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渣的本愿》 第一章 天天对着一个人 “薛知遥,什么床你都敢爬,还真是贱出了新高度!”伴随着这股声音的,还有很响亮的一巴掌。 ‘啪’的一声,疼痛蔓延,还处于极度的惊愕之中的薛知遥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裹着被单,被单下是未着寸缕的身子,浑身酸痛得跟爬了一整天的楼梯似的。 薛知遥抬起眉,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薛子纤正双目含泪,恨恨地怒视着她。 而她的男朋友,也就是昨晚跟她共度了一夜的男人--陆宴北,此时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着,衬衫挺括,西装笔挺,贵不可言。 他英俊淡漠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完美深邃的线条,紧绷而性感,有种衣冠楚楚又禁欲斯文的感觉。 好吧,薛知遥承认,她是很喜欢这个准妹夫来着,因为他是她的同班同学,薛子纤还是借着她才认识的陆宴北的好吗? 那么问题来了—她到底是怎么到了陆宴北的身边?还发生了一些事? “薛知遥,你说话啊,你哑巴了?我问你怎么勾引的宴北?”薛子纤声嘶力竭地质问道,跟平时装出来的温婉大方样子完全大相径庭,颇有泼妇骂街的架势。 这声音就像一只嗡嗡嗡的蚊子在薛知遥耳边飞来飞去,让她讨厌极了。 她将被单裹紧了自己的身子,一言不发地从床边捡起自己散落的衣物,打算去洗手间换好衣服洗把脸,再来处理这件狗血淋头的事情。 “怎么?你还知道羞耻?”薛子纤见薛知遥没有搭理她,抬起了她的定制高跟鞋,一脚踩到了薛知遥的内衣上面,嘴角噙着冷笑,“你以为你爬上宴北的床,就能嫁进陆家了?” 而薛知遥神色冷漠地瞥了她一眼,比她笑得更冷艳,“我爬了床都嫁不进去,你以为你能?” 陆家是西城最有名最显赫最贵气的一个家族,权势滔天,家族庞大,而陆宴北作为长房嫡子,又长了这样一副样子,当然是整个西城里最香的饽饽了。 薛子纤最禁不起激,被薛知遥这样一说,白净的脸蛋顿时又涨红了起来,她气得说话都带着颤音,一字一顿道:“薛知遥,你这个贱人!” 随着她的骂声,她扬起了手。 可是……当她要朝薛知遥脸上挥巴掌的时候,却被陆宴北稳稳当当地抓住了手。 薛知遥有些惊愕地抬头看着他,风度翩翩的英俊男人,紧紧抿着薄唇,浑身都散发着冷贵凛冽的气息。 “宴北!”薛子纤愤恨的脸上都是不解,又急又气地嗔怪了一声,满是委屈。 “别闹得太难看了,子纤,我们到此为止了。”陆宴北将薛子纤的手放开,声音冷淡地阐述道。 薛子纤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不甘地问道:“什么意思?宴北?” 陆宴北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的领带,沉默的侧脸简直能秒醉无数少女大妈。 只不过他举手投足间都有种难以亲近的疏离感,他的声音虽然温润斯文,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威严,让人只敢远观,不敢放肆接近。 “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我们分手了,薛子纤。”陆宴北顿住手里的动作,对上薛子纤惊愕的眼眸,一字一顿地宣布道,英气的眉下,已经隐隐有着一股不耐烦的意味。 薛子纤顿时泪流满脸,她不对陆宴北发作,却对着薛知遥哭的一脸梨花带雨,不能自已,“我本来都没有打算追究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贪心?让他跟我分手?” 薛知遥顿时就觉得自己是被狗日了,这什么逻辑什么眼光?看陆宴北那副阴沉的模样,能是她叫得动的吗? 还不追究?打都打了,还不追究! 陆宴北英挺的眉深深地皱起来,冷漠淡薄地说道:“我跟知遥在一起,你难道还要我跟你结婚?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么大的心。” 薛知遥:“......” 原来陆大少你还有这么好的道德啊?那昨晚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薛子纤满脸泪水,正要说些什么,房门却又被打开了,门外涌进了一群人。 “子纤!生日快乐!”一大群人捧着蛋糕涌进来,估摸薛子纤是打算摸过来爬上陆宴北的床,然后恰好被大家见证了,借此逼婚的。 可是,却被薛知遥捷足先登了。 她大概也是无地自容了,于是狠狠地瞪了薛知遥一眼,又瞪了陆宴北一眼,哭着跑开了。 “子纤,子纤……”捧着蛋糕的女孩叫了几声,薛子纤也没有回头,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薛知遥,说道,“子纤怎么会有你这种姐姐!无耻!” “什么,这是子纤的姐姐!陆少不是跟子纤在一起的吗?” “你看不出来,分明就是她勾引的陆少!” “妹妹的男友都勾引!真是下流!” 一众人都议论纷纷,落在薛知遥身上鄙夷的目光就如同刀子一般,剜得她生痛。 第二章 开房需谨慎 终于等到房门被关上,薛知遥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不对,还有一个人。 她抬起头看着面无表情的陆宴北,声音有些嘶哑:“陆大少,还不去追子纤吗?” 陆宴北本来波澜不惊的俊脸顿时泛起一丝疑似发怒的情绪,他双目暗沉地望着薛知遥,忽然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那力度,还真是一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不愧是姐姐,挺有气度嘛。”陆宴北唇边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目光带着寒意,彷若一把利刃狠狠钉在她的身上。 他的声音低沉暧昧,一字一顿道:“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吗?你昨晚可是叫得很欢,我几乎招架不住。” 王八蛋!明知道她喝醉了酒,上了也就算了,现在还要倒打一耙,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薛知遥忍着心里的火气,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意,“是吗?想不到陆大少看起来仪表堂堂英姿不凡,原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陆宴北捏着薛知遥下巴的手力度更重了,好看的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就连那双精致狭长的桃花眼也微微眯了起来,“你说什么?昨晚没满足你?”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薛知遥伸出手拍掉他钳制着她下巴的那只手,恶狠狠地说道:“陆大少不会这么玻璃心吧,还不让我说了?” 陆宴北的脸色更难看了,上前一步捏着她的双肩,一字一顿都带着极为忍隐的怒气,“薛知遥,你这是在作死?” 薛知遥正要反驳,他的动作却比她还要快一步,直接伸手拉掉了她肩头的被单。 卧槽,说说都不行了,薛知遥心一慌,急忙掩好暴露的肌肤,嘴上服软道:“我错了,我错了,陆大少,有话好好说。” 陆宴北直接将薛知遥推倒在床上,然后整个人都压了上来。 薛知遥看着眼前放大的一张俊脸,心慌又冒火,使力伸出双手推拒着他要压下来的身子,语无伦次道:“陆,陆大少,这不行啊,这是错误,昨晚的事情我们不提了,不要一错再错了。” 陆宴北的脸距离她的眼睛不到一公分,她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睫毛的颤动,他呼出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还是滚烫的。 他这倒不生气了,反而浮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就连好看到极致的双眸都带着隐隐的笑意。 “错误,也是你一个人的错。你知道你昨晚有多么的饥渴吗?一进门就将我压倒在床上,二话不说就开始扒衣服,一言不合就亲上来了……”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低沉暗哑,低低热热地在薛知遥耳边缓慢地叙述着,她的脸顿时就烧了起来。 “你别胡说八道,我昨晚喝醉了!你怎么说都行!”她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嘛,她明明是矜持端庄保守含蓄的传统姑娘! “哦,是吗?”陆宴北的声音漫不经心,带着一股肆意而轻慢的感觉,“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反正我拍了视频。” 什么?薛知遥顿时就来火了!真是长见识了,现在的人难道都兴这一套吗?所以说啊,开房看人品,约炮需谨慎啊! 薛知遥的身子被他压着不能动弹,只剩下一双手了,她抄起床上的枕头,朝他的头狠狠地打砸了几下,气愤道:“你这个死变态!将手机交出来!还拍视频,你以为你是陈冠希!” 陆宴北本来悠然自得的脸有些僵住了,他一把扯过了薛知遥手里的枕头,这次连带着双手都被钳制住了,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俊脸上满是冷漠的神色:“我告诉你,薛知遥,昨晚即便是个错误,也是你的责任。还有……不能翻篇,我们必须一错再错,将错就错!” 妈的,欺负她语文不好是吗?一下子绕那么多成语。 薛知遥现在正处于极度的懵逼中,睁大眼不明所以地望着陆宴北。 “啪--”就在这个时候,门又被打开了。 外面又蜂拥进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哭着跑开了的薛子纤,后面跟着的,有她妈,也就是薛知遥的继母,有陆宴北她妈,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人。 陆宴北听到动静,率先从床上起来,只需稍微整理一下衣服上的皱褶,就又是一只衣冠楚楚的禽兽了。 “妈,你看他们。”薛子纤本来就红肿着的眼眶,此刻又飙出眼泪来,声音更是像忍受了极大的委屈。 陈兰的脸都绿了,气得身子都有些发抖,她只字不语,上前就将薛知遥拽了起来。 “贱人!”她恶狠狠地骂道,径直就一巴掌招呼了上来。 到底是母女啊,这反应就跟商量好了的一样,简直像得不要不要的。 薛知遥捂着红了的一边脸,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第三章我会娶她 “伯母,你这样太过分了。”陆宴北上前,将薛知遥拉进了怀里,眉目清冷地说道。 “宴北……”薛子纤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可怜巴巴地望着陆宴北,哭得撕心裂肺,“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陈兰也满脸的不悦,她看着陆母,“陆夫人,今天这事,的确是你们宴北欠子纤一个交待。” 陆母看向自己儿子,又看了看陆宴北怀里的薛知遥,有些欲言又止。 陆宴北伸手紧了紧薛知遥身上的被单,英俊的眉目冷凝,声音疏离淡漠,还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贵气,“薛伯母,我欠交代的,应该是薛知遥才对,我又没睡薛子纤。” 陈兰的脸色更难看了,薛子纤也是难堪,一双杏眼不可置信地瞪着陆宴北。 陈兰不敢对陆宴北摆脸色,只能望向陆夫人,大概是听说陆家夫人性子软乎,又是大家族出来的,应该不会不懂这点礼义廉耻吧? 陆夫人听到儿子的话,笑意盈盈地上前,好奇地望了薛知遥几眼,附和道:“宴北你说得不错,是应该有个交代的,你打算怎样?” 陆宴北低头扫了薛知遥一眼,那目光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只是令她觉得莫名心颤。 “我会娶她。”陆宴北一字一顿道。 “不行!”薛子纤大叫一声,扑倒了在陆宴北跟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宴北,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陆宴北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眉目冷淡,“子纤,我跟你姐姐这样了,我必须负责。” 薛知遥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她不想要他负责啊!陆大少,你完全可以追求真爱的啊,昨晚她就当被狗啃了。 薛子纤说不出话来,感觉好像要断气昏倒一样,一双眼睛含泪带怨地瞪着薛知遥。 “宴北,你既然决定了,那就跟你爸爸提一下,带薛小姐回家吃个饭吧。”陆母又朝薛知遥这边扫了一眼,目光中只有好奇和惊愕,并没有鄙夷。 “好的,妈,麻烦你带闲杂人等出去,我跟知遥商量一下。”陆宴北点头允诺,一副好儿子的模样。 商量啥呀?你都说择日去吃饭了?还用得着跟她商量吗? “薛知遥,我们结婚吧。”人走了之后,陆大少对着薛知遥就来了这么一句。 薛知遥完全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这剧情完全不按照剧本来啊!她感觉自己的脑容量有点不够,需要静一静。 “陆大少爷,我可以拒绝吗?”她看着跟前这个自己暗恋了不少日子的冷贵男人,说起话来都有些结巴。 实在不是她怂,而是他气场太过强大。 “拒绝?”陆宴北仿佛觉得她有些不识抬举,目光凉薄地扫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当然可以。” 薛知遥舒了一口气,正想着说既然如此的话,昨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可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 陆宴北眉目间溢着一股淡漠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无法言语的邪魅性感。 他贴着薛知遥的耳朵,声音无比的撩人,“当然可以拒绝,我很期待你未来的老公,收到我手上的视频,会是什么心情?” 薛知遥羞愤不已,一把揪住他的衬衫衣领,声音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你不要太过分了,白吃也就算了,还想勒索我?堂堂的陆家大少爷不觉得这样做很掉份吗?” 陆宴北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他将自己的大手覆盖在她的手上,他的手掌滚烫燥热,薛知遥不由自主地想要抽回手,可他却不允,将她的手紧紧攥着。 “知遥,你不要这样冤枉我,我有说过我要白吃吗?我不是说了要娶你吗?” 这样的境况实在太暧昧,薛知遥有些招架不住,她也实在看不出陆大少他居然是上了一个女人就要负责的人。 “可是……我,我觉得我配不上你。”她绞尽脑汁想到一个理由,唯唯诺诺地说出来。 开玩笑,嫁给这种花心大萝卜,光是以后应付小三小四就足够她一天到晚都不用干别的事了。 男人可以没有爱,但他必须人品好啊! 像陆大少爷这种上了大姨子,转眼就甩女朋友的薄情郎……呵呵,她实在是敬谢不敏。 “配不配得上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你傻啊,娶你这样的人做老婆最好不过了。”陆宴北仍然听着薛知遥的耳朵,不紧不慢地用声音调戏她。 卧槽!薛知遥心里暗暗地爆了一句粗口——妈的,你觉得我傻也就算了,居然还当着我的面说出来。 薛知遥看着眼前男人一副颠倒众生的妖孽样子,心里的气一股一股地乱窜着,几乎要抑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她揪住他衬衫领口的手加了力度,目不斜视地对着他毫无瑕疵的俊颜,一字一顿道:“原来陆大少爷只是想娶个花瓶回家,我觉得我妹妹比较适合这个职位,她要比我没脑子得多!” 陆宴北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在她耳边撩起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的腿脚都忍不住发软。 他说:“我娶你回家是当菜篮来着,花瓶?真是侮辱我的审美。” 薛知遥:“……” 这种时候,已经没有言语能够表达她内心的不悦与愤怒了,所以她不说话,而是直接狠狠地给了他一脚,将他脚上那双光滑呈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给踩到变形! 变形了都还不解气,所以她没有松脚,狠狠地辗转了几下,直将他的鞋子踩到惨不忍睹,然后咬牙切齿道:“真是承蒙陆少高看我了,可惜,就算我做个菜篮,也啃不下陆少你这种高端带刺的野荆棘!” 第四章 爱妃,深得朕心啊 陆宴北绝对想不到,看起来逆来顺受的薛知遥会有这种举动,所以毫无防备的他,痛得倒抽了好几口凉气。 等薛知遥松开他的时候,他已经痛得脸色发白了。 她卷起地上的衣服,高冷地哼了一声,然后将浴室的门关得震天响。 对着镜子换衣服的时候,她也是被镜中的自己给惊呆了。 身上痕迹遍布,青一块紫一块的,没有一处好肉了。 尼玛呀,陆宴北他是跟她有仇还是抖S啊?这样她还怎么见人啊! 还结婚呢,想得美!她不找他算账就是好的了! 薛知遥换上昨晚参加宴会的连衣裙,身上的痕迹根本遮掩不住。 她怒气冲冲地打开了浴室的门,语气中已经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了,“陆宴北,你他妈的神经病啊!” 睡了也就算了,这么重手脚算啥?他有虐待癖好? 然而,凌乱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薛知遥失落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看来说结婚什么的,都是说说而已,她现在只要想着回家,怎么收拾残局就可以了。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打开门准备离开,却直接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薛知遥惊愕地抬起头,直接撞进了他深邃的双眸里,来人眉目如画,神色冷淡,正是她以为离开了的陆宴北。 他将手里拎着的袋子塞给薛知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将目光停顿在她的脖子上。 “你就这样出去?”他的声音带着一股浓烈的鄙夷,“不嫌丢脸?” 啧啧,这话说的真是正气凛然,好像这痕迹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薛知遥毫不在意地扯出一个笑意,语气轻慢,“有什么好丢脸的?一夜情,很平常。” 陆宴北脸色不变,依旧冷淡,只是眸光暗沉了几分,轻轻动了动薄唇:“是吗?真是看不出薛大小姐居然这么开放。” 输人不输阵,她总不能让他给看扁了。 “嗯哼。”薛知遥傲娇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咸不淡地笑着,“我也看不出,陆大少会这么饥渴,这么重口。” 陆宴北本来云淡风轻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双眸灼热地盯着薛知遥的脸,眸光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薛知遥也不怕一次把他得罪透了,依旧笑颜如花,“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陆宴北伸出手摸到薛知遥脸上来,还趁机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语气恶劣,“花倒没有,肉就挺多的。” 薛知遥:“……” 怎么会有嘴巴这么贱的人?不损她一下他会死吗? “把衣服换了,跟我去陆家吃饭。”陆宴北淡漠地命令道,径直坐到了一边玩手机。 那姿态大有她不答应他就不走的意思。 有新衣服穿自然是好的,况且她这身穿出去的确是尴尬。 陆少爷游历花丛多年,挑衣服的眼光自然是没话说的。 薛知遥穿了那一身出来,陆宴北的眼光从手机屏幕上转移到她身上,颇为自豪地点评了一句:“衣服很漂亮。” 我去,衣服漂亮你穿啊,看能不能穿出漂亮的味道。 薛知遥脸上挂着笑意,虚伪敷衍道:“嗯,我很喜欢,谢谢陆少。” 陆宴北的目光将薛知遥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最后中肯地评价道:“外形还不算很差,虽然人蠢了点,不过这样的最适合当老婆了。” 薛知遥顺从地点点头,附和着他的话说下去:“是啊,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 陆宴北那厮居然无耻地打了一个响指,煞有介事地点头说道:“爱妃,深得朕心啊。” 薛知遥尽量挤出一个大方得体的笑容,面不改色地对上跟前笑得邪魅肆意的男人,语气平静道:“陆先生,我们谈一谈?” 陆宴北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还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一脸的我是总裁我很忙的样子。 “快点。”他声音淡漠,没有一点诚意。 薛知遥掠了他一眼,略微沉思一下,斟酌着词语道:“陆先生,昨晚是我喝醉酒了,怎么来到你的房间我也不清楚。” 陆宴北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轻慢道:“难道不是你暗恋我多年,得知昨晚我要向你妹妹求婚了,终于按捺不住爬上了我的床?” 被道破了暗恋的秘密,薛知遥脸色有些难堪,但这个人手段纵然再厉害,也不可能会看破她心中想什么吧?所以她强制自己不要心虚,起码要保持脸上的镇静。 “陆先生魅力非凡,我当然也很欣赏。”薛知遥脸上仍然挂着笑容,淡淡地回应道,“不过欣赏归欣赏,也还没有到要爬床的地步。” 陆宴北不高兴了,眸光深沉了几分,凝在薛知遥的脸上,神色显然是带着鄙夷的,“没有到这个地步?那昨晚在我身下叫欢的不是你吗?薛大小姐,你这是要提起裤子不认人?” 薛知遥一时语塞,想不到应对的话语,只能眼巴巴地瞪着他。 “你不想嫁给我是吗?想嫁霍家那个小子?”他忽然抬起手,轻轻地摩挲着薛知遥的唇瓣,这个动作太过亲昵,且还带着一股浓浓的暧昧,她自然是要避开的。 “陆先生,一夜情就要嫁人,我真的接受无能。”薛知遥的脸色冷了下来,已经失去耐心跟他周旋。 陆宴北的手指僵在半空,本就幽深的眼神此刻更添了几分寒意。 他收回自己的手,神色冷峻,也没有了刚才吊儿郎当的样子,声音寒冷:“你可以不嫁,我要是娶了薛子纤,属于你的那百分之二十的薛氏股份,我一定会要来做新婚贺礼的。” 薛知遥瞬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云淡风轻的男人。 “你……你又不缺钱,你要我的股份做什么?”她气急,狠狠地瞪着他,她到底是哪里招惹了这个瘟神了? “我当然不缺钱,可是我就是想娶薛家的女儿啊,要是我娶了薛子纤,她不是一向跟你不对盘吗?我当然得帮我老婆对付你。你说对不对啊?”陆宴北说得理所当然。 薛知遥气白了脸,手指都颤抖了。 “陆宴北,你这个神经病,我哪里得罪你了?”薛知遥也顾不上什么形象风度了,上前一把揪着他的领带,有种想将他勒死的冲动。 殊不知这个姿势,非常暧昧! 第五章 契约结婚 陆宴北松开她的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声音温吞:“换言之,你要是嫁了我,属于你妈妈的那份股份,我会帮你拿回来。” 薛知遥有些怀疑地望着他,简直不能接受:“你会这么好心?” 陆宴北淡淡地嗤笑一声:“我不是好心,难道我陆宴北的老婆还要被人欺负吗?传出去多落面子。” 薛知遥还是不相信:“你不是很喜欢薛子纤吗?怎么转眼就来帮我?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陆宴北语气仍是不咸不淡的,但目光里的鄙夷已经毫不掩饰了,“既然是阴谋,怎么会告诉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才跟她分手就联手别人对付她很薄情?” 薛知遥在他灼热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然后才听见他带着独特磁性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嗯,我是很薄情,所以你不要爱上我。” 薛知遥:“.......” 自恋也是一种病啊!陆大少,你药不能停啊!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更天雷滚滚狗血盆盆的事情来了。 陆大少爷他悠悠然地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从他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放置在桌面上,面无表情地说道:“这里有份文件,签了它,我们下午去领证。” 薛知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契约结婚?原来她居然还有小言女主的潜质啊。 薛知遥走过去,随意翻了翻,大概就是结婚了需要她给他孝顺父母演戏啥的,他给她拿回陈兰夺去了她妈的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薛知遥简直就震惊得无以复加:“这,契约结婚不是不同床吗?那夫妻生活一周三次是什么鬼?” 正襟危坐衣冠楚楚的陆大少爷又睨了她一眼,语气嫌弃,“你电视剧看多了,家里有免费的,难道我还要去花钱供养收费的?” 天啊,这完全不按剧本来啊,陆大少爷你这么精打细算你妈妈知道吗? 陆宴北看着一脸菜色的薛知遥,居然还来了一句:“而且,你已经尝过情事了,也是会有需求的,我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你去找别的男人,让我陆家声誉受损。” 薛知遥一脸震惊,陆大少爷,你嘴巴这么毒,你家人知道吗? “我要慎重考虑一下。”薛知遥觉得自己在他强烈灼热的注视下都要扛不住了,勉强地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你还考虑呢?你确定就你的智商,你能一个人回去解释?面对你继母和你爸?你确定你爸不会剥夺属于你的利益去给薛子纤作补偿?”某人明显的幸灾乐祸兼落井下石。 可恨的是,薛知遥还不能反驳,因为他说的都是对的,这种事的确符合陈兰的办事风格,她爸也的确会这么做! “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不签我走了。”陆宴北看薛知遥还是有些犹豫,看了看手上的限量款百达翡丽,语气不耐。 “等等……陆先生,我签我签!”薛知遥赶紧出声稳住他,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股份故,啥都是浮云啊! 陆宴北顿住了脚步,神色冷贵,声音淡漠:“那就快点,收拾好跟我回陆家吃饭。” 才签字就要见家长了,妈的,连个缓冲都没有啊! 可薛知遥还是低估了陆大少爷的办事效率,他接下来在车上的行程安排,更让她这个拖延症患者跪服。 “中午去陆家吃饭,介绍你给他们认识,下午去薛家提亲。明天早上去民政局登记,下午找婚庆公司策划婚礼,联系最好的设计师设计婚纱和婚戒。” 薛知遥完全被镇住了,陆大少爷这条条有理的程度,简直就像结了很多次婚一样嘛。 “那我……我需要做什么?”薛知遥坐在副驾驶上,目光落在驾驶座上专心致志开车,却还能有条不紊地给她说行程的男人身上。 帅,那是真帅!不止是空有皮囊,陆大少爷,是由内而外都帅到哭的典型! 人家可是真正的贵族!贵族! “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做好一个微笑的花瓶就足够了。”他淡漠地回答,声音没有半点开玩笑的味道。 所以说,他是认真的,他是认真地要求薛知遥做好一个微笑的花瓶。 呵呵,她到底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啊? 第六章 陆家吃饭 陆家老宅是典型的豪宅,先不说占地面积,就光是他家里能容下一千人吃饭的饭厅,薛知遥就已经被震得七荤八素了。 接着,当陆大少爷一一给她介绍陆家的家庭成员时,她就彻底被雷得外焦里嫩了。 这,这,tmd人也太多了吧! 陆宴北的手,十分自然地挽在薛知遥的腰间,动作水到渠成十分亲呢。 只是她自己的身子有些僵硬,好吧,陆大少爷是演技实力派,她自叹不如。 “知遥,这个是我爷爷,这位是奶奶,那边是大伯二伯三伯,这是我爸妈。那边是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那边是五姑姑六姑姑七姑姑,依次五姑父六姑父七姑父。还有一个小叔人在国外没赶回来。” 薛知遥一时语噎,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只是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首位的陆奶奶身上。 虽然以前不搞计划生育,可是生八个也太多了吧!陆奶奶不愧是巾帼英雄,这本事,实在令她很汗颜! 薛知遥僵持着笑脸,挨个挨个的问好。 “今天晚上是我奶奶的生日,届时我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都会过来,你做好准备。”陆宴北可能觉得薛知遥动作过于生硬,有演戏的嫌疑,所以在她耳边面提耳命。 薛知遥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他,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他幽幽地说,“我爸爸八个姐妹,我们这一辈一共有28个表兄妹,还有4个是我小叔,还没结婚。” 薛知遥已经被雷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语气缓慢:“也就是说,你们家,怎样都要生4个?” 陆宴北似乎听出了薛知遥语气中的嫌弃,他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冷漠,“不需要,到我们这一代奶奶已经减任务了,每个人生3个就好。” 如果可以的话薛知遥现在绝对选择两眼一黑晕过去。 她正想问他能不能反悔的时候,那边已经叫吃饭了。 “宴北,带你媳妇过来吃饭了?还在那里嘀咕嘀咕啥呢!”薛知遥一向脸盲,实在认不出这个衣着华贵却又朴素大方的贵妇人到底是他的大伯母还是二伯母还是三伯母! “好的,马上来,谢谢大伯母。”陆宴北恭敬地回了一声,淡淡地睨了薛知遥一眼,“把我家里的人物关系弄清楚了,别丢脸。” 薛知遥此时此刻只想仰天长啸,她特么的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知遥啊,过来这边坐。”陆奶奶居然分外垂青薛知遥,令她顿感受宠若惊,所以有些僵愣在那儿,一时没有动作。 陆宴北推了推薛知遥,她感到的是满满的嫌弃,可人家看来却是满满的爱意。 “奶奶叫你呢。”他声音疏冷,一字一顿,连眉目都没有半点温情。 “哎哟,宴北你用得着嘛,奶奶又不会吃了你媳妇,这宝贝的样子,啧啧……”其中的一个姑妈调笑道。 薛知遥心里其实是哀怨的,这位姑妈,麻烦你睁大眼睛看清楚,然后告诉她,你到底是怎么才看出他眼里有一丝一毫的宝贝样子的? 那分明满满都是威胁和警告好吗? “知遥呀,你别烦啊,我们家里的男人都有这个毛病,特别爱黏老婆,我家老头子也是。”陆奶奶眉目慈祥地说道,笑得见牙不见眼。 陆爷爷大概觉得自己在孙媳妇跟前被下了面子,有些不高兴,嘀咕道:“吃饭就吃饭,就你事儿多,当心把孙媳妇给吓着了。” 薛知遥从踏进陆家以来,就一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们嘴里说的人是她吗?确定是她? 就是是看在陆宴北的面子上,那这个面子也太大了吧? 薛知遥不见得自己有这么讨人喜欢啊。 陆宴北已经坐了下来,顺手给她拉了一张凳子,清贵的眉目依旧是冷淡清冽的模样:“过来吃饭,还愣着干嘛?” “哦哦。”薛知遥有些尴尬,连忙坐到了他身边。 然后,一屋子的人又调侃开了。 “知遥,你这副小媳妇的样子可是管不住宴北啊,你要看好他啊。”陆夫人的声音软糯,甜甜地打趣道,眉目间都是对她的满意。 “妈,吃饭。”陆宴北微微皱了皱眉,声音淡漠地打断了陆母的话。 薛知遥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给钻进去了。 这么其乐融融的氛围,她真的是分外的不适应啊。 因为他们不知道,薛家吃饭的时候,有多么的冷清。 “爸妈,我下午去知遥家里提亲,让管家准备一下。”薛知遥才端起碗,身边的男人冷不丁就冒出来这样一句。 薛知遥心下一颤,端着汤碗的手都抖了抖,洒了些滚烫的烫水在手背。 但碍于这么多的人在,她不好失态,只能咬着牙给忍了,连摸都没摸,所以当即就红了一大片。 第七章 这样真实了吗 “宴北,你小叔下午的航班,你去接一下,我们都要忙今晚的宴会。”吃着饭的时候,大伯母又吩咐了一句,颇有长嫂风范。 “好。”陆宴北正在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说这个字的时候,薛知遥怎么会有种他在咬牙切齿的感觉呢? 用完饭,陆奶奶表示今晚的宴会陆宴北一定要带上薛知遥参加,陆宴北这个亲孙子异常的听话,又在众人眼前跟薛知遥秀了一把恩爱,就好像之前跟薛子纤交往的人不是他一样。 对这种即兴影帝薛知遥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啊! “过来。”众人散开的时候,陆宴北忽然板着脸招手将她叫上了楼。 青天白日的,他应该不会做什么吧?薛知遥忐忑地跟着他的脚步上了二楼,她进去后,他自然而随意地关上了房门。 薛知遥立刻双手抱胸,一脸的戒备:“你想做什么?” 陆宴北眼底一丝讥讽一掠而过,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声音刻意低沉,“我想也干不了,昨晚已经被你榨干了。” 薛知遥脸上瞬间就烫得可以煎鸡蛋了,热得她呼吸困难,口舌紧张。 而陆宴北却轻飘飘地丢给她一管药膏。 “喝个汤也能烫成这样,真是没用。”这特么的能怪她吗?难不成她吃饱了没事干喜欢烫伤? 不过腹诽归腹诽,薛知遥总不会跟自己的手过不去,陆大少爷的东西,不可能会是差劲的吧? “走了,去机场。”陆宴北见薛知遥擦完药膏,整了整自己的衬衫衣领,还十分亲热自在地挽起了她的腰肢。 他手掌的温度炽热,薛知遥莫名就觉得不自在。虽然她暗恋他,可是这感觉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享受啊,还有说不出的别扭。 “陆宴北,你能不能放开我,我自己走。”薛知遥没有迈开脚步,声音有些底气不足地抗议道。 “我们是未婚夫妻,这样不是很正常吗?”陆宴北坏心地伏在她的耳边低语。 薛知遥被他突如其来的阴阳怪气给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都有些僵了。 陆宴北就这样搂着薛知遥,下楼的时候神色自然地跟陆家人统统打了招呼,演技浑然天成,台词顺手拈来,薛知遥觉得他去角逐奥斯卡真是完全无压力啊。 她觉得他是在演戏,问题是车子到了机场,他拽着她进去等人,为什么还要继续保持这令人尴尬又别扭的亲密姿势啊? 难道演戏还有瘾的吗? “那个,陆大少爷,你能不能稍微松松你的手,让我活动一下?”薛知遥微弱地抗议道,声音小得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嗯?”某人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听到还是装的没有听到,可以压低了声音又在她耳边暧昧了一把。 天啊,原谅她是纯情少女,真的禁不住一个极品男这样随时随地的撩啊! “亲爱的,你说什么?”陆宴北声音低哑地响在薛知遥耳边,带着男人独有的磁性和和韵味,她整个人都要被惊呆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说,你能不能稍微把我松开一点儿。”薛知遥真是受不了了!