会造成坠楼的结果也出乎对方的意料,或许本来只是打算威吓一番。” 来不及意外学生会长的突然而直接的坦白,陶阳继续追问:“那为什么学校要掩盖事件真相?” “为什么?理由非常简单……”近卫佑希讥讽地笑着,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谁,“因为‘无辜女生因校园欺凌而坠楼’这罪名,紫苑学园担不起、也不想担。既然通过强大执行力的封口和收买受害者父母就能解决问题,那就没必要公开真相去承担风险。” 陶阳再问:“这件事和八田阳菜有什么关系吗?呃……她是三年级的,还是古典文学部的部长。” 近卫佑希有些意外地看了陶阳一眼,说:“连这个你都知道了?” “古典文学部……确实在进行偶像应援活动,不过是在完成正常的社团活动的前提下、由部长带着部分部员进行的。校规里没有哪条规定不能那样做,也就听之任之了。”她说,“不过……我仍是发现了这个社团的可疑行为,而她们申请将活动室搬到旧馆,似乎就是为了掩盖不为人知的行动……” “什么行动?” “应援悬赏……你听过吗?” 陶阳眉头一皱,想起了同班住院的小林和差点受害的自己:“难道是……” “呵呵,看来你多少察觉了。”近卫佑希笑了笑,“据我推测,都世的粉丝们建有地下论坛,平时在sns联络,现实里也有好几处她们集会的地点,古典文学部活动室只是其一。” “重点在于……她们会在论坛上发布悬赏任务,据说内容多数是针对她们认定的黑子进行打击报复。森川和香的悲剧……就来源于此,而且明显是做过头了。” 陶阳一直默默地听着。 这时候,又听近卫佑希说道:“不过,我觉得那些都是流于表象的原因,这个事件发生的最根本的原因在于……” 她说到这里,忽然陷入了停顿与犹豫,似乎不太确定自己得出的某个答案,顿了顿后才说道:“这里的人心……‘病’了。” 陶阳愣了愣,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随后细想一下,有觉得挺有道理。 “沉浸在狂热中的狂人对残害他人的罪过无动于衷,管理学校的大人们对年轻少女的性命漠不关心,作为围观者的大众更是对眼前上演的惨事熟视无睹……”近卫佑希说,“就好像存在着某个诅咒,扭曲了人们的意识与认知,让他们对本该受千夫所指的疯狂不为所动。” 这么一说的话,陶阳想到了旧馆处的【门】和【领域】、以及象征扭曲核心的【守门人】;想到了校园里怎么也消灭不完的【视而不见者】、对应了现实中在坠楼现场没心没肺地谈笑风生的同学……或许正如近卫佑希所说,这里的人心早已被阴影所【污染】,近乎非人。 “那你呢?”他认真地看向了近卫佑希,“你能在这里说出这么一番话,又是为什么要成为这次事件的帮凶?” 近卫佑希缓缓与陶阳对视,她本来平静的面容渐渐升起了莫名的怒气,许久才开口: 『因为我对自己的无能怒不可遏,却只能自暴自弃地俯首顺从。』 ——那声音却不是从近卫佑希的嘴里传出来的。 两人顺着说话声看了过去,便见是一个和本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近卫佑希”,现在十数米开外的地方。 近卫佑希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从刚才起都还一直保持镇定的学生会长一下子变得结结巴巴:“这……这这这……是……我?!” 陶阳脸色沉了沉:终于还是来了。 于是他跟身旁的近卫佑希解释道:“那个是你的阴影,可以理解为另一个你,代表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过是经过一定程度的扭曲化和放大化的认知集合体,也可以理解成是你内心的阴暗面。” 近卫佑希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聪明的她大致理解了陶阳话里的意思,好一会儿才回道:“我是不是应该说……既然都来到这所谓的影时间了,那就不应该对你所说的话再感到惊讶?” “你能那么快理解和接受情况,就再好不过了。”陶阳点点头,“不过需要说明的是……你的阴影是来找你寻求认同的,如果你不承认她,她就会暴走并变化成怪物试图杀死你。” “什么?”近卫佑希当即眉头一拧,很快理清了思路,便厉声质问道:“你把我拉进这所谓影时间,不光是为了从我口中逼问出你想知道的事情,难道还想害我性命?!” 陶阳知道在这件事情上面自己确实有错:他冲动昏了头,才让学生会长陷入了危险境地。 他对着近卫佑希低了低头表示歉意,并说道:“我承认,我在一时冲动下做了件或许不该做的事,很抱歉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 可是这时候,对面的“近卫佑希”却对着自己的本体说道:『算了,不要再试图用‘愤怒’,来掩藏你的‘无能’了。』 她的声音是平静中带着一分柔和,与本体深沉且显得有些强硬的嗓音不大相同。 陶阳闻言扭头看过去,这才仔细打量了近卫佑希的阴影。 那阴影明明和本体有着一模一样的外貌和装扮,可是其神情和气质,却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和沉着而强硬的学生会长相比,对面的阴影看上去更像是一名普通的女高中生,眉眼中的神情还透着一丝我见犹怜的柔弱。 “你……”近卫佑希也看向另一个自己,虽然对面的神情和气质与平常的自己并不相同,但她却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反而在心里泛起不妙的预感…… 『之前你嘲笑别人是‘无能狂怒’,对?然而那又何尝不是在说你自己呢?』“近卫佑希”面露哀伤地说道,『面对父亲的决定,你没有反抗的能力和勇气,从小你就已经习惯了服从。』 『而你违背自己的良心,做着自己都感到厌恶的事情……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因为【悠太】……』 听到那个名字,令近卫佑希的脸色急变。 如果说她直到刚才都还在怀疑陶阳所说的话的真假,那么在阴影说完那番话的瞬间,她就确信了—— 眼前的这个被叫作“阴影”的存在、确实就是另一个自己! 可是——! 那不代表她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不、不……你这家伙……”近卫佑希喃喃着,下意识地摇头后退,本能地想要竭力反对。 陶阳见势不妙,赶紧过去抓住近卫佑希的肩膀,并试图通过大喊让对方冷静:“你振作点啊!学生会长!” 而对面的“近卫佑希”还在继续说道:『你对自己无能的痛恨,转化为了连自身都燃烧殆尽的滔天怒火。在折磨你自己的同时,又渐渐在歧路上越走越远,最终迁怒于他人、由此来倾泄自己无理的愤怒!』 阴影的声音渐渐拔高:『包括在这次的事件也是……你要让别府同学退学、还给那男生下达了处分,既是为了让他们闭嘴,也是为了报复!』 『报复他们竟然能大声地主张自己的想法与正义,而你只能屈服于强权!』 “近卫佑希”说着,手指直指对面的近卫佑希本人。那手指宛若激射而出的箭矢,直穿近卫佑希的心扉—— 『你!犯下了【愤怒】的大罪!』 “我、我没有!”近卫佑希像是辩解一般地大声反驳道。 所谓【愤怒】之罪,源自憎恨而起的不适当(邪恶的)感觉,即复仇或否定他人,在律法所赋予的权力以外、行使惩罚他人的意欲亦归于此类。 『觉得没办法接受吗?自己的本质居然如此恶劣。』“近卫佑希”讥嘲一笑,『可你用‘学生会长’的伪装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我的。因为……我就是你啊。』 近卫佑希当然不愿意承认那些犀利的指责,在激动情绪的驱使下,她冲着自己的阴影尖声叫道:“住嘴!你怎么可能是我!你绝不可能是我、决不!” “近卫佑希”听到了那个答案,渐渐地瞪大了双眼,眼中的金芒随之大盛,然后发出阴阴的笑声:『啊……你终于说了啊……』 第27章 沉重的阴影 「佑希。」 「是,父亲。」 一间宽敞的和室内,大开的隔扇外还能看见一座精心打理的古风庭院,而近卫佑希正与一个身形如小山般高大、国字脸上充满着厚重威严的男人相对跪坐。 男人名叫近卫重康,是近卫佑希的父亲。 「听说学校发生了坠楼事件,而你正负责进行调查?」近卫重康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身为紫苑学园的名誉理事之一,自然有权过问与学校相关的事情;作为学生会长的父亲,他会询问女儿的处理方式更是不足为奇。 近卫佑希从父亲的话语和神态中预感到了什么,依旧俯首低头地老实答道:「是的,兹事体大,故而调查行动由我亲自领导。」 「那么,以你的能力,结论显而易见。」近卫重康悠悠接道,「那是‘意外事故’,对?」 近卫佑希闻言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是的,确实如近卫重康所言,要调查出事件的前因后果并不困难:因为偶像狂热的缘故,被曾经好友出卖栽赃的森川和香遭到了同班同学的排挤与欺凌。当天更是出自人为的恶意,她才会被名为“赤松凉子”的女生推下了楼。 可这件事的恶劣之处在于——欺凌的背后还有着更大的恶意在推波助澜! 然而这一切,到了近卫重康的眼中却不算个事,只听他说道:「我听说理事会为了尽可能地淡化事件影响,其他方面都打点好了,那就这么决定……而按照必要处理流程,需要身为学生会长的你也出具一份调查报告,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的,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威严。 近卫佑希本能地露出了畏惧与不服的神色——她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被大人们看作是“小孩子打架的闹剧”。比起事件的影响、比起学园的声誉、比起财团的利益……区区一个坠楼的女学生的性命根本不算什么。 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了伊东财团高层的子女,那就不由得近卫重康不紧张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 近卫重康——一个千方百计地振兴没落家族的男人,当年将伊东财团引来古前市、并用自己身为当地旧华族的最后人脉替财团疏通关系,从而受到了财团的认可和青睐,这些年来从与财团的关系中获得了莫大的好处。 作为伊东财团利益的拥护者,他又怎么可能得罪那些财团里的权势人物呢?替大人物的子女们遮掩庇护,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作为旧华族后裔的近卫佑希,从小就受到了十分严厉的家族教育,父亲那封建式家主的至高权威,在耳濡目染中于她的骨子里根深蒂固。 可她紧咬下唇,试图令自己重新振作,放置在双腿上的拳头也下意识地紧握起来,倔强的眼神抬起来与父亲对视:「父亲,一名少女被人恶意推下楼,正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还可能留下后遗症,你却还要让我……」 「我说了……按照我说的去做!」近卫重康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无比凌厉,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女儿,「我说过多少次了,在贯彻你那天真而可笑的正义感之前,要站在更高的角度去权衡利与弊。」 刚刚的他面对女儿时,更像是个对待部下的威严领袖,这时候却突然摆出了父亲教育儿女时的嘴脸,沉声说道:「区区欺凌事件根本无足轻重,这个曰本每天每个地方都会上演许多次,大众早就见怪不怪了!为此让八田先生家颜面大失才是愚不可及,你是想让我下次在财团内部的晚宴上丢人现眼吗?那里也是会有你们学校的教师和领导出席的!」 「更何况你说的那名少女……她至少还活着,接受了最好的治疗,她的父母签下了谅解书,她们一家事后还能获得一笔不菲的赔偿金……那已经是她们那种人能享受的最大的恩惠!」 这一番“说教”、尤其是最后一段话,听得近卫佑希顿时血气上涌,在怒意的驱使下,她暂时忘记了对威严父亲的惧怕。 她咬咬牙、很想站起来大声反驳自己的父亲,告诉对方自己已经长大了,有自己必须坚守的信念和底线,哪怕是在振兴家族方面,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可近卫重康接下来的的话,却犹如一盆冷水从她头顶浇落—— 「悠太也是一样的……别忘了那孩子是为什么活到现在的。」 近卫佑希浑身一震,原本快要到嘴边的铿锵之语,再也吐不出半个字。她的两脚一软,无力地瘫坐在榻榻米上。 看到近卫佑希的反应,近卫重康满意地暗暗点头,又说:「明白了的话,就做好你该做的事,你只要完全遵从我的安排就好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近卫家!」 近卫佑希沉默良久,心里面经过一番挣扎,依旧心有不甘,正打算再说些什么。 然而还没等她斟酌好话语,却又听她的父亲说道:「你知道吗?你母亲生前很喜欢花道。我经常看她专心摆弄花卉,竟有莫名的和谐之感,也和友人分享过自己的体会……」 近卫重康说起了看似无关的话题,他不再看自己的女儿,而是扭头看向了庭院,并悠悠说道:「那就是花道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一门深奥的自然艺术,需要人们将花卉精心妆点成最完美的模样。」 「可是花卉本身,却不需要有想法、更不用去理解自己为何要被妆点得如此完美。」 …… 每每一想到父亲最后说的那一句话,近卫佑希就会感到一股无从宣泄的窒息,以及随之而来的深深无力感。 那好似能抽空她全身的力气。 正当她感觉快要瘫倒的时候,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并从耳边传来了那个人的声音: “给我振作一点!会长!” 从回忆与思绪中返回现实,近卫佑希不得不正视正发生在她眼前的现实—— 刚刚那个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外表的、被称作“阴影”的存在,在自己否认对方的下一刻,就变化为怪物的样子,狂暴地发起了攻击。 那是一个印刻着鲜艳而繁复色彩图案的木乃伊棺椁,棺椁的门板从一侧打开些许的边缘,里面探出一个模样恐怖的灵异系人偶,戴着凶恶的般若面具;操纵着人偶的丝线从其身周的各个关节、延伸进棺椁漆黑的内里,就好似那里边连接着地狱的深渊。 『呵、呵呵呵呵……』 阴影发出了瘆人的笑声,随后又道:『吾即是影,真实之影!』 话音刚落,便见它浑身闪烁着金黄的电光,半空中也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就好似某种可怕动静的前兆。 陶阳瞬间察觉到不妙,赶紧将身旁的近卫佑希拉到自己身后。随着一声惊雷炸响,随即便有一道耀眼的雷霆奔袭而来! 轰隆隆! 足以置人于死地的骇人电光近卫佑希的头顶闪过,她吓得缩了缩脖子,随后对着陶阳大声问道:“这样的怪物……要怎么样才能打倒它?” “就像……这样!”陶阳冷哼一声,召唤出了太之初一! 【赛】! 念动系魔法直接瞄准了阴影的要害——那副般若面具。 不过阴影很显然明白自身的弱点所在、也懂得进行相应的防备,只见它在即将被击中的那一刹那快速回避了开来。 “啧,果然弱点不是那么好瞄准的吗……”陶阳无意识间嘀咕了一句。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近卫佑希听到那句话后先是一愣,然后扭头看向了自己的阴影变化而成的怪物,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那个面具,就是弱点……” 虽然【赛】没有成功对阴影造成伤害,但也打断了对面攻击的动作。太之初一乘胜追击,又用比对方略胜一筹的速度使出了【兆鸦】! 不成想那戴着般若面具的提线人偶竟是躲进了棺椁里,用看上去坚实异常的棺椁抵御了攻击。之后趁着太之初一刚使出技能后的短暂空档,阴影又快速从棺椁里探出身子,同时击发出电击系魔法! 这次的攻击显然是阴影经过蓄势而发,密集的电网就算是陶阳也看得头皮发麻,只能拉着近卫佑希暂避锋芒。 轰——! 教学楼直接被炸出了一个大窟窿,然后就见两个人影从滚滚浓烟中逃出来,后面还追着个三米多高的巨大影子,带着移动时的强风破开了烟雾。 『别想逃……你们都得死……』 阴影话还没说完,它的身上倏地有一团火球炸开,还有非自然吹起的强风助燃,使得火势一下子就蔓延其全身! 『呃啊啊啊啊……!』阴影顿时发出了惨叫,作为主体的人偶躯体连带着棺椁一起、失去了原本漂浮的能力,重重地砸落到地面! 远处的陶阳看到这一幕,顿时意识到是援手来了,随即下意识地朝旁边看去——果然,是别府千寻和吉行义之赶来了,两人的身后还有甄矜祈的身影。 “喂——!陶阳,原来你在这里。我们见你一直没来汇合、可是找了你好久!路上又遇到阴影群,这才耽搁了一些时间。”吉行义之边跑着边挥手大喊,“多亏矜祈的感知找了过来,而且这边战斗的动静挺大的,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大棺材……那看上去不同寻常的阴影是怎么回事?” 别府千寻则是一下子注意到了陶阳身边的近卫佑希,忍不住瞪大眼睛惊叫一声:“卧槽!这家伙怎么也在这里?!” 甄矜祈在两人身后跟着跑,跑到陶阳等人的近前来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体力不太好的样子。 她抬头就注意到了陌生人的存在,气喘吁吁地说道:“原来如此……我就奇怪好像有陌生的反应出现,原来是新的适应者吗?那个阴影,难道就是……” “呃,是她的阴影没错。”陶阳脸色古怪,“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解释起来有些复杂……” “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啦!” 随着甄矜祈的大声示警,几个人连忙散开来,回避阴影的雷电攻击。 “千寻,它是电击系的!弱点是疾风!”甄矜祈大声地提醒道。 “明白,就交给我!”别府千寻应道,不经意间瞥了近卫佑希一眼,很快又决绝地扭过头、选择优先专注于战斗之中。 “哼!”吉行义之的江格尔挥刀挡开了阴影往这边探过来的攻击,为别府千寻助攻。 陶阳从近卫佑希的身前经过,边跑边对其喊道:“会长,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藏一藏,接下来交给我们!” 说完,他也冲到第一线去,和别府千寻与吉行义之并肩作战。留下还瘫坐在地上没有反应过来的近卫佑希,看着最前方三人的背影愣愣发呆。 “我……被丢下了……我……没有用?”近卫佑希失神自语,似乎将自己此时的境遇与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合了—— 「佑希。」 「是,父亲。」 「记住,你必须时刻向我展示你的价值,否则,你就不会再被近卫家所需要、包括那个孩子也是……!」 近卫佑希浑身一震,随即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显然在寻找着什么……她在本能地寻找能证明自己价值的事。 直到她看向了跟教学楼隔着一个中庭的实习大楼,她记得,一楼的体育馆是剑道部的道场…… 这时候,她像是找到了目标,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渐渐紧皱起来的眉头里,似乎代表着令人窒息的压力,和紧迫感。 压在心间的沉重阴影,促使她迈出了脚步…… …… 炽热的火焰在棺椁阴影的身上炸开,紧接着又有一道刃形状的火苗、如附骨之疽般自棺内人偶本体的身上闪现,烧得它发出了痛苦的惨叫。 ——那是江格尔的【连锁的炎刃】,会对目标造成持续性的火焰伤害! 多频率的火焰攻击,因概率而触发了对目标的特殊效果,令阴影的体表产生了明显的烫红。 甄矜祈有些惊喜地喊道:“阴影陷入烧伤状态了!” “干得漂亮、义之!”别府千寻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上……【加尔】!” 静御前挥舞扇子施展出的疾风系魔法,在对付燃烧状态的敌人时……威力加倍! 同时,疾风属性克制电击属性! 放到明显属于电击系的棺椁阴影身上时,更是效果拔群! 然而当包裹着阴影的火焰风暴散去,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阴影竟是完全缩进了棺椁内。应该是靠着那坚硬的棺木外壳,抵挡下了大部分的伤害。 “靠!该死的缩头乌龟!”别府千寻恨恨地挥了挥拳头。 “还不算完!”陶阳说完,太之初一甩手就是一波【赛】魔法,其附带的念动力,正作用在棺椁阴影的身上、最后迫使对面打开了棺椁的门板缝! 别府千寻和吉行义之已经在战斗中渐渐磨合出了默契,两人不约而同地召唤出了各自的人格面具,尽全力地使出魔法。 从棺椁门板缝泄露进去的魔法,正在给阴影造成极大的伤害,令其一时间无法闭合防御。 陶阳乘胜追击,身上的意识之火从紫色倏然转换为青色,并切换了人格面具——“高等皮克希!” 那是与皮克希一般身形小巧的精灵,来自【女教皇】的社群,擅长的魔法是…… 疾风系魔法——【加尔】! 说时迟那时快——强风化作了利刃,从棺椁的门板缝里强势侵袭而入! 下一秒,棺椁大开、阴影的人偶本体一边惨叫着、一边被逼出棺椁。 看到己方的组合招式几乎锁定了胜局,放下心里来的吉行义之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哈哈一笑:“哪怕昨天已经见识过一次了,可还是觉得好厉害啊……leader的这种召唤复数人格面具的能力……未免也太便利了。” 另一边,那棺椁阴影似乎是因为本体受到重创、从半空中跌跌撞撞地落在了实习大楼前的空地上。 人偶所戴的般若面具已经出现了裂痕,这无疑让它狂躁了起来,其般若相也如同活过来一般,表情里充斥着噬人的怒意! 紧接着棺椁表面亮起了猩红的不详光芒,之后化作了某种光波朝着其接触的地面传导、并向外扩散。 对面的三人不知道阴影意图为何,纷纷警戒起来。 陶阳更是将人格面具切换回了太之初一——毕竟高等皮克希虽然在属性上克制敌人,但其弱点也同样被敌人所克制。 而且正是因为有太之初一的【超直感】,让陶阳在红光蔓延过来的一瞬间意识到了不妙,本能地驱使人格面具用手抓住自己、朝后猛退一大段距离! 然而他却来不及提醒同伴,当反应过来正要开口的时候,位于阴影能力作用范围内的别府千寻和吉行义之,已经被从半空凭空落下的丝线缠住了身体! 在被束缚的一刹那间,别府千寻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她拼了命地咬牙抵抗着,可是却连静御前都失控地对着陶阳发起了攻击——【加尔】! “千寻?!”一直紧盯着前方动静的陶阳当然第一时间发现了伙伴的突然“反水”,赶紧避了开来。 “可、可恶……身体……快躲开啊……!”吉行义之同样不甘地看着他的江格尔对陶阳发出了一记【连锁的炎刃】! 火热的利刃异常迅猛,看上去就像是抱着杀死陶阳的决心激发而出。 远处的甄矜祈看了这一幕,又是惊诧又是着急:“那阴影拥有操控类的能力……千寻和义之都被它控制了!” 陶阳当然知道那两人是被控制了,毕竟那诡异的红光、还有莫名延伸而出的丝线是实实在在地显眼。 局势的突然变化令他一下子陷入了被动,只能靠着太之初一的【超直感】躲避江格尔的火焰、或是切换出皮克希或高等皮克希分别屏蔽棺椁阴影的电击和静御前的风刃,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看上去显得相当狼狈。 『哈哈哈哈……怎么样?被伙伴攻击的感受、突然变成孤独一人的感想!』棺椁阴影对自己的作为很是得意,『居然把我逼到这般田地……可不会轻易饶过你!死!去死、去死!死死死死死……!』 ——不愧是【愤怒】,阴影那仿若无边际的怒火,好似不将陶阳吞噬殆尽、就决不罢休。 然而,因为它太过于专注报复陶阳,所以没有注意到来自上方的变故—— 在棺椁阴影所在位置旁边不远的实习大楼内,有一个依旧活动着的人影。而那人影的主人,正是—— 近卫佑希! 只见她不知何时来到了实习大楼的五楼,爬上了走廊边缘半人高的防护栏,一只脚已经踏在了栏杆上、还往外探出了大半边身子,一只手则是握着一把剑道部的竹刀。 从那地方朝下望去,那是足以令人致命的高度,更不用说位于下方肆意狂舞的阴影,普通人一接近就很难保证性命。 可是在近卫佑希的眼中,却看不到丝毫的惧意,只有一种木然的淡定和决绝。之后她从栏杆上起跳、毅然决然地朝着下方纵身一跃! “那是……”陶阳终于注意到了对面上方那个不断下坠的黑影,当他看清了黑影的面容时,不禁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而近卫佑希在靠近棺椁阴影身周两米范围内时,能感受到全身有种噼里啪啦的刺痛感,想来那应该是阴影自身自带的静电保护层。不过那样的不适感也只在短短一瞬间,区区两米的距离在半空中更是眨眼而过。 她早早握紧了手中的竹刀——在这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里,她想到了陶阳说的“阴影的弱点是面具”,想起了她自小就开始学习钻研的剑道……随着思绪同步的,是手中握着的竹刀朝着下方阴影本体所戴的面具奋力一刺—— 面! 噼啪! 棺椁阴影的般若面具,碎了开来! 『呃……啊啊……』阴影的声音里带着讶然,显然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被人从上空位置偷袭、并被击中致命要害。 在面具破碎的瞬间,它也失去了肆虐的能力,操纵的丝线冰消雪融,别府千寻和吉行义之也就此摆脱了控制。 随着阴影不甘的悲鸣,浓厚的黑红色尘烟也冲天而起,随之掀起的乱风将落在阴影头部的近卫佑希吹飞出去! 第28章 终于凑齐标配队伍了! 被乱风掀飞出去的近卫佑希,在即将落地的危险瞬间,被太之初一用念动力成功接住。 陶阳快跑着跟了过去,将平稳落地的近卫佑希从地上拉了起来,并问道:“你没事?” 他微微皱眉,说:“你明明只要顾着自己的安全就好,没必要冒险做这种事,万一……” 近卫佑希的脸色发白,似乎为刚才的惊险感到后怕,定了定心神后勉强一笑道:“我最后还是派上用场了,不是吗?” “派上用场?仅仅是为了这个,你居然……”陶阳又好气又好笑,可接着从侧面看近卫佑希的眸子,发现其中如同吞噬一切光彩的混沌,让人隐隐觉得对方好像陷入了某种魔怔般的状态。 他笑不出来了。 这时候,被击败的棺椁阴影重新化作了本来的人形,也就是和近卫佑希一模一样的人形外表。 而陶阳等人知道,决定近卫佑希命运的时刻来临了。 「而你违背自己的良心,做着自己都感到厌恶的事情……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因为【悠太】……」 ——陶阳想到了阴影刚刚说的这段话,再结合近卫佑希在影时间里对坠楼事件真相的坦诚,心说对方会成为掩盖事情真实帮凶,多半是有苦衷的。第一次见面与第二次时判若两人的表现,亦是证明之一。 既然如此,他决定拉对方一把,于是问:“会长,你知道我们今天本来打算去做什么的吗?” “啊?”近卫佑希从“是否要承认阴影就是自己”的纠结与挣扎中回过神来,愣愣地看向了陶阳,一时间搞不懂这么问的意思。 陶阳指向了远处的【门】,说道:“影时间下的世界,是反映人心的认知世界。而在那个地方,存在着对偶像狂热的意识所幻化成的特殊场所。盘踞在那里阴影虽然身份不明,但能肯定的是……它就是造成一切扭曲的源头。我们正要去打倒那个阴影,并令那个地方消失,由此改变现实中的人心。” 近卫佑希听到最后眼神一亮,她只要稍微思考一番,就不难理解陶阳话语里想表达的含义。 “那样的话,学校里的偶像狂热就会跟着消失吗?”她接着问道。 陶阳点点头,又补充说:“而且还能给事件的始作俑者在不知不觉中改心,让其在现实世界中坦承自己的罪过,任何人也察觉不到是我们动的手脚。” “改心……坦诚……察觉不到……”近卫佑希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双拳也在不自觉中紧握起来。 她,对陶阳所描述的“计划”心动了。 “所以说,会长大人你要不要也一起来呢?”陶阳说,“从结果上来说,你也算是为偶像狂热进行庇护的帮凶,之前还擅自迁怒于我们,再怎么说也得用实际行动做些补救?” 近卫佑希听了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我……那只是……” 她本能地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反驳的道理和话语,毕竟确实如陶阳所说,从结果上来看,无论是对森川和香也好、别府千寻等人也罢,她的确做了过分的事。 和自己的阴影所说的【愤怒的大罪】……完全一致。 面对这样的事实,自己还要挣扎否认吗? 见近卫佑希一副还在犹犹豫豫的模样,陶阳又在最后推了一把:“你刚才既然有和阴影对抗的决心,又为何没有承认自我的勇气呢?” “你的名字,不是就叫‘勇气’吗?” (注:佑希ゆうき,和“勇气”同音) 近卫佑希浑身一震,神情中的阴霾,似乎因为这句话一扫而空。 「希望你能跟你的名字一样,勇敢地直面自己的人生。」 ——记忆中一个记不清面容的高大人影所说的话,再度于她的心间回响。 那个模糊的人影,能带给她一种奇妙的安心感;而对方的话语,仿佛成为了支撑她心灵的力量。 “是啊……如果不勇于正视自己的错误,就永远无法向前迈进了。”她咬了咬牙,做出了一个艰难却认为是正确的决定,“我不想再窝窝囊囊地受人摆布,而是想勇敢地活出真实的自己!” 说到这里,近卫佑希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和自己的阴影对视。 “暴躁易怒的我、迁怒他人的我、畏惧父亲的我、可耻屈从的我……不管哪一个,其实都是我。”她边说着边朝自己的阴影走去,“我会正视你,也必须正视你!然后才能做出改变!” 说到这里,她低了低眼睑,眼中隐隐有泪花闪动,在近距离中用只有她和阴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不那样的话……就违背了与那个孩子……与悠太的重要约定了……” 「姐姐,你需要改变自己。即使我以后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也请你鼓起勇气,走出属于你自己的道路……」 ——一个稚嫩却显得有些老成持重的男声,久违地在近卫佑希的心间响起,她强忍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自言自语道:“我……真是个笨蛋姐姐啊,悠太……” “近卫佑希”听了,也跟着点点头,然后全身散发出点点霞光,最后转化为了另一副姿态—— 白金构造的机械人形,头戴由金黄色长花瓣点缀的礼帽,身披金属质感的燕尾服铠甲,左手臂上搭载着一块充满科技感的小型鸢形盾,右手部分则完全为无柄长刃的形状,整体宛如优雅又不失刚烈气质的女性绅士。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人格面具用铿锵有力的女声朗声说道,『吾名——哈恰苏特!与汝荣光同在!』 随后,哈恰苏特化为滚滚金炎,融入到近卫佑希体内。而学生会长也因为自身不受控制地自然涌出的虚弱感,不由自主地就要往旁边栽倒。 幸好旁边的陶阳反应足够快,赶紧上前扶住了她,并问道:“你还好?” 和陶阳近乎紧挨着的姿势、让第一次与不甚熟悉的男性如此接近的近卫佑希感到有些不适应;同时也不知是不是陶阳曾与她记忆中的特别之人说过相同话语的缘故,令她内心不禁泛起丝丝莫名的悸动。 她的脸微微一红,下意识地别开了视线,有些虚弱地说道:“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好累……” “啊啊啊啊!陶阳你扶住她干嘛!”别府千寻一边走过来一边指着近卫佑希大喊,“这种人,就应该让她跌个狗吃屎啊!” ——因为之前的矛盾冲突、以及遭受退学处分的不满,令她对近卫佑希的好感度降低到了冰点,故而一上来的对话就火药味十足。 “嘛嘛嘛……话不要说得这么过分嘛,小千寻。”吉行义之上来打圆场,“这位……学生会长刚刚可是救了我们的恩人,不然我们还得继续被控制着自相残杀呢!而且陶阳看上去还打算拉她入伙,那样就算是同伴了。所以说,我觉得咱们这……” “我不要你觉得……而且你很啰嗦啊,你根本就不清楚情况!”别府千寻瞪了吉行义之一眼,接着又向陶阳质问,“你想让她入伙?她可是敌人诶!” “不是那样的,千寻。”陶阳摇摇头,又看向近卫佑希,“学生会长会那么做,貌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事已至此,近卫佑希也不打算隐瞒什么了,将自己帮助学园掩盖真相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话说……你刚刚提到的‘悠太’是谁啊?”默默听完了的甄矜祈终于忍不住问。 近卫佑希答道:“悠太……是我的弟弟。” 顿了顿,似乎是回忆起了不好的事情,她一脸沉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他因三年前的一场事故陷入了深度昏迷,必须靠呼吸机维系生命。还因为复杂的病情,长年在医院疗养,治疗费用不是小数,使得一向以利益优先的父亲曾一度打算中止治疗,让他自生自灭……” “哈?”吉行义之听着就恼了,“中止治疗?自生自灭?那是他亲生儿子?!” 对于有个妹妹、且十分热爱手足的他来说,这样的话听起来尤为刺耳。 “很可惜,我的父亲……就是那样糟糕的人。”近卫佑希苦笑一声,“在我的苦苦哀求下,父亲才放弃了打算。相对的,我必须完全听从他的命令……这次的事件也是如此。” “呼……原来如此!”吉行义之长叹一口气,“既然是重要的弟弟被当作了人质,那就没有办法了呢!” 甄矜祈也松了一口气——这么听来的话,这位学生会长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人嘛! “就算是那样……!”别府千寻还是不依不饶,“她针对我、害我受退学处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不爽之前那件事……她对森川坠楼后说的那句话!” 「就算是欺凌,又如何?会导致那样的结果……也是她该得的。」 近卫佑希明白别府千寻指的是什么,随后苦笑着解释道:“我……过去一直像个操线木偶一样,不管是努力学习还是修炼剑道,都是在父亲的安排和掌控之下……” “对于这样的生活,我有过无数次的不满,却从来没有一次真正地去反抗过。在那样压抑的人生中,我将满腔的愤懑,转化为怒火去向他人倾泄,想法也渐渐变得悲观起来,甚至开始对悲剧故事感兴趣……” “森川同学面对他人无理的欺凌时,依旧保持着坚定的自我,勇敢地向欺凌者说‘不’,这让我不由得将她代入到了悲剧故事里的主人公,一如悲剧式结局一般壮烈的收场……” 众人大概理解了近卫佑希想要表达的意思,简单来说假设森川和香是悲剧故事里反抗不公的主人公,那么她会有个悲剧式的结局也是理所应该……的意思? 但陶阳还是打断道:“森川同学确实遭遇了不幸,但她绝不会是什么悲剧故事里的主人公!” “抱歉,我知道这么想是不对的……总之因为我的错误表达,给你们造成了困扰。”她说着露出由衷的歉然神情,“我不想找太多借口,自己对森川同学有很大亏欠是不争事实……为我之前的言行,先向你们说声对不起了!” 说完,她就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我想要弥补我的过失……如果说接下来都要和那些叫阴影的怪物战斗的话,我愿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她又道。 看着诚心诚意致歉的近卫佑希,别府千寻的面色稍霁,轻轻“哼”了一声。 见状,吉行义之说道:“这下算是都搞懂啦,简单来说就是误会嘛!说清楚就好啦!话说会长你确实太悲观了点,居然会扯上什么悲剧故事的主人公……你是不是这类的话剧看太多啦?那样的话,我建议……” 甄矜祈受不了吉行义之没完没了的废话,打断对方的咏唱:“总!而!言!之!既然会长提出愿意弥补过失,又觉醒了人格面具,干脆就让她加入我们!领域的攻略绝对不是轻松的事,能用的战力多一个是一个!” 说着,她看向了意见最大的别府千寻:“对?” 别府千寻拧着眉,她当然分得清轻重,对着近卫佑希哼道:“要她加入队伍一起行动是没问题,可必须听从leader指挥,别给我们添乱子!” 看着对面指指点点的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手指头、甚至都快顶到自己的鼻子上了,近卫佑希皱起了眉头——虽然在整件事情上是她有亏欠在先,但这一次两次被人蹬鼻子上脸的……她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 实在忍不住一巴掌拍开别府千寻的手,她不满地说:“不要用手指指人,你都没有作为人最基本的教养吗?” “哈!有教养的人可不会随便拿退学报复别人!”别府千寻翻了个白眼。 近卫佑希也还以一个白眼:“撇开我当时错误的动机不谈,凭你这经常旷课、迟到和逃学的不良记录,被退学了也一点不过分?” 别府千寻脸微微一红,毕竟她也知道自己作为一名高中生来说确实“品行不良”,可嘴上还是不甘示弱地怼道:“那也不妨碍我讨厌你!你个更年期妖婆!” “哼,彼此彼此,你这野蛮猴子王!”近卫佑希冷笑一声。 “好啦好啦,你们不要吵了。”陶阳听得都有些头大,赶紧出来劝架。 说着说着,甄矜祈忽然问起了一个关键问题:“话说学生会长怎么就突然成为了适应者啊?” “同一个学校,短短几天内接二连三地出现适应者,要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古怪了些……”她歪歪头表示十分不解。 “那个……其实是因为我的缘故……”陶阳举起手,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详细道出。 ——想隐瞒也瞒不住,毕竟近卫佑希是知道这件事的。 老实说拥有这样的能力也让人有些忐忑,坦诚相告的话,作为“引路人”的甄矜祈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将人拉入影时间成为适应者的能力?!”别府千寻像是第一次认识陶阳一样将其上下打量一遍,眼神亮晶晶的——她很清楚这个能力意味着什么。 吉行义之也哭笑不得:“我说你……能召唤复数的人格面具就算了,竟然还有这样逆天的能力吗?” 虽然脸上带笑,但他眸子里却充满了凝重之色,眼神闪烁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甄矜祈则是一脸凝重,接着道:“然而这无疑是破坏影时间法则的行为,陶阳你要小心,你很可能会像暮狩那样被【猎杀者】盯上的。” “猎杀者吗……”陶阳一听,不免觉得真变成那种情况的话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那个……不好意思,在你们谈得正欢的时候打扰了。” 陶阳等人纷纷一惊:除他们之外、竟然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拥有短距离搜索能力的甄矜祈尤为惊讶,她竟然大意到没有注意有陌生目标靠近。假若是敌人的话,他们这可是要被对方成功偷袭的了。 五人连忙循声望去,却见是个大背头梳得锃亮、戴着副黑框眼镜、一身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看上去像是某个公司的业务员。 而能在影时间里自由活动就意味着——对方要么是适应者、要么是人格面具操控者! “请放心,在下并无敌意。”年轻男子用微笑表示友好,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陶阳身上不住打量。 那眼神看得陶阳心里不禁感到奇怪——五个人中偏偏只看着自己,难道是自己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年轻男子收回了目光,对着众人微微鞠了一个躬,恭敬地说道:“初次见面,在下名为‘金子辰生’,是一名……【锻造特化型】的人格面具操控者。” “锻造特化型?”众人不禁讶然。 “是的,和一般的人格面具操控者不同,在下并没有强大的战斗能力。相对的,在下的人格面具在某一方面得到了特别强化,那就是【锻造器物】的能力。”自称“金子辰生”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提着的两个手提箱放置在地上,又将身后背着的长形剑袋取下来。 他看向了对面众人,笑容满面地又道:“此次,在下受人所托,将定制完成的专属武器交付于诸位!” 第29章 学生会长 面对突然出现而且莫名其妙地说着什么“交付定制武器”的陌生男人,陶阳等人都抱着戒备和怀疑。 “近卫佑希小姐。”金子辰生忽然唤道。 “啊?”近卫佑希没有懵圈地指了指自己,更奇怪于为何一个不认识的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金子辰生将带来的剑袋双手奉上,说:“这是为您专门打造的太刀,名曰……【修罗怒】。” 近卫佑希并没有动,而是疑惑地看着金子辰生手中的剑袋。 “请您拆来看看。”金子辰生又催促一句。 陶阳用眼神向身旁的近卫佑希示意,反正他们人多看着呢,那个剑袋里应该不会是什么危险物品。 近卫佑希这才缓缓走过去,将剑袋接下,可依旧是满脸的问号:自己好像是今天才刚成为人格面具操控者的? 心里疑惑着,她手上动作不停,从剑袋里取出一把武士刀,并拔出刀刃来查看。 那是一把长约三尺的太刀,橙与金的丝质柄卷、隅入角形的精雕镀银刀镡、地黑刃白的刀身附着好看的旋焊纹的纹路。 只是一眼,精通剑道的近卫佑希就看得出这是一把难得的好刀,一下子便喜欢上了,甚至还挥舞了几下。 “您看上去很中意,那真是太好了,接下来……”金子辰生说着,从脚边拿起其中一个长形状的手提箱。 将箱子打开,从中取中一把黑墨圆柄、刀身漆黑且配置有血槽、背齿和齿刃的军刀。 “别府千寻小姐,这是专为您锻造的弹道式军刀,名曰【风鸣狂】……相信您一定用得趁手。”金子辰生将军刀双手递出。 “喔喔,谢谢了!”别府千寻笑眯眯地接过,随即变脸吐槽,“……才怪咧!话说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用得顺手这玩意啊?还有名字、名字!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金子辰生又从同一个手提箱里取出了一把造型精致的红色复合弓。 “吉行义之先生,这是您的【贪狼视】,希望您喜欢。”他又道。 吉行义之犹豫了一会儿,才将复合弓接过,脸色古怪地说:“你……知道我会用弓?” “在下知道您喜欢弓,却无法熟练使用传统弓,所以替您选择了最容易上手的现代复合弓。”金子辰生笑眯眯地说,“您的视力其实很好?比起您父亲教的‘武术’,您更想学习先祖的技艺……” 吉行义之脸色变了又变:“你到底是谁?又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 金子辰生却是不答,将最后一个手提箱打开,那里面则是一双简约又不失力量感的分指拳套。 “至于这个……则是为您量身打造的。”他对着陶阳笑道,“其名……【开拓者】,愿它能为你破开一切的艰难险阻,直至真实的终点。” 陶阳满脸狐疑,却还是将拳套收下,问:“你认识我们,对?” “哈哈哈,您真是说笑了,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在下对各位仅仅只是知道名字的程度,而且是从委托人那里得知的。毕竟不知道基本信息,又如何锻造趁手的武器呢?”金子辰生不慌不忙地回道,随后转头就看到了满眼期待的甄矜祈。 甄矜祈眨眨眼睛,问:“呃……我、我的呢?” “不好意思,没有。”金子辰生摇了摇头。 “ガーン——!”甄矜祈瞬间失落。 (注:ガーン多见于漫画中用来表示人物遭受内心冲击、大受打击时的失望情绪,音同“刚”的长音) 两人说话的功夫,陶阳又看了其他人一眼。他们收到的专属武器,似乎都很符合各自的能力和喜好,于是又问:“你说这是‘定制武器’……是谁找你定制的?” “非常抱歉,您问及委托人的身份……这涉及到顾客个人隐私,亦关乎本店的信誉,恕在下不能告知各位,请谅解。”金子辰生微微鞠了一躬。 “本店的信誉?你开店的?”吉行义之问。 “是的,而且是新店。”金子辰生笑了起来,“在下于涉谷中央大街的一处巷子里盘下了一间小铺,那里已经空置多年,装修维护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重新营业。” “呃……涉谷中央大街的巷子……空置的店铺……”别府千寻嘀咕着,好像已经明白了金子辰生开店的位置。 而金子辰生似乎真的只打算交付完工作就走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武器我已经交到各位手中、是属于你们各自的物品,任由你们随意处置,本人概不干涉。” “另外,虽然没有正式营业,但各位如需对你们的专属武器进行维修、改造的话,可以随时到这个地址找我。”他说着还拿出了名片交给陶阳,“呵呵,这年代还流行iv呢……名片上有我的手机号码,与iv同号,欢迎随时联系。” “那么,后会有期!” 说完,金子辰生转身便离开。 “我们……就这么看着他离开?”别府千寻用手肘戳了戳陶阳。 陶阳瞥了别府千寻一眼:“难不成你还想留人家吃个饭?” 这时甄矜祈忽然说道:“啊……有阴影打算袭击他……!” 下一秒,“砰”的一声,像是枪响一般的声音炸起,将五人都吓了一跳。 被说是“视力好”的吉行义之隔着老远都看了个清楚,说:“那家伙拿出一把手枪……好家伙,说是‘没有战斗能力’,可他能制造‘战斗手段’啊!” 别府千寻却恼了:“明明有枪,给我们一人造一把不行吗?还让我们用冷兵器?” 虽然她确实喜欢军刀,但明显是枪更酷啊! “白送你的东西,你还挑三拣四的……唔!”近卫佑希刺了别府千寻一句,随后扶着额头晃悠了下身子,不过最终还是站稳了。 看到近卫佑希的状态确实不太妙、记起对方确实刚觉醒不久仍有疲乏后遗症,于是吉行义之说道:“会长都快走不稳路了,还是早点回家休息。不过影时间还没有结束,不能就丢下会长一个人在这里,万一遇到阴影群……以会长现在的状态、独自一人就太危险了,至少留个人照看。” 他说着看向了陶阳,随后伸手一指:“哟西!就留下陶阳护卫!我们按照原计划先去古典文学部找线索,不行的话再扩大搜索范围……” “等等!就我们三个去找吗?”别府千寻皱着眉,“而且你说扩大搜索范围……就这么少两个人,咱学校这么大的地方,感觉有点勉强?” “啊哈哈……也只能如此了……”甄矜祈勉强笑了笑,“放心,我会努力辅助你们的……嗯!” 近卫佑希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歇歇,听几个人正议论着便左看看、右看看,疑惑地问:“你们从刚才起就说什么‘找线索’……到底是在找什么啊?” “嗯,是这样的……” 既然决定让近卫佑希加入团队,那就有必要让对方了解现如今的情况,于是陶阳进行了简短说明。 “纯血会……”近卫佑希的脸色有些古怪,“这样的话,我应该帮得上忙……” “诶?会长你知道些什么吗?关于纯血会的!”吉行义之有些惊喜。 “唔……这个嘛……”近卫佑希有些不好意思地举起了手,“我应该……算作是纯血会的一员?” 众人:“……” 近卫佑希:“……” “哈?!”别府千寻惊了,“那什么中二会……你还入会了啊?!” “入会什么的,我才没有!”近卫佑希有些羞恼地回道,“因为我本来就是伊岐学园的学生,在大多数人眼里当然算作是纯血会的啊!” 陶阳当即恍然——说起来,近卫佑希说过她父亲与伊东财团关系匪浅来着,那么会在并校前的伊岐学园就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从伊岐学园转过来的那些飞扬跋扈的富二代频繁搞事,也确实有部分人是跟着瞎起哄的,可却连带着其他伊岐出身的普通学生在紫苑成为了众矢之的,就算不情愿也会被看作是纯血会的一员。”近卫佑希大倒苦水,“托这个的福,当初我竞选上学生会长的时候,也有‘因为纯血会的关系走后门’的流言蜚语满天飞,把我气得够呛!于是下定决心用实绩来让他们闭嘴!” “呃……”陶阳大概能猜到,近卫佑希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成为了人人口中的【暴君】,一切都是源于被当作是“纯血会一员走后门”的耻辱。 看来很多人眼中所谓“纯血会”的人,也并非真心希望被人这么看待。 “喔喔!那样的话问题就完美解决了!”甄矜祈惊喜地一拍手,“看来会长的加入,就是今天最大的收获啊!” 听着自己被人一口一个地叫“会长”、“会长”的,近卫佑希有些不习惯,便说:“你们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就像你们彼此也用名字互称一样……” 吉行义之当即语气轻浮地笑道:“喔喔!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佑希……” “哼!”(瞪) “噫噫噫!好凶……!” 根据甄矜祈的“报时”,距离影时间结束还有好一段时间。 于是乎别府千寻、吉行义之和甄矜祈三人依旧在校园内寻找相关线索,最好是能找到八田阳菜等人打着偶像应援的幌子实行打击报复行动的证据; 而刚觉醒没多久的近卫佑希被安排在原地休息,陶阳则同样留下来当做护卫。 “给你……果汁,补充糖分后说不定会好受些,虽然口感像是果冻一样。”陶阳对近卫佑希递出一罐饮料。 近卫佑希皱着眉接过,疑惑道:“不是说影时间里机械设备都会停止运行么?这饮料是从自贩机那里来的?” “呃……”陶阳摸摸鼻子,“中庭那边的休息区刚好有个女生买了果汁……” “你就这么把人家买的东西顺走了?”近卫佑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我给了钱了的!”陶阳赶紧解释,“把硬币零钱放在对方的手心里!” 貌似上次别府千寻这么做的时候,自己还吐槽了人家来着,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做这种事情的一天…… 近卫佑希喝下了果汁,稍息了一会儿,对着陶阳微微一笑:“好像确实感觉好受些了……谢谢你,陶阳。” “不客气。”陶阳点头回应,心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明明先前还一副恨不得撕了对方的样子,现在却坐下来以同伴相待……只能说是不打不相识了。 忽然间,陶阳想到了某件事。他心里有个疑问,故而对近卫佑希问了出来:“你刚刚说了,你将森川同学代入到了悲剧故事里的主人公身上……是假话?” “诶?”近卫佑希有些愣愣地扭头看了过来。 陶阳与对方对视,满脸认真地问:“其实一直期待着悲剧式结局一般壮烈的……是你自己才对?” 近卫佑希脸色一僵。 “看到那种高大得仿佛不可战胜一般的怪物,正常人才不会冲上去的?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保护好自己、将战斗交给那些能战斗的人……才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陶阳继续说,“然而你是怎么回事?居然还爬上五楼,从上面跳下来……你不要命了?” “对,你就是不要命了。”他不等近卫佑希说话,“你想获得解脱,对么?” 近卫佑希无言以对,过了许久,才惨然一笑,说:“啊……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抓了抓那上边的头发,发尾都可以刺得扎手。 她说:“我……其实想留长发的,还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化妆包,想在镜子前为穿什么苦恼半小时,想和好闺蜜逛街买东西,想在街边买好吃的可丽饼、拍个照发上iv和大家分享……” “然而那一切的想法和愿望,都被击成粉碎……‘近卫家继承人’的身份,让我没有那种可以选择的自由。” “‘全部悲剧艺术都是以隐蔽的必然性对人类自由的这种干预为基础的。’……这是弗里德里希·谢林在《先验唯心论体系》里写下的话。” “所以我理解的悲剧的本质在于……悲剧人物的不幸既是命中注定的,又是自愿选择的。如果一个人有所欲求、有所行动,那么必然会与必然性的现实相撞,在悲剧中这个矛盾被戏剧化为个体的悲惨命运甚至毁灭,但是唯有如此才能显现出自我选择的自由的价值。人唯有在这种与必然性的反抗中自愿受罚,方能证明自己失去的自由正是那个自由。” 沉重、太沉重了! ——陶阳在心里默默想到。 然而他大概能明白近卫佑希的内心有多复杂——“近卫家继承人”的身份生活,是她为了保护弟弟的性命而自愿做出的选择,却也因此失去了其他自我选择的自由;无意识间做出的不要命的行为,又何尝不是她对失去自由的一种悲观式的反抗呢? “可也正因如此……陶阳,对于你将我拉入影时间一事,我现在是非常感激你的!”近卫佑希忽然说。 陶阳奇怪道:“感激?” 近卫佑希重重地一点头,说:“怎么说呢……自己好像原本被困在一个漆黑得不见五指的地方,被孤独与绝望包围……突然有一天,有人从外面将壁垒打破了。而从破开的洞中降下来的耀眼光芒,能让我的命运翻开崭新的篇章……我有这样的预感!” “在大众所不知的影时间里,我获得了得以反抗不公的力量。以为森川同学伸张正义为,就让我尽情地向那些践踏他人者展露獠牙!”她说着,陶阳伸出了手,“我向你保证,我会尽我所能,成为你的臂助!” 陶阳随后伸手与对方相握。 新社群获得——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 『汝于此,获得崭新之因缘。』 『因缘者,即所谓破除诳言以求修正歧路之力。』 『吾、【恋爱】面具之初诞得浴祝福之风,为遨往真实,更添助力。』 6-l`aovrevx(恋爱)——operation: yuuki konoe(近卫佑希)! 和近卫佑希缔结羁绊,虽然有些出乎陶阳的意料,但想想又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没想到的还有——那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女强人一般气息的、甚至被人又敬又怕地称作“暴君”的学生会长,居然还有如此柔弱的一面。 甚至让人忘记了对方是比自己年长一岁的前辈的事实。 “啊……对了……”近卫佑希突然回过神来,“刚、刚刚我……我对你说的那些话……” 她一下子眉头紧蹙,仿佛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总之满脸肃然、颇有威严的学生会长,可是脸颊依旧泛着红晕。 “绝!对!不能和其他人讲啊!”她气鼓鼓地说。 陶阳本想很严肃地答应下来,奈何还是被学生会长的反差萌破了功:“噗嗤!” “你笑什么笑啊!” “噗呵……唔,我明白了,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不要说得那么暧昧啊啊!” 第30章 源头回溯 在学校里搜寻了一圈回来的别府千寻等人,并没有找到什么特别有用的线索。 “我说,活动室位于旧馆里的那些社团……都太怪了?” 别府千寻一回来就吐槽:“比如什么……‘万岁呼喊姿势研究同好会’、‘街头纸巾全收集社’、‘深夜车站里正大光明裸睡部’、‘喜欢到想要杀掉角色的腐女子团’……都是些什么鬼啊!” 吉行义之也一副无语的模样接着说道:“就是说啊……和那些相比,什么‘归家部’、‘柰子研究所’都算是正常到让人忍不住想给他们颁奖的级别了。” “不,我觉得你说的最后那一个也很牙白……”甄矜祈吐槽。 对此,负责管理校园社团的学生会长也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紫苑学园的办学宗旨,简单一个词概括就是‘文武两道’。尤其在办校之初为了吸引生源,对外宣扬学校不光注重学力的提升,也重视发扬个体的才能与个性,更打出‘自由建立同好社团’的旗号。所以这个学校从初期就存在着许多各种各样的社团,甚至到了莫名其妙的程度。” “当然,我上任学生会长之后,对那些乱七八糟的社团,该整改的整改、该废部的废部,只留下些无伤大雅的。考虑到校内舆论、以及学生内部的意见反弹,目前暂时对这部分还算安分的社团听之任之。” “不过,这些社团并不被批准使用实习大楼内的活动教室,因为他们无法拿出正经的活动成果,也无法从学生会获得相应的活动经费,所以就集中在旧馆内了。” 紫苑学园的教学楼隔着一个中庭花园过去就是实习大楼,那里的教室除了用于家庭料理、化学实验等实操类课程外、也被当做大部分社团的活动教室;而操场那一带附近也有体育馆,还有为大型体育系社团单独建立的一座座活动室二层小楼。 至于学校最边缘、离校门口最远的旧馆,除了荒废中的、当作仓库用的各个房间,其他就给那些奇奇怪怪的社团当活动室。其实就跟放逐没什么两样,相当于眼不见为净。 吐槽完后,就开始说正事—— “那个什么古典文学部,我们去看过了……那不就是个普通的社团活动室嘛!”吉行义之失望地摇摇头,“里面是一群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女孩子聚在一起边品茶边看书,当然也有几个书呆子一样的男生在,书架上还摆满了标题念起来感觉很厉害的文艺书籍……” “很厉害的文学书籍?哪里厉害了?”别府千寻撇撇嘴,“《伊利亚特》、《神曲》、《浮士德》……这些我中学的时候就看完啦!” “那是一般中学生看得懂的吗!”吉行义之吐槽完,又自个儿小声嘀咕,“人家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你这怎么还跟个沙漠悍匪一样,都不带陶冶下情操的呢?” “哈?你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别府千寻瞪了吉行义之一眼,转而又道,“不过进到里面的时候,发现八田阳菜的雕像正跟个男老师在一起,两人都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说着什么话……对了,那个男老师就是今早上对我说教的那个,他怎么会在那里?” 近卫佑希挑挑眉,回道:“你说的那人我有印象……他是古典文学部的顾问老师,在校内出了名的治学严谨,名叫早乙女郁夫……” “他是什么人都无所谓啦。”别府千寻摆摆手,“就是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说不定是和森川和事件有关的呢?” “然而我们又不可能留在那里等着影时间结束,就为了听他们说什么话。”吉行义之耸耸肩,“不然可是会被当成可疑的入侵者的,尤其是我,说不定还会被保安丢出去……可恶,要是我当上这学校的保安就好了!” 别府千寻瞥了吉行义之一眼:“你怎么老惦记着你应聘的那个保安职位啊。” “为了和大家一起正大光明地在学校里行走啊。”吉行义之说着又嘿嘿一笑,“而且它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顿了顿,他扭头又问向旁边的人:“话说小矜祈,影时间还有多久结束?” 被当作“计时器”的甄矜祈当即报时:“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所以说,今天就暂时到此为止。”她接着又道,“既然现实里找不到有用的线索,那么明天就直接进入领域,然后让佑希帮我们解开认证系统。” 近卫佑希听了点点头:“现在我已经觉得好多了,回去休息一晚,明天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不多时,影时间结束,虽然甄矜祈已经提前跟众人道别,但看着好好一个大活人从自己面前倏地消失,还是将学生会长吓了一大跳。 将甄矜祈的特殊之处解释说明了一番,近卫佑希依旧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人,感觉好像幽灵……呃不不不,最好不是那种……” “嚯嚯……难道说……”别府千寻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喂,你难道……怕鬼?” “哈?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近卫佑希恼羞成怒,“我、我怎么会……怕那种东西!” 陶阳在一旁看了直摇头:会长啊,您怕是不知道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在这之后,几个人各自散去。非校内人员的吉行义之先行一步,别府千寻说是有事跑到实习大楼里去了,近卫佑希打电话从家里叫人开车来接她回家。 陶阳送了近卫佑希一程,目睹对方上车离开后,才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路上,他意外遇见了吉行义之。 “咦?你还没走啊?”陶阳奇怪地问。 “唔……本来想先回出租屋准备准备,毕竟今晚还有超市的打工。”吉行义之回道,“但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就在你回家的路上等着你了。” 陶阳不解:“有什么事直接在iv上说不就好了?” “是一些不太方便在线上说的事情……”吉行义之有些含糊地说着,“话说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最近不太对劲?” “什么?” “具体来说的话,大概就是……偶尔会做些不太像是自己会做的事情?有的时候……自己像是换了一个人?” 被这么一说,陶阳隐隐意识到了什么,眉头轻轻一皱。 那种感觉就像是隔了一层纸似的,明明应该是很容易发现的事、自己偏偏毫无所觉;直到被人一句话轻松捅破了,才有种恍然大悟之感。 「老实说,你刚刚生气的样子有些颠覆我原来对你的印象……本来以为你是个沉着冷静的类型,但其实出乎意料地是个挺冲动的人?」 别府千寻说过的话在陶阳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再加上吉行义之的言语启发,令陶阳莫名觉得脑壳刺痛。 “唔……”他下意识地按住脑袋,然而这并不能让他好受一些。 吉行义之眼神复杂地看着陶阳,轻声说道:“你那个能将他人拉入影时间的能力,搞不好是……” 陶阳猛地目光一凝,定定地看向了吉行义之:“你知道些什么?” “我可不是有意隐瞒啊,你说的时候我只觉得有些熟悉,刚刚才想起来以前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类似的例子。”吉行义之回道,“我只知道这种能力虽然罕见,但确实存在,更多的就不太清楚了。” “而且不用我说,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他在陶阳耳边压低了声音,“别被人知道你很特殊,传开了可是会招来麻烦的。” 陶阳又看了吉行义之一眼,忽然有些不确定吉行义之是真的以同队伙伴的身份在关心他,还是单纯不希望自己这个“救妹妹的希望”出什么意外。 “你回去先好好想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太对劲的,那或许对你掌控那股力量有帮助,毕竟失控的能力是最危险的……”吉行义之说着低头看了看时间,“糟了!打工的时间快到了,我真的要走了……拜!” 最后他匆匆挥了挥手,就远远地跑开了。 “那家伙……”陶阳没好气地笑着摇摇头,在原地缓了缓觉得头没那么疼后,才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自己不对劲的地方…… 说起来,最近他很容易情绪化,以前的他并不是这样的。 回想自己以前的生活——每天早起、偶尔晨练、上学学习、课后自学、锻炼……平平淡淡的生活里,一丝不苟地执行每日计划表上的内容,就如同经过严谨设定的机器人。 「感觉看到了你真实的另一面,比起之前对你的印象,还是这样更有‘人味’啊。」 “人味吗……”细品着这句话,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家门外。 “那样反过来就是说我没有人味?虽然我知道自己性格是比较冷淡的类型,但也不至于说是没有人味……”陶阳自言自语着,正准备拿钥匙打开房门,却没想到大门自己打开了。 ——确切地说,是被人从里面打开的。 公寓502室里走出一名年轻女性,其穿着一身玄色西服,姣好的面容化着适宜的淡妆,一头乌黑的长发束在脑后,一双明澈的眼睛充满了灵慧,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精明强干的气质。 陶阳认识对方——这名女性的名字叫陶雨,是他的姐姐。 见到唯一的亲人,他不由得想到:自己上次见到姐姐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两个星期前?还是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好像他以前从来不会关心和姐姐有多久见过面的事情,只知道陶雨似乎总是在忙工作,甚至忙到没有时间回家,声称直接住在公司里。自己每个月从陶雨那里领生活费,过着和独居没什么两样的生活,也从来不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对劲。 唯有这次,他察觉到了他们姐弟间的相处模式有些异常,不过还是自然而然地唤了一声:“姐……回来拿东西?” 他说的是炎国语。 陶雨,却是愣愣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陶阳歪了歪头。 陶雨收回了目光,眉头轻蹙,用炎国语说:“你好像哪里变了……” “是么?”陶阳一愣,怎么又是个这么和他说的人? “呵,原来你自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自觉啊?也是呢……”陶雨笑了笑,笑容里隐含着丝丝讥嘲,匆匆出门与陶阳擦肩而过。 “不过怪恶心的,还是算了。”她丢下这么句话,就从楼道一拐下了楼梯。 陶阳顾不上思考陶雨话里的意思,不如说陶雨一如既往地跟他说话的时候话里带刺,而对方的一句话反倒让他恍然大悟。 「原来你自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自觉啊……」 对啊,自己确实没有察觉到——自身最近产生了某种变化。 现在仔细回想的话……感觉最明显的时候,似乎是在教学楼顶楼天台、与近卫佑希发生言语冲突的时候。 当时的他,面对蛮横的“暴君”感到怒不可遏,甚至产生了朝对方施暴泄恨的念头。不过随后他也没有多想,只当自己是在气头上、而产生的一时性的冲动。 再之后,是看到身负退学危机的别府千寻被朝比奈凛拉走参加会议的时候,他那由扭曲的恨意逐渐暴走生出的杀意,促使他产生过坐视近卫佑希被其阴影杀死了事的想法,甚至真的付诸于行动、第一次使用了【邀请指令】的怪异能力。 ——要说违和感最强烈的,就是那一次了。 只不过后来自己渐渐淡忘了这份违和,过后一想还有种“大概只是气血上头”的模糊认知; 可是他经由吉行义之与陶雨的接连提醒,让他再度警觉、并终于意识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常。 若是要追溯异常的源头的话…… 这时陶阳进了家门,随手将书包往沙发上一扔,自己也坐了下来,皱着眉头开始了回想。 一切的开始,是…… 那天,在时间静止的大街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对方还说了这么一句话: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 『哟,让我等了那么久,你才终于发现我啦?』 第31章 世界真实 一拳,带着劲风。 坚实的拳面狠狠地砸在了前面的那人脸上,将他的半边脸打得都像是快要塌下去,随后惨叫着仰面而倒。 「姓、姓陶的!你……你就不怕我告诉老师?!」被打的那人半躺在地上,颤抖的手指指着自己面前的一个壮实少年、色厉内荏地质问道。 「啊?是你先主动招惹我的,现在才知道把大人搬出来吗?也不嫌丢脸!」壮实少年一脸鄙夷地说着,随即抬脚又将那人踢倒。 陶阳在一旁亲眼看着这一幕——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身处于此。 “这是……” 他想起来了,这是五年前的记忆……对他而言已经模糊了的记忆。 扭头看向那个继续施暴的壮实少年,他也记起来了——那是五年前的自己。 那时候的陶阳还在上小学,却凭着天生高大壮实的体格,以及不输于年长者的力气,俨然是学校里的小霸王。他连初中生都敢打,还打跑过几个来找茬的,在同龄人中堪称威名赫赫。 也正因如此,才使他渐渐养成了横行霸道、恣性妄为的性格,对于那些胆敢招惹他的家伙更是手下不留情。 嘭! 嘭! 一拳一拳地砸下来,地面也溅上了点点鲜艳的红色。 「不、不要再打了……求求你……」 被打的一方仰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鼻青脸肿的,甚至面部都血迹斑斑,嘴里还含着血沫,应该是牙齿被打掉了,说话变得口齿不清,翻白的眼球眼看着就快要晕过去了。 陶阳面无表情,甚至说在这一刻他仿佛失去了人性,眼神里闪烁着不受控制的狂躁。 他再次高高地举起拳头,正待挥拳的时候,却被一张大手紧紧抓住了手腕。 「够了,欺凌弱者,绝非强者所为!」 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同时制止了陶阳的暴行。 「啊啊?」陶阳不爽地抬头抬头看过去—— 制止自己的是名成年男子,不知为何在这深秋时节居然光着膀子,胸口还有被野兽抓伤的疤痕,十分显眼。 大概是因为视角的缘故,阳光照射下的阴影遮挡住了男子的五官,让人看不清面容。 「你他娘的是谁?!」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真……呃,还是入乡随俗,我姓田。」 随后,画面快速变化,进入到了下一个场景。 「请放心,阿姨,还有小雨,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会帮你们好好管教这孩子的!」打着赤膊的男子对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哈哈笑道,「他其实本性不坏,经过一翻友好的交流,我相信他还能改邪归正……」 一旁十二岁的陶阳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淤青,结果因为碰到伤口被疼得呲牙咧嘴,随后对着男子翻了个白眼:是啊,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友好的交流”! 这个年纪的他还很单纯:打不过那姓田的,先忍着,毕竟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而且这人说要教自己拳击来着?等自己学艺大成非干翻对方不可! 画面又是一转,来到了一间训练场里。 「听好了,阿阳,拳击被称为‘勇敢者的运动’,也是集进攻与防守为一体的优秀格斗技之一……这句话我最开始教你的时候就说过了,可是能否在现实中发挥本领却是要看个人。你虽然才跟着我学了一年,但进步神速,我很看好你……」 男子的话从对面传来,十三岁的陶阳却没怎么仔细听,全神贯注地将一拳又一拳用劲打在手靶上。 训练暂告一段落,陶阳望着角落里那个整理训练器材的男子,神色纠结地问:「老田,你真要走了?」 在这一年里,他性格变得稳重了不少,用周围人的话来讲就是变安分了许多。同时他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对和自己朝夕相处、亦师亦友的老田的即将离去表示万分不舍。 「哈哈哈,没办法,当初说着‘去海外修行’来到了这里,都过了一年了,再不回去的话,我可是会被冰雪女王处刑的啊!」老田笑着拍了拍陶阳的肩膀,「炎国不也有句话叫‘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回去了,你可得好好听家里的话、不要再调皮捣蛋了。」 陶阳还是有将老田的话记在心里的,至少和之前相比,他已经将好勇斗狠的个性收敛了许多,不再动不动就寻人打架。 可毕竟少年心性,还正值叛逆期,老田走后没有了能管教的人,没多久他又交上了狐朋狗友,时不时翻墙逃课、顶撞老师、偶尔还揍一揍来找他麻烦的不良学生。 这就足够让母亲担心得不行,这么多年来家庭的重担和养育两个孩子的责任就压在她一个女人的身上,使得她逐渐变得脆弱且敏感。 「老师都打电话给我了……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阿阳啊……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让人操心啊?」母亲伤心不已,「妈妈只希望你能安分守法、踏实度日、用功读书,考个不错的大学、最后找个普通却能让自己舒适生活的工作……」 「阿阳,你……我在跟你说话,你却只顾着玩游戏!」母亲顿时气愤不已,上前就要夺过陶阳的手机。 「诶……别!现在是关键时刻……我都说别……!」他争抢手机的过程中不小心甩手打了母亲一巴掌。 「啊……对不……」他刚想道歉,却见母亲满脸不可思议地捂着脸,眼角还带着泪——本来就敏感脆弱的情绪瞬间崩溃,随后她伤心欲绝地夺门而出。 回忆的画面到这里突然转换,变成了悲痛欲绝的陶雨对着陶阳撕心裂肺地叱骂: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要不是那天你将妈妈气跑,她也不会跑出门……就不会出车祸了!」 「是你害死了妈妈!我不会原谅你的!这辈子都不会!」 “不对!”陶阳双手抱头突然大喊,“那天……我明明跟着冲了出去!然后……在出车祸前救下她……!” 说完,他一脸震惊地瞪大了双眸,似乎对自己刚刚所说的话表示难以置信。 直到这时候,才愕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居然出现了偏差! 他失神地喃喃道:“诶?妈妈……没死?可是……她不是……死了……” 『才没有死!难得都帮你回忆起【真实的过去】了,你还要沉湎于【虚假的现实】到什么时候?』 突然响起的声音令陶阳猛然惊醒,当即循声望去,入目便见的是—— 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那对金黄发亮的眸子,毫无疑问表明了对方的身份—— “你是……我的阴影?!” 『吾即是影,真实之吾。』影陶阳看到陶阳戒备起来,不由得咧嘴一笑,『放心,我并不会突然变身。而且这里又不是现实,我们正在梦里交谈。』 陶阳定了定心神,并整理思绪——当他意识到“妈妈并没有出车祸而死”这件事后,心中对此愈发强烈的真实感、令他确信那才是事实! 可是自己脑海里的另一段记忆是怎么回事? 他皱了皱眉:自己在被阴影点醒之前,竟然对“妈妈出车祸而死”这件事深信不疑! ——虽然同时存在着两种具体的记忆,但他能很明确地分辨出真与伪……不得不说这是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 『不觉得很像吗?就跟花子同学坚信她的好闺蜜是剑道部的泉田绚子,而不是柴泽都世的狂热粉泉田亚矢。』影陶阳笑嘻嘻地插了句。 而正是这句话让陶阳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你是说……【更新】?!” 『呵……不错,不止是你、妈妈或老姐,这世上还存在着许许多多被改变了记忆、性格和人生的人。许许多多的谎言,构成了这个虚假的现实,这个世界,毫无疑问正在步入与真实相悖的歧途……』 随着影陶阳的话语,陶阳的脑海里不禁响起了第一次见面时,伊戈尔在占卜中说过的话:「……魔术师’的逆位,这张卡象征着歧途与欺骗……」 『我就不弯弯绕绕的了,听好了,另一个我啊……』陶阳双眸微眯,『有一个拥有着强大力量、甚至是能扭曲真理、变假为真的存在……为了方便称呼,暂且叫他【x】。』 『x出于某种目的,构造出了一个【虚假的现实】,甚至是扭曲了【过去的真实】,让不曾存在的虚伪取代事实!』 陶阳听着只觉得脑袋里“轰”地一声震响,在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许多—— 本应该活着的母亲,在x捏造的虚假现实中变成了死亡。因为在虚假的过去,他没有及时追出门去、更谈不上在车祸发生前救下了母亲; 受到这个【虚假事实】的影响,他痛改前非,收敛了一切不良习气,变成了母亲期望中的“好学生”——安分守法、踏实度日、用功读书,目标是考个不错的大学,期望找个普通却能让自己舒适生活的工作; 而陶雨则因“弟弟间接害死母亲”一事憎恶着陶阳,却还是尽到了姐姐应有的责任与义务、抚养弟弟长大成人。只不过日常生活中对其疏远,时不时还恶言相向——对此陶阳早已习惯了。 然而这些本都不应该发生! 陶阳或许年少顽劣,可也或许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懂事安分,虽然不一定变成“别人家的孩子”,但并不是恶劣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他理应拥有一位爱他关心他的母亲、会有一个和自己时而拌嘴时而玩闹的姐姐、有一个不完整却也可以很幸福的家…… 可是这一切都被【虚假的现实】取代了! 被那个所谓的【x】夺走了! 而大概也是因为影陶阳口中所说的“扭曲”,陶阳对周围及自身一切的变化都毫无所觉,按照【虚假的现实】中设定的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地生活着; 以觉醒人格面具之力为契机,自己渐渐回忆起了真实的自我,表现出与虚造出的人格相异的行为——这或许就是被人说是“感觉哪里变了”的原因…… 『你真是这么想的么?』 影陶阳的一句话,打断了陶阳的思考。 陶阳没有去想影陶阳话语里的意思,而是强烈意识到了“自己的阴影”的存在,警觉地问了一句:“那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是啊,眼前这个是他的阴影。以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觉醒时为参考,他的阴影应该早就化作了人格面具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影陶阳显然能窥破自己本体内心的想法,哈哈一笑:『我的存在……嗯,解释起来相当复杂、也很费时间、更不到时候。』 『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你、或是加害你身边之人的行动。』他轻浮的口吻里带着几分认真的语气,『你可以无条件地信任我,毕竟我们一心同体,我是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的。』 『更不用说……我可是帮你解决过大麻烦的。』他意有所指。 “麻烦?什么麻烦?”陶阳追问。 影陶阳却是对泉田亚矢那次的事情绝口不提,或是说对于一个被更新的无关紧要的家伙、他认为没有提及的必要,转而又问:『话说……我给你的‘礼物’,你还喜欢吗?』 陶阳皱着眉头,他很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可又不能不去在意自己的阴影说的话:“礼物?” 『就是那个啊,叫作‘邀请指令’的技能……很好用?』影陶阳笑嘻嘻地说道。 “原来那个能力……是你带来的!”陶阳不由得瞪大双眼,“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也是跟梦有关……说明起来怪麻烦的,还是算了,你就直接当做有那么一回事就好了。』影陶阳耸耸肩,不愿多说,『顺便一说的是,与【邀请指令】相对的,还有一招【驱逐指令】……想用的时候随时都可以用哟,只要你想,我都能将力量借给你……咦,‘借’这个说法好像不太对……』 陶阳突然记起一件事情:“你的能力能给我用,是不是连你的情绪也……” 他回想起自己心底里时不时冒出来的怪异【心声】,以及当时对近卫佑希涌出的莫名杀意,又问:“是你在干扰我的想法和判断?” 『你怎么能平白污人清白?』影陶阳无辜地眨眨眼,『倒不如说……以‘陶阳’真正的性格,那才是自己在当时的情境下本该有的心情和想法?』 陶阳忽地愣住:这么一说……好像也没错? 『但平心而论,如今我并不希望你拘泥于过去……算了,说这些还太早了。』影陶阳双手抱胸地说,『话说回来……你还记得吗?妈妈没有死之后的记忆?』 “妈妈没有死……之后的……”陶阳皱起眉头——咦?被这么一提醒,他确实记不起任何事情来,十三岁至今出现了一大片记忆空缺,被虚假的过去所填补。 为什么会这样子? 『是吗……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吗……』影陶阳若有所思,微沉的眸子里隐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顿了顿,他才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么……找回那段记忆,也是很重要的呢。』 正当陶阳对另一个自己一切的作为感到迷惑的时候,对方解释道:『总而言之……借由你‘认知’到了我的存在,我们才能在梦里见面并直接对话。』 『这次找你,除了打个招呼,还有就是为了告诉你……x的存在,以及这个虚假世界的真相。』他说,『接下来你应该做的,就是揭露x的真身,让世界回归本来的真实。』 『放在以前我们爱玩的电子游戏里来说……这就是你的‘主线任务’啊!』他哈哈一笑,『而线索,就隐藏在真实的过去里。去看、去体会、然后去寻找。』 陶阳大概了解了影陶阳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目的,不过仍有一事不解:“过去的真实?怎么去看?” 影陶阳的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笑嘻嘻地说:『这个……以后你就懂啦!』 陶阳白眼一翻:谜语人什么的,最烦了。 能察觉到本体的想法,影陶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道:『别恼我啊,因为我有我的立场,以及目前只有我才知道并且必须顾虑的事,所以没办法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一切。』 『唯一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的是……我们是命运共同体,当那个必须做出重要抉择的时刻来临时,我……一定能够成为你的臂助……』 最后的“臂助”两个字,如同钟声一般、在陶阳的心中造成了深深的回响——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 『汝于此,获得崭新之因缘。』 『因缘者,即所谓破除诳言以求修正歧路之力。』 『吾、【愚者】面具之初诞得浴祝福之风,为遨往真实,更添助力。』 用“le·at”字母标记的阿卡那·【愚者】,旁边的说明文字——operation:yang tao(陶阳),看得陶阳本人一愣一愣的。 什么鬼?我和我自己建立了羁绊?!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展开? 第32章 攻略开始 抬头一看,是已经熟悉了的【门】。 白与金的高大门板单独伫立在平地上,充满科技感的时钟轮盘按照各自的韵律转动,让人看着莫名和谐。 陶阳将远眺着的视线收回,看向了自己身边。 和之前不同的是,同行的伙伴增加了。 “唔……在特定的回忆之地具现化的【门】、怀有扭曲欲望经过异化后的【守门人】、以及其张开的用于守护【门】的【领域】,最重要的是【门】内隐藏着可以实现人们愿望的【圣杯】的碎片……”近卫佑希念念有词,努力消化着她前不久才获取到的知识。 一旁的别府千寻依旧和学生会长大人不大对付,撇撇嘴冷笑道:“哟,会长大人,凭宁那黄豆大小的脑仁,要完全搞清楚那些确实很费劲是?” 近卫佑希当即眉头一拧、扭过头恶狠狠地瞪视别府千寻,毫不客气地回怼:“哈?嘴巴这么臭,你长这么大都没养成每天刷牙的好习惯是吗?” 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吉行义之从她们的中间插入一只手,整个人再挤进来:“嘛嘛嘛……现在咱们都是一个小队一起行动的伙伴了,就好好相处……” “相处个鬼啊!” 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异口同声,两人各自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吉行义之的脑袋、将其往后一推。 甄矜祈看热闹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喔喔……!不错的默契!看来战斗的时候能成为一对很好的组合呢!” “谁和她是一对很好的组合啊?!” 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又异口同声地怒道,两人脸上不约而同的屈辱似乎是对刚刚的话感到了强烈的冒犯。 忽然,甄矜祈指着不远处大声示警:“啊……在附近游荡的阴影群发现了我们、朝这边扑过来了!” 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猛地看了过去,两对眸子瞬间爆出了犀利的战意。 “静御前!” “哈恰苏特!” 【加尔】+【吉欧】! 风与电默契的组合,形成了雷电风暴并朝着阴影群横扫而去,将大半的阴影撕碎灭杀。 吉行义之也带着江格尔上前消灭了几只阴影,却有几只漏网之鱼从他身边掠过、就要从两女的侧方位置发起偷袭。 “小心!”他大喊了一声。 然而话音刚落,便听到兵器出窍的铿锵之声! “‘修罗怒’……拔刀!” 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的近卫佑希两手快速拿住腰间的太刀、并朝旁边拧身对敌。 紧接着她左手拇指将刀镡推开、右手掌心搭于刀柄之上,身子随即猛然前突的同时,肩膀、手臂、手腕甚至是手指一齐发力将刀拔出,对着扑到自己近前的阴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砍而出! 地黑刃白的刀身闪耀着嗜血的红光,随即阴影的面具就连着身体一起被一刀两断! ——这还没完,干净利落处理掉第一个阴影,太刀挥舞着又是接连的强力挥砍,其主人以勇武之势将其他涌过来的阴影接二连三地砍倒! 另一边,别府千寻握着短刀朝阴影的方向一甩,弹道式军刀特有的构造方式、令刀身能够像子弹一样迅猛地发射出去,在近战距离中发挥强大的杀伤力! 咻——! 一阵破风的尖啸声过,阴影的面具就被子弹般的刀刃刺了个对穿! 飞至半空的刀片、刀身上的孔洞血槽还带着阴影的余灰,下一秒就跟影时间内被固定住的物品一样凝固在了空中。 随即刀柄的连接口忽地亮起了淡绿色的光芒,与飞到半空的刀片之间发出了独特的金铁共鸣之声、仿佛彼此间仍有着能互相吸引的联动性。 这时候的别府千寻即将应对下一只阴影的袭击,她转过空空如也的刀柄,紧接着远处的刀身就在眨眼间自动归位、恢复成完整的军刀,她便顺势对着阴影一刺! 在常人肉眼看不见的视角,刺入阴影体内的刀身又如同弹簧一样突然凸出伸展、给予目标二次伤害!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际发生不过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甚至不用陶阳出手,三位伙伴就解决了这一波敌人。 战斗结束,近卫佑希站直了身体,持刀的右臂高高扬起,在快速落下的同时甩了个漂亮的刀花、将缠绕在刀上的阴影余灰甩净;收刀时刀尖正好搭在刀鞘的鲤口,安静地将刀身插入鞘内,刀镡与鲤口碰撞发出清脆的“嚓”的一声。 “哼,花里胡哨……”别府千寻翻了个白眼,自己却也想挽个漂亮的刀花,谁知差点将军刀甩飞出去,她的脸色顿时一黑。 回去得好好练习一下——她心里默默想到。 “喔喔……好厉害啊!”旁观的甄矜祈赞叹地鼓起了掌,“特别是近身作战时的样子,大家都太酷了!” 近卫佑希低头看着自己昨天刚到手的武器,对这柄奇兵的认知逐渐从“趁手的家伙”向“吾之爱刀”转变,下意识地喃喃道:“专门针对阴影的武器……制作出这个的金子先生真是太厉害了。” 随着她意念一动,挎于腰间的太刀变成了银制手链,就戴在她的左手腕上。 而别府千寻的军用短刀也是变成了胸针饰品。 “在现实世界或是不需要使用的时候,就能转变成饰品的形态,真是便利的功能。”吉行义之说着看向了自己的腰间——他的专属武器如今是财布链的状态,毕竟还没有到使用的时候。 陶阳同样低头看向自己左手食指上戴着的戒指——这就是他的专属武器【开拓者】拳套非显现时候的样子。 也不知道武器会变成各类饰品是基于什么原理,想要弄明白的话,只能找金子辰生去问了。 而且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出发。”陶阳招呼一句,随后五个人纷纷将手伸向了【门】外的红色光圈,在触碰的瞬间就被传送进了领域里。 依旧是那座富丽堂皇的大厅,以及长长的通往豪华演唱会的阶梯。 “那里就是守门人所在的位置么?”近卫佑希好奇地望着那个方向。 “具体是不是守门人还不好说,毕竟就连第一次进过那里的陶阳都没见过那个声音主人真实的样子,只知道是能指挥其他杂鱼的强大阴影……”吉行义之说着,目光转向了甄矜祈。 甄矜祈点头回道:“不过……我能感知到那扇门后确实存在着一个强大的阴影,那很有可能就是守门人的正体所在。不过现在我们还无法进入那里,必须先找到钥匙一类的东西,放入大门门锁圆盘上的三个圆形凹槽里。” “而那个钥匙,一定存在于领域里的某个位置!”别府千寻指向另一边的入口,那是之前他们去往怪奇工厂的方向,“总之我们快出发!” 陶阳都没有接话,因为他在这个地方看到了熟悉的蓝门,便将意识潜入进去—— 天鹅绒房间,陶阳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跟伊戈尔和赫莫莎打了个照面,然后请前者帮自己进行人格面具的召唤祭仪。 他还有不少积分,最近新获得了【恋爱】和【愚者】的社群,可以从中召唤出多样能力的人格面具,用于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祭仪结束,顺便让赫莫莎开启队友个人信息,查看新入队的近卫佑希的人格面具资料—— 人格面具:【恋爱】哈恰苏特 属性:电击系耐受、疾风系弱项 力:a 魔:b 耐:s 速:c 运:c 技能:【物理】大切断、【电击】吉欧、【辅助】拉库卡加、【自动】法老铁壁 显然,哈气苏特的进攻能力不差,防守能力才是强中之强,不仅掌握令自身或队友防御力提升的能力,还拥有独特的自动技能【法老铁壁】进一步强化自身防守能力。 “太、太硬了……”陶阳初看哈恰苏特的基础数据,只觉得莫名符合近卫佑希的个人形象。 要说哈恰苏特的短板,那就是机动力较差。 “呵呵……终于要开始了啊……” 听见伊戈尔貌似随意的一声感慨,陶阳不由得看了过去。 和伊戈尔对上眼的时候,只听对方又说道:“想来……您已经从某个途径获知了这个世界已遭受虚饰的真相,并决心寻找破解之法。” 陶阳没有接过伊戈尔的话,可正如对方所说的、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必须扭转“母亲已死”这一虚假的事实,作为人子,他很自然地决定要将母亲生还的现实夺回来! 且自己的阴影既然特意跳出来对自己说了那么多,就肯定有办法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过现在的他具体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毕竟手头上的情报还太少了。 他的阴影又跟个谜语人似的,说完想说的话就自顾自地消失不见了,自己更是没有主动找到对方的手段。 于是他对伊戈尔问道:“那么关于那个破解之法……你知道些什么吗?” “呵呵呵……我们说到底只是‘旁观者’,不被允许、也不能主动干涉您的选择。”伊戈尔轻笑道,“不过……算是一个小小的建议,您可以先专注完成眼下想要去做的事情,一切的行动,不过是殊途同归。” 陶阳明白了——攻略领域的同时,自己也能一步步的接近目标。 既然这样,就不在这里久待了,赶紧出去完成这件事。 于是陶阳随口告别了伊戈尔和赫默莎,转身离开了天鹅绒房间。 留下了天鹅绒房间的长鼻子主人和他的助手,两人在飞艇的舱室里久久不言。 最后还是伊戈尔打破了平静:“开始了啊……” 赫默莎面色冰冷地“哼”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没头没尾地接了一句:“外面的雾,变得更浓了……” 另一边,陶阳的意识回归,在天鹅绒房间待着的时间于现实而言不过一瞬,从旁人的视角看来他就像是发了一小会儿的呆。 可当他看清了眼前几乎和自己贴近的脸时,本能吓得后退连连:“呜哇……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笑意盈盈,掩嘴一笑:“啊……欢迎回来。” 陶阳暗自嘀咕:这说得好像知道自己刚才去了哪一样。 不过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来了——之前自己对伊丽莎白的身份猜测。 于是他直接就问了:“伊丽莎白,难道说你……认识伊戈尔吗?” 一说起这个名字,伊丽莎白的双眼就亮了起来:“哦!那是当然,那可是我许久不见的敬爱的主人!” 说着,她竟然开始原地唱歌:“天~鹅天~鹅天鹅绒~房间~我的~主人~鼻子长长~” 令人意外的是这蓝衣服的唱腔听上去挺专业的,曲调也蛮好听的,只不过这歌词……你确定其中包含着“敬爱”之意? “伊丽莎白?你什么时候出现的?”走在最前边的别府千寻回过头来发现了凭空出现的人影,“而且……为什么一出现就要和陶阳挨那么近?” “因为我突然发现,陶阳和我最近在追的剧里的男主角长得很像,就忍不住凑近看了看。”伊丽莎白答道,“就是那个……最近很火的电视剧,叫作《纯爱风暴》。” “这种片名听上去就很像是歪腻傻白甜风格的偶像剧。”陶阳吐槽,“先不说那个了……伊丽莎白,你出现在这里没问题吗?” “能够成为领域的入口,就证明这里和安全小屋一样、是守门人认知中薄弱的漏洞,我的出现也不会引起守门人的警觉。”伊丽莎白回道。 “那就意味着你的【传送电梯】也能在这里运行咯?”陶阳说,“既然能将人送至领域外,那么也能将人送进领域内的某个地方?” 他想着,领域的面积不知具体有多大,若是每次都要花时间在往返的路上,影时间的一小时可完全不够用。 伊丽莎白点点头,笑着答道:“那是自然……我可以带各位回到你们抵达过的任意一间安全小屋,能实现这一点的原理是……” “啊哈哈……长篇大论的说明就免了,咱们只要像游戏玩家一样自然而然地接受这个设定就好了。”吉行义之满不在意地笑着,“果然在领域内的探索行动,离不开伊丽莎白小姐你的协助啊……这次也拜托了!” 然后在伊丽莎白的帮助下,陶阳等人通过传送电梯来到了之前抵达过的安全小屋,也就是上一次他们止步的第二扇门前。 在出发之前,别府千寻突然想到某件事,兴致勃勃地说道:“啊……对了!让我们来决定团队的名字!” “团队的名字?”陶阳瞥了别府千寻一眼。 “是呀,总不能老写‘陶阳等人’或者‘主角一伙’这种,也该有个团队代称。”别府千寻笑嘻嘻地回道。 “喔喔……这个我赞成!”吉行义之举手起哄。 “团队名吗,确实……”学生会长居然认真思考起来,“在影时间行动的特殊团队……不如就叫‘影时间特战队’,简称‘影特战队’怎么样?” 别府千寻当即嫌弃起来:“诶……这种既普通又微妙的感觉……” “哟西,采用!”陶阳打了个响指,不由分说地认下了这个队名。毕竟他是实用主义,并不怎么看重名字这种东西。 说完,他就朝着安全小屋的门口走去:“好了,抓紧时间行动、各位!” “诶~等等!你还真打算就叫这个啊?考虑一下其他的嘛,leader!”别府千寻追过去,“比如‘逢魔守望者’、‘黄昏孤鸦’之类的怎么样?” 甄矜祈一边跟上前,一边小声嘀咕:“千寻,这些名字多少都有点中二诶……” 影特战队全员再度抵达第二道门前。 “你们说的认证系统,就是这个?”近卫佑希一眼就看见门板上安装着的电子锁面板,然后站到了上边的小型摄像头前面。 这回众人听到的是“滴”的一声长鸣:『认证人物为……徒有其表的花卉小姐,认证成功。』 “咯嚓”一声,门后传来了锁解开的声音。吉行义之上前推了推门,成功推开了一条门缝。 而听到认证系统对近卫佑希的评价,别府千寻倒是失望得很:“哈?‘花卉小姐’?什么鬼啊?这……也太普通了?” 先不谈陶阳那个莫名其妙的评语,之前不论是她的“上蹿下跳的野生无毛狒狒”、还是吉行义之的“没有前途可言的底层败犬”,都是些超级侮辱人的用词。本来她还以为学生会长也能得到个“面目狰狞的捶胸母金刚”之类的评价呢。 陶阳一眼就窥破了别府千寻的小心思,一巴掌轻拍在对方的后脑勺上,翻了个白眼说:“你在期待什么呢……走了,进去。” 刚走几步,他又注意到近卫佑希还站在原地没有动,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于是他问:“怎么了?” 近卫佑希沉吟少顷,反问道:“陶阳,要说到对我的印象,你会用什么词来形容?” “呃……”陶阳想了想,如实说,“学生会长、暴君、钢铁直女……” 最后一个用词惹来了近卫佑希的白眼,不过她没有很在意,而是说道:“但是不会将我和‘花卉’联系起来,对?” 陶阳点点头:是啊,什么“花卉小姐”的,在他听来很莫名其妙——会长好像也不见得很喜欢花啊? “那些只在学校里偶尔见过我、对我的了解不深的人才会留下表面印象,就像猴子和义之那样的。”近卫佑希的眼中爆射出精芒,“只有熟知我的情况、或者说从某个很了解我的人口中、得知过有关我的事的人,才能做出那样的评价!” 第33章 特殊的守卫 像幽灵一样没有腿、飘荡在半空的类人形阴影,被别府千寻命名为“盲目追梦者”;而另一种身形高大、装备着剑、盾与盔甲的阴影,则是“卫道死士”。 二者的共同点,是用黑底红字写着“偶?像”的布条蒙住了面具上的眼睛,很贴合盲目追星而失去自我判断的典范形象。 “嗖——”的一声略显沉闷的鸣响,一支光箭就射中了“盲目追梦者”眼部正中的“?”符号、也击穿了它的整块面具! 势大力沉的光箭甚至粉碎了阴影的头部、连同着身子也向后带飞,最后整幅躯体化作了尘埃消失。 不过卫道死士在弓箭射出的功夫、就已经快步冲刺到了射箭者——吉行义之的身前! “啧……”被近身的吉行义之瞬间做出了判断——他当即丢开了自己的武器,而【贪狼视】则在脱手的刹那变化为财布链回到了主人的身上。 ——和传统弓相比,现代复合弓能让新人上手快,而且本身精度高、威力大,还安装有瞄准器、易于精准射击,甚至能在百米内实施狙击。但其射速低于能一秒一箭的传统弓,爆发射速至少也得四五秒一箭。 故而在被敌人快速近身的情况下,舍弃弓射才是最优选! 抛弓的同时,吉行义之将重心压低、伏低了身子避开了卫道死士手中长剑的挥砍,随即稳稳踩在地面上的双腿猛然一蹬,放在膝盖上的手臂更是如同弹簧伸出,摊平开来的手掌重重地拍在了卫道死士的面具上。 面具直接被拍了个粉碎,就连卫道死士都连头带身地被撞飞出去、可见那力道之大! 正过来准备支援的陶阳看到这一幕,顿时放下心来,忍不住“哈”地笑了出来:“没想到你也挺能打的啊……” 被这么一夸,吉行义之一下子就嘚瑟起来了,嘴巴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哼哼~‘弓兵最擅长的就是近战’——这不是世人皆知的常识么!那个愚蠢的阴影,见我拿着弓、就傻乎乎地扑过来,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手忙脚乱么?太天真了!要问为什么……我对近战一点都不怂,毕竟是练过摔跤……” “诶?应该是相扑?” 突然的一个声音打断了吉行义之的话。 却见说话的人是别府千寻:“刚刚那个……是相扑的‘立合’?而且那记‘推掌’看得出功力深厚啊,应该不止是练过一两年的程度?” 别府千寻的话仿佛刺到了吉行义之的痛处,后者一脸尬笑的样子看上去很是动摇:“啊哈哈哈……小千寻你真是的……真爱说笑啊……相扑什么的,怎么可能呢?我像是会玩相扑的那种人吗?兜裆布之类的也完全不适合我好?” 一边说着,一边看到其他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终于记得跳脚:“不对不对!都说了不是!和相扑什么的没有关系!我、我我我我我练的……练的……是摔跤啦——!” 近卫佑希汗颜:“这副全力否定的样子,不就等于在说‘我就是练相扑的’嘛……而且你的反应很奇怪啊,就算是相扑,也没什么丢人的?不管怎么说都是曰本的国技……”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然后对吉行义之上下打量了一眼,说:“不过想象了你现在穿着兜裆布站在这里的样子,确实让人有点退避三舍……” “看?是?我就说?果然还是会那么想的?在大众眼中兜裆布一点都不帅气啊!虽然力士站在土俵上的时候看着很自然,但一出现在土俵外就会感觉很怪!”吉行义之激动得哇哇大叫。 “你冷静一点……为什么提到相扑你就会那么激动啊。”陶阳哭笑不得,又看向别府千寻,“话说你居然看得出义之练的是相扑?” “哼哼哼……”别府千寻得意一笑,“想当初我可是在绘画、钢琴、篮球、柔术等许多领域都拿得出实绩的人,每当最初的刺激感过去后就会物色下一件要做的事,其中就研究过相扑……” “诶?!”甄矜祈惊了,“女孩子学相扑是不是有点……” 突然,一声惊响打断了众人的对话。 当他们循声望去,便见是一群阴影从树林中猛地扑出! “哼……差点忘了我们是在领域里啊……”陶阳轻声说道,眼神不经意间扫了眼周围。 ——之前通过第二道门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像是废弃公园一样的地方:这里有现代化的建筑,连道路都是泥结碎石路面,周围却多是被树丛林木覆盖,郁郁苍苍的平添几分幽森。 也不知为何偶像狂热相关的领域里会存在这样一片似乎不相搭景色,而这里亦同样游荡着许多阴影。 “慢着……那种阴影还是第一次见,而且目标不是我们!”甄矜祈高声惊道。 却见那是一只只浑身灰雾状的狼形阴影,唯有头部是实体化的狰狞兽脸,双目上盖着一张嗔怒的面具。它们组成了狼群,正张着血盆大口嗷嗷怪叫,追赶着前面的猎物。 仔细一看,那些猎物赫然是之前在工厂见过的人偶! 只不过它们的面容各异,都长得非常丑陋甚至是五官畸形,发出的尖叫尤为刺耳。 下一秒,刺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一个个畸形人偶被狼形阴影扑倒咬杀,惨状惊人、近乎全灭。 虽然人偶并不是真的活人,但这一幕还是看得陶阳眼角直抽,直接冲上前去,召唤出太之初一对着狼形阴影发起进攻! “leader……”近卫佑希学着其他人也在领域里如此称呼陶阳,之后她没有过多犹豫,直接跟了上去。 其他人见状,自然没有束手旁观的理由,纷纷加入战斗。没过多久,他们合力消灭了所有的狼形阴影。 而畸形人偶,只剩下一个独活。 『唔唔唔……唔唔唔……』畸形人偶瘫坐在地上发出了哭声,其他人偶同伴身体里流淌出的红色液体,几乎浸染了它的全身。 “它居然懂得悲伤吗?看上去有些瘆人诶……”吉行义之走近了说道。 别府千寻盯着那畸形人偶,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说:“这个地方……该不会是狩猎场?” “狩猎场?” “是啊,你们看……荒无人烟的丛林、被当成猎物的人偶、猎杀人偶的怪狼……就像是个狩猎场嘛。” 还不等众人搞清楚这个狩猎场和眼前的畸形人偶都是什么个情况,却见人偶突然止住了哭声,然后站起身朝他们这边跑来。 “小心!它……”近卫佑希警觉地退后了两步。 “不……没事的。”陶阳站在原地没有动,太之初一的【超直感】告诉他——这个人偶没有敌意。 果不其然,人偶跑到了陶阳跟前,一手拉着陶阳的裤筒,一手指着远处的方向。 “咦?它是想……带我们去某个地方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终决定跟着畸形人偶的指引、在这个广阔得让人有些摸不清东南西北的狩猎场行进。 一路上接连消灭了不少阴影,也遇到过刚刚那样的狼群,最后他们抵达一处山脚下,发现这里的岩壁中镶着一扇被蔓藤覆盖的石门。 “怎么又是门啊……这个领域里乱七八糟的门真多诶!”别府千寻吐槽道。 唯有甄矜祈脸色微微一变:“慢着,这不是普通的门,而是……” 还不等她说完,石门旁的山体突然“轰”的炸开,从里面冲出了一个石头人怪物。 『不许接近这里……给我滚!』 说完,它以极快的速度奔跑过来,举起石头构成的双臂对着影特战队众人猛力一砸! 轰隆! 地面在震动声中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不过好在影特战队全员都及时从波及范围内撤了出来。 “喂喂喂,你这么一说,不是更让人好奇地想要进去看一看了吗?”全队机动力最强的别府千寻率先发起了进攻,静御前的【加尔】对着石头人阴影的面具先发制人! ——石头人阴影体格巨大、看上去是防御力极强的类型,可不管是什么阴影,面具都是它们绝对的弱点! 显然石头人阴影对这一点也是有自觉的,它偏了偏头,躲过了【加尔】的风刃,而风的余波又太过微弱,没有办法对面具造成威胁。 不仅如此,石头人阴影突然对着自己的身体来了一拳,它身上就有无数的石块脱落飞出、朝着影特战队砸去! “死猴子,你的攻击太无力了!”近卫佑希面对石群天降不退反进,召唤出了人格面具。 哈恰苏特与主人一般勇猛的女骑士持盾在前,【法老铁壁】的效果使得它拥有无惧敌人攻击的超高防御力,直接顶着飞石接近石头人阴影,随后由刀刃所化的右手开始挥动、长长的利刃以横扫千军之势挥出—— 【大切断】! 亮白色的刃芒将附近的飞石一扫而空,甚至还有一道无形的剑气直逼石头人阴影的近前。 察觉到致命杀机的石头人阴影竟是反应不慢,抬起手臂挡在了自己的面具前。 然而这样它就看不到对手的动向了,也给了影特战队可趁之机—— 接连的火光在石头人阴影的身上炸开,那是吉行义之的江格尔在用【亚基】连发,继续干扰石头人阴影视线的同时,为下一手攻击制造机会。 “就是现在,陶阳!” 『嗯?!』石头人阴影注意到有人靠近并看过去的时候,眼中映照出的……是陶阳飞身跃起的身影! ——人类当然无法原地起飞跳到两三米高的地方,是太之初一的念动力帮助陶阳成功近身。 而陶阳的拳头已经举到了头侧,右拳上装备的正是从金子辰生那里获得的对阴影特殊武器—— 【开拓者】! 不知名材质的黑色分指拳套外、覆着一层类骨骼纯白金属,凸起的部分能够提供伤害加成。 随即一记又快又狠的重拳击出,猛砸在石头人阴影面具上的同时,位于拳背的圆形凹槽内、倏地亮起了一个紫色的箭头图案! 那箭头好似带有某种无形的魔力,能将陶阳击打出的“力”本身,进行强化、增幅、甚至向着箭头一致的方向进行伤害扩充! 那厚重又猛烈的“势”,仿佛能突破任何的艰难险阻——一往无前! 面具也在“啪嚓”的声响中……破碎了! 随着石头人阴影的灰飞烟灭,刚刚那扇两人高的石门再度现于众人眼前。 “我说……”近卫佑希突然快步凑上前,指着陶阳的胸口气冲冲地说道,“刚刚那个行动太鲁莽了!” “诶?”陶阳愣了愣,随即想想好像确实如此,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抱歉?毕竟大家都秀过自己的专属武器,按照套路流程我怎么地也得来上一次?” “那不是理由!身为leader,更应该谨慎行动!”近卫佑希斥道,“刚刚那情况,比起你自己以身试险,更应该让人格面具去施以最后一击!万一你出什么意外,是会让人担心的!” 陶阳确实无言以对:“是……你说得对……” “呃……啊哈哈……学生会长还是那么严厉呢。”吉行义之站出来打和场,平时就话多的他甚至开始嘴瓢,“不过,从中能感受出小佑希对陶阳的关心哦!就像斥责鲁莽男友的女友一样!” “什……!” “哈?!” 陶阳和近卫佑希纷纷大惊,后者更是微微脸红。 “等等等等等等……!”别府千寻冲上前来一巴掌重重拍在吉行义之的肩膀上,“你刚刚说的话可不能当没听见啊!” 吉行义之也知道自己刚刚说了容易引人误会的话,却对别府千寻的反应很是不解:“诶不是……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 “哈?”别府千寻一愣,随后疑惑地歪了歪头,“是啊……有什么值得我激动的吗?单纯是因为不爽那头猩猩?” “哈哈哈哈,只要一扯上小佑希的事,小千寻就容易变得不冷静呢……关系真好!” “谁跟她关系好啊!?” 而另一边,近卫佑希仍在继续对着陶阳说教:“听好了,因为你是我们之中最早觉醒的,又拥有特殊的能力和强大的实力,再加上那两人都喊你‘leader’,我也就认可你队长的身份了。既然如此,你才更应该有身为leader的觉悟,而不是莽撞行事……” 陶阳只能唯唯诺诺地连连点头:“啊对对对……” 一旁的甄矜祈看着这三人,只觉得哭笑不得:“你们……这个门的事就扔一边不管啦?” 好半会儿,全员的关注点重新放到了岩壁中的石门上来。 “刚刚那个人偶……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陶阳左右看了看,没找见那个给他们引路的人偶的影子。 吉行义之还看着石头人阴影刚刚被消灭的位置,问:“而且那个阴影是什么啊?感觉它和这里的阴影都不太一样……” 甄矜祈当即回道:“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那个应该是抗性认知体的阴影化形象。” “抗性认知体?” “那是守门人的戒备心实体化而成的东西,当我们触及它最不愿意被人触及的关键秘密的时候,才会遇到这类特殊的阴影。” “嘿~这么说的话……”别府千寻已经开始对石门后的东西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那里面会有什么呢?” 近卫佑希又问:“看来矜祈你知道门后面的是什么……有危险吗?” 甄矜祈答道:“如果它真的和我猜想的东西是一样的话……是没有危险的,而且现在我也感知不到任何阴影的气息。” “那就是能直接进去的对。”陶阳记住了刚刚的教训,确认过后才走上前,推开了石门。 “那就让我们看看……门后到底有什么!” 第34章 记忆门扉(上) 门的另一边,是一个色调灰暗的世界。而这里面的一切风景,只由黑与白构成,就像是在看老旧的黑白电视、充满了回忆的意味。 此时陶阳的眼中所见的,是“自己”正对着电脑屏幕,双手在键盘上快速打字。 他瞬间理解了——自己是在以第一人称视角,体验某个人的某段记忆。 同时他想到:这个记忆的主人应该就是守门人了,或许这段回忆能成为查明守门人真身的线索,也可以搞明白偶像狂热背后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能够成为为森川和香“平反”的证据也说不定。 于是为了方便理清思路,他将段记忆的主人暂且称为“s”。 而s很明显是柴泽都世的狂热粉,在网络上为柴泽都世四处奔走。打卡签到排行榜应援都是理所当然的“日课”,还会在各个平台发起日常类的讨论,什么“哥哥喝的矿泉水的牌子”、“哥哥今天吃烤串的姿势”baba都能成为津津乐道的话题。 然而对于s来说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与“邪恶势力”——柴泽都世的黑粉之间的骂战。 『你妈的,就你还敢跟我狂?!』 『什么玩意儿?也配在这里大放厥词?下的狗种!』 随着雅致的用词和亲切的问候语一同发送到iv上的,还有于脑海中响起的一段段充满狂气的声音。 这段声音是由多种声线混杂在一起,就像是电子合成音,让人分不清男女。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抵毁都世君?』 『这一次也是……去你妈的国宝级歌手,不过就是个50岁的过气大叔,哪轮得到你指责都世君的唱功?现在已经是令和年了,时代早就变了,还整天拿以前那一套对年轻人说教,老古董还是趁早进土!』 『进土……进土……没错!他就该去死!去死!死死死死死……!』 『这种遭天谴的玩意儿,就该天诛!天诛……对了,天诛!』 s似乎灵机一动,开始对电脑进行操作,熟练地搭建起了一个全新的论坛,并将之起名为—— 都世应援团! 『为了守护最好的都世君,我……还有同样喜爱着都世君的大家,会为他扫清一切的阻碍,包括……』 『那些对都世君恶言相向的家伙……对他们执行天诛!』 s通过在iv上多次发布问卷调查的方式,筛选出和自己想法观念相近的激进派粉丝,再以邮寄柴泽都世周边作为礼物为诱导、并发放邀请码的形式邀请对方注册成为地下论坛·都世应援团的用户。 用户们很快就会发现,在这个论坛里聚集了许多有同样爱好、同样激进观念的人,理所当然地活跃起来。而后在管理员刻意的引导与操纵下,用户们于潜移默化中接受了“说都世君坏话的人理应受到惩罚”这一观点。 时机成熟后,s便种下了邪恶的种子—— 【应援悬赏】发布! 第一个发布的悬赏任务非常简单,只是在现实里找到某个网上近期比较活跃的黑粉,小小的恶作剧一番罢了。 然而渐渐地,应援悬赏发布的任务越来越出格,甚至到深夜给人套麻袋揍一顿的地步。 可是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都世应援团的用户们都沉浸在了为所欲为的快感之中,同时也被真金白银的奖励迷了眼,满脑子只想着对她们认定的“恶”实施所谓的“天诛”。 ——透过s的视角,陶阳完全了解了地下论坛“都世应援团”的建立、至其成为罪恶温床的始末。 他也一下子明白了许多:“所以我们来到的地方才会是【狩猎场】,也就是借着【应援悬赏】的名义,对狂热粉们认定的目标进行打击报复,而这种行为在s眼中看来,就是一场狩猎……” 而陶阳他自己,也肯定在【应援悬赏】榜上有名。只不过,或许是随着泉田亚矢的【更新】,他才没有遭受进一步的报复,可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黑白场景上演至此,随后就烟消云散了。 待陶阳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影特战队的其他人和他一样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都站在石门里边的室内空间里。 这里边是近乎空荡荡的三面墙壁,墙壁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根茎。而这些根茎都是自房间的正中央位置——一朵盛开的奇异之花的根部蔓延出去的。 那朵艳丽夺目的魔花,好似充满着某种异样且扭曲的魔力。花朵的中心,是一颗散发着鲜红光亮的宝石。 “啊……有种意识回到现实的感觉来了!”别府千寻愣了愣神,随后露出充满新鲜感的笑容,“以第一人称视角体验他人记忆什么的……好厉害呀!” 吉行义之则是捏着下巴疑惑地问:“刚刚那个是……守门人的记忆?” “应该是那样没错了。”近卫佑希肯定道。 五人当中对影时间最为了解的甄矜祈为众人进行解说:“这里是守门人的领域,换言之也是守门人的内心世界。对于守门人而言难以忘怀的过去、或是本来想要忘掉的重要回忆,会在如此特殊的地方显现出这种‘记忆中的强烈印象’并进行再上映,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那这个又是什么?”别府千寻的目光理所当然地被这个看上去空荡荡的房间里存在感最强烈的怪异之花和红光宝石吸引了过去。 她问:“这一看就觉得很可疑的东西是?” “那个是……欲石!”甄矜祈很快回道。 “刚才我也说过,守门人的领域即是其内心世界的显现,也是借由其认知扭曲后的异世界。”她说道,“而凝聚那些扭曲思想所形成的‘果实’,就是‘欲石’。” 顿了顿,她眼神好奇地打量着花蕾位置的红色宝石:“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诶!”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它的由来的?”吉行义之小声嘀咕一句。 别府千寻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诶……这个圆圆的东西,难道是……” 说着,她就想要伸手将红色宝石拿在手里。 不过那只手却被近卫佑希拍开了:“喂,别乱动啊!谁知道随意拿走这个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触发陷阱、或是被诅咒、还有唤醒沉睡中的怪物之类的……少做些会令团队陷入危险的举动!” “真是啰嗦啊,难道你没发现吗?”别府千寻揉了揉手背,“这个东西的形状和大小……不正好跟第一扇门锁上边的圆形凹槽吻合吗?” 众人看向了那个红色宝石,顿时恍然:“这个就是……钥匙一类的东西!” “即使说,这个叫‘欲石’的东西,在其他地方还有两个,对?”陶阳直接将红色欲石拿起,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于是干脆收入药剂便携包的其他空口袋里。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寻找下一个欲石!”他说。 靠着甄矜祈的百米感知,影特战队总算穿过了【狩猎场】区域,进入到了下一个地方。 “各位执行者,狩猎辛苦了,可以到这边稍作歇息。现在正好是茶会时间,我们为大家准备了热腾腾的红茶和精致的甜点。” 一个穿着燕尾服西装的男人,彬彬有礼地将影特战队迎进门。 这里面像是某个宴会厅,里面坐着形形色色的人,一眼望过去都是女性,各个年龄层的都有,但还是以年轻者居多。 “诶?这里居然……有人?!”别府千寻惊了,“这些人……应该不是人类?” 甄矜祈盯着宴会厅里的人仔细看了几眼,像是在进行辨识,随后回道:“没错,他们不是真的人类,而是一种【认知存在】。” “认知存在?”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是守门人所‘认知的人’,他们并不是真正来自于现实世界,而是基于守门人对某人或某一群体的认识,虚幻出来的人偶。” 近卫佑希恍然:“也就是跟之前狩猎场里遇到的人偶是一类的,只不过那些人偶的形象被设定得简陋单一,又长得丑陋畸形……” “因为在守门人的认知里,被应援悬赏的目标都应该是那副面目可憎的形象。”吉行义之撇撇嘴。 “而拥有正常人外表的我们,被门口的阴影守卫误认为认知存在的同类了吗……”陶阳说着,带领其他人在这个所谓的茶会现场走动起来。 这所谓的茶会上喝的也不知是什么茶,从茶壶里倒出的液体鲜红如血,让人不禁想到先前工厂管道输送出去的那些红色液体。 而悠闲饮茶的认知存在,正如同真真正正的人类那般谈笑风生: “新一轮的投票活动要开始了,得赶紧把姐妹们筹来的钱砸进去,将赞助商提供的三万件牛奶全部买下来,务必保证将尽可能多的印有二维码的瓶盖拿到手,才能为都世君投出更多的票!” “就是,那些一点也不懂都世君好的没品味的家伙,就算有机会也不会想到要投票,给他们买到那些牛奶就是浪费啦!” “不过一次性买下这么多的牛奶,要喝到猴年马月才能喝得完呀?” “哎呀,这种小事……最后再雇人把牛奶全部倒掉不就行了嘛!” “说什么雇人……大田你家并不富裕?你哪来的那么多钱来支援都世君啊?” “我们家没钱,让我哥下班后用晚上的时间多打一份工就好了,随便找个借口就能骗得他团团转啦,而且我奶奶也有退休金嘛。不管怎么说,给都世君应援才是最重要的,他们敢不帮我为都世君奉献,我就去割腕!” “说得好!这样才是咱们的好姐妹!” 几个女生有说有笑的,明明是认知存在,却将人性的阴暗面表现得无比真实。 “我跟你们说,有个叫青野的家伙在iv上大肆宣扬,说什么都世君的父母过去经营的酒疑似为涉毒交易专门场所,都世君是靠着毒资长大的,还为牺牲的缉毒警察感到不值!” “什么玩意?就算是真的,那些倒霉鬼死了就死了呗,谁叫他们命不好、不是生在像都世君家里那样完美的富贵之家?有什么不值得的!” “就是!不能再让那些口无遮拦的无脑混蛋乱泼脏水了!那些警察失去的只是微不足道的生命,都世君失去的可是人气与影响力啊!” “人肉他们!教训教训那些跳得欢的!” 本该优雅的茶会上,满座皆是癫狂的疯狗,令影特战队全员感受到了从心理到生理的不适。 “还真是……对自己人的丑态丝毫不加掩饰啊……”别府千寻冷笑着,满脸的讥讽。 近卫佑希冷冷地瞥了刚刚侮辱缉毒英雄的那些人,哼道:“要不是知道它们只是认知存在,真想直接掀翻桌子、把它们摁在地上凑一顿。” “会长霸气。”吉行义之抚掌。 话虽如此,但不能忘了本来的目的。为了攻克领域,他们必须找到剩下的两颗欲石。 五人都分别尝试和认知存在搭话,可这些似人非人的东西满脑子只有偶像、偶像和偶像,说出来的话还是偶像: “有守卫看管的门?哈哈,那一定是在说都世君的家啦!毕竟都世君可是人类的瑰宝,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就不妙了!要是我知道都世君家在哪里,肯定会去保护他的呀!” “你们在这里闲逛什么?快坐下来,让我和你们盘点都世君在舞台上的百八十个帅气姿势!” ……根本不通人言。 无奈影特战队只好自行寻找,好在这个茶会举办地并不算大,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通往二楼的阶梯。 甄矜祈似有所感,抬头望去,说:“楼上有个强大的阴影,和之前那个石头人阴影的气息很相似……” “是第二道记忆门扉的守卫?”陶阳带头走上了阶梯,“也没有其他路了,就往上走。” 上到二楼,这里的装修更加精致,还明显多了许多服务员模样的认知存在,为在这里品茶的其他认知存在提供贴心周道的服务。 “嘿~如果说一楼是普通大厅,那么二楼就是包厢一样的地方?”别府千寻忽然嘀咕一句。 一名服务员注意到了影特战队的存在,走上前来说道:“您好,本楼层必须是‘干部’级别才允许进入,请您出示应援团id号。” 几个人面面相觑:那玩意儿哪来的,咱们好像都没有啊? 不过稍一琢磨,就不难猜到,所谓的“干部”级别,估计是完成相应数目的【应援悬赏】任务、积攒贡献度后的一种内部荣誉。 陶阳直接回道:“没有那种东西,顺便一问三楼在哪里?” “没有?”服务员的脸色霎时间阴沉下来,眼瞳在渐渐泛起淡金色,皮肤表面渐渐浮起一层黑色…… “嘭”的一声! 陶阳直接用【开拓者】将服务员揍倒了! “我傻啊?还等着你变身阴影?”他说着,召唤出了太之初一给那服务员补刀。 “不不不……好歹也是人类的脸,你有点狠啊?”吉行义之说着,瞥见走道另一头已经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其他服务员模样的认知存在,已经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他直接召唤出【贪狼视】张弓搭箭,瞄准对面的心脏射出! 近卫佑希跟着射出的箭一起,直取另一人的大好头颅! “你们都半斤八两啦!”本该回合最先行动的别府千寻反而落在了最后。 影特战队的攻击行为瞬间惊扰到了整个楼层,那些服务员模样的认知存在的身子都跟吹气似地膨胀起来,且各处隆隆鼓起,之后整个人猛地炸开,变化成了阴影! ——和安然无事地通过第一层的时候完全不同,位于第二层的影特战队就跟突然捅了马蜂窝一样,阴影们一发现他们就立马扑上来。 陶阳等人自然不惧、沉稳应战,几乎将这个不大的二楼的敌人尽数推平。 最后来到三楼,这里只有一个房间,挡在门前的是一位领班模样的人物,当然很快就暴露了其身为阴影的正体。 一番激战过后,阴影所守护的第二道记忆门扉就展露在影特战队的眼前。 “噼嚓”一声,玻璃试管落地粉碎——陶阳喝下了布雷迪诊所买来的回复精力的药剂,又让别府千寻的静御前为自己治疗刚刚战斗中留下的外伤。 一路来的战斗并不轻松,尤其是接连战胜两个小boss,不过不论是装备还是药品、幸亏他们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否则定然无法走到这一步。 “矜祈,时间!”陶阳问。 甄矜祈当即回道:“还有25……不,24分钟!” 茶会区域实际面积不大,探索起来并没有费太多的时间。 “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拿到最后一枚欲石……总之先把这里的欲石取走。”陶阳说完走上前推开了门,“就是不知道这里面会有怎么样的回忆呢?” 近卫佑希默然不语,之前的认证系统让她对守门人的真实身份有了猜测,第一个记忆门扉中能得到的线索不多,或许第二个门扉里能找到证实她想法的证据。 接着,第二道记忆门扉,被推开了…… 第35章 记忆门扉(下) 第二扇记忆门扉的后面,依旧是黑白电视般的回忆场景。 「各位,今天的茶会由我代为主持……还请大家暂时忘记我在学校里的身份,就当做朋友那样,放松享受这午后闲暇。」 通过第一人称视角,陶阳能明白说话的人正是这段记忆的主人——“s”。 只不过s的声音依旧是多声线混杂,令人辨不清身份。 至于其对面坐着的,却是一群五官像是由不同的碎片拼接起来、而且不同的碎片还在不时变化的人们,同样分不清长相身份,只能从穿着上辨明都是女生。 「唉,今天的音乐课,真是太气人了。班上那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折腾乐器取乐,还把小提琴的弦弄断了……一点也不尊重艺术!」 「要指望那些庶民有艺术追求,就太高看他们啦!毕竟出身和家境不同,三观和理念也会不一样……越来越不想和他们划分为一类人呢!」 「今天隔壁班的一个女生撞着我了,却连对不起都不说一声,还对着我傻笑,真是没有教养!」 「我们班的男生也是,整天说些低俗的黄段子。以前咱们还在伊岐的时候,男生们都是彬彬有礼相当有涵养的绅士,哪里会是那样子的!」 女生们七嘴八舌的,带着轻蔑的语气尽情地吐槽着身边那些看不顺眼的同学。 『茶会上聚集的基本都是对并校后的生活抱有极大不满的女学生,日积月累的抱怨,使得她们在潜移默化下对‘紫苑学园学生’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割裂感,于是便成为了其他学生门口中的‘纯血会’。』 脑海中响起的也是s的声音,那是其在回忆中最真实的内心想法。 『然而寻求归属感是人的天性,已经没有了‘伊岐’、又无法融入‘紫苑’的她们,便拼尽全力地想要加入另一个团体……』 「上次的演唱会,我也去看过了呢……呵呵,挺有意思的,都世君很帅呀,我对他很有好感呢!而能在这里碰到有共同话题的朋友,真开心呢!」 『骗人的,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讨好那个人、跟那个人拉近关系。』 「对呀对呀,没想到偶像什么的意外地有趣!下次的握手会一起去……嗯,和八田同学一起!」 『这家伙……说不定是真觉得追星也不错,不过也还是多少带着些功利心。』 「说起来……八田同学去哪了?」 「听说是参加什么商业活动了,而且还是和都世君有关哦!」 「毕竟八田同学母亲家那边的公司,在很多方面和都世君有合作关系嘛!」 「嘿~所以她才有那么多门路,不仅能第一时间搞到演唱会的特等座门票,还能入手许多正品周边和参加各种福利活动啊!」 「真让人羡慕啊……要是能让我和都世君面对面拥抱一次,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呢!」 『呵……一群脑子有坑的傻子,就和那个八田阳菜一样。正好,就让我好好利用你们……』 …… 回忆结束,陶阳又回到了和之前一模一样的阴暗小房间里。 “等等、给我等一下……”吉行义之忍不住嚷嚷起来—— “这个不是八田阳菜的记忆吗?!” 别府千寻将取下来的绿色欲石交给陶阳保管,回头撇了撇嘴,说:“之前是说过八田阳菜最有可能,可也没说守门人就一定是她啊?” 吉行义之瞪大着双眼:“可她不是……” “她基本等同于紫苑学园里的柴泽都世粉的追星领袖,也是‘纯血会’领头人一类的人物。”近卫佑希说,“所以之前你们才会把她列为守门人真身的头号嫌疑人,对?” “然而从刚刚的记忆片段来看,已经完全排除这个可能。”陶阳接道,“相反,应该是地位不亚于八田阳菜的另一个人,否则也不会代为举办茶会了?” “所谓的‘利用’……恐怕是指利用八田的影响力,召集那些抱有各种目的接近八田的人,驱使她们进行‘应援悬赏’?”甄矜祈也加入讨论,“八田应该对‘应援悬赏’的事情是知情的,以她的身份和门路,也乐意提供各种偶像相关的奖品和福利作为任务奖励,将都世应援团的‘天诛活动’搞得有声有色。” 别府千寻“哼”了一声:“森川同学就是因此才会……” 陶阳听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毕竟自己就是差点因此而平白遭受痴汉冤罪,此前还有已经受伤入院的小林同学。 这时候甄矜祈指着第二扇记忆门扉旁的电梯入口,催促道:“好了!现在还有23分钟,抓紧时间前往下一个地方!” “对耶,得赶紧出发了!”别府千寻一拍手,就要往电梯走,“话说这个应该不是伊丽莎白的电梯?颜色不一样,感觉是某个公寓里的……诶,义之你拉着我干嘛?” “时间好像有点微妙,要不我们先返回二楼的安全小屋,明天再来?”吉行义之比较保守,毕竟他可不想被困在领域里到第二天的影时间才得出去。 近卫佑希却是个果决的性子,直接抓着吉行义之的后领拉着对方走:“与其有时间在这里唧唧歪歪的,不如快点到下一个安全小屋里去!” 五人走进电梯,还不等他们按下楼层按键,23楼的按键就自动亮起,可是位于轿厢的他们却感觉电梯是在缓缓下坠,就如同沉入某人内心最深处的隐秘角落。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外面是一条长长的鲜花大道,空气中都弥漫着甜美的花香,让人仿佛有种置身于幸福天堂的错觉。 “这个难道是……”甄矜祈辨别了一番,“看来现实里曾发生的一部分情景在这个区域内具现化了,而且夹杂着体验者本人的幻想美化……” “意思是这里对守门人而言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噫……突然有种作呕的感觉。”别府千寻揉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目光往前看,“啊咧?那里有个……锁?” 在影特战队的面前,是一扇住户家的防盗门,门上的锁脱离出来漂浮在半空,飘散着不祥的气息。 察觉到有人靠近,门锁顿时膨胀变大并发生扭曲,最终幻化成了阴影的模样! “准备战斗!” 门锁阴影的防御力非常高,血也很厚的样子,却基本不攻击、就只是立在那里给人打。 它死死地挡在影特战队的前面,任凭众人如何攻击也纹丝不动,阻止他们进入自己所守护的那扇防盗门后的空间。 不过最后还是给陶阳摸索出了它的弱点—— “chan……幸魂!” 切换出的人格面具是块奇妙的黄色勾玉,正面印着一张幸福的笑脸,在这片仿佛象征着“幸福”的花丛大道上尤为衬景。 它擅长的是冰冻魔法【布芙】,卷起阵阵寒风朝着对面吹拂而过,在门锁阴影的体表罩上一层坚冰。 远处的吉行义之召唤出了贪狼视并开始张弓,以精神力化成的白色能量箭矢瞬间生成,然后他松开撒放器,光箭便激射而出,正中门锁的钥匙圆孔! 致命打击下,门锁阴影终于血条清零,灰飞烟灭,露出了它身后的防盗门。 “这个……是记忆门扉!”甄矜祈能感知到位于门后的欲石,“没想到居然一出来就马上碰到了守护门扉的抗性认知体,我还以为得兜兜转转地经历一番波折才能找到这里呢。” “这可真是帮大忙了,节省了不少时间。”吉行义之松了一口气,这下就不用担心超出时间限制会被困在影时间里了。 陶阳走上前就要去开门,却意外看到了防盗门旁的名牌。 “这是……柴原?是姓柴原的人的家里吗?”他说着,将门推开来。 第三道记忆门扉中的记忆,再上映—— 「哼~哼哼~」 第一视角中,s一边悠闲地哼着歌,一边有条不紊地做着家务活。 将屋里的东西归类整理,拿鸡毛掸子扫去灰尘; 清扫干净地面,用拖把拖两次; 再从洗衣机里拿出洗好的衣物,并晾晒在阳台外。 ——将一切收拾得整整齐齐,熟练得仿佛常年浸淫此道的家庭主妇。 然后,开始做饭。 s准备了丰盛的饭菜,还在桌子上精心布置了花瓶与蜡烛,摆上名贵的葡萄酒,像是打算与某人进行浪漫烛光晚餐。 不久后,玄关位置传来了一个男性惊讶的声音:「我家的锁又被撬掉了?这都第几次了?每次都有人闯进来帮我收拾屋子……真是见鬼了!」 之后便见有一人走进来,一副颇为懊恼的样子。s闻声视角也跟着移动,随即与那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是个肤色白皙、眉清目秀的年轻男子,年纪应该刚刚二十出头。 他看到了s,先是愣住,大概是没想到这次居然碰见贼本人,顿时惊恐地大声质问:「你是谁?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s却不慌不忙,笑着回道:「啊啦~欢迎回来。」 「什么‘欢迎回来’啊?开什么玩笑!」年轻男子大怒,大步冲上前来,「给我出去,你这混蛋!」 怒不可遏之下,他甚至挥起了拳头。 然而s稳稳接住了对面的拳头,还借势将年轻男子按到了旁边的墙壁上。年轻男子脸色急变,当即奋力反抗,在扭打间跑出了门外。 「来人啊!来人啊——!有可疑人物闯进了我家里!」 年轻男子的叫喊声越来越远,s却还是站在原地,深深地叹息:「怎么就跑掉了呢?明明我们这么般配……」 很快,几个五官由凌乱的碎片拼凑起来、穿着像是保安一类的人冲进来,将s按倒在地上…… …… “我去!见鬼的‘美好回忆’,这特么……不就是非法入侵吗?”吉行义之忍不住吐槽,“回忆一开始还像模像样地做家务,跟在自己家里似的,原来那不是他家呀!” “慢着……那个家里被入侵的、应该是姓‘柴原’的男的……他就是柴泽都世?”别府千寻忽然说道。 就算是不追星的人,对于那些成天出现在电视广告上的名人,就算不想看依旧会偶尔见过两次,多少还是会有些印象的。 “没错,那就是柴泽都世,柴原估计才是真正的姓氏,‘柴泽都世’只是艺名。”陶阳肯定地点点头,“而守门人不仅是柴泽都世的粉丝,在现实里还曾撬锁闯入柴泽都世的家……” “那不就跟那些变态跟踪狂一样了吗!”近卫佑希冷哼道。 “对喔,现实里确实有这种人呢,对他们这类的好像是叫作……”甄矜祈也接道,“啊,想起来了,是叫‘私生饭’对?” 私生饭在现实中并非罕见:有人为了见明星一面害得自家债台高筑、父亲自杀身亡;有人得知了偶像的住址后每晚蹲守门口,失智地嘀咕着“我喜欢你”之类的话…… 这些都是不理智的极端行为,可在追星的当事人看来,这却是他们表达爱的一种体现……哪怕那在常人眼中是扭曲的形式。 正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下一个安全小屋。屋内一侧就是电梯入口,电梯门打开并进入其中的时候,伊丽莎白就站在里面,还笑着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各位辛苦了,是打算离开了吗?我这就送各位出去。” 她很好地完成了“电梯小姐”的职责,将影特战队送至领域入口。 “明天……已经就是决战时刻了,提前祝各位得胜归来。到时候……我亦期待着最终成果。”伊丽莎白鞠了一躬,电梯门也适时关闭。 正当陶阳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甄矜祈说道:“慢着……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先去开启通往最后的演唱会的大门。有件事情,我想验证一下。” 虽然已经集齐开启大门的“钥匙”——三枚欲石了,但陶阳本打算下次来的时候再进去的。可既然甄矜祈这么说了,那就先去验证她想要验证的事情再说。 来到“演唱会”门口,陶阳将红、绿、蓝三枚欲石,以任意的顺序放进了门锁圆盘的凹槽里。 看来是只要集齐了“钥匙”就能触发开关——三枚欲石发出了阵阵光亮,大门也跟着轰轰开启,连同着门后的幕布也跟着拉开,将最里面的“演唱会现场”展露无疑。 然而,却见有一庞大的光团、其状犹如朦胧的虹彩,笼罩在演唱会的舞台上。 “果然……是这样啊……和我预想的一样……”甄矜祈紧紧地盯着那个光团,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又是你……你们!我可不记得给你们发过邀请函!』光团里传出了电子合成音般混杂不清的声音,那也和记忆门扉中的s是一样的。 『这里不是你们能进来的地方,你们没有那个资格!我……不会让任何人摧毁的……我为都世建造的舞台!』 话音刚落,从光团上爆发出了无比强烈的威压! 影特战队全员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气浪扑面而来,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甚至有种就要向其拜倒的冲动,就仿佛他们眼前的是绝对不可能战胜的魔神! “这……”陶阳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惊惧——守门人……原来给人的感觉是这么恐怖的吗! 而甄矜祈已经大喊道:“快退……快离开这里!现在的我们绝无可能战胜它!” 好在影特战队还在门口位置、并没有太过深入,在各自人格面具赴死般的掩护下,他们很快就得意退到了大门之外。 『这里是……重要的舞台……我不能……离开……必须守护好……』 光团里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着,紧接着便是大门紧闭的声音。 以防万一,陶阳取下了三枚欲石并收好,和伙伴们一起赶紧返回了领域出入口。 见守门人并没有追出来,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吉行义之更是惊魂未定地问道:“刚刚那是什么?我们……居然要和那种看上去很恐怖的家伙战斗吗?” “不要怕它!那只是暂时的!”甄矜祈当即回道。 大概是知道所剩的时间不多,她加快了语速:“还好亲眼验证了一番,结果就和我预想的一样……守门人经由【门】以及圣杯碎片赋予的权能,成为了一种【未知恐怖】。简单来说,在没有确认其形体的光团状态下,守门人就是无敌且不可战胜的!” “那是要怎样?”近卫佑希皱了皱眉。 甄矜祈速答:“很简单……那就是揭露【未知恐怖】的真身,对它念出它的【真名】!” 陶阳问:“真名……就是守门人的名字吗?就这么简单?” “简单,但有效,因为这就是一种言灵……语言以及文字有着影响人心的力量,其中便包含了人的名字。”甄矜祈说,“许多人相信人的姓名里就有人的灵魂,真名暴露就等于被人掌握了弱点。” “所以……在与守门人决战之前,你们必须搞清楚守门人的真实身份,喊出它的【真名】!” “当守门人位于现实中的本体强烈意识到自己竭力隐藏的扭曲自我被曝光于人前的时候,就能够解除其在领域里【未知恐怖】的权能,使其现出原形!” “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够与守门人对抗。” “根据领域里的所见所闻,你们已经掌握了许多线索。对于守门人的真身,想必你们已经有头绪了?那么返回现实确认一遍,相信你们很快就能找出【真名】!” 第36章 S的真身 4月19日,星期一。 今天是影特战队商量好的“决战之日”。 当然在此之前,他们必须搞清楚守门人的【真名】。 近卫家宅邸。 “父亲……不在?”近卫佑希有些愣愣地看着管家。 管家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的年纪了,名叫“柳泽升”,是从以前就一直侍奉近卫家的旁系出身。虽然自战后废除华族制度已经过去七十多年,但受家族影响较深的他依旧恪守传统、尽心尽力地为近卫重康做事。 听到近卫佑希的话,柳泽升躬身回道:“是的,老爷临时有事到海外出差去了。即使是事情处理得顺利,预计也要到下个月才能回来。” “原来是这样……”近卫佑希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是因为那个一直给自己巨大压力的父亲暂时不在了、压在自己心口的大石也终于落下的缘故吗? 近卫佑希也说不准自己为何会感到放心。 柳泽升却一眼就看出了近卫佑希的表情变化,嘴角微微一勾,笑问:“小姐,您今天也是晚归吗?” “呃……”近卫佑希不由得面色一僵,心说都怪别府千寻那女人在昨天的影时间结束后撺掇大家去卢布朗吃饭,碍于当时的气氛她也只好答应下来,顺便认识了那家店里疑似“隐世高人”的面瘫老板。 而最终结果就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晚归,管家柳泽升理所当然地知道了这件事。 要是当时被近卫重康撞见了,不说一定会挨训斥,可感受跟坐牢一样的问询肯定是少不了的。 “不,今天……我会尽早回来的。”近卫佑希说着,忽然想到这次要是行动顺利的话,过后少不得还要开个庆功宴什么的,到时候说不定又要晚归了。 于是她改了口:“应该……” 柳泽升却笑了,眯着双眼慈爱地看着近卫佑希,不管怎么说眼前的少女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老爷不在的期间,您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一直紧绷着神经,总有一天会弄坏身体的,最近……”他知道学校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不过想想就算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只好放弃般地轻叹一口气,转到了他认为属于轻松类的话题—— “您和男友……发展得还顺利吗?”他忽然问道。 “诶?啊啊?!”近卫佑希大惊失色,“升叔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我怎么可能……!” “咦?前天您打电话回家说身体不舒服需要接送的时候,不是有个看上去一表人才的男孩子搀扶着您走出来吗。”柳泽升有些惊讶,“您很少与异性接近,更别说亲近一些了,和那男孩子说话的时候给人感觉关系挺好的样子,老夫还以为……” “不不不……那只是碰巧认识的学校里的后辈,聊过几句还算合得来而已!”近卫佑希神色慌忙地解释,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有些红了脸。 “是这样吗?”柳泽升端详着自家小姐的表情,笑得似有深意,“那老夫就当作是这样好了。” 被柳泽升的眼神看得心里不自在,近卫佑希赶紧又转移话题:“对了,升叔,父亲以前……有跟你说过花道的话题吗?” “嗯?”柳泽升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喔……是夫人生前喜欢的花道吗……” 他看了眼近卫佑希,也明白了什么,说:“小姐,请您不要想太多,老爷说的那些话或许在您听来未免有些残忍,可是那并非刻意针对您,毕竟他也是那么过来的……” 听了柳泽升的话,近卫佑希明白过来:柳泽升多半也是知道的,近卫重康对她说过的有关花道的话: 「花道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一门深奥的自然艺术,需要人们将花卉精心妆点成最完美的模样。」 「可是花卉本身,却不需要有想法,更不用去理解自己为何要被妆点得如此完美。」 “升叔,你也听父亲说过了啊……”近卫佑希苦笑一声,她还以为那种话只说给她听过呢。 就在这时,柳泽升的脸色忽地变得有些古怪起来,眼神里隐隐有些笑意:“嗯……小姐您大概还不知道?老爷他喜欢耍帅般地说些听上去好像很有深度的话,以前我跟随他参加财团的内部宴席,跟人聊到培养子女话题的时候,他还说出去跟人显摆。” “别看老爷那样子,其实是个很爱装逼的人呢。” 直到离开近卫家宅邸的大门时,近卫佑希的脸上依旧是“???”的表情。 跟人显摆、很爱装逼?谁?她那个成天板着一张脸、一登场就自带窒息低压的父亲大人吗? 连连甩头将那种会导致人设崩坏的想法抛置脑后,近卫佑希坐上了家里的轿车准备前往学校。 还在车上的时候,她就看到了iv群里的信息,疑惑地自语道:“校内的监控?” 别府千寻:现在基本能够确定,守门人就是学校里的人。我和陶阳就先不说了,连对义之都能有“印象判断”,不管怎么想都只能是义之来学校面试保安的时候被人看到了。 陶阳:至于“底层败犬”这样的评价,大概是出于职业歧视。 吉行义之:何止是职业歧视啊,说不定还要加上个学历歧视! 吉行义之:因为我是高中毕业而已,考不上大学也不想再念书了。可升不升学毕竟是我自己的选择,又没碍着谁不是吗? 吉行义之:可恶……越说越让人生气,还真是被小瞧了啊! 吉行义之:高中毕业很差劲吗,我高中毕业吃她家大米了吗?凭什么瞧不起高中毕业啊? 吉行义之:我是不知道她是什么纯血会的还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明明只是区区一个犯罪者,有够目中无人的! iv群里的吉行义之一连发了好几段抱怨的文字,估计用的是语音输入,使得群里被他刷屏,将话痨的特性展露无疑。 直到被身为群主的别府千寻禁言,才终于消停下来。 近卫佑希被这一连串的操作逗乐了,在群里回了一句:义之,好吵。 陶阳:总之,想要调取一下监控看看义之来面试的时候都和什么人遇到过,或许能成为线索。而需要申请查看监控的话,估计得靠会长你帮忙了。 近卫佑希:明白了,我会找个理由和监控室那边沟通一下。 陶阳在群里发信息的时候,人还在电车上,退出群聊后就收到了梓川大地发来的信息: 抱歉了,陶阳,你说的那个网站我虽然找到了网址,但没有邀请码的话根本无法进入。 我也试着破译密码,不过创建网站的人貌似是个高手,而且防护系统相当高级的样子,我的这点三脚猫技术奈何不了人家呢。 然后我还找了那些可能是论坛用户的女孩子接触,可是她们的警觉性相当高,这条路子也堵死了…… 感觉没能帮上什么忙,真是抱歉了啊…… 要是我拥有所向披靡的黑客技术就好了,攻破区区地下论坛也不在话下的那种…… 看到这里,陶阳笑了笑,发送回复:哪有那么恰巧的事。 如果真有那种超强的骇客神队友,稍微动动手指都能打探到某明星的住址,那解决很多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不过即使不借用所谓超级骇客的力量深入敌方阵地,以影特战队目前获得的线索,也足够他们查证守门人的身份了。 到达苍山一丁目,走出地铁站,陶阳与一同通学的同校同学走在一起,周围人闲谈的声音也自然而然地落入他耳中: “说起来,前两天晚上我到新宿的歌舞伎厅去了……” “诶?那种地方……晚上不允许高中生出入的?会有巡警在巡逻。” “毕竟我长得还算老成啦,稍微伪装一下就差不多了……喂,别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啊,我去哪里只是为了听歌的,最近晚上会有个组合在那边进行街演……” “今天好像有模拟考……真讨厌啊,完全没有复习……” “偏偏监考的是那个鳄鱼,考试过程中的小花招可瞒不过她的火眼金睛啊。” “学生会要求的社团活动周报就要上交了,那个该怎么写呀?偏偏八田前辈请假了……” “要不去找顾问老师,除了八田前辈就他能拿主意……” “在涩谷发现了一家不错的小摊,老板看上去有些凶,但做的东西还挺好吃的。店名好像是叫……那个怎么念?” “是‘le tigre’?好像是法文,我搜索过,意思是‘雄虎’……” 听着各式各样的闲聊,陶阳脸上不动声色,进入了校门。 还没进教室,就在走廊上碰到了“鳄鱼”朝比奈凛,然后被对方叫到了教师办公室。 “来,帮我把这些搬过去发给大家,到时候课上要讲评的。”朝比奈凛拍了拍桌子上叠得高高的一沓卷子。 “哦。”陶阳随口应了一句,就准备搬东西。 这时候有个不认识的女老师找朝比奈凛搭话:“朝比奈,我电脑突然没网了,你那的怎么样。” 朝比奈凛看了眼自己桌上的电脑屏幕,随手打开一个网站,回道:“我的正常啊?” “那估计就是我的电脑出什么问题了。”那个女老师叹了一口气,“真是的,怎么一大早的突然就这样子了……” “找早乙女帮你看看不就好了,他比较会弄这些东西。”朝比奈凛说完也不再和那女老师多谈,拿起教材和教案,对陶阳招呼道:“快上课了,我们一起去教室。” 陶阳点点头,跟着朝比奈凛一起离开了教师办公室。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的那个女老师。 一天的校园生活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时间来到了放学后。陶阳和近卫佑希约好了在中庭休息区见面,两人早早地汇合,而别府千寻则姗姗来迟。 “千寻,你又旷课了,搞得鳄鱼几乎一整天都黑着一张脸。”陶阳一碰面就对别府千寻说。 别府千寻满脸不服,回道:“什么旷课,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我可是跟鳄鱼好好请了假的!” 顿了顿,她又恼道:“而且鳄鱼黑着脸关我什么事啦,她一直都没个好脸色的好?!” “好了,不扯那些了,说正事。”近卫佑希对着别府千寻肃容道,“难得你这样的人居然会破天荒地好好跟老师请了个假,总不能是上山摘香蕉去了?” “我怎么觉得你各种拐着弯儿骂我……算了。”别府千寻哼了哼,又说,“没什么,就是去调查一些事情而已。” 接着三人互相交换了情报,最终得出了结论。 “果然……你们也认为是那个人啊。”陶阳点点头,“确实,不论是记忆门扉里的回忆、还是我们各自调查到的结果,都指向了那个人……” “没想到居然会是……”近卫佑希叹了口气,“要不是记忆门扉里看过回忆,现实中根本就不可能会想到是那个人。” “所以说,领域什么的,真是个揪出罪魁祸首的便利的地方啊。”别府千寻笑了笑,“好了,为了验证我们的推测,直接去找那人对质!” 已经知道要找的人身处何处,陶阳等人直接来到了教学楼的三楼。 推开某个门,他们要找的人就在里边。 “咦?你们是……”那人看见了陶阳等人,面色一肃,问:“有什么事吗?” 近卫佑希回道:“老师,我是近卫佑希。” 那人的眉头一挑,神情里的一丝古怪很快闪过,回头回道:“我知道是你,近卫同学。” “哦?我还以为你会叫我‘徒有其表的花卉小姐’呢。”近卫佑希讥嘲一笑。 那人脸色微变,勉强一笑道:“呃,你这……突然是在说什么呢?” “伊东财团内部的社交宴席,也会有学校的教师和领导出席……我从父亲口中听说过。”近卫佑希自顾自地说,“不过,那应该仅限于伊岐系的人才被获准出席?” “并校后的紫苑学园,有像川上贞代老师那样原秀尽的教师、也有像老师你这样原伊岐出身的留下来继续任职……你会出现在财团的社交宴席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就是在某一次的宴席上,从我父亲的口中听说了……”她说到这里脸色有些古怪,“那些用来装逼的听上去好像很有深度的台词……是?所以才会觉得我是那个被任意摆弄的‘花卉小姐’?” 那人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不过,那种事情无关紧要,我并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近卫佑希面色平静地说,“顺便一问的是……坠楼事件发生的那一天,有一个叫吉行义之的人来面试保安。” “在当天的监控中,吉行义之找你问了路。面试结束后,你进入了人事部的办公室。应该就是在那时候,你看过他的简历,所以对他有印象?”她问。 那人眉头一皱,表情里尽是疑惑,显然不理解近卫佑希说这事是何用意:“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你问这个干什么?还特意调了监控?” “没什么,单纯就是想确认一下。”近卫佑希说着往旁边让开了一步,“我问完了。” 那人还在莫名其妙中,下一个就轮到了别府千寻。只见她一脸揶揄,随后捏着鼻子,笑问:“老师,你猜猜我是谁?” 听着别府千寻有些变调的声音,再加上前面莫名其妙的问题,那人似乎是有些生气了:“够了!你们是在戏弄老师吗?有什么话就直接说,这里可不是胡闹的地方!” 别府千寻当然没有被吓住,用自己原来的声音说道:“呵,想要转移话题吗?” 那人脸色微微一变,看上去似乎认出了别府千寻来。 “认出我来了?也是呢,毕竟我可是校内有名的问题学生。就算你是三年级的授课老师,没经常接触过我,也应该听说过我的事情。”别府千寻嘻嘻笑道,“你还记下了我的特征了是?呵,当然不仅是我,对其他人也是一样的。身形、装扮、动作、声音……这些都是你认知他人的方式。” “为了……隐藏你患有‘人脸认知障碍’的事实!” “我说得没错……早乙女郁夫老师!” 从刚才起他们一直进行着对话的对象,赫然就是八田阳菜所在的古典文学部的顾问老师! “你……”早乙女郁夫瞪大着双眸,显然对别府千寻说的话感到震惊,“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这个人,平时不爱在教室里学那些我早就会了的东西,更喜欢到各个社团溜达。”别府千寻说,“只是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古典文学部的顾问老师有脸盲症’这件事。” 可是记忆门扉里所看到的、守门人s——早乙女郁夫(saoto ikuo)视角中所见的人,都没有清晰的面孔、五官像是由不同的碎片拼凑起来的样子。这一现象既然出现在象征守门人内心世界的领域里,就一定隐含着特殊的意义。 “因为实在是太在意,我就稍微调查了一下。”别府千寻耸耸肩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只是从你的好同事鳄鱼那里确认你每半个月必定请一个下午的假去医院接受治疗,还有趁着上课办公室里都没人的时候、在你办公桌的抽屉里发现了抑制类的药物就足够做出推测了。” “人脸认知障碍”,又叫“面孔辨识困难症”、“相貌失认症”。顾名思义就是无法辨识人的长相,甚至是自己的。而这是一种因大脑功能障碍导致的病症,涉及人脑这个最神秘的器官,病症的具体表现也因人而异。 别府千寻又道:“你无法认清他人的长相,只能通过记忆外在特征的方式认知他人。不过这种方法对于陌生的或是不熟悉的人就很容易出问题,比如我刚刚那样的。然而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是你脑子出了毛病,单纯以为是不擅长记认长相的‘脸盲症’。” 早乙女郁夫一直默默地听着,这时候才略有不耐地打断道:“那又怎么样?没有哪条规定说认不清人脸就不能当老师?” “而且从刚才起就是怎么回事?是将我当做犯人审问吗?”他怒了,“真是岂有此理!你跟我说这么多有的没的,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别激动嘛,我想说的是……”别府千寻嘴角一勾,“老师你虽然认不清周围人的人脸,但有一人除外。那人就是……柴泽都世!” 这一句话,无异于惊天爆炸。 早乙女郁夫脸色急变,放在桌子上的拳头下意识地握紧、捏皱了桌子上的教案书页——他,动摇了。 “一直被困于人脸迷雾之中,对你来说应该是件相当痛苦的事。于是唯一能够认清脸的柴泽都世,就成为了你心目中……特别的存在!甚至令你对他产生了超越性别的迷恋!” “你通过自己擅长的黑客技术,查出了柴泽都世……也就是柴原家的住址,多次撬锁闯入对方的家中。一开始只是满足扭曲的好奇心,甚至帮对方做起了家务活,但都会在柴原返家前离开。” “直到有一天,你终于控制不住愈渐膨胀的扭曲欲望,甚至幻想自己正与柴原同居,还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然而现实自然不可能让你如愿,柴原只将你当成了强闯民宅的变态,在你的魔爪下狼狈逃跑了……” 不得不说,在此之前,陶阳等人的思维都陷入了一个误区—— 柴原(柴泽都世)是时下大红的男性偶像,那么守门人的正体自然就是狂热的女性粉丝。 然而从第三道记忆门扉中所见的:s拥有着能够制服柴原、将柴原这名成年男子按压到墙壁上的力气,而且从视角看两人的身高相近,那么能得出的结论就是—— s是名男性! “你……你们……”早乙女郁夫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两手撑着桌面——这表明他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他双眼已然布上血丝,连连发出沉重的喘息声,死死地盯着说话的陶阳——哪怕他眼中的陶阳并没有明确的五官,但不妨碍他试图用目光杀死这个将自己几乎剥得一干二净的人! 他们到底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秘密的?! 第37章 丑恶嘴脸 三楼的教师办公室内,看到早乙女郁夫已然动摇失措,别府千寻决定“乘胜追击”—— “老师你……在学校里是个挺有名的‘电脑专家’对?谁谁谁的电脑出了问题,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请你帮忙看看。”她说,“然而实际上,你还很擅长网络编程,甚至创建了一个名为‘都世应援团’的地下网站。” “这个网站明面上……也谈不上‘明面’啦,本来就是个需要经过严密认证才能成为用户的粉丝论坛,外人根本不知道那就是你们散布罪恶的工具——通过发布所谓的‘应援悬赏’,来对你们认定的柴泽都世的反对派实施打击报复。” “而驱使‘饿狼’狩猎目标的‘诱饵’,就是你的合作人——八田阳菜提供的种种好处、能令柴泽都世的狂热粉失去理智的奖赏。当然,八田阳菜那样的身份,注定了她也不缺钱,这才是支撑‘应援悬赏’顺利进行的最根本前提。” “至于这个学校的‘纯血会’,对你来说不过是个就近且趁手的工具罢了,许多被利益蒙了眼的学生甘为马前卒……就比如赤松凉子受应援悬赏的指使、竟然做出故意推人下楼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不仅是森川同学,还有我们班一个叫小林的也受你们所害……” 她将事情从头到尾地理清楚了。 早乙女郁夫的脸色变了又变,眼神也在不断闪烁。然而别府千寻说得越多,他却莫名地逐渐获得了表面上的平静。 然后,他做了个悠长的深呼吸。 随着他气息的平稳,原本扭曲狰狞的表情,渐渐恢复成了淡然镇定的模样。 “真是的……突然闯进教师办公室,只为说一通莫名其妙、无凭无据的胡话,胡闹也得有个限度。”他又恢复了原来那个以严厉着称的教师模样。 严厉的目光投向了近卫佑希,继续说道:“其他人也就罢了,可身为三年级的前辈,还是堂堂学生会长,没想到近卫同学居然也会做这么不稳重的事情……改天若是有机会再见到近卫重康先生,得好好跟他沟通一番才行。” 近卫佑希听罢眉头一皱——虽然被如此威胁令她觉得很不爽,但她还不至于为此生出怒气。毕竟早乙女郁夫的这副反应,未免过于反常了一些。 可仔细想想,又不觉得意外了。 那个会藏在幕后、借着纯血会和应援悬赏的名义达成自己目的的“s”,明显是个惯于隐藏的奸猾之人,怎么可能因为他人的三言两语就随便暴露自己。 哪怕早乙女郁夫刚刚确实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但此时一看似乎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又开始了他惯于的伪装。 他对自己曾经强闯民宅被捕的过往绝口不提,更不会公然承认自己参与到了坠楼事件当中,彻彻底底地伪装自己的本性。 ——当陶阳他们都这么想的时候,却听早乙女郁夫说道:“话又说回来,刚刚那些可真是了不得的妄想呢。” 他面色略含讥讽,歪了歪头,问:“前天你们也在募捐活动上主张阴谋论呢,是因为那个女孩吗?那个叫……森田彩香……” “是‘森川和香’!”别府千寻纠正了对方的话,她知道早乙女郁夫是故意的,表示了对方对森川和香没有丝毫基本尊重,更谈不上会对森川和香的不幸坠楼产生丁点的怜悯。 “啊对对对,看我这记性……”早乙女郁夫哈哈笑着一拍额头,“毕竟我有脸盲症,就算会记岔名字也是没办法的?” “不过关于那个女孩的事情,我多少还是记得一些的哦?”他勾了勾嘴角,“她家是单亲家庭呢,爸爸公司倒闭后自杀了,因为家里还要还银行的贷款所以不太富裕的样子。而妈妈貌似做的不是什么正经的工作,经常换男朋友不说,还尽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人家都说‘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在那样的家庭长大,森川同学自身肯定是存在一些问题的……当然我指的是为人品性方面。”他对他口中所谈论的人嗤之以鼻。 “哈……?”近卫佑希的声音低沉,她显然是被激怒了——突然地玩起了人身攻击? 陶阳也在不知觉间捏紧了拳头。 早乙女郁夫却不在乎,依旧肆无忌惮地说道:“森川同学在学校的风评并不好呢,经常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还公然抢过其他同学的男朋友,简直和她的生母如出一辙,很像是他那种家庭出来的孩子会做出的事。” “要不是并校后的录取标准变低了,那种稍微聪明点的‘做题家’哪能考得进来呢?真是委屈了原来伊岐学园的学生们啊,居然不得不和这种讨厌的人同校同班。不小心出了意外,还要被人恶意揣测是故意为之,连替同学募捐的善意都遭到了无情践踏……” “这什么跟什么啊?”别府千寻听不下去了,“你这才叫做莫名其妙、无凭无据的胡话!?” “是吗?但你们这种天真的小鬼怕不是不知道?‘谎言说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世界中各处都充满着被奉为真实的谎言。”早乙女郁夫眯起了双眼,眼神里充满了狡诈和阴狠,“现如今iv上的热门话题,点赞和转发数又何止一千呢?当绝大多数人都在坚持他们想要相信的东西,那种东西又何尝不是‘事实’?” “你……”陶阳怒目圆睁——他算是听明白了,早乙女郁夫接下来是打算用他擅长的把戏,歪曲事实、对森川和香进行恶意栽赃、让无辜之人变成千夫所指! 这也是对陶阳等人当面揭他痛处的报复! 他是个真小人! “混蛋!”近卫佑希也明白了早乙女郁夫的恶毒心思,怒极之下便忍不住挥出拳头、眼看着就要打在早乙女郁夫的脸上! 然而拳锋最终在早乙女郁夫的鼻尖前止住。 而早乙女郁夫不躲也不闪,脸上更是不慌不忙地轻笑一声:“可惜……” 阻止了近卫佑希的,是陶阳。 “别中计了,佑希,这家伙从刚才起就是在故意用言语激怒我们。”陶阳瞥了早乙女郁夫一眼,“一旦我们失去理智对他出手,便会落人口实,到时候我们就会更被动了。” 近卫佑希这才惊觉早乙女郁夫的险恶用心,不快地“啧”了一声,收回了拳头。 别府千寻走上前,安慰一般地轻拍了一下近卫佑希的肩膀。 近卫佑希回过头,与别府千寻对上了视线。 “放心,会有他好看的!”别府千寻满脸肃然,一字一句地说道。 近卫佑希“嗯”的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平时一直不对付的两人,在这时候结成了坚定而统一的战线。 “哼,也不知你们哪来的自信。”早乙女郁夫脸上轻蔑的笑着,眼神里却充满了警觉。 联想起了昨天,他莫名地觉得心烦意乱——难道这是什么不妙的征兆吗? 不过他可不会让眼前三个自己看不入眼的小鬼窥破他的不安,虚张声势般轻蔑地摆摆手,一脸傲慢地说道:“想要和我斗,你们还嫩着呢。凭我的本事,我有一百种方法对付你们!” 他认为他理所当然地有这么说的资本——作为教师,面对学生本就占据了优势;而作为一名合格的黑客,又是个善于在网络兴风作浪的能人,他有太多的方法对付几个区区高中生。 反观陶阳等人那边——对方没有能用于指控自己的明确证据,些许的挣扎反抗,却显得如此无力。 ——至少在早乙女郁夫看来是这样的。 如此想着,他自觉地能放下心来,一边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边对着陶阳等人叱骂道:“没招了的话,就快点滚出去!我可忙得很,没时间陪你们这种不知所谓的小鬼闹腾!”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露出得意的表情:看,你们奈何不了我!我才是胜利者,就在这里惬意地看着你们在我眼前夹着尾巴狼狈退场! 陶阳看不惯早乙女郁夫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哼道:“那就如你所愿,我们会摧毁你最看重的……” “为柴泽都世建造的【舞台】!” 此话一出,早乙女郁夫顿时如遭雷击! 他也记不清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陷入震惊的情绪,可一想到陶阳口中所说的那个可能,刚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悬了起来,那股担忧仿佛化作了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甚至顾不得问陶阳为什么会知道他藏于内心深处最重要的秘密,勃然色变的他当即用变了调的嗓音喝问道:“你们敢?!” 刹那之间,陶阳等人的眼中像是出现了须臾的幻觉——从早乙女郁夫的体内飘出一个模糊的光团,然后化作了与早乙女郁夫长相一模一样的人物虚影。 『我为了他……为了最重要的都世君……守护他至今并为他建造起来的理想舞台,才不会让你们摧毁它……决不!』 异样的声音落入耳中,眼前的幻象瞬间却已烟消云散。 然而陶阳知道,他们已经成功令现实中的守门人——早乙女郁夫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原形毕露】了! …… “这么一听的话,可真是个令人火大的家伙啊,你们学校的那个叫早乙女郁夫的老师……话说那根本就不配称为‘教师’!?” 吉行义之得知了同伴们在教师办公室里与早乙女郁夫对质的过程,不免感到义愤填膺。 “作为操纵一切的幕后真凶,把一个小女生害得受伤住院也不觉得愧疚,居然还要不择手段地抹黑人家……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致的混蛋啊!”他说,“不过话又说回来,重新审视一下这个人物,还真是个……扭曲得令人一言难尽的家伙。” 别府千寻翻了个白眼:“老样子的废话那么多,你直接说这家伙是个变态不就好了?” “确实是变态。”近卫佑希难得地赞同了别府千寻的话。 可不是么——作为一个男人,迷恋上了同为男人的偶像,学饭圈女孩疯狂追星、在网上跟对家粉丝展开撕逼大战就算了,竟然还扒自家哥哥的个人隐私、强闯哥哥家里以女主人自居的洗衣做饭……简直让人无大语。 别府千寻有些恶趣味地笑了笑:“现在我总算理解那时候的认证系统对陶阳的评语‘nice body’是怎么来的了……陶阳你该不会是哪次体育课换衣服的时候碰巧被早乙女撞见了?看来他对你很有好感喔?” 被这么一说,陶阳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骂了一句:“去他娘的好感!” 撇开早乙女郁夫的取向问题不谈,以其对男性偶像的扭曲情感所孕育出来的,就是名为【都世应援团】和【应援悬赏】的罪恶果实。 “所以说,你们得小心点啊,那种变态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吉行义之些担忧地说道,“他还威胁你们了不是吗,说不定还真是会说到做到。” 顿了顿,他又道:“话说……你们和他对质的时候有没有录音?虽说他没有直接承认与应援悬赏和坠楼事件有关系,但也说了许多相当不妙的话?要是将那个录下来的话……” “没有录音,毕竟当时想着能在领域里解决他,就没有想那么多。”近卫佑希皱着眉说道,大概是觉得刚才大意了没有想得那么周到。 “嗐!在视频都能作假的这个时代,录音能不能作为证据都不好说。”别府千寻摆摆手,“再说了,就算录音下来,他顶多算恶意威胁和造谣未遂,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作用。” “所以还是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专心给他改心!”陶阳说,“话说回来,该记的东西,大家都记住了?” “喔喔!是说作战暗语的事情?在和boss战斗的时候可能会遇到不方便明说的情况,所以要记忆一些团队内专用的手势暗语。”吉行义之当即比划了几个手势,“这个是我主攻其他人掩护……这个是小千寻发动偷袭……” 制定的暗语并不多也相当简单:基本一个手势代表特定的进攻方式,然后通过指认人来确认发起者。 在电子通讯设备无法使用的影时间里,简单易懂的手势暗语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第38章 大战前 简单的作战会议结束,距离影时间的到来还有好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陶阳等人当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们先是来到了涩谷中央大街,根据上次收到的名片上记录的地址,找到了金子辰生开的店铺——位置正是被封店的原“严禁触碰”所在。 不过,盘下店铺的时间应该就在最近两天,故而还未完成装修——门店外围着工程用的挡板,原来的店招牌被拆下,新招牌已经装了上去,不过用红色的布遮挡住了。 电话联系了金子辰生,得到了对方的一连串答复: “哎呀,真是抱歉,在下恰巧有事外出,目前不在东京。” “武器检修与保养?这点还请您放心,由在下亲手锻造的武器,质量方面绝对有保障,不至于用个一天两天的就会出现问题。” “而且毕竟是影时间专用的武器,与寻常的武器还是有区别的,请各位不要用寻常的方法私下为武器进行保养操作。” “在下返回东京后,会为各位的专用武器进行一次检修,请耐心等待。” 挂了电话后,在离开涩谷的电车上,陶阳决定还是先加一下金子辰生的iv,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提前联系。 加好友的通过之后,他发了个握手的贴图表示“合作愉快”。得到对方的回复后,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他还想着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些关于金子辰生的事情,毕竟这个人的身上透着太多的神秘。尤其是关于“定制武器”,就有太多让人想不明白的问题点。 不过金子辰生在这方面似乎相当警觉,透露出来的总是些没营养的内容。 对此,陶阳到没有特别在意。 靠着聊天打发行程上的时间,下一站,一行人来到了四轩茶屋。 说到boss战,自然少不了各种治疗药和恢复药了。上一次在布雷迪诊所采购的药品几乎都用完了,更何况还新加入了一名队友,是时候再进行一次采购了。 “唔呣呣……”布雷迪拧眉歪嘴,面色十分不善的模样,实际只是想好好打量眼前的新来客,却一副像是随时准备对良好市民进行敲诈勒索的不良混混。 对面的近卫佑希横眉冷面,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风范,随后重重地“哼”了一声。 “噫噫噫……!好可怕!”布雷迪缩了缩脖子,退避三舍。 “为什么败阵下来的会是你啊?!”别府千寻吐槽。 他们发现,布雷迪貌似和外表看到的不一样,是个相当弱气的家伙,另一种意义上的体现了“人不可貌相”。 在诊所里,各类药品多多少少都买了一些,陶阳等人心里顿时有了不少底气。在领域里打持久战的话,肯定是会用上这些药品的。 “哟西~必要的东西买完了。”别府千寻一拍手,“接下来就是养精蓄锐的时间……去卢布朗喝咖啡、吃咖喱!” “话说……为什么又是卢布朗?”近卫佑希问。 “那里离诊所近嘛,就顺路去一趟歇歇脚呗,要回苍山一丁目也不算远。”吉行义之笑嘻嘻地说,“再说那家店的招牌特制咖喱是真的很好吃啊,会长上次来只待了一小会儿没能吃上,不如这次试着尝尝看。” 陶阳对这个决定并没有意见,正好他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可就在这时,却听见布雷迪说道:“你们现在要去卢布朗,恐怕不是什么好时机哟……那里的气氛,属实有些吓人,大哥直接把我赶出来了。” “怎么说?”陶阳奇怪道。 布雷迪挠挠头,大概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为好,可想了想大哥好像也从未反对说出自己的事情,于是又道:“大哥他……是被监视观察的特殊对象啦,每个月都会有一次这种时候……” 待陶阳等人来到卢布朗小店前,除了门口站着的一个黑西装,刚好见几个同样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从店门口走出来。 为首一人,是个洛腮胡、海藻头、戴着眼镜的中年大叔。 “今后也多多关照了,老板哟……顺便一说咖啡很好喝,谢谢了。”中年大叔朝着陶阳等人看了过来,“嗯?附近的学生吗……你们也是来喝咖啡的啊?看来这家店的生意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好,说明老板也是有好好经营的啊,哈哈哈!” 他上一秒还在随和地笑着,下一秒却忽然冷下了脸,偏过头对店里边的老板投以严厉的目光,语气冰冷地说:“要是能一直都这么安分就好了,不要随便给我们惹出事情来啊!” 警告完老板,中年大叔又恢复笑眯眯的模样,若无其事地从陶阳等人的身边经过。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在陶阳耳边低语一句:“要小心,那可是个危险分子。” 陶阳皱着眉头,看着那些黑西装成群结队地走出了小巷子,在社区在的大街边上了汽车。 四个人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还是别府千寻故作无事发生般地说了一句:“还傻愣着干嘛?进去呀!” 进入卢布朗,陶阳看到老板在台后边泡咖啡。 这个男人还是老样子:天生自然卷乱成鸡窝头,面无表情的看上去有些死气沉沉,透着一股颓然的气质。 然而陶阳敏锐地注意到,老板那对镜片下如女子般好看的双眸,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是在哀叹自己被黑西装监视的处境吗? 陶阳不知道事情详细的来龙去脉,只是从布雷迪那里了解到了大致的情况: 卢布朗的老板背负前科,而且当初犯的事情还挺严重,服完刑出狱至今仍被相关部门的人严厉监视,甚至会像刚刚那样上门问询。 更具体的,布雷迪有些嘴笨,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又或者说不愿意透露更多; 陶阳等人也没那么八卦,和卢布朗老板之间的交情更没有深到能够在这种他人隐私方面的问题刨根究底。 不过他们对卢布朗老板的印象,除了“神秘的人格面具操控者前辈”之外,大概还要多个“浪子回头?的隐居大佬”的标签? 无论怎么说,就他们所认识和了解的那位老板,并不像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 就算是曾经犯了罪,可也已经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如今安分守己地守着自己的小店,那就没有必要带着有色眼镜对待一个已经改过自新的人。 “老板,给我上两份招牌的特制咖喱饭!一份给我旁边的小姐姐!我的那份要加辣哟!”吉行义之坐上了台前的高脚椅上直接点单,泰然自若的样子就好似刚刚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没错没错,不好好吃饱的话,待会儿可没力气战斗啊。”别府千寻接道,“老板,也给我来一份咖喱……我要微辣的,再加一杯特调咖啡。” “我也要一杯特调咖啡,谢谢。”近卫佑希给自己加了单。 陶阳想了想,也开始点单:“布雷卫,特制咖喱。” 对于当事人的老板来说,没有被人说三道四的追问、像平常那样被普通地对待才是最让人感到安心的。 老板双眸里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了解。”他依旧惜字如金,但动作麻利,手艺亦是好得没话说,不一会儿就完成了出品。 “嗯嗯……好吃!” 第一次尝到这家店的特制咖喱的近卫佑希眼前一亮,表情惊喜:“这种口味的咖喱……还是第一次吃到啊!” “嗯,味道确实不错,应该是独家秘方。”陶阳说着,随意一瞥便注意到老板的样子—— 看上去似乎比之前更邋遢了一些。 这人一天到晚的待在店里,也不知道收拾收拾一下仪容。 别府千寻直言不讳地指出来:“话说老板,你就不会稍微打理一下自己吗?你的胡子,好像从我们第一次来过这里后就没刮过了。” 老板默然,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般地回道:“这种事情,没所谓。” 该不会是因为自身前科的事情,就这般一蹶不振了? 别府千寻抖了抖眉毛,想要活跃一下话题,于是嬉笑着说:“嘿~老板你要是把头发剪一剪,胡子刮一刮,应该是个帅哥?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哦?你大概很有女人缘,很像是那种会脚踏八条船的人诶!” 陶阳听了微汗:“你这到底是夸人家还是损人家……” “小千寻的意思是看上去感觉是这样啦,毕竟气质这种东西,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看一眼就能感觉出来的……很奇妙的……”吉行义之说着突然指了指陶阳,“就比如陶阳你跟那个谁也很像啊!就是那个……《纯爱风暴》的男主角!” 陶阳微怒:“所以说那到底是什么电视剧啊!?” “啊,那个电视剧……怪不得之前伊丽莎白小姐说的时候觉得莫名有些耳熟。”近卫佑希接道,“我们家的保姆一在自己房间里看电视的话就是在看这个,我路过的时候偶然瞥见过标题,演出的内容挺微妙的,印象中男主人公确实和陶阳在某些方面有些相像……” “所以说那到底是什么电视剧啊?!”陶阳恼怒地又复读一遍。 看着四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的样子,老板透过眼镜静静地观望着眼前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充满怀念意味的微笑。 而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他那对从刚才起就如同无波古井的眼眸子深处,终于荡起了丝丝波痕。 犹豫了一小会儿,他才接起了电话:“喂?是我,嗯……在店里……” “诶?现在吗?不……店里还有客人……” “唔……我、我知道了,如果是你想的话,那就……待会儿见。” 老板一挂电话,就看到四对好奇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们……看什么呢?”老板罕见地有些慌张。 别府千寻两眼放光:“果然……是女朋友!” 吉行义之一脸坏笑:“呀~怎么说呢……就是让人有些在意啦,毕竟老板平时对客人、对我们就是一副‘爱吃就吃不吃滚’的模样,满满的禁欲系人设啊。可是跟电话另一头的某位神秘人物通话时,感觉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就是那种青涩的、又带有点那啥的酸臭味……对话那头的想必对您来说是位很重要的人?真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呢,难不成真是女朋友?” 近卫佑希皱了皱眉,帮腔老板:“喂,你们有点过头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老板的个人隐私。” “嗐,只是问问而已,老板不愿意说的话,我们也不会为难他啊。”别府千寻撇撇嘴。 老板“咳咳”叫声,显然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又绷着一张脸说:“好了,你们接下来不是还有事吗,那就吃完了快点走,我也准备提前闭店了,接下来要去处理其他方面的工作上的事情……我说的是工作上的事情!” “知道了知道了~”看热闹的人依旧笑嘻嘻的,一副“被我们说中了”的模样。 就算不用老板催促,陶阳等人也得看着时间提前离开,为的是准时抵达“战场”。 别府千寻等人先行一步到门外等着,陶阳还留在店里结账付钱。 当陶阳付完钱准备走的时候,老板突然来了一句:“要小心,守门人能获得圣杯碎片的力量加持,比你们目前见过的任何阴影都还要强大,不可等闲视之。” 陶阳心头一跳,满脸惊讶的回首看向老板——他们从头到尾都没说过是在领域里战斗,毕竟自己“能自由在领域里行走战斗”的秘密不能随便说出去。 老板已经知道陶阳等人是人格面具操控者,就算说出“战斗”一类的字眼,通常也会以为只是在影时间下的认知世界里普通的与阴影之间的战斗。 然而……卢布朗的老板又是怎么知道、他们战斗的对象是领域里的守门人? 只见老板一脸淡然地与陶阳对视,又说:“要击败守门人,你要记住——瞄准扭曲的核心,那才是它的弱点!” 在陶阳还愣神的功夫,老板忽然笑了起来——这也是陶阳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笑。 “等你这次回来,再来找我好好谈一谈……你一定会那么做的。” 第39章 舞台秀(上) 影时间,影特战队全员再次来到了演唱会门前。 “咦……矜祈,你拿着的是?”别府千寻问。 被问到的甄矜祈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举起手里拿着的东西,回道:“是消防斧啦,路过实习大楼的时候顺手拿的。虽然我没办法召唤人格面具进行战斗,但想着起码让自己有些自卫能力、关键时刻不至于拖大家的后腿。” “也是呢……等那个叫‘金子辰生’的新店开张了,就找他给你制作一副趁手的武器好了。”近卫佑希赞同地点点头。 “哎呀呀,小矜祈明明只要稳定发挥你的支援能力就好啦。”吉行义之哈哈一笑,“战斗什么的还是放心交给我们就好了,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就好好地待在我们身后……” “不行!”甄矜祈突然叫喊一声打断了吉行义之的话。 如此大的反应反而引来了众人奇怪的目光,甄矜祈回过神来后更加不好意思了:“不、不是的……我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地帮助大家……” “有这份心就很好了,不过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毕竟面对的都是些有着怪物一样力量的阴影。”陶阳对甄矜祈说道。 “嗯嗯,我会小心的!”甄矜祈用力地点点头,却将手中的消防斧抓得更紧了。 “好了,闲话不多说……这里就是最后的区域了,我们进去!” 放入作为钥匙的三颗欲石,大门缓缓开启,影特战队又踏入了【演唱会】内部,来自门后面的乐曲浪潮也迎面扑来—— “看那眼眸令人忽觉安心~” “纯色温柔掩盖所有忧郁~” “耳边的呢喃温暖着心灵~” “跟着心跳旋律追寻着你~” 伴随着节奏明快的乐曲声,一名身穿华丽演出服的年轻男性在舞台上又唱又跳。 唱到关键处时,舞台两侧适时喷出气柱烟雾、与中央的绚烂烟花一起,将舞台氛围烘托到了极致。 “呜哇~还真就是演唱会啊!”甄矜祈说着捂住了耳朵,像是觉得这些声音吵闹。 这里是柴泽都世的“演唱会现场”,在舞台上尽情放声歌唱的,自然便是时下大红的超级男星——柴泽都世…… ……的认知存在。 已经在之前的区域里见过类似的“人形之物”,陶阳他们对此自然毫不意外了。 而影特战队的到来,惊动了盘踞于此处的魑魅魍魉—— 舞台下的观众席内,一个个形同鬼魅的认知存在整齐划一地朝陶阳等人看来,目光幽幽的看着让人不由得心里冒凉气。 与此同时,坐在最前排的一人站起身来。 那人身形又高又大,足有两米多高,有种异样的雄壮。其一身笔挺的红白西装,发型梳成渐变复古侧分,戴着纹样独特的金丝眼镜,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自信与傲慢,犹如驰骋商界的精英人士。 陶阳认得那人,影特战队的除了吉行义之外都认得——那人名为“早乙女郁夫”,具体说来是阴影早乙女,同时也是紫苑之门的守门人! 『还真是……一群阴魂不散的家伙啊。』阴影早乙女说着扶了扶眼镜,抬高下巴望向了陶阳等人。 陶阳眯着眼打量那个虽有人形、但仪态气质明显不似常人的“早乙女郁夫”——那股丝毫不掩饰自我本性的模样,毫无疑问就是代表自我最真实一面的阴影! 借由揭露【真名】,影特战队终于得以直面这个领域里的大boss! 『罢了,来都来了,那就一起来观赏都世君的演唱会。』阴影早乙女说着张开了双臂,像是在欢迎陶阳等人,『看,这个舞台……我为都世君创造的舞台,很宏大、很华丽?!』 他就像是向大人炫耀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的孩子,满脸最纯真的喜悦中充满了瘆人的邪气。 “你创造的?”别府千寻眉头一挑,有些好奇,“你是想说柴泽都世能拥有如今的辉煌与人气,全都是你的功劳吗?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 阴影早乙女发出了不屑的冷笑,像是别府千寻说了很可笑的话一般,并说道:『我不否认都世君本来就很有才能,可是在如今这个时代,就算是明珠也难免不幸蒙尘。』 『正因如此,才需要我们大家的声援与支持,帮助都世君搭建起能让他尽情发挥才能的舞台!而都世君如今获得的成就,都离不开应援团粉丝每一个人……也包括我的默默付出!』 陶阳默然,阴影早乙女所说的话,令他不由得想到了“偶像养成”的话题。 现如今,养成系偶像早已取代了传统的造星模式,在多个国家普及。而最早将“养成”的概念作为艺人培养模式带入娱乐圈的正是曰本,着名的akb48就是这一模式的“名产物”。 就连陶阳的祖国也深受影响——在互联网飞速发展的背景下,“粉丝经济”愈发庞大,从而催生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流量明星,强大的资本运作塑造了偶像养成的大潮。 究其得以发展火热的根本——“偶像养成”以“陪伴成长”、“培养偶像”为特点,重视粉丝群体的参与,让粉丝陪伴偶像成长、增加偶像粘度,使粉丝在偶像成长这个过程中,得以诉诸自身的“参与感”与“认同感”。 对于粉丝而言,“偶像养成”的过程正是一种自我理想的投射。粉丝将自我的追求移情到偶像身上,通过偶像崇拜以获取一种取代性满足。 而这一情感的释放,在早乙女郁夫的身上被强烈放大化、甚至是扭曲化——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刚从演艺学校毕业,拿到了一个小公司的合同,偶尔接些商演,却都只能在简陋的小舞台上歌唱。』 阴影早乙女缓缓地诉说着。 『虽然那时候的他在舞台上的表现有些青涩和笨拙,但那个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看到他脸上热情洋溢的笑容,看到他对演艺的热爱和对自身未来的期许!』 『他就如同充满希望的太阳,照亮了我的世界!同时心里面仿佛也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自己应该为他奉上一切,为他梦想的实现铸造理想的舞台!』 『炒热话题、应援打榜、买冲销量、网络骂战……我做着身为粉丝理所应当做的所有事。看着我为都世君所做的一切努力,让他的才能渐渐广为人知。舞台也从小地方的小公司,到东京都的大手企业转变,他终于一步步地成长起来……而我见证了那一切!』 『那种发自内心的感动、与满溢心间的幸福感和成就感……你们这种人应该是没法理解的!』 『然而也正是你们这种人……恶意诽谤的、漫不经心中伤的、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却随意地说出风凉话的……一个个的丑恶嘴脸,真是令人作呕!』 『我无法容忍!无法容忍你们这样的害虫伤害都世君、无法容忍你们成为都世君的绊脚石、更无法容忍你们破坏都世君重要的人生舞台!』 『所以……那一天,我下定了决心!』 『仅仅只是原来做的那些,还远远不够!为了守护最好的都世君,我必须替他扫清一切障碍、将一切的威胁都扼杀在摇篮里!』 『这个世界,只要有赞颂都世君的声音就足够了!除此之外的都是不必要存在的噪声与杂音!我会用尽一切的手段……不论是【都世应援团】还是【应援悬赏】,都会将那些多余的东西灭杀殆尽!』 『最终,我会为都世君建造最完美的理想舞台!我……就是他演艺舞台的“总设计师”!』 话音一落,整个演唱会的地形就发生了惊人突变! 位于最中心的舞台高高升起,宛若其信仰者们心中最崇高的圣山;舞台下的半环状观众席如同折扇一般层层散开,席内的认知存在已然阴影化,扭动着浑黑的雾状身躯、双眸赤芒闪烁,像是拱卫着舞台的妖星。 而被观众席包围的中心地带、位于舞台前且地势微微下沉的空地上,阴影早乙女笔直地站在正中间,下颌微抬、双臂张开、双手两指捏紧,举止优雅得如同一名音乐指挥家。 『都世君的舞台……不需要垃圾。』他直愣愣地瞪向了陶阳等人的所在,双眼中爆射出如有实质的杀意! 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膨胀,从七窍中喷出的浓厚黑雾包裹住他扭曲的身躯。不一会儿,黑雾散去,其重新以怪物的姿态出现在影特战队众人的面前。 只见那怪物的下半身部位,是由之前见过的无数面目丑陋的人偶的上半身堆砌而成的底座。 那些人偶的躯体呈半透明,每个人偶的内部如同燃烧着烈火。它们睁目哀嚎,双眼和嘴巴都在反射着火光,像是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非人的火刑。 人偶们也如同【盲目的追梦者】那般,个个做着仰望的姿势、双手向上伸展做出乞求的动作,好似在寻求解脱,可底座上的所有人偶加起来做着同样的动作,像是在地狱中挣扎的囚徒。 怪物的上半身是如同蛇一般细长且窈窕的身躯,充满了女性的体态美;然而其双臂隆隆鼓起的肌肉,却又体现出男性阳刚且雄壮的姿态。二者相合,尽显扭曲与违和。 怪物还长着狰狞丑陋的尖牙利嘴,往上居然没有长脑袋。其头部自眼睛以上的部分齐平而断,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人物的半身石雕,仔细一看的话不难辨认出那是柴泽都世的雕像。 目睹着眼前的变化,别府千寻吹了声口哨:“真是个……独具特色的阴影啊!” 一旁的吉行义之急道:“现在不是赞叹的时候……来了!” 下一秒,就听见犹如女妖齐唱一般的尖鸣声陡然炸起,从前方起来一股猛烈的热浪! ——那热浪覆盖了全场,霎时间让人几乎避无可避。 别府千寻机灵地拉着陶阳和吉行义之躲到了近卫佑希的身后,而近卫佑希在发现阴影准备进攻的时候就召唤出了哈恰苏特,人格面具亮出左臂的小型鸢形盾,随即【法老铁壁】发动! 小型盾上发散出淡金色的光芒,组成大盾的形状顶在了最前头,抵挡住了火焰热浪的袭击。 人格面具身后的近卫佑希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倒不是因为队友拿自己当挡箭牌感到不愉快,而是哈恰苏特感受到的痛楚,也会有一小部分传递到她身上来。 ——毕竟【法老铁壁】只是大幅提高防御力,并不是完全免疫攻击伤害。 热浪袭击退去,别府千寻从旁边跳出来,让静御前对着近卫佑希甩手就是一个【迪亚】。 沐浴在青绿色的治愈光辉之下,近卫佑希轻哼一声:“用得太早了,不要随便浪费精神力!” “嘿!”别府千寻轻笑一声,满脸不在意的模样,指挥着静御前继续快攻。 阴影早乙女察觉到了静御前的快速接近,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就要将其抽飞。 