契约也要有个适应过程吧?就这样一上来就上床了,一签契约就要扮演恩爱的未婚夫妻了,原谅她抗压能力低。 “热恋不是这样的吗?”陆大少爷显然对小女子这个微弱的请求很不理解,一脸高冷的懵逼。 “问题我们是假的,这样我很不习惯啊。”薛知遥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想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一点。 “假吗?”他伸手又将薛知遥拉进了怀里,她正想回答,他却率先低下头来。 然后…… 薛知遥的唇就被堵住了。 凉凉的,软软的,隐隐还有薄荷的香味。 等她反应过来,她才知道,特么的她居然被强吻了!还是个深吻! 薛知遥用手使力推他,他纹丝不动,反而变本加厉,扣住了她的后脑,直亲到她喘不过气来。 妈的,混蛋,就算有契约,也不能这么占老娘便宜吧? “这样感觉真实了吗?”他缓缓松开薛知遥,声音低哑深沉。 薛知遥正要反驳,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宴北,新女友?这么甜蜜?” 薛知遥背对着发声人的身子顿时一僵,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 不过耳熟归耳熟,她怎么觉得新女友这个词带着一股浓浓的讽刺意味呢? 陆宴北凉薄性感的唇瓣,浅浅地勾起了一个微笑,淡淡地说道:“小叔,这是我未婚妻。” 小叔?亲热还被长辈给逮了个正着,还能更尴尬吗? “哦,哪家的姑娘如此有本事,降得住我们陆家大少爷?”身后的人似乎对薛知遥充满了兴趣,声音也是带着赞赏的意味。 然而,薛知遥心里其实在默哀,您老一定会失望的啊,陆小叔! 不容她逃避,陆宴北缓缓低头瞥了她一眼,神色温和,眼神深情:“知遥,给小叔问声好。” 第八章 初恋是小叔 薛知遥强自镇定了一下自己,缓慢地转过身来,眉目低垂,乖巧得不行地叫了一声:“小叔。” 而陆宴北的手还一直搭在薛知遥的腰上,似乎是如胶似漆,可她却感到了一阵浓浓的宣示主权一般的味道。 然后,更雷人的来了。 那位小叔惊愕无比地唤了一声:“遥遥,怎么是你?”这声音和称呼,她再听不出来就真的是智障了。 这,谁能告诉她是怎么回事?她的初恋男友霍子声,特么的为什么会是陆宴北的小叔?不是亲生的吗? 薛知遥完全被雷焦,震惊得无以复加,只能抬起眼呆呆地看着陆宴北,有些纳闷:“你……你小叔怎么是霍子声?” 而陆大少爷居然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声音带着温和笑意:“你认识我小叔?他跟我奶奶姓的。” 薛知遥:“......” 谁来救救她,这场闹剧该怎么收场啊! 陆宴北完全不管薛知遥此刻的心情,将搁在她腰上的手掌收得更紧了,声音带着完全看不出漏洞的宠溺:“我小叔人很好的,你不用紧张。” 尼玛的,她能不紧张吗?她的前任跟现任居然是叔侄关系,这让她情何以堪啊?万幸的是当初没有跟霍子声发生过关系,要不然真的分分钟有乱伦的罪恶感啊。 “宴北,你能解释一下吗?”霍子声拖着行李箱上来,一身黑衣的修身风衣,英伦风更衬得他斯文儒雅,风度翩翩。 薛知遥记得霍子声就比她大几岁来着,陆奶奶还真是城会玩啊! 陆宴北唇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声音温和淡静:“你说我订婚的事情吗?的确是有些仓促,不过我跟知遥已经是事实夫妻了,不能再拖了。” 薛知遥发誓她看到霍子声脸上的愤怒和失落了,真真切切的,真切到令她觉得是幻觉,当初还是他甩的她,说她就像小女孩,他不是王子来着呢。 他现在是在失落个什么劲啊?幻觉幻觉,一定是她的幻觉! “事实夫妻?”霍子声锐利的目光从陆宴北的脸上落到了薛知遥的脸上,咬牙切齿道,“薛知遥,他说的是真的?” 薛知遥浑身都僵硬了。 原谅她的智商不够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霍子声他这是有哪门子的立场问她?就算是她未婚夫的小叔,这种问题是否也太私隐了? 薛知遥无奈地扫了一眼陆宴北,淡淡地应道:“嗯,我们很快就订婚了。” 霍子声的目光顿时就凝住了一样,凝在陆宴北云淡风轻的脸上,好半响才吐出几个字:“好,你好。” 薛知遥又懵逼了,这怎么会有一种浓浓的火药味啊? 这两个人诡异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回到陆家。 可是一下车门,佣人出来迎接的时候,两个人顿时就一笑泯恩仇了,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原来不止陆大少爷是演技派啊,演戏这天份,居然是有遗传的! 陆宴北妈妈赶紧过来扮演好嫂子的角色,直接无视一边的陆宴北,亲热地招呼霍子声:“八弟回来了?吃饭了吗?” “飞机上吃过了,谢谢四嫂。”霍子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斯文,刚才那个跟陆宴北针锋相对的霍子声绝对是薛知遥的幻觉! “遥遥,这个是宴北的小叔,问好了吗?”陆夫人的目光忽然移到了薛知遥的身上来,一副准婆婆的架势。 陆宴北拉着薛知遥的手欲言又止,他妈已经嫌弃地将他扒拉到一边,示意他干活去。 “啊,哦。”薛知遥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的懵逼,感觉自己真是蠢出了新高度。 “快来叫小叔。”陆夫人一脸慈祥,拉过薛知遥的手,笑语盈盈地对着霍子声道,“八弟你看,这是四嫂的媳妇,中看吧?” 霍子声凉凉的瞥了薛知遥一眼,一字一顿道:“中看,我很喜欢。” 卧槽,薛知遥怎么又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幻听幻听,一定是幻听!她今天肯定是受刺激多了,精神疲劳了! “是吗?这孩子就是合我们家人的眼缘,妈也很喜欢。”陆夫人一脸的与有荣焉。 “嗯,的确不错。”霍子声双眸淡静,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低声附和着陆夫人。 “遥遥,过来帮我弄点东西。”陆夫人眉开眼笑拉着薛知遥的手,亲热到不行。 薛知遥也没敢抬头看霍子声,含糊又乖顺地嗯了一声。 “将这个拿到那边去给大伯母,在花园那边。”准婆婆递给薛知遥一个盒子。 “好的。”不敢二话,她双手接过盒子就往花园去,可她总觉得身后有道炽热的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似的。 “宴北单了这么久,居然也要结婚了。”薛知遥的脚还没有踏进花园,就听到了一些女人絮絮叨叨的议论。 “是啊,小叔今天也是一个人回来,应该也分了吧。” “肯定是要分的啊,闹成那样,老太太多气恼,怎么会让她进门啊。” “但是这个薛小姐,这很一般嘛,除了温婉一点,也真的看不出别的出挑的地方了。”这句话的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屑,还有些遗憾。 “怎么也总比那个私生女好点吧,毕竟是名正言顺的。” “好了,好了,都不要说了,让宴北听到不好啊,不过要是我,我确实也没有那么宽的心,不是自己妹妹的男朋友嘛,转眼就出双入对了,不膈应吗?” 尼玛的,她怎么就看不出这一帮贵妇还有嚼舌根的爱好啊,这位大婶啊,你怎么知道她就不膈应了?她膈应着呢! 第九章 这么恨嫁 薛知遥真是听不下去了,故意咳咳,咳嗽了两声,等她们全部都闭嘴了,她才捧着盒子,袅袅婷婷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到了陆宴北的大伯母身边,声音平静温和:“大伯母,这是阿姨吩咐拿给你的。” 大伯母接过盒子,神色极为自然地寒暄道:“哟,这孩子还害羞啊,都要结婚了,一声妈也是喊得的。” 薛知遥双颊顿时绯红,无言地低下头去。 她能说她真是神烦这种两面三刀虚以为蛇的把戏吗? “知遥啊,宴北呢?接到小叔回来了?”刚才说得最凶的那个女人围了上来,这是啥姑来着? “嗯,他在那边帮忙呢,我也要过去了。”薛知遥神色疏离地应道,找了个借口离开。 人多是非多,不如从后花园绕回去清净一点儿,然而,更意外的事来了。 她才进了后花园,忽然一双坚硬的手臂从背后将她抱住,将她拉进了浓密的灌木中。 薛知遥正要尖叫出声,他又伸出手掌堵住了她的嘴巴,她不断挣扎,那个人伏在她的耳边喘着粗气道:“遥遥,别闹,是我。” 霍子声,尼玛的居然是霍子声!要是陆宴北她也还忍了,可霍子声啊,你到底在搞什么?要是别哪个碎嘴的人看见了,她还要不要活啊! 他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薛知遥活络了一下手臂,反身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他却眼疾手快地给捉住了她的手腕。 “薛知遥,你再闹,信不信我在这里亲你!”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除道。 本来就是斯文俊秀的人,威胁起人来远没有陆宴北那个阴沉的家伙来得吓人。 所以,薛知遥也是不怕他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薛知遥使劲往回抽自己的手,压低声音咒骂道,特么的最烦就是这种男人了,分手是他提的,还见不得自己的前女友跟别人一起,好吧,虽然她承认突然看着前女友成为侄媳妇,的确是有那么一点难以接受。 霍子声还不松开薛知遥的手,依旧紧紧攥着,暗沉的眼眸深不见底,目光炽烈,一字一句道:“我就问你一件事,你真的跟他睡了?” 被雷劈中的感觉大概跟她现在的感觉差不了多远。 连前女友的房事都要管吗?霍子声先生难道已经投奔太平洋警察局去了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薛知遥白了他一眼,依旧没有放弃使劲抽回自己的手,但多番未果,只能学他威胁,“霍子声,你再不放手我就要喊人了!” 霍子声却像听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眼,忽然勾起了一丝魅惑的笑意,他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挑起她的下巴,声音暗哑:“那你叫吧,最好让大家都来看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大不了就是被打一顿,而你,永远也嫁不进陆家了。” 不嫁最好啊,这不是正合她心意嘛! “我嫁不嫁管你什么事,小叔!”他才稍稍放松了一下,薛知遥就抽回了自己的手,娘亲的,下手这么重,手腕都红了。 “还没有结婚就这么着急喊小叔了?这么喜欢他?这么恨嫁?”他忽然凑近脸,声音暧昧而刻意。 薛知遥脸色一红,压低声音道:“恨嫁不是正常吗?毕竟我都已经是他的人了,陆大少爷年轻英俊又多金,风度翩翩身材棒,最重要的是器大活好,我为什么不恨嫁啊?” “薛知遥!”霍子声好像真的被刺激到了,脸色青黑,隐忍着怒火。 “小叔,你跟我未婚妻在这里做什么呢?”他正要说些什么,就被陆宴北轻慢的声音截断。 薛知遥头皮一麻,马上就想起今早被捉奸的那副场景了。 两个耳光啊,她再也不想受了。所以她决定马上就要见风使舵。 “老公,你过来了啊……”薛知遥马上走过去扑到了陆宴北的怀里,无言而坚决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我刚才路过滑了一下,幸好小叔给我拉住了,不然准又摔烂衣服了。”这也算是生平第一次撒娇了,不要太蹩脚才好。 幸好陆大少爷也没有拆台,相当温柔地安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谢谢小叔了吗?” 霍子声脸色青黑,一言不发,只是狠狠瞪了薛知遥一眼就离开了。 然而,他还没有走到两步,又折了回来,他温润的眉目带着跟上几秒截然不同的温和笑意,说道:“宴北,跟我去机场接个老朋友怎么样?” 陆宴北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他沉吟了半响,才咬牙道:“好。” 站在一边的薛知遥,简直就是一脸懵逼啊。 看着两个帅哥比肩离开,一个挺拔高大,一个长身玉立,真是好养眼的一幅画面啊。综上所有种种,薛知遥忽然推断出一个大胆而令人惊悚的结论。 莫非……莫非陆宴北跟霍子声才是真爱,拿着她当挡箭牌呢? 好吓人啊,得赶紧去喝杯茶水压压惊。 然而,她真的是错了,错得离谱,她没有想到真相居然会这么的不堪。 第十章 陆宴北的初恋? 霍子声跟陆宴北去接的是一个女孩子,等薛知遥见到人,她猛然就想起在花园里那个姑母议论她的话了--除了温婉,也没有什么出挑的地方。可是眼前这位姑娘,却是太出挑了。 明眸皓齿,五官精致,身材绝对是标准的模特身材,最重要的当然是气质,气质,人家留过洋的就是不一样,浑身上下,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一不洋溢着一种洋气! “陆奶奶生日快乐,小辈这次匆忙,没带什么寿礼,这个和田玉佩请陆奶奶收下。”她洋溢着甜美的笑意,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了陆奶奶。 然后此时此刻,卧槽,薛知遥日了狗,她没有礼物!她没有准备礼物啊! 薛知遥无比哀怨地望着陆宴北,打算讨一下应对之策,可陆大少爷却不知道抽什么风,双目无神地看着花园,一脸的落寞。 看来,只能是靠自己的啊! 可是晚宴都快要开始了,她去哪儿弄一个像样的礼物去?不送吧,失礼,送了不好的东西吧,更失礼。 她再次把目光投到了陆大少爷的身上,可人家真的秒变青春偶像剧男主,真的是装得一手好逼! 看看看!老娘都要火烧眉毛了,尼玛的你还在看天! “宴北。”薛知遥不着痕迹地走近他,假装搂住他的腰,使劲地掐了他一下,他隐忍着怒气,紧紧皱着眉头,用唇语无声地说:“礼物啊,我没有礼物啊!” 然而这货的智商好像一朝回到解放前了似的,根本就没有听完,便挪来了眼睛,淡淡地吩咐道:“陈妈,知遥她要去洗手间,麻烦你带她去。” 薛知遥:“......” 妈呀你的眼睛被屎糊了吗?陆宴北,你才要去洗手间,你全家都要去洗手间! “薛小姐,请跟我来。”陈妈恭敬地在跟前带路,声音一丝不苟。 一千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啊!该死的陆宴北,难道她要去洗手间找礼物吗? 薛知遥一直到洗手间,心里还在碎碎念!这么不负责任的搭档,她还要继续合作下去吗? 现在偷偷溜走还来得及吗?薛知遥对着镜子里神色郁闷的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薛知遥啊薛知遥,你整一个倒霉孩子啊! 可尴尬归尴尬,她总不能躲在厕所里一整晚吧?虽然陆家的厕所高端大气上档次,wifi信号还强! “知遥,你还打算在里面呆多久?宴会要开始了。” 就在薛知遥慌神无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道低沉的男声。 然而这并不是她所期盼的陆宴北,而是画风突变的霍子声。 他都这么说了,她当然要出去,要不然岂不是显得她有些心虚? 她不仅要走出去,还要端起大大方方的微笑。 “小叔?怎么了?要用洗手间?”薛知遥笑得一派端庄大方,虽然脸部有些僵硬,但对于偶像派的她,你们要求不要太多了好吗? “这么喜欢叫小叔?”霍子声英俊淡漠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冷,他忽然伸出食指暧昧不洗地摩裟着她的唇瓣,声音暗哑低沉,“这么看来,你是非他不嫁了?” 薛知遥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身体僵硬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尼玛的,这家伙出了一次国怎么变得这么不矜持了?这要是让人看到,她还活不活了? 她沉下脸来,眸有冷色:“小叔,麻烦你离我远一点。” 霍子声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声音淡漠:“要离你远一点,你为什么偏偏要嫁陆宴北?” 薛知遥心里顿时就咯噔了一下。惨了惨了,难道让她猜中了?果然他们两个才是真爱? 薛知遥你要镇定镇定,一定要守口如瓶啊,不然你一定会被杀人灭口的! 她佯装冷静地笑了笑,一字一顿道:“就是要嫁给他,才要你离我远一点,你靠得近一点,我都能闻到乱伦的味道。” 霍子声的脸色又沉了下来,阴恻恻的,好吧,薛知遥承认她心里有一点点的害怕。 尼玛的这陆家也太乱了,真是心塞。 “是吗?”霍子声不过片刻,就恢复了脸上的温和笑意,仍然是翩翩佳公子一枚,声音也和煦如春风,“可是我特别喜欢这样,觉得很带感。” 脸皮也是厚得没谁了,薛知遥的脸上又烧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绕过他就走,决定不再理会他。 “这么着急去哪儿?”霍子声又拽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就算你赶上去,开场舞也已经开始跳了。” 卧槽,那管她屁事啊,老娘离开纯粹是因为不想看到你好吗? “这个给你。”就在薛知遥要抽回手并且打算甩他一个卫生球的时候,他忽然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给她。 薛知遥一脸的戒备,有些惊愕地看着他:“这是什么?” “我妈最喜欢的复古簪子。”他淡淡地回答道,好像还怕薛知遥不相信,将盒子打开给她看。 精致的盒子里面果然静静地躺着一支名贵典雅的簪子,做工精致设计奢华,颇有古时的宫廷贵族风,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准备礼物?”薛知遥还是有些不放心,觉得这个大尾巴狼怎么转性了呢。 “那你要不要?”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挑了挑英挺有型的眉毛,声音戏谑。 “当然要。”薛知遥一把把盒子盖上,揽进了怀里,“回头我把钱打到你账上。” 谁知到这话一出,霍子声竟然作势要夺回礼物,声音带着一丝不悦:“你觉得我缺钱?” “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你要怎样?”薛知遥抱紧盒子不撤手,求饶道。 他这才悠悠然地把手收回,淡淡地说道:“陪我跳支舞。” 薛知遥咬了咬牙,点头应道:“好!” 不就是跳支舞嘛,多大的事儿啊,陪你跳就是了,反正本姑娘的舞姿优美,也不是不能见人。 薛知遥其实是冲着这簪子的份上跟他跳的舞,可是她也没有料到,最后会乱成这样子啊。 第十一章 初恋太多,傻傻分不清 薛知遥跟霍子声到会场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舞池中心有一对璧人正在跳开场舞,男俊女俏,舞姿翩然。 然后,她站定了,定睛一看,卧槽,那个男的不是陆宴北那王八蛋吗? 这这这--这合适吗?尼玛的呀,你让她面子往哪里搁啊? 薛知遥跟霍子声跳个舞好歹也是讨好长辈,你这算啥啊? 就在她心里各种怨念无名之火蓄势待发的时候,霍子声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声音愉悦低沉地向她伸出了手:“小姐,能请你跳支舞吗?” 薛知遥傲娇的没有回答,直接将手伸到了他的掌心。 他姿势娴熟地带着她滑进了舞池,很快就跟上了节奏。 薛知遥在动作的闲暇时间无意掠了一眼周边围观的群众们,果然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大写加粗的懵逼。 然后,再不经意地掠了一眼陆宴北,那个毒舌男的神色居然是从所没有的温柔和深情,还带着一种旁若无物的专注。 日狗了真是日狗了,陆大少爷,你这么花心真的的好吗?这让她怎么下得了台啊。 “专心点儿行吗?你知道我的鞋子多贵吗?”霍子声凉凉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在耳边,将薛知遥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她低头瞧了瞧他被她踩了几脚,已经惨不忍睹的鞋子,脸色尴尬地讪笑道:“不好意思啊,很久没有跳舞了。” 霍子声却显然是一脸的不信,并且不遗余力地拆穿了她的谎言:“是吗?是很久没跳,还是不想跟我跳?” 薛知遥连忙否认,忙不迭的摇头道:“不是,不是啊--小叔您千万不要误会。” 霍子声冷哼了一声,低声警告道:“你最好认真点,不然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薛知遥心里真是一千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啊,暗暗地告诫自己,薛知遥你一定要忍,就为了那只簪子你也要忍啊,逞口舌之快是没有用的,那簪子好几十万呢,更何况,这可是关系着面子问题的啊。 她只能用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假笑道:“我知道。” 一曲罢了,掌声不绝,薛知遥趁着风头将簪子送给了陆奶奶,陆奶奶果然爱不释手,凤心大悦,并且对他孙子的眼光给予了高度的认可和评价。 “宴北啊,知遥这丫头真是不错,你一定要好好待人家,别欺负了人家姑娘啊。”陆奶奶语重心长地教训孙子,陆宴北在一边洗耳恭听的样子乖巧到不行,点头道:“我知道了,奶奶。” 可是,为毛,他抬起头掠过她的眼光,会这么阴恻恻的啊?简直比起霍子声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薛知遥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了过来,又亲昵自然地挽起了她的腰肢,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声音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饿了吗?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实力派就是实力派,薛知遥怀疑他对着凤姐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啊。 “要吃什么我给你拿,蛋糕还是红酒?”陆大少爷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说出的话来,是严重的不专业。 薛知遥淡淡地睨了他一眼,声音有些傲娇:“麻烦来点水果就可以,谢谢。” 陆宴北轻慢地回望了她,声音不咸不淡:“你今晚穿这个,吃了东西肚子会不会显啊?” 居然敢抨击她的身材,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薛知遥顿时就怒了,瞪了他一眼:“显什么啊,我又没有怀孕!” 可陆宴北那家伙居然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一定,说不定怀了呢。” 这话说得她的脸色顿时一白,惨兮兮的问道:“你……你……你没有做安全措施?” 陆宴北十分遗憾地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我本来是想做来着,可是你太心急了。” 薛知遥:“......” 真的好想把服务员刚递上来的水果盘给盖到他头上去啊! “两位在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刚才跟陆宴北跳舞的那位美女手里端着一杯鸡尾酒,姿势优雅,声音动听,就连微笑都好像是经过剪裁的,恰到好处。 然而,薛知遥觉得她的智商可能不怎么高,美女啊,你没看到他们气氛紧张蓄势待发吗?到底是哪里衬得上热闹一词啊? “宴北,不介绍一下吗?”看他们两个都暂时想不出话来回答,美女适时又说了一句话缓和尴尬。 陆宴北那厮一直扒拉在薛知遥腰上占便宜的手居然松开了,一脸正色地介绍道:“这是我未婚妻,薛知遥。知遥,这是我同学,何妃。” “薛小姐好。”何妃伸出手与薛知遥握手,一脸的温然浅笑,“宴北以前在学校可是出了名的高冷难追,薛小姐好本事。” 对于这个薛知遥也只能呵呵了,所以只得干笑着说实话:“哪里哪里。” “薛小姐跟宴北婚期定了吗?到时候可别忘了给我派请柬哦。”何妃含笑带嗔说这话,风情万种。 “呵呵,一定一定。”薛知遥干笑着用叉子扎着玻璃碗里的水果,有些疲于应对。 她能说她不是那么喜欢跟这位美女打交道吗?会让她有种莫名的压抑感。 言归正传,这位美女好像特别自来熟啊。 “知遥啊,你是怎么跟宴北认识的?”何妃这下连称呼都给薛知遥换上了。 “哈?就是介绍,别人介绍的。”薛知遥含糊不清地说道,她总不能说她大学的时候暗恋他吧?这多丢人啊。 “不是自由恋爱吗?你们这些有钱人都还兴包办婚姻啊?”何妃淡淡地说道,语气中有些惋惜。 “是自由恋爱啊,现在还在恋着。”薛知遥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也渐渐见长啊,什么你们有钱人啊,就她身上穿的那个套装,她自己都舍不得买好吗? “都在这儿呢?”又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薛知遥心里哀怨地叹了一声,面上还是堆起微笑,虚伪地说道,“小叔。” 何妃也正眼看过去,嫣然一笑:“子声,你来了?” 第十二章 闻到“奸情”的味道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没想到遥遥和妃儿倒是挺一见如故的。”霍子声貌似风波无澜,转眸在薛知遥和何妃之间流连一圈,又落在眼神飘渺的陆宴北身上。 一见如故?薛知遥很无奈,霍子声哪只眼睛看出来她和何妃聊开心了? 何妃却似乎没这么想,冷不丁就抬手挽住了薛知遥的手,好姐妹一般亲亲热热,声音甜软欢快:“子声你说对了,我还真的和知遥投缘,不然怎么挑人的眼光都一样呢!” 挑人的眼光…… 薛知遥隐隐抓到了一个关键词,还没来得及深思,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扯过去,后背撞进了男人坚实的怀抱中。 “跟我去给奶奶祝寿。” 薛知遥未转头,陆宴北就已经冷淡地命令出声。不用说,能这么粗鲁地拉扯柔弱女性的人,也就是陆宴北这家伙了。 “我刚刚已经去过了。”薛知遥站稳身子不满地抗议,皱眉抬眼,就看见了陆宴北棱角分明的下巴,完美的弧度却莫名有一种凌厉的锋锐。 霍子声也不咸不淡地开口道:“宴北,我们三个多少年没聚在一起了,聊聊也挺……” “礼多人不怪,让你去就去。”陆宴北声音不大,却毫不给面子地打断了霍子声的话,目视前方的样子更是摆明了忽略他的存在。 “喂,你怎么这样!”薛知遥抵不过陆宴北搭在自己肩上暗暗用力的手,一边压低声音抱怨,一边被迫和陆宴北状似亲密地往前走。 “宴北。” 何妃见两人要走,忍不住出声唤了一句,甜软的声音里隐隐带着一丝哀婉。 感受到一直推着自己的手臂放松,薛知遥立即反射地回头去看,正瞧见何妃精致的脸上浮现出怅然的神色,越发显得她惹人怜爱。 看到陆宴北停下脚步,何妃便又恢复端庄优雅的微笑:“这次回国我会待很长一段时间,有空去喝杯咖啡好好叙叙旧……可以么?” 说到最后,何妃的眼里的期盼都有些掩饰不住了,就连薛知遥都看得一清二楚。 原来又是一个飞蛾扑火的美人儿啊!看起来,还属于事隔多年念念不忘的那种。 薛知遥叹息地看看自己身侧冷面的陆大少爷--真真是长了张招蜂引蝶的脸。 陆宴北缓缓张开了形状优美的薄唇。薛知遥一脸做壁上观,等着绝情的话从他口里吐出来。 “好。” 薛知遥差点没站稳,赶紧抬头去看陆宴北,确认了刚才那个略带着柔意的字是他说的,瞬间“挑人的眼光”这个词又蹿到了薛知遥的心头。 “嗯!”何妃笑意满满地应着,“那这两天我们就约好了哦。” 薛知遥抬起小手,摸摸自己精巧的下巴,转眸又对上霍子声含笑的目光,意味深长的盯着她。 陆宴北对何妃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便继续带着薛知遥往前走。 回头又看了看还在目光缱绻的何妃,薛知遥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怎么她好像闻到了“奸情”的味道呢? 还没走到陆奶奶身边,上面就已经先宣布了开宴,免去了薛知遥还要再一次硬着头皮向长辈卖乖。 陆家长辈的大寿酒宴,其阵势盛大豪华自然不在话下,众人纷纷被佣人引向定好的座位,一派地热闹非凡,喜气洋洋。 薛知遥和陆宴北在一起用餐,本已做好了被迫和他演戏秀恩爱的准备,不想陆宴北今天似是心事重重,全然没有理会薛知遥,倒让她落了个清净,自顾自美美地填饱了肚子。 毕竟是大场面的宴席,众人觥筹交错间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薛知遥吃够了,又百无聊奈地坐了会儿,便找借口向陆宴北请了个假去洗手间,好从这酒宴中跳出去换口气。 出了宴厅,薛知遥才走到拐角,包包里的手机就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薛知遥听见那属于闺蜜宁婷的特有铃声,就知道她必定是闻了风声,过来兴师问罪了。 “遥遥!你要结婚了!” 电话刚接通,那边咋呼的女声立刻传了过来,薛知遥无奈挑眉,道:“婷婷,你能稍微维持一下你千金小姐的端庄么?” 知道宁婷兴奋起来就控制不住她的大嗓门,薛知遥边说着边往无人的角落里走了一点,不想让旁人听见了。 “我的好姐妹要和曾经的暗恋对象结婚了,还是截了薛子纤的胡,我还端庄个毛线。”宁婷激动不已,带着与荣有焉的喜悦,“薛子纤那张妖精脸得黑成什么样啊,哈哈!” 第十三章 也许他是疯了 不说薛子纤还好,一提起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薛知遥顿感头疼脑涨。 短短一天发生了太多超乎想象的事,以至于薛知遥到现在也还没想过,今晚回去要怎么面对薛家人的种种嘴脸。 “不过遥遥你可不仗义啊。”宁婷正在兴头,继续喋喋不休,训道,“这么大的喜事,你居然不第一个告诉我……” “婷婷,你真觉得这是什么喜事么?”薛知遥越发口气沉重,打断宁婷,叹道,“先不说我不想嫁给陆宴北这个疯子,就我这讲得不好听可是‘小三上位’,回了薛家估计要被扒掉一层皮。” 宁婷倒像是听了笑话般,哈哈乐了一声,说:“别闹了,不要说你没看出来,之前陆宴北对薛子纤就是随意玩玩的态度,顶多给他陆大少爷增添一桩花边新闻而已。” “可是……” 薛知遥还要再说,却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在唤“宴北”。 薛知遥顿时一个激灵,纤细的手指迅速按下挂断,将手机藏在身后,转头去看。 陆宴北果然在不远处站着,一层黑浓的影子正好掩住了他的俊美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薛知遥顿时心如擂鼓,紧张得出了一层细汗,不知道陆宴北到底听到了多少。 但陆宴北浑身散发的凛冽气息,让薛知遥清楚知道——陆大总裁很不悦。 气氛一时沉静得出奇。 “你怎么出来了?”薛知遥强自镇定,小小咽了口口水问道。 陆宴北跨前一步,俊逸的脸从阴影中显露出来,落在薛知遥身上的目光凉意十足。 “本来觉得以你的智商,可能找不到洗手间,看来……”陆宴北顿了顿,口气里是淡淡的讽刺,“是我多虑了。” 薛知遥眨巴眨巴眼睛,第一反应就是想怼回去,可看陆宴北面上一片不悦的冷清,又生生把那句“你智商才低”给咽进了肚子。 “宴北,找到知遥了么?”刚才唤过陆宴北的声音又近了一点,是陆家的大伯母。 陆宴北看都不再看薛知遥一眼,转身就往回走,边应着大伯母:“大伯母,她没事,我们进去吧。” 大伯母见状,眼中闪过几分疑虑,却再不多言,顺着陆宴北的话往回走了。 “陆宴北。”见陆宴北要离开,薛知遥立即叫了一声,两只手的手指局促地拧在一起。 陆宴北停住脚步,始终背对着薛知遥。 薛知遥鼓足勇气,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提醒他:“你之前不是说,下午就要去我家提亲么,这都晚上了……” 刚才和宁婷通过电话后,薛知遥对独自回薛家一事忧虑重重,想着反正已经和陆宴北签了契约,盟友互助一下也未尝不可吧。 毕竟陆家的身份摆在这里,陈兰和薛子纤再能闹腾,当着陆宴北的面,也不敢对她做得太出格。 却不想陆宴北冷冷嗤笑一声,微微侧首,留给薛知遥一个冷厉的侧颜:“你也说晚上了,既然不想嫁我,何必还急着让我这个疯子去提亲?” 薛知遥张张嘴,只觉得眼前飘过一片黑色加重的弹幕:惨了惨了,果然被他听到了!陆大少爷对她很不满意了! 于是,薛知遥迟疑又期盼,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以陆大少爷的意思,不去提亲,是不是婚约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话音刚落,陆宴北就一个迅猛地转身,修长的手指便如铁钳,用力挟制住了薛知遥精巧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直面他冷凝的目光:“薛知遥!你真当我是疯了么!” 薛知遥张大圆溜溜的杏眼,惊愕万分,面对勃然大怒的陆宴北,一时不敢吭声。 似乎是薛知遥受惊的样子,惊醒了陆宴北,他垂眸敛去骇人的气势,冷冷将手收回,生硬地丢下一句:“你就当我是疯了,明天我会去提亲。” 陆宴北说完就大步流星地离去,背影里却仍旧透出压迫人心的怒气。 薛知遥愣愣地去摸自己被捏痛的下巴,懊恼自己当时嘴快,一面又实在想不通,他们本就是逢场作戏的婚约,陆宴北至于要大动肝火么? 这可当真是伴君如伴虎了。 薛知遥苦闷极了,觉得自己若是和陆宴北结了婚,未来的日子简直可想而知…… 一直到宴席结束,陆宴北都未曾再理会过坐在身旁的薛知遥,散了宴席更是丢下薛知遥,抬脚便走人了。 好在陆家礼数周全,早就准备了专车将薛知遥送回了薛家,这才免去了她深夜还要自己去打车的尴尬。 下了车,薛知遥看着自家灯火通明的别墅,心知这一劫是躲不过了。 第十四章 艰难的处境 薛知遥刚踏进家门,一个白瓷茶盏便直直砸了过来! 薛知遥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旁边躲开,堪堪闪了过去。 茶盏擦着薛知遥的发丝撞到她身后的门上,发出“啪嚓”的脆响,四分五裂地炸裂开来,碎渣迸溅得到处都是。 “你这孽畜,还有脸回来!” 薛凯涛震耳的怒吼随之而来,似乎要把窗户都震碎才罢休。 薛知遥抚了抚发丝,习以为常地从玄关走到客厅,看着从真皮沙发上站起来的薛凯涛,不急不缓地叫了一声:“爸。” 自从母亲柳若韵过世之后,薛凯涛接手了柳家的全部生意,而薛知遥记忆里慈爱的父亲形象,也开始随之崩塌。 到如今,薛凯涛一言不合就大吼动手,对薛知遥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不要叫我爸!” 薛凯涛富态的脸上一片狰狞,凶狠地瞪着眼,抬手指着薛知遥的鼻子,怒火几乎要把她燃烧殆尽。 “你居然爬你妹夫的床,简直是丢人现眼!哪里学得这样下贱!” 越说越气愤,薛凯涛反手就是一巴掌,直把薛知遥扇得踉跄几步,“啪”地磕倒在了地上! 薛知遥难掩愤慨,扭过头去看薛凯涛,小脸上已是红肿一片。 面对这样的父亲,谁心中不是惨淡至极? 稳稳身子从地上站起来,薛知遥盯着薛凯涛冷笑一声,道:“大约是跟着陈姨学的,她当初也是我妈的闺蜜,还不是偷偷爬了你的床,才生下了薛子纤!” “薛知遥!你当真是个贱货!抢了子纤的男人,还敢胡说八道!” 尖利的女声立时从楼梯转角处传来。 只见穿着真丝睡衣的陈兰一脸刻薄的怒意,“蹬蹬”地重踏着楼梯跑下来——竟是一直躲在楼上想看好戏,这会儿被踩了尾巴,才终于忍不住露面了。 似是为了掩饰心虚,陈兰泼妇般蹿过来,劈头盖脸对着薛知遥一顿骂:“你这个下作的贱东西,害得子纤从白天哭到现在还不肯出房门!你回来还敢狗仗人势地趾高气扬,真当自己要嫁入豪门啦!” 陈兰的话如同催化剂,让薛凯涛更是觉得气不过,跨腿又往薛知遥身上重重踹了一脚! 薛知遥哪里经得起这般粗鲁对待,登时再次跌倒在地! 她的大腿骨上火辣辣地刺痛,精致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却只默默咬着下唇苦苦忍耐。 因为她知道,若是露出一丝软弱,只会让薛凯涛和陈兰更加来劲。 “今晚你给我跪着好好反省!”薛凯涛居高临下,指着薛知遥恨声命令,“明天一早去给子纤赔礼道歉,把陆家新娘的位置还给你妹妹!” 荒唐。 薛知遥心中冷笑,别说是给薛子纤赔礼道歉,就说陆宴北的新娘,又何时成了她能决定的事? “怎么,不愿意?”薛凯涛提高声音,如刀的目光压迫地逼视薛知遥,“过几个月就到了你继承股权的日期了吧?” 薛知遥浑身一颤,抬首去看,只觉自己父亲的那张脸阴险得可怕。 垂下眼眸,让长卷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薛知遥颓然地低低应道:“我知道了。” “知道还不快跪好!”陈兰气焰嚣张地下巴一抬,尖锐地指向歪倒在地的薛知遥。 浓浓的屈辱几乎将薛知遥淹没,可她却不得不强撑自己瘦弱的身体,艰难地屈膝,跪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瞧那丧门样!” 陈兰如愿以偿,还不屑地补刀,才挽着薛凯涛的手臂,两人迆迆然上了楼去。 薛知遥瞌上双眸,不去看两人离去的背影,只跪得笔挺,坚韧得像是孤傲的松。 夜凉如水。 薛知遥一向明亮的双眸,在这一刻也沉静如深幽的死水。 在薛家,不一直是这样艰难的度日么?可为什么还是会心如刀割得痛…… 这一天一夜,真的太过漫长。 当第一缕晨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时,薛知遥似乎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身上心上,都只有无尽的麻木。 佣人们陆续到了薛家准备工作,每个人看到薛知遥笔挺地跪在客厅,第一反应都是愣了,继而又赶紧低头匆匆绕开,如以往一样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直到管家谢叔听人偷偷报信,匆匆赶了过来。 “大小姐!”谢叔一进门就痛心大喊,一面疾步上前,弯腰伸手去扶薛知遥起来。 长时间的折磨,让薛知遥脑子仿若浆糊,双目无神地看了谢叔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用嘶哑哑的声音喊道:“谢叔。” 第十五章 她是我的妻子 谢叔是柳家的老人,柳若韵结婚后,便陪着过来当了管家。 他是看着薛知遥长大的,自然知道柳若韵过世之后,这孩子在薛家过得有多艰难。可此番看到薛知遥这般疲惫至极的样子,也当真是忍不下去了! 谢叔把薛知遥搀扶到沙发上坐下,就鼓着一肚子火气要往楼上主卧去:“老爷真是太过分了,我去找他评理!” 薛知遥见势不对,一把拉住谢叔的袖子,口里劝道:“谢叔,你去也没用的,他早就没把我当成女儿看待了。要不是我母亲留下的股份还没到手,他恐怕已经把我赶出薛家了。” 薛知遥摇首相劝之间,又不免自嘲冷笑,她和薛凯涛的“父女之情”,早已名存实亡。 就是她自己一直忍辱负重留在薛家,又何尝不是为了守住股份,免得整个柳家的家业全部落入薛凯涛之手。 怪只怪自己的母亲当初所托非人,将全副身家交付给了薛凯涛这个白眼狼。 “谁让你起来的!还不快给我跪下!” 似是被楼下的声音吵醒,薛凯涛随意披了件华贵的睡袍就出了门来,站在楼上的走廊上,双目含怒地瞪着薛知遥。 谢叔立即站出来,忍着怒气好言相劝:“老爷,大小姐纵使有错,又何必要这样惩罚她?” “闭嘴!”薛凯涛暴喝一声。 他最烦的就是这个姓谢的老头,可偏偏柳若韵在遗嘱里写明,绝不允许辞退他,这才勉强让这老头待了这么多年。 现如今,这老头倒管得越来越宽了! 薛凯涛略过谢叔,盯着薛知遥再次沉声命令:“跪下!” 薛知遥抿抿已无血色的嘴唇。 这就是她的父亲啊,她倒要看看,薛凯涛到底要将她折磨成什么样子。 推开谢叔想来阻拦的手,薛知遥慢慢站起来,又慢慢弯曲膝盖。 “一大清早就要下跪请安,我竟不知道,原来薛家的礼数堪比封建王朝。” 磁性的嗓音带着懒洋洋的味道,突如其来地破开了薛家一触即发的气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佣人在前,领着一个身姿伟岸的男子进了门来。 早晨的阳光正好,温煦暖人,却愈发衬得来人一张俊脸冷厉至极。 他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隐藏的怒意和心疼,竟让薛知遥一时看得忘了神,直到那人走到她的面前,薛知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愣愣地唤了一声:“陆宴北……” “原来是陆少过来了!快请!快请进来!” 薛凯涛也反应过来,刚刚还一脸狠厉,瞬间就已经堆起满满笑意。他一边将睡袍拢好,一边就热切地跑下楼来,还暗暗向旁边的佣人打手势,让其去把陈兰和薛子纤叫下来。 陆宴北压根没往薛凯涛那边看一眼,视线里全是薛知遥摇摇欲坠的身影。 “一夜不见,你的模样倒是变得快。”陆宴北目光沉沉,声线里听不出喜怒。 不用照镜子,薛知遥也能想象出自己此刻的模样——蓬头垢面,双目浮肿,毫无血色,更可怕的是被打过的脸颊似乎也肿得老高了。 哪怕是被来往的佣人们围观,薛知遥都已经麻木到坦然。 可这一刻,在陆宴北专注到近乎有些异样温柔的目光下,薛知遥颇为不自在,不由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掩饰地将高肿的脸颊遮住。 偏偏还忍不住嘴硬道:“我、我本来就长得不好,不喜欢就别看。” 话一说完,薛知遥又忍不住心中懊恼。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气话怼陆宴北,要是他帮句腔,自己那巴巴着献殷勤的父亲,还不顺势整死她去讨陆宴北的欢心。 果然,薛凯涛立即板起脸呵斥道:“薛知遥,你不会说话就给我滚回房间去!邋里邋遢的,冲撞了陆少你负的起责么!” 不想,陆宴北却低笑一声,长臂一揽就环住了薛知遥的肩,亲昵地将完全愣住的她护在怀中,似笑非笑地看向薛凯涛:“薛伯父,知遥将会是我的妻子,我今天就是过来提亲的,不过……” 陆宴北顿了顿,原本慢条斯理的语气逐渐变得冷硬:“我可没想过我陆家的媳妇,居然在自己娘家都没有安全保障!薛伯父治家都不严,想必薛氏也不过尔尔了,当初柳家在商界可是辉煌一时的。”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的薛氏企业远不及柳氏,究其根本,还是薛凯涛缺乏能力——甚至他连在家,都照顾不好自己的女儿。 薛凯涛闻言,肥厚的嘴唇张张合合,万千的话想喷向陆宴北,却又畏惧陆宴北的身份,只得把自己憋成一脸难看的猪肝色。 第十六章 不许别人欺辱她 薛知遥看着陆宴北,整个人呈现呆滞的状态,她从没想过,自从薛凯涛将柳氏企业改姓薛后,谁还能以这么嚣张的态度和他说话。 不过,陆宴北是聪明人,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这个道理他是深谙于胸的。 只见陆宴北压下心中不知名的怒气,不再多言,抬手向上,修长的手指微微勾了勾。那一直默默跟在他身侧的中年人便上前,将一份文书恭谨地递给了陆宴北。 陆宴北随意晃了下文书,便单手递到薛凯涛面前,示意他接着。 薛凯涛还噎着气,原本有些不情愿,但余光瞥到文书上的项目名称后,立刻忙不迭地双手一捧,急急就接过来翻开扫视,脸上笑得肥肉直颤。 “陆少,这不是陆家在城郊的开发项目么,你把这文书给我,是什么意思?”薛凯涛紧紧地握着文书,颇为讨好地望向陆宴北。 这个开发项目,正是薛氏近期在努力争取的大单子,如果做成了这笔生意,薛氏一年的开销都不用愁了! 可看着薛凯涛明知故问的巴结嘴脸,薛知遥越发心烦不已,恨不得立时消失在陆宴北面前才好。 “自然是我向知遥提亲的彩礼之一。”陆宴北淡然陈述,“后面还附有几栋房产和一批古董,望薛伯父笑纳。” 薛凯涛一听大喜过望,顿时什么都忘记了,直点着头咧嘴应着:“笑纳!我当然笑纳!我女儿能伺候陆少,当真是我薛家烧了高香!” 伺候?薛知遥差点气出内伤,她在这所谓的父亲眼中,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宴北的眼中也闪过淡淡的厌恶,说:“能娶到知遥是我的幸运,我会好好待她,也绝不允许别人欺辱了她。” 薛凯涛笑脸一僵,下意识看了眼薛知遥高肿的脸颊,面上就有些发虚。 陆宴北言已至此,便象征性地问了一句:“薛伯父,我想带知遥去陆家小住,你不会介意吧?” 薛知遥吃惊地抬头,一个“不去”还含在嘴里,薛凯涛就已经急急应道:“当然不会,随便带随便带!” 微微颔首,陆宴北便要拥着薛知遥往外走。 可薛知遥跪了一夜,长裙下的膝盖早就青肿,刚走一步便脚下发软,几乎跌倒。 陆宴北察觉异样,手臂用力扶住薛知遥,英挺的眉头紧紧拢起。 “我没事。”薛知遥咬牙忍痛,低声说道,强撑着就要再往前迈步。 然而下一刻,薛知遥只觉自己身上一轻,整个人竟是被陆宴北打横抱了起来! 这可是在薛家! 反应过来之后,薛知遥立刻像是受惊的鱼儿,手忙脚乱挣扎着要下地,压低了声音吼他:“陆宴北,你干嘛呀!” 不用说薛家的佣人们抽气声声,就是薛凯涛都目瞪口呆了。 陆宴北坦然直视前方,双臂稍稍收紧,将薛知遥抱稳在怀,霸道地命令:“笨女人,不准动。” 身为上位者,陆宴北早就练就了一身凛冽的气势,这不大不小的一声下来,薛知遥下意识就乖顺了,哪里还敢再乱动。 她只觉得双颊发烧,周围一干人吃惊的目光仿佛有了实质的压力,逼得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把小脑袋埋进陆宴北结实的胸膛,浑身僵硬地被他抱出了薛家。 而在他们刚刚走出薛家大门,陈兰就带着精心打扮的薛子纤,两人脚步匆匆地往楼下赶来。 “陆少呢?”陈兰环视了一圈,却发现客厅只剩薛凯涛和一干佣人,不由出声询问。 “带着薛知遥走了。”薛凯涛回过神,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就喜滋滋地捧着文书要往书房去。 薛子纤立刻急了,精致的妆面都快掩饰不住她的黑脸,大声喊道:“爸爸,你怎么能让陆少走了,还带着薛知遥那个贱人!你们答应了让我嫁给陆少的!” 陈兰也是火冒三丈,急急就追上去,想拉住薛凯涛说个明白。 可此时薛凯涛一门心思都在项目文书上,眼里只看到无数的钱财,哪里还管这些儿女私情,反而觉得自己的耳朵被薛子纤吵得“嗡嗡”响,见陈兰还要来纠缠,干脆就一把推过去,直把她推得一个趔趄。 “钓不到人是你自己没本事,别烦我!”薛凯涛狠狠瞪了母女俩一眼,转身进了书房把门重重关上。 薛子纤又气又委屈,终于忍不住“哇”地哭起来,泪奔着就跑回了楼上。 “纤纤!”陈兰叫了一声,只听见薛子纤关房门的声音,心里一时气苦,更是恨毒了薛知遥! 第十七章 你是我的女人 而薛知遥出了门,也许是太过羞人,只顾着装鸵鸟,却完全没注意已经上了车。 陆宴北坐在真皮的车座上,吩咐了司机往陆家开,便低头去看怀里的人,却只能看到薛知遥发丝凌乱的小脑袋,明明毫无美感,却无端端让他心里生出一丝疼惜。 陆宴北是实干派,抬手就掀薛知遥的长裙。 腿上凉意袭来,薛知遥这才惊觉不对劲,迅速挺直身子,一边抬手去捂裙子,一边着急嚷嚷:“陆宴北,你非礼!” 裙子掀到膝盖上方,陆宴北就已经停手,一双狭长眼睛微微眯起,视线直直锁在膝盖上青紫的淤痕。 “跪了多久?”陆宴北沉声问道,语气里夹杂着风雨欲来的味道。 薛知遥这才知道,陆宴北是在查看她的伤势,一时间越发羞得厉害。 薛知遥也不答话,低着头胡乱将裙子覆回去,又赶紧从陆宴北怀中出来,靠着车门坐得离他远远的,一脸不想多说。 这般避嫌又抗拒的态度,落在陆宴北眼中,让他觉得格外不爽,不由冷觑着她,凉凉地说:“过河就拆桥,薛知遥,看来你还没学到教训。” 薛知遥愣了愣,收回故意看向车窗外的目光,转头去看陆宴北:“你什么意思?” 陆宴北微挑眉:“我以为经过昨晚,你应该已经明白了。” 意有所指的目光,让薛知遥莫名有些发寒,心思也突然剔透起来。 以薛凯涛对陆家的跪舔态度,如果昨晚陆宴北就送她回薛家,哪怕随意帮她说上几句话,她也不至于要被体罚至此了。 而这一切,陆宴北显然早已心知肚明。 “你是故意的。”薛知遥忿忿指控,“你是不是有病,故意让我回去受虐?” 陆宴北盯着薛知遥邪魅轻笑,说:“我只是要让你知道,从你和我有了关系那一刻开始,你薛知遥能依赖的人,就只有我陆宴北。” 薛知遥震惊地看着面前俊美狂傲的男人,想要反驳,又发不出一丝声音。 的确,无论是陆宴北手中的视频、契约,还是昨晚的遭遇,这一切都在告诉薛知遥,她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命运是无法掌控的大手,她若是想在这夹缝中生存,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跟着陆宴北走。 想明白了这一点,薛知遥面上不禁露出了惊慌——这样深不可测的陆宴北,又真的是她能信任的人么? 陆宴北却轻松一笑,将刚才的迫人气势敛去,好像玩笑般允诺道:“你也不用担心,我说过不会让别人欺辱你,就定会护着你,毕竟……” 说到这里,陆宴北又俯身向薛知遥凑近。 薛知遥后背就是车门,想躲也躲不开,只能浑身僵硬地听着陆宴北呢喃低语:“毕竟你是我睡过的女人。” 身体比思想快,薛知遥羞得血压一飙,小手就攥起了拳头,抬起来就往陆宴北腹部重重击去! “唔!” 陆宴北哪里想到薛知遥会来这手,近距离下根本躲闪不及,闷哼一声被打了个结实,捂着腹部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故意的。”薛知遥打完人就后悔了,惊愕之下赶紧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这可是个惹不起的腹黑主子! 可下一秒,薛知遥又觉得自己这么快就示弱很是丢人,立即又把手放下护在胸前,强撑着气势指责回去:“都是你胡说八道,你、你逼我的!” 陆宴北忍过腹部的一阵痛,才将微低的头抬起来,盯着薛知遥的目光里满是恼怒。 昨天踩他,今天打他,活了这么多年,也只有这个女人敢有胆子如此对他了! 最可恶的是,明明他应该把这该死的女人丢出车外,可看到她一脸伤痕的狼狈样子,陆宴北却说不出一个“滚”字来。 薛知遥被盯得心中发毛,不由又胆怯地往后缩了缩,像是受惊的小鹿。 陆宴北眸色暗了暗,深呼吸了一下,哼了一声坐直身子,便瞌上眼眸不再说话。 薛知遥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动静,这才确定警报解除,陆宴北这是放过她了,这才慢慢地舒了一口气。 车内小小的空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薛知遥重新靠回车门边,直到这一刻,浓重的疲惫才向她席卷而来。 她看着窗外的景色疾驰后退,视线也逐渐模糊,一时不知是困了,还是泪水模糊了视线,只是即使在梦里,她似乎也只能梦见茫然的一片…… 第十八章 这是你的荣幸 这一觉,疲惫不堪的薛知遥直从早晨睡到了下午。等到薛知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浑身仍旧酸痛得厉害。 这是哪里? 薛知遥看着陌生的房间,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她稍稍动了下身体,却察觉身上的淤伤处已被人处理过,贴着的药膏散发着浓浓的草药香味。 “你醒了。” 正在她怔忡的时候,房间门被人推开,冷淡的声音传到了薛知遥的耳朵里。 “陆宴北?这是你家?”薛知遥抬头去看,登时意外地失声叫出,脑子里这才渐渐清醒,迟钝地回忆起睡着前的一切。 陆宴北手里端着装了食物的托盘,边走进来,边十分平淡地瞥了薛知遥一眼。 但莫名的,薛知遥就是知道,陆宴北这是在鄙视她的一惊一乍。 可陆宴北之前“劣迹斑斑”,薛知遥才不管他鄙视不鄙视,见陆宴北越走越近,下意识将被子拉高了,紧紧围在脖子处。 陆宴北眼中的嘲讽就变得更深了。 他弯腰把托盘摆在床头柜上,便退后一步,看着床上乱蓬蓬的一团,说:“吃吧。” 薛知遥这才觉得,自己确实以小人之心度君之腹了,尴尬地咳嗽一声,便笨手笨脚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这一坐起身,薛知遥才发现连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是你让佣人给我上了药,还换了衣服吧。”薛知遥挺不自在的,假装低头理了理身上的真丝睡裙,故意不去看陆宴北,“那什么……谢了啊。” 哪知对方却很快接口,否定道:“不是。” “嗯?”薛知遥抬头,没想过直觉认为的事实会是错的,此时一脸的懵逼。 难道她自己睡着梦游了,能把自己照顾得这么好? 陆宴北眉目深邃,仔细看着薛知遥疑惑的小脸,一字一句清晰陈述:“是我亲自帮你上药、换了衣服。” 纳尼? 事实偏离到没考虑过的轨道方向,薛知遥整个人都石化了! 过了好一会儿,薛知遥才消化了这话,小脸通红地颤着手指着某人,大声怒吼:“陆宴北!你流氓!” 她另一只手还紧紧攥住睡裙领口,好像下秒钟,陆宴北要扑上来,又给她换衣服一样。 陆宴北薄唇一斜,轻笑:“薛知遥,你现在才知道害羞,是不是太晚了?”说着,还玩味地扫视了下她,“你身上哪一处不是我抚摸过的,今天只是看看,你就受不了了?” “你、你、你!” 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薛知遥羞得话都说不全了,指着陆宴北的手指抖啊抖。 “我什么?”陆宴北上前一步,大掌将薛知遥的小手包住,不允许她再指自己。 “能被我照顾是你的荣幸,再给我露出这种吃了亏的表情,我不介意再好好抚摸你一次。” 薛知遥惊愕万分,她知道陆宴北可是能说到做到的,赶紧把被握住的手收回来,帮着护住领口,警惕地防着陆宴北,说:“陆宴北你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能乘人之危。” 陆宴北却懒得再与她啰嗦,抬手把托盘上的食盖揭开,食物的香味瞬间就飘散开来。 只见托盘上摆着一碗百合粥,十分的水润光泽。在旁边,还配着一碟精致的法式薄饼,以及一碟培根。 薛知遥瞬间就忘了之前的“恩怨”,眼神直勾勾落在了食物上,咽了咽口水,腹部还很应景地“咕噜噜”响起来。 陆宴北顿觉好笑:“你至于么?” 此时薛知遥确实是饥肠辘辘,也不管什么形象了,伸手就去拿薄饼往嘴巴里塞,又顺嘴回道:“你试试跪了一夜,又睡了一天,很耗能量的好不好。” 陆宴北眸色一沉:“真的跪了一夜?” “对啊,这还能有假。”薛知遥满不在乎地应着,又喝了一大口粥,只觉满嘴清香,可见是下了功夫熬了许久。 对面一时无声,薛知遥反射地抬头去瞥了一眼,却见陆宴北一脸冰冷,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我知道你想什么。”薛知遥低下头继续啃手里的饼,黑色的发丝垂下,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平静地继续说道:“薛家欠我太多,没有一一拿回来之前,我是不会走的,而没有能力的时候,反抗只会让我在薛家活得更糟。” 陆宴北的瞳孔微微收缩,注视着薛知遥一点点认真吃着食物,慢慢开口唤了一声:“薛知遥。” “怎么了?”薛知遥拿着薄饼抬起头,红嫩的唇边还留着一点食物渣子,显得格外懵懂。 陆宴北伸出手抚上薛知遥的脸颊,用大拇指指腹轻轻拭去残渣,近乎温柔地凝视着她,低语道:“薛知遥,你想要的,我会给你。” 薛知遥愣住了,陆宴北深邃的眼眸好像黑洞,散发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让她无法闪躲。 陆宴北的俊颜越靠越近,气氛也愈发暧昧粉红了起来。 第十九章 我不要你了 太过紧张的薛知遥,一直在无意识地收紧手指,终于把剩下的半块薄饼给捏碎了,一大块薄饼掉下来,轻轻落在了她裸露出的大腿上。 薛知遥瞬间惊醒,下意识一抬手,就往陆宴北头上推,连着薄饼一起糊了陆宴北满脸! 反应过来的薛知遥赶紧收手,可犯罪事实已经造成,看着陆宴北狼狈的模样,脑子里嗡嗡直响。 惨了,我又闯祸了…… 陆宴北的额角暴起青筋,盯着薛知遥忍了又忍,才把想掐死她的冲动给压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薛知遥亡羊补牢,企图用手去把糊成一团的薄饼从陆宴北脸上扫下来。 真是受够了! 陆宴北“啪”地用力打掉薛知遥胡乱的小手,直起身就夹着怒气出了房间,顺便还把门摔得地动山摇。 薛知遥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身子,无奈叹气。 她怎么好像总是把陆大少爷给惹毛啊? 不过,这个问题也没有困扰薛知遥多久,没一会儿她便又愉快地用起餐来。 吃饱喝足后,薛知遥又起身在房间走了一圈,算是助消化。 按理她到了陆家,怎么也得给陆家的长辈们去问个好,只是以她目前脸颊高肿的尊容,薛知遥确实不好意思迈出这个门。 “笃笃笃。”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会先敲门的,来者绝对不是陆宴北。 薛知遥意识到这一点,便悚然一惊,快手快脚往床上钻,用被子盖住大半张脸之后,才露出一双大眼睛张望着门口,说道:“请进。” 门上的把手微动,一个人就打开门走了进来,竟是霍子声。 薛知遥顿时松了口气,把被子一掀就坐起来:“原来是你啊。” 她还以为是陆家哪个长辈呢,害她大热天的还捂被子。 霍子声本是刚刚回家,正好听见佣人说陆少夫人在家休息,微一思索便转过弯,知道是说的薛知遥,这才寻过来了的。 可这会儿霍子声见了薛知遥的脸,顿时就皱起眉头,眼中露出震惊,疾步上前来问道:“遥遥,你的脸是怎么了,谁打了你?” 薛知遥抬手摸了下脸,又拨了头发稍稍遮盖,随意挥挥手含糊其辞:“没事,撞了一下。” “骗人。”霍子声哪里会信,坐到床边满目心疼,还以为薛知遥是不敢说,摆出保护者者的姿态道,“是不是陆宴北?你别怕,我去找他算账!” 薛知遥见他真要作势出门,赶紧伸手拉住他:“不关陆宴北的事,真的。而且已经没事了,你不用管了。” 霍子声半信半疑,又坐回床边去,一下把薛知遥的双手握住,满脸肃穆地看着薛知遥,说:“遥遥,我想了一夜,当年离开你是我的错,你现在会用宴北来气我也无可厚非。只是你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闹够了就快点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什么鬼? 薛知遥不自在地往回抽手,垂下眼帘避开霍子声炙热的目光,声音也冷淡下来:“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霍子声却更加用力,将薛知遥即将滑出的手包裹住,执拗地强迫她面对自己:“遥遥,过去我太过年轻也太过骄傲,不懂什么叫低头,以至于伤害了你,现在我们……” “没有我们!”薛知遥忍不下去了,抬高声音打断霍子声,用力将手抽回来,“当年我曾经当众求过你,只是想让你留下来,可你是怎么说的?” 薛知遥一字一顿地重复:“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不要你了。” 往事如潮,翻涌过去,却总会留下一些冲洗不掉的刺。 薛知遥曾把真心捧于人前,却被深爱的人无情践踏,那日的痛心和屈辱,现在想起来都让她不禁双眸微润,越发显得脆弱又倔强。 这一幕,看得霍子声越发愧疚不安,只想将这心中放不下的人搂入怀里,伸手就想去揽薛知遥的肩膀:“遥遥……” 就在这时,却听身后一声巨响,惊得房间里的两人都转头朝门口望去,只见陆宴北站在门前,英气逼人,衣装笔挺,正慢条斯理地收回踢门的那只长腿。 第二十章 豪门深似海 薛知遥莫名心虚,身子往后微微倾斜,躲得离霍子声更远,低下头不敢再看陆宴北。 “小叔。”陆宴北脸上看不出情绪,还先客客气气叫了一声。 霍子声点点头,不自觉地站起身,正面对向陆宴北,隐隐有着防御的姿态。 陆宴北就笑了,眼神里却是满满的讽刺:“小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学不会?非要对自己侄子的女人有些多余的关心,这样真的好么?” “遥遥有名字,不是谁的附属品。”霍子声皱眉,正声纠正,却并不否认自己对薛知遥的关心。 等等,薛知遥不由抬头瞥了两人一眼,不管她现在属不属于陆宴北的女人,依陆宴北的意思,霍子声关心他的女友,似乎不是第一次了呀。 有故事! “呵呵。”陆宴北像是听了笑话,眼眸更冷,“小叔何必纠结文字游戏?我已经去薛家提过亲了,就是走程序,也不过差一步了。” 霍子声低头去看薛知遥,又盯着陆宴北:“只要遥遥不愿意,一切都不成立。遥遥,你说呢?” 突然被cue,薛知遥赶紧将飞出天际的思绪拉回,挤出一个尴尬的笑,不知该不该回句话。 要说愿意,她确实不想嫁;要说不愿意,陆宴北也不是好惹的。 陆宴北长腿一迈走上前,从霍子声边上过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硬是将他挤开,自己则坐到了床上,注视着又想装鸵鸟的薛知遥,说:“知遥,你真是不听话,明明早上和你说过的事,你又忘了?” 薛知遥有些愣,想不起陆宴北和她说的哪一桩,却见陆宴北微微含笑,用宠溺的声音说道:“不长记性,我可是会罚你的。” 电光火石之间,薛知遥耳边似乎又响起陆宴北的警告——“你薛知遥能依赖的人,就只有我陆宴北”。 毕竟在薛家磨炼了许久,薛知遥是个有眼力的人,顿时就腰身一软,靠在了陆宴北肩上,配合着用甜腻的声音说:“宴北,我愿意嫁给你。” 怕力度不够,薛知遥还眨巴着大眼睛补一句:“一万个愿意。” 霍子声黑线满满:“陆宴北,你当我瞎?你是威胁遥遥和你演戏!” 这次薛知遥不用陆宴北再暗示,立刻就“啧”了一声,半是埋怨地劝起霍子声:“小叔啊,我和宴北是真爱,你不要妄自揣测,会破坏我和宴北之间的感情的。” 说罢薛知遥还挥挥手,摆出送客的姿态:“这会儿我也没事,谢谢小叔过来探望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给我和宴北一点私人空间吧。” 陆宴北也抬手环住薛知遥,姿态十分亲昵,挑眉去看看霍子声,又瞥一眼门外。 霍子声本就是自尊心极强,哪里还待得下去,转身就离开了。 这边人刚走,薛知遥就赶紧拍掉肩上的爪子,坐直了身子,和陆宴北保持距离。 陆宴北也不甚在意,只淡淡说道:“你和我小叔保持好距离,别给我捅出什么乱伦的恶名。” 薛知遥心虚,脸上一红:“你别胡说。” 心里却开始纠结,要不要向陆宴北坦白,她和霍子声曾经是大学时代的男女朋友。 房间里一时没有声音,薛知遥忍不住偷眼去看陆宴北,却正好对上他注视自己的目光,竟是炽热如暗火涌动。 脸上瞬间越发热得厉害,薛知遥不由抬手摸摸自己的脸,一时含羞带怯,结巴着问他:“你、你看什么呢?” 她难道有这样好看?陆大少爷都看呆了有没有! 陆宴北收回目光,转到别处,凉凉地陈述了一个事实:“你这脸,恐怕拍不了证件照了。” 摸脸的手顿时僵住了,薛知遥干笑着收回手:“拍证件照?” 陆宴北站起身,背对薛知遥:“领结婚证的事,等你脸上的伤好了再说吧。” 我又没在急的好么?薛知遥很是无语。 倒是陆宴北,先前急着结婚,现在却主动提出往后拖,会比较反常吧。 见薛知遥没有吭声,陆宴北便当她已经默许,丢下一句“好好休息”,再次离开了房间。 薛知遥看着房门关上,马上就人往后一仰,重重躺倒在了床上。 真是够了。 这还只是开始,光是应付这两个人,薛知遥都觉得力不从心。陆家那还有一大家子亲戚,她偏偏又是这样尴尬的契约身份,到底该怎么去面对? 一入豪门深似海,古人诚不欺我…… 薛知遥蒙头哀叹,错综复杂的日子似乎还很长。 第二十一章 不一样的他 窝在房里养了两日,薛知遥脸上的伤已经渐渐消退了,身上的淤青也好了大半。 似乎是因为陆宴北另有嘱咐,这两天,陆家的人也没来打扰过薛知遥,来去就是陆宴北和佣人陈妈,这倒让她乐得清净。 脸上可以见人了,薛知遥也在房间憋够了,估摸着陆家的人差不多都已出门,薛知遥便出了房间。 陆家豪华宽敞,薛知遥沿着三楼的走廊绕了一圈,也没看见个人影,直顺着记忆里的路线,下楼走到了后庭的花园处,才在玻璃温室外面看见个忙碌的背影。 那人身穿蓝色牛仔裤,将黑色衬衣的袖子挽起,正弯腰用小铁锹仔细将杂草除去。 “喂!”薛知遥冲那人叫了一声,“你是陆家的佣人吧,麻烦你给我带句话,行么?” 那人动作停了一下,却并没有回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又继续将杂草一颗颗挖出,整齐地堆在脚边。 薛知遥皱皱眉,只好踮着脚尖,小心地踩进花圃里,一边继续嘱咐:“其实是挺简单的事,就等陆宴北回来,你告诉他一声,说住三楼的客人已经走了。喂,你听见没有?” 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却被人当做空气,薛知遥也有点不高兴了。 她走到那人身边,想伸手去拍他一下,却不料,那人却先一步直起腰转了过来,高海拔的身高把薛知遥笼罩在了阴影之下。 薛知遥不得不仰起头去看,整个人就不好了:“陆、陆宴北?” 此时,陆宴北额角的黑发被汗水浸湿,衬得黑眸也仿佛湿漉漉的,脸颊上还有热气腾腾的红晕,形状优美的薄唇微张缓缓喘着气。 简单随意的衣着,不修边幅的样子,明明与以往矜贵的公子形象相去甚远,可薛知遥却无端觉得,这样的陆宴北……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危险危险太危险。 薛知遥拉回思绪,下意识就退后一大步,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陆宴北,你居然在锄草!是你家佣人集体罢工了,还是陆氏集团倒闭了?” 话音刚落,陆宴北就抬手往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淡声训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薛知遥“哎呦”一声捂住头,疼得龇牙咧嘴,心中不由吐槽,果然是干过农活的,手劲儿真不小! 偏生她嘴里还不肯服输:“难道说,陆大少爷这是附庸风雅,学人家采菊东篱下?” “这叫修身养性。” 陆宴北嫌弃地纠正,从薛知遥身边绕开,走到树荫下的雕花木椅旁,脱下手套放在一边,这才坐下来,拿起纯净水仰头喝了一口。 薛知遥小尾巴一样跟过来,完全忘记了这几天一直对陆宴北战战兢兢的态度,直接就坐在了陆宴北身边。 陆宴北瞥了她一眼,见她眨巴眨巴地注视自己,不禁又轻皱了下眉头:“看什么?你不是要走,赶紧的。” 说着还下巴一抬,往门口的方向指,竟是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 薛知遥有点噎,本来确实是想着趁陆家没人,自己就能很省事的一走了之。 可这会儿在花圃意外发现陆宴北,却让薛知遥对他生出几分好奇。薛知遥甚至觉得,他往日拒人千里的高傲态度,也许只是一种保护色,真实的他或许会是很柔软的样子。 “那什么,咳咳,经过我的深思熟虑,认为还是应该谢谢你一下。”薛知遥给自己找台阶,煞有介事地说,“毕竟你也收留了我两三天,我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说完薛知遥还点点头,表示了一下自我肯定。 陆宴北握着那瓶澄澈的纯净水,稍稍用力捏了捏,嘴角一勾:“好啊,既然你这么想谢我,不如就从帮我整理花圃开始,你觉得怎么样?” 第一次听见陆宴北用商量的语气说话,薛知遥更加对自己的判断表示肯定。 看吧,当发现了对方鲜为人知的一面,这就表示,对方的世界也向你敞开了新大门! 薛知遥很是振奋,眼神发亮连连应道:“好呀,好呀!” 陆宴北满意地点点头,将刚才脱下的手套递给薛知遥,慢条斯理地说:“来,戴上,别伤着手。” 像被陆宴北灌了迷幻汤一般,对与陆宴北不寻常的体贴,薛知遥还很是感动,接过手套就赶紧戴上。 手套上还残留着一点陆宴北的体温,然而薛知遥还来不及感受,陆宴北就将小铁锹往她手中一塞,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吩咐:“去吧,杂草不除干净,今天就不要想走。” 第二十二章 晚上太激烈 陆家是豪宅,豪宅的后花园自然不会小,哪怕只是里面的一块花圃,也是四四方方一大块地! 薛知遥目瞪口呆地,看着少说也有一百平米的花圃,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卖了。 薛知遥还犹自垂死挣扎,转过头去问陆宴北:“那你呢?” “我?”陆大少爷笑得温文,“我们分工合作,哪里有杂草,我看到就会告诉你的。” 这是分工合作?这明明是陆扒皮监工吧! “对于你的知恩图报,我很欣赏。不过你再不快去,就要到中午了,夏天的太阳可是很毒的。”陆宴北抬头,看看逐渐上升的太阳,一脸的“我是为你着想”。 薛知遥有苦难言,简直想拿小铁锹去砸陆宴北! 刚刚谁说的某人另一面很柔软,谁去死一死…… 然而话已经放出去了,对着彻头彻尾的腹黑陆狐狸,薛知遥也不敢再不从,只好苦哈哈地拖着小铁锹,认命地去干活。 于是,花圃里时不时听见某人在颐指气使,这里那里还有那边。 而薛小女工便陀螺一般,到处转个不停,满脸都是欲哭无泪。 曾经有一个轻松离开的机会,就特么摆在面前,她却没有珍惜啊——! 也不知忙了多久,薛知遥只觉得腰都累软了,陆宴北才慢慢起身,清清凉凉地走进花圃,背着手悠悠地转了一圈。 仿佛接受领导视察,薛知遥拎着小铁锹亦步亦趋,眼巴巴地跟在后面望着陆宴北。 陆宴北用余光瞥见薛知遥紧张的小模样,不由暗暗好笑,面上却故意板起脸。 薛知遥见状,越发心惊胆战,就怕陆宴北说句不满意,还要她再去翻地。 “宴北,知遥,你们俩在干嘛呢?” 这时,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正是外出逛街回来的陆夫人。 见到花圃边被佣人簇拥着的陆夫人,薛知遥都差点哭了,这是救星啊! “妈。”陆宴北喊了一声,就朝陆夫人走去。 薛知遥赶紧跟上,一刻也不想在花圃里待着了。 “我都说了,这些活你不要做,这么大热的天,也不怕中暑。”陆夫人心疼地责备自己的儿子,又去看了看薛知遥,“还把遥遥也带过来,她一个女孩子家的,你也舍得。” 深明大义啊!薛知遥终于看见个明白人了。 “陆阿姨,我这不是怕宴北累着嘛。”薛知遥乖巧上前,顺便把话说给陆宴北听——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懂不懂什么叫心疼! 陆宴北却不为所动,反倒一本正经地说:“妈,她身体太弱了,需要多加锻炼,以后才好生孩子。” 陆夫人若有所思,忍不住就捂嘴笑了笑,别有深意地往薛知遥身上看了一眼:“话倒是没错,可是也没必要做这个。依我看,请个私人教练来健健身,调理一下身子就挺好。” 和陆宴北说完,陆夫人又去拉薛知遥的手,细声细语地嘱咐她:“遥遥啊,虽然是宴北太没稳性,不过你作为妻子,一方面要调养好自己的身子,另一方面也不能由着他胡来,知道么?” 薛知遥越听越愣,总感觉这对话的方向有点偏,可又不好问,只能做出羞怯的样子,含糊地点头应着:“陆阿姨,我知道了。” 陆夫人又笑,扭头去对陆宴北说:“宴北,这两天遥遥也休息好了,你们领证的事赶紧办一办,我可不想再听我儿媳妇叫我阿姨了。” 拖!你赶紧找借口拖住! 薛知遥把眼睛眨得像要抽筋,努力向陆宴北传达内心的呐喊。 然而,陆宴北却无视薛知遥的眼色,一口应道:“好的,妈。” 薛知遥顿时倒抽一口气,眼睛张大,几乎想把陆宴北吃掉。 陆夫人对陆宴北的爽快很满意,把薛知遥的手牵着放到陆宴北手里,一脸欣慰地说:“看到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我就放心了。行了,我们回屋吧。” 陆宴北自然地握住薛知遥的手,继续露出好儿子的标准笑容:“好的,妈。” 薛知遥强忍抓狂,等陆夫人刚转身,就要把手抽出来,不想却被陆宴北握得更紧。 薛知遥无奈,只好任由他牵着,两人跟在陆夫人后面。 走了几步,薛知遥又忍不住压低声音,悄悄问他:“我这两天在这养伤,你是和你家人怎么解释的?我总觉得你妈话里有话。” 陆宴北目视前方,表情坦荡:“晚上太激烈,你下不了床了。” “……陆宴北,你去死吧!” 第二十三章 一起去用餐 陆家豪宅,一行人刚进客厅,就看见霍子声端坐在沙发上,斯文地品茶。 “八弟回来了。”陆夫人扬声打了个招呼,“看来公司的事,你处理得差不多了。” 霍子声循声望来,目光触及薛知遥和陆宴北交握的手,便不由沉了几分,又很快转开,浅笑回应陆夫人:“是啊,四嫂,连续忙了两天,也总归有些成效了。” “那就好,事态控制住了,八弟你就好好休息吧。”陆夫人又关切道,“厨房还炖着汤,我去看看火候,待会儿八弟你多喝两碗补补。” 薛知遥仔细去看,果然发现霍子声眼下有一层浅浅的青黑,难怪两天没见他的人影,原来是因为工作转不开身。 霍子声客气地谢过陆夫人,又目送着她去了后厨方向,这才转过头来看向薛知遥。 薛知遥不自觉就暗暗使劲儿,再度想把手从陆宴北的大掌中抽回。 这次陆宴北倒是没勉强,然而刚解放了薛知遥的手,陆宴北就长臂一伸,揽住薛知遥的肩就把人往自己身边带。 薛知遥很不满,瞪着陆宴北,试图从他怀里挣脱。 可陆宴北早有防备,手上用着劲儿,让薛知遥根本没法动,一边说道:“小叔,这次真是多谢你挺身而出。否则,我也没时间照顾知遥了。” 虽然在道谢,但是陆宴北敷衍的表情,却显得没有一点诚意,反而有种暗潮涌动的挑衅。 “小事而已。”霍子声随意点点头回道,目光却一直落在薛知遥脸上,细细确认红肿已经消退,严肃的表情才松动了些。 毕竟是曾经的恋人,薛知遥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不自在的同时,心中也有些许微酸,只好瞥过视线,避开霍子声的目光。 陆宴北狭长的双眸微眯,将一切收入眼底,一层薄薄的怒意就无端端翻上眉头,刚想打破这两人无声的互动,就听霍子声再度开口了。 “对了。”霍子声将目光转向陆宴北,似笑非笑道,“何妃要我转告你,上次说好了要聚一聚,所以今天中午她已经订好了位置,让我们一起去德聚仙用餐。” 好机会!薛知遥心中大呼,有人约走两座大山,她就可以安逸地从陆家离开了。 霍子声却像是看透了薛知遥所想,立刻补了一句:“遥遥,你也一起去。” “为什么我也要去?”薛知遥立刻表示不情愿。 那个何妃一看就是冲着陆宴北去的,好歹她薛知遥还绑着“陆家准媳妇”的头衔,参加这种会餐,是不是不太合适呀? 陆宴北的眉峰也拢得更紧,盯着霍子声看了好一会儿,才忽而一笑,应道:“好啊,那就一起去。” “我拒绝!”