紧接着一道红色闪光飞跃而起,却见是吉行义之的江格尔冲上前格挡开了阴影早乙女的攻击。顺便再劈出一刀【连锁的炎刃】,即使对明显同为火炎属性的阴影怪物效果不明显,可也成功掩护静御前来到了目标的近前。 “对于狂热粉来说,崇拜的偶像就是它们的要害了。”别府千寻嘀咕道,“那么那个柴泽都世的雕像……就像是弱点一样的啊!” 疾风魔法·【加尔】! 风刃接连飞出,阴影早乙女只有下半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其动作也让人看出了它的慌乱——它连忙抬臂护住自己的头部,挡下了风刃的攻击。 见自己的攻击没有命中,别府千寻没见丝毫气馁,反而露出了“计划通”般的微笑。 ——因为陶阳已经越到了阴影早乙女的身后! “幸魂……【布芙】!” 将阴影早乙女脑袋上的柴泽都世雕像冰冻了之后,陶阳随即又切换出了太之初一,一记【兆鸦】将石雕像粉碎! 阴影早乙女的身形猛地一顿,动作也肉眼可见地变得迟缓起来。 “成功了吗!?”近卫佑希忍不住带着期盼问了一句。 “没有那么简单!”甄矜祈回道,“阴影的气息并没有消失或减弱!” 果不其然——只见雕像破碎飞出的块块碎石、像是时间回溯一般倒飞回去,重新组成了柴泽都世的石雕像! “那大概意味着……早乙女郁夫‘以偶像为一切’的扭曲思想是难以被更正的,那是其认知的一种顽固体现!”甄矜祈快速分析道,“击碎石雕像,虽然能使阴影的行动极其短暂地迟钝化,但无法作为弱点令它完全失去战斗能力!” 正如同甄矜祈所说,重新恢复的阴影早乙女若无其事般地再度暴动起来,甚至因为刚刚影特战队的举动而感到怒火中烧的样子。 只听阴影早乙女怒道:『不可原谅!恶意诋毁中伤都世君的家伙,让你们见识见识团队的力量!』 它猛然一挥手,两侧观众席内的阴影开始了群魔乱舞—— 『对都世君品头论足、说三道四的,就凭你们也配?令人作呕的家伙!』 『都世君是什么身份?大放厥词的时候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去死!垃圾!』 观众席内的阴影们开始狂飙垃圾话,除了听得人心烦意乱,也让陶阳等人莫名地有种心口一窒的感觉。 随着骂战的持续,最先察觉出不对的是别府千寻:“慢着……总感觉力气在慢慢被抽空?” 陶阳刚刚躲开了阴影早乙女的攻击,两脚落地的时候忽觉一虚,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确实,他也在逐渐变得虚弱! 躲在安全一角观战的甄矜祈见状当即明白过来:“观众席里的那些阴影的话语也是一种类似言灵的魔法,那能削弱你们的生命力!” 被这么一说,影特战队全员瞬间理解了此时的情况——拿游戏里来比喻的话,此刻他们所有人都被附上了一层特殊的异常状态,效果为每回合小幅度流失生命值! “也就是说……拖得越久,就越是对我们不利!”陶阳想要速战速决,又召唤出幸魂对阴影早乙女使用【布芙】。 ——那阴影早乙女擅长火炎魔法,那么用冰冻属性的攻击更容易克制它。 而因为属性相同而难以对阴影早乙女造成有效杀伤的吉行义之,当即转向了另一边:“那我就去把那些就只有动嘴皮子厉害的玩意儿收拾掉!” 可他刚想杀进观众席,却发现漂浮在场地外围的一层淡淡的黑烟雾,仿佛构成了一堵坚实的墙壁,将他阻拦在了内侧! “可恶!”吉行义之恼怒地对着墙壁射了一箭,“出不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呵呵呵……演唱会明明还没有结束,怎么能提前离场呢?』阴影早乙女怪笑着说,『你们就被困在这个牢笼里,一边满心绝望地、一边狼狈挣扎地死……』 『咦?!』 『你……你是怎么出去的?!』 顺着阴影早乙女诧异不已的话语,陶阳等人跟着看了过去—— 刚才明明还待在场地一角的甄矜祈,不知什么时候莫名地出现在了场地外的观众席里! 第40章 舞台秀(下) 观众席里,原本正对着陶阳等人嬉笑怒骂的阴影们,霎时间止住了叫骂的声音,齐刷刷地朝甄矜祈这个突然出现的侵入者看了过来,眼中的赤芒爆射。 被那阴森恐怖的气势所慑,落单的甄矜祈下意识地就要后退。 ——她只是个“引路人”,空有对影时间相关的知识,却没有任何自保的战力。往常碰到阴影的时候,她都是在相遇前就提前感知,然后想办法在遇到人身危险前逃走。 这次理应也是如此,她应该…… 刚刚冒出的打算逃避的念头,又被她鼓起心气的觉悟给粉碎: 大家都在跟敌人英勇奋战,自己怎么能够退缩!而且来之前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帮上大家的忙的! ——想到这里,她止住了退后的步子。 随后她听到身后异样的响动,急忙回过头去,只见一个又一个的阴影,将她团团包围。 “矜祈!”别府千寻注意到了落单的同伴,也想要冲到观众席去,却也被场地边缘的“墙壁”阻拦。 陶阳戴着【开拓者】一拳砸在了漂浮黑烟构造成的半透明墙壁上,却还是难以撼动其分毫,见状不禁恨恨骂了一句:“啧……该死的!” 无怪乎影特战队的众人不紧张——甄矜祈已经是他们团队的一员了,而且没有战斗能力。她一个人莫名地瞬移到了阴影群里,与羊入狼群何异? “得想办法逃走……矜祈、快逃!”近卫佑希大喊道。 “逃走?”甄矜祈这回并没有太多的犹豫,便坚决地摇了摇头,“不!” 她相信自己会从刚刚的场地内倏然出现在观众席是有理由的,以前作为“引路人”也有过类似的情形:每当影时间来临的瞬间、自身意识从朦胧恢复清醒的刹那,一旦感应到了新的适应者的诞生,自己就会出现在对方附近的位置。 虽然她自己也搞不太懂这种瞬移的原理,但应该算是她的一种特殊能力。 而那种迫切地想要帮助他人的心情,想必也和现在是一样,所以自己才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已经决定好了! “呼……嘶……呼……”甄矜祈做了几个深呼吸,抓在消防斧手柄上的手也越握越紧。 她面对着阴影,大喊着对同伴们说道:“陶阳、千寻、义之、佑希……你们都不用管我!专心对付守门人!” “我……我也是能……战斗的!”她举着消防斧说完,随后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阴影群里! 她挥舞着消防斧,砍倒左边的一个、再砍倒右边的一个,抬脚踹开旁边要扑过来的,感觉身后被阴影围住、又用力往后一撞将之撞开! 不一会儿,甄矜祈惊喜地发现——这些阴影虽然看上去气势汹汹,但反应迟缓、连拉扯人的时候都没多少力气,实际并没有太强的战斗力。 就跟键盘敲得是挺猛、线下对线时就蔫了的嘴炮强者,实际都是纸老虎! 这个发现让甄矜祈气势高涨,对于自己能够打倒这些战五渣感到信心满满,于是对着场地内的同伴高声喊道:“我能对付它们,放心交给我!” 说完,她又专心杀弱鸡阴影去了。 虽然是弱鸡,但弱鸡的聒噪声造成的生命力削弱效果还是很令人头疼的。不过多亏了甄矜祈的拼杀,影特战队才得以摆脱这个持续性负面效果的影响。 看到甄矜祈一个人战斗也应付得过来,陶阳暂舒一口气,然后看向了前方的敌人。 他看到了——阴影早乙女,恼怒异常。 从它剩下的下半颗脑袋看得见的嘴角处扭曲,就能看得出来——他对甄矜祈这个“变数”可谓是又惊又怒。 『该死的臭虫……!也不知道玩弄的是什么把戏,居然敢……居然敢坏我的好事!』它一边嘶声厉吼,一边操控着火焰人偶再度喷出了席卷全场的火焰热浪。 “来了!”近卫佑希迈步上前,让哈恰苏特张开【法老铁壁】替伙伴们抵挡下来。 同一招她已经硬扛下很多次,现如今可谓是驾轻就熟,连人格面具那里传过来的疼痛感都习惯了。 而他们也发现——每当全场范围的火焰热浪结束后,怪物阴影总是会有短暂的行动迟缓。 这个时候就是进攻的好时机! 可是还不等他们发起攻击,就听见高高的舞台上,有一段歌唱声飘下来: 『对你的爱~将化为我的力量,横扫一切艰难险阻~』 阴影早乙女的身上倏地爆发出了惊人的气势,拥有实质气浪甚至将影特战队众人振飞了出去! 陶阳在摔倒的时候闷哼一声,随即从地上一个翻滚起身。目光朝阴影早乙女看过去,发现对方头顶的柴泽都世的半身雕像居然换了个姿势和表情,变成了更加张扬和猖狂的模样。 就在这时,舞台上边忽地变换曲风,主唱又开始了新的唱词: 『这份心意,赋予我全新的生机~』 只听阴影早乙女狂笑一声,在刚才的战斗中所受的伤势瞬间恢复、满血复活! “我去……这是作弊!?”别府千寻惊呼一声。 “舞台上那个柴泽都世的认知存在……他歌曲里的台词会变成现实、而且是只对阴影早乙女有利的结果吗?!”近卫佑希不难分析出此时此刻的情况。 『哼哼哼……这就是爱的力量啊!』阴影早乙女无比得意,虽然它只有半张脸,但也将那扭曲的丑陋展现得淋漓尽致。 获得舞台歌声加持的它如有神助,以碾压的姿态再度扑向了影特战队众人。 双方激斗数回合后,心说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的陶阳,忽然想起了卢布朗老板提醒他的一句话—— 「要击败守门人,你要记住——瞄准扭曲的核心,那才是它的弱点!」 陶阳瞬间察觉到了——所谓扭曲的核心……就是那个舞台了! 回想之前阴影早乙女的一言一行,也可以知道那个舞台对它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那是阴影早乙女的倚仗、亦是他的弱点! 于是他与不远处的吉行义之交换了一个眼神,并做了个手势——那是他们在去卢布朗之前的作战会议上约定好的暗语! 吉行义之心领神会,佯装惊怒地冲上来,使役人格面具发起突击并对着舞台张弓搭箭,喝道:“混蛋!你个小白脸养的还嘚瑟起来了是?看我不把那破舞台给拆了!” 『你敢?!』阴影早乙女自然对吉行义之明显表示出来的意图感到怒不可遏——事关它最为重视的【舞台】,当即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 哪知下一秒吉行义之调转箭头,身体也往后退开一大步:“哈!果然一提到你的破舞台,你就容易发狂啊……” 咻——! 箭矢激射而出,在阴影早乙女的愕然之中狠狠地插进其胸口! 阴影早乙女在重创的踉跄中、庞大的身躯即将撞倒吉行义之时,江格尔连忙折返赶过来救主,驾着宝马将阴影早乙女撞歪到一边。 “可惜……真正主攻的不是我啊!” 随着吉行义之的嗤笑声,阴影早乙女身后传来了猛烈的炸裂声! 阴影早乙女赶紧转身看过去,便见是陶阳、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三人联合进攻,将舞台的一角轰出了一个大洞! 陶阳望着他们合力打出来的缺口,注意到舞台里面的构造不是水泥钢筋土,倒像是黑漆漆的淤泥里,埋着一根根血红的管道。 陶阳对那个管道还有印象——那是第一区域·工厂里从人偶身上加工出来、并经由管道进行输送的某种“能量”! 他冲着近卫佑希喊道:“切开它……佑希!” 『不……从那里滚开!不要!』阴影早乙女明显急了,也顾不上将后背要害暴露给吉行义之这个敌人,发疯似地冲了过来! 同一时刻,陶阳与吉行义之逼近阴影早乙女展开前后夹攻、同时也是为同伴争取时间; 另一边的别府千寻让静御前往近卫佑希身上叠了一个【塔尔卡加】,近卫佑希则是立马召唤出哈恰苏特,短距离冲锋加速并旋转着身体挥出了手刀—— 【大切断】! 顺着赤红管道的纹路、如同触及形态为“舞台”的认知造物的死线,长三十米的主舞台竟是犹如纸糊的一般,轻而易举地被上下切断! 由于断口呈斜面,舞台上端滑落下来,落在了与守门人战斗的场地内,变成了可以跃上去的高度。 『不——!!』阴影早乙女凄厉地嘶吼,灯座一般的下半身的火光一下子变得黯淡,看上去深受重创、不复猖狂。 影特战队看到了胜机! “leader!和义之去舞台上边解决那个假偶像!”别府千寻喊道,“相对的我会和母金刚在这里拖住它……放心,我会罩着她的!” “哈?你个野猴子,说什么蠢话?”近卫佑希不屑嗤笑,“就你这小身板,还是乖乖躲在哈恰苏特的盾牌后边!要是你笨手笨脚地受伤了,对我来说才是奇耻大辱!” “嘿!说大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等着看我的静御前尽全力使用【迪亚】,让你体验体验什么叫头顶绿得发慌!” “废话少说,滚后边去捧着药剂瓶当奶喝你!” “哼!看你没我的【塔尔卡加】就有气无力的,丢人!” 两名少女一边对骂,一边趁着阴影早乙女虚弱的时候猛烈进攻! 『你们……我记得学生会长不是最讨厌别府这种问题学生的吗?』阴影早乙女都被打蒙了,『原来……你们关系这么好的?』 霎时间,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爆发出两名少女恼羞成怒的异口同声:“谁跟她关系好啊?!” 听着身后传来了疾风呼呼声、和雷电噼啪声,隐隐还有什么难听的鬼叫,陶阳会心一笑——虽然没有回头确认,但他相信那对“最佳拍档”联手、就足以拖住因舞台崩毁而虚弱化的阴影早乙女。 可若是不尽早解决舞台上的那个变数,他也不敢保证接下来是否又会局势一转。 舞台上,那个有着和柴泽都世一模一样外表的认知存在——且称呼其为“伪柴原”。对方对于陶阳和吉行义之的到来,自然是提起了十足的戒备。 伪柴原穿着华丽的舞台表演服,顶着一张俊秀的脸、画着显白的浓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所谓的“阴柔美”。 “卑微的蝼蚁……像你们这种平凡又普通、一无是处的平民,本来就应该在社会的底层仰望我才对!”伪柴原咬牙切齿地说着,“只有小郁是特别的!小郁会帮人家实现梦想,而你们居然敢践踏重要之人的心意……不可原谅!” 明明还算好听的嗓音,却嗲声嗲气地说着话,举手投足间的娇柔造作也令人直冒鸡皮疙瘩。 “嘶……好恶!”吉行义之倒吸一口凉气,“柴泽都世……那个真名柴原的家伙,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设?在回忆里的时候,他不是气不过早乙女郁夫闯入他家里来着吗?最后还逃走了!” “别忘了这只是个认知存在,并不是真实的柴原本人!”陶阳提醒道,“在早乙女郁夫的认知里、或者说他幻想中的柴原,就应该是个和自己两情相悦的人!” “把人家好端端的一个男人认知成这副模样,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啊?!”吉行义之只觉得哭笑不得。 “说明他确实心理扭曲啊。”陶阳径直回道,正准备召唤人格面具攻击伪柴原。 ——伪柴源对于阴影早乙女来说,应该是类似“精神支柱”一类的存在。光是摧毁象征其野心的舞台还不够,还要从根本上消灭早乙女郁夫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而伪柴原并没有束手待毙,作为认知存在的他也有着阴影的能力,并不是真正意义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 不等对面逼近,伪柴原就发出了尖锐的嚎叫:『呀啊啊啊——!』 一瞬间,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了足以令人窒息的挤压力,随着能使大脑宕机的强烈眩晕感,使得人不由得脱力地往前一倒! “这……是……”陶阳捂着头,只觉得好似千针扎脑,脸上甚至都泛起了淡淡的青紫之色,连人格面具都维持不了而自动撤回。 吉行义之同样觉得呼吸困难,趴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两人的听觉与精神,都同时受到了毁灭性打击。 “哼……!”陶阳牙关紧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迫使自己抬起头往伪柴原的位置看去。 对方就跟某种被诅咒的女妖似的,依旧持续着刺耳的尖叫,看上去像是不将陶阳和吉行义之生生吼死都不打算停止。 必须让它闭上那张臭嘴! 陶阳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心里面怒声高喊道:给我动啊啊啊啊——! 他甚至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借由扑鼻的血气和敏感的刺痛获得了瞬间的清醒,在“必须一击必杀”的坚定意志下,成功召唤出了人格面具—— 【愚者】·欧赛! 豹形兽人模样的人格面具迅捷地扑了尖叫不止的伪柴源,所持的双手剑对着伪柴原的脸猛地一劈砍! 五月雨斩! “呀!”伪柴原发出了惊叫声,捂着脸倒在了地上,同时他停止了摧残人精神的尖鸣。 倒在另一边的吉行义之瞬间恢复了行动能力,当即直起身来召唤人格面具并打出一发【亚基】。 “喂!陶阳你……”他看着陶阳的模样吃了一惊,随后又比出一个大拇指,“不愧是我们的leader,真是个狠人呐!” 只见陶阳的下嘴唇有个明显的豁口,血都流到了下巴处,虽然出血不多,但看着还是有些惨烈。 他顾不上疼痛,说:“别废话了,快点干掉那个……” 就在这时,刚刚被欧赛击飞出去的伪柴原,放下了遮着脸的手、并抬起了头。 他的脸被【五月雨斩】划出了数道血淋淋的刀痕,又被【亚基】烧伤了大片肌肤——已然被毁了容! 『呃……啊……我的脸……我重要的容貌……』 伪柴原一边说着,竟是一边伸手去扒自己的伤口。 手指插进伤口里,顿时血流如注,然而认知存在像是没有痛觉,反而用力地扯着自己的伤口,居然打算用物理方式让伤口闭合。 那副血腥的场景,看得陶阳和吉行义之只觉得不寒而栗! 然后,舞台周围接连有似人非人的声音传来: 『唔啊啊啊……怎么办!?都世君……都世君毁容了!人家好难过哦!』 『呜呜呜……我的都世,太可怜了,做出这种残忍事情来的真不是人!』 『那么帅气的一张脸就这么毁了,真是可惜呀……』 『都世君的演艺之路恐怕要就此结束了,看来也是没办法了呀!』 『果然那种脸太丑了……人家还是接受不了啦!』 『其实我老早就觉得……都世不论唱歌还是跳舞其实都很一般,要不是他长得帅……』 『笑死!柴泽都世已经过气啦!』 『最近新出道的组合里有个男孩看上去挺不错的,可以粉哦!』 『散了!散了!』 在陶阳和吉行义之的目瞪口呆中,伪柴原所代表柴泽都世形象的风评直线下降。 紧接着,下方观众席里鬼影重重的阴影,仿若冰消雪融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 “啊咧?不见了?”站在观众席内的甄矜祈,从浑浑噩噩的疲惫中回过神来,两眼呆滞地看着这一切。 ——虽然这里的阴影很弱,但像是怎样都杀不完似的。在聚光灯集中于中央场地和舞台高地的情况下,整个观众席几乎黑漆漆的一片,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阴影。 甄矜祈只知道自己杀得累了、两臂无力到消防斧都脱手了,人也屈膝半躬地喘着粗气。 “呼……呼……真不可思议……我、我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她累得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真是……难以置信,我……居然那么能打?在没有任何帮手的情况下……” 然而在她目光不及之处、在这个因为昏暗所以不曾有人注意到的观众席角落里,存在一个高大的黑色影子。 那影子似乎撑着一把黑伞,其姿态很容易与周围的阴影混淆。只不过当观众席内的阴影都陆续消失后,影子也跟融化了似的、化作一团黑泥溶于地面,再也不见了踪迹。 谁也不曾发现过它的消失,一如无人发现过它的出现。 第41章 傲慢的演出,落幕 失去管道里能量供给的破败舞台、空荡荡没有了一个粉丝的观众席……伪柴原如同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捂着血肉模糊的脸,在凄厉的哀嚎中灰飞烟灭。 舞台下,亲眼目睹着这一幕的阴影早乙女如遭重击,庞大的身躯“噗通”一声栽倒,整具身躯像是褪色一般、转眼间变得灰白,像极了失去梦想的咸鱼。 虽然不太清楚具体什么情况,但“这是一个好机会”这一点,在场的影特战队全员还是能在瞬间明白的。 “总攻击!” 幸魂的【布芙】、静御前的【加尔】、江格尔的【亚基】、哈恰苏特的【吉欧】! 阴影早乙女在一片火光中怒嚎,抡起粗壮的手臂就要做最后的反抗,却见一道白光掠过,便见是手持【修罗怒】的近卫佑希干净利落地将其手臂卸下。 紧接着,一道劲风迎面扑来,那是别府千寻的【凤鸣狂】弹射出来的刀片,径直将阴影早乙女头顶上的柴泽都世雕像击碎! ——雕像破碎后虽然会自动修复,但那个瞬间会令阴影早乙女无法动弹。 “就是这个时候……”吉行义之拿着【贪狼视】张弓搭箭,箭矢如流星掠过,这次击穿了阴影早乙女的腹部! 『唔……!』阴影早乙女摇摇晃晃地后退两步,却强撑着不愿意倒下。 最后,是陶阳击溃了敌人的顽抗负隅:“给我倒下!” 【开拓者】……马力全开! 轰! 强劲的拳头好似击穿了空气、以无匹的穿透力打在了阴影早乙女的身上! 在炸起的风波中,那个庞大的怪物身躯被打得分裂溃散! 阴影早乙女,败! 尘烟落定后,只剩下人类形态的阴影早乙女,跪倒在地上,满脸颓丧。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失败……我不应该失败……』他喃喃说道,像是无法接受自己被击败的事实。 『没错!我是不可能失败的!要怪就怪那些立场不坚定的杂鱼粉丝!』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为自己进行辩护,『口口声声说着为了爱豆、全心全意奉献自己无私的爱……结果在关键时刻一个都靠不住!』 『要不是它们的话……要不是它们的话……!』 “够了,不要再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近卫佑希打断道,“一旦结果不如意就将责任推卸给他人,你这是输不起吗?” 别府千寻更是不屑地嗤笑:“再说了……会演变成现在的结果,归根就底还是你的缘故啊。” 『我的缘故?』阴影早乙女愣愣地抬起头,满脸的不解。 “你是【门】的守门人,这里你你的领域,更是你内心世界的具现……这一点,你自己是最清楚的?”别府千寻说,犀利的目光有如利剑直指阴影早乙女。 “柴泽都世脚下的舞台为什么能高高耸立?又是为什么会这般华丽?因为你深刻地明白,那都是象征着粉丝的血汗,资本就是构成舞台的脉络、亦是它致命的【死线】!” “柴泽都世为何能够被万千粉丝簇拥?真就是因为他的才艺?并不是的!倘若他相貌平平、倘若他年已中年,还能成为人气火热的超级偶像吗?” “我不知道我的假设一旦成真,柴泽都世会拥有何种不同的演艺生涯。但至少在你看来……答案是否定的!” “正是因为在你的认知里,柴泽都世就是个才艺平平、只靠脸和人设支撑、靠着资本的运作被捧红的流量明星,所以象征着资本的舞台才会崩塌!所以肤浅的粉丝才会如鸟兽散!” “于是!在这个由你的心灵与认知构造的领域里,才会上演刚才的那一幕幕!” 『不是的!不是你说的那样的!才不是……才不是……!』阴影早乙女拼命地否定,可很快,他又不得不承认,『不……或许,正如你所说的那样……』 陶阳不由得看了别府千寻一眼。 刚刚对方的一语道破,才会让他想起这是“入学考试全科满分的天才”。这女人不愧有着聪明灵活的头脑,对于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不可思议之事,她很快都能明白过来。 “千寻……好厉害!”甄矜祈都一副崇敬不已的模样,“万万没想到那个平时浑身散发着野生气息的千寻也有这么充满睿智的一面!” “你这是在损我!?”别府千寻没好气地回道。 另一边,阴影早乙女旁若无人地喃喃自语道:『都世君他……并没有优秀的才能,刚出道的时候在小地方的团体成为主唱,也仅仅只是运气好。』 『所以我必须帮助他……必须帮助他顺利度过演艺之路,帮助他达成前往武道馆演唱的梦想!因为他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正是因为有我的无私奉献和全力支持,都世君才能走出小地方、来到东京的大舞台,是因为我在幕后的帮助,他才能有今天的成就!没错……他离不开我……他不能没有我!我对他来说也是特别的!』 陶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打断道:“你真是【傲慢】啊,单方面认为自己独一无二,就可以主宰他人的命运,窃据他人的成果视作自己的功劳,哪怕对象是自己喜欢的偶像……” 说到这里他“呵”的一声忍不住笑出来:“不过,你真的喜欢柴泽都世吗?至少在我看来,那更像是从你想要摆布他人的傲慢心中衍生出来的扭曲占有欲!” “你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尊重那个人的人格与努力。而不是将对方看做是自己的所有物,像是提线木偶般的肆意对待!” 阴影早乙女听得浑身一震,失神地喃喃自语:『是……吗……原来那不是……喜欢吗……』 “不止如此!”陶阳抓着阴影早乙女的衣领,生生将对方提起来,“那些被你看做是棋子肆意摆布、甚至为你当做为非作歹的工具的学生们,还有因为你的指使而受到伤害的无辜之人……你必须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应、应有的代价……』阴影早乙女忽然有些慌乱,显然意识到了所谓“代价”指的是“认罪伏法”。 他站稳脚跟,用力推开了陶阳的抓扯,连连后退,摇着头抗拒道:『不……我……我不要……请不要那样……』 “不要?”陶阳横眉倒竖,脑海里莫名想象出了森川和香即将被推出窗户的时候,恐怕也曾对欺凌者说过这个词。 这更是让他心头火起,怒道:“你不是很喜欢对看不顺眼的人实行所谓的‘天诛’吗?你自恃强大,傲慢地践踏你所蔑视的弱小。” “那现在,就好好体会下被人践踏的滋味!”他说着打了个响指,太之初一应召而出。 人格面具铁面下的一双金眸,冰冷地俯视着那个弱小的人形阴影,手中淡紫色的念动波滋滋跃动,然后甩手打出! 『啊啊啊——!』阴影早乙女害怕得闭起双眼、不禁发出一声惨叫。然而只感觉身边炸起一道气浪,震得他两腿发软,瘫倒在地上。 或许是终于对被他伤害过的人们感同身受,又或许是单纯的贪生怕死,他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我明白了!是我输了,是我错了!』 『我会回到现实的我之中,然后,一定会……偿还罪过……!』 说话间,阴影早乙女从一阵强光化作点点泡影,从众人眼前消失了。 作为守门人的早乙女郁夫的阴影消失了,由其内心显化的领域自然也无法再维持,这里边的一切都在强地震一样的猛烈震动之中摇摇欲坠。 “要崩塌了……快从这里出去!”甄矜祈不禁有些慌乱起来。 只有陶阳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招呼伙伴们:“利用人格面具的机动力离开这里!” 四人都让人格面具带着自己,冲出了演唱会的大门。远远的,就看见伊丽莎白欢呼般地摆手示意:“这里哦~这里~!” 在她身旁,电梯的轿厢凭空出现,对着影特战队的众人打开了电梯门。 “对哦,守门人消失了的话,伊丽莎白就不用担心被踢出去,可以直接出现在领域范围里了。”别府千寻说着欢呼一声,“哟吼!我是第一个!” 静御前带着主人第一个冲进了电梯,紧接着是太之初一、再到江格尔、最后是哈恰苏特。 在领域完全崩毁之前,电梯在眨眼的闪光中消失,亦从这个心灵的异空间中传送了出去。 从电梯出来,影特战队众人发现他们回到了影时间里的紫苑学园。仰头一望,便是已经来到了【门】的底下。 没有了领域圈划出的红圈阻绝,他们第一次站到了离【门】如此之近的地方。 约有五层楼高的双开大门阵势巍然,白色门身上布满了扭曲的金色纹样与符号,镶入门板中的一块块做工精致的时钟圆盘、由无数精密零件支撑运转的时针以各自不同的转速转动着。 “ngratuzione!”伊丽莎白来了句意呆利语,“在各位的不懈努力下,翻越了各种艰难险阻,终于达成了以前的人格面具操控者都没有达成的功绩——即完成了【门】的攻克!” 她举着并不存在的话筒玩起了采访:“作为这项丰功伟绩的开创者,请问您有什么想对各位人格面具操控者前辈们嘲讽的呢?” 陶阳无视了伊丽莎白、与其擦肩而过,并说:“累死人了,我现在只想赶快把那什么鬼圣杯碎片拿到手然后回家睡觉。” “赞同,我的药剂包几乎都空空如也的啦,不然光靠野猴子那贫瘠的奶量要怎么撑下来啊?”近卫佑希哼了一声。 自觉地被双重嘲讽的别府千寻恼羞成怒:“哈啊啊?说得也是呢!一般来说坦克就应该好好保护奶妈,可惜某人太脆了,奶妈都陷入只能自力更生的尴尬境地啊!” “哈?你说什么?!” “说的就是你这个傻逼!” ——没有了共同的敌人,两个女人又开始了丑陋的内斗。 “怎、怎么办?义之,她们又吵起来了!”甄矜祈有些手足无措。 吉行义之只觉得累了:“还能怎么办,谁叫她们天生八字不合、两个在一起就起化学反应,我也没……” “你快想想办法啦!”甄矜祈将吉行义之猛力一推…… “呜啊啊……!”猝不及防的吉行义之被推到了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的中间,被迫当起和事佬,“你、你们都不要吵了啦~!” 看着伙伴们乱成一团,陶阳没好气地笑着直摇头:“呀咧呀咧……真是一群吵闹的家伙,真亏他们到现在还这么精力旺盛……” 内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涌出一股归属感与自我满足。 能有这样的伙伴,也很不错啊…… 心里感慨着,陶阳重新望向了大门。 “话说这【门】也太高大了,根本不可能推得动门板的?要怎样才能进到里面去啊?”他一边吐槽着,一边顺势将手放在了门板上。 异变突生! 一阵机关顿挫声从【门】内突兀响起,紧接着时钟圆盘上的指针全部同时停顿,然后原本各自运转的指针以相同的速度呈逆时针转动,门身上的纹样与符号渐渐明亮起来。 “怎么回事?这……”陶阳本能地想抽出手来往后退,却发现自己跟被定住了似的、无法从【门】前离开半步! 他听到了身后伙伴慌张地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然而从【门】上最终闪烁而出的耀眼金光,吞噬了他的全部视野! …… “……铃井学姐,没来开会呢,明明是重要的时期,究竟怎么了?” “据说被鸭志田老师叫去了……” 陶阳只觉得自己变得朦胧的意识很快又变得再度清晰起来,耳边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视觉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站在偏僻一角的绿化带边上,看着前方十多米远的形形色色的人。 那些人应该都是高中生,穿着高领白衣、外罩黑底红扣西服外套,胸前绣着不认识的校徽,男生下身穿着黑红格子长裤,女生则是同款的短裙。一大帮人成群,有说有笑地进入到绿化带旁边的大楼内。 这一幕搞得陶阳都懵了:“这里是哪里啊?!” 第42章 穿越,主角标配 陶阳贴着墙面,一边警觉地打量周围,一边朝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方向移动。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突然间被传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搞不清楚什么情况,周围都是陌生的人,自己反倒像是形迹可疑的入侵者…… 陶阳只好为了躲避人群的视线移动着,还很谨慎地避开监控摄像头。之后在各种巧合下,竟是被动进入到距离最近的教学楼内部去了。 好在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这个学校里的学生陆陆续续地进入了各自的教室,老师也要去各个班级授课。教学楼内的走道上渐渐清冷下来,鲜有人影。 直到这时候,陶阳才有闲工夫好好打量这栋楼内的建筑布局,却越看越觉得眼熟:“咦?这里是……” 他又左顾右盼地仔细看了几眼,渐渐认了出来,随后用不确定的口吻反问自己:“旧馆?” 没多久他就确信了:这地方和他去过几次的旧馆可谓是完全一致,只是相比较而言,这里远没有旧馆那么破旧。 联想到自己还在影时间中,而且是触碰【门】后才来到这里的,和第一次进入领域时的境遇相似……难道说这地方也是认知世界具现化的异空间? “伊丽莎白……伊丽莎白!”陶阳压低着声音,想喊大声又不敢太大声地惊扰其他人的样子,尝试呼唤拥有空间转移能力的电梯小姐。 只可惜过了半晌,都听不到伊丽莎白出场时的特色女高音。连那个神出鬼没的女人都不见了踪影,这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偏僻”得不行。 正当陶阳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感到困惑不已、并苦恼着接下来该怎么回到原来世界去的时候,突然从后边传来的声音将他吓了一跳: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明白自己已经被当做可疑人士的陶阳紧张得表情一僵,甚至在一瞬间产生了拔腿就跑的冲动,可他知道逃避也不是办法,只好缓缓回头看去。 只见跟他搭话的,是一个扎着单马尾的黑发女生,上身穿着白色的长衫,下身是校服的裙子,着装护膝与护腕,似乎是名运动系少女。 然而她的面色苍白、脸色阴郁,眼神更是如同一滩死水了无生气,紧皱的眉头下、刘海隐隐遮挡的左眼角上方还有一块淤青。 最重要的是…… 那名少女,神情看上去像是深陷某种痛苦与煎熬。 她的眼瞳明显没有聚焦,好似瞥了陶阳一眼,又好似目空着前方,不等陶阳答复就自顾自地说道:“算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勉强着自己从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她对着陶阳说道:“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比较好,外部人员可是严禁进入学校的。” “呃……感谢提醒……”陶阳暗中松了一口气,幸好他第一个撞见的人这么好说话。 而那少女说完后便不再言语,转身走向楼梯口。 陶阳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心里忽然觉得很不爽利,主要是因为对方那如同行尸走肉的模样,让他总有不祥的预感。 “算了,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被人发现的话说不定会被扭送到警察局……还是尽快从这里出去。”他按照记忆中旧馆的布局,朝出口大门的方向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从这里出去……” 往前走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顿住脚步,复又回首望向那少女方才离去的方向,心里经过一番挣扎,随后烦躁地咬咬牙:“啧……感觉不对劲,还是追上去看看。” 他无法忘记那个少女死气沉沉的眼神,更是担心对方会不会做什么傻事,于是跟着跑上了楼梯。 然而他跑得太急,脚步声在楼道内回响,很快引来了旁人的注意。 “是谁在走廊里乱跑的?!” 突然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已经跑到了二楼中段的陶阳一惊,赶紧闪身往角落一顿,暂时不敢动弹了。 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要被发现的时候,刚刚的那个声音突然大骂道:“坂本!又是你!你这是第几次迟到了?” “真啰嗦啊,我这不是赶着跑上来了嘛!”一个少年不耐烦地回道,“毕竟昨天亲身经历了那种不可思议的事,激动得睡不着,结果一睡着又睡过头了……” “你在那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还有你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对老师说话?!” 接着就听见一人在训话、一人在争辩,陶阳则趁着这机会悄悄脱身,轻手轻脚地来到了三楼。 只不过被这么一耽搁,他已经找不见刚刚那少女的身影。 “到哪去了……”他轻声嘀咕一句,接着就听见了来自楼上的响动,那听上去像是铁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 他脸色一凛:“顶楼?” 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地强烈了,他赶紧追了上去,这回则有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当他来到顶楼,尽量轻地推开了通往天台的门,就见刚刚那少女已经翻越到了铁丝网的外边。 这是要跳楼吗!? 陶阳两眼一瞪:他倏地想到了森川和香。 与此同时,从教室的方向传来了嘈杂的惊呼声,应该是少女的惊险之举被其他人从窗户发现了。 来不及多想,出于救人的本能想法、陶阳的脚下用力一蹬,俯低着身子猛冲了出去! 而在冲刺的过程中,他看见少女扶着铁丝网的手有松开的趋势! 不要跳!!! ——陶阳强忍着喊出口的冲动,因为他担心这样会让少女受到额外惊吓、将原本就很糟糕的事态变得更加糟糕。 他只能咬牙奋力,想方设法地催动自己腿部的每一块肌肉,让自己跑得快些、再快些! 少女……松开了手! 陶阳……助跑起跳! “哐啷啷”的一阵铁丝网猛震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少女的身躯就要往前栽倒,而陶阳也伸手搂过少女的身子。 “呀啊啊啊啊——!太吓人了!” “刚才真的好险!” 透过对面走廊的窗户,可以看见一个个围观的学生,他们发出各种各样的惊叹,脸上的表情或是惊讶、或是兴奋、或是担忧。而后走廊上人影闪动,显然已经有一部分人开始行动起来。 不过顶楼的两人现在顾不得那些了。 “你……放开我!”少女又羞又怒,因为陶阳正抓着不该抓的地方。 转眼看了看自己下方——已经从刚刚满心向死的沉郁心境恢复了些许的理智,人类畏惧亡的本能使得她心里很自然地泛起了惊慌与恐惧的情感,行为失控地开始了胡乱的挣扎。 “我不放!”陶阳咬牙瞪目,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发力,“你不要乱动,会掉下去的!” 此时此刻,他跳上了一人高的铁丝网,两脚踩着网面、一手抓着栏杆,身体向前探了出去——靠着这样的姿势,必须鼓动全身的气力、拼了命地稳住身形与平衡; 而另一手前伸搂着少女、正死命地往回收,将对方从顶楼的最边缘慢慢带回来,最后却只能维持在两个人都不至于掉下去的程度。 “你、你……你……!”少女的脸很快红透了,“你的手……!” 对此当然有所认知的陶阳也不禁红了脸,用力地抿紧嘴,好一会儿才闷哼道:“之后要我道歉多少次都行,再不济……待会儿让你摸回来!” “谁要摸你啊!”少女被气哭了,随即开始抽泣起来,“我……我……太痛苦了……干脆就这么……一跳了之……” 果然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陶阳心道。 他又想到了森川和香的遭遇,还有目睹对方坠楼后那触目惊心的一幕,由对加害者的厌恶与愤怒、以及没能阻止悲剧发生的悔恨所产生的无边无际的怒火、自他的心底油然而生! “虽然我们素昧平生,但我可以向你发誓:我绝不会原谅伤害你的人!”他喊道,“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我会帮助你、请让我帮助你,请你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善意和希望!”他说着脸色愈发涨红——既要行动上救人、又要言语上救人,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累得多。 可或许正是这副拼尽全力的努力,终于感化了少女冰冷而绝望的内心,她终于放声大哭:“我其实不想死……不甘心就这样去死!那个人渣……为什么不是他去死呢?!我好恨啊……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力……!” 陶阳莫名地两眼一热,却突然感觉全身都涌出了无穷无尽的力气,然后一字一句地对少女说道:“我……来成为你的力量!” 哐!顶楼的铁门被人用力推开,一下子涌进了许多的人。 “天啊!铁丝网都被压得快塌倒了!” “快、快救人!” 在旁人的救助下,一直僵持在铁丝网上跟顶楼边缘的陶阳与少女终于回到了安全地带。惊魂未定的少女,扑倒在陶阳的胸前哭泣。 “志帆!志帆……你们借过一下啊!” ——一名金发扎着双马尾、天生貌美又打扮时髦的女生硬推开人群挤了进来,看到陶阳怀里的少女,不由得喜极而泣:“志帆!太好了……你没事!” 少女终于抬头看过去,看到是认识的人,却哭得更厉害了。 “杏……” “志帆!” 两女相拥而泣,而一旁看着的陶阳也松了一口气:看来暂时可以放心点了…… “喂,你也太厉害了?!” “幸好你赶上了,不然真的难以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一些学生对着陶阳感叹。 陶阳只敢用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讷讷地点头,毕竟—— “诶,慢着,话说你谁啊?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看?果然被人发现了? 被这么一说,周围人都发现了陶阳身上穿着的紫苑学园的校服,根本就不属于这个学校。 陶阳暗地里叹了一口气:罢了,好歹救了一条鲜活的生命,自己也不亏了。 接下来该头疼的就是如何在被扭送警局之前成功脱身。 “这位同学,请你先跟我们走一趟,有很多话要问你,比如你擅自闯进我们学校来是有什么企图……”一名教师模样的男人满脸严肃,一开口就是先入为主的妄自猜测。 “慢着……!” 出言制止的,是刚刚那个试图轻生、被人叫作“志帆”的女生。 另一个后面赶过来的名为“杏”的金发女生为陶阳打抱不平:“老师,不带这样的?他刚刚救了志帆诶!” 老师面色一板,正待再说些什么,却被志帆打断了:“而、而且!” 志帆接近到陶阳身边,或许是在无意识间拉了拉陶阳的衣袖,随后表情里闪过一丝挣扎,想来是在这短短的刹那间做出了某个决定。 最后她干脆抱住陶阳的手臂,对着老师辩说道:“他不是可疑人员!他、他是……是我的……” 她突然拔高了音量:“男朋友!” 现场众人不约而同地愣了愣,然后默契的——“啥?!” “等、等等……哈?哈?”被叫作“杏”的女生也愣了又愣,“男朋友?我怎么没听志帆你说过?” “这是……因为……”志帆微微低了低头,脸色跟着红了起来,“他是外校的,所以……没有特地告诉杏你……” 之后,她鼓起了勇气,抬起头对着众人、为陶阳进行辩护:“最近和他聊天的时候,被看出了我情绪上有些不对劲。今早他给我发了很多信息、还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没有回复他。是因为太过担心我……所以才冒险潜入秀尽里来的……” 顿了顿,她看向了陶阳:“是……这样没错?伊吹君?” 陶阳眼角抽了抽:感谢你除了帮我开脱而编小故事,还像模像样地帮我起了个假名…… “啊、啊……是、是的呢……”他扯了扯嘴角,“我想直接来看看志、志帆她怎么样了,没想到凑巧看到她走上天台这边来……” 边说着,他还边打量为首那名教师的表情,发现对方还一副对他有所怀疑的样子,索性来了个反客为主—— 他直接上前、故作粗鲁地扯过那教师的衣领,模仿电视上看到的混混腔怒骂道:“话说这他妈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志帆会想要跳楼啊?她的身上居然还有伤?!你们对她一个女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啊?!” 那教师果然不敢再追究所谓非法闯入的事情,被质问得一下子举手投降:“这、这位同学,请你冷静点……我、我们会调查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的!” “告诉你!这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一定会告你们!”陶阳怒不可遏地吼道,这多少也是他的真实心声。 而他这么一个外来者的“嚣张气焰”,反而引来围观群众的喝彩: “芜湖~说得好啊,男朋友君!” “呀~要是我也有个这么强势的男朋友就好了……” “太精彩了,没想到现实里也能遇到这种刺激的事情!” 一个男生拿出手机对着志帆连拍了好几张照片,还不知足地打算录像,谁知突然被旁边伸来的一只手给拍打开了。 他扭头看去,就见是一个不良少年般金发少年,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拍什么拍啊?”金发少年凶狠地说,“小心我告你侵犯照相权!” 金发少年旁边的,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黑发少年。 黑发少年扶了扶眼镜,一副想吐槽又不太好意思说出口的样子,最终还是说出口了:“是‘肖像权’才对。” “啰、啰嗦!”金发少年有些窘然,“你不要拆我的台啦!” 然而这时候,人群当中渐渐出现了这样的声音: “喂,那不是排球部主将的铃井吗?她会跳楼难道是因为……” “嘘!不要乱说比较好啊!” 然而,这样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当事人的耳中。志帆原本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上,又因为回想起痛苦的事情而再度变得苍白起来。 人群外围,一个弓着背、缩着身子的蓝发男生,看着志帆那面无血色的样子,惴惴不安地自言自语道:“啊……啊……铃井同学她……差点就……” 似乎感觉到志帆的目光注视过来,令他一下子觉得莫名的心虚,然后在恐慌的驱使下转身就逃离现场。 他的这个动作,引来了围观者中的两个人的注意。 “那家伙……”人群外围的金发少年向后瞥了一眼,“三岛是不是有点奇怪?” 黑发少年赞同地点头接道:“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这次一定要他说清楚讲明白!”金发少年说完,就跟着黑发少年一起离开了现场、去追那个被叫作“三岛”的男生。 而被人群围在中间的陶阳,并不知道人群之外发生的事情。 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志帆的男朋友伊吹君”这个身份,勉强算是解除了“可疑人物”危机。 眼下除了想办法搞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回去原来的世界之外,他还需要安抚好“女友”的情绪,以及搞清楚对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他也不会忘记自己刚刚的许诺:他要为志帆讨回公道! 第43章 打爆罪恶 从旁人口中的闲言碎语,陶阳尝试着汇总了情报信息,至少得知了被他救下的少女名全名叫“铃井志帆”,是这所学校排球部的主将,据说因为忍受不了社团指导老师的暴力式训练而有了轻生的念头。 而他目前身处的地方,是“秀尽学园高等学校”。 “秀尽学园……秀尽学园……”陶阳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学校不是……嗯?” 注意到自己面前站着个人,陶阳遂抬头查看。 “呃……咳咳,这位……伊吹同学。”秀尽学园的一名老师对着陶阳说道,“要知道你毕竟是外校的学生,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也不能擅自潜入别校校园。” 接着他语气一转:“不过我们也不是那么不通人情……考虑到铃井同学的情况,或许需要亲近之人在她身边陪同。特殊情况特殊处理,这次就这么算了,希望你不要再有下一次。” 顿了顿,他继续说:“另外,在你滞留在我们学校的这段期间,请配合教职员的工作,不要随意地到处走动……” 陶阳故作安分地听着,实际心里对老师所谓的“好意”不以为然——就在前不久,一个胖得都快变成气球被吹走了的男人出面,与教师一同疏散了围观的学生,却明令禁止学生回家。 大概是因为担心学生到外面散播不好的谣言,对学校造成不利的舆论影响,所以打算在校方有时间处理好事故影响之前,暂时限制学生的行动……这之中也包括了陶阳。 而这样熟悉操作,让陶阳很有既视感。 他现在是愿意配合的……就“现在”而言。根据事故的处理结果,他会理所应当地采取相应的行动。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他必须搞明白—— “老师,距离这里最近的地铁站站点是叫什么?”陶阳忽然问道。 在顶楼救人的时候,他在忙乱中有注意到校外周边的街道布局。当时还没有闲工夫去细究,可现在一回想起来,总觉得隐约和他每天上下学经过的路很相像,尤其是远处可见的那个地铁口…… “嗯?车站?”老师还以为陶阳打算之后坐地铁回家,“最近的站点,是‘苍山一丁目’。” 陶阳心中一震,随即又想到了熟悉的学校名字和似曾相识的教学楼,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又问:“那今天是几月几号?哪一年?” 虽然觉得这少年的问题很奇怪,但老师还是如实回答道:“2016年4月15日。” 陶阳,人傻了。 甚至没注意到跟他训话的老师已经说完话离开了。 他陷入了极不真实的感觉中,满脸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进入了【门】内……就穿越了时空?!” “不不不,穿越时空什么的……应该没那么容易才对。”他开始尝试分析,“伊丽莎白说过,【门】所在的原址,是人格面具操控者的‘回忆之地’;而圣杯碎片作为维系影时间的基础、也是能够实现人愿望之力的奇物,拥有将意识与认知具现化的能力……” “所以不是我穿越到了过去,而是被传送到了将过去回忆再度构筑起来的假想世界吗?” 越想越觉得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没错了,他若有所思地嘀咕道:“也就是说,这是个虚假的世界……” “而且从另一个方面说的话……” “这个学校里……有人格面具操控者?” 陶阳开始对这个学校里的人格面具操控者的身份感到好奇,对方又是在这个学校里留下了怎样的回忆,才会成为圣杯碎片的寄宿地? “不过话说回来……”他有些无聊地看向了窗外,“笔录做得真久啊……” 学校发生了有学生跳楼轻生的事件,哪怕学校不想引发太大的动静,却还是会有人报警的。 赶来的警察对有关人员进行单独问话,其中就包括了作为受害人的铃井志帆。 “铃井同学,休息了一会儿,情绪应该稳定下来了?现在能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中年男警官看上去笑得很和蔼。 “是、是的……”铃井志帆恐缩着身子,脸上的伤先一步经过校医的处理,不过她的表情黯然,显然还是没有从痛苦的打击中完全恢复过来。 中年男警官熟视无睹,先是笑呵呵地做了一番客套式的开场白,接着就抛出了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你是排球部的主将对?那么是否因为排球部的社团指导老师、也就是鸭志田老师刚硬的做派与过于严厉的指导,而对他心生不满呢?” “你身上的伤是因为你迫切地想要保住主将的地位,所以不听从鸭志田老师的指导和安排,自我过度训练才不小心导致的?” “你近期的表现与成绩不佳,还听到了传言说鸭志田老师打算取消你主将的资格,是否因此对老师心怀怨恨,而起了报复对方的心理?” “你说你和部员们长期承受着鸭志田老师的暴力指导和殴打泄愤,可是根据其他学生和老师的证言,并没有那种事喔,你的初步验伤报告也没有殴打造成的伤势……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谎?” “你说你昨日下午被叫去体育教官室,随即遭到来自鸭志田老师的殴打,以及……x骚扰,那么你有证据吗?” “你……” 一句; 一句; 又一句…… 那些用看似和蔼的笑容、带着一种漠然的平静述说出的言语,就好像刀枪利剑,狠狠地扎在了铃井志帆脆弱的心灵,仿佛要将她穿透! 她本就苍白的脸上,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 “呕……呕——!” “志帆,你……你慢点……” 厕所里,铃井志帆趴在马桶边剧烈地呕吐,旁边的好友——高卷杏则是不停的抚着她的背部,希望这样能让她感觉稍微好受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高卷杏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铃井志帆吐完缓了缓气,才回道:“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好恶心啊……那个人说话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可他从头到脚的整个存在都令人作呕。” “包括……鸭志田……” 说到这里,她回想起了昨天刚发生不久的事情,不由自主地猛地打了个寒颤,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明显可见。 或许是因为身边的人是她真心信任的好友,她才会在无防备之下,说出无法在他人面前详细说明的话语: “昨天,在体育教官室,他突然亲上来,还对我动手动脚……”铃井志帆两眼空洞、机械式地述说着。 “居然有这种事……”高卷杏第一次从好友口中得知这样的事情,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难道……你被他给……” 铃井志帆猛地摇头否认:“没有!在他准备霸王硬上弓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拼了命地反抗,然后碰巧踢中了他的要害,成功逃走了……” 随后她露出了不知该庆幸还是悲哀的复杂神情:“可当我回到家,就接到了他的电话……我本来不想接的,可是又不敢不接……他在电话里威胁我,还要我第二天再一个人去找他,否则就……” 她一边说着,身体一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使得她瘫坐在了卫生间的地面上。 “如果只是被体罚就算了,我能像大家那样咬牙挺过去,可是……可是……” 她的身体又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要是昨天的那种事情再来一次,或者遭遇更过分的事情,我觉得干脆死了算了,所以才想着一死了之……” “那样恐怖的经历,每每一回想起就会全身发抖,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我身体上爬、恶狠狠地噬咬着我的血肉身心……” 随着她的话语,她的胃又感觉开始了翻滚与抽搐,生理上抑制不住的恶心感让她再度吐了出来。 “够了……够了!”高卷杏看着自己重视的好友受到这样的折磨,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志帆……!” 泪水浸湿了她的脸,然而她的眼神里却仿佛燃着火焰。 被愤恨与不甘点燃的反抗之火,在名为“高卷杏”的女子心里熊熊燃烧。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校长室内,身材像气球一样滑稽的校长,与一名穿着体育服的马脸男人相对而坐。 “哎呀……真是好险呢,事情差一点就闹大了。”校长笑呵呵地说,“幸好片区警署的负责人和我交情匪浅,诚恳拜托了对方,总算是把事情压了下去……”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话说鸭志田老师,你真的没对那个女生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大剌剌地坐在对面的马脸男人——鸭志田卓听了校长的话后,脸上本能地闪过不快之色。 在他的认知里,这所学校就是他的城堡,他即是城堡的王,理应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能够在这里尽情放纵、为所欲为。没有人能够反抗他,更没有人能够质疑他! 不过……眼前的胖子好歹是一校之长、自己的顶头上司,平时还算顺从自己的心意,刚刚帮自己摆平了些许的麻烦,后面也有仰仗对方的地方……那么现在多少给这肥猪一点面子。 “校长说笑了,我不过就是平时训练的时候对学生们严厉了一点,哪来的‘出格’一说?”鸭志田卓看似漫不经心地回道,心里其实是觉得不爽利的—— 煮熟的鸭子到了嘴边却飞了,没能“享受”一番就算了,对方居然还敢以死威胁自己! 一边暗恨铃井志帆不识好歹,鸭志田卓一边故作愤慨地说道:“咱们学校想要在排球上拿出成绩,用软绵绵的方式可不行,必要的时候就需要强硬一些,才能拿优胜啊!” 他知道,“优胜”一词,对于校长来说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果不其然,校长听罢精神一振,脸上顿时绽开笑容:“呵呵、呵呵!说得极是!秀尽学园上下,都无比期望着能在鸭志田老师的带领下,再次取得优异的成绩!为我校争光!” “没错,这是大家都期望的事情!然而……却有害群之马在拖大家的后腿,别有心机地破坏团结!”鸭志田卓一拍大腿,“就是那个铃井志帆!自己没有能力、没有觉悟、不肯吃苦!我明明对身为主将的她寄予厚望,却不想她这么不争气!” 他说得满嘴飞沫:“甚至因为自己忍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又觉得主将的位置不保,就对我心怀怨恨,使出栽赃陷害这种卑鄙伎俩不说,甚至跳楼作秀,想要把事情闹大!我的名誉受损事小,学校因此遭受恶劣影响事大!这个铃井,真是太不应该了!” 校长脸色逐渐严肃,也跟着点头赞同:“鸭志田老师说得极是,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我们都明白得很!”鸭志田卓咧嘴一笑,“我们、排球部的所有成员、秀尽学园的全体师生……公道自在人心!” 在这之后,铃井志帆的母亲接到女儿的求助电话后赶来了学校。在铃井一家被请到校长室进行谈话的时候,陶阳被高卷杏单独叫了出来。 “你说……什……么?”陶阳对从高卷杏口中得知的事情经过震惊得无以加复。 他初来乍到,仅从旁人口中了解到这次事件的皮毛,以为是来自教师的欺凌导致铃井志帆想不开而轻生,却没想到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令人发指的罪恶! 陶阳的拳头紧握,指甲深陷进肉里。 他想过之后的影时间想办法让鸭志田改心; 他想过干脆先狠狠地揍鸭志田一顿出口恶气; 他想过自己还是不要太过冲动为好…… “咔嚓”,校长室的门被打开了,然而比起人影,却是哭声先一步传出来。 陶阳回头看去。 他看见一名妇女满面的难过与愤慨,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而铃井志帆的泪水都哭干了,面如死灰的已经快要完全失去生的颜色。 走在母女俩身旁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健壮的马脸男子,一脸胜利者的洋洋自得,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说道:“都说了没有证据的事情,就请你们不要再胡说八道!就连警察都将事情真相调查清楚了,校内从学生到老师都能作证……你们若是在胡搅蛮缠,我可是会告你们名誉损害的哟?” “我是谁?我是鸭志田卓,家喻户晓的奥运会冠军!以我的名誉担保,你们认为大家更愿意相信谁?” 顿了顿,他假惺惺地又道:“当然我也有需要反省的地方,铃井同学,老师我向你保证……” “保证你麻痹!” 鸭志田卓还没来得及说完,脸上就被人突然殴了一拳! 看到发生在自己眼前的如此血淋淋的、黑白颠倒的扭曲情景,陶阳只觉得自己的理智都快蒸发掉了! 马脸男的丑恶嘴脸,是个人能忍?! 而鸭志田卓被这一记猝不及防的重拳打得连退几步,脸颊当即就红肿起来,也点爆了他的怒火—— “混账东西!”暴怒的鸭志田卓鼓动浑身的肌肉,让他看上去连身形都似乎胀大了一圈。 曾经有个学生反抗他,被他以“正当防卫”的名义打断了一条腿——他对自己的武力值很有自信。 围观的其他人还没能及时反应过来,陶阳便再度上前出拳。 而鸭志田卓后仰身子、避开陶阳凌厉的拳锋后顺势一个瞄准膝盖的低扫腿、意图将他对面的少年踢倒。 哪知陶阳的下盘异常稳固,只是身体一沉就抵消了力的影响,随即左右手接连使出三记森冷短促的刺拳、直往鸭志田卓的眼睛招呼。 有些手忙脚乱的鸭志田卓只好后撤拉开距离,可当他那被刺拳封锁的视野重新变得明亮时,就看到陶阳已经完成了下一招的大半动作,紧接着他左太阳穴位置被对面挥来的摆拳重击、下巴也吃了一记上勾拳! 下巴遭受重击造成的大脑剧烈晃动,令鸭志田卓左摇右晃地即将失去平衡,下意识地又是连退数步。 而对面的陶阳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当即一个短距离冲刺、跳起来的同时两手抓住鸭志田卓的头,借力而发的膝撞狠狠顶碎了人渣的鼻梁! 这还没完——在跳跃后落下的短短一瞬、陶阳顺势转肘、最后又给那面目可憎的马脸来了记角度刁钻的肘击! “噗哈……!”鸭志田卓哀嚎一声,血沫横飞的同时,一颗牙齿也飞了出来。 ——这个画面,在铃井志帆的眼中仿若定格: 为自己愤怒挥拳的陶阳、还有飘洒在半空的血滴,让她眼中所见的、好似已经变得几乎灰白的世界,又重新染上了色彩。 随即听见一声重响——鸭志田卓两眼翻白、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面部和嘴巴已是鲜血淋漓。 这场冲突从开始到结束还不到十秒的时间,双方的悍勇更是让围观的人都望而却步,可是结局却惊掉了所有人的眼球。 这少年……太生猛了?! “这、这……”校长终于反应了过来,“快来人……保安!抓住他!” 铃井志帆用力地一抹眼泪,突然大喊:“伊吹君、快跑!” 陶阳回头瞥了铃井志帆一眼,看到女孩激动得脸色发红、紧握着拳头对他叫喊着,嘴角勾起一丝向往希望的生气。 他勾了勾嘴角,然后…… 你给路打油! 第44章 怪盗在行动 “喂,那个混小子跑哪里去了?” “我好像看到他往围墙那边去了!” “快追!还有赶紧联系警察,非抓到那小子不可!” 为了抓住逃跑中的陶阳,几乎整个秀尽学园的保安都被动员起来。 然而没有一个人知道,陶阳如今的所在之处…… 其实还在秀尽学园之中。 他确实逃跑了,但没有完全逃跑。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通过制造自己要往外面逃的假象,来掩盖真实的行迹,至少那些保安都被他骗住了。 “对阴影的时候就算了,上一次这么狠的揍一个人、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呢?”陶阳忽然缅怀起了过去,“放到以前的我身上一点也不觉得违和,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 他忽然顿住,看着自己的手:“可是所谓‘现在的我’——这个沉稳冷静的我,不就是在【x】捏造的【虚假现实】的影响下才诞生的虚伪人格吗?倒不如说……刚刚那副血性男儿的模样才更像是真正的【我】……” “算了,现在不是探究这种问题的时候。”他边摇摇头边长舒一口气,又说起不相干的话题,“回去以后要不要重新捡起来呢……格斗术……” 听到远处似乎传来了脚步声与说话声,他知道自己需要换地方躲藏了。然而还没等他走几步,就被一个自上而下的黑影给吓了一跳。 “喵~” 定睛一看,是一只蓝眼睛的黑猫,脚上四只白手套,前嘴与尾尖也是白色的毛发,脖子上戴着黄色的项圈,应该是被人饲养的。 陶阳松了口气:“什么啊,是猫啊。” 黑猫“喵”了一声:“什么啊,是伊吹啊。” ??? 陶阳露出迷惑的神情:这猫好像讲话了? “刚刚揍鸭志田的样子很帅气喔,你的名字吾辈记住了,希望你不要被人抓到呢。”黑猫边说边往前走,没有看到后边的陶阳一脸懵逼的样子,又或者说它自信满满地不去在意自己的话是否被当事人听见。 “快到放学时间了,没工夫闲逛了,得去找那些家伙才行。”它说着就跑远了。 陶阳瞪大着眼睛看着黑猫离去的方向:它说的‘那些家伙’……是谁? …… “哈?鸭志田被铃井的男朋友打到住院了?!” 金发少年一脸痛快地挥了挥拳头,哈哈一笑:“太牛逼了?那个叫伊吹的家伙!真想认识认识他啊,我们肯定能合得来!” 中庭休息区旁的花圃后边,陶阳半蹲在草地上,小心翼翼地听着黑猫与两个高中生之间的对话。 他是跟踪那只会说话的黑猫过来的。 以前就听说猫的嗅觉比狗灵敏,他本来还不敢靠得太近。不过那黑猫也不知是不是假猫,居然没有发觉可疑味道的靠近。 而且他从之前就发现了自己能够分享人格面具的部分能力和特质,在【超直感】的帮助下避开种种可能暴露行踪的危机点,最终来到了这里。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黑猫说,“别忘了我们还有正事!” 金发少年脸色一变,被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了今早看到的令他愤恨的事,随即一拳砸在了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上,咬咬牙说:“说得对……不能再拖下去了!赶快去那个世界,把那个混蛋狠狠修理一顿再说!” 躲在暗处的陶阳听得微微皱眉:“那个世界”?只要不是中二病还是什么妄想症,正常人说话是不会特意讲什么“那个世界”的?他们所指的难道是……影时间?这些人都是人格面具操控者吗? 随后又听到那只黑猫说:“不是要修理他,而是要夺走扭曲的欲望。吾辈可以认为你们做好觉悟了?就是上次说‘可能会成为废人’的事情。” 金发少年烦躁的声音压低了、显得有些沙哑:“我已经没问题了……他差点害死了人,已经管不了会有什么后果了!” “那你呢?”猫问向了另一个黑发少年。 那人接道:“已经做好觉悟了。” ——富有磁性的特殊声音,让陶阳心里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在哪听过。他下意识地想要去看那个人的脸,可惜因为位置和角度的问题,他只能看到对方的后脑勺。 “嗯,那就好。”黑猫有些欣慰地点点头。 “说起来,要毁掉殿堂的话,是很麻烦的事情吗?你曾经尝试过的?”金发少年又问道。 陶阳听到了陌生的词汇,心里疑惑起来:殿堂?和影时间有关的话……难不成是“领域”的另一种叫法?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黑猫说这话的语气完全可以让人想象得出它那猫脸有多无辜。 “啊?”金发少年懵了下,“啊——?!结果你只是在装懂啊?!” “退学的事……是真的吗?我听三岛说的……” 突然响起的女声,不光将刚刚说话的两人一猫吓到,连偷听的陶阳都微微一惊:那不是高卷杏吗? 陶阳还是认得的,那个金发少女是铃井志帆的好友,之前自我介绍的时候报过名字。 “啧,又是三岛那小子吗!”金发少年不爽地咂咂嘴。 “你就是来说这件事的吗?”黑发少年用沉稳的声音问道。 “要对付鸭志田的话……算我一份。”高卷杏一脸正色,显然是认真的,“虽然没有酿成最严重的后果,但志帆都被他害成那样了,我不想什么都做不了!” 金发少年眉头一皱,然后哼道:“和你没关系,你就别来凑热闹了。” “怎么会没关系!”高卷杏一下子炸毛了,“志帆她可是我的……” “都说了别来碍事!”金发少年大吼着打断了高卷杏的话。 高卷杏被吓住了,秀美的脸上充满了委屈与不甘,似乎在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最后咬咬牙转身跑开了。 黑猫摇了摇尾巴,叹道:“你真是够不留情面的啊。” 然而黑发少年却赞同同伴的做法:“龙司的做法没错,我们不能把她带到那种地方去。” “希望她别想不开,毕竟在紧急时刻,女人反而更出人意料地胆大呢。”黑猫说。 叫作“龙司”的金发少年又道:“赶快把鸭志田解决就没问题了,现在就出发!” 现在就出发? 陶阳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离傍晚影时间还远着? 好奇那两人一猫接下来的动作,他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 只不过在途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高卷杏是谁? 看来是因为不甘心被丢下,所以也跟踪了那帮人吗…… 陶阳想了想,要是之后他们两个人碰上闹出动静就麻烦了,于是他打算提前跟高卷杏“打招呼”。 “哟!” “咦?你是……是伊吹君吗?!” “嘘!别太大声。”陶阳将食指放在嘴前,然后看向了进入巷子里的那两人一猫,“你也好奇,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高卷杏忽然明白过来:“这么说你也……” “嗯?等下,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巷子里,跳上了空调外机的黑猫说道:“在进入那里的同时,马上就会被当成【怪盗】,你们可要小心点哦?” “啊?怪盗?”龙司愣了愣。 “悄悄穿过层层防守、华丽地偷出秘宝……这不就是‘怪盗’吗!”黑猫有些得意地说道。 厚厚的刘海遮住前额、低着头还被眼镜遮挡住大半脸的黑发少年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手捏了捏发梢,呵了一声:“听上去还不赖。” 龙司的思维也被带跑了:“哦!的确感觉好帅啊!”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还有着鸭志田的名字、学校和……城堡吗?通过语音的输入,就能前往神秘的异世界……” 他说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看:“这个到底是什么原理啊?这个app又是谁做出来的啊?” 黑发少年若有所思,却一副好似不怎么在乎的样子答道:“谁知道呢……” “虽然感觉用起来有些不舒服,但应该会很有用,就随意。”龙司表现得比较粗神经,倒也没纠结太久,“哼,鸭志田这混蛋……就等着!” 说完,黑发少年和他一样、一同拿出了手机。 而机箱上的黑猫也说道:“出发了!” 另一边,偷偷旁观的高卷杏悄声道:“他们果然是想干些什么……可是这跟手机……有什么关系吗?还有名字、和……学校?” “你怎么看呢,伊吹君?”她说着扭头看向一旁的陶阳,却见陶阳一脸沉思的模样。 在听那两人一猫对话的过程中,存在着许多令人在意得不行的关键词,也让陶阳对对方的身份有了大致的猜测。 这时候,周边的空气突然一凝,那明显的异变让陶阳和高卷杏都同时感觉到了。 紧接着,浑浊而紧张的空气仿佛扭曲了起来,而两人感觉像是被放逐到了异世界的漩涡…… …… 原本的路边小巷,一下子变成了开阔的石板大道。原本学校的位置,竟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被一座宏伟的城堡所取代,简直像是一个呼吸的功夫就穿越到了异世界。 已经不知道有过多少次类似体验的陶阳还能保持镇定,可他身旁的高卷杏就没那么淡定了:“这是什么地方啊——?!” 不远处,两个身着奇装异服、戴着半边面具的怪人,以及一只不知什么玩意的大头狸猫怪猛然转身看过来,两人一只脸上惊讶的表情溢于言表。 其中一个穿着搭配红色领巾的黑色皮夹克、脸戴遮挡眼部的半边骷髅面具的金发少年震惊道:“高、高卷?!” 高卷杏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也惊道:“这个声音……是坂本?!” 她看向另一人——身披黑色风衣、内穿灰领衬衫、下身是黑色长裤,配以棕色古巴高跟鞋和一双红色手套,看着就像是古欧洲的贵族绅士。其佩戴的面具为类白鸟状,眼眶周围则设计成黑色。 即使是这样,高卷杏还是认出了对方:“然后……这难道是雨宫君?” 被她叫作“雨宫君”的黑发少年两手插着裤袋,对着高卷杏淡然地点点头:“下午好,高卷同学。” “为、为、为什么你……”被叫作“坂本”的金发少年——全名“坂本龙司”,他指了指高卷杏、又指向陶阳,“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啊!” 陶阳无辜地耸了耸肩,而高卷杏则焦躁地挠挠头:“我不知道啊!” 后者还满脸不安地左右看了看,又问:“怎么回事?喂……这里是哪里啊?这里原本应该是学校才对?” 陶阳注意到对面那个大头狸猫怪看高卷杏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就像是被魅惑了一样。随即又见对方甩了甩大头,似乎试图摆脱什么东西,然后说道:“原来如此……该不会是被那个导航给牵连进来的?既然它是‘只要一个人使用就可以一起进去’的话,那就会‘把使用者身边的事物牵连进来’。” “真的假的啊……”坂本龙司一拍脑袋。 陶阳眯了眯眼睛,从大头狸猫怪的口中,似乎透露出了许多重要信息。而和作为普通人的高卷杏不同,真身是人格面具操控者的他对这类情报敏感得多。 就目前看来不难分析出:眼前这些人通过手机上的某个软件、即所谓的“导航”,输入与目标人物相关的信息关键词就可以进入到认知世界。视使用范围而定,还会将附近不远的一般人也一同带入异世界来。 看来和他熟悉的影时间跟领域都不同。 高卷杏忽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的反应能力也挺强的,大概猜到了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问道:“话说,这里和鸭志田有关?!” 而对面的坂本完全没有回答的打算,烦躁地说道:“总之你们先出去!” “不要!” “快出去啊!” 看到两人争执起来,大头狸猫怪叹道:“太吵的话可是会被阴影发现的哦?” 反应慢一拍的高卷杏终于注意到了那个奇异生物的存在:“不是?说话了?!猫怪?!” 陶阳吐槽:“不,怎么看都更像是狸猫怪?” “猫怪……”大头狸猫怪对高卷杏的评价感到很受打击,却敢于反驳陶阳的话:“我才不是狸猫呢!” “总之你们解释一下,不然我们是不会回去的!”高卷杏一跺脚,“对?伊吹君?” “嗯,当然。”陶阳肯定地点点头——来都来了,不给他搞清楚就想赶他走? “呜哇……你就是那个伊吹?”坂本听了一脸意外,“不过就算是用拳头打倒了鸭志田的猛士,也只能强行请你和高卷回去了!不过说是这么说……具体要怎么做?” 雨宫答道:“应该是从刚才进来的地方回去?就和上次一样。总之,龙司你也一起来。” 说着,像是绅士一样打扮的雨宫便径直走了过来,一点也不绅士地将一个女生半强制推到异世界出入口的方向去:“抱歉了,高卷同学,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们会告诉你的。” “等、等等!你……你碰哪里啊?!”高卷杏惊慌羞涩的声音传来。 “呃……抱歉……”雨宫淡然的语气里透着丝丝无辜。 一阵吵吵嚷嚷的,好不容易才将高卷杏“请”了出去。 “以后使用导航的时候得注意一下了……”坂本挠了挠头,来到了陶阳面前,“那个……伊吹是,抱歉,能请你也离开这里吗?” 顿了顿,他又苦笑道:“这么说了……你该不会下一秒就一拳把我撂倒?” 陶阳翻了个白眼,看来暴打鸭志田后,连带旁人对他的认知都在某种意义上被“魔化”了。 “不好意思,我不打算就这么回……”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铁盔的铿锵声从远及近地传来—— 『听到了动静赶过来一看……果然是入侵者!』 跑过来的,是三个全身罩着灰色铁甲的高大士兵,看上去应该是阴影。 坂本一拍额头:“果然被发现了嘛……都怪高卷那家伙嗓门太大啦!” “那位是高卷杏……也就是‘杏女士’吗。”大头狸猫怪若有所思地嘀咕,随后指着士兵阴影说道:“既然被发现了也没办法,就只好在这里干掉它们、免得它们回去通风报信了!” 士兵阴影中为首的那个对最后的第三名同伙说道:『我们在这里拖住他们,你快回去将入侵者侵入的情况汇报给我们尊贵的王——伟大的鸭志田大人!』 【鸭志田】——这个关键词…… 令陶阳额头上的青筋猛地一跳! 与此同时,随着抗争意识的激发,他的身上忽然闪现出了青白色的火焰,转眼间就换上了独特的衣装—— 紫色的衬衣、灰色竖纹的西装马甲,腰部围着一条sash宽腰带,外套全黑色的军式风衣,脚踩军靴、脸上戴着科幻感十足的橙光护目镜,看上去就像是科幻电影里走出来的超级特工一样。 “那是……怪盗服?!”大头狸猫怪惊叫一声,“他居然和吾辈等人一样……是人格面具操控者么?!” 第45章 新队友 太之初一的一记【兆鸦】,给予了阴影最后一击、将其打得灰飞烟灭; 另一边的陶阳手套【开拓者】,梆梆两拳放到另一只阴影,居高临下地以碾压的姿态、用一张大手生生将敌人的头颅捏碎。 战斗结束了,用时半分钟。 太之初一被召回,重新化作了护目镜回到陶阳脸上,变成了他的“怪盗面具”。 “好强!”坂本龙司惊叫一声,“喂喂……根本就不用我们出手啊!” “喔喔……!这是何等的逸才!”大头狸猫怪看着陶阳就想发现了珍贵的宝玉——为了达成它的目的,像陶阳这样优秀的战力又怎么能放过呢? 黑发少年沉默不语,唯独印着陶阳身影的眸子里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喂,伊吹,你居然也是人格面具操控者啊,这种事情早说嘛!”比较单细胞的坂本龙司对陶阳的身份并没有过多的怀疑,又因为有过暴打鸭志田的“丰功伟绩”,陶阳还被他下意识的当做了“自己人”。 “我叫坂本龙司,请多指教啊!”他笑嘻嘻地挥手招呼了一下。 “喂!你这个单纯过头的家伙……”大头狸猫怪气得跳起来踢了下坂本龙司的膝盖,“别这么随意地暴露自己的身份和姓名啊!” “啊?这有什么所谓!”坂本龙司有些不耐烦,“既然是要对付鸭志田,战力当然是越多越好啊!” “是?”他看向了黑发少年。 黑发少年并没有当即回应,似乎稍作了思考,才接道:“嗯,既然是铃井同学的关系者,那我们就有着共同的敌人。” 他上前两步,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雨宫莲’,你好。” 为表示友好,他还伸出了手。 陶阳心想:自我介绍报名字的时候,是要报全名? 他顿时想起了第一次与甄矜祈见面时随口说的假名,如今还有铃井志帆给他起的名字—— “你好,我是佐藤伊吹。”他一边和雨宫莲握了握手,一边很自然地报出了这个名字。 虽然之前他假设这里只是个假想世界,但还没有充足的论据确定。不管怎么说都涉及过去,他的真名在曰本有挺强的识别性,保险起见还是换个名号为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眼前这个自称“雨宫莲”的黑发少年,虽然此时戴着假面,但样子和他认识的某个人很相像? 另一边的大头狸猫怪见状则是好奇地对着陶阳说道:“没想到除吾辈几人之外,还有其他的人格面具操控者啊……” “那也没什么奇怪的?世界这么大,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肯定也有其他人格面具操控者啊。”坂本龙司说。 陶阳低头看了大头狸猫怪一眼:“嗯,会说话的狸猫,我还是第一次见。” “才不是狸猫!吾辈是摩尔加纳,是人类!” “哇哦……这是个笑点吗?” “我是认真的!” 随意的几句话谈下来,几个人之间渐渐地熟络起来。 “喂,闲谈就到此为止!”摩尔加纳说,“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啊!” 顿了顿,它又说:“而且互叫本名的怪盗也太蠢了?吾辈可不喜欢!在殿堂里互相大声叫喊本名的话,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影响……总之这是以防万一。” 接着,它突然朝着雨宫莲一指:“所以说……你就是【joker】!” “啊?为什么叫这么啊?”坂本龙司又问。 “因为就战斗力来说他是‘王牌’啊!”摩尔加纳答道。 雨宫莲捏着下巴点点头:“嗯……还不错。” 之后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定下了坂本龙司的行动代号叫【skull】,摩尔加纳叫作【ona】。 “那……你呢?”雨宫莲最后看向了陶阳。 “我?”陶阳愣了愣,作为一个取名废,一时间真想不到什么行动代号比较好。 坂本龙司指了指陶阳戴着的护目镜:“哈哈,我看不如叫‘gane’?” “随你们怎么喊……喊本名会不会有影响,对我来说都无所谓。”陶阳耸耸肩,毕竟“佐藤伊吹”本来也只是个假名。 “不是说有更重要的目的吗,那就快出发。”他示意其他人赶紧进到城堡里边去。 一路上,陶阳从摩尔加纳那里得知了不少关于【导航】和【殿堂】的知识。 雨宫莲等人口中所说的【导航】,又称“异世界导航”,是不知为何人所做,突然某一天就出现在他们手机上的奇特app。 可以通过输入目标人物的“姓名”、该人物将哪个“地点”认知成了什么“标志物”等关键词,进入到由该人物内心构筑出的认知世界。 比如鸭志田卓将现实中的秀尽学园看作是自己的城堡,于是在认知世界内,学校就真的变成了城堡。 而这类由个人扭曲欲望构造成的特殊场所,被称为【殿堂】……至少在陶阳的理解里,就跟守门人的【领域】一样,算是个别独特而强大的阴影的“个人领地”。 只要将【异世界】与【影时间】对应、将【殿堂】与【领域】对应……一下子就能全部理解了。 陶阳又不由得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了面前的两人一猫——没想到在过去的时代,存在着这么多的人格面具操控者……算起来应该是他们影特战队的前辈了。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一处中央大厅模样的地方,这里似乎在开誓师大会。 而站在高处的楼道上方的,是一个头顶王冠、身披粉红色爱心图案的毛绒大氅、内里却光溜溜的只穿着一条底裤,任由腿毛迎风吹拂,脚踩船型鞋的丑陋变态。 “那坨是什么玩意啊。”陶阳一脚恶心,人家阴影早乙女好歹人模人样,这阴影鸭志田的性癖倒是挺自由的。 雨宫莲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第一次看到阴影鸭志田的打扮,会有这样的反应不奇怪。” “我说ona,只要把那家伙一拳打飞,一切不就结束了吗?”坂本龙司问。 “白痴!你仔细看看这里有多少士兵?莽撞行事是自杀行为,之前不是已经有过教训了吗?”摩尔加纳压低着声音说,“而且,你们都想让那家伙在现实里‘坦白罪状’?” “既然如此,即使打倒他也没有意义,必须偷走由他个人‘扭曲的欲望’所具现化而成的‘秘宝’才行。” 陶阳心说这好像跟用物理手段令阴影反省有相似之处,并接道:“这样的话,现实中的本人扭曲的欲望也会随之消失,然后本人悔改……是这样没错?” “哦!你理解得真快呢!”摩尔加纳对着陶阳笑道。 坂本龙司问:“那秘宝在哪里?” “一定在这座城堡的深处!”摩尔加纳信誓旦旦地答道。 之后一行人一边击破落单的阴影、一边在城堡内潜行,试图寻找秘宝的所在之处。 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啊,我想起来了!』 被打败的阴影再度漂浮到半空:『我不只是属于鸭志田大人的,而是飘荡在人类的心海之中……我真正的名字……没错,是【皮克希】!』 一边说着,阴影的身体一边飘散出光芒:『吾即是汝、汝亦为吾……我是皮克希,从此以后就在你的心中了!』 最后,皮克希变化作了面具的样子,然后如流星般眨眼间飞到了雨宫莲的面前,与他的面具融为一体! “刚才那是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摩尔加纳十分震惊。 坂本龙司也很吃惊:“喂、喂……刚才发生了什么?敌人、被joker的面具……” “这是……”陶阳也很意外:持有复数的人格面具,这不就是…… “不羁之力?”他用不确定的口吻轻声道。 就在这时,附近巡逻的阴影发现了陶阳等人的行踪,随后来势汹汹地攻了上来! “大家小心……敌人!”摩尔加纳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对面模样像是角马一样的阴影就冲来两蹄猛踏,它只好赶紧闪避。 雨宫莲当即召唤出了刚刚获得的人格面具——“皮克希!” 随后,皮克希用擅长的电击系魔法,将角马阴影一下子就电倒了! 刚解决一个敌人,就见另一个红衣女仆模样的阴影冲向了坂本龙司身后。 “skull、小心!”雨宫莲只来得及示警,然而坂本龙司只顾得及对付面前的敌人、来不及应对身后的袭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chan!” 陶阳赶在坂本龙司被阴影的攻击命中之前,切换了人格面具——【魔术师】·杰克灯笼! 南瓜头上刻着别样可爱的鬼脸,戴着小尖帽、看似不存在的身体披着斗篷,白手套拿着一盏提灯,从火苗里吹出了熊熊火焰,与对面的女仆阴影发出的冰霜正面碰撞! 最终还是杰克灯笼的力量更胜一筹,火焰反扑后将女仆阴影烧得灰飞烟灭。 战斗结束,坂本龙司还惊魂未定的样子,有些结巴地问道:“喂、喂……ona!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啊?joker他们……” “刚刚joker将敌人的形体与力量封入面具之中,成为自己全新的人格面具;而ibuki(伊吹)除了原本持有的人格面具之外,还召唤并使用了其他人格面具的力量……”ona看上去神情严肃,“真的存在这种绝技吗?吾辈从来没见过这种事!” 雨宫莲有些不解,扭头问陶阳:“这是很厉害的事情吗?” 陶阳漫不经心地耸耸肩:“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伊丽莎白貌似也是【不羁】力量的持有者,听说在不知道的地方还存在着同样能力的人。至少在他看来,“稀少”并不与“厉害”挂钩。 “哈!?哪有你们说的那么轻松?!”ona感觉被凡尔赛了,“每个人只有一颗心灵,正常来说人格面具也应该只有一个啊!”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能使用复数人格面具之力的家伙,肯定不止我们两个。”陶阳说,“反正只要是对战斗有利的事情,不如说多多益善……总之继续前进,别在这里耗太多时间了。” 说着,他看向雨宫莲。 “嗯,说得对,我们快出发。”雨宫莲点点头,先一步走到了前面,而陶阳则紧随其后。 “喔、喔……这是什么既视感……”坂本龙司一愣一愣的,“感觉joker就是我们的leader,而ibuki则像是sub-leader一样的存在啊……” 摩尔加纳突然有种危机感:“没、没事,skull你是突击队长,而吾辈是作战参谋……咱们的定位并不冲突!” 一同召唤出其他的人格面具应战,潜移默化中似乎加强了陶阳跟雨宫莲之间的认同感。在之后的战斗中,他们彼此配合起来几乎无往不利,也越来越有默契了。 一拳,陶阳用【开拓者】将眼前的阴影击败。 “ibuki,你的武器真的好酷啊!”边上的坂本龙司忽然说道。 前不久他们眼看着陶阳戴着的戒指突然变化作了分指拳套,而且有着与普通拳套不一样的强大杀伤力,顿时吃惊不小。尤其坂本龙司,每每看向【开拓者】的眼神都羡慕得不行。 “你们不也从殿堂的宝箱里找到了趁手的武器嘛,那些也不算差。”陶阳笑了笑,从摩尔加纳的说明里,他大致明白了殿堂里的物品是由人的认知影响而被生成出来的。 例如提到“城堡”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宝箱”或“宝藏”,于是殿堂里就真的存在这类的物品,并且能从里面获取到开宝箱之人内心隐隐期待的装备或道具。 “话虽如此啦,但还是你那种专属武器看上去更帅气啊。”坂本龙司一边说着一边把玩自己手里的铁管,这还是他随手捡来的。 边前进边说着,话题不自觉间转到了摩尔加纳的身上——这个现实世界里是黑猫、在认知世界也化不成人形的未知生物,自称失忆却懂得许多关于殿堂和人格面具的事情,还信誓旦旦地认定自己是人类。 “搞不好其实只是一只普通的野猫喔?” “才没有那种事!” ——摩尔加纳为此和坂本龙司进行争论。 “嘘……!有阴影接近了,尽量避战节省体力。”雨宫莲作出了指示,并赶紧和其他人一起躲到阴暗的角落。 『……公主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 『我们应该是追踪入侵者的踪迹才对啊……』 『管那么多干什么,赶快把公主送到鸭志田大人那里去!』 等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坂本龙司才好奇地问道:“公主指的是谁啊?” “这件事得调查一下才行。”摩尔加纳朝阴影离去的方向走去,轻轻推开了前头的门,跟了上去。 看到摩尔加纳走远,坂本龙司咂咂嘴:“被它避过了问题……城堡和导航虽然都是谜,但最大的谜题应该是摩尔加纳?” 雨宫莲冷静地偏离重点:“是‘ona’才对?” “对哦,抱歉!”坂本龙司挠挠头,“诶……我是什么来着?” 看这孩子脑袋不太聪明的样子,陶阳叹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skull。” “喔喔,对喔!”坂本龙司一拍脑袋,“话说你直接用‘ibuki’代称,真的没问题吗?要是像ona说的,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的话……” “那就到时候再说。”陶阳说,“主要是还没想好……” 这时候,门另一边的摩尔加纳回来了:“不好了!杏女士她……就是你们认识的那一个!被阴影带走了!” “啊?不对,刚才不是把她赶回去了吗?”坂本龙司说。 “慢着,之前你们说的导航……skull是被joker带进去后,手机上也出现了那个app?”陶阳很快想到了关键,“那么同样是被卷入的高卷,不排除她也获得了app的可能性……” “对、对啊,就像我上次那样……”坂本龙司也想起来了,“该死!好不容易才让她逃走,结果却又自己送上门!”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去将高卷救回来。”雨宫莲说,“闲话少说,我们快走!” 穿过刚刚经过的像是食堂一样的地方,他们从楼道的一处铁栅机关后的通道口,来到了一处门前,从里面传出了高卷杏的声音: “随意触碰铠甲的事情,我愿意道歉!所以说,能不能先把我放了……” 坂本龙司无奈一叹:“真是搞不清楚状况啊,那家伙!” “赶快去救她!”陶阳说。 一进门就看到一群似人非人的人形幻象,皆是女性。在充满暧昧与诱惑的紫红色灯光的照耀下,她们隐约可见是仅穿着运动裤的妙龄少女,却个个姿势妖娆、眼神迷离。 “真过分……”坂本龙司瞪大了不可思议的双眼,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排球部的女社员……在他眼里看来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陶阳嫌恶地皱起了眉头——殿堂和领域一样,这里面的一切景象,都是其主人内心的真实体现,体现了名为“鸭志田卓”这一个体最真实的面目。 视线一转,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这处房间深处、被绑在一个x型架上的高卷杏,以及好几个包围着她的卫兵阴影,边上还站着存在本身就很脏眼睛的阴影鸭志田。 当陶阳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人身上的时候,忍不住惊讶道:“高卷……不对,是认知存在吗!” 站在阴影鸭志田身边的,是和高卷杏外表一模一样的人形阴影,穿着暴露的泳装比基尼,戴着魅惑的猫耳头环,一脸甜蜜地依偎在阴影鸭志田的身边。 陶阳在早乙女郁夫的领域里也见过类似的认知存在——那就是鸭志田卓理想中的高卷杏该有的样子,将对方幻想为自己的玩物而随之产生的认知产物! ——鸭志田卓,真真是个令人作呕的家伙! 第46章 怪盗集结 阴影鸭志田扭头就发现了闯入者,脸上顿时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不耐烦地咂咂嘴:“啧,你们到底要来几次?!” 随后他又扭头对着被绑在x型架上的高卷杏说道:“反正你和那些贼人一样,是想找本王算账的对?” “就是为了那个谁……哈,对了,那个叫作‘铃井’的次等货!那个女生之所以跳楼,都是高卷你的错喔?”他邪邪一笑,“因为你不肯听我的话,所以我就让她代替你了……虽然没能得手有点点可惜就是了。” “代替……”高卷杏先是愣了愣,随即想起了今天亲眼所见的、自己的好友铃井志帆痛苦不已的模样,甚至为此差点发生跳楼惨剧…… “开什么玩笑!?”她愤怒了,带着激动的颤音嘶吼了出来。 可是她的愤慨,换来的却是卫兵阴影的举剑相向。 “住手!”坂本龙司试图制止。 阴影鸭志田得意一笑:“你们再敢动一下的话,我就马上杀了她!” 有了这么一个人质,陶阳等人的确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也来欣赏一下……接下来要上演的解体秀。”阴影鸭志田得意的表情一下子换成了令人作呕的猥琐,“嘿嘿,首先,先从衣服开始~” “讨厌啦~老师~你h~”假高卷嗲声嗲气地娇笑着,身子还往阴影鸭志田的身上贴。 众人正感束手无策,连高卷杏都在生命威胁与即将遭遇的羞辱下忍不住啜泣时,雨宫莲忽然大喊道:“你还想任他摆布吗?!” 陶阳想到了铃井志帆——作为铃井志帆的好友,高卷杏心中的怒火,理应不亚于任何人才对。 “没错……你想就这么放过这个人渣吗?!”他希望能唤起高卷杏的反抗之心。因为来的路上,他了解到了坂本龙司觉醒的经过和缘由,所以寄望于高卷杏也能觉醒人格面具之力、才有可能扳回劣势! “我……”高卷杏被说得愣住了。 铃井志帆在厕所里呕吐时的痛苦模样、述说发生在其身上悲惨经历时的羞愤与惊恐……种种场景在她的脑海里闪过,最终促使她咬牙切齿地说:“我不要……!” “说的也是啊,对这种人渣言听计从……我肯定是疯了!”她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怒意化作热意点亮了她原本灰暗的眼神,“我已经受不了了,一切的一切……都让人太生气了,感觉都快要被气疯了啊!” 忽然,周围的空气明显一窒,随之众人明显地感觉气温在升高。在场所有人回过神来,就见高卷杏不知何时起戴上了红色的兽首面具。 紧接着令人更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像是经由某种身体潜能的激发,她竟是硬生生地挣脱了镣铐的束缚,随即撕扯下了自己的面具—— “卡门——!” 焰火高涨勃发,高卷杏瞬间换装成火辣女郎的同时,召唤出了自己同样御姐气势满满的人格面具。 刚刚苏醒人格面具之力的高卷杏气势高涨,一记前踢踹飞了卫兵阴影的长剑,她随后跳起一接、落地时顺势一劈——将阴影鸭志田意淫的假高卷斩成飞灰! 陶阳看得不由自主地吹了声口哨:“干得漂亮!” 面对满脸恐慌地躲在卫兵盾牌后的阴影鸭志田,高卷杏冷哼一声:“我……可不是会喜欢上你这种垃圾都不如的家伙的轻浮女生!” 她说着把不趁手的剑往旁边一丢,又道:“你差点夺走了志帆的一切,然而一点也不知悔改、还妄图肆意践踏他人人生……我绝对饶不了你!” “你……哼,那就等着瞧,看谁饶不了谁!”阴影鸭志田说着渐渐退后,而他手下的阴影则重步上前,变化作了怪物的模样。 看着那阵仗,陶阳估摸着以雨宫莲他们的战力、对付起来应该没太大问题。他看向了阴影鸭志田独自仓皇逃跑的方向,心说趁着对方落单应该是个好机会。 “joker,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我去追鸭志田!”他经过雨宫莲身边的时候轻声说道。 雨宫莲反应过来的时候,陶阳都已经追出去几米远了,他只好在后边喊道:“ibuki……你要小心!” …… 作为这座殿堂的主人,阴影鸭志田的身边理所当然地围着许多阴影手下。时刻处于森严的护卫之中,也是身为“国王”该有的阵仗。 然而如今为了拖住愤怒的高卷杏、和雨宫莲等人组成的人格面具操控者队伍,他不得已地留下了大半的手下,只带着两个普通的卫兵阴影逃跑。 淡紫色的魔光一闪,两个卫兵阴影猝不及防、勉强替阴影鸭志田挡了下来,自己却遭受重创。 『噫噫噫……!』阴影鸭志田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吓得直接往地上一滚,好不狼狈。 “呵……这就是‘城堡里的国王大人’啊?倒更像是个滑稽的小丑,正好和你那没品的装扮很相衬。”陶阳边走过来边说道,在距离阴影鸭志田两米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这是他预估的安全距离。 那两个杂兵阴影他倒不是很放在眼里,主要是警惕阴影鸭志田的异动——不管怎么说那都是殿堂的主人,多防备一些也是应该的。 “还有什么后手?一并使出来!”他试探道。 『咕……你、你是!』阴影鸭志田认出了陶阳,或者说刚刚在现实世界里爆打过自己一顿的人,想不留下深刻的印象都不行。 他声厉内荏地对着手下吼道:『上、上!干掉他!』 面对扑上前的阴影,陶阳一个侧移步避开前者的剑锋,趁对方弓腰前驱的时候,不退反进的后手勾拳将其面具击碎! 第二个卫兵阴影眼见着陶阳如此彪悍,便想着进行变身、释放其真正的力量战斗。然而它刚刚转变形态,就被太之初一的【赛】与【兆鸦】的连招瞬间击破! 虽说阴影之前就已经负伤,但如此行云流水般的攻势实在太过迅猛,在旁人看来仅一个照面就结束了战斗。 这让阴影鸭志田一下子回想起现实的自己被陶阳暴打的惨状,已经印刻在灵魂里的恐惧使他本能地捂住自己的鼻子,用奇行种一般的姿势撒丫子狂奔。 “别想跑!”陶阳哪里肯放过它,连忙追了过去。 可追了一段路,高速奔跑中的阴影鸭志田冷不丁地停住脚步,双眸忽地亮起了金光。 就在这一瞬间,陶阳从阴影鸭志田的身上感应到了某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就如同当初在紫苑学园第一次进入影时间、感应到了仿佛来自心底的呼唤一般,那源自本能的冲动、驱使着当时的他发现了【门】的存在。 后来他搞明白了——那是位于【门】后的圣杯碎片的气息! 而阴影鸭志田的身上传出了一样的气息! 紧接着就见前方的阴影鸭志田猛地回过身来,明明惊恐万状却同时在屈辱和怨愤中不得不表现出外强中干的样子。 『别太得意忘形了!』这位殿堂主人的气势浑然一变,霎时间一股犹如实质的威压,朝着陶阳压迫而来! “唔……”陶阳赶紧在自己面前架起双臂防御,被那股无形的气浪逼得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连两脚都被带飞向后拖行半米之远。 刚想召唤人格面具,可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哪里还见阴影鸭志田的身影? “啧,跑掉了吗……不过刚刚的那个是……”他说着,尝试仔细感知一番——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他在感知方面的能力似乎得到了加强,尤其对圣杯碎片的气息特别敏感。 而刚刚的那个,似乎是从这座建筑的最深处传来的! “ona说过,殿堂的最深处存放着殿堂主人的秘宝……”他若有所思,并尝试推测与自己穿越来的这个世界之间的联系—— 【门】的另一边,连接着基于过去而构筑起来的回忆世界,圣杯碎片就藏身于回忆里的人物之中、对象甚至可以是认知世界的阴影。 从阴影鸭志田身上突然爆发出的神秘力量与熟悉波动,基本能确定这件事了。 或许唯有将圣杯碎片拿到手,才能抽取构造出这个假想世界的根基,让自己得以返回到真正的现实世界去。 “圣杯碎片……极有可能与秘宝在同一个地方!” 那样的话,自己就可以说是和雨宫莲等人有着相同的目标了。 陶阳心想着,接着便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ibuki——!” 回头一看,却是雨宫莲等人跑了过来。 “咦?鸭志田那个混蛋呢?”坂本龙司气冲冲地问。 “被他跑了。”陶阳叹了口气,其实觉得挺可惜的。 雨宫莲又问:“你一个人追出来,没受伤?” 陶阳摇了摇头。 摩尔加纳哼哼笑道:“ibuki可是很有实力的人格面具操控者,从刚刚的并肩作战中就能明白了。如果刚刚追击的是skull,那才叫人担心呢。” “喂喂,这么不信任我的吗!”坂本龙司颇为不满。 “真没想到,连伊吹君也进到了这个城堡里……唔……!”身穿性感红色连体皮衣的高卷杏说着,突然又像是眩晕一样地扶住额头。 “杏女士……!”一旁的摩尔加纳着急地跳了起来,“和ibuki汇合了,总之现在先从殿堂出去!” 回到了现实世界,一行人来到车站一角。坂本龙司买来了饮料,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先对高卷杏问道:“要哪个?” 高卷杏思考了一会儿,说:“非碳酸的。” “都是碳酸的啊。” “那就……这个。” 高卷杏选了个包装印着无糖低卡的可乐,之后,坂本龙司又将另外两瓶饮料分别递给了陶阳和雨宫莲。 “吾辈的呢?”摩尔加纳——变回了普通黑猫的样子,原本藏身在雨宫莲的书包里面,这时候探出了半边身子来。 “啊?区区一只猫就算了。”坂本龙司回道。 摩尔加纳不服地“哼”了一声,不过也得承认一只猫抱着一瓶碳酸饮料喝、在常人眼里看来的确是件很奇怪的事。 它干脆不去纠结,扭头问向高卷杏:“稍微冷静点了吗,杏女士?” “那个……你叫摩尔加纳对?我居然在和猫说话,感觉真是不可思议。”高卷杏说,“啊,抱歉,你不是猫?” 她想起了在城堡殿堂里看见的摩尔加纳的模样,怎么想都知道那不会是普通的猫。 摩尔加纳接道:“你会感到混乱是理所当然的,突然遇到那种事情,要你马上理解才是强人所难。” “老实说,我还是难以置信。”高卷杏说着,看向了一直无言的陶阳,“倒是伊吹君……你早就已经觉醒人格面具之力了?” 陶阳尽可能地保持着沉默,虽说是回忆再现的假想世界,但作为“未来人”的他依然抱着多观察少说话的打算。只不过被问道了、便只好耸耸肩说:“我觉醒人格面具的时间……我是指单纯按天数来算的话,我是比你们早的。” “这样啊,难怪……”高卷杏说着露出沉思之色,“那种力量……人格面具……” “那是杏女士的反抗意志,只要有这种力量,就能在那个世界战斗。”摩尔加纳说。 高卷杏心中一动:“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就能够让鸭志田悔改对?由他主动承担罪行……这种事真的能做到吗?” 摩尔加纳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呃……理论上来说……应该……” “没问题的,一定能让鸭志田改心的。”陶阳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这个世界是2016年,而他所生活的2021年,并没有听说过什么“怪盗”活跃的事迹。作为外国留学生,陶阳也不清楚过去是否有出现过“人渣教师忏悔自白”的新闻头条。 不过在他想来,“领域”和“殿堂”的运作原理大抵是相同的。正如影特战队在领域里英勇奋战只为令早乙女郁夫在现实里主动认罪一般,雨宫莲他们的努力和期望也绝不会落空的。 他想这么相信。 虽然看得出来陶阳只是在鼓舞士气,但还是令坂本龙司感受到了强大动力:“同样作为受害者的排球部部员们都保持沉默,教师和父母也为了所谓的比赛荣誉视而不见,我们这种大人眼里无足轻重的‘小孩子’就算把事情闹大,也肯定只会被滥用私权的家伙轻易碾碎。不管能不能成,我们也只能搏一搏了!” “那么,也让我参加。他对志帆做的事,我一定要让他赎罪!”高卷杏说,“他让志帆遭遇那种事,绝对不能轻易原谅他!” 她说着看向了陶阳:“伊吹君也肯定是这么想的?” 陶阳点点头:“嗯!” 他并不是铃井志帆真正的男友,可与他的身份无关,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看不得良善之人受苦、为恶之人逍遥法外。 “没错,绝对要让他悔改。”雨宫莲说完又对着高卷杏轻笑一声,“那么,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我本来还想着,你们要是拒绝我的话,我就算一个人也要再去那个地方的……我才是,之后请多关照!”高卷杏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 “还有伊吹……”雨宫莲转向了陶阳,“不用多说,你也会加入的?” “那是当然。”陶阳想着能在这里也碰到可以组队的同伴还不赖。 之后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高卷杏眼看着天色不早,便与其他人告别、随后离开了。 “真是个好女孩啊,性格坚强又关心他人,为了达成目标不惧艰险,实在让人感动。”摩尔加纳感慨道,“不仅为朋友着想,还是个美女……居然有这样的女孩子,吾辈的心已经被夺走了……” 陶阳半开玩笑地说:“嗯嗯,祝你也能找到这么出色的母猫。” “都说了吾辈是人类!”摩尔加纳破防。 “嘿、说得好啊,伊吹!”坂本龙司哈哈一笑,“话说,今后我们几个最好是能马上集合起来……” “为了谈论这些事情,最好是有个秘密基地。”摩尔加纳接道。 “秘密基地吗……听上去不错。”雨宫莲点点头。 “虽然我想说学校的顶楼作为秘密基地来说挺不错的……”摩尔加纳说着瞥了眼陶阳,“但是伊吹是外校生,不可能每次潜入学校都能不被发现的啊。” “那么……学校后门那边的废弃储物室怎么样?”在秀尽学园就读两年、对学校各处都很了解的坂本龙司提议道,“那边很偏僻,感觉不会有人来,就暂时把那里当做是我们的秘密基地。” “喔喔,那挺不错。”摩尔加纳又说,“因为在殿堂里是没办法跟你们联络的,所以吾辈要留在这边。” “于是……就是你了,收养吾辈。”它对着雨宫莲说,“这可是吾辈直接指名的啊,你应该感到光荣才是。” “啊这……”雨宫莲一惊,莫名其妙地就成为了光荣铲屎官。 陶阳小声嘀咕:“终于在吃饭的问题上承认自己是应该被饲主收养的立场吗……” “啊——好烦啊,伊吹,你别老是吐槽吾辈啦!” “嘛,就只能交给莲了,反正我家是绝对不行的。”坂本龙司说着,看到电车进站了,“好了,秘密基地决定好了,那就等明天了……再见!” 看到坂本龙司进了地铁,摩尔加纳颇为期待地说:“那接下来,就去看一下吾辈今后要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陶阳听着不由得呆了一呆:对哦,我要是暂时回不去原来世界的话…… 我今晚要怎么办啊??? 第47章 旗鼓相当的对手 站在卢布朗的门口,陶阳的额间落下一滴冷汗。 他扭头看了看雨宫莲,借助巷子里略显昏暗的街灯,试图看清身旁那个眼镜少年的脸。 ——你丫的……果然是未来的卢布朗老板?! “嗯?怎么了?”雨宫莲扶了扶眼镜,“我脸上沾着什么东西吗?” 陶阳回过头,干笑道:“没有,只是看你的长相……和之前关照过我的一位大叔很像。” “诶……”雨宫莲有些受打击,“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可不是么!现在的雨宫莲是16岁的话,五年后也才21岁。然而2021年的那副不修边幅的颓废模样——一头好久没打理的及肩卷发、被刘海盖住一半的眼睛、胡子拉碴的下巴和阴暗的脸色……看上去就像个年近三十的大叔。 也正因如此,陶阳才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来16岁的雨宫莲就是卢布朗老板本人。 让人不得不在意的是……之后的雨宫莲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那副模样?! “嘛,总之咱们先进去。”雨宫莲说着,推开了卢布朗的门先走了进去。 跟着一起进去后,陶阳惊讶地发现—— 五年前的卢布朗,和五年后几乎没什么不同。 他不禁看向雨宫莲——就好像这个人在五年间一直竭力维持这个地方保持【不变】、仿佛希望他坚守的某种重要的东西也【不变】一样。 当然,和未来不同的是——台后边站着的“老板”不一样。 那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梳着油亮的背头、络腮胡打理得整整齐齐,上身是略显风骚的粉红衬衣,身前套着黑灰竖条纹围裙。 来之前雨宫莲简单说明过,这个年代的卢布朗老板名叫“佐仓惣治郎”,这家咖啡店也是外地转学来的雨宫莲目前寄住的地方。 “现在还在营业中,回楼上去。”佐仓惣治郎对雨宫莲说话时的语气平淡得有些距离感,至少陶阳一下子听了出来。 “嗯。”雨宫莲轻声回应,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店里唯一的女性客人的身上,走到对方桌边的时候顿住脚步,似乎在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后,眼神瞬间亮了亮。 这家伙……有点东西啊——陶阳看着雨宫莲遇上美女时的本能反应若有所思。 而那位打扮性感前卫充满庞克风的女顾客也注意到了雨宫莲,轻轻歪了歪头问:“有什么事吗?” 佐仓惣治郎脸色一变:“喂,你在干什么?人家可是客人啊!” 顿了顿,他有些歉然地对女顾客说道:“抱歉,医生,这家伙……” 被称作“医生”的女顾客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说:“我没放在心上。” 佐仓惣治郎讪笑一声,转向雨宫莲的时候表情变得有些嫌弃:“站在这里真碍事,赶快上楼去……” 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后边的陶阳:“咦……是客人?” “您好,佐仓先生,打扰了。”陶阳轻轻鞠了一躬。 雨宫莲则回道:“这是我朋友。” 佐仓惣治郎皱眉:“这么晚了,你还带朋友过来?” 雨宫莲挠挠头:“他说没地方落脚,要在这里暂住一晚上……” “哈?!”佐仓惣治郎惊了,随即有些恼怒,“谁让你这么擅自决定……” 这时候女顾客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站起来说:“我先回去了……多谢款待。” 佐仓惣治郎只好暂时收起怒容,回应道:“欢迎下次光临。” 等到女顾客离开,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今天算是收工了……” 看向陶阳和雨宫莲的时候,他又板起了脸:“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你和你的朋友,大晚上的可别在我店里做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唉不是,老板你不会说话就少说点,什么叫大晚上的两个男人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啊——陶阳很想吐槽,可还是不得不承佐仓惣治郎的好意,再次鞠躬并说道:“给您添麻烦了,感谢您能同意我暂居一晚。” 毕竟他身上带着的现金不多,也不知道要在这边的世界待多少天,总之能省一点是一点,才厚着脸问雨宫莲能不能住他家一晚。 雨宫莲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不过最终还是要获得现老板的许可。 雨宫莲也道了声谢,然后问及刚刚的女顾客是谁。观察佐仓惣治郎对待客人时的样子,对方似乎是这家咖啡店的老熟客了。 “这附近不是有个诊所吗?她是那里的医生。”佐仓惣治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听说她的看诊十分马虎,还常常开一些没听过的药……这可不是我瞎说的,附近的人都这么说。” 说到一半他忽然顿住,微微一叹道:“真是的,跟你又没啥关系……” “喂~~还没到吗?” ——雨宫莲的书包里传出了摩尔加纳的声音。 佐仓惣治郎不说话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盯着雨宫莲看。 陶阳和雨宫莲的心都微微提了起来——难道被发现了吗? 虽说摩尔加纳说的话只有人格面具操控者才听得懂,但在常人耳里,还是能听见“喵喵”的猫叫声的。 卢布朗好歹也是饮食店,按理来说不能饲养宠物,这也是为什么要将摩尔加纳偷藏在书包里带回来。 好在佐仓惣治郎并没有发现的样子,扭回头去自言自语道:“好了,必须赶回去做饭了……我要开始做打烊工作了,你别在这碍事、带着你朋友上楼去!” 随后陶阳跟着雨宫莲一起走上有些破旧的木质楼梯,来到了阁楼一样的地方。 “喂,这是什么地方?!”被从书包里放出来摩尔加纳目瞪口呆,“废、废屋吗?!” 也难怪这只猫会这么说,陶阳左右打量——这里显然作为仓库使用已经有些年头了,不论是木架子还是皮沙发都一眼看得出的老旧。 虽然雨宫莲显然将这里当做住所后简单收拾了一番,但一时间还没能清理完毕:墙边的地面还堆积着杂物、角落堆放着一大堆不知道还用不用得上的玩意,唯有临时搭起来的矮床才能给这里带来点生活的气息。 许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佐仓惣治郎的身影忽地出现在阁楼里,一眼就看到跳上了床的摩尔加纳。 “喂,你……”佐仓惣治郎看着缩在床铺上的黑猫深深地皱眉,“我才在想怎么会有猫叫声……你为什么把猫捡回来了?!” 他说着看向陶阳:“你可别拿‘这是我朋友的猫’当借口搪塞我啊!” 陶阳连忙摆摆手:“呃……我比较喜欢狗……” “喂!当着我的面说什么屁话呢!”摩尔加纳莫名发火,顿了顿才意识到该吐槽的重点,“吾辈才不是猫!别拿吾辈和区区狗相提并论!” ——然而它说的话在佐仓惣治郎耳里听来就是疯猫乱叫。 雨宫莲只好解释道:“我看它无家可归,又老是跟过来,一想到它没有容身之处就……” “容身之处啊……”佐仓惣治郎脸色变了变,最终无奈一叹,“我这里可是餐厅啊,怎么能有动物,而且它刚刚还那么吵……” “不过,如果有一只动物让你照顾的话,你也许会老实一点……唉,真拿你没办法。”他突然话锋一转,“但是,你得保证它不会在开店营业的时候吵闹,特别是看到它跑到店里来的话,我就马上丢出去!还有……我可不会帮忙照顾它啊!” “我明白的,谢谢你,佐仓先生。”雨宫莲松了一口气后露出了笑容:这样摩尔加纳待在这里的事情总算是定下了。 佐仓惣治郎说完,转身便下了楼。看到老板离开,摩尔加纳才问道:“他是这里的城主吗?” 雨宫莲想了想,这样说好像也没错,便答道:“算是。” 摩尔加纳摇了摇尾巴:“虽说把你丢进了这种废屋,但那个大叔还蛮好说话的嘛。” 它的话音刚落,又见佐仓惣治郎走了上来,手里拿着两个盘子。 “肚子饿了吗?虽说是店里剩下的最后一份,不介意的话就尝尝看。”他给陶阳递了一盘,然后将另一份适合小动物吃的放在地上,示意摩尔加纳跳下来吃:“真是的,偏偏叫得那么可爱。” 之后还不忘吩咐雨宫莲说:“待会儿你记得把盘子洗一洗啊。” “好的。”雨宫莲点点头。 而陶阳坐在显旧的皮沙发上,舀起一勺咖喱饭、吃进了口中。热辣鲜香的美味,分明是已经熟悉的味道。 他不由得在雨宫莲和佐仓惣治郎身上来回多看了两眼——这两人之间,肯定有着不浅的因缘。 “话说回来,你取好名字了吗?”佐仓惣治郎隐隐有些期待,可从雨宫莲口中听到黑猫的名字时,失望的神色又从脸上一闪而过、却被他故意隐藏起来:“摩尔加纳?唔……本来还想帮它取名字的呢。” 陶阳看在了眼里、不禁失笑:真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大叔啊。 老板又嘱咐了几句后就离开了店里,最后剩下陶阳、雨宫莲和摩尔加纳两人一猫,聊着聊着就不免谈到陶阳的身份。 “伊吹你不是本地人?回不了家而不得不来卢布朗暂住什么的……果然是因为从很远的地方来的?”雨宫莲问。 会被问到这个问题是理所当然的,虽然陶阳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闻言还是不禁干笑两声:古前市实际离东京并不远,可他的“远”可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远】,毕竟是五年后呢。 “嗯……是啊,我和铃……志、志帆是异地恋来着,一直靠手机联系。因为最近总感觉她的状态很不对劲,所以特意坐新干线来找她。”陶阳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在那个人渣自首之前,我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只好在东京多待几天。” “喔喔……你可真是个好男人啊,伊吹!吾辈对你刮目相看了!”摩尔加纳趴在舔得光亮的盘子前,“不过吾辈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觉醒成为人格面具操控者的?” 陶阳想了想,据实答道:“在影时间里,为了应对阴影和另一个人格面具操控者的威胁,大概是出于自我防卫的本能,总之自然而然地就那么觉醒了。” “影时间?” “每当傍晚的时候就自然而然降临于现实世界……你们没有遇到过影时间吗?” “没有那种东西啊……” 陶阳沉思——看来影时间是在2016年之后,经由某种突变、以圣杯的力量为根基、人为制造出来的变化。 “看来在不同的地方,也存在其他进入认知世界的方法啊。”摩尔加纳将陶阳口中的“影时间”理解为局限于地区范围内的机制,暂时不对陶阳的觉醒由来过多地怀疑。 说完了自己的事情,接下来就是探听别人的事情的时机了——于是陶阳问道:“话说,雨宫你怎么特意从外地转学到东京、还寄住在别人店里的阁楼?” “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毕竟我也是那么叫你的。”雨宫莲笑了笑,随后脸色微沉,开始娓娓道来—— 他出身乡下城镇,某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听见女性的呼救声,走过去便见是一名醉酒的恶霸在骚扰年轻的女性。他在正义感的驱使下站出来见义勇为,哪成想那醉汉自己摔倒、却在赶来的警察面前诬陷是他对其进行暴力伤害。 最致命的地方在于……那醉汉貌似有着极深的背景,竟然能指挥警察、歪曲事实,事后还逼迫受害者做虚假证言,硬生生迫使雨宫莲背负暴力伤害前科,被迫来到东京接受为期一年的保护观察。而佐仓惣治郎,就是他保护观察期的监护人,他也自然而然地寄住在这里。 “哈?那人也太屎了?”即使是陶阳听了也不禁火大,“掩饰自己的丑恶、还要摧毁别人的人生……人渣真是哪哪都有啊。” 摩尔加纳附和道:“没错,要是找到了那个家伙,绝对要让他改心、还莲你一个清白!” “嗯,如果能撤销掉前科记录就好了。”雨宫莲一脸苦笑,或许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说着说着,摩尔加纳心里做出了某个决定,于是对雨宫莲说道:“看来之后会受你不少照顾的样子……不过话说在前头,吾辈可不会让你白白付出,毕竟要讲等价交换的嘛。” 顿了顿,它猫脸得意地说:“其实吾辈聪明又手巧,懂得制作‘潜入道具’喔。” “诶……”陶阳将眼前的黑猫上下打量了一遍,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打算重新定义词典里“手巧”这个词语。 “伊吹你那个怀疑的眼神是怎么回事,真失礼呐!”摩尔加纳说,“不过之后的事情,得做完交易之后才能告诉莲你。作为照顾吾辈的回礼,就是吾辈的潜入道具……这个交易怎么样?” 雨宫莲点点头说:“那就拜托了。” 如此这般,陶阳见证了一个少年与一只黑猫间的交易,两人在冥冥之中似乎结成了某种特殊的羁绊。 摩尔加纳看上去很高兴,之后还不忘对陶阳说:“怎么样,伊吹?你想学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教你喔?” 陶阳心中一动,心说摩尔加纳要真有什么特技的话、多学习一项本领也不是什么坏事,便笑道:“那我倒是想学习一下。” “嗯嗯,潜入道具的事情,之后吾辈会慢慢教你们。”摩尔加纳说,“话说回来,你们在殿堂里展现的力量,真的很厉害。那种力量得到成长的话,一定能够成为可靠的王牌。” “没错,就像扑克里的‘大王’和‘小王’……你们俩都是joker!” …… 翌日,陶阳醒了过来,睁眼便看见阁楼的木质天花板。 他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不过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却是:还真就在这个回忆的世界里度过了一晚上啊? 想想他昨天莫名来到这个世界,在教学楼顶楼的惊险一刻、暴打鸭志田时的血脉偾张……全部的经历都是那么真实; 甚至往小的方面说……他会肚子饿、会感到困倦、睡着后会做梦、醒来后会迷糊……种种深刻的真实感,让他不由得心生疑惑—— 这里真的是个由回忆再现的假想世界吗?自己如今所体验的一切并不是真实的吗? 他实在想不通。 “我说伊吹……不管是在鸭志田的城堡里搜索秘宝、还是等待他改心成功然后自白,应该都需要好几天的时间。”摩尔加纳在吃早餐的时候忽然问,“那这么多天,你都打算住在卢布朗吗?” 这个问题,倒真是将陶阳问住了。 雨宫莲看到陶阳在为难,便好心提议:“要长住的话我是不介意的,问题在于怎么说服佐仓先生……” 虽然陶阳心里挺感激雨宫莲的好意,但这么一直住下去,确实挺不是个事儿。更不要说曰本人有所谓的不喜欢给周围添麻烦的习性,反过来说被添麻烦的一方也会感到困扰的。 之后该怎么办呢? 陶阳陷入了深思——要说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关系网…… 大概就是铃井志帆这个“女朋友”了…… “唔……能不能到志帆家住呢……”他无意识间地轻声嘀咕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被旁边坐着的雨宫莲听得清清楚楚,他有些吃惊得愣了愣。 这家伙……有点东西啊——雨宫莲看着陶阳竟然能一脸平静地想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的模样若有所思。 第48章 名字的意义 2016年4月16日。 ——陶阳心想,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流动来计算的话,这天是这个日期没错。 “那么,伊吹,我上学去了。”雨宫莲扭头对着陶阳说,“话说回来,你学校那边……” “不用担心,我提前请好假了。”陶阳当即回道,他也只能这么回答了,毕竟紫苑学园现在还未建校呢,一时半会儿的他也不知道如何返回原来的世界。 “看来你是真的很重视铃井同学啊,不惜从学校请假大老远的跑到这边来。”雨宫莲有些感慨,“毕竟经历昨天那种事,铃井同学的情况还是让人有些担心……你待会儿要去见她的?” “嗯、嗯……是啊……”陶阳含糊地应和着。 毕竟他如今的身份,是和铃井志帆异地恋的男友“佐藤伊吹”,昨天之所以会出现在秀尽学园内,是因为担心女友才冒险闯入,幸运地救下了自己的“女友”。 否定这一身份的话,异时空而来的他完完全全会被当作可疑分子的。 “伊吹可是个好男人哟,莲你可要向人家看齐才行。”摩尔加纳从书包里探出头来,“哟,伊吹。别忘了今天下午准时集合!我们可是要狠狠干一票大的!” 陶阳点点头,笑道:“放心,我会提早过去的。” 最后目送雨宫莲远去,他忽然想到:“紫苑是秀尽和伊岐并校后才有的,连校址都一样。那么严格意义上说,莲和我应该是校友?唔……” 想象着自己喊雨宫莲“先辈”的模样,陶阳心里感觉哪里怪怪的。 “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 回头望向卢布朗,透过门玻璃瞧得见里面正在忙活的佐仓惣治郎,而自己正孤零零地站在门外,似乎举目无亲,忽然对“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事情有了强烈的认知。 他下意识地想到了与自己关联的人和事:“千寻家在港区南青山的高级公寓,佑希家听说是位于古前市与世田谷之间的私人宅邸,而义之在苍山一丁目附近租了房、可这个时代应该还在东京外的哪个学校念书……” “他们现在都还在上小学过中一,也不知道会不会遇上他们……”他自言自语着又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要遇上的为好。” 就算是推测中的假想世界,要是和过去的伙伴们提前接触,也不知会对未来的现实造成什么影响,总之还是谨慎些为好。 “那么还是尽量避开可能会碰到他们的地方……嗯,到涩谷去逛逛好了。”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涩谷中央大街,因为这里离紫苑挺近所以放学后经常来逛,也算是他比较熟悉的地方。 “嘿……这里的蛮多店,是五年后没有的啊。”陶阳边走边看,觉得挺新奇,“唔……去哪里打发时间好呢……” 走到太平堂书店门口,陶阳盯着“新书到货”的宣传海报自语道:“不如就找点书来看。” 被【虚假的现实】修改的个性,使得陶阳有了“爱看书”的习惯,学习成绩也逐渐变好到能考上国内的市重点高中。虽然自己现在已经意识到了“虚假”,但如今对阅读的喜好却已不再作伪。 于是他走进了书店,找了些古代史相关的着作阅读起来。 他知道曰本的很多书店不允许长时间站阅,于是翻几页简单看了看内容就自觉地放下换位置。 反正整个店书那么多,一本看一部分内容也够意思了。 而当他准备伸手去拿书架上的下一本书时,刚好有人和他抱着同样的打算、两个人的手指碰在了一起。 “志帆?”陶阳扭过头就看见了熟人——那不正是刚穿越来就第一个遇见的铃井志帆么! 只见铃井志帆穿着便服,背着个小书包,怀里还抱了几本选好的书。 她左眼上的淤青淡了许多,和昨天相比面上恢复了不少血色,只是看上去仍像是病殃殃的,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可见着是陶阳的时候,她一下子就露出了笑容,脸色瞬间明亮了不少。 “你是……”她一开始没认出陶阳的样子,之后才露出了惊喜之色,“伊吹君?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了……” “呃……因为一些原因,我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所以学校那边就请假了。”陶阳回道,随后意识到刚刚的问题对铃井志帆来说也是一样的—— 明明是学生上课的时间,铃井志帆却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 “是这样啊,其实我也……请假了。”铃井志帆说到“请假”的时候脸色有些黯淡,“鸭……那个人大概会在学校里散布关于我的不好谣言,之前对待那位转学生也是这样的。” “所以……我非常不想去学校,一想到大家很可能会用带着恶意的眼神看着我,我就……很害怕……”她说着,双肩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而且昨天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该说是去了学校后气氛会变得尴尬吗……妈妈也让我先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陶阳点点头表示理解,虽然昨天人是救下来了、并没有受什么伤,但看铃井志帆此时的精神状态,明显还没有从昨天的事情里完全恢复过来。 想到殴打鸭志田之前、在办公室外看到的那一幕,他又问:“那么……和学校那边算是谈不拢了,之后打算怎么办?” 他心知并不是所有的正义都不会迟到或缺席——铃井志帆遇上这种事情,先不说能否成功伸张正义,就算最后讨得公道,过程也肯定要经历不少曲折。 面对陶阳的疑问,铃井志帆也面露难色,低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虽然妈妈说她会有办法,让我放心休养,但我看得出来的……她是在逞强。” “可我还是没多说什么,而是完全交给妈妈,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她一脸难过,“我知道,自己只是在逃避,这样是不好的……可就是觉得心好累、好难受……好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不用烦恼那么多、更不想去做那些会让我回忆起当时的任何事。” “明明是和我自己有关的事情,我却只想着逃避,这样很差劲?”她仰着头问陶阳。 虽然是疑问句,但陶阳听得出来这是在下意识地寻求宽慰。 于是他摇了摇头表示否认。 他也知道,铃井志帆刚遭遇目前人生中最痛苦、最黑暗的事,甚至已经在她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理想中的坚韧,这明显心灵脆弱一些的少女需要时间。 “先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然后再好好思考之后要怎么做。”陶阳安慰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也不用客气直接跟我说出来就好。毕竟这件事已经不能说和我没有关系了,不仅是因为当时我在场,而且我还狠狠揍了鸭志田一顿……” 说到鸭志田卓被揍的事情,铃井志帆的眼神就不由得一亮:“听说……那个人被揍得很惨呢,鼻子都骨折了,最后被送去了医院。” 陶阳嘿嘿一笑:“觉得解气吗?” 铃井志帆重重点点头,随后有些失意地笑着,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因为鸭志田卓还在逍遥法外,他龌龊而丑恶的嘴脸并没有大白天下,那个人还没有为他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就算雨宫莲等人已经开始行动,可令鸭志田卓成功改心也不是一下子想成就能成的事。 陶阳索性不再谈论那个会勾起铃井志帆糟糕回忆的渣滓,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递给铃井志帆并说道:“那……转换一下心情,找些能放松心情的!” 铃井志帆看了书名一眼,忽然就被逗笑了:“所以你推荐的是……《魅惑的交谈术》?” “诶?!”陶阳翻过书本看书名,才知道自己闹了个笑话,“不、不……这个是……” “呵呵呵……”铃井志帆看着陶阳窘迫的模样不禁开怀一笑——这一刻,她仿佛忘却了一切的烦恼与痛苦。 “谢谢你。”她说。 两个人在书店边逛边聊,铃井志帆暂时忘却了烦恼,就和普通的少女一样和朋友谈论自己喜欢的书类: “平时我看得比较多的,果然还是小说……因为平常训练比较辛苦,所以会看些有趣的小说放松下心情。” “像是《思春狼首少年梦见兔女郎学妹》、《关于我重生成软泥怪这件事》之类的……” 简单了解了一下内容,陶阳有些意外:铃井志帆看的基本都是以男性为主角的小说,甚至不乏男主角开后宫的。 他干笑道:“我还以为……女生喜欢看的都是些青春恋爱小说,像什么女主角和男主男二的爱恨情仇之类的……” “哼~这个是刻板印象哦!”铃井志帆说着叹了口气,“你说的那类型,我反而不喜欢呢。” “什么……女主喜欢男主、男主明明也喜欢女主却刻意疏远、男二趁虚而入和女主交往、女主和男主的误会加深、好不容易和好又出现了男三……这种看得好累人的。”她露出一副“我不理解”的模样。 陶阳忍不住笑了:“我懂。” 买完书后,两人走出书店外,陶阳望了望天空,有些茫然。 ——这从进书店到出来还不足一个小时,距离雨宫莲他们放学的时间还早着呢。 一旁的铃井志帆问:“你怎么了?” 陶阳苦笑着挠挠头,如实回道:“呃……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铃井志帆闻言露出恍然的神色,在她的猜测中,陶阳应该不是本地人,所以没有其他能去的地方。 ——对于身份来历之类的,她也没有仔细去问,因为陶阳并没有主动说。再加上女性的第六感,隐隐察觉陶阳好似有什么事情不太方便说出口,而她选择相信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以并没有在这方面深究。 她提议道:“那……要不要到我家来呢?” “咦?”陶阳愣了愣——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被女孩子主动邀请去她家的一天。 怕陶阳误会,铃井志帆连连摆手,说:“毕、毕竟你昨天救了我,后来匆匆离开,都没好好跟你说声谢谢呢。而且我妈妈也说,希望有机会能当面好好答谢你……” “原来是这样……”陶阳了然,觉得反正有的是时间,那么应人之邀去一趟也并无不可。 于是他说:“那就去你家叨扰了?” “嗯!”铃井志帆看到陶阳答应下来,似乎很开心。 铃井志帆的家,位于目黑区内一处普通租赁公寓的3楼。 简单扫视一圈,陶阳就将这处不大的住所大致扫视了一遍—— 典型的2dk房型,穿过玄关就是含开放式厨房的饭厅区,玄关出入口旁是浴室和卫生间。往里面有两个房门,多半分别是铃井志帆和她母亲的卧室。 “妈妈不在家,应该是出门处理事情去了。”铃井志帆将陶阳迎进来,坐到了沙发上,“总之先坐着休息一下,伊……” 她忽然顿住,露出不好意思地笑容:“那天为了让大家相信我们是认识的,直接就喊你‘伊吹’了,还没问你名字呢?” 陶阳没有回答,转而问道:“话说之前你为什么要叫我伊吹啊?” “诶?你问为什么……” “嗯,单纯只是好奇罢了,果然只是你随口说的……” “不是随口说的!”铃井志帆的声音忽地变得有些急切,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平稳了情绪后,她又道:“其实‘伊吹’这个名字,是我很喜欢的一部小说里的男主人公的名字。” “小说里的伊吹,性格有些霸道,却心地善良,既勇敢、又强大,总是热心地帮助周围的朋友,还将女主人公她们从绝望中救了出来……”说着她忍不住轻笑一声,“对我来说,‘伊吹’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就是‘英雄’之意。” “昨天,你在顶楼救下了我。而你说话的语气、大声说着想帮我时那义愤填膺的模样,让我不由得与印象中的‘伊吹’的形象重合起来,然后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当作了你的名字叫出来……” “特别是……当你出于义愤、痛打鸭志田的时候,我好像能从你的眼中看到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那确实很像是‘伊吹’会做的事呢。” “在场旁观的人或许大半都觉得那很暴力,可我却感觉分外温暖:那像是火焰的明灯,驱散了黑暗与阴冷,为我眼中的世界重新带来了色彩与希望……” “然后我确信了——伊吹……是我的英雄。” “英雄”——这个词,听得陶阳不由得内心小小的激荡一番。不光是因为自己获得了他人由衷的感谢,还因为他眼前这个名为“铃井志帆”的少女。 回想昨日的情景,若是没有他干预的话,铃井志帆在原本时空里的命运又是怎样的呢? 她遇到了拯救她于绝望中的英雄了吗? “啊哈哈……就算这么说,拿一个小说人物的名字来称呼人确实挺失礼的?”铃井志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以说……你真正的名字是?” 陶阳挑挑眉,放在大腿上的双拳不由得握紧了一些,面对铃井志帆的笑容却充满温和,答道:“你就喊我伊吹,这个就是我的名字,我挺喜欢的。” 铃井志帆微微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伊吹”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人物形象,在她心中拥有着特殊的地位和象征。当陶阳认下这个名字时,这个行为在她的理解中有了不一般的意义,令她内心泛起了特别的阵阵波澜。 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淡淡潮红,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也自心底里油然而生。 陶阳并没有注意到铃井志帆表情上的异样,他微微低下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就像是个与世界不相干的局外人; 可是如今,从铃井志帆那里获得的名字,仿佛成为了拥有实际意义的符号,让他获得了“我的确存在于这里”的真实感,也成为了他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 ——读作伊吹,写作英雄。 能让铃井志帆对“伊吹”这个小说人物有如此鲜明的正面形象,想必是部相当优秀的小说作品。 对铃井志帆口中所说的小说产生了几分好奇,陶阳便问道:“我想问问,你看的那部以‘伊吹’为主人公的小说叫什么名字?” “咦,你有兴趣吗?”铃井志帆露出了发现可安利对象的兴奋表情。 “我觉得你会喜欢看哦,应该说男孩子会喜欢这一类的?毕竟是一部以男孩子为主要视角的小说。”她兴致冲冲地说道,“同名改编的游戏再过几个月就要发售了,听说将来还计划拍成电视剧呢!” “所以你要入坑的话,我可以把我的珍藏版小说借给你……啊,不好意思,刚刚一个劲儿自顾自地说,那部小说的名字……是《纯爱风暴》喔!” “喔,纯……”陶阳突然顿住,眼神僵直地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纯爱风暴》?!” 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这种名字听上去就很像是歪腻傻白甜风格的偶像剧一样的! 第49章 筹备中 接下来的时间,陶阳基本是和铃井志帆待在一起。 两个人意外地谈得相当投机,尤其是关于小说方面的话题。 陶阳初中时倒是经常看《抖萝大鹿》、《烦人休闲传》之类的小说,后来为了学习成绩考虑,现在虽然基本都不看那些了,但要跟上铃井志帆的话题还是没问题的。 “然后啊……勇者他们冲进了敌人的老巢,却想不到在那里等着他们的,是男主角和他的伙伴们伪装的盗贼团伙……看到这里的时候真的超搞笑的!” 大多数时候基本都是铃井志帆在说,可作为聆听者的陶阳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至少这个少女在讨论自己的喜好时,能暂时忘记痛苦和不愉快。 看到铃井志帆恢复了生气与活泼的样子,和之前死气沉沉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陶阳觉得能一直保持这样就好了。 “啊……不知不觉就已经到这个点了。”铃井志帆看了眼时间,“对了,伊吹,我们一起到外面吃午饭……我请客!” “咦?这、不用这么客气的……”陶阳话还没说完,就被铃井志帆抓着手腕、想要将他从沙发上拉起来。 “你才是太客气了!就让我好好招待一下你这位救命恩人!”铃井志帆呵呵一笑,“走,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拉面店哦!” 盛情难却,陶阳便只好跟着铃井志帆一起出了门。 吃完了拉面,陶阳陪着铃井志帆散步,逛逛街、看看风景、随意地谈天说地。 那是一种很平淡的、却能令人从心灵上感受惬意与平静的二人世界。 几乎一天下来,陶阳能明显感觉到——铃井志帆神情上的阴霾散去不少,而她也正渐渐地对自己敞开心扉。 “抱歉,伊吹,我有些累了……”铃井志帆在路边的长椅坐下,不自觉地靠在了陶阳的肩膀上。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现在突然就犯困起来了……”她说着,眼皮子缓缓地眨呀眨的,好似随时都会睡着。 陶阳任由铃井志帆靠在自己身上,像是担心打破对方睡意般地柔声问道:“没有睡好?为什么?” 铃井志帆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被问到便嘴里嘀咕着心里话:“感觉一闭上眼睛,就会……做噩梦……我害怕……”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脑袋在陶阳身侧磨了磨,终于找到了个舒服的角度,双眸已经缓缓闭紧:“但是……有伊吹在,很安心……” 说完,她竟是睡着了。 看着铃井志帆的睡颜,那副毫无防备的纯粹模样,令陶阳的小心脏不由自主地猛地跳了下。 “唔……”陶阳用拳头抵住嘴,担心发出声音吵醒铃井志帆的同时,感受着自己的炙热鼻息。 那模样,就挺……可爱的。 随后陶阳仰头望天,心中思绪万千:铃井志帆的男友……吗…… …… “你迟到了,伊吹!” 看着有些怒冲冲的坂本龙司,陶阳心里怪不好意思的:“抱、抱歉!有点事情耽搁了,就来晚了……” 想到自己早上的时候,还跟雨宫莲说会提早过来,结果却是最后一个到的,这就挺尴尬的。 那是因为在长椅上一直守着睡着的铃井志帆,怕吵醒对方一动也不敢动。 而铃井志帆看来是真的累了,也是真的晚上没能睡好,昏沉沉地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直到被路过的呱呱乱叫的熊孩子惊醒,然后一个劲儿的对陶阳道歉。 陶阳当然不会怪罪,将铃井志帆送回了家之后,这才急忙忙地赶来。 “嘿嘿,别被龙司吓住了哦,伊吹,这家伙只是单纯的嫉妒而已,嫉妒你和铃井去约会了啊!”摩尔加纳摇着尾巴,坏笑着戳破了坂本龙司的小心思。 果不其然,坂本龙司不甘地挥了挥拳头,愤愤道:“库索~!我也想要个女朋友,我也好想和女孩子约会啊!” “喂,伊吹去找志帆可不只是去玩而已!”高卷杏说着看向了陶阳,“伊吹,志帆还好?今天一来学校就听说了她请假,我都没来得及去看她。” 陶阳回道:“只要不谈到学校和鸭志田的事情,她看上去还挺有精神的。可应该也有在逞强,晚上睡觉都没睡好……” “是吗……”高卷杏眼神一黯,“真让人担心呀……”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该死的长脸混蛋啊!”坂本龙司捶了下桌子,“那我们就更不能在这里磨磨蹭蹭的了,赶紧出发去殿堂狠狠地收拾他一顿!” “等等,龙司。”雨宫莲说,“我们还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坂本龙司是个急性子:“还需要准备什么啊?接下来只要去偷就好了?” “别小看殿堂啊,先做好准备是理所当然的。”摩尔加纳说。 高卷杏歪了歪头:“准备……必须要做点什么吗?” “什么准备啊……只要有那个叫作人格面具的力量,不就都能搞定吗?”坂本龙司很是不解。 陶阳想到了他和影特战队的伙伴一起攻克领域时候的事情,尤其是和守门人的艰苦战斗,于是接道:“这种想法太天真了,一个不小心可是会出人命的。” 他抬了抬手,让雨宫莲等人的视线放到他戴着的戒指·【开拓者】的现实现实形态上来:“首先是强化脆弱的装备……你们的武器最开始都是在现实世界里拿趁手的用的,像是莲的水果刀、还有龙司的铁管。就算能从殿堂的宝箱获取认知力量形成的武器,可不是每次都能运气好找到装有武器的宝箱的。” “制作伊吹你所拥有的这种特殊武器的专业匠人……能联系得上吗?”雨宫莲问。 五年前的金子辰生在什么地方,陶阳确实不清楚,于是点头应道:“没错……这点有些可惜,毕竟他制作的专用武器威力不俗,而且十分好用。” “没办法的事情就是没办法了,只能按照我们自己的方式来。”坂本龙司捏了捏下巴作思考状,“武器嘛……我知道的一家店可能有卖哟。” “很好,这样的话那方面的就交给你了。”摩尔加纳直接拍板,“接下来就该去筹措在殿堂战斗后感到疲乏时的药了……” “药?那个要怎么办?”高卷杏问,“去街边药店买……那种药能在殿堂起作用吗?” “没事的,我有头绪,杏女士就边期待边等着。”摩尔加纳得意地笑了笑,“莲和吾辈去四茶有点事,今天就先解散!” 四茶? 陶阳脸色有些古怪,顿时想到了昨天在卢布朗遇到的那个穿着庞克风的女医生—— 「这附近不是有个诊所吗?她是那里的医生。」 「听说她的看诊十分马虎,还常常开一些没听过的药……」 佐仓惣治郎说过的话在陶阳的脑海里闪过,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难不成是去找那个医生开药吗? 那个医生好像就是吉行义之之前说过的制造过医疗事故的美女医生? 之后他一时兴起,问坂本龙司那家卖武器的店在哪里的时候—— “喔,就在中央大家那边的一条巷子里边啦!叫作‘严禁触碰’……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那里的老板被警察抓了、店也被封了,五年后还被金子辰生盘下来、老样子大概会变成锻造屋之类的地方。 五年前和五年后,两个地方都已物是人非,却又承担了相同的职能,只能说…… 缘,妙不可言。 之后为了偷取殿堂秘宝,众人开始进行各方面的准备。在保证队伍成员安全与提升目标达成率方面,这点程度的谨慎和筹备都是必须的。 4月17日傍晚,从涩谷回来的陶阳和雨宫莲,在卢布朗遇见了前来做客的高卷杏和铃井志帆。 “哟嚯~采购辛苦了!”高卷杏笑着对两人招招手。 今天是周日休息日,她特意去看望请假休养中的铃井志帆,一对好闺蜜一起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坐在高卷杏旁边的铃井志帆也对着两人笑道:“欢迎回来。” 她和陶阳对上视线,脸上的笑容更是柔和明媚。 “志帆,杏……你们怎么会来这里?”陶阳问。 铃井志帆呵呵轻笑着,答道:“今天和杏去各个地方逛啊玩的,觉得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记起来昨天伊吹君说的这家店,就提议过来坐一坐。” “嘿嘿,多谢回顾了。”台后的老板笑了笑,转头对雨宫莲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交上了朋友,不过朋友来看你,你却往外面跑那么晚才回来。” 这话听上去像是埋怨,可佐仓惣治郎的嘴角却勾起了笑意。 他对待寄住在自己店里的这个少年看上去有些刻薄,可看到雨宫莲交到了不错的朋友后,又表现出由衷的欣慰。 “坐,一起喝喝咖啡,聊聊天也挺好。”他不由分说,自己就开始了忙活,手法娴熟地泡起了咖啡。 “老板……”雨宫莲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随即露出了感谢的微笑。 他先上楼将书包里的摩尔加纳放出来——毕竟之前约好了,在营业时间不能将猫放出来,而让摩尔加纳一直闷在包里也确实太可怜了。 “喂,别忘了吾辈刚刚和你说的事情。”摩尔加纳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待会儿顺便也叫上伊吹,毕竟上次也跟他说好了呢!” “知道了。”雨宫莲应了一声,就准备下楼。 “还有给吾辈带点吃的回来!”摩尔加纳最后不忘嘱咐。 回到一楼,在高卷杏她们原本坐着的卡座对面坐下,就坐在陶阳的旁边。 刚好佐仓惣治郎来上咖啡,还给高卷杏跟铃井志帆两人续杯。 应该是从陶阳他们回来之前的闲聊中,得知了陶阳和铃井志帆的“情侣关系”,老板对着两人笑道:“可爱的小姑娘喜欢苦涩浓厚的espres,高大壮实的少年却对香醇甜滑的breve情有独钟……” 他挠挠头:“感觉反了?” “布雷卫……伊吹你原来喜欢喝这个啊……”雨宫莲扶了扶眼镜,“我记住了。” 陶阳哑然失笑:“你记这个干嘛……” 话还没说完,他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僵。 回想起来,第一次去卢布朗的时候,雨宫莲给初次光顾的自己端上的咖啡……就是布雷卫? 难道说…… 这时候,邻座的一位男顾客开口打断了陶阳的思绪:“老板,你知道吗?前几天的地铁事故里,听说列车长有些异常的言行呢。” “嗯?就是那个肇事者精神出了什么问题的骚动?”佐仓惣治郎不知道顾客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可还是接过了话。 “是啊,听说好像是整个人格完全变了呢。”男顾客嘿嘿笑道,“就好像心被人偷走了一样……”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蠢事啊。”佐仓惣治郎不快地皱起眉头,然后对待顾客的态度急转直下,“抱歉,我该关店了。” 男顾客也搞不懂是踩了老板的哪颗雷了,竟然要赶自己走,于是抱怨道:“你这服务也太糟糕了,难怪没有客人啊。明明味道不错,结果店却搞成这样,珍贵的咖啡豆都快哭了喔?” “多谢惠顾,诚心期待您下次光临了啊?”佐仓惣治郎面色不虞,直接下达了逐客令。 “哎呀呀,我可是好心提醒你。”男顾客站起来往门外走,“这次就多谢招待了。” 等到客人离开,佐仓惣治郎才叹道:“真是的,麻烦死了。” 看到其他人的目光注视过来,尤其连雨宫莲也是如此的时候,他直接对着寄宿自家的少年开火了:“啊?怎么,有空的话至少帮忙洗个盘子。” “生意兴隆?”雨宫莲歪了歪头,言简意赅,话里有话。 “和你没关系。”佐仓惣治郎“哼”了一声。 考虑到有外人在场,他顿了顿后又对陶阳等人说:“让你们见笑了……我个人并不喜欢装笑脸去接待客人,这家店的生意不管好不好,只要不倒闭就好了。” 老板有个性啊——陶阳暗道一声,接着问:“要是倒闭了呢?” “天知道会怎么样,也许那样会活不下去。”佐仓惣治郎耸耸肩,“反正只要我待在这里,就不会被其他无关的人打扰了。没有烦人的交谈、没有麻烦的社交,对我而言就像是个理想的隐居所一样。” 陶阳听了眨眨眼睛,目光飘向了身旁的雨宫莲——这说得怎么那么像2021年的某人呢? 这时候佐仓惣治郎又对雨宫莲说道:“如果店没了的话是挺麻烦的,可这对你来说也是一样的,所以今后你也得在店里帮点忙。” 雨宫莲点头应道:“那么等佐仓先生你心情好的时候再说。” 看着这两人,陶阳心想雨宫莲就是这样师承佐仓惣治郎,最后继承了卢布朗的? 距离卢布朗打烊前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雨宫莲将陶阳叫上了二楼阁楼。 两个人被摩尔加纳使唤着收拾了房间角落的工作台,并从摩尔加纳那里习得了开锁工具的制作方法。 “制作工具的时候,能感觉得到灵巧的提升呢。”雨宫莲看着他手里的开锁工具——虽然制作得很简陋,但依旧能让人有种成就感。 陶阳也在为自己竟然从一只来历不明的怪猫那里学到了一门技术而感慨,心说这本领以后肯定在某处能用得上。 “嗯嗯,虽然因为制作不熟练导致成品效率不高,但特意叫你们两个一起开工,算是省去了不少功夫,有这么多的话在宫殿里开些锁也够用了。”摩尔加纳摆摆尾巴,“药品、武器都齐全了,这样就准备万全了,是时候开始正题了——让鸭志田改心!” 说到改心,陶阳心里不免泛起了忧虑。 他不知道按照原来的“历史”,怪盗们是否达成了目的。可作为在领域中给早乙女郁夫改心成功的“有经验者”,他相信自己如今的这个团队实力并不逊色于殿堂主人。 然而他穿越来的这个世界,是与【门】后相连的过去世界,也是基于圣杯碎片的力量才存在的世界。正是有了圣杯碎片这个变数,给鸭志田卓改心无疑增加了不小的风险。 沉吟半会儿,陶阳决定将圣杯碎片的事情跟雨宫莲坦白。 “其实,我来到这里还有另一个目的……”他简单说明了圣杯碎片的事情,当然也隐去了部分不适合说出来的内容。比如他们身处的这个“2016年”是由圣杯碎片的力量具现化之类的,而且这一点还处于假说阶段。 也正是因为那些都只是他个人的推测,并不能完全肯定,所以到现在才下定决心说出来,给准备好行动的团队伙伴提个醒。 “原来如此……鸭志田的阴影身上有圣杯碎片的气息,疑似借用了所谓的圣杯碎片的力量……”雨宫莲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陶阳点点头,又道:“传说中能够实现人们愿望的圣物,我只知道那玩意拥有很强大的力量,具体会给这次行动带来怎样的影响还不清楚,如今其中的一块碎片很可能落在了鸭志田的阴影身上……” “喂喂……那听上去很不妙诶!”摩尔加纳惊道,“这种东西吾辈都闻所未闻,看来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 “关于这个,明天和大家汇合之后,我们再商讨应对之策。”雨宫莲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去殿堂打场硬战,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 “早点……休息……”一说到这个,陶阳的眼神就忽地变得僵直。 雨宫莲扭头看过去,这才发现陶阳似乎有些黑眼圈,只不过淡得很难看出来。 “呃……第一晚是在我这里住的,昨晚则是在龙司家?”他有些哭笑不得,虽然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但还是问道:“你在龙司家经历了什么?” 陶阳僵硬着脖子扭过头,看向了雨宫莲,一字一句地回道:“一个不眠之夜!” 第50章 铃井家 “不眠之夜?!” 雨宫莲听到这个词震撼莫名—— 深夜的房间里,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一个不眠之夜…… “你别给我瞎想啊!只是我单方面睡不着而已。”陶阳哭笑不得,制止了雨宫莲的不妙思维继续发散。 刚穿越来的第一天他就已经在卢布朗借住过一晚了,再住第二晚总觉得不大好意思。如果这边是雨宫莲做主的话还好,可现在的老板毕竟是佐仓惣治郎……一个和自己不熟更谈不上有交情的大叔。 昨晚,碰巧龙司提了一嘴:“那不如去我家住怎么样?我老妈今天上夜班,家里就我一个人。”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陶阳跟着坂本龙司回家了。当时想的是船到桥头自然直,能过一天是一天。 而坂本龙司家位于某个住宅区的普通公寓里,他房间是间和室,铺着软软的榻榻米,睡觉时可以直接垫上床褥。 不过那也是典型的少年人的房间:卷成一团的被毯、随意叠起的漫画书、碳水饮料的空瓶子、房间角落掉有薯片的碎屑……各种东西乱糟糟的,甚至可以说是邋遢。 比较爱干净整齐的陶阳觉得强迫症都快犯了。 最致命的是,坂本龙司晚上睡觉不太安分,还会打鼾。 而偏偏陶阳是个对睡眠环境要求相当高的人,有时候容易被响动惊醒,半夜一旦醒来,很大可能就再也睡不着。 于是从凌晨两点过后,他就没再合上眼。 “那……不和龙司睡一个房间不就得了?”雨宫莲问。 陶阳摇了摇头,说:“听说他妈妈从今天开始换白班了,晚上都会待在家里……我一个外人在,多少还是会有些不自在的。” 不知道自己要在这个时代待多久,寄住别人家时间一长也确实不好意思,他无奈叹了口气:“总之都不是长久之计啊。” 雨宫莲一脸纯真地眨眨眼睛:“那……去铃井家住怎么样?” “哈?!”陶阳一惊,“开什么玩笑!我和她又不是真……还没到住一起的关系呢!” “少装了,你有那么想过不是吗?”雨宫莲憋着笑。 “……”陶阳无言以对。 …… 夜渐渐深了,卢布朗已经打烊。 雨宫莲在门口与众人道别,老板闭店后返回了离卢布朗不远的家里,陶阳则和铃井志帆、高卷杏两女去了车站。 高卷杏和铃井志帆的家在不同的方向,她等的车先到了。在列车仍缓缓进站的时候,她伸手拍了拍陶阳的肩膀,还隐隐发力往前推了推,笑道:“好啦!要做好护花使者哟……就拜托你送志帆回去了。” 陶阳被推得往铃井志帆身边靠近了一步,扭头看了看用眼神朝自己示意的高卷杏,又回头朝满脸期待的铃井志帆看过去,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讷讷地点点头。 目送高卷杏上车远去,只剩下陶阳和铃井志帆两人。 送志帆回家后……在附近找家金拱门过夜…… ——陶阳正这般想着。 上了车后,铃井志帆忽然问道:“伊吹君,你……今晚住哪里?” “咦?”陶阳微微一惊——铃井志帆怎么会问他这个问题? “我……听杏说了,你家好像不在都内,在这里没有住的地方、也没有住旅馆酒店的钱是吗?”铃井志帆说,“第一晚是住在卢布朗,昨晚第二晚是坂本同学家……今晚你打算去哪里过?” “呃……确实头疼着住的问题。”陶阳挠挠头,最终苦笑着承认,“我在想要不去金拱门之类的……” “咦?之后的每天晚上都是这么打算的吗?”铃井志帆惊了,“那洗澡怎么办?” 陶阳心想找个澡堂之类的就能解决,比如卢布朗对面的小巷子里就有一家,雨宫莲每天都是这么过的,于是随意地回道:“总会有办法的。” 他眼下的困境,归根究底还是钱的问题。身上为数不多的钱基本用于购置这几天的生活用品了,还有伙食方面的支出,不得已厚着脸皮找雨宫莲跟坂本龙司借了一些。 实在是没办法——要是早知道【门】后边是会穿越到过去的世界、还得待上个十天半个月的,他肯定会跟计划长期旅游一样做好充足的准备啊。 这穿越来得来突然了。 而这两天都在忙着筹备攻打殿堂的事情,也不知道找回圣杯碎片后能不能回去原来的世界。如果在这边滞留得久的话,他还想着要不要找个地方打份工支撑生活。 就是找工作一般需要相关证件,这个就比较头疼。 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会走上吉行义之的路子。 看出了陶阳在为难,铃井志帆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随后做出了某个决定,说:“伊吹君……要不到我家来住!” “什……这怎么行!”陶阳瞪大了双眼。 “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毕竟……伊吹君是我的男朋友……”铃井志帆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三个字甚至只能她自己听见。 顿了顿,她又微微拔高了音量:“而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你遇到了困难,我当然得想办法帮你。” 陶阳的理智哪能允许他答应下来,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不行……这不合适!” 哪成想铃井志帆恼羞成怒,居然生气了:“怎么就不合适了?” 她直接牵住了陶阳的手,手上的劲儿还不小,大声道:“我说让你去我家!就去我家住!” 哐当、哐当…… 车厢内,静得只能听见电车在轨道疾驰时的声音,晚班车上的十来位乘客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陶阳和铃井志帆显然都只是学生,看上去就像是才刚刚交往的小情侣。尤其少女红着脸鼓起勇气说出了大胆的台词,那份纯真而青涩又透着大胆的模样,引得乘客们不由得会心一笑。 “啪啪啪”的掌声响起,却见是坐在长椅上的一名青年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带着几分煽风点火的意味,兴奋地鼓起了掌。 有了青年的带头作用,车厢内的老太太、中年男人、白领ol等,无一例外都跟着一起鼓掌。 在这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祝福掌声中,陶阳和铃井志帆都满脸通红的,只能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 铃井真弓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家公寓楼下,用门禁卡打开公寓大门的时候,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为女儿铃井志帆讨公道的事情,令她操碎了心。 首先,导致铃井志帆轻生的主要原因,是来自排球部顾问鸭志田卓的x骚扰,高强度的魔鬼训练和非人道的体罚反倒是其次。 然而鸭志田卓很狡猾,校内为数不多的监控根本拍不到他作恶的证据,尤其是关键地点的体育教官室,监控摄像头仅仅只是摆设。 辖区内的警署似乎已经被学校收买,铃井真弓能感受到那些警员的笑容下藏着险恶的尖刀;就算去求助其他警察,没有充分的证据是最大的硬伤。 她尝试收集校内其他学生或老师的证言,然而那些人要么是被蒙骗不知内情、要么是恐惧吐露真实落荒而逃,甚至还有人对着她破口大骂,说她的女儿拖了排球部的后腿、会让大家夺取优胜的努力付诸东流…… 去你妈的优胜! ——自诩涵养还算好的铃井真弓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学校那些人是被猪油蒙了心吗?! 排球部的学生几乎人均斯德哥尔摩,为了所谓的优胜和荣誉,就算把自己弄得全身是伤也要维护鸭志田卓。更不要说校内的领导或老师,即使有知道内情的,也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铃井真弓平白忙活了两天,连工作都耽搁了,几乎一无所获,只能听从律师的建议徐徐图之。 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女儿总不能一直躲在家里不去上学? 说到去上学……铃井志帆的心理和精神状态才是做母亲的最担心的。 “她说今天跟朋友出去玩,也不知道有没有变得开心点。”铃井真弓自言自语着,极不希望回家看到女儿一脸阴郁的模样。 让她没想到的是,一回到家就迎来铃井志帆活泼的笑脸:“妈妈,欢迎回来!” “志帆……”铃井真弓感动得几欲落泪,她曾经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儿又回来了! 就在这时,从铃井志帆身后露出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人有些拘谨地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你是……”铃井真弓一见那人,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她对那人有“印象”,然而这种潜意识里的印象是通过“女儿带回家来的男孩很可能是她男友”这样的逻辑判断,最终认知眼前这个人是那一天暴打了鸭志田的女儿的男友,名字叫“伊吹”。 可她对于“伊吹”具体容貌方面的认知非常薄弱,薄弱到哪怕她曾经见过这个人也描绘不出其样貌特征。然而当和本人面对面的时候,这个人的外貌形象就会一下子变得具体清晰,让人不禁有种“原来他是长这样的啊”的感慨。 ——这是一个十分快速的心理过程,快到当事人甚至意识不到自己【遗忘】了“伊吹”的容貌。 “阿姨你好,我叫佐藤伊吹。”陶阳姑且做了自我介绍。 “你就是伊吹啊……要不是那天那件事,我都还不知道女儿竟然交了男友……”铃井真弓赶紧走过玄关,对着陶阳深深地鞠了一躬,“真的很感谢你救了志帆,还为她打抱不平。要不是有你在的话、我真不敢想象……” 这位母亲的声音一下子哽咽了。 “阿姨你……你不用这样的!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陶阳赶紧伸手去扶。 铃井真弓直起身来,满脸感动地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笑道:“志帆交到了像你这样可靠的男友,我也算是放心了。” “妈……”铃井志帆被说得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三人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随意地说了几句话。 忽然,铃井真弓想到了什么,又一脸严肃地对陶阳说:“对了,伊吹,最近你出门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 “为什么?”陶阳愣了愣,难道是鸭志田卓打算在校外报复他? “你忘了?你在学校里对鸭志田大打出手,鸭志田被打得住院,他缓过气来后,昨天就已经报警了!” 陶阳微微一惊——不说他都忘了这回事呢! 铃井志帆也跟着紧张起来,忙问道:“那警察会找上门来吗?” “今天你不在家的时候,警察已经来过一次了。”铃井真弓苦笑一声,“不过我极力撇清你和伊吹的关系,说我完全不知道你这号人,强调了你和志帆之间其实并不认识,当时只是志帆为了庇护闯入学校的你才特意捏造的身份……” 顿了顿,她看向陶阳,问:“我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伊吹你不会介意?” 何止半真半假,简直就是大实话啊——陶阳心里哭笑不得,一旁的铃井志帆同样脸色古怪。 “总之警察那边暂且算是应付过去了,可他们肯定还会继续调查的。”铃井真弓又说。 铃井志帆还是有些不放心:“当时在场见过伊吹君的,除了……那个人,还有校长和两个刚好路过的老师,跟一名学生会的前辈,他们都看到了伊吹君的脸……不会有通缉令之类的发布?” “这……我就不清楚了。”铃井真弓摇了摇头,“总之,伊吹你今后出门的时候,最好做些简单的伪装,小心为上。” “嗯,多谢阿姨提醒。”陶阳点点头。 目击者的指认他倒是不担心,自己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本来就没有认识的人; 得益于【虚假现实】改变了原本的陶阳,使得他养成了谨慎的个性。在秀尽学园游走的时候,都会想办法避开摄像头,应该没有被照到正脸。 可长这么大第一次处于“被抓捕”的立场,就算是他也难免觉得有些忐忑。 之后,由铃井志帆提出了让陶阳在家里暂住一段时间的事情。 “这个……”铃井真弓有些犹疑,作为一名成年人,同时也是独自抚养铃井志帆成人的强人母亲,她考虑的事情当然会比铃井志帆更多一些。 “并不是说我不欢迎你,伊吹你不是东京人、家也不是在这边的?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她说,“考虑到你现在的处境,尤其是警察正在找你,你应该想办法尽快离开东京才对。” “妈妈……”铃井志帆看着母亲,明显感到了为难。 这些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选择相信陶阳,不想将这些问题问出口罢了。 陶阳沉吟了好一会儿,心说隐瞒只会加重铃井真弓的怀疑,于是如实回道:“我……有办法让鸭志田自首认罪!” 铃井母女的脸色同时一变。 “至于如何做到……解释起来非常复杂,现在我还不方便透露。”陶阳继续说道,“为了达成目的,我需要行动的时间,所以必须留在这里!” 铃井志帆突然想到了:“那今天杏说你和雨宫同学去采买东西,还有跟雨宫同学去做一些‘准备’……该不会就是……” 啊咧?这样好像以后会将雨宫莲是怪盗的事情也暴露出去啊…… ——陶阳挠挠头,这也没办法了,只好点头承认。 听到女儿也这么说,铃井真弓的心里顿时信了大半,满脸不可思议地问:“你……真的有办法……让鸭志田伏法?” 她自己就尝试过,知道其中的难度,连她咨询的律师都表示目前情况不容乐观,陶阳又是如何能如此肯定呢? 陶阳直视着铃井真弓的双眼,希望自己眼神里的真挚能传达给对方,说:“是的!所以拜托了……请相信我!” 至少铃井真弓看出了陶阳是认真的,虽然不清楚对方哪来的自信,但心里又不禁泛起了期待与感动—— 眼前这个少年和她一样,都是真心关心志帆的人啊。 “你这孩子……好,我相信你说的。”苦笑了一声,她转而又严肃起来,“你……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 “阿姨请放心,不会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强迫威胁之类违法犯罪的事,更不会牵连到志帆的。”陶阳信誓旦旦,毕竟怪盗的手法,并不能以常理度之。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相信和支持了。”铃井真弓叹了口气——也罢,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她不会停止自己现在在做的事,当然陶阳若是真能成功也是她乐见其成的。 铃井志帆则是无比感动:“伊吹……你留在这里……原来是为了我吗……” 陶阳看向了铃井志帆,温和一笑道:“我说过的?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我会成为你的力量!” 他说这些话确实出自真心,先不说为了找到回去方法、他必须面对很可能与圣杯碎片有关联的鸭志田卓,因而与雨宫莲等人的目标一致; 最重要的是—— 一个真正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原谅鸭志田卓的所作所为。 第51章 耀眼的火光 经过了一番协商,陶阳得以暂时在铃井家住下来,晚上就睡在客厅沙发上。 “伊吹君……这里真的就可以了吗?”铃井志帆有些惴惴不安地问,“不如你睡我房间?我可以去妈妈那里……” “不不不,厚着脸皮住你家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真的睡沙发就可以了。”陶阳苦笑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你救过我的命,无论怎么报答都是不够的呀……妈妈肯定也是这么觉得的。”铃井志帆说。 陶阳淡笑着摇了摇头——他出现在秀尽学园是因为那里五年后就是【门】的所在,遇上铃井志帆是机缘巧合,奋力救人更是一种理所应当。是以他不觉得铃井志帆欠他很多,更不图人家报答什么,一声“谢谢”便足以。 所以铃井母女允许他一个男人在自家落脚,他并不觉得是什么理所当然的报答,反而相当感激。 这时,铃井志帆在陶阳的身边坐了下来。 察觉到身边的少女好像有心事,也应该是想和自己说些什么,陶阳便顺势问道:“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铃井志帆才说道:“我……在想关于我自己的事……” “妈妈……向工作的地方请了好多天的假,这两天为了我的事情一直在四处奔波,又是找律师、又是查法典,净干些她根本不擅长的事情。” “相比之下,身为当事人的我又是如何呢?又是去书店找小说、又是和朋友逛街什么的,真是……太过悠哉了啊。” “这样的自己,真的很过分、很讨厌,觉得很不甘、又很沮丧……‘自己一直这么逃避下去真的可以吗’——每当这么想着,打算振作一番的时候,那、那个人……的恶心笑脸就会在眼前浮现出来,一下子又把我打回谷底……” 陶阳听着皱了皱眉——他注意到,每当铃井志帆提起鸭志田卓,都不会直呼其名,而是用“那个人”来代称,似乎象征着某种逃避心理。 夜深人静的时刻,满怀心事的少女或许是想找人诉说心中的迷茫,尽情地倾吐怯懦的心声,将敏感与脆弱的一面展露无疑。 而陶阳知道,他必须对铃井志帆说些什么——谈不上人生指导,只是希望自己的话能对铃井志帆成为一种鼓励。 “志帆,我在一本剑与魔法的小说里看到过这么一段情节……”陶阳笑问,“男主的师父问男主:‘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是什么吗?’” “最伟大的魔法?那些古魔法或者传奇魔法之类的?”铃井志帆歪着头问。 陶阳笑了笑,回答道:“不……最伟大的魔法,就是‘小小的勇气’。” “诶?”铃井志帆愣住了。 “虽然有这么一句话说‘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但不是每个人生来就能像故事里的主角那样,拥有一往无前、坚韧不拔等这类理想中完美的特质。”陶阳接着道,“更多的人,他们平凡且普通,会为了一件小事感到挫败、会遇到挫折就灰心丧气,会伤心、会畏惧、会逃避……” “这才是绝大多数人最真实的模样,正因如此,人们才会向往故事里的主人公,能够轻松做成他们想做却很难做得到的事。” “可是啊……即使是平凡的我们,哪怕没有大志向、大才气,或许只需要小小的勇气,人生就会变得大为不同……这就是最伟大的魔法。” “所以志帆你也不需要强求自己像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独自一人扛下所有。哪怕是哭哭啼啼的,就算是跌跌撞撞的,挣扎着向他人求助,这些都是人之常情。” “只有认清自己的弱小,才能变得强大起来……”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怎么越说越像是毒鸡汤了?” 铃井志帆忍不住“噗嗤”一笑:“伊吹君……说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这不是我说的哈。”陶阳面色一正,“是小说里写的。” “好~好~我知道了。” 经过了一番倾诉,又从陶阳的话语里感受到了鼓舞,铃井志帆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站起来准备回房,说:“好了,不打搅你休息了,早点睡。” 陶阳点点头:“嗯,晚安。” 看着铃井志帆进了房间,陶阳才松了心神地一脑袋倒在沙发上。昨晚被迫熬夜积累的疲劳感,使得他撑到现在实在困得不行,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直到第二天上午。铃井真弓都已经出了门,陶阳还在沙发上睡得正酣。 他也全然不知,一个人影蹑手蹑脚的,来到他睡着的沙发边上蹲下,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五分钟之久。 “伊吹君……毫无防备地睡着的样子……总觉得看不腻呢……”铃井志帆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自言自语着,嘴角勾起她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说起来,伊吹君也说了“有办法让鸭志田自首认罪”这样的话,还和雨宫同学他们私底下进行着秘密行动来着。 她丝毫不怀疑陶阳说过的话,因为—— “伊吹”是她的英雄,是令她变得灰暗的人生重新焕发光彩的…… 耀眼的火光。 “小小的勇气吗……”铃井志帆轻声呢喃着,盯着陶阳的嘴唇若有所思。 忽然,手机闹铃声响了起来。 铃井志帆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陶阳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并发出震动。 “呼……是手机呀。”她走过去正打算帮陶阳取消掉闹钟,却有一串数字跃入她的眼帘。 “咦……”她瞬间呆住了。 而陶阳则是被闹铃叫醒,两眼仍迷蒙不清的时候,铃井志帆赶紧回头起身,仿若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嗯……志帆?” “早上好呀,伊吹君,我刚想来叫你,你的手机就响了……对了,我去给你热一下早餐,你赶紧起来洗漱一下。” 铃井志帆说完,就连忙走去厨房忙活。 陶阳不疑有他,拿起手机关掉闹铃,随后注意到自己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糟……我怎么忘了这一茬?要是被看到的话……”他说着斜眼瞥向厨房里的铃井志帆,“应该没看到?唔……” 以防万一,他修改自己手机上的时间为—— 2016年4月18日。 值得一说的是,陶阳的手机在2016年还能上网。 根据这五年间终端侧大概的演进,整体来说4g开始为了保障用户能全球漫游,要求的频段已经是非常全面的,2016年跟2021年的网络功能基本没差。 大概就是打电话的时候会有些问题,而他与雨宫莲等人联系时,基本都是在sns上。 因为有铃井真弓的提醒,所以这一天陶阳都不敢到外面乱跑。一直到了下午,收到了sns上的群组消息,陶阳才开始了行动。 放学时间,怪盗们的秘密基地——学校后门的废弃储物室里,陶阳和雨宫莲等人汇合。 “伊吹,你怎么这么一副打扮?”雨宫莲奇道。 陶阳一身便装,特意戴了一顶鸭舌帽,帽檐还压得低低的,又戴上雨宫莲同款的黑框眼镜几乎挡了半张脸,剩下的半张脸则用口罩遮住,伪装成花粉过敏的样子。 “听说鸭志田报了警……”陶阳摘下帽子、眼镜和口罩,苦笑了一声。 高卷杏接道:“啊!这个我也听说了!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警察来学校询问了目击者,就叫我也被问话了……毕竟很多人都知道我是志帆的好朋友嘛。” 坂本龙司一下子紧张起来:“你没有出卖伊吹?” “说的什么屁话!”高卷杏狠狠地瞪了一眼,“我说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作为志帆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了解她的人,我担保志帆绝对没有男友!” “……说是这么说,伊吹你不会介意?”她转头对陶阳问道。 陶阳摇了摇头,心说这回答和铃井真弓简直是不约而同地高度一致啊。 高卷杏接着笑道:“事实上学校里除了咱们谁也不认识伊吹?就算有人见过,警察找他们问话也无济于事?” “而且该说你是存在感比较薄弱的类型还是什么的呢,明明知道这个人就是‘伊吹’,但总会有种想不起来长什么样的模糊感觉。”她一边回忆一边说道,“第一次进入异世界那天碰巧跟踪莲他们撞到一起的时候,我差点认不出来是你呢……明明我们见过两次面。不过只要多看两眼,就能想起来确实是我认识的人了。” “是这样吗?”陶阳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居然还有这样的设定? “是这样吗?好像……唔……”摩尔加纳歪了歪头,陷入了沉思。 雨宫莲和坂本龙司则是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一脸莫名的耸了耸肩。 高卷杏又哈哈一笑道:“当然现在不会这样子了,可能是我们已经相熟了。” 雨宫莲捏着下巴作思考状,问:“可是警察应该会调取学校里的监控摄像头,根据伊吹的样貌和身形特征展开追捕?” 坂本龙司听得心里一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学校里的监控要是有个鸟用,鸭志田那人渣还能逍遥法外?” “这个……很难说。不过既然惊动了警察,那之后还是谨慎些行事为好。”雨宫莲对着陶阳说道。 “我明白的,所以现在出门都要经过简单的伪装。”陶阳点点头。 闲谈到此为止,众人随后进入今天的正题: “好了,大家应该都明白,令鸭志田改心的期限是5月2日喔。”摩尔加纳说。 “进入那个城堡,把所谓的秘宝偷出来就行了?”高卷杏问。 坂本龙司挠挠头:“话说,秘宝到底是什么啊?把这个仔细说明一下。” 陶阳看向了摩尔加纳,毕竟是和他了解的【门】及领域相似又不尽相同的系统,当然需要详细了解一下。 “所谓的秘宝,就是殿堂主人扭曲欲望的象征,说白了就是殿堂的‘核心’。”摩尔加纳开始了说明,“将它偷走的话,殿堂就会失去具体形态……应该是这样。但是,鸭志田的秘宝究竟是什么,吾辈也不是很清楚。” 雨宫莲接道:“秘宝的位置……知道吗?” “这个也得进去以后才能知道,反正肯定是在殿堂的深处谨慎地保管着。”摩尔加纳说得模棱两可。 “那也得明白所谓‘深处’的方向啊,不然就只会是在迷宫里绕圈子。”坂本龙司哼道。 “我……大概能知道秘宝的位置在哪里。”陶阳举起了手。 高卷杏立马想到了什么:“是因为那个叫圣杯碎片的东西吗?” “喔……说的是很可能落入鸭志田手中的那个危险的东西?”坂本龙司露出恍然之色。 显然,关于圣杯碎片的存在,雨宫莲已经对其他人进行了说明。 这样的话,接下来的话题说起来就方便多了。 “象征着扭曲欲望的秘宝、根据殿堂主人扭曲欲望而显现的迷宫、殿堂又是依据秘宝的存在才能维持具体形态……这三者都是互相联系的。”陶阳说出了自己的理解和推测,“如果在这之中,有了圣杯碎片的加入,那它势必也与前三者的联系密切相关。” “最初见到阴影鸭志田的时候,我并没有从他身上感知到圣杯碎片的气息。而后将他逼入绝境时,他才动用了那股力量。” “殿堂的核心是扭曲欲望形成的秘宝,那么鸭志田作为殿堂主人,他的力量来源就是秘宝本身……这样理解没错?” “唔呣,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摩尔加纳赞同地点点头,已经明白陶阳想要表达的意思,“也就是说,既然鸭志田能在关键时刻动用圣杯碎片的力量,那么前者与秘宝就很可能处于同一个位置。” “没错。”陶阳又说,“我能通过追踪圣杯碎片的气息,锁定秘宝的所在。” 摩尔加纳眼睛一亮:“通过感应圣杯碎片的气息找到秘宝吗……可以试试看!” “嘛,再不济还可以找地图……不知道为什么,总能在殿堂里找到地图一类的玩意呢,真是的,又不是电子游戏……”坂本龙司插话道。 “要注意的是……圣杯碎片蕴含着未知却强大的力量,我担心会成为给鸭志田改心的变数。不论如何,大家都要打起十二万分警惕。”陶阳提醒道。 雨宫莲听得脸色严肃起来:“看来那个叫圣杯碎片的东西确实危险,居然还能增强殿堂主人的力量……” “好了,先不说那么多了,总之快点潜入殿堂!”摩尔加纳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看样子对秘宝很是热心。 其他人纷纷拿出了手机,包括陶阳也不由自主地配合伙伴们的动作,而这时候他意外发现了—— “咦?这个app……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盯着自己的手机桌面上,新冒出来的一个像是眼睛图案的app,即所谓的“异世界导航”。 “每一个进入过殿堂的人,手机里都会多出这么个app,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雨宫莲笑道,“有了这个,倒是方便进出异世界了……总之以后将其灵活运用!” 陶阳听罢,看着那app若有所思——这大概就是身为怪盗的证明。 在这之后,一行人进入到了殿堂,当即就自动换装上了怪盗的装扮。 “话说回来……”坂本龙司突然用略显猥琐的表情打量高卷杏——对方那一身火红的性感皮衣,实在令人不免想入非非。 “嗯?怎么了?”高卷杏有些天然,不理解被这么打量的意思。 雨宫莲无奈地用手肘戳了戳坂本龙司、示意对方正经一点,然后说:“对了,还没有决定你的行动代号呢。” 随后经过一番说明,让高卷杏明白了行动代号的必要性。 “怎么样,莲?你觉得该叫她什么好?”坂本龙司问道。 “cat girl?”雨宫莲不确定地歪了歪头。 “等等,你们以后想用这名字叫我吗?我绝对不要!”高卷杏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 “不是猫的话……”陶阳眼神落在了高卷杏的面具上,“不如叫panther。” “‘豹’的意思吗……”雨宫莲恍然——确实比起猫,这个称呼更多了几分刚烈与强悍。 摩尔加纳摇起了尾巴,摇头晃脑地品味着:“母豹啊……” “不准叫我母豹!”高卷杏恼怒地跺了跺脚。 之后她了解清楚了其他人的代号,对陶阳问:“伊吹不想一个适合自己的代号吗?” 坂本龙司撇撇嘴说:“嗐,伊吹这家伙,上次居然说……” “关于行动代号的事……我已经想好了。”陶阳说着举起了手,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雨宫莲接道:“之前见你一副没所谓的模样,现在终于决定好了?由本人强烈意志而决定的代号,某种程度上说确实能成为行动的动力……你想取个什么代号?” “我的行动代号……”陶阳一边说着,一边想起了那天铃井志帆对他说过的话—— 「那像是火焰的明灯,驱散了黑暗与阴冷,为我眼中的世界重新带来了色彩与希望……」 于是,陶阳说:“我就叫……” “bze!” 第52章 秘宝寻踪 顺着之前探索的路线,怪盗们来到了先前到达过的安全小屋。这地方在地图上被标识为西馆1f,从这里开始,他们将继续深入探索。 为了不引起殿堂主人的高度警觉,一行人必须一边隐藏踪迹、一边击倒落单的阴影继续前行。比如从遮掩物的后边一下子猛扑过去剥下阴影的面具、发起突袭战打阴影一个措手不及。 穿过古堡的一个个地点,他们从被铁栏杆包围的重要之处外启动羊头机关取得新地图。接着按照地图的指示,来到了所谓东馆3f的位置。 “喔!这不是之前也见过的机关嘛!”坂本龙司兴冲冲地指着门外边上的铜质角羊头机关,“我记得只要把锁链往下拉……啊咧?拉不动?” “不对,这下面有个圆形凹漥,似乎要把什么放进去才能打开。”陶阳指着羊头挂着的机关锁说,这里明显和刚刚他们见到的机关不一样。 高卷杏一下子明白了过来:“需要……钥匙吗?会在哪里呢?” 雨宫莲说:“我们一起去找。” 几个人开始在这个被封闭的回廊探索,确定了没有其他出入口后,更让他们肯定了刚刚那个机关所在的门是唯一进入下一个区域的入口,而解开机关的关键就在这个区域内。 “咦?这里居然还有一扇门。” 某个隐蔽角落的长廊内,怪盗们有了新的发现。 推开了厚重的木门,里面的某种独特的气味也扑面而来。 “哇,一股霉味……”爱干净的高卷杏一副很是嫌弃的样子。 摩尔加纳往里边简单打量了一遍,说:“这里是书库吗……让人有那种感觉诶。” “什么啊?什么感觉?”坂本龙司听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到城堡中的书库,就会想到有什么机关。”陶阳也是看过不少作品套路的人,“更何况是鸭志田那种人……老实说从刚才起我就觉得在他的城堡里会有藏书是件很违和的事情,以他那种不堪的龌龊品性,估计都不是什么正经书籍。” “可偏偏在这种人的认知世界中出现这么多的藏书,里面说不定藏有什么猫腻。”雨宫莲赞成地点点头,“那么,我们在这里调查看看。” 众人开始四下搜寻。 “有各种各样的书诶,标题也十分凌乱……”高卷杏仔细看了看,“诶?这本书……标题上,写着志帆的名字……不止是这本书!不论是哪本书,标题都写着女学生的名字!” “《魅惑人偶·高卷杏》……真的假的啊……”坂本龙司拿起其中一本、读出书脊上的标题,不禁咂咂嘴。 “什么鬼啊,这个……”高卷杏很嫌弃地把那本书夺过来,恨不得当场召唤卡门将之燃烧殆尽。 “嗯?这些书的中间,特意留下了空隙……刚刚好是能放下一本书的厚度?”陶阳眯了眯眼睛,“这应该是某个机关的‘钥匙孔’一类的东西,附近应该还会有类似的空槽存在,快找找看!” 其他人闻言便开始行动,很快在对面书架上有了新的发现。 “唔……稍等一下,这个书架上的书,写着熟人的名字?”摩尔加纳发现了那些书的共同点。 “这些大多都是排球部成员的名字!”坂本龙司补充道,“话说,每本书上都写着我们男生的名字诶?!” “《卑贱猿猴·坂本龙司》……唔……”雨宫莲拿出其中一本,好奇地打算翻页。 “卧槽你还打算看这种书啊?!”坂本龙司按住了封面,“还有那个混蛋……居然敢看扁我!” “《肮脏蝼蚁·雨宫莲》……把joker比喻得真过分啊。”高卷杏从名称繁多的书目里寻找着,“这个则是……《肌肉蛮族·伊吹》……说的是bze啊。” “嚯……?”陶阳微笑着,一道青筋却从额头上绽出。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说,那家伙算是承认bze的强悍了,没白揍他一顿嘛。”坂本龙司说着,注意到了这个书架上的另一个空槽,“嗯?这里好像拿出去了一本书?和刚刚那个书架是一样的!” 摩尔加纳不知何时跑到了某个书架的角落:“喂喂,快来看,这里还有!” ——它发现了第三个“钥匙孔”。 “《鸭志田的历史》、《鸭志田的轨迹》、《鸭志田英勇传》、《鸭志田的守则》?”坂本龙司越念越嫌弃,“搞什么啊?这边全是鸭志田的书啊!” “这类也有一本书的空隙喔?”高卷杏说。 陶阳看了看左右——目前在这个书库里发现的空槽总共有三个,意味着作为“钥匙”的书有三本。 眼尖的他很快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堆叠起来的书本上方发现了一本封皮橙黄的书,一种莫名的感应、让他忍不住走过去拿起书一看。 “《王之书》?”他对着书名念了一句,然后看向刚刚放满鸭志田自传的书架,顿时眼前一亮。 他又一次返回,将《王之书》放进了鸭志田专柜的空槽里,还往里面推了推,随即听到轻轻的“咔嚓”声,仿佛是“钥匙”与“锁孔”互相吻合发出的响动。 虽然书库内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但起码发现了解开机关的线索。 “各位,到书库外找找看,我记得路过的地方有一些也有书架,那些书架应该就有我们要找的书。”雨宫莲马上明白了过来。 “诶……那些书有好多啊,难不成要一本一本都放进去试试吗?”坂本龙司一想象那个工作量都觉得头大。 陶阳则是接道:“不,只要寻找与书架上的书目相匹配的书就行了。” 他说着看了雨宫莲一眼。 雨宫莲会意一笑,然后说:“没错,每个空槽所在的书架子上的书名,就已经给了我们足够的提示了。” 接下来,他们开始了探索。在西侧的两个相邻的房间里的书架,找到了《王妃之书》,在东侧靠楼梯的房间找到了《奴隶之书》。 然后他们回到书库,将《王妃之书》放入摆满女生名字书目的书架空槽、《奴隶之书》放入全是男生名字书目的书架空槽。 当三本书都放在正确的位置,便成功解锁机关。随着书库整体的微微震动,某一面中间的书架就像门一样自动移位,显露出了后面隐藏的空间。 “哇哦,有什么打开了!”坂本龙司惊呼一声。 “干得漂亮,各位!”摩尔加纳说,“里面说不定有什么重要之物……快进去看看。” 然而靠近之后,那里面隐约可见的东西就已经让人冒出不祥的预感。 “呃……搞什么啊?这个房间……怎么到处都是铃井的照片?”坂本龙司说着,眼神偷偷地往陶阳和高卷杏的方向瞥。 尤其在看到陶阳阴沉的表情下仿佛酝酿着愤怒的雷霆风暴的时候,他连忙又道:“伊吹……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是还是冷静点……” “我很冷静……”陶阳长舒一口气。 这个密室的布置简直就像是痴汉或跟踪狂的秘密房间,将某人当作目标似地把其照片贴在墙上……这大概意味着现实中的鸭志田对铃井志帆依旧贼心不死,并暗中等待着再一次下手的时机。 鸭志田必须死——陶阳对这个从内到外都透着恶心恶臭的人渣动了真切的杀意。 虽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会真正杀害现实里的鸭志田,但他此时此刻真心觉得这种人还是以死谢天下才是胜造七级浮屠。 雨宫莲则是安慰身旁脸色难看的高卷杏:“必须做个了断。” “嗯,绝对要。”高卷杏重重地点头,“总觉得……内心涌现了一股斗志呢。” “吾辈知道你们肯定心情欠佳,但还是搜索一下这个房间比较好,那种大机关一定是为了隐藏什么。”摩尔加纳在这时候提醒道。 果不其然,他们在旁边的木架子上找到了一块金色的奖牌。 “那个大小和形状……这东西大概就是钥匙了。”陶阳把玩着那块奖牌,“这就是放在栅栏机关的圆形凹槽里的……嗯?这下面的是……” “这个是……和之前不同的结构图!真幸运,一起拿走!”摩尔加纳说着,看着雨宫莲将之前的结构图拼合在一起,又说:“这样一来,城堡内部结构图就凑齐了。” “也就是说,能知道秘宝在哪了吗?”坂本龙司问。 “应该是在这里。”雨宫莲指向了最后一张构造图深处的一个位置。 在这之后,他们使用奖牌解开了栅栏的封锁、解锁了通往下一个区域的入口。 经过东馆别馆,在礼堂大厅一样的地方击败了埋伏于此的阴影,从天花板上方穿行进去另一边的建筑内部,然后发现了一块隐蔽的所在。 在这里,陶阳学会了怪盗式的移动方式——钩锁飞跃,来到了一扇像是废弃许久的奇异门前。确认没有危险后推门而入,在里面发现了一块神奇的宝石—— “这是……欲石?!”陶阳看着雨宫莲手上的石头,很难不感到惊讶——没想到不管是在守门人的领域、还是在心灵的殿堂,都存在着这样的东西。 “喔喔,bze你居然知道这个呢!”摩尔加纳说,“这东西虽然算不上秘宝,但也算是稀有品,总之把它带走!” 欲石的发现只是小小的插曲,之后他们通过了东馆别馆,最终来到了古城顶楼。 突破了戒备森严的顶楼花园,用钩锁移动在屋顶上穿行,顺路拿到第二块欲石,然后进入到古城中央塔。