薛知遥更大声地抗议,什么时候陆宴北能代替她做主了? 这一声来的突兀,两个男人都同时转头,目光锁定在薛知遥身上。 薛知遥缩了下脖子,顿时低了八个度,弱弱地继续表示:“主要吧,你们熟人聚会,我一个外人去,会不会扫你们兴了……” 陆宴北就笑了。 于是,就在陆宴北这般笑容下,薛知遥被迫以“家眷”身份,跟着来到了德聚仙的雅间。 德聚仙是西城最有名的老字号餐厅,先不说古色古香的雕栏玉砌之奢华,就是里面随意一个侍应生,都可以称得上是身姿容貌绝佳的美人,还不论男女。 而这德聚仙里面的菜品,就更是讲究,名厨掌勺,色香味形样样俱全。 不过相应的,价格自然也是贵得很“精致”。 就是薛知遥,记忆里也还是母亲柳若韵在世的时候,她跟着来过几次。 想不到时隔多年,竟是何妃请客,她才能再度回味这童年的美味。 四人坐在红木的圆桌边,等着侍应生将菜一一摆上,互相没有交谈,显得气氛有些淡淡的尴尬。 说实话,对于要和前男友道貌岸然地坐一个桌子吃饭这种事,薛知遥的内心是抗拒的,可现实就是充满挑战。 眼看菜上得差不多了,陆宴北看了看桌上的酒,抬手吩咐侍应生:“拿一罐听装牛奶过来。” 薛知遥顿时就乐了:“真没看出来,你喜欢喝牛奶啊?” 陆宴北扫了她一眼,目光里有淡淡的鄙视:“给你的。” “欸?”薛知遥一愣,下意识也看了看桌上的酒,酒精含量赫然标着52度。 “你那点酒量,除了喝点牛奶还能干什么。”陆宴北直戳某人痛处。 薛知遥鼓起脸颊,想要反驳,却又无从下口,最后憋屈地焉了回去。 第二十四章 奉陪到底 可不是么?会落到和陆宴北纠缠不清的这一步,就是当初被多灌了几杯酒,才让薛知遥乱了性,有了那错误的一夜情…… 然而,这边刚表示了关心,那边又坐不住了。 霍子声侧过头看向了薛知遥,温文地笑着说:“遥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更喜欢喝芒果汁吧。” 这是要打陆宴北的脸啊! 薛知遥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以夫为天,默默往陆宴北身边蹭了蹭,垂着脑袋谁也不看:“牛奶更养精气神。” 陆宴北似乎很满意薛知遥的举动,哪怕什么也没说,周身一直散发的不悦气势,也不由减淡了几分。 而霍子声黝黑的眸子里就上升了几分怒气值。 何妃坐在一边,明明是请客的主人,这会儿倒像是个十足的外人,她明丽的双眸更是流露出几分落寞。 侍应生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就端着牛奶过来,放在薛知遥手边,才又退了出去。 桌上精致的佳肴散发着香气,诱人的色泽也勾人胃口,可桌边的四人却各有心事,对着这一桌子美味显得兴趣缺缺。 何妃看了看众人,微微调整了下情绪,重新露出得体的笑容,说道:“我在国外好几年,很少能吃到正宗的中餐,回国这几天我也算是狠补了一番,不过还是觉得德聚仙的最好吃。” “是啊,是啊。”薛知遥也跟着附和两声,干巴巴地笑着,“德聚仙的菜品,味道是真的不错。” 随着这有意的暖场,大家也都举起筷子开始开动。 “遥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鸡翅。”霍子声格外温和地注视着薛知遥,收回拿筷子的手,边说还边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陆宴北。 薛知遥看看碗里突然多出来的鸡翅,又看看霍子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陆宴北就不轻不重地哼笑了一声,垂下的目光落在薛知遥身上,冰凉凉的。 薛知遥一个激灵,迅速将鸡翅给夹到陆宴北碗里,讨巧笑道:“小叔真是贴心,想给宴北夹菜,还兜圈子兜到我这了。” 见陆宴北露出满意的表情,薛知遥表演地越发卖力,继续嘱咐,“宴北,这可是小叔的一片心意。” 陆宴北倒也配合,优雅地执起筷子,似笑非笑地看向霍子声:“那就谢谢小叔和我……准媳妇儿的关心了。” 霍子声微微拧眉没有做声。 旁边的何妃看到两人这般秀恩爱,有些坐不住了,端起酒杯一伸手就插了进来:“都说好酒好菜,怎么你们都光吃菜不喝酒了?来,宴北,我们干一杯。” 陆宴北微微一顿,好像才留意到何妃一般。 尤其是看到何妃强自微笑的娇美脸庞,陆宴北的表情也不由微动,似乎刚刚还饶有兴致和霍子声暗斗的劲头,一下就低落了下去。 什么也没再说,陆宴北就端起面前的酒杯,和何妃碰了一下,一仰头将整杯酒倒入腹中,才道:“你随意。” 何妃唇角微翘,眼眸中却隐约染上一层水雾,好似有说不完道不尽的情愫,使得原本美丽的面庞更是生动如花。 “若是与你,又怎么能随便呢?”何妃说着,也是微微仰头,将一杯酒水饮尽。 陆宴北动了动手指,似乎想要去阻拦,却仍旧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何妃的目光越发沉重。 何妃放下酒杯,看着陆宴北又是一笑,娇俏明媚。 薛知遥看得清楚,心中啧啧两声,更加觉得上次的判断没错——这陆宴北和何妃,必然是有“奸情”的! 薛知遥鸵鸟一般,将心底刚刚冒出头来的一股酸意狠狠压回去,反而消遣般地腹诽,既然这陆大少爷另有美人在怀,干嘛还非要把她拉下水,说什么契约结婚? 她薛知遥是看起来好欺负么? 这么想着,薛知遥就狠狠瞪了陆宴北一眼。 可人家陆宴北满目都是何妃娇艳的笑靥,压根就没留意她这么轻飘飘的一眼。 “宴北。”霍子声突然出声。 这一叫,不仅打断了陆宴北与何妃的对视,也打断了薛知遥对陆宴北的“注视”。 只见霍子声拿起酒瓶,边给陆宴北满上,边慢条斯理地说:“说起来,自我回国后,我们叔侄也没好好喝过,要干杯,也不能少了我们两个的。” 透明的酒水咕噜噜倒进陆宴北的杯子里,十足十满到了杯沿,霍子声才停下,竟是摆明了要和陆宴北一醉方休的架势。 陆宴北笑笑,端起酒杯:“奉陪到底。” 第二十五章 这是报复 好歹活了二十三年,薛知遥不是不知道,当男人开始较真劲儿的时候,表现是会很离谱的。 可是,当看到陆宴北和霍子声将白酒当水喝,薛知遥还是不免连连咋舌。 眼见他们又一杯白酒下肚,薛知遥不禁凑向何妃,迟疑问道:“那什么,何小姐,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劝一劝?” 桌上已经摆了三四个空的酒瓶,何妃怎么会不知道两人喝了多少? 只是在何妃看来,这两人喝得越疯,就代表他们的心越乱。而能同时扰乱这两个杰出男人心的,从过去到现在,也就只有她何妃一个人了。 “知遥,不是我不劝,可你也看到了,他们两个这会儿哪里听得进去呀。”何妃故作为难,担忧的面具下,却泄露出一丝自得的优越感。 “哦。”薛知遥应着,也坐了回去,低下头吃自己的菜。 人家老相好都说不管了,她一个无辜的路人还担忧什么。 放纵不管的下场就是两人喝够了,也都喝大了…… 没过多久,霍子声开始有点放飞自我了。 “遥遥,遥遥。”霍子声放下酒杯,醉眼迷离地看向薛知遥,隔着一个陆宴北就伸手过去,想要搭上薛知遥的肩,“,你知、知不知道,我很想你,我真的很想你,离开你的这两年多,我,呃……” 霍子声的真情告白还没完,陆宴北便抬手往他脖子上掐去,一把将他推开了,自己也醉醺醺地晃了几晃,才盯着他道:“霍子声,你当着我的面,还敢调戏我的人,当年打你真是打轻了!” 薛知遥被陆宴北挡在身后,完全是一脸懵逼,原本她只想安静地做一个吃瓜群众,怎么矛头好像指到她头上来了? “你放开!”霍子声用力把陆宴北的手臂打开,恼怒地瞪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爱遥遥,你这是在报复我抢了……” “霍子声!”何妃突然大声打断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冲上去挡在两人之间,“都够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你们两个都不清醒,我送你们回去吧。” 平常两个金贵的公子哥,这会儿还醉红着眼睛,如斗鸡般怒视着对方。不过薛知遥看出来了,何妃对他们来说,还确实有些分量,至少他们没有再动手了。 薛知遥赶紧悄悄摸起自己的包包,弯着腰站起来,尽量保持自己的低存在感,想要偷偷溜出去。 “知遥,你也过来帮忙扶一下他们。”何妃却扭头过来说道,俏脸上写满了不悦。 肩膀一下子垮下来,薛知遥苦着脸默哀一秒,转过来挤出一抹笑:“好,就来。” 好在陆宴北和霍子声还能自己走,否则就算是有车,光靠两个女人,要把他们运回陆家,也是一桩大难事了。 何妃的轿车刚到陆家大门外,陆家的佣人就已经过来迎接。 顺利把两位“大菩萨”交接过去,薛知遥终于长舒一口气,正准备问何妃,能不能搭个顺风车从这别墅区出去,就见陆夫人已经闻风出门,正朝着两人过来了。 “陆伯母。”何妃嘴甜,看见来人,就乖顺地叫了一声。 薛知遥张口想叫“陆阿姨”,却又想起陆夫人白天调侃要她叫“妈”,一时间有点喊不出口,最后腼腆地笑了笑。只是,和落落大方的何妃相比,倒显得有几分小家子气。 陆夫人点点头,应了何妃,又看了薛知遥一眼,笑道:“今晚玩得还挺开心吧,看那两孩子都喝得找不着北了,还好有你们送着回来。” “陆伯母,都是妃儿没好好劝住他们,才让他们喝多了。”何妃边说,脸上边露出几分愧疚,“玩到这么晚才回来,真是让你担心了。” 薛知遥暗暗做了个受不了的小表情,刚刚是谁说的不用管,这会儿当着长辈的面就卖乖了。 “没事,他们叔侄都是倔脾气,一根筋到底,不怪你劝不住。”陆夫人依旧笑眯眯的,“不过天也挺晚了,不如妃儿你也别回去了,就在家里住一宿吧。” 何妃想都没想,就一口应下:“真的可以么?那太好了,妃儿就叨扰了。” 薛知遥不禁侧头看了何妃一眼,觉得她好像就等着陆夫人邀请一样。 没等薛知遥想太多,陆夫人又道:“知遥,你就带妃儿去你左边的房间住吧,右边那间我已经安排给你小叔了。” 陆夫人这态度,俨然已经把薛知遥当做陆家人了。 薛知遥愣了,何妃想留下,她可不想再留了啊! 第二十六章 打起来了 眼见陆夫人就要转身回屋,薛知遥知道,这会儿再不提出告辞,就没那个时机了,赶忙上前一步,叫道:“陆阿姨,我……” “不好啦,夫人!”一个佣人突然跑到门口大喊,“大少爷和八爷打起来了!” “什么!”陆夫人皱眉惊呼一声,也顾不上听薛知遥要说的话,快步就往陆宅小跑进去。 何妃也面容一紧,连忙跟了进去。 薛知遥追过去一步,朝着陆夫人的背影伸出手,想做垂死挣扎:“我能不能先回去啊?” 然而压根就没人再留意她,薛知遥只好颓然放下手,重重叹气,怎么这几天,她总是碰见这些烂事呀! 牢骚归牢骚,这种时候偷偷走掉,也不是薛知遥的风格,她念叨完了,还得跟着进陆宅。 里面陆宴北和霍子声正打得火热,你一拳我一脚,简直是一招一式都打实到肉上,薛知遥看着都觉得疼。 偏偏两人不管是打人还是被打,硬是连闷哼都没听见一声,像是演哑剧,却更加让人看得心惊胆战。 “你们这又是干什么呀?快点住手!”陆夫人焦急大喊,抬手扫过几个佣人,“你们还不快去把他们拉开!” 佣人们赶忙一拥而上,拉的拉陆宴北,拽的拽霍子声,好不容易分开了两人,稍有一方松懈点,这边打红眼的人又立刻乘机冲上去,能补一脚就补一脚。 动静闹得太大,住在陆家的几位长辈也被吵醒,纷纷出了房间门。 陆老爷子走在最前,下楼看清状况,就厉声吼道:“你们两个孽障,上次还没打过瘾是不是!几年过去都没点长进!” 这陆老爷子一声暴喝,才算是彻底把两人镇压下来,忿忿地站在原地不敢再动手。 薛知遥看了看两人,他们身上都已是伤痕累累。 陆宴北的左脸上青肿了一块,右腿也有些微微发抖,估计是疼得厉害。 而霍子声就更惨,脸上挂了两三处彩,嘴角都有些撕裂,就连腰背也有些打颤,薛知遥可看见陆宴北往那踹了好几脚。 这一架,似乎是陆宴北赢了。薛知遥心中默默下了定论。 陆老爷子板着脸,用拐杖指指霍子声:“你一个当叔叔的,就算年纪相当也好歹是长辈,竟然三番两次和宴北动手,我是这么教你的!” 陆宴北刚想露出些嘲笑,陆老爷子的拐杖就指到他头上了:“还有你!你今天打你八叔,明天是不是要打我了!” “孙儿不敢。”陆宴北微微低头。 “哟,爸爸,你也不看看是谁来了,这两叔侄打架还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个女人站在旁边懒洋洋地说道,口气里全是看热闹的幸灾乐祸,一双微微上翘的媚眼,还有意无意往薛知遥这边瞟了一下。 薛知遥可不觉得自己有这种魅力,下意识就往身后看,果然何妃正站在那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飘忽着。 看来,应该是说的这位了。 众人的目光也都顺着过来,全集中在了何妃身上。 何妃一惊,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放才好。 “二伯母,你不知道就不要胡说。”陆宴北寒着嗓子出声,脚下微微跨了一步,好似是无意,却刚好巧妙地何妃挡去大半的目光。 何妃感激地瞥了一眼陆宴北的背影。 薛知遥以为,接下来霍子声也会为何妃说上两句,可转眸去看,却见霍子声一脸事不关己,反而是在感受到薛知遥的目光后,霍子声还定定地回视过来。 陆家二伯母自然不是好打发的,见陆宴北挨着训还敢来顶她嘴,张口就想要怼回去。 陆夫人见状,赶紧扬声打断她的话头,柔声对陆老爷子说:“爸爸,这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们还是先回去休息,这里我来处理吧。” 被堵了话,二伯母一脸不高兴,气鼓鼓地刚想再说,就见陆老爷子点点头,二伯母只好又把话咽了回去。 陆老爷子叹道:“行吧,大家都回去吧。”说着又瞪了陆宴北和霍子声一眼,警告他们,“你们两个给我好好反省!” 等陆老爷子转身回房,聚在客厅的众人也都纷纷跟着散去,陆夫人这才一脸疲倦地转回身,看都没看何妃一眼,就对吩咐薛知遥:“知遥,你也带何妃先回房间去吧。” 从妃儿到何妃,薛知遥算是看出来了,这陆夫人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到底还是把这两叔侄打架的事,算到了何妃的头上。 何妃是聪明人,顿时眼圈就泛红了。 第二十七章 没有二次机会 “呃,何妃,走么?”薛知遥试探问道,换做是她,这种情况下怕是早就要离开了。 然而何妃却偏偏不,只红着眼飞快瞥了下陆宴北的侧影,就垂着头走向了薛知遥。 薛知遥挑挑眉,认命地领着何妃往楼上走。 见人都散去了,陆夫人才冷凝着脸,去看刚刚犯了错的两人,烦恼地问道:“你们到底为什么打架?” 霍子声抬手擦了下受伤的嘴角,口气硬邦邦的:“四嫂,没什么好说的,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说罢,他便长腿一跨上了楼。 陆宴北见霍子声还一副欠扁的态度,当即又想追上去。 陆夫人赶紧抬手拉住陆宴北:“宴北,你也回去!” 怕伤着自己的母亲,陆宴北只好停下来,盯着霍子声笔挺的背影,冷声说:“霍子声,你绝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从我身边抢走任何人!” 霍子声从鼻子里哼笑一声,脚步丝毫没有停顿。 陆夫人加重手上的力道,才把陆宴北拉住,看着霍子声的目光满是无奈,最后只能沉沉叹了一口气。 此时,房间里的薛知遥轻啧了一声,蹑手蹑脚把房门关好,转身跨步,就躺倒在床上。 原来真是为了争风吃醋啊。 “铃铃铃……” 一阵电话铃响声打断了薛知遥的思路,薛知遥吓得一激灵,赶忙坐起身,茫然地四处张望一圈,才发现是床头柜上的白色座机。 陆家真是有钱,连客房都装着内线电话呢。 迟疑地将话筒提起来,没等薛知遥说话,那头冷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把医药箱送到我房间,在三楼健身房门旁边的矮柜里。” “陆宴北?”薛知遥稍稍分辨,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现在就去。” “嘟嘟……” 薛知遥看着被火速挂断的电话,好笑极了。 不亏是陆家大少爷啊,是把我当小丫鬟使唤了么! 放下话筒,薛知遥就拉过被子,准备蒙头大睡,白天被他诓得地除了一上午草,晚上还得为他打架善后?门都没有! 几分钟后。 “铃铃铃。” 薛知遥任由铃声响个不停,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电话响到了自动挂断,紧接着又继续执着地响了起来。 “尼玛!”薛知遥一掀被子坐起来,受不了地低咒一声,没好气地接起电话,“你有完没完,你自己家你不会自己去拿呀!” “少废话,我过都不会从霍子声门口过。”陆宴北竟有些孩子气地说道,“你再不快点,我就把你的视频发到网上去!” 薛知遥一惊,赶紧缓下语气:“好,陆大少爷你别冲动,我立刻就去。” 听见那边再次挂断电话,气得薛知遥对着话筒直龇牙,恨不得立时顺着电话线爬过去,一爪子挠死陆宴北。 薛知遥出了房间,隔壁霍子声和何妃的门都已紧闭,而二楼陆宴北的房门露着一条缝隙,灯光从里面笔直地透出来,好像一根棍子敲打着薛知遥,让她快点送药箱进去。 健身房在三楼的另一头,薛知遥边走过去,边腹诽着豪宅太大就是麻烦。 然而,当快到健身房门口时,薛知遥便隐约听到了几声笑。 陆家隔音很好,能在外面就听见里面的声音,可见这笑声不小。 鬼使神差之下,薛知遥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健身房门口,将门推开了一小条缝隙,偷偷朝里面看去。 只见房间里只有一个背影窈窕的女人,正在跑步机上慢慢跑着。 摆在旁边的白色手机里,正有个幸灾乐祸的男声传来:“这么说,今天八叔把陆宴北揍惨了?” 女人边跑边笑道:“可不是,虽然没有两年前那一架打得凶,不过动静也大到能把我吵醒了。明明知道我睡眠不好,现在害得我又只好来运动助眠。” “哈哈,姐,这么高兴的事还睡什么呀,要不是我被陆宴北那小子逼到了非洲,我真要和你去喝两杯庆祝。”那边的人越说越开心。 原来陆家也免不了勾心斗角。薛知遥心里一叹,看来,陆大少爷这位置也坐得不甚安稳。 “你乖乖在那边待着,等项目一结束,我和爸妈就会想办法把你调回来。”女人好言哄劝着自己的弟弟。 “太好了!不过……陆宴北肯定会阻拦吧!” 女人勾唇一笑:“你不用担心,何妃回来了。八叔上次横刀夺爱,陆宴北都差点疯了,今天又是这样不管不顾和八叔开撕。所以说,陆宴北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回来,哪还有心思管其他人。” 第二十八章 快给我包扎 “可陆宴北不是有个未婚妻了。”男人有些疑惑,“要怎么处理她?” 在那一刻,薛知遥的心也莫名紧缩起来。 女人嗤笑一声:“你说那个姓薛的,都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菜。何妃可是陆宴北从小到大都捧在手心里的,你觉得陆宴北会怎么选?” “是倒是,可何妃毕竟背叛过陆宴北,而且对象还是八叔,陆宴北戴得下这顶绿帽子?” “那是他的事。”女人加快了跑步机的速度,语气里有着勃发的暗喜,“总之,陆宴北那边越乱,对我们就越有利。” “哈哈,没错……” 听到这里,薛知遥便悄悄把门关了回去,转过身走到矮柜旁,轻轻取出医药箱抱在怀里,朝着楼下走去。 之前连蒙带猜,薛知遥也快拼出何妃与陆宴北、霍子声的关系了,这会儿再听了这两姐弟的电话,薛知遥心里更是透彻了。 难怪陆家人对何妃的态度很奇怪,原来是因为何妃和陆宴北青梅竹马,偏生又抛弃了陆宴北和霍子声勾搭上,搞得他们两叔侄翻脸反目。 薛知遥心中很是复杂。 如果说,陆宴北真的为了何妃,把婚约解除了,对薛知遥来说该是好事。 可薛知遥不明白,自己为何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就像吞了苍蝇一般,格外不舒服。 想着想着,薛知遥就已经走到陆宴北房门前,刚想伸手去推,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强健的长臂一伸,就将薛知遥拉了进去。 “这么慢!”陆宴北顺手将门关上,瞪了薛知遥一眼,便自顾自走到床前,背对着薛知遥坐下,“快点给我上药。” 薛知遥眨眨眼,稳了稳心神,定睛去看,才发现陆宴北后颈上有三道血色抓痕。 “这霍子声用抓的?”薛知遥颇为吃惊,“这举动也太……女性化了一点吧。” 尽管霍子声长得比较斯文,可整个人还是很有男子气概的,一想到他像小猫那样亮爪去挠人,薛知遥就忍不住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逗笑。 听到薛知遥的闷笑,陆宴北以为是在嘲笑他,转过来盯着薛知遥:“好笑么?” “没啊。”薛知遥掩嘴,眉眼却还弯着。 陆宴北抬手就想去捏她的脸。 可手抬到一半,被霍子声打伤的地方就一阵刺痛,也瞬间让陆宴北清醒过来,又将手收了回去。 薛知遥赶紧不敢笑了,低下头老老实实去翻药箱。 陆宴北哼了一声,转过身继续背对着她。 在碘酒和双氧水之间点了点,薛知遥把双氧水挑了出来,摆出贤惠的样子柔声道:“我给你消消毒,有点痛,你忍着些。” 话音未落,薛知遥就把陆宴北的脑袋稍稍往下一按,双氧水便直接往伤口上倒去。 然而薛知遥预想中,陆宴北疼得大叫的画面没有出现,他甚至连吭都没吭一声。 薛知遥往手里的瓶子看了一下,确定是双氧水无疑。 双氧水消毒可是很疼的,她泼得又那么突然,怎么也要颤那么一下吧? “你要我脱衣服就直说。”陆宴北保持着低头的动作,波澜不惊道,“泼我一身双氧水算怎么回事。” “啊,我给你擦擦。”薛知遥一惊,怕陆宴北发现她是故意的,连忙起身绕过去,伸手扯了几张纸,胡乱给陆宴北擦顺着脖子流下的药水。 薛知遥只顾着亡羊补牢,却没注意,她和陆宴北的距离挨得极近,近到只要一抬头,就可以亲吻到陆宴北。 虽然知道薛知遥是为了给自己擦拭,可眼见薛知遥的小手在胸口作乱,陆宴北的心跳竟有些加快,不由抬手将她的手腕握住。 “算了,不用擦了,笨手笨脚的。” 哎呦,真是谁想给你擦一样。 薛知遥默默吐槽,面上却很是乖顺,应了声“哦”,就把手抽回来想绕开,却不想一抬头,果真就亲上了陆宴北! 唇间柔软火热,两人双目相接,似有酥麻闪过,一时竟有些痴了。 薛知遥最先反应过来,立马就将陆宴北用力推开,自己也如同被烫的猫,瞬间弹开一丈远:“陆宴北,你干嘛呀!” 被推得半仰,陆宴北用手撑了一下才稳住身子,重新坐直了,看着薛知遥无语道:“你搞清楚,是你亲到了我。” “明明是你,故意靠这么近!”薛知遥涨红了脸。 陆宴北一身伤痛,懒得和她争执,皱眉命令:“随便你怎么说,快点来给我包扎。” 第二十九章 痛苦的过去 “哦,好啦。”薛知遥不情不愿地走过去,重新拿起纱布,熟练地将伤口处理好。 陆宴北稍稍动了下头,没发现不满意的地方,便看向正在收拾药箱的薛知遥说:“没想到你包扎得不错。” 薛知遥满不在乎地答道:“我在薛家受伤都是习以为常的事,从小不知道给自己处理多少伤口了,这点小case还能难倒我嘛。” “……这又不是光荣事迹,有必要自豪么?”陆宴北想要怜惜她,都有些无从下手。 薛知遥合上药箱盖子,笑道:“疤痕是战绩,让我记得怎么还回去。行了,我走了。” 说着,薛知遥就抱着药箱要出门。 “我查过薛家的事了。”陆宴北却盯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你母亲死得很蹊跷。” 薛知遥微微一颤,侧首去看陆宴北,只见他坐在床沿上,神情莫测,却散发着异样的诱惑。 “你想说什么?”薛知遥提防地问。 当年柳若韵身体一直健健康康,却在她十岁那年突发疾病去世。 随后,薛凯涛迅速霸占了柳氏的一切,还带着陈兰和薛子纤入住了柳宅。 外人都免不了指指点点,而当时年纪尚幼的薛知遥,却还一味的相信和依赖着薛凯涛。 甚至,因为陈兰是柳若韵的昔日好友,薛知遥都不曾排斥过这个继母,包括薛子纤。 这险恶用心下重新组建的家庭,竟然还维持住了表面的平衡。 直到那天,陈叔叔突然出现,偷偷告诉薛知遥,她母亲的去世是有人下毒,并将柳若韵的验尸报告给她过目,薛知遥才意识到,这一切很可能都是自己父亲的阴谋! 十岁的薛知遥哪里承受得住这些,哪怕陈叔叔千叮万嘱让她暂且不要声张,薛知遥也难掩悲愤,一回到家中就忍不住质问起薛凯涛。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薛知遥的世界崩塌了,从此,和睦的家庭表象尽毁,在薛家,薛知遥的生活里只剩下无尽的欺凌和羞辱。 不是没想过鱼死网破,可当她看着陈叔叔就在她的眼前,被疾驰的汽车撞飞出去时,作为孩子的她真的恐惧到了极点。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那如豺狼虎豹的父亲,到底有一颗多黑多狠多毒辣的心! 失去了陈叔叔这个唯一的帮手,薛知遥只得选择忍辱负重,等到二十五岁那年,继承柳若韵留给她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再想办法将失去的东西一一夺回。 脑海中一时闪过太多痛苦的回忆,薛知遥捧着药箱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指尖都泛起了白色。 察觉到薛知遥的异常,陆宴北微皱眉头,将想说的话咽回去,反而站起身靠近她:“知遥,你在想什么?” 陆宴北伸手过去,可还没接触到薛知遥的肩膀,就被敏感的薛知遥反身一掌重重打开,厉声低喝:“滚开!” 药箱应声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薛知遥自知失态,原本就发白的小脸更加透明,顾不上陆宴北此刻是什么表情,便一低头,转身开门飞快地离去。 几乎是逃进了自己的房间,薛知遥一头扎进被子里。 当痛苦太多,无法承受的时候,她只想什么都不要思考,让这一切沉淀下去,才能让她不会立刻发疯。 泪水咸湿,如同海水苦涩的味道,她只想沉沉睡去。 恍惚之间,薛知遥似乎又回到了童年…… 那年的夏天并不炎热,凉风习习,只有惬意。 小小的薛知遥穿着印花的粉色裙子,乖巧地站在树下,等着柳若韵来接她回家。 那年的柳若韵还很美丽,不似去世前那半年瘦骨伶仃的模样。 小薛知遥看着自己的妈妈慢慢走向她,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薛知遥雀跃极了,张大眼睛努力去看柳若韵的模样。 她眉目精致,笑容明亮,窈窕高挑的身材自有别样的气质,走在路上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她已经是个十岁孩子的妈妈吧。 小薛知遥再也不想等待,喊了一声“妈妈”,就想要跑过去。 可还没来得及走上两步,一辆疾驰的汽车就斜冲过来,猛地就将柳若韵撞得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鲜血迸溅! “啊——!” 小薛知遥尖叫一声,恐惧瞬间袭遍她的四肢百骸,心都被拧成一团。 “妈妈!” 小薛知遥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扑跪在柳若韵的身边,却赫然发现,躺在地上的人竟是鲜血淋漓的陈叔叔! 第三十章 你真的爱他么 “陈叔叔!”小薛知遥伸手去扶陈昊东的肩,却被鲜血染红了手,濡湿温热,烫得小薛知遥不由一颤。 陈昊东努力睁开眼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小心……你、你父亲……” 说罢,陈昊东便再也支撑不下去,双目微瞌,再无声息。 “不要!”泪水从小薛知遥的眼眶汹涌而出,惶恐茫然地抬头想要求救,却见刚才那辆汽车又疾驰而来,坐在驾驶座上的人一脸狞笑,疯狂的眼神透露出想要杀人的心! 而那人,赫然是自己的父亲薛凯涛! “啊!” 薛知遥大声惊叫着从梦中醒来,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后背也被浸湿,衣服冷冷地贴着肌肤。 从目睹陈昊天出事后,有关那天的噩梦,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纠缠着薛知遥。 而陈昊天也因重伤,被陈家人送到美国进行治疗,可至到现在,陈昊天都还昏迷不醒。 薛知遥也再也没能见到陈昊天,那个总是温柔又忧愁地笑着的陈叔叔。 她甚至想过,如果当初妈妈嫁的人是陈昊天,那么,他们绝不会是现在一死一伤的惨状吧。 只可惜,一切都不能重来,薛知遥也只能在无助的现状里,独自苦苦挣扎。 “笃笃笃。”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接着便听见霍子声轻声询问:“遥遥,怎么了,你没事吧?” 薛知遥转头看看窗外,天色已泛白,有浅浅的亮光照射进来。薛知遥这才从床上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一人宽的缝。 “遥遥,我在隔壁听见你惊叫的声音,不太放心,就过来看看了。”霍子声的伤处浮肿起来,使得他原本俊逸的脸有些惨兮兮,可表情里对薛知遥的关切依然显露无疑。 “我、我没事,做了个噩梦。”薛知遥看着霍子声这般猪头模样,差点笑出来,之前的不安也消散不少。 霍子声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记得你以前也容易做噩梦,长期这样不好,我认识个很专业的心理医生,改天我陪你去那里调理一下吧。” 提起过去,薛知遥就有些不自然,勉强笑笑,拒绝道:“多谢你,我也不是经常会这样,还没到需要看医生的地步。” 说着,薛知遥就想合上门。 霍子声抬手一撑,不允许她关:“遥遥。” 薛知遥避开霍子声的目光,借口道:“小叔,现在还早,我想再睡会儿。” 屡次示好,却被薛知遥拒人千里,霍子声一时气急,压低声音吼:“不要叫我小叔!” 薛知遥被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他。 霍子声见状,怕将薛知遥推得更远,立刻缓了缓口气:“遥遥,你明明知道我的心里还有你,能不能别再拿话来刺痛我?” 沉默了一小会儿,薛知遥才重新抬头,正视着霍子声,轻轻叫道:“子声。” 曾经熟悉的称呼,让霍子声眉头松动。原来,当他终于再听到这个称呼时,他才知道,自己比想象中更加想念薛知遥。 霍子声忍不住就想伸手去牵薛知遥,却见薛知遥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子声,我可以不叫你小叔,但是,不能改变我即将成为你侄媳妇的事实。” “遥遥!”霍子声大惊,“你真的不可以嫁给陆宴北的,他根本就不爱你!我昨晚会和陆宴北动手,就是因为他说他对你只是……” “子声你不必说了。”薛知遥打断霍子声的话,还以为他知道了契约的事,“我和陆宴北怎么样是我们的事,我心甘情愿的,你也不必再为此和他打架。” 霍子声不可置信地看了薛知遥半晌,才艰难地问道:“遥遥,难道……你真的爱上他了?” 爱? 薛知遥心中微微一颤,竟有一瞬间的迷茫,她,爱陆宴北么? 意识到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有所犹疑,薛知遥心中更惊,她和陆宴北就是契约合作的关系,哪里来的爱! 薛知遥赶紧打断自己的思绪,对还紧盯着她的霍子声含糊答道:“子声,我愿意嫁给他,我爱不爱他,你说呢?” “遥遥……” 霍子声还要再说,薛知遥却乘机飞快地将房门关上,捂住耳朵,不再听霍子声急促的敲门声。 霍子声在门外敲了几次,见里面毫无动静,也知道薛知遥是不会再开门了。 他神情落寞地看着紧闭的门,好像能透过去,看到背靠在门上的薛知遥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悻悻然转身离开,回了房间。 第三十一章 何妃的回忆 在走廊上重归宁静时,另一边,何妃也悄悄将自己房间的门缝关上。 因为心烦,何妃不自觉地咬着自己的指甲,踱步走到窗前,看着慢慢亮起来的天空。 原来,昨晚那一架,是为了薛知遥打的。 莫非当真两年过去,就已经时过境迁了? 身为珠宝大亨何家的千金,何妃从小就和陆宴北、霍子声一起长大,因为她年纪最小,一直都是两人保护的对象。如果说,他们是两个王子,她就是他们的小公主。 而在回国之前,何妃始终觉得,还是能和过去的很多次一样,只要她肯回头,对陆宴北说几句撒娇的好话,便可以轻易获得陆宴北的原谅,重新开始属于他们的恋情。 就算知道陆宴北有未婚妻,何妃都没把薛知遥放在眼中,直到她想起,薛知遥就是霍子声那个前任小女友,何妃才开始有一丝焦虑。 何妃一直都记得,两年多前,霍子声把恋爱的消息,告诉她和陆宴北的那个下午。 大学的周末,何妃总是会让司机开车先绕去工大,等到了陆宴北还有霍子声,才三个人一起回家。 车停在工大门口不远的路边,只见陆宴北慢悠悠走出校门。 纵使在男生众多的工大,陆宴北酷帅的模样,也是出众异常,路边的女学生见到他,都不由暗暗偷瞄。 , 何妃见状便下了车,高挑靓丽的模样,瞬间就吸引了路上一票路人的目光。 “宴北,这里!”何妃抬手挥挥,笑意满满地充满朝气。 目光触及何妃的笑靥,一直冷着脸的陆宴北才唇角微翘,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怎么不见子声?”何妃又朝他身后望了望,“他可真是大研究生了,最近每次都要我们等他。” 陆宴北皱皱眉,年少的他并不掩饰心中的醋意,不悦道:“妃儿,你开口就问他,可我就在你面前,你怎么不关心我?” 何妃捂嘴低首笑起来,染成栗色的发丝从肩头滑下,划过一道柔美的弧线。 本就是美人,一颦一笑越发生动迷人,陆宴北看着何妃,他白皙的脸就微微泛起红。 何妃抬眼瞥了陆宴北一下,陆宴北立刻回神,假装看向别处的风景。 其实,陆宴北对她的心思,何妃又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陆宴北很好,霍子声也一样很好。对何妃来说,他们一直是围绕在她身边的人,选了哪一个,恐怕都会失去另一个。 她承认她很贪心,被两个优秀的男子捧在手心,她喜欢也习惯了这样。 何妃不愿意做选择。 “这个霍子声,真是太慢了。”为了掩饰情绪,陆宴北掏出手机给霍子声,却响到挂机,也没有人接通。 何妃看了看陆宴北,说:“没人接?要不我们进去找找吧,这个点,他最可能就是在实验楼了,也许太忙了没听见手机响。” 陆宴北向来不会拒绝何妃,点点头同意了,两人便一同走向工大的实验楼。 以前常常和霍子声去他的实验室,陆宴北和何妃也算是熟门熟路了,说说笑笑,没一会儿就已经进了实验楼。 远远就看见实验室的门大开着,何妃便笑了,转头对陆宴北说:“一定是子声在里面。” 对于何妃的高兴,陆宴北只是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知道陆宴北是耍小脾气,何妃也不甚在意,欢快地跑向实验室,果然见到霍子声在里面,此时他正穿着白色的衣袍,侧对着门在看手里的试管。 “子……” 何妃正想唤他,却突然把话咽了回去,身子往后一闪,就躲在了门边,脸色变得很差,却还偷偷盯着实验室里面不放。 陆宴北看得奇怪,走上前问道:“怎么了?” 等陆宴北探头去看,只见一个女生正挽着霍子声的手臂,霍子声把手中的试管放下,就笑着去捏了捏那女生的脸,两人亲密地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仔细看了看那齐耳短发的俏丽女生,陆宴北越发疑惑,不由自主地小声说道:“薛知遥?怎么是她?” “宴北,你也认识她?”何妃惊异地看向陆宴北。 陆宴北点点头:“她是我的同班同学,只不过平常并不爱说话,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那她怎么会和子声……”何妃说不下去,咬着下唇,生起闷气。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薛知遥和霍子声的关系匪浅,可何妃并不想承认,哪怕是说出来。 陆宴北微眯双目,这样的何妃,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第三十二章 既然她回来了 可面对何妃追问的目光,陆宴北也没办法拒绝回答她,便道:“我最近也听到过一些风声,说我们学校的霍大才子有女友了,只是没听子声提起,所以我就当是谣言了。” 三角是最稳固的构架,可何妃现在才发现,原来有一角早在不知不觉间崩塌了。 心中突然一空,何妃不自觉地收紧了拳头,浓浓的被背叛感油然而生。 “他怎么可以这样!”何妃忍不住嚷出来,一脸的不高兴。 陆宴北有些不解,看了一眼实验室,霍子声和薛知遥说笑的脸却满是开怀。 “这样有什么不好?”陆宴北不禁反问何妃,“子声不是轻率的人,如果他真的承认了那个薛知遥,说明子声是真的找到自己爱的人,这不是好事么?” “不要!”何妃想都没想就反驳道,“子声怎么可以爱上别人,那我要怎么办?” 这话就很能引人遐想了,陆宴北也是一惊,盯着何妃:“妃儿,你什么意思?” 何妃自知失言,皱眉倔强地低下头,抿嘴不再吭声。 她要怎么和陆宴北说,自己自始至终就认为,独占双份的宠爱是理所当然? 只是这一幕看在陆宴北眼中,更是何妃间接承认了她对霍子声情有独钟。 陆宴北又气又痛,当即就长腿一跨,转身便走。 “宴北!”何妃赶紧去叫,可陆宴北此刻哪里会听她的,徒留何妃一人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进退两难。 “妃儿,你怎么来了?” 霍子声带笑的声音响起,把何妃吓了一跳,立刻转过身来。 刚忙完实验,霍子声脸上还带着些疲倦,可精神却很好。 而那个俏丽的女生躲在霍子声后面,害羞地露出半张脸,一双湿漉漉如小鹿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过来。 这双眼睛很美,剔透纯净,灵动得好像会说话。 何妃心中越发忍不住地嫉妒。 