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曲折迂回,破解了重重机关,过程拿到了最后一块欲石,最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古城深处的王座之间。 “好!入侵成功!” “笨蛋!不要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摩尔加纳压低着声音呵斥坂本龙司。 陶阳也有些无奈地瞥了坂本龙司一眼,心说这个人的这种缺心眼的地方,若是不改一改的话,以后肯定会接二连三地引发问题。 ——哪怕其本人确实不是故意的,可正是这种没有自觉的地方,才是最大的问题。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往王座之间中央大厅的位置偷瞧,就看见阴影鸭志田现在上首王座的位置,王座之下的殿中,则站满了一个个阴影卫兵。 『还没有抓到入侵者吗?!』阴影鸭志田高声呵斥,表情里透着强烈的不满、又有种隐隐的不安与焦躁。 显然怪盗们的步步紧逼,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卫兵们不约而同地半跪谢罪,却也平息不了国王大人的怒火,之后宛如暴风雨般的斥骂声像雨点一样地不断打来。 “趁着它们还没有注意到,就这样继续前进。”雨宫莲轻声招呼其他人。 陶阳则是看向了王座之间最深处的一扇大门:“应该是在那边……那里有圣杯碎片的气息!” 他的感应越来越强烈了,也能肯定自己一行人没来错地方。 他们从王座之间二层的回廊绕了半圈,进入一扇白木大门——幸好整个王座之间都充斥着阴影鸭志田的骂声,才掩盖了开门时再怎么细微都会在这种空旷房间被放大的响动。 而历经了艰难险阻,怪盗们终于来到了古城的宝物库。在这里面,他们看到了堆积无数的金银财宝。 “唔哦哦哦,这房间是怎么回事啊,太猛了?!”坂本龙司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声音。 这次众人没有怪罪他嗓门太大,一是有两道大门阻挡、这边的声音大抵是传不出去的;二是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惊人,会有这种反应也是理所应当。 “秘宝之类的东西,肯定就在这里!”坂本龙司一边问,一边左顾右盼,可这里面除了金银珠宝、并没有发现他想象中足够特别的“秘宝”。 陶阳的视线,却直接落在了漂浮于半空的某个模糊不清又散发着淡淡辉光的东西——那和他第一次见到的阴影早乙女的【未知恐怖】形态很相像,只不过眼前这东西没有人形罢了。 同时,他能感知到那一团光中散发出熟悉的气息——那是圣杯碎片?! “说起来,有什么东西漂浮着……那是什么?”高卷杏抬起头也看到了。 摩尔加纳跳上一个金壶当垫脚台,呵呵笑道:“那就是秘宝啊……终于找到了!” “这个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实体的东西就是秘宝?”雨宫莲疑惑地问。 陶阳心里也微微一惊:难道说圣杯碎片和所谓秘宝融合在一起了?! “好了,别心急,我本来就打算抵达这里之后再告诉你们的。”摩尔加纳不紧不慢的,“光是找到地方是无法夺走秘宝的,必须让它实体化才行。” “实体化……”陶阳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好像想到了什么。 摩尔加纳继续说明:“欲望,本来就是没有形体的东西。自己的欲望,便是怪盗想要得到的秘宝——必须先让本人意识到这一点才行。” “要让他强烈地意识到欲望会‘被夺走’,直到这个时候,秘宝才会显形。”它说。 高卷杏不解:“这种事情,要怎么做?” “那就是对他本人发出【预告】啊!就说‘我们要来偷走你的心了’!”摩尔加纳答道。 “预告信吗?!”坂本龙司忽然觉得很起劲,“真是名副其实的‘怪盗’了!” “这样一来,秘宝绝对会现形的!”摩尔加纳说完偏偏要加上一句,“嗯,大概……” “又来这一套啊……”陶阳有些无语。 和他那边进行说明时信誓旦旦的甄矜祈不同,这只猫的底气好弱啊! “总之,值得试试看!”坂本龙司已经在摩拳擦掌了。 陶阳的脸色则是有些古怪——以预告信的形式对殿堂主人施加强烈的认知,跟对现实里的守门人揭露真名、以言灵生效的方式令其解除【未知恐怖】形态,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 “这样就确定潜入路线了,接下来就只剩下在现实里发出预告信,然后夺走秘宝了!”摩尔加纳对着众人说道。 “终于到这一天了……”高卷杏捏了捏拳头,语气里有些忐忑,眼神里却满是斗志。 “预告信的内容、发出去的方式……这些都必须花时间好好斟酌。”雨宫莲接道,“而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一趟现实世界。” 怪盗们回到现实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呼……和只有一小时限制的影时间相比,在殿堂内的行动少了许多制约啊,一口气就能抵达城堡最深处了。”陶阳抬头望了望天色,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 “啊啊……今天可真是够累的。”坂本龙司伸了个懒腰,“或许要开始恢复锻炼了……总之我先回去了,太晚的话我老妈会担心的。” 高卷杏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也说:“我也是……有什么事的话sns上联系!” 两人先走一步,雨宫莲对陶阳说:“那么明天见了……话说伊吹,你今晚住哪?” 怎么感觉每天问自己住哪里好像已经成为一种定例了? 陶阳脸色有些不自然的,一副要说又不太好意思说出口的模样,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去……志帆那里……” 雨宫莲和摩尔加纳,对着陶阳肃然起敬。 “吾辈楷模啊!” 第53章 小小的勇气 2016年4月19日,秀尽学园,一楼布告栏前。 以往专门张贴校内公告、社团招募海报、寻物启事等信息的布告栏,如今贴满了一张又一张的红色小卡片。 那似乎是在开园前就已经贴满的了,早早登校的第一批学生一大早来到便看到了那些卡片的存在,包括上面的文字。 随着时间的流逝,进入校园的学生越来越多、卡片的传闻越传越广,聚集在布告栏前的学生围了一层又一层。 “预告信……?”爱八卦的男学生盯着红色的小卡片看,一副好奇不已的模样。 另一名兴奋的男学生说道:“听说早上有人一来就看到贴在那里了。” 路过的高卷杏走近布告栏前,将上面红色卡片——预告信上的文字读出来:“【色欲】之无耻混蛋,鸭志田卓先生,你将扭曲的欲望加诸在无法抵抗的学生身上,我们已经非常了解你的所作所为有多么令人发指。所以,我们决定偷走你扭曲的欲望,让你自行坦承罪行。明天就解决你,做好心理准备,心之怪盗团敬上。” 卡片上的文字都是电脑字体写就并印刷下来、再经过剪裁和拼合组成的,为的是不被查验笔迹;将卡片撕下来看向背后、画着个怪盗头像的简笔画,下方还有“take your heart”的字样。 “呵,那两个家伙……”高卷杏不由得会心一笑。 她知道,这些卡片是怪盗团的伙伴们的得意之作:陶阳和雨宫莲提出了卡片的设计,家里有设备的她在电脑上编辑好并将成品打印出来,坂本龙司自告奋勇提出半夜潜入学校张贴,身为猫能够方便帮忙打掩护的摩尔加纳也溜出来一起行动…… 一想到跟伙伴们齐心协力完成了第一次预告信的发布,高卷杏的心里就涌出了浓烈的成就感。 随后她扭头一看,便看见了雨宫莲和坂本龙司就站在不远处,大概是在观察众人看到预告信时的反应,于是也走了过去。 坂本龙司当即自满地邀功:“写得不错?我可是在网上查了很多这类的东西做参考呢。” “很微妙……”高卷杏才看不得坂本龙司这么嘚瑟,而且也算是说出了真实感想,“虽然我明白你想表达什么,但感觉就像个笨孩子在努力装成熟。” “那个标志也很一般。”摩尔加纳从书包里钻出来,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才没有这种事呢!”被这么一打击,坂本龙司的表情一下子塌下来。 雨宫莲叹道:“龙司也努力了啊,以他自己的方式……” 这时候,他们注意到布告栏附近有学生进行讨论: “鸭志田老师做了什么吗?” “也就是说传闻都是真的?” “话说,这个……是要从鸭志田老师那里偷走什么东西吗?” “那个奇怪的标志是什么啊?” “‘心之怪盗团’又是什么人啊?” 看着热闹的人群,坂本龙司说:“反正大家都讨论的很热烈,就结果来说还不错?” 就在这时…… 鸭志田卓出现了! 奥运冠军雄风依在,大摇大摆地步行而来气势汹汹。然而视线抬至其脸部的时候—— 一只眼睛青紫,眉角贴着创可贴;颧骨连着脸颊肿胀而起,下巴也有些歪斜,鼻子正中更是贴着一块大大的胶布,看上去狼狈得可笑。 ——这副滑稽的模样,让“国王大人”的威风大打折扣。 鸭志田卓一眼就看见了贴满布告栏上的预告信和文字内容,顿时气得三尸神暴跳:“是谁……?是谁敢做出这种事?!” 他高声厉喝,却牵动了鼻部骨折的伤口,痛感让他更加愤怒与焦躁:“被我发现是谁做的、我绝对饶不了他!” 摩尔加纳看着鸭志田卓那副跳脚小丑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看啊,这就是扭曲的欲望被戳破时的反应。” 坂本龙司嘻嘻一笑:“看来的确很有效果呢。” 不仅是他们,就叫其他学生都将鸭志田卓的恼羞成怒的丑态看在眼里,也引发了讨论: “鸭志田老师为什么会那么大反应啊?” “这上面说的该不会是真的、也戳中了他的痛脚?” “呜哇……他真是那种人……?” 察觉到学生们议论纷纷,鸭志田卓怒不可遏:“难道是你吗?还是说是你干的……站住!啊?!是你吗?!” 围观的学生都被鸭志田卓仿佛失控推土机一样横冲直撞的反应吓得一哄而散。 失去了大量的目标,鸭志田卓的怒意便倒向了还留在原地的人。 “是你们吗?!”他边走过来边对雨宫莲等人呵斥道。 雨宫莲凛然不惧,那副淡然的表情变都没变,好整以暇地回道:“你在说什么?” “想装傻吗?”鸭志田卓气得差点失去了理智、本能地就想将手臂挥起来,拳头已经握得紧紧的。 可他想到这里还是学校,于是强压着怒火,姑且算是冷静了下来,冷笑道:“算了,反正你们马上就要被退学了。” 『来啊……偷得走的话就来试试看啊!』 ——有那么一瞬间,雨宫莲等人仿佛看到了幻觉,看到了阴影鸭志田现在他们面前对他们张牙舞爪地施压。 可眨了眨眼睛,站在他们眼前的仍旧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最后鸭志田卓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然而他们知道,殿堂主人的警觉度已经达到了最高。 “刚才鸭志田的反应……一定是对殿堂造成了影响。”摩尔加纳从书包里钻出来道。 “也就是秘宝出现了?今天的话应该能成功偷走?”高卷杏问。 “不是‘今天的话’,而是【只能今天】。”摩尔加纳又说,“看到预告信所受到的心灵冲击不会持续太久,也不会产生第二次,偷走秘宝的机会仅此一次。” “有一天的话就足够了!”坂本龙司自信满满,“放学后,就去跟伊吹汇合!” “嗯,已经在sns上和他说好了。”雨宫莲点点头。 另一边,铃井家。 “伊吹君……又要出门了吗?”铃井志帆望着陶阳的背影问。 陶阳正系鞋带,头也不回地说:“嗯,毕竟是之前说好的事情,必须好好地完成才行。” 铃井志帆知道那说的是让鸭志田卓“自首认罪”的事。 陶阳为她做的一切,她自然是既感动又开心,同时难免觉得愧疚:自己算不算是将陶阳牵连进来了呢? 她本来和陶阳就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甚至本就是互不认识的陌生人。救命之恩就已经难以为报,可为了帮自己出头还害得陶阳被警察盯上,又冒着被抓的风险为自己奔走…… 想到这里,铃井志帆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拳—— 她不想再逃避了,也不想再置身事外。 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看到陶阳遇到危险,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 “伊吹君……我也和你一起去!”她说,她想帮上忙。 陶阳惊讶地回过头,看着铃井志帆一脸坚定的模样,与第一次见面时满脸绝望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女孩曾经被邪恶击倒,因此想要一死了之;面对令她感到痛苦的源头,她选择了逃避。 然而,她或许脆弱,但她并不弱小。 她可以不为了自己,却选择为了重要的人而奋起! 那份不完美却弥足珍贵的坚韧,于微小中迸发的勇气,却恰好拨动了陶阳的心弦。 也许在这一刻,他第一次对眼前这个名叫“铃井志帆”的少女,心里滋生出了被称作“喜欢”的情愫。 可正因如此,他更不能让铃井志帆以身涉险,更不可能带着对方一同去往殿堂。 “不,志帆,我今天去做的只是简单的调查走访,一个人比较方便行动,总之放心交给我就好了。”他摇了摇头,“好了,不说那么多了,我先走了。” 他推开了门,又有些担心铃井志帆无所事事的会胡思乱想,于是又道:“对了,昨晚你做的天妇罗很好吃,今晚还想再尝尝你的手艺……就拜托你啦!” “啪嚓”一声,防盗门重重紧闭。 铃井志帆站在玄关口,久久不语。 就这么……再度止步不前吗? 不! 她再一次捏紧拳头,抬头注视前方的眼神里,燃烧着微弱却炙热的火光。 她决定跟出去。 虽然知道这样的自己或许显得莽撞,但已经下定决心自我改变的她,再也接受不了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 然而等铃井志帆出门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见了陶阳的踪影。 “伊吹君那天说过,他和雨宫同学正做着某种准备……杏应该也有参与,不然那天在卢布朗,她不会那么熟稔地和伊吹君打招呼,那根本就不像是仅仅见过一两次面的关系。”她冷静地分析道,“现在这个点……坐电车刚好赶上秀尽放学的时间!” 她越说眼神越亮:“伊吹君是打算在学校里和杏他们汇合!” 铃井志帆的头脑相当灵活,毕竟没有在紧张的赛场中临机应变、思考战术的能力,可是没办法当好排球部主将的。 “他果然打算去做些什么!”她说着心中一紧,有种强烈的预感——陶阳打算做的事情,并不是口中所谓的“走访调查”那么简单。 来不及多想,铃井志帆乘坐电车来到了秀尽学园,想要在附近寻找陶阳的身影。 “喂、喂……那个不是……排球部的主将铃井么!” “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真亏她还敢到学校里来啊……” “按照那个传闻……她已经被鸭志田老师给……嘿嘿嘿……不然也不会闹到要跳楼?” “唔喔~真的假的啊!” 放学时间离校准备返家的学生中,不乏对她指指点点,甚至是大放厥词的人。 那一张张或是带着怜悯、或是带着恶意的面孔,仿佛变成一张张瘆人的鬼面,乌泱泱地朝铃井志帆逼来! 那一刻,令铃井志帆感到无比的窒息! 偏偏在这时候,一个更为庞大的丑恶,对着她伸出了魔爪,好似要将她推入无尽的深渊—— “啊咧咧?这不是铃井嘛!”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铃井志帆浑身一个激灵,皮肤上冒起成片的鸡皮疙瘩,胃部更是一阵绞痛,剧烈的生理抗拒仿佛随时都会吐出来。 能让她如此厌恶的存在,自然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鸭志田卓! 只见鸭志田卓大摇大摆地走近,看着铃井志帆见到他就两股战战的模样,心里涌出凌虐弱小的快意。 然而这里是在学校前的街道上,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太过肆无忌惮。 他决定恶人先告状:“铃井!还是我之前说过的!身为排球部的主将,本来我对你寄予厚望!严厉的指导同时也是希望团队能拿到优胜……这是排球部的大家都能理解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栽赃陷害老师?为什么要满嘴谎言?为什么要搞跳楼作秀?!如果有不满,直接说出来就好了!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陷整个排球部于不义?要败坏学校的名声?!” “没想到你是如此品行不堪的人!” 鸭志田卓每说一句,铃井志帆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可即使是你这种恶劣的差生,老师也不忍看着你堕落!”鸭志田卓露出了邪恶的狞笑,还故意往前凑近,让铃井志帆将他丑陋的嘴脸看得清清楚楚。 “回到排球部来!让我们从头开始,我还是会用心指导你的!”他舔了舔嘴唇,眼神里丑陋的欲望不加隐藏,“请假这几天落下的训练进度,我要亲~自给你好好进行一番特~训才行呐!” 面对步步紧逼的鸭志田卓,令铃井志帆不由得回忆起过去痛苦的种种,再度笼罩在恐惧的阴影之下。 “不……我不会再回去了!”她拼命地摇头大喊,连连后退两步,抗拒着回到那个地狱般的排球部。 “哼!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还不识好歹!看来排球部主将的位置,得易主才行了。”鸭志田卓对于向来顺从的铃井志帆胆敢拒绝他而怒不可遏,还牵动了脸上的伤口。 疼痛瞬间使他想起了那个令他又恨又怕的少年,于是对着铃井志帆逼问道:“话说回来……上次那个闯入学校的小混蛋,听说你和他根本不认识、男朋友什么的也是你瞎编乱造的?!” “看来你真的是烂到根子上去了,居然会包庇一个野蛮暴力的渣滓!” ——一句话,让铃井志帆双目圆睁。 “伊吹君……才不是……你说的……!”她颤抖着双肩,勉强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啊?你说什么?”鸭志田卓佯装侧耳倾听,嘴上又继续念叨,“不仅是那个小混蛋,还有那个叫坂本的、叫雨宫的,都是一丘之貉!将来只会成为社会败类!” 不!不是的!雨宫同学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他还和伊吹君一起帮助我! “今天还看到高卷同学和那两人混在一起,怕不是早就搞上了不正当男女关系!” 闭嘴!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最好的朋友!?太过分了!不可原谅! ——铃井志帆怒气冲冲地瞪着鸭志田卓,银牙紧咬! 她可以无所谓,但不能容忍鸭志田卓污蔑她的朋友和重要的人! “……那几个小鬼,我会好好教他们明白什么叫‘正义的铁锤’!”鸭志田卓尤其对陶阳气不打一处来,“特别是那个叫伊吹的,只要警察一抓到他,我必定叫他万劫不复!” 对方话音刚落的刹那,铃井志帆感觉到仿佛有股血气上头。 “非礼呀!”她大声喊着,对着鸭志田卓的裆下用力一踢! 远远旁观的男生们都不由自主地夹紧了双腿。 “唔嚯……!”鸭志田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你……居然敢……!”他捂着至亲半跪下来,无比愤怒的、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了铃井志帆。 铃井志帆喘着气,心脏“砰砰砰”地乱跳,两边脸颊通红,从刚才的激动中回过神来,似乎也在惊讶自己居然会做出如此大胆的行为。 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鸭志田卓,她的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快意。 什么啊……这种乐色,也没什么好怕的嘛! 她紧紧地盯着鸭志田卓,看着那个犹如她挥之不去的噩梦一般的丑陋长马脸。 然后,她鼓起胆气,一个大耳刮子抡过去! 接着喊出了那个她之前连提都不敢提的名字:“鸭志田!死变态!去死!” 一个响亮的巴掌,她也亲手拍碎了自己内心的阴影。 鸭志田卓,应声而倒。 回过神来的铃井志帆觉得既刺激又后怕,特别是倒在地上的鸭志田卓视线往上死死地瞪着她、一副恨不得生吃了她的模样,令她一下子恢复了理智。 趁着对方还在地上哀嚎的功夫,她选择赶紧开溜。 从两个男生身边经过的时候,她认得其中一个是刚才带着龌龊之心非议她的人,于是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凶巴巴地喝问:“看什么看?!” 那人捂着至亲,噤若寒蝉。 铃井志帆发出胜利的轻哼,快速跑过。 她依旧满脸通红,那股令内心激昂的兴奋劲儿,让她感觉自己仿佛脱离了某种禁锢,有种焕发新生的大彻大悟。 「或许只需要小小的勇气,人生就会变得大为不同……这就是最伟大的魔法!」 而“小小的勇气”——只需要用力抬一下小腿! 第54章 正史中的决战 “今天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绝对要将秘宝拿到手!”摩尔加纳意气风发地说着,“第一次夺取秘宝,有些事情要注意一下……” 包括陶阳在内的怪盗团成员,都专注地倾听着摩尔加纳说话。 谁都没有注意到,窗边有一双眼睛正静悄悄地注视着他们…… 只见是铃井志帆趴在窗台外边,她是偶然发现这里的—— 因为害怕缓过劲来的鸭志田卓追着不放,所以她跑进了学校附近的小巷子,不知不觉间就愈往偏僻的方向走了。 同时心里想着要去学校找陶阳和杏他们,又不想被太多的同学看见,于是打算从校园后门进入,经过废弃储物室时,恰好撞见正在开作战会议的怪盗团。 此时此刻,铃井志帆不仅满脸不解,心里也充满了各种疑问: 为什么大家都看着一只黑猫,一脸专注地听它喵喵叫?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其他人谈论的内容……什么“阴影”、“殿堂”、还提到了“鸭志田”……到底都在说些什么啊?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趁早出发!”摩尔加纳话音刚落,怪盗团众人便纷纷拿出手机。 就连陶阳也不例外,点开了自己手机里的“异世界导航”app。 “咦……诶……?”窗外的铃井志帆只觉得一阵头晕眩,好似天地都跟着翻转,周围的场景也在逐渐变化。 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她大脑一片空白,在震惊中陷入了失语状态。 待她回顾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扭头寻找陶阳等人的踪迹,他们却已经急忙进入了城堡里,似乎是要去做某件很紧要的事情。 只留铃井志帆一个人愣在原地,满脸迷茫:“我该怎么办?” …… 鸭志田的殿堂——国王的城堡,五名新人怪盗从确定好的安全路线再次来到了王座之间。 奇怪的是,明明应该是警觉度100的殿堂要害之所,位于正殿的大门却是完全不设防的大开状态。 “门开着,却一个士兵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坂本龙司既兴奋又紧张地左顾右盼。 摩尔加纳回道:“或许是跑去守备其他地方了,以至于这里没有人手……” “那怎么可能啊!”陶阳翻了翻白眼,“小心点,joker,十有八九是陷阱。” “嗯,明白。”雨宫莲点点头。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前进,和上次不同、从正殿的红地毯直走、绕过王座后直上阶梯,然后推开了宝物库的大门。 一进去,他们就看到了上次来时所没有的巨大之物。 “太棒啦!”摩尔加纳兴奋地跳起来,“秘宝·大·现·身!” 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几乎与常人等身大小的巨大王冠,漂浮在半空之中,周围还闪亮着晶莹彩光。 在王冠的最上部尖端部分,镶嵌在上边的宝石闪耀着刺目的金光,亮得人看不清楚。 陶阳却仰头眯着眼睛:那上面镶嵌着的,该不会就是…… “这也太大了!”坂本龙司先是感慨,随即有些头痛——这东西要怎么“偷”走啊?! “怎么样,和吾辈说得一样?这下就能夺走了!”摩尔加纳说,“啊,这样的光辉,真是耀眼……” 高卷杏却哼了哼:“总觉得让人火大……为什么那么光彩夺目啊……这不是鸭志田那种人渣的扭曲欲望吗?” “哈,区区鸭志田的欲望,该是更丑陋的东西才对。”陶阳眼含讥讽地接道,“不过这里是认知世界,而他自己的欲望在他本人认知里,就该是这种华丽的东西。” 另一边的摩尔加纳看上去有些精神失常的样子:“哈……哈……秘、秘宝……!” “话说……这猫情绪兴奋得很不正常啊。”坂本龙司表情无语。 刚一说完,就见摩尔加纳跳起来,直接趴在王冠上不断拿脸磨蹭:“喵呜呜呜……!” “ona,这可不是木天蓼。”雨宫莲冷静地吐槽。 摩尔加纳继续发出猫咪春叫。 “你闹够了,混蛋猫!”坂本龙司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将摩尔加纳从上边揪下来。 之后他扭头对陶阳问道:“话说,bze你要找的圣杯碎片,也在这上面?” 陶阳点点头:“变成了王冠上边的宝石……似乎和秘宝融为一体了。” 摩尔加纳终于回复了清醒:“呃……咳咳!该怎么说呢,这在淑女面前实在是太失态了。” “这是怎么了?感觉性格完全变了。”高卷杏问。 “吾辈自己也控制不住啊,没想到人类的欲望会有如此吸引力。”摩尔加纳很不好意思,随即又莫名高兴起来,“不过这也证明了……吾辈果然是人类?!”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因果关系的?”陶阳说,“好了,不多说废话了,赶紧把这东西运走!” 他担心迟则生变,想着先把东西带出去,再想办法取走圣杯碎片。 接下来除了某个小短腿短手的,几个人一起使力,将王冠运出了宝物库。 “好重!”高卷杏作为唯一的女生,当即觉得那重量有些吃不消。 陶阳往高卷杏的位置靠了靠,打算分担对方承受的重量,并说道:“杏,让我来。” 高卷杏当即投感激的眼神。 “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顺利……从结果来看,还找到了四个人格面具操控者。”摩尔加纳看着几个苦力,还对雨宫莲发出了悠哉的感慨,“吾辈果然没有看错人,和你做交易真是做对了!” 随后他们艰难地将王冠抬出宝物库,可是刚来到王座之间的正殿时,突兀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go、go!let's go!鸭志田!』 紧接着便是某个猛烈的拍击声,然后有什么东西从远处激射而来,将陶阳他们抬着的王冠砸飞出去。 同时一个人影从上空穿梭越过,粉红色三角底裤下的两条大毛腿稳稳跃至地面,毛腿主人站起身来,露出和歪嘴龙王一样自信的微笑,并往前一招手。 滚落到一旁的巨型皇冠竟然快速缩小,然后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中。 众人定睛一看——那副恶俗又恶趣味的打扮……不是鸭志田卓是谁! 由阴影鸭志田认知出来的阴影高卷杏也跟着跑出来,拥向了阴影鸭志田。 而阴影鸭志田一边把玩着自己的王冠,一边阴狠一笑,掷地有声地说:『这东西绝不会交给任何人!因为它可是本王身为城主的证明,也是这个世界的核心啊。』 “那家伙……”高卷杏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和自己外貌一模一样的阴影身上,虽说不是第一次见了,但不管见多少次都觉得那个认知存在很刺眼。 “在他眼里,我看起来就是那种样子吗?”她有些不爽地嘟起嘴。 坂本龙司“哼”了一声:“哟,变态,你居然搞埋伏啊?” 『只是为了节省找你们的时间,就由本王亲自在这里解决你们。』阴影鸭志田说话抬起下巴,一副蔑视众生的样子。 坂本龙司气笑了:“这话是我要说的啊,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x骚扰混蛋!” 『哼,你们对本王的指责,全都是自以为是的误解。』阴影鸭志田不以为然。 “误解?!哪里误解了!”高卷杏听了可不干,“明明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替本王隐瞒的是周围的那些人,看到本王的成就后便见风使舵的大人,还有想要靠着名次成就高人一等的学生们。』阴影鸭志田笑得很得意,『那些人会积极地护着本王,大家都是为了仰仗本王的实力从而得到好处。』 『毕竟无知的笨蛋太多了!像是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鬼,还有那个蠢兮兮跳楼的铃井也一样!』 听到阴影鸭志田竟然出言贬低铃井志帆,陶阳眼中厉色一闪,刚刚踏出脚步,就被雨宫莲拦住。 “不要冲动。”雨宫莲低声提醒。 『啊……啊……铃井那个臭丫头,她居然敢对我……居然敢对我……!』阴影鸭志田忽然脸色一黑,露出一副羞愤难当的表情。 另一边的高卷杏气愤得握紧拳头,说:“是啊……差点被你得逞,被你威胁就想要一死了之……她真的是个笨蛋。而没有察觉到的我,更是笨蛋中的笨蛋!” “但是,不管是怎样的笨蛋……在想要活下去这件事上,都不需要得到你的允许啊!”她带着发泄似的怒意高声喊道。 阴影鸭志田面色一变,又恢复了原来居高临下的模样,一脸鄙夷地哼道:『不要装模作样了,没有长处的凡人!把只有我拥有的才能拿来为自己所用有什么不对?本王和其他人类是不同的!』 陶阳怒极而笑,指着阴影鸭志田说:“你当然和人类不同,你甚至就不是人,而是被下贱欲望缠身的、最低级的烂臭恶魔!” 阴影鸭志田眼睑一沉,然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了邪异的笑容:『哈哈哈……没错,我不可能和你们一样……』 说着,它开始全身冒出危险的红光,一股邪恶的波动也从身上汹涌而出。 它一把搂过它身旁的意淫产物,笑容扭曲又丑恶:『我……是统治这个世界的恶魔啊!』 阴影鸭志田的身形一阵扭曲,又缓缓变得庞大,最终化做了丑陋恶魔的模样—— 全身紫红、生着四臂,四只手分别拿着红酒杯、鞭子、金刀与金叉;其头顶王冠、额前生着一对恶魔的角,暴突的双眼下咧着一张锯齿大嘴,吐出长长的灰白色舌头。 它背靠着怪异风的扭曲王座,却像是瘫坐在地面上一样。叉开的两腿间立着一个金色的奖杯,杯中大概是装着某种人形之物,从杯口露出一双双女人的美腿。 背后王座的两侧连接着条条锁链,每一端都束缚着一个个迷你小人模样的阴影,像是鸭志田的爪牙,随时等待着受到驱使。 阴影鸭志田一鞭子拍打在地上,对着刚刚指着他痛骂的陶阳喝道:『庸才!一无是处的臭小鬼,你的父母没教过你‘不可以用手指别人’吗?啊啊?!』 刚刚变完身的阴影鸭志田仿佛因为获得比刚刚更为强大的力量而威势大振,率先就来个威赫攻击:被锁链圈住的爪牙阴影齐齐跳起,然后将凭空生成的圆球拍打而出——【排球攻击】! 球路各不相同的四颗排球一起发过来,坂本龙司只来得及避开一颗、用手中的武器挡开一颗,第三颗从小腿边蹭过去、第四颗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身上! “好疼……!”坂本龙司被砸倒在地,那些爪牙阴影仿佛看到了机会一般,又是一波【排球攻击】锁定了他。 高卷杏及时赶来,召唤出人格面具·卡门,用火焰魔法·【亚基】将排球暴力烧毁。 摩尔加纳召唤出它的人格面具·佐罗为坂本龙司治疗,雨宫莲则是和亚森共同发动反击。待坂本龙司带着他的船长基德复归前线,包括高卷杏和卡门一起,默契初成的怪盗小队与阴影鸭志田展开了猛烈进攻。 陶阳也跟着小队配合,与怪盗们并肩作战。不过他看上去没有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与阴影鸭志田的正面战斗上,而是盯着其变化成的怪物不断打量。 有过攻略领域守门人的经历,让他明白这些boss级别的阴影变身后的模样,都是有相对应的含义的。 比如阴影早乙女变化的阴影怪物:无数类似【盲目追梦者】的人偶堆砌的底座,象征着他主持的恶行以“都世应援团”为根基;脑袋由柴泽都世的雕像取而代之,意味着本人只奉偶像为绝对真理。 那么,阴影鸭志田变身成的恶魔,它的姿态、它的动作、它的言行……又都分别代表着什么呢? “鞭挞、排球、酒杯、刀叉……”陶阳一边观察一边念念有词,当他眼神落在阴影鸭志田仿佛炫耀宝物一般护在身前的金色奖杯的时候,心里面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摧毁它! 太之初一切换成杰克灯笼,利用漂浮的特性和小巧的体形,在空中敏捷地避开了阴影鸭志田挥过来的金刀,然后一发用作佯攻的【亚基】失准、意外炸毁了阴影鸭志田的酒杯;随即杰克灯笼一个快速急下潜,又骗走了一记鞭击。 陶阳趁着这个时候再次切换人格面具、唤出太之初一,急速接近奖杯后直接就是【兆鸦】连打,然后不贪刀地猛退后、及时避开金叉的刺击,后手使出【赛】进行补刀。 眼看着奖杯就快要碎裂,阴影鸭志田瞬间慌得一批:『啊、喂!明明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就别在那乱碰……我都叫你赶快住手了!』 摩尔加纳眼前一亮:“被人说‘住手’的话,反而会越来越想做啊!” 雨宫莲也将阴影鸭志田的反应看在眼里,哪里还不明白那个奖杯就是阴影的软肋,于是招呼所有人对奖杯发起猛攻! 最后……“哐当”一声——奖杯毫无意外地破碎了。 『啊啊……骗人的……取得全日本冠军时的……』阴影鸭志田当即浑身一阵,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随即他又恼羞成怒起来,『你们以为自己可以做这种事吗?本王可是……听好了!本王可是……可是鸭志田啊!』 “啊?那又怎么样?”陶阳拧着眉头歪了歪脖子。 『咦?所以说!本王是鸭志田啊!本王是王啊!』阴影鸭志田的话里透着一股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傲慢与自信。 坂本龙司冷哼道:“刚刚明明那么看不起人,现在的你简直逊爆了!” 高卷杏举起了手中的枪,接道:“我们可是特地来偷那个东西的,能赶快交出来吗?” 阴影鸭志田看着所有人、包括陶阳也拿着其新获得的仿真手枪,都将枪口对准了自己,它顿时恨恨道:『闭嘴!我绝不会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们!』 摩尔加纳:“还有力气说这种话吗!那看来吾辈等人也要认真一点了!” 说完,趁着阴影鸭志田因为重要之物被摧毁而遭受精神打击的机会,包括陶阳在内的怪盗团全员、一齐发动了总攻击! 阴影鸭志田在一阵阵的魔法闪光中发出痛苦的哀嚎,感觉到自己陷入了战败危机,它在害怕的同时,也出离地愤怒了:『本王是王!如果本王不是王的话,那还有谁可以当王?!你们到底要反抗本王到什么地步?看来只能让你们尝尝绝招了!』 接着它挥舞鞭子往地面一抽:『奴隶们,把那个拿来!』 那些原本被铁链圈着的爪牙阴影听到了命令,在锁链解开的同时赶紧跑开。 『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年轻时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必杀扣杀!』阴影鸭志田说,『‘必’定会‘杀’死对手的扣杀啊!怎么啦?你们这群奴隶!还没把本王的球拿来吗?!』 听到那句好似充满暗示的话,雨宫莲便暗道不妙:“所有人,注意防守!” 下一秒,慌忙跑来的却是一个深蓝短发的少年:『对、对不起,鸭志田大人,球已经准备好了!』 他的兢兢业业,换来的却是一声喝骂:『太慢了,三岛!你这个废物低能儿!』 “三、三岛?!” “咦?为什么他会在这种地方……” 看着坂本龙司和高卷杏惊讶不已的样子,摩尔加纳赶紧解释:“你们冷静,他是鸭志田认知上的存在,并不是三岛本人!” 另一边,阴影鸭志田已经下令了:『好啦,三岛,把球传给我,废物至少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事?』 『是……!』认知存在·三岛说着,开始了托球。 阴影鸭志田猛跳起身,随后做出扣杀的动作—— 【金牌杀球】! 一声仿佛能够震破耳膜的剧烈炸响,排球像是出膛的炮弹一样猛然炸出,以恐怖的声势爆射而来。轰击中地面时又像是陨石坠地,恐怖的震荡波也以横扫千军之势荡漾开来! 不过好在怪盗团全员已经提前做好了防备——让人格面具挡在自己身前充当盾牌、他们也尽可能地弓着身子、伸出双臂挡在头颅前。 得益于此,他们勉强抵抗下了【金牌杀球】的冲击,只不过那股剧烈的反震伤害,也让他们很不好受。 阴影鸭志田“啧”了一声,显然对自己的“绝招”造成的效果很不满意,然后迁怒于他人。 『果然有三岛在,我状况就不太好。』他嚷嚷道,又对着认知存在·三岛骂道,『喂,你太碍眼了,快点滚!』 『非、非常抱歉!鸭志田大人!』认知存在·三岛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紧接着阴影鸭志田又开始催促:『下一个、下一个!快把球拿过来!』 这次出现的居然是…… 『鸭志田大人,球已经准备好了。』 脚踩粉红高跟鞋、一身兔女郎打扮、浓妆艳抹的脸还涂着色彩鲜艳的口红……那是由鸭志田妄想般的认知所形成的认知存在·铃井志帆! 『你真乖,铃井。没错,真正的你应该是这样才对的,而不是那种会反抗本王的……』阴影鸭志田似乎不愿意提起一些事,转而又道,『哼!女人,对本王就应该乖巧听话!』 “鸭……志……田……!”陶阳咬着牙,他当然知道那只是个假货,可还是对阴影鸭志田的所作所为动了真怒。 “骗、骗人的?为什么……志帆会?!”高卷杏陷入了震惊。 摩尔加纳连忙说道:“panther,冷静一点,那并不是本人!” 高卷杏这才意识到刚刚也是出现了一个假的三岛,心说自己还真是急昏头了:“说的也是……但是……这种事……!” 她还是无法接受,更觉得无法原谅! 坂本龙司同样怒极了:“可恶!连铃井也……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阴影鸭志田看着怪盗团动摇的样子瞪大了眼睛,怪笑道:『哈……我知道了!你们肯定还想再看一次?我的必杀扣杀!』 这句话引起了雨宫莲的强烈警觉:如果持续攻击正在专心准备的鸭志田,不知是否可以阻止他扣杀……还是要打倒认知存在的铃井、防止她托球呢…… 他陷入了犹豫,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陶阳,似乎在询问“该怎么做”。 陶阳与雨宫莲对视,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阻止认知存在托球!” 说完,他便率先冲了出去! 船长基德的【吉欧】、佐罗的【加尔】、高卷杏的【亚基】——魔法三连完全命中认知存在·铃井志帆的弱点。最后则是由陶阳借着队友的掩护、冲到了认知存在的身前! 『呀……!』认知存在·铃井志帆发出了一声惊叫。 陶阳神色冰冷,内心亦毫无动摇——眼前的并非真正的铃井志帆不说,其存在对于铃井志帆本人而言就是一种亵渎! 装备着【开拓者】奋力挥拳,陶阳毫不留情地将那意淫出来的虚假产物完全击毁! 第55章 正史中的决战? 看着自己单方面的认知创造出来的虚假之物被消灭,阴影鸭志田没有丝毫的怜惜,反而恼怒道:『哼,铃井也派不上用场啊!果然是一个连本王的宠爱都承受不住就寻死寻活的废物……』 “哼!”陶阳一声冷哼,太之初一都【赛】就杀到了阴影鸭志田的面前,将其眼珠子生生炸开! 『嘎啊啊啊啊!』阴影鸭志田捂着眼睛惨叫不止,按着眼部的手掌下流出了黑浊的血污。 这也使得他暴怒起来:『混账!居然敢……居然敢!』 “小心点你的臭嘴!”盛怒之下的陶阳发出了警告。 不远处看着的高卷杏一点也不觉得陶阳暴虐,反而有种另类的安心:“志帆她……遇到了好人呢!” “哈哈!干得漂亮!”坂本龙司也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对面的阴影鸭志田则是在负伤与恼怒的状态下直接暴走,居然还能爆发出强横的战斗力,使得双方对战的局面陷入了僵持。 “这样战斗下去也不是办法……”摩尔加纳利用它的体型,一直藏身于后一排不容易被阴影鸭志田注意到的位置。 趁着最前头的陶阳等人对阴影鸭志田发起猛烈进攻、吸引对方注意的时候,它问向怪盗团的首领:“要怎么办?!” 雨宫莲思考了一会儿,目光飘向了阴影鸭志田头顶的王冠,轻声做出了指示:“先夺走秘宝!” 摩尔加纳秒懂:“原来如此……那就用b计划,交给吾辈!” 它本来就不显眼,趁着阴影鸭志田与陶阳等人激战正酣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队伍,从旁边的楼台攀登而上,敏捷地爬到了二楼围栏的高处。 『你们知道吗?这所学校啊,是因为有本王才能继续办下去!只有你们几个,对本王毫不尊重!』 『而且你们根本就搞错了,我没有做过什么x骚扰,是对方主动靠近本王,想要讨本王欢心的!』 正在絮絮叨叨的阴影鸭志田,根本就没有发现摩尔加纳的动作。 『嗯?少了一个人?』之后他终于有所察觉,并开始扫视现场,『果然少了一个!人不够!到哪里去了?!』 然而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你已经被将死了!”摩尔加纳说着,从二楼飞身一扑,撞飞了阴影鸭志田头顶的王冠! “铛啷啷”的声响,王冠滚落在地,阴影鸭志田瞬间变得异常慌乱:『啊啊!本王最重视的……?!』 借由“失去最重要之物”的认知影响,对阴影鸭志田造成了无与伦比的打击,使得他一下子变得十分虚弱! 陶阳见状哪里不明白是个绝好时机:“很好!那家伙产生动摇了!” 总攻击! 痛打落水狗! 『呃啊啊啊——!』遭受重创的阴影鸭志田身躯变得惨白,全身飘扬着破败的灰烬,庞大的身躯在缓慢分解的同时,又重重倒地! “赢了!”坂本龙司当即激动得跳起来。 高卷杏先是愣了一下子,才露出开心的笑容:“我们……打败他了!” 从高处落下并走回来的摩尔加纳一脸得意:“嘿嘿~多亏了吾辈一击定乾坤啊!” 眼看着大boss战斗不能,雨宫莲也不禁松了一口气,对着大功臣轻笑道:“嗯,辛苦了,ona。” 他扭头看向了陶阳,只见陶阳站在阴影鸭志田的残躯之前,不由得感到奇怪:“bze?” 不远处的陶阳则是看着倒地不起的阴影怪物皱起了眉头。 他没由来地能肯定,这就是“原来历史”中的走向——到了这一步,怪盗团毫无疑问地击败了反派boss,他们即将收获胜利的果实。 可是…… 陶阳只感到强烈的不安——不,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对了,还有圣杯碎片…… 就在这时,【超直感】强烈的危险示警,令陶阳瞪大了双眸。 倏然而来的心悸,也让他悚然一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转身向同伴发出警示:“小……” 下一秒,一片紫红的颜色从阴影鸭志田的身下、顺着地面瞬间蔓延开来! 那个令人作呕的声音再度响起—— 『嘿嘿嘿……』 倒在地上的阴影鸭志田眼珠子转了转,随后从锯齿大嘴里吐出一句话: 『领域展开……!』 话音刚落的瞬间,周围的空气顿时一凝,一股令人窒息的感觉自怪盗团众人中扩散开来。 “怎、怎么了……” 还没等怪盗团众人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诡异的紫红从地表伸展到半空,直至将四周的一切全部笼罩进去,也将在场所有人关进了由其形成的另一个空间里。 在这个所谓“领域”的异空间完全成形的那一刻,高卷杏、摩尔加纳和坂本龙司三人,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重重地压在他们肩膀似的、当即就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压迫感。 若是形容起来的话,就像是身体被困在粘滑湿热的半固态溶液之中,不但觉得手脚僵硬、寸步难行,还有种明显的呼吸不畅的窒息感; 没过多久,甚至能感到脸颊发烫、全身也觉得热得慌,汗水更是不停地往下流,明明情绪上有种异样的兴奋,全身的力气却跟被抽空了一般。 “好……难受……呕呕……!”高卷杏因强烈的眩晕带来的极度恶心反胃、直接受不住地跪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坂本龙司也感觉很痛苦的样子,一手按着肚子、一手捂着嘴巴,扭曲的五官宛如戴着一副苦痛面具,显然也在奋力抵抗那股异常强烈的不适感,只不过不管怎么看他都像是快到了极限。 摩尔加纳则是趴倒在地上,不过作为正体不明的奇妙生物,它对自身遭遇的异状似乎具备常人所没有的耐性,起码能意识清醒地说出完整的话:“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间是什么情况!?” “ona、panther、skull!你们怎么了?!”雨宫莲忙问道,一脸的惊疑不定。 “joker你……难道完全不受这个的影响吗?!”摩尔加纳强行支撑着身体,打算从地上爬起来,可最终还是无力地倒下。 它的脸色难看,又道:“糟糕,再这样子下去的话……” “各位……!” 不远处的陶阳赶紧跑过来:“你们怎么了?!” 随着他的接近,坂本龙司他们的不适症状当即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减轻,不多时就恢复了站立起来的力气,几个人都对陶阳投以不可思议的眼神。 “好、好多了?”高卷杏有些尴尬地擦了擦嘴角的涎水,依旧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 坂本龙司直接从地上蹦起来,活动了下身子,一脸惊喜:“不……是完全没事了!” 摩尔加纳并不认为这只是巧合,抬头对陶阳问道:“bze……是你做了什么吗?!” “我……”陶阳刚想否认,记忆里忽然闪过伊丽莎白说过的一句话: 「您可以在那个地方行动自如,百分百地发挥自己本来应有的实力。这个能力甚至更够惠及您周边的战友,仿佛您也能展开无视不利效果的领域一样……」 也就是说…… 这里是【领域】吗!? 陶阳震惊的目光掠过安然无恙的雨宫莲,最后落在了阴影鸭志田身上。 只见对方依旧维持着恶魔形象的怪物姿态,被击败后正在破碎泯灭的身躯,此刻犹如按下了定格键般停止了崩坏。只不过那些从他身上飘起的飞灰余烬,也固定在半空中。 他已经没了半张脸,另外半边脸的断面漆黑一片。 『啊……啊……一群没有教养的杂种、该杀千刀的臭小鬼!居然……居然敢这么对待我……』 阴影鸭志田发出凄厉又充满怨愤的哀嚎。 『不过……嘻嘻……嘿哈哈哈哈……就凭你们……就凭你们……!本王还没有输!』 带着歇斯底里的癫狂,阴影鸭志田拖着破败的身躯、靠着两只手臂支起上身,下身还拖在地上,两条腿已经没有了。 另一边,被打落在地上的王冠、镶嵌其上的金色宝珠,一闪一闪地亮起了光芒。 同时,王冠亦在一股无形之力的作用下、从地面上缓缓飘起,随后飞回到了它的主人那里—— 稳稳地落在了阴影鸭志田的头顶上。 『没错……没错……!我还不能倒在这里……我还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想要做的事情!』 他摇头晃脑的,不时地颤抖下身子,剩下的一只眼珠子咕噜噜地乱转,在一种混乱的狂气中肆意地嘶喊: 『我是奥运会冠军!多亏了我曰本才挣到金牌!全国上下都应该感谢我、尊敬我、歌颂我、膜拜我!』 『退役的时候,教练、后辈们都对我千恩万谢!之后趁着还有名气和经纪公司签约,那边也对我有求必应!』 『啊……呃……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嘿嘿……那天在采访节目中遇到的女主持人,她看上去明明对我有意思,于是那天晚上我才强硬的……』 『结果第二天那女人哭哭啼啼的跑掉了,我还以为她会去报警、自己就要完蛋了呢!后来经纪人告诉我公司已经帮我解决掉麻烦了……哈哈哈!』 『自那以后,我就明白了……因为我是有才能的人,所以无论我做什么都会被原谅!』 “这家伙……”陶阳听得皱眉。 听阴影鸭志田说起了过去的事情,想来也就是从那个事情之后,鸭志田卓的内心就开始扭曲了。 『没错!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都是应该被允许的,因为我拥有普通人没有的才能、做出了令人称羡的成就!』 『不过区区一所学校,我鸭志田大人大发善心地屈膝当个顾问老师,我就应该是……王!得以沐浴王化,你们都应该感恩戴德!』 『所以说……不过就是体罚学生,让那些无能的废物好歹用身体记住点本事!而那些女人,和废物们比起来唯一的生存价值,难道不就是用她们的姿色取悦本王吗?!』 『别人做不得、我做就是理所应当!你们这些底层的庸才就应该觉得三生有幸!』 “够了!”高卷杏听不下去了,愤然出击。 “鸭志田……你还真是个烂到没有下限的人渣啊!”坂本龙司同样怒发冲冠。 摩尔加纳也喊道:“趁着他有些神志不清地口吐心声的时候……做掉他!” 怪盗团全员纷纷召唤出人格面具,各色的魔法对着阴影鸭志田猛烈轰击! 阴影鸭志田被打得浑身乱颤,然而他像是毫无所觉,反而继续念叨着:『还不够……还不够……!我还想继续为所欲为!我要蹂躏那些看不顺眼的家伙!我想左拥右抱、睡更多的女人……!我还不能倒在这里!』 他那本就溃烂的身体因为魔法攻击而加速了崩坏,可在崩坏的同时,那些飞溅出去的身体碎片还会倒飞回去自我修复。 硬是输出了好一会儿,怪盗团才发现他们的进攻,并没有给敌人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连一向淡然的雨宫莲都不禁变了脸色:“这家伙……是不死之身?!” 陶阳抬头一望,脸色凝重,接道:“不……是那玩意儿在搞鬼!” “圣杯碎片!” 只见阴影鸭志田头顶着的王冠上镶嵌着的宝石,正随着阴影鸭志田的呓语而逐渐大发光彩。 「圣杯,是能够实现人们愿望的圣物……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实现人们的愿望,它本来的职能就是吸收和反应人心……」 ——陶阳心里回响起过去伊丽莎白说过的话。 瞬间,他明白眼前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了:“与鸭志田的秘宝融为一体的圣杯碎片,在回应鸭志田扭曲且庞大的欲望、当做愿望去实现!”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阴影鸭志田明明战败了、用于战斗的力量也应该消耗殆尽的才对,偏偏撑着破败的怪物躯体继续硬刚,敢情是被圣杯碎片硬奶了回来! “居然还有这种事?!”高卷杏听了陶阳的话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坂本龙司则很是不忿:“凭什么只回应鸭志田那些恶心又变态的愿望啊!倒是听从我们的愿望快点让鸭志田死啊?!” “大概是因为鸭志田的欲望更为扭曲、而且更为庞大。”摩尔加纳无奈一叹,“那是强烈到足以生成殿堂的扭曲之心,或许对圣杯碎片来说更有吸引力。” 雨宫莲补充道:“也有可能是因为跟鸭志田的秘宝融合的关系,那毕竟是鸭志田扭曲欲望的源头!” 预想中的意外情况发生了,而且还很糟糕——怪盗团一时间对阴影鸭志田奈何不得,就足够令人心焦的了。偏偏在这种时候,阴影鸭志田展开的这片小型化领域内的景色一变,竟是一个又一个的卫兵阴影被召唤而出。 『嘎哈哈哈!终于来了……本王的勤王大军!』这时候的阴影鸭志田恢复了清醒,并且气焰暴涨,『哦呀?似乎带进来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呢!』 几名卫兵闻言左右分开,第二排的两名卫兵一左一右地拖着某人走了出来。 “志、志帆……?!”高卷杏看得目眦欲裂——她最好的朋友怎么会突然莫名其妙的身陷敌手?! 陶阳同样感觉到内心被猛地一揪:“志帆?为什么会在这里?!” “杏……伊吹……”被问到的铃井志帆抬眼看过来,啜泣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只是……转眼……就……” 雨宫莲见此情况头疼欲裂:“该不会又是和上次高卷杏那样……不凑巧被卷进来的?” “回禀鸭志田大人,手下们听到了您的号召,集结的过程中在城堡里发现了这个女人。”有一名卫兵上前说道。 『哈哈哈……干得好啊!来得正是时候!』阴影鸭志田笑得很大声,也很得意。他看向了陶阳等人,微微眯起的独眼里透出强烈的恨意。 『喂,你们这些卑贱的臭小鬼,要是不想这女人血溅当场,就给我乖乖束手就擒!』他嘶哑着声音阴笑道。 最性急的坂本龙司顿时恼了,作势就要上前:“你说什……” 『聒噪!』 在阴影鸭志田的示意下,卫兵手持着锋利的长剑、就着铃井志帆雪白的脖颈逼近! 锐利的剑气,当即就在皮肤上破开了一道细微的口子,滴滴的血珠滚出! “快住手!”高卷杏惊声尖叫道。 其他人更是不敢妄动。 雨宫莲看向了铃井志帆,无比期望对方能像高卷杏那样,被言语点醒燃起【反抗之心】、觉醒人格面具后一转乾坤。 『喂,别给我乱搞小动作,敢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她!』阴影鸭志田可不会再给怪盗团故技重施的机会,『搞清楚你们的立场!现在你们都不能违抗我!』 『现在,把你们那些危险的人偶收起来……快照做!』 陶阳等人无奈,只好将人格面具召回。 『这样……才对啊!』阴影鸭志田随即扬起了手掌,从侧面拍向了刚刚站出来的坂本龙司! 他要杀鸡儆猴、发泄怨恨之气! 坂本龙司被那一时的声势吓愣在了原地,来不及躲避了! 陶阳一个箭步上前,只来得及踢开坂本龙司,自己却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巴掌! “嘭”的一声!他整个人被拍得两脚离地、向旁边飞出去两三米远,然后落入地面、踉跄地又往后跌了一米多远,单膝跪地! 他的一只手无力地垂下来,是在被迫去接阴影鸭志田的巴掌时格挡被打骨折的,身体各处更是遭受了剧烈的冲击,从脑袋流落下一条血路! “唔……!”他闷哼一声,强忍着疼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可遭受重创后无法站稳只得双膝跪倒、虚弱得以头抵地,担忧的目光看向了被卫兵挟持的铃井志帆。 “伊……吹……?”铃井志帆瞪大着双眼与陶阳对视,只觉得心口窒息得再也吐不出只言片语,连自己脖颈处也在出血都忘了疼。 “伊吹!” “伊吹!?” 雨宫莲等人神色大惊,却在阴影鸭志田的威胁下无法动作,紧咬着牙关万分不甘地看着不远处的陶阳咳血。 『啧啧啧……‘为了救伙伴’——多么令人感动的精神……啊呸!明明是群渣滓,装什么伟光正,真令人作呕!』阴影鸭志田嘎嘎怪笑,语气里充满了轻蔑与不屑,『哼,看好了,这就是与本王作对的下场!嘿嘿……之后又该怎么处罚你们呢?』 阴影鸭志田阴狠的目光转向了陶阳之外的其他人,嘀咕道:『话说你们刚刚将本王的王妃都给消灭了呢……真是好胆!那么……现在就来好好补偿本王!』 他径直朝高卷杏看来,眼中的下作欲望大盛:『你……就在这里脱!一块布都不准剩下,任本王予取予夺!不然……受这个罪的就是你的好朋友!』 “你……”高卷杏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脸上顿时被血色充满,又羞又怒,又害怕至极! 『至于其他人,就在原地好好看着!看着本王将你们所谓的同伴……凌辱致死!哈哈哈哈哈哈——!』 “鸭志田……!”雨宫莲瞠目怒视——即使是一直表现得沉稳冷静的他,此刻也出离地愤怒了! 铃井志帆听了阴影鸭志田的话,顿时面无血色,完全失声。 她最近才喜欢上的人,如今重伤倒地; 她最亲密的好朋友,即将遭受数百倍于她当时所经历的恐怖…… 都是她的错! 都是她的错! 铃井志帆无比地自责:要不是自己没听伊吹君的话出门乱跑、要不是自己不自量力地出来帮忙、要不是自己被带来这里成为人质拖累了大家…… 就不会变成眼下的局面了! 一切的一切,都因她而起! 要是没有她的话……要是没有她的话……! 目光朝下一转,铃井志帆看到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刃,随着思绪的流转,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曾经,她满心绝望,被逼寻死; 但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懦弱到只想着逃避的自己了! 所以现在,如果是为了大家的话,她愿意…… 慷慨赴死! 趁着任何人都没有注意的功夫,铃井志帆猛地抬手,双手抓着长剑的刃身,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割破了手掌。 但此时的她已经不惧怕疼痛——抓着剑刃,将自己的脖子往上面一撞! 第56章 火光之色 铃井志帆觉得在这短短的数日时间里,她遇到了太多足以改变她命运的事情—— 被猥琐的恶德教师逼到崩溃轻生; 遇到了像是小说里的男主人公一般闪耀的重要之人; 在不可思议的力量引导下来到了足以改变人生轨迹的异世界…… 老实说,她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情况——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伊吹他们也在这里?那些高大又可怕的穿着铠甲的士兵又是什么东西?那个看上去更可怕的怪物难道是鸭志田? ……太多太多的事情她闹不明白,可唯独有一件事情她很清楚—— 自己成为了累赘。 好友杏将会不得不屈从鸭志田的淫威、甚至连累到杏的朋友们; 最重要的是……伊吹君因为她的拖累而受了很严重的伤! 看着陶阳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的样子,铃井志帆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开了。 换作是以前的她,估计只会感到惊慌恐惧,茫然失措; 然而此刻她内心所强烈感受到的,是深深的愤恨与不甘! 她愤于鸭志田的罪恶; 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不甘再次任人鱼肉! 既然这样…… 只要自己去死就好了! ——这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的抗争方式:不让恶人如愿,至少能选择为了重要的人们而死! 铃井志帆的反抗之心,在这一刻……熊熊燃烧! 『这样就够了吗?』 铃井志帆两手血淋,抓着剑刃就要往自己脖颈上撞。在利刃即将切开肌肤前的那一刹那间,世界上的时间仿佛陷入了停滞…… 不,准确说来——是在“割颈而死”这一结果即将成真的那一瞬,铃井志帆的精神世界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惊变! 『这样的结局,你就心满意足了吗?』 那个声音再次问道。 心灵之海内,在这时间无限延伸的须臾,铃井志帆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绝望的黑暗,似乎象征着她的生命已然黯淡无光,也象征着她本应该悲惨的命运回归了原有的轨迹。 然而她并不觉得丝毫颓丧,反而无比振奋地呐喊道: 怎么可能就此满足! 我根本就不想死! 我还想继续打排球! 和杏、和朋友们度过平凡却充实的每一个美好的日常! 我要看着鸭志田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要…… 和伊吹君在一起!! 心灵之海的彼方,一道金光一闪一闪的,似乎在回应着铃井志帆发自内心的【愿望】。 而那个神秘的声音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 『当你身处黑暗之时,不要祈求命运的怜悯。反抗,那火光终究会被你点亮!』 轰然的气浪,使得剑刃在触碰铃井志帆脖颈的一瞬,就被震得粉碎! 连带着那些挟持了她的卫兵阴影们,也被突然爆发的力量掀飞! 『什……发生什么事了?!』阴影鸭志田当即就被异变惊动,满脸惊异之色。 怪盗团众人同样一脸惊诧地看过去,就见是对面的铃井志帆不知何时戴上了白色骨骼材质的半脸面具! “那个是……难道说?!”摩尔加纳不可思议状地张大着嘴,已经猜到了什么。 铃井志帆经过了短暂的呆滞,又在瞬间明白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随即没有丝毫犹豫的,朝着陶阳倒地的方向冲刺而来! 『喂、喂!别给我到处乱跑!』阴影鸭志田一副恼怒的模样,就要朝铃井志帆伸手抓来! 与此同时,铃井志帆悍然撕下了自己的面具—— “来……索朗日!” 一身莹白色的晚礼服装扮,点缀着金光点点。身上装饰的红飘带仿佛上扬的火焰,头部更是覆着一层燃烧的烈火、如同面具一般,只露出一对清澈得没有丝毫迷茫的眸子。长长的手臂在身侧舒展开,像是钢筋一样的构造呈十字交错缠绕在双臂上,纤瘦细长却又给人一种莫名的力量感。 人格面具·索朗日转身面向了阴影鸭志田,它接收到的指令就是掩护自己的主人。 只见它抬起了一只手,同时一股晶莹的淡蓝色能量在它的掌心中汇聚、压缩、凝聚成了球形。它将能量球高高一抛,随后奋力跃起,用另一只手进行扣杀! 像是划破天际的流星带着破空的尖鸣,朝着阴影鸭志田激射而去! 『唔……!』阴影鸭志田本能地做出了专业的接球动作,然而…… 他防不住! “嘭”的一声重响,阴影鸭志田本就脆弱得濒临崩溃的双臂被能量球炸出了个破洞,弹射的余波甚至轰碎了他的下巴! 不理会身后阴影鸭志田的痛苦哀嚎,铃井志帆冲到了陶阳的身边。 “伊吹君……伊吹!”她试图唤醒陶阳。 陶阳因为重伤失血,甚至因为脑部遭受冲击而有些神志不清。恍惚间睁开了双眼,却看到铃井志帆一身藏蓝色的紧身皮衣,服饰的四肢处装饰着外骨骼似的护臂和护膝,那副模样看上去简直就像是…… 怪盗服?! “志帆……你……”他刚一开口,胸口就一阵剧痛,痛到他甚至难以呼吸! 阴影鸭志田带给他的伤势太严重了,已经危及到了他的生命! 另一边反应过来的雨宫莲也靠近过来,看到陶阳的伤势不容乐观的样子,一下子紧张起来,赶忙招呼拥有治疗能力的摩尔加纳和高卷杏:“快过来治疗!” 还不等怪盗团再有什么动作,铃井志帆径直对着陶阳吻了下去! “我……嗯?!”近距离目睹这一幕的雨宫莲震惊——我是谁?我在哪?他们是在干什么?! 陶阳则是感受着铃井志帆炙热的鼻息,同时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松,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 事实上,他身上的所有伤口的确化作了淡蓝的光芒并缓缓消失……没错,是【消失】,而不是【治愈】! 良久,唇分,少年和少女彼此对视,随后都羞红了脸,接着错开视线。 “对、对不起!伊吹,我……”铃井志帆结结巴巴地解释,“那个……那个是……是为了发、发动能力必须完成的……【条件】!” “能力?”陶阳重新看向铃井志帆,眼神疑惑。 “嗯!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但貌似是我许愿得来的能力。”铃井志帆一脸深情地看着陶阳,“也是我最想要的、能够保护伊吹的力量。” 保护。 这个词听得陶阳有些失神—— 志帆,在不经意间获得了心灵上的惊人成长,她靠自己觉醒了人格面具之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志帆!” “喂、伊吹还好?!” 怪盗团其他人都聚了过来,既欣喜于陶阳恢复如初,也惊讶于铃井志帆的觉醒。 高卷杏第一个注意到铃井志帆双掌上的划伤,赶紧使用【迪亚】为好友治疗。 “喂喂,现在可不是进行感动重逢的时候,鸭志田……!”摩尔加纳警惕地望向阴影鸭志田,却又愣在了原地。 只见阴影鸭志田仍在哭嚎着,刚刚由索朗日的攻击造成的伤势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自动恢复,是以刚才根本顾不得搭理怪盗团的动作。 他勉力抬着残破的手臂,伸手扒拉头顶上的王冠,哇哇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再回应我……快继续帮我啊!』 视线落在王冠上的宝石,虽然依旧金光闪闪,可和之前相比却已是十分黯淡。 不要说替阴影鸭志田治愈伤势了,其本来就濒临崩溃、靠着圣杯碎片的力量才苟延残喘的怪物躯体,此时又再度开始了崩坏! 与此同时,那些赶来勤王救驾的卫兵阴影一个个跟断了电的机器一样,接连倒在了地上,面具下原本血红发亮的眸子已变得漆黑无光; 而由阴影鸭志田张开的紫红结界,也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条条裂痕,是再明显不过的不稳征兆。 见此情景,怪盗团哪里还不明白——圣杯碎片的力量大幅度减弱,阴影鸭志田死期已近! “趁现在……给他最后一击!”雨宫莲高声喊道。 陶阳出手最快,太之初一直接打出去一招【赛】! 其他伙伴也不甘落后—— 亚森的【耶哈】、佐罗的【加尔】、船长基德的【突击】、卡门的【亚基】、索朗日的【米吉多】! 多种魔番轰击过去,加速了阴影鸭志田的败亡。 这次终于……怪盗团战胜了阴影鸭志田! 随着怪物庞大的躯体化作黑灰飞散,掉落在地上的巨大王冠朝陶阳等人的方向滚了一圈,变回了对于常人来说正常的大小。 坂本龙司见状,刚想要上前将王冠捡起,前奥运冠军却敏捷地飞扑翻滚、抢先一步抓起王冠后朝另一个方向逃跑。 “啊……!”众人见状纷纷追赶过去,将重新人形化阴影的阴影鸭志田成功围堵在了一处露天阳台上。 『唔……』惊慌失措的阴影鸭志田在阳台围栏边缘左右徘徊,一时间没了主意。 看到那副狼狈的样子,高卷杏觉得那人真是可悲又可恨,出言讥讽道:“怎么了?不逃了吗?你明明可以逃的嘛……你不是运动能力超强吗?” 同样追过来的铃井志帆也看着阴影鸭志田,在不自觉中紧咬了牙关——在场众人里,她对于鸭志田卓这个人物无疑内心最是复杂。 阴影鸭志田回过头,满是大汗的脸上带着恨意,咬牙切齿地回道:『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鬣狗们以期待为名,把压力都丢到我肩上!』 他转过身来,发出了自以为是的质问:『我可是连他们的那一份都努力过了,要求一些回报有什么不对?!』 坂本龙司一脸不齿:“找借口啊……你这扭曲的心,就由我们来解决。” 『呜……』阴影鸭志田一惊,他很明白所谓的“解决”是什么意思,忙退后几步,后背却抵在了阳台围栏边。它转过身抓住栏杆,若是从这里翻过去,下边就是绝望的高空。 “害怕吗?”铃井志帆忽然出言问道,“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当初看到的景象。” 说着,她朝着阴影鸭志田走过去:“当时的我害怕极了,可也只能选择跳下去……不过最后幸运地被伊吹救了。” 摩尔加纳这时候纠结于它对怪盗的仪式感:“应该叫bze啦!” 可是铃井志帆根本不知道行动代号的事。 铃井志帆顿住脚步,看到阴影鸭志田被逼上绝境而仓皇失措的样子,她心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然而这还不够,她需要宣泄!需要将那个之前一直压抑的自我自由地释放出来! 于是她又对着阴影鸭志田问道:“而你又要怎样选择呢?跳下去吗?还是说……” 她面具下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连声音都变得阴冷:“要在这里死一次看看呢?” 说完,索朗日被召唤出来,手掌掌心中凝聚起一颗能量球。 铃井志帆忽然笑出声来,用异常柔和的声音说:“啊,说起来今天鸭志田老师说,担心我这几天落下的训练进度,还说了要指导我来着?” “那要不要……实际接一球试试看呢?”她轻笑着说着,索朗日也做好了发球准备。 『噫……!』阴影鸭志田吓得一边护住自己的王冠,一边死劲地退后顶住围栏,又不敢真的翻身下去。 “呃……铃井是这样的人设来着?”坂本龙司挠挠头,“她虽然在笑,但我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雨宫莲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悄声说:“你得问杏。” “要干脆地给他最后一击吗?由你们来决定。”摩尔加纳故作无所谓地说。 高卷杏接道:“志帆是最有资格做这个决定的人。” 陶阳看向了铃井志帆,从侧面看着少女那一对清澈的眸光,他大概明白过来对方打算怎么做,顿时露出了一丝放松的微笑。 『住手啊!求求你们……住手啊!』阴影鸭志田终于承受不住死亡的压力,开始大声地求饶。 铃井志帆反而更生气了:“大家……也都这样求过你?求你不要继续加大训练强度、求你不要再逼迫下去……可你还是毫不在意地夺走了他们的一切!” 一道光束从阴影鸭志田的头上掠过,炸出了万能属性魔法的余辉,吓得他发出了惊吓的悲鸣,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他的脸色难看,终于明白了败犬的自己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跪下来求饶:『我、我知道了……是我……输了!』 说着,它将手中的王冠抛了出去;对面的雨宫莲将王冠接住,然后将王冠递给了陶阳。 陶阳明白雨宫莲的用意,他将手伸向了王冠上的宝石,不用怎么费劲就将宝石抠了下来。随后将宝石放到眼前打量,尝试着细细感知。 不可思议的是,陶阳的感知得到了回应—— 指节大小的金色宝石转眼间就变成了碎片的形状,然后穿透了他掌心的皮肤、融入进了他的身体里! 陶阳悚然一惊:什么情况!? 他赶紧揉搓自己的掌心,大概是在想试试这样能不能将碎片挤出来。可是毫无特殊反应不说,又不觉得身体有什么异常,就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圣杯碎片只是凭空消失了,令他一脸的懵逼,又一脸的惊疑不定。 怪盗团的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陶阳那边的异动,就连雨宫莲也在看到陶阳收走宝石后,就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阴影鸭志田身上。 只见对方眼角含着泪,说:『给我最后一击……这样的话,现实里的我也会……』 被这么一说,一群原本只是普通的高中生反而犹豫着是不是真该下手才好,毕竟他们真做不到那么果决狠毒。 然而更容易被感性驱使的少女,在听到那一句“作为胜利者的你们有那个资格”时,似乎是联想到自认为是胜利者的鸭志田卓曾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不由得发出了怒吼:“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 然而却有另一记魔法攻击从阴影鸭志田的身边擦过。 这回阴影鸭志田却不再有任何躲闪,显然是真心接受了自己战败者的命运。 “我……绝不会成为你!”铃井志帆说着说着已经眼角含泪,那是激动的泪水,“你之后要偿还的东西……多着呢!” 说完,她回头看了陶阳一眼; 陶阳暂时撇开乱七八糟的念头,抬首与铃井志帆对视,然后竖起了大拇指。 得到认可的铃井志帆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然后扭头看见高卷杏已经走近到自己身前,两个好闺蜜紧紧相拥。 分开之后,高卷杏欣慰一笑,说:“不愧是志帆,我就知道你会那样做。而且变成废人的话,就没办法证明他的罪行了。” “废人化?”铃井志帆当即就听不明白了。 另一边的阴影鸭志田流下了泪水,深深地低下了头颅:“是我……输了。输了,就完了。之后……我该怎么办才好?” 雨宫莲回道:“那么……就去偿还你的罪行。” 阴影鸭志田缓缓抬头,原本张狂扭曲的面孔已然变得平静了许多,说:『我知道了,我会回到现实的我之中……然后,一定会……』 说着,他化作金光霞影,渐渐地消失了——想来应该是回到了现实中的鸭志田卓的心灵之海里。 殿堂主人一消失,整个古城便开始了剧烈震动。 “喂喂,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这里马上就要崩塌了。”摩尔加纳说。 坂本龙司赶紧转身就跑:“快跑起来!” “走了,志帆!”陶阳直接牵过铃井志帆的手开溜。 一行人赶紧往出口的方向狂奔而去,与古城的崩毁速度做生死斗争。最终勉强逃得生天,成功返回了现实,回到了秀尽学园门前的巷子里,一个个心有余悸地喘着大气。 过了好一会儿,坂本龙司拿出手机一看,很快发现了什么:“你们快看导航!” 除了依旧一脸懵的铃井志帆之外,其他人纷纷拿出手机,便见异世界导航的语音提示道:【目标地点已经消失。】 高卷杏操作了一下手机,然后说:“真的耶,已经进不去了。” 摩尔加纳更关心另一件事:“秘宝呢?!” “还在我这儿呢。”雨宫莲从口袋中掏出某物,众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便见是一块金牌。 坂本龙司皱眉:“那是什么啊?” “奖牌?咦,王冠呢?”高卷杏接着问。 这时候回答的却是陶阳:“这意味着鸭志田的欲望之源,就是这个东西了。在他心中,这个奖牌的价值就和殿堂里看到的那个王冠差不多。” 坂本龙司从雨宫莲手中接过奖牌仔细看了看,说:“这个是奥运奖牌,也就是说那个变态混蛋,只是一直纠结着过去的荣耀吗……” “不过这样的话,鸭志田的心……就会改变了。”高卷杏有些不安地问。 几个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摩尔加纳,得到的回答却是:“大概……” “喂喂,对我们来说可是关系到退学啊?!”坂本龙司有些不淡定了。 这时候陶阳按了按坂本龙司的肩膀,接道:“嘛,不用着急,鸭志田肯定会被改心的,这点你们不用担心。先不说殿堂整个都消失了,鸭志田的阴影也说要‘回到现实的自己里’对,说那句话的时候,他变得多少像是个人了。” “总之,先耐心地等上一段时间。”他说。 “哪怕对吾辈来说,这也是第一个成功的案例……伊吹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啊?”摩尔加纳不解地问。 “我就是能这么肯定,这点你们就相信我。”陶阳眨眨眼睛,狡黠一笑——谁让他是未来人呢。 其他人都一脸的不知所以然,唯独铃井志帆悄悄地瞥了陶阳一眼,然后飞快地错开了视线,露出了担忧和不安的神色。 陶阳没有发现铃井志帆的视线,默默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多了圣杯碎片的干预,但事情总算有了个令人满意的结局。 对了,说到圣杯碎片…… 那东西进到自己身体里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说到搞不清楚情况的,还有另一个人—— “伊吹、杏、还有雨宫同学……”铃井志帆苦笑道,“烦请跟我解释下,刚刚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57章 回归倒计时 4月20日,秀尽学园,午休时间。 “今天看到鸭志田了吗?”坂本龙司问。 而回答的是雨宫莲:“没有。” 坂本龙司皱了皱眉头,忽地神情变得有些不安:“你觉得他真的会变吗?” “我想这么相信。”雨宫莲说,“而且伊吹还拍着胸脯保证了。” “也不知道他为何能那么确信,明明也是第一次进殿堂给人改心。”坂本龙司“哈”地一笑,“不过该怎么说呢,伊吹说的话总有种莫名的说服力啊。” 顿了顿,他又道:“话说……那家伙说他是其他城市来的人格面具操控者,还有同伴在……除了我们之外的人格面具操控者还真没见过呢,都会是些什么样的人啊?” “没见过又哪里知道呢,改天让伊吹给我们做介绍。”雨宫莲笑了笑,心里藏着的疑虑却不禁涌上心头。 对于有些神秘的佐藤伊吹,他直觉总感觉对方隐瞒着一些事情,而怪盗团的其他人多少都有些察觉的。只不过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是以大家都没有太过深究而已。 就在这时,从旁传来一个女声:“啊……正好!” 只见是一名女教师走了过来,如果陶阳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感到惊讶—— 那不是他的语文老师川上贞代么! “下午的体育课改成自习,虽然我已经通知大家了,但以防万一还是跟你们说一声。”川上贞代说。 看到雨宫莲和坂本龙司有些不解的样子,她又道:“据说是鸭志田老师请假了。” “鸭志田请假……?”坂本龙司瞪大了眼睛,难道说……!? 川上贞代眼珠子往左右转了转,似乎是在提防其他人听见,随后悄声说:“你们可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啊……听说是鸭志田老师打电话过来说要‘闭门思过’,可现在是大赛前的重要时期啊。校长似乎也去找他打听情况了,但好像完全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坂本龙司难掩惊讶,忍不住喊了一声:“闭门思过!?” “声音太大了!”川上贞代没好气地瞪了坂本龙司一眼。 然后她又道:“要把你们搞退学的事情,搞不好会暂时搁置……不过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不仅如此,之前鸭志田老师报了警,发誓说一定要抓到那个打了他一顿的男生……名字好像是叫伊吹来着?虽然铃井家那边矢口否认,但基本上没人相信和他们没有关系。” “而校长在电话里听鸭志田老师说已经请警察销案了,还说他被打是理所应当什么的,搞得今天去校长室的时候,校长还找我念叨这件事……” 雨宫莲和坂本龙司对视一眼,眼神里纷纷闪过一丝喜色——这就意味着陶阳不用再担心警察的抓捕了。 “总之,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啊。”川上贞代说完转身就走了。 等川上贞代离去,坂本龙司才说道:“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不过应该和废人化无关。” 雨宫莲点点头:“看来也只能等了。” 于是,时间就这么来到了5月2日。 “呼啊……星期一真让人提不起劲……”一名穿着秀尽学园校服的男生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话说明天就是长假了,就不能连着今天的一起放吗?我真的搞不懂诶……” “真要说搞不懂的事,应该是那个……发给鸭志田的所谓预告信?”另一个看上去老实认真的男生说,“还说什么‘偷走你扭曲的欲望’……” “这么说来,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算了,反正只是恶作剧,没有人会信以为真的啦。” 镜头一转,来到了体育馆,被聚集在这里的学生们议论纷纷。 “突然就要开早会……” “反正就是要说之前那次跳楼的事?” “就算不多说我也不会去自杀的啦,更何况铃井不是还悠哉悠哉地在家休学嘛。” “还有那个奇怪的预告信,老师看到也慌了。” 演讲台上,“气球校长”一本正经地开始了讲话:“现在开始全校早会……前不久发生了让人觉得倍感惊险的事件,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万幸的是,那位铃井同学在紧要关头被人救下,并没有生命危险,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据说恢复良好,估计一段时间之后就能复学……” 说是这么说,可只有校长自己才明白——和铃井家的和解一直久久未决,那边坚持要学校公开道歉并支付相应赔偿,学校这边则矢口否认教师体罚和x骚扰的事情,更不可能答应铃井母亲提出的金额……双方意见不合,铃井真弓摆出了强硬的姿态,铃井志帆复学的事情就会一直拖下去。 而特意在晨会上将半个月前的事情再拿出来讲,主要是因为鸭志田卓长时间请假引起了校内议论,所以校长认为有必要再一次安定人心。 他继续说道:“话虽如此,我也希望你们这些有着光明未来的年轻人,重新思考一下生命的宝贵……”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响彻全体育馆的开门声打断。在场的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不由自主地朝门口看去,发现站在那里的竟然是请假已有近半个月在家“休养”的鸭志田卓。 “鸭志田老师,为什……”校长吃惊不已。 鸭志田卓一副悲悯伤怀的表情,叹道:“我……已经重生了,所以……我想向大家坦白一切。” 说完,他无视校长的眼神示意,在众多学生和部分不知情教师惊诧不已的目光中,快步走上了演讲台。面向台下众人,他深吸了一口气,即使不用话筒,身为体育达人中气十足的嗓音也足以让台下绝大多数人听清楚他所说的话—— “我一直在重复做着一些作为教师所不应该做的事情……辱骂学生、体罚部员、以及……对女同学的x骚扰。”他说着声音很快带上了哭腔,“铃井志帆同学之所以跳楼,都是因为我!” 说完,他在台下众人发出的惊讶声中,“砰”地双膝跪地,然后真的像是惭愧至极似地一下子哭了出来。 “我把这个学校当成了自己的城堡,认为自己如同国王一般拥有独裁专断的权力。不仅对女学生们抱有不应该的邪恶幻想,还因为仅仅只是看不顺眼,就放话说要让一些学生退学……当然,退学的事我会撤回。”他说,“总之,让无罪的青少年受这样的罪,真是非常抱歉……!我是一个傲慢、肤浅、又极为可耻的人……不,我根本就不配做人!” 他用最标准的土下座、“咚”的一声以头磕地:“我会以死谢罪!” 这番自白带来的冲击将众人惊呆了,随后炸开的议论声简直就快冲破体育馆的天花板。 听得一脸懵逼的校长终于回过神来,心说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赶紧冲到鸭志田卓身边说:“鸭志田老师,你先下去!” 演讲台下的一些老师也试图让学生们停止讨论,然后快点解散。 这时候,一个尖锐中带着丝丝怒意的女声大声喊道:“不许你逃避!” 所有人循声望去,便见是满脸愤慨的高卷杏。 只见她说:“就连志帆,遇到那种让她想死的事情后,都还好好活着!不许你一个人逃跑!” 鸭志田卓听完,猛吸了一下鼻子,然后重重地点头:“说得对……说的真是太对了!我……必须偿还我所犯下的罪过!” “最对不起的,自然就是铃井同学!她之所以会受伤,都是因为我强硬安排了高强度的训练,还对她进行体罚,甚至企图强迫她……与我发生关系。”他话音刚落,台下众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尤其以女生为主,看向鸭志田卓的眼神顿时无比冰冷,就跟看臭虫一样充满了厌恶。 他低下了头,像是真心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深的自责与羞愧,又说:“我还对高卷同学做了极为过分的事,那就是以给铃井同学主力位置为条件,同样企图强迫高卷同学……和我做那种事……” 连男生和男教师们听了这番自述都不禁倒吸一口气——好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人渣啊! 鸭志田卓将那些或是厌恶、或是愤恨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然而对于已经做出悔改觉悟的他来说,认为那些都是他理所应当承受的东西。 顿了顿,他高声说道:“我知道我罪大恶极,所犯之事罄竹难书!从今天开始,我将辞去教师的职位并去自首。” “哪一位……请帮我叫一下警察!我要自首!” …… 陶阳是通过怪盗团的群组信息得知了鸭志田卓在校内早会上公开自白的事情,他的第一个反应自然是一种付出与等待都有了期望中的回报的兴奋,接着则是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 一切尘埃落定,怪盗团收获了成功的果实,让“恶有恶报”、不令“正义”迟到亦或是缺席。 对于铃井志帆来说,这也算是可喜可贺的结局了。 “伊吹!” 听着铃井志帆喊着自己的名字奔了过来,陶阳抬头看了过去,不自觉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他忽然在想,原本的历史中,自己没有出现在顶楼将人救下,铃井志帆原本的命运又是如何呢?自己是不是改变了原有的历史?是否会对未来造成什么不可预估的影响? “你在想什么呢?” 陶阳的思绪再次被铃井志帆的声音拉了回来,只见对方微笑着、伸出手指轻轻按了按他的眉间。 “眉头……皱起来了哟,在想什么很复杂的事情?”铃井志帆歪了歪头问。 亲昵的动作和语气,令陶阳不禁哂然一笑:“没什么。” ——对了,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佐藤伊吹”,也是铃井志帆的“男友”,他甚至在铃井家借住了大半个月。 不得不说自己真的很受铃井一家的照顾。 陶阳的回答,却让铃井志帆一下子沉默下来,微低的眼睑似乎隐藏着心事。不过很快她又转换了状态,甚至没让陶阳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 “对了,这件衣服你觉得怎么样?”她说着在原地转了一圈,给陶阳展示了她刚刚在试衣间换上的中意的洋服。 陶阳端详了一番,点点头:“很不错,应该是最近流行的款式?不过我觉得橙色的更适合你。” “是吗?那就问问店员姐姐有没有橙色。”铃井志帆笑得眼睛眯了起来。 陶阳发现,铃井志帆变得开朗了许多,又或者说她本来的性格就应该是这样。 鸭志田卓带来的阴影已经在铃井志帆的心中烟消云散,觉醒人格面具后更能直面自我最真实的一面,令她有了如获新生般改变。 陶阳就很喜欢看着铃井志帆笑起来的样子。 “是打算穿去参加今晚的活动?”他问。 今天是5月5日,黄金周假期的最后一天,也是怪盗团成员约定了一起去吃庆功宴的日子。将认知世界里带回来的奖牌卖了后,有了一笔足够他们奢侈一顿的经费——那东西虽然是从认知世界拿出来的,但姑且算作是“和真品完全一致的伪造品”。 “嗯,本来杏说了要和我一起出来逛街买东西的来着,不过她兼职那边突然来了工作……”铃井志帆边回答边挑选其他衣服,然后拿出一件拎到陶阳身前比对,“伊吹穿这件肯定好看,把这件也包起来!” 陶阳哭笑不得:“又给我买衣服啊……” 若是严格定义他现在的生活,那就是被女人包养的日子。 真是堕落啊——陶阳一边心里想着,一边欣然接受了铃井志帆给他买的罐装汽水。 买完了东西,两人从商场里出来。陶阳拎着大包小包,和铃井志帆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忽然,铃井志帆说道:“伊吹,我打算假期结束后,就回学校上课。” “毕竟鸭志田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警察已经立了案,听妈妈说她和学校沟通好了补偿方案,除了医疗费和赔偿金,还给我内定一个大学推荐的名额。”她说,“虽然是会努力通过体育特长拿到大学推荐,但妈妈还是希望我的文化课成绩也不落下来……这段日子一直是伊吹和我一起自学,也是时候该回学校了。” 陶阳不置可否,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 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虽然鸭志田卓引发的事件已经解决,但所谓人言可畏,受害人一方作为女生,难免不会招小人非议。 铃井志帆曾说她在夺取鸭志田秘宝那天跑到学校,就从两个男生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议论。 于是陶阳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嗯……伊吹是在担心我吗?谢谢你的关心。”铃井志帆似乎有些高兴,“妈妈也说过类似的话呢,还问我要不要转学什么的,然而我拒绝了,毕竟我不想和杏分开啊。” “不过不用担心,我不再是脆弱到会被他人的恶意动摇的【我】了。”她的神色看上去明朗又豁达。 “雨宫同学因为冤罪被大家畏惧疏远、坂本同学明明热爱田径却被打上‘不良’的标签,就连杏也被别人戴着有色眼镜看待……” “然而我知道、你也知道,怪盗团的大家真正的样子……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 “所以说,就算会因为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而被他人贴上标签,我却是完全不会在意的!” 听着铃井志帆自信满满的话语、以及她说话时神采飞扬的模样,陶阳知道这名少女就算不用小说里理想中的英雄去拯救,也能靠着自我的坚韧与强大屹立于世间。 那么自己作为“伊吹”的使命……也算是完结了啊。 “啊……这家店终于开张了啊!”铃井志帆看到一家新开业的可丽饼店很是惊喜,“伊吹,我想吃那个!你在那边坐着休息一下,我去买两个回来!” 不等陶阳回应,她就一蹦一跳地跑到店门前长长的队列后头排队去了。 陶阳摇头失笑,在街边绿化带边上的石台放下东西、坐下来休息。 忽有所感,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 那天回收了圣杯碎片、那个小东西进到了他的身体里。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感觉,而随着在这个时代生活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某种预感就越来越强烈,也莫名地理解了一些事情。 首先,他是百分百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的。前提是度过完【再现时间】——也就是穿越来的这个时代里的一小段日子,大概为一个月。 回去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再现时间】的时间截止即可。 而现在的陶阳,认知中会有个明确的倒计时。为了不引起恐慌和冲突,他必须处理好在这个时代里的一切事情再独自离开。 “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吗……”他自言自语道。 “啊!那家新开的可丽饼店好多人排队呀,应该很好吃,我们也去买来尝尝看?” “诶……那么长的队伍,要去你去啦,我们俩陪你逛了一整天,脚都酸了,而且带的东西又多。” “那你们找个地方坐着等我呗,我去去就回!” 忽然传来的女生说话的声音吸引了陶阳的注意,不经意地抬眼一看,发现是三个个子不高、看上去像中学生年纪一般的女生背对着他,其中一人兴高采烈地往队列的方向走去。 他刚把视线移开,就听到其中一人说了一句:“在她回来之前,我们就在这边坐着等,佑希!” 第58章 庆功宴 佑希!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陶阳下意识地猛抬头,一下子就和坐在自己旁边的女生对上了视线。 看清了对方容貌的瞬间,他就认出来了——那就是他认识的近卫佑希! 这个时代的近卫佑希应该刚刚上中学,看着还很稚嫩,充满了小女孩的活气,眉头也没有时常皱着跟一副见谁都苦大仇深的模样。 她一头短发,私服穿着偏中性,衣装风格是简洁的运动风,却又给人一种潮流感,看得出她的衣品不错。 近卫佑希正看着手头上刚收到的一张传单,注意到陶阳视线的时候抬起了头,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嗯?有什么事吗?” 陶阳赶紧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呃……抱歉,你和我同学长得挺像,我刚还想着你该不会是她妹妹……” 近卫佑希身边的女孩子揶揄一笑:“嘿~这种搭讪的台词有些老套啦,居然还是对中学一年级的女生这么说,小心我们报警哦?” “呃……”陶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未来人,近卫佑希要是现在记着他的脸、回到原来时代后认出他来…… 下意识觉得不妙,他赶紧扭回了头,只希望近卫佑希不会看太久他的正脸以至于留下深刻的印象。 与近卫佑希一同的女孩子却误会了,对陶阳嬉笑道:“哎呀?被说中了?觉得不好意思了?你是纯情派的?” 这时候近卫佑希对着好友轻笑出声:“好了,你就不要戏弄人家了。” 注意到陶阳身边放着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她又对陶阳问:“你是和女朋友一起出来的吗?” “嗯……她也在那边排着队……”陶阳回道。 “猜对了呢……而且这么一来我们就不用担心你是萝莉控了。”近卫佑希开玩笑说道,“看来可乐饼还真有魅力呢,每次我和朋友们出来逛街,总是会在这类的店停留……” 应该是为了打发等待排队中的好友归来前的这段时间,她开始跟陶阳主动攀谈起来,看上去很是健谈的样子。 这让陶阳感到十分意外——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近卫佑希? 没想到学生会长中学的时候性格外向,看上去是个相当阳光开朗的女孩子啊。 对了,记得佑希说过她弟弟是三年前出了意外、而后她不得不代替弟弟承担继承人的职责……或许她的性格变化,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聊着聊着过去了好一会儿,近卫佑希远远的看见另一个朋友买到了可丽饼,另外也有个扎着单马尾的姐姐在朝这边走过来。 她笑嘻嘻地将刚刚一直攥手里的传单塞到了陶阳手里,说:“好啦,我们要走了,和你聊得很愉快,这个就送给你……要瞒着女友偷偷地去哦!” 她还冲着陶阳恶作剧般地眨眨眼,充满了古灵精怪,然后迎向了朋友那边。 陶阳正奇怪近卫佑希塞给他什么东西,于是低头看去,只见传单上面写着: 家务代理服务·维多利亚 扫除、洗衣、做饭……可爱的女仆会为您做任何事情~ 面向粉嫩新人的黑桃方案…… “伊吹,你在看什么?” 听到铃井志帆的声音,陶阳不慌不忙地将传单塞进了裤子口袋里,面色不惊地回道:“一个兼职发传单的小妹递给我的垃圾广告,附近没有垃圾桶,回去再扔掉。” “是这样啊……”铃井志帆不疑有他,“好了,吃完东西我们就回去,接下来就是等晚上的庆功宴了!好期待啊~” 晚上,某高级自助餐厅。 “好吃!”坂本龙司边说边啃下牛排上的一块肉。 “确实,这里的东西无论卖相还是味道都很不错。”雨宫莲说着,喂给了摩尔加纳一块鱼肉。 摩尔加纳一口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猫唇,高兴回道:“不愧是杏女士选的店!” “那是当然的,这里可是有名的餐饮店喔!”高卷杏对自己选的地方有些自满。 铃井志帆看着陶阳面前堆得高高的碟子,一脸汗颜问道:“伊吹,你……在我家的这段日子,其实都没吃饱是?” 陶阳吃完了一份寿司拼盘,刚捧起另一盘年糕杂烩,有些尴尬地回道:“也……不是那么回事,平时要控制食量、避免暴饮暴食,但偶尔放开吃一顿也不错,就跟欺骗餐似的……” “哈哈,反正都来这里了,那肯定得敞开肚子大吃特吃啊。”坂本龙司挪了一盘堆得杂七杂八的吃食过去,“铃井你也不用客气,赶紧吃!” “嗯,谢谢。还有像对其他人那样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也想用更随意的方式称呼大家。”铃井志帆微微一笑。 雨宫莲点点头:“那以后就不用客气了,毕竟都是怪盗团的伙伴了。” 高卷杏忽然提到:“说起来,又有警察来学校里打听消息了。其中一个女警察我认得,上来也来找过我询问有关伊吹的行踪消息。” 摩尔加纳咂咂嘴:“听上去真是麻烦……” “绝对会听到我们的名字的,因为鸭志田的事情还有了奇怪的传闻。”坂本龙司皱眉说完,又眉开眼笑,“不过呢,学校里的那些人都讨论得很热烈,说是‘怪盗还真的会偷走心啊’。虽然可能没人当真,但那些人里还是有人真心感谢我们的。” 这点铃井志帆是赞同的,接道:“那是当然的,就算是排球部里,也并不是所有人都真心拥护鸭志田。在遵从绝大多数人想法的氛围下,不少人其实都是在勉强自己。鸭志田公开自白后,肯定有许多人心里还松了一口气呢。” “不仅如此。”坂本龙司笑嘻嘻地拿出手机,“你们看。” 几个人不约而同凑前一些,看向坂本龙司的手机,只见上面点开了一个网站,标题里大大地写着“怪盗委托频道”。 “这是什么?”高卷杏一脸奇怪,目光顺着评论区浏览下去。 旁边的铃井志帆则轻声念出来:“‘怪盗干得好’……‘这样我也要努力一下了’……‘谢谢你们给了我勇气’……” 坂本龙司有些害羞又带着几分得意地刮刮鼻子,笑道:“不觉得有点开心吗?” 高卷杏点头回道:“一直以来都只是为了自己而努力,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感谢我们……真是不可思议。” “也是啊……”坂本龙司收回了手机,转而又问,“我说,接下来要怎么办?” “时间还够吗?”雨宫莲说完,扒拉了一口焗饭。 “啊?”坂本龙司先是愣了一愣,随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糟糕!想起来了!时间是一小时?” 为了在有限的时间里让自己有种吃回本的错觉,几个人都从座位上走出去挑选想吃的食物去了。 “伊吹,我们也去。”铃井志帆轻轻拉了拉陶阳的臂弯。 “嗯,刚好我把这些都吃完了。”陶阳轻轻地拍了拍肚子……嗯,大概三分饱,还能再战! ——他是怪盗团当中唯一有自信能够吃回本的人。 “不愧是最高级饭店的自助餐啊,食材的种类和级别都很不一般,怪不得一个人就要八千円。”铃井志帆对这次的聚餐颇为期待,“先拿什么好呢……去看看鱼类料理!” 两人到摆满鱼类料理的桌子上挑选,旁边两名一身名贵服装的贵妇间的谈话也自然而然地落入他们耳中: “夫人,您看过那个关于鸭志田的新闻了吗?” “啊,是关于那个x骚扰教师的吗?他是秀尽学园的。明明初春的那起精神失控事件都还不知道要怎么解决,根本就没有人会为了那种低俗又不起眼的小事浪费时间。” “说明这个国家很和平啊,虽然秀尽学园的学生们有些可怜,但会造成那样的结果,估计少不了平时的纵容,一些女学生自己也不知检点?比如新闻提到的那个跳楼的……” “哐当”一声,是捡菜的夹子重重砸在铁制菜盘的声音。 如此动静自然引来了最近的那两名贵妇的注意,顿时将不满的目光投向陶阳和铃井志帆。 铃井志帆把夹子故意丢餐盘上也是一时意气,被瞪后下意识地错开了眼神,可想到身边有个坚实的依靠、自己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感到怂。 于是她瞪了回去,说:“您那是受害者有罪论?明明不清楚具体情况,说那样的话也太过分了!” 两名贵妇的脸色都微微一变,眼神里皆闪过心虚的神色,不敢接话。 其中一人满脸嫌弃地转移话题:“真是吵闹啊,这里不是小孩子能来的?” “哟,操这么大的心,您是这里的股东?”陶阳讥嘲一笑,然后拉着铃井志帆就走,“咱们去挑其他的,这里的鱼肉都被熏臭了。” 不理会身后的贵妇如何气急败坏,陶阳带着铃井志帆去到其他桌。 “不用为她们的话而在意的,志帆,世界上总会有那种人,一个个都去计较的话,没完没了的。”陶阳轻声安慰道。 铃井志帆轻声应了一句:“嗯,我知道的……” 这时候,又听见另外两名西装男子的谈话: “事情的真相一旦水落石出,就会发现现有的都是原体育运动员的错觉,老老实实地当他的‘鸭志田老师’不就好了。” “这种案件根本就不用认真调查,本来就很荒唐,全都扔给下面的人来做不就好了。” 调查?是要调查关于鸭志田卓的事吗? 陶阳不禁动了动耳朵,虽然那两人看上去对事件本身没有什么兴趣,但似乎是警察之类的相关人员? “老师差不多该到了,我们也得赶快过去。” “高层们聚集在一起都聊了些什么?应该是比我们吃饭更重要的案件。” 说完,他们便离开了。 铃井志帆皱着眉头朝那两人的背影看过去,轻声道:“和刚刚那些阿姨一样,明明穿着端正、看上去很有素养,实际的品性却都很糟糕。” 陶阳撇了撇嘴,接道:“就像顶着奥运会金牌得主光环的鸭志田一样,都是些徒有其表的家伙。” 他们发现,这里的食客几乎都是些社会名流或成功人士,可大多给人很恶心的感觉,说出来的话更是直白又不堪: “收视率有那么好吗?那个老师对女高中生出手的新闻……他是叫鸭志田?” “主要在于煽动的方式,毕竟对象都是些愚蠢的民众。只要通俗易懂地传播一些低俗又刺激的事,收视率就会水涨船高。” “反正很快就会传得人尽皆知了,网络上都已经有消息疯传了。听说那个鸭志田,被一个致力于矫正社会的英雄给收拾掉了……” “我觉得由我们来处理也太幼稚了……” “别问了别问了,我们只要按照上面说的去做就好了。反正这些情报本来也是学生们传出来的,毕竟能否成为焦点比是否可信更重要。” 在大厅里走一圈,就能探听到不少事情。陶阳和铃井志帆发现,外界对于和鸭志田卓有关的事情,好像也没那么兴致盎然,和他们刚刚在“怪盗委托频道”上看到的截然相反。 之后两人回到了座位上,暂时忘记刚刚的不快,和伙伴们大快朵颐。 “唔……”雨宫莲按住嘴巴好似为了不让自己吐出来,“感觉腰带变得很紧,好难受……” “吃、吃完了……”摩尔加纳躲在书包里,翻滚身子将肚皮敞在上面。 “很好……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胜利……”坂本龙司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样子。 “这是胜负的问题吗?”陶阳吐槽道。 “因为大家一起战斗,所以才获得了胜利。”坂本龙司说。 “大家都辛苦了,最后来换一换口味?”高卷杏依旧兴致高昂,“我推荐当季的水果塔,葡萄柚味的吃起来酸酸甜甜,最棒了!” 对任何菜品都是浅尝即止的铃井志帆依旧游刃有余,拍手笑道:“我也想吃那个。” 不知道吃完第几盘的陶阳也打了个响指:“听上去不错!” “呃……拜托了,别提到酸之类的东西。”坂本龙司捂着肚子,“啊,不行了,我要去一趟厕所……” “吾、吾辈也……拜托了,悄悄地带吾辈去……”摩尔加纳不敢探出头,只敢小声地对雨宫莲说话。 “啊,我顺便去放个水。”陶阳准备站起身。 这时候,走来一男一女,看见陶阳他们坐的位置桌子上堆满了空盘子,先是为那个量吃了一惊,然后面带鄙夷: “天啊你看,那张桌子……” “就包容一下,肯定是平时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真想看看他们的父母长什么样。” 说完,两个人就嗤笑着走开了。 坂本龙司听了相当不爽,不过随即被难受的表情所取代:“唔……没空搭理他们了,我们走……” 第59章 见证者 因为餐厅同层的厕所挂有“清扫中”的牌子,所以陶阳一行人只好坐电梯上了楼,到达像是有很多大包间的楼层,从大门外的一些立牌可知有些被用于会议室使用。 从厕所出来,他们来到了电梯口。陶阳按了按往下层的按钮,没多久便见一大帮穿着黑西装的人走过来,横冲直撞般地挤开了其他在等电梯的人。 为首一个魁梧男子用肩膀撞过来,哪知道前面的陶阳立得稳稳的,撞也撞不动,反而还将他挤了回去。 “哈啊?”陶阳瞥了对方一眼,说话也不客气,“走路不看路的吗?眼睛不需要的话就捐给有需要的人好?” “你……”那个魁梧男子恼羞成怒地瞪了陶阳一眼。 被黑西装们簇拥在中间的一个戴眼镜的光头男子似乎对为首保镖遭遇的窘迫没有察觉,而是问向了身边的秘书模样的男人:“还没有掌握事件详情吗?” 被问到的秘书躬身回道:“是、是的。那个……请问您为何如此在意那件事?老实说,那并非值得您关心……” “谁问你的意见了?!”眼镜光头怒了,“说了紧急就赶快给我去办,你这个无能之辈!” 看到那些人不仅撞了人还自顾自地说大话,坂本龙司十分不爽,说:“喂,你们摆明了是插队啊!” “啊?干什么?”一个皮肤较黑的保镖不耐烦地回过头,恶声恶气地说。 雨宫莲当然不怵这套,说:“向龙司道歉。” 刚刚那个保镖看了看左右,大概是见有人旁观着,也不好做太出格的事,可心里面依旧瞧不起眼前的几个冒头的少年,语气随意道:“我们有急事。” 看着对方那漫不经心,又隐隐带着傲慢的态度,陶阳“呵”了一声,故意反问:“急着投胎还是奔丧?” “你……!”保镖见陶阳说得这么毒,再次被挑起了怒火,可随即想起眼前这个自己都撞不开的少年大概不是泛泛之辈,张了张嘴终究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那个眼镜光头瞥了陶阳一眼,依旧带着成年人的傲慢与镇定,微抬了抬下巴,不屑地说:“一段时间没来,客人的年龄层都变了,难道还增加了托儿服务?” 陶阳也瞥了眼镜光头一眼——他向来奉行“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可对待不像是人的玩意,他也不会用对待人的方式。 于是他回敬道:“我虽然是第一次来,但没想到这儿老熟客的道德素质如此低下。幼稚园小朋友都懂得撞了人要说声‘对不起’,你们却是恨不得回娘胎里重造啊?” 听陶阳说得有趣,坂本龙司也来劲了:“哦~所以才赶着坐电梯投胎呀!” 雨宫莲也是个损的,往后退了几步,点点头说:“失敬了,你们急,你们请。” “你们……”眼镜光头的秘书注意到周围的人都一副围观看好戏的模样,再加上刚刚确实是他们霸道了些,以至于没什么人站在他们这一边,再这么纠缠下去、逞口舌之利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好处。 故而他选择“大人有大量”地不跟小屁孩计较,又不希望旁人看低了他们,于是转而对眼镜光头用周围人刚好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老师,时间到了。” 曰语中的“せんせい”读作“sensei”,除了称呼学校里的老师,还能用于敬称一些比较受人尊重的职业,如医生、律师、政治家等。 眼镜光头看了自己的秘书一眼,也不计较对方的这种小聪明,再者被人当猴看也让他很不愉快,于是说:“我知道。” 恰巧这时候,电梯门打开了,眼镜光头一行人就要走进去。可坂本龙司心里就是不爽利,也想要跟着挤进去,哪曾想刚刚那个皮肤较黑的保镖竟然直接出拳! 而一旁的陶阳早就警惕着对面的动作,在对方出拳的刹那出手阻止,稳稳地捏住了对方的手腕! 看着双方的冲突一触即发,眼镜光头有些烦躁地回头喊道:“别理他们了!”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神情,和刚刚的沉着镇定全然不同,似乎还带着一丝暴虐。 雨宫莲当即脸色一变,似乎听着那个声音回想起什么来。 最后看着眼镜光头和他的保镖们离开,坂本龙司仍旧极度不爽,哼道:“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是怎么回事?” 摩尔加纳却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过多纠缠,说:“不是要回到下面的楼层吗?快回去。” “是要回去啦。”坂本龙司说着,转向了陶阳,“不过刚才因为有伊吹在,所以感觉还是解气了不少!而且也是多亏你,我才没挨上那一拳。” 他勾住陶阳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好哥们,谢啦!” “没什么谢不谢的。”陶阳晒然一笑,随后注意到雨宫莲的神情有些异样,于是又问:“怎么了?没事?” 雨宫莲轻轻甩甩头,回答道:“没事……” “真的吗?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坂本龙司也察觉到了。 摩尔加纳接道:“平常都没吃到什么像样的东西,吾辈也总是吃猫粮罐头。” “原来你吃猫粮的啊……”陶阳看着摩尔加纳若有所思,“你果然就是猫?” “才不是呢!”摩尔加纳炸毛了。 陶阳他们搭乘后一辆电梯返回原来楼层,再回到餐桌,就看到高卷杏双手抱胸坐在沙发上,一副愤愤难平的模样,铃井志帆则坐在一旁抚背安慰。 看到人回来了,高卷杏怒道:“太慢了!” “啊?怎么生气了?”坂本龙司吓了一跳。 高卷杏很快意识到是迁怒于人的自己的不对,皱着眉头郁闷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铃井志帆接着解释道:“因为杏刚才和一个阿姨发生了争执,明明是对方先撞上杏的,结果却把摔碎盘子的错怪罪在杏头上,所以就……” “啥?那也太混蛋了?!”坂本龙司很快为自己的同伴抱不平。 雨宫莲也不由得皱眉,随后关心问道:“那你没事?有没有哪里撞伤?” “嗯……没事。”高卷杏对于能得到伙伴的关心感到有些高兴,“不过,这里的店员一看到我,就会露出‘难怪呢’的表情……我们是不是不该来这种地方呢?” “嗯,确实不该来。”陶阳坐回了位置,“这里除了东西味道还不错,主要客户群体里人模狗样的玩意儿太多,来吃饭都给人感觉很掉价,回去就给他家一个差评。” 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铃井志帆很是赞同,可还是被陶阳的说辞逗乐了,咯咯笑道:“哈哈……也是,下次我们再不来这家了。” 坂本龙司却没那么容易释怀,坐在沙发上闷声不吭地苦思了好一会儿,忽然对雨宫莲书包里的黑猫问道:“喂,摩尔加纳……是谁都可能拥有殿堂?” “仅限那种有着扭曲且强烈欲望的人。”摩尔加纳回道。 “也都是只要偷走秘宝就能悔改吗?”坂本龙司又问。 “应该是。”摩尔加纳回答得模棱两可。 高卷杏奇怪道:“你问这个要干嘛?” “刚才我们也遇到了,那种自私、看不起别人的混蛋大人。”坂本龙司捏着拳头不甘地说道,尤其是想到刚刚那个眼镜光头,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我就在想,凭我们的能力,能不能让那些人也改心啊?”他问。 “也就是……要继续当怪盗吗?”高卷杏试探地问。 “嗯,我考虑过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让鸭志田那家伙改心了,可大家还是完全不相信有什么心之怪盗。”坂本龙司说,“而且,那些在现实中对抗不公、却只能咬牙忍耐的人,看到了我们的事迹,会因此而获得勇气、还对我们表示感谢的?” 雨宫莲恍然:“你是说怪盗频道吗……” 他们从怪盗频道上读到了不少感谢的评论,抗击鸭志田卓的暴行并令其悔改的事迹,使得部分在绝望中挣扎的人从中看到了希望。 而被这么一说,高卷杏也陷入沉思:“我也……有想过。对那些有困难的人视而不见的话,又会变回原来的我了。” 铃井志帆捏了捏小拳头:“没错!既然我获得了帮助,也获得了能够帮助他人的力量,那就必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嘛,确实……”摩尔加纳叹了叹,如今的怪盗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以铃井志帆的跳楼事件为契机聚集在一起的。大家为了同一件事愤慨、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也从这次的殿堂探险行动中获得了相应的成长与改变。 这么一想的话,当怪盗也成为了一件有积极意义的事——摩尔加纳笑了起来,有些自满地说:“毕竟是吾辈直接训练出来的,这个怪盗团必然无所不能!” 陶阳歪歪头,顺着话题往下说:“所以说……继续作为怪盗团行动的话,就能帮助更多有困难的人了是?” “确实没想过这样的事情……的确,有这种力量的话,应该是能帮助其他人的。”雨宫莲若有所思。 “可、可是,这样的话……”高卷杏忽然表露出了顾虑,“之后还要和阴影战斗的?” ——即使鸭志田改心行动最后得以皆大欢喜地落幕,可与阴影战斗时的种种惊险也历历在目。 “是啊,这点无法避免。”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的雨宫莲说,“不过我想如果是我们的话,应该没问题的。” 他的话给予了伙伴们心灵上的鼓舞,摩尔加纳、坂本龙司、高卷杏和铃井志帆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显然达成了意见一致。 “呵呵……这样一来,吾辈等人虽然还是新手,但也终于成为真正的【怪盗团】了!”摩尔加纳笑得很开心,对这样的展开乐见其成,猫脸上更是展现出看得到的满足。 “新手吗……哈哈,还真有我们的风格。”高卷杏轻笑道。 “很好!就这样决定了!”坂本龙司意气风发地挥了挥拳头,“让那些混蛋大人大吃一惊,把我们的事迹传遍整个世界?” 铃井志帆掩嘴一笑:“怪盗太过明目张胆的可不好哦?” “我们的leader……也就是团长,就由莲来当?”高卷杏当即提议道,“至于sub leader……副团长当然就是伊吹了!” “诶?”陶阳有些吃惊,“这样真的可以吗?” “没意见,我不适合这种需要责任感的职务。”坂本龙司举手赞同,“我就做突击队长好了,冲锋陷阵的事情就交给我!” “你们居然不问吾辈的意见就决定好了……话虽如此,但既然是杏女士的推荐,吾辈就允许。”摩尔加纳接道,“吾辈的话,自然就是你们的引导人,也就是参谋长了!” “这样的话,怪盗团的名字也要决定了?”坂本龙司提了一嘴。 听着其他人起的五花八门又相当不正经的名字,陶阳直接说:“不如就叫【心之怪盗团】……不用很复杂的名字,这种直白又容易上口的,往往更容易被人记住。” “我觉得不错。”雨宫莲点头赞同,扫了一圈周围,发现没有人反对,遂拍板决定,“那就叫这个了。” “团队名字算是决定好了,接下来的目标要选谁啊?”高卷杏问。 铃井志帆微微一惊:“诶?这么快就……?” 坂本龙司却很赞同高卷杏的提议:“混蛋大人们根本到处都是,光在这里就见得人眼烦……那干脆‘只瞄准大人物’怎么样?” “像是名人或社长之类的?”雨宫莲问。 坂本龙司说:“嗯,差不多,大人物的话都会上新闻的?这样一来,相信我们的人会不会比现在还要多呢?” 摩尔加纳笑道:“难得龙司会提出这么有趣的意见。” “的确,如果把我们的事迹传得更广的话,也许就能给很多人带来勇气呢。” 铃井志帆接道:“不过随随便便决定一个人感觉不太好?” “那么,在出现合适目标的时候,就通过团队会议、当大家都一致同意的时候再确定。”陶阳说。 “嗯,‘一致通过后决定的大人物’吗……”摩尔加纳也感觉热血起来了,“怪盗团……成立啦!” 坐在怪盗团当中的陶阳深呼吸一口气,心里也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在另一个时空,拥有了不一样的【容身之所】。 一小时的限时自助结束了,陶阳等人离开餐厅,两个女生便说要上厕所,顺便补个妆什么的。 三男一猫在厕所外通道区域等待,坂本龙司撇撇嘴说:“唉……女孩子麻烦事儿可真多啊,化妆什么的都挺花时间了?” “我们也不能丢下她们先回去,至少把人送到车站,而且伊吹还是和志帆一起回去的呢。”雨宫莲接道。 “所以才说麻烦啊。”坂本龙司撇撇嘴。 “哈,这就是龙司你没有女朋友的原因。”陶阳晒然一笑,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他便拿出来查看。 只不过在拿出手机的同时,有一样东西跟着从里面掉了出来。 坂本龙司看见了,随后蹲下将那东西捡起,边好奇地打开纸张来看,边对陶阳说道:“伊吹,你东西掉……唔噢噢哦哦?!” 他看清了传单广告上面的内容,顿时又是惊奇又是兴奋地说:“家务代理服务?说是‘可爱的女仆会为您做任何事情’……” 他瞪大了双眼看向陶阳:“女仆诶!女·仆!会为您!做!任何事情!你们看?你们看!?” “冷静点,龙司,而且你太大声了。”雨宫莲有些尴尬地扫了四周一眼,还好附近商场内来回走动的顾客并没有注意到他们。 摩尔加纳从书包里探出头来,问:“你想说什么?”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是男人的话一定会明白的?!”坂本龙司当即怂恿道,“我们来试一下嘛,来嘛?来嘛!?” “你想点这上面的服务?”陶阳飞快地瞥了女厕所一眼,“细说一下。” 坂本龙司得意地瞥了陶阳一眼,好似在说“就知道你会懂我”,又道:“我住的那公寓,刚好有个住同一层的人刚搬走,空出了房间。钥匙就放在邮筒后面,可以随便进去,房东在这方面很随便。地方的话,就等准备好之后……” “喔喔……!挺周到的计划嘛,也算吾辈一份!”摩尔加纳听得两眼放光,尾巴欢快地左右摇摆。 “嘿嘿,原来你对这个感兴趣吗?哼~嘿~”坂本龙司对着摩尔加纳斜眼笑,满脸揶揄。 “不、不是啦!是调查,调查!”摩尔加纳当即狡辩,“所谓任何事情的‘任何’到底界限在哪里?派遣的女仆水准如何?真的跟广告上的一样吗?” 说着说着,似乎连他自己都相信了:“号称家务代理的可疑服务,就用我们专业怪盗的眼睛来一探究竟!” “呼……既然这么说的话,那就没办法了。”雨宫莲一本正经地扶了扶眼镜,好像正准备投身于某个伟大的事业。 摩尔加纳紧接着又道:“对!如果是诈骗,那就一定要令其悔改才行!这也是怪盗团的职责所在!” 坂本龙司笑嘻嘻地接道:“说的极是,必须用我们的眼睛去确认真相!要从头到尾、一丝不漏地确认才行!” 似乎已经幻想到了令人兴奋的场景,他又忍不住发笑:“噗嘿嘿……那就定在晚上,有空的时候随时叫我。” 第60章 印象空间 黄金周假期结束,铃井志帆便复学归校了。 在休学的这段时间里,她在家会跟陶阳一起学习文化课知识、和怪盗团的伙伴们不时约在卢布朗开学习会、在学校的雨宫莲等人还会借出知识点笔记,故而她的学习进度并没有落下太多。 “诶……志帆你一回学校就马上参加排球部的训练活动了?”高卷杏惊讶道,“这么……快吗?我还以为你会过一段时间才……” 铃井志帆摇了摇头,笑着回道:“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训练了,我想快点恢复原来的状态……不,是要超越过去的自己!” “超越过去的自己吗……现在你就已经做到了呀!”高卷杏有些欣慰地笑道。 她本来还担心自己的好友会因为鸭志田的一系列恶行、间接性的对排球产生心理阴影。不过现在看来,铃井志帆对排球的热衷与专注,并不会为区区人渣而产生动摇。 坂本龙司说道:“可是想要恢复原来的巅峰状态,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哟。” 关于这一点,他认为自己很有发言权。他原本是田径部的一员,可是社团被鸭志田卓恶意摧毁了不说、还被所谓的“自卫行为”打断过一条腿。现在的他没办法再像以前那般肆意飞奔,不过最近在和雨宫莲做自我锻炼。 顿了顿,他又说:“总之,志帆你还是加油。” “不用担心,虽然在家的这段时间里没有接触排球,但伊吹有给我做特训哦!”铃井志帆有些自得地说道,“所以身体有得到充分的锻炼,恢复排球训练后也能很快进入状态,甚至感觉比以前更有力量了呢!” 雨宫莲扯了扯嘴角,问:“特训是指……” 陶阳歪嘴一笑:“当然是格斗术的训练!” 铃井志帆的眼神也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如果再让我遇到鸭志田那样的混蛋,绝对会让他好看!” “唔喔喔!志帆变得好可靠!”摩尔加纳忍不住发出感慨,随即想起某事来便大声道:“慢着!吾辈叫你们出来,可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的啊!” “嗯……啊?是喔?我们现在来这里是干嘛的?”坂本龙司一拍脑袋,好像今天被叫出来是有什么事要做来着? ——今天是5月7日,星期六,学校只用上半天课,众人叫上了陶阳,一起来到了涩谷的站前广场。 雨宫莲慢着往来不绝的人流,对摩尔加纳问:“你说‘带我们去一个有趣的地方’……就是这里?” “这里哪里有趣了?带我们来这种地方是要干什么啊?”坂本龙司撇了撇嘴。 “别废话啦,老实照吾辈说的做……再说你们本来就答应要帮忙吾辈的工作不是吗。”摩尔加纳说。 铃井志帆听了遂拿出手机,问:“打开‘怪盗委托频道’的网站……然后要怎么做?” 摩尔加纳:“找那些写有名字的留言。” 坂本龙司有些不耐烦:“所以说没有‘大人物’情报的留言,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话又说回来,竟然在网络上暴露对方的真名,真恐怖……” “‘根本不听人劝’……啊,这个没写对方的名字。”高卷杏已经开始找着了。 在摩尔加纳的催促下,陶阳按照指示说出了关键字—— “印象空间。” 话音刚落,陶阳心有所感一般地脸色微微一变的同时,异世界导航也有了反应! 怪盗团全员当即进入到了认知世界,从检票口一般的地方往里走,前方便是往下的手扶梯—— 就像是地铁站一样的地方。 “怎么回事啊,这里……”坂本龙司目瞪口呆,刚转身就发现全员的衣装变了,“话说……衣服换了?!” 高卷杏也很惊讶:“被阴影发现了吗?!” 不过摩尔加纳却表现淡定:“早就发现了,不过放心,在这里还没问题。吾辈实际来调查过好几次了,阴影是不会上到这个楼层的。不过呢,再往深处走一些就不一样了,到处都是啊。” “我说啊,印象空间到底是什么,你也该说明了?”高卷杏追问道。 摩尔加纳当即眼神一凛,回道:“这里是……【所有人的殿堂】!” “之前【城堡】那样的由一个人所统治的殿堂,只有扭曲极为强烈的人才够制造出来。而其他的‘一般大众’通常没有自己的殿堂,而是融合在一起,共享着一个巨大的殿堂。那个殿堂就是这里……【印象空间】。”它说明道。 “被你这么一说,的确感觉和鸭志田那时候的气氛不同……” “融合……是所有人的都黏在一起了?明明彼此都是陌生人诶……” 面对伙伴们的惊叹,摩尔加纳又说:“这就是所谓的【集体潜意识】……算了,不重要啦,反正说了你们也不懂。” 不过至今为止的说明铃井志帆还是听懂了,再次确认道:“也就是说,只要利用这里,哪怕是没有殿堂的人也能让对方悔改吗?” 摩尔加纳满意地笑了起来:“哼哼~就是这样,不过步骤会有点不一样……待会儿再好好教你们。” 顿了下,它看向铃井志帆又说道:“你理解事情也很快呢,虽然最后一个加入的,但将来肯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怪盗!” “怪盗吗……”铃井志帆脸色有些犹豫,随即苦笑一声,“说实话……将来我会更专注排球部那边的训练,可能没办法每次都参与呢……” 高卷杏对这件事并不纠结,轻松一笑道:“那就有时间的时候偶尔参加就好了啊!包括伊吹不久后不是要离开东京回家去吗?就算不能总是一起行动,你们也是怪盗团重要的一员呀!” “你说是?伊……”她扭过头,却看到陶阳有些怔怔地望着手扶梯往下的楼层,神色似乎有些诡异。 于是她问:“伊吹?你怎么了?” 陶阳这才回过神来,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倒没想隐瞒伙伴,如实说道:“呃……怎么说呢?就感觉……这地方有些熟悉?” “熟悉?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吗?”雨宫莲好奇地问。 “唔……应该是第一次才对……”陶阳捏着下巴思考,心里面同样感到奇怪。 这时候,忽然听到坂本龙司说道:“话又说回来,志帆的怪盗服,和杏的挺像的。” 可不是嘛,同样都是一身连体紧身皮衣、戴着半脸面具,不过高卷杏的服装设计和配色更显性感,铃井志帆则透着一股精干的气质。 “志帆的看着更像是一名精英女特工,风格上和伊吹的很搭呢。”雨宫莲接道。 “是……是这样吗?”铃井志帆被这么说似乎感到了开心。 “喂喂……你们呐!”摩尔加纳没好气地摇摇头,“都说了怪盗要隐秘行事,不要随便暴露真名,在穿着怪盗服行动的时候要以行动代号相称!” 高卷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啊哈哈……一下子忘记了……” “真是的,作为新手,你们也太不谨慎了,要学习的事情还很多呐!”摩尔加纳说完,笑眯眯地看向了铃井志帆,“也就是说……也要决定一个你的专属行动代号啦!” 这件事情铃井志帆有听陶阳说过,掰着手指头数着:“joker、ona、skull、panther、bze……大家的行动代号听上去都好帅气呢……” 她低眉想了想,不一会儿就有了决定,说:“那么……我就叫cendie!” “这个代号……不是英语?” “呵呵,是法语啦,法语,简单来说就是和‘火’有关的。” “嘿~和火有关啊……” 怪盗团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瞥向了陶阳,毕竟陶阳的代号bze也和火有关啊。 “好了,既然代号的事情决定好了,接了来就该出发了!”摩尔加纳似乎对接下来的行动充满期待。 坂本龙司回过身扫了附近一眼,又望了望电梯往下的漆黑空间,说:“这里也太大了,难道我们要走着去吗?” 摩尔加纳从站着的检票机上跳下来,一溜烟儿地跑到众人面前一个比较宽敞的位置,说:“终于到了让你们见识这一招的时候了……!” 怪盗团其他人正感到奇怪,却见摩尔加纳摆出了一连串的pose,并大喊:“摩尔加纳——变……身!” 陶阳在一旁小声吐槽:“是谁刚刚说了要注意用行动代号的……” 这时候的摩尔加纳跳到了半空中,“嘭”的炸开了一团烟雾,随后就见一辆黑色的复古面包车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怪盗团其他人见状纷纷一惊,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听见那辆奇异的面包车居然“开口”说话了:“好了,panther、cendie,女士优先喔。” 高卷杏哪可能说上就上,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当中:“车子……?!” “怎么可能!?”坂本龙司也惊叫道。 摩尔加纳只好解释道:“异世界是由认知实体化而成的,这是我反过来利用这个原理,稍微修行了一下之后的成果。嗯……跟你们的变身差不多。” 雨宫莲吐槽:“可是换件衣服和变成车子未免差太多了?” 摩尔加纳这回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不知为何,‘猫能变成巴士’这个认知在民众心中广为流传啊。” 陶阳很像吐槽:我们大炎可没有这种离谱的认知。 铃井志帆问:“为什么是巴士?” “不知道。”摩尔加纳回答得很干脆。 坂本龙司记起了上次的事情:“在城堡那时候你就该变身了!” 那时候老惨了,心慌慌地拼命逃跑,他因为腿上的旧伤还摔了一跤,差点就被埋了。 “要是能变的话早就变了!但是地方太小,又都是楼梯,还有吊灯之类的地方,怎么跑得动啊?”摩尔加纳反驳道。 它说话的时候,坂本龙司已经上了车,高卷杏见了忙追过去:“等等!skull,说好的女士优先啊!” “不要扯啦!很危险诶!” “panther,门要被撑破啦!” “一个个上不要急啊……诶,后排还有座位。” “那我们坐一起,伊……bze!” 吵吵闹闹中,五个人都上了车,偏偏就前排的驾驶位是空的。 坂本龙司大剌剌地靠在座椅上:“哟西!出发!” 然而车上的人等了好一会儿,根本就不见引擎发动。 “你们……都挤在后面干什么啊?吾辈可是车啊,没有人开的话要怎么跑?”摩尔加纳无奈一叹。 坂本龙司倒吸一口气,有种“居然这么落后”的惊叹:“你自己不能跑的啊?!” “呃……这里有人会开车吗?”高卷杏问。 陶阳举起了手:“电脑游戏或者街机游戏里的车就开过……小学的时候。” “懂了,那就来飙车,生死由天的那种。”雨宫莲面无表情地望了望车顶。 铃井志帆干笑一声:“拜托安全驾驶哦,bze?” 于是陶阳坐上了主驾驶位,铃井志帆作为“监督者”坐到了副驾驶,摩尔加纳则在催促:“来,赶快发动引擎,不发动引擎的话可跑不了!还有不要将吾辈的美貌给撞破了啊!” “真啰嗦啊……车钥匙呢?”陶阳问,“该不会要我投币?” “怎么可能有那些东西啊?方向盘旁边有个开关……好痒啊!再往下一点,对对、就是那个……啊……!实在太舒服了……” “这辆车好恶心……不要给我发出奇怪的声音啊!” …… 在某个神秘空间里,某个长鼻子睁开了双眼,神色中闪过一丝浓厚的疑惑。 守候在他身边的两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双胞胎女孩察觉到了,便问:“主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长鼻子目空前方,似有所感,若有所思,良久才说:“真是……怪哉。一切都应该尽在我的掌控之中,可是……这个令人心惊的违和感是什么?” 他眯了眯眼睛,神情中的疑惑更加地浓烈:“有什么东西……在遮蔽我的感知,那到底是……” 忽然,他双眼一瞪,表情倏然恢复了平静,微微低下头。 稍顷,他沉吟道:“唔……刚刚我有说什么吗?” 双胞胎女孩一脸奇怪地对视一眼,随后摇摇头,回道:“主人,你刚刚什么也没有说。” “是吗……”长鼻子像是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事上,并说: “已经进入到印象空间里了啊,那一只怪猫,和……” “四个人。” 第61章 观赏派对 2016年5月8日。 这一天,终于来了—— “女仆观察派对!” 陶阳、雨宫莲、摩尔加纳、坂本龙司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了在场第四人。 “呃……你是叫三岛来着?那个‘怪盗委托频道’的运营者。”陶阳记得雨宫莲跟他提到过这么一个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啊哈哈……是我和莲在学校里说这件事的时候,碰巧被他听见了,就说也想加入我们。”坂本龙司干笑着回道。 陶阳有些无语:肯定又是龙司的大嗓门搞出事儿来的,这种内鬼特性……怪盗团哪天被他卖了都不奇怪。 三岛由辉主动对陶阳打了个招呼:“你好!我叫三岛由辉,初次见……不,也不算初次了,你是铃井同学的男友佐藤,之前暴打鸭志田真是太帅了!你果然也是怪……咳咳!没什么,当我没说!” 雨宫莲则是对三岛由辉问道:“你刚才说的……‘女仆观赏派对’是什么?” “是这次计划的行动代号!”三岛由辉速答。 他接着又说:“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看来大家都换好衣服了呢,穿着制服的确不太好……地点就在坂本家隔壁的公寓房间,咱们快走!” “喂喂喂……这么多人去,真的没问题吗……”摩尔加纳叹了叹。 三岛由辉注意到了雨宫莲背后书包里探出头来的黑猫,奇怪地问:“雨宫,这是你养的猫?也要把它带去吗?” “吾辈才不是猫呢!”摩尔加纳抗议道。 然而它的抗议声在三岛由辉听来只不过是几声尖锐的猫叫,只让人觉得这只猫又野又凶。 雨宫莲将猫头往后按回去,随口道:“放心,它很乖的。” 然后,三人一猫来到了某座公寓的空房。这里是个单间,从门口玄关进来就是榻榻米和室,外边落地窗连着阳台。 真到了地方的时候,三岛由辉反而变得惴惴不安:“真、真的要做?没问题?” 坂本龙司跟鼓舞士气似地大喊一句:“女仆观察派对!” 三岛由辉顿时一个激灵,被某种憧憬和幻想撑起了胆气:“没、没错!女仆、观察、派对!” “不就是个女仆嘛,看把你们激动得……”陶阳有些鄙夷。 “闭嘴!你个现充!”坂本龙司恼羞成怒地指着陶阳的鼻子,“住在女友家还被女友包养,肯定每天过着那种有膝枕和‘啊~’投喂的没羞没燥的日子!你当然没办法感同身受!” “纳尼?!佐藤是小白脸吗?!”三岛由辉震惊。 “我……”陶阳无力反驳,只能转向另一边拍开坂本龙司的手指,怒道:“志帆还没有‘啊~’的喂我吃过东西!” “要否定的话连膝枕也给我一起否定啊!!”坂本龙司更加悲愤。 “嘛,冷静点,龙司。”雨宫莲安抚道,“先确认一下……这里是空房,任何人的住址都不会泄露出去。就算打了电话后遇到的是什么不妙的人物,只要赶快离开就好了,对?” 坂本龙司做了两次深呼吸,平复了下心情,点头回道:“没错!” “嘿……这次龙司蛮聪明的嘛。”蹲坐在阳台门边上的摩尔加纳忽然插话。 坂本龙司当即就应了一句:“那可不?我一直都是个大聪明!” “坂本你在和谁说话呢?”三岛由辉奇怪问。 “接下来……电话,就拜托你来打了。”坂本龙司一脸认真地对陶阳说道。 “包在我身上。”陶阳点点头,拿出了之前从近卫佑希那里收到的广告纸,用手机照着广告上边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他还有些好奇,自己这个未来手机是否能打通电话,这一次也当做是做个试验。 不多时,对面就接通了:“感谢您的来电!这里是家务代理服务‘维多利亚’!” “接通了!” “嘘……!” “您要使用本服务吗?是否需要指名?”电话里的声音继续说道。 “不用指名,总之快点派人过来。”陶阳淡定地说。 电话另一头回道:“明白了~!那么……马上可以派过去的女孩,大概需要20分钟,那么能不能请您告知地址呢?” 陶阳随即报出了这间空房的地址。 挂了电话后,坂本龙司一下子紧张起来:“糟糕……真的要来啊,这个……” 三岛由辉咽了咽口水:“女仆小姐终于要来做‘家务’了……我是说,要叫她做什么?我个人的意见是,首先让女仆小姐亲手做料理……当然除此之外的服务也完全没问题……总之先开个作战会议?” “还有二十分钟……总、总之先上个厕所。”坂本龙司说完就出去了。 摩尔加纳看着这一切,又好气又好笑的嘀咕道:“真是没出息的家伙啊……” 大约十五分钟过去,除陶阳和雨宫莲还有看好戏的摩尔加纳之外,另外两人依旧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三岛由辉像是为了缓解尴尬而干笑一声:“有、有点太紧张了?啊哈哈、哈哈……” 顿了顿,他忽然想起什么来:“话说高中生真的可以使用这种服务吗?” “啊?”坂本龙司被问得一愣。 “啊个什么啊!快好好查一下!如果不能的话,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我、我才不管!拜托做家务还限制什么年龄……” 陶阳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妙——他对曰本特色行业的相关法规并不了解,万一三岛由辉的顾虑成真…… “喂喂,话说刚才的电话,如果会显示号码岂不是危险了?”摩尔加纳也说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陶阳嘀咕了一句。 虽然不大清楚曰本这边的号码使用是什么情况,但换作炎国国内考虑的话,他现在用着的这个号码在这个时代里应该有另一个号主,对他这个未来人没太大影响。 突然,从门外传来一名女性的声音:“晚上好,我是前来进行家务代理服务的。” 三岛一惊:“咦!已经来了?!提早了五分钟啊!怎么办?心心心心心理准备还没有……” 门外那个声音又道:“啊,门没锁……请问,可以进去吗?” 坂本龙司也慌了:“我、我……果然办不到!而且从刚才开始肚子就不舒服,手心也全是汗!抱歉了,接下来靠你们了,别被人家看出是高中生啊!我负责监视……从阳台!” 说完,他冲向了阳台,顺手抄起门边的摩尔加纳,也不管摩尔加纳如何抗议,拉开门就跑出去了。 “咦诶诶?”三岛由辉下意识地跟了过去,“我也不行啊!佐藤、雨宫,接下来就拜托了!” 两个人挟持一只黑猫逃到了阳台,陶阳和雨宫莲还记着那句“别被人家看出是高中生”,不约而同地转过身背着门。 “打扰了……啊,原来有人在的呀!”女仆提着裙摆行礼,“欢迎回来~主人大人!我是今天伺候您的维多利亚的‘贝琦’~贝琦的可爱能量,会把主人大人的疲惫心灵灌注得满满的喵~” 背对着女仆看不到对方的脸,雨宫莲也不希望被对方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从而看出什么破绽,可这个时候不回点什么好像也不太好,于是硬着头皮应道:“拜托了喵。” 陶阳瞥了雨宫莲一眼,然后张口:“喵……” 贝琦没有察觉什么不对,依旧声音甜美地说:“这一次是两位主人大人啊,能跟主人大人好好相处,贝琦好高兴喵~” “啊哈哈……贝琦真是糊涂,对第一次使用本服务的主人,首先要进行介绍才行,今天是打算怎么做呢?”她问,“基本来说是做饭,洗衣,打扫……如果主人希望也可以做其他各式各样的‘伺候’喵~” 各种各样的伺候?! ——陶阳瞳孔地震,这难道跟那种住酒店里、房间门缝会被投递可爱小纸片、打电话过去就能认识亲切大姐姐是一个路数吗?! 见陶阳和雨宫莲半天没有回应,贝琦试探地问道:“哎呀呀?主人大人……看着好年轻呀?难道……难道……” “是高中生?”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发问有种莫名的震慑力。 陶阳沉声答道:“前、前不久……已经和铃井小姐结婚了!” 雨宫莲二连:“我已经有一个儿子了!” 陶阳对雨宫莲投去一个敬佩的眼神:不愧是你! 雨宫莲还以认同的目光:彼此彼此! “这样啊!两位主人大人的皮肤这么有弹性,看着好年轻呢!”贝琦当即笑道,像是没有怀疑…… 才怪呢——“没说谎?那个呢……‘伺候’要等主人大人再长大点才行的喵~所以呢,贝琦要回去啦!” 阳台外的坂本龙司顿时坐不住了:“啥、啥啊?回去?!” “啊、笨蛋……!”三岛由辉又气又恼。 贝琦一声厉喝:“有谁在那里吗?!” “糟糕……!” “可恶!快逃、三岛!” 感觉阳台外边一阵鸡飞狗跳,听声音应该是翻过围栏逃到隔壁去了。 贝琦走近阳台几步,惊疑不定地说道:“三岛?而且刚才的声音……是坂本同学?!” 她转过身来,终于和两位“主人大人”面对面,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那么……你们……?!是知道我的身份才叫我来的?” 陶阳和雨宫莲看清了贝琦的脸,都觉得有些眼熟:“难道说……” 贝琦假笑道:“啊,不知道的话就算了。我们互相都是第一次见面,初次见面哟,主人大人~” “……” “……” “……” 贝琦的笑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不行,太勉强了……是,没错,我是……” “我是川上贞代……是雨宫你的……班主任老师……!” 陶阳倒吸一口凉气:您还是我在未来的国文老师啊! “完了,竟然连学生都发现了。”川上贞代摇头叹气,悔不当初,“果然,应该去更远的店的。不过考虑到学校放学后能去的距离……” 她瞪向了雨宫莲,问:“你是从谁那里听来的?果然,是蝶野老师?” 她恨得牙痒痒:“果然那家伙……!教英语的蝶野老师,因为鸭志田老师的事件之后,她就调查了其他教师的隐情,所以才……你要跟蝶野老师告密吗?” 最后一句是问雨宫莲的。 雨宫莲不解:“什么意思?” “在装傻……倒也不像啊。无论如何,这件事如果被告发了我会很难堪的。”川上贞代权衡一番利弊,决定拉拢自己的学生,“我说,既然要跟老师站一边,那就选我。而且,我还是你的班主任哦?相对的,如果你能帮我应付蝶野老师,我就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雨宫莲歪歪头:“愿意做任何事情?” 川上贞代眉头一皱,看不得雨宫莲试图得寸进尺的模样,哼道:“我说……你叫这种服务的事要是被发现了,也很不妙?再说了,这不是你家,连这部分都有算计好啊。” “不过,我会帮你隐瞒的,今天就互相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好吗?算是取消服务,不用付钱,可以?”她越说语气越是急切。 觉得在学生面前暴露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太过难堪,估计都能给这间空房扣出新的使用面积来了,她恨不得原地起飞,对雨宫莲急声说道:“所以我现在就要回去了!切记不要在学校里说多余的话,要装出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为了你、也为了我!” 扭头转向一旁的陶阳,她没有认出来,说:“还有你也是!你是雨宫的朋友?为了雨宫好,也拜托你口风紧一点!” 看着对方一副“不答应就生吃了你”的凶悍,陶阳只得连连点头。 “可以?没问题?那我走了!”川上贞代说完,急匆匆地离开了。 留下陶阳和雨宫莲两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驻足,久久不语。 忽然信息提示音响起,陶阳拿出手机一看,是sns上和铃井志帆的私聊。 然后他对雨宫莲说:“志帆叫我回家,再不回去就挨骂了……我要回去了。” “你越来越像妻管严了诶……唉,算了。”雨宫莲深深地叹了口气,“感觉一下子就累了,还是回去。” 第62章 暂别与回归 2016年5月15日,星期日,雨。 今天是陶阳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最后一天。 只要度过完【再现时间】,他就能回到原来的时代和世界,而今天刚好就是满【一个月】的日子。 “抱歉了,各位,今天的展会,我是没办法和你们一起去看了。”陶阳对怪盗团的众人说道。 而他口中所谓的“展会”,具体指“斑目展”,主办人是个叫斑目的老头子——一名非常有名的曰本画画家,据说还是“在世界上有着极高评价的曰本画家”。 之前在印象空间的行动中就听说过“斑目”这个名字,此人疑似怪盗团一直在寻找的“大人物”。 恰巧昨天上学的途中,雨宫莲等人遇到了斑目的弟子——自称“喜多川佑介”的少年,对方热情地邀请高卷杏做自己的模特,还给了几张展会的入场券。 为了获得更多关于斑目的情报、查证对方是不是目标的“大人物”,怪盗团决定应邀请去看斑目的画作展会。 “本来券就只给了三张啦,是实话我对这种活动没什么兴趣,还想着让伊吹你替我去调查来着。”坂本龙司没所谓地说道,“可没办法……你已经定好了行程今天就回去,志帆为了填补真空期参加了学校里的特训……其他人都没空的话,多出来的券不用也是浪费,我就勉为其难了。” “如果说真确认了那个老头子是我们要找的‘大人物’,你可得回来帮忙喔。”他说着,伸出拳头在陶阳肩窝处轻轻碰了一下。 “这个……”陶阳只能苦笑以对,这次回去他都不知道还能否从其他【门】再次穿越到2016年,而自己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痕迹是否会对真实历史产生影响…… ……要说影响,应该是有的——他想起2021年的卢布朗老板·雨宫莲说过的话、自己对方的种种看似违和的动作。 不过还是有太多的未知和不确定,他没办法跟这个时代的伙伴好好告别。而且突然说什么“我其实来自未来要见面的话等2021年再来找我”这种话,只会徒增混乱而已。 于是他只好说道:“回去后……那边可能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下一次的行动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不过,假如还有机会穿……来东京的话,我一定会来找你们的。” 雨宫莲敏锐地察觉到陶阳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他没有明言,而是选择好好道别:“那就说定了,我们下次见。” 摩尔加纳也从书包探出大半的身子,对着陶阳接道:“不要让我们等太久喔,吾辈也还有很多怪盗的本事要教你的呢!” “说到这个……伊吹你那么强悍,找时间一定要教我锻炼的方法啊!就像指导志帆那样也教我些防身术。”坂本龙司一本正经地说,“正好最近在恢复锻炼来着,莲也有参加……说好了,可不准放我鸽子啊!” “这段时间去了各种各样的地方,下次你来东京,叫上志帆一起、我们再到其他没去过的地方游玩!”高卷杏笑道。 看到大家都在热情地对自己道别,陶阳要说内心毫无波动,那是不可能的。 和怪盗团成员的相处也有一个月了,他已经和这个时代的伙伴们相当熟络—— 拥有领袖般的从容淡定实际还有些闷骚的雨宫莲、总是神神叨叨可相当有本事的摩尔加纳、大大咧咧但很重视伙伴的坂本龙司、看似娇弱其实意外坚强的高卷杏…… 他已经将怪盗团里的每一个人当作了朋友,视对方为自己重要的伙伴。 然而,他最后也只能强忍不舍,做出了不知能否兑现的承诺:“嗯……我会回来的!” 告别了怪盗团的伙伴,陶阳撑着伞,在雨中走上街头。 走着走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并不是穿越来第一天穿着的紫苑学园的校服,而是在这个时代开始生活后新买的私服。 “糟……应该换上原来的衣服再出来的……”说起这个,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话说回来,我好像已经好多天没见着换洗下来的校服了,到最后甚至忘了啊……” 看了看时间,现在回去找衣服来换也来不及了,就是不知道回去的时候,自己是否还是穿着这一身衣服,那样在影特战队其他人看来就跟突然换装了一般,会让人觉得很奇怪的…… 不管了,真到那时候就明说自己穿越了就好…… 话说回来,和伙伴们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在2016年生活的真实感,甚至让他有种自己才是生活在这边的错觉。 突然觉得别府千寻、吉行义之、近卫佑希他们的脸变得让人异常怀念了啊…… 乱七八糟地想着一堆事情,陶阳来到了秀尽学园后门。 之所以来这里的其中一个原因是…… “伊吹,这里这里~” 后门的铁门打开,铃井志帆从里面探出头来,对陶阳招了招手。 今天是周日,学校放假,校内除了少数值班人员外基本没什么人。不过因为排球部有申请使用校内体育场地进行赛前特训,所以铃井志帆今天在学校里,方便给陶阳做“内应”。 “志帆,谢了。”陶阳跟着进门,“你训练结束了?” 铃井志帆回道:“还没呢,中途休息20分钟,刚好在这个时间叫你出来。” “想让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之后,两人来到了实习大楼的顶楼。 这里,也是一个月前铃井志帆意图跳楼轻生的地方。 “怎么突然想来这里?”陶阳难免好奇。 走在前面的铃井志帆回过头,笑容平和:“嗯……硬要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想和伊吹一起再一次来这里看看。” 正说话间,雨暂时停了。 铃井志帆收起了伞,走向顶楼边缘的铁丝网护栏,透着网格望向了下面,呢喃了一句:“这样就看得清楚了,这的好高啊……” 随后,她扭头看向陶阳,又说:“我想……通过站在这里回忆那时候的情景,尝试还原一下当时的情况。” 陶阳没有打断,而是静静地听着她说。 “当时的我……并不是真的想死,只是想逃跑。”铃井志帆继续说着,“心中的另一个我,悲惨地呐喊着‘已经不行了’,然后把我带到了这里。” “那时候我只觉得……要被自己杀掉了。” “……”陶阳眉头轻轻一皱。 “那个我,也同样是我,是软弱的我。”铃井志帆笑了起来,“我想确认一下,那个我现在还在不在这里。” 听罢,陶阳的眉头舒展开来,接道:“已经不在了?因为志帆本来就很坚强啊,你现在之所以会站在这里,不就是因为努力做出了自我改变吗?” “这都是多亏了伊吹啊。”铃井志帆灿烂一笑,看向陶阳的目光里充满了柔情,“强大、可靠、温柔又为他人着想,自信满满、又努力积极,眼神也充满了光彩……就像是理想中的英雄,总是那么的闪耀。” “看到那样的伊吹,我当然不能容许自己的软弱。”她说,“所以那时候我才下定决心,哪怕是为了伊吹,我也必须振作起来,用自己的力所能及去帮助大家。” “所以说……如伊吹这般能改变他人的人,才真正称得上强大。” “而如果没有你的话,就不会有现在的我。我能像这样焕发新生,都是因为你的出现,改变了我的命运。” 说完,她转过身,慢步走向陶阳,投入到了喜欢之人的怀抱。 “真的要……回去了么?”她悄声问道。 陶阳默然,好一会儿才回道:“嗯……再不回去的话,会有人担心的。” 铃井志帆抬起头来,看着陶阳露出略显苦涩的笑容:“也是呢……毕竟你在原来的地方,也有你的家人和朋友。” “那就……嘿呀~!”她说着,突然抬手对着陶阳的前胸袭去! 陶阳目瞪口呆:“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倒是不介意被女孩子吃豆腐,就是现在这画面看着着实是有点怪…… 铃井志帆噗嗤一笑,带着恶作剧般的神情笑着答道:“那一天你在这里救我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要让我摸回来!” 陶阳愣了愣,随即想起来好像是有那么回事,那时候他为了抓稳铃井志帆,不得已手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 “你居然还一直记着这回事儿啊……”他摇头失笑。 “怎么能忘了呢!”铃井志帆故作生气地嘟嘟嘴,“那个时候,我都要被气哭了呢!” 顿了顿,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平和下来,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轻声又道:“当然,现在的话……没关系哦。” 陶阳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像是理解了话里的意思:“诶、咦?志帆,你刚刚说的是……?!” “没什么!”铃井志帆飞也似地从陶阳身边跑开,“休息时间快结束了!我必须回去了!不然老师会怀疑的!” 跑到门口抓着门把手的时候,她又恋恋不舍地回过头,眸子里已经闪烁着泪花:“再见了,伊吹……” 看着对方在这里和自己告别,陶阳忽然有了猜测——志帆……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毕竟生活了一个月,也不可能没有察觉的。 于是他点点头:“嗯,再见。” 铁门一开一关,铃井志帆的身影从顶楼消失了。 过了好半会儿,心说铃井志帆应该已经下楼离开了,陶阳这才转过身望向了天空,忽然心有所感:“差不多是时候了……” 应了他说的话,从他的指尖起,缓缓飞出了点点金光。 他之所以会回到最初的地方——这座秀尽学园里,一是刚好被应铃井志帆之约,二是考虑到回去时的地点选择。 因为他最初是从五年后的紫苑穿越到五年前的同一个地方来的,所以为了不和原位置偏离太远,最好也是从这里穿越回去。 此时,陶阳的大半身体沐浴在了金光之中,最后留下一句话语: “这一个月过得很充实啊……再见了,志帆,还有怪盗团的各位……”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门的另一边,铃井志帆并没有离开。 她背着门板站着,门上的窗格反射出了金芒,映照在她的脸颊上。 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那是…… 紫苑学园的校徽,原本是绣在校服上面的。 “2021年……紫苑学园……”她念念有词,“伊吹,我……会去找你的……” …… “……喂……” “陶……” “……陶阳……!” “快醒醒!” 模糊不清的声音由远及近,直至响彻在耳边时变得无比清晰,听得陶阳顿时一个激灵,双眼也猛地瞪得滚圆。 入目所见,便见是许久不见的别府千寻、吉行义之、近卫佑希和甄矜祈,四人都一脸关切地望着他。 他从仰躺着的地面起身坐立,下意识地左顾右盼——周围的一草一木是那么地熟悉又怀念,是他“一个月前”几乎天天都会往来的紫苑学园校园内; 扭头又朝旧馆的方向望去——原本影时间伫立在那里的高大门影已经消失不见,变回了原来旧馆的建筑。在影时间特有的暮色笼罩下,那栋稍显老旧的大楼和周围其他的普通建筑一样看上去平平无奇。 对于自己回到2021年仍有着不真切的实感,他无意识地喃喃道:“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你到底从哪里回来了啊?”别府千寻指着陶阳身上的衣服,“你还换了一套衣服?什么时候换的?” 对了、衣服! 陶阳摸了摸自己身上——他在2016年换的衣服,出现在了2021年的自己身上! 也就是说—— 自己并不是遁入幻梦或是意识转移之类的,而是通过肉身穿越、真真切切地回到了2016年!那么自己生活了一个月的那个时代,并不是最初猜测的那个“基于过去记忆再现的假想世界”,而是再真实不过的过去世界! 陶阳深吸了一口气,到现在依旧难以置信——一块小小的圣杯碎片居然能有如此大的能量、能够带着人穿越时空?这不可能?! 没错……这不可能! ——不知道为什么,陶阳总觉得【门】后之旅,不是单纯的“时空穿越”那么简单,肯定有着一系列复杂而深刻的缘由,才会导致这种不可思议之事的发生。 而那个缘由……自己是…… “喂~陶阳,还没回过神来吗?”吉行义之伸手在陶阳眼前左右连摆,接着无奈一叹,“糟了,人傻了都,本来咱leader挺聪明的一个人,回来后就跟没了魂一样……” “少在那瞎扯!”陶阳没好气地扯着吉行义之的衣袖,让对方拖着他直到从地上站起来。 “我被【门】吸进去后,发生了什么事了?”他问。 看到陶阳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影特战队众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之后回答的是近卫佑希,只见她一脸肃穆地回道:“我们看着你触碰【门】后变成一道光被吸走了,然后【门】连带着周边区域内都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就像是整个空间都不可抑制地崩溃了一样。再然后光芒大作,占据了所有人的全部视界,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回过神来后,我们就回到了紫苑学园旧馆前,然后看到你倒在不远处的地上失去了意识,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正说话间,她看到陶阳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脸色顿时闪过一丝不自然:“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陶阳神色古怪,想起了曾经见过的中学时期的开朗版近卫佑希,含糊不清地说:“不……就觉得……会长以前应该……唔,应该挺爱笑的?”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近卫佑希脸一红,没好气地白了陶阳一眼,“说着正事呢!” 甄矜祈和别府千寻两女不约而同的满脸犹疑地看了陶阳一眼——这个人怎么突然感觉变得油腔滑调起来了。 就在这时,众人发现伊丽莎白朝他们这里走了过来。 “欢迎回来,辛苦您了,陶阳大人。”伊丽莎白边走边说,“看起来……您应该是成功回收圣杯碎片了。” “啊!说到这个……!”甄矜祈想起来了,“【门】都消失了,那圣杯碎片哪去了?” 还不等陶阳想好该从哪里开始说明,伊丽莎白忽然走近来,伸手抚上了陶阳的胸口。 陶阳不躲也不闪,就是觉得奇怪:“这是在干什么?” 只见伊丽莎白闭着眼睛像是在感知什么东西,嘴里自言自语:“嗯……如我所料,已经好好地存放在【这里】了,那就放心……咦?” 她有些意外地睁眼看了陶阳一眼,问:“怎么感觉这块碎片变小了很多……你在什么时候使用过了?” “啊?啊?”陶阳满头问号——自己连圣杯碎片为什么会进入自己的身体里都没搞懂呢,你突然问我什么时候使用过我也…… 忽然,在鸭志田的城堡里的一幕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当时濒死的自己全身的伤势奇迹般地消失了…… “嗐!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更重要的是……!” 吉行义之的话打断了陶阳的思绪。 这个男人加入陶阳阵营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在未完全成形就消散了的【门】中失踪的妹妹,于是他最关心的事情莫过于—— “陶阳,你在【门】后遇到了什么?!” 第63章 短暂离别后的重逢 2021年4月20日,星期二,放学后。 地铁停靠在月台边,车门打开,陶阳从里面走出来。 “四轩茶屋,四轩茶屋,到了……” ——车站广播播报着站名,站在广播底下的陶阳看着和五年前没有太大变化的四轩茶屋站,一下子有了种又回到2016年的感觉。 “呼,该来的总会来的,总之……先去见上一面!”他说。 如果将在2016年生活的那一个月都算进4月19日里,那昨天经历的事情还真不少: 为了确认守门人的真名而四处查证,之后在办公室与其对质; 放学后进行了包括作战会议的各种战前准备,然后前往领域最后一个区域; 经历一番斗争,好不容易打败守门人、破除了领域的阻碍,接近到了【门】前; 穿越到【门】后的世界,在过去的时代生活了一个月,再度回到2021年…… 今天是4月20日,放学后。 陶阳一个人来到四轩茶屋。轻车熟路地走出地铁站,他从距离目的地最近的出口来到了一处小巷子里,往右走不远,就来到了卢布朗门前。 没有过多的犹豫,他直接推开了卢布朗的门。 “铛啷啷”的门铃声,扑面而来的是咖啡浓厚的香气,还有那与五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咖啡小店。 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想法,如今再次来到这里,却觉得这地方承载了太多的回忆。 “欢迎……”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坐在台旁边看着电视的颓废男人回过头来,看见是陶阳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很快恢复如常。 平时对客人说多一句话都欠奉的卢布朗老板,难得对着陶阳多问了一句:“需要点什么?” 陶阳左看看、右看看,在2016年看惯了的一人一猫形影不离的画面,让此时的他心里多了跟上次来时全然不同的违和感。 于是,他对着卢布朗老板问:“摩尔加纳呢?” 卢布朗老板缓缓瞪大了双眼。 高脚椅重重地倒在地上,从座位上猛然站起身来的卢布朗老板却恍然未觉的样子,两只眼睛锁定在陶阳的身上、完全移不开他那充满惊诧之色的目光。 随后那眼神里,名为“喜悦”的情绪愈发强烈起来。 他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到了陶阳面前,端详着陶阳的面容好一会儿,发现与他遥远记忆中那个共同并肩作战过的好友没什么不同,随后张开双臂拥抱了与他一般高大的少年。 “啊啊……欢迎……回来……!伊吹!”卢布朗老板——雨宫莲沙哑的嗓音哽咽着,其中似乎饱含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心酸。 就连陶阳也不禁鼻子一热——哪怕他现在还有许多事情搞不明白,可来自雨宫莲那真实而深刻的情绪也不禁感染到了他。 “莲……果然几天前我第一次走进卢布朗的时候,你就认出我来了。”他说。 雨宫莲带着些许哭腔,笑道:“然后我很快发现,你还没认识我……真是奇妙啊。” 大概是压抑得太久了,过了好一会儿,雨宫莲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抱歉,伊吹,难得重逢,我这副样子却让你见笑了。”雨宫莲去洗了把脸,顺便将原本乱糟糟的卷发湿了点水再往后齐梳,完全展露出其本来精雕细琢般俊美的容颜。 他终于一改之前“颓废大叔”的形象,丰厚的阅历磨练出的深邃又成熟的气质,更加放大了他与生俱来的独特魅力,就像是那种站出来就能一下子拉来一台美女熟客的牛郎老板。 “要喝点什么吗?嗯……又是布雷卫?”他一边笑着说,一边准备开始忙活。 “慢着慢着,那个倒是不急……”陶阳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话说……你看见我这个样子,就不觉得奇怪?” 他指的是……自己不论是在2016年还是2021年,都是16岁时候的样子。 “觉得奇怪?”雨宫莲先是不明所以,随后恍然,没好气地笑道,“你不会真觉得自己能一直瞒下去的?” 陶阳愣了愣,随即苦笑一声。 是呀,周围人又不是傻子——想必自己离开之后,怪盗团的伙伴们就会发现自己失联了,像是一个大活人从世界上完全消失的那种。 “后来是志帆告诉我们的。”雨宫莲接着道,“她偶然看到过你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后来还发现你改过了……反而会让人觉得特意遮掩起来的时间是真的。” “你总是神神秘秘的,对自己的出身闭口不谈。在东京住那么久,没有任何关于你家人或朋友的联络,没有身份证明、没有经济来源……” “老实说要不是你冒着生命危险救下志帆、还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给鸭志田改心,更是作为怪盗团的一员……你这样的家伙简直从头到脚都可疑到爆炸啊。” “不过,当志帆把一切都说出来后,对于你最初的种种异常,大家一下子就能理解了。”他说到这里笑了起来,神色中充满了聊家常般的轻松写意,“后来龙司他们还说,要紧紧地抓着你、看能不能一起穿越到未来世界,不过最后还是不出意料地失败了……” “等一下。”陶阳忍不住打断,“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印象?” 雨宫莲想了想,明白了过来:“对了,现在的你,应该是……刚从五月份回来的,还不知道之后的事情也不奇怪……” “之后的?”陶阳睁大双眼,“也就是说之后我们还会……” “正如你所想那般。”雨宫莲微笑着点点头。 陶阳这时候想起伊丽莎白以前就说过,因圣杯碎片构造出的【门】不止一座,散落在全国各处的【回忆之地】上。而承载着怪盗团全体成员深刻回忆的地方,肯定也不止一处。 只要陶阳找到其他的【门】,打败盘踞在那里的【守门人】,就能前往【门】后的世界,再次穿越时空回到过去。 一想到还能和怪盗团的伙伴、和铃井志帆再次于过去的时代会面,陶阳不由得露出了期待的笑容:“这样啊……” 还记得昨天——他记忆里的昨天,也就是2016年5月14日的晚上,怪盗团全员聚在卢布朗,买了许多好吃好喝的,大家一起开趴为他提前送行。 然而,现在将冷冷清清的卢布朗扫视一遍,又记起雨宫莲那副颓废不振、孤独一人的模样……种种的细节透露出的征兆,已经足以让他怀揣着不好的猜测、与不妙的预感。 于是他问道:“莲,在我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一说起这个,雨宫莲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无比复杂,沉痛中带着丝丝愤懑,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声回道:“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四年前的暑假,他还和怪盗团的伙伴一起周游曰本。暑假的最后一晚,他到天鹅绒房间和某人告别。 “异变……就是发生在那个时候。”雨宫莲说完深吸一口气,永远忘不掉的那一天的场景,再度于他脑海中重现—— 「我的‘委托’……你成功完成了呢。」 一个身穿蓝衣的长发小女孩对雨宫莲笑着说,眼神里透着与长相上的年纪不相符的成熟与稳重。 雨宫莲当然知道他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去年转学到东京的那一段时间里、包括今年的这个暑假,自己总是很受对方照顾。 只听那女孩又说道:「我总是受你的帮助……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谢意了。」 「嗯,我随时都会帮你。」雨宫莲回道,毕竟都说了受人照顾,那么回报对方的善意也是理所应当的。 女孩听了,脸上的笑意更浓、看着雨宫莲的眸光也变得愈发柔和,笑道:「谢谢你……你果然是我的主人认可的‘最棒的客人’。」 「当然,对我而言也是最棒的……世界第一的男人。」她趁着一时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最喜……」 「……」少女忽然顿住。 诶……? ——雨宫莲也愣了愣,女孩刚刚正打算说的话,难道是…… 「咳咳……那么,请你收下这个,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女孩赶紧转移话题,并送出了一个【巧制的螺旋书签】。 随后她又说:「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往后也请让我……继续守护你,y trickster……」 偏偏就在这时候,异变突生! 雨宫莲只觉得他此刻身处的天鹅绒房间猛然一震,如同正经历剧烈地震一般。 「发生什么事了?!」他下意识地左右查看,发现离他最近的囚室里的墙壁,甚至出现了裂痕! 「这个是……」女孩低着头,似乎是在运用她本身具备的奇妙能力感知天鹅绒房间外部的情况,也发现了某件正在上演中的惊人之事。 她的脸色急变,根本就来不及解释,抬手就是一道金光打向雨宫莲。 雨宫莲被那金光晃得眯了眯眼,再睁眼时就发现自己被一团金光笼罩,浑身暖洋洋的、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刚刚收下放入口袋的书签,也在发出炙热的光芒,隔着衣服都感觉有些发烫。 隐隐察觉出来女孩对自己做了什么,雨宫莲抬眼望向对方,惊讶得张了张嘴:「你……」 可他还来不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眼前的一切就在快速飞散、破碎——他所熟悉的那个如同监狱一般的天鹅绒房间……正逐渐崩毁!而自己也在金光的护送下快速飞离! 虚空中,只留下女孩听似虚弱却异常坚定的最后一句话:「刚说过了……我会守护你的……」 …… “显然……因为刚好身处于那个特殊的空间,以及多亏了她赌上性命的全力庇护,所以我才免受当时外界正遭遇的异变的直接影响。”雨宫莲沙哑着声音,语气里满是痛苦的沉重,“在那之后,现实世界里的一切……都变了!” “变了?”陶阳皱眉。 雨宫莲深吸一口气,随后一字一句地说:“现实……被虚假取代!曾经熟悉的人,都变成了虚假的傀儡!” 陶阳听得浑身一震,猛然想起自己的阴影也说过类似的话—— 「……这世上还存在着许许多多被改变了记忆、性格和人生的人。许许多多的谎言,构成了这个虚假的现实,这个世界,毫无疑问正在步入与真实相悖的歧途……」 “虚假现实!”陶阳接着雨宫莲的话说。 雨宫莲与陶阳对视,眼神里充满了终于被理解的激动,说:“你……也发现了吗?” 陶阳却忽然问道:“我再确认一次……莲,你说的四年前那一晚,是2017年8月31日吗?” “没错。”雨宫莲点点头。 陶阳皱眉沉思——他的妈妈,正是在那一天出车祸去世!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加完班的妈妈下班回家,一进门就和自己说学校老师打电话约谈的事情。 当时的自己还是个贪玩不懂事的混小子,只顾着手机游戏里的工会战。 妈妈见着这样子的他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要抢夺手机,而自己自然十分不愿。 争抢中,他不小心甩手打了母亲一巴掌。虽然力道并不重,但足够戳破一个身负养家育儿重任的女人的脆弱情绪,使得妈妈在伤心欲绝中冲出家门,边走边哭边被心事缠绕着心神,丝毫没有注意到侧面飞驰而来的卡车…… ——可那是被扭曲的虚假过去,在被影陶阳唤醒的真实记忆里,追下楼的他从后边及时拉回了妈妈、卡车司机也赶忙转向…… 总之,他能十分肯定……自己的妈妈并没有死! 于是,面对同样察觉到了【虚假现实】的同伴,陶阳将这件事说了出来,只不过隐去了影陶阳的存在。 “一个拥有着强大力量,甚至是能扭曲真理,变假为真的存在……【x】吗……!”雨宫莲喃喃道,陶阳提出的这个假设存在,令他像是一个长期漫无目的的迷途者、一下子找到了为之奋斗的目标,目光一下子变得炙热起来。 他紧盯着陶阳,又说:“按照你说的……x修改了过去发生的事实,将你母亲的【存活】扭曲为【死亡】,你也受到那次事件的影响,犹如变了一个人一般……” “这种情况,简直太像了……!” 陶阳问:“什么太像了?难道说……” 雨宫莲边从桌子旁拿起一本杂志,一边说:“比起用说的,这样或许能让你更快了解……” 陶阳低头看向递到自己面前的书册,一眼就认出是体育类的杂志,封面印着一名穿着田径服的男人,标题文字大大的写着“坂本龙司再夺冠”。 “这上面的人是……龙司?!”陶阳瞪大了眼睛,再仔细看了看,“不对!这个人是谁?!” 只见封面上的男人,身形细长却不失健美,一头寸长的黑色短发干净利落,浓厚的眉毛下人一对圆圆有神的大眼珠子,再加上挺拔的鼻梁和厚厚的嘴唇…… 那根本就不是陶阳熟悉的坂本龙司! “他……就是坂本龙司!”雨宫莲用力捏紧了杂志封皮,“至少……在这个【虚假现实】里,他就是本人!” 陶阳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马上就有了猜测:“龙司被……【更新】了?!” “不仅如此……”雨宫莲说着,用手机打开了iv,从关注列表里找出了某个iv主的个人主页,然后将屏幕递出给陶阳看。 那是个网名为“艳火卡门”的用户。 “这是个知名的时尚iv主,现实里是一名知名模特、最近还参演有动作电影。” “这……这人该不会是……” “你看看她发布的个人照片。” 点开一看,只见是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女子,长得十分漂亮,看着似乎有拉美国家的血统。 “她的名字,就叫高卷杏,母亲是拉美人。” “我记得……杏之前说过她是米国混血……” 陶阳和雨宫莲对视一眼,心里觉得十分荒谬。 同样的名字,却是不一样的长相和出身——这好像和他了解到的【更新】机制有那么一点不同。 难道大家都是这样被【更新】了……不对! 陶阳一下子想到了一个人—— 川上贞代! 如果说,【虚假现实】都会将原本真实存在的人【更新】成似是而非的另一个同名者的话,那他在2016年见到的川上贞代、和2021年在紫苑学园担任教师的川上贞代,明明都是同一个人! 只有怪盗团的伙伴们享受如此“特殊待遇”?这又是为什么? 陶阳将这个疑问提出来,没想到雨宫莲能够给出答复—— “那样的话,就不得不说一说我脑海里存在的另一段记忆了。” 雨宫莲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大脑:“另外必须要强调的是,我能十分肯定2017年8月31日那一天遭遇的事情,是真真切切的【真实】,并不掺杂丝毫的虚妄!” “这也是多亏了她……”他说着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蓝衣女孩的身影,“我才能像这样继续保持自我,至少知道自己正被【虚假现实】所迷惑。” “然而,在这个【虚假现实】里生活越久,我自身精神也难免被渐渐侵蚀,脑子多出了许多本不存在的记忆。有些我还能辨明真假,有些却真实得令人迷茫。再这么下去,或许我就要变得和那些被【虚假现实】所迷惑的人没什么两样了……那种感觉,很难说得清楚,可真的很痛苦。”他说到这里忍不住苦笑一声。 随后,他转回正色,又道:“而那些多出来的记忆中,我能明白为何只有怪盗团的伙伴们……享有特别的待遇!” 第64章 X与T 2016年12月24日。 在大众的殿堂——印象空间的最深处,一个奇幻的认知空间构筑成的舞台,一场盛大的斗争剧正在上演。 在大众激昂的鼓舞与欢呼中,一个漆黑的庞大身影从天空缓缓落下。 三对黑色的羽翼缓缓舒展开来,浮空旋转的漆黑圆环之下,是一对闪耀着金色光亮的双生大角,以及一张金面赤眸的威严脸庞。 身着晚礼服一般的姿态华贵而庄重,其身姿仿若拥有至高权威的高贵恶魔之王! 『这不可能……!?』 看着自己自信满满的必杀一击毫无效果,对面白金魔偶一般的伪神难掩惊慌。 与之相对的另一边,怪盗团全员看着己方身后落下的山一般的巨影,一股难言的安心感涌上心头,又觉得全身莫名恢复了力量。 摩尔加纳更是惊喜地跳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原来如此……如果神作恶的话,就由恶魔之王来消灭吗……!这是最适合诡骗师的结局了!」 它看向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凛然的背影,又大声道:「joker,吾辈等人的力量与人类的希望,全都交给你了!去做个了断!」 雨宫莲同样心神激荡,只不过面色依旧镇定如常。他听了摩尔加纳的话用力地点点头,随后缓缓地抬手,飘散在四周的代表着“希望”的点点辉光,全都向他的掌心汇聚! 那股由无数的平凡所造就的伟大力量,随即充盈了他的全身,同时亦让他掌握了弑神的奇迹之力。 他一边拿出了模型手枪指向面前的敌人,一边对着人格面具发出了指令:「制裁它……撒旦耶尔!」 名为“撒旦耶尔”的恶魔之王,从枪套上掏出了一把长管手枪——能够穿透七宗罪的枪弹,将会为恶劣的伪神……敲响丧钟! 然而,在这万众期待的重要瞬间,故事走向却没有朝着原有剧本中的高潮情节、以观众喜闻乐见的方式继续下去—— 『呃……唔啊啊啊啊……?!』 伪神突然发出了惨烈的呼号,并且如遭遇重击般浑身剧震。它的胸腹高高挺起,那钢铁般的身躯表面蔓延出道道裂痕,然后猛然爆裂开来! 「什么情况?!」怪盗团全员大惊,皆一脸吃惊地望着前方,一时间呆立在了原地。 只见从伪神被炸开的胸腔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一身黑衣,戴着兜帽和面具,仅能从身高和体型判定是名男性。 『何等可怕的力量……连吾也……连从所有民众的愿望中诞生的神都……能弑杀吗……!?』伪神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以及浓烈的不甘! 这时候,那名半路杀出的神秘人开口了:『少废话,快给我变回圣杯!你就只有这点价值罢了!』 他的声音似人非人,边说着边从伪神的胸腔空洞中昂然走出,在虚空之中如履平地,显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般的一名普通人类。 『你……大胆!』伪神见对方将自己视为物品觊觎,顿时恼羞成怒。以神自居的它所持有的自傲哪能容许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家伙如此冒犯,当即鼓动剩余的全部力量,试图进行决死反抗。 『哼!』神秘人虽然看上去瞧不起伪神,但他深知自己全力施为的偷袭还谈不上令伪神完全丧失战斗能力,故而不敢小觑对方的最后反扑。 仅一个瞬间他就变化作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光之巨人,抓向了伪神胸腔的空洞! ——双方都拿出了百分百的全部实力,哪怕碰撞的过程仅仅只是一个照面那么短暂。 伪神的整个身躯都被光之巨人撕裂了,同时有一道金光从残躯中飞出、化作流星划过天际,消失在虚空的彼方。 残躯的主人再也没有力量维持如此庞大的形体,化作金色的星雨满天飞散。不久后,无数的星芒重新汇聚,变成了一个闪闪发亮的尖底金杯。 神秘人重新化作了人形,动作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这一次的变身消耗了他不少的力量。 接着他抬头看向那个金杯,即使戴着面具也能让人感受到他面具下火热的眼神——『啊……全人类的秘宝、能够实现愿望的圣杯,有了这个的话,我就能……』 另一边,怪盗团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们迄今为止遭遇的最强大的敌人……就这么被一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灭杀了?! 眼前上演的异变发生得太快,他们甚至没有时间思考该如何应对! 而在圣杯刚刚现形的刹那间,雨宫莲的心中倏地莫名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快打碎它!』 雨宫莲眼中精光爆射——他没有怀疑、没有犹豫,遵循着那个声音的指引,将刚刚好不容易攒好的、本该对着伪神发射出去的特殊子弹,瞄准了圣杯打出…… 【大罪穿甲弹】! ——那是凝聚着所有人的愿望之力的屠神之技,无法被抵挡、无人敢掠其锋芒……就算是那个神秘人也不能! 『不……不——!』 在神秘人充满绝望的嘶吼中,圣杯被【大罪穿甲弹】击穿粉碎!一块块金光碎片在爆风的强烈吹拂下,朝着各处飞射而去。 它们从认知世界的边缘线消失,最终将会落到现实中的曰本各地。在某种特殊的操作下,变化为影时间的根基。 碎片全部飞走后,半空中留下一个圣杯形状的虚影,就像是承载碎片的“容器”本身。 可是谁也没有发现这个虚影的存在——神秘人正为了圣杯破碎一事而对着怪盗团、尤其是雨宫莲大发雷霆: 『看——你——做——的——好——事!!!』 他愤怒的嘶吼响彻整个空间,连空气都为之震动了两下。 怪盗团同样无暇顾及去发现半空里多出的异物,他们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如何承受强大的神秘人的怒火。 「喂、喂……joker!刚刚那个很牛逼的子弹,对着那个看上去很糟糕的家伙再打一次!」坂本龙司冲着雨宫莲喊道。 还不等雨宫莲回答,摩尔加纳就回道:「别说傻话了!刚刚的那一招……简单来说的话就是集合了天时地利人和、是机会只有一次的【必杀绝技】!要是随时都能打出来的话……就不叫‘绝技’了啊!」 雨宫莲默认了摩尔加纳的话,要让他的撒旦耶尔再一次击发【大罪穿甲弹】是没什么问题,可是要发挥刚才的威力却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这里,他观察了一下周围——原本在这座耸立云间的高台上,还能够隐约听到群众的鼓舞与呼声,现在不知为何一点声音都再也听不见了。 他忽然有些后悔,那一弹应该对着神秘人的才对。自己被心里突然响起的声音带偏了决断,没多想的就将唯一的机会浪费在了圣杯上面。 而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时候,一双看不见的手伸向了圣杯的虚影,将之藏匿带走。遁走之前,这双手的主人再次向雨宫莲传话: 『那个有着人形的恶神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在这个【虚假】之中,他甚至是不死不灭的存在……抱歉了,我没办法和那个家伙对抗,我所能做的极限……就是保下你……』 与那个稚嫩的声音相对的,则是对面神秘人阴冷的话语: 『你们……很好……我会……给你们一份最好的‘回礼’!』 『消失!怪盗团!』 …… “在那之后的事情,我不记得了。”雨宫莲在最后说道,“只知道我恢复意识后,世界就已经被虚假所取代,曾经熟悉的伙伴也变作他人……” 陶阳只觉得有些难喘得上气,无非刚刚获知的事情太过惊人、情报量也相当大,他需要花时间捋一捋。 好半会儿后,他才问:“那个时候……我不在场吗?还有志帆呢?” “你和志帆都不在场。”雨宫莲苦笑着说,“而且你也知道你自己的情况……应该是没有找到再现相应回忆的【门】,你并没有穿越回那一年的冬季,也就没有和我们一起战斗。而原本属于2016年那个时空的你,还只是个在炎国上学的六年级小学生。” “这样啊……”陶阳叹了叹气,随后话题回到雨宫莲刚刚讲述的回忆上面,“那么,当时你们遇到的那个觊觎圣杯的神秘人,就是‘x’吗?” “如果说x是能【扭曲真理,变假为真】的存在,那么我想他无疑就是那个人了。”雨宫莲点点头,“虽然最后没有了记忆,但我想如今龙司他们被替换成了别人,应该就是那神秘人口中所谓的‘回礼’了。” “而我……本来也应该被施与了同样的术法、会像龙司他们那样被其他人取代。”他说,“可是……【那个声音】跟我说……他‘保下’了我……” “不过,那份‘回礼’对我来说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的。正如刚刚所说的……如今真实的记忆和伪造的记忆于我脑内并存,甚至还伴有记忆的缺失,再加上未知的且感觉愈发强烈的精神侵蚀……来自x的诅咒,这些年一直困扰着我。” “那么……那个跟你说‘破坏圣杯’和‘保下你’的声音……” “听上去是一个孩童的声音,但应该不是普通的人类孩童,甚至和x一样不是人类……对于他的真身和目的,就更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唔……那个帮助过你的不知身份的孩童,就暂时称他为‘t’。” “‘t’?我还以为你会用‘x’的下一个字母‘y’来代称……为什么是‘t’?” “没什么特别理由,单纯只是随便选了个字母。” 随意交谈几句后,陶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说异变的开端是2017年8月31日那一天,那么2016年12月24日发生的事情,岂不是从顺序上说就是错误的? 2016年冬就已经替换掉的坂本龙司等人,又怎么在2017年的暑假和雨宫莲去旅游? 这说不通啊…… 之后,陶阳问及了雨宫莲的现状。 “还是那句话,我的记忆真假混杂、比较混乱。那一战后苏醒过来,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理清楚自己的情况。”雨宫莲自嘲般地冷笑一声,“虽然我本人没有被替换,但我的人生经历却被改写了。” “在这个【虚假现实】给我的‘人设’里,我成为了一个有着严重暴力倾向的问题少年。曾经的冤罪变成了真实的犯罪,我也因此被要求转学到东京接受为期一年的保护观察。” “在观察期里,设定中的‘雨宫莲’表面上安分守己,像是已经诚心悔过;实际暗自愤恨保护观察的处罚,不满于安分现状,甚至寻求着发泄途径。” “之后同样是建立了类似怪盗团的私人团队,却是和另一群人一起,连改心的对象都全换了个遍,通过私刑的恶劣手段使人悔改。直到被警察抓捕,身负多项指控,最后被关进了少年院。” 他说到这里,勉强扯出个笑容:“因为表现良好,所以我被提前放出来。不过出来后,父母亲戚都因为犯罪的关系与我反目,身边也没有能帮忙的朋友,为此我还流浪过几个月的时间呢。” 陶阳听完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这太他妈惨了? “后来在一次机缘巧合下救了刚成为适应者的布雷迪,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他替我盘下倒闭的卢布朗,我才总算有了落脚的地方。”雨宫莲继续说,“而上一任老板佐仓先生……听说是因为家庭变故带着女儿离开了东京,我试图找过他和他女儿,可都没有那两人的音讯。” 陶阳沉默了。 深深地叹了口气,雨宫莲又道:“最初,我满腔热情、信念强烈,发誓定要找到那天的那个神秘人……那个改变了一切的罪魁祸首。”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任凭我如何努力,都摸不清敌人的蛛丝马迹,甚至连这个正在持续中的【虚假现实】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没有头绪,更谈不上找到让一切回归原本的方法,也找不到……将伙伴们带回来的方法。”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天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被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取代,过着原本他们各自所期望的、幸福的理想人生。而他们本人……我甚至连他们是否还活着都不清楚,只能那么祈祷着。”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曾经重要的友人们,人生跌入最糟糕的低谷,又与我形同陌路。我无法与他们相认。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我甚至想为他们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看着……双眼在不知觉中被泪水浸满,哀叹自己被罪魁祸首的诅咒缠身,被巨大的无力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对他来说,突然遭遇奇妙的变故,自己莫名成为了周围人认知中的“恶人”、背负罪名被关进少年院数年。出来后举目无亲: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容身之所。仅仅在这个虚假且陌生的时代生存就要咬牙努力,还要承受眼看着熟悉的友人变作他人的痛苦,还要忍受x的力量带来的记忆错乱和精神侵蚀后遗症…… 陶阳也一下子能理解了——第一次见面时雨宫莲为何是那一副颓废的模样。换做是自己经历这一系列的事,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过……漫长的寒夜终将过去,而后必会迎来希望的曙光!”雨宫莲说着忽然激动起来,对着陶阳说,“能够与你像这样再次会面,或许你想象不到对我而言是多大的鼓舞……伊吹,谢谢你!” “谢谢你告诉我你同样察觉了【虚假现实】,也告诉了我‘x’的存在,让我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也正因如此,我想请你帮我的忙……找出回到过去的【门】,穿越到关键的时间点,改变大家的命运、找出那个神秘人‘x’!”他很肯定地说,“如果说x的目标是圣杯、并且为了那一次的偷袭谋划良久的话,那么2016年一定存在他行动的蛛丝马迹!” “在这个时代一直找不到的线索,或许就存在于过去之中!”他对着陶阳伸出一只手,“伊吹,你会帮我的?” “嗯!那是当然!”陶阳听得都有些心神激荡,不由自主地握上了雨宫莲的手,“我本来就在寻找x,更何况我也是怪盗团的一员啊!” 两只手紧握的瞬间,来自意识之海的诵唱之声再度响起: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 『汝于此,获得崭新之因缘。』 『因缘者,即所谓破除诳言以求修正歧路之力。』 『吾、【守望者】面具之初诞得浴祝福之风,为遨往真实,更添助力。』 ——从光芒中闪现而出的长方形卡牌,正面是骸骨遍地的荒野、上空有鹰隼翱翔的图案,那鹰隼以奇幻的画风、看上去像是罩着铠甲的守护者;而图案上方标着阿拉伯数字“7”,下方则写着“l'éipier”的文字。 operation:ren aaiya(雨宫莲)! 科普向:关于Tarot 首先声明:本章内容多引用自萌娘百科“阿尔卡那”和百度百科“塔罗牌”,也有些零碎相关网站提供的内容,有部分是本人自己搜索查证的东西。 主要用与作品设定科普,主要是当初上网查就花费了我一整个下午,不发个单章都感觉对不起自己假期花出去的时间…… ——————以下正文—————— 塔罗牌,由“tarot”一词音译而来。我们常听到的阿尔卡那(アルカナ也译作“秘仪”)是塔罗牌的一种分类方式,也是《女神异闻录》系列的核心设定。 阿尔卡那共有78张,分为大阿尔卡那(ajor arcana)22张、小阿尔卡那(or arcana)四种(宝剑、权杖、圣杯和钱币)各14张。p系列中主要用到的是22张大阿尔卡那,小阿尔卡那仅出现于《女神异闻录2》特殊事件和《女神异闻录3》、《女神异闻录4 黄金版》抽卡时间。 塔罗牌由其历史演变中,主要分为三大体系:马赛塔罗牌(tarot of arseilles)、韦特塔罗牌(the rider-waite tarot)、透特塔罗牌(aleister·crowley thoth tarot)。 目前传播最广泛的体系是韦特塔罗牌,p1至p4中塔罗牌的牌面就基本参照韦特塔罗牌的图案去设计;p5中的塔罗牌则是十分明显的马赛塔罗牌的图案,因此p5中书写大阿尔卡纳牌的语言用的是法语。 本书社群采用的牌系与p5一致。 虽然游戏中大多数阿尔卡那在传统22张塔罗牌组之中,但根据剧情需要会出现不在传统22张之列的特殊阿尔卡那,包括—— 透特塔罗牌:足立透的【小丑】and【欲望】、长谷川善吉的【神官】、艾吉斯和玛丽的【永劫】、鬼太郎的【宇宙】; 大艾特拉塔罗:丸喜拓人的【顾问官】; 维斯康蒂·斯福尔扎牌组:索菲亚的【希望】、芳泽的【信念】。 这里着重要说的,就是大艾特拉塔罗(grand etteil tarot)。 这副塔罗牌的设计者名字就叫作etteil,原名jean-baptiste alleitte(1738-1791)。etteil可以说是史上第一位专业的塔罗牌读牌人,也是第一位公开拿塔罗牌当作占卜用途的人,并提出牌的逆位使用法,因此他的grand etteil tarot被当作第一副现代塔罗牌。 丸喜拓人的【顾问官】(le·nsultant)出自大艾特拉塔罗中的1号牌。牌面图案是阴云密布中闪耀着的太阳,图案上方写着正位的“ideal”(意为“理想”)、下方倒写“sasse wisdo”(意为“智慧”),牌面图案侧边分别是“an nsultant”(意为“男性顾问”)和“nsultant”(意为“顾问”)——这就是【顾问官】的由来,寓意为“男性质问人”。 为什么强调“男性顾问”?因为大艾特拉塔罗还有一张8号牌是“女性顾问”(dy nsultant)。 本书中,雨宫莲的卡牌,我选用了大艾特拉塔罗中的7号牌。牌面图案是绿色的沼泽荒野与一望无际的广阔天空,有鹰隼于空中翱翔。图案上方写着正位的“appui support”(意为“支持”、“援助”)、下方倒写“protection”(意为“保卫”)。因为7号不像1号那样在图案侧边有类似“nsultant”这样简洁明了的名称可以直接用作社群名字,查了几小时后的我放弃式的选用了“守望者”这个看上去勉强贴合的称呼…… 说实话,因为本人对塔罗牌了解甚少,纯纯一个外行人,网上能搜索到的资料也不多。所以对p系列主角的社群选取,我打算全部从大艾特拉塔罗里找对应。 而大艾特拉塔罗虽然牌挺多,但网上找到的图都挺糊(主要文字糊甚至不知道中文该怎么翻译比较确切),而且意义不明的牌挺多的(还是因为翻译问题)。 当然,如果有对异种塔罗牌有研究的书友,欢迎留言提供关于社群方面的选取建议,感激不尽! 第65章 使命传递 别府千寻强而有力的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激动的大声道:“情报量太糟糕了!?” 时间是2021年的4月21日,奶茶店内,顾客虽然不多,但别府千寻的行为还是引来了好几道或奇怪、或嫌弃的目光。 近卫佑希觉得尴尬,一把将别府千寻拉回椅子上,没好气地斥道:“太大声了!” 陶阳也翻了个白眼,嘀咕了一句:“龙司行为。” 别府千寻看上去有些兴奋——她本来就热衷于新奇有趣的事物、尤其喜欢找刺激,不然也不会在日常中频频做出作死行为。 而陶阳在【门】后的穿越之旅,更是让她羡慕得不行,恨不得取而代之——比如直接和陶阳交换灵魂什么的,谁叫只有陶阳触碰【门】后才会发生穿越呢。若为刺激故,性别诚可抛啊! “不过……老实说到现在为止,依旧很难让人相信陶阳你在【门】后的经历……”近卫佑希说着伸着大拇指指了指坐她旁边的人,“如果是这只猴子说她能穿越时空,我就只当她是脑子被门夹了。可既然是陶阳你亲口说的,那就很难让人不信服呢。” 听到近卫佑希这么损自己,别府千寻却已经习惯了,默默地一个白眼以对。 “说是时空穿越,应该也不太准确。”陶阳不确定地说,“或许我这么说没有根据,可我并不觉得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穿越过去’……” “可是同理,也没有根据证明那并不是时空穿越?”别府千寻笑了笑,“按照之前伊丽莎白说的,圣杯碎片能够被人格面具操控者残留下念意的【回忆之地】吸引,从而‘吸收’那份念意并具象化为【门】。” “所以我认为你之前的想法并没有错——‘所谓的穿越过去时代不过是将回忆再现出来的假想世界’……这是经过基本推敲后自然得出的结论。”她分析事情的时候,神色变得认真了不少。 “可你在所谓‘假想世界’里的所作所为,却能够影响现代的现实……卢布朗的老板在你还不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提前认识你,就是最好的明证了。”她说。 近卫佑希接着对陶阳说道:“不过真令人意外啊,没想到卢布朗老板……那位雨宫先生,居然还有那样的身份——【心之怪盗团】的团长,他和他真正的伙伴们都是人格面具操控者,潜入人心的殿堂偷取扭曲欲望形成的秘宝,让人渣教师改心……” 她露出会心的笑容:“这不是和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吗?突然觉得怪盗团让人很有亲切感呢,希望我们所做的努力,能像他们那样有个好的结果。” “可是那个‘好的结果’,在【虚假现实】所记录的‘过去’却根本不存在。”别府千寻说,“‘偷心怪盗’被魔改成了早就落网的犯罪团伙,当年虽然引发过热论,但现在恐怕没多少人记得了。” 陶阳想起了由雨宫莲转述的、x说过的话: 「消失!怪盗团!」 如x算计的那般,心之怪盗团确实消失了。 “但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而是从人们的记忆和认知中消失,然后被另一段捏造事实所替代。但是,实际发生过的、存在过的事物依旧是客观存在的。”别府千寻又说道,“呣呋呋……真的很有趣呢……说到底x制造出这个【虚假现实】的目的是什么呢?实在令人感兴趣啊……” “喂,这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相当于x欺骗着所有人、还玩弄大家的人生啊。”近卫佑希白了对方一眼。 “呃……我说的是【虚假现实】本身的创立和运行让人很是好奇,至于那个x……当然是个不可饶恕的混蛋!”别府千寻解释道。 顿了顿,她又说道:“另外嘛,有件事情还让我很在意……” “什么事?”陶阳问。 别府千寻打了个响指,回道:“就是你说的那个……如果说2017年8月31日是异变的开端,那么2016年12月24日发生的事情,岂不是前后颠倒了?” 近卫佑希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接道:“是不是雨宫先生的记忆出了问题?毕竟他自己也说了,他的精神方面受到x力量的影响……”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又或许2017年与2016年前后发生的事情是有可能的。”别府千寻眼珠子转了转,好像有了头绪,“嘛,目前掌握的线索太少,还没办法断言就是了。” 然后她看向陶阳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笑嘻嘻地道:“等我们再找到其他的【门】,你再穿越几次,说不定就能搞懂怎么回事了。” 陶阳再一次强烈意识到——别府千寻虽然平常一副疯疯癫癫不靠谱的样子,但实际是个头脑聪明的人,她或许真能解明那些未知隐秘。 这家伙也有让人觉得可靠的时候呢——陶阳如此感慨着,点点头说:“反正不管是收集x的线索、还是回收圣杯碎片,都是我们在做的事情。” “而且【门】的存在即是一种扭曲,亦会影响周边人们的精神与认知,最终导致悲剧的发生……譬如森川同学那样的……”近卫佑希轻哼一声,“那样的话,可无法坐视不理啊。既然我们在陶阳的带领下可以自由进出领域,那就应该由我们来祓除【门】这个异常之物。” “哈,猩猩会长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理论的支持者啊?”别府千寻说,“不过,我不反对就是了。” 至此,影特战队全员基本共享了“虚假现实”、“x的存在”、“【门】后穿越”、“怪盗团的真相”等情报,并且确定了他们今后将会以破除【门】为主要行动方针。 这样既是为了回到2016年12月24日那一天改变“怪盗团覆灭”的历史,也是为了收集可能存在于过去时代的x相关情报。顺便回收圣杯碎片完成伊丽莎白的委托,而消除【门】所制造的扭曲更是建立和谐社会的大好事。 就如同当初的心之怪盗团决定帮助更多有困难的人一样,影特战队也为了完成只有他们才能做到的事情而继续活跃。 “另外要说的是……今天我找人确认过了。”近卫佑希忽然提到,“早乙女郁夫……已经请假第二天了。” “喔喔……!是改心生效了吗?!”别府千寻喜出望外,目光看向了陶阳。 陶阳则回道:“鸭志田那时候也是这样的,说是‘闭门在家反省’,再次出现后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公开了自己的罪行,还请求报警将他带走。”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放心了。”近卫佑希说着欣慰地笑了起来。 别府千寻也笑着接道:“那样的话,我们就算自称‘新世代的心之怪盗’也一点都不违和?啊,不下一次我们也学着发预告信好了!” 陶阳接着说:“异世界导航和影时间终究是不同的系统,还是需要观望几天,就算按照之前义之的推论……” 一说起这个人名,别府千寻终于将刚刚一直忘了提的事情问了出来:“话说……义之不在呢?” “他刚刚给我发了信息,说是临时有打工,就不来了。”陶阳回道。 近卫佑希皱了皱眉:“前天他听你说完穿越的事情,似乎因为没有他关心的情报,所以看上去相当失落……” 别府千寻随即恍然:“好像是耶……这两天都不见他在群里尬聊了,一下子话少了很多……果然是因为有心事了?” 陶阳想了想,决定去看一看吉行义之的情况。 通过iv联系,陶阳得知吉行义之打工的地方,是市内的一家保育园。 来到保育园附近,透过外护栏看到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吉行义之的身影也在其中。 “呐呐,义之哥哥,来帮我们一起做手工相册嘛!”两个小女孩跑到吉行义之身边,踮着脚举起一本画风可爱的手工小册子。 吉行义之微微屈膝、弯腰低头,露出了亲和力满满的笑容,柔声道:“呵呵,好呀,我们多做些可爱的小动物剪纸,然后贴进去!” “嗯嗯!”两个小女孩顿时开怀一笑,使得吉行义之的笑脸上更显温柔。 可就在这时,几个稚嫩的男声叫嚷起来:“喂喂!义之!你明明昨天就答应好了的,应该先帮我们拼钢达模型的啊!” 吉行义之扭过头看去,看见是男孩们便撇撇嘴,漫不经心地说:“啧,不过就是玩具模型嘛,小问题!不过你们先去玩别的凑合一下,我现在忙着咧! 几个男孩听了顿时不乐意了,一起起哄道:“吁~吁——!义之偏心!因为义之是死loli控!loli控!” 吉行义之感觉受到了侮辱,愤而怒道:“才不是呢!我只是喜欢娇小可爱的女孩子而已……没错!小小只的、笑起来跟天使一样的,十岁左右的……” “啪”的一下,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吉行义之的肩膀上。 出现在他身后的,是一脸慈祥的老园长。 之后,吉行义之就出现在了保育园的大铁门外边。 “唉……”他长叹一口气,“这工作就这么丢了……真可惜……” “你自找的?”旁边的陶阳翻了个白眼。 吉行义之像是才发现陶阳的存在似的、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咦?陶阳?你怎么会在这里?” 陶阳翻了个白眼:“这两天不见你人影,就来看看你。” 吉行义之有些意外地一愣,随后哈哈一笑:“难道你是在担心我么?总觉得有点小感动诶!不过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这种展开也是很正常的?哈,还有你放心啦,我好歹也是队伍里的最年长者,还不至于动不动就想不开。要是随便一点小事就一蹶不振的话,那日子得过得多辛苦呀……” 听着对面嘴不带停的一通废话,陶阳当即放下心来——嗯,废话连篇……是平时的吉行义之。 “总之,还是很高兴你来找我。”吉行义之说着指了指对面的休息长椅,“在这里站着说话好像有点怪怪的,咱们到那一边坐坐。” 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他又继续说:“嘛……其实前天你穿越回来,【门】的另一边完全没有一丁点关于礼音的消息,我确实是挺失落的。” “那大概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我在现实里用尽各种方法都找不到她,潜意识里已经将进入【门】当作最后的方法、还对这一次的行动抱有不切实际的异常期望……的关系。” “回去后,等头脑稍稍冷静下来,我明白……仅仅只是破除了一道【门】就能找回礼音——哪里有那么轻松简单又理想化的事啊!” “所以说……我想通了,已经没关系了。这一次不行的话,那就下一次再去找就行了。这么多年都找过来了,不会因为一次两次的失望就放弃……我也绝不会放弃!” 说完,他又恢复了笑容,看向陶阳说:“嘛……总之还是谢谢你的关心了。” “谢不谢的,都是一个团队的伙伴。”陶阳也笑了笑,又问,“可以的话,我也想帮上你的忙。方便问一问你妹妹……礼音失踪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吗?” 之前从吉行义之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大概,却没有了解其中的详细。 吉行义之拧着眉头,说:“其实也没什么值得特别说的……毕竟那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也太过迅速,不仅让人没反应过来、过后还完全摸不着头脑……” 据他回忆——四年前的十月,上中三的吉行义之像往常那样,放学后去距离不远的另一家小学校接妹妹礼音。途中经过公园,礼音非常爱到公园里玩荡秋千,兄妹俩便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儿。 可是很突然的,吉行义之只觉得一股能实质感受到的沉重感压在了肩膀上,甚至令他一时间忘了呼吸。 循着莫名的直觉扭头看过去的时候,他的视线当即就被高大的门一样的虚影所吸引,其他视野都被强烈的光线笼罩,炫目得令他没过多久就本能地紧闭起了双眼。 “等我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虽然还是在公园里,但那个公园却变得不一样了……就像是废弃了很多年似的。”吉行义之沉声说,“等我想起来找人的时候,妹妹礼音已经不见了!” “而后……我便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失去平衡地倒在地上,浑身无力地动弹不得,之后又失去了意识……”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刚刚好在【门】生成的刹那被卷进了领域里,因为领域本身的效果失去了行动能力,而礼音大概是因为领域刚生成时候的时空间错乱才走丢的。” “那个时候的【门】根本没有完全成型,大概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就消失了。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倒在公园里,礼音却不见了人影……” “于是你就认为礼音是迷失在了领域里了吗?”陶阳问。 吉行义之重重一点头,说:“成为人格面具操控者后,我认识了一些……研究【门】的学者,有一种假说是每个【门】都是相通的,于是最开始我就是那么认为的。” “可是真正进入【门】和领域之后,里面和我想象中的大为不同,以前听到的不少假说也被推翻了。”他又道,“特别是……你所说的【门】后连接着过去的时代!” 说到这里,犹如看到希望一般的吉行义之变得激动起来:“你说没有没这么个可能……礼音迷失在了某个时代里?!” 那副急切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想要拼命抓住某个救命稻草似的,陶阳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好,准确的说连他也不知道是否真是如此。 “或……或许……”他只能不确定地说道。 吉行义之长吸一口气,似乎稍稍冷静了些,说道:“我时不时就会梦见礼音……她还是十岁时候的模样,还是那么的可爱,用让人心碎的语气问我‘哥哥你怎么还没来找我’……然后我就会从梦中惊醒,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说着说着,似乎是再度回想起了当时的情境,甚至有些哽咽:“礼音……我的礼音,她是个懂事听话又十分可爱的孩子,我真的……太想念她了。以至于看到那些娇小可爱的女孩子,就像看到自己可爱的妹妹一样,让人不由得想去呵护她们、疼爱她们,给予她们无微不至的父爱……” 虽然刚刚说得是挺煽情,但后面这句真的很像变态发言诶…… ——陶阳汗颜,心说吉行义之这家伙该不会是将对妹妹的强烈思念、和无法找回妹妹的遗憾,转移到了其他相近年龄段的小女孩身上,将她们看作是自己妹妹的替代了? 而且现在他能确定——这家伙已经完全就不需要人担心了。 稍微聊了聊后,陶阳感觉对吉行义之的了解加深了一些。 “啊、对了对了……其实就算不被保育园炒掉,我本来也打算在今天就提出离职的。”吉行义之忽然说着,随后拿出了手机点开邮件界面给陶阳看。 “录用通知,我收到了!”他有些兴奋,“从明天开始,我就是紫苑学园保安队的一员了!” 第66章 第一份兼职 “快看、快看、快看!” 吉行义之一脸期待地摆出“大”字的姿势,向其他人展示他身上的工作制服,还原地转了个圈。 “是是是……紫苑学园保安队的制服,那又怎样啊?”别府千寻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影特战队的学生三人组约在了中庭吃午饭,刚好被巡逻路过的吉行义之撞见,便走过来和他们搭话。 “紫苑学园的制服,设计挺不错的,最起码能衬得出我的帅气。”吉行义之有些臭美地说,“这下我也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终于可以告别靠兼职生活的日子。果然还是有个稳定的工作更好一些啊,光从薪资上来说这边也赚得更多些。” “而且还是和你们在一个学校的,以后团队行动起来也方便得多。”他又说,“还有我跟你们说啊,紫苑学园的保安虽然不包住,但是其他福利待遇真的很不错诶!比如说……” “啪”的一下,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吉行义之的肩膀上。 出现在他身后的,是一脸和善的保安队长。 被人拖得远远的,吉行义之的嘴还没停:“不好意思了,各位!今天应该是没时间聚了,下午有个职员培训,晚上要参加迎新酒会……” “吉行!上班摸鱼找学生聊天就算了,凭什么擅自认定有你的迎新会!?”保安队长气急败坏的声音接着传来。 “诶诶诶?!这种东西不应该是惯例的吗?以前看电视剧电影或者听毕业的前辈们说出来工作后的事都是这样的,我才会期待起来的,昨晚的时候……” “你可闭嘴!” 看着吉行义之被拖走,近卫佑希摇头失笑:“看来以后要热闹起来了。” “我却更期待另一场热闹呢。”别府千寻吃完最后一根脆章鱼肠,舔了舔嘴唇,“早乙女还是没来学校吗?” “嗯,今天还是请假。”近卫佑希回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系,最近那些个社团变得安分多了,最起码不会再趁着半夜用行为艺术宣传她们对偶像畸形的爱。” 陶阳却有不一样的看法:“又或者说是因为【门】消失的缘故,如果说【门】是能够扩散扭曲的根源,那么摧毁那东西之后,摆脱其影响的普通人也不会再采取极端行为了。” “嗯……确实不能排除和【门】有关。”近卫佑希想了想,认为有这个可能。 就在这时,从实习大楼的方向,走来一个穿着运动装的女生,看见别府千寻便主动过来打招呼:“啊、千寻!部长叫我来跟你说……明天练习赛少一个人,你来替一下?” “嗯?明天?”别府千寻想了想,随即答应了下来,“可以啊。” 看到别府千寻答应下来,女生脸上的笑容更盛:“那就说好了啊!今天放学顺便来练习一下呗!” 陶阳知道别府千寻运动神经相当不错。平日里经常到体育系社团串门。待那个女生走的远了些后,问:“一个练习赛,还要找你上场?” “嗐,毕竟我们学校的女子篮球部很弱啊,今年招新也没什么人呢。”别府千寻漫不经心地耸耸肩,“就是因为部员不怎么够,所以我经常被叫去凑人数。” 近卫佑希一听这个情况便皱起眉头:“唔……这个问题不能忽视,在对女子篮球部的管理和协助方面……” ——学生会长一下子进入了工作状态。 一个被拉去参加篮球训练,一个每天都有学生会的工作要忙,只剩下陶阳放学后无所事事…… 当然不可能无所事事,他还要努力学习呢。 在这个【虚假现实】里,陶阳因母亲去世的懊悔和自责,才完全改掉原来的不良习性,按照母亲生前的期望成为了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 可如果这份虚假从未发生的话,如今陶阳真实的模样应该还是那个靠拳头以德服人的不良学生。 不过,即使陶阳现在已经认知到这份“虚假”,却依旧选择戴着这些年来一直戴着的“人格面具”生活。 不仅是因为他习惯了这样的自己,还因为他心底里并不否认那个“好学生自我”的存在,并与缓缓复苏的“野蛮的自我”逐渐融合。 ——这样的变化是潜移默化的,连陶阳本人都没有明确的自觉。 在图书馆自学完,回家之前便打算到卢布朗去吃顿咖喱饭。 可当他来到四轩茶屋时,意外发现明明还在营业时间的卢布朗,却大门紧闭地挂着个临时休业的牌子。 “这老板当得……这么任性的吗?”陶阳嘀咕一句,在iv上给雨宫莲发了一条询问的消息,可一直是“未读”状态。 他想了想,反正来都来了,干脆去布雷迪诊所买些药品。 在领域里的冒险,布雷迪的药剂可是支撑团队长时间探索的必备品。特别是在于守门人的战斗中,那些药剂可谓是救命良药。 要说这些药唯一的缺点,就是…… 它太贵了! 一次两次可能没什么感觉,可是一直使用下来,累计起来已是不小的开销。 影特战队的成员都是aa制购药的,陶阳生活费里省吃俭用存下来的积蓄都快被掏空了,他拉不下脸去找姐姐陶雨要钱,身为高中留学生的他又无法去找兼职来做。 “唉,还是得想办法赚点钱才行……要不跟莲说在他店里兼职?可是他那生意不像是能付得起工资的样子……”他自言自语着,走进了布雷迪诊所。 一进门,就看到了布雷迪和两个陌生人,以及随之而来的争执声—— “……都说了!你这里的经营状况很可疑啊,我们都接到过很多次居民的举报了,还有人提供线索说上个月抢劫便利店的外国人逃犯在你这里包扎过伤口……” 高声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警服的男性警员,他身旁还有个面色冷峻的女警员默不作声。 布雷迪还是那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至少在气势上完全不落于警察,对着男警员回道:“上个月我确实给过一个非律宾人疗过伤……” 男警员当即大声打断:“那你就是承认你在协助犯罪活动的意思咯?” “听人把话说完啊混蛋!那人进来这里之前我他妈的根本就不知道他奶娘的做了什么狗屁事!尽一个医生的本分而已,凭什么怪罪在我头上?!”布雷迪怒了。 男警员更是大怒:“我从刚才起就想说了!你这家伙……这是什么语气?跟警察说话居然这么嚣张!?我可是有权请你到署里一趟的!” “喔?你有逮捕令吗?”布雷迪一点不怵,突然间说话流利得很,“根据《警察职务执行法》第2条第3项,若非基于与刑事诉讼相关的法律规定,不得违背当事人意愿,不得强迫前往警察署、派出所或驻在所回答问题……” “这家伙……居然能背得出法律条文!”男警员当即大惊失色。 “过分了!老子看上去像是很蠢的样子吗?!”布雷迪感受到了强烈的冒犯。 这时候,那名一直没有言语的女警员注意到陶阳进来了,这才提醒同事说:“好了,不要吵了。” 男警员看到了陶阳,特别是看到陶阳身上的校服,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 他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一个外国人在这里经营社区诊所,还是安分守己一些为好,别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布雷迪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顺着台阶下”,不服气地杠了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居然还会用成语?!” “都说了看不起人也要给我有个限度!” 那男警员不再理会布雷迪,走近来对着陶阳说:“虽然我不喜欢对别人说三道四,但是这位小兄弟,你还是换家医院比较好,这种外国人医生靠不住……” “我是炎国人。”陶阳插了一句。 男警员脸色微微一变,随后不快地哼了一声,率先走出门去了。 而另一个女警员从陶阳身边经过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瞥了陶阳一眼,眉头微微一挑,却很快将自己的神情异样掩藏好。 “芝谷前辈,快点走,咱们还要去下一个地方呢!”男警员在门口催促。 女警员没有应答,依旧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陶阳也看了那女警员一眼——看男警员气势张扬的模样,他还以为那人才是领头的,没想到女警员才是前辈啊。 等到两名警察都离开后,布雷迪才对陶阳招呼道:“哟,你又来啦,又要买药?你们到底是去干了什么才会消耗这么大啊?” ——陶阳能进出领域的事情除了影特战队外,就还有个雨宫莲知道,对其他人则都是保密的。 “我们毕竟是刚觉醒的新手,太菜了实在是没办法。”陶阳随便两句话敷衍了过去,随后转移话题,“对了,刚刚那两个警察是……” 听陶阳问起来,布雷迪一点也不意外,撇了撇嘴说:“混蛋条子,还是歧视外国人的混蛋!” 他看了陶阳一眼,又道:“你也是外国人,应该懂……啊,你是有钱的炎国人来着,就算刚来这儿也没遭过什么罪,毕竟有钱就是大爷啊!” “话也不是你这么说的,不是所有炎国人都是有钱人的。”陶阳翻了个白眼,“另外你说的我不是不懂,以前我在语言学校的时候……” “那个……”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循声望去,却见诊所的角落里钻出一个瘦小的年轻女子。 布雷迪一拍脑袋:“啊,我差点忘了还有你这么个人呢。刚刚条子突然走进来问话,都怪那个男的太凶了,你才躲到一边去的。” “是的,真不好意思……”年轻女子说话带着略显僵硬的口音,皮肤有些黝黑,明显也是名外国人。 “那个……我打工,就要迟到了。”她有些怯懦地说。 陶阳见状,便退后一步,对年轻女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说:“本来就是你先来的,你先请。” 于是,布雷迪先给年轻女子问诊。 这名女子显然只是名普通病人,而布雷迪虽然看着更像是极道,但却是一名真正的诊所医生——老实说连陶阳都差点忘了布雷迪还能给人普普通通地看病,只当是专门卖药剂的【道具屋】呢。 “喏,这些药拿回去按时服用,吃药了记得回来复诊,最重要的是注意休息,吃饭注重营养均衡。”布雷迪说着突然恶声恶气起来,“再他娘的随便吃饭团或者面包凑合、天天熬夜加班,浪费我的药,下次你再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在旁边听着的陶阳差点喷出来:有你这么恐吓病人的么?! 年轻女子被吓了一大跳,主要是布雷迪颜值加成的威慑力非同一般,于是忙不急地连连点头:“知、知道了!我……我会跟其他打工的地方请假,好好休养的!” 顿了顿,她惴惴不安地问:“请问……一共多少钱?我没有国民保险……” 布雷迪拿笔书写用药期间的注意事项,头也不抬地说:“啊?诊疗费加药钱,一共一千五百円。” 年轻女子喜出望外,之后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拿着药就走了。 “你这里还卖药的?”陶阳问,“不是只开处方,然后去药局拿药吗?” “嘘……别声张,毕竟我也要赚钱吃饭的嘛,而且那些药有部分还是自制的……你懂的。”布雷迪说,“再说了……照她那情况,去药局拿药,没有国民保险,怎么也得花个四五千円。” 陶阳不由得多看了布雷迪一眼。 布雷迪则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刚刚那个女人,名叫‘阮梅’,安南人,24岁,现在还在语言学校学习……呵,说是学习,其实是以留学为名、来曰本打工的假留学生。” 他瞥了陶阳一眼:“你来留学之前也上过语言学校的?应该也有不少这样的同学?” 陶阳点点头。 在学校里,除了家境尚可、真正来曰本留学的人以外,八成以上来自其他的亚洲贫困国家。比如安南、尼伯尔、简埔寨等。 单拿安南来说,全国月平均收入不足三万円,可如果在曰本一个月能赚二十万的话,就相当于那边半年多的收入了,于是他们不惜负债也要来曰本。 这,就是他们的‘曰本梦’。 而对于这些假留学生的存在,国家和学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为这些人对于少子化导致基层劳动力缺失的曰本来说,是相当宝贵的“人材”——人形薪材之意,本就是用来“燃烧”的。 “梅的情况我了解过……她曰语学得还算不错,起码能够在便利店上班……那可是其他曰语说不利索的外国人都‘极为仰慕’的职场啊。”布雷迪说,“而便利店不排班的日子,她就去拉面店兼职服务员。下早班的话,还会到出租屋附近的一家食品工厂打包便当。” 陶阳听得都惊了:“同时打三份工?这绝对违反了留学生一周只能工作28小时的规定?” 布雷迪嗤笑一声:“如果一周就打28小时工,就算时薪一千円,一个月也就十万。除了学费和生活费,梅为了来日本还借了一百万的债,那样根本还不上钱。” “而且她在安南的家里,还有五个兄弟姐妹,爸爸长年卧病在床,欠下的医药费五六年了都没有还清,妈妈只是个农民,最有希望的弟弟还要读书……为了家人,她只能拿命来拼。”他说。 陶阳听得心里觉得沉重,换位思考自己要是过着那样的生活,真是艰难得令人窒息。 “不过,有像梅那样遵纪守法、努力生活的人,就会有完全相反的、脑子锈透了想着不劳而获的混蛋。”布雷迪又说,“越来越多的外国人涌入曰本,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导致外国人犯罪增多。媒体记者又是烂屁眼的,刻意诱导舆论大肆报道,为此让整个外国人群体遭受了不少恶评,也令大多数怀着排外思想的曰本人对这个群体的偏见加深……于是,就出现了刚才的那种警察。” “身为外国人,而且是个过得还算滋润的外国人,我实在见不惯这种事。而我能帮到他们的,就只有在他们生病受伤的时候,为他们减轻负担了。久而久之,这座小诊所在外国人圈子里传开了名气。社区里的居民因为我的相貌不敢接近,反倒是迎来了不少外籍病人。”他有些自嘲。 这下陶阳对布雷迪改观了不少——这个看上去凶恶的外国人医生,实际竟有着如此一副好心肠。 “好了,你不是来买药的吗?”布雷迪将话转到了正题上,“要什么?我给你准备准备。” 这次陶阳不敢买太多,主要还是钱包顶不住,不同种类一样一两瓶,挑挑拣拣的看得布雷迪直翻白眼。 默默对着陶阳打量了好一会儿,布雷迪忽然说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交易?”陶阳愣了愣。 “事实上,我有些新药需要在影时间里试验一番。因为大哥说过你是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我打算找你帮忙。”布雷迪说道,“报酬嘛,除了钱之外额外附送一些药剂。只要做得好了,唯独对你还可以在购药的时候打更低的折扣……怎么样?” 陶阳心动了——这份“交易”对现在的他来说就是及时雨啊! 没有太多的犹豫,他很快就和布雷迪握手成交:“这份兼职,我干了!” 于此,羁绊结成——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 『汝于此,获得崭新之因缘。』 『因缘者,即所谓破除诳言以求修正歧路之力。』 『吾、【皇帝】面具之初诞得浴祝福之风,为遨往真实,更添助力。』 l'epereur——布雷迪·爱德华兹(brady edwards)! 布雷迪亦满意得笑了:“所以说……咱们都是外国人,就应该互帮互助嘛!” 第67章 正视过去 4月23日,星期五,放学后。 别府千寻要参加女子篮球部的练习赛,放学的时候随口对陶阳提了一嘴,而陶阳临时起意,于是跑过来观战。 说起来紫苑学园的女子篮球部看上去确实有些“弱”,主要是人太少——三年级一人,二年级四人,一年级人三人,练习赛甚至凑不出两支队伍,要找别府千寻凑一个,再找手艺部借一个。 “大、大家好!我是……手艺部的相坂裕奈!”一名一年级的女生对着篮球部全员报上姓名,“篮、篮球……只是偶尔跟姐姐玩过,可能会拖大家后腿……总之请多多指教!” “相坂……和队长一个姓?” “都说了‘姐姐’?那就是队长的妹妹呀!” “啊……怪不得脸长得挺像的呢!” 队员们议论纷纷。 “谢了,裕奈,要不是你肯答应,我们部连练习赛都搞不起来啊……”一名身高一米七几的少女走出来一脸苦笑,她是这个女子篮球部的队长,也是唯一的三年级成员。 说着,她又瞥向一年级三人所在的阵容,笑道:“这次练习赛主要是对一年级的摸底训练,裕奈你就和藤宫她们一队。” “啊……是!”相坂裕奈应道。 一年级队伍里,明显以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短发少女为首,她主动站出来和相坂裕奈招呼:“你好,我是藤宫美幸,今天就拜托了。” 其他两个一年级女生也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她们和藤宫美幸原本是一个中学的,约好了同一所高中,并一起加入了篮球部。 “藤宫你们还差一人……就让别府也和你们一队。”相坂队长又说。 几个人的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别府千寻,见对方一副散漫的模样,随意地挥了挥手,笑道:“哟嚯~篮球部的各位,几天不见,我又来玩啦!” 其他人没有太大的反应,唯独藤宫美幸有些不快地皱起了眉头,不满地说:“队长,怎么又是找这家伙过来啊?” 相坂队长耸了耸肩,答道:“因为找不到其他人来凑人数了呀,没看到我连自己妹妹也拉进来了嘛。” 她不理解藤宫美幸为什么不喜欢跟别府千寻一起打球,只当作是两人性格方面合不来。毕竟别府千寻是校内有名的问题学生来着,性格确实有些闹,应该是藤宫美幸这种沉稳冷静型的选手不喜欢的类型。 想到这里,相坂队长也没太放在心上。 她拍了拍藤宫美幸肩膀,又说:“而且别府的球技还是挺可以的,这点你也清楚的,这可是给你们队的强援喔?” 等队长走开,练习赛也差不多要开始了,其他人都在抓紧时间做最后的热身准备。 别府千寻直接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拿出手机一边哼歌一边刷iv。 不远处的藤宫美幸看在眼里,厌恶地咂咂嘴,转而对相坂裕奈说:“相坂,来做一下拉伸,不然待会儿比赛激烈些的话容易拉伤的。” “好、好的!”相坂裕奈用力点点头,又有些担心地望了眼别府千寻,一副“这家伙没问题吗”的模样。 另一边,球场外的一个一年级男生喊了一句:“相坂同学——加油哦!” 相坂裕奈见了,也朝男生挥挥手:“谢了……秋元君!” 被叫作“秋元”的男生扭过头看向站他旁边的陶阳,毕竟陶阳是这个室内篮球场里唯二的男生,自然很容易吸引他的注意。 看了眼陶阳校服领带的颜色,他问道:“这位前辈,你也是来看谁比赛的么?” 陶阳初觉得眼前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随后想了想对方的话好像没有哪里不对,于是指了指对面板凳上的别府千寻。 “嘿~”秋元的目光不由得在别府千寻的脸上驻留数秒——那女人光从外表上说确实可爱动人,只要她不开口说话,任何人都不会因那份青春悸动而感到失望。 然后秋元笑着说了一句:“真好呢,来给自己的女朋友加油……” “啊?!”陶阳当即摆出十分嫌弃的表情。 秋元猛地顿住,额头微汗:“不是……吗?” 没过多久,比赛开始了。 高年级队伍那一边,毕竟参加过全国大赛,是社团里经验丰富的老成员了,每个人不论是走位、运球还是投篮,都能看得出相应技能的基础扎实; 尤其是三年级的相坂队长,拥有着女生当中少有的身高、以及出色的臂展和优秀的领导统御力,开场一番猛攻就使得高年级队伍在最开始分数领先。 不过一年级队伍那一边也并不逊色,以藤宫美幸为首的三人组阿毕竟都是旧识,本就配合默契,发挥稳定; 这之中藤宫美幸表现得更为突出:动作敏捷利落、运球稳当快速,找到比赛的感觉后,进攻亦变得气势如虹,一口气连进数球,不一会儿就追平了比分。 “呜哇……好厉害,那个是……藤宫同学?是一名兼具力量和技术的优秀球员呢。”秋元忍不住惊叹,“老实说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没想到女孩子打球也能打的这么好看。” “嗯,千寻那家伙,还说什么‘我们学校的女子篮球部很弱’……是故意这么说的吗?”陶阳也对激烈的赛况感到意外。 这个时候,球传到了相坂裕奈的手上。 “唔唔唔……”相坂裕奈有些紧张,可她并没有犹犹豫豫,站在三分线外以一个标准的姿势起跳、投篮。 “哐啷”一声,篮球进网,三分到手! 队友们欢呼庆祝,连对面的对手也不由得高看相坂裕奈一眼。 “哈哈,厉害。”相坂队长看上去对自己的妹妹的实力一点也不意外,“都说了让你加入篮球部的啊!” 相坂裕奈嘟着嘴,回道:“不,我还是更喜欢手艺部啦!这次比赛后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报酬啊!” 赛场上,每一个人都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练习赛中,以至于某人看上去显得格格不入。 只见别府千寻一脸随意的样子运球过人,可没多久球就被截走,她跑了几步后就放弃,一副“这样也没办法”的表情; 抢篮板的时候,她跟着象征性地跳了跳,没抢到球又慢悠悠地跑开,轻笑着对队友说了声“加油”; 当然她也会有认真的时候,比如防守就做得挺好的,有时传球助攻得分,有时自己随意一投进了篮。 “啧……那家伙……”藤宫美幸看着这样的别府千寻,眉头皱得更深了。 最后,一年级队以两分的差距输给了二年级队。 “哈,don't d、don't d!大家打的很好啦,辛苦咯~”别府千寻笑嘻嘻地说着,“呀~真不甘心啊,本来还想着赢来着……” “别给我开玩笑了!”突然的一声厉喝打断了别府千寻的话。 只见是藤宫美幸忍无可忍,终于爆发:“‘还想着赢来着’?你是在搞笑吗?瞧不起人也要给我有个限度!” 说完,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过了一会儿又说:“这里的大家都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可是你呢?” 别府千寻渐渐收起了笑容,气息平稳,只有额角低落的一滴汗水,证明她刚刚确实有运动过。 “你这算什么?如果不想认真打的话就别来了,既然来了的话就给我拼命地去赢!”藤宫美幸怒气冲冲地说道,“明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打得随随便便的,凭什么有脸说你‘不甘心’?这是在故意气人吗?!” “我最讨厌你这种人了!”她指着别府千寻的鼻子骂道。 别府千寻只是沉默着,没有一句反驳。 “嘛嘛嘛……不要吵架、和气至上嘛!”相坂队长插入两人中间,一脸无奈地苦笑,“藤宫,只是一场练习赛而已,没必要这么较真……” “练习赛又怎么样?那就能够随随便便吗?!”藤宫美幸愤怒地瞪大了眼睛,“我们又不是养老院里的篮球同好会,既然是比赛,那就是为了赢!而不是用半吊子的态度应付比赛!” “呃……”相坂队长词穷挠头,随后只好说,“好啦好啦,那就算我错了好,不过别府是我邀请来的,本身也不是我们部的……” 顿了顿,她转头看向别府,又说:“不好意思了,别府,今天……” 别府千寻笑了起来,满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确实我态度有问题嘛。有一说一今天是玩得挺开心的,下次再叫我。” 说完,她回到长椅处拎起自己的包,径直往体育馆大门走去。 陶阳见状,对着秋元说了一句“先走了”,然后跟着别府千寻一起出了体育馆。 水池边,别府千寻把水龙头倒转,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水,顺便冲洗了一下头发上的汗水。 “出汗洗冷水不太好喔。”陶阳在一旁递出东西,“给,毛巾,快擦干。” “谢了。”别府千寻微微一笑。 “别人那样说你,你一句话也不说的,感觉不像你啊。”陶阳提起刚才的事情。 “嗯?有什么好说的?”别府千寻一边拿毛巾擦着头,一边回道,“一年级的藤宫啊,是个性格认真的人,而且对篮球的热爱是实打实的。正因如此,才会对我这种漫不经心对待篮球的人十分厌烦。” “这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一点也不怪她。”她说着自嘲一笑,“确实,我这种做事情半桶水的家伙,放哪里都挺讨人厌的?” “所以……会被这么骂也是理所应当的啦。”她摆了摆手,“这样总好过……算了,没什么,我要回去了。” “哼……”陶阳却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别府千寻,总感觉这件事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好半会儿后,他好像明白了过来:“你……是故意的?” “啥?突然间的说什么啊?”刚准备离开的别府千寻停下脚步,有些愣愣地转过身。 陶阳皱眉思考:“不,要说是‘故意’的也不太准确……” “以前你说过的?不管做什么你都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在你觉得没有竞争而感到无聊的同时,又傲慢地轻视着他人……”他说起了别府千寻刚觉醒时候的事情。 “喂喂喂……突然说起过去的话题是要闹哪样呀?别提我的黑历史了可以吗?”别府千寻无奈地笑了笑。 可陶阳并未罢休,仍继续说着:“出了【那件事】之后,你放弃了努力,现在做事情总是不上不下的……打篮球也是如此。” “你不想再鹤立鸡群,更不想再因为自己的缘故挫败他人的自信心……”他直勾勾地看着别府千寻愈发闪烁的眼神,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没有错。 “你不想再看到第二个【明日香】出现……!” “够了!”别府千寻大喝着打断,一脸的恼怒,“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少在那里乱猜了好?” 陶阳轻叹了一口气,或许他的推测并不完全准确,但心说大致应该就是这样了。 正常来说,自己人的队伍里有一个很厉害的家伙,任谁都觉得是件振奋人心的事情。 可对于曾经伤害过明日香、被舞蹈室的同伴孤立并驱赶出去的别府千寻来说,“百分百认真”会拉开自己与他人之间的距离,过去的阴影也化为了现在的心结。 “真是的……什么‘天才别府’啊,真那么聪明就不会这么想不通了。”陶阳嗤笑着摇摇头,“既然你还纠结着过去,那就不如去找到明日香,好好的对她道个歉?那样的话,说不定就能更诚实面对自我了。” “哈?!”别府千寻大为动摇的样子,“少在那里自顾自的说没脑的话了,你才是……明明是上课会在桌子底下捏握力计的肌肉不倒翁就别装书呆子了、你个连国语都考不到八十分的渣渣!” “哈?!你这话说的跟我刚刚说的有什么联系吗?!”陶阳额头青筋一跳,狠笑道,“哟西……决定了!我一定会将明日香带到你面前,然后让你凌空飞跃旋转跪地滑地直行土下座谢罪!” “你是魔鬼吗?!”别府千寻大受震撼,自己居然要完成那么高难度的动作吗……好像不是不行?! “去找到明日香亲口道歉”——陶阳本来不过是随口一说,可被别府千寻一激,倒是认真起来了。 且退一步来说,别府千寻既然至今仍为过去的心结所困,那就有必要帮助对方…… 正视过去! 第68章 锻造者与神器 “欢迎下次光临~” “嘀铃铃”的开门声响起,陶阳从便利店走出来,手里拎着装有果汁和三明治的塑料袋。 每天一日三餐,他基本都是在外面解决。姐姐陶雨总是以工作忙为由不回家,自己一个人在家做饭终究是太麻烦了些。而且他虽然基本厨艺有一点,但个人并不是那种擅长厨艺的类型,也不太想在这上面太花时间。 一个人走在涩谷中央大街上,心里一边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会吃腻这条街里的饮食店,一边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哎呀呀……这不是陶阳先生嘛。”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陶阳下意识地循声看过去,意外遇见了认识的人。 “你是……”他微微睁大了双眼,“金子辰生?”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他还很记得这个人——为影特战队全员提供了特殊专用武器的【锻造特化型】人格面具操控者:金子辰生! 会让人有如此深刻的印象,还是因为对方面对初次见面的影特战队全员,直接拿出了所谓的“定制武器”,几乎每一把都是为个人量身锻造; 如果说提前认识陶阳、别府千寻和吉行义之也就算了,可连当天刚刚觉醒的近卫佑希都包含在顾客名单之内,这就很诡异了。 于是在陶阳的认知中,“金子辰生”这个人,就是未知谜团本身。 而这个男人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什么不同——梳得整齐的头发、一身笔挺的西装、业务员似的标准化笑容,笑得微微眯起来的眼眸似乎能看透一切,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记起来对方上次在iv里说过的话,陶阳随口一问:“金子先生……你回东京了啊。” “是的,刚刚处理好一些私事回来。”金子辰生笑着点点头,“没想到能在这里和陶阳先生偶遇,真是巧合呢。” 陶阳皱了皱眉,心里下意识地冒出了“骗鬼呢!”的台词,【超直感】似乎告诉他能在这里遇到金子辰生,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巧合”。 “话说回来,开店前的准备工作,终于要完成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在下的小店‘立入禁止’就能正式营业了。”金子辰生笑道。 “呃……‘严禁触碰’之后是‘立入禁止’吗……你和上一任店长是不是约定好了什么起名的规矩啊?”陶阳汗颜,“那么……真是恭喜了,祝开业大吉。” “呵呵,今后就要承蒙您的关照了。”金子辰生说,“在此之前,请您成为本店的第一位客人!毕竟上次答应好了,回来的时候给您的专用武器做一次检修。” 正好,陶阳打算趁机问一问之前订制武器的事情。 从中央大街拐进小巷子里,之前还在装修设立的门板已经全部拆除,展露出了崭新的门店正门,“立入禁止”的招牌也高高挂起。 “话说,开店的店名叫‘立入禁止’……到底是让顾客进还是不进啊……”陶阳小声吐槽。 店内不大,甚至看着显得有些狭小:一进来就是三个半人高的货架,上面简单摆了一小部分的手工艺品;位于角落、墙壁、窗户边、天花板等各处风格独特的精美装饰物,赋予了这家小店独具匠心的味道。 进门往右的是一处柜台,柜台后面有一扇连接着里间的小门。 “那么事不宜迟,请您将【开拓者】拿出来给在下看一看。”金子辰生走入到柜台内,开始做检修前的简单准备工作。 “咦?你……现在就能开始检修吗?”陶阳意外道。 金子辰生挑了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道:“当然,【开拓者】对您来说是重要的防身武器。下一个影时间到来之前万一出了问题,您会很苦恼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诶?”陶阳还是有些懵,“可是现在,它还只是一枚戒指而已啊?” 他从衣服下面拉出一条项链,上面系着天鹅绒房间的【契约者钥匙】,还有【开拓者】——这件武器只有在影时间才会显现出拳套的姿态,平时就只是一枚普通的饰品。因为上学戴着戒指不太方便,所以他平时会串起来挂在脖子上。 他还以为,金子辰生会提出暂时保管,让他过了明天的影时间再过来取回。毕竟按照常理来说,【开拓者】只有影时间恢复为拳套的时候才能动手检修维护的。 金子辰生脸上的笑容不变,说:“您不必担心,在下是专业的。” 他边说着,边郑重地从陶阳手中接过了戒指,将之放在平铺于柜台的丝巾上,然后从柜台下面拿出了类似工具箱一样的东西。 接着,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个珠宝盒大小的小盒子,放在了【开拓者】的上方位置。 那个盒子为金属制,表面纹着些简单又不失美感的雕刻花纹。盒子没有上盖,中间有个类似底座的山形凸起,顶端有个小小的洞口。 接着金子辰生又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对手套,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手套颜色漆黑,看不出是什么质感,只是在手背的位置镶嵌着两颗形状不规则的石头。两颗石头的形状和颜色都谈不上漂亮,说是珠宝感觉也不太对劲。 然后,金子辰生伸出了一只手,往盒子底座的山形凸起伸去,大拇指与食指在洞口处一捏、再一拉。 随即一块肉眼可见的、墨绿色的像是气泡一类的东西就被拉了出来。 陶阳眼神落在那气泡上,瞬间就觉得那东西有种熟悉感——那是【超直感】带来的直觉。 只见金子辰生两只手轻灵舞动,从盒子里捏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气泡,罩在了自己面前的柜台上。 被笼罩于气泡内的戒指——【开拓者】变为了拳套的形态! “这是……!”陶阳双眼微微一瞪。 “很神奇对,这个盒子是以人力重现影时间的失败品,有效范围非常小。”金子辰生轻笑一声,“本来还有个配套的小东西,是能够模拟影时间适应能力的戒指,让一般人短暂地成为适应者。” “成为……适应者?!”陶阳惊了,“这样也行?!” “哈哈哈……陶阳先生,某些组织对影时间的相关研究以及研究成品的出现,可比您想象中的还要早喔?”金子辰生哈哈一笑,“而在下利用自己的【锻造特化】能力对戒指进行了改造,变成能控制影时间气泡作用范围的工作手套。这样就算是在非影时间的时候,也能照常进行工作。” 陶阳一边看着金子辰生在气泡内进行装备检修,一边好奇地问道:“这个盒子…是你造出来的?而且居然是失败品?” “不不不,在下还没有那么厉害。”金子辰生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东西,其实在十多年前就被发明出来了。被当做是失败品,而在下不过是废物利用罢了。” “被发明出来……谁?”陶阳接着问,“是你说的那个‘研究影时间的组织’?” “没错,那个组织的名字叫……” “桐条财团!” “而这些东西,都是桐条财团的【遗产】。” “桐条财团……呃,抱歉,没听说过。”陶阳挠挠头,“那个财团,在曰本很有名?” 金子辰生答道:“很有名,毕竟那可是足以代表曰本的综合商社龙头。旗下拥有各类企业,总得来说只要是在都市生活,就没有一天不会听到、不会看到这个名字。” “但……那是‘曾经’,具体说来……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他说,“后来因为旗下的一个研究机构进行各种非法实验被警方追查绞杀,同时引起了社会舆论的集体追讨,最终一个偌大的财团被其他财团或组织瓜分殆尽……一个本来能主导曰本经济的、首屈一指的大财团覆灭,这可是足以载入史册的重大事件啊。”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说起来……您就读的紫苑学园背后的伊东财团,就是靠吞并桐条财团的制造业才发展壮大起来的。” “喔……这样啊……”陶阳随口应和一句。虽然和他说什么“足以载入史册的重大事件”,但毕竟发生在十几年前,还是别国的事情,他听着内心毫无波澜。 接着金子辰生又提起一件事:“对了,因为过去桐条财团旗下的研究机构,被曝出进行人体实验的事情,所以至今仍流传着关于他们的都市传说呢。” “都市传说?” “据说那个研究机构还留存有残党,正在寻找失踪已久的财团继承人,并且为了重启邪恶的计划,会抓走那些落单的人进行残酷的人体实验,将人变成可怕的怪物再放出来制造混乱……” “啊哈哈……听上去确实很有都市传说的味道……” 聊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对【开拓者】的检修完成了。 “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已经完成了装备的维护保养,您可以放心使用。”金子辰生说着,将戒指形态的【开拓者】交还给了陶阳。 陶阳则看着躺在自己掌心上的戒指,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我想问一下……我们的武器还能进一步提升威力吗?” “提升威力?” “嗯……毕竟以后说不定会遇上更强大的敌人,人格面具能随着自身实力的提升变得更强,武器当然能继续提升威力的话就好了,比如能附带必杀技之类的……” “在下明白您的意思了……唔,首先需要说明的是,专用武器的锻造并不复杂,用现实世界原有的材料就能完成。”金子辰生开始了说明。“像是在下之前提到的桐条财团,早些年也制造过对阴影专用武器……在这一块上本身就是有着成熟的技术的。” “而在下的【锻造特化】能力,能进一步为这些器具赋予更强大的属性……武器在现实世界物品化就是效果之一。”他说,“以在下目前的技术和能力,能够通过对专用武器进行持续调整与强化,逐步实现性能的提升。” “不过这种方式的提升,或许并不是您理想中的结果……比如一拳就能终结守门人这类等级的阴影。” “呃……这样啊……”陶阳干笑一声,果然不可能吗…… “在下说了:是‘这种方式’……实际上您若是真想锻造出一击必胜的【神器】,在下也不是做不出来喔?”金子辰生笑眯眯地说。 “诶?可以吗?!”陶阳被这反转搞得有些猝不及防。 “还请您别忘了,在下可是【锻造特化型】啊。只要有材料,当然能打造出理想的武器。”金子辰生说这话的时候都能让人感觉到他满满的自信与骄傲,“这样的话,就不得不用到一种特别稀有的素材。而这种素材,只会出现在被称作【心魔】的特殊阴影身上。” “心魔?”陶阳还是第一次听说。 “【心魔】并不单纯指人心里的恶魔,实际诞生于人心之海,具体说来是精神、意识、心理上的缺陷与障碍具现化的产物。” “那要去哪里找那个……心魔呢?” “心魔并不是‘去找到’的,而是由它‘找上门来’的。据说只要是人格面具操控者,就没有人不会遇到心魔,以及必须经历心魔带来的【幻景】考验。” “也就是说,我终有一天会遇到?” “是的,到时候还请您把握时机,若是能够突破【幻景】,就可以消灭心魔,也就能从心魔身上获取锻造【神器】用的稀有素材了。” “那如果不能突破那什么【幻景】的话……会怎么样?” “会造成精神上的损伤,被幻景持续侵蚀心灵,具体表现为精神状态的不稳定、头痛以及记忆混乱等。” 咦?这症状怎么听上去有点点熟悉……? 而且听金子辰生说得煞有介事,陶阳不免好奇地问道:“你遇见过自己的心魔吗?” “还没有,每个人格面具操控者遇到心魔的时机都是不同的。不过在下见到过被心魔入侵的人格面具操控者的样子。”金子辰生面色不惊,“而且之前也说过了,一些组织对影时间的相关研究早就开始了,在下不过是借用前人的经验罢了。” “喔……对喔,就是你说的那个桐条财团的研究机构……”陶阳恍然,不疑有他。 接着又从金子辰生口中了解“心魔”相关的详细内容,陶阳心说之后再向甄矜祈这个引路人确认一遍好了。 同时他心里也对金子辰生描绘的【神器】感到期待,便问:“我将素材带来交给你,委托你锻造强力的武器,那……我要向你支付什么样的报酬?果然一般来说的话是钱吗?” “报酬?!不需要!”金子辰生突然激动起来,“陶阳先生……请不要小看匠人的追求!” “若是您真能将心魔掉落的稀有素材带过来,别说给在下报酬了!在下倒贴钱给您都成!”他一个饿狼猛扑,紧紧地抓住陶阳来不及抽回的左手,“拜托了!请务必将那素材带来!能亲手触摸甚至是加工那种稀世之宝……是在下的梦想啊!” 陶阳有些受到惊吓,下意识地想将手抽回……好家伙,根本抽不动!这就是手艺人的力气吗! 同时,他意外见识到了那个总是彬彬有礼、沉稳谦逊的金子辰生的另一面。 过了好一会儿,金子辰生整理衣裳,“咳咳”两声,看来已经冷静下来,又恢复了之前笑容满面的样子。 “非常抱歉,让您见笑了。”他笑容里难掩尴尬,“刚刚的举动……真是太不沉稳了。” “不沉稳也无妨,只要是为了自己所热爱的事物,那就没有说什么丢脸不丢脸的。”陶阳笑道,“倒不如说,感觉更加了解金子先生你了……感觉你是个挺不错的家伙嘛。” 顿了顿,他又道:“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我若是将你要的素材带过来,你就帮我锻造所谓的【神器】……也就是强力的特殊武器。” “所以……合作愉快?” “呵呵,合作愉快。” 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同时陶阳的内心深处也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 『汝于此,获得崭新之因缘。』 『因缘者,即所谓破除诳言以求修正歧路之力。』 『吾、【倒吊人】面具之初诞得浴祝福之风,为遨往真实,更添助力。』 le·pendu——金子辰生(tatsuo kaneko)! 最后,直到走出“立入禁止”的大门,陶阳才想起来被自己忘了的事—— “啊……忘了问他订制武器的事情了……”他一拍脑袋,本来还想找金子辰生确认清楚的来着,结果一进门就被“模拟影时间的失败作”、“曾经的桐条财团”、“一击必胜的神器”、“心魔与幻景”等一系列情报给带偏了。 无奈地挠挠头,他只好嘀咕道:“算了,以后有机会再问他……或者等他自己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 与此同时,“立入禁止”内…… 金子辰生望着门口,脸上不再带有一丝笑意; 他似乎透过门板注视着陶阳离去没多远的背影,眼神已然无比冰冷! 第69章 终来的忏悔 4月24日,星期六。 今天似乎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心魔与幻景……诶?”吉行义之一脸懵逼,“那是什么?” “咦?你不知道的吗?”陶阳有些意外。 本以为是比他老资格的吉行义之,应该多少听说过【心魔】的事情。 “不不不……你是从哪里听说这种事的啊……哦,那个‘锻造特化型’人格面具操控者?唔……”吉行义之捏着下巴作思考状,“不如去问一问我们的引路人小姐姐怎么样?矜祈虽然说是失忆了,还是个身份未知的神秘人物,但总给人感觉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也对,影时间的时候找她问一下。”陶阳点点头。 不过在此之前,陶阳打算先去一趟卢布朗。 昨天金子辰生说起的【心魔】与【幻景】的话题,令他很是在意,于是想找雨宫莲确认清楚。 直白地说,他怀疑雨宫莲的情况,正是被心魔入侵才导致“精神侵蚀”状态的出现。 值得一提的是,前两天他去卢布朗的时候发现雨宫莲不在店里,后来对方在iv上回复出远门办事去了,正好今天回来。 总之,先去找对方了解下情况。 不过今天,对影特战队来说,注定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喂喂,你们看,iv上有一个今天上午发布的视频上热门了……拍这个的人是早乙女老师诶!” 课间休息时间,班里的同学基本还留在教室。坐在陶阳前座的一名女生习惯性地拿出手机刷iv打发时间,却意外有了惊人的发现。 “居然还上了热门,也不知道拍的是什么内容……”她这么说着还将音量调到最高,而周围的同学听了纷纷好奇地围过来看。 包括陶阳一听到“早乙女”的名字,也站起来看向女生展示出来的手机屏幕。 别府千寻更是意识到了视频可能出现的内容,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并点开iv的热门榜单,一下子就找到了那个视频帖,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视频里,早乙女郁夫穿着便服,应该是在家里进行拍摄。只见他一脸憔悴、胡子拉碴,两只黑眼圈的眸子里却眼神坚定。 只听他沉声说道:“我……经过数日的反思,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犯下了无可饶恕的罪过!于是决定……在这里通过这样的方式,向所有人坦白自己的罪行!” “前些日子……也就是4月16日的星期五,位于都内苍山一丁目车站附近的紫苑学园高等学校里,发生了一起坠楼事件。虽然最后通报是说,那次的坠楼是一场意外事故,但其实……它是一场人为指使的恶意伤害!” “而这次事件的幕后指使人就是我……在紫苑学园任职教师的早乙女郁夫!”说着,他拿出好几样东西来,“这是我的驾驶证,由此来证明‘早乙女郁夫’确有此人、而且正是我本人!还有这是我在紫苑学园的工作证,这个则是校内会议时全体教师的合照……我确确实实是那里的老师。” “不过包括我本人在内的当事人,以及学校管理层方面都不希望真相被人获知真相,于是联手掩盖事实。除了封锁情报、对目击者进行威胁利诱,还有找关系要求iv官方帮忙删帖和限流、与坠楼学生父母私了和解……于是最后,这个事件便以‘意外事故’为名草草了结……” 视频看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二年b班的教室已经一片哗然: “没想到那个传闻是真的诶!” “为什么早乙女老师要做这种事?” “嘘……!继续往下看!” 陶阳已经拿出了手机、找到了视频、戴上了耳机,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接着刚刚的进度看下去—— “至于身为教师的我,为何要指使他人致一名无辜学生坠楼……简单来说——我是柴泽都世的狂热粉丝,为了维护和支援偶像,我在网上成立了都世应援团、并创立秘密论坛发布应援悬赏,通过金钱、追星福利吸引其他和我一样的狂热粉丝,用所谓‘天诛’的名义,对我们认定的黑粉进行人身伤害……” 一边说着,他一边分屏演示进入都世应援团的论坛,登录了管理者账号,当场开放了网站,变成任何人都可以访问。 许多看视频看到这里的人,为了验证而点击暂停将iv切换后台,然后打开浏览器输入网址,惊讶发现真的能进入“都世应援团”的论坛,里面悬赏的内容令人触目惊心。好笑的是个别人恰好看到了自己的悬赏都惊出一身冷汗,而站内早已乱做一团。 “我整理有一份名册,里面详细记录了每一次成功执行的天诛行动,包括受害人资料、执行者姓名、报酬清单等,原本留档是打算作为要挟共犯的利器,如今……我会将之作为自己及同伙犯罪的证据提交警方!” 别府千寻看到这里,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八田阳菜完蛋了!作为被早乙女郁夫推出前台的应援团领袖、同时也是提供各种悬赏报酬的出资人,妥妥的主犯名单之内! 除了八田阳菜之外,作为森川和香坠楼的执行者的赤松凉子、岛田和美与门井心三人,更是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不成想接下来,早乙女郁夫还有更劲爆的爆料:“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源于我个人扭曲的欲望!因为患有‘人脸认知障碍’,所以我对唯一能认知样貌的都世君抱有病态的幻想,甚至非法潜入过都世家里……!” 这一段开始,弹幕开始疯狂地快速闪过。如果是默认的全屏弹幕,甚至就会被厚厚的弹幕完全遮挡住视频画面。 “我……在此忏悔!”土下座的早乙女郁夫对着镜头“砰”地重重一磕,脑袋抵在木板地面上。 “我的傲慢,让我擅自认定自己对于都世君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将偶像的成功、窃为自己的功劳!幻想着唯有自己的支持与帮助,都世君才能最终实现自己的梦想……如此自以为是的想法,是对都世君的人格和努力的践踏!” 他重重地二磕头,语气沉重:“我……在此忏悔!” “我的傲慢,让我为自己掌握的技术感到无比自满,觉得借着本领为所欲为乃是理所应当!骄横地将他人视为棋子,认为自己有权利摆布别人的人生!如此的自大妄为,至今伤害了许许多多的人们,却还恬不知耻地以正义自居!” “我……不仅诱使青少年学生犯罪,还残害了一名本有着光明未来的无辜少女!对此丝毫不觉得愧疚难过,甚至自信最后能够逃脱正义的制裁!” 他重重地三磕头,额头红肿、磕破了皮,声音嘶哑:“我在此忏悔!并不是为了祈求原谅,而是在发自内心的自责与痛苦中期盼解脱!” “也正如刚才所说,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可耻!”他紧紧地盯着镜头,泪流满面,“在这之后,我会立即前往警察署自首,认罪伏法!”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然后由此掀动的骚乱远不止如此。 早乙女郁夫的这个视频帖不仅上了当日的热门榜第一,相关话题更是成为了热搜榜第一。 iv民们大肆讨论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为早乙女郁夫的罪行感到愤慨,也觉得忏悔视频看得大快人心。 不久后还有当时坠楼的视频流出,紫苑学园的学生甚至上着课都要发帖拱火,将学校里存在的不理智追星现象和所谓的阴谋内幕公布于众,进一步加剧了炎上。 当然也有部分iv民对早乙女郁夫的自白视频持怀疑和观望态度,甚至出现以“影响恶劣”为由要求iv官方下架的小部分声音。 可是没多久,涩谷警察署官方发布了通告,确认对早乙女郁夫实行逮捕,相关的调查也在持续跟进,但已经基本确定早乙女郁夫自白的内容确有其事! 这下可完全引爆了舆论! 除了早乙女郁夫坦白的罪状,整个事件里还隐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黑幕? 为什么一个看上去如此作恶多端的人,会突然公开悔改并投案自首? ——众说纷纭之中,不可避免地影响到了偶像柴泽都世那边,不过那也是后话了。 放学后,影特战队全员在中庭小聚。 “我去……这就是改心吗?太厉害了!”别府千寻兴奋不已,“虽然早就听说了这么回事,但实际亲眼见证后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啊!” “将守门人内心世界具象化的领域中最核心的区域摧毁,就能够实现如此效果……这种改心方式还真是了不得呢。”近卫佑希赞同地点点头。 陶阳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件事后续的影响,于是问:“八田阳菜她们有什么动静?” 接着回答的是吉行义之:“有什么动静?还能有什么动静!今天值班我就看见一个三年级的女生满脸阴沉,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步履匆匆的走出校门,上了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那应该就是你们说过的八田阳菜?估计是哭鼻子回家找爸爸咯!可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我看天王老子都罩不住她!” “还有身为执行人的赤松凉子她们,下课直接被人堵在了厕所,还是靠学生会过来搭救的。”近卫佑希说起这个就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我们转手就将她们交给了警察……是我报的警。” “看着一旁的教导主任脸色比吃了狗屎还难看,却又不能阻拦我的样子……总觉得有些痛快呢。”她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毕竟主张掩盖事实、为偶像狂热张目的,也有学校管理层的一份。 “干得漂亮啊!小佑希!”吉行义之一比大拇指。 “呼……这样的话,这个事件也算是告一段落了?能收获happy end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别府千寻点点头,“对于那位森川和香同学来说,也终于能够……” 还不等她说完,就有个声音插入进来:“果然……早乙女会公开自白,是因为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对?” 陶阳等人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却见是一脸激动的梓川大地。 看到陶阳他们不由自主地感到警觉起来的模样,敏锐察觉到的梓川大地连忙摆摆手说:“啊……我知道的!这是机密事项,不能轻易说起来!我明白的、也能理解的……我绝对会替你们保密的!” 越是说着,他的脸越是激动得发红:“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帮助了和香的大恩人!也是我梓川大地的大恩人!真的是……太感谢了!” 说完,他还深深地鞠了一躬。 “呃……梓川,不用这样的……”陶阳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不管怎么说,森川是我们同校的后辈,而且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见不得她遭遇那种不公,于情于理都不能放任不管。我们不过是在尽自己所能、做该做的事罢了。” 而他的这句话,变相地承认了早乙女郁夫的悔改,与自己一帮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近卫佑希怪嗔地看了陶阳一眼,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陶阳……”梓川大地吸吸鼻子,挺是感动,“我发誓,我会好好答谢你们的!” “而现在,我想将这个好消息带给和香!要是她能听到的话,说不定就能尽早醒过来了。”他说完提出了道别,然后离开了。 “看来以后聊事情都得小心点,最起码挑对地方。”别府千寻站起身来,“诶,我说……咱们找个地方开个庆功会怎么样?” “喔喔!这个我赞成!”吉行义之一听就来劲了,随后又皱了皱眉,“不过这两天可能不太得空,毕竟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吗,那些当领导的可紧张得很,保安队的人基本都要随时待命、以防万一呢。” “我也差不多要忙起来了。”近卫佑希接道,面色隐隐有些狠厉,“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来个社团大清洗……得好好清算一番呢。” “喂喂……可别整太过了啊,【暴君】大人?”别府千寻揶揄着说完,又转而问陶阳,“那我们就过两天再庆祝?” “嗯,看大家什么时候时间上都方便。”陶阳说着,心思已经飘到了别处,“正好我今天,也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第70章 认知诃学与冥想法 陶阳来到了卢布朗,发现门口站着几名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又是他们! ——陶阳当即认了出来,这不就是给早乙女郁夫改心的当天、他和影特战队的伙伴们见到的“监视者”吗! 看到陶阳走了过来,其中一名黑西装走上前,刚刚还木然的脸上绽出看似温和的笑容,说:“少年,很抱歉,里面正在忙呢,下次再来!” 陶阳直接无视了对方——他才不管什么“监视者”,雨宫莲是他的同伴也是朋友,他信任着对方,这些都不会因为【虚假现实】给雨宫莲捏造的罪名而有丝毫的改变。 而看到陶阳正准备进到卢布朗的门口,另一个黑西装便上前阻拦:“喂,我说你……” “不好意思,我朋友在里面。”陶阳没有动手,只是靠着过硬的身体素质,直愣愣地顶开对方,然后在那两人的目瞪口呆中进入了店内。 一进门,他就听到了上次那个大叔的声音:“……说,是不是你对那个叫早乙女的做了什么?以他的情况,居然会投案自首,那根本就不合常理,是不是你又……” 大叔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注意到了走进来的陶阳,眉头皱起的同时,面色上闪过了一丝不快。 “抱、抱歉!管理官!”刚刚试图阻拦陶阳的黑西装从门外探进身子,“这小子力气太大了,我一个不注意就……” 陶阳先是看了雨宫莲一眼,对方虽然看上去有些颓然,但总算是安然无恙,于是放下心来。 然后他拿出了手机,点开了iv,说:“啊咧……好像有极道一样的家伙在威胁店主,要不要拍下来上传iv呢……?” ——先不管这些人的真实身份,总之先占据主动再说。 他的话惹恼了门外的那个黑西装:“臭小子,居然敢将我们和极道比……” 大叔抬了抬手,阻止了同伴继续说下去,随后摇头失笑:“最近的年轻人呐,沉迷iv太过了,动不动就发些乱七八糟的东西。iv的审核和管理也同样有够糟糕的,竟然放任那种忏悔视频登上热门,宣传得人尽皆知,弄得人心惶惶……看来不管管是不行了!” 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从陶阳的身边经过正准备离开的样子,接着突然用力拍了拍陶阳的肩膀,一张大手还重重地往下压了压,却发现陶阳的身子巍然不动。 “哦……?”大叔意外地眉头一挑,又回头看了雨宫莲一眼,“看来你交了个不错的朋友?” 陶阳不爽地挡开了大叔的手,轻哼了一声。 大叔也不以为意,只是在最后又警告雨宫莲:“我早就说过了,你要是安安分分的,对谁都好。别让我抓到你的马脚,否则……哼!” 说完,他就带着手下离开了。 那些人走后过了好半会儿,陶阳才对雨宫莲问道:“莲,那些人是谁?前不久来的时候也见过他们,布雷迪说是监视你的人?” 雨宫莲长舒一口气,没有隐瞒,回道:“是公安的人。” “公安?!”陶阳惊了。 曰本的公安警察的主要工作就是反间谍侦查和维护国家安全,职能类似于炎国的国安部门,可更像是秘密警察一类。 “你怎么会被公安视为特殊观察对象而进行监视?”陶阳觉得奇怪,“就因为是怪盗团的团长?可是以你在这个【虚假现实】里的‘人设’来说,犯下非法入侵和人身伤害的少年犯,不至于会被公安盯上?”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雨宫莲苦笑一声,看到陶阳自觉地坐到了台前,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于是他回到台内,给陶阳泡上一杯布雷卫,开始了讲述—— 怪盗团惨遭x击垮、变得四分五裂,其他伙伴都被虚假之物替换、雨宫莲自己也沦为了阶下囚。 而后在少年院的日子里,他一方面为失去伙伴而悲痛,一方面又饱受精神上的痛苦:时常感到的头痛,日常中精神萎靡,经常做噩梦,甚至会出现幻觉—— 怪盗团全军覆没、伙伴们惨死于血泊中的幻觉; 怪盗团伙伴变成腐烂的尸骸、却抱着他的腿质问为什么只有他活下来的幻觉…… 在那样痛苦的折磨中,虽然无法明确表达出来,但雨宫莲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正遭受某种神秘力量的侵蚀,并推测是“受到了x的诅咒”。 感受着自我意识灭亡的危机逐渐迫近,雨宫莲不得不展开了自救行动,那就是—— 自主进行认知领域的学习和研究,进而获取抵御精神侵蚀的知识。 “我的身体状况,看守们是知道的。因为发病时的痛苦模样多少博取了些同情,再加上我也有意识地搞好人缘,所以对于我的一些需求,基本都能得到满足。”雨宫莲说着,从台下拿出了一本书,递到陶阳面前。 “最开始,我请他们帮我带进来一本书。”他说。 陶阳低头看了书名,那上边写着—— 《认知诃学》。 《认知诃学》,由一位名为“一色若叶”的学者所着,那是位认知领域的研究学者。 在雨宫莲的简单说明下,陶阳大致了解了这本书所说的内容。 认知,指人们获得知识与应用知识、或信息加工的过程,这是人的最基本的心理过程。 它包括感觉、知觉、记忆、思维、想象和语言等。人脑接受外界输入的信息,经过头脑的加工处理,转换成内在的心理活动,进而支配人的行为,这个过程就是信息加工的过程,也就是认知过程。 简单理解的话,认知就是人类感知世界、并将观察到的现象理解为现实的过程。 当足够多的人集体对某个概念产生同样的认知,那么这个概念就会变成“事实”,从而影响到自身和整个世界。 “说起这个来……你不觉得很像吗?”雨宫莲看着陶阳的眼神里散发着莫名的光亮,“和我们如今身处的这个【虚假现实】……” 陶阳顿时明白过来:“你认为【虚假现实】的产生是基于一种认知操作?”他问。 “不否认这种可能,而且……”雨宫莲顿了顿,又说,“我也曾遇过能做到这种事的人。” 按照雨宫莲说明的,无论殿堂还是印象空间,以及包含这两者的异世界整体,实际都是个人和社会共同认知的产物。 其中异世界导航将怪盗带往的认知世界作为认知实体化的场所,与大众的【集体无意识】相联系。 雨宫莲说他曾经遇到过的某个人格面具操控者,可以通过对【集体无意识】的操作,实现对大众认知的操控,进而改变世界的状态,甚至可以轻易抹杀他人的存在,反过来亦可令死者“复活”。 “换句话就是说……连人格面具操控者都能做到的事,换成非人存在的x去做,甚至能做得更彻底、更真实,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陶阳恍然。 “所以,既是为了自救,也是为了揭示【虚假现实】的秘密,我开始潜心研究这本书,还拜托看守给我多带些相关的书籍。”雨宫莲说,“很不可思议的是……以前我曾经翻看过《认知诃学》,里面有很多普通人难以理解的专业知识,我当时也只觉得似懂非懂。” “然而……在身受x诅咒的状态下再次翻阅,我却能对书里的内容有种莫名的领悟与理解。”他苦笑了一声,“这大概是‘精神侵蚀’这个负面的【异常状态】所附带的、一种被动性的特殊学习能力?” 陶阳试探地问:“那你现在……?” 雨宫莲点点头:“连ai学了《认知诃学》都能获得超然的成长自封为神,我虽然没有获得什么夸张的力量,但靠着理解到的知识、以及自己研究了一套特殊的【冥想法】,总算是抵御住了精神上的侵蚀加深。” 总感觉雨宫莲话里开头的一句似乎省略了上千字的内容,不过陶阳起码明白了对方在认知领域“自学成才”这件事。 “在钻研认知领域的过程中,我听说某个组织也在研究相关方面的理论,并提出了一个假说。”雨宫莲继续说,“这个假说甚至在专门的学术报刊上刊登过,只是没有充分论证且停留在假说阶段而流传不广……你听说过【梦世界】吗?” “梦世界?”陶阳歪了歪头,“没听说过……那是什么?” “按照那个组织公布的基本理论,‘梦世界’是连接着所有人心灵的特殊领域,我的理解……就是大众的殿堂,等同于我们熟悉的印象空间。”雨宫莲说明道,“和每天傍晚准时到访、肉身进入具现化的认知世界——影时间不同,梦世界是当人进入睡眠状态,意识在无意间进入潜意识的时候才能到达的精神世界。” 陶阳一边听着一边理清了说明的内容,之后才说:“听上去很魔幻,要求证的话很困难,所以至今为止还只是假说……” “但它是真实存在的。”雨宫莲一脸认真地说着,一张大手按在了《认知诃学》的书面封皮上,“我……曾意识清醒地进入过‘梦世界’……!” 他看着陶阳的脸上闪过一丝讶然,又道:“换作是以前的我,根本不可能做得到这种事,是只有现在的这个我才有这样的能力……”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门:“虽然靠着自己琢磨出来的【冥想法】抵御了精神侵蚀,但那也只是暂时的,我精神方面的【异常状态】仍旧存在。可也正是因如此,我不仅更容易理解认知领域的学识,还更容易到达某种未知的精神境界……比如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对梦世界的造访。” 陶阳越听越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如果说“梦世界”等同于印象空间的话…… “这就是你被公安盯上的理由?”陶阳恍然,“你……能通过梦世界给人改心?” “当然,并不是完全掌握了方法,而是偶然间进入了那个地方。”雨宫莲点点头,伸出两根手指,“而且只有……三次。” “一次,是帮助了曾经的一位故人;第二次,是帮布雷迪解决了一些麻烦。”他接着道,“最后一次,刚好和大叔有关……” “大叔?”陶阳忍不住吐槽,“指的是那个戴眼镜的海藻头?你真就这么称呼人家啊?” “不……怎么说呢……我认识他的。”雨宫莲挠挠头,“他真名叫‘长谷川善吉’,也是怪盗团的一员来着……” “等等……他原本是怪盗团成员,在【虚假现实】里变成了公安?” “不,他本来就是公安,而且还是怪盗。只不过如今,他的人生经历和记忆被修改,已经完全不认识我了……” “好家伙……” 说到这里,陶阳不由得想到了铃井志帆,脸色顿时一沉—— 之前他就从雨宫莲那里了解到,【更新】的怪盗团成员只有坂本龙司等人,其他如铃井志帆这样的非常驻成员,并没有参加最后与伪神的决战。 然而铃井志帆虽然避免了被【更新】,但却和叫作长谷川善吉的大叔一样,人生经历和记忆都被修改,与本该亲密的伙伴形同陌路。 按照后来雨宫莲对他所述,在【虚假现实】里,不存在鸭志田卓的变态恶行,铃井志帆自然也没有遭遇任何不幸,便不再和怪盗团有任何交集。 雨宫莲被关进了少年院,出来后早就物是人非,自然也不清楚铃井志帆后来的去向。 而就算将人找到了,对方却没有任何关于“佐藤伊吹”的记忆,陶阳又该如何面对与他成为陌路人的铃井志帆呢? ——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就不由得蒙上一层阴霾。 陶阳不说话,雨宫莲也没有察觉其心思,而是继续说道:“总之……当时大叔正在调查的一名嫌疑人,刚好是被我改心的第三个目标人物。也不知道是在梦世界给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还是怎么的,居然被对方指认出来。” “然后大叔带人进行调查,发现了我的关系者当中也有两起不合逻辑的突然悔改事件……大概是因为这个怀疑我了,于是我就被列为监视对象了。”他最后说道。 “就因为这个?”陶阳听完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为什么会怀疑你?根据又是什么?” “谁知道呢?”雨宫莲耸耸肩,开玩笑般地提了一嘴,“说不定涉及了公安内部的什么机密?” 随后,他转移了话题:“我的事反正就这样了,没什么多说了……对了,你今天来,想吃点什么?我请客。” “你请客当然最好,不过我其实是有事情找你问一问……”陶阳说着,将从金子辰生那里打听来事情和对方一说。 “【心魔】与【幻景】吗……”雨宫莲皱着眉头思考,“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也没听说过吗?”陶阳并不是很意外,毕竟雨宫莲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常认定为“x的诅咒”了。 又或者说,“x的诅咒”是真实存在的,与所谓的“心魔”并没有太大关系——毕竟陶阳无法对此进行断定。 “心魔有没有出现过我不是很清楚,但说到‘幻景’的话……应该是幻觉的意思?”雨宫莲说,“最初自身发病时的具体情况,其实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就跟我的记忆一样变得暧昧不清,或许所谓的‘心魔’真的有出现过。” 顿了顿,他又说:“而如果这个情报属实的话,比起我,你更需要担心的、应该是你自己才对。” “我?”陶阳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那个叫金子辰生的人不是说……‘只要是人格面具操控者就没有人不会遇到心魔’吗?”雨宫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那就意味着……说不定哪天你也会经历和我一样的事!” “不仅仅是你,还有布雷迪,以及你们影特战队的伙伴……无一幸免!” 陶阳心说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 “唔……只好这样了!”雨宫莲思考了一番后做出了决定,“伊吹,以后你有空,可以常来我这里,我会慢慢教你……我研究出来的【冥想法】!” 陶阳顿时眼前一亮:对呀,雨宫莲可是靠着这个成功抵御了精神侵蚀——亦或者是心魔入侵! “从我这里学会了【冥想法】,以后就算有什么万一,至少拥有应变的能力。”雨宫莲有些自得地笑了笑,“而且就算不是为了防范心魔,随着持续地修习【冥想法】,也能提升个人的精神力,以后在战斗中使用魔法,会更加得心应手。” “喔喔……!这么强大的秘法,大家都学会了的话,就不用怕那什么鬼心魔了!”陶阳接道。 然而雨宫莲的笑容却一下子僵硬住了,好半会儿才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这个……我的【冥想法】……好像不是谁都能学的会的,至少布雷迪完全不行的样子……” 陶阳的笑脸也僵住了。 “但、但是……不试试看的话,又怎么知道呢?!”雨宫莲说着一揪陶阳胳膊处的衣服,瞪着眼睛说,“来、伊吹!要开始特训了!” 第71章 审判来临 某个不知名之处,这里是一片无垠的黑暗,其中有无数闪烁的光点,宛如星云般四散点缀。 自身在这天地间快速漂流,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在不断地快速拉近,仿佛有种正经历“宇宙跃迁”的体验; 直至到达遥远的彼端,随着最前方光点的逐渐放大与越发明亮—— 冥想结束了。 现实中的陶阳也睁开了双眼。 他的额头微汗,气息却很平稳,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这就是初步入门的冥想……”自言自语着,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修习冥想法异常顺利,不止是雨宫莲,连他自己都觉得十分意外,同时心里不禁诧异——学这个好像没有之前说的那么难啊? 不过就算纠结太多也无济于事,最后陶阳只能将这个当作是自己“天赋异禀”了。 今天是4月25日,星期天,学校放假。 陶阳结束了晨练和冥想修行后,只觉得精神焕发、神清气爽,也不知道是不是冥想提升了精神力的效果,总之就是有种“状态绝佳”的感觉。 “很好,趁着这个势头……接下来开始学习!”他说完,当即脱掉了上衣。 在瑜伽垫上做着平板支撑的准备动作,而垫子上与他视线相对的位置放着数学课本,他就这样一边做俯卧撑、一边看例题解析; 一套八组的训练结束,接着来到房间里的壁挂式单杠边上,一边做引体向上,一边背数学公式; 复习结束后,他终于坐到了课桌前,一手抓着哑铃做弯举,另一只手抓笔做题。 顺便一说的是,为了能左右锻炼到位,他特意训练自己左手写字。现在左右手就能顺畅地写写画画,就是笔迹不太一样,曾经闹出过老师以为他找人帮写作业的笑话。 “这题做对了……好,奖励自己二十个侧平举!” “啧,这题做错了啊……没办法了……作为惩罚就做三十个硬拉……” “哪有你这样学习的啊啊啊??!!”突然插入了一句略显暴躁的吐槽。 陶阳抬眼看去,对眼前的人——吉行义之的出现毫不意外。 而吉行义之忍不住接连吐槽:“话说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学习’的吗?未免也太异常了?!一边学习一边健身,亏你想得到啊?真的能这样一心二用吗?该不会除了肌肉什么都没长?!而且写错题就惩罚加练什么的……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更像是奖励?!” 陶阳一边做着哑铃硬拉,一边说道:“你真吵啊,义之,安安静静地在客厅看电视不就好了嘛。” 吉行义之故作不满地撇撇嘴,说:“对待周末特意来找你玩的朋友,你还真是冷淡啊……” 陶阳当即翻了个白眼:“是谁说只要借电视看看就好的啊。” 他晨练的时候偶然碰上了吉行义之,对方说租的公寓里没有电视,刚好有一场只在电视台播出的比赛无论如何都想看,于是硬缠着他跟来了家里。 “话说比赛已经开始了。”他听到了客厅传来的电视声,“不去看吗?” “啊!开始了!”吉行义之被这么一提醒,赶紧扭身跑出了房间。 等到陶阳训……啊不对,学习结束后,来到客厅一看,发现吉行义之盯着电视看,脸色严肃。 他转过头朝着电视屏幕看去,发现对方居然是在看相扑比赛。 “……噢噢噢!横纲……退到了土俵之外!第七天最后一场的大转折、击败了全胜的横纲的人是……大关冴山!” “终于……终于出现了!击败横纲的曰本人力士!这是何等激动人心的时刻!虽然不是‘金星’,但观众纷纷抛出了坐垫、并山呼‘万岁’……击败横纲白鹭丸,就是有着如此的份量!” ——电视里,解说的声音非常激动,镜头里看到的比赛现场也异常沸腾。 而与之相对的,是电视机前的吉行义之愈发严峻的神情。 对此,陶阳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义之,你以前果然是打相扑的?” “呃……才不是啦!都说了我是练摔跤的……啧!”吉行义之本能地否认,随后有些愤愤然地关掉了电视,转而想到现在继续否认好像也没有了意义。 于是他又说,“摔跤、相扑都玩过,可也只是玩一玩而已,对相扑比赛稍微有那么一点兴趣……就那么一点点啊!我还跟队长打了赌呢,赌这次场地的优胜数,所以才会看一看比赛啦!换作平时,才不会特意跑别人家里借电视看呢……” 听吉行义之絮絮叨叨地说着废话,陶阳懒得跟对方掰扯,径直走进了厨房,打开橱柜找东西,嘴里还说着:“肚子饿了,中午吃面……” 吉行义之听了顿时来了精神,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转移话题的机会,立马接道:“诶我说,你要下厨吗?那我也要吃,刚好肚子饿了呢!” “下什么厨啊。”陶阳拿出一桶方便面,“当然是泡面吃啊。” “什么啊……居然是泡面啊……”吉行义之失望中带着些嫌弃,“唉,没办法,泡面就泡面……帮我也泡一桶,除了海鲜味以外都可以。” “你在别人家要求还挺多的啊,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陶阳没好气地冷哼,“看你那么勉为其难,要不你给我做个力士火锅尝一尝?” “嗐,那种东西……白菜、蘑菇、水豆腐和‘明天见’什么的随随便便一锅乱炖,寡淡得很!有什么好吃的!”吉行义之更嫌弃了。 “你这不是吃过么……”陶阳微汗。 两人一起泡方便面吃,陶阳吃着吃着突然放下筷子,感觉眼角好像能挤出些水分,莫名地悲从中来:“这什么……两个男人一起度过周末假期,原来是这么令人难过的事情么……?” “啥?什么难过不难过的?”一旁的吉行义之一边看着手机,一边随口接上话,“比起那个……柴泽都世才是真难过呢!” 他有些兴奋地将搜索到的内容亮给陶阳看:“你看看,网上果然闹大发了!受早乙女自白忏悔的视频影响,柴泽都世被炎上了诶!现在拥护派和反对派吵得不可开交,iv上可热闹了,相关话题有三个都上热搜前十了呢。” “哦,是吗。”陶阳听着内心毫无波动,又嗦了一口面。 他本来就没有在网上发表观点的习惯,对网络骂战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嘿嘿……”吉行义之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柴泽都世那边,可是乐子大咯!” …… 柴泽都世自己乐子大不大不知道,但自己“麻烦大了”这一点还是很清楚的。 浏览着iv上的一条条关于自己的负面评论,他的脸色无比的阴沉。 “都世,不要看了!”经纪人想要拿走柴泽都世的手机,却被对方挡开了,“看那种东西除了让你心烦,一点用处都没有,还是眼不见为净!” “我知道的!”柴泽都世有些烦躁地将手机往边上的沙发一扔,可还是越想越觉得气不过。 “那个叫早乙女的家伙,是有什么大病?!说是我的‘狂热粉丝’还干出那种不得了的事情来,搞得有阴谋论说其实是我背后授意他那么干的……简直冤枉!”柴泽都世忍不住抓狂,“而且他是男的好?!被扭曲的男粉丝疯狂喜爱到了那种地步,谁他妈会感到高兴啊?!甚至有上千条问我是不是取向有问题的私信对我狂轰滥炸……这是最不能忍的!” 经纪人只能苦笑以对:“你说的我都能理解,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不会觉得好受。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苦恼都没有用,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淡化事件对你的影响。” 说到这里,他自信十足地扶了扶眼镜,淡定地继续道:“类似的事情,事务所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我们这边已经在做着应对了,晚些时候除了发布正式的公告,还会与其他艺人们联合、包括跟合作商在iv上为你集体应援。” 听到这些,柴泽都世这才面色稍霁——他相信自己所属事务所的实力,也相信自己的名气。更何况早乙女郁夫引发的事件里他并无任何过错,根本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就是有点恶心罢了。 “总之,在这件事情上你千万不要私自发声,不然说一句就容易错一句,保持沉默进行冷处理是最好的方式,你自己也别太在意。”经纪人说着拿出了行程表,“事发突然,原来的行程作废,你今天就好好休息。不要去看那些让自己觉得不好受的东西,稍微转换下心情怎么样?” “转换心情……”柴泽都世眼珠子一转,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嘴角扯出一丝邪异的笑容。 虽然经纪人叫他“不要在意”,但他一想到早乙女郁夫那个变态曾经潜入过他家好几次、还给他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事,心里怎么可能不狠狠地憋着一团火呢! 他需要发泄! “我去趟银座,你帮我联系一下。”他拿回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站起来就要从休息室出去。 “又是去那家?”经纪人挑了挑眉,已经见怪不怪了,“可别又像上次那样,闹得太过啊?上次的事情,我可是花了不少力气才平息下来的……” 一说到这个柴泽都世就不耐烦起来:“知道了!真是啰嗦啊,你帮我安排就是了!” 柴泽都世要去的地方,也没什么神秘的,就是一家位于银座的高档俱乐部。别说是像他这样的艺人,就是当红的演员、知名的政治家都会去这类的地方消遣。 经纪人急急忙忙收拾了东西,随后出门赶着跟上去,他实在是不放心让柴泽都世一个人。 想到对方说不定又会惹事,他感到头疼的同时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自语道:“如果只是去俱乐部玩一玩也就罢了,要是像之前那样对女粉丝……唉,这家伙……随着人气越来越高,也越变越乖戾了。” 像柴泽都世这样的顶流男性偶像,被要求必须保持“单身美男”的人设形象,为的是满足女性粉丝的“恋爱幻想”。是以一旦宣布有女友甚至是结婚,绝对会流失大量的人气、身价也会大打折扣——这些都是管理艺人的演艺事务所绝不愿意看到的。 然而是个人都会有基本的生理需求,柴泽都世也不例外。甚至他在自身的名誉和地位不断提升中迷失、在各种束缚与压力中变得扭曲。 “俱乐部的‘水商売’有什么意思,要玩的话还是要来真的那种比较爽。”柴泽都世一个人先坐了电梯下负一楼停车场,“直接丢下经纪人,去找谁约一约?” 他拿出手机打开iv,随手滑动好友列表,这里边全是他通过各种途径偷偷加的女粉丝、或其他女性朋友。 手指在某个用户名上停了停,他皱眉嘟囔道:“哼……这女人,我居然忘了删掉她啊,反正留着也没用了。” 电梯里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柴泽都世不介意暴露自己真实的一面:“想当初是因为‘小理世’才决定当偶像的呢,连艺名都特意取了‘都世’这个名字。而那个女人刚好有着一张和小理世挺相像的脸,做的时候都在幻想着和小理世……嘿嘿嘿……!” “就是可惜了那一张好脸呢,那女人居然就这么的……哼,真是不识好歹!”他眼神里闪烁着猖獗的神色,“要不以后试试看能不能把真正的理世给搞到手?哈!毕竟本大爷可是伟大的‘柴泽都世’啊!也不是没那个可能!”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柴泽都世收敛了嘴脸——他还是很分得清场合的。 等着他的司机就在不远,可还没走几米远,从停靠在边上的一辆车子旁走出了一个人影,拦在了他面前。 他警觉地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确认了自己不认识对方,绝不可能是事务所里的人。 “你是谁?这里是我们事务所专用的停车场,外人是不得随意进来的。”他问道。 那人是名女性,本该姣好的面容却被一道腐蚀皮肤的疤痕破了相,眼神里更是透着一股狠厉之气。 “柴泽都世……本名柴原翔。上个月以v选角为名,诱骗女粉丝强行发生了关系,还进行拍摄与录像威胁对方,最终致其轻生……”说到这里她满脸厌恶的啐了一口,“草你玛的垃圾!” “喂喂喂……可爱的女孩子随随便便爆粗口,可不太好哦?”从另一边走出一个身形高大雄健的男人。 “啊啊?!”伤疤脸女性女瞪男人一眼,表情似乎在说:老娘看上去哪里可爱了?! 男人满不在意地笑了笑,转头看向了脸色难看的柴泽都世,面色上闪过一丝嫌恶,又说:“上个星期,你在银座的俱乐部对一名女服务员进行极其恶劣的x骚扰,致对方患上ptsd……没错?” “哈?!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找我有什么目的……再胡搅蛮缠的话我可是要叫人了!”柴泽都世厉声怒喝,眼神里却隐隐有些慌张,仿佛在说: 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这时,略微空旷的停车场里回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那是通过变声装置发出来的假声:“是不是胡说八道,待会儿由你自己‘亲口所述’就知道了……” 只见那出现的第三人,身穿黑色大衣、戴着兜帽与无脸面具。 如果陶阳在这里的话,肯定能指认出那个人的名字—— 暮狩! 暮狩的身后,还有个穿着格子衬衣、看上去性格内敛的眼镜男。他和疤痕脸的女性、高个子男人都同时盯着时间,眼看着即将到来的18点整。 暮狩则是对着面白如纸的柴泽都世,冷漠地说道:“我名为‘暮狩’,乃‘暮色中的狩人’!在此率【审判团】、作为‘正义代行者’,给予你制裁!” 第72章 新IV主出道 4月26日,星期一。 陶阳如往常那般上学,走进校门后,他很快就发现了校园内与上周相比的明显转变。 首先,是进行巡场的教师与进行协助的学生会成员变多了,基本在学生们经常走过路过的地方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连吉行义之所属的保安队也被调动起来,在人员集中较少的位置进行规定路线的巡查。 就好像是一下子戒严了一样。 陶阳不太理解为何要搞这么大阵仗的时候,刚好听见附近路过的一个学生替他问出了疑惑: “这怎么回事啊?一进门就被老师盯着看了许久,看得人都紧张起来了……” 旁边的两个好友一前一后地解释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早乙女老……不,是早乙女那家伙在iv上发布忏悔视频之后,咱们学校就已经成为风暴的中心地了,听说还有些心急的小报记者打算翻墙进来拿第一手情报呢。” “我听说的则是偶像狂热粉疑似准备反扑闹事……总之咱们学校出名了是真的,老师和学生会的会这样紧绷着神经小心行事也不足为奇。” 陶阳不由得跟在那三人身后,并放缓了脚步。 只听那三人顺着话题继续讨论道: “话又说回来……从那个和我们同年级的女生坠楼,到早乙女的自白忏悔……身边这种似乎只在剧情故事里会发生的事情,突然意识到居然离我们这么近,总感觉有些不真实诶……” “是啊,万万没想到事态最终会演变成这副样子。明明最开始那个女生坠楼的时候,大家只当作是一次普通的事故,甚至还有以此为乐的家伙……” “比如说你把‘发现有人坠楼’的视频上传到iv、然后跟我们炫耀你人生第一次收获二位数的粉丝?” “我那是……!唔唔唔……好,我承认当时我发布视频的动机不纯,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好像对‘出名’着了魔一样的,变得都不像自己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同时,也对那女生感到抱歉……” “老实说我也有点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周围人都那样做的时候,自己也理所当然地随大流了?反正现在仔细想想,也确实不应该呀!” “唉……那些狂热粉排挤或欺负其他人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不少次了,可好像谁都没有站出来。大家都对此视而不见,最后才导致坠楼的悲剧?硬要说的话,我们都算是加害者啊……” “是啊,必须得好好反省才行……” 直到走进教学楼,看着那三人顺着阶梯继续往上去到一年级学生所在的楼层,陶阳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 回想起森川和香坠楼那天的场景,周围人的反应冷漠得让人心寒。而造成那样的结果,或许与【门】带来的扭曲有很大的关系; 在【门】消失后的现如今,紫苑学园内看似一切如常,可似乎也由此产生了微小的变化。 听了那三人的对话,陶阳应该能够相信……那样的变化是个好的结果。 而后正准备进教室的时候,他被来自身后一个突然响起的话语叫住: “啊、刚好……陶阳,稍等一下,我有事拜托你。” 熟悉的声音令陶阳回头看去,果然是近卫佑希找他。 “什么事?”他问。 近卫佑希的身边还有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十分文气的一年级女生,她瞪大着眼睛看着两人,似乎很是惊讶的样子。 “学生会的工作有点忙,不得已必须得借调些人手了。我认为你是个合适的人选,今天放学后能不能请你来帮忙一下学生会的工作呢?”近卫佑希说明了来意,随后露出了笑容,“拜托啦……完事后请你去卢布朗吃一顿。” 她身旁的一年级女生闻言大受震撼,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了自家学生会会长。 陶阳对那个一年级女生的反应有些奇怪,不过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就不会直接去问原因了。 转而一想自己今天放学后本来有去家庭餐厅自学的计划,不过既然是朋友的委托,就只好答应下来了。 “行,没问题。”他应下来,还是忍不住随口问一句,“要我做什么?” “做一些……可能会招人恨的事情。”近卫佑希对着陶阳歉意一笑,应该是觉得对朋友提出这样的委托有些不太厚道。 而她似乎不想在教学楼人来人往的楼道口这种场合说得太多,刚好又听见预备铃响起。 “放学后你来找我,到时候我再跟你细说。”她说完就带人离开了。 “会招人恨的事情……”陶阳嘀咕着这句话,想来近卫佑希正因此感到为难? 至于招人恨什么的……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对此倒不是很在意。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朝比奈凛的数学课,而在上课之前,她来了一次简单的训话:“嘛……最近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咱们学校已经出名了,估计各位穿着校服走上街的时候,都会有人找你们搭话。” “不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希望大家心里有数……特别是那些喜欢在iv上带热搜话题大放厥词的家伙!”朝比奈凛的语气越说越严厉,“要是再继续引发骚乱、扰乱他人的校园生活,可是会给别人添很大麻烦的……特别是给我制造困扰,那样的话,可别怪我也不给你们好过!” “鳄鱼”的话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底下的学生除了一脸没所谓的陶阳、和笑得没心没肺的别府千寻,其他人基本上是大气都不敢出。 扫了底下一眼,朝比奈凛对自己发出的“警告”制造的效果还算满意,随后拿起了放在讲台边上的一沓纸。 “诶多……接下来就是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每个人都需要匿名填写一份问卷。”她将手里头的东西分发下去,“为了切实地了解每一位同学的苦恼与需求,同时避免再出现森川同学的悲剧……啧!教导主任要求背的那些文绉绉的用词说着果然够烦!” 清了清嗓子,她又道:“直白来讲,就是让你们匿名举报!你们遇到的、见到的、听到的所有坏人坏事,全都写出来……不会有人因此打击报复你们的,谁动我学生我就掐死他!狗头都给他拧下来的那种!” “噗嗤……!”前排的一位女生忍不住笑起来。 “嗯?干嘛?你们笑什么笑?!”朝比奈凛左右扫视,看着大家都纷纷露出了轻松的笑意,然后握着笔在纸面上轻快地书写起来。 末了,她自己也“哼”地一乐。 陶阳记起来,森川和香出事的时候,周围的教师都在想着逃避责任,当时唯有朝比奈凛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毫不犹豫地登上了救护车,后来还替森川和香垫付了医药费。 “鳄鱼”平时是挺凶的,好多学生都怕她;然而仅仅是怕,还不至于会给她起那样的绰号——“鳄鱼”老师在很多时候,都能让她的学生们提供强大的安全感。 如果朝比奈凛是森川和香的班主任,她绝不会坐视欺凌的发生——陶阳忽然这么想到。 课间时间,陶阳向梓川大地问起了森川和香的现状。 “和香已经恢复了意识,不过还不能下床,正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嘛,更何况还是从三楼摔下来。”梓川大地回道,“医生还说过她的头部收到不小的冲击,原本短期内恢复意识的可能性还很低……总之她能够平安无事地苏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听到梓川大地这么说,陶阳也暂时放下心来,笑道:“要不过两天去探望一下她好了。” “嗯嗯!欢迎至极!”梓川大地用力地点点头,“我跟和香说起过你们的事情……不过具体没有说太多,只告诉她是因为你们的努力,早乙女才忏悔自首的。和香听了很感谢你们,也说过要和你们见一见呢。” “我还和她说了那些害她的人的下场……喔,你可能还不知道?”他说,“八田阳菜……在自己家里被警察带走了!” “不仅是她,还有赤松凉子、门井心她们……同样被带走接受调查。不止是这一次的,还有她们以前做的‘好事’,都会一起结算个清楚!”他笑嘻嘻的,甚至忍不住拍手鼓掌,“听说理事会已经决定开除她们了,毕竟事情沸沸扬扬的闹得实在太大了,学校也怕受到不妙的影响啊!” “虽然终究还是转移责任的做法就是了。”陶阳讥笑一声。 梓川大地也怪声怪气地接了一句:“落井下石做得挺熟练,从结果上来说却是喜闻乐见。” 八田阳菜等人算是罪有应得了,陶阳又忽然想到那些人都是所谓的“纯血会”——换言之就是伊东财团的关系户。 伊东财团在曰本有多大的影响力、他一个炎国留学生不清楚,而且对“财团”有种“手眼通天”的印象。 于是他好奇地随口一问:“她们家里会不会动用关系,给她们减罪、甚至逃避责罚什么的?” “不排除那种可能,不过这回估计很难逃得掉。”梓川大地回道,“主要这件事经过网络广泛传播,还牵扯到了当红偶像,关注群体无形中扩大了许多,光是iv上的热搜就已经两天都没下去了。” “毫不夸张地说,这件事全国都在看着呢,想动歪心思也不是趁着这种时候。”他信誓旦旦地说,“总之……八田她们算是玩完了!就连她们的父母,在财团内部也会受到不小的牵连。” 一句话——曾经的为恶者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正义总算没有来得太迟。 “而这次的事件,也给了我一些启发,起码找到了明确目标、以及之后确定要做的事。”梓川大地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确定要做的事?”陶阳歪头打趣,“将《紫苑学园全体女性容姿分数排行榜》的评选范围扩散到整个港区?” “拜托了!这种时候就让我完整地耍个帅,给我看下气氛啊!”梓川大地悲愤地抗议,可随后又跟翻书似的表情再度认真起来,“不过你说的那个……可以有!” 陶阳翻了个白眼。 梓川大地“咳咳”两声,又一脸正色地说:“你应该也知道,我是新闻部的?” “小的时候,看到电视里报道那些人为揭露的恶性事件,我不禁为那些记者不惜以身试险也要令真相大白于天下的觉悟而动容。所以我原本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揭发罪恶、为弱者发声的记者。” “可是,在这次的事件中,我所在的新闻部却没有一点作为,部长和其他成员都害怕打击报复束手束脚……明明和香也是新闻部的同伴!” “而原本像是八田阳菜那种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他们的父母有一百种方法可以给他们的孩子脱罪或减罪!” “可是这一次……借由iv扩散和热搜的力量,八田等人从首恶到从犯都无一幸免,就算是柴泽都世那个级别的顶流偶像都只能手忙脚乱的发公告撇清干系。” “这就是……网络的力量……iv的力量!” “所以我决定了!”梓川大地说着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iv个人首页,“从今天开始,正式转职成为专门揭露不平事、为有困难的人发声的iv主!” 见梓川大地说得认真,看上去不像是说着玩的,陶阳不由得对其另眼相看。 “毕竟时代在进步,未来肯定是网络新闻的天下,我这也是为自己的将来做职业规划!”梓川大地又道,“虽然刚起步、不一定能很快看见成果,但我相信将来一定能通过这种方式帮助到有困难的人!” 说到这里,他对着狡黠一笑:“当然啦,要是那些坏人都像早乙女那样幡然醒悟、公开忏悔的话……才是帮助他人最好的方法呀!” 陶阳哪里听不出梓川大地的暗示,心说这小子哪里知道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给别人改心…… 忽地,他想到了雨宫莲——通过钻研认知诃学从而发现了“梦世界”还给三个人成功改心的男人。 梓川大地不清楚陶阳内心复杂的想法,只觉得自己提出的“合作”是件各得其所的好事。 于是他示意与探望握手,并说:“总之……以后多多指教啦!” 陶阳心里正想着事情呢,没多想就下意识地和对方握起了手——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 『汝于此,获得崭新之因缘。』 『因缘者,即所谓破除诳言以求修正歧路之力。』 『吾、【月亮】面具之初诞得浴祝福之风,为遨往真实,更添助力。』 羁绊获得:·ne(月亮)——梓川大地(daichi azagawa)! 第73章 暴君之名 梓川大地打算成为“遇到困难之人的喉舌”、出道成为职业iv主的想法,看上去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为此他几乎一个上午都没有听课,在几张草稿纸上书写着他的行动计划。时而涂改、时而苦恼,时而欣喜地留下各种文字和绘图,显然是真的为此下定了决心。 看着对方如此认真筹划的模样,陶阳心说或许可以请对方帮个忙。 放学后,他找梓川大地说道:“既然你说想要为遇到困难的人发声,那就拜托你一件事。” “嗯?什么事?”梓川大地听到第一个业务,顿时来了精神。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以前是学舞蹈的……”陶阳说着瞥了一眼邻桌正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的别府千寻,“她曾对同一个舞蹈教室的同伴说了很过分的话,深深地伤害了对方,至今一直没有机会道歉……” 别府千寻猛地扭过头看去:你说的这个朋友……是我?! 而梓川大地秒懂陶阳的意思:“所以是想找到这个人,然后向对方道歉是?嗯嗯!作为第一个发布的内容来说还不错……这个可以有!” “现在知道的是……要找的那个人名叫‘屋代明日香’,六年前学习舞蹈的教室位于品川的……”陶阳将从别府千寻那里拷问出的情报提供出来,“不过,那个舞蹈教室现在已经搬走了,又因为一些复杂的原因,我朋友联系不上舞蹈教室的相关人员,更别谈去找屋代小姐的下落。” 别府千寻在旁边默默地听着,缓缓拉上了书包拉链,似乎在听一件和她不相关的事情。 那时候刚从舞蹈教室被“驱赶”出来,她只觉得无比烦躁、只想远离那个伤心地。而且在逃避心理的驱使下,她虽然多少有过找明日香当面道歉的想法,但却从来没有实施过。 而对于陶阳来说——仅仅只是知道一个人的名字和舞蹈教室曾经的地址,要找到那个人的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很清楚这一点,那么借梓川大地之手发个“寻人启事”,也不过是增加找到当事人的可能性。 “屋代……屋代?”梓川大地嘀咕着这个姓氏,“啊,三年c班有位屋代前辈,正好是舞蹈部的。在去年的招新大会上,有说起过她努力练习舞蹈的动机之一,就是为了弥补热爱舞蹈却没有才能的姐姐的遗憾……” 陶阳震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旁的别府千寻也听得一脸意外——居然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么?! “你……这种事居然记得这么详细?”陶阳忍不住问道。 “哼哼哼……那位屋代前辈,在我的《紫苑学园全体女性容姿分数排行榜》可是排行第五十六位的小姐姐。”梓川大地颇为自得地扶了扶眼镜,“只要是和榜上有名的小姐姐有关的一切情报,我都不会有丝毫的遗漏!” 回想起前不久的梓川大地仅凭“亚矢”的名字发音,就能接连报出好几个名字同音的人物和她们所在的班级,如此恐怖的记忆力证明了这个叫“梓川大地”的男人在另一种意义上堪称“最强”。 想到这里,陶阳便拍了拍梓川大地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那就拜托你帮我确认清楚了,确认没错的话就代为联系一下那位屋代前辈……谢了,梓川!” “嗯嗯!还有以后叫我‘大地’就好!”梓川大地重重地点点头,“想要以这个为素材在iv上进行初次投稿的话,还需要好好策划一下内容呢……总之等我的好消息!” 陶阳出了教室门口,别府千寻从后面追上来,故意用脑门顶了一下陶阳的后背。 “疼……你这家伙,久违地又欠打了是?!”陶阳回头怒道。 别府千寻恶狠狠地瞪了陶阳一眼:“你才是……非跟我过不去是?你还真的要去找到明日香然后让我去道歉?”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一向是说到做到。”陶阳哼了一声,“你也别闹什么别扭了,和我一起找人。正视过去,跨过心坎……这也是为了你好。” “才不要呢,笨~蛋!”别府千寻冲着陶阳吐舌头,“你教我做事……我不要面子的啊?!” 说完,她背着包转身就开溜了。 “你是小孩子吗?!”陶阳哭笑不得。 自己知道的错误被人提醒后,感觉像是遭到了指责,反而因此恼羞成怒,变得难以释怀甚至激起逆反心理。 陶阳小时候就经常因为被妈妈说教,觉得乖乖听话照做太难堪了,于是执拗地反其道行之。 这让他觉得闹别扭的别府千寻就跟小孩子一样。 “这家伙意外地孩子气啊……算了,不理她了。”他拿出手机打开了iv,刚刚近卫佑希给他发了好几条信息,“得去帮会长打打工先。” 今天学生会发动了联合大行动,那就是取缔校内的“非法社团”。 “都世爱同好会!进行偶像应援活动、助长不良狂热风气!现予以取缔!” “鲱鱼风味研究社!打着研究鲱鱼罐头、创新食用方法的旗号,实则进行着行为极端的偶像应援活动……话说鲱鱼罐头再怎么研究也是臭得完全不能吃的啦!取缔、取缔!” 整个紫苑校园内,无论是和柴泽都世有关的粉丝社团、还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奇葩社团,只要和追星扯上关系都会被严查,一旦查出过去有违反校风校纪的行为,基本上都逃不过被取缔的下场。 这场行动可谓是声势浩大,整个学生会都被发动起来,部分老师和保安参与协助,也有不少像陶阳这样的“外援”。 显然近卫佑希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罗列出了目标名单。学生会照着名单一个个找上门,当场开出印有理事会红章的处置文书,驱赶部员、封存社团活动室,等待后续处置。 “鱼疗爱好者协会!4月13日凌晨在校园外围围墙上涂鸦书写偶像狂热标语,现证据确凿!你们这是对校园纪律和秩序的严重践踏,违反了《紫苑学园高等学校学生行为规范》,予以取缔!” 一名三年级的学生会成员发出了最后的通告。 一句话出来,鱼疗爱好者协会顿时有一名成员坐不住了:“喂喂……!这不公平啊!” 他一脸的愤慨:“我们社团的成员去外墙涂鸦,这件事社团里的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就算真是我们社团里的人干的,那也是他们的个人行为,为什么连我们都受牵连、甚至连社团都要被取缔?!” “这我可不管!取缔名单上有你们社团的名字,我们不过是照规矩办事!有任何问题,你们可以过后向学生会提交说明文书!”那学生会成员大剌剌地一挥手,完全不理会鱼疗爱好者协会成员们愤然的目光。 随后他又皱眉嘟囔道:“再说了,鱼疗爱好者协会什么的……跟咱们学校里到处都是的奇葩社团一样,真是无聊透顶,这种社团有什么存在意义吗?” 这句话惹恼了鱼疗爱好者协会的成员们,刚刚提出抗议那人更是怒不可遏,上前激动地抓过学生会成员的衣领,怒道:“你说什么!?我们可是都有在好好地进行正常社团活动的,你凭什么侮辱人……” 那学生会成员先是被对方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随后同样怒火中烧:“干什么?!一言不合就想动用武力么?你们这是罪加一等!” 另一名所属于鱼疗爱好者协会的女生满脸愤慨:“罪加一等?还真是霸道啊!这就是学生会的做法?就是你们那位会长做出的决定?真不愧是‘暴君’啊!” 在场的陶阳见此情景,也不免觉得学生会的作法太绝对也太极端——只是几个鱼疗爱好者协会的成员涂鸦,就把人家整个社团给端掉,对社团里的其他人来说确实太不公平。 类似的情形肯定还有不少,也一定会引发众怒。 陶阳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近卫佑希。 他来到学生会室,敲门得到应允后才走了进去,看到坐于正中办公桌前的近卫佑希,正横眉竖眼地训斥着下属: “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明明我都已经告诉你们该怎么做了,为什么还能将事情搞砸?!你们到底有没有心好好做事?又知道你们这次的失误,会给整个学生会带来多不好的影响吗?!”她声色俱厉,还用力地一拍桌子,发出了好大的声响,吓得挨训斥的几个学生会成员吓得噤若寒蝉。 接着。她注意到了走进来的陶阳,顿时面色稍缓。 陶阳则率先搭话:“抱歉打扰了,佑希,有空吗?有些事想和你说一下。” “佑……?!”刚刚挨骂的几个学生会成员,都不约而同地朝陶阳猛然侧目,显然是对陶阳直呼学生会长名字一事大受震撼。 其中一人,是今早上课前在楼道与陶阳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一年级女生。 “嗯?怎么了?”近卫佑希奇怪道,“你不是跟着队伍帮忙查处问题社团去了吗?难道出什么情况了?” “差不多。”陶阳点点头。 他刚想继续说下去,就听近卫佑希扭头对那个一年级女生寒声道:“过后的检讨会,再详谈这次引发的问题……尤其是你,相马,我对你很失望……现在都先出去!” “是……”几个人有气无力地应道。 而刚刚被称为“相马”的、是那个一年级的女生,只见她的眼泪已经扑簌扑簌地落下来,声音哽咽:“真是……非常对不起!会长!” 说完,她快步跑开,其他几人也赶忙跟了上去。 陶阳见了忍不住皱眉,在那几人离开后对近卫佑希问道:“你是不是太严厉了?就算是犯了错,也没必要说得那么狠?” 看来“暴君”之名,并非空穴来风。 近卫佑希拧着眉,或者说她紧绷着的脸色从坐上学生会长的位子上起就没有放松过,淡然道:“那个叫‘相马’的女生,虽然还只是一年级,但却是个干实事的好苗子,我有意锻炼她,自然对她的要求高一些、更严厉许多。” 陶阳“呵”地笑出声来:“就像你老爸对你那样?” 听出了陶阳语气里嘲弄的意思,近卫佑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什么意思?” “被人叫作‘暴君’,难道令你很自豪吗?”陶阳直视近卫佑希的双眼,“你曾说你爸对你如何苛刻,可你现在对待身边人的态度,不就和你爸没什么两样吗?!” 近卫佑希愣了愣,估计是听到陶阳居然拿她和她又恨又怕的父亲比,反而觉得恼怒起来:“你……” 陶阳则是忽然想起穿越【门】后、在2016年看见的那个初中生的近卫佑希,他脱口而出道:“明明以前的你不是这样子的,用和蔼的态度对待他人明显更好一些,比如多笑笑什么的……” 这话听得近卫佑希直翻白眼,连生气都忘了,没好气地说:“你怎么知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不过,“以前的我”这个关键词,勾起了近卫佑希的回忆,让她一下子变得惆怅。 “以前的我……好像……中学时的我确实和现在变化很大。”她喟然而叹,“以前的我,是个没用的姐姐。因为有弟弟悠太承担起了家族继承人的重担,所以我才能自由自在地度过大半个中学时代。” “悠太出事后,作为顶替者的我,才切身体会到了‘近卫家继承人’这一束缚所带来的痛苦。”她不由得抬头望向天花板,似乎在追忆曾经的自己的模样,“最后,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周围人惧怕的‘暴君’。” 顿了顿,她不满道:“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这么叫我?” “可你平时对别人的态度和说话的语气,包括做事的风格,就是名副其实的‘暴君’啊。”陶阳说着,将刚刚协助处理问题社团的所见所闻,都一一告知了近卫佑希。 “你说的事情,我都知道。”近卫佑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这次学生会的‘清扫行动’,是有理事会从中授意的。甚至指明了以学生会的名义,主导并推动这件事。” “早乙女的公开忏悔一事,揭露了过度追星的恶果,从而引起了理事会的高度重视。为此,要求学生会严厉处置与偶像狂热有关的问题社团……就算是纯血会有再多的关系户都将一并处置。”她说,“除此之外,还要借着这次的机会,一并清理那些名称繁杂又意义不明的奇葩社团……比如那个鱼疗爱好者协会。” “学校终于对他们下手了吗!”陶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为此叫好,毕竟那类的社团诸如“喜欢到想要杀死角色的腐女子团”之类的确实令人无大语。 “学校已经决定要拆除旧馆了,那样的话很多奇葩社团就没有了活动室。而且从节约管理成本考虑,确实不适合留下那么多社团。”近卫佑希又说,“就算这次不发难,下一次也会发布正式通知,处理那些奇葩社团的……当然还是让学生会主导去完成。” “也就是说……学生会是被推到前面来的、实行理事会决策的工具?”陶阳听着直皱眉头——这样的话,“清扫活动”中产生的所有不满和怨恨,都会集中在学生会头上,甚至是记恨在“暴君”身上。 陶阳知道现实里的学生会,可不是娱乐作品中那种在校园呼风唤雨、能和理事会抗衡的组织。学生毕竟就是学生,哪里可能和大人叫板? 紫苑学园的学生会,也不能公开反对理事会的决定,哪怕近卫佑希是历代学生会长中被认为是最强势的一个。 可陶阳还是觉得有些不服:“那你就这么继续受人摆布?” “继续受人摆布?”近卫佑希听得眉头一抖,“至今为止听从父亲的安排、甚至在森川同学出事时包庇罪恶……就已经让我受够了!”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最近一开始做学生会的工作,就会让人烦躁得不行。”她刚苦笑完,很快又恢复凛然的模样,“当然,我不会那么容易屈服。这次的事……非得给他办个漂漂亮亮的不可!” “想要把事情办好,光一个人可不顶用,最终还是需要可以信赖的伙伴。”陶阳却说,“然而‘暴君’……可不是值得共事的主。” “我明白你说的意思。”近卫佑希顿时不好意思起来,“相马……过会儿我会去和她、还有那些后辈们道歉的。” 说完,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头,试图将那愁苦的褶皱舒展开,并说:“以后,确实得改改自己的脾性了……” “那……就去努力从‘暴君’变为‘贤君’!”陶阳笑了起来。 “呵,我姑且努力看看。”近卫佑希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陶阳一眼,“谢谢你,陶阳……周围的人总是对我敬而远之,而有你这样一个能在我身边……” 她突然止住了话语,脸色微微有些异样,随即偏开了视线:“嗯……没什么,总之谢谢你。” “不用老是谢来谢去的。”陶阳晒然一笑,“那接下来的事,你打算……” 还不等他说完,就见刚刚那个叫相马的女生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学生会室—— “会长!出大事了!” 陶阳和近卫佑希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给吓了一跳,后者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新、新……闻!紧急消、消息!”相马紧张得都结巴起来,“正义代行……第九名受害者出现了!” 一说到“正义代行”,陶阳当即想到了销声匿迹将近半个月的暮狩。 “是谁?”他接着问。 “是……柴泽都世……!” 第74章 事件余波 柴泽都世于昨天晚上,被发现在所属事务所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内身亡。 当时柴泽都世的专属司机接到经纪人的通知,在停车点附近待命。过程中突然听见柴泽都世大声呼喊,便走过去查看。正好亲眼目睹了柴泽都世七孔流血惨死的场景,凄厉程度比上一个倒毙街头的安藤正行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柴泽都世死亡位置附近的墙壁,用鲜红的油漆书写着大大的“正义代行”的草书。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还留下了类似署名一般的“审判团”三个大字。 此外,墙壁上张贴了许多张照片和电子档打印的大字报,明确罗列了柴泽都世的罪行。 如此重大事件,事务所当然不可能公开泄露出去,仅仅只是报了警。 一开始他们还想当作普通的凶杀案去报警、试图遮掩正义代行有关的痕迹。毕竟只要是和正义代行扯上关系,无一不是有着不可饶恕之罪的恶人——这是从目前为止八名正义代行受害人总结到的铁律。 要是被人知道他们事务所所属的艺人、顶流的知名偶像柴泽都世被正义代行而死……那对于事务所来说可是重大的恶劣影响,谁会愿意承担那样的后果呢?!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最终来到现场的是警视厅的“代行事件特殊搜查本部”。貌似是进行正义代行的团伙“审判团”主动通知了警方,是以就算事务所方面有意隐瞒,警视厅仍然在掌握了基本信息后紧急出动。 特殊搜查本部安排人员封锁现场进行调查,很快发现停车场有被人从外部侵入的痕迹,相关的监控摄像头亦遭到技术性破坏,无法追踪到自称“审判团”一伙人的踪迹。 正当警方一边封锁消息、一边彻夜调查的过程中,一名iv用户,发布了一个视频—— “大家好,初次见面,我是【审判团】的首领,名为暮狩,也是‘正义代行’的执行人。” 一个浑黑狭小的室内,只有录像时电脑屏幕反射出来的光亮,坐在镜头前的人穿着黑衣斗篷将全身遮得严实,戴着惨白的无脸面具隐藏了真容,面具下还装载了变声器——暮狩依旧是那副形象,却第一次出现在了大众眼前。 没有慷慨激昂的演讲、也没有动人心弦的陈述,只是用着简洁的词语,平静地进行着直白的汇报: “本次正义代行的被执行人,名为‘柴原翔’,出身鸟取县,艺名‘柴泽都世’,所属事务所为……” “……其罪之一,以各种名义诱骗女性粉丝,并强迫与其发生关系,并留下相关的音频图片进行收藏、以此为乐。残害女性至少十一人,有一人不幸去世。” “……其罪之二,在公共场合对女性进行x骚扰,包括但不限于常去俱乐部里的女服务员、同一事务所的女性后辈、邻居家的女儿,已有一人因此患上严重心理疾病。” “综上所述,审判团认定柴原翔其罪当诛,故代行正义、以儆效尤!” 短短的几分钟、简单的几句话,就将“柴泽都世系正义代行第九名受害人”这件事公之于众。 “赶紧联系iv官方下架视频并封禁账号……不能再让这个视频继续扩散!” “是!不过……就算是下架加封禁,我觉得应该也已经晚了。很多人第一时间缓存了视频,还有截图发帖的……一附带柴泽都世的tag,传播起来简直不要太快……” “那这个视频是谁发布的?用户ip查到了吗?” “这是新注册用户,ip地址也显示境外,无法追踪……” ——警察还在试图查找视频发布者的蛛丝马迹,网络上却因为自称“审判团”发布的“宣判视频”引发了剧烈震动。 牵涉到柴泽都世这样的顶流大名人,许多人迫切地想要验证“宣判视频”的虚实真伪。 而网络的力量无疑是巨大的,各路神仙开始各显神通。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披露出了种种事实。 包括受柴泽都世的恶行所害的女性们也趁着这个机会站出来发声,而她们无疑掌握着更为关键的证据。 最后官方都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被迫下场,关于“正义代行”事件调查说明的新闻发布会上,警视厅发言人公开回应并完整还原了柴泽都世所犯罪行的全部经过。 这下连想要维护偶像的众多粉丝,都被铁一般的事实批驳得哑口无言。 …… 4月29日,星期四。 “这几天关于柴泽都世和正义代行的话题铺天盖地,iv上堪称是群魔乱舞啊。”梓川大地兴致勃勃地说着,“除了吵得不可开交的粉丝和黑粉,还有紧跟热点的官媒和iv主们……拜他们所赐可是让我受益匪浅啊!” “学会了蹭热度的重要性是?”陶阳在一旁接道。 被这么说,梓川大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挺了挺胸:“啧啧啧……你不懂啊,陶阳,这叫‘借势’,懂吗?借势!” 他得意地摇头晃脑:“多亏我采取了聪明人的策略,本来以为最初目标的一千粉丝数要花个一两月才能达成呢,结果这才两天就……!” 一个声音打断了梓川大地:“梓川前辈,你做iv主的目的,可不止是为了出名而已?” ——说话的是坐立在病床上的森川和香。 梓川大地闻言,赶紧连连点头,回道:“对对对!更重要的是帮助了有困难的人!” 这里是离紫苑学园最近的医院——寅之门医院,陶阳跟着梓川大地一起来探望住院中的森川和香,顺便聊起了这两天最热门的话题。 “梓川前辈,是替那位庆子小姐写了报道发声,述说她被偶像都世伤害的经历啊……” “嗯……庆子小姐并不是想出名,可也不甘愿就此保持沉默,于是就借我的手披露这件事……哎呀~那天虽然是诚恳拜托了,但庆子小姐答应交给我单独报道,真是太幸运了!” “说明梓川前辈你的真心与诚意,切实地打动了对方啊!” “诶嘿嘿……说得也是呐~毕竟我是真的想帮助庆子小姐嘛!嘿嘿嘿……” “梓川前辈你要加油哦!我相信你将来一定能成为大v的!啊,顺便一说我已经关注你了,之后发布的每一条内容我都会看哦!” “哦、哦哦哦……!谢、谢谢!我……我我我会努力的!” 得到意中人的声援,令梓川大地跟打了鸡血似地一下子激动不已,紧张到说话都结巴起来。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陶阳想到的却是暮狩、以及暮狩带领的自称【审判团】的事情。 当初有了猎杀者的意外介入,陶阳和甄矜祈才得以轻松摆脱了暮狩。后来听甄矜祈说,暮狩因为多次违反【法则】在影时间强杀他人,身负“业力”而被猎杀者盯上了,应该会暂时停止行动。 只是没想到,这个“暂时”只持续了半个月,暮狩就摆脱了“业力”的影响,甚至拥有了团队—— 裁决恶人的【审判团】。 和只令镇守扭曲之源的守门人“改心”的影特战队不同,【审判团】是以杀慑恶。 柴泽都世是第九个,之后必然还会有第十个、十一个——暮狩拥有的“驱影出窍”能力,可以无限制地选定任何他想要杀害的目标。 不受遏制的“正义”,亦是令人悚然的恶。 “说起来,还没有和陶阳前辈正式道过歉呢。”森川和香忽然对陶阳说道,“听梓川前辈说,是多亏了你和你的朋友们,为我讨回了公道,才让早乙女老师忏悔自首……真的是太感谢了!” 陶阳从暮狩的事情上回过神来,否认道:“不不不,我们只是找过早乙女质问一些事情而已,具体什么都没有做,也不知道过后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突然悔悟。” ——“改心”这种事情在现实很难说得通,认下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好处,他不打算因此引人注目。 “呵呵……是是,我明白了。”森川和香笑着眨了眨眼睛,又和梓川大地对视一眼。 两人心照不宣的样子,看得陶阳有些犯嘀咕,也不知道梓川大地是怎么跟森川和香说明的。 接着又说起了森川和香的状况——虽然恢复了意识、人看着还算精神,但身体的伤痛依旧无法快速治愈,她还需要在医院疗养一段时间。 而紫苑学园方面最初推卸责任,只打算以人道主义的名义捐助部分医疗费,又给了森川家私了金。不过在早乙女郁夫发布忏悔视频后,学校立即积极补救,表示森川和香住院期间的一切费用全包,还提高了赔偿金的金额。 听梓川大地说,这是伊东财团的大小姐主动促成的事情,其本人也在紫苑学园里就读,据说为人口碑很不错的样子,也有带礼物来探望过森川和香。 又聊了好一会儿,见天色也不早了,陶阳和梓川大地便提出告辞。 两人走出病房外,梓川大地忽然说道:“和香她啊……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陶阳奇怪地问:“怎么了吗?” 梓川大地叹了口气:“和香的妈妈,除了第一天匆匆来过一次就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来探望过女儿。” 从梓川大地的口中,陶阳基本了解了森川和香的家庭情况—— 森川和香家是单亲家庭,她白天出去上学,妈妈晚上则去酒上班。母女俩很多时候一整天都见不上一面,关系一直以来算是不好也不坏。 本以为对这样的家庭关系造成的疏远和孤独已经感到习惯的森川和香,在一个人受伤住院的时候,难免还是会想得到血缘至亲之人的关心。 然而那份得不到回应的期待最终落空,变成了深深的失望。只是安慰着自己“早已经知道而且习惯了”,森川和香表面上才会用坚强的笑容作掩饰。 “和香的妈妈……因为工作的关系,所以换了好几个男友,经常和男友出去鬼混的样子。”梓川大地说,“一想到他们很可能拿着本该给和香的赔偿金肆意挥霍玩乐,就觉得好可恨啊!” 陶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刚送森川来医院的时候,是鳄鱼垫付的医药费?” “嗯,听说垫付的钱还没还回来呢。”梓川大地撇撇嘴,“摊上那种母亲,真是有够糟糕的啊!” “不过……从现在开始,有我在和香身边守护她!”他说着红了红脸,也不遮掩自己的“野心”,“陶阳,你……你要替我加油啊!” 梓川大地之前就对森川和香的事情很上心,出事时他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对森川和香的关切更是发自真心。他这些天总是一有空就往医院跑,给森川和香带吃的、陪其聊天解闷等等都帮了不少。甚至敏锐地察觉到喜欢之人笑容下的失望,也替对方感到难过愤慨…… 陶阳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也衷心祝愿付出了真心实意的梓川大地能够如愿以偿,笑一笑回道:“那就祝你马到成功。” “嘿嘿……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太好,但确实是经过这件事后,我感觉很和香的关系拉进了很多……这都是多亏了你呀!”梓川大地露出了有点恶心的痴汉笑——或许他笑起来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不堪的心思,可他的笑容就是这般天然自带着让人感觉不妙的属性。 “总之,过后必须好好答谢你才行。”他说着眼珠子咕噜一转,“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女仆咖啡厅,改天有空咱们一起去玩玩?我请客!” 陶阳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我没去过那种地方……有点兴趣!” “嘿嘿嘿嘿……看来你也是懂的嘛!”梓川大地挤眉弄眼的,转而又道,“好了,我先回去了……唔,顺路去小林家看看那家伙好了。” “小林?”陶阳愣了愣,好一会儿才记起小林是他的同班同学,记得好像是…… “小林那小子最近还真是倒霉,寒假那会儿去参拜被狗咬了,春假出了车祸一整个假期都在家里躺着。”梓川大地叹息不已,“这不才开学没多久,还被应援悬赏叫人给打住院了……前两天刚出院,现在还在家里休养,应该黄金周假期结束后就能回来上课了。” 这么倒霉的家伙,陶阳也只能祝福对方了:“希望能看到他平安回来上课。” 第75章 临床试验 告别了梓川大地,陶阳刚从医院出来就遇上了影时间。待影时间一结束,他就看到了布雷迪在iv上给他发的信息。 记起来之前对方说过,请他帮忙试验一些新药,换取提供药品和更优惠折扣的报酬。不过具体的,布雷迪当时并没有透露太多,只说了需要先好好准备一番,然后再告诉他详细的内容。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但想来应该是所谓的“准备”已经完成了? 正好快到饭点了,从布雷迪那边办完事出来,就顺便去一趟卢布朗吃咖喱饭凑合一顿。 ——这般想着,陶阳坐上了去往四轩茶屋的电车。 不久后的社区诊所内,布雷迪神情看上去有些紧张,隐隐又有些忐忑的模样。可最终还是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朝陶阳这边递出了一个药剂盒子。 见他半晌都没有说话,陶阳倒是忍不住开口问了:“这个就是你说的新药?要我怎么帮你试验?” 布雷迪神色有些凝重,大概是在想着要怎么说服陶阳,斟酌了一下用词,却还是用卷舌又粗糙的平语说了出来:“把这玩意儿,注射到自己身体里,就能体验飞天般的快感!” 陶阳琢磨着这句话觉得很怪,更不要说布雷迪说话时凶狠的神情、浑身上下扑面而来的绝非良善的气质,更是放大了那份违和感,感觉自己此刻身处于某种不妙的交易现场似的。 震惊于布雷迪居然敢在违法的边缘大鹏展翅,陶阳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你家还有这种业务……我是不是该报警?” “啊啊?!你小子……在那胡思乱想什么呢?!”布雷迪的恶人相一下子破了功,哪里不明白陶阳说的什么意思,顿时变得有些惊慌,“你别搞错啦!我做的这种药……不、不是那种东西啦!” “那是什么东西?”陶阳接着问。 “就是……就是……”布雷迪拧着眉,沉吟了好半会儿……倒不是他嘴笨不懂表达,相反他能成为一名医生,本身的专业知识和附带的学识水平就不弱,不然上回也不会在找麻烦的警员面前从容应对。 组织了一下外行也能容易理解的语言,他回答道:“是能够对人体神经肌肉起到刺激性的药理作用……” “那不就是兴奋剂吗?!”陶阳又惊了。 “你丫的……不要一开始就认定它是某种不妙的东西!”布雷迪终于忍不住了,“你全都理解歪了……好好听人把话说完!” “不是……明明是你的用词很容易让人误解啊……”陶阳吐槽。 “啊啊……!真是麻烦……!”布雷迪有些烦躁地挠挠头,突然灵光一闪。 他右手拳头往下和左手手掌一碰,想到了一个对于陶阳来说很好理解的比喻,又说:“对了!炎国的武侠小说里不是常有的嘛!武者不仅要勤修武技,还要辅以药物洗髓,壮大内功,才能精进修为!” “你居然还懂得炎国的武侠小说啊?”陶阳哂笑。 “嘿嘿,你别说,近年的仙侠武侠小说什么的还挺流行的,我看过一些,还听说有人痴迷看小说甚至戒了d的。”布雷迪笑道,“真厉害啊,炎国小说!就是一些用词让人很难搞得懂,得借助评论区的科普才行!” 顿了顿,他又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说道:“换言之嘛,这是专为人格面具操控者开发的‘身体强化药剂’。而且不是一时性的玩意儿,而是能永久提高人的身体能力!” “人格面具操控者每天都无可避免地进入影时间里面对阴影,唯一的武器就是自己的人格面具。然而还是很难有顾得全面的时候,紧急时刻必须靠着过硬的身体素质才能化解危机!” 听到这里,陶阳不由得心中一动,很难不赞同——驱使人格面具并不是零成本的,无论对人的体力还是精神力来说都是不小的负担,不然影特战队也不会从布雷迪诊所采购各种药剂。 而他经常近战对敌,虽说自己天生有着过硬的身体素质、也有常年保持着锻炼,但也同样会面临较大的压力。 不过他还是心怀顾忌:“虽然听上去挺不错,但这该不会是对身体有害的?” “我当然是以无害化为目标进行的研发制作的,而且你是大哥的好兄弟、也是我的朋友了,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布雷迪坚定地摇摇头,“事实上,新药的效果并不是一蹴而就、立即见效的,那样的东西会对人体造成很大的伤害;它应该是个缓慢而渐进的过程,才能确保稳固且安全的效果。” “就好比如亚健康的人通过营养补充剂提高自身免疫力一样,我的新药也是为了增强体质和提高身体能力而研发的。”他一脸轻松地笑道,“总之,你就当作是一次新药临床试验招募就好了。你愿意帮忙的话,我打算请你每隔一段时间就来一次诊所试药,然后留在这里观察并完成检查后再回去……绝对会对你的人身健康负责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陶阳心中的疑虑也消了大半。 首先,布雷迪作为【医疗特化型人格面具操控者】,其能力和技术无疑是有保障的。而从诊所购买的药剂在影时间里帮助了影特战队许多次、甚至说是救了他们的命也不为过,至今用药的时间没十天也有半个月了,不曾见有什么不良影响; 雨宫莲曾说过布雷迪可以信任,那么陶阳就相信布雷迪不会害他。再说对方要是真不是什么好人,早就有一百次的机会祸害他们,更别提还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帮忙试药这种事。 可最后他还是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是我?你不是也可以找莲帮忙么?” “呃……”布雷迪顿了一下,随即讪笑一声,“因为这个药的效果嘛……对大多数人来说可能会有一点点刺激,所以还是陶阳你这样健壮如牛者比较有保障……” “你这么一说不是又让人很不安了嘛!?”陶阳没好气地一翻白眼。 最后,陶阳在布雷迪诊所完成了“强化药剂”的第一次试药。 “现在感觉怎么样?”布雷迪紧紧盯着刚注射完药剂的陶阳,生怕漏掉对方的任何一个反应细节。 陶阳皱着眉感受了一下,然后回道:“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刚说完,他打算站起身活动下筋骨,却感觉一阵眩晕,直接一屁股坐了回去。 “看来还是有点效果的。”布雷迪微微颔首,“唔……接下来做些简单的检查。” 在诊所里做了听诊、抽血、测血压等检查项目,布雷迪也在一份表单上仔细做好了记录。 他一边专注地写写画画,一边喃喃自语道:“唔……这说明你的身体素质跟适应性比我预期的还要高,看来下次试药的时候可以提高些剂量……” 陶阳坐在诊床上,看着自己的拳头若有所思:“你说那新药是什么‘强化药剂’……那现在刚打了一针的我,能一拳打死一头牛吗?” “啊啊?!”布雷迪扭头看过来,顿时暴躁,“混账!都说了老子的药可不是什么强力兴奋剂!” “不过嘛……”他顿了顿,半开玩笑似地又说,“等你完成了临床试验……貌似不是不可能?” 陶阳挑了挑眉:有那种药的话,或许都能培养超级士兵了? 他有些感慨:“真厉害啊,‘医疗特化型’…… 然而被夸赞的布雷迪,却没有丝毫骄傲自满的样子,轻哼一声后嘟囔道:“是啊,也就是靠着获得的这个能力才可以放手去做,不然像是以前那样……” “嗯?什么?”陶阳有些听不清。 “没什么。”布雷迪止住了话,“好了,为避免出意外情况,你在我这里观察个二十分钟再回去。” 陶阳点点头,对于自己的身体,他还是很谨慎的。 这时候布雷迪站了起来,往诊室更里的地方走,边走还边问:“要喝茶吗?” “嗯,谢谢。”陶阳随口答应下来。 他这才发现这个看似逼仄的诊室往里、被帘子遮挡的另一边,原来还有个茶水间,布雷迪便是在那里泡茶。 他动作熟练,流畅的手法颇让人赏心悦目,不久后浓郁的茶香便飘满整个诊室。 “格雷伯爵红茶,用原产于杰克逊的茶叶泡制,请慢用。”他将带有杯托的茶杯端到了陶阳的面前,还很细心地将杯子把手转向了陶阳的方向,利落却不失优雅的动作仿若一名专业的执事。 陶阳不由得低头盯着桌上那红茶水,再搭配成套的纹案精致的高档茶具——虽然不知道原产于约克逊的茶叶有多精贵,但看上去就是莫名透着昂贵的气息。 如果是沙龙之类的地方也就罢了,可在这个狭小昏暗的诊室里,未免显得过于格格不入。 布雷迪端着茶杯,在嘴边轻抿一口,末了发现陶阳没点动静,又语气粗鲁地催促:“怎么?喝茶呀,难不成还要我给你演奏小提琴助助兴吗?” 陶阳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还会演奏小提琴?!” 他严重怀疑——布雷迪该不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布雷迪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有什么奇怪的?” 觉得自己有些以貌取人了,陶阳干脆跳过这个话题,问起了布雷迪和雨宫莲之间的事情。 “嗯?我和大哥怎么认识的?嘛……说来也是一连串的巧合啦!”布雷迪同样乐于聊些话题打发两个人之间的时间,“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正流落街头,一副很是落魄的模样。” “虽然我经常帮助穷困的外国人,但也不是仅对外国人才会伸出援手。看到大哥当时的那副样子,总觉得没办法置之不理,就想把他带回诊所。说起来……一开始他还不搭理我来着。”他说着咧咧嘴,“可我一说我在四轩茶屋开了个社区诊所,他立马就来了精神,然后就愿意跟我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社区是他以前生活过的地方,也正因如此才会心血来潮地跟我回来看看的。虽然我有找机会问他以前的事情,但每次他都会露出很痛苦的表情、就好像我往他伤口撒盐了似的……渐渐地我就不敢多问了。” “不过能令他那么痛苦……想必四茶对他来说是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同时也在这里失去了很多……大哥不愧是大哥,是个充满故事的男人呢。” “啊,我之所以会叫他‘大哥’,是因为他救过我的命……说来也是巧合,就在把大哥‘捡’回来的那天傍晚,我就刚好成为了适应者,被自己的阴影暴起袭击。幸亏当时大哥在场,而且他战斗时样子……it was fuckg ol!” 瞧布雷迪激动得连母语都冒出来了。 看得出来,他是发自真心地仰慕着雨宫莲。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啦!虽然不知道大哥以前经历了什么,但看得出来街对面那家倒闭很久的咖啡店对他来说是个很重要的地方。于是我就出钱买下来,既是报答救命之恩,也是让他能有个容身之所。” 一间店铺说买就买……布雷迪你果然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接着两人聊了不少关于雨宫莲过去的事情,从布雷迪的口中得知,原来雨宫莲像上次那般“临时休业”是常有的事,而且并不是所谓的“出远门办事”,而是去探望以前的朋友。 陶阳一下子就想到了隶属公安同时也曾是怪盗团一员的“长谷川善吉”,据说像大叔这样的非常驻成员还有几人,另外还有些非怪盗团的朋友——雨宫莲应该都是看望老朋友们去了,哪怕对面已经不认识自己了,也依旧远远地看着。 “好了,时间到……暂时没什么问题,期待下次试药的表现。”布雷迪临走前说道,“话说你有时间多去大哥那边走动走动,别看他那样子,实际是个很怕寂寞的人呢……你们是很久不见的好朋友?” ——他当然不知道陶阳会穿越还曾是怪盗团一员的事,只当陶阳以前是用“佐藤伊吹”的名字和雨宫莲结成的忘年之交。 “我正准备去卢布朗吃饭呢。”陶阳笑着走出诊室,“下次见,医生。” “喔。”布雷迪应了一声,待陶阳离开后,才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 那是身穿白大褂的他,和一个病号服一般穿着的女性的合照。 “又一次的……新药临床试验,保佑我不会像上次那样失败……翁沙丽!”他紧紧地盯着照片上的女性,眼神里充满了自责与懊悔。 第76章 往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陶阳感觉自己的脚步变得轻快了许多,也不清楚是不是布雷迪那所谓的【体能强化药】在起作用。 虽然目前新药的效果还不明显,但陶阳愿意信任布雷迪作为【医疗特化型】的能力水平。 若是【体能强化药】真能达到“提高身体能力”的效果,那么再配合雨宫莲那里学来的“提升精神力”的【冥想法】,他便能实现“内外兼修”,快速增强实力。 想到此,他心情愉悦,不由得轻轻吹起了口哨,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街对面巷子里的卢布朗门前。 正当他打算像往常那样直接推门而入的时候,却听见从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真是的……一段时间没来看你了,又搞得邋邋遢遢的,不仅平时太不注意形象,还有楼上的房间又脏又乱……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帮你拾掇好的!” 嗯?! 陶阳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女人?出现在卢布朗?这是在和雨宫莲说话?! 而且这个声音是…… 接着雨宫莲平静却充满柔和之意的声音传来:“嗯,谢谢你。” “啊~真是累坏我了!”女人有些慵懒地接道,“而且人家才不要口头上的答谢啦,给点实际的东西呀!” “那吃不吃咖喱饭?我喂你。”雨宫莲说,听得出他好雅兴。 “虽然我是很喜欢你做的咖喱啦,但老是吃咖喱的话,会营养不均衡的?这么一说就又会让人担心起你平时有没有好好吃饭……糟糕,已经产生每天给你做饭的念头了!”女人说完,突然一拍桌子,接下来的话更是让门外的陶阳听得双目圆睁—— “那干脆……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卢布朗内,霎时间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一、一起住……?!”雨宫莲的声音微微有些不淡定了,显然女人的提议出乎他的意料。 “怎么?难不成你在害羞吗?真是个可爱的家伙!”女人的语气充满了戏谑,“虽然偶尔这样子也不错,但我更喜欢……你那天晚上率直的样子……”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轻,然后便听见“嘭”的一声,还有雨宫莲略显惊慌的叫声:“等、等一下!你……” 女人的声音充满了魅惑:“可是我已经……等不及了……!” “不、不……这还在店里……那个……!”明显听出来雨宫莲已然六神无主了。 已经能想象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陶阳深吸一口气:不要慌,哥们,兄弟来救你了! 他毅然决然地推开了门,随即引入眼帘的,是雨宫莲被人壁咚的场景。 然而当他看到壁咚雨宫莲的那位猛女时,顿时为自己刚刚的冲动后悔不已! 那他妈…… 是他的国文老师啊! 川上贞代! 如果是其他不认识的女人也就罢了,没想到竟是撞破了川上老师的“好事”,这以后在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呀。 “咦……?你是……?!”川上贞代也被突然的闯入者吓了一跳,随即认出了那个人是自己教的班里的学生,“陶阳?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什么都没看见!打扰了,告辞!”陶阳赶紧退出去,还不忘带上门。 紧接着是对面两人的异口同声:“你给我回来!” 陶阳只好再度推门而入。 另一边的川上贞代则是无语凝噎—— 本来嘛,在一个几乎没什么客人光顾的清冷小店,一男一女关着门在里边谁也见不着的,自己一时兴起做了点“出格”的举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不巧被客人进来撞见了,她倒是不怎么在意,说不定还能当自己是这家店的女主人一样、气定神闲地来一句“欢迎光临”。 可是当进来的这个人是自己现在任职学校里教授的学生时,就令人感觉相当窒息了。尤其是想到自己刚刚轻浮的一面被学生看了去……这不利于维持教师的光辉形象啊! 一时间场面就这么僵持着,陶阳眼神飘忽,目光落在了雨宫莲的身上,不由得一愣,脱口问道:“咦?你剪头发了?” 只见雨宫莲理了个短发,下巴的胡茬也刮了个干净,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了许多,颓废的气质更是一扫而空,成熟的精致美颜再也遮挡不住。 “呃……嗯……”雨宫莲含糊地应着,瞟了眼身旁的川上贞代,显然他的形象转变出自对方的手笔。 他左看看、右看看,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缓和气氛而说了一句废话:“唔……伊吹,又来吃饭?” “是、是啊……刚从诊所那边回来……”陶阳当即应道。 “伊吹?”川上贞代疑惑地看了看眼前的两人,“你们认识?” “认识有……一段时间了。”陶阳回道,“呃……‘伊吹’是我的曰本名字。” 不管是在哪个国家,都会有留学生选择入乡随俗、起一个本土化的名字,这并不奇怪。 “原、原来如此……也可以叫你‘伊吹’啊,啊哈哈哈……”川上贞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然后实在是觉得待得不自在,便找了个由头开溜。 “我、我拿这些脏衣服到对面的投币洗衣机店去洗一洗,你们慢慢聊!”她说着,抱着一筐衣服就走出门外。 等到川上贞代离开,陶阳才看向雨宫莲,终于忍不住将刚刚憋着的问题说出口:“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发展成这种关系的!?” “是因为女仆吗!是因为那个家政代理服务!‘会为您做任何事情’的女仆……也包括了这种吗!”他连珠炮般地发问,“而且川上贞代是你高二时的班主任?你居然连老师都不放过!” 雨宫莲只得做哭笑不得状,回道:“虽说是我的班主任没错,但也只教了高二的一年时间而已。” 陶阳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所以现在你们并不是师生,发展特殊关系也是理所当然对?” “如果我说我们只是朋友,你信吗?” “你看我像是脑子被车撵过的样子吗?” 两人相视无言,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 而且陶阳更在意一件事:“你和川上老师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挺在意这两人是如何跨越师生之间的壁垒的……就算雨宫莲嘴硬不承认。 雨宫莲呼出一口气,思考了一下该从哪里说起比较好,然后回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吗?通过研究认知诃学,我意外发现了梦世界的存在。并且偶然进入过别人的梦世界、并进行了改心。” “其中有一次,就是为了帮助贞……”他立马改口,“咳,为了帮助川上老师……” 他开始缓缓道来—— 川上贞代在之前就职的学校,有一个名叫“鹰濑大辉”的学生,成绩垫底,经常不来学校,于是被当作是问题学生。 然而川上贞代接触对方并进行面谈之后,发现实际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孩子因为父母双亡、被刻薄的亲戚收养,不得不靠自己去挣生活费。即使如此,他也有念好书的想法。 川上贞代出于同情和身为教师的关怀,便给鹰濑大辉开小灶。可是时间一久,一位女老师特别关注一名男学生,居然传出了流言蜚语,前者甚至被校长约谈警告。 后来川上贞代不得不放弃给高濑大辉私下授课,在她电话通知对方的时候,那个温柔的男生明明内心失落,却还借口“刚好接到一份送货的打工”来安慰她。 也就是取消了私人补习的当天,鹰濑大辉在送货的途中不幸车祸身亡。 事后,鹰濑大辉的监护人——鹰濑夫妇指责川上贞代“管理能力不足”,还威胁“要告到教育委员会和媒体那里去”,向川上贞代索要所谓的“赔偿金”。 川上贞代虽然清楚自己在法律上不会被问罪,但担心事情闹大会影响自己将来的教师生涯; 又因为她确实对鹰濑大辉的死而深深自责,想过要是那天自己去给鹰濑大辉上课、对方就不会去打工送货,自然也不会出车祸……然而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再加上自身比较被动的老好人性格、以及鹰濑夫妇的咄咄逼人……种种缘由加起来,促使她答应了鹰濑夫妇的不合理要求。 为了“偿还”巨额的赔偿金,她除了继续教师的本职工作外,还需要做临时工挣钱……家政代理服务的女仆工作就是其一。 “在真实的过去中,随着高濑夫妇越来越贪婪,对川上老师变本加厉地进行讹诈。川上老师为了凑足钱只能加大工作强度,甚至过度劳累以至于病倒……最后是通过怪盗团改心的力量,才让她摆脱了高濑夫妇的纠缠。”雨宫莲说。 “然而在这个【虚假现实】里,怪盗团不再是原来的怪盗团,也不曾给高濑夫妇改过心。可或许也是因为现实被扭曲过的关系,高濑夫妇并不像原来那般逼迫太紧,川上老师受他们讹诈一直持续到我从少年院出来……” x引发的剧变之后,雨宫莲被迫困在少年院里,等出来时发现一切都已物是人非:熟悉的伙伴不在了,过去的友人原本的人生被尽数改变,自己失去了容身之所,在这充满着虚假的世界里孑然一身…… 他试着去寻找,寻找曾经熟悉的种种。可是联系不上的佐仓一家、锒铛入狱的“严禁触碰”的老板、下落不明的“武见诊所”的女医生……每一次,他都失望而归。 直到他意外发现了已经合并成为“紫苑学园高等学校”的校园里,还有熟悉的友人的身影! 对于被【虚假现实】淹没而近乎陷入绝望的雨宫莲来说,与川上贞代的再会,被赋予了特殊而深重的意义! 心情激荡之下,他几乎每天守着紫苑学园校门附近,就希望能多看川上贞代两眼,甚至跟着对方回家…… “那不就是尾随吗!?”陶阳震撼莫名,坐在台前的高脚凳上向后仰了仰身子。 你……堂堂怪盗团团长!居然……也会做这种事! “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我那是护送!”雨宫莲涨红了脸,争辩道,“护送不是尾随!对朋友的关心,能算尾随么?!” “呃……对对对,你说得对!”陶阳顿时没话说了: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虽然一开始只是想多看看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但后来我发现高濑夫妇还在继续纠缠她的时候,就更加放心不下了。”雨宫莲理直气壮地说道,“多亏了我的坚持,不然的话,那天……” …… 那天,川上贞代像往常一样,从学校下班回家。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一天的工作结束,而是另一份工作的开始。 “唉……我应该是个大傻瓜……不,就是大傻瓜啊!”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神色中充满了倦乏之意,“一直给他们钱……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样真的……好累啊……” “而且最近的高濑夫妇欲壑难填,连催款的电话都变得频繁了,好像是因为最近沉迷赌博……”越说她越觉得害怕,担心自己已经跟着陷落进无底深渊,“不行!不能再给他们钱了!而且……这么多年给的钱,早就足够补偿他们了!” 她下定决心,下次高濑夫妇再找自己要钱的时候,自己就义正辞严地拒绝他们! “喔!这里果然是你每次去打工的必经之路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听得川上贞代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她当然认得那个声音的主人,因为那对她而言,就像是催命的魔鬼—— 只见一男一女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看似凶恶的中年男性冷笑道:“哼……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一直都没发现?” 是高濑夫妇! ——川上贞代双眼的瞳孔一缩,不过勉强保持着镇定,假装听不明白,反问:“发……发现什么?” “呵呵呵……川上老师,你就别装傻了。”另一个刁难人的中年妇女笑道,“你一个老师拿那么点工资,每个月要还那么多钱给我们,肯定有其他方面的收入?” “然而你瞒着周围所有人,甚至去做兼职也挑人少的路走、生怕被人认出来……”她说着眯了眯眼睛,就像是打量猎物的毒蛇,“其实是在做某些不检点的工作?毕竟女人只有做那些龌龊的活儿才来钱快嘛!” “龌……?!”川上贞代脸色大变,虽然她认为家务代理女仆的工作说出去确实不太好听,但也没到“不检点”和“龌龊”的程度。而且穿女仆装工作确实挺羞耻的,可她真的就只是帮人做家务而已! 当然,她不可能跟鹰濑夫妇当面争论这个,那不就等于承认她在做女仆赚钱了吗!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我只是去买东西的时候比较喜欢走这条路而已!”她说完,不想再搭理鹰濑夫妇,直接就快步走过去。 接着身后传来了鹰濑先生阴沉沙哑的声音:“这个月的钱……什么时候给我们?!” 川上贞代猛然回过身,刚想说“这个月不是给过钱了吗”,可随即想起自己刚刚的“决心”,就想改口说“我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了”。 然而,当看到鹰濑夫妇盯着她的眼神——像是被逼上了绝路的饿狼,绿幽幽的眸子充满了贪婪与凶狠。 那股毫不掩饰的冲天恶意,将川上贞代的“一身正气”都撕了个粉碎。她性格里的被动和软弱,让她再一次向不合理妥协:“我、我知……知道了!晚一点……会给你们汇款的!” 话说出口,她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似乎本能上察觉到了某种可能发生的危险——现在这个时间,走在这条路的人很少,此时此刻更是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已! 于是她不愿意久留,赶紧转身就要走。 偏偏不妙的预感应验了,她听见耳后一阵破空声传来,下一秒后脑便遭到重击! 川上贞代惨叫一声,被打得向前扑倒在地。随后觉得脑袋剧痛,还伴随着阵阵眩晕感。 意识朦胧之间,她听见了鹰濑夫妇的对话: “真……真的要这样做吗?” “现在还犹犹豫豫什么!不这么做的话,完蛋的就是我们了!那些追债的可都不是什么好人!” “也、也是!而且这个女人本来就欠我们的,也应该由她来替我们还!反正她都已经不干净了,不如我们帮她做得更彻底一些!” “嘿嘿……没错!到时候可以拍些照片、录个像什么的……总之交到了那些人手上,有的是办法整治她!由不得她不就范!” “诶……她还没完全晕呢!快拿你准备的那个喷雾喷她!” 川上贞代听得无比恐惧,同时内心凄苦:万万想不到,人性之恶竟然能到如此地步!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遭遇不测的时候,就听见鹰濑夫妇突然惊叫起来! 她捂着后脑,死死咬着嘴唇,靠着痛觉的刺激、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昏迷过去。 渐渐清晰的视野里,她看到了一个穿着黑子的男人,正在与鹰濑夫妇对峙! 心里不禁一喜:自己有救了! 第77章 两人的过往 哪怕是狠狠地算计了一番,雨宫莲也没有如此愤怒过。 要不是他密切关注着川上贞代,那自己重视的人就要惨遭那对恶毒夫妻的毒手了! 他已经失去得够多的了!绝不允许还有人试图从自己这里再一次行掠夺之举! 在这一刻,雨宫莲仿佛与“愤怒”本身融为了一体,悍然的铁拳毫不留情地猛砸向了鹰濑敏男的颜面,紧接着还不解气地狠踹了对方的肚子一脚! 眼见着丈夫被突然冒出的陌生人打倒在地,鹰濑秀美惊恐地尖叫一声,随后如同疯狗一般扑上前去就要咬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而赏给疯狗的唯有一记响亮的巴掌——鹰濑秀美惨哭一声,随后捂着脸踉跄地跌坐到一边。 收拾完这两人的雨宫莲则是眼神冰冷,他并不是第一次同鹰濑夫妇打交道了。只是比起之前来,这对夫妇现如今变得更加扭曲,更令人生厌。 他不再理会那两人,径自走过去将川上贞代轻轻搀扶起来,语气关切地问道:“贞……川上老师,你没事?” “诶?”川上贞代愣了愣:喊自己“老师”?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学生吗?可是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救了自己的恩人,应该先道谢:“那个……谢谢你!” 她晃了晃脑袋,感觉已经没有那么昏沉了,随着后脑勺的痛感减轻,意识也在逐渐恢复清晰,于是又问道:“那个……请问你是?” 还不等她问出答案,便听到了鹰濑敏男歇斯底里地大吼:“该死的混蛋!你居然敢打我?!我饶不了你!绝对……!我要告你!告你故意伤害!不给我吐出一大笔赔偿金,这件事可没完!非告到你坐牢不可!” 川上贞代听得心里一紧,不禁为身旁的男人担心起来——她就是被这样恐吓,一步步成为鹰濑夫妇的“提款机”的。 “呵。”雨宫莲不屑地冷笑一声,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想告我的话,就尽管去告!” “对我来说,不过是刚从少年院出来散散步,又换个环境住一住而已,进监狱就跟回家一样。”他接下来这句漠然的话,听得鹰濑夫妇愣了又愣。 夫妇俩不约而同地联想到了电视新闻里重点报道的少年犯,那种往往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家伙。而眼前这个男人居然还说“进监狱就跟回家一样”……难不成其少年时期就干过什么暴虐无道的狠事?! 接下来雨宫莲的台词似乎印证了他们的猜想:“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先沐浴你们的血!” 他双眼微眯,狠厉的眼神仿佛能射穿鹰濑夫妇、下一秒就手起刀落地令两人血溅当场! “咿咿咿……!”鹰濑夫妇吓得抱在了一起——他们软柿子捏惯了,真碰上了硬茬子,当即就怕得魂飞胆丧了。 他们眼中凶神恶煞般的雨宫莲,在这一瞬间宛如化成可怕的梦魇,在不经意间缠绕上了他们的魂灵。 不过,鹰濑敏男好歹也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还是个阴狠又好面子的男人。方才固然被一时吓住,稍微稳一稳心神后又想嘴硬:“你、你别给我嚣张!我……” 还不等他说完,就听雨宫莲厉声喝道:“别忘了你们刚刚打算做什么!谁先坐牢还不好说呢!” 鹰濑夫妇顿时肉颤心惊:是呀!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不过!刚刚没人看见还好,现在居然被人发现了,当事人都恢复了意识、正愤恨不已地瞪着他们呢,要真的惊动了警察的话……这可大事不妙! 心虚惊惶之下,夫妇俩再也顾不得其他,落荒而逃。 而雨宫莲确实是怒极了,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产生了杀人的念头!他死死地盯着鹰濑夫妇的背影,想着之后该如何整治那两人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 视界一下子快速拉近,并藉由模糊变化像是变成了花朵一般绚烂绽开,给予了他极大的视觉刺激。瞬间的异变通过视觉给大脑带来了极大的不适应,如同晕3d时的体验一般,却又更加地强烈且短暂。 “唔……!又是那个吗……诅咒的后遗症……”雨宫莲难受地扶着脑袋,他知道刚刚那个并不是单纯的错觉,而是一种经由精神衰弱引发的突然性幻视。 虽然没有根据,但他能明确认知到自己正被某种神秘力量侵蚀着精神。而这种症状每次都随着夜晚的噩梦过后变得强烈,只能靠他最近研究中的【冥想法】去抑制。 “那个……你没事?”川上贞代靠了过来,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又对着雨宫莲的脸细细打量。 不一会儿,她认了出来:“你是那个……以前的……” 她张了张嘴,却尴尬地发现自己叫不出对方的名字来。毕竟她教过那么多学生,担任过雨宫莲的班主任仅一年的时间。到现在也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唯独对“有前科后来又进了少年院”这一点印象深刻,对那个“问题学生”的长相还有那么点记忆。 “我叫雨宫莲。”雨宫莲捂着微微刺痛的脑袋,笑起来的样子看上去有些虚弱,隐隐带着丝丝苦涩。 不知为何,看着这副模样的雨宫莲,川上贞代莫名地感到心痛和不忍,温言道:“你看上去状况不太好?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雨宫莲做了几下深呼吸,随后摇摇头回道:“不,我已经好多了。” 他望了望这条僻静小路的尽头,默默“护送”了这么多天,他当然知道前面不远就是川上贞代工作的店铺。 而现在,他不希望对方冒着危险去工作。 于是他对川上贞代说:“今天就先回家,老师。” 川上贞代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本来就不想再傻傻地给钱了,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对鹰濑夫妇的恶感已然上升到最高。自己都差点遇害了,再去上班未免太心大了些,保不济下班都能再演一出。 “我……我知道了,这就和店长说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了。”她有些歉然,明明是自己拜托店长多给自己指名的机会的,结果店长帮自己争取来了,自己又说不干了。 可这也没办法,没什么事情比自己的人身安全更加重要。 “不是‘临时有事去不了了’,是以后都没必要去了!”雨宫莲斩钉截铁地说,“你不用再理会那两个人,我不会再让他们骚扰你!” ——他很清楚川上贞代和鹰濑夫妇之间发生的事情,更不要说那两人刚刚居然企图拐卖女性。可是现在没有了“异世界导航app”和“印象空间”,他打算靠法律的途径去解决问题。 而透过雨宫莲坚定的目光,川上贞代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川上贞代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并未有过多接触的问题学生会不惜帮自己到这种地步,可那份实心实意的关心她还是能真切感受到的,心里更是不由得泛起了感动。 “总之,我先送你回家。”雨宫莲说。 川上贞代心荡神摇之际,下意识地点点头:“嗯,好!” 回去的路上,两人基本没说什么话。 该说什么好呢? 呀,在少年院的日子过得开心吗? ——魔鬼才会这么没话找话说! 你以前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坏事? ——不行不行……感觉像是充满疑心的质问,人家都改过自新了,就不要再提过去的事情了好! 唔……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话题就跟“你吃了吗”一样没有营养啊! 思绪纷乱如麻中,川上贞代不止一次偷偷瞄向身边的男人—— 高大挺拔的身形、不修边幅也难掩的俊颜、成熟中带着令人迷醉的沉郁气质; 再加上对方刚刚救了自己、还这么贴心地关心自己、又送自己回家…… 怦然心动中,川上贞代不由自主地往雨宫莲身边靠近了些,不由得心里古怪:记忆里以前还是雨宫莲班主任的时候,只觉得对方是个麻烦的问题学生,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特殊的想法;然而时隔数年再见,自己强烈意识到了【现在的心境】和【过去的记忆】之间的冲突……这是为什么? 想到这里,她更是对这个许久未见的学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自己想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人的事。 心血来潮之下,川上贞代到家后甚至不经思考地就问道:“要不要进我家坐一坐?” 雨宫莲先是一愣,随后失笑道:“老师,大晚上的,邀请一个男人去你家……我可是个有前科的人啊。” “我……”川上贞代脸一红,意识到是自己孟浪了,而且对方说“有前科”…… 雨宫莲莞尔一笑:“早点休息,明天我来接你。” ——他担心鹰濑夫妇贼心不死。 而看着雨宫莲利索地转身离开,川上贞代忽然觉得有些着急,害怕雨宫莲误会什么,冲着对方的背影大声喊道:“和你的过去没有关系!还有……谢谢你——!” 雨宫莲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走,只是抬起手摆了摆,跟川上贞代告别。 而川上贞代目送着雨宫莲离去,摸摸心口,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噗通噗通地狂跳,脸颊上的火热也让她的内心躁动…… 自己为何会如此心神不宁? 简直就像是那些电视剧里失去记忆的女主与曾经热恋的男友重逢而控制不住燥热的心情一样。 往后的几天,雨宫莲都会来接送川上贞代上下班。 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多了,相互之间渐渐变得熟络起来。川上贞代学校里的同事偶然撞见他们在街上一起走,还打趣她交了个挺帅气的男朋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川上贞代深知自己其实也老大不小的了,老家的父母都不时催问她什么时候交个男朋友带回家;之前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可现在遇到个好像有那么点可能的人,几天相处下来感觉为人不错,自己在对方面前也确实会春心萌动…… 她那颗脱单的心自然而然就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至于有前科、进过少年院? 川上贞代觉得那些都无所谓,她只相信她认识的“雨宫莲”的为人。 后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坚定了川上贞代的决心—— “老师。” 听雨宫莲喊自己,川上贞代扭过头看去,一下子就对上了雨宫莲的双眸。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川上贞代发现雨宫莲的眼眸子像是亮晶晶的,总是充满了特殊的神采。明明在和自己对视,却又好像注视着另一个世界。 “怎么了?”她问。 雨宫莲说:“你不用再担心鹰濑夫妇了,他们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诶?”川上贞代愣了又愣,好半会儿才完全消化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为什么这么说?”她注意到雨宫莲胸有成竹的笑容不似有假,“难道说……你做了什么吗?” “我做了什么……应该可以这么说。”雨宫莲沉吟道,“老实说,连我自己也很意外……” 他没想到,之前偶然看到的关于“梦世界”的认知理论,居然能够被自己亲身验证。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无意间、通过梦境连接到一个全新的集体无意识的世界,在那里给鹰濑夫妇改心成功。 想到这里,他对着川上贞代温煦一笑:“总之……已经没事了,老师!” 川上贞代还半信半疑着,结果没过两天,她就接到了鹰濑夫妇的电话。 电话里,仅仅只是从声音都能听得出鹰濑夫妇跟变了个人似的,向川上贞代诚恳地道了歉。 之前夫妇俩仗着川上贞代这个“提款机”的存在,贪图享乐、消费无度,后来还沉迷赌博,欠下巨款。在催债人的威逼下,竟是恶胆向边生,企图拐卖女性。 而今他们已经卖掉了东京的房子和老家的田地,包含其他值钱的家当。将欠债还上后还剩了一部分,除了最基本的生活费外,其他都通过银行汇款还给了川上贞代。并且表示今后会努力工作,再慢慢还清之前向川上贞代无理索要的钱财。 挂了电话后,川上贞代感觉跟做梦一样。 那对无赖夫妇……居然悔改了?! 那个一直牵缠着自己的催款梦魇,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当时她就长舒了一口气,也将这么多年来的所有烦闷与压抑一同吐出,之后只觉得一身轻松,眼中所见的天空仿佛都变高了许多。 接着又过了两天,她才终于完全接受并消化了这件事,对雨宫莲自然也充满了感激。 虽然不知道雨宫莲是如何做到的,对方也不肯透露详细,但川上贞代相信,雨宫莲会这么悉心毕力地帮助自己,肯定有着特殊的意义…… 既然这样的话,自己就必须向前迈步了! 每每想到此,川上贞代的目光就会落在雨宫莲的身上,似乎再也移不开。 没错—— 老阿姨我啊,要主动出击了! 第78章 正义的铁则 陶阳听着雨宫莲讲述完过去的事情,包括原本的【现实】里“女仆观赏派对”的后续,那么川上贞代跟雨宫莲之间也可以说是“再续前缘”了。 从鹰濑夫妇的事件影响中完全走出来的川上贞代,在雨宫莲的鼓励下全身心投入到教育事业上,向着她理想中的教师模样努力,要操心的事情多了,工作也变得忙碌了许多; 可即使再忙碌,她仍是会不时地来卢布朗看望雨宫莲,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总是放着不管的话这家伙就会一直在eo的状态下无可自拔」。 除了见面聊聊天,偶尔还会帮颓丧的卢布朗老板剪剪头发、刮刮胡子,以及一边吐槽「这种破烂……别有风情的房间特别值得打扫」之类的话,一边细心地将咖啡店二楼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是个人都能看出这名大龄未婚女子对年轻小白脸的猛烈攻势,就是不知道这位怪盗团团长的守备范围有没有那么广…… “老实说……莲,你对川上老师是怎么看的?”陶阳忍不住问当事人。 “怎么……看的?”雨宫莲神情恍惚,“就……挺好的,是个……很不错的人……” 看着他摇摆不定的样子,陶阳不免有些担心,可他不是那种喜欢对别人的想法和选择指手画脚的人,只是作为朋友提醒了一下:“总之,你想清想楚,自己尽早做决定比较好。” 雨宫莲沉默了,他知道陶阳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听见门铃“叮铃铃”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陶阳还以为是川上贞代回来了,看清来人时却见是两个不认识的人: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男子,穿着格子衫、戴眼镜、很像是时常进出秋叶原的资深宅男;另一个则是脸上有道显眼疤痕的女性,看上去比男子年长些,上身穿着黑色露脐背心、下身则是迷彩军裤,秀色中透着一股精干稳练的气质。 应该是客人。 ——陶阳这么想到。 随后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这家店的老板,却意外发现雨宫莲的脸上写满了错愕,对着那年轻男子试探般地问道:“你是……土岐?” 被叫作“土岐”的年轻男子面对雨宫莲的时候有些畏缩的模样,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身边的女性,在对方回以他一个坚定的眼神后,似乎底气也变得足了许多,然后对雨宫莲回道:“呃、哼……果、果然是你啊,老大……不,雨宫莲!” 这下陶阳忍不住好奇了:这人是谁?认识雨宫莲的?不过看上去可不像是朋友的样子…… 雨宫莲则是面色古怪,含糊地应了一句:“好久……不见了……” 土岐的眉头抖了抖,似乎对雨宫莲的反应有些意外,随后咬牙切齿地说:“是啊,有五年的时间了!之前路过四茶的时候,偶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搬货……没想到还真就是你啊!”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你居然自己开了一家店?看上去过得很滋润啊?!”他满脸怨愤地说着,越说越是情绪失控,“而我呢?当年受你强迫成为你的帮凶,最后留下了案底!如今没办法正常找工作,人生都被搞得一团乱了!” 听到这里,陶阳明白过来了——在扭曲的【虚假现实】里,雨宫莲不是和原来怪盗团的伙伴、而是和另外一伙人成立了团队,利用私刑逼迫作恶的人悔改……眼前这个叫“土岐”的年轻男子,应该就是当初“犯罪团伙”里的一员。 这也是雨宫莲心情复杂古怪又觉得无可奈何的原因——他在这个【虚假现实】里被设定的虚假人生经历,对他来说就像是看了一部劣质电影一样。虽然知道自己作为“主人公”都经历了什么,但完全没有代入感可言。 明明不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放在【虚假现实】里却是公认的无可辩驳的事实……雨宫莲摊上这种事,简直比窦娥还冤。 可就算再冤,他也无法向不明真相的人解释清楚,就算说了,对方也不会相信;可要是否认,先不说在这个世界里它就是“真实”,而且不承认只会激怒对方罢了。 没办法,雨宫莲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对不起了……!” 说着他对土岐深深鞠了一躬——在他心里,自己是在为“没能阻止x导致其扭曲篡改了现实最终搅乱了其他人的人生”道歉。而感到歉意的对象当中,除了这位土岐,还有川上贞代以及怪盗团的伙伴们。 “诶?啊?哈……?”土岐惊讶三连,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似乎对雨宫莲的动作感到难以置信。 随后许是想起来什么来,他涨红了脸,那是激动的,说:“光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直起身来的雨宫莲看向土岐,眉头微微一挑。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土岐跟个受惊的小鹿一般,“噫噫噫”地惊叫着连连后退。 这时,和土岐一起进来的疤痕脸女性按住了土岐的肩膀、止住了对方想要从门口逃离卢布朗的势头。 “淡定点,光一。而且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别人头上真的好吗?”她有些戏谑地对着同伴笑道,“你们以前那事儿……虽然最开始你确实是被迫的,但之后其实也乐在其中的?” “诶?这个……!”土岐光一又急又气,“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啊?莲华大姐!” “当然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不然也不会因为你说有些害怕就陪着你一起过来的。”莲华说着,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雨宫莲,顺便看了陶阳一眼,接着对前者说道:“哟,你是叫……雨宫莲?我听光一说过你的事……” 她脸上带着笑,两眼目光如电,仿佛想要看透雨宫莲这个人:“可是亲眼一见,却发现你和我了解到的……差距很大啊?” 雨宫莲不置可否,也不在意不认识的人对自己的看法,淡淡问道:“要点什么?” 莲华也无心细究,大剌剌地坐到了台前的座位、就坐在陶阳的旁边。她还拽着土岐光一的衣领,对方亦有些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她问雨宫莲:“有什么推荐的吗?” “可以试一下本店招牌的特调咖啡,咖喱饭也值得一试。”雨宫莲带着礼貌的微笑回道。 等两人点好单,雨宫莲便开始忙活起来。尤其是泡咖啡时熟练利落又不失雅致的动作,看得莲华眼神微微一亮。 之后莲华品过了咖啡,土岐光一也舀起一勺咖喱饭尝了一口,从两人略微惊喜的表情中看出,卢布朗老板的手艺甚合其心意。 “不错、不错,真不错……”莲华一边品着咖啡一边不停地叨咕着,也不知道具体是指什么“不错”。 土岐光一则是沉默地扒拉着咖喱饭,不时地悄悄打量雨宫莲几眼,皱着眉头一句话不说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川上贞代回来了。 她一进门看也不看,直接就对着雨宫莲唠扯:“莲,等衣服洗好的时间我去附近超市买了菜,晚点咱们留陶阳一起吃个饭……” 话说到一半她就顿住了,正好看到了台前坐着的“客人”,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啊……抱歉,打扰了……” 她一是没想到经常冷冷清清的卢布朗会在自己离开的空档进了客人,二是第一个位置的陶阳挡着,她一时间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存在。 不过她也只当做是普通客人,两只手抱住装着洗好衣服的收纳盒,一只手提着装有鲜蔬肉类的购物袋,直接走了进来。 “当啷”一声,土岐光一抓着勺子的手脱了力,掉在了盘子里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他直愣愣地看着川上贞代,嘴巴吃惊得微微张开。 川上贞代毫不自知,将购物袋放进厨房,接着准备上楼晒衣服。 “给我等一下!”土岐光一终于忍不住叫住对方,“你是……川上老师?!” “咦?”川上贞代一惊,怎么又遇到自己的学生了?可是自己不认得对方啊? 老师对接触不深的学生没有印象并不奇怪,可学生就读学校里的老师就这么多,记忆还是比较鲜明的。更何况土岐光一也曾是秀尽学园的学生,这都没过去太多年,自己高中时期的国文老师当然还记得。 “我……我是以前秀尽一年c班的,你给我们代过课……”他简单解释了一句,又看了眼川上贞代抱着的收纳盒里的男性衣物。 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师你和雨宫居然发展成这样的关系了吗?!” 虽然说的是疑问句,但他心里自认为已经有了答案——雨宫莲是卢布朗的老板,川上贞代又是买菜又是洗衣服的、跟在自己家一样,那么两人的关系不是显而易见的嘛! 而雨宫莲刚想解释:“不,我们只是……” 结果被川上贞代打断道:“啊哈哈……正所谓人生难料、世事无常嘛。嗯,不好意思,我先去忙了。” 她想着赶紧帮雨宫莲忙活完,吃过晚饭后赶紧回家写教案呢。至于土岐光一怎么想的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因为她实在记不起这个人是谁,自然就不甚在意对方的想法。 而且就算被人误解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对? 离开卢布朗的时候,土岐光一还是有些懵逼的,基本都是被莲华牵着走。之后在四轩茶屋的地铁口附近,两人与一名形象粗犷却穿衣体面的男子汇合。 那男子正捧着一本书看,抬头见同伴走近,第一眼就盯上了莲华手中的打包袋。 他一下子笑开了花:“喔喔……!是给我打包的咖啡吗?谢了~莲华酱真是个善解人意、体贴人心的好女人呢!” 莲华脸都黑了,与跟土岐光一一起时不同、态度瞬间变得恶劣起来,啐道:“你他妈爱喝不喝!” 说着,她作势就要将打包袋连同里面的咖啡一起扔垃圾桶。 “诶……多浪费啊!买都买了,还是给我!” 男子嬉笑着从莲华手里救回了咖啡,接着说起了正事:“‘四茶社区诊所里可以购买到特殊的药品’这个情报是真的,【医疗特化型】人格面具操控者,没想到会是那种不好惹的类型。哈哈,明明他比起医生还更像个极道呢。” “买到药品了?那样的话,以后我们在影时间活动的压力会小许多。”莲华心中一动,“你说的那个医生……能否将他招揽进我们团队?” 她单纯觉得能有个擅长医疗的伙伴是很可靠的坚实护盾。 “那种念头,还是别有的好。”男子有些遗憾地摆摆手,“先不说那人看上去并非善类,这种能力特殊的人格面具操控者一般都会保持中立的立场……又或者说,他必须保持中立。” 顿了顿,他接着说:“而且我还听说,四茶的这个医疗特化型是有一名实力高强者庇护的。以前有一伙不自量力的打算强行带走那个医生,结果十几个人都被打得狼狈逃跑。” “有这种事?”莲华皱了皱眉,能以一对多还将对手尽数驱逐的,确实实力不俗,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不信的。 “不管怎么说,如非必要,咱们还是别徒生事端的比较好。”男子最后说道。 莲华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点点头认可了这件事。 而男子转头又对着土岐光一笑问道:“对了,你说你碰见以前的老大……那人现在怎么样?” “铁心哥……”土岐光一听到男人问话,这才回过神来,面色迟疑不定,在犹豫着说出来还是不说的好,最后声音微微发颤道:“他……他绝对不是雨宫莲!” “喔?觉得判若两人?”被叫作铁心的男子产生几分兴趣,“看来是在少年院蹲了几年,脱胎换骨了?” “不、不可能的!他那种人……我所知道的那个雨宫莲……一个阴险狡诈、狠辣暴戾的恶棍,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改过自新!”土岐光一一说起他记忆中的那个人,一副又恨又怕的模样,想来是以前留下了心理阴影。 “唔……一个本来有伤人前科的少年,观察期间犯下了恶劣的罪行,终于在少年院里洗心革面,出来后在恋人的支持下踏踏实实地过日子,真心实意地积极向善……”莲华捏着下巴琢磨着,“我觉得这样的剧本挺不错的呢,是真觉得不错。毕竟这个世界又少了一个恶人、多了一个善人,这不挺好的嘛?”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你觉他是在伪装和隐藏自己的本性?”她歪着头问。 “不!”土岐光一这次否定得很干脆,“不是隐藏……” “那根本不是雨宫莲!”他果断地说,“那是冒牌货顶替的!” 可接着,就听铁心幽幽地道:“你又怎么能肯定……你熟悉的那个‘雨宫莲’就是真的【雨宫莲】呢?” 这句话听得土岐光一寒毛直竖:“会有这种事?” 铁心举了举他刚刚看的书,笑嘻嘻地说:“最近迷上了悬疑小说……觉得这种情节也不是不可能嘛。” 莲华咂了咂嘴:“啧,搞这么麻烦……直接让暮狩给他来一记【驱影出窍】,直接问阴影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对呀!”被这么一提醒的土岐光一眼睛发亮,“不管他是伪装的、还是顶替的,只有他的阴影是不会说谎的……疼!” 却见是铁心拿书敲了土岐光一的脑袋一下,撇撇嘴说:“别为了这种事,就去麻烦暮狩先生。人家和我们这些无业游民不一样,现在这时候都还在兢兢业业地工作着呢,哪有那么多时间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顿了顿,他又严肃道:“而且你们可别忘了,暮狩先生无法随心所欲地使用能力,不然很容易被猎杀者再次盯上……” 土岐光一揉了揉脑袋,有些委屈地看了铁心一眼,无声中抱怨对方手下不留情,仍有些不甘心地嘀咕着:“那就再去上次的那个女仆咖啡厅不就好了嘛,那里的店长是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格面具操控者,可以消除【业力】的影响……” 说起“那个店长”,莲华就略微不爽地“哼”了一声,对那个人的印象不怎么好。 她说:“那个女人是【恶魔的中介人】,和她交易可是要出卖灵魂的!” “出卖不出卖灵魂我是不知道,钱包很伤倒是真的。”铁心微微苦笑,然后一转正色,“总之,那个叫雨宫莲的既然过得还算安分,就先不管他了。” 土岐光一还是心有不甘:“真等他兽性复发,就什么都晚了,川上老师她……” 铁心瞪了土岐光一一眼,“别忘了……必须切实地掌握目标的罪证,我们才会开始行动。” “这就是……” “我们【审判团】的行事方式!” “也是【正义代行】铁一般的规矩!” 这三人——土岐光一,影山莲华,榎木铁心,他们都是【审判团】的一员; 也是暮狩的新同伴! 第79章 四月末 在卢布朗发现雨宫莲和川上贞代之间有“奸情”的翌日,陶阳在教学楼走廊偶遇了他的国文老师。 一看到川上贞代,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不久”的“女仆观赏派对”——老实说他从昨天就严重怀疑那两人之间有没有搞过制服诱惑或者主仆py之类的。 这导致他现在会将国文老师和女仆装形象重合……不行,要憋不住笑了! “噗呃……川上老师早。”陶阳点头致意,为了不破功,想着赶紧从川上贞代身边快速经过。 “哎呀,伊吹君?唔……在学校还是叫你的本名好了。”川上贞代按住陶阳的肩膀,“陶阳同学,看见老师走那么快干什么?” 