霍子声见何妃一直盯着他的身后,便干脆握着薛知遥的手,将她拉出来,大大方方对何妃笑道:“忘了介绍了,妃儿,这是我女朋友——薛知遥。” 薛知遥细嫩的小脸一下子红透了,微低着头,乖巧地问好:“你、你好,我是薛知遥。” 说着,薛知遥还不自觉往霍子声身边靠了靠,很是依赖他的模样。 薛知遥羞怯的小媳妇儿样,显然取悦了霍子声,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才又指了指何妃,对薛知遥柔声说:“遥遥,这是何妃。” 何妃? 相较于证实了薛知遥是他的女友,何妃更在意霍子声对她的介绍。 心中不由暗嘲,青梅竹马到现在,就这样将过往轻飘飘一笔带过,成了一个简单的名字? “我是在等你。”何妃皮笑肉不笑,“不过看来你现在没空回去吧。” 何妃本是说的反话,却不料霍子声完全没多想,转头与薛知遥对视一笑,便点头道:“是啊,我和遥遥要去约会。” 何妃一时气结,心烦意乱得厉害,什么话也不想再说,僵硬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要是以往,何妃这般举动,不论是陆宴北还是霍子声,都会看出来她是生气了,早早就要追上来百般哄着。 可这一次,何妃走了好一会儿,身后都毫无动静,她只好停下脚步转头去看。 却见霍子声早就将佳人揽在怀中,两人亲密无间地朝着反方向离开了。 薛知遥…… 何妃狠狠地瞪着那个娇弱的背影,稍显青涩的脸上浮现出怨恨的表情,慢慢和此刻面容越发精致的何妃重叠起来。 晨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何妃停止回忆,将双手环抱住自己。 对薛知遥来说,当初的何妃恐怕只是一个奇怪的路人,过目就忘了。 而何妃呢,她第一次见到薛知遥,就已经对这个女人印象深刻。 毕竟,如果不是薛知遥的突然出现,她恐怕不会因为失去霍子声的落差,而在没有弄清自己真心的情况下,就为了气霍子声,而故意要和陆宴北在一起。 最后搞得一步错,步步错,把三人多年的关系弄得乱七八糟。 也失去了陆宴北…… 当年关系破裂后,何妃一气之下,跟着霍子声去了美国。 在美国,何妃换了好几轮男友之后,才慢慢懂得了什么是爱情,最后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真正爱的人,只有陆宴北。 何妃深吸一口气,既然她回来了,就没有把陆宴北再让出去的道理。 过去,她能不动声色就将薛知遥和霍子声拆散,现在一样能把她赶出陆家! 第三十三章 路过的? 日上三竿时,薛知遥被人从床上拎了下来。 一晚没睡好,薛知遥这个回笼觉睡得很是舒服,被强行拉起来的当下,她还迷迷糊糊的,鼻子里发出不满意地哼哼声。 “再睡,我就睡了你。”冷冷的男音低声威胁道。 薛知遥悚然一惊,立刻张开眼睛,陆宴北棱角分明的脸果然近在咫尺。 “啊!” 薛知遥炸毛,跳起来挣脱陆宴北的手,几下蹿到床的另一边,抱紧自己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怎么又随便进我的房间!不要脸!” 陆宴北鄙视地看一眼薛知遥,转身坐到皮椅上,悠悠地说:“这是我家,我想进哪间房就进哪间房。而你……” 将薛知遥从头看到脚,陆宴北顿了下,慢慢翘起一侧唇角,露出坏坏的笑容:“你是我的准媳妇儿,我更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需要谈到脸面么?” 什么鬼?薛知遥不可置信地瞪着陆宴北,这才是厚颜无耻的最高境界么? 可偏偏陆宴北说的,又好像没有哪里不对…… 薛知遥憋得满脸通红,最后只能狠狠地啐向陆宴北:“呸!” 陆宴北笑脸一收,冷觑着薛知遥。 薛知遥立即夹起尾巴,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陆宴北,再不敢放肆。 看着她一惊一乍的模样,像极了受惊的小兔子,陆宴北不禁心中发笑,面上却还摆出严肃的表情,故意恐吓道:“给你五分钟换衣服,没换好我就来脱光你。” 薛知遥一僵,直愣愣地看着陆宴北。 “怎么?”陆宴北见她还不动,本想再训,却发现薛知遥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的身后。 陆宴北顺着回头去看,只见大开的房间门口,何妃正站在那里,别扭的神情很难描述。 迅速从皮椅上站了起来,陆宴北下意识朝着何妃迈出了一步,又硬生生停了下来,把想要解释的话也咽了回去。 “我只是刚出门,路过而已。”何妃回过神,平静地微笑着,指了指隔壁自己的房间。 陆宴北仔细凝视了何妃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嗯。” 薛知遥站在后方,摸着自己的下巴打量。 她怎么觉得,每次有何妃在的时候,何妃与陆宴北之间,总是有种别人无论如何也插不进去的感觉。 “那我先走了。”何妃转眸一笑,含情的眼神却带着小勾子,往陆宴北身上轻挠了一下,这才优雅地走开。 等到脚步声远了,陆宴北侧过身,对着薛知遥瞪了一眼。 “不关我的事啊。” 薛知遥赶紧撇清,脸上写的全是“我冤枉”,明明是你自己要那样说的嘛! “快点换衣服下来!”陆宴北没好气地说完,转身也走出了房间。 哼! 薛知遥对着他的背影撇嘴,听见陆宴北急促的脚步声远去,心里猜着,这八成是去追何妃了。 看来,她还是应该找个时间,和陆宴北好好谈谈,毕竟,这两人明摆着心里还互有对方,何必要硬是把她拉下水呢! 而正如薛知遥所想,当她换衣服的时候,陆宴北确实去追何妃了。 何妃本就是想让陆宴北追上来,一路走得很慢,还没到一楼,陆宴北就已经追上来了。 “妃儿。”陆宴北叫住她。 将早就准备好的笑容挂上,何妃回首一笑,精致的脸庞美丽无双。 陆宴北有一瞬间的晃神,又很快恢复正常,放缓脚步走过去,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聪慧如何妃,怎么不知道旧恋人独处时,那微妙的试探? “宴北,陪我去你家的花园走走吧。”何妃笑得落落大方,轻轻偏首,又格外俏皮。 “好。”陆宴北应下,率先朝着后院走去。 何妃落在后面,愣了一下。 今天这一幕,她已经在心中演练了无数次,一举一动都是精心设计过,为的只是能让陆宴北重新被她吸引。 可现在,似乎从刚开始就失效了? 何妃稳稳心神,不让自己乱了阵脚,便快步跟上了陆宴北,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陆奶奶喜欢花花草草,所以陆家的花园很大,里面的花草多种多样,也不乏奇珍异草。 两人走到花园入口处,何妃便看着满目的绿色,感叹道:“宴北,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常常在你家花园玩过家家。” 说起小时候,陆宴北也不禁露出怀念的神色:“我记得。” 何妃莞尔一笑:“那时候,你和子声轮流扮演新郎,而我始终是唯一的那个新娘。” 第三十四章 傲娇鬼 陆宴北没说话,看着远处茂盛的花草,似是追忆,又似是假装没有听见。 等不到回应,何妃有些失落,耐心也几乎殆尽,干脆直言道:“宴北,其实我这次是为了你才回国的,可这么久了,你一直避着我,我想好好和你说说话都没有机会。” 陆宴北侧首凝视何妃,这容颜还是一如记忆中的明艳,只是眉眼间又多了些陌生的东西。 “我知道,你还是忘不了我的。”何妃又说,“就像我忘不了你一样。” 陆宴北突然笑了笑,眼神却冷冽如雪,说:“我的确忘不了你,因为,你背叛过我。” 何妃一愣,怔怔道:“我……知道错了。” “错了又怎样?毫无意义。”陆宴北冷觑着她,“昨天的聚会,也是霍子声故意以你为由才相请的吧?你曾经为他背叛了我,现在还要帮他来抢人,当真是情深义重!” 何妃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昨晚的宴请的确是霍子声的主意,可霍子声是能请出陆宴北的人,对一直无法再见到陆宴北的何妃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何妃的不解释,更让陆宴北的眸光寒了几分:“能与你维持表面的和平,已经是看在过去的情面上,其余的话你不必再多说。” “宴北,你何必说这样伤人的话,你明明还是爱我的!”何妃有些慌了。 “笑话。”陆宴北寒声反驳,看着何妃楚楚可怜的面庞,更多不留情面的话又说不出来。 正当气氛僵硬时,薛知遥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在干嘛?” 陆宴北听见了,转身看向走到他们身后的薛知遥:“没什么,换个衣服也这么慢,我们走吧。” 说着,陆宴北也不管薛知遥愿不愿意,就牵起她的手,直接将何妃丢下,拖着薛知遥走出了大门。 何妃站在原地,死死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几乎将下唇咬出血。 “你放手。”刚出大门,薛知遥就用力挣脱陆宴北的桎梏,“这都出来了,你还作秀给谁看呀!” 陆宴北停下,微眯起眼睛审视着薛知遥。 薛知遥也不想隐瞒,耸耸肩说:“没错,我刚刚是听见了一点点。” “你最好全忘掉。”陆宴北冷声警告。 “我记着有什么用啊。”薛知遥顶了一句,又小声嘟囔,“傲娇鬼。” “什么?大声点。” 薛知遥也懒得掩饰,提高音量训道:“你这种人就是太傲娇了,明明还喜欢人家,却又死要面子,觉得人家背叛过你一次,就不能再相信了。” 被说中了心事,陆宴北几乎想把薛知遥捂死,立即凶狠瞪过去:“你给我闭嘴!” 薛知遥吓了一跳,不敢再触怒陆宴北,只好老老实实跟着他上了车。 可过了一会儿,薛知遥又忍不住为自己争取权益,在座椅上挪了挪,往陆宴北靠近了几分,小声道:“我说,陆大少爷,我能不能知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陆宴北睫毛都没动一下:“民政局。” “你不会是想和我去领结婚证吧?”薛知遥惊恐万分。 “你说呢?” 虽是反问,但以薛知遥对陆宴北的了解,这就是肯定的答案。 薛知遥立刻倒抽了一口气,勉强笑道:“那什么,陆大少爷,我没带户口本。” 陆宴北一指身边的文件袋:“令尊早派人送过来了。” 薛知遥:“呃……” 没想到薛凯涛卖女儿卖得这么积极,薛知遥简直都要无力吐槽了! 将薛知遥懊恼愤恨的小模样收入眼底,陆宴北慢条斯理地道:“既然我要和你结婚,该准备的我自然会准备好。” 言下之意,就是这次结婚结定了,你就别想找借口。 薛知遥干干一笑:“呵呵,陆大少爷真是做事细致,以后我有福享了。” “你知道就好。”陆宴北点点头,露出玩味的笑容,“我还以为,你会说不想和我结婚呢。” 薛知遥心中不由暗骂,你这一脸腹黑的狐狸样,我敢说出来才有鬼! 面上薛知遥却乖顺地摇摇头:“哪里哪里,能和你结为夫妻,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陆宴北对这个答案很满意:“那你可要好好惜福。” “谨遵陆大少爷教诲。”薛知遥摆出笑脸,做作地配合,心里早已翻了无数白眼丢给陆宴北。 可说归说,薛知遥眼看着离民政局越来越近,也逐渐暗暗焦躁起来。 当车快开到岔路的咖啡店时,薛知遥赶紧拍着前座急促地喊起来:“司机,司机!麻烦停下!” 第三十五章 居然敢逃跑 也许是薛知遥叫得太“凄厉”,司机一脚刹车放缓了速度,反应过来却仍旧没停下来,只从后视镜里瞄了眼陆宴北。 “你又要干嘛?”陆宴北皱眉,对薛知遥不耐地说道。 薛知遥尴尬一笑:“我、我要上厕所,让我去咖啡店一下吧,前面都没有地方可以方便了!” “啧。”陆宴北嫌弃地收回目光,对司机微微颔首。 司机便将车慢慢停在了咖啡店门口,薛知遥几乎在同时,就已经迅速开门下车,抓着自己的小包包一路狂奔,很快就进了咖啡店不见了。 陆宴北懒洋洋地靠回座椅上,瞌上双目假寐着等她。 然而,五分钟过去了,薛知遥并没有回来。 见陆宴北望了眼咖啡店,坐在前面的司机就很是训练有素,沉稳地回报:“少爷,薛小姐没有出来。” 难道是便秘? “再等等。”陆宴北决定再给她五分钟。 又五分钟过去了。 陆宴北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就是掉进厕所坑里,这会儿也该爬上来了吧! 陆宴北抬手要去开门,又突然想到,他若是亲自去寻,薛知遥定会当是他在担心了。 不能给她机会,让她往自己脸上贴金。 陆宴北又把手收回来,吩咐司机:“你去看看。” 司机点头下车进了咖啡店,过了一小会儿,司机就匆匆走了出来,为难地走到车边,俯身对打开车窗的陆宴北说:“少爷,薛小姐不在里面。” 什么? 陆宴北瞳孔一缩,转头看向司机。 目光太过锐利,司机有些不敢直视,微低下头为自己辩白:“少爷,我已经进去把每一间厕所都检查过了,也询问了店里的员工,她们都说没有看见薛小姐出来。” 陆宴北磨了磨牙,将目光投向咖啡店,又望了望从那里延伸出去的一条岔路,冷冷笑了笑。 薛知遥,你居然敢逃跑! 而此刻,薛知遥正挎着自己的包包,一边在路上狂骑脚踏车,一边不时回头瞧,就怕什么时候一转头,就看见陆宴北驱车追了上来。 直到熟悉的小区大门出现在眼前,薛知遥才大大松了口气,赶紧车龙头一歪,拐了进去。 把自行车停好后,薛知遥便赶忙蹿到了三单元,冲进电梯了才真正放下了心。 这下终于从陆宴北手里逃出来了! 从电梯出来,薛知遥走到602室门口一阵狂拍:“婷婷,开门呀!我知道你在家!” 没一会儿,门锁便“咔嚓”一响,从里面被人打开。 还没等薛知遥说话,里面的人就一巴掌打在薛知遥头上。 “哎呦!” 薛知遥呼痛捂头,抬眼去看,只见面前身材娇小的女人,正顶着一头乱发,穿着卫衣式的长睡袍,此人正是她的好友宁婷。 “你这死丫头,大白天吵吵吵,嫁入豪门就要上天了是不?”宁婷单手叉腰,圆嘟嘟的小脸做出凶狠的样子,却依然还是可爱的模样。 嘴里虽然凶个不停,宁婷还是侧身让出道,让薛知遥进来。 薛知遥委委屈屈的,边走进去边诉苦:“婷婷,我都想去死一死了,你还不心疼我。” “哼!”宁婷哼了一声,将门关上,才跟在后面进了客厅,“你少来,我看你在陆土豪家享福都享得忘了魂,这几天连个人影都没了。” 薛知遥找了个沙发一瘫,想想这几天的事就有气无力:“婷婷,我真的是受苦去了,还是精神和肉体并进。” “怎么了?”宁婷大圆眼一亮,显然想歪了,“传闻说陆大少爷是御女高手,果然不假啊!” 薛知遥当即一个抱枕砸过去! 早就熟悉了好友这一套,宁婷抬手就接住抱枕,乐呵呵地凑了过去,挨着薛知遥坐下:“好啦,好啦,说正经的,你人都住进陆家了,什么时候请喝喜酒?” 薛知遥没好气地横了宁婷一眼,又忍不住叹口气:“说出来你不信,我刚刚才从去民政局的路上跑人了。” “啊?”宁婷愣了,一脸懵逼地看着薛知遥,“你这种缺心眼的人,难道还知道恐婚了?” 薛知遥:“……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行行,我不打岔,你说说怎么回事吧。” 薛知遥无奈极了:“本来我就是逼不得已,才答应和陆宴北结婚。而现在,我已经知道他心中另有其人,我就更加不会嫁给他了。” 宁婷顺了顺薛知遥的话,不可置信地总结道:“所以,薛知遥你现在是逃婚了?” 第三十六章 闹事的薛子纤 “这算什么逃婚。”薛知遥为自己开脱,“我这叫纠正错误,陆宴北以后醒悟了,还得感谢我。” 宁婷仔细往薛知遥脸上看了看,“切”了一声:“你装吧,明明不情愿。没错,陆宴北过去花边新闻多了一点,可你是他钦定的准新娘,以后调教他的日子还多着,不至于还没开始你就退位让贤吧。” 薛知遥摇摇头:“我哪有什么不情愿,也根本不是这回事,这几天啊……” 等薛知遥绘声绘色将这几天的事情说完后,宁婷的嘴巴早就张成一个圆润的O形了。 “真没想到,霍子声也回来了,还和陆宴北是叔侄!”宁婷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当年薛知遥和霍子声那段短暂的爱情,宁婷也是见证者,对于霍子声对薛知遥最后的决绝,宁婷一直颇有微词。 薛知遥不太想提霍子声,只是敷衍地点点头。 然而这样的爆炸新闻,宁婷又怎么会罢休?自顾自八卦地凑到薛知遥身边,说道:“莫非陆宴北四处留情,就是因为在那个何妃身上受了挫?而且,他为什么要娶你呀?” “你算是问到我了。”薛知遥一脸愁苦,顺便把宁婷一掌推得远远的。 其实,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要是说陆宴北不能原谅何妃背叛了他,所以他不会再回头也就算了。可陆大少爷身边什么美人没有,为何偏偏要选她? 薛知遥越思索,心中越有些隐隐不安。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当日陆宴北将她从薛家救出来的时候,认真对她说着,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 “唉。”宁婷也跟着叹了口气,“能和大学时代暗恋的对象结婚,本来是多美的一件事,怎么到你这儿就变得惨兮兮的。” “喂,那只是我年少无知的一小段岁月,你不要再拎出来说了好不好?”薛知遥气血上涌,一张脸早已通红,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 宁婷嘻嘻一笑:“我知道,你只是刚入学见的帅哥还比较少,所以才会被同班的陆大少爷迷住嘛,后来有了霍子声,你自然……” 说到这里,宁婷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了嘴。 薛知遥明白宁婷是怕触动她的伤疤,便笑笑安慰道:“没事,过去这么久了,我都能和霍子声坐一张桌子吃饭了,还会怕你多提他两次?” 宁婷伸手过来和薛知遥相握,刚想说什么,就听见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去接吧。”薛知遥示意宁婷先忙。 宁婷回以一笑,便接起电话,可聊了没两句,宁婷的脸色就变了,一面“嗯嗯”地应着,一面忧虑又矛盾地看了薛知遥一眼。 等她接完电话,满腹疑问的薛知遥便道:“怎么了?” 宁婷垂眸避开薛知遥,装做很忙的样子去放手机:“没事,我拉了东西在店里,要去取一下,等等就回来。” 好友多年,薛知遥立即就看出宁婷在说谎,也不多问,站起身直接说:“我和你一起去,陪你。” “啊?”宁婷愣了一下,赶忙摆手,“不用了,我那咖啡店离我家才多远,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就在家等我吧。” 薛知遥把包包斜挎在身上,道:“我刚借用你家咖啡店跑出来,你就说要回去取东西,我又不傻,还猜不到是陆宴北在你店里找麻烦了?” 宁婷只好看向薛知遥,无奈地说:“你真别去了,你的处境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儿在店里闹事的是薛子纤,你去了也只有受委屈。” “薛子纤?她怎么来了?”薛知遥疑惑极了,遂即又更加坚持,“那我更要和你去了,薛子纤那人闹起来没完没了的。” 薛知遥向来倔强,宁婷自知多说无用,只好由着薛知遥,让她一同回到了咖啡店。 咖啡店的门口,已经见不到陆宴北座驾的车影,这倒是让薛知遥的心放下了一半。 何妃将车停下,两人一进店门,就看到了薛子纤。 此刻她正盛气凌人地坐在椅子上,身前的桌面上翻倒的咖啡蔓延,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了一小滩积水。 几个侍应生妹子站在一边,看见两人进来,赶紧就围了上去。 为首的小戚凑到宁婷身边,瞄了眼薛子纤,小声说道:“婷姐,遥遥,她故意来找麻烦,还把店里的客人都骂走了,简直像个疯子!” 话音刚落,薛子纤就站起身,踩着尖尖的高跟鞋走过来,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薛知遥。 第三十七章 是你在捣鬼 “哟,来得挺快嘛。”薛子纤红唇弯起嘲讽的弧度,“我还以为要把你朋友的店砸了,才能逼你出现呢。” “薛子纤,有事冲我来就是,何必找我朋友麻烦?”薛知遥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冲你来?要不是有人告诉我,你躲在这里,我都找不到你这个小三!”薛子纤说到最后,声音都尖利起来,恨不得顷刻就能杀了薛知遥,解她心头之恨! 眼看薛子纤气上心头,抬手就要去打薛知遥,宁婷反应极快就上前挡住她,皱眉瞪她:“薛子纤,在我地盘上动手,你真当我们不敢打你?”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来拦我!”薛子纤向来不将宁婷放在眼中,抽回手腕就要去扇她耳光。 薛知遥一惊,刚想去将人推开,却听见身后有风铃声清脆地响了起来——有人进了咖啡店。 薛子纤正面对着门口,看见来人,那扇出的一巴掌当即就停在半空中,面上闪过一丝惊慌,就立即将手收回去,脸色泛白地唤道:“宴北……” 若是平常,薛知遥是不会相信薛子纤的,毕竟刚刚还不见影的人,这会儿就到了身后,任谁都会以为是薛子纤在使诈。 可这人若是陆宴北这变态的腹黑狐狸,薛知遥压根都不会怀疑,看都没有看,就脖子一缩,抬脚便想往二楼逃去。 然而没跑两步,薛知遥的后领子就被人拎住了。 薛知遥赶忙反过手臂,去救自己的衣领,嘴里嚷嚷着:“放开放开!” “还想跑?”陆宴北禁欲的冷淡声音在后面响起。 “宴北,不要放过她!”薛子纤以为陆宴北是和她站一边,立刻气势汹汹起来。 宁婷是拦不住陆宴北,可薛子纤就不能放任了,见她又要往薛知遥身前凑,抬手就赶紧将她挡回去:“你一边儿去!人家两夫妻小打小闹,你是多不要脸才凑上来!” 薛子纤差点撞到宁婷身上,踉跄了一下,才像碰见瘟疫一样,后退一步往身上拍了拍灰,看向陆宴北告状:“宴北,你看看她!” “多谢你,薛子纤。”陆宴北拎着薛知遥的后领不放,侧首对薛子纤疏离地笑,“要不是你帮忙,知遥可能还和我闹着别扭不肯出现。” “原来是你在捣鬼!”薛知遥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就说呢,怎么自己前脚刚走,薛子纤就找到咖啡店来闹事了,搞半天是陆宴北在借薛子纤当刀,就等着她自己乖乖送上门。 “宴北,你什么意思?”薛子纤也意识到怎么回事,却始终不肯相信事实。 “很简单,我利用你,一直都是。”陆宴北笑容敛去,冷冷觑着薛子纤,手上却暗暗用力,使劲儿捏了薛知遥的后脖子一下,不要她说话。 薛知遥受制于人,敢怒不敢言地瞪了陆宴北一眼,不甘愿地闭上了嘴。 听到陆宴北无情的话语,薛子纤的眼眶顷刻便红了,含泪质问着陆宴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们以前的一切都……” “薛子纤,你当真不知什么叫逢场作戏?”陆宴北眼带讥诮打断她,“也亏你忍得了我对你不理不睬,还要每天来寻我报道。” 往日自欺欺人的遮羞布被无情扯下,薛子纤再有满腔热情,也禁不住陆宴北冰雪入骨的目光,更别说旁边还站着两个敌人在围观。 薛子纤一时羞愤难当,带着哭腔嘤咛一声,重重一跺脚就转身跑了出去。 而陆宴北却像个没事人一般,边拎着薛知遥往外带,边说道:“好了,和我回去。” “我不要!”薛知遥大声拒绝,扭着身子挣扎,“我哪儿也不去!” 宁婷见状,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抬手就想上前来帮忙。 无视薛知遥含怨控诉的目光,陆宴北又对宁婷道:“宁小姐,薛子纤在店里闹事这段时间,所有营业损失由我赔偿。” 宁婷停下手,看着陆宴北有些反应不过来:“啊?” “不如,你以后就给陆氏总部专供下午茶吧。”陆宴北轻松抛出重礼,“我会让负责人和你接洽。” 将陆宴北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几圈,宁婷终于从意外的惊喜中清醒过来,陆氏总部二十多层的大厦,里面好几百号人,现在自己就变成专供了! 宁婷现在看陆宴北,都觉得他自带天使的万丈光辉,哪里还会在拦他离去?速速地往后一退,只差点头哈腰送他出去了:“陆少,您请便。” 被陆宴北拖走的薛知遥惊慌不已,看着宁婷痛呼:“你这个没骨气的!” 第三十八章 要进薛氏工作 一路将薛知遥拖回车内,陆宴北才把她重重甩在座椅上,长身一倾,就把薛知遥压制在了身下,隔着十公分的距离从上面俯视着她。 “你、你干嘛!”薛知遥结结巴巴,想从困着她的双臂钻出去,却发现根本没法脱身。 要命!这样近的距离,简直连呼吸都能交融在一起了。 陆宴北面上带着薄怒,道:“薛知遥,从来没有女人敢在和我结婚的路上逃跑!” 对于薛知遥逃婚的行为,陆宴北觉得自己被打了脸,因此,陆少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薛知遥小小咽了下唾液,怯怯地开口:“那个,请问陆少和几个女人结过婚?” “嘭!” 陆宴北猛地一拳就砸下来,擦着薛知遥的耳边落在座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把薛知遥吓得抖了抖,再不敢耍嘴皮了。 看着薛知遥老实了,陆宴北才抬手捏住薛知遥的下巴,迫使缩头缩脑的她直视自己,寒着脸问她:“契约都签了,你还想反悔么?” 薛知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她心里就算一万个不愿意,当着陆宴北的面又怎么敢说,只能先用缓兵之计,等以后再从长计议。 “我只是觉得结婚太仓促了。”薛知遥一面说,一面细细打量陆宴北的脸色。 陆宴北习惯性地微微眯眼,以他过去对女人的了解,结婚,似乎也是炫耀和满足虚荣心的机会。 于是,陆宴北不屑道:“婚礼不会潦草了事,绝对热闹盛大到能满足你。” 薛知遥却立刻一头黑线,这种契约婚姻,她恨不得全世界没人知道好不好! 不过陆宴北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薛知遥,反正是更改不了的契约结婚,既然可以利用它来先提条件的话,为什么不用? 薛知遥眼珠一转,说道:“不是这个,我并不需要什么婚礼,最好是没有婚礼。” 陆宴北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对薛知遥隐约带着避嫌的建议,感到很是不悦,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婚礼必须要操办得全城皆知! “你也知道我们是契约婚姻,那是不是在结婚前,应该先给我吃个定心丸?”薛知遥试探着继续道。 “你要什么?”陆宴北问。 见事情有商量的余地,薛知遥赶忙说出来:“我想要进薛氏工作。” 进薛氏工作? 陆宴北左眉一挑,有趣。 因为薛凯涛对薛知遥一直有防范,所以薛知遥大学毕业后,薛凯涛便以她“薛氏长女”的身份为由,不允许她抛头露面出去工作。 试图以这样的方法,把她关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人,也永远不会威胁到他薛家家主的位置。 久久不见陆宴北表态,薛知遥也有些不安,看着陆宴北再次重申:“只要我在薛氏的工作稳定了,你什么时候让我去领证,我都没意见。” “若是你担心我会毁约,大可不必。薛氏的股份我说了会帮你拿到手,就一定会给你,你只需要乖乖等着享受成果就行。” “自己参与进去获得的成果不是更好么?”薛知遥反问,执拗地盯着陆宴北,“你说过,我想要的东西,你会给我。” 陆宴北长臂一撑,从薛知遥上方离开,坐正在座椅上,矜贵地理了理衣领,看着前方的目光里含着莫测的笑意,允诺道:“好。” 薛知遥一骨碌爬起来,眼睛闪亮地确认:“真的么?你答应了!” “当然。”陆宴北垂下眼帘,“不过……” 说到这里陆宴北就止住了,薛知遥眼巴巴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下文,不由凑近了一点,好奇地追问道:“不过什么?” 薛知遥这般模样,像是只小萌猫,显得格外可爱。 陆宴北看了看她,便一掌按在她的额头上,用力将薛知遥推开,岔开话题说:“不过,你先去给我到前面开车,你现在跟我回家。” “哎呦!”薛知遥捂住额头,忿忿地看向陆宴北,最后还是迫于陆宴北的威压,不情不愿地下车,又坐进了驾驶室。 高档的小车无声无息地滑动出去,薛知遥开着车向陆家老宅出发。 在拐弯的岔路口,一直闭目养神的陆宴北突然开口:“向左。” 薛知遥缓缓放慢车速:“可是陆家不是在右边么,左边是通向麓贤别墅区吧。” 陆宴北不置可否地瞟了她一眼,薛知遥突然顿悟了。 刚才他说的,可不就是要回家,原来不是指的陆家老宅,而是他陆宴北的私宅啊! 无端端的,薛知遥有了种不安的感觉。 第三十九章 同居生活 在陆宴北的提示下,薛知遥终于将车停在了麓贤别墅区。 跟着陆宴北进了最大的一栋别墅内,薛知遥环顾了四周一圈,不由张了张嘴。 薛知遥心里啧啧几下,真不亏是有钱人,单身汉的私宅都这么宽敞,简直是……浪费资源! 陆宴北进去之后,便优雅地坐进了沙发里,抬手招了招,就有佣人端着茶水过来。 “薛小姐,请喝茶。”佣人敛目将茶水端给薛知遥,又退了下去。 “你还真是资本家,到哪里都是差遣人。”薛知遥端着茶杯,也跟着坐到陆宴北身边,大咧咧地批评道。 陆宴北也端着茶杯,没说话,斜眼瞥着薛知遥。 接收到他别样的目光,薛知遥还愣了愣,然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默默地往后挪了挪,和陆宴北拉开距离。 陆宴北眉梢一挑。 薛知遥干脆地起身,坐到了另一边的软皮小脚凳上,足足低了陆宴北两头,这才看到陆宴北露出满意的神色,继续去喝茶。 小气鬼!沙发都不准人坐! 薛知遥憋屈地窝在小脚凳上,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满腹的不平。 余光看到薛知遥气鼓鼓的小模样,陆宴北用茶杯掩盖住嘴,唇角微微弯了一下。 茶喝完了,薛知遥也不想留在这里,省得和陆宴北大眼瞪小眼,刚要起身,就听陆宴北开口了。 “你住在这里要记得三件事。” “啊?”薛知遥有点蒙。 陆宴北却没理她,自顾自说道:“第一,没我允许不准进我的房间,还有书房。第二,不准带外人进来。第三,不准损坏我家的东西,否则十倍赔偿。” “等等!”薛知遥小手一伸,“我什么时候说要住在你家了?” 陆宴北讥讽道:“不然呢,你现在回薛家试试?” 薛知遥顿时哑口无言。 以现在的情况回薛家,就算陈兰和薛子纤不打断她的腿,等薛凯涛知道陆宴北要帮她进薛氏,也是要将她打个半死的。 “我、我可以住我朋友家。”薛知遥还嘴硬。 “呵呵。”陆宴北假笑一声,“你尽管去,以为我真想收留你。” 薛知遥更加不敢说话了,今天只是在宁婷家躲了一小会儿,就害得她店里被骚扰,要是真住她那,薛家的人恐怕会把她的咖啡店砸了。 现如今,还真只有陆宴北这把强大的保护伞,能挡住薛家罩着她了。 想明白了厉害关系,薛知遥也不硬气了,露出小小的笑容,挨到陆宴北身边,假模假样地给他捏肩:“陆大少爷真真是宅心仁厚,今后必定洪福齐天,我这段时间就叨扰你啦。” 陆宴北享受着她的服务,点点头,又训道:“用点力好好捏。” “哎,好嘞!”薛知遥赶紧应着,一边按要求卖力地给他捏肩,一边躲在背后,冲着陆宴北的后脑勺吐舌头做鬼脸。 陆扒皮,就知道借机压榨人! 就这样,薛知遥借着未来准妻子的身份,开始了和陆大少爷的同居生活。 好在陆宴北是陆氏重点培养的接班人,一天也是工作无数,很快就出门去了公司,让薛知遥免去了尴尬不自在。 在佣人的带领下,薛知遥也基本熟悉了这豪华的别墅环境。 当到了二楼的书房门口时,佣人还特意停下再次嘱咐薛知遥:“薛小姐,您一定记得不要进少爷的书房。” 薛知遥点点头,又忍不住好奇:“这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呀?这么神秘。” 佣人摇摇头,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我们也没人进去过,少爷平常连打扫都是自己去的。” 薛知遥又看了看那紧闭的门。 陆宴北竟如此重视这个书房,估计藏了不少东西在里面,什么年代了学古代设个书房重地,真是古板。 看见佣人已经向前走去,薛知遥也没再多想,跟着往下一处去了。 转眼到了晚上,让薛知遥不意外的是,陆宴北忙于应酬没有回来吃饭。 而让她很意外的是,陆宴北居然提前给她打了电话,告知她不回家吃晚餐。 直到挂了电话,薛知遥都有些懵逼。 所以,陆宴北是在报备?这种新婚夫妻的既视感,是要闹哪样? 薛知遥猛地打了个哆嗦,警告自己不要多想。 在吃饱喝足后,薛知遥懒洋洋地回了客房,准备洗漱休息。 可晚餐有点咸,薛知遥洗完澡出来,更是觉得口干舌燥,只好下楼去厨房喝水。 到了晚间,佣人都已下班回家,薛知遥出来,一时却找不到灯的开关,只好裹着睡袍摸黑走下去。 第四十章 谁勾引谁 这宽敞的别墅即使再豪华,可到了晚上少了人声,在黑夜中也显得格外渗人。 薛知遥看了看昏暗的四周,伸手摸摸不小心就竖起的汗毛,闷着头加快速度,只想快点走到厨房。 脚步声“踢踏踢踏”地响着,反倒更像是恐怖片的配音,薛知遥都有点被自己吓到。 神经有些过敏,薛知遥只好自我安慰地哼哼起歌:“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魑魅魍魉怎么就这么多!” 果然歌声一出,掩盖住了自己的脚步声,薛知遥胆子也壮起来了,唱到兴起处,还捏着嗓子把对白也配出来:“嘿!先吃俺老孙一棒!” 就在薛知遥正自我纾解的时候,在另一端的大门边,正站着一个黑影,目光随着薛知遥的走动而移动。 这人正是刚回家,还来不及开灯的陆宴北,此刻他一脸的匪夷所思——自己才是招了个妖怪回家吧! 毫不知情的薛知遥已然嗨了,哪有先前畏缩的模样,还在雄赳赳地放声高唱:“杀你个魂也丢来魄也落,神也发抖,鬼也……” “啪!” 陆宴北实在受不了,满头黑线地按下开关,霎时间客厅里灯光大亮,把薛知遥大摇大摆的做派照得无影遁形。 一秒钟的茫然过后,薛知遥迟钝地转头,嘴里还没刹住车地唱道:“哆…嗦,陆宴北!” “嗯哼。”陆宴北看着她似笑非笑。 “窝草!”薛知遥把几乎要甩上天的手臂一收,羞愤地要钻进缝隙里去,“你怎么回来了?” 陆宴北慢条斯理地走进来,玩味地盯着她说:“这是我家,我回来不是理所当然。只是没想到,你会用这么精彩的节目迎接我。” 随着陆宴北的靠近,薛知遥也红着脸不断后退:“你、你都看到了?” “当然,这可以很中二。”陆宴北语带笑意,看起来更像是在嘲讽薛知遥。 天啦噜!她的形象啊! 薛知遥只觉得世界都灰暗了,扭身就想逃离,却在慌乱羞愤中踏错了步子,两只脚麻花一般绊在了一起,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就往地上摔去! 电光火石之间,薛知遥的余光瞥向陆宴北,只见他正伸手过来,一副要来抢救的模样。 算他还有良心。 那零点一秒间薛知遥还暗自念了一句,然而下一刻…… “哎呦!” 薛知遥痛呼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预想中的英雄救美竟没出现。 “你怎么回事啊?真是见死不救的!”薛知遥揉着摔痛的膝盖爬坐起来,皱起小脸责怪陆宴北。 对面一时无声,而薛知遥也觉得有点说不出的异样,抬头去看,就见陆宴北还维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伸出的手上却多了一件白色的物件。 那是什么呀? 薛知遥歪着脑袋研究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 “啊——!我的睡袍!” 把自己光溜溜的身子抱紧,薛知遥觉得简直要晕过去了,不过是来喝口水,要不要牺牲这么大来发福利啊。 陆宴北被吵得耳朵发疼,回过神的他按捺下心中的涌动,抬手将睡袍兜头扔给薛知遥,撇开眼睛佯装不耐道:“不要叫了。” 七手八脚地把睡袍扯下来裹住自己,薛知遥忿忿不平地控诉:“陆宴北你这个色狼!你肯定是故意的!” “我故意?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陆宴北颇觉好笑,“我像是缺女人的样子么,以至于要三番两次把你剥光?我看,说不定是你想再勾引我。” “我才不会勾引你!”薛知遥捏紧睡袍领子,狠狠瞪回去,口不择言地怼陆宴北,“明明是你勾……” 薛知遥说到一半,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片段。 昏暗晃动的灯光闪烁,照在陆宴北俊逸的脸上更显神秘,他慢慢露出暧昧的笑容,领口大开的衬衣下是结实的胸膛,修长的手指探出来,顺着她的脸颊轻轻抚摸下来,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致命的邪魅诱惑。 恐怕无论哪个女人,都没办法抗拒这样的陆宴北吧。 薛知遥突然意识到,这个从脑中闪过的片段,绝不是自己的臆想,而是那晚她喝醉断片之前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原来,那晚真的是陆宴北在勾引她! 想到这点,薛知遥看着陆宴北的目光越发复杂。 就像陆宴北自己说的,他根本不缺女人,只要他看一眼,就会有无数的女人自愿前仆后继爬上他的床。 那么,他到底为何要耍手段勾引她? 第四十一章 不结束的游戏 陆宴北并没有察觉薛知遥的神游,只当薛知遥是口拙,便看了看冰凉的地板,微不可见地皱起眉说道:“还不起来。” 眨眨眼将满腹疑惑收起,薛知遥站起身,还不忘低头仔细整理凌乱的睡袍。 陆宴北没再理她,从她身边走过径直上楼要回房。 “等等。”薛知遥叫住他,盯着他的背影追问,“陆宴北,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进薛氏?” 陆宴北侧过身子,打量了着一本正经的薛知遥,道:“你很急?” “是啊。”薛知遥笑笑,“今天住进你的豪宅,我又突然觉得能早点和你结婚,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哦?”