她的笑容就像是强行拧出来的一样,捏着陶阳肩膀上的手劲也稍稍加重了些,又说:“话说回来……明明之前一直没察觉,现在却越看越觉得你很眼熟呢……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说着,她还伸手抓住陶阳的另一边肩膀,强行掰正陶阳的身子和自己正对着。 陶阳也不敢抗拒,就这样任由川上贞代对着自己的脸细细打量。 “女仆观赏派对”以来过去了五年,自己也只是在那天晚上和川上贞代见过一面而已,不至于认出自己来? 而且这可是在【虚假现实】里,连雨宫莲和川上贞代的羁绊都被重置了,后者怎么可能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 果然,川上贞代不一会儿就松开了“魔爪”:“算了……大概是我的错觉。” 接着她一边轻拍着陶阳的肩膀,一边满脸和善地笑道:“你和莲是好朋友,我们又是师生……你也乐于成人之美?” 陶阳哪里还不明白川上贞代的意思,连连应诺:“那是当然!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们!以后莲有什么特别的动作我都会跟老师你汇报的!” 川上贞代满意地笑了:“那我们加一下iv好友。” 随后两人分别,陶阳刚准备进入二年b班的教室,刚好又和自己的班主任遇上。 “你和川上老师,看上去关系不错?”朝比奈凛随口一问。 “嗯,川上老师知道我一直想提升国文成绩,还挺关照我的。”陶阳也随口回道,然后端量着“鳄鱼”的装扮—— 随意扎起来的长发还有很多碎发散落,看得出当事人的任意随性,仍旧是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运动装,九分长的运动裤遮不住土黄色的花纹长颈袜,如此足以令人社死的衣品却被“鳄鱼”驾驭自如。 这女人不适合女仆装的? 班主任有些不耐烦:“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脸上长了花么?” “不……就是有些好奇。”陶阳问歪了歪头,“老师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副业吗?” “什……?!”朝比奈凛大惊,“什么副业?!” 陶阳反而被吓了一跳:“你突然喊那么大声干嘛?” “还……还不是你的用词很奇怪!‘不为人知’指的是什么?我可没有干过什么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情!”朝比奈凛恶狠狠地抓住陶阳的衣领。 明明陶阳个子还比她高一头,可就是身上自带的一股彪悍劲儿,使得她抓着陶阳就像是拎着小猫的后颈肉一样,拉开门就把陶阳往教室里面送:“快上课了,别磨磨蹭蹭的、赶紧进去!” “鳄鱼”这么大的反应,倒是令陶阳忍不住遐想了——自己的班主任……该不会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之后一节课过完,朝比奈凛拎着课本教案刚走出教室,后座的梓川大地就找陶阳搭话了:“哟,陶阳,前几天的事情……” 陶阳刚回过头去,就听对方继续说道:“你不是正在找一个叫‘屋代明日香’的女生嘛,本来以为和舞蹈部的屋代前辈有关系,没想到只是刚好重名、又恰好都是学舞蹈的而已。” “是这样啊……”陶阳了然,然后下意识地瞥了教室里的别府千寻一眼。 那女人正和班上的男生们嘻嘻哈哈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趣事。 陶阳忽然想到,自己说了要找人的时候,别府千寻虽然挺抗拒的,但也任其自流。 恐怕别府千寻一开始就知道,找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同校的屋代前辈和要找的人没有关系——恐怕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好,那就再找过呗——陶阳心想,这个事倒不是特别急,记着就行。 “谢了,大地。”他对梓川大地说道,“不过这事儿还是请你帮我多留意一下。”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梓川大地毫不犹豫地一点头,一副义不容辞的模样。 对他而言,陶阳可是帮助森川和香讨回公道的大恩人,于自己也是义海恩山。自己帮点小忙那是天经地义,倒不如说仅仅只是做这点小事,还完全不足以表示感谢啊! 于是,他贼兮兮地私语道:“话说……上次提到的那个女仆咖啡厅,今天放学后就去逛一逛?” 陶阳有些意动,可他知道今天去不得,婉拒道:“下次,今天有约了。” 今天,是影特战队约定好的举办庆功宴的日子,庆祝整个事件圆满落幕。 本来早就应该开搞的了,主要是学生会长那边忙于处理各种善后工作,再加上其他人的时间都不怎么对得上,才拖到了月末。 梓川大地听了也不以为意,嘻嘻笑道:“这样啊……那就明天呗,后天也行。刚好明天开始就是黄金周假期了,时间多的是呢!” 曰本五一期间有所谓“黄金周”一说,却和劳动节没有关系。从四月末到五月,依次相邻的几个节日分别是昭和之日(4月29日),宪法纪念日(5月3日),绿化节(5月4日)和儿童节(5月5日)。 于是五一前后在曰本组成了一个大型连休的黄金周,很多人也会借此机会到海外旅行。 而黄金周对于陶阳来说,跟他在国内过五一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照样是该学习就学习,该锻炼就锻炼。他才不会趁这种时候去旅游,曰本是如何他不知道,放国内那完全是人挤人、找罪受,至少他不喜欢。 不过黄金周假期的日常之中,来点特殊的余兴节目——比如女仆咖啡厅一日游什么的,也还不错嘛。 于是陶阳欣然应允:“行。” 梓川大地“嘿嘿嘿”地露出了招牌式的恶心笑容,跟陶阳一拍即合。 平平淡淡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大半,放学后,别府千寻对庆功宴的事情很是上心。 只见她径直冲到了讲台旁,半扎着马步,一只手抡得跟个大风车一样,大有一副“风紧扯呼”的架势:“喂,陶阳,快走,我们还要买很多东西呢!” 教室里人还没走完呢,大家都对别府千寻的放浪不羁见怪不怪了。可作为被招呼的那个人,陶阳只能无言以对,离得近的几名同学还对他露出了会意中带着同情的笑意,让他只觉得…… 丢人! “知道了。”陶阳走过去轻踢了别府千寻的小腿一脚,后者满不在意,蹦蹦跳跳地出了教室门。 途中,两人遇上了学生会长和她的得力助手。 “相马,你先回去把这些文件归档好,然后就回家去。”近卫佑希眼神示意同伴等一下,扭头对自己的后辈交代几句。 “咦……?可是会长,这些不是教导主任让我们加急处理的……”一年级的相马加代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后面的工作我和其他人处理就好了,而你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近卫佑希说着对相马加代眨了眨眼睛,笑道,“今天是你妈妈的生日,她还等着你回去呢,不是吗?” 相马加代忽然觉得眼睛微微一热:“会长……” “好了,你先回去。”近卫佑希拍了拍自己看好的人选,又指了指陶阳他们那边,“我有点事。” “好的,会长!”相马加代对着学生会长鞠了一躬,“还有……谢谢!” 说着,她快步走开,经过陶阳身边的时候,抬头瞥了陶阳一眼,目光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好奇。 陶阳还没明白相马加代眼神里的意思呢,见近卫佑希走近来,旁边的别府千寻先开腔了:“哟,大忙人会长,学会收买人心啦?” “少在这怪声怪气的,我认为这对我来说,是具有进步意义的改变。”近卫佑希哼道。 陶阳接着笑道:“包括违抗理事会的决定?” 近卫佑希淡定一笑:“那还不至于叫‘违抗’,只是在做好我的本职工作而已。” 自从上次陶阳和近卫佑希在学生会室谈话过后,短短几天下来,可以看出学生会长确实正努力地从“暴君”向着“贤君”改变。 首先,在由学校理事会发起、并借学生会之手推进的这个“严打风暴”中,有许多小社团被波及。比如“鱼疗爱好者协会”,因为有一名追星狂热的部员参与过涂鸦行动,连累整个社团即将被取缔。 对这类的情况,学生会长做出了宽大处理的决定,只处罚确实违反了纪律的学生,而不牵连她们所属的无辜社团。 ——不过嘛,这些都是作为学生会长应该做到的正当处置,近卫佑希只是做了她该做的、没什么好说的。 然而理事会已经明确做出了“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个”的指示,并严格要求将校内一切与追星有关的社团全部取缔,杜绝“早乙女忏悔事件”和“柴泽都世丑闻”的恶劣影响。 在来自上层的重压下,学生会长却超乎周围人意料的做出了“忤逆之举”—— 一部分的追星同好会,只要查明和应援悬赏没有关系、且没有基于偶像狂热的前提下做出过违纪行为,依旧允许其进行正常活动。 这让校内的管理层很是恼怒,甚至出现了教师代表和学生会成员公然发生争论的场面。 当时很多人都将站在最前头据理力争的学生会长的英姿印在了眼中,到后来甚至得到了朝比奈凛和川上贞代这样的普通教师的响应。 梓川大地那小子,还趁机捞了第一手新闻,将这次的“严打风暴”披露在了iv上。不仅是校内、在校外也收获了许多支持的声音。而后在舆论压力下,理事会只能捏着鼻子默许了近卫佑希的行为。 当然,对于那些挂羊头卖狗肉——顶着“花牌社”、“手球部”之类名义、实际进行偶像应援活动的社团,学生会长倒也没手下留情:公开批评并勒令相关人员强制退部,社团要么交给其他部员打理、不够人的要么就解散,或者直接降格为没有活动经费的同好会。 而这次一系列的“严厉处置”,再也没有什么异议了,大家都心服口服。 以往的学生会会长,的确是个严厉公正的人,但是理事会一旦发声,她就会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安排;可是这回,她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用近卫佑希的话来说就是—— “学生会不是理事会和大人们的应声虫,而必须是个有主见且公平公正的团体。我们不仅要维护学生的权益,还要尽全力维持校园内的秩序。” 自那之后,学生会便在紫苑学园里深孚众望。 不仅如此,近卫佑希对待学生会里的下属、比如刚加入学生会没多久的相马加代等人时,也一改之前的正言厉色,平日里就像在影特战队时跟伙伴们相处那样,态度柔和了许多。 “这一系列乱七八糟事件的善后工作,终于就快要处理完了。毕竟接下来是难得的黄金周假期,我可不想拖到那之后呢。”近卫佑希说,“不好意思了,接下来还有最后一点工作要完成,买东西的事情只好交给你们了。” 她脸上带着歉然,毕竟之前答应好今天大家一起去购买庆功宴的食物。 陶阳表示理解,说:“没关系,你先去忙,我们叫上义之。” 吉行义之刚好下了班,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一汇合他就开始说个没完,聊着最近工作上的趣事,比如他发现队长在制服下穿女性内衣、教体育的女老师竹宫百合子其实有个女朋友之类的,听着挺可乐的。 三人边走边聊,就近去了涩谷商业区,第一站是到超市购物。 “可口可乐、麒麟生茶绿茶、青森苹果汁……饮料的话这些就够了。”吉行义之扫了一眼购物车,“啧啧,可惜我还没成年,不然还真想买些酒尝一尝!” 随后他一抬头,便看见别府千寻抱着一堆东西冲过来。 “呜哇……小千寻,你……拿了好多薯片啊。”他正说话的功夫,别府千寻已经将一堆东西投入购物车里了。 “薯片比较耐吃啦,而且我也不是光拿这些,还有饼干、小馒头、墨鱼条之类的。”别府千寻笑嘻嘻地说着,看了一眼跟在购物车旁左顾右盼的陶阳,又道:“我说陶阳,你也可以随便拿你想吃的东西呀。” 陶阳略带着好奇看着货架上品目繁多的商品,头也不回地接道:“我平时很少来超市买东西,不知道什么好吃,你们挑就好了。” 今天计划的庆功宴也不复杂,就是大家凑钱都买些吃的喝的,一起聚聚餐。除了到超市买零食饮料,待会儿还会在外面的餐厅买些披萨炸鸡之类的。 三人还在超市逛着呢,陶阳忽然接到了iv上金子辰生发来的信息。 “试验作?”陶阳盯着对方发来的文字,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心说既然离得近,干脆直接去一趟店里好了。 跟两名同伴招呼一声,他一个人走出超市,来到位于中央大街的“立入禁止”门前。 这家手工艺品店已经对外开张了,不过大抵是因为开在比较偏僻的巷子里,而且店名字多少有些败人缘,所以一个客人也不见有,比卢布朗还要冷清。 至少陶阳在等待【开拓者】改装完成的这半小时里,丝毫不见顾客上门的身影。 作为店主人的金子辰生对此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完成了改装后,他这才抬起头,原本专注工作而显得静穆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时常见的营业式微笑:“久等了,改装已经完成。” 陶阳当即看向了能够模拟影时间效果的墨绿气泡内的【开拓者】分指拳套——原本覆在外层的类骨骼纯白金属表面,隐隐闪烁着不知名的符文;拳背的凹槽内,肉眼可见电光烁烁的微茫。 “按照之前说好的……若是有机会遇到并击败心魔,您将心魔掉落的稀有素材带回来,在下愿意为您锻造举世无双的超级【神器】。”金子辰生说道,“然而心魔并不是想遇就能遇得到的,可是在下更不希望【神器】的研发因此而停滞不前。” “关于【神器】锻造思路,在下已经有了初步的构想。于是拿出了至今珍藏已久的、目前手头里最好的素材,通过人格面具的锻造之力,制作了一样简易试验作……您可以当做是升级组件一类的东西。” 他说着指了指圈套背部凹槽里时闪时灭的电光,语气逐渐激动:“将其加装在【开拓者】上,可以模拟【神器】的攻击效果,令您的武器拥有仅一次使用机会的‘必杀技’——其名为……‘星流飞雷闪威焱二式’!” “你明明给武器起名的时候起得都挺正常,为什么给招式命名却一下子品味炸裂了呢?”陶阳汗颜吐槽,“而且怎么一下子就二式了?还有一式哪去了?” 金子辰生收起了兴奋得有些忘乎所以的匠人狂热,“咳咳”两声后又说:“总之……对您来说,这是可以用于关键之敌的杀手锏;对在下而言,这是获取必要测试数据的重要机会!” 经过金子辰生的一番说明,陶阳算是明白过来了——简单来说,对着boss级的、反正越强越好的目标,使用模拟了【神器】进攻方式的“星流飞雷闪威焱二式”,其反馈数据会自动记录到拳套上新增印刻的符文中。 过后定期维护的时候,金子辰生能够提取符文里的数据,作为参考经验,应用到今后【神器】的锻造中去。 “听上去挺不错……我会找个强敌帮你试验的。”陶阳拿回了【开拓者】,脱离了墨绿色气泡后,武器自然变成了戒指的形态。 他低头将戒指穿上了项链上,却没注意到金子辰生眯着眼睛,看向他的眼神耐人寻味,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念道:“那真是再好不过。” 第80章 假期计划 影时间,即是庆功宴举办的时间。 “咻——”的一声尖啸,一支光箭将阴影的面具要害洞穿的同时,将其一击必杀。 百米开外的地方,吉行义之一脸的洋洋自得,显然对自己的射艺十分满意,甚至忍不住回头对其他人炫耀一番:“嘿嘿~现在我用弓是越来越顺手了,果然我在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呀~以后百步穿杨取敌首也不是不可能……啊,这边的阴影已经清理完毕了,任务完成~!” 兴致高昂的时候,他还是老样子的话很多。 而吉行义之望过来的位置,陶阳装备着拳套,近卫佑希召唤出了哈恰苏特,两人也刚刚结束了战斗。 陶阳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套若有所思,应该是刚刚接受完改装的缘故,对敌威力似乎增大了一些,只不过实战效果看着不太明显,只有身为使用者的他才能明确感受得出来。 在装备武器的状态下,他还能感应到自己右手的拳背位置,有一股庞大的能量流转,应该就是金子辰生所谓的“星流飞雷闪威焱二式”。当然他不会随随便便地将这招用出去,既然是机会只有一次的大威力【杀手锏】,那就必须要考虑好使用的时机。 暂时放下这部分的心思,陶阳歪头看向吉行义之,戏谑道:“要不是用【贪狼视】这种便利的专用武器,你真正的射箭技术其实根本就不够看好?” “啰、啰嗦!”被戳到痛处的吉行义之不爽地撇撇嘴,一副显而易见地被说中了的模样,“我平时都有在好好练习的,有时候巡逻偷溜进弓道部摸鱼,绚子酱都会亲切地指导我弓射……” “你上班摸鱼真的好吗!”性格认真的近卫佑希听得恼了,她自己可是加班加点地完成了学生会的所有工作才彻底从中解放出来的。 另一边,别府千寻和甄矜祈则是在中庭休息区的桌子上摆好了吃喝的东西,前者站到三人面前,对着身后满桌子的吃食、大拇指往后一指,说:“别站着闲聊了,都准备好了。” 后边的甄矜祈也呵呵一笑:“清场工作完成,大家辛苦啦~接下来都找位置坐下来。” 吉行义之收回了【贪狼视】,走过来一把勾过陶阳的脖子、一起来到了座位前:“哟西~刚好肚子饿啦,毕竟咱每天都有在努力工作的啊……看看咱们都买了什么好东西!” “跑弓道部摸鱼还好意思说自己努力工作啊,这就是社会人的厚颜吗?”陶阳翻了个白眼,被勾着脖子难受得微微弯了腰,“还有没我高就别硬勾,放手!” 两人刚找准了位置,近卫佑希就不动声色地在陶阳另一边的座位坐下,随后拿过了装饮料的袋子,从里面拿了一瓶可尔必思水往旁边一递——她知道陶阳偏爱非碳酸的东西。 “喔,谢了。”陶阳接过了饮料,觉得学生会长也是有贴心的时候嘛。 他们商量好了在影时间一起开庆功宴,当然是为了能够叫上甄矜祈一起。对此,甄矜祈很是感动:“没想到大家居然特意选了影时间庆祝,谢谢……!”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是咱们影特战队的一员啊。”别府千寻理所当然地回道,“而且对战阴影早乙女的时候你也有出力帮忙,不如说是帮了大忙了!庆功宴不叫上功臣怎么行!” 甄矜祈更在意的还是“咱们影特战队的一员”这句话,都笑得合不拢嘴了:“诶嘿嘿~是呀,咱们可是同伴来着。” 自从与阴影早乙女一战结束后,大家基本都回归了平常的生活。就是每天的影时间一小时,也多数是各自找一些事情做打发过去。 比如陶阳就喜欢拿影时间学(duan)习(lian),近卫佑希最近这段时间更多的是在处理学生会的工作,吉行义之经常跑得没见人影、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别府千寻倒是喜欢和甄矜祈一起在影时间打怪,有了后者的感知能力帮忙,前者的“影时间大冒险”也多了几分安全保障。 得益于此,两个女生之间的交情日渐加深,经常看到她们影时间一起行动。 而今天将庆功宴的地点选在了紫苑学园中庭的休息区,也是出于一定的考虑。 一是学校的【门】消失后可谓是“风气一清”,连阴影都少了许多;二是作为四名人格面具操控者的常驻地,这里的阴影基本上刷新出来都没有童年——指来不及发育就被扼杀在了襁褓里。 所以相对来说,校园是比较“干净”且安全的地方。简单清扫一番附近落单的阴影后,就可以放心开趴了。 “唔喔……街口那家烧鸟屋的外带包装真不错啊,新鲜热烤出来的烤串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呢。就是开封后热气都没有飘上来、而像是凝固了一样盘在盒子里。”别府千寻饶有兴致地盯着盘在烤串上的淡薄的白芒雾气,好似打量着什么艺术品一样,“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不可思议呢,真就跟时间停止了一般……果然影时间还真有趣啊。” 旁边的甄矜祈很热心地帮忙复习知识点:“因为影时间的一小时,在大众的认知中仅有一秒那么短暂,所以并不是‘时间停止了’,而且这一秒对我们来说漫长得和一小时一样。” 她说着指了指面前的烤串:“包括这团热气,并非是静止不动的,只是它升腾的时间被极大地延长了而已。” “嘿~换句话说,这些烤串只要放着不动、在影时间里就一直是热乎的……那敢情好。”吉行义之直接伸手拿起了一串,伴随着淡淡的热气塞嘴里咬下了一大口,“喔喔……!好吃!跟在店里吃到的风味基本没差!” 甄矜祈跟进了解说:“当我们与物品产生接触时,两者的时间流逝就会同步,看上去就像是因为我们的触碰,静止的物体才恢复了原来应有的物理状态……” 正说话间,她忽然想起了某事:“对了,陶阳,关于你前几天和我说过的有关‘心魔’的事情……” 金子辰生和陶阳说起【神器】的锻造和必须要从“心魔”身上获取素材之后,陶阳经过吉行义之的提醒、隔天影时间便找到了甄矜祈求证。 “那种事情对你们来说还为之过早,原本我还想着在合适的时候提醒你们一下来着。”甄矜祈叹了叹气,那天陶阳突然跑来找她问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还挺吃惊的。 “心魔……老实说最初听到的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而且听上去很危险。”近卫佑希皱了皱眉头,生性谨慎的她对于这种不确定因素的东西,还是会表现出担心的。 “确实危险,不过危险的程度因人而异。”甄矜祈倒是不慌不忙,“只要意志坚定,到最后依旧能正视自己的本心,那么【心魔入侵】和【幻景考验】,就像是期末考试一样,还是有很大通过的可能的。” “可是……也还是有可能考不及格的?”陶阳无法忽视这个可能。 “唔……所以说,在那一天来临之前,如何‘备考’就显得很重要了。”甄矜祈稍显游移,对此也没有太好的办法,“除了提升实力外,也不要忽视了对‘心’的磨炼。” “哈!‘心技一体’论吗?”吉行义之哑然失笑道。 陶阳想到了雨宫莲。 如果说雨宫莲真的为【幻景】所困,那应该与被虚假之物替换掉的怪盗团伙伴脱不开干系,没有拯救重要之人甚至失去了他们——这就是雨宫莲的“心魔”。 那么…… 影特战队的伙伴们也会有类似的、能够诱使心魔诞生的【难以释怀的过去】吗? 陶阳这般想着,扫视了身边的伙伴们一眼—— 失去关于自身来历记忆的甄矜祈; 多年来苦心寻找失踪妹妹的吉行义之; 正为过去阴影所困而变得散漫迷荡的别府千寻; 取代弟弟成为继承人而身负家族重担的近卫佑希…… ……好像都挺危险的啊。 ——陶阳挠头。 他习得【冥想法】算是意外之喜,按照发明者的雨宫莲所说,这套秘法能够有效抵御“精神侵蚀”。 而后经过雨宫莲的同意,陶阳将分享给了影特战队的同伴。只可惜这么多天下来,没有一个人学得会的,目前也就只有陶阳和雨宫莲习得而已。 “嗐!照矜祈说的,心魔什么的离我们还挺远着呢,现在就算再着急也没用,以后再思考应对方法!”别府千寻漫不经心地拿起了一只炸鸡腿,“那种事情先放一放,赶紧吃东西,今天本来就是为了开心而搞的庆功宴嘛!” 其他人觉得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便又转向了其他轻松的话题,继续愉快地吃吃喝喝。 不一会儿,吉行义之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了某事:“对了对了!有件事情忘记说了,今天我和小千寻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 他看了一眼别府千寻,别府千寻也想起来了:“喔喔!对耶,想着大家一起聚餐的时候才拿出来的!” 近卫佑希奇怪道:“到底是什么神神秘秘的?” “锵锵~就是这个!”别府千寻从口袋里拿出四张长形卡片,“的黄金周三日三夜游啦!” “旅游?”陶阳微微一惊,“什么时候有的这东西?” “就是陶阳你去金子先生店里办事情的时候,我们在超市买完东西、结完账就得到了一张超市的抽奖券。本来还说最多得个五等奖的一提纸巾什么的,刚好聚餐也能用得上。”吉行义之面色得意、摇头晃脑地说着,“可是没想到!居然中了一等奖、一等奖诶!突然有这种运气真令人难以置信!啊、顺便一说特等奖是一辆丰田豪车,我想咱们当中应该没人有驾照?那个对咱们来说反而意义不大啦!” 陶阳从别府千寻手中接过了一张券,当即有三个大字引入眼帘,问:“平见坂?这是哪里?” “埼玉西部的一个小镇,从东京坐特快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了,很适合来个短途游。”别府千寻回道,“而且还是食宿,包景点门票费用,不去白不去耶!” “平见坂……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近卫佑希接道,“听说是个以发展旅游产业为主的小镇,其中有个温泉旅馆相当有名……” “那个旅馆就叫作‘天城旅馆’,一家小有名气的老字号。”别府千寻打了个响指,“刚好我们住的地方就是那里哟,两间上等客房!” “最重要的是温泉、温泉啊!”吉行义之说着活动了下颈肩,“哎呀呀,最近工作太努力了,浑身到处都有酸痛感,正好来个温泉治愈一下!” 甄矜祈听着都觉得心动,面上露出期待之色:“真好啊……温泉旅馆……” 别府千寻扭头就问:“矜祈你能和我们一起去的?” “诶?”甄矜祈被突然的问题打个措手不及,“应该……可以的?” 之前他们就一同讨论过,关于甄矜祈的一些特殊之处—— 每当影时间到来,陶阳等人就能与甄矜祈会面;而在非影时间的时段,甄矜祈的自我感觉中就像是变成了没有实体的“漂浮物”,恍惚不定的就像是沉浸于梦境一般。 就跟绝大多数人做梦的时候一样,甄矜祈无法完全记忆自己的梦境,可却能对梦境里的部分内容产生感应——比如有新的适应者出现了。 于是在影时间到来的刹那——亦是她“梦醒”的瞬间,她便会出现在适应者的附近,以便用尽可能快的速度赶过去发挥“引路人”的职责。 当然这个“附近”实际时近时远,比如陶阳刚成为适应者的时候她就姗姗来迟,泉田亚矢那时候也没能赶上。 但能肯定的是:甄矜祈在影时间刚开始的时候,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地”——或许是因为她的存在本身没有对时间流逝的概念,所以也不受空间变换的束缚。 “和大家一起去平见坂旅游吗……”她感觉收到了某种启发。 一直以来,她都是受“引路人”的职责驱使、以近乎本能的方式去行动。还没有考虑过凭自己的喜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可是和陶阳等人相遇、被大家当作是影特战队一员后,她渐渐有了更自我的想法。 第81章 入梦 聚餐结束,影特战队的伙伴们得赶在影时间结束前收拾干净地方。 别府千寻扔垃圾去了,近卫佑希到洗手池那边打点水,吉行义之说着肚子痛就跑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偷懒; 中庭的休息区里,陶阳擦着桌子,见一旁帮忙一起收拾的甄矜祈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有些好奇,便随口一问:“怎么了?想什么事情?” “诶?啊……抱歉……”甄矜祈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确实是在……想些事情,所以分神了……啊、我可不是在偷懒啊!” 为了证明自己很勤快,她手抓抹布、咬牙对着桌面可劲儿地摩擦,明明那里早已经擦了个干净。 “好了好了,这可怜的桌子被你磨得都快能当镜子了。”陶阳失笑道,“话说……你该不会是在烦恼什么事情?” 说完,他做出了聆听状。 “诶……有这么明显吗?”甄矜祈无奈地苦笑一声,想了想觉得说出来也无妨,“嘛……其实也不是在烦恼啦。” “虽然以前也有想过‘自己到底是谁’,但那时候……应该只是单纯的疑惑,实际并没有深入想过太多。”她说,“之后作为‘引路人’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可现在回想起来……那其实有种浑浑噩噩的感觉。” “可自从和陶阳你们相遇后,我开始变得……渐渐有了各种各样的想法,会开始仔细地思考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我在想……要是自己能像大家一样、生活在现实世界该多好,上同一所学校、平时一起出去玩,旅游也可以一起坐着电车启程……”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接着道:“总觉得……自己变得贪心起来了呢。明明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要知道自己是谁而已。” “贪心并不是件坏事。”陶阳笑着接了一句,“人本来就是贪心的啊。” “人……人啊……”甄矜祈微微一愣,这个关键字似乎勾起了她的某些想法,“这么说来,我的话……” 随后她颇为起劲地对陶阳又道:“对了,关于我的身份来历,我有几个大胆且不成熟的想法,要不要听一下?” 听着她的口吻,就跟讨论别人的八卦一样,让陶阳哭笑不得:“那你说。” “假说之一……原本的我,毫无疑问的是个普通人!因为某种突然的变故,灵魂或者意识之类的脱离了身体、并留在了影时间里……这就是为什么我只能在影时间出现!”甄矜祈开始口角生风,“比如说,遭遇了事故身亡、灵魂出窍?然后灵魂与阴影融合同质化、变成了类似阴影的存在?就性质来说更接近怪谈里的怪异?” “呃……”陶阳觉得这还真是脑洞大开,“设定自己已经死亡……还真狠啊?” “毕竟是假说啦,而且这样的话,说不定我还有复活的可能?”甄矜祈倒是看得开,面容上丝毫不见自身命陨的悲戚之色。 陶阳被勾起了好奇心,接着问下去:“那其他的假说呢?” 甄矜祈竖起两根手指说:“嗯嗯……假说之二——我就是原原本本的‘影时间的居民’,由阴影变化而来的特殊存在,不知为何拥有人格与自我思想、以及人类的样貌。” 这个就显得挺老套的了——陶阳暗暗点头,又问:“还有吗?” “最后就是……假说之三!”甄矜祈接道,“我是被某个神秘且强大的存在创造出来的,只是刚好拥有人类的外表而已……嘛,如果是人外的话,比较想变成猫呢。” 你以为你是摩尔加纳吗! ——陶阳在心里默默吐槽。 不过至少,他是清楚了甄矜祈对于其自身的身份来历,确实有不少复杂的想法了。 “远远的就听见你们的说话声了……在聊些什么呢?”别府千寻扔完垃圾回来,之后听说了两人刚刚谈论的内容。 “啊、是那个啊,之前也和我说过,我倒是觉得还能有其他假说……”她愉快地加入了话题,直到另外两人回来。 “喂!义之,你这家伙!”别府千寻有些恼怒地指着吉行义之,“说什么肚子痛去上厕所,结果刚刚好我们收拾完了你才回来?” “诶……啊……确实是个巧合呢,不如说绝对是个巧合啊!我还想着上完厕所就回来帮忙的呢,啊哈哈哈……”吉行义之的笑容那叫一个心虚。 “少骗人了!影时间里你特么连冲厕所的水都放不出来?!偷奸耍滑的家伙!真是个卑鄙的社会人!” “好了、别说了!奶茶一杯!我错了!” “喂喂,见者有份哟?” 一阵欢声笑语过后,也临近影时间结束之时。 “出发的日子……是定在了下个月2号傍晚过后?”近卫佑希以防万一想要再确认一下。 “是啊,按照票券上的说明,咱们这个游三天三夜,就是从2号的晚上到5号的白天为止。”吉行义之回道,“因为平见坂本地的风土文化祭是3号的黄金周第一天开始的,我们提前一个晚上去到旅馆,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就可以尽情的享受祭典啦!” “唉……还要后天才出发啊!真是的~这个四月我真是一秒都不想呆啦!”别府千寻忍不住抱怨道,“为什么我们的休假不能连起来一起放啊,这也太不合理了!” 陶阳听着在心里忍不住赞同。 29号的昭和纪念日学校放假,30号正常上课。明天1号国际劳动节又放假,可是到了2号还要上课,3号至5号才是连休。 ——看来曰本学校并没有调休的传统啊。 至少在国内已经习惯调休补课的陶阳觉得挺不适应的,正常人谁不想将快乐都连起来呢? “小矜祈你就别抱怨了,至少你们明天都可以休假,而我可是要加班诶!队长还说这是为了之后黄金周的必要牺牲!”吉行义之不满地嘟囔道,“虽然学校没有学生上课,但体育社团还是会有社团成员来训练,保安队仍旧要做好日常的秩序维持工作。” “嘿~那还真是辛苦啊。”别府千寻毫无情感地棒读,然后很快就把吉行义之的“凄苦”抛在脑后,“明天……我干脆在家打游戏好了,然后影时间的时候去找矜祈玩。” “啊哈哈……可别又像上次那样去危险的地方哦。”甄矜祈苦笑着说。 “明天必须参加家里的剑道修行,我大概一天都会在家里待着。”近卫佑希说着又咕哝一句,“柳泽在剑道方面总是特别严厉,想偷懒都不行啊……还得跟他说旅行的事情……” 看着大家都各有安排,陶阳陷入了沉思—— 明天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一般都是在家学习和锻炼。 不如……女仆咖啡厅走起? 唔……待会儿和梓川大地知会一声好了。 最后全部收拾妥当后,陶阳等人跟甄矜祈告别。影时间结束,一行人返回了现实世界,随后各回各家。 回到家,他意外发现姐姐陶雨居然在家,正坐在起居室边看电视边吃晚饭——说是晚饭,其实吃的是杯面。 看来事业型女强人在吃这一方面确实都不会太讲究啊。 陶阳想了想,走过去将手里提着的袋子直接放陶雨吃面的桌上。 “和朋友聚餐剩下的食物,打包带回来的,不介意的话给自己加点菜。”他说。 陶雨惊奇地看了陶阳一眼,语气怪异地问:“你?居然和朋友聚餐?” 听出了姐姐话语里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陶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怎么?不行啊?” “至少初中三年,到高中的第一年,也没见你有那么要好的朋友。”陶雨瞥了眼桌子上的袋子,淡淡道,“不用了,我吃饱了。” 说完,她快速嗦完最后两口面。 陶阳对这种“客气”也不在意,随口又问:“工作忙完了?” 最后喝了一口面汤,陶雨回道:“嗯,之前一直在进行的项目好不容易完成了,应该能休息一段时间。” 潜台词就是之后的一段时间,陶雨都不用忙得睡公司,下班了会照常回家住。 这样的“住公司”和“住家里”的日子来回变换,陶阳之前对此应该说是习以为常了才对。可是现在仔细想想,不禁有些担心姐姐就职的是不是什么黑心企业。 于是他问:“话说你们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工作才会不得不睡公司里?” 陶雨看着陶阳的眼神更加怪异了,甚至语气里带着一种莫名的警惕:“这种事情……你还是第一次这么问我……” 陶阳听了简直无语,心说自己以前给陶雨的印象居然是如此冷漠的弟弟吗?! 他只好说:“我关心你……有这么奇怪吗?!” “是很奇怪,还有些恶心。”陶雨突然脸色一沉,隐隐又有种古怪的怒气,直接起身就逃也似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喂,好歹收拾一下呀!”陶阳看见陶雨刚吃完的杯面杯子里还带着汤、就这么留在了桌上,旁边还是她随手一丢的叉子,在桌面上溅出了点点油渍。 他只好自己动手清洁:“真是邋遢的女人,你这样小心嫁不出去啊!” 已经跑回房间里的陶雨没有出言回应,只是在静悄悄中拉开了一条门缝、露出一只眼睛,打量着正对门外起居室里、背对着收拾桌面的陶阳。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诡谲难言的光芒。 而陶阳心里很清楚一件事——自己和姐姐的关系并不好。 一是因为这个【虚假现实】里的他“连接害死了妈妈”,使得陶雨对他还心怀恨意;二是陶雨长时间忙于工作,很少和他有什么家人间的亲密互动。所以对于陶雨的疏远、以及时不时的“恶言相向”,陶阳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已经习惯了,和姐姐的这种若即若离的亲情。 洗完澡回到房间,陶阳和梓川大地在iv上聊了一会儿,对方兴高采烈地汇报了自己近期涨了多少粉、新发布的帖文又收获了多少点赞与转发,看来他的职业iv主之路发展得还算顺利。 听闻陶阳明天有空,两人便一拍即合,约定好明天去探店女仆咖啡厅。 陶阳忍不住感慨:“女仆观赏派对”对他还说还是前不久的事情呢,这回终于要前往众多女仆所在之地一探究竟了。 一夜无话,他按照作息习惯早早地睡下、进入了梦乡…… 可是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看到的却不是第二日朝阳,而是一片雾蒙蒙的无边之境。 “这里……”他先是觉得有些熟悉,随即很快想起来最近来过这个地方…… 『呀,好久不见了。』 熟悉的声音——果然,是阴影陶阳,那对金黄发亮的眸子,将其身份显露无疑。 “确实好久不见了。”陶阳点点头回道。 上一次见面,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阴影将自己拉入了梦中并回顾了过去,通过记忆的冲突揭示了这个世界隐藏的真相,并且告知了神秘真凶“x”的存在。 就仿佛他的突然出现仅仅只是为了给陶阳发布“主线任务”,之后就一直销声匿迹,陶阳也没有主动寻找自己阴影的办法。 那么对方这一次再度出现,又是为了什么呢? 似乎已经听到了陶阳的疑问,阴影陶阳做出受伤的表情,一脸戚戚道:『真是冷淡的家伙啊,难怪会被姐姐嫌弃呢。而且之前都说了,我是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的,我们可是同伴啊,明明你对我可以再热情一点。』 陶阳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毕竟自己对自己说“我们可是同伴”什么的,不应该说“我们可是同一个人”么? 实在搞不懂这家伙到底什么路数,他没好气地问道:“所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真的只是想出来和你说说话而已,我偶尔也是需要出场刷一刷存在感的嘛。』阴影陶阳笑嘻嘻地道,『而且这个月你也算经历了不少事情,我想聊聊月度感想啊!』 第82章 梦中对话 『首先让我们来回想一下,在这个四月你所经历的事情……说起来那可真不算少啊。』 阴影陶阳掰着手指头,开始帮陶阳细数起一件接一件的经历来:『半个多月前,你第一次觉醒为适应者,就遇上了暮狩的正义代行,在不为大众所知的影时间里,亲眼目睹邻居安藤正行被冠以‘制裁’的名义杀害。』 『而说起那个叫暮狩的,可真是个令人火大的家伙啊,前一会儿还说着什么‘必要的牺牲’,后一会儿就邀请你加入他的队伍……真是有够双标的。不过后来看得出,他的确挺欣赏你的,尤其是在见识了你的实力和潜力后。』 『然而不管怎么说,单方面的自我正义终究会走上极端,你很清楚自己和暮狩并不是一路人。之后你跟随突然冒出来的‘引路人’甄矜祈,借着【猎杀者】杀上门来的时机摆脱了暮狩。』 『或许你已有预感,自己迟早有一天和暮狩之间还是会爆发冲突的,只要正义代行没有休止,总有一天会逼得你不得不面对……』 陶阳默然,并不否认阴影陶阳所说的这个可能。并不是有什么证据或者迹象表明,而是单纯的预感在预示着这个将来。 而阴影陶阳又继续说下去:『在那之后,以电车上的痴汉冤罪为开端,你发现了潜藏在校园里的偶像狂热,以及获知了由圣杯碎片吸收特定的回忆之地中的念意具象化形成的【门】的存在。【门】势必带来丑恶的扭曲,进而导致不幸事的发生……森川和香被人恶意推出窗口导致坠楼的悲剧发生,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幸好,你结识了其他志同道合的人格面具操控者,又找到了能够抹除扭曲、令恶人罪有应得的办法,于是和团队的伙伴们一起并肩作战,最后成功打败了守门人——阴影早乙女,并攻克了【门】。』 『只不过万万没想到的是,【门】的另一边,居然连接着过去的世界。在那里,你救下了名为‘铃井志帆’的少女……』 阴影陶阳话语一顿,又坏笑一声,问:『说到志帆啊……你喜欢她的?』 “喜……哈?!”陶阳一懵,“呃……这个……我……” 『嘿嘿,你可别想瞒我啊,这种事情我还是清楚地知道的。』阴影陶阳说着摇头晃脑的,似乎对自己窥破陶阳的心思洋洋自得。 『那名少女外表娇弱、实则内心坚韧,还在关键时刻爆发出强大的意志力,不仅靠自己觉醒了人格面具,还帮助同伴克敌制胜。』 『像是普通的小草看似柔弱,却蕴含着顽强的生命力,那面对险恶的风浪亦不屈不挠的坚强之姿,毫无疑问地在你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并为此着迷……要说你心里对那女孩一点那方面的意思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对那个名为‘铃井志帆’的少女……』 一说起这个,陶阳又忍不住心起遐思:不知道现在这个时代的铃井志帆到底身在何方、又过得如何呢? 突然间,阴影陶阳话头一转:『哎呀!说是‘少女’可不太对了,考虑到你们实际的年龄差,现在的志帆应该是个充满魅力的成年大姐姐了!诶嘿嘿~想她16岁的时候身材就挺不错的,又因为是运动系少女,所以身体各方面的成长度和发育……』 听阴影说得猥琐,陶阳勃然变色,直接一个沙包大的拳头就招呼过去! 『还不承认你对志帆有意思!?』阴影陶阳怪叫一声,吓得急忙躲闪,『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啊!自己跟自己讨论中意的女人,这没什么不对?!』 “不一样!”陶阳瓮声瓮气地回道,“闭嘴!你才不是我!” 『喔、喔喔……!你说了呢、你居然这么说了呢!说了那句话!我、我可是要变身了!』 “有本事你就变啊?!”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一个追着另一个打的样子——这一幕还挺滑稽的。 眼角顶着淤青,阴影陶阳又继续开始他的总结:『……你介入到了给鸭志田卓改心的行动中,并成为了‘心之怪盗团’的一员。』 『之后经历了一番苦战,终于打败了阴影鸭志田,令对方改心,并回收了圣杯碎片……』 这不说还好,一说陶阳就想起来了:“说到圣杯碎片!” 他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那是圣杯碎片融入进他身体里的位置;随后又抬起头来,直视阴影陶阳意味深长的笑容,问:“那时候回收的圣杯碎片……到哪里去了?” 『在我这里。』阴影陶阳的回答出人意料的直接又简洁。 “为什么?” 『因为它们本应该在我这里。』 陶阳听得直皱眉头,虽然阴影陶阳对答案毫无隐瞒,但显然没有具体说明的打算。 『关于这个,你就先别深究下去了。』阴影陶阳摇了摇头,『我与你一心同体,负责保管回收的圣杯碎片,而这股力量也能为你所用……你只要知道这些就好了。』 『比起这种事情,你更需要搞明白的是……【门】后的世界,关于这个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陶阳被问得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是啊,最开始你不是认为【门】后的世界,是圣杯碎片基于回忆之地中的念意再现出来的假想世界吗?』阴影陶阳又问。 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问的用意,但陶阳还是回道:“可是后来我发现在那个世界的生活是那么的真实,同时我在过去的作为也能在现代得到反馈……比如莲就还认得我……” 『而且他在你穿越之前就认识你了。』阴影陶阳突然打断道。 “嗯?”陶阳皱了皱眉——这有什么不对么? 阴影陶阳又换了个问题:『那你觉得你是穿越了时空吗?』 陶阳思绪被带回来,思考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我还是不认为穿越时空是仅仅靠着一块圣杯碎片的力量,就能那么简单做成的事情。” 他听雨宫莲说起过以前的圣杯之战——圣杯碎片真有那么牛逼,那完整的圣杯早就凭本事把怪盗团直接放逐到时空间的裂缝去了,还打个鸡毛,更不要说最后收了人头。 更何况现在就有一块圣杯碎片在自己身体里呢……虽然具体说来是在阴影陶阳那里,但他们可以被认定为同一存在,总而言之也是属于【陶阳】的东西; 即使手握一块圣杯碎片,就算那是蕴藏着庞大力量的东西,陶阳也感觉不到自己拥有什么操控时间的本事、或者其他了不得的特殊能力…… 慢着!特殊能力…… 陶阳想起了某个差点被他遗忘的能力—— 邀请指令! 之前他就曾在【心声】的潜移默化下、于不知不觉中对近卫佑希使用了这个能力,拥有能将普通人拉入影时间的力量。 上次阴影陶阳还说,还有另一种完全相反的【驱逐指令】……只是这个能力他从来没用过。 因为甄矜祈提醒说,这种违反“影时间法则”的力量,会逐渐积攒【业力】,最后招来名为“猎杀者”的强大特殊阴影的追杀。 陶阳可不想和暮狩落得同一个下场,所以便不用了、或者说没有再使用的机会。毕竟自己又不是什么拥有着征服世界之类中二野望的野心家、或者闲得没事非得做点什么来找存在感的好事者,并不会滥用这个能力,久而久之就有些淡忘了…… 而这么说来,暮狩拥有的特殊能力——【驱影出窍】难道是…… 他忍不住将话问出口:“暮狩的【驱影出窍】……是因为圣杯碎片才获得的特殊能力……换句话说他拥有圣杯碎片吗?” 前两秒还在说着“圣杯碎片没有穿越时空的能力”,这会儿突然说起了暮狩的事情来——虽然这个问题来得突兀,但阴影陶阳能读得到本体的各种思考变化,对于陶阳的问题在神情上表现出了意外之喜。 『呵呵,终于察觉到了么……要说在这个【虚假现实】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那毫无疑问就是【圣杯】了。它的碎片是影时间的基石,也是一切不可思议的来源。』阴影陶阳说,『不错……并不是所有的圣杯碎片,都恰好在回忆之地形成了【门】,有部分飞散到了他处,甚至是落入到个人手中。那个叫暮狩的,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陶阳盯着阴影的自己看了好一会儿,踌躇不定地又嘀咕一句:“我获得【邀请指令】的能力,是在穿越第一个门获得第一块圣杯碎片之前,而你也说过‘将力量借给我’……” 看到阴影陶阳的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他这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我……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获得过一块圣杯碎片,至于你……就是因为碎片的力量影响,所以才区别于一般的个人阴影独立存在!” 说着,他不由自主的按住了自己的脑袋。 那年发生的车祸过后,他往后至今的记忆出现了一大片空缺,取而代之的是虚假的人生经历。圣杯碎片应该就是在他没有记忆的某一时刻才入手的,进而诞生出了“阴影陶阳”这个特殊存在。 阴影陶阳没有立马回话,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陶阳,笑容里似乎带着可以被称为“欣慰”的情绪? 接着他说道:『虽然不完全正确,但也大差不差了……就当是那么回事。』 你就不能给个明确的答复么!? ——陶阳有些抓狂。 『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圣杯作为民众扭曲欲望的代表物,固然有着够扭曲认知、影响现实形态的庞大力量,但那和‘穿越时间’并没有关系。』阴影陶阳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往下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穿越时间是能实现的,但那不是圣杯碎片的力量、而是神秘且强大的某个存在的能力?』 陶阳一愣,这会儿听出了阴影似乎在刻意引导自己的思考。 他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道:“x?” 不,x应该是【扭曲真实】的罪魁祸首,拥有的是“以虚假取代现实”的能力。 “还是说……是t?” t就是那个唆使雨宫莲用最重要的必杀【大罪穿甲弹】击碎了圣杯、再帮雨宫莲免受像其他怪盗团伙伴那般被【更新】的下场、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神秘人。 可是……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要问动机了,连人家的长相都不清楚,更别说其拥有的能力,唯一的线索就是【听声音像是个小男孩】。 『就算不是那家伙动的手脚,他也一定知道些什么。』阴影陶阳耸耸肩,『目前掌握的情报太少了,还有很多搞不明白的事情。』 陶阳很难不赞同,如果能够找到t的踪迹,那或许是能解明真相的一个突破口。 『搞不明白的还有那个呢……雨宫莲说他能肯定2017年8月31日是异变的开端,可更早的2016年12月24日x突入他们与伪神之间的决战,最终导致怪盗团从原有历史的消失……那个才更应该是‘开端’才对?』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说着用金黄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陶阳,似乎在期待陶阳能发现答案。 陶阳沉思默想,感觉隐隐抓住了什么,可那份灵感又遗憾地稍纵即逝。 没有得出答案,阴影陶阳也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反而像是故意的一般打断了陶阳的思考:『再说到之后的事情……无非就是早乙女郁夫的悔改自首、柴泽都世成为正义代行第九名受害者……暮狩那家伙复出了啊,说不定会把你定为第十人?哈哈,开玩笑的!』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要小心那家伙是真的,他如今不是一个人在行动……』 在安藤正行之前,暮狩都是杀害目标后“事了拂衣去”、事后被人渐渐挖掘事件真相的,就像是一匹于阴暗处狩猎的孤狼; 可柴泽都世那次却主动曝光自己的作为,还是以所谓【审判团】的名义,很明显暮狩是找到同伴了,这也意味着正义代行的势力得到了壮大。 还有一件事很令人在意——暮狩明明正被“猎杀者”追杀中,这么快就又对新目标下手了?难道是他借着伙伴的力量反杀了猎杀者?还是通过其他手段消除了【业力】的影响?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暮狩那家伙,毕竟你也不孤单不是么?不仅拥有影特战队的战友,还有其他建立了羁绊的伙伴啊。』阴影陶阳又道,『虽然都是一些貌似有着复杂过去的人,但基本算是还不错的家伙。』 『至少你们现在都相处得蛮不错的,不是吗?大家似乎都拥有着【失意的过去】或者【难以释怀的过错】……你也和他们都有着相近的立场。想必正是在这种特质的互相吸引下,才让你们彼此结识的。』 『所以你别忘了,你所懊悔的、想要改变的事——妈妈的人生,被这个【虚假现实】终结在了那一天、死在了那一次车祸里……而那本应该是没有发生的事情!』 『对抗虚伪、还原真实!这是你所要做的,对?』 陶阳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这是当然的!” 他不会忘记自己的目的,虽然看上去前路漫长而曲折,但他一直在朝着这一目标努力前行。 『这样的话,我也会尽我所能的为你提供帮助。』阴影陶阳点点头,『我的建议是,首先将散落于各处的圣杯碎片搜集起来。』 『一是由碎片形成的【门】会带来悲剧,也会扭曲附近的人心,这是不好的,破除【门】的存在也是影特战队全员决定好的行动方针?』 『其二……还记得雨宫莲说过,x曾觊觎圣杯并出手击杀了伪神吗?如果你将绝大多数的圣杯碎片都搜集到手的话……』 “就很有可能引出x的存在,从而想办法破解【虚假现实】!”陶阳眼前一亮——对啊!他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阴影陶阳又接道:『不过那可是能手撕伪神、抹除怪盗团的可怕存在,你必须在正式面对他之前磨炼自己的实力!』 陶阳想到了雨宫莲的【冥想法】和布雷迪的【体能强化药】,两者分别能从精神与体质上提升自己的实力。 还有像别府千寻那样多在影时间打阴影,不仅可以增加实战验,还能获取积分,以便他在天鹅绒房间召唤出更强大的人格面具——这也是保障实力的重要部分。 『再然后……就是作弊用的金手指了——圣杯碎片本身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也能成为你增强实力的重要因素,搜集它绝没有坏处。』阴影陶阳打了个响指。 『记得之前在阴影鸭志田城堡里的时候,你能隐约感应到圣杯碎片的存在?在你回收那里的碎片后,我的能力也得到了加强。之后,会由我来告诉你其他圣杯碎片的下落,而在我的帮助下,你对圣杯碎片的感知能力会进一步加强,方便你更有效率地回收碎片。』 『接下来,就让我来告诉你……目前已经感应到的圣杯碎片的具体位置!』 『它就在……』 『埼玉县,平见坂!』 『而那个地方,在过去被称作‘八十稻羽’!』 第83章 探店 天鹅绒房间,陶阳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这里,听着眼前的伊戈尔说话。 跟自己的阴影谈完过后,接着就是天鹅绒的来客吗…… ——他忍不住在心里叨咕了一句。 “……自踏上旅程伊始,您已然经历许多。然而在一帆风顺下,许多危险藏形匿影,还请您切勿松懈,继续发掘隐藏的真相。”伊戈尔说完,半睁的眸子瞥向了身边的赫默莎。 天鹅绒助手会意,打开平板电脑划开了一个页面,随后就有几张卡牌的光影透过屏幕飞跃而出。 “另外值得一说的是……近段时间来,您在旅途中结识了不少新的伙伴呢……”赫默莎的声音有些沉沉的,虽然措辞礼貌又客气,但总觉得她此刻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陶阳的目光则是不由得看向了那些罗列在半空中的卡片,那是他目前为止所拥有的社群: 愚者——阴影陶阳; 魔术师——吉行义之; 女教皇——别府千寻; 皇帝——布雷迪·爱德华兹; 恋爱——近卫佑希; 倒吊人——金子辰生; 月——梓川大地; 守望者——雨宫莲。 赫莫莎也仰头望着那一张张闪亮的羁绊卡片,怏怏不乐道:“哼,还挺能干的嘛,明明不过是个……” 她不悦地瞥了陶阳一眼,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可是,眼神里再也难以抑制她的某种好奇心—— 因为某个原因,她其实十分不待见陶阳,却又因为自己如今的立场,不得不像个天鹅绒助手一样完成必要的工作; 所以本来的话,她是准备看陶阳笑话的,她不相信她所知道的那个陶阳,能够在一年之期走完这个特殊的旅程。 可就目前来看,这小子似乎干得还不错? 就凭他? 赫莫莎看着陶阳沉思不语,不时地转两圈的眸子,看上去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伊戈尔对助手的异状视而不见,最后说道:“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总有一天将会成为指向真实的明光,还请您继续磨炼这股力量。” “那么,祝您旅途顺利……” …… 5月1日,学校放假。 陶阳乘坐地铁到达目的地,随后在车站出口与约好的对象碰头。 只见那人是满脸堆笑的梓川大地,对着陶阳挥手招呼:“哟!陶阳,你可真是准时啊,我就比你稍微早那么一点。” “既然都跟人约好了时间,就没必要玩迟到。”陶阳随口接了一句,“好了,接下来你带路。” “交给我~”梓川大地适意地扭身走在了前头。 然后两人来到了秋叶原——位于曰本东京市区东北部的千代田区,以jr秋叶原车站西侧的中央大道和神田明神大道为中心的街区。 这里因大量电子电器卖场、商城与资讯产业企业集中而闻名,被称为“电器街”。而随着动漫产品店、电玩店、模型手办店、acg相关主题咖啡馆等的流行,这里也渐渐成为了“御宅族的圣地”。 梓川大地带陶阳来的,就是位于这里的女仆咖啡店的其中一家——精美但不花哨的门店装潢,巧致的古欧风妆点着可爱系的装饰物,两者的搭配意外地相得益彰; 仅靠着门面装修就显得相当亮眼,毫无疑问地可以吸引顾客的脚步。然而仰望其招牌,店名居然叫“欢爱殿堂”,又让人在愣神中望而却步。 ——看啊,那个人进到那种地方去了……欢爱殿堂!听听,多糟糕的名字啊!这店它能正经吗?进这种地方的又会是什么正经人? 无怪乎会有这种想法的出现,近年来确实有些女仆咖啡店会利用擦边球服务吸引顾客,游走于跟风俗店的边缘线上,这也令其他正经经营的女仆咖啡店感到困扰——不仅是因为生意受到影响,还因为一些新客会以为他们家也是那一系而对女仆动手动脚、制造麻烦。 而这家“欢爱殿堂”,光从店名上看,感觉也是这个路数的。 可这里毕竟不是风俗街,光天化日下进到这种店名容易引人误会的地方,多少还是需要点【勇气】的? 好在,陶阳还挺勇的,面不改色地跟着梓川大地走了进去。 梓川大地大抵也是知道店名确实有些糟糕,边走还边说:“陶阳你可别瞎想啊,这家店之前试业的时候我就来过一次,仅仅只是普普通通的女仆咖啡店而已,有女仆小姐陪聊、一起喝东西、拍拍照、简单按摩,还有手牵手扮演一天的情侣游玩秋叶原之类的……所以你不要误会了、就对女仆小姐毛手毛脚哟!” “我是那种人吗?”陶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正说话间,两人走进了女仆咖啡店内。 刚进入门口,就有个负责迎宾的女仆摇起了手中的铃铛,之后一眼望去就能尽收眼底的店内、所有的女仆都异口同声地柔声招呼道:“欢迎回来喔~国王大人!” 陶阳先是简单扫视了一圈,看到里面也有女性客人,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也许很多人觉得去女仆咖啡店都是一些死肥宅,其实却是不然。 正经的女仆咖啡店里既有来看可爱小姐姐卖萌的肥宅猛男,也有来找知心大姐姐聊天谈心的小妹妹。而女仆们一般称呼男性客人为“御主人様”(主人),称呼女性客人为“お嬢様”(大小姐)。 不过不同的女仆咖啡店,都有着不一样的主题以及个性化服务,否则很难在竞争激烈的同行中崭露头角。显然这家“欢爱殿堂”有着自己的一套独特设定,女仆们称呼客人为“国王大人”或“女王大人”。 “噢噢噢,我回来了哟,千绪酱~”梓川大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笑容贱兮兮的又有点恶心(不含贬义)。 “哎呀,这不是大地大人嘛,谢谢您常回来看我们哟。”被称作“千绪”的女仆满面春风,显然是认出了梓川大地的。 陶阳眼神怪异地看了梓川大地一眼——这就是你说过的:这家店之前试业的时候就来过一次? 这时候女仆千绪将视线又转向后边的陶阳,笑吟吟地问道:“这次您带了另一位国王大人?” “嗯嗯,介绍朋友过来了。这家伙可是第一次来,麻烦你们多关照他呀!”梓川大地笑嘻嘻地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像是会员卡一类的东西,“都刷我卡。” 一般进入女仆咖啡店都需要先缴纳入场费,费用一般在数百到千円之间,店内饮食的费用是另算的。而且以一小时为基准,到点了会有女仆来询问是否续费。 简单的入店手续很快办理完成,其实就是拿卡往收银台上的某个机器上面一刷。随后交还会员卡的时候,女仆千绪还从收银台后面一间储物柜里拿出了一样东西交给梓川大地。 那是…… 权杖? 茶红色的实木杖身,镌刻着好看的纹样,杖头镶嵌着银白色的石头,虽然能一眼看出那不是什么值钱的宝石,但整杆权杖如同精美的工艺品,哪怕是区区梓川大地拿在手中都有种威风八面之感。 之后两人进店找了个位置坐下,陶阳发现不光是梓川大地,其他桌的顾客都各自带着相似的东西,不过不同权杖的工艺程度不同、上面镶嵌的宝石颜色也不一样。为了方便顾客携带,每张桌子的边缘还设计了用于安置权杖的凹槽。 好奇之下,他不由得问道:“话说……为什么要拿着那个东西?” 回答陶阳的,却是两个往这里走来的女仆中的一位:“咱们店会给每一位到店的国王大人或女王大人配置一把权杖,象征着身份的尊贵喔。” 在陶阳和梓川大地所坐的桌边站定,刚刚说话的女仆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欢迎回家,国王大人~因为没有指名,所以本次由我们俩来服侍两位喔~啊,人家的名字是库菈菈,这位是馨哦~” 自称“库菈菈”的女仆的身后,跟着一个看似胆小的女仆,年纪瞧着应该和陶阳他们差不多。 女仆们除了要穿女仆装,还要化上精致的妆容,库菈菈和馨当然也不例外。不过与明显已有二十来岁的库菈菈相比,馨的眉眼秀气、白皙的肌肤看上去吹弹可破,像是受惊小兔一般的模样更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不止如此……陶阳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对着馨的脸打量起来。 好像……有点眼熟? 可是他能肯定,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诶……嗯……”馨连忙移开了视线、将脸转到一边,看上去很是紧张的样子,脸颊都微微泛红起来。 “哎呀呀……看上去这位国王大人很中意我们家馨喔!火热的视线看得馨都不好意思了呢!”库菈菈嬉笑道。 “呃……”陶阳这才回过神来,先不说自己是不是真的认识人家,自己一个男的对另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紧盯着不放,也确实孟浪了些。 于是他道了歉:“不好意思,就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这下连梓川大地都忍不住吐槽了:“喂喂,陶阳,这种说辞未免也太老套了?” “呵呵……说明我们家馨成功讨得了客人的喜欢呀!”库菈菈掩嘴轻笑,扭头又对馨说,“好啦,你也不要总是傻站着,起码打个招呼呀!” 馨畏畏缩缩的,快速地看了陶阳一眼就跳开了目光,樱唇轻启、轻柔的嗓音透着忐忑:“晚、晚上好……两位客人……” “真是的,馨,说了多少次,要称呼‘国王大人’喔!”库菈菈一副前辈的模样,随即转向陶阳和梓川大地说,“真是非常抱歉,馨是刚来第一天的新人,这也是第一次服侍国王大人呢。” “喔喔,第一次吗……那么跟陶阳一起是绝配啦!”梓川大地示意馨坐到陶阳身边,让库菈菈在自己旁边的空位坐下来。 之后,他抬起权杖、手柄底端往地面轻轻敲了下,就着刚才的话题补充道:“你也看到了,来这里消费的顾客每人都会分到一杆这样的权杖,而权杖的样式和上面宝石的颜色,是会随着阶级变化而改变的。宝石颜色从铜、银、金到秘银,最高级的则是奥利哈钢!” “哦……”陶阳瞬间了然,又看了一眼确认了梓川大地权杖上宝石的颜色。 接着他皱眉又道:“也就是说……这代表了你给这家店的女仆上贡了多少钱是?” “哎哟~上贡什么的……国王大人您说得太难听啦。”库菈菈老练地摆手笑道,“其实只是引导消费的心理诱因,刺激各位国王或女王的虚荣心和攀比心,尽可能从各位身上榨出那点点可怜的油水来啦。” “你这话讲得更难听了好!”陶阳吐槽。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桌面上的台卡菜单: 暖心咖啡:1000円。饱含情意的咖啡,冒失女仆也能放心制作的超简单料理; 烫嘴茶:2000円。饱含心意的红茶,冒失女仆也能放心制作的超简单料理; 注入★松饼:3000円。需要点缀上生奶油,对于冒失女仆来说是有些不放心的料理; 牡蛎多多欧姆蛋:5000円。附带手写文字服务,对于冒失女仆来说是负担很重的料理…… 这尼玛抢钱呢?! 而且每一项菜品后面加的备注……是不是还要夸你无微不至啊?! 话说为什么是以冒失女仆为前提啊?! 陶阳给整无语了,一目十行过去,找着了最便宜的一项服务——“啊~”:500円\/次…… “啊~”是什么鬼啊…… “库菈菈酱,啊~”梓川大地点了份蛋包饭,然后张嘴对着女仆求投喂。 有钱可赚的库菈菈当然心旷神怡,笑眯眯地舀了一勺米饭伸过去:“啊~” 然而她的勺子却直接戳向了梓川大地的鼻孔,梓川大地还不慎地吸了几粒米饭进去。 “呃……咳咳!米饭……” “哎呀!真是非常抱歉,国王大人!呜呜呜……库菈菈笨手笨脚的,明明想让主人开心起来,却不小心搞砸了……能不能请国王大人原谅库菈菈呢?” 梓川大地缓过气来,挤出一丝笑容:“嗯!库菈菈那么可爱,当然是选择原谅啦!” 库菈菈当即停止了假哭,喜笑颜开:“哎呀,国王大人真是心胸宽阔呢!人家好喜欢哦!” 陶阳看出了库菈菈是故意的,遂对着梓川大地皱眉道:“喂,大地,那家伙刚才明明是……” 哪知道梓川大地伸掌阻止陶阳继续说下去,还有些生气地说:“陶阳,库菈菈在这里的人设明显是‘笨拙的冒失系’的啊!你要是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你们玩得还挺花的啊?!”陶阳无力吐槽了。 叹了口气,他无奈地说:“算了……” 接着注意到坐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馨,他想着人家毕竟是在工作、就这么冷落了也不太好,干脆找些话题聊一聊。 于是他主动搭话:“我第一次来这样的店,你也是第一次上班工作,只有你那么紧张的话,就显得我神经大条了啊?” “咦?”馨微惊,有些慌乱地摆摆手,“不不,这只是我个人的原因,客……呃不是,国王大人您……” 陶阳也懒得计较那个在他听来有些别扭的称呼,问道:“没关系,平常心就好……话说你怎么会到这种地方……呃,我意思是你不习惯?那也不用勉强自己来这里打工,可以找更合适自己的兼职。” 大概是陶阳放松的态度,令馨紧张忐忑的心情得到了缓解。她脸上浮现出有些无奈的笑容,回答道:“我会来这里,其实还是因为一次机缘巧合,接受了店长的邀请……也就只有店长她,才会允许我这样的人来这家店……” “你这样的人?”陶阳歪了歪头,觉得对方说的话有些奇怪。 “啊……不……那个……”馨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奇怪的话,于是转移的话题,“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里的薪水给得比其他店要高。” “喔……”陶阳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梓川大地——这货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啊~”了,那是500円一次的…… 确实好赚啊。 这时候馨大概是彻底放松下来了,开始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我有五个妹妹,我是最年长的。虽然妈妈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但果然家里的孩子还是太多了,各方面花销也很大。为了尽可能减少妈妈的负担,我几乎每天放学都会去打工。这里是我找的第二份兼职,我打算第一份工作的店里没有排班的话,就都来这里上班。” “这样啊,你挺不容易的。”陶阳点点头,看馨的模样,不像是在说假话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就当做是帮一把,反正某人请客不是。 陶阳自己也点了一份蛋包饭,将盘子往馨的方向推了推,然后张嘴:“啊……” “嗯……?咦、咦?”馨很快明白过来陶阳的意思,秀美的脸蛋瞬间羞红起来。 陶阳看得有些好笑:这女孩也太容易害羞了,不过这样好像也挺可爱的…… 于是,他又“啊”地张了张嘴。 馨满脸羞红,看着陶阳的眸子里泛起了异样的神色,她用力地抿了抿嘴嘴,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拿起勺子舀起米饭,小心翼翼地喂进了陶阳的嘴里。 “唔唔……”陶阳咀嚼着,心里有些异样——被可爱的女孩子投喂,貌似还挺令人开心的? 第84章 骚乱中的再会 第一次的女仆咖啡店体验,比陶阳想象中的要普通,但这种普通,并不是“无趣”的意思。 使用着笨拙冒失人设但擅长讨人欢心的女仆老手库菈菈,和看上去性格内向的新手菜鸟却又不失真挚率直的馨,和她们一边吃喝一边闲聊也能相当愉快。 而女仆馨经历了最开始对工作的陌生和紧张,现在已经能完全放松下来,和库菈菈搭档一起卖萌:“变~得~美~味~!” “那么……为了让咖啡变得更加美味,请各位在胸前比心,发射‘萌萌光线’,请大家和库菈菈一起做哦!预备……” 陶阳跟着其他人一起在胸前做了个比心的动作——放在一般场合是有些羞耻的动作,但在女仆咖啡店内特有的氛围下,他也能对卖萌动作和台词处之泰然了。 之后大家一齐笑着喊道:“萌萌气功炮~!” 这让自己一个人念到“光”字就戛然而止的陶阳笑脸一僵—— 说好的光线呢? 就在这时,店门外走进一名瘦小男子,前台接待的女仆千绪带动其他人高声喊着“国王大人欢迎回来”的欢迎声——显然又有新进客了。 本来陶阳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动静,可他身旁的馨像是受到了惊吓,一下子朝着门口扭头看过去。 尤其是目光落到那瘦小男子身上时,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怪异许多,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好奇中带着些许的畏惧。 “馨,怎么了?难道是你认识的人?”陶阳问。 “咦?”馨微微一惊,随后回过神来看向陶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呃……没什么,我并不认识他……” 她的眼神有些躲闪,看上去并没有说真话。 接着便听库菈菈嬉笑道:“该不会又是那个?之前说的,能在别人身上看到灵什么的?” “才、才不是灵啦!我之前也没有那样说……”馨连忙解释,“也许只是……幻觉而已,最近可能稍微拼过头了,休息得不是很好,所以时不时会看眼花……” “听上去很不妙的样子啊,是忙着打工所以压缩了睡眠时间吗,这可不行。”梓川大地通过刚才的聊天大致了解了馨的家境不怎么好,身为长女的她放学后都在努力打工,心中不免抱有些同情。 陶阳倒是挺在意馨所说的“幻觉”,便问:“你看到了什么?” “刚刚那位国王大人……他进来的时候,我感觉他身上一瞬间冒出了黑色的火焰……可是再仔细一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应该是我看错了。”馨迟疑不定地回道。 库拉拉还以为是在开玩笑,当即笑道:“什么啦,听上去就像是那人被怨灵缠身了一样。” 陶阳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幻觉,出于关心说道:“如果频繁出现这种症状的话,还是去看下医生比较好?” “嗯,确实,可是……”馨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疼医药费。 想到对方明明和自己一样还在上高中却做着两份打工,陶阳心说能帮一点是一点,于是又道:“我一个朋友在社区诊所做医生,平时经常帮助些有困难的人,诊疗费可以便宜不少,我介绍你去看看,如果没事的话自然是好。” 馨听完当即面色一喜,然后点点头:“谢谢!”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陶阳和梓川大地今天在这里尽兴够了,正准备结账离开,却突然听见一声娇喝:“请不要这样子!” 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声音吸引了过去。 只见叫喊出声的是一名女仆,她满脸通红,羞赧中带着失措,尤其看到这么多人朝这边看过来时,更是忐忑不安起来。 同样的,正接受这名女仆服务的、也是刚进店没多久的那名瘦小男子,也觉得恼羞成怒。 “喂,不过就是甩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他瞪着那名女仆说,“既然是做这一行的,就不要为了一点点小事大惊小怪啊!” 他的目光闪烁,色厉内荏的样子显然是试图掩盖什么,然而他刚刚说的话,却触及了女仆的雷区。 “什么叫做‘既然是做这一行的’?我们店可不是秋叶原里其他那些不正经的女仆咖啡店,而抱有这样的想法,说明您从一开始就目的不纯?!”女仆强压着怒意,她身上穿的制服在提醒她毕竟是面对顾客,她在尽可能地用文明的方式提出抗议。 然而可惜的是,她面对的并不是什么文明人。 “混蛋!居然敢污蔑我?!”瘦小男子气急败坏地从椅子上蹦起来,直接抬手扇了女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女仆的脸上留下了红红的掌印,她甚至被打得站都站不稳,往旁边踉跄了几步,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打自己的人—— 他居然动手了?! “喂,你这样太过分了!” “再怎么说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其他顾客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提出抗议——虽然只是口头上的。 坐在陶阳旁边的馨也变了脸色,随即眼神里爆发出义愤之色,当即站起身来,作势便要朝着那瘦下男子处走去。 然而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瘦小男子的座位正好靠近店内里间类似员工休息室一类的地方,里面走出一个人影,径直伸手抓向了瘦小男子的手臂。 “诶……?”瘦小男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反身顶住身体,然后被一股拉力翻转带飞—— “嘭”的一声!瘦小男子被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一记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好疼啊!”他感觉身体都要被摔散架了,然而这还没完—— 摔飞他的那人依旧紧抓着他的手腕,换了个脚后用力顶住他的手肘。 ——那副干脆果决又毫不留情的动作,让人丝毫不怀疑那人就是打算折断瘦小男子的手臂。 “疼疼疼……!疼啊——!”瘦小男子惨叫连连,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我错了!饶了我!” 陶阳却是看得两眼都瞪直了——那人的背影,是那么的熟悉…… 当掀翻了瘦小男子的那人——那名女子转过身来的时候,陶阳甚至忍不住低声惊呼: “志……帆?!” 那名女子可不就是铃井志帆么! 与五年前的少女相比,铃井志帆长高了一些,黑鹅绒般的长发用洁白的蕾丝带松松绾起,一对黑色的眸子依旧是那样晶莹澄澈,眉宇间多了一分成年人的成熟,身上的西式工作制服也遮掩不住其丰姿绰约,反而更显妍姿艳质。 而刚刚制服瘦小男子的果敢之风,又能让人对其飒爽英姿眼前一亮。 “啊……店长!” 离得不远的馨叫唤了一声,听得陶阳很是意外: 店长? 是在说志帆么? 她是这家女仆咖啡店——“欢爱殿堂”的负责人?! 铃井志帆听到瘦小男子讨饶,便松开了对方的手,扔下了一个冰冷的眼神,抬眼又变化作春风和气的模样,礼貌笑道:“我是本店的店长,很抱歉发生在这里的不愉快之事打扰了各位的雅兴。” ——她的声音既柔和又甜蜜,甚至带着能抚平情绪的魔力。 骚乱的现场渐渐平息下来,顾客们都纷纷出言表示理解与支持。 铃井志帆又走到了刚刚挨打的女仆身边,轻声和气地安慰了几句,最后才再次来到了瘦小男子的面前。 这时候,瘦小男子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龇牙咧嘴的不说,还在揉着自己仍然发疼的手腕。他望着铃井志帆的眼神里可谓是又怕又恨,可见对方刚刚将他狠狠教训得够呛。 “没想到您是如此没品的家伙,真是遗憾呢。”她说,“本次就不向您收取后续的费用了,请您就此回去。相对的,本店‘欢爱殿堂’,今后也不再欢迎您的来访……请。” 说着,她抬手指向了大门的方向。 瘦小男子眼见着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就跟看垃圾一样,刺得他如芒在背;而眼前的女人虽然语气恭敬,但眼神里的鄙夷更令他浑身难受,觉得男性的尊严受到了侵犯。 可他却不敢二话,只得将恨意压在心中,仓皇逃出了“欢爱殿堂”的店门。 然后店内响起了掌声,久久不绝。 陶阳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自己一直盯着志帆看,志帆从没有往这边瞥过一眼,也就是说……现在的这个志帆,并不认得自己吗? 想到【虚假现实】中,其他怪盗团成员都被虚假记忆迷惑而没有了原本的记忆,比如长谷川善吉那样的,那铃井志帆岂不是也…… 待掌声稍停,铃井志帆用力地拍拍手,对着店内的顾客高声笑道:“好了,各位国王大人,就不要再在那种人身上无意义地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了,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开开心心的嘛!” 说着,她对着周围的女仆扫了一眼:“各位……回归到各自的岗位,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帮助国王大人们忘记不开心的事、让他们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离开这里,是你们的使命哟。” 店长发话,女仆们明显有了主心骨,齐声应道:“是!” 看到骚乱平息,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笑道:“不愧是店长,很果决地将那个人赶了出去呢!” “哼哼~我们店长虽然很年轻,但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刚开店的时候就有混混一类的人来找麻烦,也被店长妥善解决了呢。”库菈菈接道。 “妥善解决?是打电话报警处理了吗?”梓川大地问道。 库菈菈歪歪头:“不知道哦,反正后来就没见过那些人啦,大概是被沉到东京湾里去了?” “那一点也不妥善啦!”梓川大地哭笑不得。 顿了顿,他又道:“反正大概的意思是说……那位店长虽然看上去有些柔弱,但绝不能小瞧她……毕竟是一个照面就制服了一名男性的女子啊。” 馨接道:“我听说,店长练了好几年的防身术,可厉害了!” 这么一说,陶阳想起了他在2016年的时候教过铃井志帆拳击的基础和一些防身技巧,看来她一直有在磨炼技巧…… 也就是说——铃井志帆有可能还拥有着与他之间的记忆?! 他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而此时,梓川大地的笑容开始逐渐变态,摸着下巴说道:“嚯嚯……‘欢爱殿堂’的店长吗?还以为是个满身铜臭的大叔、或是满脸市侩的大婶之类的,没想到啊没想打……哼哼,如此美女,怎么能不录入我的情报库呢?” “我看看嚯,要评分的话……脸8分,胸……”他突然打了个寒颤,被迫打断了“评选”,并很快就找到了令他坐立难安的源头。 “咦……陶阳,你干嘛一脸凶狠的盯着我……”他望着陶阳平静下像是掩藏着噬人骇浪般的眼神,瞬间不安起来。 “嗯?有吗?没有?”陶阳双手抱胸,眼神冷漠,“你刚刚想说什么?继续说下去啊?” 梓川大地咽了口唾沫,虽然叫他“继续说下去”,但生存的本能在警示他那样做很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于是讪笑道:“啊哈哈……我刚刚只是开玩笑啦!” 库菈菈看着这一幕,笑得眼神都眯了起来:“嘿~是这么一回事吗?嗯!嗯!” 就在这时,馨注意到了有人在朝这边走来,扭头看去的时候,惊得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店、店长!” 只见是铃井志帆走了过来,却是对着馨关心道:“今天是第一天上班?馨,看上去状态还不错?” 没想到店长居然会关心自己一个新来的兼职,这让她觉得受宠若惊,慌忙应道:“是、是的!虽然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的,但是……渐渐地掌握要领了!” 铃井志帆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对着这一桌的客人——陶阳和梓川大地说道:“我们家的孩子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希望两位国王大人以后多多支持我们,常来光顾哦!” 这让人瞬间感受到美女店长的热情与亲和力,梓川大地当即连连点头:“喔喔……!当然会的!” 而陶阳还以为铃井志帆果然与自己形同陌路,正心情复杂中,随后与铃井志帆对上了视线。 铃井志帆对着陶阳眨了眨眼睛,灵动的眼神里似乎在传达着某个意思。 陶阳……身躯一震。 第85章 陋室夜话 和女仆合影,并得到了由合影照片制作成的纪念礼物后,陶阳和梓川大地结束了今天的女仆咖啡店一日游。 “期待您下次回来哦!国王大人~!” 库菈菈和馨热烈欢送陶阳与梓川大地离店。 “诶嘿嘿……诶嘿嘿……”梓川大地脸上笑开了花,两只手胡乱摆摆,“我还会再回来的!” 话虽这么说,但他脚步还不舍得挪开。 “你那变态的笑容,还是收一收。”陶阳无奈地叹了口气,好想说自己其实不认识这个人。 最后,他只得抓着梓川大地的衣领,拉着对方离开。 “呀~今天真是太尽兴了!果然和可爱的小姐姐一起就是开心呢。”梓川大地说到这里忽地想起了什么,又解释道,“啊……!话虽如此,但我对和香依旧是一心一意的喔!” “没必要特意强调这个。”陶阳微微汗颜。 “嘛……确实,比想象中的有趣……”陶阳回想了一下,虽然最开始觉得那些卖萌撒娇的动作台词都有些尬,但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的话,还是挺有那种感觉,不知不觉间也能乐在其中了。 “好了,咱们一起去车站,我记得你家在三泷那边?那么在去到涩谷站之前咱们都同路……”梓川大地边走边说,忽然发现并肩同行的陶阳没有跟上来。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陶阳,疑惑道:“怎么了?” 陶阳原地驻足,身后百米外就是“欢爱殿堂”的大门口。 “唔……突然想起来有个地方要去,去……买点东西。”陶阳一脸淡然地说道。 梓川大地眨了眨眼睛,说:“买东西?正好接下来我也还有时间,不如咱们一块儿去……” “不用了!”陶阳断然拒绝,“基于一些比较私人的原因,我想一个人去。” “喔,‘私人的原因’……呢……”梓川大地一脸恍然的模样,双眼却盯着陶阳不放。 两个人就这般在无言中对视良久。 “你这家伙……刚刚加了馨酱的iv了?是?!”梓川大地一副“我已经看破真相”的表情,“是馨酱吗?你在等馨酱下班?然后两个人一起……” “喂喂!这可误会大了!”陶阳一个瞪眼,“加iv是方便之后介绍她去熟人那里做检查!才不是为了那种私人的理由!” 他懒得继续解释了:“总之!你自己回去!我从另一条路走!” “切~什么嘛,有什么好事不带上我。”梓川大地抱怨一句,但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表示不满。 “好,明天学校见。”他向陶阳挥手告别,随后转身朝车站的方向走去。 为了不让梓川大地生疑,陶阳佯装从另一个方向走,然后绕到了“欢爱殿堂”的后门。 待了一小会儿,心说梓川大地也应该走远了,他便准备回到前门的位置。 虽然刚才只是和铃井志帆确认过眼神,而且过程中没有言语上的交流,但他大概能明白,那应该是过后两人私下见面的意思。 就是不知道在哪里碰面……总之在前门附近等着应该没问题。 同时,他不免有些激动—— 看来铃井志帆还记得自己! 对方并没有因为【虚假现实】被扭曲了人生与记忆!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能与铃井志帆意外再会总归是件值得人高兴的事,缘由就在见面后再好好问清楚。 没等他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动静。他机警地回过身去,在见到身后那人的瞬间就放松了心神—— 是铃井志帆! 还不等他开口,就见铃井志帆边小跑着过来、边张开了双臂:“伊吹!” 陶阳下意识地也开放了怀抱,将铃井志帆拥住。 丽人入怀,他感受着身躯被紧紧抱住的力度,还有按在后背手掌掌心的温热感,以及胸前明显感应到的心跳悸动,可见相比于自己,铃井志帆对于重逢的喜悦之情在他之上。 ——这是当然的,对于陶阳而言,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半个月前;而那对于铃井志帆来说,却已是过去了五年之久。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铃井志帆微微仰着头,望向陶阳的眼中秋波盈盈,又轻声念了一次:“伊吹……我好想你啊!” 说着,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陶阳微微吓了一跳,没想到铃井志帆的反应比他料想中的还要“激烈”。 “志帆,你……你别哭呀。”他不自觉地轻轻拉过铃井志帆,让对方靠在自己的胸前。 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铃井志帆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一个穿着工作制服的成年女性,扑在一个一脸青涩的男子高中生怀中,闷声痛哭,像是要将所有不能向他人倾诉出的委屈与烦闷全部发泄出来。 等铃井志帆的情绪稍微平静一些,陶阳才轻声问道:“志帆,我不在的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 经历了鸭志田卓的事件、尤其是靠着自我意志力觉醒人格面具之后,铃井志帆已经变得坚强了许多。而能够让这样的她失声痛哭,显然并不只是单纯的思念之情。 铃井志帆擦了擦眼泪,说道:“抱歉,伊吹,明明是我们时隔多年的再次相会,却让你看到丢人的一面了。” “确实……我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述说。”她说着左右打量了下周围,“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到我家去。” 陶阳以为去的是早已熟悉的铃井家,还在想着见到铃井志帆的母亲——铃井真弓的时候,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样貌与五年前相比没有变化这件事。 又或者铃井真弓在这个【虚假现实】里已经没有了关于“佐藤伊吹”的记忆,那样的话反省去了说明的麻烦…… 可没想到的是,铃井志帆将他带到了另一处陌生的公寓。这里距离秋叶原不算远,大概十来分钟的车程,应该是方便工作而租的; 打开房门,里面是1dk的户型,却近乎空荡荡的、都没什么像样的家具——比如待客用的桌椅什么的,倒是角落里放着瑜伽垫、哑铃一类的健身器材。 “最近才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置办家具。而且也没有那个时间,毕竟新店有很多事情要忙。”铃井志帆笑了笑,将陶阳领进了房间,“到这里边来坐。” 坐?坐哪里? 陶阳站在房间门口,脸上尽显茫然—— 难以置信,一名年轻女性的房间里,居然只有…… 一张双人大床! 话说为什么是双人床?! “人家比较喜欢睡大一点的床啦,那样睡得舒服一些。而且没有床的话不利于睡眠,对于女生来说,失眠可是美容的天敌。”铃井志帆看着陶阳眨眨眼睛,“所以床很重要呢,必须优先购置好……你说对?” 对,对吗?为什么感觉你在骗我? 陶阳唯唯诺诺,被铃井志帆拉着手在大床边坐了下来。 “我知道的哦,伊吹就读的是紫苑学园……以前是我的母校秀尽。”铃井志帆先说道,“因为各种原因,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去找你。本来还打算忙完这段时间就去紫苑看看,结果反而是你先来见我了。” “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心脏噗通噗通地猛跳、感觉都快跳出胸口了,好不容易才压下了那股兴奋之情……毕竟在现场突然爆发出来的话,会让你觉得困扰的?” “不带着刻意,而是在不经意间相遇,这也让我感觉到……我们之间深厚的缘分……” 陶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突然间理解了雨宫莲面对川上贞代时的处境。 他只得转移话题:“为什么你现在是女仆咖啡店的店长?排球呢?” 顿了顿,他忽然想到铃井志帆这个年纪,应该还在上大学才对?怎么会…… 而一说起这个,铃井志帆便沉下了脸色:“这也是我刚刚想和你说的事……发生了很多事情……” “排球、连同着学业,我都放弃了,然后离家出走了。”她说,“家里那边,也断绝了关系,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过了。” “啥?离家出走?”陶阳惊了,“这是为什么?” 铃井志帆面无表情、或者说已经完全心冷到只剩下冷漠:“因为我的妈妈,和鸭志田卓再婚了。” “哈?”陶阳听罢感觉仿佛有股寒气直冲脑门,“这是……令和特色的地狱笑话?” “你看我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吗?”铃井志帆没好气地说。 顿了顿,她又道:“说起来……很复杂。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不像是‘我’了。对脑海中被篡改的记忆习以为常,对身边发生了异常视而不见。比如杏变成了拉丁裔混血,还有妈妈居然开始和鸭志田交往……” “直到某一天,我突然觉醒了真正的记忆!而那种感觉……说起来很不可思议,明明脑海里有着两段的记忆,我能很明确地辨别出真假,毕竟两者的实感完全不一样。一个是由记忆和情感堆砌起来的厚实城墙,一个就像是轻飘飘的一戳就破的气球一样。” “不光是记忆的问题,那种虚假和扭曲已经侵蚀到了现实——鸭志田变成了大好人,从来没有体罚过学生,也没有对女生进行过x骚扰,相反他是个模范教师、还是个老实木讷的好好先生……” “等等……你确定说的是鸭志田吗?那个鸭志田卓?!”陶阳听得瞪大了双眼,“难道他被【更新】了?” 铃井志帆摇了摇头,回道:“不是【更新】,就是我们熟悉的那个鸭志田卓,然而内在却像是换了一个人,连过往的经历、包括周围人对他作为的认知和相关记忆都变得不同了。” 陶阳记起雨宫莲说过,【虚假现实】下的怪盗团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雨宫莲”领导的私刑犯罪团伙,连改心的对象都换了个遍——这或许意味着原来作为怪盗团目标的“恶人”,都不再作恶了。 铃井志帆继续道:“因为我在秀尽排球部、而鸭志田又是排球部的指导老师兼教练,通过这层关系,鸭志田偶然结识了妈妈……然后噩梦就来临了!” “恢复了真实记忆的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接受那样的‘现实’……那种【虚假现实】!”她说着不自觉地捏紧了双拳,脸上浮现出了本该遗忘的痛苦,“尤其是看到那个人的脸、回忆起他曾经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无法原谅!更不能忍受自己要喊鸭志田‘爸爸’!” “比起‘鸭志田志帆’这种令人反胃的姓名,我更想要‘佐藤志帆’这个名字!” 嗯?刚刚好像出现了什么大胆发言?唔……这个氛围下好像不是插言的好时机…… “而且,能够依靠的、熟悉的伙伴们都不在了……伊吹你最后一次穿越回去后没有再出现,杏他们被替换成了陌生人,其他怪盗团的伙伴也形同陌路,只留下我孤独一人……”铃井志帆说起伤心事,泪水又不由自主地从眼眶中溢出,“当周围所有人都将【虚假】当作【真实】的时候,我反而成为了‘异类’……孤独的异类。” “所以……我从那里逃离了,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一个我也不会因为发现哪个认识的人变了而会感到伤感的地方。” “因为没有带很多钱,所以我的第一要务就是找份工作养活自己。可是我高中都还没毕业,一般的公司是进不去的,只能找便利店、饮食店之类的地方打工。” “为了能多赚一点钱,我应聘进了当地一家连锁品牌的女仆咖啡店,从基层开始打拼,一步步升到了店长的职位,抓住机会调任到秋叶原新开的分店……” 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想到才十几岁的女孩子孑然一身背井离乡,为了生活而竭尽全力,再加上那“唯我独醒”的孤独感——可以想象得出铃井志帆过得有多不容易。 而最让她痛苦到难以获得解脱的,就是最爱的母亲与最恨的仇人结婚了这件事。 换作其他人,怕不是早就崩溃了。 “我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与伊吹你再度相遇这件事!幸好,伊吹还是伊吹,并没有忘记我!”铃井志帆深深地直视着陶阳的双眼,“伊吹,为什么现实会变成这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你知道吗?” 于是陶阳将他了解到的,包括x的存在、雨宫莲讲述过的过去等等相关的一切,都告诉了铃井志帆。 “没想到莲还健在……抱歉我用了‘健在’这个词,但听到这个消息真心觉得太好了!”铃井志帆低头抹了抹眼泪,再抬起头时已经没有了迷茫,“原来如此,那个代称为‘x’的神秘人,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吗!我绝不会原谅他的!” 她的眼中已然燃起了复仇的火焰——扭曲了现实,让唯一的至亲和最恨的仇人缔结莫名其妙的“姻缘”、令假人替代了最好的闺蜜和重要的伙伴、让自己流落他乡苦熬多年……她有太多的理由向x发起复仇! 此外,还有一个令陶阳在意的未解之谜—— “话说志帆,你刚刚说你是‘突然觉醒了真正的记忆’……这是怎么回事?”他问,“契机是什么?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关于这个,我不是没有想过。”铃井志帆回忆道,“我记得……应该是与你结识的那一年的平安夜,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一道从空中划落的流星砸在了我头上……” “平安夜?”陶阳皱了皱眉,按照雨宫莲的讲述,那天发生了怪盗团跟亚尔达拜特决战、最后却搅局一事。 “得益于此,我不仅回想起了真正的我,还获得了特殊的能力……以后有机会我再展示给你。”铃井志帆说着,目光愈发地坚定,“总之,今后也让我帮你的忙!我们一起将x揪出来,让一切恢复本来的模样!包括救回杏和大家!” 陶阳当然不会拒绝铃井志帆的决意,事实上,面对未知且强大的x,志同道合的伙伴自然是越多越好! 这一刻,心灵之海里响起了颂唱之声: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 『汝于此,获得崭新之因缘。』 『因缘者,即所谓破除诳言以求修正歧路之力。』 『吾、【恶魔】面具之初诞得浴祝福之风,为遨往真实,更添助力。』 le·diable——铃井志帆(shiho suzui)! 陶阳深吸了一口气—— 恶魔社群! 虽然获得了新羁绊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但那个温柔敦厚的铃井志帆居然是【恶魔】? 好像不太对? 陶阳低头看着偎依在自己臂膀旁的铃井志帆,虽然是实际年龄比他年长五岁的姐姐,但人家明明那么温婉可人…… 刚这般想着,却见铃井志帆突然起身,来到他面前,整个人贴了上来。 她的动作无声而轻盈,然而整个身躯的重量仍是将陶阳压倒了。 陶阳被整得一脸懵逼:嗯??? 我,被推倒了?! 随后便见铃井志帆支起身,深情绵绵地望着他,呢喃细语道:“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 接着,她俯下身子…… …… 与铃井志帆度过了一段特别的时光…… 第86章 未来的梦 眼前一片漆黑。 身体正在下坠。 陶阳觉得自己好似半梦半醒的,意识也处在朦胧的边界,更像是有种灵魂出窍、飘忽不定的感觉。 他不记得自己沉睡前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明确的意识推动他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本能地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子如同千斤重一般,怎么都睁不开来。 同时在迷蒙之中,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是…… 小男孩的声音。 那个声音不是很清晰,断断续续地说着: 『……开辟了……新的可能性……』 『……将种子埋入……未来的土壤……』 『展示……虚饰的森罗万象……』 话音刚落,眼前倏地亮起一道光华,很快又越来越亮,驱散了眼前的黑暗—— …… “起~床啦!” 和这个声音一起的,还有胸腹突然感受到的猛烈冲击! “噗喔……!”陶阳闷哼一声,原本身体在黑暗中不断下沉、飘忽不定的感觉终于被梦醒之时的现实感所取代。 由于突如其来疼痛,他下意识地心头火起,原本怎样都睁不开的双眼此时终于睁开来,在怒意的驱使下就想将怀里的“袭击者”推出去。 可当他的手刚搭在那个娇小的身子上时,就瞬间明白了怀中之人的身份,所有的怒意都随着内心自然涌出的爱怜而烟消云散了。 陶阳看了眼上半身压在他胸腹上的那人满脸坏笑的模样,顿时露出了一副想生气又气不起来的郁闷表情,无力地叹道:“是你啊……澪……” ——他一下子就能叫出女孩的名字,脑子里自然而然涌入的“情报”,使得他知道女孩和自己的关系…… 只见趴在他怀里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细长的眼睫毛下是一对晶晶发亮的好看眸子,一眨一眨的透着古灵精怪。 陶阳轻轻推开名为“澪”的女孩,然后从横躺着的沙发坐起身来,哼哼道:“你就不能用正常点的方式喊我起来吗?” 一说起这个,澪反而气得鼓起了小脸,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不管我怎么叫你、你都叫不醒嘛!推了你几下都没反应!” “是么?”陶阳有些迷糊地挠着头,自己好像就是小睡了一会儿?难道是太累了?可又不至于? 自己睡着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似有灵光一闪,可那个感觉又瞬息即逝,甚至头都开始痛起来:“唔……我感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澪双手叉腰,气哼哼地道:“你忘了给可爱的女儿做饭吃了,爸爸!” “啊、已经这个点了啊……”陶阳当即抬头看了看家里的挂钟——原来如此,这就是我忘记的重要的事情么! 慢着,不太对,应该是其他更重要的…… 还没等他细想,澪就拉扯着他的手,说:“好啦!我肚子饿了,爸爸应该也饿了?快点做晚饭啦!” 陶阳的注意力重新放到澪的身上来,虽然眼神里透着宠溺之色,但嘴上却说道:“不应该是你做饭给爸爸吃吗?” “我只会做番茄炒蛋而已,这还是爸爸你教我的炎国特色料理!其实要我下厨倒不是不可以……”澪说着,突然听见了身后电视响起的音乐声。 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像是一下子代入到了某个角色里,“唰”的一下子转过身去,对着电视机画面里的人像做出同样的动作—— 将一个零件插进玩具腰带旁的机关凹槽,随后在“i' the one,yes i' on fire!let's fight,t the honor!”的配乐声下,行云流水般地打出一连套武术表演似的动作。 “变——身——!”澪高声喊道,表情无比地认真。 电视里的人物倒是在一连串逼真的特效下变身成功了,唯独澪的身边弥漫着中二的空气。 她本人倒是毫不在意,前情提要结束后,接着开始用演歌歌手的画风唱起了主题曲:“ignited by a burng ul,can't nta these ebers though they try……” 幸好,她并没有曰本人的特色英文口音——在一旁听着的陶阳心里如此庆幸。 等一分多钟的主题曲唱完,澪才终于暂时“忙”完了重要的事情,抽空回过身对老父亲说道:“爸爸,《蒙面骑士honor》开始了!” 不用说下去,陶阳都理解了,比了个“ok”的手势:“懂了,我去做饭。” 走进厨房,刚刚打开冰箱,他心里就泛起一丝古怪:自己并不擅长做饭,平时放学后多数都是到街上饮食店或回家泡方便面…… 下一秒,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自从有了孩子,尤其孩子她妈工作忙没空在家做饭的时候,他可不想随便泡个面或叫外卖敷衍,为孩子的身体健康和营养平衡考虑才是最重要的。 从冰箱拿出食材,在料理台上的砧板简单切制一番,再用华人商店里买到的中华锅进行炒制。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就做出了一荤一素一汤。 看着摆上桌的菜品,陶阳不知为何有种小得意:自己这厨艺,熟练得仿佛拥有十多年的料理经验…… 忽然一拍脑袋,他觉得奇怪:什么叫“仿佛”啊?自己确实是锻炼了十多年的厨艺…… 隐隐约约的有种违和感,在他的心间挥之不去,可还是被他刻意忽视了。 之后父女俩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吃着晚饭,陶阳跟着女儿一起看了《蒙面骑士honor》的新一集。 他知道《蒙面骑士》是一个相当有名而且经久不衰的特摄系列,虽然自己对此没什么太深的了解,但也听说这个系列的节目受到了各年龄层观众的喜爱。 而作为“令和骑士”的蒙面骑士honor,骑士纹章为“火焰”,曰语中写作“炎”、意为“火”、罗马读音为“hono”,也与honor在写法上近似。 故事讲述了由主人公组建并召集的自警团及其成员,合力对抗由人心的黑暗面具现化的怪兽。 “别看那些怪兽没有庞大威武的身躯,可它们的爪牙依旧比人类强大许多。更危险的是它们能够制造出迷惑人心的幻觉,使人迷失自我,做出各种疯狂的举动!”澪鼓足劲儿地给爸爸安利,“而honor的特殊绝技‘明我之火’,能够照亮本心、驱散一切迷惑人心的假象,然后他就可以在物理层面上暴打怪兽……!” 澪说着还在座位上打出拳击中的一套组合拳,又道:“真的是太酷了!” 陶阳当即露出一副“吾心甚慰”的笑容——看看,这带风的拳劲,不愧是我的女儿!咱家的家训就是要“以理服人”啊! 也难怪澪这么沉迷《蒙面骑士honor》,这部剧虽然剧情直白简单,但在设定上加入了巧思妙想。里面没有嫉妒矫情一袋米扛几楼的傻逼队友,没有开打前先啰哩嗦一通的套路反派,有的只是帅气、豪快、还有热血;老套,可就是能抓住人心。 看了十来分钟,陶阳觉得确实“有点意思”。 同时又有些意外,自家女儿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特摄剧的了? “话说澪,原来你喜欢特摄英雄啊?”他打趣道,“像你这样年纪的小女孩,不是应该爱看‘魔法少女’之类的吗?” “哈?魔法少女?我觉得那个太幼稚了,我不喜欢!”澪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而且女孩子喜欢特摄英雄又怎么了,难道爸爸你也跟我们班上的男孩子那样,想说女孩子只配玩布偶洋娃娃和挥舞仙女棒吗?那是刻板印象!” “而且妈妈也不像一般女性那样喜欢看恋爱小说或者家庭伦理剧,平时看的都是男性向的穿越后宫小说……你怎么不说她?偏心吗?”她哼哼道。 “我可没那么说啊,只是好奇你喜欢上特摄英雄的契机是什么?”陶阳不紧不慢地问。 “契机?唔……”澪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应该是问了妈妈、以前是怎么和爸爸认识的之后,才渐渐开始对这个感兴趣的。” “嗯?我和你妈?”陶阳一开始有些迷糊,然后才临时想起来女儿说的“妈妈”是谁。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才在刚刚回想起这件本应该理所当然的事。 “对啊!爸爸以前从一个大坏人那里救了妈妈,是妈妈的英雄?‘伊吹’这个名字,也是‘英雄’的意思!”澪可爱的小脸上浮现出向往之色,“所以我也想像蒙面骑士honor一样,成为重要之人的英雄!” 十二岁女孩天真烂漫的话语中,充满了赤诚真心。 而陶阳却因为澪的话,脑海里不由得浮想出了过去的事—— 自己和妻子是在2016年的春天第一次相遇,以一个变态教师引发的事件为契机而结识;数年后的那一天晚上,他们正式确立了关系,然后就…… 然后就…… 然后……? 突然,脑袋一阵刺痛,陶阳下意识地抱住了头,这才发现自己脑海里的记忆支零破碎,缺失了一大段的内容。 倏地,他低伏着的双眸瞳孔猛然一缩——自己终于明白了一切…… “爸爸?!”澪被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 这时候的陶阳抬起头来,看向澪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奇与古怪。 “没……什么,大概是没休息好。”他含糊不清地回道,眼神有些闪烁。 想到刚刚自己爸爸在沙发上瞌睡、自己推都推不醒,澪不疑有他,小脸上写满了担忧:“是工作太累了吗?真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得去看下医生?偏偏妈妈出差了不在家……” 看着小女孩真切地为自己忧心的模样,陶阳轻舒了一口气,轻笑着摸了摸澪的小脑袋:“没事的,待会儿我自己到附近诊所看看医生、回来早点休息就没事了。” 说着,他站起身来,作势准备到外边去,边走还边说:“剩下的就交给你收拾了,我出去一下。” 澪还是有些担心:“那……你路上小心啊。” 陶阳背对着澪摆了摆手,没有回话,径直走过玄关,然后打开了家门,走了出去。 看见了外边的风景,他心说果然和自己预想的一样——门外,是一片漆黑的混沌,漂浮着零碎的场景建筑的碎片,就像没来得及构造完成一样。 陶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轻轻关上了门,然后回头看着“佐藤家”的大门在逐渐远去,转头又看向了另一处。 “这一出怪诞闹剧,都是出自你的手笔吗?”他对着那里站着的那人问道。 只见那里,站着一个穿着衬衣背带装的小孩,从背影看是个男孩的模样。 然而当对方回过头来时,却令陶阳微微吃了一惊—— 那副容貌……和他十分相像! 不……那不就是他小时候……大概八九岁时候的模样么!? “你……该不会和那家伙一样,也是我的阴影?”陶阳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的【愚者】社群关系者——那个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外表的阴影。 『都不是哦。』“小陶阳”奶声奶气地回道,似乎还刻意加重了第一个字的读音。 『而且才不是什么我的‘手笔’啦……』他用的是“仆”自称,说话的语气也像个小孩子一样,『难道你还没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陶阳默然,好一会儿才接道:“这里,是我的‘梦’……就在刚才,我才突然惊觉这是在梦中……” 就跟人有时候做梦时,会在梦里察觉自己在做梦的事实,然后从梦中惊醒回到现实。 可是陶阳却没有醒来。 “而且还是……还是……”他说着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竟然是我和、和志帆的……连孩子都有了?!” 这种事情可不能让当事人知道啊! 陶阳指向“小陶阳”,接着说:“而你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会出现在这里,这里的一切不可能和你完全没有关系?!” 『诶~居然说我是‘莫名其妙的家伙’……好伤人呐!』“小陶阳”嘟起嘴来,童稚的模样还有一些可爱,『虽然确实和我有那么一点关系啦,但我也只是稍微做了一下引导而已。会变成什么样,完全取决于你自己啊!毕竟是你的梦嘛!』 听到这里,陶阳又想到了“阴影陶阳”——他们每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自己的睡梦中。 于是他问:“我的阴影……他也在这里吗?” 『他不·可·能在这里。』“小陶阳”摇了摇头,『因为这里……是独属于你的【梦世界】。』 梦世界! 陶阳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还是出自雨宫莲的口中—— 「梦世界是连接着所有人心灵的特殊领域,我的理解……就是大众的殿堂,等同于我们熟悉的印象空间。和每天傍晚准时到访、肉身进入具现化的认知世界——影时间不同,梦世界是当人进入睡眠状态,意识在无意间进入潜意识的时候才能到达的精神世界。」 是不是能这么理解……和阴影陶阳见面的地方是在梦里,而“梦世界”是比一般梦境更深层的潜意识世界,所以阴影陶阳不会出现在这里吗……? 可要说这里是梦世界的话…… “梦世界……不应该是类似‘大众殿堂’一类的地方吗?”陶阳疑惑道,“而你说这里是独属于我的‘梦世界’?” 『即使是你曾经去过的【印象空间】,也分出了许多不同的区块,甚至存在仅有作为目标人物的阴影所盘踞的独立领域。』“小陶阳”回答道,『这里,就是类似那样的地方,或许又稍微特殊一些、也比较大一些,而且如你所见……』 他抬起手臂朝着周围的一片混沌一扫:『它还未开发完全。』 顿了顿,他单手抚胸,颇有一副小大人般的认真模样,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作‘塔维尔’。在你完全掌握塑造自己‘梦世界’的方法之前,引导并协助你‘创造未来’。』 “在梦里……创造未来?”陶阳瞪着眼睛看向自称“塔维尔”的缩小版自己,甚至没功夫去想“这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和自己长得相像”之类的事。 他更在意的是——“怎么创造?” 『唔……虽然我说了‘引导并协助你’,但这里毕竟是你的梦世界,我也只能给你些建议而已啦。』塔维尔歪了歪头,『总之……先和志帆姐姐建立特殊关系,然后跟她约会?』 “你说什……!”陶阳大惊,“和那个有什么关系?!” 『具体我也不太懂啦,现在的情况等于说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啊。』塔维尔眯着眼笑了起来,『借由和各种各样的人物加深关系,就能开辟许多未来的可能性。无数的可能性将化为【希望的种子】,在你的梦世界里培育出充满生机绿意的庭园!』 『而这座【庭园】,在不久的将来,肯定能帮助你度过难关、战胜强敌的!』 『当然,现在要说这个,还有些为时过早了。首先,你得先将第一个‘世界’完善才行……我期待着那一天喔。』 说着,塔维尔对着陶阳摆摆手,那是在送别。 而陶阳也感觉到——自己快要从梦里醒来了! 脑海中还回荡着塔维尔最后说的一段话: 『你……必须在【门】后体验【过去】,在虚假现实经历【现在】,在‘梦世界’感受【未来】。』 『借此,才能培育【虚饰的权能】……』 第87章 驱逐 5月2日,紫苑学园,最后一堂课。 朝比奈凛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已然跃跃欲试的学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手上却不紧不慢地收拾教案和课本。 她说道:“嗯……接下来就是黄金周三天假期了,你们放假该去玩去玩,可别给我搞什么大新闻啊。” 台下有学生回道:“才不会啦,朝比奈老师,咱们又不是什么不良学校里的,有事没事的就去打架闹事!” “嘿!谁知道呢?”朝比奈凛轻笑一声,抬眼便看见坐在靠后排角落位置的陶阳低着头,两只手放在台面下。 以她的教师经验,一眼就看出了那是在玩手机。 当然她不是那种很死板的人,并不会特别在意这种程度的违纪之举,可也不妨碍她拿陶阳开涮:“比如说,陶阳现在正在和熟女女友相约私奔、假期后就突然不来学校而是成为被女人包养的小白脸什么的……” 陶阳听见有人念到自己的名字、尤其听到后面的话的时候,差点连手机都抓不稳了,而手机屏幕里显示着他正好在iv上和铃井志帆聊天。 昨天做过的“梦”顿时浮上心头,他仰着脖子颇为恼怒地对班主任回道:“那……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啊!?” 看到陶阳像是急了,反倒令朝比奈凛一愣一愣的,有些呆滞地问道:“不是?你来真的?” 这时候的陶阳已经冷静下来了,镇定自若地说:“都说了没有那种事!” “这样否认反而让人很在意啊……”邻座的别府千寻看着陶阳好奇地眨眨眼睛,随后突然就往陶阳大腿上一扑! ——她是冲着陶阳的手机去的,想确认陶阳是不是真的跟熟女姐姐聊天。 只不过一个女生以虎狼一般和扑向男生的大腿,那副场景多少有点…… 陶阳明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手机飞进抽屉里发出“咚”的响声、随即两只手按着别府千寻侵犯过来的头:“别闹!” 看着两人耍宝,教室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放学后,陶阳、别府千寻、梓川大地三人一起走出教学楼。 “和香已经能坐轮椅了,现在准备办出院手续,假期我们打算一起去野餐。”梓川大地一脸美美的,“你们两个则是……约了一起旅游?” 他撇着头、斜眼端详着陶阳和别府千寻,开玩笑地说:“你们进展还真快啊!” “你别乱讲!”陶阳翻了个白眼,“我们这是团建!” 别府千寻还一本正经地补充说明:“没错,两男两女的团建!” “嘿~两男两女……还团建啊……”梓川大地笑眯眯的,一副“我才不信呢”的表情。 就在这时,有人从远处招呼:“啊、你们在啊。” 只见是近卫佑希从不远处走来,边走还边说:“学生会那边有不少事情都要交待一下,可能没那么快,要不出发的时间就定在影……” 随后她发现梓川大地也在场,当即就止住了话头,然后对着梓川大地点头示意。 梓川大地赶忙微鞠一躬回礼。 值得一说的是,给早乙女郁夫改心成功之后,两人就已经当面解除了误会,近卫佑希也为自己那天在天台的言辞向梓川大地道了歉; 梓川大地了解的到了近卫佑希的苦衷,不仅没有怪罪,还在得知学生会长也一同参与了改心行动后,连带着之前出面帮助过森川和香的事情,对近卫佑希表示感谢。 “那你们聊,我先走了,还要到医院去呢。”梓川大地说着摆摆手告别,大步朝校门口走去。 等梓川大地走远了,陶阳才对近卫佑希说道:“那么出发的时间就定在影时间之后,反正目的地也不远,不用那么急。” 别府千寻看着手机,影特战队的群聊里刚刚有一条新消息,她接道:“义之说他还在开会,看来也没那么快结束呢。” 近卫佑希听罢点点头:“那行,就先等影时间结束。” 之后出了校门,别府千寻说要回家收拾好行李,和陶阳分别。 陶阳倒是没什么好准备的,反正也只是去个三天,简单准备些换洗的衣物日用品,其他还有什么需要的在那边买就是了。 之后他去了一趟涩谷,在书店逛了下看了一会儿书,买了几本新进的文集,打算好好提升自己国文阅读的能力水平。之后便打算返程回家,只等影时间结束就跟伙伴们汇合。 进入地铁站,他意外发现一个人影,看着有那么点眼熟。 仔细辨别和回忆了一番——那不是昨天在“欢爱殿堂”闹事的那个瘦小男子么! 本来对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路人,陶阳也没有关注的必要。可是那瘦小男子一副着了魔似的表情,咬牙切齿地叨咕着什么,然后进了闸口。 “那个是……山手线?是去……”陶阳猛然警觉,“秋叶原?!” 想到昨天瘦小男子在秋叶原“欢爱殿堂”里引发的骚乱、尤其是和铃井志帆发生了冲突,他不由得担心起来,赶紧跟了过去。 只不过慢了瘦小男子一步,已经不见对方的身影了。他一边坐上去往秋叶原的电车,一边给铃井志帆打电话示警。 等他赶到“欢爱殿堂”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乱了套—— 瘦小男子拿着小刀,挟持着一个已经吓瘫了的女仆,正在和铃井志帆对峙! 还是来迟了! 陶阳心里微恼。 瘦小男子红着眼睛,显然是被什么给逼急了,精神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对附近的动静十分警惕。 包括了陶阳的到来。 “你别过来!别乱动!不然我这刀子可不留情!”他开口警告陶阳。 而陶阳看了眼那个瘫坐在地上已经吓崩溃了的女仆,不好轻举妄动。 在场的铃井志帆则是深吸了一口气,满脸凝重之色。 半个小时前,她接到了陶阳的电话,心里是相当重视的,之后就报了警,说是可能会有人来店里闹事。 用了“可能”这个词,也确实因为无法确定瘦小男子真的是来这边找茬,只是从昨天刚和对方发生过冲突而判断有很大的可能性而已。 而警察答应晚些时候会来看看情况,可随后就没有下文了——想想也不奇怪:你说了有人可能来闹事,就想要警察出动,先不说这事情闹得能有多大必须警察出马,万一白跑一趟怎么办? 所以警察至今都没个影。 身为店长,铃井志帆自知绝无可能置身事外,于是选择留在店里随机应变。以防万一,她还提醒了店里的员工要注意有无特殊情况的发生。 却万万想不到,那瘦小男子竟如此疯狂,这次并不是上门闹事这么简单——他一进来就亮出了刀具,就近挟持了来不及跑开的女仆! 事情的性质一下子就变了。 铃井志帆不禁有些后悔,她没料到瘦小男子会是如此不计后果的疯子,想来是昨天的那个下马威、让对方记恨上了。 然而后悔也没用了,现在必须要想办法处理眼前的危机。 “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说。”铃井志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一些,担心刺激到对方,“如果你是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的话,要我道歉多少次都可以,或者你想要我怎么做?才愿意放开我们的员工?” “呃,我想要……怎么做?”瘦小男子很明显愣了愣。 本来昨天的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他也没必要再找不痛快。然而今天和几个狐朋狗友白日酗酒,被人嘲笑了还用上激将法。他又是那种喝了酒会异常亢奋的类型,于是借着酒劲、冲动之下便打算用行动证明“自己不是一个怂包”。 可是现在他被人问住了——证明了自己之后,要再做些什么? 瘦小男子的愣神只在片刻之间,陶阳见状便想趁机冲过去。 然而瘦小男子的反应出乎意料地迅速:“都说了不要乱动!不然我真的会刺下去!” 陶阳连忙止步。 而那个被挟持的女仆哭得更大声了,甚至全身脱力就要整个人软到在地上。 瘦小男子的脸色变了,因为他必须要使更大的力气才能扶住人质。 而且现在他酒醒了一些、也恢复了大半的理智,眼看着自己被人围着,心里开始胆怯起来,顾不上找铃井志帆“报仇雪恨”,满脑子都是怎样逃离这里。 可气人的是这个人质真是不顶事,居然如此胆小、整个人跟滩烂泥一样,这叫自己如何挟持着对方退出店外逃跑? “起来!给我起来!混蛋!”他一手用刀顶着女仆的脖颈,一手拽着对方的头发,一只脚还催促地踢了几下。可那女仆只是哭,根本就不动弹。 瘦小男子又气又急,在想着是不是该给这女人划一刀、让她知道点厉害才行。 就在这时,从缩在一旁的女仆团里走出了一人:“换我做人质!” 众人循声望去,陶阳也认出了那个人—— 是馨! “她、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换……换我!”馨看上去有些害怕,可还是咬牙握拳地鼓起勇气如此提议,“她……是我的好朋友,我愿意替她成为人质,拜托你放过她!” 说着,她还急出了眼泪来,让人不禁为她们的友情而感动。 瘦小男子则是眼前一亮——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胆小的小女生,应该挺好掌控的,换她做人质的话、也正好对上自己的心思! 他对馨的话没有过多的怀疑,于是道:“那你慢慢走过来……别耍花样!” “是、是……”馨一边慢慢地靠近,一边害怕似地低下了头。 待到走得近了的时候,馨突然抬起脸,除了眼角挂着的泪滴,神情中哪里还见得到一丝畏惧之色! 她似乎早已锁定了刀具的位置,伸手抓住瘦小男子的手腕就要去夺。 瘦小男子没想到自己居然被骗了,当即大怒,心说非得给这丫头一点教训不可,可手腕上感受到的力道和疼痛让他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这女生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这一切变故发生在眨眼之间,好在周围人的反应都不算太慢,趁着馨牵制住瘦小男子的时候,包括陶阳和铃井志帆在内、以及其他热心顾客都不约而同地冲上前来! 可偏偏这时候…… 影时间降临! 除了陶阳和铃井志帆之外,包括馨在内的其他人都在这一刻变化作了象征化石雕…… 不,还有一个人没有象征化。 就是那个瘦小男子! “这……发生了什么事?!”瘦小男子惊叫道,而他的手腕被馨抓住、馨又变成了石雕像,导致他动弹不得。 他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只见暮色笼罩之下,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石雕像屹立原地,他们脸上的表情仍活灵活现的,却显得更加阴森渗人。 对未知的恐惧令他头皮发麻,开始大喊大叫:“哇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撞、撞鬼了吗?!” 接着,他看到陶阳和铃井志帆也跟他一样,并没有变成石雕像,还表情淡定的、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为什么他们对这样的异常现象表现得这么冷静?还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难道…… “你们……是你们搞的鬼吗?这使的是什么妖法?!”他颤抖着声音质问道。 不理会瘦小男子的聒噪,陶阳面色古怪,嘀咕道:“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成为了适应者啊……” 铃井志帆笑眯眯的,对陶阳柔声问道:“不如就这么等着他【更新】?” “呃,那不太好……”陶阳哭笑不得,他心里其实是将【更新】与“杀害”划上等号的。 这人再怎么混蛋,他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阴影“杀害”。 可难道要在这里等瘦小男子的阴影出现,然后他们合力打败阴影,眼睁睁看着瘦小男子忽然顿悟接受真我,最后觉醒成了人格面具操控者? 想想都觉得有些别扭,特别是这么一个人获得了人格面具之力的话,感觉还挺闹心的。 忽然,陶阳灵光一闪—— 「与【邀请指令】相对的,还有一招【驱逐指令】……」 对了!用那个! 第88章 论未来 那个只从阴影陶阳口中得知的能力; 与将人拉入影时间的【邀请指令】完全相反的另一个能力; 虽然没有使用过,但是…… 陶阳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趁着阴影没来得及现身,直接迈步上前、一手按在了未反应过来的瘦小男子的头上。 从影时间……滚出去! ——他在心中如此坚定地想到。 随着他的心念意动,自心口处仿佛有一股泉涌流动之感,某种未知的力量流淌过他的手臂、再由掌心发出! 【驱逐指令】! ——他如同本能一般地、自然而然地使用出了这股从未使用过的力量。 而瘦小男子当即浑身一震、像是受到某种冲击一般地脑袋都猛晃了两下,两只眼珠子瞪得大大的,陷入了类似“宕机”的状态。 “你干……什……么……”他张着嘴发问,声音从断断续续到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犹如卡在了喉咙里。 紧接着,好似来自空气中的无数尘埃凝聚成了细薄的沙雾,又如浮空的流水状汇聚到瘦小男子的身上,最后变作了石质,将其象征化变成了与周围常人一般无二的石雕像! ——本来有机会迈入不平凡领域的瘦小男子,又被陶阳给打回了平凡。 而铃井志帆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脸上难掩惊讶之色:“伊吹,你这是……” 陶阳退后两步,看着自己的“杰作”,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 顿了顿,他扭头看了眼铃井志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个……貌似是我拥有的特殊能力……” ——【邀请指令】和【驱逐指令】,这两种能力似乎来自于阴影陶阳。和暮狩的【驱影出窍】一样,属于能够干涉影时间法则的能力,过度地使用会遭到猎杀者的追杀,因此他一直在克制着使用。 而这些放在人格面具操控者当中也属于“异能”的能力,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瞧着铃井志帆好奇的眼神,陶阳还以为跟对方解释起来需要费些功夫,没想到铃井志帆却一下子接受了:“原来如此,特殊能力啊……” 顿了顿,她又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吗?因为那一年平安夜从空中突然落下的光,我不仅回忆起了真实的自己,还因此而觉醒了某项特殊能力。” 陶阳想了想,记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于是点点头。 “那个能力……我从未在其他人面前完全展现出来……毕竟算是我的‘底牌’一样的力量。”铃井志帆说着,对陶阳眨了眨眼,“但伊吹的话……是例外哦?我愿意和你分享我的秘密……” 说完,她的身上就燃起了金黄色的意识之火——那火焰,很明显和之前召唤人格面具·索朗日的时候是不同的。 看着那熊熊燃烧的意识之火,陶阳不由得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为什么会有熟悉的感觉? 不等他想明白,便听见铃井志帆呼唤出一个名字:“雅赫维!” 从火焰中现身的人形之影,是一个机械人偶模样的人格面具,银灰色的身躯反射出金属的质感,遍布着电子回路一般深灰色的纹路,背后有两只辅助臂一样的细长机械手,似乎是依靠金色的尾翼悬浮在半空,给人以一种莫名的威严之感。 “这个人格面具是……”陶阳忍不住发问。 铃井志帆没有隐瞒:“是我的另一个人格面具哦。” 陶阳接着问:“另一个人格面具?” “嗯,不过我并不是像伊吹和莲那样能召唤复数的人格面具,而是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拥有了第二个人格面具。”铃井志帆边作思考状边说道,显然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有一定明确的认知,“这并不是我自己觉醒出来的,而且被某种力量赋予的……” 再联想到铃井志帆之前说过的话,陶阳恍然:“是那道奇异的光吗?” “除了那个,就没有别的可能了?”铃井志帆笑着接道。 陶阳不禁皱了皱眉——他不觉得会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一样没由来的奇遇,更何况铃井志帆说的“那一年的平安夜”…… 正是怪盗团和伪神亚尔达拜特决战之时。 这两者之间……会没有一点关系吗? 不知为何,陶阳隐隐有些担心:这股来历不明的力量到底是…… 看出了陶阳似乎在忧虑,铃井志帆倒是没有太多的担心,说:“这么多年来,雅赫维一直陪伴着我。还作为重要战力,帮助我在影时间打败过许多棘手的阴影。” “而且我真的很感谢它的出现,自己才能回想起真实的自己。带着虚假的记忆、度过虚假的人生,成为了最不想成为的‘鸭志田志帆’……那样的话还真不如一死了之!”她又道。 陶阳听罢很难不赞同,那种事情放在他身上,大概等同于自己得对x喊“爸爸”一样,顺便再加认暮狩做亲兄弟,简直膈应人。 “不光如此,多亏了雅赫维的存在,也让我拥有了不可思议的力量……”铃井志帆说着,朝陶阳走近,垫起脚尖就想要拥住陶阳的脖颈。 陶阳下意识地配合着弯了弯腰、低了低头,和铃井志帆的额头贴在了一起。 两人的唇,更是只有一指之隔。 随后耳边传来了铃井志帆的声音:“像这样……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业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陶阳好似觉得额头上的温热感越来越明显,也不知是不是能够测量【业力】的某种探查一类的能力在发挥作用; 下一秒,嘴唇上也传来了相似的触感。 他还一愣一愣的呢,铃井志帆含笑着向后跳开,半真半假地说道:“这个……是为了发动能力必须达成的‘条件’呢!” 想起来以前好像有过类似的事情,陶阳摇头失笑道:“发动什么能力?” “那就是……”铃井志帆的双瞳亮起了金芒,“抹除【业力】的能力!” 话音刚落,便见她身后的雅赫维身上电子回路一般的纹样亮起了金芒,其中一只机械手上挂着的铃铛“铛啷啷”地摇动起来,荡出无形的音波。 身处其中的陶阳当即精神一振,只觉得心中某处忽然一轻,某种他不曾意识到但在刚刚才认知其确实存在过的“负担”,突然消失了。 “志帆,你刚才说……”陶阳捂着变得轻松了的胸口,“你能消除业力?!” 居然还有这么便利的能力吗?! “是呀,伊吹的业力,已经被我消除干净了,你就放心好了。”铃井志帆笑眯眯地道,“当然,要使用这个能力并不是毫无代价的。这个代价嘛……是你过去到手过的东西。” “是……圣杯碎片?”陶阳不知为何很快有了猜测——总感觉一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只要一往圣杯碎片上面靠,似乎就变得合理了。 “答对了~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好像必须要有那个,我才能够使用【业力抹除】的能力。”铃井志帆果不其然地公布了答案,“而且幸好伊吹你的业力并不算深厚,所以只是借用了一点点……” 她说着将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了个手势,又说:“以你目前持有的圣杯碎片中蕴含的微量愿望之力为代价,消除了你目前的业力。” “所以今后你若是还要继续使用那个能力的话,就带着圣杯碎片来找我!”她说着,拿出了一张卡片放进了陶阳的口袋,“因为工作的原因,所以多数时间我都会待在‘欢爱殿堂’,会在这里翘首以盼哦。” “喔……”陶阳突然觉得有些安心——这意味着,万一他不得已使用了自己的能力,也不用担心被猎杀者盯上的风险。 影时间结束,之前发生的冲突很快有了结果——瘦小男子不出意外地被众人合力抓住,报警后没多久警察就来了,将瘦小男子带走。 为了对见义勇为之人表示感谢,铃井志帆当即决定给英勇的国王本单免单,并宣布全场六折抚慰其他国王或女王大人受惊的心。 来店的顾客纷纷叫好,包括刚刚见义勇为的顾客在内的不少人,在女仆们的感谢和“注入爱情”的侍奉下,竟是生出了一种共患难的归属感,顾客忠诚度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蹭蹭上升。 而作为逆转局势的功臣——馨,更是众所瞩目。 “诶……那个……我、我只是……”馨大概是不习惯被人如此众星拱月,显得有些紧张,“因为经常帮忙做家务,甚至是一些重活,也做过后厨的打工,所以力气比一般女孩子大一些……” 看到馨和方才勇敢果决的模样判若两人,陶阳都忍不住笑了:“馨,你做得很好,应该更自信一些。” “对呀对呀!”库菈菈接腔,“人家的芳心都被你俘获啦!刚才的馨真是太帅了!” “我……帅、帅吗?!” 陶阳抽空拿出了口袋里的卡片看了看。 那是“欢爱殿堂”的会员卡——厚实的pvc材质,哑光黑面红纹、刻着金浮雕凸印,一看就是高级会员一类,估计能享受许多福利折扣? 唔,以后常来好了——陶阳心里想到。 在热热闹闹的欢爱殿堂又呆了一阵,最后由铃井志帆送陶阳出门。 “伊吹你和团队的伙伴一起去短途游对?可惜我还有工作在身,不然也想跟你一起去呢。”铃井志帆说,“那么,难得都抽到旅游券了,你就和大家去尽情地放松放松、好好享受一番!” “嗯。”陶阳点点头,随后看着铃井志帆清爽的笑颜,忽地想起了自称“塔维尔”的小男孩说过的话。 以及……那个梦。 那个听说是“待完善”的梦中世界。 该怎么【完善】呢…… 陶阳想到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一下子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有些支支吾吾地问道:“志、志帆你……有想过未来的事情吗?” “未来?”铃井志帆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明白了过来,看向陶阳的眼神一下子温情脉脉,笑得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说:“嗯……总之,得先等伊吹高中毕业呢。” “对了,伊吹想过读大学吗?曰本的大学花销可不小,经济方面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用客气、尽管跟我说喔。别看我这样,店长的月薪加分红,年收还是很可观的呢。” “而且就算平时觉得拮据了,也不要不好意思,倒不如说我很高兴能帮助你。” 陶阳听得心里犯嘀咕:那不就是被包养吗…… “话说伊吹将来大学想读什么专业?体育竞技相关的专业吗?毕竟你很厉害呀,连鸭志田都三两下地被你打得满地找牙。”铃井志帆说着好奇地看向陶阳。 “鸭志田就是个靠着蛮力的三脚猫,而且他太自信、也太大意了,放倒他没有什么好得意的。”陶阳在谈到这方面就很理智,“从将来的人生规划考虑,我想试着考医学相关专业。从个人的兴趣爱好来说……应该是运动医学。” “嘿~这不挺好的嘛。”铃井志帆露出了遗憾的表情,“我错过了排球,虽然现在偶尔会参加些业余比赛,但和职业选手已经绝缘了。” “所以,看到伊吹能够追逐梦想,我很高兴,也会尽全力给你应援。”她说着,将话题唐突地跳到下一个阶段—— “可以的话,我想早点结婚。” 陶阳听得心中一颤。 “孩子的话……我比较喜欢女孩,伊吹你呢?”铃井志帆问道。 你问这个是几个意思? 陶阳仍吞吞吐吐地回道:“女、女孩挺……好的……不、不如叫‘澪’?” 铃井志帆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什么?你连名字都想好了? 看到陶阳如此“积极”,她也满心欢喜:“‘澪’啊……这名字真不错!我希望她是个充满活力、积极乐观又待人和善的孩子,顽皮一些也没有关系,她能够像伊吹一样,成为别人的英雄、能给其他人带去闪耀的火光。” “就算是平平淡淡的日子,只要是和重要的家人在一起,也能过得很幸福。” “那样的未来,一定很美好……” 科普向:诺斯底主义 首先声明:以下内容来源比较杂,基本截取自网络,仅作科普用。 “亚尔达拜特”、“德谬哥”,两个称呼分别指代p5和p5s里的最终boss,实际为同一存在的一体两面,也是“诺斯底主义”中描述的恶神。 在这里,先说一下什么是诺斯底主义。 诺斯底主义,是一种古代盛行于地中海地区的思想流派。 “诺斯底”一词源于希腊语的“知识”(gnosis)。作为一种希腊、希伯来、印度文化的混合主义,始于亚历山大东征,新柏拉图主义、斐洛主义、犹太教等诸多哲学与宗教中都有它的印记。 特别是在基督教中,其所造成的影响尤为深远,在教父学(patristics)中被称之为异端诺斯底派。与启示热情的丧失、普世主义之争合称为“基督教三大危机”。 尽管在4世纪教会战胜了诺斯底主义,但诺斯底主义却不曾灭绝,其精神甚至对近代诸多大名鼎鼎的人物都产生过影响。 这种思想的主要理论是形而上的“灵”和形而下的“物质”之间的二元对立。认为世界之初只有形而上的、非物质的“灵”,灵界的神也就是至高之神。这位神有许多希腊名字,例如bythos(希腊语“至深之所”)或者proarkhe(希腊语“开始之前”)或者aeons(希腊语“生命”)。 灵界有各种灵力的“移涌”(syzygy),这些灵的移涌综合起来成为“圆满”(pleroa)。 至高之神会向外“放射”(eanate)出各类级别较低的神,其中一位便是智慧女神索菲亚(phia)。自堕落神性的错误中,索菲亚放射出了德谬哥(deiur),其名在希腊语里是“工匠”、“造物匠”的意思。 另外在诺斯底主义的一些流派的主张里,认为索菲亚还放射出了反叛天使撒旦耶尔(satanael)。 说回德谬哥(又称亚尔达拜特),其作为一种无知的低级能量,完全无法认识神圣的智慧。祂用诡计(一说是因缘际会)获得了一些高级的“灵”,并造出了物质的宇宙,然而却是一种对于圆满灵界的拙劣模仿。而物质世界中的“人”,亦是依据至高之神所作的一种仿造品。 德谬哥通过几位“执政官”(archon)来统治这个物质世界,并把祂的意志强加在物质世界、作用在人类之上,成为人间的“道德”,在世界中任意妄为地施行着残暴的统治。 又因为诺斯底主义是一种对于基督教的回应,所以德谬哥就对应了旧约里的耶和华。 旧约里描写的耶和华,在很多时候是一位行严刑苛法、睚眦必报的神。在诺斯底主义者看来,德谬哥\/耶和华从来都不是一位善神。有些诺斯底流派认为,德谬哥对于人类怀着恶意;有些流派认为,德谬哥并非恶意,祂只是无知且愚蠢。 虽然一直在说“耶和华”,但其实这是个假名字,正确的应该是“雅威”。 雅威(yhwh)是《圣经》中以色列人对造物主、最高主宰、天主、上帝的称呼,也是犹太教、基督教的宇宙创造者。 由于早期的希伯来语没有元音字母,因此其读音不可确知。神学学者们认为较为可信的读法是“雅威(yahweh)”,有些中文版神学着作翻译成“雅伟”、“雅赫维”; 而“耶和华”(jehovah)这个名字,是中世纪的基督教学者插入猜想的元音后的读法,其实是毫无根据的。 现代大部分英译本都没有采纳“耶和华”的读法,遗憾的是中文译本采纳了它。结果今天的大部分华人教会、甚至不少国人都以为“耶和华”是圣经启示的神的名字,却不知这个名字是杜撰的。 综上所述,大致基于“亚尔达拜特=德谬哥=耶和华=雅赫维”这样弯弯绕绕的关系链,志帆的第二人格面具的名字和参照原型就这么决定好了。 到这里想来有的读者应该发现了:064章中伪神被x撕裂、分离出了一小部分。这一部分好巧不巧落在了志帆的身上,使其拥有了第二人格面具(如同松饼人那样),并且在这份力量的护持下,志帆才能保持原有的记忆而不受【虚假现实】所影响。 第89章 旧名 从西武池袋线一路向西,在饭能站换乘西武冲奈线,到达冲奈市后,乘坐当地的短途火车,最终到达了平见坂町。 平见坂车站,虽然不大,但干净整洁,大多是木制建筑,估计是为了保留乡土风情,崭新中还残留着旧观,不难看出是最近两年经过了翻新扩建。 一行人在路上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下车的时候天色已暗,已经是晚上九点过后。 “呀~终于到了!虽说路程只有两小时,但在车上就是莫名地会感到疲惫呢,出站后一呼吸外边的空气,才觉得稍稍好受一些。”吉行义之伸了个懒腰,“果然提前一晚到达是个正确的选择,好好休息过后,第二天才能尽情地游玩啊!” 顿了顿,他扫了一眼车站外的风景,又说:“喔喔……本来听说是个乡下小镇,还以为正式的黄金周假期前应该挺冷清的,可这里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热闹嘛!” 车站正门外是沥青规整铺设的空敞广场,即使是在夜晚,这里也灯火通明。旅游公司的巴士、自驾游的轿车等各类车辆有序地停在停车线内,许多游客模样的人四处走动,围绕广场周边开设的商店和饮食店亦人来人往,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地方,还能看到某个着名连锁酒店大招牌。 近卫佑希对着导览手册一边看一边念道:“平见坂原本受过疏化影响,人口渐少、产业凋零。后来新町长上任,制定了全力发展旅游业的方针,经过数年的努力,渐渐有了自己的特色和名气,比较推荐的景点是……” “嗐!看那种手册有什么意思,好玩的地方要自己亲眼去发现、亲身去经历才对。”别府千寻说完还不忘损一句,“眼睛贴着手册的条文,只会想着跟着上面的内容走,真像死板的学生会长会做的事呢!” 近卫佑希轻哼一声,反过去刺道:“比起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瞎转浪费时间,这个叫‘正确的计划性’。确保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地使我们的游玩体验更充实、也更有意义……别忘了我们这只是三日游。” 别府千寻翻了个白眼,刚想再和近卫佑希斗嘴三百回合,就听见旁边忽然有人朝他们搭话: “哎呀,没想到这个点还有人从车站出来……你们几个年轻人,也是来这里旅游的吗?” 循声望去,见是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奶奶,应该有六七十岁了,看上去像是本地人。 “是呀,老奶奶,我们是从东京来的,晚上好啊。”别府千寻笑着打了个招呼——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得有礼得体,只在认识的人面前原形毕露。 “呵呵……自从搞了那啥子的旅游业,还真是越来越热闹咯。”老奶奶一副颇为感慨的模样,“以前的年轻人只想着从这里出去,现在都还有年轻人愿意从外边来这里玩耍了……那个杀千刀的町长唯一做的好事,恐怕就只数这个了。” 近卫佑希没法接“町长”有关的话题,那也不是什么好话题,转而问道:“请问您是平见坂当地的居民吗?” 原本她还等着老奶奶给出肯定答复的时候,顺着话往下问“在当地有没有什么推荐”之类的。 却没想到老奶奶突然变了脸色,音量猛地拔高、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才不是什么平见坂!那个该死的町长改的这个破名字!听着就跟‘比良坂’一样!真不吉利!” 曰本神话中黄泉之国与现世的分界线,也就是通往黄泉之路,叫作“黄泉比良坂(よもつひらさか)”。而平见坂(ひらみさか)和比良坂(ひらさか),只相差一个字的读音。 而老奶奶显然是因为“平见坂”这个名字触及了雷区,所以情绪变得十分激动,甚至走上前来抓住了近卫佑希的肩膀。她皱巴巴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看得到几颗稀松的黄牙,双眼明亮得有些吓人,僵硬的表情更是渗着凉意,尖声叫喊道: “这里是八十稻羽!八十稻羽!只是改个名字、换上光鲜的外衣,不代表就能藏住过去的污秽!伊邪那美大神在看着呢!报应来了!河崎就是第一个!” 近卫佑希有些被吓到了,愣愣的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直到陶阳和吉行义之不约而同地走上前,一个把她护在身后、一个将老奶奶拉到一边。 “佑希,还好?”陶阳皱着眉,轻声问道。 这时候近卫佑希才回过神来,摸了摸刚才被老奶奶抓着的手臂位置,“嘶”地吸了一口气:“疼……!” 别府千寻直接把袖子往上拉,看到近卫佑希的手臂被抓出了红红的印记,晚些时候恐怕会变得青紫起来。 “这老太婆有病?!”别府千寻也恼了,瞪向了另一边的老奶奶。 虽然平时经常和近卫佑希拌嘴,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将学生会长当作伙伴的。 而那老奶奶突然开始痴傻疯癫起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乱七八糟的胡话,好在吉行义之能与其“势均力敌”: “诶,一个名字嘛,我们几个外地人出来乍到、什么都不懂,说的话可能有不对的地方,惹得您不快了。虽然我知道奶奶您很急,但您先别急,本来可以好好说清楚的事情,被您这么一急就搅得不清不楚的。而且您还伤了我们的同伴,这……反倒是您的不对了!老话说得好,万事和为贵,您作为长者,和我们小辈更应该大度一些……” 一个疯疯癫癫、骂骂咧咧,一个嘻嘻哈哈、废话连篇,牛头不对马嘴。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附近商户,从一家便利店里急匆匆地跑出一个人影,走近了忙和陶阳他们不停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太抱歉了!这是我的母亲,她老人家患有老年痴呆症……” 那位店主态度很诚恳,一开始还说愿意出赔偿金,可近卫佑希不愿意收,便从自家店里拿出了一大袋的饮料零食,聊表歉意。 见此,陶阳等人也不追究了。 不过走之前,陶阳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扭头问了店主一句:“这里以前是叫作‘八十稻羽’吗?” 店主被问得一愣,随后眉头皱着、眼神也跟着闪烁起来,像是经过了一番纠结,才缓缓说道:“是的,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好意思,我先回去看看我母亲,几位慢走!” 说完,他也不给陶阳追问下去的机会,直接转身就回到便利店里去了。 陶阳见状,哪里还不明白店主是有意避开这个问题。 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但旅游的目的地换过地名这种事,不仅是他,影特战队的其他人也没太放在心里去。 之后几人乘坐出租车来到了天城旅馆,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期间,陶阳听见旅馆里面的某个房间传出许多人大声的嬉闹,不由得侧目。 一旁刚给陶阳倒茶水的仲居(日式旅馆里穿着和服的女服务员)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当即歉然笑道:“惊扰到您了真是非常抱歉,那边的宴会厅正进行团体聚餐,客人们喝了酒就有些忘乎所以了。不过还请放心,您和您同伴们的房间在二楼,本店房间的隔音效果相当不错,不会影响您的休息的。” “原来如此。”陶阳点点头,见怪不怪,随口多问了一句,“是哪里的公司团建吗?” 既然顾客有问,那就必须有答——秉承着细致贴心服务的日式旅馆,作为其中一员的仲居对陶阳的疑问解释道:“是当地一家有名的建筑公司,也是老主顾了,时不时就会来我们这儿放松放松。” 手续完成后,在仲居的引导下,四人来到了他们的房间——相邻的两个双人间。 陶阳和吉行义之住一间,拉开门进入里面——榻榻米的房间,虽不大但透着五脏俱全的精致,装饰着字画和插花的壁龛……一眼就让人觉得相当满意。 “这边的客房并没有独浴,需要洗澡的话一楼,有露天浴场和室内大浴场可选,会根据时间段交换男女进入时间,还请留意门前指引。” 说着,跪坐在门前的仲居恭谨地合上了推拉门。 “噢噢噢……你听到了吗?露天浴场诶!去好好泡个舒服的温泉!”吉行义之已经急不可耐的了,“快快快,我们换上浴衣就去……卧槽?你已经换好了?!” 他扭过头,就看见陶阳已经换上了浅蓝色的浴衣。 “好快的斯必得!”他惊呼。 房间内放置浴衣的衣篮里还有张说明书,估计是给陶阳这样的外国人旅客准备的。是以即使陶阳从来没有穿过浴衣,也能按照说明书上简单易懂的图画自力穿戴好。 他俩走出房间,吉行义之突然贱兮兮地问:“诶,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哦……咱们在露天浴场泡澡,刚刚好……诶!就是很巧了,男女交换的时间到了。在里面的我们全然不知,然后小千寻和小佑希裹着浴巾走进来……” “你倒是想得美!”旁边传来别府千寻的声音打断道。 近卫佑希接道:“人家旅馆开这么久了,这种情况就算最开始出现几次,肯定会有对策预防的,不然出了客诉谁都不好受……总之那种事不可能发生的!” 看着两女愈渐冰冷的眼神,吉行义之连忙举手投降:“啊哈哈,我就是开个玩笑、开玩笑嘛……” 确实,那种理想中的“美妙奇遇”,可不是会在现实里那么刚好地发生的。 一行人在浴场洗完了澡,舒舒服服地回了房间。 此刻时间说早不早,可当下的年轻人基本没有早睡的习惯,陶阳等人也不例外。 见天色尚“早”,还从便利店店主那里得了的吃食,四个人干脆开趴,都聚在男生的房间里打牌。 “我出翻转!全员的手牌转到暗面去!”别府千寻咋呼地打出了一张印有两个箭头旋转成圆的牌。 四人玩的是一种名为“uno”的桌游,一副牌可以2~5人参与,最先打完手牌的人算赢,玩家剩下最后一张牌的时候要喊出“uno”——这在西班牙语、意大利语中代表“1”的意思。 uno的牌型分为“数字牌”、“功能牌”、“万能牌”三类,又有四种颜色的牌面。出牌原则是“同数字”、“同图案”或“同颜色”。比如上家出了张“绿6”,下家可以出绿色的任何数字牌和功能牌,或者数字为“6”的任何颜色的牌,万能牌则基本不受出牌限制。 而他们玩的是在原版基础上的改版——“flip”版本,又分为“明面”和“暗面”的双面牌。玩家不得掩藏手牌的背面(也是能被其他玩家看到的那一面),当有人出万能牌“翻转”的时候就要将手牌转到另一面。 “我出紫7,就剩最后一张牌啦!uno!”吉行义之捏着最后一张牌,神色有些紧张,“拜托你们了,就让我赢一次!” 一轮打完,轮到吉行义之的上家近卫佑希出牌,她淡定地打出一张橙3,面无表情地说:“别想了,翻转之前你剩余的牌是什么我都记下了,现在你手中的是张绿9。” “喔~no!”吉行义之一拍脑门,“你们怎么都记牌的?咱们简单一点、轻松一点、随性一点!只是单纯地享受打牌的乐趣好不好?!” 他咬牙切齿的,从桌上的牌组里摸牌——当自己没有能出的牌时,就必须摸两张牌。 下一个到别府千寻,她笑嘻嘻地对吉行义之说道:“哎呀,原本你是我下家来着,可惜刚刚会长用功能牌把出牌顺序倒过来了,不然你乐子就大了……” 说着,她打出一张“+5”的功能牌。 “这个就只能让陶阳享受了。”她促狭地瞥向陶阳。 陶阳泰然自若,甩手又是一张“+5”,说:“不接。” “我也不接。”近卫佑希打出第三张“+5”。 同样的功能牌效果可以叠加并转移到下家,三个人连续出了三张“+5”,最后就变成给吉行义之加15张牌。 吉行义之脸都黑了,15张牌跟他手里的3张抓在一起,展开来跟个扇子一样。 到陶阳的时候又打出了一张“反转”——转换出牌的顺序,原本是他上家的别府千寻变成了下家可以再次出牌。 别府千寻的脸上绽出了温煦的笑容:“啊啦?怎么突然就出反转呢?” “我的‘超直感’告诉我,你现在不安好心,做你的下家很危险。”陶阳斜眼看着对方。 “诶嘿,你猜对了~”别府千寻笑得更灿烂了,随即打出了一张手牌,“本来还想着下一轮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的。” 只见她打出的是一张不受出牌限制的“万能牌”——指定抽牌。 这张牌的效果是:令下家从牌组里抽牌,直到抽到指定颜色的卡牌为止。 并且在抽到指定颜色的卡牌之前,抽到的其他牌都必须展现给其他人看。 吉行义之的脸色更难看了——因为陶阳出“反转”逆转了顺序,他变成了别府千寻的下家,反而吃到了这张缺德牌。 别府千寻开心极了:“好啦,义之!在抽到橙色牌之前……你就不停‘进货’!” 一张、两张、三张……也不知道吉行义之走了什么惊天背运,足足摸了十七张牌才抽出一张橙色。 “ojig!这b牌老子玩不下去了,你们都针对我!这牌不应该叫‘uno’,它叫‘友no’——友尽了!”吉行义之一脸悲愤地丢下了手上的35张牌,那差不多是整副牌的三分之一。 “诶……你这是耍无赖呀!明明接下来才有意思!”别府千寻不满地撇撇嘴。 陶阳搭腔道:“是啊,虽然牌多是多了点,但你也抽到了不少好牌啊。” 近卫佑希点点头:“明明可以从现在开始反击,却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多可惜啊。” “啰嗦!数字牌那么多,又不能成对出……你们说得倒是轻松!自己也抓三四十张牌、试试看什么感觉啊?!”吉行义之直眉瞪眼的,“不玩了、不玩了!都回去睡觉!” 他恼怒也只是一时的,很快又恢复到嬉皮笑脸的样子:“还是说……你们想留下来陪睡?” “哈?” “啊啊?!” 两女眉头一拧、眼睛一瞪,一股恶鬼罗刹的威风就犹如实质般地散发开来。 吉行义之从心得很快:“姐姐、两位好姐姐!我错了!红豆泥私密马赛!” “哼!就算是陪睡,我们也只陪陶阳睡!”别府千寻说着对陶阳抛去了一个得意的小眼神,“你说对?” 陶阳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铃井志帆一脸友善笑容的样子,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对别府千寻还以白眼:“对你个头!” 听别府千寻用了“我们”这个词,近卫佑希张张嘴刚想说“别把我也算进去”,可是眼神瞥到了陶阳,不知为何没能说出口。 更恼人的是,她居然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幻想出了那个画面—— 妻妾同娶?! 不不不,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呢?! 为了掩饰窘态,近卫佑希抓着别府千寻的浴衣就要往门口走:“回、回房间去了!” “草啊!都快走光了!疯女人别拉扯我浴衣啊!”别府千寻大怒。 陶阳哑然一笑,对着两人的背影不忘提醒道:“别忘了明天约好的时间啊!” 而两女刚刚拉开房门瞬间,就听见从外面传进了一声尖叫—— “死人啦——!” 天选打工人倒下了 连续加班两个星期,终于倒了。 昨天还和同事吹嘘我是天选打工人、最后倒下の勇士——那一刻,我一定像是个戏台上的老将军。 发烧、头痛、喉咙痛、腰背痛,穿棉衣盖棉被也止不住的寒意…… 抱歉了,这边的更新需要停一停。 祝大家安康。 第90章 不稳之夜 二楼的一间豪华客房内,一个体型敦实、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整个人从房梁上倒挂而下,浴衣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满身凌乱。 他的一张国字脸看上去表情木然而僵硬,唯独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眼白里夹着淡淡的血丝,像是死不瞑目。 ——位于同一楼层、听到尖叫声后就和伙伴们一起赶过来的陶阳,刚进门就看到了这冲击性的一幕。 他瞪大着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死状诡异的男人。 毫无疑问,这是…… 杀人事件! “喂喂……这个……不可能是在演戏?”后边跟过来的别府千寻也惊呆了,就算是向来喜好新奇刺激的她,看到眼前这一幕也实在是笑不出来。 就连近卫佑希和吉行义之,也被眼前所见惊得一时失语。 除了陶阳他们四个,现场还有其他数名同样是循声赶来的旅客、和其他旅馆工作人员,以及明显是第一目击者且吓瘫了的旅馆仲居。 “等等!你们几个……都不要进去!” 突然,一声略显焦急的娇喝从身后传来,惹得几人都不约而同地回首望去。 只见出言制止他们的,是名看上去年纪二十来岁的短发女性,穿着深绀色西装制服,满脸肃然的模样透着一股强干作风,又显得很是急迫地朝这边快步走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面色慌张的旅馆工作人员,甚至绕过她先一步跑上前来,将围在房间门口的人堆半推半劝地拦了回去。 其中一个从穿着上明显在旅馆内职级较高的中年女性大声说道:“各位、各位客人!发生这种事情实在抱歉!请不要继续在这里围观,接下来就交给警察处理!” 听到“警察”两个字,陶阳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穿着西装制服的短发女性,而对方也适时地掏出了自己的证件,对着众人高声喊道:“我是平见坂警察署的里中千枝,请各位配合警方的工作!” 说完,她已经来到了房门前的位置,扭头看向了房间内倒挂着的男人,眼神里闪过一丝悲痛,轻声念道:“耕太叔……” 天城旅馆内发生了凶杀案,自然是第一时间报了警的。 在当地警署大部队到来之前,里中千枝借着旅馆工作人员的协助、封锁了凶案现场的豪华客房,不让无关人员随意靠近、破坏现场。 简单地安排完了工作,她又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始找目击者们进行问话。 “这位警察姐姐,我们只是刚好住在同一层、又离得还算近,听到有人尖叫,才担心地跑出来看一眼,没想到还能撞见凶杀案的。” 被问话后主动站出来回答的,是对谁都很自来熟的吉行义之。 他接着道:“我们从东京来的,今晚才刚到平见坂,旅馆都没逛熟呢,一起在房间里打牌,也没太注意外边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唔……是吗,我了解了……”里中千枝沉吟着——她也没指望问了几个目击者,就能马上找到案件突破口。 而吉行义之转了转眼珠子,反过来攀谈道:“话说警察姐姐,那个……我是有些好奇啦,那个不幸过世的大叔……他是谁呀?” 一问起这个,别府千寻也按捺不住好奇而探头:“刚刚看你的反应,难不成是你认识的人?” 里中千枝皱着眉头瞥了别府千寻一眼:“观察得挺仔细……不过我本来就是平见坂出身,都是同一个小镇的住民,互相认识也并不奇怪。” 不等其他人再说些什么,她就摆摆手打断道:“好了,你们不要再停留在这里了,请回到各自的房间里去!不久后警署就会来人……” “里中!” ——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插入进来。 回头望去,便见是个身形高大、满面沧桑之感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后边还跟着许多穿着各类制服的人。 ——显然,警察署的人到了。 而刚刚喊里中的那名中年男人迎上来,对着里中千枝劈头盖脸地就斥道:“不好好守着现场等我们来,你在这里瞎忙活什么!?” 里中千枝缩了缩脖子,自知理亏、却还想辩解一下:“我、我已经让葛西小姐安排人帮我看守好了……” “蠢货!你就没想过凶手还藏身在旅馆里、而且有伪装旅馆人员潜入现场破坏证据的可能性吗?!”中年男人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里中千枝的脸色变了变,知道自己再没有借口推脱失责之过,直接鞠了个躬:“堂岛先生……真是非常抱歉!” 直起身子的时候,她的脸上满是难过与不甘,又说:“只是……耕太叔不仅是我老爸的好友,还是一直以来都很关照我的长辈……看到他那副惨状,我实在没办法……干等着什么也不做……” 中年男子听罢叹了口气,他只是淡淡地看了陶阳等人一眼,没有搭话的意思——毕竟安抚旅客可不是他身为刑警的工作。 招呼里中千枝跟自己走,他边走还边问:“话说你怎么在这里?” 里中千枝答道:“之前那个案件……还有疑点令我比较在意,刚好来这里找人调查些事情……” 看着两名警官走远,陶阳他们四个也被人请回了房间——调查杀人事件什么的,终究和他们这些外地旅客没有关系。 只不过在回房之前,刚好有一个穿着旅馆制服的大个子从走廊经过,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着:“连环……杀人事件……又、开始了……” 那大个子说话虽然断断续续,但瓮声瓮气的,陶阳隔着不远都将对方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当下一个转身叫住了对方:“等一下!” 不过等那大个子扭头看过来,陶阳不禁为对方的模样吃了一惊——那人的脸似乎被重度烫伤了一般,脑袋像是遭过重物击打似的,右边脑门凹了一块下去,模样看上去很是吓人。 “有……什、什么事吗?客人?”大个子沉声问道,一双眸子将陶阳见到自己时的反应看在眼中,却习以为常地淡然以对。 陶阳压下心中的惊讶,问:“你刚刚说什么?连环杀人事件?难道之前还发生过其他的凶案吗?” 别府千寻等人闻言也看了过来,他们也是听见了大个子“自言自语”说的话的。 “唔……遭了……”大个子挠挠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奶奶说、说过,不能和、和别人……说,我不能……告诉你们……” 想了想,他大概是想到眼前的四人好歹是外地来旅游的游客,本来旅馆内发生凶案就已经够吓人的了,要是再因为自己的话产生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于是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请、请放心,小镇……发生过连、连环杀……人事件,很久以前了……十年前!” 不不不……你这话听得人更觉得担心了好!? 还想着追问下去,不远处的一名旅馆工作人员看到了大个子,当即脸色大变,并赶忙冲过来,抬手就是重重的一巴掌抽在了大个子后脑上。 “三郎!你个蠢材!谁让你跑到这里来的?还不赶紧回后厨好好待着?!”他开口就骂,语气不善、态度恶劣。 而转向陶阳等人的时候,瞬间又变得诚恳又歉然:“真是非常抱歉!这个家伙他……您也看到了,他长得比较吓人,又是个结巴,平时都让他待在厨房里的,今天听见热闹就跑出来……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说完,他又催又赶地拉着叫“三郎”的大个子走了,留下陶阳等人仍旧懵逼—— “这个小镇……十年前发生过连环杀人事件?” 这就有点恐怖了。 夜深了,看到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两人准备回她们的房间,陶阳犹豫了一会儿,对着两人的背影说道: “千寻、佑希,不如今晚我们一起睡!” 两女闻言身形猛地一顿。 “哈?” “什么?” 两人都惊诧地回过头看向陶阳,一脸的难以置信。 陶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很有歧义,连忙补充解释:“我是说……正好房间也挺大的,就算多两个人……不不不,我主要想说的是……刚刚那个警察也说了,凶手还有可能藏身在旅馆里!” 顿了顿,他又说:“虽然现在警察来了,凶手就算真的还待在旅馆中,也应该不敢轻举妄动的才是。但毕竟是你们两个女孩子在一个房间,为了安全起见,咱们四个人今晚还是待一块儿比较好!” 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顿时恍然——原来是担心这个呀! “真是的,突然间说这种话,吓我一跳……”近卫佑希松了口气,“要是刚刚这么说的是义之,我大概下意识地就要揍人了。” “就是。”别府千寻笑哈哈接道,“如果是陶阳的话……就没那么反感了呢!” “诶……过分!这是为什么!?”吉行义之听着很受伤,“我抗议!你们这是差别对待!” 陶阳的担心不无道理,而且“十年前的连环杀人事件”也让人不得不在意。于是,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从隔壁搬来了被褥,和男生们挤一挤睡。 “让陶阳睡在靠中间的位置,义之你睡靠壁橱那边啦!” “就这么嫌弃我吗……” “就算如此,陶阳你也别越界哦!中间这里用包包隔开一条线……” “就算没有这条线,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可不想感染猴子病毒。” “你这说法真失礼啊喂!” 几个人躺下了,灯也关了。可这晚上发生了那么刺激的事情,一时半会儿的,谁都没有睡意。 “你们说……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好半会儿,吉行义之打开了话匣子。 “毕竟是抽到的旅游券,谁也想不到,刚来这里就遇上这种事情?”近卫佑希接道。 “只能说咱们倒霉了,本来还想着来旅游放松一下的呢,这下好了,指不定还要带着心理阴影回去。”别府千寻自嘲笑道。 “有阴影的话,打倒它就好了。”陶阳也开玩笑地说。 顿了顿,他又道:“你们说……要是这里有【门】的话,我们能在领域里找到现实中的凶手吗?” “【门】?怎么忽然提到【门】的事情?”近卫佑希奇道。 “呃……没什么,就……突然想到的。”陶阳说。 平见坂存在【门】的情报,是阴影陶阳告诉他的。然而他并没有跟伙伴们说过自己阴影的事情,情报的来源也不好解释。 “是因为前不久刚通过击败守门人给早乙女改心,所以陶阳你才想到这个的?”吉行义之倒不奇怪,“确实,如果有【门】在的话,说不定就能略过繁杂的调查和证据搜集,直接锁定凶手呢!” 这么一说的话,别府千寻也来了精神:“说不定还真的会有【门】哦!如果那个叫‘三郎’的大个子说的‘环杀人事件’是真的话,就意味着十年过去都还没有抓到凶手、而对方如今又再度作案了!会用那种诡异的方式杀人的家伙,肯定是心理扭曲到了一定程度、会被选做守门人也不奇怪!” “因为这次用了和十年前相同的手法,所以三郎先生看了才会联想到十年前的事件吗……”近卫佑希若有所思,又止住了话头,“不管怎样,现在都已经很晚了,咱们赶紧睡,有什么明天再说。” 在平见坂的不安稳的第一夜,就这般过去了。 翌日,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吉行义之第一个醒来了。 他已经养成了生物钟,不管睡得有多晚,早上都会在相近的时刻自动醒来。 “呵……以前养成的习惯啊……”他轻声自语着,眼角瞥见有什么不自然的东西,“嗯?” 扭头看去,他愕然发现—— 睡在他旁边的陶阳,不知怎么地居然跟别府千寻贴在一起睡! 不……准确地说,是别府千寻睡着睡着就“突破”了中间线的界限,将昨晚自己亲手放置的包包防线又亲手撕碎,随后直接抱在了陶阳身上。 “噗……噗呵呵……这是什么……”吉行义之强忍着笑,“原来小千寻的睡相……这么糟糕的哇!太……太有趣了?!” 而陶阳也是雷打不动,丝毫没发觉自己身上多了个“挂件”,睡得正香甜呢。 “陶阳,这样都睡得着,你也是个人才了。”吉行义之坏笑地说着,拿出了手机,镜头对准了两人。 “咔嚓”一声,留下了一张“美好”的合影。 第91章 尘封的过去 一大早的,陶阳就黑着一张脸。 别府千寻看着觉得有些好笑:“喂喂,陶阳,明明昨晚吃大亏的是我才对啊。” 陶阳扯了扯嘴角:“你吃个屁的亏,指不定心里还偷着乐呢。” 顿了顿,他又嫌弃道:“而且不知是哪个昨晚还说着‘别越界哦’,然后自己主动抱过来的!” 别府千寻满不在意地样子撇撇嘴:“没办法,谁叫我睡相差嘛!” “你那个是睡相的问题吗?!”陶阳翻了个白眼。 “话说……昨天说到的事情让我很在意,于是试着搜索一下。”近卫佑希边按着手机边说道,“可是搜索‘平见坂’和‘连环杀人事件’这两个关键词,搜索出来的都是不相干的东西……明明昨天那位三郎先生说,这里十年前发生了连环杀人事件的……” “是么?如果真发生过那种惨绝人寰的恶性事件的话,没理由一点记录都没有?”别府千寻闻言挑了挑眉头,有些不信地还自己也开始试着拿手机搜索。 陶阳忽然想到了某件事情:“对了,昨晚刚出车站时遇见的老奶奶……” 「这里是八十稻羽!八十稻羽!只是改个名字、换上光鲜的外衣,不代表就能藏住过去的污秽!」 ——那个老奶奶歇斯底里般的嘶吼犹如余音绕耳。 于是他说:“试试将‘平见坂’换成‘八十稻羽’看看?” 近卫佑希闻言重新开始输入文字,当按下了“搜索”按键后,她也随之睁大了双眼。 别府千寻也搜索出了许多想找的内容,就着一条条同样都由红字标出的标题,诧然道:“真的搜出来了……【八十稻羽连环杀人事件】!” 八十稻羽连环杀人事件,是自2011年4月11日起接连发生的一系列手法不明、动机不明的杀人案件。死者被发现的时候皆是遗体被倒挂在高处的状态,死状凄惨。 事件已有三名确认死亡的受害者,据说还有被绑架差点遇害的人,在当时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 “嘶……这么说来,难道是为了抹消过去事件的负面影响,这个小镇才改名叫做‘平见坂’的吗?”别府千寻捏着下巴思考道,“毕竟要打造一个旅游城镇,顶着被和杀人事件绑定的‘八十稻羽’这个名字,只会让游客退避三舍?” 而陶阳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十年前的案件,十年后又再度上演……那个凶手,过去十年了都没有抓到吗?” “不,并不是那样……”近卫佑希盯着在网上搜索到的内容,“凶手……在十年前就落网了,名字叫……” “漥谷清一……!” 就在这时,有人拉开了房间的门,却见是吉行义之从外面溜达回来。 “各位!我打听到了哦,昨晚不幸身亡的那位大叔的名字!多亏那人在当地是个名人啦,这旅馆不少人都认得他呢。”他一屁股坐在了近卫佑希对面的位置,拿起一瓶没开过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后就“吨吨吨”地喝了几大口,看来应该是在外边费了不少口舌才探听来的“情报”。 缓了几口气,他又摇头晃脑的继续说道:“哎呀,昨晚的事情,很多人都忌讳莫深呢,一个两个的都躲着我的问题。还好我锲而不舍、不耻下问,好不容易才有一位仲居小姐姐被我的精神所感动,终于肯告诉我那个大叔的名字……嗐,本来她还不敢告诉我的呢,我看她吓得脸色都苍白了,先是好声好气安慰她几句,然后……” 陶阳和别府千寻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近卫佑希默契地从桌子下狠踢了吉行义之小腿一脚。 吉行义之吸了一口凉气后,直接说道:“那个男人叫‘鬼冢耕太’,是‘大田建设’的项目经理。” “大田建设?” “是平见坂当地的建筑公司,本来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公司,后来顺着旅游业发展的潮流起势,听说镇上很多旅游景点的建筑都有大田建设参与建造。” “当地知名企业的要人遭到杀害了啊……总不会牵涉到利益纠纷?” “不排除那个可能……或许就是为了掩盖杀人动机,才模仿十年前的案件的手法,毕竟十年前凶手就已经伏法……” “慢着,也有可能十年前抓到的只是个替罪羊呢?十年前的案件其实根本就没有结束,真凶又重出江湖……” “那为什么隔了十年才再次动手?” ——以这个为话题、四人说了好一会儿的闲话。 这时,陶阳忽有所想,盯着吉行义之那有些欠抽的笑脸看了好一会儿。 “嗯?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吉行义之注意到陶阳的视线,就像是在向他拷问什么一样,不由得心虚地错开了目光。 看到这反应,陶阳眯起了眼睛,语气里已经确信了大半:“义之,你今天……好像是最早起来的?我和千寻还睡着的时候,你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听罢,别府千寻的眼神也倏地变得锐利起来。 “啊咧咧咧……?你在讲神马?能、能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听不懂啦!”吉行义之额头见汗,赶紧从座位上站起身,“喔、喔!话说我们别在这里干坐着了!虽然昨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件,但别忘了我们来平见坂的本来目的,就是来旅游、来游玩的啊!而且我们几个外地游客就算在这里讨论来讨论去也不会有结果的啊!查案子的事情交给警察叔叔就好了嘛!” “也是,总不能因为这个事情,我们的心情就得糟糕上一整天。”陶阳笑眯眯的,伸手轻轻拍了拍吉行义之的肩膀,“所以……交出来?” “交、交出什么?”吉行义之梗着脖子,还在死撑,甚至想从另一边逃跑。 而别府千寻好歹也是速s的女人,直接从另一边封锁过来,抬手掐住吉行义之另一边的肩膀:“交什么东西你不是应该清楚得很吗?来……还是不要抵抗了罢!” “救、救命啊!小佑希!”吉行义之对近卫佑希伸出了求助之手。 哪知道学生会长淡定地坐在椅子上,翻阅她的导览手册:“唔……待会儿要不去当地神社逛一逛好了,听说那里还有狐狸出没,我挺好奇的……” 少顷,影特战队四人从房间里出来。除了吉行义之眼角含泪的抱着手机,其他三人都有说有笑的,下楼准备离开天城旅馆。 ——确实如吉行义之所说,虽然刚来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凶杀案,挺败人心情的,但他们毕竟是来旅游的,还是白嫖来的三天三夜游,也没有刚来就打道回府的道理。 经过大厅准备穿过前台玄关的时候,却有一个声音叫住了众人。 “啊……打扰一下,请问几位都是二楼的客人?” 四人循声望去,便见是一名戴着眼镜、画着淡妆、一身质朴的工作制服,也难掩其妍姿艳质的年轻女子。 陶阳都看了对方两眼,确认是不认识的陌生人,问:“是没错……有什么事吗?” 女子先是恭敬地鞠了一躬,脸上堆笑地递出了名片,说:“初次见面,我是‘发展委员会’的市山丽。” 经过说明,陶阳等人这才明白了何谓是“发展委员会”、以及自称“市山丽”的女子的来意。 发展委员会,据介绍说是由町公所和资助企业联合创办的组织,主要负责旅游项目相关的策划与执行。 而市山丽必行不为其他,主要是为了昨晚发生的案件而来。 接着就是惯例的致歉:“几位远道而来,第一天就发生了那种事情,想必留下了极为糟糕的回忆,这真的是……” “道歉的话,就不必了,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听了不少了。”近卫佑希摆摆手,“包括今天一早,女将还特意上门致歉呢。” 天城旅馆的女将看上去年过半百,梳着整齐的发髻、身穿雅致的杏粉色和服,同另一个被她成为“葛西”的管理人员,一同就昨晚的事情登门慰问,诚意十足。 再加上眼前自称“发展委员会”的市山丽、特意在大厅等待二楼的旅客下楼,一上来就递出了作为慰问品的高级点心套装,只要想一想就不难明白—— 平见坂方面非常重视昨天的事情带来的影响,并想办法尽可能地弥补由此造成的负面印象。不管怎么说,旅游业和游客,对现在的平见坂而言都是命门所在,由不得疏忽。 看到陶阳等人表示愿意收下慰问品,市山丽很是高兴,一连鞠了两个躬,说:“太感谢了……!能取得各位的谅解,真的是再好不过!啊……这些礼品待会儿我会拜托旅馆的工作人员送到各位的房间里去的。” 看到四人一副准备出门游玩的模样,她还很热情地做了推荐:“首要推荐的,是镇上的中央大道商店街,不仅有各类当地手工艺特产、还能吃到许多美食。顺路可以到辰姬神社游玩,那里不仅求签很灵,还有可爱的狐狸,是热门的景点之一哦!” “如果想观赏自然风光,推荐去高地一带的展望台,可以从高处俯瞰整个小镇的风景;还有鲛川河一带也挺热闹的,不仅有举办钓鱼大赛,河畔附近还搞了个小型竞技场,黄金周期间每天都有举办面向业余爱好者的相扑比赛哦!” “相……相扑!”吉行义之浑身一震。 “啊、对了对了,推荐几位一个近段时间开始渐渐有人气的好地方!”市山丽轻轻拍了一下手,“虽然那地方本来并不是旅游景点,但因为是对外开放的,所以颇受许多游客的好评呢!” 这种情报在导览手册上可不会有,近卫佑希被勾起了好奇,问:“什么地方?” “就是在小镇以东,靠近山林一带的……圣蒙布朗花园!”市山丽笑着回道,“那是社会福祉法人‘全幸会’开设的养老机构哟!” “诶……养老院吗?”别府千寻有些汗颜——这……也是能推荐给游客的? “想来任何一个人听到是养老院,都不会觉得那是个适合游玩的地方。不过事实上,圣蒙布朗花园和大家认知中的一般养老院不大相同。”市山丽呵呵一笑,“要知道近年来,即使是年轻人也颇为关注养生的话题,而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社会福祉法人,全幸会可谓是精于此道。” “圣蒙布朗花园会定期举办面向小镇住民的健康交流会,黄金周期间也欢迎游客参与。不仅可以品尝到美味的养生茶,还能学习到许多保健小知识哦!” 听得这么一说,陶阳等人才恍然——这类的地方,有没有关注养生的年轻人去还不知道,可应该挺受中老年游客的欢迎,养老院顺便还能卖卖茶叶增加营收什么的。 “嗯……感谢你的推荐,市山小姐。”陶阳点点头,又看到市山丽手边还剩下好几份高级点心的礼盒,估计还等着派发给其他的旅客,那还是不要打扰人家的慰问工作比较好。 从天城旅馆出来,他们的第一站,来到了“首要推荐”的中央大道商店街。 根据导览手册上介绍的,这个商店街有着悠久的历史,过去曾一度因为新进驻的连锁大型商场而没落过。幸好在之后全町积极推行的旅游产业化、以及发展委员会的大力扶持下,商店街才重新焕发生机,转型成为专门面向游客的特色商业街区。 而这里也确实成为了最受外地游客喜爱的景点,在这个黄金周假期的第一天就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能购买到各种做工精致的手工艺品店——金属工艺·大陀罗,售卖各类创新的豆腐类小吃——丸久食肆、还没到中午就已经在门外排起长队的网红餐饮店——中华料理·爱家……陶阳他们顺着商店街一边逛一边吃,偶尔还拍拍照,边走边聊的,最后来到了一座鸟居前—— “喔喔……这就是辰姬神社啊……有狐狸的神社!”近卫佑希看着鸟居眼神微微发亮。 “啊咧咧咧?一直念叨着狐狸,难道说……”别府千寻斜眼笑着看了学生会长一眼,“你其实……喜欢可爱的小动物?那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近卫佑希像是被人说中了、脸颊微微泛红,瞪了别府千寻一眼,说:“要你啰嗦……咱们进去看一看!” 她说着第一个走了进去,接着是一脸坏笑的别府千寻,然后到突然聊起占卜的吉行义之,最后才是一路慢悠悠的陶阳。 只不过在刚好越过鸟居的瞬间,像是有一股无形的重压,直落落地压在了陶阳的身上! 与此同时的冥冥之中,他敏锐地感知到好似有一对眸子——犀利的神光猛然落在了自己身上! 仿佛自己被什么人给锁定了! 第92章 神社的秘密 有什么人……盯上了自己! 【超直感】发出了危险的信号,陶阳也在一瞬间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猎物,在猎手的注视中,身体本能地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妄动。 不过实际上,他的内心在最开始的惊诧之后就趋于平静,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如此强烈的感知……是发生了什么? 走在前头的伙伴们注意到了陶阳的异样,发觉他没有跟上来后回过头,奇怪地问:“怎么了?陶阳,你呆立在那里想些什么呢?” 陶阳这时候回过神来,刚刚强烈感知到的异样感觉、在伙伴们向他搭话的瞬间就烟消云散,好似方才的只是他的错觉。 心里更是不解,然而他并没有说出来,摇了摇头后道:“突然想事情而已……没什么了,我们走。” 吉行义之和近卫佑希不疑有他,唯有别府千寻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歪着头嘟囔道:“是么……” 几个人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辰姬神社内。 根据导览手册上介绍的,神社原本不大,信众也不多的样子,当地居民仅在新年或者夏日祭典之类的活动时才会来神社参拜。因为常年经费缺乏,所以一度荒芜到成为抓虫少年的乐园。 之后换了另一个宗教法人接手,也接受了发展委员会的资助,还额外承包了后面的空地进行扩建。焕然一新的辰姬神社还是原来的名字,可已经成为了平见坂旅游蓝图中重要的一块拼图之一。 于是此时陶阳等人所见的,就是一副盛况空前。 “好多人来参拜啊,一眼望过去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游客呢,有的人还背着包,实在太明显了。”吉行义之左看看、右看看,很快找到了他想找的目标,“啊,手水舍在那边呢,我们先去那里!” 一般距离神社的入口处不远,都会设置一个小亭子搭起来的水池区域,叫做“手水舍”。 “啊、对了对了,陶阳你以前从没来过曰本,这也是你第一次来神社参拜,是?”别府千寻笑嘻嘻地道,“要说这个手水舍啊,可是大有讲究的。在参拜之前要净化身心,最重要的就是要把肚脐眼洗干净。” “洗肚脐眼?”陶阳挑了挑眉,面露不信。 “是啊是啊,因为在神道里面,人的肚脐眼是最脏的地方。”别府千寻脸上带着坏笑,“不将那里好好洗干净的话,可没办法参拜神明……噗嗤……!” 陶阳翻了个白眼,直接敲了别府千寻后脑勺一下:“又欠打了是?想诓我的话,起码演技要过关啊。” 别府千寻揉揉脑袋:“哎呀,我就试着这么一说而已,万一你当真了的话,不就变得好玩了吗?” 在手水舍净手的正确步骤,应该是先用右手拿勺柄接水,清洗左手,接着换左手握勺柄清洗右手;然后再换右手握勺柄,取水倒一点在左手心进行漱口,又清洗左手; 最后,将勺立起让剩下的水往下流的时候顺势清洗手柄,再将勺归回原位。 接下来,就可以去参拜了。 神社的社殿沉稳地落在正中央的位置,散发出庄严的气息。装香油钱的木箱子安置在最前面,正面刻着“赛钱”两个字,因此又叫作“赛钱箱”。 在正式参拜之前,要先把铜钱扔进赛钱箱,并摇动铃铛唤醒神灵。赛钱一般用五円硬币,因为在曰语里“五円”和“有缘”同音,图的是个吉利。 吉行义之扔了五円钱进去,忽然盯着赛钱箱有些出神。 “将口香糖裹在绳子的一端,就可以伸进钱箱里把钱粘出来了?”他若有所思。 近卫佑希脸色都黑了:“你在神明面前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呢?去手水舍再漱一次口再回来!” “嗐,就随口这么一说,不用太在意嘛,小佑希的性格就是太认真啦。”吉行义之笑嘻嘻的,“况且我可不信神,那就无所谓了。参拜什么的,不过就是一种民俗活动而已。” “哼,这可不好说。”近卫佑希撇撇嘴。 ——她出身旧华族,许多传统的东西在她的生活里留下了较深的痕迹。对于参拜这类的事,她主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虽然不至于说信仰什么神明,但都会保持最基本的敬重。 平见坂的【土地神】……万一真的存在呢? 投了钱后,摇动悬挂而下的麻绳,撞得麻绳上的风铃发出响声,旨在去除自身的邪念,也是为了告知神灵自己来参拜了。接着按照“二礼二拍手一礼”的作法—— 两次深鞠躬,双手在胸前合十并连续拍手两次,诚心祈祷后放下手,再次深鞠躬。 参拜完毕之后,还可以在神社中求签,购买小周边以及绘马,对于远道而来的游客而言,都非常具有纪念意义。 而对于陶阳来说,第一次的神社参拜,确实挺新鲜的。 他抽签抽到了“末吉”,上面还附有汉字写就的签诗,诗文的旁边用平假名的小字注音,其他空白处还写了一大段纯平假名的注解。 大概是用上了古语,陶阳觉得那几段纯平假名文字念得有些吃力。 “难怪需要找神社里的人解签啊。”他挠挠头,试着去找刚刚分开的伙伴们—— 吉行义之明明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着“不信神”,结果抽到了“大凶”而大惊失色,哇哇大叫着就跑去找“大师”化解去了; 别府千寻也抽到了“凶”,不过她本人对此倒不甚在意,还念了上面的签文,好像不用解签她也能看得懂的样子,随后就到指定的场所——“结びどころ”:通常挂有许多绳子的立牌下绑签去了。 这种“绑签”的做法视为与神明紧密联系,即是与神明结缘,借此获得神明的保佑。一般抽到“凶”的时候,就通过绑签这种方式来化解不好的运气。 而近卫佑希是运气最好的一个,抽到了“大吉”。因此她心情很好,随手将签文放进口袋打算带走,就说了想去找狐狸,眼下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唔……难得来一次,要不我也去解一下签好了……嗯?”他刚转过身要走,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动静。 扭过身朝后看去,只见在砖石铺就的参道之外,是郁郁葱葱的小树林,通向了神社内部更深处的地方。 “有……声音?”陶阳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歪了歪头,想要将那个仿佛传进了脑海里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一些。 『里面……往里……』 在那个声音的呼唤下,陶阳的脑袋甚至逐渐变得空白,身体遵循着本能迈出了步子。 应该是走了好一会儿,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觉间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所在—— 这里应该是辰姬神社的最深处、也是不对游客开放的地方,被葱蔚洇润的草木包围着的空地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抬首望前,在一颗足能三人合围的百年大树下,立着一座不足一人高的祠。 祠(ほこら),或称小祠(しょうし)、小堂(しょうどう),是神道信仰中用于祭祀神明而修建的小型神殿。 眼前的祠主体基本为木制,看上去工艺繁复、不似凡品。社殿为切妻造屋顶,正面为两扇对开的门扉,形制如同神道中被称为“橱子”的神龛。 “神社里面又有祠?感觉怪怪的……”陶阳困惑地皱起了眉,虽然他一个留学生对曰本神道的了解极少,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正疑惑着,他刚想靠近些、仔细打量那个好似对他有某种吸引力的祠,然而下一秒,就感到脑后有股劲风袭来! 【超直感】也在预警! 他当即半蹲下来,随后就感觉到头顶有什么东西扫过去发出了破空声,顿时心里又惊又怒—— 不知道是什么人突然袭击他,而且是一副认真地要他命的架势! 既然袭击者敌意满满且毫不留情,那他也不会轻敌怠慢——紧接着蹲下躲闪的动作,他伸出腿向后一扫,打算绊倒对方、封锁其下一步的进攻动作。 不成想那人的下盘异常稳固,绊到小腿后不仅纹丝不动,还反应迅速地拿着手中的武器就要去砍陶阳的小腿。 而陶阳这时候也看清了——对方手里拿的是竹刀! 他同样看清了竹刀的下落轨迹,赶紧缩回腿并向后猛退,争取到了足够起身摆出防御架势的空档。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了袭击者的模样—— 那是一名面色冷酷的绝色少女,白衣绯袴,脚踏草履,手抓竹刀,一头宛如黑鹅绒般的长发随着其动作在空中舞动,印衬其神采英拔。 看着对方一副神社巫女的打扮,陶阳似乎明白了过来,抬手做出停止的动作,并大喊道:“慢着!也许我不该擅自闯进这里来!如果因此惹你生气了的话,我表示非常抱歉!我会立即离开这里的,所以……” 可没想到对方根本就不愿听他说、照样狠劲十足地挥舞起了竹刀! 而陶阳当然不愿束手就擒,他瞧准了机会,一记凌厉的扫腿踢飞了对方手中的武器! “啧……!” 少女姣好而冷漠的面色终于动容,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几招刺拳佯攻后,一记利落的高扫踹中了陶阳的胸口! 陶阳当即闷哼一声,不甘示弱地打出一套组合拳反击,势大力沉的拳风成功逼退了少女,他才趁机大步后退、捂着心口喘大气。 想不到他居然在一个陌生少女的手下吃了憋。 实在是因为那少女确实身手不凡,不仅反应灵敏,还气力惊人,显然是常年习武之人。 而陶阳学习拳击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虽然之后一直保持锻炼的习惯,但最多就是将鸭志田之流揍得满地找牙罢了。 当遇上真正的练家子,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他揉了揉心口,心说这女人下腿还真狠呐,嘴上抱怨道:“喂,算我有错在先,你也没必要……” 不等他说完,巫女打扮的少女再度杀气腾腾地欺身上前! “卧槽!你还来?!”陶阳大惊,炎国语脱口而出。 “嗷呜……!” 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半低音,有点像是小狗的叫声。仔细一看,却见是一只橙黄色皮毛的大狐狸。 那只狐狸应该年纪不小了,个头长得挺大,蹲坐在地上就有差不多半人高。它眼神锐利,脸上还有伤疤,看上去气质硬派,胸前却戴着爱心图案的大红色围兜。 它神不知鬼不觉般地出现在陶阳面前,而少女看见它的瞬间,有些不满地咂咂嘴,却干脆地收了手。 陶阳有些目瞪口呆的——自己这算是被一只狐狸给救了吗? 少女转过身,侧眸瞪了陶阳一眼,语气不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走!再有下次……杀无赦!” 这话明显是对着陶阳说的。 说完,少女便离开了。 “啧……说什么‘杀无赦’的,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啊……”陶阳轻哼一声,被人这么威胁,多少心里面还是会有些不爽的。 不过他很清楚,自己非法闯入在先,确实有错的是自己。只不过那名少女对待闯入者的反应太过激烈,就好像是触及到了她内心的雷区……或者说触碰到了她的逆鳞一般。 这个神社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陶阳感觉这个神社里……那个祠里应该是有什么秘密的,刚刚呼唤自己的声音,绝对不是幻觉。 “啊唔……!” 狐狸叫唤了一声,将陶阳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那个……虽然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必须谢谢你救了我。”陶阳回过神来,又远远瞥了少女离去的方向一眼,“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家伙才放过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觉得有些憋屈。 想他陶阳从小就是个横行无忌的小霸王,所有不顺眼的、不顺心的、敢反抗他的,全都回敬以拳头; 当然现在的他不是小孩子了,那种“唯我独尊”的想法淡了许多。可罕有的一次在武力上的碰壁,仍旧让他感到极不适应。 “这次回去后,要不要找个教练或俱乐部什么的,重新把格斗捡起来呢……”他刚起了这个念头,就摇摇头甩到脑后去,“还是算了,明明都决心要好好读书,考一个好大学最后出人头地……而且我又没有那个钱。” 有句话叫“穷文富武”——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他正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呢,就见狐狸咬了咬他的裤脚,然后往某个方向走了几步。 “嗯?你想带我离开这里?”陶阳心说这狐狸挺聪明的,“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第93章 小镇的传说 陶阳原本以为,狐狸救了他,然后给他引路,仅仅只是为了带他从神社里出去,从而不再度冒犯巫女服少女的禁区。 可是通过偏僻的小道来到神社外面后,狐狸并没有止步的意思。 陶阳马上明白过来:“你还想……带我去某个地方?” 狐狸回过头望了陶阳一眼,又叫了一声,似乎是在表示肯定。 