陆宴北显然不信,“我不介意先结婚,再让你进薛氏。” 没想到陆宴北压根不接她的球,薛知遥愣了愣:“呃,我觉得,怎么也要再给薛子纤一点缓冲的时间,毕竟她和我们的关系比较复杂,不是么?” 陆宴北几乎失笑:“你会关心薛子纤?” “我……”薛知遥无言以对,这个借口确实是太假。 忙了一天,陆宴北已是满身疲惫,见薛知遥还支支吾吾,耐心也有些耗尽:“你什么你,有话就说,不要再顾左右而言他。” 被陆宴北拆穿了自己的小伎俩,薛知遥不自在之余也有些挫败,却仍然斟酌了一下,才注视着他问:“陆宴北,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在把薛子纤追到手后,还来招惹我?” “呵呵。”陆宴北像是听到了笑话,轻佻地回望着薛知遥答道,“因为,我想得到你啊。” “什么?”薛知遥不明白。 “我说,薛子纤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陆宴北用无所谓的口吻陈述,“我当初想追的人是你,可你却一点不念同学之情,对我毫不理会。我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接受了主动送上门的薛子纤,再通过她来接近你。” 薛知遥越听,一双澄澈的眼睛就张得越大。 “所以,薛知遥。”陆宴北的嘴角噙着一抹莫测的笑意,“好好珍惜我在你身上花的心思。” “鬼才会想珍惜这种屁心思!”薛知遥没忍住,一下将心中所想骂出口,“你简直是个标准的花心渣男,就算那个人是薛子纤,我都看不惯你这样随意践踏别人的感情!” 薛知遥愤怒地盯着陆宴北,胸脯起伏不定,她完全是凭着一口怒气,才敢爆发出来的。 “啪啪啪。” 陆宴北鼓掌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格外清脆。 “不错。”陆宴北非但没生气,还带着一抹淡笑。 “你什么意思?”薛知遥惊疑不定地问。 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陆宴北虽是笑着,但眼眸中冷意十足。 他走上前,将薛知遥逼到墙角,缓缓低首与她平视,一字一句清晰说道:“我没意思,而是你,让我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有趣到,让我不想那么快就结束这场游戏了。 薛知遥紧皱眉头,倔强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想着若是换了别人,她定是要扇上一巴掌过去的! 好在陆宴北也没给她酝酿情绪的时间,抬手往她头上拍了拍,便丢下她上楼进了房间。 等他刚把房门关上,薛知遥就像驱赶病毒一般,往自己头顶扫了又扫,一点也不愿沾染上陆宴北残留的气息。 不管薛知遥此刻对陆宴北有多么不齿,当第二天太阳升起之后,寄人篱下的她还是要对陆宴北小心翼翼。 当佣人过来敲第一遍门的时候,薛知遥就麻利地起床洗漱了,刚出门转过身薛知遥就隔着走廊护栏,望见了在楼下客厅随意坐着的陆宴北。 相较于平常西装革履的陆宴北,早晨还穿着居家服的他,看起来竟格外无害。 似乎是感受到偷窥的目光,陆宴北将视线从手中的ipad上移开,抬头锁定在薛知遥身上。 随着他的动作,一缕黑色的前额发丝也软软滑落,落在他的眉眼间,阳光在发上点点闪烁。 那一刻,薛知遥觉得回到了初入大学的那天,少年时期的陆宴北也是这样,毫无防备就抓住了她的心神。 这才是少女时,能让人怦然心动的纯净少年。 “你是不是傻了?” 然而陆宴北一开口,薛知遥粉色的回忆就片片碎落,烟消云散。 薛知遥很是无语地瞪着他,想不明白曾经那个帅气的同班同学,怎么会变成这般没有情趣、冷面冷心的讨厌男人。 见薛知遥面色莫名其妙地忽喜忽悲,陆宴北眼中越发嫌弃。 第四十二章 不相信 陆宴北果断转头,对佣人吩咐道:“把那份早餐倒掉。” 薛知遥这种傻子,是不需要投食的。 “是。”佣人应下,转身走向内侧的餐桌。 “别别别!” 薛知遥愣了一秒,瞬间反应过来,陆宴北想倒掉的早餐是她的,赶紧跳起来就往楼下蹿,早餐是黄金呀! 佣人被薛知遥吓了一跳,才循声回过头,就见到她风也似地蹿过自己身边了。 “我还没吃呢。”薛知遥直接上手,拿起煎成金黄色的荷包蛋,就狼吞虎咽往口里塞。 陆宴北被她粗鲁的动作刺激地直皱眉。好歹是名门出身的,哪里有点富家小姐的模样?想必平日在长辈面前的端庄,也是装模作样的。 可终究,陆宴北也没有坚持让佣人去倒早餐了。 “真好吃。”薛知遥又用叉子叉起一块三明治,大口咬进嘴,涨得一边脸颊都鼓鼓的,满足地眼睛都眯起来了。 吃相太难看了! 陆宴北都觉得要不忍直视了,但嫌弃着嫌弃着,看到薛知遥把早餐吃出幸福感的模样,他又觉得有些无奈地想笑。 “少爷。”一个佣人走近了说,“八老爷来了。” 闻言,陆宴北挑起眉梢,嘴角斜斜,这么早就过来,看来他还真是急了。 “让他进来。”陆宴北手指微动摆了一下。 佣人立刻转身去外面请人。 薛知遥嚼着嘴里的美味,心里还琢磨着这“巴”老爷是哪路神仙。 当薛知遥满腹好奇,朝门口张望的时候,就看见霍子声跟着佣人走了进来。 “噗……咳咳!”薛知遥差点把一口三明治喷出来,呛得直咳嗽。 这就是“巴”老爷?好吧,霍子声排行第八,叫做八老爷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 “遥遥,你怎么样?”一看见薛知遥,霍子声就脚下拐弯,疾步朝她走去,关切地将桌上的牛奶递到薛知遥嘴边喂她,动作自然而然像演练过无数次。 薛知遥呛到涨得脸红,没想那么多,便要就着霍子声的手喝牛奶。 “嗯哼!”陆宴北突然重重哼了一声,一脸面无表情。 薛知遥立即如同被敲了闷棍,喝到嘴的牛奶都一口吐回去,往后闪开把杯子从霍子声手里接过来,小心地瞄瞄陆宴北,才对霍子声尴尬笑道:“我、我自己来就好,哈哈。” 两人微妙的互动,霍子声又怎么会看不见,脸当时就黑了几分。 他的遥遥,何时需要这样看别人眼色做事? “和我走。”霍子声当机立断,拉过薛知遥的手腕,就要将人往外带。 “去哪呀?”薛知遥惊诧嚷道,“我还没吃完早餐呢!” “我带你去外面吃。” 慌乱之间,薛知遥只好被迫跟着霍子声往外走,一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陆宴北,只见他仍旧坐在原地,唇角噙笑,用口型缓缓说道:“薛氏。” 薛知遥一激灵,立刻用力甩臂,从霍子声手中挣脱开来。 “哎呀,你别拉我了,我哪里也不去。” 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霍子声不解地望向薛知遥:“为什么?” 薛知遥躲了躲,声音也小了几分:“我,我最近就住在陆宴北这里了。” “我不会让你和他住在一起的!”霍子声一肚子的怒火,终于憋不住爆发了。 清早从二嫂那里听到消息,说薛知遥住进了陆宴北私宅,霍子声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他知道自己这外甥根本就是居心叵测,一心只想将薛知遥从陆宴北身边带离,却不料薛知遥每一次都会选择陆宴北,这仿佛是在给霍子声捅刀。 “小叔,这都什么年代了?我和知遥马上要结婚了,提前同个居而已,并无不妥。”陆宴北坐在沙发上,用手托着下巴,闲闲地出声提醒。 “够了!”霍子声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转身盯住他,“陆宴北,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如果你是担心我和你抢陆氏的掌权位,那你大可不必耍手段用遥遥威胁我,因为我根本志不在此!” 陆宴北低头失笑,轻轻摇首后又玩味地道:“小叔,原来一个薛知遥,就能让你放弃继承陆氏?薛知遥,你自己相信么?” 突然被点名,薛知遥僵了僵,她明明一直在努力降低存在感了,好不好? 但,对于陆宴北的提问…… “不相信。” 薛知遥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答案,若是她对霍子声有这么重要,两年多之前,他又怎么会因为一个误会,就对她那么绝情? “遥遥!”霍子声的声线里满是痛苦。 第四十三章 年轻太幼稚 “我说的不对么?”薛知遥皱眉道,“就像你不相信我一样,我对你说的话,也是不相信的。” 她真是不明白,现在的霍子声,有什么资格摆出受害者的姿态? 霍子声只觉得心肝脾肺肾统统都气疼了,全然忘记了还有陆宴北在场,就和薛知遥像小情侣般争吵起来:“遥遥,当初你明知道那个医学比赛对我多重要,却将我的论文资料泄露给了我的对手,导致我比赛落榜,我难道就不能生气么!” “哈!”薛知遥颇为荒唐地笑了一声,“你看,到现在你都还是不相信我,我说了多少次,不是我做的。我真是愚蠢,你和我分手那天,我就不该当众苦苦哀求你留下!” 说起这件事,薛知遥也免不了激动起来。 大学时期,霍子声是学校直升的医学研究生,整个学生年代他都是才貌兼备的佼佼者。身为学校的风云人物,他自然是众多女生追捧的对象。 然而,从薛知遥以他的女友身份出现后,就有无数人在盼着她早日被甩。 因此,当薛知遥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留住自己的爱情,不顾尊严哀求霍子声的时候,周围的人全是满目嘲笑,戳着她的脊梁骨,不知说了多少冷言冷语。 事后,霍子声火速出国了,这件事对他就是烟消云散般过去了。 可对继续留在学校里薛知遥来说,这件事却成了整个大学生涯的阴影,随时随地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哪怕是到了毕业,也还有人拿这件事当做谈资讽刺薛知遥。 舆论是很可怕的,面对这样的黑历史,谁都恨不得快点摆脱掉的。 这件事后,薛知遥在大学里,也越发不想与人接触,所以,薛知遥最讨厌的事情之一,就是碰到大学时代的同学——包括陆宴北。 “你才是到现在都不承认!” 霍子声的声音把薛知遥从过去拉回,他大声指责完薛知遥,又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 霍子声立即努力平稳了情绪,想和薛知遥讲道理:“遥遥,资料我只交给你保管过,那段时间也没有人进出实验室,你为什么就不能坦白呢?你若是说实话,当初我也不至于那么生气。” “不是我就不是我,你要我坦白什么,承认什么?”薛知遥气结,“我好心帮你守了一下午资料,倒守出这么大罪过来。你怎么就确定,资料不是在你手上被人家剽窃了。” 霍子声微愣,他几乎从来都没有出过错,因此在这件事上,自然也从没怀疑过是他有了闪失。 “到此为止吧。” 趁着这个空档,陆宴北插进来喊停,一边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慢慢站了起来,又慢慢踱步到霍子声身边,轻声道:“年轻的时候太幼稚,总会因为一些小事就做错选择的,小叔,你就让过去的事情过去吧。” 霍子声浑身一怔,侧首和陆宴北的眼神交锋,两人的视线之间似有闪电“噼啪”而过。 年轻的时候太幼稚,总会因为一些小事就做错选择。 这话,分明是当年霍子声为了何妃,才对陆宴北说的。而如今,陆宴北终于把这句话还给他了。 陆宴北缓缓勾起一边唇角,收回目光,从霍子声身边擦肩而过,又朝薛知遥投去一眼,示意她跟上。 本来就很不想再和霍子声对峙,这会儿,薛知遥也不觉得是被陆宴北支使了,立即便跟着陆宴北往门外走。 待两人双双走到门口,陆宴北才又侧身,对霍子声假笑道:“小叔,我和知遥还有事要去办,你自便。” 说罢,陆宴北就将门打开,领着薛知遥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霍子声站在原地,将拳头捏得死紧,盯着空荡荡的大门神色复杂。 陆宴北,你到底要怎么样! 坐在副驾驶上,薛知遥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发呆,刚刚的事情始终让她心绪难安。 “当着你未来丈夫的面,在想别的男人?” 冷不丁传来的声音,将薛知遥吓了一跳,转头去看陆宴北,却见他一副专心开车的模样,好像刚才带着醋意的话不是他说的。 薛知遥哼了一声,有样学样道:“我想想怎么了?刚才你未来的妻子被人怼,你不也看戏看得挺开心的。” 被顶了嘴,陆宴北也只是笑笑,扶着方向盘转了个弯,从反光镜里扫了一眼薛知遥,看着她粉唇翘翘的模样,心里莫名有些悸动。 未来的妻子,这个自称……也还不错。 第四十四章 薛氏大厦 随着轿车的行驶,薛知遥发现周围的景色越来越熟悉,想了想,这不就是去薛氏的路么? “没错,我们是去薛氏。”陆宴北答道。 薛知遥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既然已经开了头,薛知遥也不怕打破砂锅问到底:“去薛氏干嘛,你不会是因为今天早晨的事,就想把我交回去吧?” “说不定。”陆宴北故意逗她。 对于霍子声一大早就为她而来,陆宴北是有些不爽,但这笔帐他也没想算在薛知遥头上。 可薛知遥不疑有他,一听陆宴北的口气,就以为他这是不管她了,立刻就双手握住车门上方的把手,嚷嚷起来:“喂,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要是把我交回去,就得先和他们说取消跟我结婚。” “吱——” 陆宴北一脚急刹,车子发出刺耳的声音被迫停下。薛知遥毫无防备的,差点撞到前挡风玻璃上! 都不用陆宴北说话,只是转头冷觑了薛知遥一眼,惊魂未定的薛知遥就不敢再吭声了,只把前倾的身子往回坐了坐,低着头整理衣角。 不过是契约婚姻,说说不结婚都不行,真把自己当准未婚夫了。 薛知遥心里碎碎念,却再没胆说出口,就怕陆霸王一个不开心,就将她生生踢下车。 “下车。” 听到陆宴北冷冷说道,薛知遥都惊了,赶忙抬手捂住嘴,张大眼睛去看陆宴北。 她不会又在不经意间,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陆宴北却似没留意到她的动作,自顾自松了安全带,就开门迈出长腿下了车。 薛知遥这才察觉,原来已经到了薛氏总部的大门外了! 见泊车小弟过来接陆宴北的钥匙了,薛知遥便立刻手忙脚乱地钻下车,站在车边,抬头望着面前的办公大厦。 作为鲜少有机会来薛氏的薛家千金,薛知遥对这里的确熟悉又陌生,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我们要进去么?”薛知遥问道,声音有一丝颤抖。 陆宴北并未察觉,理所当然地应道:“嗯。” 说着就已经率先向薛氏大楼走去。 薛知遥深呼吸了一下,稳了稳微微颤抖的手,大步走过去。 这座办公大厦,是在柳若韵手中修建起来的,是曾经的柳氏大厦。 小时候,柳若韵忙于工作,薛知遥也常常跟着过来,有时候一呆就是一天。它曾是薛知遥除了家之外,最熟悉的地方,几乎等同于薛知遥的第二个“家”。 因为是小孩子,所以对于办公楼这种地方,薛知遥觉得很枯燥,一度想过爸爸妈妈都不要再来,这样她也可以不用呆在这里了。 结果,当柳若韵意外去世之后,这座大厦也从柳改姓了薛,而薛知遥,就真的失去了再踏入薛氏大楼的机会…… 时隔十四年,薛知遥终于有机会再踏进来了。 可当薛知遥回过神来一看,陆宴北早就走进薛氏大厦,不见了踪影。 “走这么快。”薛知遥嘟囔一句,赶忙急急追过去。 大厅里办事的人来人往,薛知遥寻不到陆宴北的身影,站在门口有些茫然地四顾。 “薛知遥,你来这里干什么!” 突然响起的狠厉质问,把薛知遥吓了一跳,转头去看,竟是薛子纤! 只见她化着精致的妆容,身着当季最新的职业套装,手里正拿着一本打开的文件,身后跟着两个秘书,一看就是在忙于公事的模样。 与薛知遥被薛凯涛拒之薛氏门外不同,薛子纤在大学期间,就已经被他带进公司,以接班人的待遇用心培养着。 不过薛子纤到底是娇贵惯了,对逛街购物的兴趣,远远超过在商场上征伐,在薛氏混了好几年,也不过是略懂皮毛。 这会儿薛子纤出门,也是被薛凯涛临时安排去见客户,不曾想,会在薛氏大门口碰见薛知遥。 “说你呢,你在这里干什么,谁准你来的!”薛子纤将手中的文件重重合上,像只领地被侵犯的小兽,竖着浑身的刺,大步踏到薛知遥面前。 薛知遥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被陆宴北带来薛氏,可见薛子纤咄咄逼人的态度,心里就有些不爽:“我好歹是你姐姐,来这里,还需要你批准么?” 薛子纤嗤笑一声,故意用周围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尖利讥讽道:“哈哈,薛知遥,爸爸可是明令禁止过,不允许你来薛氏,免得你又犯蠢,把自家的东西拱手送人!” 大厅里的众人,果然被争吵声吸引,纷纷好奇地围观,对着薛知遥指指点点起来。 第四十五章 她是贼 大学时期的阴影,顿时袭上心头,原本还算镇定的薛知遥,一下便乱了方寸。 薛子纤还不过瘾,假装说笑一般,侧头对身后的秘书说道:“你们都不知道吧,我这个姐姐啊,曾经把我爸爸签好的重要文件偷出来,居然想要送到我们薛氏的竞争对手那儿去,还好我们发现得早,不然那年薛氏的生意肯定大大受挫!” “什么?董事长怎么会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那个小秘书立即露出一脸诧异,与薛子纤配合十足。 薛知遥张张嘴,想要反驳,可神智已乱的她,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因为薛子纤所讲,的确是事实。 只不过,薛知遥当时偷文件,是想把薛凯涛的笔迹拿出来,给陈叔叔去和一份证据做比对。 可惜还没见到陈叔叔,薛知遥就被薛家人抓住了。 也是因为这件事,薛凯涛才知道,原来陈昊天一直在调查柳若韵的死因,便有了对陈昊天下毒手的心思。 因为薛知遥的无言以对,周围议论的声音越发嗡嗡作响。 薛知遥垂着眼,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放,恨不得立马从人群中消失。 就在她慌乱之时,一只强健有力的大掌伸过来,握住了薛知遥冰冷的小手。 来人正是发现薛知遥没跟上来,又回过头来找她的陆宴北。 商场之上,陆宴北的大名如雷贯耳,有几个眼力好的即刻便认出他来,见他到场,就不敢再胡乱交头接耳了。 “你在磨蹭什么?”陆宴北看向薛知遥,口中冷冷训斥,却以保护的姿态站在她身侧。 温暖的力度从手上传来,薛知遥稳了稳晃荡的眼神,看着陆宴北,下意识就往他身边又靠近了几分,才说:“你、你走得太快了,我没跟上。” “嗯。”陆宴北点点头,冷冷的表情未变,“那下次,你就自己过来牵着我的手走。” 薛知遥心中一颤,虽知道陆宴北是为她解围而说,她却不免为这话感到悸动。 薛子纤将两人的亲密看在眼中,心气难平,一下就挡到陆宴北身前,嚷道:“宴北,你不要再被她迷惑了,像她这种人,就连我爸爸都是说过的,不允许她进薛氏大厦!” 被人挡道,陆宴北终于赏了薛子纤一眼,缓缓开口:“我说,她可以。” “什么?”薛子纤一脸意外,好似完全不明白陆宴北说什么。 陆宴北环顾四周,他本就身材高大,当他散发出上位者的强大气势时,越发衬出周围人群的微不足道。 最后,陆宴北才将带着寒意的视线落在薛子纤身上,像是回答她,又像是说给众人听:“知遥是我未来的妻子,有什么地方是她不可以去的。你说她是‘这种人’的意思,是在怀疑我识人不清?” “我……”薛子纤万万没想到,陆宴北会如此给薛知遥撑腰,不敢回嘴的同时,心中也又气又急,只固执地低声念道,“我之前说的,都是事实。” 竟是铁了心不管怎样,也要在众人面前黑了薛知遥。 “事实?”陆宴北一笑,将掌中又凉了几度的小手握紧,“不如,让薛伯父为自己的女儿解释一二吧。” 闻言,薛知遥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薛凯涛已经站在了人群边缘,脸色十分不好。 薛子纤仿佛看到救星,立刻迎上去:“爸爸,你来的正好,你快告诉宴北,是薛知遥手脚不检点,你才不允许她进薛氏的!” “闭嘴!”薛凯涛双目圆睁,喝止住薛子纤,把她吓得一哆嗦,“你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爸爸……”薛子纤整个人都处于懵逼状态,之前的气焰被薛凯涛吼得荡然无存。 薛凯涛没功夫理会薛子纤的委屈,迅速换了张笑脸,就朝陆宴北走去,乐呵呵地打圆场:“陆少,是子纤年纪小,和她家姐闹了矛盾,就不管不顾地任性起来了。” 陆家是什么身份地位?就算薛知遥过去再怎么一文不值,可如今,陆宴北说她是陆家人,谁还有敢给她泼脏水?除非是不想在商场混了! 因此,薛凯涛才试图用几句话和稀泥,借此把事情以大化小。 “哦。”陆宴北仅仅应了一声,便转向薛知遥,带着些宠溺说,“知遥,看来你这妹妹还真是年轻,才如此不懂事的。” 薛凯涛见此,以为事情就此揭过了,可气还没松出口,就听陆宴北又道:“薛伯父,还不还你女儿一个公道?” 第四十六章 扶不上墙 黑人不成,反被训了一顿的薛子纤越发不平:“还公道呢,她……” 说到一半,薛凯涛警告的眼神就射了过来,薛子纤只好愤愤不平地将话咽回去。 知道陆宴北放话出来,就必定要给薛知遥洗清名声,薛凯涛略略斟酌后,便道:“知遥当时不过十岁,一时贪玩把文件当废纸,并不知道其重要性,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听到薛凯涛当真做了解释,薛知遥颇为意外,微微抬眸,却看见薛凯涛放在身侧的手已握成拳,分明是迫于情势,他才不甘愿地帮她说话的。 薛知遥怕把薛凯涛惹怒,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便赶忙拉拉陆宴北,说:“不过是些微小的家事,没必要看得太严重,宴北,你不是还有事和我爸要谈么,我们去办公室吧。” 连薛知遥都来打圆场了,陆宴北便没再为难薛凯涛,颔首之后,就率先牵着薛知遥朝电梯而去。 薛凯涛回头瞪了薛子纤一下,这才跟上往电梯走去,心里不断在暗骂陆宴北当真势大欺人,在薛氏也把自己当主子了! 因为刚才的事情,电梯内的气氛有些尴尬,只能听见几人低低的呼吸声,越发显得压抑。 薛知遥偷偷瞄了眼身侧的陆宴北,根据她这几日的了解,陆宴北虽然有些傲娇,但还是极有分寸的。 可今日他的处事态度,可以说的上“嚣张”了,这确实让人有些摸不透,难道真的是不怕得罪薛凯涛了么?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几人下了电梯,薛凯涛就转身看向陆宴北和薛知遥,皮笑肉不笑地说:“知遥,你先带陆少去会客室稍等一下,我这边还有些事,待我尽快处理好就过来。” 薛知遥怕陆宴北还摆架子,抢先就应下:“好的,爸爸你去忙吧。” 陆宴北用鼻子哼笑一声,到底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薛凯涛嘴角笑得更加僵,最后还是忍住脾气,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呼——” 薛知遥终于松了口气,叹到一半,又猛然想起,她怎么知道薛氏的会客室在哪里啊? “烂泥。” 正在薛知遥发蒙的时候,陆宴北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抬脚就往右边走去。 薛知遥都不用想,陆大少爷说的必定是她,皱眉就追上去:“你什么意思啊你?” 推开右边第三间房门,陆宴北理所当然地踏进去,自顾自地坐在了沙发上。 随后走进来的薛知遥一看,这房间的摆设,可不就是专门的会客厅! “你怎么知道在这里?”薛知遥边疑惑地问,边跟着坐下。 “来过一次。”陆宴北漫不经心地回着,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份报纸,打开看起来,摆明不想再和薛知遥说话。 薛知遥讨了个没趣,又忍不住不甘地碎碎念:“你刚才为什么要说我是‘烂泥’?不要以为你帮了我,就可以侮辱我的人格。” 陆宴北眼皮都没抬一下,冷道:“因为你扶不上墙,我给你立威,你却还帮着薛家人打圆场,你是有受虐症么?” 说完,陆宴北微微动了下身子,干脆侧着背对了薛知遥。 薛知遥嘴唇张合了几下,不知说什么好,陆宴北是在给她立威?可,突然莫名其妙的,给她立威有什么用啊? 看着陆宴北冷冷的背影,薛知遥不好再问,也无法再开口说出自己对他的感谢。 好在这答案,很快就浮上了水面。 等了十分钟后,会客厅的门被人从外面有礼地敲了敲,然后就有个男人打开门进来。 这个男人向后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铁灰色的西装贴合到位,脚下的黑皮鞋擦得闪闪发光。 薛知遥认识这人,他就是薛凯涛的贴身助理,何觅何特助。 “不好意思,让陆少和大小姐久等了。”何觅露出招牌的温和笑容,看起来十分亲切。 陆宴北身影丝毫未动,薛知遥只好客气地笑道:“哪里的话,何特助,反正我们也就是坐着等等。” “我们?”陆宴北这会儿突然开口,放下手中的报纸,回过身看了薛知遥一眼,“我和你可不同,十分钟够我谈成一个几亿的项目。而薛氏让我干等在这里,却连一杯咖啡都没有松上来,真是极好的待客之道。” 这话看似是训薛知遥,实则是说给何觅听的。 而何觅的额角已渗出几丝微汗,心中直呼惨,暗怪自己的boss咽不下气,非要晾着陆宴北,现在就推给他来处理这棘手之事。 第四十七章 进薛氏 “陆少,是我们招呼不周。”何觅愈发低头哈腰,恭敬地走到陆宴北身边,微微迟疑后,从手上的两份文件中抽出一份,摆到陆宴北面前的茶几上,“这是您要的东西。” 薛知遥伸头看了看文件封面,“任命书”三字赫然在上。 陆宴北身形没动,像是刚刚才看见何觅一般:“薛总呢?” “薛总……”何觅沉吟,默默抬手擦拭了下额角的汗珠,他也算是在商场浸淫多年,跟着薛凯涛见过大大小小的场面,可面对陆宴北锐利的眼神,他竟还会莫名心慌! 陆宴北忽而一笑:“想必薛总是业务繁忙,让我等着,就自己出去忙了吧。” 何觅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心中暗惊,这陆宴北竟是早看穿了一切。 确实,因为陆宴北之前态度嚣张,薛凯涛不敢硬着和他干,只能软着给人添堵,所以才故意不再来见,想着要给他个下马威。 现在好了,薛凯涛是撒气了,可陆宴北也并不是好惹的,何觅夹在中间当真左右为难。 “是,薛总因急事已经外出,也的确事出突然。”何觅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要不,我现在就去给您请薛总过来。” 说着,何觅就要往外走。 “何特助,先等等。” 陆宴北开口喊住他,继而将茶几上的文件抽过来,打开翻看了几页之后,一直冷冻的表情才有了丝融化的迹象。 “把你安排在策划部,暂且当个实习副组长,你觉得怎么样?”陆宴北转手将文件递给薛知遥,一面说道。 “啊?”薛知遥有些不明所以,呆呆地伸手接过文件,也看了几页,才终于相信陆宴北的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要进薛氏工作了! “怎样?”陆宴北再次求证。 “好,好!”薛知遥心内大喜,连声应道。 之前她说要进薛氏,可也不曾想过陆宴北动作这么迅速,短短两天就把事情搞定了! 作为正式的薛家人,薛知遥心里也有些酸,自己努力挣扎了这么久,却比不过陆宴北几句话,就把她想做做不到的事解决了。 权势,金钱,果然是好东西吧。 得到薛知遥的回复,陆宴北再次转向何觅,眉目清冷道:“薛总安排的这个职位,我个人是不太满意的,不过知遥缺乏工作经验,先从实习副组长做起,也勉强可以接受,你就不用再去请薛总了。” 何觅立即笑着应道:“是是,陆少说的是。大小姐这也是暂时安排,过段日子大小姐上手了,薛总肯定会给她调换更合适的职位。” 事情如愿,陆宴北也不再多留,起身理下西装,朝何觅点了下头:“有劳何特助了,先告辞。” 薛知遥看见陆宴北要走,也赶紧起身,像个小尾巴一样,满心欢快地追着出去。 何觅象征性地送了几步,便顿在原地,捏了捏手中剩下的那份文件,暗暗庆幸,自己刚才交出去的是另一份。 原来,薛凯涛准备了两份文件,若是陆宴北稍稍弱势一点点,何觅给出的文件,就会把薛知遥安排到杂牌部门当个文员,而不是策划部这样重要的地方。 何觅又擦了擦额头冷汗,神色复杂地低声自语:“这个陆宴北来势汹汹,又这么帮着大小姐,看来,薛氏又要变天了……” “陆宴北,陆宴北!” 才出了薛氏大门,薛知遥就迫不及待地叫唤起来,欢快的声音里带着甜甜的味道。 不管怎样,她真是要崇拜起陆宴北来了! “闭嘴,好吵。”陆宴北脚步未停,只生硬丢下四个字。 薛知遥心情喜悦,压根不在乎陆宴北冷冷的态度:“陆宴北,我明天是不是就可以来上班?我还要不要办什么入职手续,做点培训什么的?” 陆宴北抬抬手,看着泊车小弟将车开到身前。 “你说,我上班要穿什么好?我刚才看薛子纤穿的自己的衣服,可其他人好像都是统一的工作套装呢!”薛知遥从陆宴北右边转到左边。 陆宴北给了泊车小弟小费,坐进驾驶座,用力关上门。 薛知遥也识趣,立即想从前面绕到副驾驶。 然而引擎一响,陆宴北将车倒了一把,拐了个弯,直接就从另一边开上了马路,只留给薛知遥阵阵尾气。 轿车渐行渐远,薛知遥懵懵地看着,她就……这样被丢下了? 过好一会儿,薛知遥才反应过来,冲着几乎要看不见的车屁股嚷道:“陆宴北,你这个混蛋!” 第四十八章 资料 一早就被陆宴北拉出来,薛知遥身上没有手机、没有现金,只能靠着11路,一步步走到了别墅区。 刚进门,薛知遥几乎是扑到沙发上,直接葛优瘫了。 累成狗有没有…… “少夫人,我刚泡好茶,你要不要喝一杯?”一个佣人见状,便凑过来些问道。 薛知遥连不迭地点头,强烈表达自己缺水的需求,接过佣人递来的茶就一口牛饮了。 “哈!”薛知遥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滋润了,舒适地喘出一口气。 佣人有些好笑,从薛知遥手中接过杯子,又给她倒了一杯递过去,笑意盈盈道:“看来少夫人是真渴了,也巧,少爷刚好吩咐我泡这种春茶,最是解渴润喉的。” 薛知遥喝茶的手顿了下,心里打了个突,陆宴北是有意让人泡茶给她的? 可转念想起陆宴北绝尘而去,薛知遥赶紧摇摇头,把这个念头赶出去。 对,不可能的! “少夫人,你还喝么?”佣人见她不动了,又问,“要不,我先给少爷把茶送到阳台去?” 薛知遥回神,冲那佣人笑笑:“谢谢了,你去送吧。” 等那佣人端着茶托走了,薛知遥才又后知后觉,自己怎么好像很坦然,就接受了“少夫人”这个称呼了? 薛知遥身上一寒,刚刚一直为能进薛氏工作高兴,都忘记了和陆宴北的约定——结婚。 原本是为了拖延婚事,能有时间徐徐图之,才想出用工作刁难陆宴北,却没想到这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但对薛知遥来说,为了工作把自己赔进去,岂不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这婚,不能结。 薛知遥从沙发上一弹起来,直接就冲向阳台。 “陆宴北!” 刚看到他的身影,薛知遥便忍不住喊出声。 陆宴北悠悠地喝着茶波澜不惊,倒是把送完茶要走的佣人吓了一跳,见薛知遥一脸肃穆,赶紧绕着走了。 薛知遥完全是一时冲动,才跑到陆宴北面前,压根没想好怎么说服陆宴北,让他延迟婚期。 这会儿,薛知遥只能瞪着杏眼,看着陆宴北说不出话。 陆宴北瞥了她一眼,风从他的发间拂过,额前的发丝轻轻晃动,让人看不清他的双眸。 他抬手,将小圆桌的文件点了点:“这些,拿去看完。” 薛知遥站在那儿,愣愣的问:“那是什么?” 她总觉得在陆宴北面前,自己总是像个小孩,特别无知。 就像今天在薛氏,陆宴北说给她立威,她硬是等看到薛凯涛的任命书,才明白,陆宴北非要在众人面前让她占据上风,是为了给她今后在薛氏工作行方便。 而她,之前还怨陆宴北做得太过,会给她在薛家惹麻烦。 陆宴北懒得回她,转头眺望远处的江景。 薛知遥只好自己上前,走到圆桌旁去看那一叠文件,一看之下才发现,那竟是薛氏的相关资料,包括了近期薛氏的重点策划项目。 “你怎么会有这些?”薛知遥很是困惑。 照理说,这些都是薛氏私密的资料,不该出现在陆宴北的桌子上。 陆宴北眸光闪动:“这个你不用管,你还是担心明天去薛氏上班的事吧。” “我真的明天就可以去上班?”薛知遥的注意力即刻转移,惴惴不安起来。 以薛家人的作风,一旦薛知遥入职,必定会想尽办法逼她自动离职。 这一点,薛知遥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她要面对的是一场硬仗,而陆宴北给的资料,绝对能为她帮上大忙。 见陆宴北点头确认,薛知遥迅速将那叠资料捧在怀中,又忍不住问:“陆宴北,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信任的口气太重,让陆宴北英挺的眉头不由皱起,转头看了薛知遥一眼,眉头又慢慢舒展开来,好似平和如水。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薛知遥:“你以为呢,你可是我未来的妻子,不是么?” 说话间,陆宴北已将她逼得靠在阳台护栏上,伸出食指抬起她的下巴,强势又暧昧。 薛知遥被强大的气场笼罩,莫名地不敢挣扎,只是默默地把手中的文件向上移动,徒劳地想在两人身体间隔断开,结巴道:“那个……我刚进公司肯定会很忙,现在结婚不太好吧?” “我们结婚又不需要培养感情,更不用度蜜月什么的,耽误不了几天。”陆宴北故意恶劣地滑动食指,从薛知遥的下巴一路流连到脖子。 薛知遥只觉得鸡皮疙瘩集体起立,管不得陆宴北会不会生气,一掌就打开他的手,低下脑袋闪到离他三尺远处。 第四十九章 上班 “我、我看资料去了。”薛知遥努力压制莫名的情绪,干脆耍起赖,“反正,结婚的事要等我在薛氏工作稳定之后。” 陆宴北挑眉:“什么时候开始由你做决定?” 和陆宴北保持距离之后,这会儿薛知遥的思维也逐渐清晰,举了举手中的资料道:“少来,你既然让我进了薛氏,又帮我准备资料,必定是希望我能在薛氏立足,又怎么会因结婚而急于一时?” “倒不至于蠢到无可救药。”陆宴北表情微松,侧身长立,“好好去做吧,薛知遥。” 见他当真不再逼婚,薛知遥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又不怕死地顶了句嘴:“这还用你说。” 在陆宴北锐利的眼神射过来之前,薛知遥赶忙抱着资料蹿开了。 回到房间,薛知遥心中的疑惑越发深。 陆宴北会帮她,真正的目的,似乎并不是要和她结婚,只是到底为了什么,薛知遥真的想不明白。 看了看面前的资料,薛知遥叹口气,陆宴北向来是个捉摸不透的人,自己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挑灯夜读的结果,就是薛知遥挂上了两个黑眼圈,不过心里对薛氏也有了更透彻的了解。 薛氏是以服饰为主的企业,辐射出箱包、女鞋和配饰等产品,甚至,近期还筹备起珠宝首饰的行当。 薛知遥所在的策划部,这段时间的重头工作,便是围着珠宝首饰转。 当初在大学,薛知遥所学的专业是工商管理,和策划工作算不上太对口,但多少也接触了一些。 自己又已将薛氏近期的种种数据熟记于心,对于第一天去薛氏工作,薛知遥也不是没有底气的。 早上,薛知遥熟练地化了个淡妆,换上职业装,踏着黑色高跟鞋自信满满地下了楼。 “少夫人,你起来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佣人见到薛知遥,便热情地打招呼。 “哦,谢谢你。”薛知遥一边应着,一边四处看了一圈。 佣人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笑了笑:“少夫人,少爷已经出门上班了。不过,少爷让我带话,说让少夫人第一天上班不要太勉强,有为难的地方可以去找他求助。” 薛知遥脸一红,佯装无事坐到餐桌边,不屑道:“谁、谁问他了?还求助呢,我才不会!” 分明就是嘴硬。 佣人不便多说,只是含着笑退下去忙了。 薛知遥害臊得不行,拿起叉子,狠狠地把盘子里的煎蛋戳起来,“啊呜”一口咬掉一半——陆宴北,等着瞧,我肯定不会让你小看我! 可当薛知遥真正走进了策划部时,才发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难度要高。 一大早,策划部就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人人都投入在自己手头的事中,颇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 薛知遥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所谓的“任命书”,一时找不到一个能接待她的人。 眼见一个面相和善的妹子从身前路过,薛知遥赶紧抓住机会,走过去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我是今天新到的,请问我要找谁报道才好?” 妹子从手中的文件中抬起头,看了看薛知遥,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道:“哦,好像是听说过要来新同事。” 没想到自己进策划部,薛凯涛还给策划部下了通知,薛知遥总觉得有些不妙,估摸着不会是什么好事。 妹子没注意薛知遥的忽晴忽暗,伸出手,指了指大办公室门外的候客椅:“你第一天来,要先找主管报道再去人事部。可现在杜主管外出了,不如你先在走廊坐坐,她很快就回来了,你也可以第一时间见到她。” 见这妹子如此热心,薛知遥瞥了眼她的胸牌,上面写着“朱苏苏”,便笑道:“苏苏,那就多谢你了。” 朱苏苏眼神闪烁,又客气地摇摇头,就捧着文件走到另一个同事身边,两人商谈起来。 薛知遥看着大办公室里朝气满满,想到自己也要成为其中一员,就有些莫名的激动。 她好不容易等到能进薛氏,不管怎么样,也一定会在薛氏站稳! 按照朱苏苏的提示,薛知遥在候客椅上坐了半天,却一个回来的人影都没看见。 倒是有几个人急匆匆从办公室出去,可对坐在走廊的她也是视若无睹。 薛知遥有些心焦起来,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了,刚想要不要再去问问,一道阴影就将她遮住了。 “你是薛知遥么?”一道严肃古板的女声在她头顶响起。 第五十章 一个月 薛知遥抬头去看,面前站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一张脸精致又干练,俯视她的目光有些不耐的凌厉。 “我是的。”薛知遥站起身,“请问你是……”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才来?”那女人脸上的不满越深,“居然还要我来请你!” 没头没脑被训,薛知遥有些茫然,再仔细去看她胸前的胸牌,心中就一惊。 根据陆宴北昨天给的资料,面前这位“杜莲”的女人,就是整个策划部的杜主管! 朱苏苏不是说她已经外出了,怎么杜莲这模样,却是刚从办公室里出来的? 薛知遥心中发凉,看来,她刚来就被这个朱苏苏摆了一道! “还真是空降部队,第一天就这么会端架子了。别以为你是薛董的女儿,我就会对你特别照顾。”杜莲说话很不客气,看着薛知遥的眼神满是嫌弃。 “不是的,杜主管,是有个叫朱……” “不要和我说借口!”杜莲根本不想听薛知遥解释,“迟到就是迟到,不懂规矩就是不懂规矩,你自己出了纰漏还想推卸责任?” 薛知遥咬住下唇,不再说话,知道再解释只会更惹怒她,也确实是自己太轻信他人了。 陆宴北给的资料里有对她的批注,杜莲是个极为认真严肃的女强人,薛氏很是看重她。凭着自己的实力,她一路拼到了主管的位置,很是看不起关系户。 薛凯涛把薛知遥安排到她手下,还点明了她是靠关系入职的,想必今后杜莲是不会轻易给她好脸色了。 见薛知遥不再争辩,杜莲也没再咄咄逼人:“算了算了,赶快跟我去人事部吧。” 杜莲说完就朝电梯口走去,薛知遥赶紧低头跟上去,很是郁闷,把那个朱苏苏暗骂了个遍。 杜莲和人事部打了招呼,便没多留,把薛知遥丢在下面办手续,就自己走了。 按照程序左转右忙,临近中午的时候,薛知遥终于将实习工作牌拿到手,看着上面自己的照片,薛知遥松了一口气,真不容易啊。 “叮铃铃!” 手机铃声嘹亮地响了起来,薛知遥一听就赶忙去翻包。 这个传统的铃声响起来很尖锐,犹如警铃,是她专门为陆宴北设置的。 “喂,什么事?”一接通,薛知遥就硬邦邦地问道。 “怎么,受气了吧?”陆宴北磁性的声音里有着低笑。 薛知遥皱皱眉,逞强大笑一声:“哈哈!怎么可能?同事热情,主管友好,我好着呢!” 陆宴北显然不信,也不拆穿:“这么友善的工作环境啊,那就等你尽快做出成绩。嘟嘟……” 听出陆宴北话中的讽刺,薛知遥几乎炸毛,偏偏他挂得太快,薛知遥只好对着手机干吼:“必须的!” 吼完电话,薛知遥想到自己真实的现状,一身气又慢慢泄了出去,握着手机,忧心忡忡起来。 薛知遥沮丧低头,目光触及自己胸前的工作牌,长久的信念又慢慢聚拢。 这只是开始,她可以的。 回到办公室,已经快到午休时间了。 薛知遥这次学乖了,直接自己找到里面的小办公室,敲门进去。 杜莲坐在电脑前,瞥了一眼薛知遥:“办好手续了?” 薛知遥点点头:“是的,杜主管,现在我要做什么?” 杜莲没立即回话,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细细看了看电脑屏幕,才抬头去看薛知遥,似笑非笑道:“做什么?我刚刚看了你的简历,你几乎就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会,还想当副组长?” “我可以学的。”薛知遥没有丝毫犹豫,“我知道这个职位不该我坐,我愿意从最基本的开始学,无论做什么事。等杜主管觉得我有资格了,再给我安排相应的工作。” 没想到薛知遥会这么说,杜莲审视地上下看了看薛知遥:“要是我始终觉得你没资格呢?难道一直留你在这里做打杂的事,却占着一个重要的职位?” 薛知遥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又闪亮:“一个月,给我一个月,我要是做不到,不需要杜主管说,我自己便请辞离去。” 沉默了一会儿,杜莲嘴角微勾:“好,就给你一个月。” “谢谢杜主管。”薛知遥诚恳地鞠了一躬。 刚才,杜莲的话其实已说得很清楚了,薛知遥若不和她定下约定,就算一直赖着不走,她也可以让薛知遥就这么打杂下去,而接触不到任何真正有用的业务。 以杜莲的为人,她能同意薛知遥的提议,就等于在给薛知遥一个机会,薛知遥怎么会不感谢她。 第五十一章 挑衅 杜莲侧侧身子,闪了一下:“不必谢我,等你熬得过一个月再说。你出去吧,去找朱苏苏,她会给你安排工作的。” 薛知遥直起腰,对杜莲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听话地走出小办公室。 杜莲看着办公室的门合上,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额角。 杜莲叹了口气,话已经说出去了,她半辈子都重诺,这次自然也是不会再收回。 只不过,薛董是交代过的,让她最迟两周,就要把薛知遥赶走。 可当她看到薛知遥的目光里,那股子坚定的倔强劲儿,她就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极其渴望成功,想要证明自己,为了想要得到的东西,哪怕前路荆棘坎坷遍布,只要有一丝机会都不会放弃。 再者,混迹于商场,豪门家斗杜莲也算是见过不少,她的职业生涯可以说全部奉献给了薛氏,因此杜莲也只希望薛氏能越来越壮大。 对于薛子纤那种草包美人,杜莲并不觉得她能发展好薛氏。 想到这里,杜莲又暗暗安慰自己,要是这个薛知遥能比得过薛子纤,说不定薛总还会感激她慧眼识人。 而走出办公室的薛知遥,又将面对坑过她的朱苏苏。 用目光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薛知遥就看见了朱苏苏,此时她正坐在办公卡座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手中的书册。 薛知遥直直地走过去,朱苏苏感受到一些异样,下意识转头去看,见了薛知遥的表情,便已料到她应该看穿了自己的小伎俩,当下也不再伪装,回视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朱苏苏。”薛知遥在她面前站定。 “怎么?”朱苏苏露出假笑,很是敷衍地佯装无辜,“你见到杜主管了吧,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杜主管早回来了。” 薛知遥笑笑,应了一声:“哦,你毕竟也只是个小员工,不知道主管的行踪也正常。” “你!”朱苏苏眉头皱起,差点骂出口,不过一个刚来的“插班生”,也敢讥讽她! “对了,杜主管交代,让你带我熟悉一下整个部门。”薛知遥面不改色,直接篡改了杜莲的吩咐。 这个朱苏苏摆明了就对自己有敌意,薛知遥虽然初入职场,但也明白,对于这种人讨好退让是没有用的,尤其是在两人几乎平级的状态。倒不如适当给她点强硬的颜色瞧瞧,让她知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作为下属,朱苏苏自然不会去询问杜莲是否如此安排,胸脯起伏了几下,就已将心中的闷气咽下,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好啊。” 朱苏苏起身绕过薛知遥,走到对面的档案柜,打开了其中一个,从里面抱出叠一尺多高的文件,沉沉的重量让朱苏苏自己都有些捧不住。 “接着。”朱苏苏把文件塞到薛知遥怀里,“既然杜主管让我带你,那你把这些资料看完,就基本熟悉部门的流程了。这可是历年来,我们策划部的经典案列,对你绝对益处多多。” 薛知遥看看手中这叠陈旧的资料,有些无奈,朱苏苏果然手段不少。 说是经典案例,实际上就是早年间的过时资料而已,留在那里,也只是等着保存期过了就可以丢弃的东西。 “你上午耽误了那么久,午休就用来努力吧。”朱苏苏依旧笑得可亲,“明天看完记得写个案列总结给我,要写到我满意为止哦。” “非要这样么?”薛知遥暗暗磨牙。 “你当然可以不这样,可是,我也只能和杜主管说,我没能力带你了。”朱苏苏很是遗憾地耸耸肩,谅定了薛知遥不敢把事捅出去,摆摆手又道,“嘻嘻,你慢慢考虑,我就不陪你了。” 朱苏苏说完,便转身和同事相约着出了办公室,享受她们的午休时光去了。 薛知遥冲着她的背影皱皱鼻子,低声哼道:“看就看。” 没一会儿,办公室里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只有薛知遥还坐在会客桌旁,对着手中的资料埋头苦读,还不时写写画画做下笔记。 昨夜通宵看了一叠资料,中午又是更大的一叠,没过多久,薛知遥就看得都眼花了,只能起身去往洗手间,想用冷水洗洗脸清醒清醒。 洗手间在楼层的右边顶端处,薛知遥初来乍到找不清楚,看了看墙上的小指示地图,就走向了另一端,等到了才发现那是应急楼梯口。 薛知遥拍拍脑袋,刚想离开,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稍稍分辨,薛知遥就确定那是属于薛子纤的。 第五十二章 她的人 鬼使神差之下,薛知遥踮起脚尖,悄悄靠近了楼梯口,从门缝里瞧了一眼。 竟是薛子纤和朱苏苏! 这两个人躲起来商谈,八成不是什么好事。薛知遥心里嘀咕,更是侧耳细听起来。 “苏苏,你别难过,升迁的事我一定会再想办法帮你的。”薛子纤扶住朱苏苏的肩,一边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都是我姐姐非要挤进来,才占了你副组长的位置,真是对不起。” 朱苏苏连连摇头,握住薛子纤的手:“哪里是你的错,要怪就怪你那个姐姐,你都是从基层一点点做起,她就非要争个职位不可,这种好大喜功的人,你父母不疼爱她也不奇怪。” “苏苏,你当着我姐姐的面可别这么说,她性格强势,就连我的男友也……”薛子纤挤出一丝苦笑,越发艰难地说,“总之,你以后可要多照顾她才是。” “哼!子纤你男友被她抢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么恶毒的女人,我定然会好好照顾她!”朱苏苏说到最后,语气里面全是同仇敌忾的恨意。 薛知遥听到这里,总算明白朱苏苏为何对她敌意颇深了。 又是抢职位,又是抢妹妹男友,有薛子纤在挑拨离间,朱苏苏不憎恶她也是奇了怪。 “好了,苏苏,我那边还有事,就先回去办公室了。”见给朱苏苏的怒火撺掇得旺盛,薛子纤也适可而止,开始和她道别。 薛知遥赶紧悄悄地退开,蹑手蹑脚地走了。 回到办公室,薛知遥看了看朱苏苏空空的座位,暗想,朱苏苏是薛子纤的人,以后若在她手中做事,须得万般小心了…… 待到下班之时,薛知遥手中的资料也才看了一小部分。 朱苏苏挎着小包,扭着腰走过来瞧薛知遥,见她眉宇间满是疲惫,才笑起来凉凉地说了句“要加油哦”,便又扭着腰走了。 没有办法,薛知遥只好分了一半未读的资料出来,准备回别墅继续挑灯夜读。 走出薛氏大楼,薛知遥刚想用App叫个车回去,就听见有人在狂按喇叭,循声望去,竟是陆宴北常开的那辆路虎。 这厮居然会来接她?薛知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双腿已经不自觉地走过去了。 见她走过来,喇叭果然停了。 刚到车前,驾驶座的窗户便降下,露出陆宴北不耐烦的脸:“怎么这么慢。” “呃,有事耽搁了。”薛知遥边回着,边换了只手捧资料。 “上车。”陆宴北眉头皱得更深,吩咐完就迅速将车窗升上去,一刻都不愿延迟的样子。 薛知遥怕他一个不高兴,又绝尘而去,立即快手快脚上了车。 为了晚上能早点休息,薛知遥坐定后,便拿出资料翻看。 陆宴北双手扶着方向盘,斜眼瞟了一下:“这么久的资料,看了干嘛?” 薛知遥无奈叹气:“你说呢,以我在薛家的身份地位,现在只是让我看旧资料,我已经很庆幸了。” 至少还不是端茶倒水、打扫办公室,这些连业务边边都挨不上的活。 陆宴北看着前方,眼光微闪:“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薛知遥此时只想倾诉下一天的憋屈,也顾不得陆宴北会不会嘲笑她,将今日发生的事说给他听了。 路上车水马龙,陆宴北稳稳地转着方向盘,从车与车之间轻巧越过,快速奔跑在灰色的水泥路上。 薛知遥见他听完好一会儿也没吭声,都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 可冷不丁,陆宴北就冒出一句:“那就一个月。” “什么?”薛知遥有些茫然。 “你不是和杜莲约定一月为期么,那我也会在这一个月里,对你拭目以待。”陆宴北扶着方向盘的手指,在上面弹了弹。 “几个意思?”薛知遥越听越迷糊,她在薛氏工作如何,需要陆宴北来验查么? 红灯在路口闪烁,陆宴北将车停下,转头凝视薛知遥,趁她晃神的瞬间,伸手捏住她的精致的下巴:“意思就是,你能通过这次考验,就会知道我要给你的是什么。” 说了等于没说! 薛知遥拧头,甩掉陆宴北的手指,刚要破口骂他“不要脸”,陆宴北便已自顾自发动汽车行驶起来,从绿灯下穿梭过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看着陆宴北冷峻的侧颜,薛知遥到了嘴边的话又骂不出来,对他种种奇怪的举动越发疑惑。 这个人,明明对她没有情意,却非要娶她为妻。 好像是在帮她,却似乎,别有用心。 第五十三章 我也是客人 陆宴北开车很快,不一会儿,就已经到了别墅门口。 他开门下车,是很随意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有种潇洒的气韵。 薛知遥也跟着下了车,刚想开后座的车门,把其余的资料捧出来,就见陆宴北已先一步拿在了手中。 原来,他看到自己几乎拿不住那资料了。薛知遥脑中冒出这念头。 没等薛知遥说什么,陆宴北便率先去开家门了。 薛知遥赶忙小跑着追上去,却在门口直直撞在了他的背上! “哎呦!”薛知遥痛呼一声,捂着额头去看,“你怎么站在这里不动呀!” 这个陆宴北,肯定是故意的,亏她刚才还为了他帮忙拿资料默默感动! 陆宴北没理会薛知遥,只上前走了一步,也让薛知遥看清了屋内的情形——何妃一袭淡绿的长裙,正亭亭玉立在他们面前。 “宴北,你回……”何妃含笑的目光触到薛知遥身上,微顿了一下,才又道,“你们回来了。” 陆宴北依旧没做声,将目光投向旁边的佣人。 “少爷,我看是何小姐来找你,便自作主张了。” 意识到陆宴北的不悦,佣人有些紧张。 何妃急忙上前,美目间有淡淡的哀愁:“宴北,你不要怪他,是我想太多,以为自己可以随意进来……” 说着,何妃已是隐隐泛出了泪花。 薛知遥在一旁看得咋舌,这点小事情,不至于红眼睛吧?若何妃是自己,那待在薛家一天得哭八遍! “没事。”陆宴北将手中的文件交给佣人,示意他去忙,又对何妃道,“好了,你先坐吧。” 他态度虽然冷淡,但话里已经没了责怪的意思。直看得薛知遥无语凝噎,暗道陆宴北对待何妃果然是有差别待遇的。 何妃自然也领会到了陆宴北的意思,立即破涕为笑,鼻尖微红的笑靥,越发显出惹人怜爱的美丽。 看着陆宴北走向何妃,两人一副标准的郎有情、妾有意,薛知遥自觉再待下去,就是被塞满嘴狗粮的节奏。 “喂,那个我还有约,先出去一会儿了。”薛知遥站在原地,扬声说了一句。 陆宴北身形一顿,回首看向薛知遥,眉头皱了起来。 薛知遥无辜地回视,丝毫不做退让,莫名的有了一股赌气的意思。 “我刚来,遥遥就要走,是不是不欢迎我?”何妃突然委屈地出声,上前走近了一步,以不可忽略的姿态挡住陆宴北一小半视线。 薛知遥耸耸肩,她还看不出何妃有多想她走么?薛知遥便笑笑道:“哪里的事,这是陆宴北的家,我实际上也就是个客人。” 可陆宴北压根就不信薛知遥的推脱之词,毕竟真有约,又何必还绕回靠城郊的别墅区? 他淡声说道:“在家吃晚餐。” 有那么一瞬间,薛知遥是动摇了的,可随即便露出更大的笑容,边嘻哈着边往外走:“我真的和人约好了,要是再不走,我朋友该等急了,你们慢慢聊。” 然后趁着陆宴北还刚张嘴,薛知遥就蹿出门外,“嘭”地将门关上了。 陆宴北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 “遥遥好像真的很不喜欢我。”何妃很是低落,急急回身就想去拿沙发上的包包,“我还是现在就回去吧。” 陆宴北有些不耐:“走?我要是不拦你,看你该如何。” 何妃刚要弯下的纤细腰肢僵了一下,看着陆宴北十分哀怨:“宴北,你明知道我不想走,可如今你连哄哄我都不愿意了。” “说吧,到底什么事?”陆宴北收紧手指,冷淡询问,“专门跑来哭给我看?” 眼底闪过浓浓的失望,何妃稍稍收拾了情绪,勉强挤出笑意,好像没发现陆宴北的逐客之意,走到餐桌前把一个多层食盒打开,说道:“宴北,这是我专门做给你补身子的,你快来尝尝。” 陆宴北闻言,露出了些惊讶的表情。 从前的何妃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几年不见,她还学会了下厨? 饭菜的香味从食盒里逸出,陆宴北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看了看。 白的如雪,绿的青翠,红的鲜艳,就连那一碗乌鸡汤都炖得油水清亮。 何妃见他有食欲的样子,越发笑得甜美,好像刚才的不愉快都未曾发生。她抬手拿起筷子举到陆宴北身前:“你吃吃看,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做的。” 陆宴北的视线落在她的手指上,那五根细嫩的纤纤玉指,有四根是包了创口贴的。 心中最后一丝坚持荡然消失,陆宴北松开握拳的手。 第五十四章 密会 抬手接过筷子,陆宴北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嗯。” “太好了!”何妃欢呼了一声,如同小女孩一般,又十分殷切地捧起一碗香酥肉,“你尝尝这个啦。” 陆宴北夹起一块,放进嘴中嚼了嚼,有些硬。 “好吃么?”何妃担心又期待地追问。 把口中的肉咽下,陆宴北淡淡说道:“还行。” 何妃立即笑开了,又高兴地推荐起下一样菜色…… 饭菜的香味弥漫,陪衬着何妃的欢声笑语,向来安静的别墅显得有些热闹起来。 可走在路上的薛知遥,就有些心塞了。 反手捶了捶自己的后腰,薛知遥暗恼,自己就算识趣给人家腾地方,走之前也应该先把陆宴北的车钥匙借来,也不用在打不到车的别墅区靠双脚走路。 正想着,薛知遥的腹部就传来“咕噜”的声音。 “好饿。”薛知遥嘟囔着,摸摸自己扁扁的腹部。 中午满脑子都是薛子纤和朱苏苏的对话,还要看资料,根本就没好好吃饭,现在薛知遥都饿得能吃下乳猪了。 正当她一筹莫展时,身后响起了喇叭声,薛知遥也没多想,往路边上偏了偏。 可车并不开走,以龟速前进的同时还一边狂按喇叭。 “你会不会开车啊?”薛知遥脆弱的神经终于崩断,扭头嚷嚷,“这么宽的马路,我都要贴着墙走了,你还开不……婷婷!” 宁婷一脚刹车,将车停下,手臂架在车窗上,一脸好笑地看着薛知遥:“薛大小姐,你明明吃了炸药,怎么还一副随时要昏倒的样子?” 薛知遥好不容易碰到救星,哪里还管宁婷的调侃,急吼吼地就蹿到副驾驶坐进去:“快点快点,带我出去找最近的餐厅,我要吃大餐!” “有没有这么惨啊?”宁婷嘴里损薛知遥,一面迅速发动了车子。 喂食有望了,薛知遥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问宁婷:“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小叔家就在这个别墅区,刚从他家出来,不过我才要问你怎么在这?” 薛知遥知道宁婷家境不错,否则也不会刚毕业就有钱开咖啡店,因此有个把亲戚住在这别墅区也不奇怪。 可说到自己,薛知遥就有些无力,趁着在路上,便把这几日的事情告诉了宁婷。 “所以,你现在和陆宴北同居了!”宁婷一脸的难以接受,“他还帮你进了薛氏?薛知遥,你不是要结婚,更像是被包养了。” “瞎说什么呀。”薛知遥拍了宁婷一下,“我可没再让他占我便宜了。” 宁婷挑眉:“他占你便宜?以陆宴北的家世长相,你和他在一起才是占便宜好不好。” 薛知遥有点无言以对,虽然说的是实话,可是…… “你到底站哪边啊?”薛知遥带着恼意嚷道。 “哈哈。”宁婷笑出声,正好前面有家餐厅,下巴扬了扬,“好啦,先去吃饭吧,你不是饿了。” 薛知遥眼睛都要发绿光了,美食在前,哪还顾得上和宁婷斗嘴,车刚停稳就蹿了出去直奔餐厅。 宁婷无奈摇头,好笑地跟在她后面,想着,以自己闺蜜的性子,恐怕还真得要个陆宴北这样的人来收收才是。 进了个小包间,薛知遥不顾宁婷劝阻,保证自己能统统吃完后,如愿以偿拿着菜单点了一大堆,然后就敲着筷子望眼欲穿地等。 左等右等,过了好一会儿菜都还没上,薛知遥没了耐心,干脆就起身出门去催。 然而刚开门,薛知遥就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薛凯涛身边的特助何觅。 何觅站在不远处侧对着这边,还低头看看手机,似乎在等什么人。 薛知遥看看餐厅简单的装潢,很难相信锦衣玉食惯了的何觅,居然也会来这种档次的餐厅。 “诶?这不是我们家准弟媳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调侃地声音,把薛知遥吓了一跳,没等她回头去看,那人就已经走到了薛知遥身前,正是陆宴北的表姐陆琼。 薛知遥清楚地记得,陆宴北和霍子声打架那天晚上,薛知遥在健身房听到陆琼和她亲弟弟通电话,两人讥讽嘲笑过陆宴北,言词之间都是暗暗和陆宴北较劲的。 下意识的,薛知遥看了眼何觅刚才所在的位置,走廊上已没有他的人影了。 陆琼微微笑着挡到薛知遥面前,眼底满是堤防的敌意,她盯着薛知遥提高声音:“薛小姐怎么也来这里用餐了?” 薛知遥佯装刚刚认出人,惊喜说道:“哦,原来是琼姐啊。” 第五十五章 他的影响 陆琼脸色变了变,她的长相继承了陆家二伯母的明艳,就是在陆家姐妹中也是出众的,因此,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这是她颇为自傲的地方。 没料到,她今天竟被这不起眼的丫头忽视了。 然而转念一想,陆琼又越发怀疑,薛知遥也许是在演戏,谁知道她的懵懂是不是装出来的。毕竟自己和何觅密会事关重大,她都躲到小餐馆来了,还能碰见薛知遥?恐怕,薛知遥就是陆宴北派来监视的! 陆琼心思百转,一时看薛知遥的眼神更加鄙夷。 这还没入门,就巴巴住进男人的别墅,还帮他做走狗! 陆琼越想越认为薛知遥心机重得很,最后只能决定,先把与何觅商谈的事搁置! 薛知遥见陆琼脸色数变,便道:“琼姐,你还好吧?要不来我这边坐坐?” “不必了。”陆琼硬邦邦地拒绝,“薛小姐管好自己即可,我们陆家的事,你掺和多了没好处。” 薛知遥瞠目结舌,诧异道:“琼姐,我只是关心一下你的身体……” 怎么就上升到陆家的事了? 陆琼狠狠地瞥她一眼,转身朝着大门走了出去,一边掏出手机,暗暗给何觅发了个再约的短信。 看着陆琼怒气冲冲地离去,薛知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耸耸肩,先去催服务员上菜。 也许“莫名其妙”是陆家人的通病,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才是真。 催过之后,饭菜很快端进了包间,薛知遥立即大快朵颐起来。等到酒足饭饱了,薛知遥擦擦嘴,又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 宁婷在一边闲闲地说:“第七次。” “嗯?” “我说你这是今晚第七次看手机了。”宁婷用手托住下巴,审视地看着薛知遥,“你在等谁给你打电话么?” “哪有!”薛知遥立即否定,却显得欲盖弥彰。 “哦!”宁婷拉长声音应了,点点头,摆明了不信。 薛知遥脸上一红,低下头将手机握紧,不再说话,脑中却又闪过陆宴北望着何妃的画面。 死陆宴北,当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多年姐妹,宁婷又怎么会看不出薛知遥的小失落,便不再为难她,换了个话题问:“你现在想去哪里?要不去我家过夜吧。” 人有时候就是鸵鸟,没亲眼见到,就可以骗自己没这回事。 所以,薛知遥确实不想自己贸然回别墅,万一要是撞见陆宴北和何妃正干柴烈火…… 薛知遥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敢再去推度自己的情绪,只是又失望地看了下始终没动静的手机,对着宁婷点点头,换上一个笑脸:“好啊,我今晚就和宁爱妃共寝了。” “啧,毛病。”宁婷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拿起包包起身就走。 薛知遥赶紧嘻嘻哈哈追上去。 “叮铃铃!” 还没出门,专属铃声就尖锐地响了起来,薛知遥脚下顿住,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陆宴北。 宁婷回头,见薛知遥出神发愣的模样,就大概猜到了来电的人是谁:“接呀,好不容易等到了,发什么愣?” “我哪有等什么啦!”薛知遥嘴硬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划过接听就放在了耳边。 陆宴北的声音即刻传来:“在哪?” “在餐厅和朋友聚餐呀。”薛知遥语调轻松,好像之前从来没有焦虑过,末了还补一句,“可热闹了。” 站在一旁的宁婷听了,不由转头往四周看看,确定包间里没多出来第三个人,就她们大眼瞪小眼的,哪里来的热闹? “什么时候回来?”陆宴北单刀直入地问。 “得再看吧,说不定玩嗨了半夜也回不来了。” 听着薛知遥做作的小炫耀,陆宴北暗自挫挫后牙槽,寒声道:“现在就回来,否则你就去垃圾桶找薛氏的资料!” “啊?别别别,我马上回来!”薛知遥立刻慌了,资料要是丢了,明天朱苏苏不得趁机扒她皮? 陆宴北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果断挂了电话。 “怎么?陆少爷招你回宫侍寝了?”宁婷饶有兴趣地踱步过来。 薛知遥颇不自在,掩饰道:“别瞎说,我只是为了明天要交报告,所以才回去看资料的,和那个陆宴北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少啰嗦了,赶紧送我回去吧。” 看着薛知遥慌慌张张往外跑,宁婷无奈地笑笑。 薛知遥自己都没发现,陆宴北对她的影响,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默默渗透了。 宁婷想着又忍不住叹气,若陆宴北是真心待她,就好了。 第五十六章 忌惮 陆宴北的别墅前,薛知遥目送宁婷开车远去,便转身往大门走,刚要输入密码,就见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陆宴北黑着脸站在那儿,十分不悦。 这是什么兴师问罪的节奏? 薛知遥心中怕怕,往后退了一小步,挤出笑容缓和气氛:“嘿嘿,你在等我回来呀?何妃呢,你不用去陪她?” 薛知遥探头望了望,屋内空无一人,显然何妃已经走了。 陆宴北一言不发,仗着身高的优势,伸手就拎住薛知遥的后脖领,扯着她往屋内走。 “干嘛干嘛?”薛知遥几乎被拎得悬空,手舞足蹈地挣扎,“陆宴北,你松手!” 话音刚落,陆宴北就很配合地松手,顺势把薛知遥往柔软的沙发甩去。 薛知遥被迫撞到沙发上坐下,更需要仰视陆宴北,刚刚想发怒的气势立即低了好几分。 陆宴北步步逼近,薛知遥不由努力往沙发里缩了缩:“你有话好好说啊,打女人犯法的!” “哼。”陆宴北冷笑一声,“打你还用不着我动手,我是让你记住,以后在我面前不要自作主张!” 听到不会挨打,薛知遥立刻轻松了许多。 可说到自作主张,不会是指为陆宴北和何妃制造空间这事吧? 陆宴北见她还一脸困惑,脸就更黑了:“薛知遥,我的事情你少管!” 薛知遥愣了愣,她明明一片好心,才特意避让出去,回头还要被陆宴北骂多管闲事? 当下,她就皱眉嘟囔起来:“真是和陆琼一模一样的莫名其妙,谁想管你们姓陆的。” 突然听见薛知遥提起陆琼,陆宴北眸光暗了暗,问她:“你什么意思?” 薛知遥一把将陆宴北推开,没好气地回道:“我刚才在小餐厅碰到你表姐,不过是见她和何觅在吃饭,我上去打了个招呼而已,就被她警告不要多管陆家的事。现在好了,我给你腾出空间也错了,你还要说我多事,你们陆家人都是这么不讲理的?” 在听到陆琼与何觅会面的事时,薛知遥清楚地瞧见,陆宴北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你本来就是多事。”陆宴北冷淡回道,一双长腿却已经开始往楼上迈去。 薛知遥追上去一步,故意嚷嚷:“你说谁多事啊?你别走,来说清楚!” 然而,陆宴北完全没有心思再和薛知遥理论,几步上了楼,就走进了书房把门关上。 薛知遥松了口气。 陆琼和何觅会面的事情,是她瞎猜的,不过看来她赌对了,陆宴北果然对这件事很忌惮,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又望了一眼书房紧闭的门,薛知遥觉得,心中有个答案,就要隐隐浮上来了。 陆宴北帮她拿进来的资料,还静静地摆在桌子上,薛知遥看着那叠厚厚的文件,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她还是先看完这些东西,再考虑那些磨人的事吧。 第二天,当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手机嘹亮的闹钟铃声也响了。 “啊!资料!”薛知遥从被单凌乱的床上弹起,头发蓬蓬地懊恼,“我怎么看着看着就睡了呀!” 再一看时间,已经是八点半了,原来闹钟响第三遍才把她吵醒。 这下薛知遥连一句“惨了”都来不及说,立刻就从床上蹦下来,对着卫生间奔过去,寥寥草草十分钟把自己收拾妥当,拽着包包和资料就对着大门冲。 跑过客厅的时候,薛知遥无意间瞥见了一个人影,立即就来了个急刹,诧异地望回去:“陆宴北,你怎么还在这里?” 好歹在这别墅住了几天,这个点上,陆宴北都是一大早就出门日理万机去了,薛知遥可从没见过他在家。 陆宴北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站起来走到薛知遥身边,眼神古怪地指了指她的衣服:“薛知遥,你要这样出门么?少给我丢脸了。” 薛知遥低头一看,原来慌乱之中,自己的衬衫扣子扣错了,下摆一边长一边短。 “哎呦。” 薛知遥惊呼一声,第一反应就是补救错误,直到上面的扣子都解到胸口处,薛知遥才察觉有些不对劲儿,抬头去看陆宴北,正对上他黝黑深邃的目光。 “你看什么呀!”薛知遥脸上炸开锅一般红了,迅速抬手捂住隐隐露出的乳!沟。 陆宴北本来想要回避了,可看见薛知遥防备的模样,顿时就不愿意了,有意在她身上扫了一圈,道:“看你啊,有段日子没尝过你的味道了,有点怀念。” 第五十七章 我知道 薛知遥倒抽一口气,握紧刚解开的扣子,惊恐地望着陆宴北。 她听说,男人早上的欲望都很强,陆宴北这厮不会是兽性大发了吧! 薛知遥想着就拔腿往外跑,手腕上挂着那几斤重的资料都要飘起来。 好在一出门,就看见陆宴北的司机正在路虎上坐着,似乎在等陆宴北出来。 薛知遥管不了那么多,开门上车一气呵成,语气果敢地吩咐:“陆宴北让你先送我去薛氏,立刻!” 司机自然知道薛知遥的身份,不疑有他,脚下油门一踩就把车开了出去。 从后视镜看了看,见陆宴北才慢慢走到别墅门口。 薛知遥暗喜,还好她机灵先跑了,陆宴北抓不到她不说,还没车去陆氏总部了! “薛小姐,看来你真的是要去办很重要的事吧。”司机见薛知遥偷偷去看陆宴北的身影,不由插嘴说道,“你要是担心搞不定想让陆总去,我再倒回去接他也行。” “别别别,我能行,怎么能耽误陆宴北的时间呢!”薛知遥赶紧阻止。 司机放缓车速,还劝:“没关系的,陆总对你那么好,他可是特意让我等着,说你昨晚忙工作睡迟了,今天要先送你去薛氏。” 薛知遥掏了掏耳朵,她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陆宴北专门让你等着送我的?” “对啊,他还说,以后要是你起得迟,等我送完他,就再回来接你去薛氏。”司机耿直地追问,“薛小姐,要不要回去接陆总?” 得到确切的答案,薛知遥默默地把微张的嘴合拢,回想起刚才陆宴北在客厅“调戏”她……这次真是她小人之心了。 “算了吧,你先送了我到薛氏,再去接他吧。”薛知遥怀着愧疚说,现在她怎么好意思面对陆宴北。 司机瞥了一眼薛知遥,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出口:“薛小姐,你是不是有些害怕陆总?你别看陆总老是冷着脸,好像很难接近又很严厉,其实,他的心是很好的。” “嗯?”薛知遥诧异地看了司机一眼,脑中闪过零碎的片段,随之莞尔一笑,“我知道。” 司机见薛知遥能理解他家boss的冷面热心,他也松了口气,跟着嘿嘿地笑了起来。 有专车送,薛知遥总算在最后一分钟赶到了办公室。 薛知遥把资料抱在胸前遮住错位的扣子,匆匆打卡之后,就对着洗手间去,想把衬衣整理好再出来。 还没走出办公室的门,朱苏苏就在后面大声质问:“薛知遥,你去哪!刚上班就想偷懒?” 薛知遥无可奈何,只好停下来回身解释:“我内急去个洗手间,很快回来。” 朱苏苏却不依不饶,走过来指指薛知遥手中的资料:“去洗手间你带着这个?掉厕所怎么办?” 见她故意找茬,薛知遥根本不想理会,转身就要出去。 “我和你说话呢,作为后辈在前辈面前,你就是这么趾高气扬的?”朱苏苏气得不轻,伸手就去拉她。 争执之下用力过猛,薛知遥手臂一松,资料就“哗啦啦”掉在了地上。 办公室的众人都望了过来,就连薛知遥扣歪的衬衣也一览无余。 因为过去的阴影,薛知遥最厌恶被人围观的感觉,甚至是有些惧怕,对朱苏苏这个始作俑者,薛知遥的口气也恶劣起来:“朱苏苏,你有完没完?” 朱苏苏挑挑眉,看着薛知遥狼狈到恼羞成怒的模样,心里十分爽快,暗想陆子纤出的主意果然不错,一旦薛知遥出丑就把事闹大,薛知遥肯定忍不了多久就得走! “瞧你说的,我只是担心你弄坏了公司的资料,你用得着这么大火气?”朱苏苏佯装无辜地摊手,“我要是知道你扣子没扣好,肯定不会拦着你去了呀。” 朱苏苏还在众人面前强调她的难堪,薛知遥脑中理智的弦顿时崩断,抬手就重重扇到了朱苏苏的脸上,“啪”地一声清脆响亮。 被打地脸偏了过去,朱苏苏惊诧不已,捂住自己的脸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薛知遥,你居然敢打我!” 说着朱苏苏就跳起来,伸手要往薛知遥头脸上抓,薛知遥躲闪不及,眼看就要遭殃,便听一声暴喝止住了朱苏苏的动作。 “你们在做什么!” 随着零碎的脚步声,一群人走进了办公室,为首的赫然是薛氏的掌权人薛凯涛。 朱苏苏刚刚还凶神恶煞,一见来人立刻便盈盈欲泣,委屈地喊了一声:“薛董……” 第五十八章 反击 跟在薛凯涛身后的薛子纤很上道,惊慌地走出来,给朱苏苏撩了下头发,把她挨打发红的脸露出来,关切地询问:“苏苏,你这是怎么了?” 朱苏苏畏惧又含冤地瞥了下薛知遥,一脸的敢怒不敢言:“不怪薛大小姐,是我不好,先把薛大小姐的东西撞掉了。” 之前朱苏苏哪里有把她当成“薛大小姐”看过,这会儿倒是把她的身份抖露出来了。 办公室的众人在听到这个消息,惊讶过后,都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难怪看起来眼熟,前几天我远远在大厅瞧见一眼。” “可不是,听说这薛大小姐还偷过家里的东西呢。” “啧啧,毕竟是薛家的人,就算品性再差,还是能空降过来当领导……” 薛知遥在一旁看得好笑,朱苏苏何必这么卖力地演戏呢? 其实,以薛凯涛对她的态度,哪怕今天她一丝出格的事也没做,犯错挨骂的人也只会是她。更何况,她刚刚失常之下,还动手打了朱苏苏一巴掌。 果然,薛凯涛就板起脸,盯着薛知遥问:“你打的?” 横竖是死,薛知遥爽快地承认,点了点头。 朱苏苏和薛子纤狼狈为奸,打了她,薛知遥一点也不后悔。 薛子纤就等这一刻,正气凛然地对着薛知遥训斥:“姐,你太过分了,这不是在家里,什么人都可以任由你欺负!每一个员工都是平等的,而作为我们薛家的人,更应该好好善待他们!” 好有立场,薛知遥都忍不住,想要给自己的“好妹妹”鼓掌。 偏偏不明真相的众人还都吃这一套,看向薛知遥和薛子纤的眼光,越发不一样了。 最后,薛子纤还要正义到底,仗着薛凯涛在身后虎视眈眈,指着薛知遥命令道:“快点给苏苏道歉!” 朱苏苏背对众人,看着薛知遥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薛知遥将手握得紧紧的,生怕自己忍不住又要一掌扇过去。对这样的人,若她当真说了对不起,她自己都要鄙视自己。 薛知遥一脸倔强,薛凯涛看在眼里就明白了——他的这个不孝女,最擅长的事,可不就是打死都一言不发么! 当下,薛凯涛的火气就上来了:“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衣衫不整,嚣张跋扈,简直是丢人现眼!当初陆家就是再拿两个项目来,我也不该答应让你进公司!” 薛知遥闻言一愣,原来为了让她进薛氏,陆宴北竟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她若是再这样闷不吭声,任凭别人歪曲事实,万一真将她赶出薛氏,岂不是太辜负陆宴北的一片用心。 思量至此,薛知遥便淡然地蹲下身,将掉落在地上的资料捡了起来。 薛凯涛没料到她会这样做,训斥的话顿时卡住了。