于是陶阳索性继续跟着,想看看这只极有灵性的狐狸想把自己领去哪里。 从街边小道的尽头拐弯,随即一个通体蓝色的小屋映入眼帘,在这个和商店街隔了一条街的清冷小道上颇为显眼。 走近了后,还能听到从里面传出的悠扬琴曲,曲调听着十分耳熟,但更让人好奇的,是这个地方本身。 “这么大的东西随便搭在路边,是违反道路安全法的……”陶阳嘀咕着,抬头看了看蓝色小屋上头挂着的招牌名—— 占卜馆·the长鼻,玛姬的塔罗牌占卜。 而琴曲的声音,就是从蓝色占卜屋半掩的帘子门里传出来的,听那个音质的话,大概是通过某款老旧播音机放出来的。 “居然还自带bg……”陶阳觉得好笑,低头便看见狐狸钻进了占卜屋里。 “要带我来的就是这里吗?”他念了一句,也跟着走进去。 进入到里面——略显昏暗的蓝色小屋,中间位置摆着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唯一的光源就是桌子上的一个玻璃灯罩内的蜡烛,再加上屋内简单而古典的装饰,看上去还挺有占卜的那种神秘的氛围感。 而桌子后面坐着一位不认识的年轻女子,其一身蓝衣,模样看着像是外国人,银白色的长发如星瀑洒落,绝丽的面容上刻着精致的五官,尤其一双晶亮的眸子璀璨动人,整个人充满了成熟与知性的气息。 ——这应该就是这家小店的占卜师了。 女占卜师一双金黄的眸子第一时间看向了走进来的陶阳,眼中闪过微微的惊讶之色,随后又带着好奇的打量。 “啊啦,欢迎光临。”她说着,虚指了指自己对面的空位置,“来者是客……这位客人,请坐。” 陶阳闻言拉开了身前的椅子坐下去,这时候已经不见狐狸的影子了——明明刚刚还看着它钻进这里来的。 心想那大概是女占卜师养来揽客的,对此倒也没多想,为了确认便随口一问:“你这里是……给人占卜的对?” “没错。”女占卜师点了点头。 陶阳又问:“怎么不开到商店街那边去?那边游客多更热闹一些、生意也会更好?” “因为我没那么多的钱交给发展委员会付租金,而且这么大的个屋子摆在路边,违反了道路安全法呢。”女占卜师说得十分坦然。 陶阳沉默了——果然是违法的吗!? 女占卜师笑得风轻云淡、笑意中还带着几分媚然,又说:“再说了……和开店的地方没有关系,我只会为有缘人占卜。” 陶阳挑了挑眉:“所以这个有缘人就是我对?” 他心里对女占卜师的话其实不以为然,估计只要是进到这里来的,对方见谁都喊“有缘人”。 不过好歹是这家的狐狸刚刚帮自己解了围,那么作为回报,帮它主人拉一下营业额也并无不可——陶阳这么想着,以防万一嘴上还问了一句:“你这占卜明码标价的?太贵的话我可付不起啊。” “呵呵……谁知道呢,看我心情。”女占卜师雍容地笑着,手上已经翻起了牌,自顾自地开始了占卜。 陶阳张嘴欲言:你这是打算给我占卜什么方面的? 可是看到对方已经开始按照某种牌理规则进行看似玄妙的操作,他干脆闭嘴不说,倒是想看看能占卜出什么花样来。 这时,他还注意到对方用的塔罗牌,背面的图案和天鹅绒房间里的伊戈尔所用的十分相似——也只是觉得相似而已,毕竟他没仔细观察过伊戈尔用的塔罗牌。 不一会儿,女占卜师看着在台面上摆开的牌阵,边思索着边说道:“嗯……客人您是黄金周假期从外地来旅游的?看上去悠哉游哉的,实际无法忘记被交付给自己的使命,如今正为某个大的难题所困扰着……对?” 陶阳听了,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大的难题”,严格来说可以指代伊戈尔预言的“变故”,以及解决“x”相关的事件。 可他虽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店占卜,但想来这些的套路跟算命一类的差不多,讲究的是对人心理的把控——因为一般会有占卜需求的顾客,绝大多数是遇到了难题或有不顺心之事,所以他并不认为自己遇到“大的难题”这种事是女占卜师真的靠占卜得知的。 抱着怀疑的态度,他应答得含糊其辞:“嗯呐,算是。” 女占卜师抬眼瞥了陶阳一下,露出似有深意的笑容,像是洞悉了一切的模样,不以为意地继续说着:“您所遇到的难题,虽然最终的走向取决于您自身的选择,但绝非您能独自面对,必须依靠可信任的伙伴、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在那过程中,您会遇到愿意为您付出哪怕是生命的代价,不惜一切也会默默守护您至今的重要友人。” 嗯? 陶阳听得有些一愣一愣的——这说得,怎么像是过去肯定式的口吻? 然而接下来女占卜师有意无意地略过了刚刚提到的“重要友人”,转而又道:“另外还请您小心,在这个小镇光鲜的外表下,隐藏着仿佛深不见底的腐臭泥潭,稍不注意便会深陷其中,请务必注意。” “腐臭泥潭?”这么一说陶阳忽然又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凶杀案,对话题的关注力也在不经意间被女占卜师成功转移。 他略带狐疑的目光端量了女占卜师一眼,开门见山地问:“你知道今天早上发生了事件?难道还知道些什么线索?” 如果确有其事,他在考虑着劝说对方向警察通报比较好。 女占卜师已经开始收拾桌子上的塔罗牌,边收边说:“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并不会过度干涉世间事物的发展,只会观察它们完成应有的进程,最多、最多……就是像这样,给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协助罢了。” 陶阳听了心想:这种旁观主义,听着怎么那么像是那个房间里的…… 慢着,那个房间! 话说回来……很像啊!眼前的这位女占卜师,不管是外貌、穿着还是气质谈吐,都太像那些神神叨叨的天鹅绒住民了。 就连那个bg——就如同被某种奇妙力量刻意诱导至无意间忽略、现在才忽然认知并意识到:在这间占卜小屋内放着的音乐,和他在天鹅绒房间里听到的琴曲一模一样! 进门前看到的小屋招牌写的好像是…… the长鼻?! 马萨卡……! 陶阳的脸色古怪,问了句:“冒昧问一下,你的名字是?” 听到陶阳这么一问,女占卜师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了意外之色,知道陶阳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来历,她呵呵笑道:“虽然现在打招呼有些迟了,但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 她似乎坐直了一些,微微颔首:“我叫玛格丽特,原本应该是在某个房间、司掌某种力量,可因为某些原因、也如您所见,如今是经营着一家小小占卜屋的占卜师……” 陶阳听着不由得歪了歪头——这个自我介绍怎么有些耳熟呢? 他之前好像听过另一个版本的…… 随即他想起来了—— “你……和伊丽莎白是认识的吗?”他问,“你该不会也在‘绝赞翘班中’?” 陶阳的用词似乎将玛格丽特逗笑了,她掩了掩嘴,轻笑道:“妹妹伊丽莎白受您照顾了呢。” 陶阳随即恍然——原来是伊丽莎白的姐姐啊! 这么一说的话,眼前这个自称“玛格丽特”的成熟女性,和伊丽莎白一样都是银发金瞳,两人在眉眼间确实挺相像,最关键的是都拥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超脱凡人的气质。 话说那个女助手赫默莎也是玛格丽特的妹妹么? 接着便听玛格丽特又道:“说实话,我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不是被谁命令,而是以自己的意志、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离开了自己本该待着且履行职责的地方。” “对我、包括我的兄弟姐妹们来说,这种事情本来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曾几何时,我对第一个离开的妹妹感到十分不解,也一度想过让那愚昧的孩子觉醒、强行带她回来……” 听到这里,陶阳大概猜想得到,那指的是伊丽莎白为了救回某人正积极奔走的事情。 “而现在,我已经完全明白那孩子的想法,也理解了她的心情……”玛格丽特又说,“我们都一直在寻找真实的自我,然而正是因为‘已经找到了答案’,我们才会离开原来的地方。” 陶阳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大概明白玛格丽特也是和伊丽莎白一样,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暂时离开了天鹅绒房间。 这么想来,自己会受到狐狸的指引、来到这间占卜小屋里,也并非偶然。 于是陶阳开玩笑地问道:“你不会也是为了救某个人之类的?” 玛格丽特又笑了,不置可否,最后只说了一句:“或许,就辰姬神社正在供奉的神明及其传说,您可以去打听一下。” 陶阳还有些懵懵懂懂的,就被请出了占卜小屋,等走了老远才想起玛格丽特甚至没向他收取占卜的费用。 他挠挠头,嘀咕道:“感觉她想告诉我些什么,说话却又拐弯抹角的……” 回头又瞥了占卜小屋一眼,那座蓝色的小房子孤零零地立在稍显清冷的小道边,遗世而独立。 之后,陶阳按照群里的消息,步行回到神社正门和伙伴们汇合。不过去到那里的时候,只看见近卫佑希一人。 “陶阳你跑到神社外边去逛了?难怪我刚刚在神社里找不到你。”近卫佑希一见面就说道。 陶阳注意到近卫佑希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明明刚到神社的时候还对神社的狐狸心心念念、满心期待的样子。 于是他问:“怎么了?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近卫佑希有些诧愕,没想到陶阳这么细心地观察到她的神情变化,心里面不由得泛起一丝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欣喜,依旧面色淡然地回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点失望而已……神社里确实有狐狸,每只都胖乎乎的看着很讨人喜欢,不过……” 她顿了顿,又道:“应该说这家神社的烟火气太重了,连狐狸都是有专人饲养的,可老实说,那和沦为人类的玩物没什么两样,也跟我想象中的那种灵性与野性并存的感觉有很大差别。” “灵性与野性并存吗……话说我刚刚就遇到一只大狐狸,胸前围着个红兜的……”陶阳想起了那只给他引路的狐狸,就是不知道它是不是神社里饲养的。 “围着红兜的大狐狸?我刚刚跟神社里饲养狐狸的人聊了不少,倒没听她提起过神社里有那样的狐狸,该不会是山上跑下来的?”近卫佑希忽然来了几分兴趣,不过还是说起了另一件事,“话说回来,我还听神社里的人说起了和神社有关的本地传说……” “传说?” “嗯,辰姬神社供奉的,是‘伊邪那美大神’,据说她世世代代一直守护着平见坂的居民,通过散布迷雾阻挡外邪的入侵。曾和两柱神将一起,以自身性命为代价,将一个恐怖的凶魔封印在了神社的最深处。” 听得这么一说,陶阳的心中一动——那所谓的凶魔被封印的地方,该不会就是他之前看到的祠? 这也是为什么巫女装的少女会对他狠下死手的缘故吗? 可那不只是传说而已吗?难不成还能当真的? 想到这里,陶阳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身后辰姬神社的鸟居大门—— 那里面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而近卫佑希开始念叨起其他两人来:“真是的,那两人跑哪里去了,故且在群里发了消息,可都没有回复……”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不远处传来争吵声,目光不由得被吸引了过去。 辰姬神社的隔壁,一家挂着“巽屋”招牌的和风商铺门前,两拨人似乎发生了争执。 其中一方的人都穿着警服,为首有两个黑西装,应该都是平见坂警察署的警员; 而另一方之中,赫然发现了别府千寻的身影! 第94章 巽屋风波 在神社的旁边,有一家传统染织品店,大大的招牌上写着“巽屋”二字。 本来在这个黄金周假期,中央大道商店街作为这个旅游业小镇的一处重要游玩地,巽屋内外也聚集了不少前来购物的游客。 然而此时,许多人都被眼前的这一段平地风波所吸引,纷纷在一旁驻足观望起来。 “够了!巽完二!你还要负隅顽抗到什么地步?!”说话的是警察当中的一个西装小年轻,他还往左右看了看,眼见着聚集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往这边指指点点的,眉头便皱得更深了些,脸上不耐和烦躁的神色也变得更浓了。 他又喊道:“妨碍公务,这可是罪加一等!你还不快束手就擒!?” “束你妈逼!” 一声暴躁而嘶哑的凶吼,出自站在巽屋门口的一名大汉口中。 那名大汉生得牛高马大,体型彪壮,目测体重得有两百多斤,还挺着个大大的啤酒肚。一头暗黄色的长发披肩散开,长时间不经打理的络腮胡又脏又乱,还戴着夸张的耳钉与鼻环,蜡黄的脸上满是凶恶的狰狞。 细看之下,大汉整个人看上去给人的感觉是焦躁中透着萎靡,气质上充满着颓丧之气。 他继续骂骂咧咧的:“你们想把屎盆子扣老子头上,我可去你妈的!以为老子好欺负吗?快给我滚!别以为跑到外面来老子就不敢揍死你们!” 看到大汉如此嚣张、还嘴上不留情,那小年轻的脸色变了变:“你……!” “啪”的一声,一只大手重重拍了下小年轻的肩膀,大手的主人还说道:“冷静点,石田,别被这个渣滓挑衅了。” 这时候走出来的,是个同样一身西装却有些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大约四十岁的年纪,身形矮壮、皮肤黝黑,顶着一只酒槽鼻十分显眼。 那酒槽鼻男人站了出来,双手插在裤兜里,痞里痞气的,仿佛没酒醒一样说着话都大舌头:“喂!巽完二!你是在心虚吗?因为你昨晚杀了人,所以害怕我们来找你?” 酒槽鼻男人说话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尤其是说到“杀人”两个字的时候,他异常地咬字清晰,音量也足够围观的路人和游客听得清清楚楚。 “杀人?有人死了?” “真的假的啊?骗人的?” “毕竟警察都出动了啊,应该是真的没错。” “啊,这么说来……好像听说有家旅馆死了人……” “哇!那可不得了!那个大个子看上去确实不像好人,应该就是凶手了!” ——周围开始骚动起来。 大汉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顿时更加暴躁了,直接冲着人群大喊:“给老子闭嘴!关你们屁事!少在这里唧唧歪歪的,碍眼的玩意儿,快滚!” 另一边,一名身穿警服马甲、戴着眼镜、看上去比较稳重的男青年对着酒槽鼻男人低语道:“那个……小金井先生,在这样的公众场合直接说杀人事件……影响不太好?” “哈?你在说什么蠢话呢?咱们都带大队人马来抓这个棘手的大家伙了,还怕什么影响?”叫作“小金井”的酒槽鼻男人瞥了男青年一眼,说话一点也没客气,“而且那么大个事件,就算高层的人和町长那边想封锁情报,也只是一时的而已。不用等到今天下午,就会闹得人尽皆知了!毕竟浅尾那家伙的狗鼻子可是灵得很,才不会放过这个大新闻呢!” “再说了,影响不影响的,那是町公所和发展委员会该头疼的事情,我们警察署又不靠旅游业吃饭,担心个屁啊!”他不屑地冷笑一声,不过眼神里隐晦地闪过一丝阴沉之色。尤其再度看向巽完二的时候,更充满了不怀好意。 而男青年一脸的迟疑,虽然还是觉得这么做不太妥当,但他毕竟是下属,没有反抗命令的资格。 几个人正说话间,被他们称作“巽完二”的大汉却越来越暴躁,甚至跟一名“路见不平”的游客争吵起来。 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反而让旁观者愈发觉得巽完二就是警察口中的“杀人犯”。 见此,小金井已经准备叫手下扑上去了,一副即使是用强也要将巽完二抓回去的架势。 这时候,刚刚和陶阳、近卫佑希汇合的别府千寻,只来得及跟伙伴们说几句话、都来不及解释什么情况,此时终于忍不住站出来对巽完二说道:“喂,大叔,比起和不相关的人磨嘴皮子,还是多关心你老妈!你不是为了你老妈才跟警察闹起来的吗!” 她似乎有意提高音量,尽可能地让围观群众听见自己的声音。 小金井准备挥出去下指令的手顿了顿。 “大、大叔?!”巽完二扭过头看着别府千寻,两只眼珠子瞪的滚圆,似乎在为“大叔”的称呼而震惊。 而听到别府千寻这么一说,陶阳回头看向了染织品店·巽屋里,只见门前玄关处的榻榻米高台上,一名身穿和服、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正瘫坐在那里,抚着心口轻微喘着气。 ——那应该就是巽屋的老板娘了。 “那个……您还好?”近卫佑希也看见了,有些担心地走了过去,查看巽屋老板娘的情况。 至于另一边,别府千寻说完后便不理睬巽完二,又看向了小金井为首的警察,以她平时爱冒险作死的胆气,这种时候根本就不怵这些公职人员,哼道:“话说大叔你们真的是警察吗?我看除了身上穿的制服就一点也不像呢。先不说你们有没有逮捕令,刚刚在店里的行为就跟地痞无赖没有区别,我可是看到了你……” 她指向了对面的小金井:“对,就是鼻子很大的大叔,你大白天的不会还喝了酒?跟个臭流氓一样,故意推倒店里的货架想要恐吓人家老板娘!我刚好在店里买东西,可是亲眼看到你动手的呢!还说什么……” “‘不是故意的’!……演得也太假了!”她故意粗着嗓子模仿酒槽鼻男人的语气,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刚刚亲眼所见的场景,“别说是人家做儿子的,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看不惯你们的行径!” 她掷地有声,一句“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说得从店里面出来的其他顾客、有好几人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有些人,连在公共场合看见小偷偷人东西都假装看不见,更不要说是看见警察耍威风,就算敢怒恐怕也不敢言,当然更多的还是出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理; 不过对别府千寻这种敢在地铁站当众袭人胸的猛女来说,当然有着直言不讳的勇气。 而她显然是外地游客,“公正立场”下说的几句话,使得舆论的风向出现了变化—— “咦?是这样吗?” “为什么警察要做那种事啊?感觉确实很不好。” “毕竟是乡下的警察……” “那个大个子是老板娘的儿子?是因为妈妈而生气的吗?虽然脾气确实糟糕了些,但重视家人说明他品性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喂喂,两边都很可疑啊,还是再观望一阵……” 眼见着议论的风向转变,酒槽鼻男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哼!一个外地来的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他有些恼怒,“我们可是专业人士,更不要小看老刑警的经验啊!巽屋的小子,绝对就是凶手……” “够了!小金井!” ——一个声音突然插入进来。 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只见走过来的是昨晚陶阳等人见过的刑警二人组——堂岛辽太郎和里中千枝。 喝止小金井的,是一副冷面的堂岛辽太郎,他走近后又说:“小金井!你没有申请逮捕令,就私自调动这么多人手,滥用私权也要有个限度!” 听得这么一说,刚刚打算劝说小金井的那个戴眼镜的警员脸色一变:“小金井先生,这是真的吗?你……没有申请到逮捕令就带着兄弟们出来……” “闭嘴!浪费时间去整那玩意,人都跑了!”小金井恼羞成怒,尤其对拆穿他的堂岛辽太郎十分恼火,“你……特意来这里就是为了妨碍我?!” “看到署里少了好多人,我就知道你又仗着身份乱来了……总不能次次让你如意!”堂岛辽太郎完全无视小金井那边释放的压力,“如果你不想继续丢人,就快收队回去!” 小金井的脸色变了又变,心里权衡再三,最终只能不甘心地一挥手:“走!” 警察们离开了,围观群众还沉浸在吃瓜的刺激中,仍旧议论不止。 连带着后面赶来的堂岛辽太郎和里中千枝都成为了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前者的脸色更黑了几分,不满地哼道:“喂,里中,我们也回去了!” 里中千枝碍于身份资历,跟着搭档的前辈一起来到这里,也只能在旁边看着而已。听到堂岛辽太郎在叫自己,她连忙回说:“不好意思,堂岛先生,我晚点再回去……” 她说着指了指巽屋,意思是在这里还有其他事情。 “知道了,别太晚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堂岛辽太郎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里中千枝留了下来,走向巽屋的方向,先是对巽屋的老板娘关心道:“巽阿姨,你还好?” 说完,她看了旁边的近卫佑希一眼,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嗯……就是……有些被吓到了,毕竟人也上了年纪,心脏还不是很好……”巽屋老板娘勉强一笑,在近卫佑希的搀扶下重新站了起来。 她看向自己的店里——满屋的和风布置,其中一个木质的展示架被推倒在地,原本摆在上面的各种染织品布料、手巾和提包等,也跟着散落一地。 “那是小金井干的?太过分了!”里中千枝顺着视线看了一眼,即使刚刚没有听到别府千寻的控诉,她也能立马猜出始作俑者是谁,显然对那个人的品性很有了解。 巽完二也走回来了,默默地帮忙扶起倒下的展示架,将地上的货品捡起来放好。 陶阳和别府千寻也过去帮忙,巽完二看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 “完二……谢谢了。”巽屋老板娘对着儿子说,“刚刚也是……听到动静就马上冲过来,是在担心我?” 巽完二熟练地将货架和货品摆得整整齐齐,随后暴躁地骂骂咧咧:“吵死了,老太婆!身体不好就少在那逞强,赶紧把这个破店关了!” 里中千枝一听就不高兴了:“喂、完二!你怎么这么说话的!” 巽完二却不再理会,把货架整理好后,沉着一张脸就回到了里屋,重重地拉上推拉门,还发出大的声响。 这看得陶阳都有些搞不懂那个金发大汉到底是孝子还是逆子了。 经过这么一闹,短时间内客人都跑光了,巽屋里亦变得冷冷清清。 里中千枝和巽屋的老板娘显然相熟,关切地问:“巽阿姨,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小金井会出现在这里?” ——明明叫小金井的刑警年纪比她大、警衔资历也比她高,可她私底下称呼的时候都不加敬称,对这位前辈的尊敬程度可想而知。 巽屋老板娘闻言叹了口气,这才说明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天城旅馆发生了命案,平见坂警察署自然高度重视,紧急成立了特搜部调查案件——小金井带人上门的时候就是打着特搜部的名号。 “里中小姐,你和我家完二高中时期同校,而且自从当了警察后也没少接触完二,自然是知道那孩子的情况?”巽屋老板娘苦笑道,“自从那次事件之后,那孩子变得乖张孤僻,高中没毕业就辍学,成为了大家嘴里说的家里蹲。” “前段时间我找人托关系,让完二去大田建设工作……他一身力气,做苦力活倒也利索。可本来上着班好好的,却又因为矛盾而顶撞上司被开除。” “那个上司,就是鬼冢先生。因为工资结算的事情,昨晚完二还去了一趟天城旅馆,应该是找鬼冢先生讨薪去了,结果刚好鬼冢出了那种事……所以完二被警察认定为嫌疑人。” 而警察上门的时候,其他人还好说,唯独小金井的态度恶劣,开口闭口喊巽完二杀人犯、一副认定了这就是事实的模样,听得巽屋老板娘心里十分不高兴。 作为母亲,巽屋老板娘自然是相信自家儿子的——她认为巽完二虽然顽劣,但不至于做出杀人行为。 于是她反驳了几句,却想不到惹得小金井不快,粗暴地推倒了货架,还赖皮地说是不小心的。 ——那一幕都被刚好来买东西的别府千寻看在眼里。 “那个叫小金井的大叔真的是警察吗?为什么你们警署里会有那种人呐?”别府千寻问向里中千枝。 这句话太能引起里中千枝的共鸣了,她当即恨恨道:“对呀!那个老流氓,仗着自己的哥哥是署长,在署里横行无忌不说,听说还在外面充当混混集团的保护伞。偏偏他又很狡猾,一直无法无天的,都没被人抓住马脚。” 巽屋老板娘更加悲观了:“唉,我家完二被那种鬣狗一样的家伙盯上,这可如何是好哟!” 顿了顿,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对里中千枝问道:“里中小姐,小金井之所以那么着急的要给我家完二定罪,是不是因为……十年前的事件!?” 一听到“十年前的事件”,陶阳、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里中千枝,脑海里顿时冒出了相同的字眼—— 十年前的八十稻羽连环杀人事件! “这个……”里中千枝一下子被问住了,犹疑不定的眼神从陶阳等人身上来回扫过,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开口。 毕竟有外人在,说话得考虑影响的问题,如果只是她和巽屋老板娘两个,估计还是很乐意八卦一下的; 可接着又想到刚才近卫佑希陪在老板娘的身边、陶阳也帮着收拾巽屋里的狼藉,听说别府千寻还替巽屋母子说了几句公道话,她又对三人产生了点亲近感。 最后她一狠心,直接点头承认:“没错!毕竟十年前将凶手漥谷清一抓捕归案的大功臣,就是小金井干雄!” “小金井那老无赖,就是靠着这份功绩晋升警部补,一直以来也没少对人吹嘘这件事。结果昨晚命案一出,还是和十年前相同的手法,仿佛宣布了真凶仍逍遥法外,无异于是在往他的老脸扇巴掌……那种死要面子的家伙,哪里能忍受得了!” 接下来的事,就算不用多说,陶阳等人都大致搞懂了—— 天城旅馆再现十年前的杀人手法,自觉得被啪啪啪打脸的小金井干雄哪里能坐得住,仗着署长弟弟的身份、连正规流程都无视,直接带人找上门,想要强行将巽完二带走定罪。 近卫佑希了解完事情的全部经过,觉得既荒谬又好笑:“就凭这样,估计连关键证据都没有,也想将人定罪吗?太离谱了!” 哪知道巽屋老板娘幽幽地来了一句:“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人们并不渴望知道真相,只想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东西、以及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 “十年前的漥谷清一,又何尝不是如此!” 第95章 众望所归的真相 漥谷清一,在许多人曾经的印象中,是一个面相憨厚、为人老实的男人,十一年前带着家人移住到当时还被称为“八十稻羽”的小镇。 他应聘当地的一家小公司——大田建设当建筑工人,虽然工作辛苦,但收入还算可观;妻子在保育园上班,听说是个勤劳贤淑的女人;女儿就读镇上的小学,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很受邻居们的喜欢。 一家人就这般在小镇新家安定下来,逐渐融入到了当地的新生活中去。 然而不到一年的时间,镇上发生了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事件。 最初的受害者,是当地的人气女主播“山野真由美”,在案发不久前还被曝光了与市议会议员秘书的不伦关系。 因为有了本来舆论的加持,所以她的死亡一下子获得了高度瞩目。 紧接着的第二名受害者,是山野真由美遗体的第一发现人,当地八十神高中的三年级女生,名叫“小西早纪”,还是镇上小西酒屋老板的女儿; 第三名受害者,是一个叫“诸冈金四郎”的男人,八十神高中的教师,教学作风严厉刻薄,据说在学生当中的风评不太好的样子。 除了有人不幸遇害,还有人遭遇绑架差点成为凶手的目标,巽完二便是其一。应该是受到了心理创伤,自那以后他就变得敏感多疑、焦躁易怒,后来荒废了学业,在家闭门不出,暴饮暴食还整日酗酒。 不管怎么说,短短半年时间小镇里事件频出,还出现了三名死者,而且个个死状凄惨,遗体均被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倒吊在高处,使得事件充满了诡秘与恐怖。 最重要的是,凶手一直没有抓到,更是加剧了人们的恐慌与不安。 之后的某一天,当地报纸的头条刊载了一篇特别报道,突然披露了小镇居民漥谷清一来到八十稻羽之前的经历,主要透露了一个信息—— 漥谷清一,是个坐过牢的杀人犯! 漥谷一家之所以会从大城市搬来八十稻羽这个偏僻落后的小镇,也是因为在原来的城市没有了容身之地。 虽然后来警方出面澄清,漥谷清一曾经所犯的罪是【过失杀人】,为此被判了三年九个月的有期徒刑,和故意杀人存在本质的区别; 但小镇人心惶惶之下,已经没人在意那些细节了,人们将【杀人犯】的标签死死地钉在了漥谷清一的身上。 尤其是在乡下的小地方,流言蜚语的威力更是惊人,甚至许多人都在说:“漥谷清一就是连环杀人事件的凶手!” 毕竟……你看,他是个杀人犯,还坐过牢,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出来后凶性难抑、再度犯罪杀人,完全就是情理之中。 这么一想的话,那个原本“面相憨厚”、“为人老实”印象,就变成了“擅长伪装的恶魔”、“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禽兽”了。 然后正如大家所闻、所想、所信的那般,漥谷清一最终被查证为连环杀人事件的真凶。 先是大田建设的工程队长提供证言,他管理的员工漥谷清一没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接着是警方通过搜查找到了关键的证据,成为了给漥谷清一定罪的决定性一击。 至于漥谷清一从被捕到执行死刑、从始至终都喊着自己是无辜的……又有谁在意呢? 对包括警察和小镇居民在内的所有人来说,没有任何事情比令“八十稻羽连环杀人事件”如他们期待中的那般落下帷幕还要重要。 甚至漥谷清一的妻子不堪忍受压力上吊自杀、失去双亲的女儿被强制送到外地的福利院,也变成了无足轻重的小事。 而漥谷清一落网之后,确实再无人遇害,“八十稻羽连环杀人事件”好似就此画上了休止符。 小镇的居民终于可以放下心来,每个人的脸上再度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欢庆着各自的生活得以翻越新篇。最后大家齐心协力、积极向前迈进,使原本没落的小镇脱胎换骨成旅游业欣欣向荣的平见坂。 然而…… “然而……时隔十年,又发生了手法相同的命案,当年的凶手很可能另有其人,那么漥谷先生他岂不是……”巽屋老板娘面色悲戚,“想当年我亲眼看着他被捕,当时他的那个表情……我至今都还记着,那副憋屈、悲愤又满是委屈的样子,我总觉得不像是真正的凶手被抓时会有的表情。” “可是那终归是我的感觉,在一切的证据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说着摇了摇头,“特别是当时的氛围……大家都认定了漥谷先生就是凶手,连镇上最为德高望重的河崎太太都那么肯定地说了。” “嗯?”别府千寻眉头一挑,咕哝道,“河崎?” 没有人注意到别府千寻轻声嘀咕的话,都听着巽屋老板娘继续说:“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大家似乎跟着了魔一样,只想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以及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漥谷清一就是连环杀人事件的元凶……成为了【众望所归的真相】。” “众望所归的真相……”陶阳沉声自语着,仅仅只是从他人的口中得知过去事件的大概经过,他也莫名地觉得沉重。 随后巽屋老板娘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想到巽完二很可能会成为第二个“漥谷清一”——从警察的动作就已经看得到那个苗头了。 她神色紧张地看向了里中千枝,又问:“里中小姐,拜托你相信我、相信完二!我儿子不可能是凶手、他绝不会做那种事!拜托了,还请……” 说着说着,她不由得哽咽了,尤其是想到当初漥谷一家的遭遇,更是令她心有戚戚。 “放心,巽阿姨,我好歹也是特搜部的一员,一定会尽全力参与调查,还完二君一个公道的!”里中千枝忙回道。 她和巽完二其实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就算高中是读同一个学校的,也很少见面搭话。还不如她在警署就职后,接触巽完二的机会更多一点; 不过平见坂这么一个小镇,地方就这么大,这里的居民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加上她曾经的某位挚友的关系,以前来过几次巽屋串门,她和巽屋老板娘还相熟一些,所以方才才会主动留下来关心老板娘的情况。 “就算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堂岛先生呀!这一次他一定能够查出案件真相、抓住真凶的!就算是在警署里,也不会坐视小金井乱来!”她又说。 好说歹说,终于安抚住了巽屋老板娘的情绪。 这时候,里中千枝才对着陶阳等人歉然道:“总觉得……不好意思啊,明明你们是来游玩的游客,却总是给你们看到我们小镇不好的一面……还有刚才谢谢了,各种方面……” 陶阳心说确实,一来就碰上杀人事件什么的,在平见坂的旅游经历多半是谈不上“轻松愉快”,自己都觉得怪倒霉的。 不过这令他反而更在意事件本身的真相了,而且光从刚刚听到的过去秘辛里,直觉觉得还有其他很深的黑幕,那就更让人好奇了。 不仅是陶阳,影特战队的其他伙伴也是如此。特别是别府千寻这个好奇宝宝,恨不得像考拉一样挂在里中千枝身上、不打破砂锅问到底就誓不罢休。 面对陶阳等人的追问,这回里中千枝总算记着自己警察的身份,连连摆手拒绝:“不行不行!关于案件的调查属于机密事项,不能向一般民众透露的!” 接着她面色一板、一脸认真地警告道:“还有你们在这里知道的事情,可不要在外面到处和人说啊,尤其是发到iv上大肆宣传什么的,会对咱们小镇造成很坏影响的!就当做……算我拜托你们了。” 说完她还轻声嘀咕:“说不定我还会挨骂嘞……” 这时候她忽地想起什么,又补充说:“话说回来……你是叫‘别府’?你可要小心一点啊!” “啥?”别府千寻歪了歪头,有些莫名其妙的:要我小心什么? 里中千枝叹了一口气,随后解释道:“就是那个小金井啦!你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质疑他吗?那个老流氓可好面子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呢!” “他虽然有着警察的身份,但据说跟当地的混混团伙有勾结。以前和他有过矛盾纠纷的人,都莫名被混混找过麻烦、甚至因此住了院的。” “官匪勾结么……真亏这种人还能待在警察署啊。”近卫佑希不快地皱起眉头,她性格嫉恶如仇,最是听不惯这种的。 “不是谁都有一个当署长还特别护短的哥哥啊。”里中千枝无奈地耸耸肩,“那个老流氓可狡猾了,这么多年没被抓到马脚,也不知是不是该佩服他。” 之后,里中千枝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让陶阳等人万一遇到麻烦就联系她。 从巽屋出来,回到之前约定好汇合的地方,发现吉行义之已经在那里等很久了。 “真是的,你们丢下我一个人都跑到哪里玩去了?我在群里发了那么多消息都没人回我,太过分了!我们是一个团队的伙伴?诶?诶?难道我已经被排除在外了?太让人伤心了!” 吉行义之一脸愤愤,不过还是老样子啰哩嗦地嘴说个不停,说明他心情应该不算太糟糕。 陶阳这时候才注意到群里面的未读已经99+——他晚上开的免打扰睡觉,今早忘记关掉了。 “‘义之你好烦啊!’……好的,回复。”别府千寻手指飞快地按着手机键盘,在群里抱怨吉行义之的99+行为。 “当着我的面说啊!”吉行义之吐槽道。 近卫佑希有些哭笑不得,刚刚发生的事情、再加上听人说话听得太投入了,还有跟手机音量调得过低有关系,她都没注意到吉行义之发了这么多信息。 接着还注意到吉行义之的手里拿着一张像是海报一样的东西,她便问:“义之,那个是什么?” “啊,这个啊,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玩意啦,我刚想丢掉来着。”吉行义之抬了抬手里的东西,“刚刚我不是抽到了‘大凶’吗,找人解签顺便问问有没有趋吉避凶的方法,神社的人就给了我这个……” 他还将纸面展开来给其他人看:“应该是……劝诱入教一样的东西?这个叫什么‘全幸会’的,听说就是管理运营辰姬神社的组织呢。” 别府千寻刚在群里回复完消息,手机还拿在手上。看到入教宣传页上有个二维码,就顺手扫了一下。 随后她便记起来:“全幸会?我记得今天遇到的那个发展委员会的市山小姐说过,他们在小镇开了一家叫‘圣蒙布朗花园’的福利院?” 陶阳有些佩服地看了别府千寻一眼:“真亏你还记得那么清楚啊。” 别府千寻得意一笑:“那可不~我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看来全科满分的天才也不是盖的。 “嗐!这种东西怎么都无所谓啦!”吉行义之将宣传页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还有呐,我听到其他游客说今天下午公民馆广场那边会聚办义卖会,说不定有卖什么好玩的东西,参与一下慈善活动也挺不错的?咱们要不要去看一看?” 近卫佑希听了还是有几分兴趣的:“义卖会吗……能帮助有困难的人的活动,挺好的。” 陶阳点点头,接道:“商店街差不多逛完了,反正接下来也没有其他很想去的地方,不如就去凑个热闹。” 他看了看时间,又说:“估计义卖会结束,就差不多到傍晚。影时间过后,我们就找个地方吃晚饭。” “影时间……咱们还是第一次在东京以外的地方度过影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遇上矜祈,她没能和我们一起来太可惜……”别府千寻顿了顿,复又咕唧道,“不……这地方都出命案了,或许也没那么可惜。” 说完,她低头看向手机——刚刚扫了宣传页上的二维码,跳出来的是所谓全幸会的官网主页。 本来她并没有很放在心上,一目十行地浏览完网页就打算关掉。 直到一个令她有些在意的字眼落入眼帘:“嗯?模拟……理论?” 看了一会儿,等她抬头再看其他人时,发现都已经走在前面和自己落下好一段距离了。 于是,她收回了手机,快步跟了上去。 第96章 议论纷纷 平见坂町的公民馆,是一座钢筋混凝土建成的现代化建筑。看着应该是新建成不久,与周边颇有年代的木制矮屋比较起来,显得领异标新。 公民馆前有一片宽阔的水泥空地,被称作“公民馆广场”,也是这次义卖会的活动现场。 广场上搭起了许多绿色的遮阳棚,支起了一个个小摊子,已经有不少参与义卖的商品摆上了台面。一眼扫过去见到的有书籍、挂画、小饰品、毛绒玩具、手工艺品等等。 义卖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不少穿着统一制服、但应该是志愿来帮忙的小镇居民还在忙着布置现场,不过已经有不少像陶阳他们一样的游客在等候着正式开卖。 吸引游客们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听宣传说义卖会结束后可以领取到一张兑换券,能在当地最大的便民商场——朱尼斯换取一份礼品。 当然其中也不乏真正对义卖会感兴趣,想着能淘到便宜的好东西、顺便做下慈善积累功德的人。 像陶阳一行人单纯凑热闹的也是有的。 义卖会现场的外围区域,设置有的饮料区和小吃区,还有摆上了一排排座椅,供游客休息等候使用。 别府千寻仰头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顺势抬头看了眼天色——虽然五月初的气候风和日暖,但此时正值午后,也是太阳最照得最热人的时候。 她扭头瞥又看向不远处的公民馆,疑惑道:“搞义卖活动,怎么不在公民馆里搞?难得修得那么漂亮,只要稍微布置一下就可以了,总比这边露天的要好?” 陶阳听了耸耸肩,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人家举办方是怎么打算的呢,刚想回话就听见一旁有个声音怪声怪气地回道:“人家公民馆连着好几年了都还没完全建好呢,当然不会开放使用了。” 回话的是个身形削瘦的年轻男子,淡栗色的短发梳成背头,穿着工作制服、正在往饮料桶里加冰块。 听这人说话好像有些阴阳怪气的,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近卫佑希好奇地追问:“修了好几年?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修好?” “哈,为什么?”削瘦男子一脸嘲讽,“因为钱飞了啊!至于飞到了哪里,谁都说不准呢。” 钱飞了? 陶阳听完脑子一转,一下子就想到了“挪用公款”之类的事情。 而削瘦男子似乎只是随口抱怨两句,说完也不再搭理陶阳等人,自顾自地走开了。 只不过还没等他走远,就与一名漂亮女子迎面相对。 女子是今早与陶阳等人有一面之缘的发展委员会工作人员市山丽,她很热情地对削瘦男子打了个招呼:“小西先生,您也来义卖会帮忙啊!” 被叫作“小西”的削瘦男子对市山丽却没有好脸色,重重地“哼”了一声、反而朝着另一个方向加快了脚步,留下市山丽在原地一脸尴尬地笑着。 市山丽视线一转,就看到了陶阳等人,当即认了出来:“几位是天城旅馆的……真巧啊,在这里又见面了。” 边说着,她边往休息区走过来。 吉行义之等得有点无聊、正玩着手机呢,看到市山丽的时候顿时来了精神,颇为殷勤地迎了上去:“啊哈哈,市山小姐你好哇!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确实挺巧的呢……请问你这是下班了吗?” “还没呢,正在跑外勤。”市山丽甜甜一笑,看上去颇有亲和力。 “跑外勤?那还跑到这里来了?”别府千寻接着问,还递出一杯新盛的饮料,“给,喝杯水。” 市山丽受宠若惊,连忙两只手去接:“谢谢!” 看陶阳一行人这么客气,她倒也乐意多闲聊几句:“几位不知道,这个义卖会,就是发展委员会组织举办的呀!” 她微微笑着,又说:“发展委员会的工作,除了组织策划旅游相关的项目与活动,还有对镇上各产业进行开发考察。比如我这类的外勤人员,需要对各个商户进行日常访问,落实町公所的政策制度,听取改进意见之类的……” “听上去和小镇的发展息息相关,是份相当重要的工作啊。” “呵呵,其实就是打杂的啦,一天到晚几乎在外面到处跑……不过也多亏于此才能和镇上的大家打好关系,我也挺开心的。” 几个人聊了几句,陶阳想到刚才那个削瘦男子说的话,便问起了公民馆的事情。 “呃……是小西先生和你们说了些什么吗?”市山丽忍不住苦笑,“公民馆单纯只是因为市里面的经费迟迟批不下来,才导致暂时停工而已……他说得太夸张了。” “也不知道小西先生还有没有说其他奇怪的话,还请各位不要太在意,其实他这个人……应该说是有些愤世嫉俗,好像对任何事情都有很大的意见和不满,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往坏的方面去想,还会把话说得很难听。” “而且因为事件的原因……”她突然止住了话语,下意识地掩住嘴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事件……”别府千寻眼珠子一转,“是指八十稻羽连环杀人事件么?十年前的第二名受害者,好像也姓‘小西’?” ——她的记忆力不俗,只要是听过的只言片语,之后在听到相关的内容,都能迅速进行联想。 市山丽脸色一变,随后无奈一笑:“居然连这件事都……你们是从哪里得知的呀?” “嗯……也是偶然听说的。”陶阳摸了摸鼻子,“那位小西先生,和十年前的第二名受害者……?” 市山丽叹了口气:“是姐弟关系,听说从小姐弟俩感情就挺好的样子。姐姐出了那种事,对弟弟的打击相当地大。” “再加上今天天城旅馆又出了那件事……实在是没办法压下去了,毕竟小镇就这么大点地方,一有风吹草动就能很快传遍整个镇子。”她说,“应该是听到和十年前的事件手法相似的命案再度发生,才使得小西先生被迫回想起了自己姐姐的遭遇……他今天的心情恐怕不能只用‘糟糕’来形容了。” 说到这里,她一副想起某事的模样,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随后对着陶阳等人歉意一笑:“啊……抱歉,看来闲聊到此为止了,不好意思先走一步……” 应该是工作上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市山丽匆匆喝完手里的饮料,就起身要走。 可她有些心急了,没走多远就不小心撞到路旁堆起来的货品纸箱,叠得比较高的货品眼见着就要掉下来砸到她——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隔开了纸箱,另一只手接住了掉下来的货品。 “呀……!咦?”市山丽被吓了一跳,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回头一看,发现是个大个子救了他。 她认出了那人,展颜一笑:“是……三郎啊,谢谢你!” “没事?”不远处的陶阳和吉行义之一起跑过来查看——刚刚事情发生得太急,他们都来不及反应,还好有人及时出手,市山丽才没有受伤。 帮助了市山丽的是天城旅馆的厨工三郎,他飞快地瞥了市山丽一眼,然后抬了抬下巴、像是不好意思与市山丽对视,依旧结结巴巴地说道:“要、要小心……安、安全!” 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他的耳朵通红,正巧被陶阳注意到。 市山丽不禁好奇地问:“话说三郎你怎么会在这里?” “义卖……出摊,送、送货……”三郎有些艰难地表达着,不过还是能让人听得明白大概。 “原来是这样啊,毕竟三郎很可靠呢!”市山丽笑着点点头。 被这么一夸,三郎终于忍不住脸红起来,挠着头傻笑。 这时候,附近有好几人驻足,朝着三郎他们这边看了过来,隐隐还能听见几句议论声。三郎该是听见了,皱着眉看了看左右,随后深深地低下了头,弓着个背显得有些畏缩。 “我、还要……工作,回去……了!”说完,他低着头快步离开了。 市山丽看着三郎的背影,几度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留下深深的叹息。 她回头看向陶阳和吉行义之,说:“多谢两位关心了,也多亏了三郎,我没事。” 看到有两名工作人员过来整理散乱的货品,市山丽道了歉,又和陶阳他们再次道别,便离开了。 等到陶阳和吉行义之走回休息区,就见别府千寻打趣道:“你们还真是关心那位市山小姐啊,难不成是看着人家漂亮,有什么想法了?” 吉行义之笑嘻嘻的,承认得倒也痛快:“那不是,哪个男人会不喜欢漂亮的小姐姐呀,要是能给人家留下好印象,说不定还能有一起喝茶的机会不是?唉,不过我可不是那种肤浅的人啊!最重要的是我本身就具备乐于助人的精神,会关心遇到困难的人是正常的嘛!” 说着他还对陶阳眨了下眼睛:“你说对,哥们儿?” “啊对对对!”陶阳没好气地说,他对市山丽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毕竟真要说起来,自己可是有“女朋友”的,才不会有什么不纯的动机。 “切,少在这装了,其实就是看脸的!”别府千寻翻了个白眼,“不过我跟你们说哈,那位市山小姐可是整了容的,指不定本来只是相貌平平的而已。真看上人家颜值的,最后怕不是会失望了。” “整容?你看得出来?”一旁的近卫佑希接着问。 “不是?那个又挺又直的鼻子那么假,你们都看不出来啊?”别府千寻故作震惊。 “说起整容……我看最需要整容的是那位三郎先生?”吉行义之挠挠头说,“顶着那副样貌……对他来说还是挺不方便的,而且会吓到人的?” 说着,他回头看了眼刚刚市山丽撞倒货品纸箱的地方:“那两个人,是等三郎走了以后才敢靠近的。” “的确……任谁初次见到,都会吓一跳。”近卫佑希说,“不过,又不是三郎先生自己乐意变成那副模样的,整容也是要看个人经济实力的,就算没有整过容,也不代表人家就不能抛头露面。” 四人闲聊了一阵,眼看着义卖会就要正式开始了,陶阳忽然肚子不舒服,就去上了个厕所。 上完厕所出来,他打算去找伙伴们汇合,途中遇到几个大妈聚在一起唠嗑,话声不自觉地落入耳中: “天城旅馆的那个丑鬼刚刚又跑出来了……真讨厌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长得那么恶心就不要跑出来吓人了嘛!” “就是,还是个结巴呢。这种人平时就没少给别人添麻烦?真希望他一辈子待在旅馆的厨房里不要出来了。” 陶阳听得眉头一皱——喜欢在背后说人是非的欧巴桑,真是到哪里都一样啊。 他刚准备从那几人的身后经过,结果被另一个人说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听说大田建设的鬼冢死了,真是活该,他从队长干到经理的这么多年,没少贪钱?不然就凭他那些工资,哪里买得起冲奈富人区的别墅?” “对呀,包括公民馆那边,听说挪用公款也有他的一份……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被人杀害的呢。” 陶阳不自觉地放停下了脚步,心里多少还是对发生在平见坂的事件感到在意,对事件关系人的情报也是如此。 “听我姐的外甥他那个在天城旅馆上班的女友说,鬼冢是被倒吊在二楼的豪华客房里的,和十年前的事件是一样的杀人手法……” “说到十年前,不就是鬼冢跟警察作证说,漥谷他……嗯?” “怎么?” “刚刚好像有一个小鬼站得不远不近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偷听……现在已经走远了。” 陶阳在被人察觉的前一秒就离开了,边走边在心里疑惑:刚刚好像听到了鬼冢和漥谷的名字,那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吗? 就在这时,一个爽朗的男声通过话筒扩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各位尊敬的来宾、亲爱的乡亲!欢迎来到我们的义卖会现场!在下河崎,很荣幸能够担任本次活动的司仪!” 站在舞台上的是个两鬓花白的中年男人,脸上苍老的皱纹也挡不住其全身不自觉洋溢而出的活力感,说话语调更是意气飞扬。 台下的观众热烈鼓掌,其中不乏对此议论者: “不觉得河崎先生……这两天好像变得生气蓬勃的?明明以前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不会是焕发第二春了?” “才不是咧,是他家老娘终于死了,好不容易摆脱‘太皇太后’的高压统治,估计心里乐得不行了。” “河崎老太太很长命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天晚上,听说是上吊自杀……应该是忍受不了浑身病痛只能被人照顾的生活,毕竟是那么要强的老太婆,以前有年轻仔帮她拎东西都会挨她骂。” “那人太强势了,就算以前再如何德高望重,年纪越大就变得越固执,从而做出些糊涂事来,比如当年的……” ——两个义卖会的工作人员随意地交谈着,其中一人瞥见了陶阳的身影,扭回头再说话时故意放低了声音。 陶阳将目光转到舞台上,这时担任司仪的河崎先生已经说完了开场白,邀请町长登台发表讲话。 这还是陶阳第一次见到平见坂町的町长——一个相貌平平的男人,看着比河崎年轻一些,也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了。 一个小小的义卖会,居然还有町长出场啊——陶阳心里如此想着,没太在乎町长说的那些场面话,继续往休息区的方向走。 这次又意外听见了其他人的谈论: “町长干嘛无缘无故跑来义卖会啊?他町长的工作不用做吗?” “大概是因为前不久闹出风声说他通过大田建设刷选票、还帮大田建设非法招投标……应该是想参与下慈善活动挽回人望,毕竟也临近选举了不是?” 陶阳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了主意——离讨论着的那几人两三米远的位置站定,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头一点一点的、脚尖一顿一顿的打着节拍,实际手机并没有播放歌曲,就是在佯装听歌。 说到一半,那几人还看了陶阳一眼,就没太在意,继续谈论: “嘿,那町长的御用记者……那个浅尾在哪里?还不赶紧给町长大人写几篇华丽的报道歌颂功德?” “哈!估计又在追着谁的屁股后面写八卦新闻!那种三流记者要真有些本事,也不会一直待在这种下的小地方专写些不痛不痒的报道了。” “他职业生涯的唯一高光,估计也就是十年前的那一次了。毕竟是轰动一时的事件,作为首功可把他美得尾巴都翘上天去。” “就跟小金井那个臭流氓一样,天天拿以前的功绩吹嘘嘚瑟,听得人耳朵都生茧了。” 几个人说着说着,话题逐渐飘到了朱尼斯哪个女店员的屁股最翘。 陶阳听得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心说还是赶紧回去。 而回去的时候,却发现伙伴们的面前,多了个陌生的人影。 第97章 第二人 找上影特战队伙伴的不速之客,是个气质略显阴沉的年轻男子。 他一头黑色的短发有些杂乱,眼睫毛像女孩子一样长,一双眼神却暗淡无光,左眼眼角还有一颗泪痣——说实话长相有些残念。 “我、我一直在找你呢,找像你这样的人……”他一脸忐忑地对着别府千寻说道,“现在……跟我一起出去玩?” 别府千寻一脸的莫名其妙:“都说了你谁啊?我又不认识你!” “我们可以从现在就开始认识!你……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他有些激动地冲上前,甚至伸出手就想去抓别府千寻的肩膀。 “喂!这位兄弟,你冷静一点!”吉行义之当仁不让地站出来,毕竟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轻浮地接触团队里的女性同伴。 他挡在男子和别府千寻中间,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人啊,可不能被表象给迷惑,你知道你是在跟谁说话吗?要知道小千寻虽然脸长得不错,但她性格很残念啊!劝你还是收手,这也是为了你好哟!” 后边的别府千寻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吉行义之的后背上,发出抗议:“本人听着呢!说谁残念呢?!” 近卫佑希掩嘴一笑:“但貌似也没哪里不对呀?” 几个人之间的玩笑话反而听得男子更加暴躁了,固执地冲着别府千寻就喊:“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被一个奇怪的家伙纠缠不休,即使是别府千寻也觉得恼了,不过她脸上依旧笑嘻嘻的,回道:“你自个儿玩去,慢走不送!” 男子恼羞成怒,“哼”了一声后,很干脆地转身就走,还骂骂咧咧地说着:“一个两个的都看不起我……等着瞧……今天之后……谁都不敢再轻视我了!我可是能做大事的男人!” 他气冲冲地跟陶阳擦肩而过,后者奇怪地望了前者的背影一眼,接着扭头对伙伴们问道:“那人是怎么回事?” “谁懂啊,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窜出来,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吉行义之耸耸肩,“而且他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怪怪的,该不会是有精神上的疾病?” 别府千寻赞同道:“嘿,我看着也像!” 近卫佑希瞥向舞台那边的方向,皱着眉头说:“我倒觉得那个人举止可疑,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好像很紧张的样子左顾右盼的,该不会是小偷一类的?” “嗐,不管他了……看,义卖会开始了。” 类似开幕式一类的祝词演说结束,终于来到了本次活动最重要的环节。游客和来凑热闹的本地居民一起游逛义卖会,挑选起了心仪的商品。 陶阳对义卖会售卖的东西并没有实际需求,不过还是买了一本能在闲暇时用于打发时间的书意思意思,但愿义卖会的盈利真的能用来做慈善。 其他人大概也是抱着类似的心理,多多少少都买了一点东西。 “诶,这看上去不错,就当做是给矜祈的伴手礼。”别府千寻拿起一串手链仔细端量,“话说把现实世界里的东西带给她,她应该能戴上的?礼物也会跟她一起留在影时间吗?” “好灵异向的说法……不过应该可以?嘛,反正心意送到就行了,只要是大家为小矜祈特意挑选的东西,她应该都会开心的。”吉行义之觉得送礼物的主意很不错,“不能和我们一起来旅游的遗憾,就用充满纪念意义的礼物来弥补!呃……要不我们一人挑一样东西?” 一说起给甄矜祈挑礼物,近卫佑希就不由得认真了起来,也挑了一个:“我认为那个配色不怎么好看……陶阳,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陶阳也加入到了讨论当中:“这个会不会有点重?如果说是要戴手上的,还是要轻一点的、偏简约风格的比较好?” 他开始朝附近几个同样是卖手工艺饰品的小摊边走边看过去,不多时就相中了某个摊位上的复古风木刻吊坠,一端挂着一片苍绿的树叶,看上去做工别致、很有特色。 “咦,这个挺特别的,老板……”陶阳抬头刚想和人搭话,却没想到摊位另一边坐着的是…… 一只狐狸! 是在神社里遇到的那一只戴着红胸兜的大狐狸! “你怎么会在这里?”陶阳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在……卖东西?” “呜……!”狐狸轻轻应了一声,抬起爪子轻轻地扒拉了一下台面,像是表示肯定,还展示了摊位上的商品。 它卖的东西种类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怪,除了堆起来不知道有什么用的树叶子,还有几块写着扭曲符文的绘马,也就那条被陶阳一眼相中的吊坠像是真正的售卖品。 且不知为何,陶阳就是直觉觉得那条吊坠很合适。 “这个怎么卖……”他说着低头看向吊坠旁边的价格牌,标注了100円的售价,简直不要太便宜。 他掏钱也很爽快:“这个我买了,包一下……看来也没必要,我直接拿走了哦?” 狐狸眯起了眼睛“嗷呜”地应了一声,看上去像是在笑,似乎对陶阳的光顾很是满意。 陶阳将吊坠上挂着的绿叶子小心地捏在手里,轻轻摩挲了一下——叶子表面手感光滑,而且很有韧劲,并不容易被撕碎,明显不像是普通的叶子。 他想搞清楚绿叶子的种类,便放到眼前仔细查看。只不过是多看了一会儿,绿叶子宛若释放出某种魔性之力,甚至令他短暂地感到炫目。 什么情况?! 陶阳吓得赶紧把吊坠从眼前拿开,晃了晃脑袋又本能地眨了眨眼睛,这才摆脱那股猝然又莫名的眩晕感。 可当他重新看向眼前时,哪里还见什么摆摊的狐狸——空荡荡的台面上空无一物,台后也不见了狐狸的影子。 “咦?”陶阳愣了愣,又转眼看向手中的吊坠——唯独到手的这东西还能提醒他,刚刚所见的并不是幻觉。 可是狐狸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呢?! 错愕之中,他朝隔得不远的旁边摊位的大婶问道:“阿姨,请问……你隔壁的这个摊位,刚才是不是坐着一只狐狸?大大只的、戴着红色围兜的……” “狐狸?小伙子你在说什么呢?而且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这里的,我居然都没注意到。”大婶一脸奇怪,“说到我隔壁的摊位……本来是大坪那个老头要卖东西的,结果说是身体不舒服突然来不了了,所以都是空着的啊!” 陶阳当即领会了大婶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悚然一惊——不是?大白天的还能撞邪么?! 这时候大婶忽然想起什么来:“而且你说‘大大只的、戴着红色围兜的’……你说的狐狸是不是脸上还有伤疤的?哎呀!那只狐狸我以前见过!虽然不总出现在人前,但小镇里还是有一小部分人知道它的。它以前是辰姬神社那边的,年纪应该也蛮大了,这种本来就挺有灵性的动物活得久了,就会非常通人性呢。” “不过可惜……”她叹了口气,“那狐狸好几年前就老死啦!” 说着说着,她自己都觉得奇怪,“话说回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啊咧……真奇怪,我不记得了……” 陶阳没继续听大婶继续嘀咕的话,心里面只觉得震惊莫名—— 那只狐狸……老死了?! 那他见到的狐狸到底是……?! 心里怀着疑问,陶阳重新回到伙伴们的身边,接着就听近卫佑希嗔怪道:“怎么转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人了?你是去了……咦?你给矜祈买好礼物了?” 陶阳拿起手中的吊坠看了看,心里却还在想着狐狸的事情,心说连带着这条吊坠都变得灵异起来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说明自己刚刚的遭遇,他含糊地应了一句:“嗯、嗯……这吊坠看着挺特别的,矜祈应该会喜欢……” 其他人正待说些什么,突然听到某个方向传来一声尖叫。 “怎么了?”陶阳下意识地循声看去,顺手将吊坠收回了口袋里。 尖叫声过后,又是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喊,声音的主人明显是名女子。 周围人都被这个声音吸引,从而去寻找声音的主人。不一会儿,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跑了过去,还能听到有好几个慌乱的声音喊着—— “有人死了!” 在公民馆侧门一带,立着几棵树龄颇深的大树。因为公民馆落成实际并没有开放使用,所以这附近也不常有人走动。偏巧有人路过的时候,才在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异常—— 树上,倒挂着一个人; 具体说来,是一具尸体。 那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脸色有些发青,呆滞的表情下,一对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眼球都像是快要瞪出来,看着给人一种莫名的狰狞恐怖。 “那、那个人是……” “我认得他……是那个记者啊!叫‘浅尾’的!” 几个栗栗危惧的小镇居民说出了死者的身份。 如果说发生在天城旅馆的命案,还能想办法压下消息的传播、尽可能地降低影响的话,那这次众目睽睽之下,说什么也不可能瞒得住了。 尤其在场的有不少旅客,看到如此震撼的一幕,纷纷拿出了手机,报警的报警、拍照的拍照、发iv的发iv,现场闹闹哄哄的陷入了混乱。 而町长刚刚上台露了个脸、发表完讲话后就带人坐车离开了。没有能服众的人、仅仅只靠义卖会的工作人员,没办法完全压制混乱惶急的场面;甚至义卖会的人内部都出现了动摇,开始议论纷纷。 而在讨论声中,陶阳等人也了解到了更多的信息—— 死者名叫“浅尾弘树”,是邻市报社的记者,常驻在平见坂的分社,平时多写些八卦、采访下游客什么的。因为某个原因,这个人在当地算是小有名气,所以很多小镇居民都认得出他来。 一片混乱中,接到报案的警察终于赶到了现场,赶忙维持起了秩序。为首的两人还是中午陶阳他们见过的小金井干雄、以及他的后辈搭档。 “小、小金井先生,又……又出现了!”西装小年轻非常震惊,以至于显得慌了手脚,“隔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又有受害者……!” “闭嘴!石田,你这个蠢货!”小金井干雄暴躁地给后辈的后脑勺呼了一巴掌,力道还不轻。 “老子又不瞎!你他妈的狗叫什么?!”他骂骂咧咧的,说话非常难听,哪怕是对自己的搭档也十分不客气。 挨了一巴掌的石田往前踉跄几步,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脑袋,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侧头悄悄瞥向自己前辈的眼神中,充满了怒意和怨气。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这么对待了。 搭在脑袋上的十指指甲都摁得有些发白,不一会儿他放下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在后脑处揉了揉,露出了没心没肺似的笑容:“小金井先生,本来我就比较笨了,您再来这么一下就更笨了呀!” “哼!反正是没头脑的家伙,打不打都不会变得聪明!”小金井干雄翻了一个白眼,便不再理会自己的后辈。 更让他感到焦虑的,是眼前的这具尸体。 他认得对方,两人之间的关系甚至可以说还算不错。 随后他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先是大田建设的鬼冢,接着再是记者浅尾么……这两个人,和当年的事件……” 他小金井干雄是有个当署长的哥哥做后台、是喜欢滥用公权胡作非为,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一无是处的草包。 他已经察觉出了某件事,正是那件事本身让他感到了不安,而不是单纯因为十年前连环杀人案的再发令他脸上无光。 再这么下去的话,说不定…… 小金井干雄的脸色又阴沉了一分,眼神里闪烁出暴戾的凶光。 不远处,作为外来者的影特战队,将发生在这个小镇上的异变尽数看在眼里,甚至亲眼目睹了两起凶杀案的发生。 陶阳深吸一口气,不禁感慨道:“这下可不得了了啊……” 这次的黄金周旅行,很大可能是进行不下去了。 第98章 迷雾弥漫 接连发生的杀人事件,尤其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影响,也令包括陶阳和伙伴们在内的游客都没了继续游玩的兴致。 在案发现场跟警察做完笔录后,一行人早早回到了天城旅馆。 “要乱起来了啊……”近卫佑希望着窗外,从这个房间可以看到旅馆停车场的出入口,不少旅客模样的人行色匆匆,还不时有车辆驶出。 吉行义之从外边拉开房门,他刚刚在旅馆内溜达、并帮忙打听些事情,一进来就开始汇报:“不光是义卖会上的、包括昨晚旅馆里死了人的事都传开来了,引起了不小的恐慌啊。” 走进来往沙发椅上一坐,他继续说:“我刚还看见市山小姐来了一趟旅馆,向女将了解现在旅馆内的情况……应该是担心游客一下子全走完了。听她说为了平息事态、也是为了安抚镇上旅客的不安,发展委员会都下达了全体动员令。” “而旅馆这边……很多旅客都在收拾行李,要求退房,果然大多数人都不会想在正发生命案且凶手还没落网的小镇度过黄金周假期。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自己就会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他说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笑死,那样根本就不算度假,而是紧张刺激的求生大冒险了。”别府千寻接了一句。 “而这种情况下还会选择留下来的,基本上只剩下看热闹的和想出名的了。”近卫佑希也叹道。 看热闹的,无非就是想体验点刺激的,毕竟撞见杀人事件什么的,恐怕这辈子都不会遇到一次。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难得的人生经历了,想见证事件最后的结局的人并不是没有。 想出名的就更不用说了——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打开了iv直播,将发生在平见坂的事件当做绝好的素材,放到网络上作为赚取热度和关注数的机会。 就在这时,陶阳的手机一震。拿出来一看,发现是梓川大地发来的消息: “你们旅游去的地方,听你之前说过,貌似就是那个平见坂?” “太牛了!现在【平见坂连环杀人事件】都冲上热搜了,成为热搜第一也只是时间问题!” “刚好身处事件中心的你们……这是何等的幸运!” “呃……好像这么说也不太对。抱歉,总之你们要注意安全啊!” “还有期待你将第一手消息带回来做伴手礼哟!” 陶阳看完消息有些哭笑不得:看,这就是“想出名”的,看来这小子的确很热心地经营着他的iv账号,迫不及待地想蹭一波热度。 “陶阳……你昨晚说过,平见坂有可能存在着【门】?”近卫佑希忽然说道,“现在我开始相信那个可能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犯下两起命案,凶手不可不谓之穷凶极恶。” 她捏紧了拳头,一脸的肃然:“不能放任那种家伙不管!” “喔喔!说的好啊,小佑希!不愧是正气凛然的学生会长!”吉行义之拍手赞同,“嘛,如果真的是【门】的话,打败守门人的事情,也就只有我们能办到了!” 说着,他看向了陶阳,眼神里隐隐有些期待和兴奋。 一般的人格面具操控者要进入【门】就必须通过外围的领域,同时也会因其中的特殊立场导致失去行动能力。而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陶阳能够完全免疫那种影响,这种免疫力甚至能汇集他身边的队友,所以“只有影特战队能办到”这个说法并没有问题。 更何况对于吉行义之来说,他有着必须攻略【门】的理由。 这时候,别府千寻捏着下巴,提起了一件事:“我更在意的,倒是其他的事情,比如说……” “为什么凶手选定的目标是那两个人?” 其他人都看了过来,吉行义之当即问道:“什么为什么?” “从十年前的八十稻羽连环杀人事件来看,死者之间并没有什么关联。顺着这一点想的话,这次的事件应该也是这样的?”别府千寻边思考边说道,“可是……真是如此吗?十年前的漥谷作为真凶落网的话,现如今的凶手又是何人?都已经过去了十年,再度引发事件又是为了什么?” 陶阳也皱着眉想了想,不过很快就放弃了。毕竟他们人生地不熟,这在平见坂待还没两天呢,目前了解到的线索太少,根本谈不上能够推理真相。 而且关于这次遭遇的事件,他有自己的想法—— “搜查啊、推理啊,那种是警察要去做的事。对我们来说,没有必要、也没有那个时间。”他说。 毕竟他们几个来平见坂只是三天三夜游而已,哪有那么多时间理清各种复杂的线索、从而查明事件的真相呢? 影特战队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就像上次那样,直接在影时间里确认真凶!”陶阳说,“就像佑希说的,一个接连犯下两场命案的穷凶极恶的家伙,就算没有【门】,他的扭曲也肯定在认知世界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话虽如此,但他已经从自己的阴影那里得知平见坂有【门】存在了。 【门】存在的地方必定会选取其周边某个心灵扭曲之人作为“守门人”,而这个对象就算不是真凶,也肯定和发生在镇上的事件脱不开干系。 陶阳的话深得伙伴们的赞同,吉行义之笑嘻嘻地挥了挥拳头:“喔喔……!没错,撇开一系列复杂的程序、直接深入核心寻找目标……这就是‘影特战队流’的解决事件的办法!” 别府千寻忍不住笑了出来:“什么‘影特战队流’啊……太长了,直接略称‘影流’啦!” “‘影流’吗……不错呢。”近卫佑希笑道,“那就让我们找出凶手!” 解决完早乙女郁夫的领域·【演唱会】后没多久,影特战队进行过一次内部讨论。 不管是为了收集x的线索、回收圣杯碎片,还是祓除【门】这个异常之物,都是影特战队决定好的目标。所以对于这次的行动计划,没有人提出异议。 接下来,就是等待影时间的降临。 …… “【门】的位置……喔喔、看到了!是在那一边!”吉行义之眺望远处,随后指向某个方向,“喂喂,真的假的啊,居然被说中了……这个小镇里还真的有【门】诶!” 高大的【门】俨然伫立,如同小山一般,就算是隔得远也能望得见它顶端的影子,这使得影特战队没费什么功夫就确认了【门】的位置。 “只能说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了,看来杀人事件的真凶就是守门人的可能性很高。”近卫佑希之前看过导览手册,对小镇各处位置还是比较熟悉的,“那个位置在小镇以西、靠近山林一带,应该是镇上的‘八十神高中’。” “怎么又是学校啊?”别府千寻吐槽一句,随后看了看周围,皱着眉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平见坂的影时间有点奇怪?” “好像……起雾了?” 几个人看向各自周围——他们提前来到了中央大道商店街,此刻街道上变得有些雾蒙蒙的,淡淡的雾色笼罩在象征化的石雕像上,只看得见一道道直立的黑影。 “影时间里……也会有气候变化的吗?”别府千寻奇怪道,然后询问的眼神投向了吉行义之。 ——毕竟影特战队中最早觉醒的,这种时候就需要参考一下前辈的阅历了。 吉行义之却皱着眉头,说:“所谓的影时间,其实就是大众认知中无法察觉的‘一秒’认知具现化,所以事物的物理运动看上去就像是静止的……就算是天上下雨了,雨滴也会是停滞在半空的状态。” “可是这个雾……”近卫佑希对着不远处观察起来,“好像还是缓慢飘动着的?” 陶阳心知影时间的一小时时间有限,现在恐怕不是仔细查究怪雾的时候。 于是他说:“【门】的事情才是最优先,不过这个雾确实古怪,说不定还会有阴影潜伏其中……我们小心前进!” 其他人闻言点点头,然后跟随陶阳朝着【门】的方向移动。 然而在迷雾的遮掩下,谁也不曾注意到—— 路过辰姬神社的时候…… 有一名穿着巫女服的女子,站在鸟居之下。 她的视野不受迷雾的影响,一对眸子顺着陶阳和伙伴们的身影移动,眼神里闪过一丝厉色。 另一边,影特战队本来还担心在迷雾中可能遭到阴影的偷袭,但意外的是从商店街一路紧赶慢赶的,连一只阴影都见不着。 过了鲛川河,雾渐渐淡了,阴影反而冒了出来。 至今见过各种扭曲丑陋的阴影,平见坂的阴影看上去反而比较正常。 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呜哇……刚刚那个阴影,明明长着和美女一样的脸,没想到整个头颅居然从中间裂开,变成一张血盘大口诶!”吉行义之有种看恐怖片似的惊吓感,“特别是小佑希,刚刚叫的好大声啊,都被吓坏了!” 近卫佑希听得脸一红,矢口否认:“我、我才没有!” 别府千寻还惦记着她的《阴影图鉴》:“刚刚那个不如就叫裂口……不,叫‘裂面女’!” 最后,四人来到了目的地。 充满扭曲纹样和未知符号的【门】身,其上镶嵌着一块块各自转动着的时钟圆盘。百米开外,一道从地面升起的虚幻红圈,以【门】为中心划出了【领域】的范围。 “只要触碰到红圈,就会被传送进守门人的领域里。”别府千寻说着,忽然想起来少了些什么。 她边回头边说:“对哦,矜祈不在诶,我还想问她时间来着……” “啊、时间的话,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说……”甄矜祈站在后边回道。 场面一度寂静…… “唔啊啊啊……!”吉行义之吓得从甄矜祈的身边跳开,“矜祈?你怎么会在这里?!” 陶阳也微微一惊:“我以为你还在东京……居然也能跟着我们一起来平见坂么?” 甄矜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只是试了一下,没想到还真就成功了。” 非影时间的时刻对她而言如同梦境,现实中发生的事就是梦境的内容。她在梦里成为了没有实体的认知体,对梦中发生的事情有隐隐约约的感知,比如新适应者的出现。 因为某种连她自己也说不上的缘由,“梦”里的她似乎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于是每当影时间到来,她都能出现在适应者的附近范围。 简单来说,就跟下线后再登录游戏一样,只是每次的“出生点”都不大一样。 “从有记忆开始,我还从来没有离开过东京……又或者说完全没有离开的想法。”甄矜祈说道,“从东京到平见坂,这样远距离的移动,我从来没有试过、更不敢去想,不觉得自己能做到那样的事。” “可上次听大家说了旅游的计划后,怎么说呢……感觉心里隐隐躁动不安,还有一种迫切的期望。”她抚了抚胸口,还能感觉到自己因为激动和忐忑而变得剧烈的心跳,“而我真的做到了!只是满心想着‘想和大家在一起’……自己居然真就来到了平见坂了!” “喔喔……!这难道就是心意的力量吗?!”别府千寻给了甄矜祈一个拥抱,“我好感动啊、矜祈!” “矜祈、矜祈……真惊奇啊……”吉行义之啧啧有声,“话说有这个能力岂不是很牛逼?影时间里你可以去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相当于瞬移诶!” 甄矜祈连忙摆手否认:“也、也不是那么便利的能力啦,我感觉……还是有限制的!” 她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用不确定的语气接道:“貌似……需要‘定位’一类的东西,以前是会自动定位在新出现的适应者身上,现在倒是可以自主定位于自我认知到的某个存在……” 说着,她指了指陶阳:“换言之,我其实是跟着陶阳来的啦!因为陶阳在这里,所以我也在这里啦!” 陶阳听得有些挠头:还真是相当特别的特殊能力啊……大概跟自己的【邀请指令】和【驱逐指令】、以及暮狩的【驱影出窍】一样,是由来未知的东西。 忽然间,甄矜祈一下子转换作惊慌的模样,对着其他人说道:“啊!对了!刚刚被和我有关的话题给打断了,其实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大家说!” “怎么了?”近卫佑希问道。 “影时间……是一个小时!往常我都可以感知并判断剩余时长,但是……”甄矜祈严肃的面容上带着不安,“平见坂的影时间……有古怪!” “它……没有时限!” 第99章 欢乐游乐园 哪怕是成为人格面具操控者仅有半个多月的陶阳等人,都知道“影时间只有一小时”这条认知世界中的【常识】。 而自觉醒以来,他们每天经历的影时间,也确实就一小时而已。 所以忽然听甄矜祈说“平见坂的影时间没有时限”,其他人自然是感到相当诧异的。 “没有时限?什么意思?”陶阳微微一皱眉,心里却隐隐预感到似乎有某个超脱控制的意外情况发生了。 “具体的……我也说不准。”甄矜祈对此也有些苦恼,“往常能够清晰感知到的事情,现在莫名其妙地变得模糊起来,好像某种东西掺杂进来,扭曲了原本的法理……” “掺杂进来??”别府千寻敏锐地捕捉到了话中的关键词,随后抬头望了望天色。 影时间里,傍晚时分的橙红的暮色往往会更加浓厚,就像是纱帐一样笼罩一切、印上相同的色彩。 然而此时此刻,夕照不仅淡薄了一些,天空看上去还有些雾蒙蒙的。 吉行义之又一脸疑惑地问:“这说法说得模糊不清的……是被什么给干预了、所以没办法确切地感知到影时间的剩余时长?” 甄矜祈点点头,没过两秒又摇了摇头,回道:“比起没办法感知,倒更像是被扭曲了……我还没办法确定,只能说原本的时限像是被延长了……” 这样说得不清不楚的、再纠结下去也没完没了。陶阳只好说道:“好,这个问题暂且打住……再纠结下去也闹不清楚,还是先将眼前的事情给解决了。” 他大拇指指了指【门】的方向,又道:“可不能放着这里的扭曲不管啊。” 别府千寻的“冒险精神”作祟,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嘿嘿……一切准备就绪,就让我们揭开这个小镇的秘密……就是不知道这一次的领域里会是怎么样的风景呢~真是期待啊!” 虽然早就知道这家伙的性子了,但近卫佑希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比起在平见坂的时候,你在这里倒更像来旅游的。” 在影时间到来之前,影特战队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包括装备上从布雷迪诊所提前采购的药品,以及经过“立入禁止”强化过的专用武器。 全员同时触碰了【门】外的红圈,随即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拉了进去。随着身体浮空时的飘忽不定感、以及视野中的景色扭曲变换,众人回过神来时,就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们不是第一次进入领域了,对自身被传送到另一个时空间这种事已经能够淡定以对,然后还是为眼前所见的景象感到意出望外。 “这里是……游乐园?” 放眼望去,流光溢彩的霓虹灯之中,耸立着摩天轮、云霄飞车等许多娱乐设施;在欢快的音乐声下,隐隐能听见人们嬉怡的笑声;空气中弥漫着香甜的冰淇淋和爆米花的味道,久久不散。 “这就是……守门人的领域?”近卫佑希脸上难掩惊讶之色,转眼就看到游乐园里居然还有游客的身影。 领域里出现的游客和一般人类并无二致,有老年夫妻、有年轻情侣、还有一家人出游。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使得游乐园充满了温馨和谐的氛围。 “居然还有人?”陶阳讶然道。 毕竟不论是异世界的殿堂也好、影时间的领域也罢,这类的地方给人的一般印象都是凶险之地。 而回想起早乙女的【演唱会】,那可是个富丽堂皇到让人觉得恶俗又恶心的地方;相比起来这个【游乐园】看上去充满了童真与烂漫,美得如同梦幻的国度。 甄矜祈接着回答:“那个并不是真人,而是‘认知存在’,也是有别于真人本体的、仅由守门人认知上的相关人物具现化形成……之前我们在早乙女的【演唱会】里也见到过的?” 陶阳暗自点头,他在鸭志田城堡里见过铃井志帆和三岛由辉的认知存在,那却和真人没有关系,只是鸭志田单方面臆想的形象。 而甄矜祈又接道:“不过在这里出现的人,应该是守门人对‘游乐园游客’这一群体的认知形象。所以我们在这里见到的认知存在,不一定在现实中存在对应人物。” “既然是对‘游乐园游客’的认知,是不是就可以认为他们在这里是无害的?”别府千寻对着不远处的好几个“游客”来回打量,“应该不会在我们路过的时候,突然变成阴影袭击我们?” 吉行义之也是个胆大的,笑嘻嘻地边往前走边说道:“直接去和他们说说话不就知道了?” “喂、笨蛋!不要擅自……!”甄矜祈脸色一变,却已来不及阻止。 吉行义之走近一个带小孩的妈妈身后,刚想开口打招呼,异变突生—— “咯啦”的骨头扭动声清脆可闻,“妈妈”的脑袋冷不丁地180°拧到了身后,张嘴就骂: 『去死!』 吉行义之吓得往后一个僵尸跳。 『垃圾败类!』“小孩”也学着“妈妈”的动作来了个悚然回首。 『该死的人渣!』 『你们很碍眼啊!』 『赶紧消失!』 欢快的游乐场音乐声下,游乐园里其他成群的“游客”,也都以各种清奇的角度,将脸扭过来对着影特战队众人进行各种恶毒的咒骂。 影特战队全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整个游乐园的人跟恐怖片里的怪异似的对他们恶语相加,那个画面相当地惊悚,但因为从中感受不到凶险,所以场面又变得非常怪异。 “呀卡吗洗!”别府千寻第一个受不了了,召唤出静御前卷起强风,最先将离得近的那对“母子”掀飞。 “妈妈”和“孩子”遭遇攻击,当场就被击溃了人形,化作漆黑之物飞出、落地后变作一滩汩汩蠕动的黑泥; 一张凶恶中带着厌弃表情的青色面具从黑泥内部浮现出来,同时黑泥塑造出了猪头人身的模样。眼睛的部分盖着面具、猪鼻子的两侧还长着长长的獠牙。 猪头人阴影出现后,当即对影特战队发起了野蛮冲撞!而且气势凌人! “大家小心!”陶阳不敢怠慢,作为leader的他站出来守护伙伴义不容辞,抬手召唤出新的人格面具—— 【守望者】·抚牛! 【提特拉康】! 抚牛张开了一道无形的障壁,专门针对敌方的物理攻击,成功将猪头人阴影的冲撞抵挡下来。 接着,它发动了反击——一招气势毫不输于方才的【突击】、反将猪头人阴影顶飞出去! 刚将哈恰苏特召唤出来的近卫佑希看到危机化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随后对着别府千寻埋怨道:“拜托!这里可是守门人的领域、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你不要擅自行动好吗?!” 别府千寻也知道刚刚是她随意攻击了那两个认知存在、才导致了阴影的出现,先是道了个歉,可还是忍不住嘴硬一下:“可他们真的很聒噪啊,一直在那里骂个不停,谁听了都会心烦啊!” 吉行义之看向其他还在对他们咒骂不止的认知存在,也麻爪了——这靠近一下就骂人,骂得莫名其妙的;你要是气不过打了他们,他们就变成猪头人来打你。 “为什么游乐园里会有这么一群素质游客啊?难道是守门人小时候在游乐园里被人骂惨了、留下心理阴影了么?”他嘟囔一句。 甄矜祈听到了吉行义之说的话,接着道:“这些所谓的认知存在,归根就底也是领域里的一种‘风景’,代表了守门人的心理和认知。”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守门人认知上的‘游乐园游客’就是这个样子的,还是被其他什么东西给污染扭曲了……” 那些骂骂咧咧的认知存在,只要不去攻击他们、他们也不会化作阴影,只是孜孜不倦地口吐芬芳。 因为判断没有平白增加风险的必要、也是出于节省时间和战力的考虑,所以影特战队无视了这些认知存在的垃圾话,继续朝着游乐园深处行进。 路上,对不了解现实世界情况的甄矜祈,陶阳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他们在平见坂町遇到的事情简单说明了一遍。 “呜哇……本来想着去旅游,放松一下的,居然还碰上了杀人事件……你们还真是遇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啊。”甄矜祈不免咂舌,“所以……想在守门人的领域里寻找线索是吗?” “嗯,我们讨论过后认为,守门人就算不是凶手本人,也肯定和事件有关联。”近卫佑希点点头,又问,“每个领域里,都一定会有‘记忆门扉’的?可以通过查看守门人的回忆,来确定其身份的?” 甄矜祈想了想,回道:“我能确定的是……‘记忆门扉’后的记忆片段,涉及了守门人内心深处最不愿意被人触及的秘密,同时也是其扭曲的过程经历……单凭这些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小镇里确认目标的身份或许有些困难,但……值得一试!” 没有被战斗拖累,一路上非常顺利。不多时,一行人就来到了一处黑色的双开大门前。 而在门前,站着一个穿着布偶装的“人”。 那布偶是个浑身蓝色长毛的怪物形象,两只眼珠子连在一起,顶着个大大的粉红色鼻子,仔细一看的话其实是一张缩小化的面具,一张毛嘴咧到了耳根,看上去还有些怪萌怪萌的,手里还抓着一束气球。 然而在略显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布偶装直勾勾地盯着靠近的影特战队,显得有些瘆人。 不过对于别府千寻来说,更令她在意的还是不偶装身后的那扇门。直接无视了布偶装,用自己一方随时都能推开门去看门后回忆的既定口吻问:“门后的回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呢,该不会和早乙女一样也是个变态?” 吉行义之也一脸轻松地接过话题:“毕竟是连环杀人事件的凶手,指不定是个比早乙女还要糟糕的家伙呢。” “我说你们……得先把挡在门前的那家伙打倒了再说啊!”甄矜祈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这两人也太没有紧张感了。 “这个大家伙就是【抗性认知体】……由守门人的戒备心实体化而成的特殊阴影!”近卫佑希拿出了【修罗怒】,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陶阳是个行动派,二话不说地直接召唤出太之初一、直接一记【赛】先发制敌! “从那里滚开!”他沉声说。 “喔喔……!真有干劲呢,leader哟!”吉行义之哈哈一笑,手持【贪狼视】张弓搭箭,瞄准了布偶装的面具要害射击。 而布偶装自然不蠢、懂得保护自己的要害,随后将手中的气球往前一甩、松开手后气球就朝着影特战队飞速飘来! 近卫佑希让哈恰苏特顶着盾牌挡在队友前面,靠着【法老铁壁】抵挡下了气球的爆炸轰击。 其他人也很有默契、借着掩护开始了下一轮攻击。 数回合的你来我往之中,陶阳通过切换不同的人格面具、使用不同属性的魔法来试探布偶装的弱点。直到他瞥见布偶装在静御前的强风席卷中反而恢复了气力精神,心里顿时有了推测—— 布偶装能够吸收疾风属性魔法的力量,指不定其本身就是相同的属性,那么它的弱点很可能就是…… “chan!”陶阳当机立断、并切换了人格面具—— 【皇帝】·奥伯隆! 电属性魔法——【吉欧】! 看似细弱的金黄闪电劈在了布偶装的身上,甚至让它的面具都发生了龟裂,气势上也弱了许多。 效果拔群! 近卫佑希也眼前一亮,让哈恰苏特和奥伯隆一起、发动轮番猛攻。 最终,布偶装在从始至终的无言中化作飞灰消散,露出了其身后的黑铁大门。 近卫佑希莫名的打了一个寒战:“这个阴影……太阴沉了,总觉得很诡异啊……” 另一边的吉行义之开始嘚瑟起来:“这次战斗还蛮轻松的嘛,应该是我们都变强了、而且彼此间的合作都蛮有默契的。哎呀呀……大家一起变成了一个靠谱的团队了呢,这样下去的话要达成全曰本【门】制霸的成就也指日可待啊!” “先制霸了这座【门】再说。”陶阳不想浪费时间,“各位,我要把门推开咯!” 他双手按在门上,稍稍用力一推。 大门被推开了,从里面飞出刺眼的白光…… 第100章 家人的回忆 回忆的世界里,蒙着一层灰暗的滤镜。 一个小女孩被妈妈牵着,从住宅区的小道往家里的方向走。 路过一家住户门前时,看到两位邻居站在门口低声说着什么,妈妈脸上赶紧切换出笑容,问了句:「哎呀,村上太太、冈野太太,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呀?」 ——只是邻里间日常的招呼而已,往常的话都能得到热情的回应。可是这一次,村上太太和冈野太太听到妈妈的声音就立即止住了谈论,带着猜疑和厌弃的眼色一下子看了过来。 其中一人皮笑肉不笑地回道:「那可不,现在外面这么乱,谁还敢在外面乱跑啊……你说是?」 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妈妈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呵、呵呵……也是啊。」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妈妈加快了脚步就要离开。 她或许没有听见,可听力很好的小女孩却听见了两位邻居阿姨并未刻意掩饰的议论声的只言片语: 「听说她家的男人……一个人渣……杀了人……」 「真是碍眼啊……还是早点消失……」 小女孩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暗。 这时妈妈的声音传来:「朋美,今晚做你爱吃的猪排汉堡包?」 名字叫“朋美”的小女孩抬起头,恢复了天真烂漫的表情:「嗯!好呀!」 然而这片刻的欢喜,也很快被击成粉碎—— 两个背着双背带书包的小学男生像是嬉闹追赶一般、朝这边快速跑来。 他们从母女俩的身边跑过,顽劣的声音也惊然炸开: 「去死!」 「杀人犯一家!」 其中一人还回头对母女俩做了个鬼脸,两人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妈妈气得嘴唇直哆嗦,转身向后尖着嗓子斥道:「胡说……胡说八道!」 朋美拉了拉自己的妈妈,面无表情地说:「不要理他们了,妈妈,我们回家。」 母女俩走进了名牌上写着“漥谷”的一户建,回到家没多久,家门再次被打开。 「我回来了!」 「欢迎回家,爸爸!」 朋美欢快地跑了过去,好像忘记了刚刚所有的不愉快,扑向了出现在玄关处男人的怀抱。 男人很开心,抱了抱朋美后又将其放下来,看了朋美身上一眼,温柔笑道:「我可爱的女儿穿了一条好漂亮的小裙子啊!怎么以前没见你穿过呢?」 朋美听了,当即在原地转了一圈、荡起薄纱裙摆,还秀了一个pose,露出自满的笑容,说:「这是妈妈给朋美买的哦!朋美在学校比赛拿了奖,这是约定好的奖励呢!」 「嘿~朋美真厉害呢!」男人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朋美笑得眯起了眼睛,微微地抬起下巴,感受着从父亲的掌心中传递出的爱意。 妈妈从屋里走到玄关,犹犹豫豫的表情里带着惶遽,对着男人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顿了顿后转而说道:「欢迎……回来,清一。」 她露出了有些勉强的笑容:「你们父女俩就别在玄关站着了,快进屋。」 说着,她还对被她称为“清一”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清一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随后牵着女儿的手、与妻子一起走进了起居室。 「爸爸要帮妈妈一起做晚饭,朋美看着电视等一下。」他说着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头,「去,你最喜欢的动画片要开始咯!」 朋美看了看自己的妈妈、又看了看爸爸,过一会儿才无言地点了点头,然后跑到电视机前坐下。 而夫妻俩来到了厨房,两人的神情已然变得严肃起来。 「清一,最近的风声像越来越不对劲了。」妈妈最先开口道,「都怪那个叫‘浅尾’的记者,扒出了你以前的事情,还故意在报道中模糊‘过失’的前因。不了解情况的人看了他写的报道,还真以为你以前是故意杀……」 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因为注意到清一的面色已然变得阴沉。 她叹了口气,看上去也不太想细说以前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接着又道:「因为这个原因,镇上开始起了流言蜚语,说是……」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说如今发生在镇上的连环杀人事件,都是你干的……简直胡说八道!」 「是谁在传的?」清一皱着眉头问。 「都是那些没见识的乡下中年妇女!和咱们城里的比起来,她们可真是嘴碎得令人生厌!」妈妈一说起这个就忍不住愤愤然,「尤其是那个河崎老太,主要是她起的头!刚搬来的时候就听人说是小镇德高望重的老者,可干的却是带头散布谣言这种令人不齿的事!」 清一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有前科的人,都会被周围人贴上标签、用有色眼镜看待。正是因为想要避免这种事,特别是不希望朋美因此留下不好的回忆,所以我出来后,才决定从大城市搬到这个偏远的乡下。本想着一家人能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没想到居然遇上连环杀人事件……」 越是听着,妈妈越是担忧起来:「照这样下去,万一……」 清一忽然展颜一笑,安慰妻子道:「你别胡思乱想了,这事没什么好担心的。现在可是法制社会,我行得正、坐得端,又有什么好怕的?真要细究起来,事件发生的时候,我都还在工地上干活呢,这叫‘不在场证明’……工程队领导的鬼冢先生会替我作证的。」 妈妈想了想,觉得丈夫说的有道理,微微放下心来:「说得也是。」 夫妻俩却没注意到,电视机前的女儿朋美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电视动画上,而是做侧耳倾听状。 看到妈妈开始做饭、爸爸打算往起居室这边来的时候,朋美赶紧回过头,假装正看着电视。 「朋美,说起来……下星期一就是你的生日了?」清一看着女儿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柔与宠溺,「你想要什么做礼物呢?就算是贵一点的也没关系哦?」 朋美想了想,仰着小脑袋对爸爸说:「我想去戴兹尼乐园玩!」 「戴兹尼乐园?」清一有些摸不着头脑。 朋美站起身来,跑到起居室沙发旁的书棚拿出一张宣传海报,展开来给爸爸看:「就是这个!」 海报以游乐园正门为主要背景,天空的夜景盛开着漂亮的烟花。画面的正中间,许多少年孩童围在一个蓝色长毛怪物的布偶角色身边,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喔……看上去是个很有趣的地方呢,你想去那里玩是吗?」清一立马明白了过来,「没问题!那你生日那天,咱们全家一起去戴兹尼乐园庆祝!」 「太棒了!」朋美抓着海报开心地蹦跳起来,最后还是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爸爸,「谢谢你,爸爸!」 清一半蹲下来,将朋美拥入怀中,喟然而叹道:「要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才对……」 「谢谢你,朋美,谢谢你在我离开你们母女俩三年后,仍然愿意接受我这个爸爸……」 …… 灰白的景象到此便化作雾状散去,显露出了原本由蛛网般密布的根茎所供养的奇异之花。 位于花朵中心的果实,是一颗闪耀着血红光芒的石头。 那是【欲石】——凝聚着守门人扭曲欲望的源头。 可是…… “与家人间的美好回忆,成为了扭曲欲望的源头之一了吗……”近卫佑希心情不禁变得复杂起来,“不过说是‘美好回忆’也不完全准确,其中掺杂着明显的不稳因素……” “回忆里出现的,是漥谷一家?就是那个十年前被抓的漥谷清一和他的家人。”吉行义之接道,“漥谷清一已经被执死刑,他的妻子据说后来也上吊自杀,只剩下……” 只剩下女儿朋美——漥谷朋美。 那么,守门人的身份不言而喻了。 “而且从回忆里看,至今为止出现的死者,都和漥谷清一有关系……可以说杀人的动机也有了。”别府千寻点点头,已经将嫌疑人的身份锁定为了“漥谷朋美”。 “我记得之前在镇里打听消息的时候,漥谷清一的女儿最后听说是送到外地的福利院去了?”吉行义之挠挠头,“她现在应该不在镇上……难道是买凶杀人?” 转眼一看,就见陶阳将欲石拿在了手里。 参考上一次的经验,欲石在最后肯定有用处,发现的话还是妥善保管为好。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找到下一个记忆门扉,或许就会有答案了。”陶阳说道。 影特战队继续前进,随后便发现了另一扇门。 “这么快就找到下一个记忆门扉了?”吉行义之惊道。 甄矜祈接着说:“不,这里是……守门人认知上的缝隙……是安全屋!” 陶阳看了看队伍里的伙伴们,虽然说刚刚战斗中面对的敌人并非特别棘手,但于队伍而言确实造成了一定的损耗。 于是他说:“那么,在安全屋里休息一下。” 推门而入后,在里面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一名蓝衣女子,身体横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嘴里还叼着一块薯片,另一只手翻越着放在沙发上的杂志,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啊、伊丽莎白!”别府千寻小跑过去,“有薯片?我也要吃!” 伊丽莎白如临大敌,整个人跳起来、将薯片包装袋护在身后:“请容我拒绝!最后一片的快乐,绝不会交给其他人!” “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更想抢了!”别府千寻坏笑着,直接扑向了伊丽莎白。 看着那两个疯女人胡闹,陶阳哭笑不得,对着伊丽莎白问道:“你知道我们会来这个领域?还早早在这里等着了?” 伊丽莎白一脸自得地将最后一块薯片吞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回道:“唔呣呣……我一直有……唔呣呣……关注你们的动向……” 近卫佑希无奈地叹了口气:“先把吃的东西咽下了再说话。” 伊丽莎白,一个身份来历皆属神秘的女子。外表看上去是普通人类年轻女性,但真身绝不是凡人; 十多年来似乎为了救某个人而奔走,认定了“收集圣杯碎片”就是达成目的的途径。于是与能够在领域自由行走的陶阳达成交易、借陶阳之手收集圣杯碎片。作为交换,她则提供【传送电梯】的服务。 ——这是影特战队对伊丽莎白的认识,除了已经知道其来历属于天鹅绒房间的陶阳以外,其他人都将伊丽莎白认知为某种神秘强大的未知存在。 因此,伊丽莎白说的话,就令人不得不在意了: “各位还请留意一下……今天的影时间,会格外地漫长哟。” 顿了顿,她又轻笑道:“某种程度上说这又是个好消息?毕竟你们可以好好探索这里,直至抵达最深处为止。” “格外地漫长……是啊、原来是这样吗!”甄矜祈意识到了,刚刚那令她不安的违和感的真相。 最后,伊丽莎白又说道:“或许……即使是从领域里出去了,也不要疏忽大意……” 她说的话很明显是对影特战队的善意提醒,可也仅限于提醒而已。 影特战队决定还是将攻略领域作为最优先事项。 离开安全小屋后继续向前,经过一条长长的单行路,直到脚下之路断开变成绝壁。 下方是被淡淡云烟遮掩、看不见底边的无尽深渊,前方是同样空旷无边的高空之景。 “到这里就没有路了?我们该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吉行义之一愣一愣的,还回头看了两眼——也不对呀,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岔路,按理来说不可能走错。 “咦?这里有铁轨!”甄矜祈有些战战兢兢地趴到绝壁旁一看,“像是浮在空中的,长长的一大段也不知道连向哪里……” 她顺着铁轨延伸出去的方向远远看过去,尽头的那端掩埋在了云雾里,也不知道这条铁轨是通向哪里。 而近卫佑希望着的却是另一个方向,且很快就有了发现:“看……有什么东西朝这边过来了!” 远远的,两道明晃晃的灯光先照了过来,应该是某种交通工具的车前灯。 离得越来越近,众人这才看清楚,那是一辆看上去相当古怪的“列车”—— 看着车头应该是辆轿车,后面的车身却很长,还有些方正方正的,看上去像是轿车与列车的结合体。 这架古怪的车辆跟地铁进站一样,缓缓地停靠在道路的一旁,自动打开的车门正好对着站在最前头的陶阳。随后整个车辆一动不动的、好似在等待影特战队的所有人上车。 犹豫考量了好一会儿,最后众人得出了一个结论: “只能上车了……” 第101章 云霄飞车 若是影特战队想要继续前进,那就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上车了。 不过陶阳还是很警惕的,特意切换了人格面具·太之初一。靠着太之初一特有的能力——【超直感】,可以让他提前防范危险,方便随时应对。 五人进入车厢,里面的景象与他们进门前的想象截然不同: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桌椅器物散碎一地、明显是遭到了暴力破坏。最触目惊心的,还是布满了四面墙体的涂鸦与污痕—— “去死”、“杀人狂”、“快滚出去”、“令人作呕”……许多相异的笔迹书写着各种各样的咒骂语句,字里行间透露出了骇人的恶意。 “真是惨不忍睹啊……”近卫佑希发现暂时没什么危险,在里边走动几步查看起来,抬头就看到墙壁被泼了大片的油漆。 油漆盖住了墙上写了一句话,只能看到开头的“诞生”两个字。 甄矜祈左顾右盼的,不管看到哪里都很快收回了目光,如此充斥着露骨恶意的地方,让她感到十分不适,有些忐忑地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别府千寻难得面色凝重,轻哼道:“结合上一个记忆门扉里看到的、以及现实中我们所了解到的漥谷一家的情况……恐怕是漥谷清一被捕,他的家人也在镇上遭到过分的欺凌。” “诶?怎么这样?!”甄矜祈觉得难以接受,“先不说漥谷清一先生是不是真凶,他的家人都是无辜的?!” “小矜祈哟……”吉行义之这时候的脸上也没有了笑意,“永远也不要低估人性之恶啊。” 就在这时,突然一股向前的力、推动着五人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前趔趄了两步,甄矜祈甚至差点因此而站不稳,幸好被旁边的别府千寻及时扶住。 “这汽车……不对、说是列车……也怪怪的,总之……”陶阳扭头看向窗外向后移动的景色,“这车发动了?” 这辆怪车向前发动了,车速逐渐由慢转快。不多时,车身有明显上仰的趋势,应该是正在爬坡。 四五秒后怪车依旧在向上攀登,倾斜的角度也越来越大。以至于车内的影特战队全员都不由自主地半蹲下来双手抚地,吉行义之干脆就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陶阳已经意识到不妙了:“话说,我们上车之前看到的……这辆车是在轨道上行走的对?” 最先反应过来的别府千寻表情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随后其他人也纷纷瞪大了双眼。 “说到游乐园里的……在轨道上奔走的设施……那不就是……” 云霄飞车! 刚才起一直保持上倾的车身,渐渐地变回了平正,甚至出现短暂地停顿,好似已经攀登上了最顶端。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这时候也能预见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了。 “找东西抓稳……!”近卫佑希慌忙之中扭头扫了一眼周围——这里狼藉一片,哪里有什么能够帮助稳定身形的坚固之物?! “哐当”声响清晰可闻、车厢也猝然向下倾倒、随后猛然加速下落!位于其中的影特战队全员的身躯也在重力的自然影响下倾倒而去! 不止是人、连车厢内的一切也是如此。 “呀——!”甄矜祈惊叫一声,因为她看到原本立于墙角的柜子向着她猛然砸来! 在即将被砸中的关键时刻,柜子突然停在了她鼻尖前一厘米的位置。 “咦?”甄矜祈愣了愣,转眼一看,发现是陶阳救了她,以及其他人。 只见陶阳召唤出了太之初一,利用念动的能力,令伙伴们在剧烈变化的空间里维持固定姿势浮动半空,并阻拦下一切砸向他们的杂物。 ——看上去简单、实际要做到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以复数的人物为目标、还要防范身边凌乱飞溅的物品伤害。 “哼……”陶阳闷哼一声、眉头也不自觉一抖,显然这种程度的念动魔法操作、对他在精神力方面的损耗不小。 就在这时,迅猛下落的车身丝滑般地仰首,紧接着的是向左倏然翻转! 陶阳一时应变不及,被飞来的一个相框砸中了脑门! 不过他还是忍痛咬牙,持续输出着念动力,勉强保持自己和伙伴们的“浮空”状态,却再难顾及周全。 “危险!”近卫佑希自觉得再不能旁观下去,连忙召唤出了哈恰苏特,用铁壁替伙伴们防下车内杂物的冲击。 别府千寻和吉行义之也纷纷出手,或是用风吹开、或是用火烧毁,各显神通。 甄矜祈只能抱着头,在有些畏缩害怕的神情中睁开了眯着的双眼,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甘之色。 “云霄飞车”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还在肆意狂飙,陶阳很快意识到再这么防御下去太过被动,憋红着脸大吼道:“得想办法让它停下来、或者从这里冲出去!” “要怎么才能让它停下来啊?leader你能不能直接用念动力控制整个车厢啊?诶诶诶!即使只是想一想我也觉得不太行诶,不管再怎么说也太困难了!”吉行义之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开展了高速神言,“要冲出去的话就只能暴力破坏这辆车了?!可是按照刚刚上车前看到的、外面根本就是一片虚空,根本就没有落脚的陆地啊!我们总不能突破后站在铁轨上吹风?!” 他说得太快太急,甚至喊得都有些破了音,显得异常聒噪。 “义之吵死人了!”别府千寻额头上的青筋都在突突直跳。 这时,甄矜祈忽有感应,指向了与刚才进来的另一扇不同的门,喊道:“那边……有阴影反应!指不定是控制这辆车的阴影!” 其他人不由得精神一振,此时无需多言、纷纷默契地转向甄矜祈所指的车门,竭尽全力地朝那边突破过去! “劈开它……江格尔!”吉行义之的人格面具打头阵,强行破开了车门。 门的另一边,便见是一个常人模样、穿着黑色制服,脸部戴着面具,只能看到一对血红眼眸的阴影。 “是抗性认知体!”甄矜祈再一次喊道,确认了阴影的身份。 因为陶阳必须保持召唤太之初一持续使用念动力、别府千寻的静御前则配合着卷起风壁保护伙伴,所以进攻的重任就落在了近卫佑希和吉行义之的身上。 江格尔驾着坐骑发起了冲锋,哈恰苏特紧随其后。抗性认知体当然不会束手待毙,在无声中悍然反击。 然而它并不知道江格尔只是佯攻,真正的杀招来自其后的哈恰苏特! 【大切断】! 抗性认知体一时间措手不及,被【大切断】的余波震得向后倒飞而去; 吉行义之在让江格尔发动佯攻的时候,就已经召出【贪狼视】张弓搭箭,并且一直在寻找时机,趁着抗性认知体被牵制的瞬间撒手放箭! 咻——! 弓箭命中了抗性认知体的面具——那也是阴影的面具,直中要害! 能靠着弓术一招制敌,吉行义之顿时激动不已:“yes!” 多亏于此,战斗得以快速终结,这对于置身于暴走中的“云霄飞车”里的影特战队而言,是分秒必争的胜利。 成功击败抗性认知体,也暴露出了它身后的驾驶室。 近卫佑希扑到了操作台前,对着台面上的仪表仪器犯了难:“要怎样让它停下来?我没有开过车啊!” 吉行义之也摸上了台面,急匆匆扫了一眼,索性豁出去:“没时间慢慢研究了……总之先将看上去最像那么回事的这个控制杆拉起来!” 一顿胡乱操作过后,还真给他俩摸出了门道——“云霄飞车”渐渐放缓了速度,逐渐变回了平行线行驶。 见此陶阳终于放下心来将太之初一召回,随即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就要站不稳。 “当心!”别府千寻接住了陶阳,还好陶阳只是扶了一下就恢复站定,不然她还不一定稳得住。 拿出布雷迪诊所里买来了“精力药剂”,她笑嘻嘻地道:“多亏了你大显神通啊,leader。要不然咱们就跟出车祸的遇害者一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摔晕过去了。” 陶阳接过药剂喝了一口,微微发苦的药记落肚后迅速发挥作用,他感觉到自己一下恢复不少精神,接着对方的话说道:“难得你会夸人啊。” “喂,你们快过来看。” 近卫佑希招呼道。 五人来到了驾驶室旁的侧门,是吉行义之打开的这里。从这边看不到门另一边的景象,耀眼的白光充斥着整个门口。 “我们……能从这里出去?”陶阳问了一句,随后看向了甄矜祈。 ——毕竟是队伍里的“感知担当”。 甄矜祈回道:“这扇门给人的感觉和刚刚遇到的相同……看来,这是另一种形式上的记忆门扉。” “还能这样的?”吉行义之挠了挠头,“我还以为记忆门扉就是固定在某个位置的大门呢。” 陶阳倒是理解了:“这里毕竟是守门人的内心世界显化的领域,会有多般变化也并不奇怪。” 接下来,他们触碰了第二扇记忆门扉。 …… 「生日快乐(诞生日おめでとう)!朋美!愿你今后天天开心、健康快乐地长大成人!」 清一一脸爽朗地为女儿献上生日祝福。 「谢谢爸爸!」朋美笑得甜甜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采。 妈妈背着旅行包,还拖着个皮箱从房间出来,笑道:「好啦,再慢慢摸摸的就赶不上火车了,还有什么话到车上再说,现在赶紧出门。」 清一赶紧背起了沙发上的旅行包,敬了个礼做出遵命的动作:「yes,ada!」 朋美觉得有趣,也学着父亲的动作:「yes,ada!」 「你们父女俩,真是……」妈妈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不忘提醒,「最后确认一遍东西带齐了吗?我们可是要在戴兹尼乐园里住一天的。」 「就一天而已,用不着备太多的东西,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去买就行了。」清一大手一挥,「好了,出发!」 一家人欢天喜地地出了门,然而在门外等着他们的,却是两辆警车和数名警员形成的包围网。 「哟……漥谷清一,你看上去可真是好气色啊,看来每天晚上都睡得很香甜嘛……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犯,你是怎么睡得着的?」 为首的警察最先发话,赫然就是样貌上年轻了许多的小金井干雄。 漥谷清一被这阵仗给搞懵了:「你们这是……」 「你已经藏不住了!连环杀人事件……都是你干的好事!?」小金井干雄冷哼道。 漥谷清一脸色一变,两手将妻女往后推了推、护在了身后,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你……您在说什么呢?什么叫我干的好事?镇上发生的事……我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可那和我……」 「别装傻了!你的顶头上司鬼冢已经向警方提供证言,案件发生的时候,你并没有不在场证明!」小金井干雄大喝着打断道。 漥谷清一先是一呆,随后如同遭遇了背叛一般,怪叫道:「这不可能!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违法犯罪终究难逃法网,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小金井干雄说这话时一脸的威风,「而且我们八十稻羽警察署可不是吃干饭的!尤其是在老子我的英明领导下,终于抓住了你的狐狸尾巴……找到了你犯案的决定性证据!」 不给漥谷清一辩驳的机会,他直接大手一挥:「如今是想以家族旅游为借口畏罪潜逃吗?可不能让你如意……给老子抓住他!」 他身边的警员当即冲了上去,不理会朋美母女的惊叫、将之粗暴地推到一边,还分出两个人拦着,其余人合力将漥谷清一强行压倒在地面。 漥谷清一也发出了一声怒吼,试图反抗——他好歹是身强力壮的建筑工人,力气也确实不小,可还是奈何不得对面人多势众,最终无奈被制服。 「哼,就是猜想得到你会暴力抗法,老子才特意拉了一批人过来。」小金井干雄不屑地冷笑一声,向着漥谷清一走近后,竟是抬脚踩在了对方的脸上,还用力地摩擦了两下。 「嘿……你就像现在这样,最后将会成为我的垫脚石……!」他意有所指地道。 朋美眼看着自己的爸爸被陌生人按倒在地,那些穿着警服的大人们一个个凶神恶煞、其中小肚子最大的那一个还笑得如地狱里的魔鬼。 她虽然年幼,也还是懵懂的年纪,但隐约理解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害怕地哭了出来:「爸爸!爸爸……!」 漥谷清一并没有放弃抗,挣扎得满面狰狞。然而女儿的叫唤声,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终于抑制不住地泪了目:「朋美……」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今天就放过我!今天……唯独今天,是朋美的……是我女儿的生日啊!」他眼见着自己没法反抗,转而讨饶道,「我过去亏欠了这个家三年,至少在今天……让我偿还亏欠家人的……」 小金井干雄不等漥谷清一说完,怒气冲冲地踹了对方的面部一脚,一脸得意地啐道:「那干老子屁事!」 「连环杀人事件的嫌犯——漥谷清一,成功逮捕!」 画面一转,转而来到了另一个时间点,距离上次应该过去了好一段时间。 朋美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眼神呆滞,一脸麻木。 而她背在身后的书包,正面用马克笔的黑色粗体字写上了“死ね”,整个书包湿哒哒的,底部还滴着水。 她一步一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回到了家门前。 “漥谷”的名牌被用红笔打了个大大的叉,围墙上涂鸦着各种恶毒的咒骂,还贴着各类的大字报,上面写着的也不是什么好内容。 家的大门,被人用油漆写着“滚出去”的字眼;旁边的白色墙面泼上了棕黄色的液体,靠近便有一股恶臭扑鼻,应该是农户家的粪水;窗户的玻璃又破了一个洞,十有八九是今天刚砸出来的。 朋美就跟看不到似的,一脸木然地打开了家门。 走到玄关脱了鞋,在进起居室之前,她特意停留了一下,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的表情没有那么僵硬。 用力地扯了扯嘴角、看上去就像是笑了一下,她边走进起居室、边大声说道:「我回……」 稚嫩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朋美愈发瞪得大大的眼眸子里所映照出来的…… 是妈妈上吊而亡的身影。 这一幕太过刺目,哪怕是家里被人打砸得一地狼藉也是不及。 又是画面一转,朋美被人迎上了一辆轿车。 在后排的位置坐好,前排驾驶位的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叔叔就回过头来,对她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是啊,温和。 她好似好久没有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善意了。 黑色制服的叔叔柔声说道:「好了,朋美酱,接下来你会跟我们去到一个新的地方,在那里开始新的生活。」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忘掉在这里的一切不愉快……」 「以后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找儿童咨询所的哥哥姐姐帮忙哦!」 说完后,车辆缓缓启动,带着变得孤身一人的漥谷朋美,驶离了八十稻羽。 第102章 受困 回忆结束后,像是轿车又像是列车的“云霄飞车”停靠在了另一端的陆地边缘。 下车的地方,有一块高地,被蛛网密布枝藤覆盖得严严实实,其上生长着奇异之花,影特战队在那里摘取下了第二颗欲石。 一边清除周边徘徊的阴影,他们一边继续前进。 只不过在看完第二段记忆之后,伙伴间的气氛在不自觉中变得有些沉闷。 良久,近卫佑希才开口。 “那样压抑又难受的回忆……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她不禁动容,“因此而扭曲了心灵,就也一点也不奇怪了……” 吉行义之接着道:“喂喂,小佑希,这可不兴同情啊,毕竟是杀人犯罪……” “我知道。”近卫佑希叹了口气,“但和我们最先遇到的早乙女不同,总觉得这次的守门人让人恨不起来呀。” 毕竟回忆中的漥谷朋美,其实也是一名受害者。 “现在已经能够确认了。”别府千寻接道,“现如今发生在平见坂的杀人事件是……” “一场复仇!” 甄矜祈掰着手指头算道:“第一名死者,是大田建设的那个鬼冢耕太,他向警方提供证言导致漥谷清一被捕……这应该就是他被杀害的理由了。” “第一名死者……”陶阳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甄矜祈继续说:“而那个记者……好像是叫作浅尾对?他之所以会被杀害,就是因为他报道了漥谷清一过失杀人的前科咯?” “那么凶手加下来的目标很可能是……”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某个人物—— 小金井干雄! 作为对漥谷清一实施暴力逮捕的警察,而且还当着年幼的漥谷朋美的面、脚踩其父的脑袋,气焰嚣张得如同恶人反派——不如说第一个被杀的不是这家伙反而比较奇怪。 “那个人……光是从里中小姐口中听说就不像是个好人,而且在刚刚的回忆里,他居然做出践踏他人的举动……真是太令人反感了!”近卫佑希满脸嫌恶。 “而且他还说了‘垫脚石’之类的话?总感觉这之中有什么黑幕……”吉行义之眼珠子一转,“从领域里出去后,我们要不要报个警提醒一下?说小金井很可能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唔诶~!不太想诶!”别府千寻有点犯恶心,直言不讳道,“那家伙的本性真如我们所了解到的那样的话,说实话死了也活该?”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啦。”甄矜祈苦笑一声,“可是,也没办法放任一个人被杀害?” 别府千寻耸了耸肩,没有反驳。 其他人则是默然:是啊,那样的话跟支持暮狩的“以杀止恶”没有太大的区别。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下一个安全屋。 “刚好在这里休息一下。” 影特战队走了进去,这回倒是没见伊丽莎白的身影了,伙伴间就随意地聊了起来。 “话说矜祈,现在你还能感知得到时间吗?”陶阳问道。 甄矜祈闻言又细细感知了一下,又有些颓丧地低下了头:“抱歉……我没办法感知到确切的时间,不过某种感知反而越来越强烈起来,现在能确定的是……” “影时间,被拉长了时限……就好似无限。” “无限?!”近卫佑希一惊,“意思是我们会被永远困在影时间里吗?!” “这个……不好说、我说不准。”甄矜祈连连摆手,随后更加丧气了,“抱歉,连时间都没办法确认……没能帮上忙,我真没用……” “不是啊?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别府千寻赶紧出言安慰,“你帮我们感知探路,已经帮上很大的忙了!” 说着,她给吉行义之递去一个眼神。 吉行义之会意,笑嘻嘻地道:“就是呀,这一路上好几次遇到阴影潜伏在暗处,一不小心还真容易被它们偷袭成功啊。可多亏有小矜祈在,给我们指路和警示,我们才能这么顺利抵达这里啊!要不然这么长一段路走下来,早就精疲力尽啦!” 得到伙伴们的宽慰,让甄矜祈觉得稍稍放宽了心来:“嗯……真是那样的话就好了。” 虽然搞不太懂甄矜祈怎么突然就胡思乱想起来了,但见对方好似有些情绪低落,近卫佑希便想着转移话题:“对了,陶阳,之前在义卖会上,你不是给矜祈买了礼物吗?不如就趁着现在送出去!” “诶?礼物?”甄矜祈有些愣住,同时有些难以置信:给我的? 经过这么一说,陶阳这才想起来了:“对哦……当时一眼看着这东西挺特别的,就买下来了,就是不知道矜祈你会不会喜欢……”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从狐狸摊位上买到的系有树叶子的吊坠。 ——虽然那只狐狸神秘而诡怪,从它那里出手的东西大概不会是什么普通的物品,但陶阳觉得狐狸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意,所以这个吊坠应该也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 或许又是【超直感】在起作用,直觉告诉他这个吊坠作为礼物送给甄矜祈非常合适。 甄矜祈从陶阳那里接过了吊坠,将之捧在双手掌心里,瞪大着的双眸里除了意外、还充满了欣喜与感动:“这个……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陶阳觉得有些好笑:“哪有什么真的假的,确实就是给你买的。” 顿了顿,他又道:“因为你没能一起来平见坂旅游,怪可惜的,所以大家想着,至少给你带点礼物回去。” “说到礼物,我都还没买到呢,主要是没挑到合适的。”别府千寻嘟了嘟嘴,“等着啊,矜祈,到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诶?变成了每个人都要给矜祈买礼物的节奏了吗?嘛,我是挺乐意的啦,不过我有选择困难症,给人挑礼物什么的,也不是我擅长的事。”吉行义之抓了抓头发,“诶,不如就送些吃的东西当伴手礼……小矜祈,你是爱吃咸的还是甜的?” “因为我以前都没有送礼的对象,所以和义之一样、给人送什么样的礼物确实比较难选择。”近卫佑希捏着下巴作思考状,“原来如此,也可以送好吃的东西……就是不知道平见坂的特产是什么?” “好像听说是什么牛排串……” “诶……牛排串么……得先自己试试看好不好吃。”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而甄矜祈这是握着陶阳送的吊坠,默默诶听着。 渐渐的,眼角有了热意。 “诶……矜祈,你怎么了?”别府千寻有些被吓到了,不过她随即就猜到了大致的原因,没好气地笑道:“真是的,这也没什么好哭的。” 甄矜祈摸了摸眼角的眼泪,笑道:“这是感动的泪水啦!” 说罢,她又看向了其他人,异常明亮的眼神里,好似想将四名同伴的身影深深地印刻在眼中。 “谢谢你们,谢谢……” 休息过后,陶阳等人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 那就是影时间何时结束。 他们特意通过安全屋里的传送电梯(伊丽莎白提前设置)回到领域之外,毕竟可不想在领域里出什么意外。 可是这左等右等的,影时间就是不见结束。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别府千寻说,“就算再怎么没有时间概念,现在很明显已经超过一个小时了?!” “是啊,先不说你们了,我觉醒得比较早,长久以来每天经历着影时间,差不多都练成生物钟了。哪怕不是知道很确切的时间,可基本能判断大概过去了多久。”吉行义之也皱了皱眉,“我们从进入影时间到现在,少说也有一个半小时了……现在的况真是太异常了。” 近卫佑希不由得紧张起来:“难道真的跟矜祈说的一样,影时间变成了无限?” 说着她自己都觉得这个结论很离谱:“这不可能?怎么会突然遇上这种事?” 陶阳望了望天色,只见天空灰蒙蒙的一片,说:“这个雾……有古怪!” 他扭头问向甄矜祈:“对这片雾,你有感知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甄矜祈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这片雾确实很怪异,它甚至能阻碍我的感知,我现在能感知到的范围被强制缩小化了!” 之后影特战队经过一番商定,认为放任异常情况不管也不是办法。接着由陶阳拍板决定:让甄矜祈放出感知、再收缩队伍阵型结成防御态势,在防范危险的同时,试图搜索异常的源头。 很快他们发现了一件更异常的事情:雾中,并没有阴影活动的身影! 这也使得他们的搜索行动异常顺利,再加上小镇本就不大,不费上什么时间就基本完成了一次简单搜索,可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 “啊啊啊……!我累了!”别府千寻直接在路边摊坐下来,“不如说是又累又饿,还很渴!” “喏,喝点水。”陶阳递出一瓶矿泉水,这是他在刚才路过的一个叫“四六商店”的小店里买的,钱放在柜台上了。 看到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疲意,更主要的是隐含着焦躁之色。 毕竟他们现在被困在影时间里了,距离进入影时间到现在大约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似乎还看不到破困的希望。一直这么下去,大家从而变得茫然,再然后是心焦,整个人都烦躁起来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陶阳做出了判断。 于是他对伙伴们说道:“我们再往【门】那边去,继续攻略领域。” “啥?”其他人不约而同的一脸错愕地看过来。 “反正短时间内出不去、搜索过后也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与其在这里焦躁不安,不如让自己投入到正事中去。”陶阳一脸淡然地说道,“既然决定好了攻克领域,那么迟早都是要面对守门人的,那就继续深入领域探查下去。” 吉行义之盯着陶阳的脸认真看了一会儿,确认对方并不是在说笑,自己忍不住苦笑一声:“真是服了!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冷静和理性,居然还要继续领域的探索啊,该说不愧是做我们leader的人吗?” “就算在这里干等着、白白烦躁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吗……”别府千寻一口气喝完了一大瓶水,“这么想的话也有道理,至少我赞同。” 近卫佑希想了想,也点点头:“确实瞻前顾后的没有意义,那么就一路向前!” 甄矜祈就更不用说,表示只要伙伴们需要她,她就会一直奉陪下去。 于是在休息过后,一行人再度返回了领域里的第二间安全屋。并从这里出发,再次向领域深处行进。 随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大宅子门前。 “这……这个装潢风格、这个灯光渲染、这个环境氛围……!”吉行义之一副大受震撼的模样,“这里应该是……游乐园鬼屋!” “鬼屋”两个字一出口,旁边的近卫佑希当即浑身一震。 别府千寻瞥见了近卫佑希剧变的脸色,不由得坏笑起来:“啊咧咧?会长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脸色看上去很不好看哦?” 随即她故作恍然:“哦呀?我似乎都快要忘记了……我们的会长大人,有着‘怕鬼怪’的人设?” 近卫佑希瞪了别府千寻一眼,不服气地否认:“我才没有!” 之后为了证明自己浑身是胆,她第一个走到了鬼屋大门前,用力将大门推开! “小心!那里面有……!”甄矜祈刚出言提醒,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而在推开门的同时,一个黑影从门梁上飞落下来! 霎时之间,近卫佑希只看见了一张满是血污的死人脸。 “呀啊啊啊——!”她发出一声尖叫,吓得转身就跑,刚好扑进了后边陶阳的怀中。 “当心!”陶阳下意识地护住了会长,同时【超直感】也在预示着危险的来临——那个从门梁上飞落下来的鬼影……其实是阴影! 【开拓者】显化成形,他一记重拳挥出,将倒吊在门梁上的阴影打得像麻花一样拧转晃荡。 其他人随即出手,轮番攻击过后,将阴影成功消灭。 “喂喂……你还要紧抱着leader到什么时候?”别府千寻有些不爽地问。 扑进陶阳怀中仍旧惊魂未定的近卫佑希这才回过神来,三步做两步地跳来,红着脸心虚辩解道:“不、不是那样的!只是……只是刚好!后面站着的刚好是陶阳而已!” 吉行义之眼珠子咕噜一转,笑嘻嘻地问:“那刚才如果是我在你身后的话,你也会紧~紧抱住我对叭?” 近卫佑希的神情和眼神一下子变得冰冷:“不,我会一拳打过去。” “为什么啊啊?!” 第103章 恐怖之影 『咿呀哈哈哈——!』 “咿呀啊啊啊——!” 一只鬼婴模样的阴影,一边发出尖锐的厉啸,一边追着不断惨叫近卫佑希跑,两对小胳膊小腿在地面上摩擦爬行、都溜出烟来了。 它的浑身发青,黑漆的眼洞里流出血泪,用婴儿的声音发出凄厉渗人的叫喊,就算是一般人见了都会退避三舍,对天生怕鬼的学生会长来说更是弱点特攻。 “走你!”陶阳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把鬼婴阴影小小的身子给踢飞。 被踹飞到半空的鬼婴阴影手舞足蹈的,紧接着就被别府千寻的【风鸣狂】弹射出来的飞刃刺穿,最后加上江格尔的一记【亚基】——命中要害! 三人联手收拾完了阴影,随后不约而同地朝近卫佑希看过去。 学生会长已经被吓得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瑟瑟发抖。 哪怕是别府千寻这时候也不好意思嘲笑老对头了,汗颜道:“怕成这样,未免太夸张了……” “不不不,其实是这个鬼屋太逼真了。”吉行义之回了一句,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电灯,亮起来的是淡青色的灯光,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 “这里阴森森、待着还凉嗖嗖的,阴影一个个又都是那种吓人的模样,连我都觉得忐忑起来了。”他说着抖了抖肩膀,“原来去游乐园的鬼屋游玩,是这么一种体验呀……明知道是假的,可还是会不自觉地被这样的环境和氛围影响……更何况这里算得上半个真的。” 陶阳则是缓步走了过去,半蹲下来轻轻拍了拍近卫佑希的肩膀。 可即使是这个动作,也把近卫佑希给狠狠吓了一跳:“啊啊啊啊!” 陶阳同样被突然的惊叫给吓到了:“喂喂、冷静点!是我啊!阴影已经被我们消灭了!” 近卫佑希瞥见是陶阳,当即就松了一口气。随后看着其他人都对自己投来奇怪的眼神,知道自己丢人的一面全都被人看到了,于是更觉得羞赧难堪:“真是的!我……我真的受不了这里啦!” “佑希……真的拿鬼怪一类的没辙啊。”甄矜祈哭笑不得,随后又试图安慰,“其实这些都是阴影来的啦,就是长得跟鬼怪一样……” 近卫佑希刚刚在陶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听到甄矜祈这么一说忍不住怪叫一声:“‘长得跟鬼怪一样’这一点就已经很不得了了!” 突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然后就听见“哒哒哒”的光脚跑步声。 即使是陶阳都忽觉得背后一阵恶寒,连忙回首看去,发现身后的岔路口空荡荡的,可还能听见脚步的回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跑了过去。 “喔喔……!刚刚那个、刚刚那个!按照套路来说的话应该是鬼童之类的?好像很有趣诶,我们追过去看一看?呐?呐?!”别府千寻两眼发光,一副觉得惊喜好玩的模样。 “追你个头啊!”陶阳敲了别府千寻的脑袋一下,“你这种跟恐怖电影里明知道有危险还要做死跟去看一眼然后不出观众意料领便当的傻逼有什么区别?!” “鬼童……吗……看这个废屋一般的地方,似乎原本是给孩童生活的?”甄矜祈看了眼不远处角落里掉落的破烂布娃娃,“而且出现的阴影,都是类似幼儿或孩童的姿态……真让人不舒服啊。” 别府千寻挨了一记爆栗,也不觉恼,看似没心没肺的神情下、眼神里却透着明慧:“这下就能够确认了……我们一路所见的场景,其实跟漥谷朋美的人生经历有关。” “第一个是游乐园外围区域,看似和谐的氛围下,隐藏着忧悒和危象,对应了十年前漥谷一家被小镇居民怀疑和敌视的境遇;而守护着记忆门扉的布偶装阴影,或许象征着漥谷朋美作为孩童的天真和对美好的向往。” “第二个是云霄飞车,混杂了现实中的漥谷家的景况。而发生在漥谷家的变故,对于漥谷朋美本人来说,就如同云霄飞车一样,将她的人生搅得一团乱麻;还有那个抗性认知体,和最后送走漥谷朋美的儿询工作人员很像不是么?那或许意味着漥谷朋美本来能够开启一段新的人生、而她本人也确实怀有一丝这样的期望。” “可即使是那样微小的期望,在她接下来生活的地方,也被无情地粉碎了。” 说着,她扫了一眼周围:“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对应了漥谷朋美后来生活的儿童福利院。以这个情况来看,她在那里过得并不好呢。” 听别府千寻分析得头头是道,其他人都不由得点头赞叹。 每当这个时候,他们才会回想起来:这个平日里嬉皮笑脸、疯疯癫癫地总没个正行的少女,实际远比外表看上去的要更加机深智远、心思细腻。 而为了弄清楚漥谷朋美被送到福利院后经历了什么,更重要的是找出第三颗欲石和解明守门人身份的线索,影特战队继续往鬼屋里深入行进。 路上,陶阳关心起了近卫佑希的情况:“佑希,还是觉得不安的话,就不要离我太远。就算有什么东西出现,别忘了我就在你身边。” 听这话说得有那么一点点暧昧,吉行义之都一脸坏笑的看了过来。近卫佑希脸上微微一红,可更多的还是心里发暖,回道:“嗯……谢谢你,陶阳。” 她往陶阳身边又靠了靠,似乎真感觉到胆气渐渐壮了起来。 自己必须克服一直以来的弱点才行! ——她心里暗下决心。 随后又瞥了身旁的陶阳一眼,一个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其中深意的念头闪过:没问题的,有陶阳陪着我! 而后学生会长恢复了不少勇气,至少不会再被吓得哇哇大叫了,甚至还敢召唤人格面具打回去。 『咯咯咯……』 “嘶……又来了!”吉行义之猛然回头望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一直有个光脚的小孩在我们周围跑来跑去,还发出渗人的笑声?” “嗯……那个笑声越来越清晰了,就好像它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别府千寻不怎么害怕,又朝着甄矜祈看了一眼。 甄矜祈会意,说:“确实有阴影一直跟着我们,每当笑声出现的时候,就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可消失得非常快,好像他会隐身一样。” 近卫佑希身体一颤,不过在这鬼屋里一路走来,她也渐渐对不适应的东西有了抗性:“会隐身的阴影?得小心被它偷袭。” “要是打算偷袭我们的话,明明有很多机会这么做。”陶阳微微一皱眉,“可是它为什么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 之后,影特战队全员进入某段区域。这里的电灯一闪一闪、明暗不定;稍显空旷的空间里似乎飘荡着寒风,隐约还有“呼呼”的风声回响。 “唔……这里给人的感觉真不好。”近卫佑希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别府千寻轻笑一声:“对你来说,从进来开始的感觉都没有好过。”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寻找这个区域里记忆门扉的所在。可是走着走着,一闪一闪的灯光终于完全暗了下来! “呀啊啊啊?!”近卫佑希惊叫一声,其他人也微微吓了一跳。 “冷静、冷静点嘛,小佑希,只是灯没了而已,这也算是吓人的经典套路了。不慌,我的江格尔能点火照明呢。”吉行义之语气轻松,召唤出了人格面具变出了火焰。 下一秒,陶阳忽地心头一紧,一股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后面!”他召唤出【倒吊人】·八房,和江格尔一燃了火焰照向身后。 只见影特战队的后边,冒出一个足有两人高的硕大头颅、而不见下身,却膨胀到塞满了通道口;其狰狞的血污下隐约可见是一张稚嫩如孩童的面容,朝着五人张开了血盆大口! 陶阳和吉行义之反应很快——已经召唤出人格面具的他们当即就发起先手快攻! 【连锁的炎刃】! 【亚基】! 然而攻击打进了大头阴影的嘴中,仅仅只是让它的动作稍稍一顿。 陶阳当即判断出攻击不起作用,而且眼下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 “快跑!” 他大吼一声,带着人往前冲刺——以他们和大头阴影之间的距离来说,实在太危险了! 而后边的大头阴影果不其然地张着嘴猛冲过来,看着就像是要将影特战队全员都吞入口中! 陶阳一边快跑着,心里一边有了想法:那个大头阴影估计就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孩子”,而对方一直等待着的进攻时机,就是灯光消失之时! 在黑暗与混乱之中,影特战队的伙伴们慌忙逃跑,竟然在不自觉中分散开了! “呼……呼……呼……!累死我了!”甄矜祈跑到了一个有灯光的地方,感知能力在告诉她自己已经安全了,于是停下脚步、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的体力其实非常差。 忽然,她脸色一变,赶紧回头看去,发现…… 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陶阳、千寻、义之、佑希……不见了、都走散了!?”她面色微微发白,“怎么办?我一个人的话,什么都做不到……” 她一下子止住了话语,渐渐板正了脸色。 自己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她心里如此想到。 过去的记忆也随之浮上心头: 从有记忆和意识开始,她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关于过去人生的记忆; 然而脑海中关于“影时间”、“阴影”、“人格面具”等相关的知识,却仿佛与生俱来的一般。 经历了最初的茫然后,她开始运用自己的感知能力和所掌握的知识,逐渐找到了能用来塑造自我存在的使命——成为适应者的“引路人”。 可并不是每一个她遇到的适应者都能成功接受真我,而是被【更新】的占绝大多数;每次看到适应者被【更新】,她心里难过之余,也渐渐有些麻木: 自己已经尽力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接受了自己的“无力”。 没错,自己并没有力量、也无法召唤人格面具、更没办法保护他人——长久下来,使得她潜意识里认定了这件事。 可是,与陶阳和其他影特战队伙伴们的邂逅,让甄矜祈内心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以及强烈的欲望。 大家认同了我!把我当成了影特战队的同伴! 这个想法出现,甄矜祈也握紧了胸前的吊坠——这是陶阳送给她的礼物。 她从别人那里收到的第一份礼物,还是伙伴赠予的礼物,对她而言有着独特的意义。 这也加深了她的决心! 先前在“云霄飞车”上,她只能被动的接受保护,换作以前那个“麻木”的自己,估计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正是因为对“影特战队一员”的身份认同,所以她再也无法接受那个“无力”的自己! “我要去将大家找回来!”甄矜祈的眼神坚定,已经迈出了步伐,“这是只有我能做到的……靠着我的感知!” 她义无反顾,意气高昂,甚至产生了阴影来了都能一拳打死的错觉。 她一路上一边靠着感知规避阴影,一边扩张自己的搜索范围——毕竟她的感知能力是在百米以内。 不久后,她就发现了两个熟悉的气息! “找到了!”她喜出望外,又稍稍加快了步伐,“我也能以我的方式帮助到大家!过去的自己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我就是影特战队的一员,将来会和大家一起……!” 『真是……愚蠢的想法!』 身后冷不丁出来的声音,令甄矜祈瞬间背脊发凉!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体内【出来】了! 她回首望去,只见那是…… 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外表的……阴影?! 『过去的自己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啊……那确实不重要。』“甄矜祈”阴沉着脸,声音嘶哑而低沉,『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可以失去的记忆。如果说你忘记了什么,那就只有这件事本身。』 甄矜祈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似乎明白了另一个自己所指的是什么。 『可是因此沉浸于【现在】、寄望于【未来】,甚至生出想要接近人的‘心’、以及创造出另一个自己……无疑是可笑的想法!』“甄矜祈”的身上开始冒出了黑气,『你这是在白费功夫!不信的话,就让你看看……』 『真正的‘你’,是什么样的!』 第104章 特殊的觉醒 不由分说的,甄矜祈的阴影就在勃然爆发的黑雾中变化成了怪物的模样: 那是一个高约三米的肉瘤生物,圆锥形的身体顶部长着四根长肢。其中两根生有螯状的勾爪,另一根的末端则有四个喇叭状的红色器官,还有一只则是长着三个巨大黑色眼睛的球体。 “这、这这这……”甄矜祈连连退后数步,“这也太丑了?!”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的话,估计会吐槽她:关注点是在这里吗?! 是的,比起自己一个人手无寸铁地面对阴影变化成的怪物这种危险的场面,她更在意的居然是美丑问题。 ——毕竟是自己的阴影变的,四舍五入就是等于自己。 之后甄矜祈冲着阴影怪物喊道:“要是变回人格面具的话,拜、拜托你能不能长得好看一点?” ——这个人已经开始在想人格面具的事情了,甚至还跟阴影提要求。 『……』阴影怪物都被她整无语了:算了,赶紧毁灭。 它将硕大的勾爪高高扬起、再重重挥下! “轰”的一声,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洞,龟裂的裂痕朝着四周延伸开去,而甄矜祈就是从其中一个边角狼狈逃出。 “话、话说!这流程不太对呀!”她一边逃跑,一边想起了某个重要的关键点,“不是应该告诉我自己所不知的真实的黑暗面、让我觉得无法接受而否认真我,然后才黑化成怪物的吗?!” ——作为“引路人”,遇见过许许多多的适应者,她对这些简直不要太熟悉。 而且她宁愿自己的阴影啦啦一堆让人难受的话,那样起码能对自己的过去有一点了解。 『我……已经说过了。』阴影怪物开了口,『‘你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记忆’……又怎么可能拥有【过去】!』 它又是一个横扫,将附近的两块墙壁扫平,长肢末端球体上的黑色眼睛试图锁定甄矜祈的身影,从中喷射出黑红色的咒怨魔法。 『而这一副形象……就是真正的‘你’啊!』 “才不是!” 甄矜祈怪叫一声,顾不上“你不是我”这类的禁句出口会很不妙了。 且不说人人皆有的爱美之心,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对形象更是在意得很。要她承认眼前的这一坨东西是真实的自我,那还是杀了她罢。 ……当然,该逃命的还是得逃命。 甄矜祈想尽办法地避开阴影怪物的攻击,好在以前她没少经历这种事,也算是有着丰厚的逃生经验了。 一边东躲西逃,她一边朝着感知到火伴气息的方向跑去,希望靠着阴影怪物暴走引发的巨大动静,吸引到另一边伙伴们的注意,这样自己才有存命的可能。 而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没错的。 【加尔】! 【吉欧】! 疾风卷着雷电席卷而来,将阴影怪物轰得整个庞大的身躯向后拖行了半米远,身体还一颤一颤的、有电火花在噼里啪啦的跳动。 这也给甄矜祈争取了时间,她朝前望去,惊喜地发现出手助她的人是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 后两人赶忙跑了过来,对前者说道:“矜祈……太好了,你没事!” 别府千寻接着又说:“听到这边跟有人拆家似的,就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居然是你在被阴影追……幸好是赶上了!” 近卫佑希抬头看向阴影怪物,惊讶道:“那个丑陋的大家伙是怎么回事?盘踞在附近了阴影吗?” 甄矜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不自然,支支吾吾地回道:“呃……那个是……其实……是我的阴影……变的。” “啥?” “你的阴影?!” 两女来不及问个清楚,另一边的阴影怪物已经再度逼近过来,使得她们只得专心应对。 只见擅长防御的哈恰苏特负责在前掩护和佯攻,擅长快速反应和魔法攻击的静御前在后方进攻; 偶尔两人还会切换战术,变成由静御前以快敌一步的强风牵制,随后是哈恰苏特的猛攻收尾。 在两者联合使出一招雷电风暴轰开了试图扑过来的阴影怪物后,甄矜祈都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叹道:“话说你们的关系其实很好的?配合得好默契!” 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默契地异口同声:“谁跟她有默契啊?!” 然而在战斗中,越来越多的阴影逐渐围靠过来。 “啧……是被吸引来的吗?”近卫佑希不由得有些烦躁——本来两个人对付个小boss级的敌人就够艰难的了,偏偏还跳出这么多碍事的小怪。 而甄矜祈一脸严峻:“不……不是被吸引过来的,它们是……” “被我的阴影呼唤过来的!” 甄矜祈的阴影变化而成的阴影怪物,似乎能招来并驱使其他阴影一起战斗。 如此一来,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的压力剧增,陷入了苦战。 『天真的家伙,自以为找到了同伴和容身之所。然而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和他们终究不是一类的!』阴影怪物显然是在对甄矜祈说话,『比起将来所要面临的痛苦,还不如现在就早早放弃罢!你……只能孤独地活下去!』 说着,趁着招来的杂物阴影刚好拖住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两人的时候,它的一只长长的勾爪绕过防线、袭向了甄矜祈! 千钧一发之际,从某处传来了冰冷的魔法气息。 “水鬼,【布芙拉】!” 寒冽的霜雪结成了厚重的冰堆,阻碍了阴影怪物的动作。下一秒一个人形恶鬼模样的人格面具——【月亮】·水鬼飞扑过来,手中的棒槌对着阴影怪物猛力挥去—— 【烈击巨锤】! 阴影怪物被撞向了一边,朝着袭击者的方向发出了恼怒的嘶吼。 可趁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有一个矫健的身影来回游走,伴随着焰光的闪动,阴影怪物再度发出痛苦的哀嚎。 甄矜祈看向了来者,果不其然是陶阳跟吉行义之来汇合了。 战斗中通过三言两语的解释,陶阳了解到了甄矜祈遇到自己的阴影这件事,不免还是觉得诧异的。 吉行义之同样表示了不解:“诶诶诶?小矜祈很早之前就一直在影时间里活动了,怎么事到如今才遇到自己的阴影?” 他眼神古怪地往阴影怪物那里瞥了一眼,又说:“而且……和小千寻和小佑希的时候不同,这个阴影……异常的……嗯,长得很有个性……” “不要再说了!”甄矜祈一提到这个就有些抓狂,“我也搞不懂是什么情况啦!阴影莫名其妙就出现了……” 她突然顿住,皱了皱眉。 自己的阴影为何会出现,自己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并不是。 ——她心里隐隐有了明悟。 紧接而来的,就是深深的不安——对自己“是什么”、以及“该怎么办”的不安。 这时候,一只手按在了甄矜祈的肩膀上。 她扭头一看,却见是陶阳。 “矜祈,与其去苦恼‘该怎么做’,不如去思考‘想怎么做’……这也是直面本心的一种方式。”陶阳说,“还有你别忘了,我们大家都在你身边,你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 说完他轻拍了几下甄矜祈的肩膀,然后走上前。 而甄矜祈因为陶阳的话而产生了触动,眼神微微闪烁。 另一边,影特战队的伙伴们齐心协力,打得阴影怪物节节败退,最后被江格尔威力叠加的【连锁的炎刃】给予了致命一击! “干掉它了!”别府千寻打了个响指,“这样的话就会变回原样。” 说着,她扭头看向了甄矜祈,好奇轮到这位“引路人”的时候,对方会如何接受真我。 可是甄矜祈紧张的神色并没有松懈下来,又忙道:“不对……!它还没有被消灭!” 众人纷纷一惊,与此同时,异变徒生! 只见刚刚被阴影怪物呼唤而来的杂鱼阴影里、其中一个身躯猛然膨胀炸裂,随后变化为鞘翅类的虫形怪物。 “这是……意识转移?!”甄矜祈莫名地理解了这之中发生了什么,“大家注意!阴影拥有特殊能力,可以通过意识转移和占领、在其他的阴影身上‘重生’!” 这时候,阴影又再度开口了:『你……还没有察觉吗?你……就是我,我们……是一样的。』 听着虫形阴影意有所指的话语,甄矜祈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 可紧接着,她注意到了某人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和陶阳对上了视线。 能够感受到来自陶阳眼神中的鼓舞,甄矜祈心中落定,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啧……要想完全击败阴影的话,就必须先把周围的其他阴影全部扫灭才行?”另一边近卫佑希十分在意如何击败眼前的敌人。 不慎负伤的吉行义之疼得龇牙咧嘴的,仰头喝光一瓶治疗药剂,说:“没想到还挺棘手的……虽然是麻烦了一些,但也只能上了!” 变化作新形态的虫形阴影也拥有了与之前不一样的特性和战斗能力,除了移动速度变快、被坚硬虫壳覆盖的身躯也拥有更高的防御力。 重新适应新敌人的战斗方式并摸索战胜之法又需费一番波折,好在影特战队众人戮力同心,最终将胜利握入手中—— “太之初一!”陶阳召唤出人格面具,眼中明光烁亮。 而太之初一经历种种战斗至今,也获得了长足的成长,掌握了更强的力量—— 【赛欧】! 更为坚致的念波将虫形阴影压倒在地,无形的冲击也将虫壳震得粉碎。 而在此之前,影特战队的伙伴们就已经将周围的阴影一扫而空! 没有了可以“夺舍”的对象,意味着甄矜祈的阴影注定落败。 她在一阵飘舞的黑雾中化回了人形,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自己的本体。 甄矜祈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对于自己而言的重要时刻,来临了。 而在刚才的战斗中,她一直在思考着自己的阴影说过的话、思考着“我是谁”。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心里面总是惦记着、焦虑着,一直试图寻找着答案。”甄矜祈知道自己必须在这里表明心迹,“可是最近……我却觉得‘自己的过去’、或者一直追求的答案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现在,‘我’就在这里。”她在心口处握紧了拳头,似乎能藉由此感受内心的力量。 她一脸郑重、神色坚定,又道:“我是影特战队的甄矜祈!陶阳、千寻、义之、佑希都是我重要的伙伴,我……想一直和大家在一起!” “或许,在我的身上隐藏着某个秘密。这个秘密可能微不足道、也可能惊为天人,但……我不想被那样的东西束缚,甚至否认自己一直以来积累的一切。” “不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决心去勇敢地面对。就算现在还没做好准备,但从现在开始准备……还不迟!” 话音刚落,甄矜祈都感觉到身边有人接近。 左右看了看,发现陶阳、别府千寻、吉行义之、近卫佑希都在,就在自己身边。 陶阳知道甄矜祈在遇见他们之前、作为“引路人”在影时间独自游荡了好长一段间,如今影特战队或许已经成为了对方的归宿。 于是他说:“你不再是独自一人了。” 其他人也纷纷投来鼓励的眼神,让甄矜祈更觉得受到了鼓舞:就算是自己一个人难以面对的难题,能从身边的大家那里获得帮助的话,总归是会有办法的。 为彼此相互支持的伙伴们着想的心意,转化为了面对敌人的【力量】。 从阴影甄矜祈的脚底升起了白色的辉芒,随后在半空中徐徐转化为另一副姿态—— 甄矜祈的人格面具,像是类人型机器人、又像是人体装备了全身式的机械结构盔甲,配以黑与红的涂装; 修长的身躯与四肢使得它看上去机敏矫健,背部连着头部向前屈伸,其上加备着某种机械装置、向后延伸出四条形似飘带般的触手。 『……』 人格面具没有任何语言,默默地漂浮在半空,似乎盯着甄矜祈看了好一会儿,才化作黑红色的意识之火,融入到了甄矜祈的体内。 “我的……人格面具……”甄矜祈感受着自身新觉醒的力量,一脸的喜意里又隐含着不可思议,“它的名字叫……” “伊斯!” 第104章 撤回修改 昨晚(准确来说是今天凌晨)熬夜更新了一章,想着“已经四天没有更新了再不快点更就不好了”,于是加急码了一章出来,结果今天检查的时候发现漏掉了一样非常重要的内容! 那就是关于七宗罪的引用。 大家应该都发现了,每一个登场的团队伙伴都有对应的“罪”,别府千寻是【傲慢】,近卫佑希是【愤怒】,吉行义之因为是在觉醒后加入的,他的“罪”会在后面揭示。 不过我是想在甄矜祈觉醒时揭露她的“罪”的,如果只是在章节里修改的话,担心已经看过的书友会错过,而且章节的刷新会成问题(有提前加书架的书友跟我反馈我修改的内容他没看到还是修改前的),干脆删了重新发,需要稍等一下。 最近工作太忙了,基本上早出晚归,过几天应该会渐渐清闲下来,我会尽量加快更新的! 感谢书友们一直以来的包容与支持! 第104章 特殊的觉醒 不由分说的,甄矜祈的阴影就在勃然爆发的黑雾中变化成了怪物的模样: 那是一个高约三米的肉瘤生物,圆锥形的身体顶部长着四根长肢。其中两根生有螯状的勾爪,另一根的末端则有四个喇叭状的红色器官,还有一只则是长着三个巨大黑色眼睛的球体。 “这、这这这……”甄矜祈连连退后数步,“这也太丑了?!”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的话,估计会吐槽她:关注点是在这里吗?! 是的,比起自己一个人手无寸铁地面对阴影变化成的怪物这种危险的场面,她更在意的居然是美丑问题。 ——毕竟是自己的阴影变的,四舍五入就是等于自己。 之后甄矜祈冲着阴影怪物喊道:“要是变回人格面具的话,拜、拜托你能不能长得好看一点?” ——这个人已经开始在想人格面具的事情了,甚至还跟阴影提要求。 『……』阴影怪物都被她整无语了:算了,赶紧毁灭。 它将硕大的勾爪高高扬起、再重重挥下! “轰”的一声,地面被砸出了一个大洞,龟裂的裂痕朝着四周延伸开去,而甄矜祈就是从其中一个边角狼狈逃出。 “话、话说!这流程不太对呀!”她一边逃跑,一边想起了某个重要的关键点,“不是应该告诉我自己所不知的真实的黑暗面、让我觉得无法接受而否认真我,然后才黑化成怪物的吗?!” ——作为“引路人”,遇见过许许多多的适应者,她对这些简直不要太熟悉。 而且她宁愿自己的阴影啦啦一堆让人难受的话,那样起码能对自己的过去有一点了解。 『我……已经说过了。』阴影怪物开了口,『‘你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记忆’……又怎么可能拥有【过去】!』 它又是一个横扫,将附近的两块墙壁扫平,长肢末端球体上的黑色眼睛试图锁定甄矜祈的身影,从中喷射出黑红色的咒怨魔法。 『而这一副形象……就是真正的‘你’啊!』 “才不是!” 甄矜祈怪叫一声,顾不上“你不是我”这类的禁句出口会很不妙了。 且不说人人皆有的爱美之心,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对形象更是在意得很。要她承认眼前的这一坨东西是真实的自我,那还是杀了她罢。 ……当然,该逃命的还是得逃命。 甄矜祈想尽办法地避开阴影怪物的攻击,好在以前她没少经历这种事,也算是有着丰厚的逃生经验了。 一边东躲西逃,她一边朝着感知到火伴气息的方向跑去,希望靠着阴影怪物暴走引发的巨大动静,吸引到另一边伙伴们的注意,这样自己才有存命的可能。 而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没错的。 【加尔】! 【吉欧】! 疾风卷着雷电席卷而来,将阴影怪物轰得整个庞大的身躯向后拖行了半米远,身体还一颤一颤的、有电火花在噼里啪啦的跳动。 这也给甄矜祈争取了时间,她朝前望去,惊喜地发现出手助她的人是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 后两人赶忙跑了过来,对前者说道:“矜祈……太好了,你没事!” 别府千寻接着又说:“听到这边跟有人拆家似的,就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居然是你在被阴影追……幸好是赶上了!” 近卫佑希抬头看向阴影怪物,惊讶道:“那个丑陋的大家伙是怎么回事?盘踞在附近了阴影吗?” 甄矜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不自然,支支吾吾地回道:“呃……那个是……其实……是我的阴影……变的。” “啥?” “你的阴影?!” 两女来不及问个清楚,另一边的阴影怪物已经再度逼近过来,使得她们只得专心应对。 只见擅长防御的哈恰苏特负责在前掩护和佯攻,擅长快速反应和魔法攻击的静御前在后方进攻; 偶尔两人还会切换战术,变成由静御前以快敌一步的强风牵制,随后是哈恰苏特的猛攻收尾。 在两者联合使出一招雷电风暴轰开了试图扑过来的阴影怪物后,甄矜祈都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叹道:“话说你们的关系其实很好的?配合得好默契!” 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默契地异口同声:“谁跟她有默契啊?!” 然而在战斗中,越来越多的阴影逐渐围靠过来。 “啧……是被吸引来的吗?”近卫佑希不由得有些烦躁——本来两个人对付个小boss级的敌人就够艰难的了,偏偏还跳出这么多碍事的小怪。 而甄矜祈一脸严峻:“不……不是被吸引过来的,它们是……” “被我的阴影呼唤过来的!” 甄矜祈的阴影变化而成的阴影怪物,似乎能招来并驱使其他阴影一起战斗。 如此一来,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的压力剧增,陷入了苦战。 『天真的家伙,自以为找到了同伴和容身之所,就如此轻易地自我满足。』阴影怪物显然是在对甄矜祈说话,『然而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和他们终究不是一类的,你是想逃避这个事实吗!』 说着,趁着招来的杂物阴影刚好拖住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两人的时候,它的一只长长的勾爪绕过防线、袭向了甄矜祈! 千钧一发之际,从某处传来了冰冷的魔法气息。 “水鬼,【布芙拉】!” 寒冽的霜雪结成了厚重的冰堆,阻碍了阴影怪物的动作。下一秒一个人形恶鬼模样的人格面具——【月亮】·水鬼飞扑过来,手中的棒槌对着阴影怪物猛力挥去—— 【烈击巨锤】! 阴影怪物被撞向了一边,朝着袭击者的方向发出了恼怒的嘶吼。 可趁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有一个矫健的身影来回游走,伴随着焰光的闪动,阴影怪物再度发出痛苦的哀嚎。 甄矜祈看向了来者,果不其然是陶阳跟吉行义之来汇合了。 战斗中通过三言两语的解释,陶阳了解到了甄矜祈遇到自己的阴影这件事,不免还是觉得诧异的。 吉行义之同样表示了不解:“诶诶诶?小矜祈很早之前就一直在影时间里活动了,怎么事到如今才遇到自己的阴影?” 他眼神古怪地往阴影怪物那里瞥了一眼,又说:“而且……和小千寻和小佑希的时候不同,这个阴影……异常的……嗯,长得很有个性……” “不要再说了!”甄矜祈一提到这个就有些抓狂,“我也搞不懂是什么情况啦!阴影莫名其妙就出现了……” 她突然顿住,皱了皱眉。 自己的阴影为何会出现,自己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并不是。 ——她心里隐隐有了明悟。 紧接而来的,就是深深的不安——对自己“是什么”、以及“该怎么办”的不安。 这时候,一只手按在了甄矜祈的肩膀上。 她扭头一看,却见是陶阳。 “矜祈,与其去苦恼‘该怎么做’,不如去思考‘想怎么做’……这也是直面本心的一种方式。”陶阳说,“还有你别忘了,我们大家都在你身边,你已经是我们的一员了。” 说完他轻拍了几下甄矜祈的肩膀,然后走上前。 而甄矜祈因为陶阳的话而产生了触动,眼神微微闪烁。 另一边,影特战队的伙伴们齐心协力,打得阴影怪物节节败退,最后被江格尔威力叠加的【连锁的炎刃】给予了致命一击! “干掉它了!”别府千寻打了个响指,“这样的话就会变回原样。” 说着,她扭头看向了甄矜祈,好奇轮到这位“引路人”的时候,对方会如何接受真我。 可是甄矜祈紧张的神色并没有松懈下来,又忙道:“不对……!它还没有被消灭!” 众人纷纷一惊,与此同时,异变徒生! 只见刚刚被阴影怪物呼唤而来的杂鱼阴影里、其中一个身躯猛然膨胀炸裂,随后变化为鞘翅类的虫形怪物。 “这是……意识转移?!”甄矜祈莫名地理解了这之中发生了什么,“大家注意!阴影拥有特殊能力,可以通过意识转移和占领、在其他的阴影身上‘重生’!” 这时候,阴影又再度开口了:『你……还没有察觉吗?你……就是我,我们……是一样的,正视你自己罢!』 听着虫形阴影意有所指的话语,甄矜祈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 可紧接着,她注意到了某人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和陶阳对上了视线。 能够感受到来自陶阳眼神中的鼓舞,甄矜祈心中落定,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啧……要想完全击败阴影的话,就必须先把周围的其他阴影全部扫灭才行?”另一边近卫佑希十分在意如何击败眼前的敌人。 不慎负伤的吉行义之疼得龇牙咧嘴的,仰头喝光一瓶治疗药剂,说:“没想到还挺棘手的……虽然是麻烦了一些,但也只能上了!” 变化作新形态的虫形阴影也拥有了与之前不一样的特性和战斗能力,除了移动速度变快、被坚硬虫壳覆盖的身躯也拥有更高的防御力。 重新适应新敌人的战斗方式并摸索战胜之法又需费一番波折,好在影特战队众人戮力同心,最终将胜利握入手中—— “太之初一!”陶阳召唤出人格面具,眼中明光烁亮。 而太之初一经历种种战斗至今,也获得了长足的成长,掌握了更强的力量—— 【赛欧】! 更为坚致的念波将虫形阴影压倒在地,无形的冲击也将虫壳震得粉碎。 而在此之前,影特战队的伙伴们就已经将周围的阴影一扫而空! 没有了可以“夺舍”的对象,意味着甄矜祈的阴影注定落败。 她在一阵飘舞的黑雾中化回了人形,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自己的本体。 甄矜祈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对于自己而言的重要时刻,来临了。 而在刚才的战斗中,她一直在思考着自己的阴影说过的话、思考着“我是谁”。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心里面总是惦记着、焦虑着,一直试图寻找着答案。”甄矜祈知道自己必须在这里表明心迹,“可是最近……我却觉得‘自己的过去’、或者一直追求的答案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现在,‘我’就在这里。”她在心口处握紧了拳头,似乎能藉由此感受内心的力量。 她一脸郑重、神色坚定,又道:“我是影特战队的甄矜祈!陶阳、千寻、义之、佑希都是我重要的伙伴,我……想一直和大家在一起!” “或许,在我的身上隐藏着某个秘密。这个秘密可能微不足道、也可能惊为天人,但……我不想被那样的东西束缚,甚至否认自己一直以来积累的一切!” 『哼,说的都是漂亮话。』阴影甄矜祈终于忍不住打断道。 『过去,忘记了自己本来的职责,无意义地在影时间里游荡,此为‘懒惰’;』 『现在,自以为找到了容身之所,就不去追寻自己身上的真实,此为‘自我满足’;』 『将来,当那个残酷的事实摆在你眼前的时候,你还想着像现在这样怯懦地‘逃避现实’吗?!』 『你……犯下了【怠惰】的大罪!』 甄矜祈一时语塞。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从阴影遮遮掩掩的话语中判断,恐怕不会是什么好的答案。 她很难有决心正视那个事实——至少现在如此。 但她知道,自己不会永远逃避下去。 “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决心去勇敢地面对。”甄矜祈说,“就算现在还没做好准备,但从现在开始准备……还不迟!” 话音刚落,她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 左右看了看,发现陶阳、别府千寻、吉行义之、近卫佑希都在,就在自己身边。 陶阳知道甄矜祈在遇见他们之前、作为“引路人”在影时间独自游荡了好长一段间,如今影特战队或许已经成为了对方的归宿。 于是他说:“你不再是独自一人了。” 其他人也纷纷投来鼓励的眼神,让甄矜祈更觉得受到了鼓舞:就算是自己一个人难以面对的难题,能从身边的大家那里获得帮助的话,总归是会有办法的。 阴影甄矜祈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轻哼了一声后,说:『但愿你将来,能够为你现在的选择、以及你本身的使命,负起相应的责任。』 为彼此相互支持的伙伴们着想的心意——至少这一点获得了阴影的认可,从而转化为了面对敌人的【力量】。 从阴影甄矜祈的脚底升起了白色的辉芒,愈发变得强烈,随后在半空中徐徐转化为另一副姿态—— 那像是类人型机器人、又像是人体装备了全身式的机械结构盔甲,配以黑与红的涂装; 修长的身躯与四肢使得它看上去机敏矫健,背部连着头部向前屈伸,其上加备着某种机械装置、向后延伸出四条形似飘带般的触手。 『……』 人格面具没有任何语言,默默地漂浮在半空,似乎盯着甄矜祈看了好一会儿,才化作黑红色的意识之火,融入到了甄矜祈的体内。 “我的……人格面具……”甄矜祈感受着自身新觉醒的力量,一脸的喜意里又隐含着不可思议,“它的名字叫……” “伊斯!” 第105章 复仇心 鬼屋里,拥有恐怖吓人姿态的阴影层出不穷。 “让我来、让我来、让我来!” 如此急切声音的主人,是一脸兴奋的甄矜祈。只见她行步如飞地窜到了最前列,暂定后摆了个意义不明的pose(大概是为了耍帅),举手投足间充斥着一种“有我无敌”的自信,特意拉着声音扬声高喊道:“伊——斯——!” 从她的身上冒出了黑中带红的意识之火,随之显现出了人格面具·伊斯的身影。 甄矜祈和伊斯一起做出了向前伸展手臂、并打了个响指的动作—— “接受诅咒……【姆多】!” 话音刚落,阴影的背后显现出了一个稻草人的虚影、数道能量的尖刺猛烈地刺入稻草人虚影的身体里,仿佛要将其蹂躏至粉碎。 凶恶的威势同步到了阴影的身上,邪恶浸染至灵魂的深处,将毁灭的结果带入现实。 阴影灰飞烟灭、剩下的面具从半空坠落,摔在地上变得粉碎。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吉行义之抖了抖肩膀,有些战兢兢地说道:“挖槽!硬生生把敌人诅咒致死……小矜祈你现在有些恐怖诶,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场和这座鬼屋简直不要太一致!如果要说你是鬼屋的隐藏boss,我都信啦!” “隐藏boss?!”近卫佑希一惊,煞有介事地看向了甄矜祈。 甄矜祈一脸冤枉地说:“哪里有!我这是……只是人格面具恰好是【咒怨】属性的啦!你会因为佑希的人格面具是用电的,就觉得她是电波女吗?!” “电波女?!”近卫佑希又一惊,煞有介事地看向了吉行义之。 “至少小千寻是‘人来疯’没错……哎呀、疼疼疼……”吉行义之话刚说出口,就被别府千寻踢了腿肚子一脚。 别府千寻倒不是为了吉行义之的话生气,单纯是觉得这家伙有时候挺欠打的。不理会吉行义之,她对着甄矜祈说:“总之……有了矜祈的加入,咱们小队的战力又壮大了一分。” 陶阳对这话是挺赞同的,接道:“没想到这里大多数阴影的弱点是【咒怨】属性,矜祈的人格面具可谓大有作为了。” “诶嘿嘿~哪有啦!”甄矜祈乐开了花,“啊~啊~这就是能召唤人格面具的感觉吗?真是太美妙了,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呢!” 陶阳笑了笑:“可别太得意忘形啊,毕竟还是在领域里,谨慎地继续前进。” 正是有伊斯大显神威,影特战队一路过关斩将,最终来到了像是最深处的一处房间。 “唔……什么也没有呢……嗯?”别府千寻注意到,这个封闭的房间里有些暗,却不是灯光不足的缘故,因为有两层深浅不一的阴影重叠在了一起,像是他们的头顶有什么巨大的东西…… 她刚想抬头一看,就听见甄矜祈的示警声: “在上面!” 众人抬头望向上方,只见他们身处的“房间”是竖形深井的最底层,而在这个深井之中的是…… 一个被吊在半空的“巨人”身躯! 影特战队全员仰头望见的是“巨人”的脚底板,光是脚掌就有两三米之长; “巨人”长得很高,目测有十几二十米,明明面部没有任何遮挡,却被一股黑影笼罩而看不清面容。若是伸长了脖子继续往上看,从更高的、看不见尽头的地方伸下了一条麻绳绳索,勒住了“巨人”的脖颈、将它吊了起来。 “这什么鬼啊?一个这么大的家伙吊在这里?!”吉行义之忍不住惊叹,“是阴影吗?还是认知存在?要是敌人的话,看上去就很难对付诶!” “就是敌人!”甄矜祈紧接着话说,“它是抗性认知体!” 众人的脸色纷纷一凛——抗性认知体出现在这里就说明,第三个记忆门扉也不远了。 正当他们防备着抗性认知体会如何进攻的时候,一颗硕大的黑色水珠从高空滴落,刚好落在别府千寻的身边不远处炸开。 幸好别府千寻反应迅速、及时跳开,否则就得被溅满一身。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什么东西?!” 陶阳抬头一望,发现可疑的水珠来自“巨人”的身上。 “抗性认知体被绳索勒紧的脖颈处流出了黑色液体,这是……”甄矜祈的脸色未变,赶紧对着同伴们提醒道,“不要被那个碰到了!那是一种咒怨系的魔法攻击!” 刚说完,就见大量的黑色水珠如雨滴般洒落下来! “大家快避开!”陶阳示意所有人散开躲避。 他们贴着深井的墙壁,仰头紧盯着水珠的动向并做出反应。好在水珠足够大,要防范起来并不困难。 可是眼看着水珠滴落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密集,情况便开始危急起来。 “啧……不管怎么攻击,这个抗性认知体都没有丝毫反应,就像具尸体一样!”近卫佑希有些恼怒。 “尸体……”陶阳闻言眉头一皱。 他想起了别府千寻说过的话: 「我们一路所见的场景,其实跟漥谷朋美的人生经历有关。」 漥谷朋美拥有爱她的父母,曾经也有个幸福的家。然而对她而言重要的一切,都因卷入“八十稻羽连环杀人事件”被摧毁了。 父亲被指杀人事件的真凶,漥谷家成了千夫所指、遭尽白眼和迫害,母亲也不堪重负上吊自杀。 而漥谷朋美就此变得孤苦无依,被送到了外地福利院。本来她是能够通过时间淡忘过去的伤痛、重新过上美好生活的,可是看鬼屋里这情形,显然现实中未能如愿以偿。 而掐灭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使得她的心灵彻底堕入无边的黑暗、变成扭曲混沌的,恐怕是…… “原来如此,你……”陶阳仰头望着“巨人”、似乎能透过笼罩在面部的黑影看清那张他并不认识的脸。 理清楚漥谷朋美年幼时的人生经历,再通过基本分析并大胆推测,那么眼前“巨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你就是……漥谷清一!”陶阳对自己得出的答案十分确切。 具体说来,这个“巨人”既是抗性认知体,也是漥谷清一的认知存在。 漥谷清一被警方指控为恶性杀人事件的真凶,那么等待着他的,极有可能是死刑。 曰本的死刑,是绞刑。 漥谷朋美应该是在福利院的时候,得知了爸爸被执死刑的噩耗。 而在心灵具现化的领域里,漥谷清一的认知存在会变得如此巨大,多半是因为“爸爸被执死刑”的事实,对于漥谷朋美当时幼小的心灵来说,成为了沉重的心理阴影。 陶阳并不知道十年前“八十稻羽连环杀人”的始末细节,也无法肯定漥谷清一是否真为清白。但有一件事他能确定:这里是漥谷朋美的内心世界,这个女孩从始至终都坚信…… 爸爸是无辜的! “是吗……在你的心里,认定你的爸爸不应该受这种罪。”他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不忍,“然而现实的残酷让你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可即使如此,你其实是想让他解脱的……” “那么,我来帮你!” 陶阳当即切换了人格面具——【恶魔】·莉莉姆! 在主人的指示下,莉莉姆扇动着翅膀,奋力地向上飞去。如雨般的黑色水珠——那也是“血液”的象征物,不可避免地落在了莉莉姆的身上。可她并没有因此停顿动作,沐浴着“血泪”继续上行。 因为她的自身属性之一是——咒怨无效! 当冲刺临近“巨人”的头顶时,莉莉姆丝毫没有怠慢,抬手就是一记雷电打出—— 【吉欧加】! 闪电如利刃般飞闪,从绳索的边缘切过。 但是那根绳索太过粗大,一记【吉欧加】还不足以将其切断。而莉莉姆也接连发招,最终将其成功切断! 没有了束颈的绳索,“巨人”庞大的身躯瞬间便从高空坠落下来,在其双脚落地的瞬间、整副身躯皆化成了黑色的脓水,如海浪般迅速泛滥。 有所防备的陶阳早已聚集伙伴并退到墙角位置,提前召唤出抚牛、展开了【提特拉康】的防护罩,恰好抵挡下了脓液洪流的侵蚀。 “唔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鬼啊?!”甄矜祈被吓坏了,实在是眼前这惊涛骇浪一样的场面太过震撼,汹涌的波涛肆虐席卷,着实吓人。 好不容易等黑色脓水退去大半,陶阳这才撤去了防护罩,跟伙伴们一起小心翼翼地往中间地带走去查看。 只见那里被砸出了一个类瀑布景观,四周的黑色脓水积液向中心淌去,在中央区域形成环状瀑布。 而在环形瀑布最中间的地方,镶嵌着一扇门板。那块门板是那么的熟悉,很显然是第三个记忆门扉。 “又是吊在深井的巨人、又是被瀑布环绕的地下门……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近卫佑希忍不住吐槽。 别府千寻倒是见怪不怪:“这里可是领域,换言之就是守门人的内心世界。‘心’这种东西,最是易变难测,会有多种奇妙的变化也不奇怪了。” 正说话间,五人已经来到了大门上方的位置。 “脚下踩着门,要怎么开?”近卫佑希问了一句。 “不能像普通的门那样推开,那就把它踹开。”吉行义之说着示意所有人一起同时做蹦跳的动作,“现在就祈祷着这门是往里开的,而不是往外开的,不然可就麻烦喽!” “一……二……!跳!” 还好,门打开的方向是往里的——五个人蹦跳的力顶开了大门,他们向下掉下去的同时,也进入到了守门人的回忆世界里…… …… 「这个,是你画的吗?」 递到漥谷朋美面前的,是一幅涂鸦在白纸上的画——整副画几乎被黑色填满,画的上方用红色的蜡笔点缀着一个个被倒吊起来的小人。而那些夹杂在全黑背景中的点点红墨,看上去就像是腥风血雨的场景。 漥谷朋美的表情麻木,带着淤青的嘴角动了动,才开口:「是我。」 对面,问话的人听声音是一个男人。只是脸部打了高光、看不清相貌,似乎意味着记忆的主人已经忘记了说话之人的样貌。 「听说,你之前还躲在被窝里偷偷写杀人计划?发现那东西的时候,可把园里的人吓坏了,那可不像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会写的东西。」男人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抬手揉搓起自己戴在胸前的吊坠——那像是四个“x”拼接排列成方阵的图案。 这应该是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漥谷朋美只是看了男人一眼,没有回话,看上去也不想说话。 在无言中过了好一会儿,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说:「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并不好,听说是有个保育员阿姨碰巧听见了园长和儿询的谈话,知道了你的身份来历,八卦到管不住嘴说了出去,最终闹得园里人尽皆知。」 「而你身上的伤……看来这个福利院里有很多坏孩子啊。」 漥谷朋美沉默着,然后才回道:「是摔伤的。」 男人笑了:「好了,看来这个福利院里的工作人员也尽是些没责任心的家伙。」 「而你现在会这么消沉……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你父亲……过世了。」他又说。 漥谷朋美听了瞬间紧捏住衣服下摆,咬了咬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男人语气上有些心疼:「请节哀……」 他特意等上了两分钟,让漥谷朋美收拾情绪,之后才说:「最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对你来说,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漥谷朋美并不抗拒男人的提问,没有过多的思考,就回道:「是一座……【泥潭】,通向地狱。」 「这……可真是个令人悲伤的答案。」男人摇了摇头,「那么,就由我来带你【解脱】。」 漥谷朋美听到这个难得忍不住嗤笑一声:「以前和妈妈遇到过一个传教的大婶,她嘴里也是叨叨‘解脱’之类的话……大叔你也是吗?」 「不不不,我可不是传教的。」男人摆了摆手,「相反还科学得很……你听说过【模拟理论】吗?」 漥谷朋美不解:「那是什么?」 「呵呵……后面我会慢慢告诉你的。在此之前,得先办好你的领养手续。」男人伸手揉了揉漥谷朋美的脑袋,「当你了解了我们正在追寻的东西,或许……」 「能给你的人生带来极大的改变!」 第106章 雾的主人 回忆结束后,影特战队的众人发现他们出现在了一处望不到边际的荒凉原野。 天空是灰暗的,脚下的土地也是黑墨一般的颜色;脚踩在上面的时候感觉有些软黏,像是土里浸满了水,让人有种不实感。 近卫佑希有些不适应地微微抬起脚,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底,发现粘着的是浓稠的黑色不明液体,甚至还能拉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并不是单纯觉得脏,更重要的是……那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血一样的东西,令她感觉很不舒服。 而在这片原野的中央,生长着受欲望供养的奇异之花,其上的欲石便是果实一般的产物。 陶阳上前取走了第三颗欲石,心说这应该是最后一颗了。接下来就是要用欲石解开某个机关,就能见到守门人了。 但不等他对伙伴们说些什么,便感觉到脚下有异样的感觉。 “这是……在往下陷?!”他微微一惊,也来不及思考,赶紧转身招呼伙伴们开跑,“快走!这里要塌了!” 其他人闻言都不敢怠慢,一个个转身撒腿就跑。 别府千寻边跑还边回头看了眼刚刚立着花朵的地方。只见那里已经没了花朵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漆黑的空洞,洞口还有向外迅速扩大的趋势。 “真的要崩塌了!”她赶紧回头、埋头猛冲,超过了近卫佑希。 而近卫佑希见了,顿时柳眉倒竖——什么呀!输谁都不能输给这猴子! 她一鼓作气提升了速度,和别府千寻较起劲儿来。 “卧槽!我们队的女孩子未免太猛了?!”落在后面的吉行义之心说自己好歹是体育系的人,要是落后太多也太说不过去了,于是也奋起直追。 “呼……呼……我、我不行了!”甄矜祈眼见着和伙伴们拉开了越来越远的距离,而自己的体力条却在快速地消耗一空。 自己体力非常差——这是她早就有所自觉的事情。一旦遇上这种紧急情况,她绝对是第一个掉队的。 这时候,跑在前头的陶阳折返回来,冲到甄矜祈的面前俯下身子,二话不说地用肩膀将甄矜祈整个人扛了起来。 “??!!” 甄矜祈震惊失语,好半会儿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颊也在不自觉中泛红起来。 她刚想说点话,可陶阳疾跑时的反震压得她的心口有些难受,到嘴里的话又不得不憋回了肚子里。 而陶阳即使是扛着一个人也跑得飞快,不多时就将吉行义之甩到身后,只听得到对方在后头不停地“卧槽”、“卧槽”的叫喊。 好不容易的,影特战队全员逃过了地表塌陷风波。待平静下来后,又慢慢走回来,站在停止扩散的坑道边缘向下张望。 只见地面多出了一个直径至少也有五百米的大坑,一条泥土小道弯弯曲曲地向下延伸,淹没进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真是……壮观啊。”吉行义之感慨了一句,“若不是在人心的世界里,估计都看不到这样令人惊异的景观变化。” 别府千寻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现在瞧这意思,多半是叫我们顺着那条小道往下走了。而说到这种坑洞地道……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恐怖电影里的远古生物或变异精怪居住的地下世界呢。” “不要再说恐怖电影的话题了,那应该在鬼屋里就结束了!”近卫佑希高叫一声,“诶?诶?!我们真的……要往下边走吗?” “看周围的情况,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甄矜祈对学生会长的反应有些哭笑不得,“而且……” “在这下面……有强烈的阴影反应。”她说,“根据强度来判断的话,很大可能是守门人。” 陶阳朝着那条向下延伸的小路走去:“那么,就只能下去了。” 顺着弯弯曲曲的小路,影特战队来到了地底。随着不断深入,能够感受到周围环境愈发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腐臭。 “噗呕……不行了,感觉都快要吐了!”吉行义之捂着嘴鼻,在这里连话痨属性都被抑制了不少,“为什么守门人会待在这种糟糕的地方啊?”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坑道的最底层,这里的地面镶嵌着一块长方形的银色石板,上面印着两个“x”上下相接排列的图案。 而图案的上部和下部、以及由两个“x”组合而成的中间部分,分别有三个圆形凹槽。参考上一次早乙女领域里的情况,那很显然是用于放置欲石的“钥匙孔”。 “接下来,要直接去找守门人吗?不过我们在领域里待得够久了,就算是有恢复药,然而疲惫感还是会积累的啊。”吉行义之说着活动了下肩膀,他今天频繁使用【贪狼视】拉弓射箭,肩膀都酸痛起来了。 “要不今天先到这里为止,改天再来?话说还得解决影时间出不去的问题呢。”他又说。 “是啊,还有些重要的事情必须确认清楚。”陶阳点点头,“毕竟要解除守门人【未知恐怖】的权能,必须要对其念出‘真名’才行。” 守门人作为“领域之主”,经由守卫【门】而被赋予的权能,使其成为了一种【未知恐怖】。 在这个状态下,它模样看上去就是一团巨大的没有形体的光团,会自动释放“恫吓”的威压,让与其面对的人不由自主地两股战战,从而无可战胜。 为了破解【未知恐怖】,必须利用“真名暴露即是掌握弱点”的认知和言灵的力量,对守门人念出其真实姓名,使其现出原形。 不过听陶阳提起守门人的真名,吉行义之就感到不解:“真名?我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回忆里也显而易见了,守门人就是漥谷清一的女儿、漥谷朋美啊!” “但是最后一段回忆,漥谷朋美被一个神秘男人收养了。”近卫佑希接道,“那么,她肯定是换了个名字……虽然‘漥谷朋美’是原本的姓名,但不敢保证所谓的‘真名’指的是她现在的名字。” “所以为了确认另一个名字,有必要一度返回现实世界里调查清楚。”别府千寻说着瞥了吉行义之一眼,“该不会……你以为只要说出‘漥谷朋美’的名字万事大吉了?” 吉行义之的脸色变得有几分不自然,尴尬地干笑几声:“怎、怎么会呢,我……我也是有考虑到这种情况的啊!只是想说,先用、用漥谷朋美的名字试试看嘛!” 他看了看身旁的甄矜祈,问了声:“对?” “嗯……是吗?”甄矜祈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 上一次在【演唱会】的时候,影特战队可是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摆脱了【未知恐怖】的袭击;这一次在确认守门人的真名之前,就不做试探的无用功了,否则还有陷入危境的风险。 刚好在地底附近有一间安全屋,于是影特战队通过安全屋里的传送电梯,返回了领域之外。 “一小时早就过去了,影时间还没有结束啊,这该怎么办……”一提到这个问题,近卫佑希不免觉得头疼起来。 即使是她,这么多场战斗下来也是会觉得疲惫的,当然希望能早点返回现实世界休息。 可就在这时,甄矜祈似乎有了特别的感应:“咦……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陶阳问道。 甄矜祈并没有马上回答,而像是为了确认般细细感知过后,才语气惊讶地说道:“外边浓雾之中,有阴影反应……不,这种类型的反应还是第一次,又好像不是阴影……” 越是说着,她的脸色越是严峻:“我的感知范围,只有百米左右。而我现在感知到的,并不是目标反应的主体,而是……它发散开来的宏大气息!” 陶阳顿时恍然:“也就是说,你感应到的目标是个拥有强大气势的敌人?” “诶?该不会是和守门人一个级别的boss?”别府千寻接道。 近卫佑希没好气地白了别府千寻一眼:“你的嘴最好没开过光。” 在领域里一连通过了三道记忆门扉,即使是有布雷迪诊所的恢复药剂续航,对于影特战队来说依旧是不小的消耗,包括陶阳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相当疲惫。 可以的话,他们并不想面对boss级强度的敌人。 可现如今众人都被困在了影时间里,而突然出现的神秘气息的主人,极有可能掌握着使他们返回现实世界的方法。 最后做了一番休养后,他们只好再度出发,在迷雾中循着气息,一路找到了商店街的辰姬神社门前。 “就是……这里吗?确定是神社里有什么东西吗?”吉行义之满脸讶然,“话说我们最开始的时候有经过这里,那时候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论如何,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有必要将神社内部调查清楚。 做好了遭遇强敌的准备,影特战队穿过鸟居,进入到了辰姬神社内。 社殿前的步道,站着一名少女,看上去像是神社的巫女。 少女神色冷厉,一头黑发披在身后,身着白衣绯袴、脚踏草履,手边挎着竹刀,正闭目养神。 像是察觉到影特战队的到来,她才睁开了双眼,当即就投射来一道凌厉的视线,还带着敌意与戒备。 “哼……来了吗……”她沉声开口,话语中听着显然是等候多时。 相比较起来,对面的影特战队更加惊讶—— “居然有人!”近卫佑希说,“该不会是适应者……还是人格面具操控者?” “你傻啊,矜祈都说了是与阴影似是而非的气息,那估计就是她发出来的?”别府千寻撇撇嘴,用眼神向甄矜祈寻求确认。 然后得到了甄矜祈的点头认可。 至于巫女服少女,没有再对神社的访客说些什么,而是皱着眉头、对着陶阳等人来回审视。 陶阳则是一下子认出了那名巫女服少女——那不就是在神社深处对他发起进攻的实力型武斗派么! 毕竟能让他吃瘪的人并不多,当然记忆深刻。 而对方此刻现在这里,就更显得其身份不一般了。于是陶阳问道:“这个雾是你放出的么?你是阴影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这句话惹恼了巫女服少女,她当即横眉立目,特别是看向陶阳的时候,表情里显而易见地流露出了嫌恶的神色。 “失礼的家伙!居然敢拿区区阴影和我相提并论!”她喝道,“我名为‘久须美舞’,乃守护母神沉眠的【镜之狭雾】!” 影特战队众人听得一头雾水——“母神”?“镜之狭雾”?什么鬼? “至于尔等魑魅魍魉,不仅侵犯了禁地……”她恶狠狠地瞪了陶阳一眼,双眸渐渐亮起了金芒,“还在影时间里行踪可疑,甚至扰乱了影时间……!” 等等……! 扰乱影时间? 说反了?! 不由分说的,自称“镜之狭雾”的巫女服少女身上,迅速喷涌出了不祥的黑雾! 她的身躯裹在黑雾之中,不断地膨胀扩大,变成了立地四米来高的巨大黑影。 随后,血红色的羽披震撒而出,一个赤角、黑皮、白甲、红衣的人形魔怪,出现在了影特战队面前。 『所有的危险、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苗头……都要彻底排除!』镜之狭雾的声音相比于人类形态时已然发生了非人的变化,低声自语道,『这都是……为了守护【母亲】、以及【他们】用性命换来的重要成果!』 说完,从她血红色的大氅下,吹出了一阵阵深灰的浓雾。 “这……”陶阳刚想提醒伙伴们小心,可转念一想这雾状的攻击手段似乎难以防备得了,在敌人情报不明之前更是不值得冒险。 还不到一秒的犹豫,他转口又说:“快退!” 没信心防得了,那就只能避开了。 然而可惜的是,那阵灰雾的扩散速度,远比人的两条腿要快得多了。 “唔……!”近卫佑希赶忙捂住了嘴鼻,担心会吸入什么对身体不好的东西。 然而这灰雾却无法用这种方式防备得了。 五人被卷进了灰雾中,不一会儿就头疼如针刺,双眼视物也渐渐变得模糊。 意识朦胧之际,只听镜之狭雾幽幽念道: 『来,让一切笼罩在甜美安详的迷雾中……』 第107章 防御机制 『来,让一切笼罩在甜美安详的迷雾中……』 镜之狭雾——久须美舞一边低声轻语,一边释放出了浓厚的灰色大雾,将影特战队所有人包裹其中。 不一会儿,影特战队的成员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包括那个最令久须美舞讨厌的入侵者……说的就是陶阳——即使再如何顽强,也最终抵抗不住,倒地昏睡了过去。 『哼……自以为掌控了独特的力量,就觉得可以为所欲为了么?』久须美舞冷哼了一声,尤其目光落在陶阳身上的时候,更是在不经意间露出轻蔑不屑之色。 不知为何,她在见到陶阳的第一眼,就有种天生的厌恶——那是不由自主的、仿佛印刻在本能中的敌意与抗拒; 甚至在陶阳第一次踏足神社的时候,她就立马感应到了其身上散发出的仿佛【恶臭】一般的气息。当时她一下子锁定了陶阳,只不过碍于游客太多,无法进一步行动罢了。 可是没想到,在她被突然的俗世之事缠身、一时疏忽的时候,陶阳居然进去到了“那个地方”——那个由她镇守的【封印之地】。 如此行为,令她不由得想起了前一段时间遇见的那伙人——也是一群自以为是的人格面具操控者,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侵入了神社深处、竟是妄图破坏那个重要的封印。 每每想到这个,令她心有余悸之余,又大为光火,瞪着倒地昏迷的陶阳就更觉得可恨了。 『这家伙……今天装傻充愣地溜进了那个地方,很可能和那群人是一伙儿的!』她自言自语道。 以她的实力,倒不惧怕区区五名人格面具操控者。只是她怀疑眼前这五人的身份和目的,特别是陶阳的来历; 再加上影时间没由来地延长了这么久,也是陶阳他们这伙人来到镇上后才发生的。 ——作为封印之地的镇守者,以上两点都必须仔细调查清楚才行。 没错,就用她的能力。 那位被自己视为母亲的存在,是从人们的心之海中诞生的,拥有能够回应人们内心愿望的能力; 而自己理所当然地继承了母亲的能力和特质,掌握了触碰人心世界的力量。 『让我看清楚你们的本质!若真是不怀好心,就不要怪我……将你们的意识搅成粉碎!』 …… 陶阳感觉自己像是做着一个梦。 一个从现在、向着过去回溯的梦。 他梦见了姐姐陶雨面无表情地通知他明年去曰本留学一年,丝毫不关心他是否会因为这一年而耽误学习; 他梦见了在堆满书本的课桌上奋笔疾书的自己,专心致志中带着一种如痴如狂的病态; 他梦见了考上心仪高中后微微感到欣悦的自己,那份喜意奇妙地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他梦见了在办公室里,老师对他的学习进步既惊喜又欣慰,然而面对老师的夸奖,他却表现麻木得内心掀不起一丝波澜,好似接受赞扬的并不是自己; 他梦见了…… 「妈妈……!阿阳!」 陶雨从马路边冲了过来,先是扑到了浑身是血的妈妈的身上。 「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发着颤,摸了摸妈妈脸上的血,下意识地想要擦掉它。 仿若只要擦干净了,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令人心痛的惨剧就不是真实的。 陶雨颤抖着手,想要去探妈妈的鼻息,可却没有那个勇气。 眼神逃避一般的,她抬头就看见那个肇事司机——对方已经下了车,正满脸焦急的打着电话,显然是在叫救护车。 而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需要担心的还有另一个人—— 「阿阳,你没事……」她回过头,看向弟弟。 然而,“陶阳”却没有丝毫察觉,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的妈妈,然后…… 笑了。 那个笑容,让陶阳毛骨悚然—— 那个时候的我,居然笑了么?! 自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茫茫雾境中。 那是雪白淡然的、宛若烟一般轻盈的雾。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陶阳说着,忽然觉得脑袋有些发疼,好像正准备回忆起某件重要的事情。 终于,他想起来了——自己和伙伴们遭遇了自称“久须美舞”、同时又是“镜之狭雾”的袭击! 面对敌人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他的身体肌肉也本能地紧绷起来,警觉地左右探视:“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通过梦境连接上的、你个人的内心世界。简单来说,也就是你的梦里。” 这声音听得陶阳有些背脊发凉,转身一看,可不就是那个身穿巫女服的冷面少女么! 对方正朝着自己这里缓步走来。 “这片迷雾……果然是你使的把戏吗?!”陶阳摆出了戒备的架势,他不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只是心中那种不妙的预感愈发强烈。 而久须美舞的脸色却是有几分古怪,眼神里还带着不被人察觉的丝丝疑惑,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不,这不是我放出的雾,而是你梦里的雾,它笼罩着你的过去……” 陶阳听得一愣:诶、好像也是……记得镜之狭雾放出来的雾是灰色的…… “果然,你很可疑!”久须美舞轻哼一声,对陶阳的疑心再度加重。 掩盖着陶阳过去的迷雾,令她感到了强烈的不安——对于她这样的存在来说,自己的预感总是很灵验的,她也相信自己的预感。 “你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过去?为什么你梦里的世界和常人不同?”她又说,“明明你的伙伴们的梦里,将他们从出生至现今的记忆,全都如同镜子反照出一个人的全貌般,被我完全掌握了!” 陶阳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卧槽!难道这就是你的能力?窥探别人的人生和隐私?!太没道德了?!” 久须美舞表情一僵,有些尴尬地咂咂嘴,随后恼羞成怒:“说……说谁没道德呢!你、你不也是……未经许可进入到不该进的地方!” “我……”陶阳一时语塞,找了个理由,“那个地方……也没说不可以进去啊!” 久须美舞冷笑:“哟,出入口的通道立着个“游客止步”的牌子,难道是被你吃了么?眼睛不要的就捐给有需要的人!” 陶阳说不出话来了——在神社那时候他听到一个若有若无的奇妙声音,然后就跟着了魔似的大脑一片空白,随着本能就迈开了步子,也没注意到是不是真有那么一块警示牌。 “油嘴滑舌的家伙……明明从过去的经历来看,你更应该是个被母亲的死所打击、变得麻木且像个机器人一般的书呆子才对!”随着久须美舞的双瞳变得金黄,她的声音渐渐发生了变化,『难道是来到曰本留学后、以觉醒人格面具之力为契机,让你的人生焕发了新的活力?呵!』 『就算看了回忆能明白你和之前那伙人没有关系,但还是不能相信你!』她想到见到陶阳的第一眼是,那种来自本能的厌恶和敌意。 那也更让她相信陶阳藏着什么猫腻:『影时间的异常,你肯定知道些什么!还不快从实招来!』 说着,她变成了镜之狭雾的形态,向陶阳发起了进攻! 轰——! 陶阳从爆炸中狼狈逃出,边跑边喊:“那种事我才不知道呢!我也感到很困扰啊!” 『我不信任你!』镜之狭雾紧追不舍。 “啧……看来是说不通了。”陶阳埋头猛冲,随后想要召唤人格面具应敌。 “perna!太之初一……!”他试图燃烧起意识之火,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没用的,这里虽然是你梦里的世界,但我才是占据主导权的一方!』镜之狭雾冷笑道。 她不会将自己的能力对陶阳解释得太清楚——她能够通过扩散迷雾侵蚀他人的梦世界,并强行调取潜藏在意识深处的记忆;同时还能在梦世界里发展出自己的领域,从而掌握绝对的主权。 在由自己发动的认知操作作用下,甚至可以剥夺原主的反抗能力。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这样子的。 『嗯?』镜之狭雾在追逐中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周边渐渐有街区的风景在变得凝实。 这让镜之狭雾忽地有种不妙的预感。 ——人梦里的世界通常是变化不定的,就算反映出了现实的风景,也只是片段化、区块化的,还会随着主人的心境变化,随时发生改变。 例如陶阳之前关于未来的梦,详细具现化的也只是“佐藤家”的内部;而外边仍是一片没有完全构造成型的漆黑混沌,漂浮着零碎的场景建筑的碎片。 可是如今逐渐展现在镜之狭雾眼前的,是一片布满高楼大厦的街区景象。 随着场景的具现化越来越真实,她甚至听见了汽车引擎声、信号灯变化声、街上行人的谈话欢笑声……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 『难道是……摆脱了我的能力的部分影响,将自己梦中世界风景的一小部分构建出来了吗?』镜之狭雾有些惊疑不定地自语道,『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不过按理说也不是没有可能。由此可见这家伙的精神力和意志力都远超常人,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面对如此变故,她虽然感到有些惊奇,但很快就压下了顾虑。 看啊,那些外表看起来很真实的行人,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明明自己“镜之狭雾”形态是如此巨大的非人形象,出现在大街上却没有引起任何的骚乱。 那些“人”只是有陶阳的意识所产生出的认知存在罢了,甚至在自我方面有着明显的缺陷。 另一边,陶阳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具现化出都会街道的风景,只是越看越觉得熟悉,好像是东京的市中心。 而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冲进了街道小巷子里,希望借此甩开镜之狭雾的追杀。 可是从街角拐了个弯的时候,他意外和另一面的人撞上了。 “好疼!”那个小小的人影被撞得跌倒在地上。 “对不起!”陶阳下意识地道了歉,可是定睛一看,发现他撞倒的小女孩瞅着好眼熟…… 那不是澪么?! 澪——是“未来的梦”中,“佐藤伊吹”和“铃井志帆”的女儿。 “澪、澪?你怎么……会在这里?”陶阳目瞪口呆的,甚至一时间忘了自己正在逃命中。 之前梦见了女儿“澪”的出现,他以为那就只是个昙花一现的梦而已。 “你是……”澪抬头望去,看着陶阳十六岁时的脸,竟也认了出来,“爸爸?!” 她自己站了起来,双手抱头作难以置信状:“这是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爸爸会变得这么年轻……” 陶阳转身看向身后的动静——镜之狭雾快追上来了! “啧……!”他俯下身用肩膀托起澪,又继续奔逃。 “诶诶诶?!干什么呀!?”澪惊叫不止,却没有反抗、任由陶阳带自己跑。 随后她也听见了异响,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四米来高的人形魔怪朝这边冲过来,其庞大的身躯将巷道两边的房屋撞破撞碎、声势惊人! “诶诶诶诶——!那个是……!”她的两眼放光,兴奋的笑容在脸上抑制不住地绽开,“是怪人吗?那个是怪人吗?!” 陶阳听了,记起来梦里的女儿澪是名特摄粉丝,最喜欢《蒙面骑士》系列的特摄剧。 他含糊应道:“是……是的呢!” 顿了顿,他干脆帮忙补充设定:“那个怪人用时空间替换术,将这个时代的我和过去时代的这个我替换了!因为未来的我比较厉害,所以她选择对年少的我下手!” 澪震惊了:“那可不得了!爸爸要是死了,我不就没办法出生了吗!?” 这孩子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个设定,深信不疑。 “嗯……所以我们得赶紧逃才行!”陶阳不再说话,心说这么逃下去不是办法。 听镜之狭雾说,这是在他的梦里,也就是自己的梦世界,而澪的出现印证了这一点。 那有没有办法在自己的梦世界里对镜之狭雾做出反击呢? 澪安分地趴在陶阳的肩膀上,蠢蠢欲动的目光一直盯着镜之狭雾不放。直到她听到自己身上传来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响,短暂的愣神过后,是带着不可思议的惊喜。 而陶阳带着澪逃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上这个女孩,明明对方应该只是出现在自己梦世界里的认知存在、并不是真实存在的真人,可就是觉得没办法丢下“女儿”不管。 然而带着这么个拖油瓶跑着跑着,没多久他发现自己快跑不动了,也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也无路可逃。 随后他索性将澪放下来,急切地说道:“没办法了……我会想办法对付她,你快逃!” 其实他并没有对付镜之狭雾的办法。 可以说是已经被逼到绝路了。 『哼,终于放聪明了点,知道放弃挣扎了么?』镜之狭雾追得好整以暇,就跟猫捉老鼠似的,『看来你是说什么也不愿意配合了……没办法,我只能用些手段了。』 她其实还藏着最后的手段,那就是【精神拷问】的能力。 借此她便能够强行主导他人的意识、从而获取自己想要知道的记忆情报。相对的,这种粗暴的做法会对本人的精神意识造成难以估量的伤害。 本来久须美舞是不打算用这个能力的,可实在是从陶阳的记忆中找不到有用的情报;再加上那个掩盖其过去的神秘之雾,让她莫名地心中警铃大作,总觉得陶阳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最重要的是,影时间的延长,让她很有危机感,迫切地想要找到解决的方法。 『影时间的延长,似乎也在影响着封印……』她心里有些焦躁不安,『再这样下去可不行……虽然好像有些对不起这小子,但也没有办法了!』 正当她准备对陶阳出手的时候,却意外发现陶阳的身前窜出一个陌生的人影。 『嗯?』 镜之狭雾终于注意到了小女孩的存在:『认知存在?这是打算做什么?』 澪一脸的肃穆,仿佛正准备进行某种崇高的仪式——只见她手持某个零件,手臂挽了一圈后插进玩具腰带旁的机关凹槽,就听见腰带里响起了歌唱声: “i' the one,yes i' on fire!let's fight,t the honor!” 澪随着音乐声又耍了一连套不明觉厉的动作,最后大喊:“变——身——!” 下一秒,她变成了光。 那光照得陶阳目瞪口呆。 而镜之狭雾虽然看不懂,但却大受震撼:『她、她居然变身了!?』 不一会儿,一个全副武装、活脱脱特摄剧演员的人影蹦了出来,赫然就是完成变身的澪……不,是蒙面骑士honor! “这一次,由我来保护爸爸!”澪意气风发,当即跃至半空。 随后高声喊道:“接招!bright~fire(明我之火)——!” 她化作了象征着荣耀而金光闪烁的焰火,更如流星飞落般轰击在了镜之狭雾的身上! 两者碰撞之处,猛然炸出了像是特摄剧里会出现的爆炸和破碎的特效,甚至旁边凭空出现了“ブレト·ファイアー”的红镶金字幕。 那是毫不讲理般的、拥有绝对性压制力的攻击! 镜之狭雾在遭受重击的刹那,也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某种排斥力,在将她对梦世界的侵占痕迹快速抹消的同时,还对她进行了无情的驱逐! 在那短暂的瞬间,她终于明白了过来——那个拥有小女孩外表的认知存在,是这个梦世界防御机制的拟人化! 第2章 修改说明 有书友问我为什么热衷特摄的澪看的不是不死鸟战队,我突然惊觉。 我知道不死鸟战队是345代都出现过的p系列专属特摄,甚至由加莉还出演了翔羽粉。不过写086的时候真的没想到这个,对于本身对特摄就不是很了解的我来说,听得更多的还是卡面来打,一下子就想到那个,而且网上关于卡面来打可供参考的东西比较多,就直接开写了。 可是经过提醒,我寻思确实——写的是p同人,怎么能忽略不死鸟战队呢?于是我决定做出修改。 为此我尝试去多了解了一番翔羽侠的相关内容,才知道是致敬《鸟人战队喷射人》,而且貌似还是一部特摄神作,见识面拓宽了~ 其他还有看了游戏内翔羽侠电视剧情合集(感谢做这个合集的up),重新玩了一遍怀旧游戏《追踪翔羽侠》(通关过的游戏无法重玩还好我有分月份多个存档的习惯)。 于是,086中澪看的特摄剧修改为《不死鸟战队翔羽侠》,因为后续剧情需要,所以会出现个翔羽侠的独创角色。不过这个角色参考了怀旧游戏《追踪翔羽侠》的灰翼鸠鸽的出身。 具体的修改内容,可以刷新086进行查看。 还有107再修改一下也可以放出了。 第108章 庭园 紫中带红的火焰中,镜之狭雾遭重创而变得残破不堪的躯体被燃烧着,看上去奄奄一息。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她用有些虚弱但又充满了不甘的声音,对着陶阳问道。 同时她的心中也十分不解:人的梦境通常是模糊的、无序化的,充满了不确定性、不协调性、非连续性;陶阳的梦中世界最开始时隐于迷雾,可随后渐渐变化作逼真的城市风貌,就已经让她觉得异常、但还勉强能接受。 可那个女孩是什么鬼? 看上去拥有完整的自我,还拥有驱逐入侵者的绝对能力? 真是见鬼! 镜之狭雾并不是第一次侵入他人的梦里了,她拥有着应对梦世界独有的【防御机制】的知识和经验。 就她所知的,人的梦境里存在一种【防御机制】,和守门人领域中存在的【抗性认知体】类似。区别在于【防御机制】一般不会以某个特定个体的样貌出现,对于梦世界而言,它就是如同是“刮风下雨”、“电闪雷鸣”一样的梦境天然法则。 故而最开始的时候,镜之狭雾对澪这个拥有人类外貌的个体出现并未太在意,只当做是比较逼真的认知存在而已。 可是随后澪制造的“杀伤力”,让她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那女孩就是防御机制的拟人化”这一种。 否则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重创自己?! 虽然现在存在于这个梦中世界的自己、严格来说只是本体意识上的一个分身! 可即使如此,镜之狭雾的自尊也不允许她轻易咽下这口气。 『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我还没输……!』她恶狠狠地说着,身上逐渐有不祥的灰色之雾蔓延开来。 雾气所过之处,竟是撕开了一道道空间意义上的裂痕,使得这个梦中世界本身、出现了破损! 陶阳随即便觉得心口一窒——这里是他的梦世界,镜之狭雾的作为,显然正打算从精神和意识层面上、对他造成致命的杀伤! 就在这时—— “必杀·翔羽飞刃!” 一个清亮又带着童稚的声音响起,只见澪一身紫色的战队服全副武装,再度跃出对敌。 她背后像是羽翼一般的披风下,更是射出了数根羽毛刀刃,刺入镜之狭雾的残躯后,当即爆发出特摄式的爆炸场景。 火光炸起的瞬间,她干脆利落地背过了身去,还自信满满地轻哼了一声。 『呃啊啊啊……!』镜之狭雾不甘地惨呼着,本就快要见底的血条,终于降到了死线。 随后在亮眼的火光中,那庞大的身躯被炸得灰飞烟灭,连带着镜之狭雾对陶阳梦世界的破坏也中道而止。 另一边,看着镜之狭雾消失,陶阳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毕竟是在自己的梦世界里,要是被镜之狭雾搞鬼搞到他精神异常什么的,那可就麻烦大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梦世界里无法靠自身使用人格面具之类的力量反击,反倒是多亏了…… 只见澪连蹦带跳地小跑到了陶阳的跟前,抬手摘下了头盔,露出满脸的志骄意满,嘻嘻笑道:“看我厉害?爸爸!” 陶阳闻言看向了澪,心说这次确实多亏了这小丫头,于是竖起了大拇指:“可太厉害了,尤其刚才背对着爆炸的样子很帅气啊!” “哼哼~真英雄从不回头看爆炸——这在特摄系列中也是常见的名场面啊!”澪扬起了小脑袋,“难得的机会,我也想试着耍耍帅呢……哎呀,确实感觉很棒!” 顿了顿,她又道:“没想到……我居然觉醒了‘紫翼啸鸫’的力量!原来不论是翔羽侠、还是怪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啊!” 不不不……算不得“真实存在”,这里毕竟是我的梦里啊! ——陶阳听得面色都古怪起来,不过并没有出言破坏一个十二岁小女孩的梦想。 他也实在是搞不懂——这里的确是他的梦世界没错,可为什么【与志帆的幻想未来】里诞生的“女儿”,会觉醒特摄剧里翔羽侠的力量呢?这着实让人一头雾水。 “唔……嗯……像刚刚那样的怪人,以后应该也会接二连三地出现……”澪一副看破一切的通彻,“觉醒了翔羽侠的力量,就能感觉到某种责任感一样的东西呢……嗯!” 她重重地点点头:“以后的世界和平,就由我来守护!” 听罢,陶阳忽然明白了什么——意思是……澪成为了自己梦世界的“守护神”一样的存在,若是再有镜之狭雾这类擅长侵入他人意识和精神的敌人出现,自己也能无所畏惧了? 这好像……也挺好的? 好,镜之狭雾的事情先放在一边,现在要考虑的是…… “那爸爸你不属于这个时代,又要怎么回去呢?”澪替陶阳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毕竟刚刚用的是“怪人用时空间替换术将这个时代的陶阳和过去时代的这个陶阳替换了”这个设定解释自己的来历,澪对此已然深信不疑。 这么一说,陶阳心道是啊,总不会是等自己自然醒?那样好像也不太妙的样子——那现实中呼呼大睡的自己岂不是等同于砧板上的鱼肉?还有镜之狭雾正虎视眈眈着呢! 一边忧心着,他一边随口回道:“那个施术的怪人被打倒了,那她施展的术应该会恢复原样,我就……” 他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并没有注意到已经蔓延到脚下的裂痕——那是刚才由镜之狭雾的灰雾撕开的裂缝,却没有因为主人的败亡而消失。 随后,裂缝制造的脆弱一下子扩散开来,造成了突然的大崩毁! 在脚下失去平衡的瞬间,感知到危险的陶阳在惊吓之余、还下意识地推开了澪,将其推到了未受崩毁影响的安全地带; 而他自己,则是完全躲闪不及、落入了被撕裂开的空间下的无尽深渊! “爸爸——!” 头顶上传来的叫喊声越来越远,使得被突发状况搞得有点懵的陶阳愣了好半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糟糕的处境—— 糟了……就这么一直往下掉的话,肯定是会发生什么很不好的事情?! 他在半空中扑腾着,试图抓住点什么东西,然而从指缝中掠过的只有空气。 危急关头,他突然感觉到领口一紧——有什么人拎住了他的后领! 喉咙被卡得差点背过气去,接着又是一阵眼花缭乱,转眼间陶阳发现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脚下也有了紧踩地面的实感。 “咳!咳咳咳……这里是……”他好不容易喘上了气,随后环顾一周,见是一处雅观大气、绿意盎然的中式庭院。 庭院内的跌水设计营造出的潺潺流水声,似乎有种抚慰人心的魔力,让陶阳刚刚还七上八下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在阳光的照耀下,婆娑树影落在他的身上。 好奇地抬头一看,是一棵虬枝盘曲的、分不清种类也叫不出名字的大树;倚着树身搭建起一间半开放的茶室,通透的窗棂木门,点缀着精心修剪的常青盆栽,与周围的绿景营造出一副典雅的山水画。 这样他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庭园】哟。』从茶室里传出了声音,声音听着奶声奶气的,还觉得熟悉。 循声望去,明明上一秒还空无一人的茶室里,倏地出现了一个人影——穿着白衣黑裤的背带装、稚嫩的脸庞带着诡秘莫测的淡笑。 陶阳认出来了:那是拥有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外貌,自称“塔维尔”的家伙。 『呀~有一段时间不见了。』塔维尔笑着对陶阳挥了挥手。 顿了顿,他又道:『刚刚真是好险啊……你的梦世界还不是特别稳定,被那个叫镜之狭雾的家伙胡来一通,就那么被卷入意识乱流的话,现实里说不定就会变成植物人一样的了。』 这话听的陶阳心里一阵后怕:“这么说来是你救了我?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应该的,不用客气,只是顺手为之。』塔维尔谦虚地摆摆手。 “话说……你说这里是【庭园】,到底是……”陶阳说回正题,“这里应该还是我的梦世界?你怎么会在这里?” 『之前也说过,因为一些特别的缘由,所以我会暂时在这个地方停留,引导并协助你塑造自己的梦世界。』塔维尔回道,『而这里,就是为了使你完全掌握【力量】而必须的‘’……我花了些时间,才替你把这里‘整理’出来的。』 『另外得感谢一下镜之狭雾……虽然她对你抱着敌意,但她试图破坏你的梦世界的举动,从结果上说反而推了你一把。如同习武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令你摸索到了深入探寻梦世界的门槛。』塔维尔奶声奶气地说道,『她同时对你和你的伙伴们施展意识侵入,从某种程度上说也连接上了你们五人的梦……即心与意识的世界。』 说着,他指了指茶室外的花圃:『得益于此,在这座属于你的意识庭园里,新的【花】盛开了。』 陶阳顺着塔维尔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四块宽绰的花圃里长出了各不相同的异色花朵—— 淡绿的萼梅、红艳的苹果花、金亮的迎春花、黑玄的郁金香。 当然,陶阳认不出花的品种,只是觉得四块花圃里长出四种不同的花朵争奇斗艳,却很奇妙地给人一种融洽无间的感觉。 且不知为何,眼前的四种花,让他莫名联想到了别府千寻、吉行义之、近卫佑希和甄矜祈四个人,那些花朵仿佛代表着他们个人的特质。 “这些花是……?”陶阳还是没搞懂,这些花除了观赏外还有其他什么特别的意义么? 塔维尔悠悠长叹:『【一花一世界】……这些花朵是通往其代表人物梦世界的‘媒介’、也是‘入口’。』 『不过隐藏在那些世界内的奥秘,就留给你之后慢慢摸索。』他打了个响指,『这地方和天鹅绒房间类似,时间上的流逝会慢上许多。可别忘了,现在还是大敌当前呐。』 这么一说陶阳也记起来了:“对了!镜之狭雾!” 镜之狭雾虽然在梦世界里被澪打倒了,但现实里和影特战队仍必有一战。 塔维尔笑眯眯地说:『那个叫镜之狭雾的敌人并非等闲,对于现在的你和影特战队来说,确实是难以战胜的强敌。如果非要做个分级,她的实力可比守门人高出好几个层次,位于天鹅绒房客之下。』 嗯?!意思是伊丽莎白她们才是最牛逼的? 『不过不用担心,你并非没有战胜她的可能。』 『只要这座庭园存在,就能够有效抵抗敌人的意识入侵……这基本上封印了镜之狭雾最擅长的精神攻击。』塔维尔又说道,『而且她先前太过自信,自信到以为只分出一小部分的力量侵入进来,就能轻易地将你拿捏住。』 『不成想你已经拥有了第一个【守夜人】,将她的意识分身消灭。而意识上的创伤成倍反噬,现实中的镜之狭雾也因此遭到了重创。』 “守夜人?” 是指澪吗? 『啊……是我起的名字喔。因为人通常是在夜里做梦才会无意识间进入自己的梦世界,那么在这种时候保护梦世界的存在,不就是【守夜人】么?呃……虽然你现在不是正常睡眠、而是被敌人强行催眠的啦……』 『总之,镜之狭雾因重创而变得虚弱,再加上某种【制约】,她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而最后……你不是还握着一张底牌么?这一战或许就是使用它的好时机。』 塔维尔指了指陶阳的戒指。 陶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戒指——那是能显化出武器来的【开拓者】。 他瞬间恍然:金子辰生安装的【试验作】,现在说不定正是使用它的好机会! 『好了,话不多说……你准备好了的话,我这就送你出去。』塔维尔自觉承担起了引导的职能,这其中自然就包括帮助陶阳自由进出【庭园】、返回现实世界。 所谓的准备不过是一念之间——陶阳立马就做好了觉悟,重重地点头:“嗯!” 『那么……祝武运昌隆。』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krrqwnwr3vjstdb1lyslnnr3nqzvxn2r0vuh0vjooth5r1b3zthawxbk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flqwvhnhrkuurivfy4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tyzji3oteyyk=\"; 第109章 调解人 浓厚的灰色大雾中,陶阳缓缓醒来。 当大脑思维重新恢复运转的刹那,整个人便被紧迫感充满、当即就从地面上蹦起身来。 恰好这时,一只大手抡起一道曲线、朝他猛力拍了过来! perna·抚牛……【提特拉康】! 嘭! 物理防护罩猛然巨震,挡下了这一击;而对面的敌人——镜之狭雾注意到了陶阳的苏醒,便换了另一种攻击方式。 电击魔法·【吉欧达因】! 陶阳刚刚才替换人格面具抵挡攻击,这时候还来不及反应! “perna……哈恰苏特!” 一声厉喝传来,随即一个机械人形闪到了陶阳身前,举起鸢形盾挡下了电击。 只不过那道电流属实过于强大,即使是有着“电击耐性”和【法老铁壁】的哈恰苏特也没办法完全抵挡,被反震力打得倒飞出去。 陶阳俯下身子躲闪、这才没有被人格面具砸到。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地回头望去,随后就看见了伙伴们的声音:“各位……你们都醒了!?” 看来是和塔维尔说的一致——镜之狭雾在陶阳的梦世界里遭到反噬而被重创,大概也是因此而被迫停止了对其他人梦世界的侵攻,于是别府千寻等人也随之苏醒过来。 “一上来就放催眠术,真是太阴险了!虽然不太记得睡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但好在没给她暗害成功!想想还是觉得好险呐!”吉行义之气呼呼的,“卑鄙……太卑鄙了!我呐,最讨厌这种耍阴招的敌人了,真正的战斗就应该是堂堂正正地决胜负!” ——看来他并没有失去意识之后的记忆,更没有认知到自己的梦世界被镜之狭雾入侵过,只是为镜之狭雾一上来就放催眠的“卑鄙”之举感到气愤。 “不要再给她放雾催眠的机会,狠狠地打她!”他奋勇当先,指挥江格尔发起进攻。 【连锁的炎刃】! 算是一种直觉,不难猜到镜之狭雾会是个很难对付的敌人。吉行义之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而自己的人格面具擅长的连锁攻击便有了用武之地。 “总感觉我们不仅仅只是被催眠了那么简单,应该还发生了其他什么特别的事……”别府千寻一脸的不爽,“而且同样的把戏,当然不能让她再故伎重施啦!” 静御前先给进入麻痹状态的近卫佑希来了记【拜斯堤】治愈,接着再给甄矜祈上了个【塔尔卡加】。 可是甄矜祈还有些愣神,微微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似乎还有些复杂,待立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矜祈,快回神!”解除麻痹状态的近卫佑希见状不由得有些焦急地喊道。 “啊……!”甄矜祈猛然回神,眼前已经有一道闪电向她劈来! 她堪堪避了过去,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在战斗中,进入状态后召唤出了伊斯,对镜之狭雾使用咒怨魔法·【耶加】。 不成想镜之狭雾完全不为所动,反手又是一记【吉欧达因】打了过来。 “唔啊啊啊!”甄矜祈慌忙躲避,手忙脚乱的样子,“咒怨系魔法对它不起作用啊!” 『哼!看来你们是搞错了什么……以为五个人一起,就能打败我么?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镜之狭雾嘴上不屑,看上去却一点也没轻敌大意的意思—— 足有手臂粗的电光在她的身上闪耀跳动,发出尖锐刺耳的电鸣,还带着一股轰然的气势。 忽然间,镜之狭雾发出了“啧”的一声,声音轻微到未被人注意,然而发散出的雷电却减弱了许多。 而那股细微的变化,被敏锐的陶阳所察觉。 他暗道:“雷声减弱了?她收力了?可看她那样子,显然不可能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那是因为什么……” 「……再加上某种【制约】,她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塔维尔说过的话在陶阳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露出恍然之色:“之前她还说过‘守护母神沉眠’、‘禁地’之类的话……那应该就是限制她一部分力量的因素。” “并不是没有战胜她的可能!” 陶阳信心倍增,越战越勇。 交手数个回合之后,趁着伙伴们牵制住镜之狭雾的时机,他装备上了【开拓者】,从镜之狭雾的侧后长驱直入。 『什……?!』镜之狭雾发现陶阳的时候,两者之间已经拉近到了百米以内的距离! 虽然不知道陶阳接近自己有何目的,但直觉上的不安让她充满了警惕。 『滚开!』她呵斥一声,浑身爆发出激烈的雷电乱流,想要借此逼退陶阳。 然而陶阳早有了应对之策:“chan!单卡拉比!” 一个新的人格面具被召唤出来——像是海星一样的红色五角星身躯,中间生着一颗大大的蓝眸独眼。 虽然它长得有些滑稽,但实力却是实打实的,而它自身的属性之一是—— 电击无效化! 由单卡拉比在前面为陶阳抵挡着电流、陶阳压低着身子朝镜之狭雾快速冲去! 当然,单卡拉比的身板还不足以完全替陶阳挡下攻击、更何况是在高速移动中、面对流窜不规则的电流,多少还是会被波及。 可陶阳都咬牙忍耐下来了,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和目的—— 给她来一拳! 终于,接近到了镜之狭雾的身侧! 火炎魔法·【亚基拉欧】! 单卡拉比打出一道火光,在镜之狭雾的眼前炸开,不过实际并未能造成太大的伤害,看样子镜之狭雾还有火炎抗性。 不过没关系,因为佯攻的目的达到了! 『唔……!』镜之狭雾被火光炫得有些眼花,当她再次看清眼前的时候,就见陶阳已经一拳打出! 在陶阳装备着【开拓者】的拳头触碰到镜之狭雾胸口的刹那,拳套背部凹槽里原本时闪时灭的电光倏然大亮,化作了实质的电光、如长矛般疾射而出—— 简易版【神器】模拟升级组件·星流飞雷闪威焱二式! ——陶阳实在是没勇气念出这个招式名,然而这仅一次使用机会的必杀技非同凡响! 『咳哈……!』镜之狭雾被长矛一般的电光穿透,身躯的大幅度动作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她连连后退几大步,抬脸对准了陶阳,非人化的怪物形态下无法看清的眸子里,都能发散出显而易见的不可思议之色。 『你……那个武器是什么?!』她恨声质问,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被凡人的拳头伤到了。 虽然不至于到令她重伤的地步,但也是令人震惊的杀伤力,那副拳套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到镜之狭雾的反应,连陶阳都感到相当意外。 金子辰生说过,在【开拓者】上加装的“升级组件”是对他设计的【神器】进行模拟运行的简易版,通过印刻在拳套上的、拥有自动记录功能的符文,在攻击完成的同时收集对敌人的测试数据,等待过后的定期维护时再回收。 毕竟是“测试用”,陶阳一开始还没抱太大的期待呢。 而看到陶阳在伙伴们的掩护下退回了队伍中,镜之狭雾在恼羞成怒下激发了凶性。 『哼……看来是我小看你们了。』她恶狠狠地道,『都给我做好觉悟,我要你们好看!』 “啧……这样都还不倒下吗,真是个棘手的家伙!”陶阳刚刚摆出进攻架势,忽然感觉到双手有些脱力。 不仅是他,还有影特战队的其他人也是如此——今天的影时间进行了远超过一小时的领域探索,进行了数十场大大小小的战斗,早已让人积累了不小的疲惫感。 如今还要继续和镜之狭雾这样棘手的敌人战斗下去的话,胜负还犹未可知。 就在双方再次拔刀相向之际,一个蓝色的身影从天而降:“ストッ~~プ!” 喊着“停下”的女声,听上去还很耳熟。陶阳在一瞬的分神中,那个蓝色的身影已经落在了他们之中,幽蓝色的意识之火拔然升空。 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格面具随即被召唤而出,它身穿黑色风衣外套、头戴白骨兽牙面具、身上的铁锁牵着围绕身周漂浮的六块长形碑牌,穿戴白色长款手套的手稳稳地接住了镜之狭雾的攻击。 『你这家伙……!』镜之狭雾恼了——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要坏她的好事?! 她正打算不依不挠,接着有听见另一个声音响起:“够了,舞,就此停手。” ——对方叫的是她身为人行走人世时的名字,而且她认得那个声音。 甚至在听见那个声音的刹那,她就本能地后背发凉,方才的恼怒和焦躁的战意一下子消退许多,收手后退后几步。 定睛看去——果然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陶阳也看见了从不远处走来的玛格丽特,刚刚帮他挡下攻击的人则是伊丽莎白,不由得惊讶:她们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玛格丽特来了,镜之狭雾当即变回了人形——久须美舞的模样,面色怏怏地问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呵呵……怎么?恼我妨碍你吗?”玛格丽特笑意绵绵,“不过你冷静一些,这些人……” 她手掌一摊,慢条斯理地道:“绝不是非得斗个你死我活不可的敌人。” “就~是说啊,再这么打下去我会很苦恼的呢。”伊丽莎白看着久须美舞一副“这孩子真是给人添麻烦”的抱怨脸,“就跟从便利店买回来的布丁并没有随附勺子一样。” “不……那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苦恼?!”吉行义之小声吐槽。 要说伊丽莎白如何感到“苦恼”的话,应该是久须美舞万一真把影特战队给废了,那她的“圣杯碎片回收行动”和“救人计划”就会被耽搁甚至说凉凉了。 而久须美舞听了玛格丽特的话忍不住眉头一蹙:“玛格丽特……你认识他们?” “或许你已经将他们认定为可疑度爆表的危险敌人,但可惜的是你搞错了呢,至少现在……”玛格丽特低声笑着,像是补充一般地又说道,“你们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必要了,不信的话……再仔细看看你的周围如何?” “什么……?” 被这么一说,不只是久须美舞,就连陶阳等人都猛然惊觉—— 身边的暮色在快速消退,伊丽莎白唤出的人格面具“啪”地消失无踪,影特战队成员手中的武器也变回了饰品。 他们一群人待在神社里的一处林地,远处社殿的方向已经能听见人声鼎沸。 “影时间消失了……我们回到了现实世界!”近卫佑希又惊又喜。 吉行义之露出一副“终于解脱了”的松劲:“谢天谢地……终于结束了!” 几个人的反应都被久须美舞看在眼里,心里一奇:原来这些人也是被困在延长的影时间里的么? 看到久须美舞的神情放松下来,神情里的敌意也打消了许多,玛格丽特轻笑着摇了摇头:“你啊……还是太急躁了一些。” “但是很奇怪诶,为什么影时间会突然变正常了呢?”别府千寻疑惑道,随后看向甄矜祈——毕竟一遇到这方面的疑惑,总会下意识地向“引路人”寻找答案。 “咦?这……”被问到的甄矜祈有些措手不及,随后下意识地皱眉。 她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可又感觉好像自己应该知道些什么——处在这样复杂又暧昧的心境中,语气也变得犹犹豫豫起来:“呃……我……不知道呢……” 忽然,她顿住了:咦?影时间……已经结束了?! 她眼神惊奇地看向刚刚朝自己搭话的别府千寻,而别府千寻也猛然意识到了不对。 另一边,玛格丽特还在和久须美舞说着话:“……总之,他们并不是可疑人物,都是你误会了……你总不会信不过我?” 久须美舞似乎和玛格丽特关系匪浅,也是因为有玛格丽特的担保,她才终于对陶阳等人彻底解除了敌意:“哼……好,既然你都这么说的话……” 然而这样反倒令影特战队这边觉得有些不爽了,吉行义之愤愤道:“喂喂喂,怎么好像是我们有错的一样?是她先莫名其妙地袭击我们的?而且是真往死里下手啊!” 其他人深表赞同,不如说他们才是受害者啊! 玛格丽特不是不能理解影特战队的不满:“嘛,你们稍微冷静一点,这件事情上舞确实有很大的问题,不过……” “这之中有很深的缘由……” 第110章 解明 或许是因为大战刚刚结束,所有人的关注点都还放在神秘强敌久须美舞身上、以及在意其莫名袭击影特战队的原因; 又或许是这一次的影时间比以往都还要漫长,漫长到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对身边某人的存在习以为常。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谁都没有立马注意到“那件事”。 不过没多久还是反应了过来。 “诶诶诶……为什么矜祈还在这里啊?!” 吉行义之说的,自然就是影时间结束后还在这里的甄矜祈。 “是、是诶……我……我没有消失?明明影时间已经结束了……”当事人也相当震惊,一脸的不可思议。 正准备对众人进行说明的玛格丽特也看了过来:“啊啦,说起来……这里有一位比较特别的小姑娘呢,让我想到了某位旧识……” 说着,她带着笑意的目光还瞥向了久须美舞。 久须美舞冷哼了一声,倒是认认真真地打量了甄矜祈一眼。随后她挑了挑眉,作为某种超然的存在,她能发现到甄矜祈与常人的不同之处。 已经和影特战队相处了大半月时间的伊丽莎白是知道甄矜祈的情况的,接道:“哼哼……影时间莫名地延长,甄小姐从东京‘瞬移’而来、如今还在现实中拥有了实体……这一天就如同某个【特异点】一样,尽发生些让人惊异的事情呢。” 陶阳听得心中一动:是啊,今天怪事频发,难道只是巧合吗? “其他先不说,最后一点能做到也没什么奇怪的。”久须美舞一脸淡然,“这女孩觉醒了人格面具,发现了真实的自我,从而对自我的认知加强到足以在现实世界拥有实体的程度。” “换句话说,之前她并不是【无法做到】,只是受限于自身的关系,【在今天之前都没有尝试成功】而已。” 听得这么一说,甄矜祈的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像这样……不止受限于在影时间活动,是本来就可以达成的事情么?” 细细想来,连“在影时间交替之时从东京瞬移到平见坂”都做到了,“在现实世界拥有实体”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可随之而来的又有个更大的疑问—— 她没有遇到过其他和自己一样或相似的人,为什么就自己会这么特别? 而久须美舞又继续说道:“能达成这样的结果,或许还有一个诱因……” 说着,她指了指甄矜祈胸前的吊坠,又说:“这个东西,是从狐狸那里得来的东西?” 她说这话时的语气,再结合之前的态度,显然对“狐狸”相当熟稔。 而一说狐狸,狐狸便到。 只听半空传来兽类的沉声嘶鸣,一个橙黄的身影从高处落下。 那正是陶阳在神社遇见的狐狸。 “哇,好大的狐狸呀!”别府千寻惊叹道,“它的脸……有点凶凶的、却又有种酷酷的感觉诶,好有意思!” “它……应该不是普通的狐狸?胸前的大红色围兜也很有个性呢。”吉行义之接道。 而本来就对神社里的狐狸怀有期待的近卫佑希,对狐狸的出现感到十分惊喜:“上午的时候听陶阳说起过,它也是神社里的狐狸吗?好、好可爱啊……!” 狐狸很显然能听得懂有人在夸它,随即高兴地眯起了眼睛,“呜”地欢叫了一声,对近卫佑希的问题表示肯定。 “刚刚说矜祈现在戴的吊坠是‘诱因’……”陶阳则是想起来了——在义卖会上,明明他看见了狐狸、狐狸却在转瞬间消失无踪,而且其他人都没有发现狐狸的存在。 “世界之大,总会有些神妙的存在,难以用常理来解释,流传于人世间的各种怪谈或传说亦由此而来。”久须美舞又道,“那狐狸本就有着灵心慧性,还掌握着奇妙的术法。” “奇妙的术法是指……类似神隐那样的突然从人前消失的神出鬼没的能力?”陶阳问。 久须美舞回道:“这只狐狸阳寿已尽,死后转化为了某种特殊的认知体,也因此而拥有了认知操作方面的能力。你曾见过的神隐,便是其能力展示的结果。而那个吊坠上的树叶子,注入了它的部分力量,能够作用于认知上的强化。” 通过说明,除陶阳外的其他人基本理解了甄矜祈能够现身于现实世界的原理。 “虽说是因为矜祈觉醒了人格面具,但狐狸的吊坠应该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近卫佑希越看狐狸越觉得喜欢,狐狸那凶恶的面相在他眼里反而成为了萌点,更是忍不住抚摸起狐狸的毛发。 “居然会有这么厉害的狐狸啊!”她觉得狐狸的这种玄妙气质简直就是她认知中【神社里的狐狸】的理想型。 别府千寻这时候说道:“拥有奇妙能力的狐狸……就像是怪谈里的‘妖怪’呢!!” 来回揉搓着狐狸柔顺毛发的近卫佑希手上动作一顿,甚至说是有点僵硬。她扯了扯嘴角,干笑道:“妖、妖怪什么的,就不能说是神明吗?也有这种的?充满灵性的生物死后升格成神明之类的……曰本的八百万神明就是这么来的!” 吉行义之小声吐槽:“总觉得你这是自欺欺人的一种说法……” 甄矜祈也来到了狐狸身边,蹲下来揉了揉狐狸的头,笑道:“陶阳送我的礼物,是出自你的手啊……那我应该和你道谢呢。” 狐狸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声。 不管怎么说,甄矜祈今后能和影特战队的同伴们一起行动了,从结果上来说是一件好事。 作为同伴,别府千寻、近卫佑希和吉行义之三人当然是乐见其成的;而玛格丽特等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似乎像甄矜祈这样特别的存在她们并不是第一次见了。 唯有作为当事人的甄矜祈和陶阳,将难以解明的疑惑埋在了心里。 之后,便说起了久须美舞会对影特战队发起袭击的缘由。 “您已经知道了平见坂当地的传说了吗?”玛格丽特对陶阳问道。 “啊……那个啊……”陶阳想起了近卫佑希说过的话。 「……辰姬神社供奉的,是‘伊邪那美大神’,据说她世世代代一直守护着平见坂的居民,通过散布迷雾阻挡外邪的入侵。曾和两柱神将一起,以自身性命为代价,将一个恐怖的凶魔封印在了神社的最深处。」 神社的最深处,存在一个祠。 陶阳曾经不小心进入到祠所在的位置,盛怒的久须美舞因此而对他大打出手。 现在想起来,他打不过久须美舞也不奇怪——这女人根本就不是人类啊!每一拳每一脚的力气都大得吓人! 果然,久须美舞还亲口承认了:“传说中的伊邪那美大神,是如同我母亲一般的存在。‘久须美’这个姓氏,也是从母亲那里继承的。” “然后你该不会是想说……那个所谓的‘凶魔’也是真实存在的?”近卫佑希皱眉问道。 “没错,确确实实有这么一个危险的【凶魔】,被封印在了神社深处。”玛格丽特说着,眼神微微一黯,“为此,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某个人……牺牲了。” 牺牲——是指那个传说里的【两柱神将】之一么? 伊丽莎白对玛格丽特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不像往常那样没个正经,仅仅只是带着礼貌的笑意:“在这个平见坂(ヒラミサカ),隐藏着黄泉比良坂(ヒラサカ)的入口……那是由灵魂诗……咳!由伊邪那美大神大人(重音)几乎用尽全部的力量开辟的特殊空间。” ——认真了,但没完全认真。 久须美舞白了伊丽莎白一眼,接道:“而我,便是受母亲之命,守护封印的镇守者。” 她本来还有些犹豫,纠结着就这么直接告诉陶阳等人是否不太妥当。 可很快她又释然——毕竟是玛格丽特姐妹的熟人,应该……大概……可能……还是可以信任的。而且她要是使出全力,也不怕影特战队对【黄泉比良坂】有任何不良企图。 说起“不良企图”,她可忘不掉前段时间遇到的那伙人,愤慨道:“曾经有一伙人格面具操控者,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情报,装作旅客混进平见坂,居然是打算破坏封印!” 说到这里别府千寻就明白过来了:“你以为我们也是一伙的?那也太不讲理了,难道只要是人格面具操控者就是你怀疑的对象?” 久须美舞“哼”了一声,指了指影特战队成员身上的饰品:“那些人也和你们一样,带着能变化形态的特殊武器!” 陶阳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手上戴着的戒指——【开拓者】,这是由【锻造特化型】的金子辰生打造的特殊武器。 难道久须美舞说的那伙人当中也有个【锻造特化型】吗?还是说…… 正陷入沉思中的陶阳并不知道的是……久须美舞用满是猜忌的目光盯着他看。 ——有一个原因她没有说……自己对陶阳有种本能的厌恶和警惕。 那也是她二话不说发起攻击的理由之一。 虽然不管怎么看,陶阳都只是一个稍微特别一点(能召唤复数的人格面具)的高中生,但她就是觉得陶阳身上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那还是保持沉默。 为了转移话题,她再度说道:“还有影时间的莫名延长,对封印也产生了影响,这让我很是烦躁,于是就……” 她“啧”了下嘴,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看来应该是我搞错了……抱歉了。” ——姑且算是道过歉了。 可吉行义之还是觉得这场仗来得离谱:“那也没有一下子打过来的呀,您就不会先找我们问个清楚吗?” “哈?!谁知道你们是说真话还是假话,而且我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久须美舞双手抱胸,急躁的性格显露无疑。 “真是杀气腾腾的信条啊!”吉行义之无话可说了。 就在这时,一名老者从远处走来:“你们是谁?这个地方可是游客止步的啊!” 那老者穿着白色的单衣,下身是紫色的袴,应该是神社里的人。 待他走近后,才看清了久须美舞的身影,惊讶道:“久须美小姐?你也在这里啊……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吗?” 他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苦笑道:“久须美小姐,这里毕竟是神社内外人禁入的地方,就算是朋友,也还请你……” “这我知道,他们……是无意中来到这里的。”久须美舞对老者还算尊敬,“抱歉了,宫司大人,我这就请他们离开。” 说着,她眼神瞪向了玛格丽特和陶阳他们,眼神里都充满着“你们还不懂该怎么做吗”的暗示。 顿了顿,她又想起些什么,一脸正色地对着老者补充道:“还有,他们不是我的朋……” 突然,玛格丽特和伊丽莎白一左一右地包夹住久须美舞,姐妹俩还十分默契地挽住久须美舞的手臂,一副很是亲密的模样。 “小舞呐~下次的休息日一起去逛街!嚯啦~就是那种……好闺蜜一边吃着可丽饼一边讨论热门影视剧,还能说说恋爱的话题!”伊丽莎白用甜得发腻的声音说道。 “呵,你可真是落伍呐,我愚蠢的妹妹哟。”玛格丽特接道,“现在年轻人间最流行的是奶茶啊、珍珠奶茶!” “冲奈市新开了一家奶茶呢,小舞可是答应了以后每周都请我喝奶茶的啊。”她煞有介事地说着。 久须美舞气得脸都黑了:“给我……放手!谁和你们是朋友啊!” 她拼命挣扎、想要把手臂抽出来,奈何旁边的两人也不是普通角色,稳稳地钳着她动弹不得。 于是也只能无能狂怒了—— “你!谁答应了每周请你喝一次奶茶?!” “还有你!和你不熟啊!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好?!” 看着三女嬉闹的样子,老者哈哈大笑:“真好呐,青春!老夫就是喜欢看可爱的女孩子之间互动的场景啊!” 过了一会儿,老者收起了笑容:“嘛……不过,该遵守的规矩还是得遵守,来神社参拜是很欢迎的,但不能再跑到游客止步的地方来了。” “是——” 除久须美舞以外的其他人齐声应道。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向久须美舞,神色稍微严肃了一些:“久须美小姐,关于之前说的【那个】……” 久须美舞眉头一蹙,似乎是谈到了什么重要的话题:“明白了,待会儿我们再谈。” “时候也不早了,都散了。”她说着,又看向了陶阳,“喂……你是叫‘陶阳’?今晚20点再到神社来,我有话跟你说。” 第111章 恶魔的诱言 久须美舞和神社宫司一同离开了,两人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题需要商讨; 狐狸跟着久须美舞一起走了,而宫司则完全没有注意到它。就算辰姬神社易主也大变模样,神社也依旧是它的家。 伊丽莎白和玛格丽特在神社外和影特战队众人分别,看得出陶阳等人已经累得恨不得飞回旅馆休息,她们还没有那么不识趣。 到达旅馆,甄矜祈跟着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回到了她们的房间,一路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诶……诶?这、这里就是旅馆,我……我要做些什么吗?应该做什么才好呢?” “嗐!不需要想得那么复杂啦!抱着轻松的心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府千寻笑嘻嘻地一勾甄矜祈的肩膀,“哎呀,第一次在影时间以外的时候和矜祈一起,让人很有新鲜感呢!” “是啊,不过一个团队的伙伴能全员一起享受旅行还不错……”近卫佑希话说到一半顿住了,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旅游的地方发生了恶性杀人事件……现在这种情况,也说不上是‘享受’?” “嘛,只要我们明天把凶手揪出来、之后就是一身轻松的享乐时间了!”别府千寻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模样。 “诶?千寻你已经知道守门人的真身了吗?”甄矜祈一惊,“好快!” “嗯……已经大概明白是谁了。”别府千寻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瞥了近卫佑希一眼,“你也是?” 近卫佑希默默地点点头。 “千寻和佑希头脑真好啊,你们来平见坂也没两天,这么快就能搞清楚了。”甄矜祈有些佩服。 “毕竟小镇不大,人却见了不少,更重要的是领域内的记忆门扉已经透露出了足够关键的情报。”别府千寻说,“嗯,陶阳的话,大概也心里有数了;至于义之……他应该是有些迟钝的类型?” “总之……为了更有把握,明天影时间之前,得去收集充分的证据呢。不过在此之前,得让身上的疲惫感一扫而空才行。”她伸了个懒腰,能感觉到身上的事是酸痛,“哟西!赶紧换了衣服,一起去泡温泉!” 三女简单收拾下东西,近卫佑希拿出一套衣服交给甄矜祈,说:“我已经和前台说了,你和我们一间房,还给你拿了一套浴衣,去换上看看合不合适。” “浴衣……”甄矜祈接过了衣服,手上传来柔滑的质感,让她莫名地有种感动。 说起来……自己记忆里还没有穿过浴衣…… 每次从影时间中“醒”来,要么是为了去救新适应者而奔波、要么是为了躲避阴影的袭击而逃窜——那似乎就是她人生的全部。 直到现在、就在这里,她即将和伙伴们一起去泡温泉,由此而从内心生出的前所未有的【生活实感】,让她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和大家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拍照留念…… 可以做好多没做过的事情! 另一边,陶阳和吉行义之早已经换上了浴衣,在浴场门外的休息区按摩椅上休息。 “呃啊啊啊啊……真~舒~服~啊啊啊……”吉行义之的声音怪怪的,因为按摩椅的颈部按摩球正在快速震动着,所以连带着他说话都变得一顿一顿的。 陶阳的按摩时长结束了,他从座位上直起背来、稍稍活动了下筋骨,不得不说这里设置的按摩椅程序还挺专业的,按摩完后确实感觉轻松了不少。 看到吉行义之那边还没有结束,他拿出手机刷刷iv打发时间,随后觉得有些不太对:“慢着……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泡完温泉再来按摩的啊?就跟泡完温泉后喝牛奶一样是定例类似的东西?” 吉行义之那的按摩球落到了肩背,他说话终于变正常了:“诶?也没那种事啦!这种事情还是以喜好为主……嗯,我是这样觉得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话说矜祈以后能和我们一起行动了,真是可喜可贺啊。她也觉醒了人格面具,也算是真正意义上成为影特战队的一员了?这样的话,下一个入队的人选就能确定了呢……” “确定?什么确定?”陶阳不明所以。 “确定是男生还是女生啊!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吉行义之说,“一般漫画里啊、游戏中啊,主角团基本都是男女平衡的?我们现在是两男三女,那么下一个入队的伙伴,肯定就是男的了!?” “随着羁绊的加深,队伍里的成员逐渐两两配对……”他的笑容渐渐变得猥琐,“啊、如果能让我选的话,那三个人里我觉得还是……”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陶阳礼貌地打断道,“最终会发展成单人后宫?而且那个人生赢家不是你?” 吉行义之听得双眸逐渐放大,最后怒道:“天诛!那个混蛋就该被天诛啊!” “你想做那个人生赢家?是你?你想的?!真好啊,毕竟是leader啊!那样的展开也是有的嘛!”他带着怨念的眼神紧紧地盯着陶阳,仿佛那样的现实已经近在眼前。 “咳……!我可没那么说啊!只是你那么觉得而已。”陶阳的语气有一点不坚定……嗯,就那么一点点。 他的脑海里飘过了铃井志帆的羞涩的笑脸,随后满脸认真并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个专一的男人!” “切~!”吉行义之很是不屑,“说你是《纯爱风暴》里男主角的翻版我还信!” 又提到这个了……陶阳有些无语:“所以说这到底是什么电视剧?” 低头看了看时间,有些不耐烦了:“话说你好没有?你买的不会是半个小时的按摩服务?” “快了、快了,等按完咱们马上就去浴场……”吉行义之含糊回应,被按摩球捶打揉搓到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忽地想起了某件事:“哈……!大意了!趁着女生们在房间里磨磨蹭蹭的时候,我们应该先进浴场泡着,然后‘非常不巧’地遇到了交换时间……!” “做梦,下个交换时间离现在还有二十四分钟呢。”陶阳刚刚看了手机上的时间,听罢想也不想地就回道。 “嗯?!”吉行义之立马警觉,“你怎么把浴场交换时间记得那么清楚?!” “呃……”陶阳一时语塞,“大概是我平时念书比较用功,锻炼的记忆力比较好……” “你是在暗示我脑子不好吗?!” “我才没那么说呢!” “啊~啊!我确实脑子不好啦!高中的时候成绩就是全年级倒数,根本考不上大学。”吉行义之说着说着,突然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可就算是这样脑子不好的我,也察觉到了一件事……”他拧着眉头,“呃……也许我这么说会不太好,可是……那啥的……” 见吉行义之叽叽歪歪的,陶阳正有些不耐,紧接着才听对方说道:“你说……今天发生的一系列怪事,会不会和矜祈有关?” 陶阳微微一惊:“什么意思?” 大概是怕陶阳误会他的意思,他有些犹豫,可还是回道:“怎么说呢……其实最开始见到矜祈的时候,我是有些怀疑她的身份……毕竟‘只存在于影时间的人’什么的,没理由不去怀疑对方的来历?” 他和陶阳等人不同,比较早觉醒,似乎还认识些研究【门】的学者,了解到的关于“影时间”之类的事情比较多。最初会对甄矜祈有些许的防范心并不奇怪——他并没有很刻意地表现出来,可不意味着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而经历了在早乙女领域的一战后,吉行义之算是接受了甄矜祈的存在,现在也认可了对方是影特战队的一份子。 可是心中的那份疑虑,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消解的。 “往常只在东京范围活动的矜祈突然出现在了六十多公里外的平见坂,然后当天的影时间莫名延长……”吉行义之的按摩也结束了,从按摩椅上站起来,“虽然久须美小姐她们做了一番像模像样的说明,但同一天发生了这么多奇怪的事,未免也太恰巧了?” “如果说……是【甄矜祈的自我突破】导致了【影时间异常】呢?那样的话她身上肯定隐藏着惊人的秘密!”他越说越起劲,“还有她的名字……她以前手写过自己名字的汉字,很像炎国人的名字。虽然看上去很难念的样子,但名字里一个是‘矜持(きょうじ)’的‘きょう’、一个是‘祈祷(きとう)’的‘き’,合起来念作‘キョウキ’……狂気(キョウキ)!总觉得是在暗示着……啊疼!” 陶阳给吉行义之的后脑勺来了一掌。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斥道,“这些都是没有根据的臆测?!” 吉行义之苦着脸揉揉脑袋:“啊哈哈……在紫苑值班的时候无聊,总是会想很多有的没的。我也知道这些都只是我的妄自猜测,所以只是在这里跟你说说而已。” “你最好只是跟我说说而已,要是被矜祈听了去,那可是很伤人的。”陶阳没好气道,“而且照你这么说,我也很可疑咯?毕竟我能使用奇怪的能力把人拉入影时间,还有暮狩也能把象征化形态的人的阴影逼出来……” “唔……确实那些古怪的能力都是哪里来的?”吉行义之一听,看向陶阳的眼神里当即就带上了狐疑,惹得陶阳又想抽他一巴掌。 “慢着……住手!”他赶紧跳开躲避,“好了,我知道了!就像久须美舞小姐说的那样、世界上总有些神妙的存在难以用常理来解释……就比如狐狸和久须美小姐她自己那样的……” 还有自称【司掌力量之人】的伊丽莎白和玛格丽特——陶阳在心里补充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听久须美舞说,狐狸本来也只是普通的狐狸而已,就是会些小法术,为什么阳寿尽后会变成可以游走于现实与认知的奇妙存在呢? “所以说矜祈也好、你的能力也罢,很有可能只是刚好‘特殊’一点……”吉行义之说完又问,“诶……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吗?久须美小姐说她的母亲是‘伊邪那美大神’什么的……” “我哪里知道。”陶阳耸了耸肩,想起怪盗团的伙伴们曾经面对过的敌人——既然有所谓的“伪神”,那么“真神”也是存在的? 两个人边走边说的,一起走到了浴场门口,刚好遇上了换好衣服的别府千寻等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五人分别进到了男女不同的浴场里。 “咿呀~泡完后真的感觉神清气爽!一身的疲劳没了一大半!虽然这次旅游的体验不太好,但光是这温泉都能抵回票钱了!”吉行义之从热气腾腾的池子里上来,转头又对陶阳说道,“我一向泡不了很久,就先出去了,你可要注意别泡昏头了啊!” “嗯……我就再泡一会儿……”陶阳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确实如吉行义之所说,这里的温泉水很赞啊。 之后他听见了拉门声,吉行义之应该是出去了。没过多久,陆陆续续有水声脚步声、还有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应该是同一个浴场里的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 就在陶阳感觉就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耳边响起一个女声:“大人,需要小女子替您擦背吗?” 迷迷糊糊中,陶阳还真应了一句:“嗯……” 可是下一秒,他心脏猛跳一下、将他完全惊醒——因为那个声音的主人是…… 伊丽莎白! 这女人会出现在浴场里,难道说她……?! 完全不敢把脸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结结巴巴地质问:“你、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所谓的‘男女混浴’就是这么回事的?”伊丽莎白意兴盎然地说道,“男女同在一个浴池里,其实是一种坦然的社交。在露天温泉一边泡澡一边欣赏秀丽的风景,和远眺周围的湖光山色,连带着女子婀娜多姿的身形,也成为了男性眼中的艺术象征……!”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鬼话?!” “《纯爱风暴》第一季第六集二十五分十六秒,男主角‘不小心’进到女浴室时,对着浴室内的十三名女性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 “之后他应该被人报警抓走了?被抓走了!?” 正激动中,他视野的边角瞥见了一抹蓝色,“嗯?!”的一声扭头看去,却见伊丽莎白全身衣装完好,站在池边看着他掩口而笑。 陶阳当即明白过来:这女人是在戏弄着他玩呢! “浪费感情!”他怒道。 “哦?您指的是什么呢?”伊丽莎白觉得有趣,“还是说……您难道在期待着什么吗?比如我一丝不挂时候的样子……?” “哼!”陶阳有些不爽,“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说着,他还看了看门口,问:“待会儿有人进来看到你一个女的在这里,会觉得困扰的?” “呵呵,请您放心,我在门外施加了亿点点的认知操作,暂时不会有人进来打搅我们。”伊丽莎白表示淡定。 接着,她直接进入了正题:“陶阳大人,您应该没有忘记我的委托?” “委托?搜集圣杯碎片的那个?”陶阳挑了挑眉,“上次从【门】那里回收的碎片,还在我这里。” “是的,而接下来……您还会回收位于八十神高中的【门】内的第二块碎片。”伊丽莎白接道,“不过……其实在这个平见坂,还存在有其他的圣杯碎片……” “嗯?在哪里?”陶阳心里奇怪——这个小镇上好像只有一道【门】而已啊? 看穿了陶阳的想法,伊丽莎白笑着回道:“不是所有的圣杯碎片,都能恰好地出现在回忆之地变成【门】的。事实上,有部分落入了个体的手中……” “比如说……您今天见到的那只狐狸。” “还有……” “久须美舞。” 听了伊丽莎白的话,陶阳感到很意外,随后又心中了然。 那么方才内心一闪而过的疑问就得到解释了——狐狸老死时,恰好得到了圣杯碎片,借由圣杯的力量超脱凡俗、变作了全新的生命。 那久须美舞也拥有圣杯碎片是怎么回事? “久须美舞,是伊邪那美在即将力竭陷入沉睡之前,以圣杯碎片为核、再分化出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就像是捏造人偶似的、所制造出来的【分身】。” “只不过那个【分身】,却将自己视为伊邪那美的孩子,还模仿母亲起了‘久须美舞’这样的名字。”伊丽莎白说着似乎面含讥讽,“真搞笑呢,明明是伊邪那美的劣化复制品,还拥有像人类那样肤浅的亲情渴望。” 陶阳听得眉头直皱——感觉伊丽莎白的态度有些违和,她今天有点怪怪的? “不过就是一只狐狸、和一个人偶罢了……如何?陶阳大人,我可以把力量借给你,然后我们合力……” 她的声音微沉,成熟而性感的声线中,充满了仿佛恶魔一样的诱惑力:“把圣杯碎片夺取回来……将它们杀了罢!” 第112章 夜谈 「将它们杀了罢!」 杀? 杀谁? 狐狸和久须美舞?! 那股充满魔性诱惑的声音听得陶阳心神一荡,甚至理性都差点受到动摇。 好在他意志坚定,短暂的失神过后就恢复了理智,神情一震后大声喝道:“谁会做那种事啊!” “哦?”看到陶阳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伊丽莎白有种“不出所料”的欣喜,以及隐藏在眸子里不为察觉的深意。 陶阳接着又道:“为了收集圣杯碎片就要去杀害他人?!而且狐狸还帮助过我!我怎么可能做得出那种事?!” 说着,他站在池水里往后退了几步,和伊丽莎白保持了距离、并摆出了防备的姿态:“你……你真的是那个伊丽莎白吗?还是说这就是你的本性?!” 他和伊丽莎白相识不到一个月,虽然大概知道这个女人的性格比较我行我素而且有些缺乏常识,但毕竟老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也不知道真正的伊丽莎白是否就是自己所了解的样子。 难道说她的真面目就是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真是失礼啊,人家一直都是个表里如一的美少女哦!”伊丽莎白像是看穿了陶阳的想法般佯怒道。 下一秒,她脸上又浮现出与以往没什么不同的从容笑意:“刚刚是在和您开玩笑的啦……嗯,开玩笑,那是一种能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还可以化解尴尬气氛的社交秘术,但是也有可能会适得其反,就像现在这样……” 她一副“我好像搞砸了”的轻微懊恼:“真是深奥呢……” “不……玩笑话也不是什么深奥的东西……”陶阳微汗,不过早已经习惯了伊丽莎白偶尔从口中冒出的对事物的奇怪注解。 可是…… 刚刚那个真的只是玩笑话而已吗? 陶阳微微皱眉,有些拿不准伊丽莎白说那话的真意。 这时伊丽莎白又开口了:“为表歉意,请让我给您擦背……小女子会尽心尽力好·好·服·侍的~” 话虽如此,但听她的语气,倒更像是打算对玩具进行恶作剧般折腾的顽童。 她说完就往池边走近,蹲了下来准备下水的样子。 “等等!你想做什么?!”陶阳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来真的,而且她是想就这么穿着衣服跳进水池里吗? 听到陶阳的疑问,伊丽莎白歪了歪头,答道:“蓄力起跳然后扑进池子里来个‘炸弹惊喜’?这好像是跳水必备环节?” “必备你的头啊!呀咩咯!”陶阳只觉得无语至极,心说这人没常识也要有个限度啊! 蹲在池边的伊丽莎白对着陶阳左右打量,又呵呵笑道:“而且这么近一看,陶阳大人的身体……健美又不失精悍,若是混浴的话,您才是成为‘艺术象征’的那一方?呵呵……” 听到这里,陶阳哪里还不明白,伊丽莎白这是在戏弄他呢! 随后他眼珠子一转——不行,自己不能白白地被人牵着鼻子走。 而且温泉也泡得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他面色恢复了平静,哼道:“快要到女汤的时间了,懒得理你,我要出去了。” ——姑且算是提醒一下这女人。 然后,他旁若无人的,直接从水池里站了起来! “呀!”伊丽莎白受惊般地手指掩住了嘴,然后看着陶阳背对着她走出了水池,毛巾挡都不带挡的,堂堂正正地拉开门走进去。 关上门的下一秒,里屋便传出了一名老头子的怒斥:“kora!年轻人真不像话,出来的时候要用毛巾好好围住!” “私密马仙跌西哒!”陶阳道歉的声音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是认错的。 还留在浴池内的伊丽莎白回过神来,掩嘴失笑:“呵呵……被反将一军了呢,陶阳大人果然有趣……” 目光微沉,她又自言自语道:“刚刚施加了比较重的暗示,他虽然一时失了神,但最后还是没有迷失自我……看来姐姐的担心还太早了……” “他和【他】是不同的……” “哎呀,认知操作的效果快要消失了,趁着被人发现之前,赶紧离开。” …… 泡完了温泉,在旅馆里用完餐,其他人都准备回房间里去了,就陶阳打算出去一趟。 “喂,你真打算应邀吗?”近卫佑希站在旅馆大门的玄关,皱着眉头看着陶阳,眼神里若有若无的透着名为“担心”的情绪。 “嗯,嘛……毕竟她看上去一本正经地说什么‘有话跟你说’,应该会说些重要的事情。”陶阳说,“不管怎么样,去听听也无妨,说不定能得到什么重要情报呢?” “但愿她真会提供重要情报啦。”别府千寻撇撇嘴,“别是把你一个人引出去然后扑杀了。” “扑杀是什么鬼……”陶阳微汗。 吉行义之觉得其他人的担心不无道理,于是问:“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一旁的甄矜祈听了,赞同地连连点头:“对啊对啊,就算有什么事,几个人一起都比一个人可靠?” 陶阳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一个人去就行。她若是还抱有敌意甚至是杀意,就不会因为玛格丽特的几句话对我们停手了。而且后来她还道了歉,也没理由再揪着我不放。” “今天影时间大家都累了,还是早点回房休息,明天还有得忙呢。”他又说,“总之,我去去就回。” 见陶阳打定了主意,其他人也不再说什么了。 而陶阳离开了天城旅馆,不多时便来到了辰姬神社。 在踏入鸟居之前,陶阳脚下一顿,忽然想起一件刚刚一直忽视了的事情上来—— 在之前的一战中,久须美舞利用强制入梦的能力、侵入到了所有人的梦世界里,并通过挖掘潜意识中的记忆,观看了每一个人的过往。 这之中就包括了…… 甄矜祈的过去! 陶阳精神一震——虽然其他人都不记得沉睡时的事情、对自己的梦世界遭人入侵毫无所觉,但陶阳是例外。 他知道久须美舞变身“镜之狭雾”的能力,也知道在自己的梦世界里发生了什么,那么其他伙伴也理当与他拥有同样的遭遇。 想到这里,本来有些拖沓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表示着脚步的主人原本无所谓的心境有了积极的转变。 可陶阳的欢快还没维持多久,进入神社后就被身边猛然而来的破风声打破。 “卧槽!”他急急避开,扭头看去——袭击者不是久须美舞是谁! 这人又发什么神经?! ——在气得不打一出来的同时,他想到出门前还被别府千寻说了“扑杀”的吉祥话,也只能在心里友好地问候了对方几句。 而久须美舞最开始的偷袭虽然有些吓人,但陶阳很快就发现了——那女人还是一脸凶巴巴的,却不像白天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杀气腾腾。 再加上自身不轻易认输的脾性,之后他不再只是躲闪、而是正面对上了久须美舞。 “啪”的一声——陶阳稳稳地接住了对面的拳头,还毫不客气地使足了力往外翻拧:“喂!闹够了啊!” 久须美舞感受到包裹在自己拳头上的力道,似乎是因为些微的疼痛而扯了扯嘴角,眉头也充满意外地挑起。 随后她后退一步、也自然地收回了拳头,还顺势不起眼地轻甩了两下,嘴上却很硬气:“你力气很大嘛,看来平时没少锻炼……不,单就这握力而言,在普通人类之中也称得上是‘怪物’级别了,你该不会能一只手捏死阴影?” 虽然好像被夸了,但陶阳心里真真开心不起来:“说是有话跟我说,其实不会是想和我打一架?” 虽然他天生体质和气力优于常人,但对上一个自称“伊邪那美大神之女”的非人存在,还是稍逊一筹的。 虽然真要打起来自己也不会怕,堂堂正正地逃跑就是。 “哼,只是和你打个招呼罢了。”久须美舞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陶阳吐槽:“真是独特的打招呼方式啊!” 实在是忍不住了,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感觉你老是针对我?就因为我进到了神社最里面的那个地方?” 那个祠所在的地方,即凶魔的封印地,也是【黄泉比良坂】的入口。 要他去想的话,能想到的就只有这方面的原因了。 “之前没详细去问……这个神社里封印的凶魔到底是什么?”陶阳有些好奇。 而久须美舞顿了下,想起没多久前,玛格丽特和她说过的话: 「关于被封印的那个人、以及黄泉比良坂的事情,那些孩子暂时不需要知道太多。」 她知道玛格丽特总是喜欢摆弄那些塔罗牌、经常占卜各种各样的事情,会这么说多半是和占卜的结果有关。 而且就算玛格丽特不这么说,她本来也不觉得有和一个小鬼说太多的必要。 “凶魔就是凶魔,要是放出来就会危害人世……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其他的问再多也没有用!”她的语气有些不屑。 陶阳无所谓地耸耸肩,没有否定久须美舞的话。 接着久须美舞转移了话题:“哼,今晚找你过来,确实有事情要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你们几个,是在调查小镇上的杀人事件?” 陶阳听罢一下子来了精神:“你知道些什么吗?” 久须美舞沉吟了一会儿,才回道:“凶手,应该是全幸会的异端分子,再不济也有相当深的关系。” “全幸会?”陶阳初听时只觉得很陌生,随后很快想起来自己听说过这个名字—— 「就是在小镇以东,靠近山林一带的……圣蒙布朗花园!那是社会福祉法人‘全幸会’开设的养老机构哟!」 …… 「应该是……劝诱入教一样的东西?这个叫什么‘全幸会’的,听说就是管理运营辰姬神社的组织呢。」 …… “全幸会不是普通的社会福祉法人吗?其实它是宗教法人?”陶阳问。 而他嘴上问着,心里却想着:全幸会?没听说过,应该又是什么新宗教的阿猫阿狗? 他刚来曰本的时候,有一次被人上门传教过:慈眉善目的老阿姨介绍自己是“灵友会”的,而这个灵友会据说是由曰本的佛教法华宗转化而来新宗教,宣称信徒有127万人。 正是那一次的经历让他了解到:曰本有许许多多的宗教团体,打着五花八门的名号。比如佛教系的“立正佼成会”、神道系的“出云大社教”、耶教系的“世界和平统一家庭联合”、杂派系的“幸福科学”等等。 一些历史悠久、规模庞大的宗教法人,无论经济还是政治上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最牛逼的佛教系“创价学会”,甚至还有自己的政党——公明党。 相比起来,平见坂的“全幸会”就显得很普通了,单从名字上说也是如此。 “全幸会的母体,是以米国的一个思想团体的核心思想、再结合神道教教义而创立的……真是无聊。”久须美舞撇撇嘴,对全幸会不怎么感冒的样子。 这样的态度让陶阳有些疑惑:“你不是全幸会管理下的神社巫女吗?那你和全幸会之间……” “只是合作关系罢了。”久须美舞摆摆手,“原本封印落成的时候,全幸会还没有来到平见坂,甚至小镇还叫着‘八十稻羽’这个旧名。” “而母亲和她的同伴们封印了凶魔、产生出了认知上的异界【黄泉比良坂】后,那个世界的存在也对现实世界人们的认知产生了影响,其结果就是……伊邪那美大神守护平见坂传说的诞生。” 陶阳一愣:“咦?这么说那个流传当地的传说……” “原本是没有的,随着【黄泉比良坂】的出现,突然变成了大众认知中的‘自古以来的传说’,而我也有了‘守护者一族后裔’的设定……”久须美舞耸了耸肩,“这也算是帮我解决了身份来历方面的麻烦。而来到这里并买下神社及附近土地的全幸会,找到我这个‘守护者一族’进行了友好商谈,甚至主动承担起一部分看守的职责。” “他们这么好心?”陶阳奇道。 “这也和全幸会的主张有关。”久须美舞解释道,“简单来说……全幸会认为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所有的一切尽是虚妄,安分守己并刻苦修行,积累足够的功德,便能从虚假的世界中获得解脱、回归现实的世界。” 这听得陶阳心中一动:世界是虚假的?回归现实世界? 难不成全幸会的创始人对【虚假现实】知道些什么吗? 久须美舞又说道:“然而……近两年有一些异端分子,暗地里蠢蠢欲动……今天影时间刚结束的时候,宫司的老头子过找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件事。” “异端分子?” “没错……和本来就压抑天性、主张平和的全幸会教义全然相反,那些异端分子认为:既然世界是虚假的,那自己的言行就不需要再克制,可以肆意妄为,就算是杀人放火也毫无顾忌。” 陶阳只是思考了小半会儿,就明白了其中的逻辑——就跟gta这类的高自由度游戏一样,玩家可以放下现实里的道德束缚、在虚拟的世界肆无忌惮! “像你这样才来没两天的外人或许不知道……这半年来小镇上发生了数起比较严重的伤人事件,据说都受到了异端分子的影响。”久须美舞哼哼道,“老头子非常重视异端分子的活动,且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可疑人员的活动轨迹、恰好和案件发生的时间相重合。” “如果是那些无法无天的家伙,做出这种杀人的恶行,倒也不让人奇怪了呢。” “而那些家伙就跟定时炸弹一样,万一哪天脑子抽风了,说要炸个神社玩玩……” 久须美舞的脸色越说越黑,作为【黄泉比良坂】的镇守者,她十分重视自己的职责和使命,不然也不会为陶阳侵犯禁地而大打出手了。 所以对于那些不安因素,她当然感到反感、也认为应该将危险扼杀于萌芽状态。 “这个给你。”久须美舞拿出一张a4纸,上面规规整整排列的字体,一眼就知道是打印出来的。 纸张的左上角,还有一张手写的字条,用回形针扣在上边。 “全幸会正式成员不多,这些是他们的名单,纸条上则列着疑是异端分子的人物名字。”久须美舞说,“你们正在调查这个事件,这些应该能成为线索。” 陶阳伸出双手接过,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帮大忙了。” 久须美舞哼道:“只是这么做对我没什么坏处罢了!” 真是一点也不坦率的人啊——陶阳心说。 “而且……要是能抓到犯人,母亲应该会很欣慰。”久须美舞忽然颇为伤怀地叹了叹,“她热爱着这片土地,就算没有所谓的传说,她本就相当于这里的‘土地神’。若是没有陷入沉睡,她应该也会和我做一样的事。” 不管怎么说,陶阳对久须美舞提供线索一事是真的挺感激的。 到了最后,他没忘了来找久须美舞的另一件重要的事。 “你之前潜入到了我们每个人的梦世界里,并且观看了所有人的过往记忆了?”他问,“我们当中有个黑色长发披肩的女孩子,名字叫甄矜祈的……” “能请你告诉我,她的过去吗?” 第113章 命运之轮 甄矜祈,生于炎国魔都,家境优渥,度过了没有任何不自由的幸福童年。 时年八岁,随家人移居曰本,定居东京的中野,住在一栋落成不到一年的一户建中。 小学上的是私立,转学时已经是二年级,错过了融入小团体的机会;再加上刚开始曰语说得并不好,于是直到毕业也交不到朋友。 在痛定思痛的中学时期,努力融入到了一个三人的小团体,只不过中学毕业后就不再有联系了。 顺便一说的是,中学先后进了两个社团,第一个“灵异研究社”因为不够人而解散了,在第二个社团“科学探索学会”里充当小透明。 一直以来成绩不上不下,运动能力也很一般,没有什么值得自满的特长; 能和别人热烈讨论的怪谈,不过是在社团时为了看起来合群而特意搜集来的“话题”,实际自己并不感兴趣; 虽然个人长相还不错,但偏偏没有人向其表过白,毕竟是连朋友都没有呢。 高一的暑假,和父母搭乘飞机回国探亲,不幸遇上飞机失事,短暂的人生就此画上了终止符。 “诶诶诶诶……?!”甄矜祈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这也太普通了?!” “那你还想要怎么个特别法?”陶阳无语了,“拜托,听到自己死于飞机失事,你稍微惊讶点好吗?” 被这么一说,甄矜祈挠头苦笑:“不……因为那本来就是设想过的事情,还觉得可能性挺高的。所以当你真说说来后,我反而觉得是意料之中呢。” 陶阳向久须美舞询问了其在甄矜祈的梦世界里看到的人生过往,然后回旅馆向当事人转述,也顺便将镜之狭雾的能力告知了大家。 “是吗……原来我……身为人类的我,真的死了啊……”甄矜祈45度忧伤式凝望,“那也是啊……不然正常人哪可能只在影时间里游荡啊!” 不过她的哀伤并没有持续多久:“也就是说,我和狐狸先生是一类的咯?哇~真的像是怪谈一样了!” 别府千寻却看出了甄矜祈有些故作坚强——毕竟连父母家庭都跟着不在了,自己一直追寻的东西好像变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换谁心里肯定都不会好受的。 不过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坐在甄矜祈身边、伸手搭上了对方的肩膀,还轻轻拍了两下。 看着甄矜祈这样子,陶阳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想不通:狐狸是本身就比较特殊,而且是死后受到圣杯碎片的转化,可是甄矜祈…… 也没听伊丽莎白说她身上有圣杯碎片啊? 对于这一点,久须美舞虽然也感到很奇怪,但又有一种自暴自弃式的豁达:「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凶魔,搞得母亲不得不舍命封印;莫名奇妙地制造出了‘伊邪那美大神的传说’,成为了当地人的共同认知……不明不白的事情太多,目前好像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虽然听上去很消极,但细想一番后也只能赞同了——眼下还有个最大的谜团【虚假现实】之谜没有解开,其他诸如影时间和【门】的由来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隐约之间、甚至是众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是——在知道甄矜祈生前也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类女孩的时候,其他人都在不自觉中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起码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危险存在。 “话又说回来……那时候居然是偷看了我们的记忆吗?那个镜之狭雾的能力,还真是有够恶趣味的!”近卫佑希说着眉头一皱,一想到自己的隐私暴露给了一个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连心情都跟着变糟糕了。 “啊~我懂我懂!虽说是打着‘调查可疑人物’的名义,但那些自己不好意思说的、甚至可以说是黑历史的事情,都被人一览无余,太让人难受了……”吉行义之也是一脸懊恼的样子,“那已经不是‘日记本被人翻看’的地步了,而是‘日记被翻拍成真人电影还公开上映’的程度啊!” “什么奇奇怪怪的比喻……”陶阳哭笑不得。 一说起这个,别府千寻也开心不起来了:“久须美最关心的还是自己镇守的神社封印,对其他人的事并没有任何兴趣、看上去也没有到处宣扬的意思……这大概就是最后的安慰。” 这个话题就这么暂时结束了,接下来谈论的是他们本来的目的。 “这个,就是从久须美那里得来的名单。”陶阳将纸张放到桌面上,连带着那张手写的字条也一起。 刚好坐在桌子对面的甄矜祈顺势拿了起来,别府千寻和近卫佑希一左一右地从旁边看;吉行义之离开了座位,也好奇地跑到后边看了过来。 一个一个名字的扫下去,几乎都是些不认识的名字——这也是当然的了,他们在平见坂又没有多少认识的人。 “咦?这个‘野村三郎’……该不会是旅馆的那个三郎的全名?”吉行义之指着一个名字问。 三郎,就是那个生得牛高马大、但长相丑陋恐怖被许多人嫌弃的男人,在天城旅馆的后厨做厨工。 吉行义之随后手掌一拍,语气肯定地说道:“我知道了!鬼冢就是他杀的!” 顿了顿,他摇头晃脑地做起了分析:“鬼冢是个建筑工人,看那体格力肯定力气也不小,一般来说女性要实施犯罪会很困难。而且杀害鬼冢还要将他吊起来,就算是一般的成年男性也要费一番功夫。” “可如果是三郎那个体型和力气,要在短时间内完成作案就简单多了。作案耗时短的话,也会减少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他说得头头是道,“而且你们还记得吗?昨晚发现鬼冢尸体的时候,三郎也在旅馆二楼出现过,还被人给骂了,说他一个后厨的到处乱跑……事实上一般厨工哪可能会跑到旅馆里面来,偏巧还是发现尸体的时候!” “还有今天下午义卖会!第二名死者浅尾弘树被发现之前,三郎不也说是来送货所以出现过嘛!每次发现死者的时候他都刚好在场,要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他越说越笃定,“而动机的话……肯定是因为相貌。不仅被人避开、嫌弃、背地里说难听的话,甚至是遭到排挤和霸凌也是很有可能的!” “正是因为自身遭遇的不公,所以三郎才会投身全幸会,迷信‘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安分守己并积累功德就能从虚假的世界解脱’这样的教义。” “说得我差点都信了。”别府千寻白眼一翻,“说不定三郎先生只是普通的全幸会教徒罢了,你自己都说迷信‘安分守己并积累功德就能从虚假的世界解脱’……杀人可是完全违背了这一条啊!” “嗯嗯,佑希说的也有道理呢。毕竟久须美和神社的宫司大人都说了,凶手很可能是全幸会的异端分子。”甄矜祈插言道,“‘正因为是虚假世界所以才应该肆意妄为’……真是令人不安的想法,果然那种危险的家伙才会干出杀人的事情来呀!” 说完她拿起了那张手写字条:“诶多、我看看哈……木村直明、久保美津雄……嗯!果然都不认识!” “还有别忘了,这两名死者和十年前的漥谷清一被捕有关系,很可能是遭到了其女儿漥谷朋美的复仇——这是我们在记忆门扉中得出的共同结论。”近卫佑希又道。 “那么三郎就是实行犯,漥谷朋美在幕后指挥。”吉行义之速答。 “那么问题来了。”近卫佑希不紧不慢地开口,“三郎是如何完成犯罪的?” 顿了顿,她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在旅馆内还好说……毕竟三郎本身就是旅馆的人,在旅馆内四处走动并不会引起旁人的过多怀疑,要说他趁着没人的间隙对鬼冢下手也说得过去。” “可义卖会的时候,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个……呃……姿貌雄伟的人出现在公众场合,想不引起别人瞩目都很难。那样子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浅尾弘树杀害吊起来,可是相当冒险的举动。” “‘相当冒险’,并不是‘没有可能’?”吉行义之扣着字眼,显然已经咬定了野村三郎。 “不,我想说的其实是……凶手能在不被人发现的前提下完成作案,应该是个小镇上的住民没错,而且不管是在旅馆还是义卖会,其出现都不会引起周围人的怀疑。”近卫佑希说,“不认识的外地人让人在意、出现在这里很显眼、在这种地方溜达很可疑……除去这类人,是那种在作案现场现身都会给人很自然的感觉的人。” “警察?”甄矜祈歪了歪头,“我记得你们说过有个叫‘里中千枝’的警员……” “矜祈呐,你要说是小金井干雄还可能性大上那么一点点。”别府千寻哭笑不得,“哎呀,说到里中小姐,我倒是想起来了。” 她看向陶阳:“在巽屋分别的时候,陶阳你收到了里中小姐的联系方式了对?” 陶阳点点头:“加了iv。” “正好,有些事情,不如就请身为刑警的里中小姐帮我们调查看看。”别府千寻打了个响指,“身为警察,她应该很想破案的,热心群众提供的线索,怎么能不调查清楚呢?” “对哦,千寻你说过已经锁定守门人的真实身份了。”甄矜祈恍然。 “是的。”别府千寻有些小骄傲,“别忘了各位……我们的目的不是查出谁是凶手,而是找出……” “哪一个是漥谷朋美!” …… 讨论过后,见着夜色深了,几人便散了伙,各回各房早点休息。 夜半,陶阳醒了过来,去上了个厕所,又觉得有些口渴。到窗边的桌子上拿起水杯喝水,眼神随意一瞥,就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咦,那是……”他往窗口站近些看,“矜祈?” 只见甄矜祈穿着浴衣、上身披了件外套,坐在下边园子里的长凳上,也不知一个人是在做什么。 陶阳有些在意,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下一楼从侧门出去,找到了甄矜祈。 “矜祈,你还没睡,是怎么了?”他问。 “啊……陶阳?!”大晚上的被人突然搭话,甄矜祈被吓了一跳,“没什么啦,单纯睡不着而已。” “睡不着?”陶阳一开始有些疑惑,随即想起来——这毕竟是甄矜祈在现实世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果然,甄矜祈望着夜空,脸上的表情有种恬静平和,轻声笑道:“是呀……暮色以外的天空,之前只存在于我的认知中,自从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呢。” “从今往后,你的眼中还将印出许许多多第一次见到的风景。”陶阳回道。 暂时放下乱七八糟的疑虑,对于甄矜祈不再受困于影时间这件事,他由衷地替对方感到高兴。 “之后的事情,有想过要做些什么吗?”他又道,“既然明白了你是炎国人,而且出身魔都,那么有机会回到炎国的话,就能找到你其他的亲人?” “回国寻找其他亲人吗……”只是稍作思考,甄矜祈便否定了这个想法,“一个已经去世好多年的人又突然出现、而且样貌还一直维持在十五岁时的样子……会把人吓坏的?” “而且父母都遇难了,同一个飞机上的女儿安然无恙又该怎么解释呢?传出去恐怕会引起骚动。”她淡淡地说。 陶阳感觉甄矜祈说这话时的表情,看上去平静得有些不自然了,可更多的还是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不免有些尴尬和歉然:“抱歉,又让你想到伤心的事了……” “没必要道歉啦。”甄矜祈笑了笑,脸上没有太多的哀伤,看上去并不是在勉强。 她说:“我没有了过去的记忆,虽然从你口中听说了自己的过去,但却像是在听着别人的人生。而就算听说了坠机的事,也没办法产生太大的触动……就好比如在报纸或电视看到了新闻报道的悲剧,只会想着‘好惨啊’、‘真希望这样的事没有发生过’……” 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声:“这样听起来,感觉很冷血……” 陶阳试着换位思考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毕竟你失去了记忆,这也是没办法的。” “而且老实说,比起重拾过去的联系,有一件更让我不安的事情……”甄矜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什么事?” “过去我到底做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子的呢?” “变成这样子”——应该指的是最开始只能在影时间里游荡、觉醒人格面具之力后又变得能往来现实与认知的世界。 “我始终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其对应的因果。”甄矜祈说,“会有‘我’这个如此不同于常理的存在,必然是有原因的……就算现在还不知道那个答案,却并不意味着就可以对它视而不见。” “虽然大家看上去都没有太在意,应该是在顾及我的心情,但是每每一想到自己身上隐藏的秘密,就会有种迷茫到窒息的感觉。”她说着按了按心口,“还有我的阴影对我说过的话,总觉得并非无稽之言……” 「你没有任何可以失去的记忆’……又怎么可能拥有过去!」 「然而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和他们终究不是一类的,你是想逃避这个事实吗!」 「将来,当那个残酷的事实摆在你眼前的时候,你还想着像现在这样怯懦地‘逃避现实’吗?!」 “阴影说的那些话……唔,听上去确实意有所指的样子。”陶阳皱了皱眉。 他是中途和甄矜祈她们汇合的,前面阴影说过什么话,他并不清楚。 如果说那并不是暴走时的胡言,确实有很令人在意的部分,也难怪甄矜祈会觉得敏感。 而甄矜祈看着陶阳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随即扭回头低下了脸。 她说不出口的是——在自己的阴影被一度击败后,通过意识转移和占领、在其他阴影身上重生的场面,不知为何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虽然在那之后,她收拾了心情、在大家面前表现出一副单纯为觉醒人格面具兴奋不已的样子,但不安总归是在她心里埋下了种子。 一想到那些困扰着她的问题,就觉得自己的心在不断下沉……下沉…… 这时,陶阳走过来坐在了甄矜祈的身边。 “我不是说过了吗?有我……我们在你身边呢,所以有事情没必要自己扛。”陶阳认真地说道,“其他人到底怎么想的,我可能没办法很肯定地替他们做担保,但是我的话……” “不管你过去经历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也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并尽我所能帮你的。”他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样的话,能不能让你觉得心里好受些呢?” 陶阳安慰人时有些笨拙的模样,反而将甄矜祈逗笑了。 而这一笑,仿佛压在身上的某种沉重的空气一下子消散、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是啊,我已经不是一个人在影时间里徘徊的“引路人”了…… “啊啊!”发泄式地喊了一声,“明明还在阴影面前信誓旦旦地说着什么……‘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我都决心去勇敢地面对’……结果还是擅自变得沮丧起来,真是没出息啊我!” “不过……像这样和陶阳你倾诉一番后,又让我找回了足以支撑自己的勇气。”她笑容明朗,“能和你相遇、并且成为伙伴,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啊,陶阳!” 真挚又热切的谢意化作了坚固的羁绊—— 『吾即是汝,汝亦为吾。』 『汝于此,获得崭新之因缘。』 『因缘者,即所谓破除诳言以求修正歧路之力。』 『吾、【命运】面具之初诞得浴祝福之风,为遨往真实,更添助力。』 ·roue·defotune——甄矜祈(kyouki sh)! 第114章 替罪者与画 5月4日,一大早,里中千枝就收到了一条令她震惊的消息: “什么?!凶手落网了?!” ——她之所以会感到震惊,一是这“好消息”太过突然,二是难以置信会如此之快。 于是她对眼前的男人接着问道:“那凶手是谁?” 她询问的对象,是她的搭档兼前辈——堂岛辽太郎。 堂岛辽太郎阴沉个脸,哼道:“是一个叫‘久保美津雄’的无业游民。” “久保……美津雄?”里中千枝听到这名字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而随着那种感觉愈发强烈,她不自觉间瞪圆了双眼,眼神里焕发出异样的神采。 接着她遽尔大喊道:“他才不是真凶!” 话刚说完,她自己都愣住——刚刚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喊出那样的话来? 堂岛辽太郎也是满脸困惑:“你只听了一个名字,怎么就知道他不是凶手?难不成是你认识的人吗?” “呃……认识?不、不认识!”里中千枝有些慌张起来,而且她感觉自己刚才想表达的意思和堂岛辽太郎理解的不一样—— 就算久保美津雄杀了人,他身后应该还藏着更深的黑幕……大概? 看见前辈眼中的狐疑越来越明显,里中千枝只好挠头苦笑:“貌似是既视感一类的东西……又或者说是直觉会比较准确?下意识就觉得这个人不是……” “然而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久保还真就是杀害了浅尾弘树的真凶!”堂岛辽太郎有些烦躁地打断道。 “是么?嘛,毕竟是在室外犯罪、又将尸体公开示众,会露出马脚也不奇怪。”里中千枝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能抓到犯人就好,这意味着连环杀人事件得以终结。 可当她注意到堂岛辽太郎的脸上不见丝毫喜色时,便察觉到了不对:“这之中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堂岛辽太郎没好气地说,“那个久保是自首的,还说鬼冢耕太也是他杀的!” “什么?他这难道是……替人顶罪吗?”里中千枝一下子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一般的杀人犯,杀人后都恨不得逃之夭夭,主动自首的那是极少数。 而且按照她和堂岛辽太郎昨天一天调查得到的结果,已经从嫌疑人名单中排除了许多人员,目前将调查的方向转为内部人员作案; 可如今突然跳出一个外部的人,声称自己是杀人凶手,主动包揽所有罪责,难免让人觉得很不自然。 见搭档的后辈和自己一样迷惑,堂岛辽太郎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闷声招呼道:“走,我们去见一见那个久保美津雄。” 在前往审讯室的路上,里中千枝虽然不认识也不曾见过“久保美津雄”这个人,但却不妨碍她想象一下“久保美津雄”的模样。 结果她发现,久保美津雄的长相,和她想象中的样子相似到几乎完全一致。 就好像她曾经见过这个人——可那又怎么可能呢? “没错……没错!全都是我做的!是我做的啊!”一名黑色短发的男子顶着一对暗淡无光的死鱼眼,说话时带着一股病态的兴奋之意。 他就是久保美津雄。 如此狂气的姿态令坐在对面里中千枝很是不适应,一边保持克制一边皱着眉头问道:“你是如何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进入旅馆,又是如何将鬼冢耕太杀害还全身而退的?” 久保美津雄倏然收起了笑容,僵硬的面部表情且眼神混沌的模样,诡异得有些瘆人。 他沉默了五六秒的功夫,突然暴怒得一拍桌子:“吵死人了!都说了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是我杀了他们!是我杀的!” 之后不管再怎么问,久保美津雄依旧对他杀害鬼冢耕太的经过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么就是编得漏洞百出。 从审讯室出来后,里中千枝和堂岛辽太郎从同僚那里又听到一个“好消息”:“案件已经结束了,久保美津雄就是杀死鬼冢耕太和浅尾弘树的真凶,不会再有什么‘平见坂连环杀人事件’了!” …… “嘭”的一声重响,那是堂岛辽太郎一拳砸在休息区自贩机上发出的声音。 “混蛋……!因为查明了久保美津雄是杀害浅尾弘树的凶手,再加上他主动承认杀死了鬼冢耕太,所以就顺水推舟,将一切都推到他的头上,就是为了尽快了结案件吗?!”堂岛辽太郎恨声说道。 “堂岛先生……”里中千枝不知该安慰些什么才好,尤其看到堂岛辽太郎厚重泛黑的眼袋和疲惫的神情,心里更是不忍。 她知道前辈对这个案件有多么重视,从3号晚上案件发生开始,身为刑警的使命感就促使堂岛辽太郎不顾年事已高硬熬了两夜,前后的睡眠时长不足六小时,就为了能多一分钟去尽可能地挖掘线索、今晚地解决事件、避免更多的牺牲者出现。 可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么个结果。 毕竟,通过面对面的一番谈话,再根据基本的分析推理、和对犯罪心理学掌握,最后结合资料上了解到的久保美津雄这个人的生平和性格特点,里中千枝和堂岛辽太郎已经能基本确定——久保美津雄与鬼冢耕太的死没有直接关系。 这个人就是过于自卑而走向了极端,想要引人注目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甚至犯罪被捕也在所不惜。 他们能看出来的事情,平见坂警察署里的其他人、包括他们的顶头上司,会看不出来吗? “看来上面受到的压力不小啊,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和所谓的‘警察名誉’,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堂岛辽太郎“哈”地笑了一声,表情里充满了讥讽,笑容甚至有些狰狞。 虽然他一开始表现得愤恨,但随后黯淡下来的神色,却有种深深的疲惫:“这……和十年前有什么区别?” 里中千枝知道“十年前”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前辈至今一直对十年前发生的事耿耿于怀,甚至是后悔自责—— 堂岛辽太郎一直认为十年前的案件结束得太过草率,凶手说不定另有其人。 然而他虽然是署里的老资格刑警,但毕竟人言轻微,改变不了漥谷清一被定罪结案的结局。 或许是因为这个的关系,这一次他才会这么拼命地调查。 想到种种,里中千枝渐渐觉得上面那些人变得可恨起来,却只能无可奈何地撒气道:“那些人真以为抓个久保美津雄能让事件结束,就随他们试试!等到下一个死者出现的时候……” “蠢货!”堂岛辽太郎呵斥一声,“你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里中千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即吓得不敢出声。 “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为了快些结案将特搜部早早解散,无异于自废武功!而在所有人无所事事的时间里,相当于放任凶手瞄准下一个目标……”堂岛辽太郎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胸口一窒,随即两眼一花地向后倒去。 “堂岛先生!”里中千枝赶紧去扶,可她一个女子,哪里接得住一个本就身形高大的成年男人的全身重量! “来人呐……快来人啊!”她扶着堂岛辽太郎瘫坐下来,着急得大声呼喊。 很快把人给喊来了——是一个年轻的男性刑警,里中千枝当然认识,平时都称呼对方“石田”。 “堂岛先生?!”石田见状惊讶不已,“这是怎么了?!” “他调查太拼了,明明早就不是拼命的年纪……”里中千枝急得都哭了,“而且还要怪我,是我惹堂岛先生动了气……!” 随后更多的人赶来,一起将堂岛辽太郎送去了医院。 病房外,得知堂岛辽太郎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需要一段时间静养,红着眼睛的里中千枝这才松了口气。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不然的话,我可没办法和在东京的菜菜子交待……” 一旁的石田也安慰道:“这也不是里中你的错,你不要太自责了。” “嗯……刚才谢谢你了,石田,你是第一个赶来帮我的。”里中千枝说着,有些不习惯地看了看石田的左右,“话说怎么不见小金井那家伙?就你一个人?” “啊……小金井先生啊……”石田无奈苦笑,“他把我打发回来了,因为要和他的‘朋友’们见面,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里中千枝恍然——小金井那些所谓的“朋友”,其实就是些地痞无赖。 随即她皱眉——小金井干雄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见面干什么?难道又是打算找谁的麻烦吗? 她想起了昨天见过的陶阳等人——总不会是找一群初中生的麻烦? 心里有些担心,嘴上又问道:“搭档的前辈是那样子的人,你应该过得挺辛苦的?” “辛苦?倒也不会啦!”石田哈哈一笑,“小金井先生虽然嘴上说的话有些难听,但平时还是挺照顾我的。” 这个“照顾”听得里中千枝觉得有些刺耳:“你可别学坏了啊?” “怎么会呢,不然我这时候就该跟小金井先生的朋友们认识认识了。”石田撇撇嘴,对里中千枝摆摆手,“先不聊了,我该回署里替小金井先生交报告了。” 和石田分别,里中千枝又看了堂岛辽太郎的病房门口一眼,很快脸上涌出了忧色,更多的还是坚定的决意。 “就算是为了堂岛先生,我也……绝不会放弃调查!”她说着还是会有些不安和焦急,“要是能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就好了,就算是再怎么细微的线索……!” 离开了医院,里中千枝边走边拿出手机查看,发现了iv上的一条未读信息。 “咦?”她看着那条信息瞪大了眼睛,短暂的愕然之后是无限的惊喜。 “昨天遇见的那帮高中生游客……他们知道些什么重要情报吗!” 而另一边…… 陶阳看着iv上的新消息,露出了笑意:“回复了,然后就是把她约出来……” 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让人很难相信,所以比起在线上发消息,他觉得见面当面谈会比较好。 而除他之外,影特战队的其他人都分头行动,去进行各自的调查、为的都是确认守门人的真实身份——尽管他们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但还是需要进一步认证。 陶阳的任务就是去和里中千枝进行沟通,至于之后要怎么说服一名刑警协助影特战队调查,那就看他的口才本事了。 首先第一难就是如何尽快地与里中千枝见面,他甚至做好了套出对方的位置然后直接上门的准备,却没想到女刑警竟然爽快地答应并和他约好了见面地点——中央商店街的一家网红咖啡店。 “不是正在查案吗?还以为她会很忙呢……”他有些挠头。 而他自然是不知道平见坂警察署已经指定了事件的“真凶”、某些人为了自保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案,里中千枝落得无案可查,甚至搭档的前辈还住了院。 不过里中千枝发信息说会晚一点到,提前到达约定地点的陶阳刚准备进店呢,抬眼就看到马路对面的四目内堂书店和大陀罗之间的空地上,漂浮着一扇散发淡淡蓝光的门。 路上的行人游客都视那门于无物,显然只有陶阳能看到它。 “那是……天鹅绒房间?突然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伊戈尔又有什么话说?”陶阳想了想,改变了主意,“那就去一趟,正好想召唤些新的人格面具出来。”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是对守门人的战斗了。除了准备好装备药品,储备能力全面的人格面具应战也是为获取胜利的重要一环。 之后,陶阳的意识潜入到了天鹅绒房间之内,在飞艇里的豪华舱室里再次见到了伊戈尔和他的助手赫默莎。 “呵呵呵……欢迎来到天鹅绒房间。”伊戈尔的声音低沉嘶哑,“今日到访,有何贵干呢?” “嗯?”陶阳有些疑惑,“我看见有门出现在街上,还以为是你有事找我来着……” “呵……因为这是个令人怀念的地方。”伊戈尔只是回了这么一句,就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这时陶阳忽然记起,他还没看过甄矜祈的人格面具资料来着,便对赫默莎说了一句:“赫默莎,展示一下新队友的人格面具……赫默莎?” 赫默莎似乎没有听见陶阳的声音,手里拿了只电容笔,对着平板电脑写写画画。 “咳咳……!”伊戈尔提醒了一下自己的助手。 赫默莎这才惊觉地抬起头来,左右看看发现陶阳和伊戈尔都在看着自己,微微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语气歉然却面色平静地说道:“失礼了……需要查看新队友的人格面具对吗?” “这不是能听见我说什么么!”陶阳吐槽,心说这女人无视他说话,到底是因为什么对他这么有意见? 赫默莎同样无视了陶阳的不满,简单一番操作后调出了甄矜祈的人格面具资料—— 人格面具:【命运】伊斯 属性:祝福系弱项、咒怨系耐受 力:d 魔:b 耐:c 速:a 运:s 技能:【咒怨】耶加、【咒怨】姆多、【自动】姆多成功率up、【自动】意识投射。 显然,甄矜祈的人格面具擅长咒怨属性的魔法,还有个咒怨即死的技能,超高的【运】能提升异常状态的附着成功率; 还有令人相当在意的是那个【意识投射】的能力——在失去战斗能力时有一定几率以全盛状态复活。 ——换言之就是第二条命? 虽说有“一定几率”这个前置条件,但伊斯【运】高啊!关键时刻能满血复活重临战场的话,说不定是能发挥关键作用的能力啊。 看完人格面具的资料后,陶阳又在伊戈尔的帮助下,进行人格面具秘仪、召唤了新的人格面具。 “嗯……这样应该就可以了。”陶阳低声自语,“用于召唤的积分还剩余不少,看来是多亏了昨天的‘加长版’影时间收割了不少阴影的关系,之后击败守门人也能获取大量的积分。” 他对自己目前的进度很满意。 随意地扭头一瞥,他瞥见了飞艇一侧连排落地窗外的浓雾,不由得轻“咦”一声。 之前并没有很在意的、天鹅绒房间外的雾……像是又无数道轻烟般的白雾层层堆叠,直到完全遮蔽了天空一样的浓厚。 那简直就像是…… 镜之狭雾入侵梦世界时笼罩着自己过去的迷雾。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伊戈尔的一句话,打断了陶阳的思虑。 陶阳这才想起来——他在天鹅绒房间待的够久了,里中千枝也不知道人来了没有,还是尽早出去。 “该办的事都办完了,我就先出去了,下次再见。”他说着,离开了天鹅绒房间。 仍然留在飞艇里的两人,沉默。 不一会儿,伊戈尔似有所感,眼神朝旁边一瞥。 赫默莎刚好放下了电容笔和平板电脑,低声轻笑:“接下来……就是boss战了啊……” “后面的展开……稍微让人期待起来了呢。” 而她的平板电脑里,似乎是使用了某种绘画软件,上面正画着一副画。 那是一副由浓重的黑色勾画出的背景,在画的正下方,微微荡漾起来的黑色像是一潭淤泥,其上盘踞着一头身披厚重鳞甲的鳄鱼,双眼还流着血泪。 第115章 模拟理论 辰姬神社,久须美舞被叫了出来。 “什么啊,原来是你……”她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又是那个大大只的来找我呢。” “大大只”说的是谁,近卫佑希是知道的。 她面色不变,淡然道:“你似乎对我们leader很有意见……不,应该说是一种奇怪的敌意。你非敌非友,有些危险。” ——其实昨晚陶阳说要单独和久须美舞会面,她是相当担心的。只不过陶阳意思坚定,她也不好强行改变。 所以今天有事情必须找久须美舞求证的时候,她主动担下了这一任务。 “嚯,非敌非友吗……你说话很直白呢。”久须美舞有些意外,随后笑了笑,“不过我并不讨厌。” “然后?关于你们正调查的事,我知道的昨晚都告诉你们了,还帮你们整了一份名单。”她问道。 “关于那件事,真是感激不尽。”近卫佑希点了点头,诚恳、有礼,却又严肃直接。 ——与影特战队伙伴们相处时比较放松的状态相比,这才是她往时一贯的作风。 “不过在那份名单里,并没有找到我们预想中的那个人的名字。将所有线索理清一遍后,发现还有个疑点需要找你请教。”近卫佑希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在久须美舞的面前展开。 上面是用笔仿画出来的、由四个“x”拼接排列出一个近似菱形的图案。 这也是影特战队众人在第三道记忆门扉中看到的、收养了漥谷朋美的某个男人佩戴于胸前的吊坠的图案。 ——这应该也是调查清楚守门人真身的一条重要线索。 “唔,这个是……”久须美舞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宫司老头子时不时拿在手上还很宝贝的书上有这个图案……你等下,我找他过来。” 不一会儿,神社的宫司被久须美舞拉了过来,看到近卫佑希画的图案,不由得脱口而出:“这是……adruple-x?” “adruple-x?”近卫佑希皱了皱眉,“四倍……四重x?” 看到近卫佑希并不认识这个图案,宫司问:“你是在哪里见到这个的?” “这个并不重要。”近卫佑希摇了摇头,“请您告诉我,这个图案代表了什么?” “adruple-x,四个x纵横交织组成的菱形,象征着【漏洞】。” “漏洞?” “在解释这个之前……你听说过‘模拟理论’吗?” “模拟理论?”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人为制造的模拟世界……” …… “我们生活在一个模拟出的‘现实’之中,是按照某个特定的规则、根据程序创建的虚构世界。” 圣蒙布朗花园里,组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讲座。 发表讲话的是一名穿着西装革履、慈眉善目的中年人,自我介绍时表明了身份——全幸会平见坂分部的负责人。 而台下,有原本在圣蒙布朗花园里生活的老年人,也有闻讯而来的当地居民,甚至不少是外地来凑热闹的游客。 那位负责人又说道:“打个比方的话,我、你、他……我们所有人,都是游戏里的npc;我们生活的世界,则是程序构造出的虚拟世界。” “既然是程序,那么某个地方肯定会存在着bug……也就是【漏洞】。” 台下,作为听众之一的别府千寻眼睛一亮。 昨天吉行义之拿回的全幸会劝入宣传页上的二维码,用手机扫出来的网页上也介绍了“模拟理论”相关的内容。 “插入一个题外话……”台上的负责人说,“各位有听说过‘费城实验’吗?” “费城实验,据说是1943年10月28日在米国费城进行的军事秘密实验。在实验过程中,实验人员启动脉冲和非脉冲器,使参与实验的驱逐舰——埃尔德里奇号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磁场。而这个实验的本来目的,是要让船体不被雷达检测。” “可在实验开始后,发生了很奇妙的事情……埃尔德里奇号被一团绿光笼罩,船只和船员也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当实验终止时,埃尔德里奇号已经被移送到了479公里以外的诺福克码头。之后过了一阵子,又再度回到原本的位置。” “据当时的一些知情者所说,经过实验后的一部分船员感到恶心和分辨不出方向,一些船员无缘无故地消失,甚至有小部分船员的身体镶嵌在墙上、跟船上的钢板完全融合……” “后来一些参加过实验的船员被强迫退役,可他们身上仍残留有实验的不良反应。不论在家里、在街上、还是在酒或饭店里,他们都会突然地消失又重新出现。甚至参与实验的主要负责人过几天后就自杀身亡,让一切成谜……” 这番说辞很能引起年轻人的兴趣,台下的不少三十岁以下的听众眼中都展露出了好奇。 唯有别府千寻不屑一顾:“不过就只是个都市传说罢了,还是可信度很低的那种超自然传说。” 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甄矜祈闻言微微一愣,扭头问道:“诶?是这样的么?” “事实上,所有参与计划的船员都否认曾有任何事件发生,除了一位目击者宣称目击了整个实验发生的经过。”别府千寻耸了耸肩,“由于没有任何直接证据,且实验内容缺乏严谨的科学理论基础,费城实验传闻的真实性普遍受到质疑,并被认为是单纯的都市传说罢了。” 台上那位负责人没有听见别府千寻的质疑,又或者说他不会在意那小部分质疑的声音,继续着他声情并茂的演说:“这个实验,成功地将一艘驱逐舰及全体船员投入到另一空间,由此也证明了【漏洞】的存在……换在游戏里来说,就是发生bug了!” “而为了继续发现bug……甚至是制造【漏洞】,由此令人们从虚假的世界里获得解脱,米国诞生了一个专门研究‘模拟理论’的组织——【seix】。经过数十年的发展,seix愈发庞大,于海内外各大城市都建立了分部,由此也产生了内部分歧。” “我们全幸会高层的数名要员,都曾是seix的成员。全幸会属于其衍生组织,类似所谓的旁系团体。所以我们也是赞同‘模拟理论’这一思想,只不过在行动方面和原组织有所区别。” “我们认为,寻找【漏洞】甚至是制造【漏洞】的做法,是在为这个世界带来不安定的因素。就算是虚拟的世界,那也是人们生活的世界,我们人生中所感受的一切喜怒哀乐,都不会是虚假的。‘费城实验’中发生在船员们身上的悲剧也警示着我们,妄图冲破规则的束缚,必将遭受令人痛心的苦难,而那又一定是正确的吗?” 接下来,负责人开始阐述自家全幸会的教义——他之前所说的内容显然都是为了后续的铺垫。 他说,全幸会的创始人、已经“仙逝”的幸本成君先生,通过“静心入世”的修行,超越【漏洞】获得了解脱,并在“真实家乡”向虚假之世的同胞们传达启示。 ——这种创始人或其他相关人物得到“神启”之类的说法,确实很有曰本新宗教经常自我宣传时的味道。 而全幸会提出的“静心入世”,主张修身养性、与世无争,鼓励劳动、积极生活。 ——听起来好像还挺积极向上的。 然而下一段听着立马就有些变味了: 只有虔诚地遵循全幸会的指导、并在日常生活中积累“德行”,才能得到创始人“仙灵”的指引,超脱虚妄之世,回归真实家乡。 强调一下“全幸会的指导”。 全幸会口口声声说着“遵守规则”,可一套道貌岸然的理论听下来,思维逻辑特好的别府千寻只听出了“墨守成规”,更不用说这些人居然还支持旧社会“男尊女卑”那一套——这在天性跳脱且身为女性的别府千寻听来有些不爽。 而所谓的“积累德行”——全幸会反对破坏世界之理去刻意地发现并制造【漏洞】,认为这样会导致世界变得不安定,甚至是引发灭世; 相对的,他们会为了守护世界安定而行动。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当“伊邪那美大神”变成当地自古以来的传说之后,全幸会会找到久须美舞并主动协助保护对凶魔和黄泉比良坂的封印。 越是听到后面,甄矜祈反而越觉得无聊了。她自己个人就是个挺不可思议的存在,也没见幸本成君的“仙灵”在影时间与她会晤啊? 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还一不小心发出的声音有些大,随后就引来了旁边老太太的不满和前座老爷爷的回首瞪视。 她讪讪笑了笑,扭头发现别府千寻和她相反,居然是越听越觉得有意思的模样。 不过别府千寻觉得的“有意思”和平常意义上的“有意思”可不一样:“唔唔……有点意思……” 在她看来,全幸会的这位平见坂分部的负责人口才了得,只要看台下绝大多数人的神情就能知道——不论你信是不信,它都是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讲座。 对于一个曰本新宗教来说,算是一次相当成功的自我宣传了。 ——但别府千寻的感想也就仅限于此了,毕竟她和甄矜祈两人,今天可不是来单纯见学的。 而要说到她们来这里的理由,那就是为了搜集守门人相关的线索,今天的影特战队全员都分头行动去了: 陶阳去和里中千枝会面,说服对方并取得对方的协助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便由leader担此重任; 吉行义之则是到小镇各处走访,从琐碎的镇民闲谈中搜集线索,必要时可以利用自来熟的天赋加入进去,引导话题得出情报; 近卫佑希去了神社,再一次向久须美舞求证,顺便调查全幸会异端分子的情报; 而别府千寻听说全幸会开设的养老院——圣蒙布朗花园准备举办宣传讲座,便拉着甄矜祈过来试着收集全幸会的相关情报了。 毕竟久须美舞说过:「凶手,应该是全幸会的异端分子,再不济也有相当深的关系。」 那么遇害的两名死者,同时也是十年前为漥谷清一定罪起到重要作用的关联人物,他们的死应该也和全幸会有关系。 听完讲座后,别府千寻反而对【seix】这个研究“模拟理论”的米国组织兴趣大增。 seix认为这个世界是人为模拟出来的; 那不正对应上了影特战队正在探究的【虚假现实】了吗? …… 另一边,陶阳在四目内堂书店对面新开的网红咖啡厅和里中千枝见面了。 他也没太多的弯弯绕绕,直接就把“近两天发生的杀人事件系漥谷清一之女复仇”这件事说了出来。 “你……你怎么能肯定是这样的?!”里中千枝震惊得无以加复,“这是哪里得来的情报?” “并不是‘得来的情报’,而是偶然知道了十年前的事情,恰巧发现第一名死者鬼冢耕太和第二名死者浅尾弘树都和十年前的事件有关罢了。”陶阳回道,他当然不可能把领域里的事情和一个普通人刑警说。 “不……这应该和十年前没有关系……?”里中千枝显然还没有从惊讶中缓过来,“毕竟这两人的死……说不定只是巧合?” “巧合吗?那我接下来要说的,恐怕就能证明不是巧合了。”陶阳说,“请问平见坂有姓‘河崎’的人家吗?” “河崎?有的,而且还挺有名的。”里中千枝作为平见坂警察署的警察,对于镇上居民的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她回道:“河崎一家和当地农协有很深的关联,已经过世的河崎正人先生原是农协的代表理事组合长,他的儿子孝一郎先生现在担任农协参事一职。” “那位河崎孝一郎先生……应该就是昨天在义卖会上担任司仪的那位?”陶阳问。 “是的。” “听说他的母亲去世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那位河崎老太太在镇上挺有人望的,就在大前天……” 里中千枝的声音戛然而止,面露惊恐之色。 “我在义卖会上听人说,那是一位十分好强的老太太,因为不甘年老多病还受人照顾的生活,所以上吊自杀了。”陶阳当作看不见一样,“这个‘上吊’……真的是自杀的那个上吊吗?确定不是【倒吊】?” “你是说?!”里中千枝“蹭”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 和一无所知还刚从外地来没两天的陶阳不同,她知道的事情多得多。 她知道5月1号晚上,警察署接到河崎家报案,说是自家老太太上吊自杀了。 等警察赶到河崎家的时候,老太太的遗体被平躺着放在榻榻米上,据说是家人们无法接受老人家被吊着脖子的样子。 而后经过警方勘察,很快拍板确定了河崎老太太就是上吊自杀。 ——不要觉得警察太随意了,因为他们真就这么随意,不然也不会有《非自然死亡》这部电视剧了。 这个事情堂岛辽太郎和里中千枝并没有经过手,此前也一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如今被陶阳这么一提醒,里中千枝回味过来了: 在十年前的“八十稻羽杀人事件”中,除了揭露漥谷清一过失杀人前科的浅尾弘树、提供为漥谷清一定罪的关键证言的鬼冢耕太之外,还有一个令漥谷家遭受千夫所指的重要推手—— 镇民的议论。 在一个并不发达的小镇里,对除了家务活和电视剧外并没有太多消遣的全职家庭主妇来说,“八卦”是最令人喜闻乐见的“小爱好”。 可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这个“小爱好”就能变成锋利的枪林弹雨。 影特战队在刚进入领域时遭遇的斥骂、以及记忆门扉中所见的回忆,都能印证漥谷家当年的艰难处境。 而挑起了这一切、放任这所有的,是“德高望重”的河崎老太太。 在从报纸上得知漥谷清一过失杀人的前科之后,总觉得日子过得心惊胆战的河崎老太太固执地认定了漥谷清一就是凶手,恨不得警察立马给他原地枪毙。 她逢人就要说:漥谷清一是杀人凶手,一个有前科的人,不是他还能有谁?! 家里人都在农协身居要职,河崎老太太在有着“太太会”传统的本地妇女当中地位极高。既然“德高望重”的河崎老太太都这么说了,那大家就可劲儿地议论! 然后大家都是这么说的,那就一定是对的了! ——这样的想法成为了扭曲人心的阴暗,侵蚀了良心与道德。 所以它们才会对本没有任何罪过的母女恶言相向; 所以它们才会肆无忌惮地欺凌同学; 所以它们会对一个女孩遭受的痛苦视而不见; 所以它们认为在别人家涂鸦或张贴各种诅咒之语、甚至打砸破坏是在做大快人心的好事; 所以它们才会对一名本来勤劳善良的女子之死冷眼相待; 所以它们将被它们视为“祸害”的一家彻底赶出小镇当作振奋人心的胜利。 ——而它们曾经的作为,终将遭到报应。 里中千枝坐回到了位置上,脸色阴沉。 如果说河崎老太太才是事件的第一名死者,那么发现尸体的河崎家长男河崎孝一郎、以及其前后表现出的反差……岂不是在说…… “我明白了,我会协助你调查你想调查的事。”里中千枝一脸郑重道,她对陶阳所说之事已然相信一大半。 陶阳听得松了一口气——有刑警帮忙调查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就在这时,里中千枝的电话响了。 而接下来她从电话里听到的内容,使得她完全相信了陶阳说的话—— “什么?发现了……小金井干雄的尸体?!” 第116章 揭露真名 5月1日,96岁高龄的河崎老太太在家中“上吊自杀”,据说是性格要强而无法忍受一身病痛还受人照顾的生活,真实情况存疑; 5月2日,大田建设要人鬼冢耕太,在公司团建活动的天城旅馆二楼豪华客房中,被上门服务的仲居发现死亡,死时呈倒吊姿态; 5月3日,某报社记者浅尾弘树在当时举办的义卖会现场附近的一棵大树上被人倒吊而起,发现时已经死亡; 警方很快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久保美津雄,有目击者证言其当时游荡于现场附近;而本人也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甚至主动包揽了杀害鬼冢耕太的罪名。 久保美津雄若为真凶,那其落网之后,杀人事件也应该随之终止才对。 然而…… 在5月4日的这天,小金井干雄死了。 尸体在水井里,整个人朝里倒吊,头部淹没在井水中;有行人路过发现一只人的脚从井口露出来,大惊失色地跑去查看才发现的。 一天死一个人,每天都有人死。 而且死者都是十年前漥谷清一被定罪时的直接或间接关联者,如此一来说到凶手的动机,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十年前的事件。 再加上立于平见坂之上的【门】和领域,从里面记忆门扉中的所见所闻,已经能判定守门人就是漥谷清一之女漥谷朋美。 而【门】的自我防御机制,会选取其所在一定范围内的某个心灵扭曲之人作为“守门人”——由此推测,漥谷朋美目前身处于平见坂及其周边范围内! 就算身为守门人的漥谷朋美不是现实中作案的凶手,也让人很难相信整个事件和她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那么漥谷朋美到底在哪里? “大家都已经有答案了?接下来就是揭晓答案的时候了!”别府千寻说完,从手中的串串上狠狠地咬下一口肉。 “唔唔唔……好硬!但是调味还不错,而且嚼得让人莫名有些上瘾。”她吃着吃着,原本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缓开,“唔呣,这个平见坂特产的牛肉串,真是微妙得好吃啊……” “到底是微妙还是好吃,说清楚啊!”近卫佑希吐槽一句,“这种硬邦邦的东西,吃得太辛苦了,不如吃些软一点的……” 一行人刚好路过一家店。 “啊、就是这家!‘丸久豆腐’!好像是专门制作豆腐小吃的食肆呢!”她指了指门店的招牌。 甄矜祈捧着从近卫佑希那里得来的导览手册,翻到了关于“丸久豆腐”的介绍,一目十行看完后恍然:“嘿~这里原本是有名的久慈川理世的奶奶经营的豆腐店……话说久慈川理世是谁?” “是以前的一个很有名的偶像啦!我中学的时候老喜欢听她的歌了,也算是她的粉丝!”吉行义之接过话,“不过她最近转做歌手了,还参演过几部电视剧……毕竟有句话说‘偶像20岁就过气’,就算是再怎么有名气的偶像,不提前给自己找出路可不行啊!” 陶阳听这话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有谁会这么不自信地说自家偶像‘再怎么有名气过了20岁就过气’的啊?就算现实很残酷也好歹发挥一下你对偶像的热情与幻想啊? 看来吉行义之这种,应该是立场不怎么坚定的粉丝。 不过他作为一名粉丝还算是合格的,至少对自家偶像的事情知道得挺清楚:“说回这家店……理世有一段时间陷入低谷期,暂停了偶像活动回到乡下老家休养,刚好就是这个平见坂呢!而且她家据说世代经营着这家‘丸久豆腐’店……顺便一说这里以前可不是卖豆腐小吃的,而是传统的豆腐作坊。” 正说话间,他们已经排起了队。 “后来理世的奶奶去世,她在大都会也有自己的事业,但又舍不得奶奶跟故乡的回忆。于是委托专业代理人经营,乘着平见坂大力发展旅游业的势头,干脆转型成豆腐小吃的网红店。” 吉行义之说着,指了指长长的队伍:“如你们所见,这里还是很热门的旅游打卡地点。” “旅游……呢……”陶阳扫了一眼门口络绎不绝的人群。 “这里就是那个?久慈川理世的老家!没想到我居然有机会来到这里呢!啊……我是她最近参演《纯爱风暴》一个配角的时候喜欢上她的!虽然只是出场一集的配角,但是演得很棒呢!” “不过说是老家……其实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了?这里终究只是挂个名头而已。” “好多来看热闹的外地人啊,话说这地方真是出了名了,虽说是坏的意义上……听说了吗?今天又有一个人死了!” “真的假的……好可怕!不是说已经抓到凶手了吗?” “嘿嘿!那就证明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啊!就是不知道明天又轮到谁死呢?想想都觉得刺激!” “我摄像机都准备好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死一个人,要是能刚好拍到凶杀现场就好了,传到iv上肯定能出名啊!” “嗨嗨~!各位老铁!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如你们所愿,我来到了这个‘被诅咒的小镇’——平见坂!虽然有些迟了,但之后我会为大家实地追踪案件进展的!”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人。 接连的凶杀案,虽然浇灭了许多游客原本的热情,但也为平见坂带来了扭曲的繁华: 部分并不在意身边凶杀案而决定继续旅游计划的心大游客、闻风而动打算搞大新闻的记者、从周边城镇甚至更远的地方来打卡的好事者…… 那些本来就惊慌不安的镇民,看着自己居住的镇上反而聚集了越来越的人,一个个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不免心中生厌。 “真是的……这个事儿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本来听说警察已经抓到了凶手,结果居然是抓错人了吗?” ——排在陶阳一行人后边的一男一女,应该是平见坂本地的居民。 “应该不是抓错人,好像是凶手不止一个的样子。”另一个男子回答道。 而神色不安又有些焦躁的女性还在抱怨:“警察能不能振作一点啊……又或者说警察根本靠不住呢。要是他们靠得住的话,就不会到现在死了三个人都没办法平息事态了。” 说着她还叹了口气:“要是‘侦探王子’大人还在就好了……” “侦探王子?”男子先是疑惑,随后恍然,“是‘一世’啊,以前在咱们这儿还挺有名的。” 接着他哈哈一笑:“而且说是‘王子’……其实不就是个女的吗?” 男子的笑声惹恼了同行的女性:“女的又怎么了?你这是性别歧视!” 男子立马举手投降:“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女性哼了一声:“警察也是一副德行!听说十年前是他们把侦探王子排挤出调查团队,然后抓了个漥谷清一了事……” “我在想啊……漥谷清一会不会是无辜的?” “感觉是呢……” 后面的话陶阳没有再听下去了,只不过他对那两人口中所说的“侦探王子”产生了几分好奇—— 被叫作“侦探王子”的女生? 而且十年前还参与过警方的调查,应该是有几分本事的…… 丸久豆腐门前的通道上摆了些桌椅,刚好被甄矜祈蹲到空桌,其他人买好吃食便坐下来休息休息。 来来往往的行人中,陶阳瞥见了个熟悉的人影。 “市山小姐!”他伸手招呼道。 市山丽从隔壁店走出来,手里头还抱着一沓文件,应该是外勤商谈完业务出来。 看见陶阳等人,她微笑着走过来:“啊,又见面了。几位看上去在平见坂游玩应该挺开心的,那真是太好了。” 她似乎挺忙碌的,只是礼貌性地来搭个话,很快又提出告辞,转身就打算走了的样子。 结果别府千寻笑嘻嘻地说了句:“别那么着急着走嘛,朋美小姐!” 刚转过身的市山丽脚下一顿,随后像是愣在了原地。 而陶阳等人没看见的是,背过身去的市山丽脸色倏然变得无比阴沉,眸子里更是放出了森冷的凶光。 然而再次回过身时,她面上带着疑惑、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朋美?是谁?该不会是叫我?我不是叫这个名字啊!” 陶阳紧紧地盯着“市山丽”的脸,尤其是眼睛,那里面好像并没有笑意,甚至眼神有些冰冷。 他倒是不怵对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示意吉行义之让出个位置,他又说:“不如坐下来聊聊?” 市山丽渐渐收起了笑意,或许做了一番思考,随后在无言中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 “你们想说什么?”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整个人表露出的气质已与那个“发展委员会的市山丽”截然不同,宛若另一个人。 陶阳也不拐弯抹角的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漥谷清一的女儿……漥谷朋美,对么?” 他的声音并不大,而一行人又身处闹市,周围喧闹嘈杂,路过的行人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谈话内容。 而市山丽保持着沉默。 其实到这里,光是看市山丽的反应,影特战队基本能够确认市山丽就是漥谷朋美。接下来只要到领域里对着守门人念出真名、就能够破解对方【未知恐怖】的状态。 不过看着市山丽犹如毒蛇一般紧盯着自己不放的眼神,仿佛在问“我是怎么暴露的”,陶阳耸了耸肩,不介意多说几句:“会让我们生疑的一个最关键的因素就是……你整容过,对吗?” 一边问些,他的脑海里一边闪过之前伙伴们的对话: 「不过我跟你们说哈,那位市山小姐可是整了容的,指不定本来只是相貌平平的而已。真看上人家颜值的,最后怕不是会失望了。」 「不是?那个又挺又直的鼻子那么假,你们都看不出来啊?」 “整容?”市山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就因为这个?” “这就已经足够关键了。”陶阳点点头。 从记忆门扉中了解了漥谷朋美的过去,可以看出对方对平见坂的恨意无以加复,最后在福利院中也表露出了极强的复仇心——她终有一天是要回到这个害她家破人亡的小镇的。 也正是这样扭曲的欲望,才使得她被平见坂的【门】选为“守门人”。 而【门】与“守门人”的相关机制,让影特战队确定了“漥谷朋美回到了平见坂”这一事实。 十年前凶杀案的凶手之女回到小镇——这不可能不引起轰动。可向里中千枝确认过后,得出“平见坂不存在漥谷朋美这个人”的结论。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漥谷朋美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甚至是改头换面了。 毕竟就算是过去了十年,人的样貌还不足以变化到会让人完全认不出来的程度。要想不被人发现真身,除了改名换姓之外,整容是最彻底的方式。 “可就算改变了外表,存在于社会的痕迹却不是那么容易能抹消和篡改的。”陶阳又说。 开始调查案件时,警察基本属于是两眼一抹黑,集合全警署之力也调查不到重点,使的力全部白瞎; 可在陶阳透露了市山丽这个嫌疑人后,里中千枝有了明确的目标,那只要怼着这个人往死里挖掘身份情报就对了。 刑警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用不了半小时的功夫就扒出了市山丽的详细履历。 ——那份履历没有任何疑点; 也不曾与漥谷朋美的人生画上等号。 里中千枝没有罢休,花了一个中午到下午的时间,对市山丽的履历进行逐一比对和求证,比如打电话到其就读的小学提出翻查历届学生名簿之类的,最终发现—— 这是一份造假的履历! 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除了上述所说的两点,让影特战队锁定市山丽的还有其他理由—— 「发展委员会的工作,除了组织策划旅游相关的项目与活动,还有对镇上各产业进行开发考察。比如我这类的外勤人员,需要对各个商户进行日常访问,落实町公所的政策制度,听取改进意见之类的……」 「……其实就是打杂的啦,一天到晚几乎在外面到处跑……」 …… 「凶手能在不被人发现的前提下完成作案,应该是个小镇上的住民没错,而且不管是在旅馆还是义卖会,其出现都不会引起周围人的怀疑。」 「不认识的外地人让人在意、出现在这里很显眼、在这种地方溜达很可疑……除去这类人,是那种在作案现场现身都会给人很自然的感觉的人。」 …… “还有什么……比看到一个忙前忙后的发展委员会外勤人员还要自然的事情吗?”近卫佑希说,“利用这个身份,应该方便在各种地方做很多事情?” “市山小姐真的很勤快呢,总是能看见她努力工作的身影——我今天和镇上居民各种闲聊时,一提起你的事,大家基本都是这么说的。”吉行义之补充道,“看来你确实很勤快,勤快到一天杀一人,效率高得可怕喔!” “不过一个人要做成这一系列的事,还保证不被人发现和怀疑,恐怕是相当困难的。”甄矜祈接道,“所以说存在着共犯……甚至不止一个人,对?” 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眼前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女人很是可怕:“被警察抓到的那个久保美津雄,连共犯都算不上,只是被你利用的棋子……!” 久保美津雄这个名字在全幸会异端分子的名单上出现过,这些异端分子据说是将世界当成可以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gta游戏。煽动久保美津雄去执行杀人行为,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之事。 而市山丽越听、脸上的笑意就越盛,到最后甚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止住了笑声,眼神里的戏谑再也不加遮掩,大概是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一群高中生幼稚得惹人发笑。 “然后?这又能证明什么?”市山丽嗤笑道,“你们说得再多,也不过是口说无凭!” 没错,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还不足以将她作为这一系列凶杀案的真凶定罪。 她自觉得有恃无恐。 “当然,我们没办法证明什么,可只要由你自己证明就好了嘛。”陶阳说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市山丽:? “调查案件、搜集线索、列举证据、找到真凶……那是警察做的事。”陶阳继续说,“可那不是我们该做的事,也没必要做那么麻烦的事情。” 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是时候准备迎接影时间的到来了。 “嘛,总之你好自为之,漥谷小姐。”陶阳对漥谷朋美摆摆手,直接喊对方的真名。 他要让现实中的本人认知到:你已经暴露真实身份了! 揭露真名——这和怪盗团的发布预告信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市山丽——漥谷朋美仍坐在椅子上,看着陶阳带领伙伴们离去的背影,眼神里的凶狠与杀意再也抑制不住! 第117章 新协助者 影时间,近卫佑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发现不像之前一样被灰暗的雾所遮掩。 “应该……只有一小时而已了?”她问,指的是昨天影时间莫名延长的事情。 “我确认过了。”甄矜祈比了个“ok”的手势,“没有任何异常!” 听到甄矜祈这么说,其他人顿时放下心来。 虽然还搞不明白昨天的影时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能够恢复正常的一小时度过真是太好了…… 咦?影时间的存在本身能算作是“正常”吗? ——陶阳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暂时不去想那些想不明白的,随后又看向了甄矜祈。 “从现实世界又回到影时间……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他问。 “咦?是问我的身体状况吗?”甄矜祈微微一愣,“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诶?我的感知能力……” 她皱起眉头:“被削弱了?” 反复确认过后,甄矜祈告诉同伴们——她原本能够感知百米范围以内的阴影活动与生命迹象,可如今不知为何被削弱到了二十米以内。 “诶多……是因为身体上发生了变化、变得能够往来于现实和影时间了,可相对地自身能力上也产生其他变化了吗?”别府千寻有些挠头。 而甄矜祈同样对此摸不着头脑。 “矜祈觉醒人格面具,我们团队获添一大战力,可是感知能力却被削了,真令人头疼啊。”吉行义之捏着下巴说道,“之后的探索行动就不像以前那样,会受到限制了呢……要是咱们队伍里有【辅助特化型】就好了呢。” “辅助特化型?”近卫佑希问,“那是什么?” “啊……实力我还没见过,这只是我听说的。”吉行义之说,“和【医疗特化型】、【锻造特化型】类似,【辅助特化型】同样不擅长战斗,却是专职于辅助团队伙伴战斗。” “索敌、寻路之类是最基本的,他们往往还擅长破解敌人能力属性、以及为队友在战斗中提供各种协助……通俗点讲就是上buff啦!”他说。 “听上去是非常厉害的人才呢。”别府千寻听得眼前一亮,又对甄矜祈说,“矜祈要是【辅助特化型】的话,感觉也蛮合适的呢。” “啊哈哈……可惜不是呐。”甄矜祈回道,“可能是因为我心底里更希望和大家一起战斗。” “哼~辅助特化型吗……”陶阳则是若有所思。 要是他们影特战队真能遇上一个【辅助特化型】就好了。 甄矜祈的感知能力遭到削弱,对影特战队来说确实是一件不利的事。但好在这次他们的目标直指守门人,路上并没有与阴影过多纠缠,乘坐【传送电梯】来到了最后一个到达过的【安全屋】。 在那里,他们意外见到了伊丽莎白和玛格丽特的身影。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伊丽莎白高兴得原地转起了圈,“哎呀,想到各位接下来就要启程去回收圣杯碎片,我就按捺不住即激动又期待的心情了呢。” 毕竟影特战队每回收一块圣杯碎片,就离她救下重要之人更近了一步——本人是这么说的。 “你的【传送电梯】帮了我们不少,帮你回收圣杯碎片,算是互利互惠。”陶阳刚说完,心里又有些古怪:话虽如此,圣杯碎片也不是由伊丽莎白回收、而是不知什么缘由寄放在自己这里就是了。 接着他看向了第一次出现在安全屋里的玛格丽特。 只见在安全屋的角落里,从天花板拉下三条长长的湛蓝色布帘、底部摊开铺落在地板上,整体支起一个圆锥形的小摊,中间是一桌一椅,玛格丽特就端坐其中。 “呵呵呵……”她轻笑几声,“欢迎来到我的占卜小屋,不才玛格丽特,愿为各位的冒险提供绵薄之力。” 陶阳仰头看了一眼安全屋的天花板,灯光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淡蓝色,这里似乎都快变成了另一处天鹅绒房间了。 随后他问:“你说的‘绵薄之力’是……占卜?” “正是。”玛格丽特点点头,“以前就有兼职过占卜师,离开主人身边后也一直磨练着占卜的能力,自信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说着,她已经拿出了塔罗牌,在桌子上进行占卜操作。 不久,她占卜出了结果:“各位接下来遇到的敌人……会比上一次的守门人还要棘手呢,千万不要大意了。” 翻开一张牌,她又说:“这次的守门人,要想击败它,得先除去它的爪牙。趁其虚弱孤立时,在给予致命一击。” “这一次的战斗,对于疾风属性的人格面具来说会比较艰难,还请多加注意。” 影特战队顿时明白这是战前关于敌人的宝贵情报呢,个个都不由得露出了喜色。 他们并不会质疑玛格丽特的占卜结果,毕竟伊丽莎白的【传送电梯】就已经说明了其能力非同一般,那么作为伊丽莎白姐姐的玛格丽特,肯定也是有真本事的。 “哦哦哦……!就像是预知一样的,真是厉害啊!这样总比对接下来的强敌两眼一抹黑要好上太多了!”吉行义之扑到玛格丽特的桌前,“玛格丽特小姐,刚才的还不够啊,情报什么的可是多多益善,再多占卜几次嘛!” 然而玛格丽特已经在收拾桌上的塔罗牌了,还一边淡然笑道:“我这可是冒着某种风险在泄露天机呀,一天仅限一次,多了就不准了呢。” 她忽地对吉行义之展颜一笑:“又或者以您的寿命做押注,可以进行效果更为强大的‘命运占卜’,直到您的寿命耗尽为止……真是让人期待呢。” “不要期待那种要人命的事啊!”吉行义之惊叫着吐槽,再也不提让玛格丽特占卜更多的事情了。 “要趁着敌人虚弱孤立时下手,还有这次的战斗对疾风属性的人格面具不利……确实是相当重要的情报呢。”近卫佑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疾风属性……说的不就是我么?”别府千寻眼珠子一转,“看来我得注意不要冲的太前面了……”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但玛格丽特提供的情报让影特战队众人心里多少有了底,随后在安全屋里开了个简单的作战会议。 影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宝贵的,接着毋需多言,陶阳带着伙伴们出发了。 影特战队一行人离开了安全屋,里边就只剩下伊丽莎白和玛格丽特两姐妹。 过了一会儿,伊丽莎白才笑吟吟地说道:“真没想到,连姐姐大人您都按耐不住了呢,居然会主动提出帮助他们进行占卜。” 虽然嘴角勾勒出了笑容,但伊丽莎白的眼神里并没有笑意,斜眼瞥向了旁边的姐姐:“我还以为,您也和久须美舞小姐一样,对陶阳大人抱有敌意。” 不然的话,昨晚在浴场里,伊丽莎白就不会特意对陶阳施加暗示了——那是一种试探,而且是在玛格丽特的授意下。 伊丽莎白本来还有些担心——因为某个现在还不可说的原因,玛格丽特和久须美舞随时都有可能变成陶阳的敌人。 而那是她不愿意见到的,毕竟现在她可是将救回重要之人的希望筹码,都压在了陶阳的身上。 一旦双方发生了冲突,她将会陷入两难的境地。最坏的结果,就是救回【那个人】的希望破碎。 玛格丽特明白伊丽莎白的想法,也能理解妹妹的心情,笑呵呵地说:“放心……你已经向我证明了,那个少年的身上还存在着可能性……至少现在看来如此。”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吝于提供协助。为了帮助他尽快地、更顺利地成长起来……”她说着,语气倏然一沉。 “将【虚饰的权能】培育成熟,才能够对抗最险恶的【虚伪】。” 顿了顿,玛格丽特复又一笑:“说不定……我能同你一样,将救回【他】的希望也寄托在那个少年的身上。” 伊丽莎白心心念念着的【那个人】,和玛格丽特口中所说的那个【他】,并不是同一个人。 另一边,离开了安全屋的影特战队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之前的坑道最底层。 地面镶嵌着一块长方形的银色石板,上面印着两个“x”上下相接排列的图案。 “这里的x,只有两个……”别府千寻看着地面上的符号陷入了沉思,“而收养了漥谷朋美的男人,戴着的是印有的吊坠……应该是四个x。” 吉行义之问起来:“你们调查到的那啥四个x,是米国的什么什么组织……” “seix。”甄矜祈接道。 “对,那啥的seix,是拿四个x做标志的。”吉行义之指了指地上的两个x,“那和这个又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该不会又是什么分支组织?就像是全幸会一样。”近卫佑希说着皱了皱眉,“这seix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啊,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暂时不去管它了,我们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倒守门人。”陶阳说着,蹲下来并拿出了三颗欲石。 图案的上部和下部、以及由两个“x”组合而成的中间部分,分别有三个圆形凹槽——也是“钥匙孔”。 将欲石放入凹槽中后,随后就传来了机关启动的“咔嚓”声,石板上两个x的图案发出了淡淡的金光,紧接着是地底下的“轰隆”声愈发剧烈。 还以为会像之前那样整个地面都塌陷下去,影特战队刚准备跑路呢,然后很快发现了不同—— 石板仍然固定在原处、并没有任何变动,发生变动的是石板外的其他区域! 先是坑道底层的地面整块往下陷落,在成片的崩毁中化作粉碎; 接着是整个深坑、包括影特战队先前通过阶梯从上方走下来的那段泥石小道的阶梯,也在地震般的轰鸣中尽数崩塌! 崩塌的不止是坑道,还有其他的东西接二连三地从上方掉落—— 游乐园的旋转木马转盘、云霄飞车的车身连带着铁路轨道、鬼屋的门墙家具……全都从头顶上掉落下来! 吉行义之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架八、九吨重的二十四座海盗船从自己面前不到五米的距离滑过坠落。 “呜啊啊啊啊啊……啊?!”他都快被吓死了,“没有……砸到我们这边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本来设定好的,不论是那些坑道里的泥石也好、之前领域里的建筑设施也罢,都不会往影特战队所在的浮空石板上面砸。 而他们脚下的浮空石板犹如深殖地面般坚固,即使是在天崩地裂的冲击中也纹丝不动。 ——是的,用“天崩地裂”来形容这番的变化再贴切不过—— 天空变成了深邃无边的黑幕,沉沉地笼罩在众人的上头; 远处的四周,一条条红色的绳线,吊挂着一个个全身血红的人影,就像是垂挂在黑夜中的星月,还散发着淡淡的红光,为整片空间蒙上一层血色。 看着眼前突变生出的一切,近卫佑希忽然想起来了:“这是……那副画?” ——在第三座记忆门扉中,在福利院的漥谷朋美带着恨意所绘的画,在这里变作了真实。 感知到了什么的甄矜祈朝下一指:“下面有能量反应……是守门人!” 几个人朝下望去,距离这块浮空的石板有五六十米的地底,黑色的泥浆翻滚涌动,然后如同火山爆发的熔岩一样猛然炸开! 由巨量黑泥构成的超大人脸像是能够遮天蔽地,带着恐怖骇人的威压,张着泥盆大口就要朝着影特战队吞来! ——这就是【未知恐怖】! “少在这里虚张声势了!”陶阳悍然大喝,“漥谷朋美……不,市山丽!” “轰”的一声,黑泥人脸一下子炸开,飞溅出来的淤泥没有落到任何地方就凭空消失,就仿佛其从来没有出现过。 地底,涌动的黑泥里支起一个人影。 “我们都下去。” 所有人玩起了刺激的——直接从浮空的石板上跳下去,在接近地表的时候召唤出太之初一和静御前,利用念力和风的力量安全着地。 而后,他们终于见到了守门人—— 市山丽! 第118章 真相大白 守门人市山丽,准确地说是市山丽的阴影。 她一身素黑,头罩黑兜,服装样式看上去像是“白无垢”的全黑版——或许叫“黑无垢”更加贴切。 其身上宽大直长的衣装落于地面,与铺满地表的浑黑泥浆融为一体。 而在她的身周、同时也是她脚下所立之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泥大海。 方才天崩地裂的巨大动静中、从上空掉落下来的游乐园设备、铁路轨道、鬼屋建筑等,半沉没于泥沼海洋之中,又露出半块边角,像极了末日毁灭时的景象。 而在这片天地皆黑、只能依靠空中倒掉悬挂的血人身上的红光来辨清前后左右的无尽空间中,无不充斥着一股瘆人的无形压力。 “嘶……呼……”甄矜祈做了个深呼吸,单手捂着心口并一副难受的模样,“这里……感觉好压抑啊!” 明明已经破解了【未知恐怖】,可仿佛由整片空间带来的千钧重负,就像是压在人心口上、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觉得压抑?甚至快要窒息了吗?呵……这就是我这么多年来无时无刻都在感受的东西啊!』 阴影市山丽开口了,一双金色的眸子透着歇斯底里,变得尖锐的嗓音充满了情绪起伏的不安定。 『我……渴望呼吸着让人放松的新鲜空气,于是才想要破坏那让我感到窒息的一切!』她说着,手臂朝着旁边一挥、摊开的手掌展示了半淹没于泥沼中的废墟,『没错……只要将‘八十稻羽’破坏殆尽,那些一直束缚我的、宛如噩梦一般的枷锁也就不复存在了!』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病态的渴望。 显然,之前影特战队在领域里所见的游乐园、云霄飞车、鬼屋等,在市山丽的潜意识中象征着“八十稻羽”这个城镇本身。那既是残存于她记忆中的痛苦、是她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沉重阴影,也是她恨不得亲手毁灭的东西。 看着这样子的阴影市山丽,近卫佑希忍不住心生怜悯——就像之前说的,先不论十年前杀人事件的真凶是否为漥谷清一,至少漥谷朋美和她的母亲都是无可否认的受害者。 正是经历过那样的痛苦和不公,才使得如今的市山丽变得心灵扭曲了。 想要了解事情真相的近卫佑希问道:“果然鬼冢耕太和浅尾弘树的死,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呵……看来你们几个外地人,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调查了不少事情嘛。』阴影市山丽不紧不慢的样子,毕竟这里就是她的领域,自己有着绝对的主场优势,自然不会在入侵者们的面前表现得慌乱不安。 而阴影只会说真心实话的特性,使得她现场大方地承认了:『没错,在八十稻羽重新引发新的连环杀人案,都是我一手策划的!而那两个渣滓,早就被我列入了必杀的名单之中,当然第一批就拿他们开刀了!』 一说起那两人,阴影市山丽就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模样,又道: 『浅尾那个丧伦败行的混蛋,为了出名将爸爸过去的事情在报纸上大书特书,字里行间诱导那些不明真相的蠢货!』 『而鬼冢就是随波逐流的蠢货之一!将报纸和镇上传言当真后,再被小金井金钱收买就做了假证!』 “居然是……收买人做的假证?!”吉行义之惊了。 可随后想想——根据别人口中了解到的小金井干雄的为人,那家伙虽然是个警察,但连地痞流氓都勾搭上,要说他会做这种事,也让人觉得不奇怪了。 若是真的,那么小金井干雄十年前凭借抓捕真凶的功绩在警界获得升迁,就是一次性质恶劣的“杀良冒功”了。 那么市山丽就有足够的理由和动机,将小金井干雄作为目标杀害。 然而,在短短的三天里连杀三人,还不在现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并逃过警察的搜查,真的是一个人就能办到的事吗? 关于这个疑问,影特战队已经有了答案。只听别府千寻问道:“你……还有同伙的?而且不止一个人!” 『哼……果然调查到了我这里来,说明你们还是挺聪明的嘛……』阴影市山丽扯了扯嘴角,阴阴一笑。 这时候,她脚下的泥沼地开始沸腾,从剧烈鼓起的泥泡中钻出两个人影,一左一右地立在阴影市山丽的身边。 那两人赫然是…… 天城旅馆的三郎! 小金井干雄的搭档石田! “唔喔!突然冒出了两个人来?!”一脸防备的吉行义之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他们是……认知存在吗?” 甄矜祈一番感知后,摇头回道:“从他们身上的能量反应判断,并不是单纯的认知存在!应该是市山丽将她对特定人物的认知,与自己领域里的阴影融合,将其变成更具攻击力的打手!” 话音刚落,就听对面的三郎的认知存在说道:『所有……人都……害怕我,讨、讨厌我,排挤我!只有丽、她、她对我好!会……认真听、听我说话!』 这个大个子丑陋的脸上绽出狂热之色:『只要、要是为了她,我……愿、愿意做……任何事!』 接下来就算不用具体说明,影特战队众人也大致搞懂了——是三郎利用旅馆厨工的身份便利、和市山丽一起杀害了鬼冢耕太并将其尸体倒吊起来。两个人作案,当然比一个人更加高效。 不过三郎作为帮凶的动机,让甄矜祈难以理解:“就……因为这个?也、也不至于到不惜杀人的地步!” “就是因为这个啊。”陶阳倒是见怪不怪,“所谓的理由,很多时候往往就是这么简单。” 野村三郎,可以将他视为另一个幼年的漥谷朋美。 因为天生相貌畸形丑陋,受到了周围人的厌弃和排挤。心灵上的孤独和对自身遭受不公的愤恨,只要有人刻意从旁诱导,就很容易走上歧路。 而且陶阳在久须美舞提供的全幸会成员名单中,看到过野村三郎的名字;再想到全幸会主张的“静心入世”、“与世无争”,将“顺从”和“忍辱”作为修行试炼的一环,说明三郎曾将对宗教的信仰倚为心灵支柱,遵从教义而压抑着自己默默地忍受,以为这样就能够在死后回归传说中的“真实家乡”。 可是他终究没能完全“杀死”自我、没有完全抑制住抗争的负面情感。而市山丽肯定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蛊惑其成为帮凶之一。 那另一个帮凶的石田警官又是为何? 『我和朋……不,我和丽是小学时的同班同学。』认知存在·石田说,『那时候的我和周围人一起对丽实施欺凌,还天真地认为那是理所应当。』 说到这里,他满脸的懊悔与自责,甚至当场捂着脸哭出声来:『我该死……该死啊!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情来呢?真是太不应该了!这样的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滚蛋……!』 『骗~你~们~的!』忽然话音一转,认知存在·石田捂着脸的指缝中露出他桀骜不驯的眸子,充满了戏谑和暴虐。 『因为欺凌过丽所以抱着愧疚感成为了帮凶?你们该不会相信这么老套的东西?』他双手插袋,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和之前警官伟光正的形象判若两人。 『老子单纯地就是看小金井那个杂碎不顺眼罢了!那个老东西,一个臭关系户,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他哼道,『要不是为了出人头地,老子才不会用功读书当警察,还假扮优等生形象,结果那老东西还真以为老子好欺负?!』 “哇……这前后转变也太大了?咦、慢着!”吉行义之看着石田一副痞里痞气的模样忽然灵光一闪,“大家都在传小金井干雄和地痞流氓有勾搭……其实勾搭地痞流氓的是你?!” 『嘿!』认知存在·石田没有否认,就是变相的承认了。 他的那些“好朋友”,指不定还参与了杀害小金井干雄的行动。 “唔……大家最好不要被这两人表现出的样子带偏了!”甄矜祈不忘提醒,“就算他们看上去再怎么逼真,也只是市山丽对当事人的【认知】罢了!说明市山丽认识中的本人应该是这个样子,实际可能并不完全一致!” 可不管怎么说,三郎和石田是市山丽作案的帮凶——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特别是作为警察内奸的石田的存在,肯定为市山丽的作案提供了许多便利和有用的情报。 而后别府千寻左看右看,没见再有什么动静冒出第三个人,遂问:“久保美津雄呢?应该是他杀了浅尾弘树?” 『那家伙只是个棋子罢了,本来还打算到最后拿他做替罪羊。只是没想到他那么心急,而且还愚蠢!』说起这个阴影市山丽都忍不住扶额摇头,『办完事后堂而皇之地跑进义卖会现场,过后急不可耐地向警方自首……真是服了!』 认知存在·石田在一旁补充道:『审问的时候,他还说十年前的杀人事件都是他干的,只是在他跳出来之前,警方就先将清一先生抓捕定罪了。他一副被别人出风头了的不甘,看着真是搞笑!』 『当然了,警方没打算推翻以前案子的调查结果,仍坚持清一先生就是凶手……你别瞪我呀,丽,我只是在陈述这件事而已……而且是你已经知道的事。』他无辜地耸耸肩,『十年前的案子要是翻案了,那无异于打警界的脸!多少当年靠着这份功劳升迁的大人物会颜面尽失呢?那种事情是不允许发生的!』 说到这里,影特战队已经基本搞清楚了市山丽的犯罪行动是有数名共犯协助的这件事。至于具体的作案手法……影特战队并不是警察或侦探,对他们来说只有令守门人悔改这个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陶阳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么河崎老太呢?她真的是在家中上吊自杀的吗?” 『哼,自杀?岂不是太便宜她了!』阴影市山丽的回应依旧直接,『是她!带头散布爸爸就是凶手的谣言!偏偏小镇里的愚民很多都信她!也是她用言语议论逼死了妈妈!』 『像她那样的老害,就应该第一个消灭掉!』她说着往身后一瞥,『您说是?河崎老师?』 在阴影市山丽的身后,多了一个“人”——那是河崎老太的长子、河崎孝一郎! 『是啊,母亲她……一直是个很强势的人,不仅是在外面,对自己的家人也是如此。』认知存在·河崎孝一郎表情平静地述说着,『自我有记忆起,从小摔倒了、碰伤了,得到的从来不是母亲的关怀与呵护,而是大声的呵斥‘快点站起来’。』 『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她只会说‘是你太懦弱的错’;在职场被上司责骂了,她只会说‘是你太无能的错’……我就是这样,一直生活在母亲的阴影之下,年过半百都高不成低不就,在学校里做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还被人笑话是废物。』他说到这里痛苦地双手抱头,『那个时候也是……我是想帮丽的,毕竟是我班上的孩子啊!可是母亲不允许!我……没办法反抗她!只能乖乖地从学校退休,回到农协领了份闲差事……』 『没想到……我再次见到了丽,也终于有了赎罪的机会,即使下手的对象是自己又敬又恨的母亲……』忽然,他笑了,笑得有些癫狂,『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死了以后,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甚至在想着……啊!要是早点杀了她就好了!』 这话听得人有些不寒而栗,没想到昨天在义卖会舞台上见到的河崎孝一郎那副容光焕发的模样,竟然是以手刃生母换来的。 到这里,陶阳心里依旧感到疑惑:市山丽一个弱质女子,到底是如何将一个爱慕自己的人、一个欺凌过自己的人、一个想帮却没有帮助到自己的人,全都集合在一起、帮自己达成杀人的目的呢? 毕竟,杀人不是一件小事,还是一连杀四个人……足足四条人命!这些做帮凶的就没有一丝的犹豫和异心吗?人性和良知真就是那么容易堕化的吗? 就在这时,近卫佑希说了一句:“我算是听明白了,你们干这么多恶事,就是为了报复整个平见坂……” 『是八十稻羽!』 一声厉喝突然打断了近卫佑希说话。 只见阴影市山丽双目圆睁、一张好看的朱唇玉面变得扭曲,因为气愤而变得赤红起来。 近卫佑希刚刚说的“平见坂”,显然触碰到了市山丽的雷区。 『八十稻羽!八十稻羽!八十稻羽!』阴影市山丽嘶哑着声音,歇斯底里地一连说了好几句,『那个充斥着肮脏的、丑陋的人心的地方,就叫‘八十稻羽’这个名字,才不是‘平见坂’!』 『呵、平见坂?那是什么?因为想要摆脱‘八十稻羽连环杀人事件’的恶劣名声和负面影响,所以特地改了个名字吗?』 『给爸爸扣上莫须有的罪名、逼死了妈妈,还把我赶出小镇……将‘杀人小镇’的名声【污渍】拿漥谷家当抹布一样粗暴地抹除干净,将我们践踏蹂躏得破破烂烂之后,丢进名为‘过去’的垃圾堆遗忘掉,再给小镇改个全新的名字,最后大家喜笑颜开地手拉着手迈向和平幸福的新生活?』 『多么的厚颜无耻!』 『他们向往着美好的未来,难不成别人就不想吗?那又凭什么不给我父亲更生的机会?!有‘过失杀人’的前科,就能将一个人的全部都否定了吗?!』 『如今所谓平见坂里的一切繁荣与和平,包括那些洋溢在脸上的幸福笑容,都是用漥谷家的牺牲换来的!』 『以为能够一直遗忘他们那秽恶不堪的过去了吗?不!我偏要他们再度回想起来……这里,依旧还是那个【杀人小镇八十稻羽】!谁也别想忘掉八十稻羽里曾经发生的一切、以及忘不掉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一切!』 看着阴影市山丽丧心病狂的模样,陶阳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难道杀了四个人还嫌不够么? 于是他问:“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被这么一问的阴影市山丽陷入了短暂的愣怔。 随后,她缓缓地笑了起来:『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也越笑越疯狂,阴影市山丽更是笑得满面狰狞而扭曲! 『我啊……憎恶那些【干净】的家伙!因为我只能埋首在暗无天日的肮脏泥潭里!』 『既然如此,就把所有的一切的‘弄脏’!先是杀了那些该死的,再杀了那些碍眼的,还要杀了那些只会明哲保身的……杀、杀、杀!把八十稻羽杀成一个死地!』 『我要将整个八十稻羽……将你们所有人都彻底拖入绝望的泥潭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正说着,众人脚下的泥沼大海开始震动沸腾,平地炸起的泥浆包裹住了阴影市山丽,还有她身边的三郎、石田、河崎三个认知存在! 第119章 此间漏洞 翻滚沸腾的泥浆将阴影市山丽和她创造出来的认知存在都包裹其中。 『呃……啊……终、于……』认知存在·三郎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呜咽。 倒是石田和河崎的认知存在在被黑色泥浆完全同化之前,发出了最后的疯狂之声: 『嘻哈哈哈……尽情地破坏!杀戮!不再受到任何束缚,可以百无禁忌!』 『呵呵呵……连同整个世界都拖入阿鼻地狱去,终究是虚假之物,那就不用有任何顾忌了……』 听着那两人说的话语,陶阳当即一个激灵,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先前的疑问,在这时候似乎得到了解答—— 无论是三郎、石田、还是河崎,他们三人选择丧心病狂地成为市山丽的杀人帮凶,或是因为爱慕、或是因为愧疚等,很难完全否认其动机中不含一丝这样的因素; 然而真正让他们丧失人性与理智的关键,却是另一个超乎常理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原因—— “全幸会的异端分子!”别府千寻也明白过来了,“他们都是全幸会的异端分子!” 「……和本来就压抑天性、主张平和的全幸会教义全然相反,那些异端分子认为:既然世界是虚假的,那自己的言行就不需要再克制,可以肆意妄为,就算是杀人放火也毫无顾忌。」 ——这是久须美舞曾经提到过的关于异端分子所主张的教义。 如果说这四人都是迷信疯狂教义的异端分子,那么他们的某些行为确实就能解释得通了。 “这些人是疯了吗?还是说他们本来就是脑残的?”近卫佑希气得脸色发黑,“相信那什么见鬼的宗教,还觉得杀人放火是合理的……简直不能理解!” 甄矜祈十分熟悉影时间和【门】有关的一切,于是长长叹了口气,说:“没什么不好理解的……” “【门】的存在本身,就是扭曲的象征啊!”她说。 【门】会切实地影响所在周边的人们的心理和思想,哪怕是常理下难以理解和接受的扭曲认知,亦会于人心中快速扩张; 哪怕是人心中极其微小的、本人都不曾注意到的邪恶,都会在【门】的扭曲力场下放大几十上百倍。 先前在紫苑学园蔚然成风的偶像狂热、以及对身边上演的霸凌事件熟视无睹的学生们,就是最好的明证。 那么市山丽作为守门人,拥有【门】赋予的使身边人感染扭曲的能力、并可以将扭曲的认知植入他人的思想,也是能解释得通的了。 “嘿~这个世界是根据程序创建的虚拟世界,那么【门】就应该是木马程序……”别府千寻联想到了传说中的seix和全幸会共同主张的“模拟理论”,像是发现了好玩的事情般舔了舔嘴唇,“这种解释,感觉说得通?还挺带感的呢!” 其他人都没有听见别府千寻的自言自语,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由喷发的泥沼融合了守门人和认知存在后巨大化变成的怪物! 那是只形似鳄鱼模样的怪物,身披全黑色的重型鳞甲,一看就知道防御力极高;其下半身潜在泥沼里,上半身盘踞在泥沼之海的海面上,大约有四五米高的样子; 它两只眼眶里没有了眼球,漆黑的眼洞里汩汩地流着血泪;龇牙咧嘴地露出蒙着一层血色的锐利尖牙,还有搭在泥沼上的两只硕大的利爪,充满凶悍的气势。 “卧槽!朝比奈老师成精了!”别府千寻煞有介事地大叫一声。 “给鳄鱼听见了她真的会杀了你!”陶阳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死在泥潭里!』阴影怪物仰天怒啸后抬起了前爪,异常尖锐的爪子反射着白光,又如白色的闪电一样又快又狠地重重砸下! “轰”地一声地面巨震,同时震起了泥沼的波浪,朝着影特战队袭来! “快躲开!”陶阳大喝一声,不光是震动的余波,那被卷起的泥沼浪潮就足够将人的小身板给掀翻了的。 而阴影怪物瞄准了五人做出躲闪动作的机会,身后长长的尾巴拧身猛甩过来! “唔哦……!”吉行义之躲闪不及被尾巴拍中,幸好他及时召唤出了江格尔挡在受到攻击的一侧,否则让人毫不怀疑他会被一尾巴拍死! 可即使不死,他也被这猛烈的一击打飞了出去。 眼看着整个人狼狈落地时也要承受不小的冲击伤害,幸好一阵轻风将吉行义之稳稳裹住,令其平稳落地。 紧接着,一阵淡绿色的光芒亮起,治愈了吉行义之身上的伤势。 “喔喔……3q!千寻!”吉行义之松了口气——刚刚他差点就像流星一样飞出去了。 别府千寻看到成功救下了伙伴,也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可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就见周围红光一闪,像是有什么东西自上空发出光亮。 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当即便见一道比大象腿还粗的赤红雷柱,从空中直劈下来! “那什么啊?!”别府千寻不禁怪叫一声。 ——身为疾风属性的人格面具操控者,她当然清楚地知道自己人格面具的弱点是电击。而且这半个多月经历过大大小小的许多战斗,她也不是没被电过。 即使是由静御前代为承受,然而身为主人的她也会分担一部分的痛楚和伤害。和其他属性不同,对她来说唯有“电击”属性魔法仿佛能够直击人的灵魂深处,那“酸爽”可谓是刻骨铭心——绝对不想再经历了! 故而看到辣么大的一道红色闪电朝自己头上劈来,别府千寻脸色一连数变,不顾形象地怪叫着抱头鼠窜。 伴随着亮极了的红光一闪,落雷发出轰隆巨响。别府千寻发现雷电并没有打在自己头上,奇怪地抬头一看。 只见是近卫佑希的哈恰苏特挡在了她上头,也替她抗下了落雷。而哈恰苏特本身具备的电击耐性和【法老铁壁】的被动效果,使得落雷对其的伤害十分轻微。 “好样的,猩猩会长!”别府千寻激动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全靠你罩着我了!” “你是想我也跟着一道雷劈死你?!”近卫佑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瞧你这点出息!被雷电吓得狼狈逃窜,我看着都嫌丢人!” 虽然嘴上说得凶狠,但她心里其实还有些后怕。因为玛格丽特先前的占卜,所以她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别府千寻; 身为擅长电击属性的人格面具操控者,她对电一类的动静尤为敏感;当头顶的赤色雷电无声无息地酝酿之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了雷击的袭击可能。 只不过当时满心想着赶紧冲过去保护那只死猴子,太过专注到甚至忘了出言提醒其他伙伴。 要不是她一直关注着别府千寻、并且在察觉危险的刹那提早行动,凭着落雷的神速和哈恰苏特感人的速度“c”,还不一定赶得上呢! 别府千寻并不知道自己的“死对头”有多么拼命,相反被近卫佑希的话激得有些恼了:“说什么大话呢,有本事你让我给你也吹几下风试试?!” 近卫佑希再顾不上和别府千寻斗嘴,只匆匆扔下一句:“玛格丽特小姐占卜说的果然没错,你还是悠着点,就在后方打辅助和帮忙治疗!” “切!用不着你说!”别府千寻哼哼道,然后被脚下泥潭传导的电火花电了一下。 “疼……!”她低头一看,“这怪雷还残留在……咦?” 虽然不知道这片泥沼地上空有红色落雷是个什么路数,但残留在泥沼表面上噼里啪啦跃动不停的电火花,亦将这片黑色之地照得通红发亮。 别府千寻本能觉得有些在意,于是目光快速地扫了一圈,随即便发现了一处异样。 “那边有部分的地方……是透明的?”她心下大奇,为了确认某件事情,还用力踩了踩地面。 黑色的泥沼漫过她的鞋面,但还是可以踩得到实处,对于影特战队来说这就是一大片泥泞的沼泽浅滩;可是他们对面的鳄鱼怪物,大半的身体潜在泥沼里,像是在这片沼泽中游着泳。 最开始他们都下意识地以为阴影怪物所处的位置是沼泽深池,那么能够潜进去也在情理之中。 可如今来看…… 这里或许隐藏着特殊的秘密? 而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落雷后的泥沼地里产生什么不同之处,毕竟他们眼前还有个超大号的敌人需要集中精神去对付。 而这个阴影怪物仿若无敌:不管什么攻击打在它身上都像是不痛不痒,就连陶阳接连切换了好几个不同属性的人格面具,都没能找到它的弱点; 不仅防御力惊人,攻击还又快又猛,强悍得惊人。 “这家伙……难道是无敌的么?!”吉行义之一通输出后已经累得够呛。 陶阳却是发现了不对劲:“这家伙有古怪!就算是再怎么厉害的家伙,也不可能完全对攻击无动于衷!这样子的,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游戏里面开了无敌的boss啊!”别府千寻忽然接了一句。 其他人看向了她。 “说起这个……我有新的发现!”别府千寻忽地压低了声音,还警惕地往阴影怪物那边瞥了一眼,“想想玛格丽特占卜时说的话!” 「这次的守门人几乎无法在正面对决中将它击败。必须抓住漏洞,从另一处战场展开真正的对决。」 “漏洞!”陶阳眼神一凝——确实这次的boss强大得异常,果然是有什么猫腻么! “漏洞,就是bug!”别府千寻的双眼发亮,“而我正好发现了它!” 说着她有些蠢蠢欲动:“怎么样?leader!派我去调查那个漏洞,一定能找到反败为胜的机会!” 『在那里……嘀嘀咕咕些什么呢!』阴影怪物再度口吐人言,直接从泥沼中飞身跃出,张着血盆大口冲着影特战队袭来! 陶阳等人连忙散开,而阴影怪物像个超重型炸弹轰进泥沼里,又掀起了高高的浪花,然后完全钻进了泥沼中。 “还能一整只潜到底下去!”陶阳顿感危险,“所有人,小心被偷袭!” “才不会让它如意!”甄矜祈半跪在地,似乎是想尽可能地接近地表,好让她被削减的感知范围尽可能发挥作用。 不一会儿,她就锁定了敌人的位置:“义之、快躲开!” 得到警示的吉行义之反应不慢,召唤出江格尔然后跟着跳到马上,让人格面具带着自己,有惊无险地躲开了阴影怪物的偷袭。 这次的boss不仅开了无敌,还会搞挖洞偷袭,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被动——陶阳瞬间做出了判断,对着身后离自己不远的别府千寻低声喝道:“我们会想办法吸引它的注意力,你快去!” “好嘞!”别府千寻嬉笑着应了下来,不过神情里充满了认真,转身悄摸摸地溜了出去。 而其他人得到了陶阳的指示,不再有所保留地全力进攻,尽可能地吸引阴影怪物的注意力—— 由防御能力最出色的哈恰苏特贴脸强攻,机动性还不错的江格尔游击佯攻,伊斯用咒怨魔法狂轰滥炸,陶阳随机应变。 “chan!”陶阳切换了人格面具,“伊西斯!” 手臂附着金色羽毛的女神模样的人格面具挥洒出淡绿色的光芒,那是能够治愈伤势的回复魔法【梅迪亚】。 ——派遣出了别府千寻进行特别行动,那么治疗队友保证队伍战力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陶阳的身上。 靠着这样的团队配合,他们成功拖住了阴影怪物。 不过时间一长,还是被敌人发现了:『嗯?慢着、还有一个人到哪里去了?』 阴影怪物扫视了一圈,愈发确认少了一个人,隐隐预感到有什么针对自己的行动正在酝酿中,于是变得更加暴躁:『藏到哪里去了?!』 随着它的一声暴喝,漆黑的高空又落下一道亮眼的赤雷。早有准备的陶阳等人收缩防线紧靠着近卫佑希,在哈恰苏特的庇护下硬吃下这次的雷击。 散落的电光落在泥沼地中,以火花疾走的形式扩散开去,照得地面红亮红亮的,不过亮光并没有穿透泥沼地的漆黑。 只有一处除外…… “找到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第120章 另一处战场 别府千寻在伙伴们的掩护下离开了作战——与守门人进行战斗的这片奇异空间整体环境昏暗,倒是为她提供了天然的掩护。 她靠着对方向的把握和标记距离的远近记住了位置,不多时就摸到了先前发现不对劲的那块区域。 可是都绕着那块地方走了两圈,甚至无视脏污下手搅动湿漉的泥土,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别府千寻一度以为自己想错了,直到仰头看向上空犹如星芒的点点红光,瞬间有了明悟—— 对了!赤色雷击! 那或许象征着市山丽对现实的愤恨,又或者是她对无理蛮横的残酷现实的一种认知,当然也可能表示着其他的意义。 毕竟是他人认知世界中的产物,别府千寻无法确认那具体是什么,唯一能肯定的是…… 只有那赤色雷电落下的时候,才是破解这个空间“漏洞”的最佳时机! 别府千寻潜伏下来等待时机,没过多久果然等来了又一次的落雷! “疼疼疼疼疼……疼死了!”别府千寻身上还有电火花跳动,显然是被刚刚的落雷波及到了,可她咬牙忍下了电击、心中的喜悦盖过了身体上的痛楚。 “就是那里!果然是只有在赤雷落下的时候才会出现!”她一个立定跳远,一下子蹦到了那块透明的区域。 那处不自然的透明,就像是个通往异次元的洞口,底下模模糊糊地照出了不知名物体的影子。 “记得以前玩游戏的时候,也有遇到过那种可以卡地底bug的……”别府千寻试着又蹦又跳、重复蹲下起立的动作,似乎打算借此“钻”进某个看不见的缝隙里。 “还有利用视角转换去卡bug……”她试了几下没成功,不自觉地恼怒吐槽,“又不是真的游戏,叫我怎么切视角啦!” 这番动静终究引来了阴影怪物的注意—— 『在那里!那个地方是……!』阴影怪物顿感不妙,再也不顾其他,伏身潜入泥沼中快速游了过去! 陶阳急得大喊:“千寻——!” 别府千寻当即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情急之下干脆死马当活马医,挥手召唤出了静御前。 疾风魔法·加尔拉! 狂风猛然灌入透明的缺口,像是将这【漏洞】撑大开来,还真就误打误撞地触发了穿地bug—— 毫无防备的陶阳忽觉得脚下一空,心脏猛然一突的瞬间就发现原本的泥沼地已经飞到了自己头上……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原本的地面变成了纸一般薄薄的一片飘到了上头,自己整个人则是浮在了没有边界的虚空。 “这……这是怎么回事?!”近卫佑希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到了,“是那野猴子做了什么吗?怎么连我们也……?!” “这就是千寻说的‘漏洞’吗……”甄矜祈心里不安,“接下来……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吉行义之咽了口唾沫——他学生时代也是玩过不少游戏的,对于触发钻地bug这种事情并不陌生。 “有些游戏触发了bug并不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操控游戏角色在地底下走来走去也就图个新鲜,厌了的话只要重新登录一下就好了,可是也有最坏的情况……”他说着说着脸色都黑了,“那就是游戏角色瞬间死亡……而这游戏角色就是指我们的话?诶诶诶……各位,现在的情况好像有点糟……” 刚刚潜入泥沼里的阴影怪物和影特战队众人一样,也出现在地底bug的空间里,不过却跟被施加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 突然,“砰”的一声炸响,像是手枪开枪一样的声音从耳边炸起,着实将所有人都吓得顿时失语。 而伴随着这一声的震响,连同着他们视野所及的一切,包括那超大只的阴影怪物,都“粉碎”成无数细小的方块碎片。 人的五感在这一瞬间几乎完全停摆,除了眼睛还能看到全黑的布景和飘散四溢的小方块,他们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所有感知:失去了方向感,甚至是丧失了存在感——那种仿佛坠入失重异境的怪异感觉难以言喻。 然后,陶阳的眼前亮起了强光。随着流溢四散的光芒扩散,一处街景的轮廓逐渐显现出来。 然而展现在他眼前的街景模样却并不清晰,像是做了一大半却没能全部做完的电子游戏半成品,充满了瑕疵和漏洞。 硬要形容的话…… 很像是他以前接触过的一款名为《我的世界》游戏里的像素风——所有的风景和人物,都是由无数块细小的拼色方块构成的。 那自己呢?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竟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史蒂夫”——虽然不至于变成三等身的方块人,但他的身体同样变成了像素方块的构造! “这什么玩意儿啊?!”他忍不住惊叫一声,然后下意识地去寻找伙伴们的身影。 可是左看看右看看,并没有见到熟悉之人的影子,反而发现了位于不远处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很奇怪,他们做着双手侧平举的动作,膝盖齐根没入地下,好似两个被插进地里的稻草人;而他们的头部如同被某种球形工具剜去了一大半,脸上只剩下漆黑的球形凹面,看着有些瘆人。 当陶阳靠近的时候,他们甚至还朝陶阳搭话! 『孨蒉褜锕,讋孋拫暐蚬蚮,潕鍅芜餂謺阄葽騋忇!』 『蕠輠禙棳宔旳檴,僦囬鶣枨蚃捰亹鬭抰。』 这两个“稻草人”说的根本不像是人话,陶阳却能莫名听明白他们在表达的意思——是某个危险的存在把他们变成这样子的! “危险的存在”是什么? 心里刚冒出这个疑问,身后的动静很快就给了陶阳答案。他回头看去,却见是个怪物朝自己冲了过来! 因为像素风的关系,怪物的模样并不是特别清晰:上身像是挂着深绿色的水草,露出一对圆滚滚的血眸,下身则像是野兽一样粗壮的狼足,还长着尖锐的利爪——总之一眼就能辨认出绝非善类! 遇到危险,陶阳的应对当然是第一时间召唤人格面具:“太之初一!” 然而意识之火并没有燃起,人格面具更是没有显现。发现自己在这个奇异的像素世界召唤不出人格面具的下一秒,陶阳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转身就跑! “草!这下好了,连人格面具都用不了了!”他骂骂咧咧的:这次的守门人未免太超格了?! 原本的鳄鱼形态近乎无敌就不说了,自以为发现了漏洞进到了玛格丽特占卜预言的“另一处战场”……好了嘛!连战斗能力都被剥夺了! 到底要怎样击败守门人? ——现在陶阳没心思琢磨这件事了,现在一心一意地只想着怎么从追着自己的怪物手下保命。 在像素风格的街道上跑呀跑的,他很快就发现这地方好像有些熟悉,心里不由得泛起古怪—— 这里难道是……中央商店街吗?! 虽然心里疑惑,但他也没想太多,只是埋头跑着,不久后便遇到了在街道上来往的人群。 这些人依旧是脸型样貌模糊的像素人,不过还是能判断出这些人有男女老幼,和之前那两个“稻草人”一样应该都不是人类,而是某种认知存在。 既然不是真人的话,陶阳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直接往人群里冲——怪物要是冲过来的话,这些像素人应该能为自己争取些时间。 而他的判断并没有错,怪物如虎扑食般跃进了像素人之中,高声咆哮过后扬起了自己的粗壮手臂,对着其中一个像素人猛地一挥! “啪”的一声,像素人的半边身子被直接砸烂,碎开的小方块哗啦啦地流了一地。 而那个像素人的躯体突然一顿,然后像是电子游戏里网络延迟而卡顿了一样闪现进了地里,变成新的“稻草人”。 其他被怪物攻击的像素人,要么被镶进了道旁的墙壁里,要么飞到天上卡在了半空……那场面整得跟个bug大杂烩一般。 陶阳只是回头看了两眼,又继续逃跑——虽然这样很憋屈,但形势比人强,只能先逃到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了。 可他边跑边回头的时候没注意前边的路况,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像素人撞上了! “我靠!”他一个趔趄,跌向了道路旁的墙壁里,然后整个人穿透墙壁进到了里边去! 一屁股跌坐在漆黑的空间里,一只脚还插在墙壁里呢,陶阳望着另一边区块化的像素街景,愣了愣神后有些哭笑不得:“居然还穿模了吗!” 这地方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他本能感觉到比起在像素风的街道里躲避怪物的追杀,穿模进来后的这个完全漆黑一片的神秘空间,才是他真正应该去探索的地方。 “嗯?那里有个红点?”陶阳在漆黑无边的空间里有了新发现,“那里说不定就是突破口……很好,趁着那个怪物没有追来之前,先去看看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打定了主意,他便朝着红色光点的位置跑。不多时来到了红点的近前,他惊然发现——所谓的红色光点居然是…… 幼年的漥谷朋美! 陶阳能认得出那是漥谷朋美小时候的样子,虽然那也同样是一副像素人的形象,但多多少少还是能从外边认得出是漥谷朋美本人。 只见漥谷朋美蜷缩着身子并漂浮在半空,像素方块的身体坑坑洼洼,看着有些凄惨;其身体外沾染着一层不详的红光,怀里又抱着一本书,两眼无神地喃喃自语:『爸爸……妈妈……我好难过啊……好想你们……』 看到了漥谷朋美如此软弱的一面,陶阳并非铁石心肠,自然忍不住心生触动—— 十年前的漥谷朋美只是个还在上小学的女孩,被卷进杀人事件中家破人亡,即使到了新地方也没能重新生活,一直生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无法解脱…… 正当他不免心生同情的时候,异变突生! 只见包裹在漥谷朋美体外的红光突然暴涨并化作实质,光影里露出了成年市山丽疯狂狰狞的面孔:『这种屎一样的现实,终究是虚假的伪物。那么就不必要被道德和法律束缚,尽情地做我想做的事情……把所有的一切都毁灭掉、把那些看不顺眼的家伙都杀掉好了!』 光影实体化为红色的人形,在陶阳措手不及之际掐住了他的脖子! “咕……!”陶阳想要挣脱,然而不管他如何使劲儿,红色人形都仿佛铜皮铁骨,丝毫不为所动,死死地将他勒住。 紧接着,红色的光影里转为印照出了野村三郎的面孔,连声音也跟着变了:『为、什么……我会被、被大家……这么对待?一定是、是因为……都是假的!真正世界里的我……是幸福的……』 下一秒又变化成了石田警官的样子:『什么家规、校规、还有狗屁不通的法律,包括所谓的人情世故和上下尊卑,全都烦死人了!』 再然后是河崎孝一郎的狂笑:『再也没有任何束缚的感觉真的太美妙了!我可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反正世间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就算是弑母之罪,也肯定不是真的!?』 到了最后,所有的疯狂整合成了个体的阴影,对着陶阳大笑着说道:『愚蠢的家伙!自己选择来到这里,是你最大的败笔!这是我们所认知的小世界,由我们进行主导,我们在这里可以【无法无天】、【横行无忌】!没有人能够与我们抗衡!』 陶阳听了,顿时理解了此身所处的这个异空间的本质—— 无论是seix还是全幸会,他们都认为人类居住的是一个人为模拟的、根据程序构建的虚拟世界。而异端分子更是将现实当成了可以肆意妄为的虚拟游戏,作为其中一员的市山丽的认知便生成了这个像素风的异空间。 不过,从红色人形转化成的阴影口中的“我们”可知,这个异空间的构成或许还混杂着三郎、石田、河崎等一众异端分子的认知。 而异端分子们的狂想,在这个异空间里成为了【铁则】,于是便有了刚才怪物在街上肆意猎杀像素人的场景。 『世界是虚假的,不存在所谓的现实。既然是人为创造的虚拟程序,那就自然可以被随意篡改和操控!而在这一方小世界里,这个权利就掌握在我们手上!』阴影怪物猖狂大笑着,『换句话说……我们在这里就是无敌的!而你只是一只弱小到随便一捏就可以捏死的臭虫——我们就是这么【设定】的啊!』 『觉得很不甘吗?哈哈!有本事你就更改这个世界的设定啊?要是你能做得到的话!』 “我……”探望憋红了脸,饶是他再顽强,被掐着脖子这么久也快要窒息,连神志都渐渐变得不清楚了。 意识混沌中,阴影所说的“人为创造”、“随意篡改”、“更改设定”等词语,莫名清晰地传入了脑中。 在这个充满漏洞的虚拟空间,以市山丽为首的异端分子们扭曲的认知主导着这里的运行法则,甚至能让陶阳这样的人格面具操控者无力化…… 想要与之抗衡,必须以更为强大的认知能力将异空间的法则扭转。 那样的事情,自己能做到吗? 在陷入昏迷之前,陶阳靠着骨子里的倔强强行提起一股心气—— 就做给你看看罢! 虽说是没由来的自信心,但随着这一瞬间高昂而起斗志,仿若福至心灵一般,使得他在无意识间念出了一个词: “虚饰的……权能……!” 话音刚落,仿佛有股无形的气压,一下子降临到这个由守门人的深层认知生成的异空间。 与此同时,从陶阳的手指指尖开始,像素风的伪饰缓缓褪去,他也从“史蒂夫”变回了真人的形象,这也意味着他摆脱了这个异空间施加于自身的影响。 『你……?!』红色人形阴影即使没有明确的面孔,但从声音里的情绪也能听出它此刻有多么震惊,『你是怎么做到的?!』 然而下一秒,先前陶阳为了抵抗而搭在它手臂上的手掌微微一用力,它的整只手臂就如同脆弱的琉璃一般尽数粉碎。 陶阳终于脱开了禁锢,得以呼吸一大口新鲜的空间,不过一时间没能缓过来,跪倒在地上喘气咳嗽。 人形阴影陷入极度的震惊之中,甚至没有马上攻击陶阳。过了好一会儿,陶阳终于缓过气来,看着人形阴影哂笑一声:“你让我这么做,我不就如你所愿了吗?” 人形阴影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不过说实话,连陶阳自己都觉得糊里糊涂的: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自己做了什么? “虚饰的权能”是什么鬼? 这个词好像从塔维尔口中听说过! 为什么自己会在无意识中念出这个词? 甚至真的发挥出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但又切实产生了作用的神秘能力! 就好像自己原本就应该知道、原本就掌握着这股力量! 这又是为什么!? ——霎时间,纷乱的念头在脑海中不断闪过,陶阳对“自我”感到了陌生,甚至觉得是一种【未知的恐怖】,那么其【真名】又是为何? 他似乎能与甄矜祈感同身受了:真正的那个“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是现在的我能接受的真相吗? 第121章 虚饰之力 冷不防的破风声打断了陶阳的思考,重新发挥作用的【超直感】带来的提前预警和瞬时危机感让他本能地做出了迅速的反应。 一个向后翻滚避开了人形阴影的攻击,随即陶阳高声呼唤道:“太之初一!” 紫色的意识之火冲天而起,人格面具终于被顺利地召唤了出来。 念动魔法·赛欧! 念力的挤压作用让人形阴影动弹不得,太之初一趁机飞身上前,一拳打出——金刚发破! “乒乓”碎响,人形阴影的面具连通身躯都被轻松击碎! 陶阳见状,还不忘嗤笑一声:“好一个‘无敌’啊!” 人形阴影全身破碎之后,又化作飞灰渐渐消散于空气中,只剩下充满不可思议的声音在这个异空间中回响:『这不可能……为什么你会……篡改了这里的运行法则?你到底是谁?』 陶阳听了脸色不由得一沉:是啊……自己到底是谁呢?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在人形阴影完全溃败消失后,再度看向了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幼年漥谷朋美形象的残破像素人。 他隐隐猜到了:刚刚由众多人相融合形成的红色人形阴影,大抵代表了市山丽异端思想中生出的残忍心性,而眼前这个看上去弱小无助的年幼孩童,才是其被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软弱一面。 “想见到爸爸妈妈吗……”陶阳想起了幼年朋美刚刚说过的话,不禁一叹,“你真正想的,并不是报复,而只是想要回到自己的家。” 似乎是听到了陶阳的话,幼年朋美抬起头看了过来,木然的语气中充满了祈盼:『帮帮我……』 这么一声祈愿,听得陶阳莫名有些心潮激荡,一股“想要帮她达成愿望”的冲动油然而生:“嗯……我来帮你!” 他一个甩手,【虚饰的权能】发动—— 这片漆黑无边的异空间于顷刻间亮了起来,以他脚下所立之处为中心,逐渐显化出一处民居内部的景象。 ——那是陶阳通过记忆门扉所见到过的漥谷家的客厅。 佝着身子漂浮在半空的漥谷朋美褪去了像素人的画风、变回了正常人的外貌,似乎也因此取回了神智,明亮的眸子看向了一旁厨房里忙活家务的妈妈。 下一秒,从家里的玄关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回来了!” 漥谷朋美看了过去,只见从大门走进来的,赫然是她的爸爸——漥谷清一! 另一边…… 在能力发动的瞬间,也是陶阳所不知的他处,各方反应各不相同—— 某个人的梦世界里,阴影陶阳睁开了双眼,眼神里闪过一丝恼怒。 『那家伙……果然还是用上了那力量吗?居然还随随便便应下了别人的【愿望】!』他语气恨恨,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 他的心口处,有一块碎片亮起光芒——这是从紫苑学园的【门】里回收的圣杯碎片,被保管在他这里。 此时此刻,圣杯碎片的光芒肉眼可见地变得黯淡,阴影陶阳的脸色也愈发阴沉。 『这是我的……是我的!明明只要乖乖帮我回收圣杯碎片就是了!』他骂骂咧咧的,哪里还有之前对陶阳说“我是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的”的亲切? …… 陶阳的梦世界·【庭园】,坐在大树下的茶室内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的塔维尔,忽有所觉地挑眉看向了室外,面上不由得露出喜色:『噢……原来是这么早就觉醒了权能啊?』 『唔……要说是完整的觉醒也不太对,还用上了一部分圣杯碎片的力量才能成功发动的。』他忽然想明白了某些关键,又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而且刚好是在那样一个被守门人认知为充满【漏洞】的异空间,而且本身就是个限制不完全的地方,这才钻了空子碰巧用出了权能。换作外面近乎真实的虚假现实里,他的力量微弱到最多是抽奖抽到旅游券的程度。』 最后感慨一声:『他的培育权能之路,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 天鹅绒房间内,向来沉稳冷静的伊戈尔猛然睁开了双眼,当即注意到了发生在陶阳身上的事,可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忧色。 注意到伊戈尔表情反应的赫默莎停下摆弄自己的平板电脑,从容不迫地说道:“伊戈尔,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直呼伊戈尔的名字,还翘起了二郎腿,又说:“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你收留我待在这里,我扮演你的助手的同时,也会保护这里不被充斥于现实的虚假所侵蚀。” 她说的是那么地理所当然,谈笑自如中透着一股绝对的自信:“所以放心,只要有我在,你和这里不至于像之前那样,被区区亚尔什么达玩意儿的伪神窃据。那个叫陶阳的,就更不可能做到!” “呵呵呵……”伊戈尔淡然一笑,“那还真是帮上大忙了。” 然而赫默莎很快又泄了气:“也就仅限于此罢了……这里即是庇护所,对我而言也是牢狱。” 她望向了窗外的浓雾,深思自语:“我不能从这里出去,否则的话……” …… 领域内的某间安全屋里,玛格丽特正在占卜,她翻开一张牌,当即就变了脸色:“这个是……” 伊丽莎白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即明白了发生在陶阳身上的事,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啊……终于……” 她瞥了旁边的玛格丽特一眼,又笑了:“别露出这么吓人的表情来嘛,姐姐大人,这还只是刚开始呢。我们离开主人身边,不仅是为了各自重要的人,还为了开辟新的可能性不是吗?所以才会以我们各自的方式,为陶阳大人提供协助啊。” 玛格丽特缓缓舒一口气:“放心,伊丽莎白,我不是那种会随便改变主意的人。” 伊丽莎白打了个响指:“如果你还是担心,要不这样好了……把其他人都叫来帮忙!” “其他人?我们可怜的妹妹拉雯妲已经遇难,就只剩下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迪奥多了。”玛格丽特白了伊丽莎白一眼,“估计他现在正喜滋滋地跟在他那位【公主殿下】的屁股后面献殷勤呢,把我们做姐姐的都忘了,真是不像话!” “哼~那位【公主殿下】啊……真是不公平。”伊丽莎白轻哼一声,意有所指,“我之前买的大豆粉还剩一些,改天做些用于送礼的料理,登门拜访一下好了。” …… 领域深处,守门人深层意识的异空间内,漥谷一家迎来了重逢之时。 “朋美。”漥谷清一半蹲下来,和女儿平视对话,“抱歉呐,没能实现和你一起去游乐园玩的约定。” 这时候,漥谷夫人也从厨房走出来,往桌子上放了一盘切块的哈密瓜,还插上了签子。 “妈妈也要和你说声对不起。”漥谷夫人满脸愧疚,“丢下你一个人……我是个不合格的妈妈。” 而幼年的漥谷朋美怀里抱着书本,已经泪流满面。 她没有接过话,而是转过身,对陶阳骂道:“你个混蛋!这可真是……恶劣至极的幻影!” 嘴上这么说,她却越哭越厉害了:“可是……为什么你会知道?” “为什么你会知道爸爸一说起重要事情的时候,会半蹲下来面对着我?为什么你会知道妈妈每次跟我道歉的时候,会特意买我最喜欢的哈密瓜还切好装盘子里给我吃?” “难道你想说已经在现实里死去却偏偏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是真人吗?!” “明明是要糊弄我,为什么不制造出那个事件不曾发生过的幻境,让我一无所知地沉醉其中无可自拔?这样你不就达成目的了吗!?” 陶阳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怎么回事,只是想着让你和你的爸爸妈妈再见一面,就变成这样子了。他们两位并不是我刻意制造出来的假人,而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借由【虚饰权能】具现化出来的。” “而且,我不想用甜美的幻境欺骗你。”他摇了摇头,“我见过被虚假现实扭曲的人,并不想成为扭曲的制造者。” 为了证实陶阳的话,漥谷清一急忙忙地又说:“朋美!虽然我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认为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我……应该不是假人哦!” 说着他还苦笑着挠挠头:“真是奇怪啊……最后只记得自己上了绞刑架,接下来应该去三途川之类的地方。可是感觉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后就来到了这里……” 他还叹了口气,看向女儿的眼神里既心疼又无奈:“而且脑子里一下子接收到了大量的情报,知道了你离开我们后遇到的事,以及你现在在做的事……” 漥谷夫人情绪难以自抑,扑倒了漥谷朋美的身上嚎啕大哭:“朋美!我的朋美啊!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太自私了!只是觉得自己快被压垮了,就想一死了之求得解脱,却完全丢下了你……我是个糟糕的母亲!不配为母亲啊!要是我能坚持着陪伴你身边,你也不至于走上歧路呐!” 漥谷朋美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完全软化,再也控制不住地和双亲相拥而泣。 陶阳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看着漥谷一家说着思念的话。 与死去父母的重逢,述说这么多年来的孤独与痛苦,让漥谷朋美结开了心结,也放下了许多事。 然后,她转过身,有些好奇地打量起陶阳来,并说道:“就算你在我的领域里对我的过去有了一定的了解,也不可能连我父母的性格、说话的语癖、动作上的习惯等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像这样和爸爸妈妈面对面、和他们说说话,我就能够肯定……他们是我真正的父母,是真的回来了。” 她的眼神都在发亮:“连死者都能唤回……难道说你就是模拟出我们生活的这个虚拟世界的神吗?不然又是怎么做到这种事的?” 陶阳连连摇头:“不不不……我才不是那种……!” 顿了顿,他也不能很肯定地说出答案来,只能报以苦笑:“不是说过了吗?是莫名其妙就变成这样子的,连我自己都搞不懂怎么回事呢。” “是么?那算了!”她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将怀里一直抱着的书交给了陶阳,“这个给你,我已经不需要这个了!” 陶阳接过了那本书,封面是“adruple-x”的图案,似乎是seix出版的模拟理论相关的研究书籍,上面还标注了作者和译者的名字。 这算什么?象征着市山丽执念的由来?又或者是她扭曲欲望的源头? 陶阳无法肯定,只是又扫了书封面一眼——作者是名老外,译者名为“若林博己”。 随后,四个“x”突然光芒大作,一下子遮蔽了陶阳全部的视野。 最后的最后,她听见幼年的漥谷朋美对他说:“谢谢你……” …… 回神,陶阳发现自己重新站在了泥沼地上…… 说是泥沼地已经不正确了,这里的一切黑暗和污秽都被净化一空:碧空如洗、春和景明之下,是一望无际的海平面,水平如镜。 影特战队众人就站在水面上。 “呜哇哇……?发生什么事了?啊咧?这又是什么地方?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吉行义之炸呼呼的,还有些蒙圈儿,“我记得……我们掉进了地底bug里,然后都坠落下去……” “不……我最后的记忆倒是停留在一个很奇怪的、像是怀旧游戏里的地方……”别府千寻满脸古怪地接上话。 “各位!”陶阳跑近来,“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进入像素化的异空间的时候和伙伴们分开,他还很担心呢。 近卫佑希看到陶阳的时候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变得警觉起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守门人呢?” “在那里!”甄矜祈对着不远处一指。 众人朝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赫然看见了阴影市山丽的身影! 而且只有陶阳发现——此时再见市山丽的阴影的时候,对方的气质神情里已然没有了先前的盛气凌人与狡诈凶狠,相反脸上被豁达的平静所填满。 『放心,我已经没有了和你们交手的打算。』阴影市山丽说着微微低下头表示顺服,『这一次,是我输了。』 “嗯嗯?怎么突然间就认输了?!”吉行义之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他还刚准备召唤人格面具呢! 除了陶阳外,其他人都对守门人突然的变化百思不得其解。 『我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深陷绝望,亦被负面的重压压得喘不过气来,最后将seix提出的‘模拟世界’的构想当成了救命稻草。』阴影市山丽说道,『沉迷于‘世界是虚构的’幻想,好似那样连自己所经历的痛苦也不再是真实,就这样换取自我安慰。然后又被全幸会的‘潜心入世’所吸引,试图让自己获得心灵上的平静……可那终究只是徒劳。』 『因为我一直无法对爸爸和妈妈的死感到释怀,心里压抑着仇恨的火花。直到回到更名为‘平见坂’的土地上、看到那些用我们家的牺牲换来的和谐美好,终于使我内心的仇恨之火爆发开来,亦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于是决定谋划新一轮的连环杀人事件吗…… ——陶阳默默一叹。 『我要要发泄……我决心复仇!』阴影市山丽说,『可是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成功,便利用威逼利诱的手段,加上【奇门随者】的主张蛊惑三郎他们成为我的同伙。』 吉行义之一听“奇门随者”这个名字,脸色一下子变得不自然起来。 不过其他人都疑惑所谓的“奇门随者的主张”,并没有注意到他表情上的异样。 『奇门随者,据说狂热地崇拜着一种存在于时间夹缝中不为常人所知的奇异之【门】。』阴影市山丽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并不知道她自己就是和【门】有关系的守门人。 她又说:『全幸会是seix的分支组织,而奇门随者便算是全幸会的分支,其领导者曾是全幸会的元老之一,也是seix的前成员。或许用全幸会说的‘异端分子’来称呼,你们会更加熟悉。』 众人恍然,而陶阳则觉得有些头大:seix、全幸会、奇门随者……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组织啊! 『不过……我的复仇也就到此为止了。杀死了最令我憎恶的那四个人,我已经没必要再举起屠刀了。』阴影市山丽轻轻皱起眉头,『因为我感觉到爸爸和妈妈还活在我心中,即使是现在,他们也还陪伴在我身边,看着我做出选择。』 『我不想让他们失望,也不想再让他们伤心。所以……一切都到此为止。』她忽然笑了,那是放下了一切的笑容,『我会回到现实中的我那里去,然后去警察署自首,接受我应得的审判。』 说着,她的身上散发出阵阵白光,身体也渐渐变得透明。 『这个世界是人为构造的虚拟世界。』她最后看向了陶阳,『现在的我真正确信了这件事。』 『若是有机会……愿我们一家能在你创造的现实里,幸福地生活下去……』 第122章 再次穿越 阴影市山丽消失了,回到了现实中的本人身上去。而随着守门人的离开,领域也进入了崩溃倒计时。 影特战队全员在勉强还能称之为“路”的地方奋力狂奔,几乎个个展露出了优良的运动能力—— 陶阳不仅有过格斗训练经历还有锻炼癖,别府千寻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好歹堪称十项全能,近卫佑希身为模范型学生会长更是文武两道,而吉行义之也疑似前体育选手…… “所以……只有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是!”甄矜一祈边丧尸跑一边大口喘气,“真是抱歉呐!拖了全队的后腿!” “你在跟谁说话啊!”陶阳召唤出太之初一直接把甄矜祈捞起来,“还差一点!就快到了!” 他说的“快到了”,指的是伊丽莎白的【传送电梯】。 而和外边火急火燎的影特战队相比,伊丽莎白在电梯内举止娴雅地按下了开门键,优雅得甚至显得有些矫揉造作。 电梯门刚打开一人可进的门缝,影特战队众人便急不可耐地夺门而入,杂乱的脚步声踩得电梯地板嘭嘭重响。 伊丽莎白大体是故意的,还笑眯眯、慢悠悠地问:“请问是要去……” “快关门!”陶阳没工夫跟着这女人玩淡定,抢着按下了关门键。 最终在完全崩塌之前,影特战队有惊无险地离开了这片正走向灭亡的领域。 “叮”的一声,电梯门在【门】前的位置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出,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话、话说……每次打完领域,都要来一次与死神赛跑吗?哈、哈……”吉行义之已经累得不轻,“就不能找到些……稳妥一点的、安全一点的脱出方式?” 说着,他看向了伊丽莎白:“比如说……伊丽莎白小姐你的电梯能不能放得离我们近一点?” “很遗憾,所谓的传送电梯其实是一种认知操作,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在便利的地方操作成功。”伊丽莎白摇了摇头,随后调谑一笑,“而且在崩毁坍塌的地方逃难脱险,乃是冒险旅途中不得不细品的醍醐味,私以为还是很有保留价值的。” “那算什么醍醐味啊!”吉行义之翻着白眼吐槽。 在这之后,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不远处的【门】上。 没有了延伸而出的红圈、更没有了领域的阻拦,他们终于可以接近【门】十米的范围之内。 “有领域隔着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很宏伟了。”近卫佑希发出了感慨,“靠近后再一看,不得不说真是了不得的庞然大物啊。” “所以才会有人崇拜这玩意儿?”别府千寻指的是阴影市山丽透露的【奇门随者】这个神秘组织,这里面的成员似乎还是些将现实当做可以任意妄为的虚拟游戏的危险人物。 而一说起阴影市山丽,就有一个令她很在意的问题。 “话说刚刚市山的阴影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她对陶阳问道,“在我们大家都掉落bug底下后,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这个……”陶阳有些犹豫。 要不要全部说出来呢? 可是要怎么解释【虚饰权能】的事情? 他拥有的这个力量,很难让人不跟现在发生的【虚假现实】联想起来。 那么自己会被当成异类,甚至被伙伴们防备吗? ——许多的想法只在一瞬间,陶阳的心里不由得对所设想的结果产生担忧和恐惧,而本能地想要逃避开来。 所谓人趋利避害的本能,大抵就是如此。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陶阳一边开口,一边琢磨要说些什么合适。 伙伴们又不是傻子,并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于是陶阳将进入像素异空间后的事情和伙伴们说了一遍,还有遇上红色人形阴影的事。然后确认了伙伴们的记忆基本断在了异空间中,应该都是被狼模样的像素怪物追上给出局了,只有陶阳在机缘巧合下的穿模找到了幼年的漥谷朋美的像素人。 “世界是虚假的,不存在所谓的现实。既然是人为创造的虚拟程序,那就自然可以被随意篡改和操控……那个阴影是这么说的。”陶阳说,“那个像是怀旧像素游戏一样的异空间,大概也是基于这样的认知被创造出来的,所以是能够靠认知进行改变的。” 反正大家都不知道那片漆黑空间里发生了什么,他索性隐瞒了部分真实,只说一半真话。 “好不容易召唤出人格面具打败了那个阴影,然后幼年的漥谷朋美对家人怀着深深的执念而念念有词……毕竟确实是个可怜人,我就想着能帮她实现愿望就好了,没想到真就变出了他们一家团聚的场面。”他最后说道。 近卫佑希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会变成那样子,是因为像阴影说的……那个空间本来就是能够被认知改变的吗?唔……这样也不是不能解释得通……” 这时候,旁边一直笑吟吟旁观的伊丽莎白插话道:“或许……和陶阳大人持有的圣杯碎片也有关系呢。” “嗯?圣杯碎片?”别府千寻虽然是反问的,但神情里已透出恍然之色。 “圣杯,被称为能够实现人们愿望的圣物。虽然实际并不是理想中的万能之物,但它本来的职能是【吸收和反应人心】,从某种程度上说确实是可以实现人们愿望的。”伊丽莎白解释道,“本来我的打算,就是协助陶阳大人尽可能多地回收圣杯碎片,并实现我想要救回某个重要之人的愿望。想来陶阳大人也是在无意识之中,实现了那位朋美小姐的愿望。” 看其他人的样子,显然已经被伊丽莎白的这番说辞给说服了。 “卧槽!那未免也太厉害了?怪不得市山丽的阴影说什么‘在你创造的现实里’……原来是指这么回事啊!”吉行义之一拍手,“刚好碰上了一个能被认知改变的异空间,那确实就像是能改变事相的神明大人一样了!” “能够实现愿望的陶阳!”甄矜祈则是两眼发光充满了期待,拉住陶阳的单衣袖子摇了两下,“你也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陶阳被整得哭笑不得:“别随随便便对我许愿啊!” 他还不着痕迹地瞥了伊丽莎白一眼:这女人……刚刚是在给他打掩护吗? 伊丽莎白跟敏锐地察觉到了陶阳的视线,对着陶阳微微一笑。 也多亏了伊丽莎白的一番说明,刚刚的事情好歹是揭过去了,陶阳也暂时放下心来。 只不过对于向伙伴们隐瞒了事实的事,陶阳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可对此也只能安慰自己“是人都会有些不愿意公开的秘密”,想着至少等了解更多关于【虚饰权能】的情报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大家说一说。 “哼~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实现愿望的圣杯啊……总之就目前来说,回收圣杯碎片还是很有必要的。”别府千寻眼的目光落在了【门】上边,“那么这个【门】里边的碎片,也得回收过来才行呢。” 近卫佑希来到了【门】前,对着门板拍了又拍,可整扇大门纹丝不动,对她的接触并没有丝毫的反应。 “果然……我们触碰【门】的时候并不会发生穿越。”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为什么只有陶阳可以呢?” “在解明这问题之前,还得先搞清楚为什么只有在陶阳的带领下才能够在领域里自由行动。”吉行义之笑嘻嘻地接道,“毕竟这里本来可是被称为‘禁区’的地方,一般人格面具操控者进来是会受到极大限制的。” 明明是说跟自己有关的事,陶阳却异常的沉默——对于“自我”的疑惑,也因此而加深了。 “可能陶阳和【门】有什么关系,虽然他本人看上去对此也一无所知……包括我的来历也是、虚假现实也是,太多搞不明白的事情了。”甄矜祈叹了口气,“总之先解决眼前的事情,把圣杯碎片回收了!” 一说起这个别府千寻就来了精神:“leader,你一碰到【门】的话,就会穿越到跟回忆关联的年代,对?我也想穿越试一试呢!” 她兴奋的摩拳擦掌:“要不……在你碰到【门】之前,我抓着你衣服,看看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那你就试试看呗。”陶阳无所谓地耸耸肩。 正准备开始穿越之旅,近卫佑希反而又担心起来了:“不会有什么问题?万一陶阳你……” “按照上次的经验,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陶阳回道,“我应该会在那个时代逗留一段时间,但对于你们来说,我只是消失了一下子、又重新出现罢了。” “回到过去的时代,不可避免地会改变历史……嘛,现在不是在意这种问题的时候了。”别府千寻嘟囔了一句,还不忘抓着陶阳后背的衣服,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 “我是不是该贴得近一点?像这样……”她另一只手搭在了陶阳的肩膀上,半抬起一只腿像是要跨上去。 “你干脆抱着陶阳的身体贴贴得了!”吉行义之大笑道。 看着别府千寻这离谱的女人还真打算付诸实际,陶阳回以一个充满警告和杀意的眼神:“腿都给你打断!” 最后,陶阳对着眼前的【门】,心里做好了去往陌生时代的准备,伸出了手摸到了门板上。 熟悉的光芒大作,熟悉的牵引之力,陶阳被从【门】上炸裂的耀眼金光所吞噬…… …… 苍翠绿色和灰壁大楼印入眼帘,陶阳知道自己在视野笼罩着霞光与身体感知的短暂缺失中完成了“穿越”。 左右打量了下周围,这里和他在2021年见到过的八十神高中没太大的不同,只是比起未来做了部分翻新的建筑,穿越来的这个时代里显得比较古旧。 虽然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年代,但根据圣杯碎片被回忆之地吸引的设定,肯定是过去某一年的平见坂町。 陶阳回头看了一眼,果然不见别府千寻的身影,只有他一个人穿越过来了。 “只有我能穿越的【门】……到底是因为什么?我到底有哪里特殊?”陶阳又为“自我”的问题而感到苦恼。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搞明白现在是哪年哪月。”他摇了摇头,又抬眼看了看身前不远立着的三层楼建筑。 “这是八十神高中的教学楼……这座小镇上唯一的高中,也是当地人格面具操控者的‘回忆之地’吗……”他微微皱眉,“唔,和那些人格面具操控者不熟,就先不管了……来这里一是找到圣杯碎片、二是最好发现一些关于x的线索,不过更优先项是悄悄离开这里……” 有了第一次穿越到秀尽学园的经验,他可不想再被人当作可疑分子了。 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你是谁?” 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听得陶阳不由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转过身看去——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个身穿蓝色西装外套、下着浅蓝格纹长裤、头顶蓝色短舌帽的…… 小个子少年? 陶阳觉得有些疑惑,又细细打量了小个子少年几眼,总觉得这人身上有哪里违和。 而小个子少年也同样紧紧盯着陶阳,却似乎没有察觉到陶阳的怪异视线。 他外表下的淡然与平静,依旧无法掩饰双眼中的惊奇之色,嘴角更是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说道:“想着时间还早就先在附近逛逛,没想到竟然能撞见这么奇幻的一幕……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对方的一句话,就让陶阳瞬间警觉:糟了!难道被对方看到了…… 正如他猜想中的那般——下一秒,小个子少年像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上前几步直接扯住陶阳的衣袖,大声说:“别想隐瞒!我……我都看到了!地面突然卷起了风旋、还闪过一道道电流似的亮光,然后你就出现了……就像是《终○者》t-800从未来穿越来的时候一样!” “你……是时空旅行者?!” 第123章 八十稻羽 失策了……不,应该算不上失策,只是运气非常不好。 没想到刚刚穿越来的地方,附近恰好就有人盯着,将他穿越来的过程从头到尾都看了个一清二楚。 正常人看到如此不可思议之现象,不说吓得丢魂丧胆、惊慌失措,也会看得震惊莫名、目怔口呆的。 可是陶阳眼前的这个小个子少年,非但了无惧色,相反还一副欢喜雀跃的模样? 而且听对方说什么“终○者t-800”、“时空旅行者”之类,该不会是科幻爱好者? 陶阳心里直犯嘀咕,见小个子少年跟发现惊喜玩具似地抓着自己不放,本想挣脱来着。不成想对方在情绪激动下的力气居然还不小,甚至还抓着他的袖子,像是抑制不住求知欲一般的又进一步贴了上来。 他一个正常男人,当然反感另一个男人挨自己那么近了,有些恼怒地准备推开对方,可随即扑鼻而来的清香令他不禁有些失了神:这家伙……身上的香味怎么跟女生一样怪好闻的? 随即又见小个子少年一双灰蓝的眸子闪烁着亮晶晶一般的光芒,显然对穿越而来的陶阳充满了好奇,下一秒便语出惊人: “t-800……居然还穿着衣服?” 听听,这是人话吗? 真像老施穿越那样不穿衣服出现在曰本高中校园,就等着登上新闻头条然后一举成名,等未来的自己来留学入境陷入难堪的境地! 话又说回来,这个小个子少年知道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这下子就变得有些麻烦了。 不过好在,对方似乎是个科幻爱好者,而且……有些孩子气似的天真单纯?总之这点可以利用一下。 反正一时间解释不了自己是如何“瞬间移动”出现在这里的,陶阳索性大方承认:“好,没想到刚好被你撞见……没错,我是从未来穿越来的!” 小个子少年震惊:“果真如此?” 陶阳坚定地点头:“千真万确!” 小个子少年做了个深呼吸,竟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样,自言自语地念叨起来:“不对……一种物体本身全部实现从一个时空到另一个时空的粒子转移前后应该是守恒且一致的,而且一个时空的破坏必将导致多米诺骨牌效应,甚至导致时空崩坏,按理来说应该……(以下省略五百字)” 陶阳有些听不懂,但他大受震撼:“行了,反正穿越的事实已经发生了,就不必纠结那些复杂难懂的问题……咱们就此打住!” 小个子少年想想也是——他只是对这方面的话题感兴趣,又不是真研究这个的。相比起来,现在他还有个更在意的问题。 “那么你穿越来这个时代有什么目的?难道是为了执行某项特殊的任务吗?”他微微歪着脑袋问,神情真挚而单纯。 陶阳索性装上了,回答得更是一本正经:“是的,我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来的!要在过去的时代找到那个扭曲了现实的元凶……我称呼它为‘x’,必须要在事情变得无可挽回之前阻止x的恶行!” 小个子少年有些听不懂,但他大受震撼:“原来如此!”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啊。 小个子少年还想追问“x”和“x的恶行”是什么,却听陶阳问道:“对了,我想请问下……现在是几年几月几日?又是什么时间了?” 小个子少年回过神来,大概觉得从异时空穿越来的未来人问这个问题也是理所当然,于是爽快地回答道:“现在是2011年5月17日,时间是……” 一说起时间他倒是想起来了,愣了愣后看了看手表,轻声自语道:“糟了,和别人有约在先,现在已经……” 而陶阳听完则是觉得头疼:居然穿越到了十年前……现在的雨宫莲都还是小学生? 嗯?慢着、十年前?! 十年前岂不是…… 八十稻羽连环杀人事件发生的时间吗!? 他的呼吸微微加重起来。 经历了市山丽的领域,特别是看过其幼年还被称为“漥谷朋美”时的三道记忆门扉,漥谷家的悲剧不可不谓之记忆深刻。 想必任何一个有良知善意的人,都希望那样的悲剧不会发生。 而现在,陶阳似乎有这个机会,去改变漥谷家的命运。 虽然过度地干涉过去并不是好的选择,但陶阳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到明知将来事却毫无作为。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他在心里叹道。 这样的话,在过去时代的小镇里,出现自己这样一个生面孔的外乡人没头没脑地瞎晃荡,或许应该找个办法融入到这个时代里去…… 想到这里,陶阳看向了小个子少年,问道:“虽然有些唐突,但请问……我能跟你一起行动吗?” “嗯……啊?”小个子少年闻言愣了又愣,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老实说,他到现在都还很吃惊,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人所言的一切、以及其未来人的身份,甚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都一下子没了头绪。 以至于听到了陶阳的话后,他鬼使神差地回了句:“呃……好啊?” …… 八十神高中的校门口,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少年满脸焦躁不安的,看上去应该是在等人。 来来往往的学生中有部分对金发少年投以异样的目光,而金发少年则回以凶狠的眼神,吓得与他对上视线的学生赶紧别开了脸,并加快脚步离开。 金发少年冷哼一声,接着又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似乎打算维持整齐帅气的发型。 可是整了整感觉都没整好,又恼羞成怒地低声骂道:“妈的,老子究竟是在干什么啊?!” “那家伙究竟是在干什么啊?!” ——几乎相同的一句话,出自埋伏于校门附近的另一伙人。 那是两男两女,两个男生穿着八十神的制服,两个女生穿成一红一绿。明明看上去是在做偷偷摸摸的事情,偏偏后两者在穿着上导致其存在非常显眼。 “他……他整的那个发型……噗、噗哈哈哈……” “嘘!你个爆笑大魔王,不要在关键的时候戳中奇怪的笑点啊!” “要我说你也一样啦!都小点声……被发现就糟了!” “随他们去……” 这时,一伙四人赶紧噤声,因为他们盯梢的目标,与另一人接触了! 金发少年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个昨天跟他约好在这里见面的人终于出现了。 “抱歉,等很久了吗?”小个子少年走到金发少年的面前问。 金发少年莫名地紧张起来,答道:“不……我、我也才刚、刚到不久……” 小个子少年面色淡然地点点头,说:“那我们边走边说。” “喔、喔……”金发少年刚答应下来,随即瞥见小个子少年身边的另一个陌生的人影。 不知为何,他心里涌出一股不爽的感觉,按理来说明明应该是他和小个子少年两人独处的时机,怎么有个人显得那么碍眼呢? 于是他满眼防备地盯着那人问道:“话说这家伙是谁?昨天没见过啊?” 他所指的,正是跟着小个子少年一起来的陶阳。 “唔……他啊,他……”小个子少年稍稍犹豫了一下子,又很快做出了回应,“他是我的……助手。对,是助手,名字是叫……”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陶阳:“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陶阳跟自然地报出了一个名字:“佐藤伊吹。” “嗯,佐藤君。”小个子少年点点头,随即想起自己也一样还没介绍过名字呢,“对了,我是白钟直斗。” 对面的金发少年则是瞪大眼睛看着两人,准确说来,是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了名为“白钟直斗”的小个子少年:他不是你的助手吗?怎么你现在才问人家的名字? 难道现在是自我介绍的环节? 他有些被整蒙了,不自觉地指了指自己,也跟着介绍说:“我、我叫巽完二……” 陶阳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看了巽完二一眼,果然从金发少年的身上看出了未来那位彪形大汉的影子。 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啊——他暗中感慨。 之后又朝巽完二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话又说回来……好像感受到了其他人的视线…… 陶阳装作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瞥,就看见了四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虽然在放学时间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有人驻足观望按理来说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那四人投向这边的目光和脸上微妙的神情,总觉得有些可疑…… 咦?其中一个人还有点眼熟…… 那是未来平见坂警察署的里中千枝? 这时候,白钟直斗和巽完二转身就要离开、是打算去别处商讨事情。陶阳见状也顾不得什么熟人了,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白钟直斗的“助手”,便自然而然地跟在了对方身后。 至于一个少年为什么会需要助手,陶阳很快从那两人的对话中得到了解答—— “正如我昨天自我介绍的,我是一名侦探,如今正在协助八十稻羽警方调查小镇上的杀人案件。”白钟直斗对巽完二说道,“而且我也说过了,根据目前掌握的受害人关联情报,巽君你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为此,我需要从你这里了解一些事情。” 陶阳听得精神一振:八十稻羽!杀人事件!果然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事件发生的时候! 不过白钟直斗说他是侦探……侦探?十年前协助警察参与调查的侦探……好像听人说起过! 巽完二却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大致的意思是懂了,尤其是听到自己很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的时候,他很不服气地挥了挥拳头:“哈?想对我出手?那什么凶手想冲我来,看我不一拳打翻他!” 白钟直斗轻轻皱了皱眉,崇尚冷静和理性的他,其实对巽完二这种粗鲁又感情用事的类型缺乏天然好感。 他摇了摇头,说:“目前犯人的身份、作案手法不明,而且还藏身于暗处,不知道之后作案会使些什么手段,巽君你还是小心警惕些为好。” 听得这么一说,巽完二也觉得有些道理,讪然应道:“喔、喔……” “那么,关于最近发生的事,你有什么头绪吗?”白钟直斗又问,“或者说,你周围有没有什么古怪之处?” 陶阳一边听着两人的谈话,一边默默地整理情报。他必须搞清楚这个时代的情况,才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而白钟直斗跟巽完二对话了这么久,最终并没有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神情里不由得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好……我都了解了,巽君,感谢你的配合,那么今天就这样先。”白钟直斗说着,便打算分别——他可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诶……咦?这就结束了吗?”巽完二很是意外的样子,下意识地揉了揉头发——那是他放学后整了二十多分钟也没整出啥花样来的发型。 也不知他对这次的约见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期待,脸上竟是微微泛起了红晕,支支吾吾地说:“那、那……之后……之后就……” 白钟直斗没搞明白巽完二的意思:“之后?之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说完,他看到巽完二还一副脸色怪异、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觉得这个人真是奇怪,便很直率地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你……真是个怪人呢。”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怎么刺激到了巽完二,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哈?!” 紧接着,他伸手就要抓向白钟直斗的肩膀:“我、我才不……!” 下一秒,他的手腕却被另一只手稳稳抓住。 “喂喂喂,一言不合就动手,不太好?我寻思着‘怪人’也不是骂人的意思,没必要那么激动?”陶阳皱眉看向巽完二,然后又瞥了白钟直斗一眼。 这家伙还真是毫不顾忌地说“本音”啊,对着不熟悉的人好歹礼貌性地“建前”一下啊! 而巽完二感受到手腕处惊人的力道,脸色一阵变幻后猛地收回手去。 又看到陶阳如同护卫一般站在白钟直斗的身前,他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挫败的神情,随后对着白钟直斗大喊道:“刚才……对不起了!” 说完,他猛地转身就跑。 见巽完二跑远,显然被其刚才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的白钟直斗松了一口气,说:“他到底怎么……算了,无所谓了。还有……刚刚多谢了,佐藤君。” “小事一桩。”陶阳笑了笑,“你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还是要多注意安全啊。” “嗯,我……”白钟直斗刚接过话,才突然察觉到话里的意思,猛然瞪大了双眼—— “你怎么知道的?!” 第124章 给侦探的委托 白钟直斗,一个听上去帅气又有男子气概的名字。而本人一头短发加一身男装做男性的打扮,惯用的第一人称是“仆”,压低着嗓音说话很像男生的变声期,举手投足间也很像一名普通的少年。 可陶阳还是本能的觉得哪里有些违和。 直到“侦探”、“杀人事件”、“调查”之类的字眼接连冒出来后,他才想起前不久还听人说起过“十年前杀人事件有位‘侦探王子’协助过警方进行调查”这件事。 包括“侦探王子”的真身是名女生。 明明是女生还被叫做“侦探王子”,那不难猜出应该是在外表穿着上和“王子”形象相近——便是男装了罢。 一旦有了明确的认知,那么先前从白钟直斗身上感觉到的违和就有了解释和答案。 不过白钟直斗本人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是陶阳眼力超绝,只得苦笑着承认:“你……看出来了啊……” 她伸手捏着帽檐往下拉了拉,想要掩饰自己的窘态,脸颊已经微微泛红。 对于女扮男装的白钟直斗,陶阳觉得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并不认为白钟直斗的这种行为有什么古怪或不妥,要知道后世国内网络上也有不少女装大佬、男装丽人。在他看来白钟直斗的男装就只是普普通通的级别,不值得大惊小怪。 看着白钟直斗被揭破后有些尴尬的模样,他笑了笑说:“不管男装女装,只要是自己喜欢就好了,不用在意旁人的眼光。” 白钟直斗听得眼前一亮:“说的也是呢。” 可身为炎国人的陶阳不知道的是:曰本社会极其强调集体主义,习惯将个人的观点让位于集体的意识,也就是过分强调集体的团结和一致性。所以曰本社会对于群体里的多元性并不是那么宽容,甚至太过有个性就会被标签为异类遭受打压——这也是曰本霸凌发生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且现在还是2011年,不是十年后令和猛男们的大争之世。女扮男装的行为在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眼里看来,的确是相当有个性的“异类”。 白钟直斗回想起以前,周围人得知自己女生的身份,大部分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眼神里的怪异甚至是神情上的嘲弄还是能被她敏锐地察觉。 像陶阳这样自然而然地接受自己的却是少数,于是她心里不自觉地对眼前这个神秘的未来人有了几分好感。 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在她听来却没有那么讨喜了:“既然是参与警方的调查,还是杀人案件相关,就很有可能遇到危险的情况,必须得小心点才行,毕竟你始终都是个女孩子啊。” 这句“始终都是女孩子”让白钟直斗觉得有些刺耳,面色一下子冷淡下来:“哼……多谢你的关心了。” 呃……我说错话了? ——陶阳立马就发现了白钟直斗态度上的变化,便赶紧补救一下:“我的意思是……人都有各自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你是侦探擅长推理断案,那么类似安保之类的其他事情,就交给值得信任的搭档处理就好了。” 顿了顿,他对白钟直斗眨眨眼:“比如说……像我这样的?而且你刚刚也说了,我是你的助手嘛!” 看到陶阳这般“毛遂自荐”,白钟直斗将刚刚的一点点不愉快抛到了脑后,甚至忍不住发笑:“那只是对付那位巽君的说辞罢了,我可没有支付助手工资的能力。” “第一次来到这个不熟悉的时代,老实说比起工资,我更需要的是能够帮助我熟悉和融入这里的人。”陶阳决定实话实说。 他是考虑好了,反正白钟直斗目击了自己穿越来时的样子,“时空旅行者”的身份是怎么也瞒不住的,这女生看上去也不是傻傻的好糊弄的模样,那不如挑明了的说。 为了表示自身的诚恳与真挚,他直视白钟直斗的眼睛,语气认真地又道:“而我希望直斗你能帮助我。” 陶阳的诚实程度让白钟直斗有些意外,而且被一个还不熟悉的异性直呼名字,多多少少还是会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明明还叫对方“佐藤”来着。 不过这种能被人需要的感觉,说实话她并不讨厌。 “正好,关于你的事情,得好好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说到这里她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亲眼目睹一个大活人自现实中绝无可能出现的异象里穿越现身,对她的认知冲击不可谓之不剧烈。以至于她刚才还有些大脑空白的功夫、顺势就答应了陶阳的请求,带着陶阳一起进行了调查行动。 调查行动结束,大概是找回了当侦探时的状态与判断能力,令她不得不正视一个现实: 该如何对待一个未来人? 这个人的到来会不会扰乱了原本的时空?又会对现在的现实造成什么影响? 对此感到头疼的同时,白钟直斗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小激动——时空穿梭诶! 没想到科幻作品里才会有的时空旅行居然会在现实里发生、而且就在自己眼前!太酷了! 咳咳、不行……得冷静一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对,我不是小孩子了,稳重! 再换个角度想一想……自称“佐藤伊吹”的这个人,从未来而来的目的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伟光正吗?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不是居心叵测之辈? ——作为一名侦探,白钟直斗考虑的问题的无疑会更多,也不会那么简单地听信初次见面之人的一面之词。 而陶阳并不知道他面前的“侦探王子”有那么起伏不定的活跃思维,只是见白钟直斗沉思了好一会儿,随后跟他说道:“有很多事情必须先搞清楚,可是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你渴了吗?” 陶阳边点头边摸了摸肚子,不客气地说:“实不相瞒,穿越来之前刚经历一场恶战,消耗了不少体力,现在正饿得慌……包吃吗?” “呵呵……”白钟直斗轻笑一声,看着陶阳坦然地摸着肚子喊饿的样子,貌似还不客气地打算宰自己钱包一顿,可就是这份率直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对陶阳产生了些微的亲近感。 “那么走,我知道有家不错的咖啡厅,那里的甜点面包之类也蛮好吃的……你喝咖啡的?”她问。 说到这个,陶阳怀念起某人的手艺来,接道:“我挺喜欢喝布雷卫的。” 两个人走着走着,不多时就绕回了中央大道商店街附近,远远的,听到有喊打喊杀的声音。 “那是……巽完二?”陶阳疑惑地看过去,就见前不久跑开的巽完二不知为何在追杀一伙人。 那伙四个人还是之前在校门口见到过的,其中一个应该是陶阳认识的、未来平见坂警察署的刑警里中千枝年轻的时候。 几个人的大喊大叫声就算是隔得远了也能很清晰地传过来—— “……可恶,这样下去肯定会被抓住的!这里就要用那招……你去当诱饵引开他,里中!” “为什么是我啊!?” “电视里不是经常有的吗,‘这里交给我了你们先走’这样的台词!现在就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了!” “确实……!” “千枝,你别认真地考虑这种问题啊!” 前头的四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游刃有余地快速奔跑着,从陶阳和白钟直斗身前的道路上通过,巽完二也紧跟其后。 紧接着,又听到引擎的响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一名少女坐着电动车从同样的路线疾驰而过。 “久等了,我来送外卖了。”少女用平静的语气大声地说着。 “诶?!我们明明正在绝赞移动中,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合计1600円。” “好好听别人说话啊!” “抱歉,你有找零吗?” “现在付钱你是认真的吗?!” “千枝,我有100円找零喔。” “之后再说啊!” “吃完记得把碗放回去喔。” “要放到哪里去啊啊啊?!” …… 看着一群活宝的背影越来越远,而且还听到了熟悉的名字,其中一人确定是里中千枝无误了。 陶阳一脸无语地抽了抽嘴角,说:“平见……咳,八十稻羽的人们……都很有个性啊……” 白钟直斗也忍不住被逗笑了:“确实……而且这般看来,镇上关于爱家的传闻是真的啊。” “什么传闻?”陶阳奇怪地问。 “爱家的外卖任何地方都可以送到,因此广受好评。”白钟直斗回答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打电话的时候都接不通……也不知是怎样的神通才能叫到爱家的外卖。” “这倒是有趣。”陶阳听着笑了起来。 “除此之外,这个镇上还有另一个更不可思议的传闻呢。”白钟直斗迎着陶阳好奇的目光又继续说,“据说在雨天的凌晨零点整,独自一人观看未通电的电视,电视屏幕会莫名亮起,而出现在画面上的人,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对象。” “没有接电源的电视……会自己亮起来?”陶阳乍一听觉得有些新奇和不可思议,但很奇妙地感觉那并不是谣传。 然后他问:“那你验证过了吗?” “我还没那么无聊,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上面……”白钟直斗话语一顿,随即苦笑起来,“我本想这么说的,可亲眼目睹了穿越时空而来的你,又突然觉得这世上或许正上演着各种自己不知道的超现实之事。” “也就是说……这个传闻有验证的价值?”陶阳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白钟直斗轻笑着摇了摇头,接道:“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雨,有兴趣的可以自己验证看看。”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白钟直斗推荐的咖啡店。 来到角落一个较僻静的位置坐下,点好单后,白钟直斗开门见山地问道:“以防万一还是得确认一下……佐藤你说你是从未来来的,有什么证明吗?” “呃,叫我‘伊吹’就好了。”陶阳可没有曰本人那种拘谨的性格,而且比起自己随口一说的“佐藤”这个姓氏,他心里更多地认同铃井志帆给他起的“伊吹”这个名字。 然后他掏出了自己手机递给白钟直斗看,说:“这是未来的智能手机,而且这里还有……” 从手机设置打开了版本信息,上面有系统补丁安装的时间,最新记录显示着2021年。 “我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应该也就这个而已了。如果你还是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了。”他耸了耸肩。 白钟直斗皱眉思考了一会儿,最终不得不点头认可:“智能手机……是这几年新兴的新机种,不过你的手机和我见过的今年最新型比起来,机型又薄又轻巧,明显更先进得多。” 她确认了陶阳的身份正如其最初所说的那般具有真实性和相关证据,就意味着他们俩接下来的对话有了初步的信任基础。 “关于你是如何实现时空穿梭的过程和方法,我认为可以先放一放……能请先你告诉我,你从未来回到这个时代,是有什么目的吗?”白钟直斗问,她决定根据陶阳的回答,来决定接不接受对方请求帮助的需求。 “目的……其实最开始已经差不多告诉你了,那个其实并不是什么中二发言,而是确有其事。”陶阳挠挠头,然后大致说明了情况。 白钟直斗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有些兴奋:“拥有神秘且强大力量扭曲现实的‘x’,以及制造出影时间和可以穿越过去的圣杯碎片!这是多么地……!” 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咳咳”两声,收敛了激动的情绪,一本正经地又道:“未来……还真是发生了相当了不得的事情呢。” 想了想,她又问:“也就是说……未来的我,也有可能被扭曲的记忆,甚至是被替换成另一个人吗?” ——说起这个,她神情里并没有害怕和担忧,更多的是好奇和饶有兴致。 “嗯……不排除这些可能。”陶阳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这也是他毫无顾忌地向白钟直斗说明未来之事的原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不知道x在什么时间节点制造【虚假现实】,连他自己都丢失了车祸后到留学前的一大段记忆,铃井志帆要不是碰巧被圣杯破碎后的残余之力砸中估计都还会一直浑浑噩噩,那么白钟直斗应该也无法幸免。 “你想要在过去寻找x的线索,我认为可行性不太高。”白钟直斗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做出了理性的判断,“不过要说寻找那个叫圣杯碎片的东西的话,我应该是能帮上忙的。按照你所说的那东西的危险性,确实有必要列为高优先度。” “只不过……你要怎么找到那个叫圣杯碎片的东西呢?”她问。 陶阳想起之前的圣杯碎片是隐藏在了鸭志田的殿堂里,这一次大概也是藏在某个非现实的空间里? 于是他回道:“具体在哪里还不清楚,不过我有特殊的方法,能够感应到那个东西的存在,就是有一定的距离要求……目前推断,圣杯碎片就在八十稻羽的范围之内。” “那就要花时间去寻找了。”白钟直斗了然。 接下来,他们说起了发生在小镇上的杀人事件——这是白钟直斗主动提起的,毕竟能尽早抓到真凶,也能防止更多的受害者出现。 “漥谷清一?有这个人吗?”白钟直斗满脸疑惑,“先不说小镇上好像并没有姓‘漥谷’的人家,根据我接手的相关案件线索,嫌疑人名单中并没有姓‘漥谷’的人。” “没有吗?”陶阳感到意外,“是不是你级别太低了还是怎么的?” “你还真敢说啊。”白钟直斗翻了个白眼,甚至被气笑了。鉴于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个未来人,她也不和对方计较了。 她决定证明自己的“权威性”:“首先我能肯定,八十稻羽警察署里并没有姓‘小金井’的警察甚至是警察高层。至于其他的,我回去调查一下,就能给你准确的回复!” 然而陶阳已经信了大半——也就是说,漥谷一家的悲剧和相关的一切人物及事件……都是【虚假现实】捏造的?! 正如同捏造了他母亲的死亡……甚至比这个更恐怖! 看到陶阳的神色变得十分严肃,白钟直斗已经开始对【虚假现实】感同身受,不禁感叹:“这也是被所谓的x所扭曲的现实之一吗……” 末了她还补充一句:“这种能够虚构捏造的力量,真是可怕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句“虚构捏造的力量”,听得陶阳心中一震—— 自己的【虚饰权能】……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为什么自己会有那样的力量?包括【邀请指令】和【驱逐指令】也是。 为什么自己没有了过去的记忆? 为什么自己的阴影是独立存在的? ——自从第一次发动【虚饰权能】为漥谷朋美实现其一家团聚的愿望后,陶阳就开始对“自我”陷入深深的怀疑; 而从白钟直斗这里得知漥谷一家相关的一切都很可能只是虚构的之后,他对于自己……对于【陶阳】这个人感到了陌生和恐惧。 “佐……不,伊吹君?你怎么了?”白钟直斗发现了陶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陶阳看向了白钟直斗,呆呆地问了一句:“你是侦探对?听你的口气好像你还挺厉害的样子?” “厉害不敢当。”白钟直斗还是比较谦逊的,“不过我家世代以侦探为业,到我这里是第五代了。” “这样……那我也可以委托你?”陶阳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能请你调查清楚……我是谁吗?” 第125章 白钟家 侦探,通常指通过私人委托,为雇主进行婚恋、寻人、破解机密等各种调查。 虽然在国内没有接触过侦探这个职业,对陶阳来说是近乎于传说的存在,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还是对侦探基本业务范围有所了解的。 尤其是听说白钟直斗甚至能参与到警方对刑事案件的调查,而且貌似专业水平不低的样子,然后在内心难言的焦虑和一时兴起的催动下,他鬼使神差地对白钟直斗提出了所谓的“委托”。 然而话说出口之后,看着白钟直斗有些蒙圈的模样,陶阳恢复了冷静与理性,随即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大妥当。 什么叫“能请你调查清楚我是谁吗”——这样的话在别人耳中听来简直可疑度爆表啊! 隐隐有种心虚的陶阳,感觉以白钟直斗的精明劲儿,似乎不会错过抓住他这个破绽的机会。 他不自觉地眼神闪烁,想要做点徒劳的解释:“不,那个……刚刚说的,请忘……” “是因为x吗?”反应过来的白钟直斗直接插上一句。 陶阳一愣:“诶?” “你说的那个……能够扭曲他人记忆、甚至是存在本身的x。”白钟直斗满脸一副“就算你不多说我也能推理出来结果”的敏慧,“你怀疑自己也是被扭曲的其中之一,所以希望借由扭曲还未蔓延的过去时代,来调查真实的自己么?” “呃……”陶阳的脸色一下子古怪起来——虽然他主要是对自己掌握的能力之秘感到忧虑,但其中确实有对自我记忆的疑惑。 所以白钟直斗这么说的……好像也没问题? “唔……嗯,是这样没错。”他顺驴下坡,含糊其辞。 “这样的话……我很乐意接受你的委托。委托费用……就以你逗留于这个时代期间、作为我的助手,帮助我工作。”白钟直斗展颜一笑——接下陶阳委托的最关键缘由,更多的是她对面前这位“穿越者”本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基于对科幻现象的热衷而产生的好奇心罢了。 总之一番谈话下来,白钟直斗对陶阳坦诚的述说很满意,且根据她的观察和推断,对方也基本没有什么欺骗或隐瞒。 那么帮这人一把也没什么。 更何况作为第一个发现这位“穿越者”的人,她有一种“自己理应负起相应的责任”的认知。 谈话的最后,白钟直斗还不忘嘱咐:“伊吹君,关于未来的事,你最好不要透露太多太详细的内容。” 陶阳沉吟一会儿,不难明白对方这么说的缘由:“是因为担心会对未来世界造成不利的影响?” 白钟直斗点了点头,又道:“或许你从未来穿越到过去时空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改变了历史。可正因如此,才更需要谨言慎行。” 陶阳不置可否。 他的第一次穿越,救下了试图跳楼的铃井志帆——他有理由相信,这个“被更改的历史”是正确的结果。 然而白钟直斗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过去的时空投入小石子产生的水花,或许会在未来变成惊涛骇浪。 虽然陶阳现在严格说来并不是穿越了时空,但应该多少还是会有关联的。而他对复杂的时空论没有太多的了解,不过姑且认可了白钟直斗的话。 谈话到了最后,陶阳不经意间瞥了眼窗外,发现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傍晚,逢魔之时……换作未来2021年,就是影时间即将到访之时。 但是过去的时代是没有影时间的——这点早在第一次穿越的2016年就已经得到证实。 一天的时间已然结束了一大半,无论是陶阳还是白钟直斗,都不得不正视一个问题—— “那么……伊吹君,接下来得商量一下,你在这个时代的落脚处了……” …… 白钟家宅邸。 这里位于冲奈市的近郊别墅区,离八十稻羽不算远。 代代以侦探事业活跃的白钟家第三代当家——白钟裕典居住在这栋老宅子里,过着半退休的生活。 他年纪大了,很少在外面抛头露面。偶尔会从老交情那里接一些推不掉的委托,不过更多的还是做些文书或情报之类的工作。实际的调查行动或与警方接洽业务之类的事务,都交给了孙女白钟直斗去操办——这也是一种刻意的培养,权当做对第五代当家的历练。 为此,他也没少利用人情关系,给孙女介绍了不少委托。当孙女渐渐成长起来,也会主动去接手外面的工作,且打着“白钟裕典”名号,也很少有人会拒绝业内素负盛名的侦探协助。 可长此以往,白钟裕典又产生了新的烦恼—— “唉……那个孩子,最近是不是又在勉强自己了?”他不由得叹气,然后拿起烟斗吸了一口,借烟消愁。 儿子儿媳因事故双双去世,他只剩下白钟直斗这么个亲孙女。虽然平时待其比较严厉,但实际关爱有加,当然对亲孙女自身的一些情况十分在意。 那孩子—— 在人前表现得恭而有礼,尽管措辞言语上听着礼貌,但年少聪慧且嘴上不留情的快言快语也让一部分成年人觉得她目中无人,经常怼得共事的警察恼羞成怒; 对不感兴趣的事情缺乏关心,甚至有些不近人情,比如将偶尔收到女生塞进鞋柜里的情书看也不看地丢进垃圾桶; 表面上看起来为人冷静、个性坚强,可实际上却有着亲近之人才能明白的脆弱一面…… “唉……真是个让人担心的孩子啊,要是以后老夫不在了……”白钟裕典再次愁闷地叹气。 突然,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大、大老爷!直斗大人……直斗大人她……” 白钟裕典当然知道这个中年男人是谁——他的秘书药师寺,跟在自己身边多年,忠心耿耿又勤恳踏实,是自己最信任的下属。 可哪怕是自己身边的亲信,他也不允许乱了规矩,对于对方突然闯入的行为有些不悦,皱着眉头说:“药师寺,你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毛头小子了,怎么这么没轻没重……以前我就说过很多次了,遇事要稳重,慌慌张张的像什么话!” 是的,“稳重”——他白钟裕典一生经历了大大小小的许多案件,最危险的一次是差点被歹徒刺死,最终都靠着自身的沉稳冷静与机智应对化险为夷。 以自己性格的这一特质而自傲的他,上了年纪后愈发注重修身养性,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性,对自己的亲信下属自然也作此要求。 可接下来却听秘书药师寺大喊道:“直斗大人她……带了一个男人回家!” “啪”的一声,白钟裕典激动震惊之下用力掰断了自己心爱的烟斗,然后瞪大着双眼看着自己的秘书。 最后,老爷子不淡定地从太师椅蹦起来,惊声尖叫道:“纳——尼——?!” …… 从白钟家宅邸的正门大铁门进入,穿过面积不算大却布置精致的日式庭院,推开厚重的双开木门,来到了白钟家的宅邸内。 陶阳用略带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间颇有年代感的建筑内部。主屋并不大,内饰装修多以木质为主,略显暗沉的色调以各种艺术画、古董陶器装饰,透着古朴大气。 “直斗,原来你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他随口一问。 “有钱人家什么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白钟直斗摇头失笑,“如今的有钱人比起郊区,更乐意住在繁华市中心的高级公寓,而冲奈近郊的地价其实并不贵。” “再说这座宅邸是白钟家第二代当家发迹后购买的房产,至今已经是老宅子了。”她说。 到白钟家的这一路上,陶阳已经从白钟直斗的介绍中了解到——白钟家世代以侦探事业活跃,还协助过警方侦破了大大小小的许多案件,因此在业内有着相当的名气。 这时候,白钟直斗又说道:“话说回来……因为事情突然,所以我还没来得及跟家里面说你的事情,可教你说的那些话,你都记得了?” 这是在“对口供”呢,陶阳点点头,回道:“我记得的,放心。” 两人经过商议,决定今晚暂住在白钟直斗家,后边的再从长计议。 至于两人间的关系——对其他人就说陶阳是白钟直斗以前偶然认识的熟人,已经高中毕业打算离家找工作,因为囊中羞涩不好找住所,所以求助于白钟直斗。 至于两人相识的契机、“佐藤伊吹”的出身之类的细节问题,他们都特地提前确认好了。 对于陶阳来说,不管是调查x的情报、还是搜寻圣杯碎片的下落,肯定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需要一个落脚处,否则在找到圣杯碎片之前,总不能每天睡大街? 而对于白钟直斗来说,她会选择带陶阳到自己家来,也是出于一定的考虑的。 就目前来看,“佐藤伊吹”应该不是什么心怀叵测之辈;且出于某种自我认定的责任感,她觉得自己有义务监督这个未来人在现代的行动,有必要将其安置在身边密切观察。 白钟宅邸有着完善的安保设施,有精明的祖父和干练的秘书,如果佐藤伊吹有什么问题,应该都能及时察觉。 不过……不算上那些复杂的考虑,这个名叫“佐藤伊吹”的未来人的确在这个时代无依无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确实需要帮助。白钟直斗自认为不算是个特别热心的人,可在这种情况下倒也不吝伸出援手。 陶阳跟着白钟直斗来到了起居室,刚好遇到一名年约五十岁的阿姨。 “这是家里聘请的保姆奥田阿姨,负责家务事和照顾我祖父的基本起居。”白钟直斗和陶阳介绍完,又对奥田阿姨介绍了陶阳的基本情况(按照两人之前商议好的)。 “你在这里坐着稍等一下,我去找我祖父解释大概情况。”白钟直斗对陶阳说。 陶阳点点头:“明白了。” 他在起居室的沙发坐了下来,奥田阿姨给他上了茶水和小吃,然后歉然告退忙家务事去了。 陶阳等了好一会儿,然后等来的不是白钟直斗,却是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朝他走了过来。 其一身笔挺干净的西装,看上去是一名精英白领,可明明在室内却还戴着墨镜。而即使隔着镜片,也能让人感觉到他在细细打量着陶阳。 陶阳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中年男人先一步上前,用近乎质问的语气对着他问道: “你知道什么是发光胺反应吗?” “dna鉴定会使用身体的哪一部位?” “切实取得电子邮箱的方法是?” “可以从足迹推测出的10项线索是?” 不知为何遭遇了频频逼问,不过陶阳并不真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这些年积累下的【知识】也不是白瞎的,于是他沉稳有度地回答了中年男人的问题,换来了对方的赞赏之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中年男人边说边点着头,又看了看陶阳壮硕的身形,眼中莫名露出恍然之色,“我大概明白……直斗大人为什么会看上你了。” 陶阳摆出了“?”的疑惑脸:什么叫“看上”? “只不过!”中年男人突然加重了语气,“想要获得白钟家的认可,这还远远不够!” 说完,他幽幽一叹:“不过从本心上说,我还是会替你和直斗大人声援的,毕竟你是直斗大人难得的……” 一大段不知所以然的话听得陶阳有种给这人脑袋一锤子的冲动。 而中年男人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模样,问道:“是我唐突了,鄙人叫药师寺,是白钟老先生的私人秘书,直斗大人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带朋友回家,故而忍不住好奇……能问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么?” 陶阳精神一震:果然来了! 不过他已经和白钟直斗对好了“口供”,对这类的问题并无畏惧,开始和药师寺侃侃而谈。 另一边,白钟直斗在书房见到了自己的祖父——白钟裕典。 奇怪的是,平常喜欢坐在书桌前抽着烟斗看书的祖父,竟是罕见地拿出了柜中珍藏的武士刀做保养。 “听说你带了朋友回来?”白钟裕典头也不抬,拿着粉球小心翼翼地给刀刃打上抛光粉。 察觉到祖父今天给人的感觉比往日更加严肃,好像还在闹别扭?白钟直斗心里有些奇怪,嘴上却答道:“是的,他是……” 接着,她本打算将刚刚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突然说不出口。 ——人总会这样,许多临时计划好的事情,一到时候就容易出现变卦、突然改了主意。 更不要说眼前的这个老人是白钟直斗最信任的亲人,她不想在大事上行欺骗之举;而且她的祖父还是个善于洞察一切的老侦探,她也没有完全能隐瞒过去的自信。 于是,她对着祖父说:“那个人的来历,说来或许让人难以置信……” …… 陶阳暂住白钟家一事,便如此被定了下来。 晚上,他还和白钟家的人一起用餐。 白钟家的成员不多,也就白钟直斗、其祖父白钟裕典、保姆奥田阿姨,还有留下来蹭饭的秘书药师寺先生。 互相聊了一番后,药师寺似乎相当欣赏陶阳,甚至主动坐在陶阳旁边;奥田阿姨充分发挥了她这个年纪的热情与自来熟,将陶阳当作家里子侄一般对待。 然而白钟裕典老爷子的态度有些奇怪,他甚至吃饭的时候怀里抱着那柄完成保养的武士刀。 “爷……爷?你为什么要带着刀吃饭啊?”白钟直斗都有些看不过,很是奇怪。 “唔……忽然对我常年冷落一旁的爱刀甚是想念,现在都有些爱不释手了……不用在意、不用在意。”白钟老爷子一手抱着长刀,一手拿着筷子夹起一块炸猪排,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 他嚼得很慢,又莫名有种很用力的感觉,眼神还往陶阳这边瞟,很是意味深长的样子。 陶阳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自己哪里惹到这位老人家了? 果然突然提出要住在别人家,按照曰本人的性子来讲,是件很给人添麻烦的事情…… 想到这里,陶阳放下筷子,对白钟裕典恭敬道:“抱歉,这次贸然打扰,给各位添麻烦了……” 白钟裕典的眉头一挑,摇着头呵呵笑道:“哪里哪里……佐藤你太拘谨了,不用这么客气的。难得我家直斗带来了朋友,我这个做爷爷的,高兴还来不及呢,呵呵呵呵……” 可是看您老人家,好像不是真的在高兴的样子? 陶阳心里还是犯嘀咕。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白钟裕典一直在打量他,不经意间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玩味。 虽然陶阳的来历就跟胡说八道一样离谱,但白钟裕典知道自己孙女不是会说谎的类型。在问到这位未来来客的目的时孙女语焉不详,他本能察觉到孙女有什么事情在隐瞒他。 就算白钟直斗不说,白钟裕典也决定要暗自观察这个自称“佐藤伊吹”的少年。 第126章 深夜电视 白钟家其实挺大的。 一楼从玄关进来是起居室、厨房、餐厅,还有个茶室,连着朝南的院子。另外还有个靠茶室的小房间,据说以前是保姆帮佣住的。 “后来为了方便照顾爷爷,奥田阿姨的房间搬到二楼去了。这里便闲置下来,放了些不常用的杂物。”白钟直斗带着陶阳进到房间里,里面确实堆积着不少物品,角落的木柜子上还有一台老旧电视机。 不过房间整体还算干净整齐,应该是勤打理的缘故。 “床上的东西可以先搬到角落里放着,简单打扫一下铺好床单什么的,就可以休息了。”白钟直斗说着,看到陶阳已经开始搬东西,便也打算帮忙。 不过却被后来进门的奥田阿姨拦了下来。 “直斗,这种杂事就交给我来做,你不是还有案子要忙吗?”奥田阿姨笑呵呵的,“还有佐藤君也是,明明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动手呢?” 陶阳没有停下动作,边搬开床上的东西边笑道:“明明是我叨扰大家一段时日,可不敢以客人的身份自居。而且是给我住的房间,自己动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也不麻烦奥田阿姨您,让我自己来打扫就行了。” “呵呵呵……真是个懂事又有礼貌的孩子啊!”奥田阿姨越看越对陶阳感到满意,“反正我现在也没别的事情忙,两个人干活还快一些。” 陶阳没有再拒绝,看向白钟直斗说:“那直斗你去忙你的事情,毕竟是警方委托的工作,可得做出点成绩来别让人小瞧了白钟家呀!” 本来只是逗趣的话,却听得白钟直斗神情一凛,点头回道:“说的也是……那就不好意思,我先回房整理下案件线索了。” 然后她回到了二楼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她的房间布置得相当简朴,并不像她这个年龄绝大多数的女孩子那样充满青春的气息,唯一能彰显房间主人个性的,大概就是近窗位置靠墙排开的置物柜和书架了。 置物柜里大多放着些生活用品,还有些工作上的用具和资料,上层却摆有一些机器人模型、手工制道具一类的东西作展览,明确地表现出了白钟直斗的爱好。 书架上则是摆满了书本,若是一眼从书脊上扫过去,就会发现大半都是侦探类的小说,混有一部分科幻小说或学术书刊,其他则是法律、心理学、犯罪学、犯罪心理学、取证技术和刑事司法程序等相关的专业书籍。 白钟直斗准备去置物柜那边,路过了书架前,不经意抬眼瞥见了书架上的一本小说《福尔摩斯探案全集》。而说起这本小说,就不得不提到夏洛克·福尔摩斯和约翰·h·华生这对搭档。 华生是福尔摩斯探案的得力助手,虽然他脑袋不聪明(主要是被福尔摩斯对比的但人家好歹是伦敦大学医学博士),但是非常忠诚,从不嫉妒福尔摩斯,算得上福尔摩斯名至实归的“贤内助”。 “侦探和……助手吗……”白钟直斗若有所思地呢喃着。 此时她的脑海里不由得展开了遐想——假设“佐藤伊吹”真的是她白钟直斗最信任的得力助手,帮助她尽情地施展自己的智慧,即使是深入危险,也有助手为自己保驾护航…… 好像也不错? 想象着搭档的两人齐心协力共度难关,也很符合侦探小说里的角色配置与剧情展开,白钟直斗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浅笑。 是啊,自己一个人跟那些傲慢的大人据理力争的时候,能有个搭档站在自己身边支持自己也挺好的…… 可随即她的理性让她很快驱散了自认为“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想那么多了,开始工作。”她来到置物柜拿东西,忽然听见旁边的窗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 抬头一看,发现那是雨滴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没过多久,窗外“哗啦啦”地下起了小雨。 “唔……下雨了?”白钟直斗微微一愣,不知为何想起了白天跟陶阳说起过的“深夜电视”的话题。 …… 渐渐的,夜深了,雨亦越下越大。 陶阳将自己这个时代暂住的房间清理出来,然后去洗了个澡; 热心的奥田阿姨听说他肚子饿还给他煮了宵夜,两人在餐厅聊了会儿天; 期间药师寺先生忙完了工作上的事情准备离开白钟家,从起居室经过看到餐厅有人,还过来说了会儿话; 白钟裕典到一楼的茶室拿爱喝的茶叶,这会儿倒是不带刀了,还颇为关心地提醒陶阳早点休息。 一来二去的,等陶阳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是深夜。 透着窗玻璃朝外看,只见外边灰蒙蒙的一片,居然还起了雾。 “雨夜啊……天气预报还挺准的。”陶阳嘀咕着这句话,扭头看向了房间里的老式电视机。 听白钟直斗说这电视机是太过老旧自动报废了,刚坏的时候给临时抬到了这间被当做储物室的房间内。之后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懒得扔,就这么一直放置在这里。 而陶阳还记得白天白钟直斗说过的当地传闻:「在雨天的凌晨零点整,独自一人观看未通电的电视,电视屏幕会莫名亮起,而出现在画面上的人,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对象……」 “电视上或许会出现什么影像吗……”陶阳瞥了房间里的挂钟一眼,又将好奇的目光转向了电视机屏幕。 在他想来,所谓的“深夜电视”,很可能是隐藏在这个时代里的圣杯碎片所导致。自己此刻毕竟身处于【门】另一边的世界,一切异象皆有可能。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能为他寻找圣杯碎片的下落提供线索。 “滴答”、“滴答”……秒针有节奏地跳动着,直到与时针跟分针重合,时间终于来到了零点整。 就在这时,本因报废而弃置的电视机,在电源插头都没有接上的情况下,屏幕却突然准时准点地亮了起来! 嘈杂的“沙沙”雪花声响了一阵,屏幕里的影像逐渐清晰,显示出一个灯光暗黄的大厅,周围被浓厚的雾气弥漫。屏幕左上角显示着“live”的字符,像是某个电视节目的直播报道。 陶阳见状大受震撼:“还真就出现了……!” 紧接着,在随后响起的基情萨克斯的优美乐声中,电视机里传出一个让人听着都能起鸡皮疙瘩的男声:『各位晚上好~又到了《邂逅!我的小镇!》的时间了!』 第一句话,就已经让人有种“前方高能”的不妙预感。陶阳瞬间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机并对着屏幕按下了录像键。 『这一次要为大家介绍的,是跨越了性别的藩篱,追求崇高之爱的人们所聚集的某个场所……』 突然,有个人头几乎是贴着镜头从底下钻出来,满脸妖冶表情特写看得人一阵恶寒。 定睛一看——出现在电视机前的,竟然是巽完二!再仔细一看,画面中的人居然只在腰间围了个兜档布! 这时候不难注意到,电视里的场景应该是个热气腾腾的大澡堂。 只见“巽完二”满脸羞红地说道:『要为大家送上秘密潜入报道的,就是小弟我……』 他将食指中指放在嘴唇上重重地“ua”了一声,对着镜头来了个连杰哥都不敢康的飞吻,又接道:『抖s总攻——巽完二哦!』 说着还摆出几个标准的健美姿势,可是在电视机那种雾蒙蒙的情境下却多了某些不忍直视的意味。 『啊~这里好热哦~!』“巽完二”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样,看得出来澡堂是真的热,『小弟我、或者说小弟我的身体到底会怎么样呢?』 『那么,马上就开始突·入~!』 说完,“巽完二”作女生翘腿跑的姿势,冲向了通往深处的大门。 节目结束了。 电视机的画面一灭,整个房间恢复了平静。 而陶阳都看呆了,下意识地用汉语吐出一句国骂:“我草泥马……” 什么玩意?! 愣住的一分钟里,他在脑海里拼命回想起许多数理化公式,试图借此平复刚刚的心情。 当他终于回过神来、下定决心不得不接受刚刚亲眼目睹的现实时,房门突然被人撞开,扭头一看发现是穿着一身蓝色睡衣的白钟直斗冲了进来。 “佐藤……!”白钟直斗的情绪有些激动,似乎有很多话不吐不快。 可一看到陶阳的身影、看到陶阳正站在电视机前,她扯了扯嘴角,好半晌才终于憋出一句话:“那个……你、你看了吗?” 陶阳已经恢复了冷静,面无表情地说:“嗯,看了。” “你……看了啊。”白钟直斗叹了口气,露出同病相怜的表情。 “看了。”陶阳举起自己的手机,“我还录了下来。” “不需要啦!” 白钟直斗吐槽完,单手捂着脸,一副情绪难以自抑的模样。 本来的话,“深夜电视”什么的,她是不会相信这种在她听来很不靠谱的传闻的,连验证一次的想法都不会有。 可是亲眼目睹了时空穿梭这种不可思议之事,她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想到:或许“深夜电视”的传闻是真的也说不定?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临近零点的时候,她特意来到了起居室的电视机前,按照传闻中所说的一个人面对未通电的电视,结果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动摇之下,她甚至展开了高速神言:“那个巽完二明明白天的时候看着是个挺正常的人怎么就突然变了性子一样地做出那种不正常的言行不不不那是不是巽完二本人还有待验证再者明明没有接通电源的电视为什么会自己亮起来也太不合理了……” “呃……直斗,你先冷静一点。”陶阳来不及查看手机、随手放进了裤兜里,走上前对白钟直斗进行安抚,两只手搭在对方肩膀上。 同时他也在回顾刚刚的情况,尤其是电视里的“巽完二”金黄的双瞳……虽然很难以置信,但那好像是巽完二的个人阴影? 只是这该怎么跟白钟直斗说明呢? “不,我没关系,只是……觉得一切都很不合理。”白钟直斗露出了苦笑,她是真的为刚刚所见而震惊了,震惊到一时间没顾得上陶阳略显亲昵的动作——作为用缜密的逻辑思考进行探案的侦探的她,比常人更难接受“不合常理”的事情。 “穿越时空”起码能归于科幻类,好歹接受度高一点;可是“深夜电视”算什么?灵异恐怖? “我还是……第一次……”她想表达自己是第一次观看深夜电视,而第一次就看到过于震撼的内容,一时哽咽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陶阳默契地理解了白钟直斗想表达的意思,也叹了口气说:“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啊……”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看那种东西无疑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他现在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再好好正视巽完二这个人物。 可接着还不等两人再说些什么,突然一声厉喝传来:“好哇!还说你们俩只是普通朋友?!” 一个苍老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陶阳和白钟直斗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只见那是手提武士刀的白钟裕典。 “爷爷,你这是干什么?”白钟直斗大惊失色。 白钟裕典闻言剜了孙女一眼,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直斗!我倒是想问你……深更半夜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被这么一说,陶阳和白钟直斗才注意到了两人间的距离,以及前者双手搭在后者肩膀上的动作。 见两人慌忙下分开,在白钟裕典眼里却多了心虚的意味。老头子气得胡子发颤,这会儿握着刀柄对准了陶阳,拇指已经顶在了刀镡上,好像随时都可能拔刀并喊上一句“日之呼吸”、让拱了自家小白菜的混蛋血溅当场。 “还有,老夫虽然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但也隐约听见了……你们刚刚说什么‘第一次’?!”他再次质问道。 “诶?我……”白钟直斗愣了愣,随即想到了“深夜”、“孤男寡女”一系列的关键词,才明白是被误会了。 于是她张口就想解释:“我来这里是……” 是干什么?难不成说是在电视上看到了猛男特别表演后跑来男性朋友的房间里交流心得? 那更糟糕了好! 一时间难以解释清楚的白钟直斗无语凝噎,这副模样却被白钟裕典看作了心虚难言,随后怒发冲冠: “佐藤——!直斗她才十五岁、十五岁啊!” 第127章 事件再起 翌日,白钟一家的早饭时间,陶阳也被喊来一起用餐。 他和白钟直斗已经先行入坐,奥田阿姨还在厨房忙活最后的工作。 “伊吹君,今天想让你陪我进行搜查工作,没问题?”白钟直斗对陶阳眨了眨眼睛,“毕竟你说了要当我的助手,我可是当真的哟?” 陶阳对于自己在这个时代获得的“身份”挺满意的,当即拍胸脯保证:“没问题!” 不过随后他又有些挠头:“话说助手的工作是做什么?” “其实就和药师寺先生现在做的差不多,主要是帮忙梳理案情、勘察现场、搜集线索之类的辅助性工作。”白钟直斗说了一通,又看了陶阳一眼,“当然,万一出现昨天类似的情况,就麻烦你负责安保方面了。” 对于陶阳来说,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他咧嘴一笑:“没问题。” “除了那个之外,还有关于昨晚的深夜电视……”白钟直斗说到这里声音忽然顿住。 因为这时候,楼梯传来了“噔噔噔”的脚步声,一看却见是白钟裕典下楼了。 白钟直斗对着陶阳使了个眼色,后者很快就明白在这个家里不是适合讨论深夜电视话题的地方。 而陶阳从白钟直斗口中认知到的白钟家三代目,虽然是个接受西洋教育的高材生,还是个熟悉现代刑侦与律法的老侦探,但骨子里仍旧是个比较传统的人,从其平时喜欢在家里穿着物和羽织外套就能看出一二。 没错,这年头在家里还穿羽织着物的老人,腰间挎着一把武士刀在家里走来走去也不奇怪。 是……? 陶阳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毕竟昨晚差点上演了老爷子提刀追着他几条街的喜剧。 幸亏后来听到动静过来查看的奥田阿姨出面,再加上终于反应过来的白钟直斗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解释了情况,总算是解开了误会。 但白钟裕典依然一副将陶阳当作“偷家贼”的模样,在餐桌主位坐下来后,仍旧用充满怀疑与审视的目光打量陶阳。 “早上好,白钟先生。”陶阳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哪知道白钟裕典眼睛一瞪:“这里除了老夫,还有另一个白钟呢!‘白钟桑’是叫谁?哦~原来你是用名字称呼直斗的,最近的年轻人相处起来还真是没有边界感啊!所以用姓氏称呼老夫也完全不会担心区别错人的问题是!” (注:曰语中的“さん”是敬称,男女通用) 陶阳头皮发麻:这也能挑刺?! 白钟直斗顿时有些难堪:“爷爷!” 从厨房出来的奥田阿姨过来帮腔:“嗐呀,大老爷,现在的年轻人不都是这样子的嘛。伊吹是直斗的好朋友,干嘛还互称姓氏那么生分?” “哼!”白钟裕典将武士刀抱在怀里,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奥田阿姨也知道昨晚的事情,不过却表现得很豁达,笑呵呵地帮陶阳打了一碗味增汤,说:“来,伊吹,快吃。” ——昨天她还叫着陶阳“佐藤君”来着,今天已经换了个称呼。 对这方面没什么特别感觉的陶阳自然不知道称呼中包含着的态度的奥妙,接过了汤后回道:“谢谢奥田阿姨!” 吃完了早饭,陶阳和白钟直斗便要一起出门。临走前白钟直斗才想起忘了拿某样东西,于是返回了楼上的房间,陶阳则在玄关处等着。 趁着这工夫,奥田阿姨走了过来,笑呵呵地道:“伊吹,大老爷的事情,还请你多多担待一下。” 陶阳一听,就知道是指白钟裕典很想拿刀砍他的事情。 “大老爷白发人送黑发人,早早就没了儿子儿媳,对唯一的孙女当然是重视关爱得很的。”奥田阿姨说到这里不禁掩嘴偷笑,“偏巧这时候出现了一个与孙女年纪相仿的少年,就算是向来沉稳有度的大老爷,也会一下子紧张起来了。他只是习惯性地想要保护自己重要的人,就是用的方式比较笨拙而已。” 他这是紧张过头了——陶阳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而且抄刀打算追着他砍的老头,那算是笨拙吗? 然而撇开自己被针对一事不谈,他也不是不能理解白钟老爷子的心情和想法。 “另外……虽然我来这个家比较晚,但也知道直斗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能被称为朋友的人。”奥田阿姨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孩子……因为比较有个性又不擅长交朋友,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孤独一人,不说大老爷和药师寺先生了,我也很担心她呐。” “不过看到她昨天带了你这么个朋友回来,总算是让人感到放心了。”她一脸的欣慰,语气里带着谢意,“多谢你和直斗做朋友啊,伊吹!” 听得这么一说陶阳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不……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情……?” 毕竟真要算起来,他应该算不上白钟直斗交到的朋友,他俩认识还不到一天,只是借着穿越才结识的罢了。 还有令他没想到的是:直斗那家伙……居然没朋友到连家里人都担心的程度啊…… 而这位奥田阿姨,虽然只是保姆,但显然已经将自己当做了白钟家的一份子,也是作为一名家中长辈、真心关心着白钟直斗的。 “但是现在嘛,还有一件让人不省心的事儿……你看到直斗平时的打扮了?”奥田阿姨又道,“她……其实在这方面有着很深的烦恼。我平时趁着闲谈有和她提到过可以像女孩子穿穿裙子、多打扮打扮什么的,可那孩子立马就板起了脸,似乎是为此感到不快了。” 而陶阳听得下意识皱眉:直斗……明明是女孩子却抗拒着女生的打扮吗? 他原本以为男装打扮只是方便查案、或者个人喜好之类的,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奥田阿姨继续说道:“唉……直斗那个样子,连大老爷都无可奈何,就更轮不到我一个外人瞎操心了……不过如今见到了伊吹你,我觉得已经完全不是问题了。” 她一脸“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玄秘,拍了拍陶阳的肩膀:“加油噢!阿姨我是支持你们的!” 陶阳心态炸了:加哪门子的油啊啊啊?! 他忽然觉得在这里和奥田阿姨说话有些煎熬,而正当他如此煎熬之时,白钟直斗终于从楼上下来了。 “伊吹君,我们走……嗯?你们在聊什么呢?”白钟直斗疑惑。 “不,没什么……”陶阳扯了扯嘴角,然后瞥了眼一旁笑得鸡贼的奥田阿姨,选择无视。 “我们出门了。” 陶阳或许有时候有点迟钝,但不是真的傻。 白钟裕典提防着的、奥田阿姨暗示着的,他都懂。 不过,现在的他对白钟直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更何况他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个给了自己“伊吹”这个充满意义的名字的人。 正胡思乱想中,甚至没注意到白钟直斗在喊他。 “伊吹?你在发什么愣呢?”白钟直斗有些不高兴,“我在和你说案件的事情。” “喔、喔……抱歉,想事情有些出神了。”陶阳歉意一笑,随后露出了认真的表情,“案件……就是这个时代正在发生的‘八十稻羽连环杀人事件’?” “是的,昨天晚上我找人确认过了。八十稻羽并没有姓‘漥谷’的人家,没有‘大田建设’这个公司,警署里也没有姓‘小金井’的警员。”白钟直斗说到这里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过警署里确实有叫小金井的职员,是名清洁工,已经是四十三岁的高龄,还是位女性。” 陶阳深吸一口气——看来漥谷一家的悲剧,已经能肯定为他所在时代的【虚假现实】所捏造的了。 或许通过【门】后重现的这个过去的世界,能够查明十年前案件的真相。 而后经过白钟直斗的介绍,陶阳大概了解了真实的事件样貌,意外地是和他在2021年知道的版本基本相同。 事件的第一名被害者,名为山野真由美,是当地的人气女主播。2011年4月11日,她于天城屋旅馆突然失踪;4月12日正午左右,其尸体在鲛川附近被人发现; 警方随后立案调查,发现尸体的状态十分异常,卡在某民宅屋顶上的大型电视天线上,死因未明。 第二位被害者为小西早纪,同时也是第一起案件的第一发现者。4月15日早上,其尸体同样被人发现倒吊在电线杆上,死因亦无法查明。 “死因无法查明?”陶阳很在意这句话,“没有进行尸检吗?” “曰本是全世界尸检率最低的国家之一,较全国上亿的人口,法医人数不过寥寥百来人。再加上‘入土为安’的传统观念和遗属的强烈反对,尸检可不是一件易事。”白钟直斗遗憾地摇了摇头。 “在此之前,以目前的技术手段,无法查明被害人的死因,这也是调查的最大难点。”她说着话题一转,“而我现在在想的是……‘无法查明的死因’,或许是由‘非同一般的作案手法’造成的。” “非同一般的作案手法?” “是的。事实上,第一名被害人山野小姐,当时因为和市议员的不伦丑闻被曝光而颇受瞩目。小镇上不少居民都在传这样的流言,自己在深夜电视看到过的‘梦中注定的对象’就是山野真由美,并以此为谈资,被我偶然听见。” “被害人……在深夜电视里出现过?”陶阳微微一惊,“所以你怀疑是……和那个古怪的节目有关?” 白钟直斗点点头,说:“正如一开始所说的,我本来是不信这些都市传说之类的东西。可是后来见证了你的穿越,我就在想难道深夜电视这样的灵异怪谈也会是真实存在的吗?一时好奇之下,按照传闻中的手法试了试后,没想到居然真的应验了!” “虽然作为一名应该进行逻辑推理和科学断案的侦探,我不应该这么说……但又是作为侦探的直觉,我认为案件和深夜电视存在某种联系。”她又看向了陶阳,“鉴于你提到过的圣杯碎片和本身穿越来的经历……如果伊吹君你知道些什么的话,还请你告诉我。” 陶阳沉吟了一会儿,思量过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说:“你先看看这个。” 他的手机先前在2016年还可以正常使用,可是2011年或许确实是稍稍“久远”了一些,已经变得没有信号、无法正常通讯,但一般的摄影录像功能还是可以用的。 昨晚他看到所谓的“深夜电视”传说真的应验、在没有通电的废弃电视屏幕上有画面显示出来的时候,在某种不妙预感的驱动下,拿出手机对着正在播放的深夜电视进行录像。一直到影像结束,按理来说应该将巽完二社死的全程都录了进去。 可如今点开看录进去的内容,却变成了对着漆黑的电视机屏幕拍了一分多钟的时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基情猛男的火热身姿。 “这怎么……”白钟直斗疑惑了,“难道当时我们出现了幻觉?” 没想到陶阳点头认可了她的猜想,回道:“可以理解是那么一回事,不过我认为更确切的说法是……看‘深夜电视’的人都会被施加某种认知操作。” “认知操作?” “是的,明明没有实际发生的,却被我们认知为自己所看到和听到的。” 之后经过陶阳的简单说明,白钟直斗很快理解了“认知理论”的大概,听得两眼放光:“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随后陶阳又说:“而且我所料没错的话……电视里的那个‘巽完二’并不是本人,而是源于他内心的阴影。” 说着,他将“阴影”的概念跟白钟直斗解释了一遍。 “真是……很有意思。”白钟直斗捏着下巴作思考状,努力消化着刚刚了解到的超乎常理的“新知识”。 而陶阳同样对“深夜电视”的存在感到十分新奇——这是和他那个时代的“影时间”、怪盗团的“异世界导航”看似不同、根源又极为相近的东西。 这时候,白钟直斗看向陶阳的眼神里充满了浓厚的兴致,嘴角不由得衔着一丝笑容,说:“先是‘时空穿梭’,然后是‘圣杯碎片’、扭曲的未来,再来又有‘深夜电视’、‘认知操作’和‘阴影’……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也打乱了我的步调啊……” 嘴上说着“被打乱步调”,但她是一点也不着恼,反而有种见猎心喜。 当然,也不能因此得意忘形,忘了最重要的目的:“如果说至今为止的被害者和深夜电视都存在联系的话,那么昨晚出现在电视上的……呃、嗯……” 白钟直斗沉默了一下下,颇有种不堪回首的无语,才接着说:“巽……君,就可能会遇上危险了。” “所以现在是杀人事件和深夜电视一起进行调查,调查的方向转到巽完二的身上对。”陶阳表示了解,随后想起了一件事情,“嗯?说到调查巽完二,昨天貌似有一伙可疑分子搞尾随,然后被巽完二追杀的。” “真巧啊,我也注意到了。而其中有一人,是那个天城旅馆的若女将呢。”白钟直斗点头接道。 “?”陶阳一愣,他只是因为看到未来认识的里中千枝在才对那伙人有点在意而已。 看出了陶阳的疑惑,白钟直斗解释道:“是这样的……就在上个月,4月16日的傍晚,警察受理了天城旅馆方面的失踪案,失踪者是旅馆的若女将、同时是在当地八十神高中就学的天城雪子。” “因为刚好是周六,旅馆接待了团体旅客,大家都忙得团团转,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家若女将不见了身影,直到第二天都没见回来。”她说,“数天后,天城雪子自己回来了,说是最近压力太大离家散心——用这样听上去挺像那么回事、但推敲细节就会出现很多漏洞的回答遮掩了过去……说实话相当可疑。” “你怀疑过她?”陶阳问。 “具体说来是天城旅馆,毕竟那里还是第一名被害人遗体发现前的最后目击地点,连警方都怀疑过旅馆内部有嫌疑人参与,不然怎么解释一个大活人突然在旅馆内消失呢?”白钟直斗耸耸肩,“而天城雪子的失踪,也被一部分人看作是为了逃避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万一天城雪子并不是加害者的一方呢?毕竟凶手能在旅馆内对山野小姐下手还不被人发现,那也有可能故技重施在里面选取下一个杀害的对象。”她的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如果说事实和大家想的正好相反,应该是‘天城雪子即将成为第三名被害人而失踪却恰好被人救了下来’呢?” 陶阳这回是真的惊了:“啊……有这样的可能!” “那就得验证一下天城雪子有没有在深夜电视上出现过了。”他接着道,“既然你说过有很多人在传,就说明应该有不少人都看到过深夜电视?这样居然都没有引起骚乱?” “传闻似乎是从今年春季开始的,到现在时间也不长,知道并相信还愿意去试的人还很少。”白钟直斗回答,“毕竟那种事听上去就像是胡说八道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动机的话,一般人都不会花时间去尝试的。” 她想到了自己昨晚的经历,又说:“然而实际上,只要照着去做,任谁都能看得到那个奇妙的‘深夜电视’。”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传闻肯定会传得越来越广,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这个……到时候可能就不太妙了。”陶阳不由得设想那个可能性。 “所以在事情闹大之前,不论如何都得想办法处理一下。”白钟直斗觉得之后的展开很可能如陶阳所说,那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没多想地接了起来,听到的却是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什么?巽完二失踪了?!” 第128章 想要改心的目标 巽完二失踪了。 其母亲今早打了电话报警,说自己的儿子一晚上都没有回来,这种情况之前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而这个消息放到陶阳和白钟直斗两人这里,则多了另一个含义—— “出现在深夜电视上的人,隔天就会失踪,甚至最后遇害!”陶阳认为这个论据得到了证实。 白钟直斗却是摇头:“不,现在断言还有些早了。” 她看了看手表,又道:“虽然很在意昨天跟踪巽完二那伙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特殊情报,但这个时间他们还在学校里,放学之前不方便找他们了解清楚。” 一说到“没放学”,陶阳倒是想起来今天是2011年5月18日的周三来着,于是问:“话说直斗你不用上学的吗?” “我现在在冲奈市的一所高中就读,不过因为调查事件的关系,这段时间都请了假……这种小事并不重要。”白钟直斗答道,“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到巽屋去了解下情况。” 八十稻羽中央大道商店街,巽屋。 一进门,就见两名巡警模样的男子在和老板娘说话。 “咦?”其中较为年轻的一人扭头看见进来的陶阳和白钟直斗两人,尤其是认出了后者,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轻浮的冷笑。 随后他语气不善地主动搭话道:“哎呀,这不是‘侦探王子’大人吗?怎么闻着味儿就立马凑过来了,狗鼻子都没这么灵啊!” 一上来就是充满攻击性的问候,听得陶阳和白钟直斗直皱眉。 而巡警中比较年老的一方看着白钟直斗挑了挑眉,不痛不痒地轻叱一句:“喂!长岛,专心工作!” 说完,他又对着老板娘问:“所以……在那之后令郎就再也不见了人影,然后一晚上没回来了对?” ——显然,是接到了老板娘的报警电话,片区辖警过来详细了解情况的。 老板娘一脸忧愁:“是啊,那孩子一晚上都没有回家,这是以前都没有过的事情。最近也挺不太平的,于是一大早就先报了警……” 她所谓的“不太平”,应该是指最近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事件。 可是面对老板娘的忧虑,名为“长岛”的巡警却不以为意:“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还正值叛逆的年纪,偶尔一两次彻夜不归也不是不可能。再说既然是那个一人干翻整个暴走族的巽完二的话,指不定就是晚上出去和人打架喝酒,然后在什么地方醉得不省人事了?” “这……”老板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似乎难以相信会从警察口中吐出如此充满恶意的揣测,“这不可能!” “我家完二不是那样的孩子!更不可能喝酒的!”她断定道。 之所以会如此极力否定,是因为未成年人饮酒在曰本是有法可依的罪名。 1925年曰本就制定了《禁止未成年人饮酒法》,规定未满20岁的未成年人不得饮酒,其父母或监护人有制止未成年子女饮酒的责任,商店、饮食店不得向未成年人提供酒类。2000年又追加了一项处罚:向未成年人出售酒类的商店、饮食店,其营业人员或业主要受到最高50万円的处罚。 顺便一说的是,到了2022年,法定成人年龄下调至18周岁,曰本的年轻人们得以早两年合法喝酒了。 可长岛面对一名母亲的极力保证,脸上却是充满轻蔑的不信:“哼,会乖乖遵守规矩就不是不良了……” “好了,到此为止。”年老的巡警面色淡淡地打断了搭档的话,最后对老板娘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到时候有消息了会通知您,这就先告辞了。” 两人离开的时候,从白钟直斗面前经过的长岛顿了顿步子,大概是心中有股怨气需要发泄一下,便朝白钟直斗靠近过来、打算贴脸嘲讽一番:“哟,侦探王子,你这么有本事的话……” 可还不等他说完,就被站出来的陶阳一把推开。 而白钟直斗本来并不好看的脸色,因为陶阳的动作而变得有些错愕。 至于长岛则是脸色一变:“你……!你小子……是打算袭警吗?!” “这可真是误会了,警察先生。”陶阳淡然地哂笑一声——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怕不是和白钟直斗有什么私怨。 那样的话自己也没必要和对方客气,直接开怼:“您一个成年人,还是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警察,居然会害怕两个高中生袭警?喂喂,这句话不要去外面到处说比较好喔,到时候丢脸的是谁都不知道呢!” “因为您一下子挨得太近了,那股仿佛十几年没刷过牙口臭味儿就算隔得远了都能闻得到,实在太让人难受了,所以才出于防卫本能做出下意识的动作来,没想到将您吓到喊着‘袭警’……嘿,逼着您露出丢人的丑态还真是抱歉啊!”他佯装歉然,实际任谁都看得出没有一丁点儿的真诚。 老实说他并不理解为什么曰本人在矛盾冲突中为了表示凶狠就一定要贴着对方的脸说话,况且他知道白钟直斗的真身是女孩子,你一个大男人挨人家那么近干嘛? 于是最后他还不忘再补一刀:“而且春季传染病还挺严重的,尤其是疯狗病得慎之又慎呢。” “噗嗤……!”白钟直斗忍不住笑出声来,不过还是及时掩嘴止住了笑声。 “呵……”长岛的脸色更加难看,“牙尖嘴利!” “喂,长岛,还嫌丢人现眼得不够么?”年老的巡警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对自己的搭档被怼得面红耳赤也毫不在意,“不要浪费时间了,回去了!” “哼!”长岛心有不甘,恨恨地瞥了陶阳和白钟直斗一眼,无奈地跟着离开了。 巽屋的老板娘被这一副阵仗给吓着了:“那个……那样没关系吗?” 她指的是和巡警发生冲突的事情。 白钟直斗看了陶阳一眼,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意,说:“请不用在意……原本我们这次来,是想找您了解一下巽完二君失踪的事情的。不过看来警察已经有所行动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人找回来的。” 她特意说的后半句话,本意是想安慰一个为了走失的儿子和焦虑不已的母亲。 “啊……你是前两天的那位……”老板娘认出了白钟直斗,随后露出了苦笑,“但愿警察真能帮着找回我家完二,毕竟我相熟的天城家的女儿,倒是自己回来的。” 或许是想起了刚刚两名巡警的态度,她对警察似乎不抱什么期望:“而且他们说到底,也是对完二那孩子抱有偏见的人呐,会不会放在心上认真去找人……都让人很担忧呢。” 陶阳心中一动:“偏见……是说通宵喝酒打架之类的?” 老板娘苦笑两声,回道:“那孩子确实是有些粗暴,之前也和骑摩托车的孩子们打过架。” 白钟直斗接道:“是指他击溃了暴走族的事情?电视上有报道过,虽然打着马赛克,但因为太过有个性,所以住在镇上的人几乎都认出来了……” “但是关于那件事,或许我也有错。”老板娘叹道,“我总是被摩托的噪音吵得睡不着,然后那孩子就生气了……” 陶阳恍然明白了一切:“于是就为了母亲而击溃了暴走族吗?” 他忍不住“哈哈”一笑,这种孝顺父母的方法虽然有些激进,但并不令人讨厌。甚至让他对巽完二产生了几分认同感,感觉就连未来那副彪形壮汉的形象都变得亲切得多了。 随后白钟直斗又向老板娘了解了一番巽完二失踪的经过,并表示自己也会帮忙寻找,然后再提出辞别。 “好了,接下来我们去……” “等下,直斗。” 陶阳叫住了满心想着案件的白钟直斗,接着问道:“刚刚那个巡警是什么情况,就是叫‘长岛’的那家伙……你们以前有过矛盾?” “喔,你是说他啊。”白钟直斗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淡笑道,“倒也说不上是我和他有矛盾。” “只是以前他工作上的严重失职,由我的调查结果使得警方挽回了失态和弥补了部分损失,可他最终还是被贬到了派出所做底层巡警……不知怎么的反而怨恨上我了。”她说得轻描淡写。 “这人脑子有坑?”陶阳皱了皱眉,“相反他应该感谢你才对,否则就不只是贬职那么简单、而是被开除了。” “是啊,照理来说明明他应该不至于怨恨我的,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白钟直斗忽然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若有所思,“或许就是因为……我自身的原因。” “嗯?”陶阳的思路有些没绕过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白钟直斗对着陶阳微微一笑,笑容里似乎有些无奈:“你想啊……我是靠着祖父的名望和推荐才获得了邀请,来到八十稻羽协助调查杀人事件。可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高中生,只会被大人们当做小孩子看待也是没办法的事。” “更何况……现在的警察署里,貌似有相当一部分人已经知道我是女儿身了……毕竟是警察嘛,对于参与调查的人员基本资料,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呢。”她说,“其他地方还好说,但是在男性主权的警界里,对他们来说都是有足够的理由轻视我这样的小丫头的。” “而那位长岛先生……如果我是个成年人男性,或许刚刚他就不会对我心生鄙夷和怨愤,而是就我帮助他免受革职之事鞠躬致谢了。”她说到这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帮了他的,却是个十五岁的女高中生,让他觉得丢了面子。说白了……就是这样的我没办法服众啊。” “你想太多了。”陶阳听得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又不得不承认白钟直斗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不同的人做同样的事情,在某些人的心里是有不一样的认同度的。 但他还是愿意相信,当一个人展现出了足够的才智和能力,终会获得绝大多数人的信服。 “那个叫长岛的,也许本来就是一个小肚鸡肠、性格狭隘的小人罢了。”他只得这么安慰,“正所谓‘不遭人嫉是庸才’,长岛的反应,不就正好说明他嫉妒你的才华吗?” “嚯……也就是说在才能方面至少是被人肯定的吗。”白钟直斗稍稍觉得有些宽慰,“说起来……还得谢谢你呢,伊吹君。刚刚狠狠地替我出了一口气,我感觉心情都畅快了不少。” 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虽然还不至于为对方的挑衅而动摇失态,但就算是心里再怎么不满,也不会当面和对方对抗……或许是性格使然。” “所以我这个助手表现的机会不就来了么!”陶阳有些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直斗你只需要充分发挥自己的才华,跳梁小丑就交给我来对付好了。” 听完这句话的这一刻,白钟直斗只觉得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舒心感。 原来身边有个和自己并肩同行的搭档,是一件令人如此安心的事。 “呵呵……那之后还请多多关照了,助手先生。”白钟直斗轻笑一声,“只是没想到,你嘴上功夫也挺厉害的啊。” “不过光靠嘴上功夫,可解决不了问题。”陶阳有些担忧地皱眉,“就怕那个长岛不会善罢甘休,以后在暗地里搞些什么小动作为难你。” 反正长岛都是对白钟直斗有怨愤之心的,那么不论刚才有没有怒怼对方,其态度都不会产生根本性的变化。 而且重要的不是出言教训长岛,而是考虑长岛之后会不会给人添麻烦。毕竟君子易处、小人难防啊。 面对陶阳的担心,白钟直斗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应该……不至于?他已经被贬职了,而且看和他搭档的巡警的态度,似乎也不怎么被人重视的样子。以他目前的处境,再搞什么动作只会让自己更加不利而已。” 陶阳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习惯性地问了一句:“长岛……全名叫什么?” “咦?”白钟直斗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答道,“他叫长岛浩己,毕竟是和我以前经手过的案件有关,姑且是记住了他的名字。” 顿了顿,她奇怪地问:“你问这个干什么?总不会是想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唔,不会啦……”陶阳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问目标人物的名字,大概是2016年当怪盗的职业病。自从印象空间开放后,怪盗团通过“怪盗ch”给一些知道了全名的目标人物改心成功了。 不过在这个2011年,他一个人应该没办法做到改心这种事…… 大概? 第129章 神奇的电视 八十神高中,此时已经临近放学时间。陶阳和白钟直斗提早些时候来到校门附近,等待着他们想找的那一伙高中生放学。 “假如说天城雪子的失踪真是和案件有联系,而且她没有遭遇杀害反而活了下来,那么她必定知道些什么重要的情报。”白钟直斗轻声说道,“更何况他们昨天还偷偷跟踪调查巽完二的事情,结果当天凌晨巽完二就出现在了电视上、隔天一早便也失踪了……让人不得不深思个中缘由呢。” 陶阳在一旁听得默默点头——这也是他们来到这里找那伙人的原因。 不过对于陶阳自己来说,还有件令他相当在意的事情。 在他的时代,【门】的出现是由散落各地的圣杯碎片、受到某地残留的人格面具操控者的思念所形成的【回忆之地】吸引;换句话说,在2011年的八十神高中,肯定有人格面具操控者在活动,而且应该不止一个人。 这个时代的人格面具操控者,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呢? ——他不免好奇。 不过眼下还是陪白钟直斗先完成调查的工作,于是他又问:“待会儿人出来了,要怎么做?” 白钟直斗思考了一会儿,做出了决定:“先避免直接接触,保险起见,还是观察一下再说。” 不多时,校园的放学铃声响起。没过多久,校园里面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出来。 陶阳紧盯着从校门口走出的人流,很快就发现了比较显眼的一红一绿的人影,前者是白钟直斗口中所说的天城旅馆的若女将,后者是他在未来认识的少女版里中千枝。另外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子高中生,和两女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看上去关系不错。 “他们出来了!”他低声提醒道。 白钟直斗眼神一凝:“小心别被他们发现了……跟上!” 为了不被察觉,他们两人跟在天城雪子一伙身后远远地走着,跟踪技术不提比那四人昨天的时候高明得多了; 而天城雪子他们正一边走着,一边满脸认真地讨论着什么事情,甚至过于专注而没有察觉自己一行人已经被跟踪。 就这般,一前一后的六个人来到了当地最大的连锁商场——朱尼斯,并进入了家电卖场。 进入到了相对狭小的室内,陶阳和白钟直斗的跟踪就变得更加谨慎。他们悄悄藏身在其他家电后边,透过摆设的家电间的缝隙密切关注那四人的行动——好在这片卖场的客人确实不多,不然就要被当作可疑人物引来注目了。 随后便注意到,天城雪子一伙在电视机展示区附近左顾右盼,似乎很在意周围人的视线。只不过他们似乎有些着急,也没太多地仔细观察,以至于都没发现有人在偷窥他们。只是见没人往自己这边看的功夫,就突然四个人一起扑向了某台电视机的屏幕! “他们……!”白钟直斗为自己接下来看到的不可思议一幕而忍不住低呼,又立马捂住自己的嘴不至于发出太大声的惊叹。 陶阳也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只见那四人触碰到电视机屏幕的时候,屏幕表面就跟水面一样荡起波纹,然后将那四人“融合”了进去! 不一会儿,那四人就消失了——进入到了电视里。 “他们果然有古怪!”白钟直斗低喝一声,赶紧从掩体后走出来,陶阳则紧跟其后。可还不等他们上前一探究竟,就刚好有客人走进了卖场。 “爸爸、妈妈!快来!好多电视啊!咱们家要买个大的!” “慢点、慢点……还有不要大呼小叫的!” 一家人过来购物,小孩子的呼声引来了销售员过来做推荐。那销售员长篇大论地做着听似专业的介绍,对面的一家人兴致勃勃地听着,还不时左看看、右看看,过程中偶尔发问……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的了。 见那些人触碰电视屏幕的时候并不会像刚刚那样穿透进去,而自己两个人站在不远处旁观显得有些可疑,陶阳便对身旁人提议道:“咱们先离开一会儿。” “好。”白钟直斗点头赞同,她想问一些话,不适合在这个场合说。 随后他们来到了商场内的某处休息长椅。 “刚刚那个,你怎么看?”白钟直斗开门见山地问。 陶阳想起了伊丽莎白的传送电梯,猜想那个电视应该也是某种转移用的工具,或许是通往某个认知世界的途径。 这样一想的话,天城雪子和里中千枝等人的真实身份就很值得人怀疑了——难道那四人都是人格面具操控者? 尤其是对里中千枝——陶阳怎么也难以将未来他认识的那个女刑警和人格面具操控者联想到一起,明明不管怎么看对方都像是一副普通人的模样。 是隐藏得太好了? 暂时撇开那些乱七八糟不相干的念头,陶阳回答道:“之前我就猜测,我们在电视里看到的巽完二并不是本人,而是由认知形成的阴影。” “阴影在电视里、刚刚那帮人也跑到了电视里去……电视里肯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存在。”他说,“而那帮人是追着巽完二去的话,或许说明……” “失踪的巽完二,很可能就在电视里!”白钟直斗顺着这个思路说出了她认为正确的答案,“那么……待会儿我们也要进去吗?!” 察觉到想来表现冷静的白钟直斗在情绪方面有明显上扬,陶阳奇怪地问:“感觉你突然激动起来了?” “呃……抱歉。”白钟直斗“咳咳”两声,“怎么说呢……从小我经常看一些侦探类的书,对解谜探索这方面比较感兴趣。而这种……一个全新的未知世界摆在眼前,就会不由自主地有种想要一探奥秘的冲动……” 说着,她还不好意思地苦笑了一下:“不过这样不成熟的想法,未免也太孩子气了。” “唔……外表冷酷的侦探偶尔会展露出孩子气的一面……”陶阳捏着下巴,“这个,是萌点才对?” “萌……点?”白钟直斗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而这个词对她来说相当新颖,却还是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萌、萌点什么的……才不是那回事……”她有些赧然地压了压帽檐,随后转移话题,“不过冷静下来想一想,贸然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实在是莽撞之举……” “但想要了解真相,也不能畏畏缩缩地寸步不前。”陶阳说,“所以说待会儿我自己进去查看就好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不管电视里有什么样的危险,我都有自保的手段。” “是你说过的……那个叫‘人格面具’的?”白钟直斗不禁好奇。 陶阳点头承认,又道:“然后你就留在外面,说不定能帮忙接应我呢。” 白钟直斗想了想,一脸勉强地答应下来:“我知道了……不过可以的话,还是不要冒险为好。实在不行,我们可以继续调查那四个人、或者直接找他们当面询问。” 两人正在谈论接下来的行动时,另一边的电视世界里—— “好厉害啊,居然真的进到电视里了。” 发出惊叹的是那个穿着红衣的长发少女,戴着她刚刚拿到手的红框眼镜,左右打量充满了雾气的异世界,满眼的惊奇。 ——她叫作天城雪子,是天城旅馆的若女将,八十神高中二年级学生,前不久刚刚觉醒了人格面具之力。 “是喔,雪子这是第一次啊,自己主动进入到电视里。”接话的是名穿着绿衣的栗色短发少女,她的名字叫里中千枝,和天城雪子是好闺蜜。 自不用说,跟她们一起进来的另外两名少年也是人格面具操控者。 “哈?你说你不知道巽完二现在在哪里?”说话的是名脖颈套着耳机的棕发少年,其名花村阳介,是朱尼斯店长的儿子,和天城雪子跟里中千枝都是同班同学。 而他质问的对象,是他眼前的某个“不明生物”——差不多有一人高的熊玩偶,并非是人类、又不像是阴影,据说是这个电视机世界的居民,自称“小熊”,连说话都会在句末加上“kua”的口癖。 小熊双手抱头,一副既委屈又苦恼的模样,回答道:“嗯……虽然大致是嗅到了陌生人的气味出现,但完全不晓得那个人的位置啊……” 花村阳介听了很无奈:“这算什么嘛……” “大概是小熊最近想了很多事情……”小熊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比如小熊是从哪来的、又到底是谁呢……可不管怎么想都完全搞不懂啊!” 花村阳介很不理解:“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明明自己身体里头就是空空如也的……” 是的,“空空如也”——他们曾经在胡闹中扒下过小熊玩偶装一般的头套,发现其身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个神奇的生物是靠着什么活动的。 这下里中千枝也犯难了:“不过该怎么办呢,小熊要是不知道地方的话,我们也无计可施了。在这种世界里,我们可不能漫无目的地乱走啊……” “呃,那个……”花村阳介突然说,“这次的行动有没有放弃的选项啊?” “当然是没有啊!”里中千枝立即反驳。 四人组中的最后一名灰发少年深思长叹:“居然没有吗……” ——这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少年,其实是这个四人小队一致推选出的队长。其名鸣上悠,从东京转学而来,也率先觉醒了人跟面具。 看到连队长都动摇了,里中千枝哭笑不得:“等……鸣上君,怎么连你也?!” 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令队伍里的男生如此动摇——毕竟电视里巽完二的阴影实在是太吓人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直男杀手啊! 这时候小熊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有什么线索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到了。比如关于‘完二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提示,甚至是‘带有完二气味的某样东西’。” 为了找到巽完二本人,就不得不依靠小熊的嗅觉。而为了凑齐必须的线索,鸣上悠一行人刚进入电视世界没多久又很快离开。瞧准刚好没有人的时机钻出电视,在陶阳和白钟直斗不知道的情况下走出了朱尼斯。 陶阳不知道他们错过了目标人物,在家电卖场没人的时候来到了某台电视机前。 “他们刚刚……就是穿过了这台电视机进到里面去的?”陶阳说着,对着电视机屏幕缓缓伸出了手。 站在后边位置的白钟直斗紧紧地盯着陶阳的动作,不禁感到有些紧张。 最终,陶阳的手触碰到了屏幕! “哧溜”一声,坚实屏幕有点滑,上面一尘不染,看得出有经常做清洁。 “呃……什么都没有发生?”陶阳有些懵,接着为了试探又在电视机屏幕上留下好几个店员看了想打人的手掌印。 他搞不懂,难道自己少了什么步骤?还是没达成某个进入电视的前置条件? 期待中的“穿越电视”一幕并没有发生,白钟直斗反而松了一口气:“看来没必要冒险了,我们只能去找那几人问个明白了。” 然而陶阳却不想轻易放弃,他紧紧地盯着电视机的屏幕,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想要进去里面查明真相! 或许是在某种意志的催动下,仿佛薄膜一般的某样阻挡他感知的东西碎裂了;而就在这刹那之间,他突然感应到了电视的另一边……像是有什么东西、和他内心深处的某物共鸣! 那是……圣杯碎片! 渐渐的,那种共鸣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让陶阳的心跳较快、两耳嘶鸣! 倏地,他只觉得手掌前陷空、自己的身子也不自觉地前倾。随即好似有一股吸力从电视里传来,他竟是被电视猛地吸入进去! “呜哇!”他忍不住惊叫一声,后面的白钟直斗也被吓了一跳。 “伊吹!”白钟直斗一转身就看见陶阳大半个身子都陷进了电视里,没有过多考虑的功夫,急忙伸手抓住陶阳的衣服、试图将其拉出来。 可最终拉扯着陶阳的那个力更强大,连她都被带到了电视里去! 第130章 电视里的世界 “这里是……哪里?” 白钟直斗瞪大着双眼,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昏黄的光线像是置身于黄昏之下,浓厚的迷雾中隐约可见竖着一根根钢制铁架,设置其上的高射灯似乎对照明没什么作用,反而平添几分诡异; 如同无人之境一般的空旷空间,过于静谧的环境下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事实上自己的声音也能在这里产生轻微的回响。 陶阳和白钟直斗此时身处的是一块方形平台之上,中心黑白相间的环形靶上印着一个个像是凶案现场中绘制的人形图案,充满了不详的意味。 陶阳从地上重新站起来,很快判断出他和白钟直斗应该是从较高的位置掉落下来的,身体上的痛感也在清晰地表达这一点。 他左右打量一番,不太确定地说道:“咱们应该是在电视里……电视里隐藏的异空间?” 以他成为人格面具操控者之后的经历来说,新发现一个电视机里的世界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可对于他身边的白钟直斗来说,这样不可思议的体验还是第一次。 “没想到电视机的另一边……竟然别有洞天!真是让人惊叹!”她瞪大着好奇的眸子扫了一眼浓雾弥漫的周围,“以前看到过的……学术界和科幻文化中的理论和设想认为,异空间可能是存在的,可以描绘为与我们现实世界不同的维度和空间结构……为了证实亟需详细探索……” “不对……!”她猛然回过神来,用理智压制了兴奋的冲动,“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看来我们是被困在这里了,首先得先找到出去的办法……”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注意到不远处的陶阳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 不知怎么的,看得她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你在看什么啊?” “啊,抱歉,怎么说呢……”陶阳抿了抿嘴,脸上的笑意却是止不住,“直斗你平时给人的感觉,明明是专注破案的冷静型侦探,但有时候又会展露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一面呢。” “你……是在看我笑话么?!”白钟直斗有些羞恼。 “呃……并不是那样啊。”陶阳摇摇头,“倒不如说,能看到你真实的一面,挺让人高兴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想到了影特战队的伙伴们。 不论是别府千寻还是近卫佑希,大家都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正是因为了解彼此的真实,所以才能交付信任。通过直面真我作为契机之一,使得他们建立了坚实的羁绊。 故而对于自己在这个时代第一个认识、也已经被自己看作是朋友的白钟直斗,陶阳自然乐于去了解、也想要去了解对方真实的一面。 “继续刚刚的话题!那什么维度什么空间的……”陶阳笑道,“你平时对科幻之类的话题挺感兴趣的,有点好奇你会怎么解释这些,我还想再听你说说!” “没……没什么好说的!”白钟直斗已经明白了陶阳并没有捉弄自己的意思,可还是不由得感到赧然。 自己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最真实、最直率的一面,她长这么大除了家人以外,还从来没有过能够畅谈喜好话题的对象。虽然陶阳像是朋友一样的亲近令她心里不禁泛起喜意,但依旧更习惯以冷静的侦探面具示人,本能地掩盖自我的个性。 “好了,我们快走。”她“咳咳”两声,“一是得搞明白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二是得找到从这里离开的方法。” “是是是~我的侦探先生。” “!!??不要在前面加‘我的’!” 两个人走远后没多久,平台处响起了阵阵怪异的脚步声,从雾气中显露出小熊的身影。 “啊咧?刚刚还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难道是小熊听错了?”它说着耸动了鼻子,随即脸色大变,“糟糕!又有陌生的气味出现了,就在前面不远……老师他们明明才刚走不久……怎么办怎么办?!” 原地转圈跑了十几圈,苦恼到把自己都转晕了,晕头转向的小熊迈着醉汉步,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呣呣呣……!万一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老师也会难过的!小、小熊可以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却说陶阳和白钟直斗那边,他们走了一阵子,路上果然碰见了阴影! 从周围的建筑物上凭空涌出一滩滩乌黑浑浊的“污渍”,最后化成了一只只球形的阴影怪物漂浮半空,戴着面具的那边翻转过去,从血盆大口中吐出紫黑色的舌头。 “这就是……阴影?!”白钟直斗往陶阳身边挨近了些,一手捏着陶阳的衣服、又伸头往外看阴影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果然出现了么……”陶阳冷哼一声,当即召唤出太之初一。 念动魔法·玛哈赛! 一招魔法的群体震慑先攻、再用【金刚发破】收尾,陶阳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这一波袭来的阴影。 “厉害……”白钟直斗赞叹道,“这就是人格面具操控者的能力吗……” 现如今,她已经完全相信了之前陶阳口中描绘的那个奇异的认知世界。 “这种阴影还算是弱的,顶多只是杂鱼,不过数量一多的话也挺棘手。”陶阳说着叹了口气,“然而最大的问题,还是这个雾……”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有些不快地皱眉:“这个雾太过浓厚,导致看不清太远的地方,这种情况下容易被阴影偷袭,还是很危险的。如果只是我一个人的话还好,没想到还把你给牵扯进来……” “抱歉,本来说好是你一个人进来,结果我也……这下成了累赘了。”白钟直斗对自己无法在战斗中帮上忙这件事很有自觉度。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啦,而且掉进来那时候你是想救我来着。”陶阳说着想到了某件事,忍不住皱了皱眉,“只是保险起见,直斗你最好不要离我太远。” 白钟直斗注意到了陶阳的表情,试探地问道:“莫非除了阴影,难道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其他事情吗?” “除了阴影外需要担心的其他事情……”其实陶阳刚刚只是在思考危急情况下以不同人格面具的能力配合应对。可如今听白钟直斗这么一说,倒是联想起之前的经历来了。 “在认知的世界里,碰到心灵扭曲又恶心下流的大变态的城堡也就算了,如果是自己的阴影跑出来就麻烦了。”他说道。 “呃,虽然前一个很让人在意……但自己的阴影跑出来是指……”白钟直斗问道。 索性当作闲谈,陶阳解释道:“就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的自己会出现……” 他一边详细地解释着,一边不由自主地想到—— 要是代表着白钟直斗真实一面的阴影出现了会怎么样? 他知道的白钟直斗,是个用着男人的名字、作男人的装扮、就连语气口吻也是如此的少女。目前可知的是,对方女扮男装并不是出于个人爱好、性别认同一类的关系,似乎还因此很在意旁人的目光与想法; 这位“侦探王子”偶尔会在不经意中流露出真性情,但很快又会变回那副沉着冷静的模样,很明显是在刻意保持着她想象中的某个理想形象。 虽然相处还不到两天,但陶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侦探王子”产生了兴趣——真正的白钟直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理性上他很清楚这种让朋友陷入危险的想法很不应该,可人就是会胡思乱想的生物,总之他就是不由得这么去想象了。 因为他想更加地了解白钟直斗。 而白钟直斗的内心则被“个人阴影”的内容所震撼,不由得猜想自己的阴影真的出现的话会怎么样、自己内心最真实的一面又会如何展现呢? 当然她是不愿意看到那样的一幕发生的,只是在心情忐忑中忍不住胡思乱想罢了。 ——此时此刻正怀抱着各自复杂想法的两人都不知道的是:所谓的深夜电视,其实是由某个特殊存在所授予的特别装置,反映了人们真正渴望的世界。 会从这个世界看到什么东西或景象,一切都是由人们自己所决定的。 人类压抑着的内心,还有周遭其他人想要窥探一切的心态,就会存在“想要展现出来的人”和“想要去看的人”。而“深夜电视”本身,就是联系两者的窗口。 换言之,人的好奇心就是启动这个装置的“开关”,并能赤裸裸的映照出人们的愿望——包括陶阳和白钟直斗各自的想法与思绪亦是如此。 而说到“愿望”……在陶阳的体内,同样有着被称为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圣物、同时也是“吸收和反映人心”的装置。 在映照愿望的深夜电视内部、在拥有吸收并反映人心的异物的干预下,这个世界的某个部分迅速产生出了独特的变化—— 不远处,一片建筑群若隐若现。 随着陶阳和白钟直斗两人越走越近,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 “这里是……白钟宅邸?”白钟直斗惊讶不已:“电视机里……居然也有现实中的建筑?” 陶阳盯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建筑面色凝重——那可不就是白钟家的房子么! 但他知道,那绝不是现实里的白钟家,他可没忘记他们两人还被困在电视世界里的现实。 而那栋房子虽然看上去跟白钟家宅邸一模一样,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恐怖电影里面遇到的阴森鬼屋般充满了不详。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特意操弄出这一切,并且在前面等着他们似的。 陶阳的【超直感】述说着强烈的不妙预感,于是招呼一声身边的人:“我们走!” 不由分说的,他拉起了身边之人的手。 “等……?等下?!”白钟直斗冷不丁地遭人牵手,脸“唰”的一下子变得通红。没反应过来跑慢了几步,哪成想陶阳从前面用力拉了她一下拉近距离后、直接上手给她来了个公主抱! “!!!!”她的羞耻心瞬间爆表了,想也不想地给陶阳来了一拳:“快放我下来!” 这一拳其实也不算重,可还是把陶阳打懵了,只好将白钟直斗放下来:“怎么了?” 也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白钟直斗没好气地说:“哪有你这样……这样……” 她红着个脸,刚想说“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可转念一想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在意自身女子的身份? 憋了好半会儿,她闷声斥道:“哪有你这样一言不合把人抱起来的!” “咦,没有吗?”陶阳伸手在头顶划了个圈儿,“以前我队友逃命的时候实在跑太慢了,我也是直接给她扛肩上的……” 嗯,说的就是甄矜祈。 不过话刚说出口,陶阳总算反应过来了:对耶,直斗是女孩子来着,刚刚那个公主抱的姿势过于暧昧确实不妥,下次可以夹在腋下…… 如果白钟直斗知道陶阳脑海里得寸进尺的念头,怕不是又得给他来一拳。不过现在也懒得再在这上面纠结太多,而是问道:“为什么突然要跑啊?虽然我能理解突然冒出现实中熟悉事物的假象大抵没什么好事情,但你未免也太慌张了一些……” 陶阳短时间没办法解释清楚自己的【超直感】带来的危机预警,而且刚才确实对远离“白钟宅邸”的想法比较急切。 不过显然……导致这场异变发生的某个存在,并不打算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们。 『唔……呜呜呜……呜呜呜……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暗黄色的天幕之下、灰蒙蒙的雾气之中,传来了声调诡异而阴森森的恸哭声。 白钟直斗浑身一个激灵、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惨白,这回倒是她主动扑上前抱紧了陶阳的手臂:“什、什什什什……什么声音?!” 看着惊声尖叫着、完全失去了方寸的白钟直斗,陶阳能在对方身上看到某位熟悉的伙伴的影子。 他哭笑不得地吐槽:“你也是这一系的啊?!” 第131章 侦探游戏 陶阳一脸正色地对白钟直斗说道:“直斗,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鬼怪幽灵一类的东西,更不存在灵异现象之类的东西。硬要说的话,有的只是长得像鬼怪幽灵一样的阴影,和认知世界中如同灵异现象一般的事象罢了。” “你到底是想安慰我还想想吓我啊!?”白钟直斗又气又急。 顿了顿,她又红着脸、倔强地否认了:“不……才不是那样!我、我怎么可能会被、被被被那种东西吓到!” “可是你……”陶阳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对方打断了: “总之这里确实有些古怪,我们赶紧走!”白钟直斗说着,像是乱了方寸一般、这回竟是主动牵起了陶阳的手就往前大步快走。 “唔……”陶阳落在了后面,神情古怪地盯着他和白钟直斗牵在一起的手。 这家伙……心慌撩乱到甚至没注意是自己主动牵着我的手吗?! 他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快了一拍:糟糕,有点可爱…… 随即他又甩了甩头:不不不,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然而这之后不论两人怎么走,好像都走不出白钟家宅邸的区域,兜兜转转的依旧会回到大门前。 “唔……是鬼打墙吗……”陶阳沉吟道,眼神在附近转了转,不由得轻“咦”一声。 因为他发现了上一次转回大门时的不同之处—— “这里贴着一张纸条?” 只见大门的门把上附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游戏已经开始了,快来和我一起玩! 低下头,又看见在地面上躺着一张卡片,有半边塞进了门缝里。 陶阳弯腰拿起卡片一看,上面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写。也不知道是不是本身纸张厚度的关系,手上的触感有点硬。 “这是什么东西?”白钟直斗凑过来一看,很快有了猜测,“纸条上的留言写着‘一起玩’,然后就见到了这张卡片……难道是要玩某种解谜游戏?” “解谜游戏啊,可是这上面什么都没有写,是谜题即为‘空白’,还是文字被隐藏了吗……慢着。”陶阳将卡片凑在鼻子下闻了闻,“好像有一股淡淡的柑橘味……柠檬味?总之是非常淡的香料……” 他嘀咕着,心念急转间忽然想到了:“文字被隐藏了……难道是‘加热显影’吗?” “加热显影?”白钟直斗一愣,她都还没开始思考呢,这就解开谜底了? 陶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其实小时候的我很顽皮、学习也很差,偏偏对老师讲的那些化学小实验很感兴趣,至今都还记得……” 白钟直斗哭笑不得:“只是没想到居然是用这么简单又无聊的方式,而且不到一分钟就破解了……” 随即她又展颜一笑:“不过话说回来,伊吹君你很擅长猜谜呢,看来作为侦探的助手是合格了。” 似乎在陶阳身上看到与自己相近的特质,令她心底不由得感到高兴。 之后陶阳召唤出了人格面具·单卡拉比,利用火炎魔法对卡片进行熏烤,上面渐渐浮现出焦黄的文字。 “真的是‘加热显影’啊……你看,果汁渗入纸张的部分会先焦黄……”白钟直斗说着突然恼羞成怒起来,“那个字条上说什么‘一起玩’……真是幼稚的把戏,都几岁的人了?!” “而且这卡片上的文字……‘在高处的梦想之家远眺未来’?这是什么意思?”她拧着眉头苦思。 “我们如今身处的是白钟家的宅邸,还被困在了这里,应该是纸条主人的某种邀请。”陶阳接道:“那么答案应该就在宅邸里的某处,这是直斗你的主场,你应该最熟悉的才对。” “高处的梦想之家……高处……”白钟直斗一边轻声嘀咕着,一边陷入了沉思,之后望了望宅邸周边的布局,发现跟她熟悉的“现在的白钟家”有许多不同,不由得脸色微微一变。 “难道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往院子里跑去。 陶阳紧随其后,跟着白钟直斗来到了一棵足能三人合围大树前。 在大树的顶端,有一个用木板、塑料板、挂布等零碎物件拼凑起来的小房子,说是鸟窝又太大了点,前边突出的木板子可以坐得下一个小朋友,房子里面看着大概能塞得下一个半的篮球。 “你家院子里还有这种东西?我住的隔壁茶室就通着院子,好像没有这个的?”陶阳问。 仰头看着那小房子的白钟直斗神色复杂,缓缓说道:“现在当然是没有了,因为那是我小时候自己搭的秘密基地。” “小时候的我很少出门、甚至说不喜欢外出,基本都待在家里,多数的时间待在祖父的书房里看书,看的几乎都是侦探小说。” “小说看得多了,正好又是爱幻想的年纪,总是喜欢通过写写画画和做一些手工来满足自己的幻想,可又羞于被大人们看到自己的作品。于是在自己家院子里的大树上搭了个秘密基地,用来收藏自己的‘宝藏’。” “一来二去,我也渐渐喜欢高的地方,不看书的时候就会爬到这上面去透透气。眺望着远处风景的时候,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成为侦探后活跃在搜查现场的未来……那样美好的感觉令幼年的我很是心醉。” 陶阳恍然:“所以是‘在高处的梦想之家远眺未来’吗……” 白钟直斗轻车熟路地从挂在树身处的绳梯爬上去,将手伸进了小房子里,很快从里面找出某样东西再回到地面。 “这个……好像很早之前就被我弄丢了。”她看着躺在自己手心上的某物,露出了五味杂陈的表情。 陶阳凑过去一看,那是个印着圆圈里有一只凤尾鸟图案的红色徽章,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小时候自己做的,侦、侦……”白钟直斗一脸羞涩,多次欲言又止的模样,就像是小时候的黑历史被人曝光出来一样纠结难言。 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她最后还是红着脸说道:“侦探七道具之一,侦探徽章……虽然没什么特别功能就是了……” “呃……侦探七道具?”陶阳一时间听得有些呆住。 这看得白钟直斗更加不好意思了,不禁气急地说:“啊!我知道了!你是想说很孩子气是?真是不好意思啊,看不出现在的我还有那么幼稚的时候!” “嗯?幼稚吗?谁都有那种时候的!”陶阳突然对小时候的话题来了谈兴,有些得意地指了指自己,“跟你说我以前啊,很喜欢模仿动画片玩扮演游戏。和小区里的孩子们一起玩的时候,他们总是会让我扮演动画里的坏蛋,然后好几个人扮演同一个英雄,一起过来追我。” “逼你扮恶角、还几个人同时追你一个,这算是欺负人?”白钟直斗皱了皱眉。 “不啊,我玩得可开心了。”陶阳露出狞笑,“我直接一拳一个小朋友,每次都宣告邪恶的胜利。” “然后就没人和我玩了。” “……” “所以说,做一个幼稚的孩童又有什么不好呢?即使是现在我们长大了,也不一定要舍弃这份童趣之心。”陶阳想到了白钟直斗每次都用“成熟的侦探面具”掩饰自己真实的一面,又忍不住有感而发: “每个人对成熟与幼稚的认识是不一样的,成熟除了在思想与行动上与幼稚有那么一些区别,本质上是相同的——你能说一个人成熟,我却可以认为他幼稚。事实上,成熟与幼稚并没有绝对的界限。” 说着,他从白钟直斗的掌心上拿起了那枚侦探徽章,随后一本正经地摆了个中二的pose:“喝!我们是……火焰鸟侦探团!” “噗……”白钟直斗被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搞得绷不住了,“哈哈哈哈……那算什么?” 看到白钟直斗笑了,陶阳也跟着呵呵道:“果然,你还是多笑笑比较好……你笑起来的样子比较好看。” “唔……!”白钟直斗的表情有了转瞬的动摇,随后又好气又好笑地说:“真是的……这种话你还是不要随便说出口比较好!会让人……误会的。” 说完,她立马就转移了话题:“本来在我们被困此地的情况下,根本没空配合这种小孩子的游戏,可是……我有种感觉,这个地方的出现,隐藏着某个迫切地要我解开最后谜底的愿望,所以……” 她飞快地瞥了陶阳一眼,似乎觉得接下来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可微红着脸压了压帽檐后,还是将话语说了出来:“我需要你的协助,我的助手。” 陶阳咧嘴一笑:“如你所愿,我的侦探。” 已经明白了所谓“游戏”的大致内容,陶阳和白钟直斗便开始在白钟家宅邸内四处寻找。 通过找到藏于各处的卡片、从上面解开一个又一个的谜题,他们接连获得了侦探七道具中的“拥有手电筒功能的钢笔”、“可以当做小型望远镜的单片眼镜”、“装着玩具刀刃的刀子形状的发电机”、“能放出迷惑烟雾的乒乓球烟雾弹”。 之后,他们在书房内发现了第六张卡片,而这是用密码文写就的,不难推测出暗示的文字都在书架上的书里边。 他们费了一番功夫翻阅书籍,通过摘选一个个文字重新组合,终于得到了提示文字,最终在其中一个书架空层的角落找到了某样东西。 “这个手表……好令人怀念啊……”白钟直斗手上握着的,是对小孩子来说有点大的电子表。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或许是陶阳刚刚的一番发言,终于让她对谈论幼稚的东西没太大抵触,举着电子表介绍道:“这个还挺厉害的哦,是‘侦探七道具’之一,屏幕会发出强烈的光芒,紧急时刻可以用来扰乱对方的视力……也是我小时候自己改造的。” “真是……怀念啊……”她盯着手表陷入了遐思。随着一个又一个充满回忆之物的发现,她心里也逐渐沉浸于过往童真的美好。 陶阳则看得颇为惊奇,尤其想到前面找着的几个做工巧致的物品也都是白钟直斗的杰作,不由得赞叹道:“小小年纪居然能自己改装这么多东西……你还真厉害啊。” 得到陶阳的肯定,让白钟直斗既自豪又开心:“是啊……我从小就很喜欢这种东西,相较于布偶和娃娃,我更喜欢机器人和车子。读了各种侦探小说后,渐渐的,对一些特殊的小道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就自己琢磨着如何手作或改装。” 说完她顿了顿,自嘲一笑:“所以说我啊……就连爱好都和女孩子无缘呢。” 接着她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喃喃道:“我……为什么不是男儿身呢?如果是男人,就能活得更自在了,也可以抬头挺胸做我喜欢做的事……” 陶阳眉头一皱:嗯?这苗头不太对! 于是他接道:“喂喂,你这么说也太绝对了点?我以前是学格斗的,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那是男人的竞技。可实际与我同期的学员当中,也不乏有女学员存在,甚至成绩和表现都不逊色于男子……难道她们就没办法抬头挺胸地练习格斗技了吗?” “说到底,限制一个人自由的不是性别,而是自己的心。”他一脸认真地说道,真心不希望白钟直斗拘泥于此。 最后一句话的确让白钟直斗陷入了沉思,或许多少还是产生了些微的触动。可好一会儿后,她还是摇摇头,说道:“我明白道理是那么一回事,然而现实毕竟不是那么简单的……” 看到白钟直斗如此“顽固”,陶阳莫名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心急口快地回了一句:“就算你这么说,我还是很高兴……你是女孩子这件事!” “诶……?”白钟直斗听了当即浑身一震,宕机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面红耳赤地惊慌失措道:“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真、真是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事啊!” 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显然因陶阳的话而产生了强烈的动摇,越想越是觉得心慌意乱,于是气呼呼地扭头就走:“总、总之该走了!去找下一个谜题!” “喂,直斗,别到处乱跑啊,万一遇上阴影袭击很危险的!”陶阳赶紧追上去。 白钟直斗头也不回,心里还在暗恨:可恶的伊吹!都叫他不要总是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了!到底想让我一天脸红多少次……!跟他在一起,老是打乱我的步调……讨厌的家伙! 第132章 剥离的面具 在电视里的世界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将最后一个谜题也解开了。 那是一个字符谜语,而且还颇有难度,一度让陶阳和白钟直斗束手无策。两人抓腮挠耳想了半天,最终靠着陶阳的灵光一闪、和白钟直斗细腻的推理成功破解。 “哈……哈哈哈……”白钟直斗畅快地笑了起来,这种历经艰辛突破难关后获得的成就感,令她陶然自得。 “解谜游戏啊,记得好像是从小学毕业以来很久没玩过了。”她长舒一口气,语气感慨。 “以前只有我一个人玩,自娱自乐的不亦说乎;第一次和别人一起搭档解谜,其实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她说着对陶阳扬了扬手中的第七张卡片,“要不是有伊吹你在,最后一个谜题我怕是想破了脑袋都解不出来。” 陶阳也笑了,接道:“哪有那么夸张,解谜游戏还是你更擅长一些,我大概是歪脑筋比较多。” 白钟直斗笑着轻摇了摇头,像是不认同事实如陶阳所说的那么简单,随后拿起了解谜后获得的物品—— “侦探七道具中的最后一个,侦探手册,这里写满现在的我几乎要忘记的东西。”她一边翻动着手册,一边对手册上面的孩童笔记跟涂鸦的内容露出会心的笑容,那些都勾起了许多关于她过去的回忆。 “这么孩子气的游戏,真的很任性呢,事到如今还让我想起这些,我一直……拼命的……”她翻动着手册翻到了后面的内容,上面多了些她没见过的字迹。 可是她没有太过在意,而是快速翻动略过了尾页部分的内容,同时深陷于完成解谜游戏后的深刻感想,说着说着突然有些激动起来:“不要侮辱家名、不要被看不起、不断地努力一路走来……曾经那个只是因为有喜欢的书看就感到满足了的我……如今到底……” 看到白钟直斗有感而发、甚至有些情绪高涨,陶阳走近几步,也没有说话,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以示安抚。 白钟直斗抬首看了陶阳一眼,眼神里不禁充满了感激,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在心情难受的时候、身边有人陪伴是件多么令人宽心的事。 好半晌后,恢复了平静的她才说道:“抱歉,是我失态了……没想到看到这些就能让我如此动摇……看来自我的内心磨炼仍然不足呢。” “好了,现在不是留恋过去的时候。”她开始了分析,“我们被困在这座宅邸里,按照要求完成了七个解谜游戏。如果我所料不差,在这里获得的七道具很可能是离开这个地方的关键。如今东西也到手了,接下来就是找到活用这些道具离开这里的方法。” 陶阳认为白钟直斗说的有道理,虽然还有些搞不明白让他们解谜找出过去的物品有何用意,但现在想办法离开才是最优先事项。 “嗯,我们找找看。”他附和道。 两人从二楼下楼梯,走到玄关大厅,正准备推门而出。突然,听到他们身后传来了一个奇异的声音: 『不要!不要!不要走!』 两人同时一惊,不约而同地转身看去,入目所见的便是—— 一个和白钟直斗一模一样的身影! 陶阳一眼就看见了对面那个“白钟直斗”一双金黄色的眸子,顿时惊道:“直斗的阴影?!” 同时,他心底里冒出了不详的预感——难道接下来的展开……也会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模式吗?! 果不其然,便听对面的阴影哭诉道:『为什么?为什么就丢下我?我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我好孤单……好孤单啊!』 ——她和白钟直斗有着相同的面容、毫无疑问地就是白钟直斗的阴影。然而说话时的语气、口调,包括肢体上的动作,看上去都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 “和我长得一样……这就是所谓的‘个人阴影’吗……”白钟直斗此刻还能保持冷静,毕竟她已经从陶阳那里听说过“另一个自己会从内心里跑出来”的事情,只是没想到真的会有如此离谱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当真正看到象征自己内心真实的阴影时,发自心底里的抗拒便油然而生,使得她皱起了眉头——那是和理智无关的、潜意识下的抗拒心理。 她不想承认眼前的这个“小孩子”就是自己,本能地想要辩解:“不,我和你是……” 『你想要掩饰什么啊?我……就是你啊!』“白钟直斗”忽然切换成了和本人一样的少年口吻说话,『像小孩子一样的举动,并不是装出来的……那就是真正的你啊。』 她说着冷笑一声:『因为大家不都是这么对你说的吗?‘不过是个小孩子’、‘不过是个小孩子’……!你很在意?‘小孩子’这个词,让你觉得额外刺耳!』 她紧紧盯着自己的本体,看着本体的脸上渐渐变了表情,也随之露了些许哀悯之色:『不论你破了多少案件,也不论你有多么拼命地去进行推理,只因为还是小孩的年纪,就没有人会打从心底真正认可你。』 『周围人需要的,只是你的‘头脑’而已!』 白钟直斗浑身一震,她无法不承认——阴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早就认知到的事实。 巽屋里遇见的桀骜不驯的长岛浩己,以及那个从始至终连话都懒得搭、仿佛完全不将“侦探王子”当一回事的年老巡警——两人的面容从白钟直斗的脑海中闪过,也好似印证了阴影所说。 而对面的“白钟直斗”还在滔滔不绝:『他们也只有需要你的时候,会把你当做名侦探。等到没你的事了,就又把你当小孩子看待,傲慢地说着‘小孩子还是快点回家’……面对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现实社会,你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你只不过是个孤单的小孩子罢了!』 白钟直斗的脸色苍白,刚想开口反驳,却被人抢先一步:“够了!” 只见是陶阳低喝一声,打断了阴影的话,直接站到了白钟直斗的面前,两手抓着白钟直斗的肩膀。 “直斗!不管她说了什么,先不要去否定!就当她是故意用的激将法!”他试图劝说,心里祈祷别再是“你不是我”、“你居然说了呢”这样的台本展开。 现在的对话趋势和他在2021年见到过的太像了,可要真是2021年还好,真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他还可以用【驱逐指令】避免白钟直斗直面阴影暴走的威胁; 可这里毕竟不是影时间,没有象征化的雕像、白钟直斗也不是适应者,【驱逐指令】大概率不会有作用。 而且在形势不明的这个2011年的电视世界里,万一无法制止阴影的暴走、万一白钟直斗到最后都拒绝接受真实的自己……太多的未知因素,他不想拿白钟直斗的安危去冒险。 可是眼下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他所愿,白钟直斗的阴影更是自顾自地继续了话题: 『我,想要成为大人……』她又切换成了“小孩子”模式,『我现在就想成为一名成年男人,我希望他们可以认同我……我想要……存在的意义……』 仿佛被说到了最关键的要害,白钟直斗再也无法淡定:“住口!自己的存在意义,我自己会去寻找……” 陶阳急得拉了下白钟直斗的肩膀:都叫你不要再说辣! 『呵……不是跟你说过那是不可能的吗?』“白钟直斗”又跟精分一样的换成了“冷静侦探”模式,『对于现在明明就还是小孩的这个现实,你该怎么办?』 “唔……!”白钟直斗无言以对。 『老实说,你很向往对?向往既强壮又帅气的、侦探小说中经常出现的那种成熟男子。』“白钟直斗”说着,目光看向了陶阳。 一米八的陶阳,身形健硕、孔武有力、性格沉稳、遇事果决,最重要的是拥有“侦探王子”也认可的才智与判断力,能和搭档一起完成解谜游戏……和她向往中的男性简直完美匹配啊。 或许是因为这个,才让她更容易对这个认识还不到两天的男人产生好意与亲近感。 『可是反过来说,就表示在你心底还是认为自己是个小孩啊。』“白钟直斗”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道,『承认,说穿了你还只是个孩子而已,而你对此根本无计可施。』 『不过没关系……哈哈哈,还有我帮你啊!』她终于展露出危险的倾向,『来,问诊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开始进行人体改造手术!』 话音刚落,整座宅邸发生了剧烈的震动。隐藏于墙壁和地面下的内部建筑机关翻转,玄关大厅变成了科学怪人的实验室,“白钟直斗”的身后出现了一张亮着冷色调灯光的手术台。 她冷冷地看向了自己的本体,一字一句地强调说:『我说的手术……你应该没问题的?‘白钟直斗’君?』 白钟直斗咬咬牙,总算是记着陶阳警告她的话,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知道这时候绝不能被阴影的话给挑拨了,迫使自己不开口反驳。 『哼,白钟‘直斗’……好一个男性化的帅气名字啊?』“白钟直斗”讥嘲一笑,『不过,事实是无法扭曲的,性别的隔阂更是无法跨越的。』 说到这里,她看向了陶阳,又问:『你已经知道了?她本身就不是男人,怎么可能成为心中向往的强壮而成熟的男性呢?』 对于自己的生理性别和内心向往上的冲突,白钟直斗还是忍不住开口:“我并没有因此而打算无理取闹,那对解决问题一点帮助都没有……” 她只是想解释一下,不过很好的斟酌了用语,并没有说出反驳阴影的话来。 『呵……呵哈哈哈哈——!那不是别人对你说过的话吗?』“白钟直斗”大笑道,『‘就算无理取闹,也解决不了任何事的啊,直斗君!’……那次你好像哭了对?』 『事到如今却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你还想保全什么颜面吗?』 “你……!”白钟直斗怒视着自己的阴影。 『好了啦,不用再勉强自己了,正因如此我才会为你准备‘人体改造手术’啊。』“白钟直斗”突然沉下了脸,『面对现状只能选择无理取闹,什么也做不了……我很懂你的心情。』 『因为我就是你啊……哈哈哈——!』随着“白钟直斗”的猖狂大笑,实验室内的各个机关开始了运作,看上去阴影已经准备发难了。 不是,这不是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么——陶阳无语,不过事已至此,他考虑的就应该是如何善后的问题。 更何况…… 往稍微好一点的方面想,这或许也是一次机会,否则……白钟直斗说不定会一直痛苦下去。 “直斗,退到我身后去。”陶阳轻轻地拉了拉白钟直斗,“接下来就交给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呵呵……啊哈哈哈哈!』“白钟直斗”的笑声扭曲而张狂,『还真敢说呢,瞧你神气活现的!』 陶阳“啧”地咂咂嘴,有些不爽地指着“白钟直斗”,抱着半开玩笑的心情斥道:“我家直斗(ウチの直斗)才不会笑得那么难听!再用她可爱的脸蛋做这种事,别怪我饶不了你!” 后边的白钟直斗羞怒地在陶阳的老腰上掐了一把:“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白钟直斗的阴影也微微红了红脸,神色在一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不过她很快隐藏了去,哼道:『好啊……那就来!你这个……讨厌的家伙!』 黑红色的雾气朝着阴影聚集,最后显现出异样的姿态—— 好似电脑奇侠一般的机器人模样,身后装载着向两侧展开的机翼,两手也拿着未来科技风的激光枪,很像是科幻小说里会出现的奇特形象。 『吾既是影,真实之吾。』阴影说着,看向了陶阳,似乎窥破了陶阳的内心,『怎么?你也是对自我怀揣着烦恼心的人吗?既然如此,我就顺便帮你做个特别手术罢!』 阴影大喝着,举枪便朝陶阳俯冲而来! 第133章 直面真心 开战后的十来分钟,双方你来我往的激烈交锋,已经让陶阳疲于应付。 毕竟以一人之力与暴走的阴影单打独斗,这个过程并不轻松。阴影白钟直斗变化成的“电脑奇侠”形态,可比当初一个人对付别府千寻的陀螺阴影要困难得多了。 因为这个阴影基本上没有弱点——陶阳切换了多次人格面具进行试探都好似无用功,他的“不羁”似乎失去了优势; 相反“电脑奇侠”的速度很快,擅长高机动快攻,还拥有飞行的能力,借着背后的推动器火力在半空中来回飞窜,让人很难抓得准目标攻击,也使得陶阳本身擅长的近身作战无从发挥。 『哈哈哈……!怎么,刚刚说大话时的那股神气劲儿哪去了?!』“电脑奇侠”的气焰嚣张,两只手上的激光枪对着陶阳不断发射攻击光线,『像这样东躲西藏的,你要怎样‘饶不了我’啊?啊?!』 阴影一时得势,陶阳也只能暂避锋芒,借着人格面具的移动能力不断躲避格挡,看上去确实就像在狼狈逃窜一样。 实际上陶阳心里琢磨着对付阴影的办法——自己还有什么属性的人格面具没有试探过来着?敌人不会真的没有弱点!? 而看到陶阳沉浸思考中而有机可乘,“电脑奇侠”发射出了背后机械羽翼尖端的红色导弹! “糟……”陶阳心知不妙,可是这攻击来得实在突然,现在要躲开也来不及了! 轰隆一声,实验室的一角被剧烈的爆炸炸得墙壁倾塌,陶阳也被埋在了里面,幸好及时召唤出太之初一在上方护住了自己。 等太之初一挣开瓦砾的时候,陶阳才得以重新呼吸外边的新鲜空气,正好就看到实验室内的机械手臂抓来了躲藏在一边的白钟直斗、用铁制镣铐将其控制在了手术台上! 『让你久等了啊,来,到了进行手术的时间了。』“电脑奇侠”抬了抬手,发动了实验室内的器械——一个直径三米的电动圆锯、一个足有一人高的大型电钻,缓缓下落瞄准了手术台上的白钟直斗! “草!”陶阳忍不住低骂一声,太之初一当即用【玛哈赛】破坏了那些致命的器具,也同样瞄准了“电脑奇侠”、用念力将对方从手术台边上震开来。 “电脑奇侠”震得歪了歪身子,这时候太之初一也紧逼上来,趁着阴影还未来得及重整态势的功夫用组合拳连发攻击! 陶阳早早就往这边冲过来,趁着自己的人格面具和阴影缠斗的功夫,三步作两步地跳上了手术台。【开拓者】对着镣铐轻轻一砸,将白钟直斗双手手腕上的束缚粉碎。 紧接着他才对白钟直斗轻喝一句:“直斗,到安全的地方去!” “我知道了。”白钟直斗强作镇定,知道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拖陶阳的后腿,麻利地跳下手术台就要走。 『你做的好事!』阴影见状不禁大怒,伸出激光枪远远地对准了逃跑中的白钟直斗。 而太之初一哪里会让它如愿,再次抱着拳架俯冲而来、伸手直拳就是一记【忘杀突袭】! 激光枪在射出光线的同时被打开了,失控的光线打在了天花板上,将上边的一盏吊灯打落下来,偏巧就落在白钟直斗的逃跑路线前方! “嘭”的一声!吊灯砸在了白钟直斗的脚边,她惊叫一声后也不由得摔向了另一边。 这记跌得人不轻,好一会儿她才咬牙忍痛地从地上爬起来,紧皱着的眉头下是一双带着急切的双眸,看向了陶阳和自己阴影交手的位置。 她不希望别人因为自己的关系陷入危险和受到伤害,尤其这个对象是陶阳的时候,心中的焦急和不安就更是难以自抑。 “得想想办法、得想想办法!”白钟直斗深呼吸了几下子,让自己从刚才危急中加速的心跳缓缓平复下来,同时大脑也在快速地思考。 尽管她知道,自己不像陶阳那样拥有人格面具之力,理智也在告诉她自己根本别说帮忙了、能不拖后腿都谢天谢地——这是往常那个充满理性的侦探才应该秉持的思考和判断; 可“佐藤伊吹”这个人物如今在她心中的重量,令她现在满心都是身为“白钟直斗”的感性和决心。 “我想……帮助伊吹!”她咬咬牙,“可是,到底要怎么样……” 忽然,她注意到不远处的地面上掉落着某物。 那是…… 刚刚在解谜中获得的“侦探七道具”之一——侦探手册! 掉在地上的侦探手册翻开了某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大段的文字,远远看着好像还有人物的图示画像? 白钟直斗犹记得上面除了自己孩童时的推理与涂鸦,刚刚自己简单翻阅的时候、后面部分似乎还多了一些陌生的字迹…… 她走过去将侦探手册捡起,一目十行地快速阅览完,她不由得惊呆了:“这个是……” 另一边,陶阳勉强承受住一次阴影的魔法攻击、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对面的下一发魔法已然蓄势待发! “那是疾风魔法,用电击可以击碎枪身!” 陶阳一听这个声音当即浑身一震,完全没想过去质疑所说话语的真实性,当即切换了人格面具—— 社群·命运——阿特洛波斯! 从“电脑奇侠”的激光枪中发射出了绿光闪烁的疾风魔法,而自身抗性为“疾风无效”的阿特洛波斯无视眼前的狂风大作,顶着强风射出了手中的“命运丝线”,缠绕在了阴影的激光枪枪身上,然后发动自己的魔法—— 电击魔法·吉欧加! “电脑奇侠”的一只激光枪当场炸碎,将它震得后退几步。 白钟直斗手里拿着侦探手册,只见上面写满了关于自己阴影变身后的包括攻击方式与对应弱点等详细情报! “让它的另一个攻击手段也无效化!”她对着陶阳大声提醒,“剩下的另一把激光枪,弱点为疾风!” 『该死的!』“电脑奇侠”暗道不妙——它自身拥有多种抗性,才使得陶阳之前的攻击都没有取得好的效果,因为连陶阳都没想到的是……它的“弱点”,其实是它装备在身上逞凶的利器! 它刚想退后躲闪,可陶阳哪里肯放过逆转的机会! 人格面具切换……社群·恋爱——那耳喀索斯! 疾风魔法·加尔拉! 无形而大范围的疾风魔法擅长捕捉和锁定敌人,“电脑奇侠”想要护着的另一只激光枪应风而碎! 『啊啊啊啊啊——!』阴影怒极,『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 它发射出了另一只机翼上的第二枚导弹,眼见着就要在白钟直斗的头上炸开,幸得陶阳及时赶到,切换出阿特洛波斯使用【防炎之壁】及时防御。 是阿特洛波斯用身体抵抗住了大部分的爆炎和冲击,可是依旧会有部分伤害反噬到主人身上。 “噗喝……!”陶阳闷哼一声,他甚至咳出了血! “伊吹!?”白钟直斗脸色大变,连忙扶住了陶阳。 自从进入电视世界后,陶阳一路过来要一边保护白钟直斗一边与阴影战斗,体力本就有所消耗;对上白钟直斗的阴影“电脑奇侠”后,对付如此强横有棘手的敌人实在是独木难支,自身已经积累了不小的伤势,在那样高机动力敌人的接连强攻下连自我恢复的余裕都没有,最终在刚刚的爆炸过后再是难撑得住。 『哈哈哈!已经不行了吗?』“电脑奇侠”虽然被废掉了一大半的进攻手段,但看到陶阳的颓势还是很得意的,『那就去死!』 白钟直斗听罢变色急变,赶紧从口袋里拿出某个东西,猛地往前面不远的地上一丢! 侦探七道具之一——“能放出迷惑烟雾的乒乓球烟雾弹”! 这个白钟直斗小时候制作出的玩具一类的小东西,在电视世界中借由目标对象的某种认知具象化的“白钟家宅邸”里、似乎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意义——“侦探七道具”不仅仅只是孩童的玩具,而是变成了真实有效的强力发明! 乒乓球与地面碰撞后炸出了浓烈的烟雾,遮蔽住了“电脑奇侠”的视线,也将陶阳和白钟直斗的身影彻底隐藏。 阴影蒙头转向的,甚至陷入了“目盲”的特殊状态,完全找不见两人的身影,气得暴跳如雷:『可恶……!上哪里去了?别让我抓到你们……该死的混蛋!』 另一边,白钟直斗搀扶着陶阳,脱离了阴影盘踞的实验室范围,重新回到了“白钟家的宅邸”,来到院子中的某处。 “这里应该是安全的……暂时。”白钟直斗查看确认自己的阴影没有追上来,随后转向陶阳时的脸上充满了忧虑和关心,“伊吹,你还好?” 陶阳靠着一棵树的树身坐了下来,并长长地舒了口气:“没事,让我休息一下就好。” 他太疲惫了,一个人对付那样的强敌,就算是铁人也需要喘息的时间。 “话说刚才真是谢谢了,如果不是你及时提供情报,恐怕……”陶阳还没说完就感觉牵动了胸口的强势、猛地咳嗽几声。完了后面色又苍白一分,这才哆哆嗦嗦地拿出一瓶药剂。 ——那是从布雷迪诊所采购来的、最后一瓶库存的恢复药。 白钟直斗隐约明白那瓶东西是什么,担心陶阳没力气开或者开得费劲以至于耽误了恢复,便连忙接了过来。她麻利地帮陶阳撕开了瓶口,然后喂陶阳喝下去。 她的动作很轻柔,生怕有那么一丝的用力过度、都会导致陶阳再次牵动身上的伤势。 而对于陶阳来说,在自己最虚弱的时候,自身所感受的这份温柔似乎也变得意义非凡起来; 况且白钟直斗没有因为自身弱小而逃避,甚至在关键时刻帮自己脱离了险境,这是值得肯定的勇气——想到这里,他看向白钟直斗时的眼神不自觉变得异常柔和。 白钟直斗则是一边温柔地注视着陶阳、看着对方将药剂一口一口地喝下,一边说道:“你不是分析过吗?这里是电视的世界,很可能跟人们的认知有很深的关系。” “这座‘白钟家的宅邸’,自不用说就是从我的认知中产生的特殊场所了。而我们无法从这里走出去的原因……我有想过,那或许象征着如今的我仍走不出过去的阴影……” 说到这里她脸色一沉,不由得陷入了自我反思——阴影所说的那些话,她心里其实早就明白的,只是自己一直假装没有发现、选择性地忽视……简单来说就是在逃避。 可事到如今,自己还能逃避下去吗? 她开始认真地反问自己的内心,并真正思考自己真实期望之事。 她又将自己面前的陶阳打量一遍——这个从始至终没有因为危险的处境而舍弃自己、甚至连一句嫌弃抱怨的话都没有对自己说过,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共度生死之交”的助手君。就算是为了他,自己也必须拿出与之相对应的觉悟才行! “这里是我的认知生成的场所,那么出现在这里的谜题、以及解开谜题后所获得的【侦探七道具】,也绝对不是毫无意义和作用的。”白钟直斗轻声说道,“那或许就象征着我的初心,象征着我心底里最真实的愿望,也是我潜意识中希望自己能警觉并醒悟的关键。” “那么,就活用它们,用来战胜我的【心】!”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喝下了恢复药剂后,陶阳所受的伤势得到了有效治愈,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好了许多。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决战了——他如此想到,也做好了准备。 然后又听白钟直斗说道:“虽然最开始阴影的话确实令我很动摇、也让我害怕直面真实的自己。但现在……我不想再逃避了。” “这是与【我】有关的问题,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搜查活动’,也必须在这里得到彻底的解决!” “所以说……”她看向了陶阳,樱唇微张。 如果说,之前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会让她觉得羞于开口;那么现在,她已经能够以完全的平常心、以一种最真挚的信任说出这句话来—— “我需要你的协助,我的助手。” 陶阳笑了,欣然应道—— “如你所愿,我的侦探。” 第134章 侦探的本愿 白钟直斗的阴影——暴走后变身为近似“电脑奇侠”的形象,逞威一时。然而与陶阳的一番激战过后,它原本双持的激光枪被毁坏、装备着的大威力导弹也弹药耗尽。实力折损一大半不说,还被侦探七道具之一的烟雾弹炸得陷入【目盲】状态。 没头没脑地瞎撞了一阵子,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它气急败坏地冲出了实验室,满屋子寻找陶阳和本体的下落。 『可恶!居然让我这般出丑,别让我找到你们……』 “电脑奇侠”凶狠的自言自语还没说完,半空中突然落下一道碗口粗的雷电! 『嗯?!』它瞬间警觉,当即就靠着背后火箭的推进力快速闪避开来。 “啧!”躲在院子草丛里的陶阳咂了咂嘴,心说得想办法封住敌人的行动、再给予最后的致命一击才行。 想到这里,他从草丛中冲出,指挥着人格面具·阿特洛波斯再次发起攻击。 “电脑奇侠”在半空中下意识地后退少许,做出了防备。可随即又轻“咦”一声,猛然转身的同时,一眼瞥见了从另一个方向扑过来的白钟直斗! 两者双目相交的刹那间,白钟直斗心里叫糟:被发现了! 她赶忙抬起手,刚想有什么动作,“电脑奇侠”的动作却更快——从左边的眼部装置发射出了一圈圈红色的光线,稳稳命中在她的身上! 而被命中的瞬间,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感,白钟直斗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心里正觉得奇怪呢,紧接着便是一股难言的心悸袭上心头—— 仿佛有股莫大的恐怖包裹住了她的全副身心,除了心理上的莫名惊惧,两腿也情不自禁地打起颤来! “啊……啊……!”她面白如纸、神情惊惶,心脏如同被一张大手紧紧扼住,害怕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陷入了【恐惧】的特殊状态。 陷入【恐惧】时,会因为极端的惧怕情绪而动弹不得,完全任人宰割。 不过有陶阳这个更大的威胁存在,“电脑奇侠”接下来的行动优先级就不再是集中于本体的身上了。 『你太碍事了!这里才没有小孩子什么事!』阴影颇有些恼怒,『等我解决完另一个麻烦的家伙,就立马帮你进行手术!在此之前……给我安分地待着!』 它丢下了这一句,就猛然冲向了陶阳! 而陶阳眼见着白钟直斗遇袭,根本来不及反应;本来他还想着自己带人格面具佯攻,好方便白钟直斗从另一边按他们商议好的计划行事。 却不想,阴影二话不说先针对本体,好像对本体的默认仇恨度更高一样。 此时见敌人来势汹汹,陶阳不得不先召唤出人格面具应对。 双方又战到了一起,撇下白钟直斗在一边。 “伊……吹……” 白钟直斗不断收缩的瞳孔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陶阳,看着陶阳的神情因为战况的不顺而变得严峻,她的脸上也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现在不是……在这里畏畏缩缩的时候! 白钟直斗咬紧自己的下唇,还越来越用力,与那股不断冲刷自己内心的、极不自然的恐惧乱流进行意志力的斗争。 明明已经决定好了不再逃避! 明明已经决定好了和他并肩作战! 想到这里,她将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 在痛感的刺激下,她也仿佛获得了驱动身体的力量,从自己阴影的身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另一边与“电脑奇侠”激战正酣的陶阳所站的位置,刚好见着白钟直斗朝这边飞奔过来。预料之外的变故让他的面容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分诧异,也引起了对面敌人的注意。 『什么……?』“电脑奇侠”顺着陶阳的视线转身看去,只见自己身后不远处的不是白钟直斗是谁?! 白钟直斗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一刻的表情相当狰狞,紧咬着嘴唇还咬出了血的模样甚至显得有些凶戾,正是靠着这一时的狠气,她克服了恐惧对上了自己的阴影! 这次落到她先发制人——抬手、按下开关! 她启动了装备在手腕上的某个东西的开关。 侦探七道具之一——“会发出强烈的光芒的手表”! 本来只是玩具一样的小道具,实际能发出的光亮勉强能用于夜间照明。然而因为制作者最初于认知上赋予作品的“设定”,使得这个道具在电视世界的某种认知作用下,能力得到了超常发挥! 霎时间,仿若世界上所有的光都压缩并汇聚在了一个点上,然后炸裂、发散! 那是令天地失色的强光! 而在光芒发出的前一秒,陶阳和白钟直斗都默契地低头闭上了双眼,甚至用手遮挡自己的眼部——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差点因为阴影的干预而流产的制胜之机! 『啊啊啊啊——!』“电脑奇侠”捂着双眼发出惨叫,『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它决计想不到的是——白钟直斗竟然……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克服了恐惧的状态! 不是人格面具操控者、亦不是适应者、仅仅只是一介普通人的少女,却展现出了连阴影都震惊的觉悟和意志力! 其结果就是——“电脑奇侠”被夺取了视力、并陷入长时间的【目眩】状态! “结束了……!”陶阳切换出了太之初一,人格面具如同勇猛的拳击手,一连套的组合拳毫不客气地砸在了阴影身上! 悍然而凶猛的攻势,使得“电脑奇侠”招架不住,被逼得连连后退,几乎退到了贴近建筑墙角的位置。 最后,对着“电脑奇侠”身后的推进装置…… 重拳出击! “砰”的一声震响,阴影的飞行装置被破坏,惨呼一声后从半空坠落。 陶阳乘胜追击,太之初一输出最大功率的【赛欧】! 在强烈的念压之下,“电脑奇侠”如同报废的机器人,坠落地面化作黑红色的尘埃消散,最后变化回了人形的模样。 陶阳却顾不得阴影,赶忙跑到白钟直斗面前,抬手召唤出那耳喀索斯使用了【能量水滴】——可治疗混乱、恐惧、绝望、狂怒、洗脑等异常状态。 白钟直斗沐浴在治愈之光下,对着陶阳温和一笑:“放心,伊吹,我没事了。” 陶阳这时候才舒了一口气:“真是……刚才还真是有够惊险的啊,而且我是真想不到……” 他认真看着白钟直斗的脸,由衷敬佩:“你居然……靠自己克服了【恐惧】,这是多大的勇气和觉悟啊……” 是的,勇气——他从来不吝于对勇敢者致以最大的敬意。 就像是2016年的铃井志帆为了守护伙伴而不惜牺牲一样,2011年的白钟直斗为了能与搭档一同奋战而不惧喋血的样子,同样深深印在了陶阳的心里。 而白钟直斗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哈哈笑着回道:“似乎刚才真的做了件了不得的事呢,老实说说现在冷静下来后也觉得很不可思议,那个时候的我感觉都不像我了……” “真是热血啊!”她豁然一笑,“可是偶尔这么热血一次……好像也不错!” “以后和你一起体验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事情……让我期待起来了呢。”她说完,眸光一转,落在了自己的阴影身上。 默然看着另一个“白钟直斗”好一会儿,白钟直斗就已经思考了许多,也拿出了决意,然后走向自己的阴影。 陶阳目视着白钟直斗走过去,他相信对方已经做好了决定。 白钟直斗与自己的阴影面对面地站着,一脸郑重地看着对方。 似乎是为了整理思绪和心情,她开始自述道:“从小双亲意外身亡的我,后来被爷爷收养了。又因为我不擅长交朋友,所以总是在爷爷的书房里读推理小说打发时间。” 白钟直斗的阴影忽然接过了话:『我将来的梦想,是当一个成熟帅气的冷硬派侦探。』 白钟直斗听了轻笑一声,笑着附和道:“啊,是啊。我的双亲以自己的工作为傲,我对此深信不疑,认定自己将来应该继承他们的衣钵。” “一般那个年纪的孩童,应该会对‘继承家业’这种事相当有压力?”她说着看向站在了自己身边的陶阳,“可是我从来不感到抗拒,反而觉得很向往……也许这些特质也是遗传的。” “祖父他一定是看我总是一个人,于是想要协助我实现梦想。那些找上祖父的委托被转交给我去处理,等回过神来时,自己就已经多了个‘少年侦探’的头衔。” “起初我很开心,不过不是每件事情都那么顺利。”她表情有些失落,“就算我协助破案,对方也不见得会感到高兴。因为我还是个‘孩子’这件事本身,就让很多成年人感到不悦。” “如果问题只有这个,也许还能交给时间来解决。可身为女人这件事,是再怎么样都改变不了的。”她不禁叹了口气。 陶阳忽然觉得心莫名地提了起来,对白钟直斗问道:“你……真就这么不喜欢女生的身份吗?” 没想到白钟直斗居然点点头,回答道:“因为那不符合我期望中的‘帅气的侦探’的形象啊。” 她接着又苦笑一声:“而且警察机关是男性的天下,如果再多几个遭到轻视的理由,肯定没人会再找我进行委托。” 真实的曰本社会,你或许看得到美女前台和女性普通职员,可不论是在官厅还是大手会社,身居高位的女性少之又少。即使是有,除了走后门的关系户,那也是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获得晋升的个例,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可那些都不应该是你对自己身份认同自暴自弃的理由,不要去向不合理妥协啊!”陶阳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紧迫感,希望能劝服白钟直斗,“女生又如何?人的才能与成就从不因性别而限定!越是因为偏见而看不起你的,就越是要堂堂正正地击败他们!” “一次还不清醒的,就两次、三次、四次……每次都指着鼻子告诉那些人:‘你就是比不上我’!让他们要么对你心服口服,要么在你面前无地自容、看到你就退避三舍为止!” 白钟直斗被陶阳的话逗乐了:“哈哈哈……不愧是伊吹,真是硬派的作风啊!不过那样听上去……还不坏!” 顿了顿,她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要是有你一直在我身边的话……”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 “嘛,总之……”陶阳已经理清楚了白钟直斗想要表达的事,“其实你自己应该很清楚?你真正需要的,既不是成为大人,也不是变成男生……” 白钟直斗沉默了一会儿,经过思考后最终点了点头,转而又对自己的阴影说道:“抱歉,我一直装作不知道,把你这个内在的孩童关在心底。你其实一直都在我的心中,我就是你,而你……就是我啊。” 越是说着,她的语气也愈发坚定:“我应该期望的……不,我所期望的,并不是成为成熟的男性,而是完完整整的接受你啊……!” 随着白钟直斗的话语,与她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另一个自己渐渐浮空,身上缓缓浮现出淡淡的光芒—— 坦然面对自己的坚强决心,转化为了【力量】。 白钟直斗发现了另一个自己,获得了用以面对困难的心之盔甲,即人格面具·少彦名。 ——那是个看上去十分小巧的蓝色小精灵,手里却拿着一把足有一人高的光剑。 最终,人格面具化作一张卡片,被白钟直斗收入手中化形消失。 陶阳看着不免觉得惊奇:看上去是和他不同的人格面具召唤方式啊…… “哈……哈哈哈……古怪的深夜电视之后,是自我阴影与人格面具的觉醒吗,这种事情……”白钟直斗还没说完,就觉得脑袋一阵晕眩,整个人也控制不住的就要往旁边倒。 可她并没有就此摔倒在地上,而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倚靠着陶阳的胸口,感受着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她的笑容透着前所未有的轻松,语气却很坚定:“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如今的我能肯定发生在小镇上的案件,必然与深夜电视有关,而这些绝不是靠警察就能调查清楚的……伊吹,你能和我一起查清真相吗?” “嗯。”陶阳觉得自己有了新的口头禅,“如你所愿,我的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