周围的人也没弄明白什么情况,全都看着薛知遥逐一把资料码齐,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 薛知遥在薛家受尽委屈,当她卸下坚强的伪装,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出来时,即便只是她认真整理的样子,让人多看两眼,就觉得莫名的心酸,好像之前对她的非议都不应该。 等薛知遥把资料樏好放在一边,隐忍的神情才一变,毫不躲闪地向薛凯涛等人直视过去,一字一句说道:“今天情绪失控动手打人是我的错,我认了,对不起。” 朱苏苏见她认输,最先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地讥讽笑出来。 “但是!”薛知遥忽的又加重声调,“朱苏苏,你既然早已知道我是薛家的人,又是你新来的顶头上司,你为何还屡屡刁难于我?先是昨天,误导我让我没及时向杜主管报到,又逼着我两天之内看完十年前的公司资料。今天,我不过去洗手间整理着装,你还要咄咄逼人!到底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这么来阴我!” 说到最后,薛知遥已眼眶泛红,泫然欲泣了。不就是演戏,她难道不会?干脆就这么破罐子破摔,将事情撕开了说,薛凯涛和薛子纤她现在还对付不了,拿朱苏苏开刀还是可以的。 “你血口喷人!”朱苏苏大惊失色,嚷嚷起来,“我根本没有这么做过!” 在薛知遥委屈的泪水面前,朱苏苏惊慌的辩解越发显得苍白。 众人看向朱苏苏的目光里充满怀疑,毕竟他们和朱苏苏共事多年,对她的小性子心知肚明,此时更是偏向薛知遥了。 薛子纤一看就知不对,没把薛知遥的名声搞臭,反倒就要把朱苏苏拉下水了! 第五十九章 大小姐 薛凯涛也觉出异样,便沉着脸道:“行了行了,别闹了,到此为止吧,赶紧都去工作!” 说罢,薛凯涛率先走出策划部的玻璃门。 薛子纤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瞪了薛知遥一眼,就跟着匆匆离去了。 等他们人影刚远去,朱苏苏就恼羞着回身冲办公室里的人嚷起来:“让你们工作,还愣着看什么热闹!” 众人不想招惹她,纷纷瞥开眼忙自己手中的活。 朱苏苏又剜了一眼薛知遥,才气哼哼地踩着高跟鞋扭回自己的位置。 做戏做全套,薛知遥有些受惊地低下头,赶紧就往洗手间小跑。 这一幕被众人瞧见,暗暗谴责朱苏苏的人就更多了。 朱苏苏察觉一切,几乎要气个仰倒! 薛知遥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将泪痕一点点擦洗干净。今日之事,真是给她提了个醒。 薛氏工作环境复杂,又有薛氏父女在其中,即使她只想安稳求生,别人都会惹祸上门逼着她踩进坑里。 更何况,她留在薛氏的目的绝不止如此。 所以,她要是和以前在薛家一样处处隐忍,恐怕将柳家家业夺回的事,只会是天方夜谭! 薛知遥双手撑在洗手台上,默默收紧了手指。 于是,再踏进办公室的时候,薛知遥已是体面如新。 朱苏苏第一个瞄见薛知遥的身影,横着眼睛看过来。 薛知遥不躲不闪迎回去,顺手把桌上那叠厚厚的资料也抱了起来,走到朱苏苏办公桌前,“嘭”地一声丢下去,把她吓得一颤。 “你干什么?”朱苏苏气急败坏地质问,又怕再引人注意,只得把声音压低,脸上憋屈愤怒的神色越发不好看。 薛知遥挺直腰背,指着资料说:“你把资料放回去,按照年份一一对应。” 朱苏苏又气又惊,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缓过劲,怒道:“薛知遥,你在命令我?你不过是个刚进来的后辈,杜主管可是让我带你的,你不但不听我的去看资料写总结,你还……” “首先,我是这里的副组长,就是你的上级之一。”薛知遥打断朱苏苏,不急不缓却铿锵有力,“其次,你作为薛氏的员工,对待我的时候,你是不是应该更多的尽心协助,而不是使唤我,哪怕我是你口中所谓的后辈,你觉得呢?” “你拿你大小姐的身份压我!”朱苏苏低声恼道,狠狠地瞪着她。 朱苏苏原本是要帮薛子纤,让众人知道薛知遥在薛家的不堪,才抖露她的身份,却没想到如今自己挖的坑自己跳,薛知遥的身份在薛家算不上什么,可就算是个空名头,拿出来震慑下朱苏苏,还是有足够的分量。 见朱苏苏一脸看不惯她又干不了她的模样,薛知遥也甚觉解气,果然最开始进公司就不该委曲求全。 “还不快去?”薛知遥抬抬下巴。 朱苏苏暗暗咬牙,最终只能极其不情愿地站起来,重手重脚地推开椅子,搬起资料,踏到档案柜前去整理。 “朱苏苏。” “又干嘛!”朱苏苏没好气地回头看薛知遥,表情十分不耐。 薛知遥双臂交叉在胸前,慢悠悠地说道:“小心点,别把资料弄坏了,到时候你赔不起。” 朱苏苏闻言,气得脸成了猪肝色,胸口剧烈起伏了好几下,才转回去继续整理,手上的动作却不得不轻了好几分。 薛知遥轻轻一笑,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她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夺回了自己的主导权,薛知遥想要熟悉部门也变得容易了。她如同一块海绵,不断地从各种核心资料里面吸收知识,以至于到了下班的时候,薛知遥都没意识到时间竟过去得如此之快。 当杜莲从小办公室里走出来时,大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已经走光了,只有薛知遥一人还埋头坐在那处写写划划。 杜莲顿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可目光中却是赞赏的。 早上发生的事,杜莲不是不知道,之前会把薛知遥安排给朱苏苏带,其实也是存心的。若是一个朱苏苏就能把薛知遥赶走,那这个人留在薛氏也无用。 如今,杜莲倒是很期待,一月之期时,薛知遥到底会给她怎样的惊喜。 杜莲想着,又看了薛知遥埋头认真的模样后,轻轻将玻璃门带上,刚回身要走,就对上拐角处的一双眼睛,不禁把她的心吓得漏了一拍。 “薛总监。”杜莲惊过之后有些微恼,却只能压着不满地情绪,看着薛子纤叫了一声,“你站在那里是有什么事么?” 第六十章 赶走她 薛子纤收回落在薛知遥身上的目光,面色阴沉地盯住杜莲:“杜主管,我爸爸对你的吩咐,希望你不要忘记了。” 杜莲是薛氏的功臣元老,就是薛凯涛也对她礼让三分。 可薛子纤见她对薛知遥有欣赏之意,心中不悦之下,口气也不小。 杜莲却只是笑笑,随意点点头,客气道:“薛董嘱咐的事情,我当然会尽心去办。薛总监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下班了。” 说完也不管薛子纤还要再说什么,杜莲便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薛子纤气不过,用力跺了下脚,却拿杜莲没办法,只能狠狠剜了下无知无觉的薛知遥,这才调头往楼上跑去了。 从小薛子纤就知道,薛凯涛和薛知遥之间的父女之情名存实亡,薛凯涛也多次向陈兰和她保证过,薛氏的家业绝不会留给薛知遥一星半点。 而薛知遥也向来样样不出彩,在家里不是被欺负,就是被忽略。 薛子纤打心眼里就看不上她。 所以,薛凯涛回来告诉她们,陆宴北在薛氏投资了一个项目,但指明开工时要薛知遥来负责时,薛子纤只是气陆宴北鬼迷心窍,对于薛知遥,她未曾放在心上。 可今天,她才发现,薛知遥以前的默不作声,也许只是一种伪装,是一直在欺骗她们! 薛子纤心中一急,不管不顾,用力推开了薛凯涛的办公室门。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薛凯涛正抱着个身材妖艳的女人纠缠在一起,听见声音两人迅速分开了。 等薛凯涛看清来人,还留有余韵的脸就黑了几分,板着面孔问:“子纤,你有什么事?”顺便给旁边那个妖艳的女秘书使了个眼色。 女秘书拉拉自己衣服,带着暧昧的笑容从薛子纤身边擦过,娇媚地走了出去。 对于薛凯涛在外面玩女人,薛子纤早就习以为常,就是在母亲陈兰面前,她依然不会多嘴一句,这也是薛凯涛偏爱薛子纤的原因之一。 于是,薛子纤仅仅横了女秘书一眼,便走到薛凯涛身边,直奔自己的主题:“爸爸,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薛知遥赶出去,你答应过的,绝不会让她在薛氏占到半点好处!” 又是这件事! 薛凯涛心里嘀咕,面上却一片安抚,说:“子纤,不是我现在不踢她,可我也要找个合理的时机,让陆家那边没话说是不是?” “那你就不要接他们的项目,给陆宴北退回去!” “胡闹!”薛凯涛一瞪眼,“你当生意场上是儿戏?这背后的门道多着呢,又岂是你看到的一两个项目这么简单!” 薛子纤被训斥,歪着头一脸不服气,却也不敢再争辩。 薛凯涛又缓了缓声音:“你别急,爸爸答应你的一定做到。这样吧,明天我就让杜莲给她一个项目去负责。” “什么!”薛子纤大惊,“爸爸,你还给她负责项目?” “是让她搞砸项目。”薛凯涛眼神阴狠,慢悠悠地重申,“耀世的项目很棘手,前期的衔接根本没到位,谁接谁倒霉。” 薛子纤眼睛一亮:“薛知遥才刚来,连策划部的东西都没搞懂,更别说还要牵扯到其他方面的事了!” 想到薛知遥灰头土脸地离开,两父女露出了如出一辙的阴笑。 还不知将大难临头的薛知遥,此时还在翻阅资料,直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路。 薛知遥看了一眼陌生号码,接通了电话:“喂,你好……” “下来。”陆宴北的声音冷冷传来。 薛知遥微怔,又确认了一遍号码,才道:“这是你的新号码……” “五分钟。”陆宴北根本没听她说,直接下命令挂了线。 话就三个字,可薛知遥深刻领会到了其中含义,火速把自己的东西一划拉扫进包包,拽着包就往外冲,门在身后被甩得嘭嘭响。 等薛知遥出现在陆宴北车前时,陆宴北刚好放下自己的手腕,指指上面的百达翡翠,对薛知遥冷道:“迟了三十秒。” “等电梯不要时间的呀。”薛知遥微喘着气,用力把后座车门拉开,坐到了陆宴北身边。 又没人让他来接,她已经是一路狂奔了好不好? 陆宴北看了她一眼,没再计较,将一直握着的手机抛回给了司机。 原来是用司机的手机打的,薛知遥心道。 她刚想问陆宴北自己的手机去哪了,就见陆宴北侧头望着窗外,对她说了一句:“以后要车,就打电话给阿诚。” 第六十一章 离开 司机阿诚边开车,边笑着从后视镜望了薛知遥一眼:“薛小姐,以后随时指示。” 薛知遥回以一笑,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给她配专车了? 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惊喜,陆宴北又转回头,看着薛知遥问:“还是你想要一辆新车自己开?” “啊?”薛知遥诧异道,“这也可以?” 陆宴北立即吩咐阿诚:“去4s店。” 倒真是立即要去给薛知遥提车了。 薛知遥赶紧往后退了退,警惕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陆宴北,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陆宴北额角青筋一跳,瞥了她一眼,冷冷开口:“阿诚,停车。” “别别别!”薛知遥赶紧扑到前座椅背上呼叫。 和陆宴北相处甚久,只要他起个头,薛知遥就想得到,他下一句一定是“把她给我丢下车去”! 阿诚闷闷一笑,没有停车。 陆宴北又冷哼了一声。 “陆大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薛知遥又赶忙讨好陆宴北,小媳妇儿一样在他肩膀上捶捶起来,“我是欣喜若狂,胡言乱语,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我谢谢陆大少爷大恩大德还来不及呢!” 让她再从薛氏走回别墅一次,那还不如杀了她来得干脆。 陆宴北瞥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心安理得地享受按摩服务。 薛知遥松了一口气,暗暗朝阿诚使眼色,让他直接往别墅走。 开玩笑,真要是去买车,那这钱是她出还是陆宴北出?自己出买不起,陆宴北出,那就是卖自己了。 陆宴北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中,眸子里有东西微微晃动,但终归还是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信任这种东西,也许,是不是太奢侈了? 更何况,他从一开始就如同她所说的,是别有企图的…… 回到别墅,佣人已经准备好了香喷喷的饭菜。 只是陆宴北从下车后,就一直沉着脸。薛知遥自然也不敢多说话,一顿饭吃得十分难受。 好不容易应付完这顿饭,薛知遥抛下碗筷,想逃离这古怪的气氛,刚要回自己房间去,却听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薛知遥掏出手机看一眼,手指就有些僵硬了,顿了好一会儿才按下接通,然后,脸色很不好地用单音节“嗯嗯嗯”地应了一串。 挂断电话,薛知遥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转身去看陆宴北。 “怎么?”陆宴北挑眉。 薛知遥勉强挤出一丝笑:“我要回去了,这段日子叨扰你了。” 见她这副模样,陆宴北稍稍一转,就想明白了其中关节:“薛家用股份的事逼你回去。” 薛知遥长了长嘴,吃惊地瞪大眼睛看着陆宴北,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放的扩音。 的确,电话是陈兰打的。 陈兰表面上语带笑意,说是家里人都十分想念她,既然结婚的事情不急了,就让她先搬回家住。还一面暗暗警告她,若是再不回家,就只有把预先支配股权的时间推迟了。 尽管寄居在陆宴北家里,薛知遥时不时要受他“压迫”,可到底比薛家好多了。只是陈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必然是非要她回薛家不可了。 薛知遥不得不屈服。 “他们已经派人过来了,这会儿已经到了别墅区大门口。”薛知遥闷闷地告诉陆宴北。 “你可以不走。”陆宴北淡定地说,“只要你和我……” “我不会和你结婚的!”薛知遥听到半截,一个激灵就炸了一句回去。 说完之后,薛知遥才察觉自己反应过激,连忙掩饰地低下头补救:“我、我是说现在还不是结婚的时候,我在薛氏的工作没稳定,还有……” “够了。”陆宴北眉目结霜。 他仅仅是想,只要薛知遥开口和他说,他就一定有办法让她不必回去。 却不料,薛知遥竟如此惧他,如虎如蛇! 薛知遥自知说错了话,越发不安地仔细看着陆宴北的脸色,不敢轻举妄动。 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陆宴北看得更是心烦意乱,嚯得站起身,丢下一句“随你便”,就大步往自己的书房走了。 薛知遥站在原地,想要张口解释,却又徒劳地垂下了头。 话已出口,说什么都是多余。 陆宴北微微侧首,瞥了一眼薛知遥,见她竟真的一句多的话都不再解释,心中更是气闷,脚下再不迟疑直直走进了书房,冷冷将她隔断在外。 听见门被关上,薛知遥叹出一口气,默默地回到房间收拾起了东西。 她早就知道,她会有离开的一天。 第六十二章 回到薛家 薛家的车已经等在门口,薛知遥的东西不多,随意收拾了个小箱子,一手提着就出来了。 看着门口的车,薛知遥不由想起,陆宴北今天才刚刚给她配了专车,还没真正享受到福利,这就要走了…… 车门一开,薛家的管家谢叔从上面下来,急急走到薛知遥身边:“大小姐。” 薛知遥被打断思绪,转眸见到来人,立即迎上去:“谢叔。” 谢叔把薛知遥细细看了看,才放心地点点头,一面接过薛知遥手中的小箱子:“大小姐气色还不错,这段日子还好吧?” 见到谢叔的喜悦,让薛知遥短暂地忘记了之前的伤怀,边跟着他一起上车,一边点点头应着:“谢叔,你还不知道我呀,哪里我都能活得好着呢,更何况……” 薛知遥坐上车,又望了一眼二楼亮着灯的窗户,才继续低声道:“更何况,陆少爷对我是不错的。” 谢叔正好发动车子,马达的音量把她的声音盖住了。 谢叔也没太在意,满心都是再见到薛知遥的欢喜,可转念想到,这是要送她回薛家那个虎穴,谢叔又忍不住叹气。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而陆宴北站在在书房窗户前,见薛知遥似乎望了过来,下意识往后避了避,随后才想起来,这玻璃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 车子滑出了别墅大门,陆宴北紧紧手掌,心中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陆宴北垂下眼眸,像是低声讽刺薛知遥,又像是在告诫自己:“这是她的选择,与人无由。” 手指微松,窗帘便落下,将整片黑夜以及驶远的车全部遮住了…… 车开得很慢,薛知遥一路闷闷不乐,谢叔开到半途,忍不住说道:“大小姐,我还是送你回陆先生家吧。你要是回薛家,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折磨你。” 薛知遥摇摇头,望着被车灯照亮的前路,叹息道:“没用的,谢叔。之前陆宴北给了我爸好处,他当然会同意我跟他走。” 谢叔愣了愣,道:“陆先生既然说了要娶大小姐,那他再留你一段时间也无碍吧。” “谢叔,陆宴北确实帮过我,但他并非良人,我不会嫁给他的。”薛知遥眉间浮起淡淡无奈。 谢叔一惊,本想劝薛知遥再慎重考虑,可薛知遥早知他要说什么,接着又说:“而且,陆宴北帮我进了薛氏,这已经威胁到我爸爸的利益了,他会突然让我回薛家,必然是存了让我和陆宴北分开的心,免得陆宴北再受我的蛊惑。” 谢叔果然被薛知遥的话分了心,惊疑不定地猜测:“莫非,他们是准备将大小姐赶出薛氏了?” 薛知遥勉强露出一丝苦笑:“这是迟早的事。不过谢叔你不用担心,我既然进了薛氏,就一定不会让他们如愿。” “唉!”谢叔轻叹,“苦了你了。” 薛知遥除了继续低头苦笑,也不知说什么好。 谢叔心里微疼,他明白薛知遥是个聪慧的孩子,可身在这样的家庭,很多事情薛知遥即使看得清清楚楚,也不得不屈服于现实,照着他们的意思去做。 否则,富贵人家庭院深深,不小心死掉一个孩子,又有谁能管得了? 于是,薛知遥装得糊涂装得平庸,这才侥幸活到了现在。 谢叔一直以为,陆宴北的出现,会给薛知遥步步为营的生命里,增加一个有利的转机。可如今看来,薛知遥似乎无意于他,还被迫重回薛家,这让谢叔的心情又低落回了谷底。 车开得再慢,薛家终是到了。 谢叔提着小箱子,将薛知遥送进了家门。 陈兰和薛子纤坐在客厅,似是等候已久,见他们进来,陈兰就阴阳怪气地开腔了:“哟,豪门阔太回来啦,不是说就要结婚了,搞来搞去,喜酒不见喝,人也不回来了,真是给薛家长脸!” “夫人,陆先生送大小姐回来的时候,嘱咐大小姐要早些休息。”谢叔看不过,眼睛都不眨地帮薛知遥说谎,好让她免去被陈兰继续挖苦。 薛子纤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盯着谢叔皮笑肉不笑道:“谢叔,时候确实不早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说得客气,口气却很硬。 谢叔没办法,只好担忧地看了薛知遥一眼,无奈离去了。 薛知遥不想和她们纠缠,自己提了箱子要回房,陈兰的脸顿时拉下来,喝道:“薛知遥,你给我站住!” 第六十三章 由你负责 薛知遥刚停下侧过身,陈兰的巴掌就已经扇到眼前了! “啪!” 清脆的响声过后,薛知遥的小脸就浮出了五个指印,陈兰犹不甘心,指着薛知遥的鼻尖就骂:“你在外面野得散了心是吧!当看不见我们了?还真是要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薛子纤看着薛知遥狼狈模样,心中暗爽,嘴角止不住向上扬,一面将早准备好的棍子递到陈兰手边。 将她们的小动作瞧得明白,薛知遥冷笑不已,不就是一顿打,从小到大她又没少挨。 陈兰刚刚扬起手中的棍子,嘹亮的电话就“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原本都已经打算英勇就义,这会儿薛知遥也愣了,条件反射地迅速掏出手机按了接通:“陆宴北。” “……嗯。”那边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应了,“到了么?” 薛知遥把外音放出来,又看一眼陈兰,她已经将棍子放了下来,只敢狠狠地瞪着薛知遥。而薛子纤则是气得翻白眼,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薛知遥拿着自己的小箱子,就开始往楼上走,陈兰和薛子纤果然不敢来拦,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薛知遥回了房间。 将房门关上后,薛知遥才松了口气:“托你的福,我安全回房间了。” “那就好,我挂了。”陆宴北说着就要断线,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打过来。 刚刚薛知遥那边一直没有声音,陆宴北以为她不愿和他说话,难堪之下,都有想剁手的冲动了。 薛知遥赶忙喊道:“等一下!” 然而手机屏幕亮过之后,已经显示了挂断状态,薛知遥的那句“谢谢”,终是没有说出口。 将手机握在胸前,薛知遥的脑海中浮现出陆宴北清冷的侧颜,被打的脸上疼痛都减轻了许多。 陆宴北,你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顶着陆宴北这把保护伞,薛知遥在回薛家的第一晚,竟意外地安稳入睡了。 可到了次日早晨,薛知遥刚下楼,就被陈兰得意地告知,从今天起除了上班,严禁她随意外出。 “为什么?”薛知遥努力控制自己不满的情绪,问出声。 薛凯涛坐在主位上用早餐,眼皮都没抬一下。 陈兰便又继续傲慢地抬手,用叉子隔空点点薛知遥:“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别忘了,你的股权是要到二十五岁才真正继承。你昨晚就已经对我很不尊重了,表现如此不好,几个月后继承红利的权益,你爸爸可是随时能收回的!” 柳若韵留下的遗产,如同薛知遥的软肋,面对不公平的待遇,她只能又一次沉默忍耐。 早餐过后,薛凯涛带着薛子纤上了私家车。 薛知遥知道,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没有资格一同去薛氏的,待他们走后,便在陈兰讥讽的目光下出了门。 “嘀嘀!” 才走到路口,旁边就有一辆车在狂按喇叭,薛知遥循声望去,竟是陆宴北的车! 双脚根本不受控制,薛知遥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跑过去了,心跳的速度,让薛知遥自己都感到惊讶。 然而,等到车窗降下来之后,露出的却是阿诚的脸。 “怎么是你?”薛知遥略显失望。 阿诚有些摸不着头脑:“薛小姐,当然是我,陆总昨天吩咐了,以后由我来接送你上下班。” 薛知遥倒没想过,她都已经回薛家了,陆宴北居然还会坚持昨天的承诺。 “薛小姐,你不上车么?”阿诚看着时间快到点了,不由催促起来。 “啊,好的。”薛知遥回过神,不再多想上了车。 阿诚开车又快又稳,等他们到了薛氏门口时,薛凯涛和薛子纤也刚从车上下来。 薛知遥没料到会赶上他们的车,两方顿时撞了个正着。 薛凯涛倒还好,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而薛子纤认识陆宴北的车,一张脸立刻就黑了,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八成得扑上来手撕薛知遥。 被她怨毒的眼光看过,薛知遥直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都还觉得浑身不太自在。 薛知遥刚把包包放下,杜莲就从小办公室走了出来,神色莫测地看着薛知遥招了招手。 有事要发生了。 从杜莲的表情里,薛知遥读到了讯息,她整了整衣服,跟着杜莲走进了办公室。 “坐吧。”杜莲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位置。 薛知遥顺从地坐下,主动开口询问:“杜主管,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杜莲将准备好的一本档案袋递过去:“这是耀世的项目,由你负责了。” 第六十四章 不能被赶出去 “由我负责?”薛知遥不敢相信,愣愣地接过厚厚的档案袋。 杜莲看着薛知遥回过神后欣喜的模样,不忍心地出言提醒:“耀世的项目,不是那么好做的,你要面临的挑战很不简单。” 这一点,薛知遥心知肚明。 从昨天开始,薛家就小动作不断,到了今天却突然对她委以重任,别人可能还会被惊喜砸昏头脑麻痹大意,但薛知遥却很清楚,这其中必然有诈。 薛知遥笑笑,抬头直视杜莲,说:“杜主管,我知道的。不过福祸相依,我既然敢入虎穴,谁又说得准我就抓不住虎子?” 杜莲微怔,她相信薛知遥完全明白她话中的暗示。可她却没想到,薛知遥还会如此信心满满,毫不犹豫地接下任务。 而这一刻的薛知遥,似乎浑身都散发让人着迷的光芒,就连杜莲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杜主管,你还有什么吩咐吗?”薛知遥有些迫不及待,危机就是时机,不管多难,她一定要抓紧时间借此翻身。 杜莲抬抬手,将自己眼中的欣赏掩去,才一丝不漏地道:“没有了,出去忙吧。” 薛知遥微微鞠躬,退了出去。 还没坐到座位上,薛知遥就急切地取出了资料,细细翻看起来。 耀世,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珠宝品牌,今年已经开始向国外市场扩张。 现在他们想在入驻西城,一时又忙于国外市场,没有精力去开拓直营店,于是,他们想寻求一个有力的代理商进行合作。 可薛知遥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原本薛氏初入珠宝行业,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薛氏来代理。 可这次不知道为何,薛氏竟然也入了耀世的眼,被列进了前几位的候选名单,还是重点种子选手的那种。 而薛知遥要做的,就是做好相关的推广及经营的策划案,把这单看起来“十拿九稳”的代理争取下来。 可在薛知遥看来,薛氏本就基础实力薄弱,和其他的竞争对手比起来,更是显得不够看。 策划案再怎么做得纸上生花,基础硬件跟不上,岂不是落人口实? 又把后面繁杂纷乱的资料翻了一遍,薛知遥觉得脑袋都大了,之前的踌躇满志几乎消耗殆尽,一时间根本无从下手。 叹了一口气,薛知遥起身叫住一个同事:“小梓,能不能帮我……” “对不起啊,副组长,我手里还有一份急件要马上做。”小梓听都没有听完,匆匆说了一句,便低头从薛知遥身边闪过,颇有避之如蛇蝎的架势。 薛知遥在办公室里看了一圈,人来人往间,却没有一个能帮她的。 看来,这些人早就已经收到风声了。 薛知遥心如明镜,越发沉重,拧眉思索了好一会儿后,一个念头终于在心中落下。 无论如何,她不可以停止在这里。 掏出手机,薛知遥给宁婷发了个微信,在得到回复后,两人约在她家咖啡店见面,薛知遥便迅速将桌上的资料收拾好,匆匆赶了过去。 “赤梦”咖啡厅,宁婷正在吧台里冲咖啡,当薛知遥伴着风铃声响走进来时,她正好把一杯热气腾腾的美式咖啡倒好。 “很准时嘛。”宁婷笑笑,把杯子推到落座的薛知遥面前。 薛知遥一边把资料放在吧台上,一边皱眉点点咖啡杯:“天气这么热,下次给我冰的。” “知道了,大小姐。”宁婷双肘撑在吧台上笑着应了,看了一眼某个角落,又瞄了一眼资料,“这就是你说的大项目?” 薛知遥点点头,对宁婷道:“是耀世进驻西城的代理权。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要拜托你,帮我查下耀世那边负责人的情况。” “这倒是没问题,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宁婷歪歪头,“据我所知,西城也有好几家公司在竞争这个项目,包括陆家的珠宝子公司,你一己之力真的能拿下项目来么?” 薛知遥咬咬下唇,盯着面前黑色的咖啡,沉声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要拿到耀世的代理权,哪怕是把我自己赔进去。” “为什么?” “因为那是我妈妈留下的公司,总有一天我要它重新变回柳氏集团,所以现在我不能被赶出去!”薛知遥说到最后,声线里满是长久压抑的狠意。 “遥遥……”宁婷小声喊她,视线却是看的薛知遥身后。 薛知遥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刚才问她的分明是个男声,她赶忙跟着回头看去,身后站的男人正是霍子声! 第六十五章 我帮你 两人双目相接,气氛顿时异样的敏感。 宁婷见状很是识趣,拿了脏杯子挡在脸前,说了句“我去洗杯子”,就赶紧溜走了。 “遥遥,我帮你。”霍子声深深地凝视薛知遥,口吻坚定。 薛知遥定定地看着霍子声半晌,才垂下眼帘,道:“不用了,陆家也在争取这个项目,你还来帮我,算怎么回事?” 霍子声笑笑:“没关系,你也知道我的专业是医学,这次回国在陆氏工作也是迫于家里的压力,如果因此让我离开陆氏集团,我反倒乐得轻松,可以重新拿起手术刀。” “我自己可……” “别傻了,遥遥,你以为赔上自己就可以拿到代理权么?”霍子声截断她的话,又带着几分哀求,“让我帮你吧,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好不好?” 薛知遥抬头犹豫不决地看着霍子声,他的眸子不似陆宴北那么黝黑莫测,而是如深色的琥珀,自有他的剔透温暖。 真的要这样做么?对他会不会太残忍?薛知遥默默地问自己,有些于心不忍。 “遥遥。”霍子声坚持地唤她,“你知道我爱你,给我个机会吧?” 薛知遥闭上眼睛,再睁开,应道:“好。” 霍子声仿佛听见了特赦,脸上露出了松气的笑容,喜悦之下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一把握住了薛知遥放在吧台上的手。 薛知遥一惊,赶紧抽走。 霍子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可手心残留的温度,却还是让他止不住想笑,说:“遥遥,你今天等我的消息,我会带你去见耀世在西城的负责人。” “嗯,我会尽快做好准备的。”薛知遥乖巧地点点头。 自从回国重见后,薛知遥在霍子声面前难得温顺,霍子声觉得这就很值了,温柔地对她笑了笑,就风风火火地走出了咖啡厅。 薛知遥的目光追随着他离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了,也还望着玻璃门外。 宁婷从后厨门里走出来,走到薛知遥身边,用手在她眼前挥挥:“嘿!回魂了!” 薛知遥打掉宁婷的手,又忍不住表情茫然地问她:“婷婷,霍子声说要帮我争取耀世的代理权,我明明知道这样对他绝无好处,却还是同意了。你觉得我这样,是不是很卑鄙?” “呃……”宁婷眉宇间有一丝挣扎,马上被掩饰下去,拍着薛知遥的肩膀安慰她,“这是他自愿的,万一有什么不好的后果,那也不能怪你的。” “可是,我是听你说过,霍子声每天会这个点来你店里喝咖啡,我才过来的,我故意让他听见耀世的事,我赌他会帮我,结果赌对了。”薛知遥自嘲地笑笑,“我这是在利用他。” 宁婷为难地挠挠头,自从陆宴北指定她家的咖啡为“陆氏特供”后,霍子声喝过了,也喜欢上这里的咖啡味道,照着地址寻过来,每天上午定点来报到喝一杯咖啡。 之前,宁婷当做笑谈,随口和薛知遥说过这事儿,却没想到,还真给薛知遥派上用处了。 “遥遥,你也是情非得已。”宁婷拍拍薛知遥的肩,“毕竟你要把你妈妈的公司重新夺回来,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啦,大丈夫成事不拘小节,你别想太多了。” 薛知遥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勉强对宁婷回以一笑:“我知道了,你忙吧,我也得回去准备一下,霍子声随时会联系我去见负责人。” 好友的心情低落,让宁婷也很是担忧,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帮着把资料递给薛知遥,又送她出了咖啡店。 等薛知遥走远了,宁婷才低声叹道:“孽缘。” 回到办公室,薛知遥就继续投入到了策划分析中,一边时不时地看看手机。 而霍子声也没让她等太久,到了下午,电话就打过来了,让她直接下楼去。 薛知遥一刻未停,收拾好东西就出了门。 在她身后,朱苏苏盯着她皱了皱眉,走到偏僻的角落掏出手机,给薛子纤打了个电话:“子纤,薛知遥又出去了,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搞什么鬼。” 薛子纤坐在办公桌前,转了转手中的笔,又狠狠捏住:“可恶,想让她在办公室里孤立无援,她倒聪明,会对外求助了,搞得我现在更被动!不行,苏苏你想办法参与进去!” 朱苏苏早就想要接手耀世的项目,如果做成了,那是公司的大功臣,即使没做成,也可以往薛知遥头上推,何乐而不为? 朱苏苏忍不住笑起来,赶紧应道:“好好,子纤你放心吧。” 第六十六章 负责人 薛氏楼下,黑色的保时捷卡宴静静地等在路边,霍子声坐在驾驶位上翘首企盼。 直到看见薛知遥窈窕的身影,霍子声的唇角才微微上扬起来,立刻下车给薛知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薛知遥道了声谢,坐了进去。 霍子声绅士地关上门,重新坐回去发动了汽车。 卡宴在路上静静行驶,薛知遥还在翻阅手中的资料,她到底是新手,很多东西都做的不完善,可现在时间紧迫,也只能多做一点是一点。 霍子声看出她的紧张,不由笑了:“遥遥,你不用这么担心,又不是考试,就是先见个面而已。” “别人问我的时候,我总要能把薛氏的优势说出一二三来吧。”薛知遥很是不满地嗔道,“听说,耀世那个负责人琳达很严厉的。” “琳达?”霍子声笑得更开怀,“她可不是负责人。” “什么?之前和薛氏接触的,一直都是琳达啊!” “琳达只是个秘书,耀世在西城的负责人是……”霍子声说到一半故意停下,用余光瞥了薛知遥一眼,见她满脸都是好奇的表情,忍不住想逗逗她,卖了个关子道,“等你见了就知道了。” 薛知遥无语,连声催促:“你快说是谁,万一是什么更棘手的人,我也好先有个心理准备。” 霍子声趁着等红灯,踩住刹车微微向薛知遥倾过身子,往自己脸上点了点:“要不然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黑线从头上滑下,薛知遥当即拿起手中的资料,他脸上轻拍了一下,怒道:“亲你个头,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霍子声被打了也不恼,望着薛知遥眉眼弯弯,神色间尽是怀念。 过去,他们也曾这般无所顾忌的小打小闹。 薛知遥察觉异样,也不禁想起从前,心中挺不是滋味的,不由偏开了视线。 正好红灯过了,霍子声听见后面车子的喇叭催促,赶紧看着前方继续开车。 薛知遥松了口气,刚刚那个情境,她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薛知遥想着,又偷偷看了霍子声一眼,不过被他这么一闹,自己确实放松了许多。 卡宴最后停在了一栋高档小区门前,绝优的地段,现代化的建筑,一看就知道这里的房子价格不菲。 薛知遥下了车,跟着霍子声往电梯走,一面诧异问道:“子声,你和这个负责人很熟么,这不是要直接去人家里吧?” 霍子声不置可否,笑着默认了。 电梯直通而上,停在了十层。等电梯门打开后,薛知遥才发现,这一层竟是被整个打通成了一套房。 不愧是有钱人,薛知遥暗自咋舌。 霍子声上前准备敲门,那扇精致的密码门却“嘀嘀”一响,从里面打开了。 薛知遥翘首去看,顿时失声叫出来:“何妃!” 只见何妃黑发披肩,面妆精致,一袭粉色真丝长裙衬得她身姿妖娆,美丽无双。 “你们来了,请进。”何妃侧开身让出路,巧笑倩兮地说道。 薛知遥还在懵逼中,霍子声都走进去了,她才回过神慌忙走进门,凑到霍子声边上压低声音质问:“这是几个意思?何妃难道就是耀世在西城的负责人?” 霍子声这才含笑点头,凑到薛知遥耳边解释:“耀世是姓何的,你不知道么?何妃是何家的旁支,从小在西城长大,上面自然把这边的事务交给她了。只是她才回国,所以在西城要找代理商来经营分店。” 这可真是巧了! 薛知遥突然觉得头很疼,千算万算没想到偏偏是何妃,光是夹在何妃和陆宴北之间,就够她喝一壶了。 更何况,陆家也是代理商的候选人之一。 薛知遥一路胡思乱想,而何妃将他们引至客厅坐下,端出了茶水点心:“知道你们要来,我已经备好茶点了。” “谢谢。”薛知遥接过端到面前的杯子,笑得有些尴尬,压根不知怎么开场说代理的事。 反倒是何妃淡淡一笑,开门见山道:“子声刚刚把你的事情和我说了,我知道你想要留在薛氏的话,就要拿到耀世的代理权。知遥,我也是很想帮你的。” 薛知遥听到这里,心中就有数了,何妃的话后面,必然要跟一个转折点。 果然,何妃微微蹙起一双柳叶眉,哀婉地看着薛知遥说:“但是,做生意不是儿戏,要是我自己的店赔了也就赔了,可本家的生意,我必须要选一个靠谱的代理商。” 说得好像将代理权给薛氏,生意就一定会亏本。 第六十七章 宴请 霍子声闻言,立即就帮着薛知遥说话:“妃儿,薛氏虽然是初入珠宝界,可在西城根基够硬,颇受客户群的信任。” “是啊,何小姐,我相信只要统筹得当,薛氏绝不会比别的竞争者做得差,而且会更好。”薛知遥也赶紧保证。 何妃脸上的笑容不改,眼神却有些意味深长,看了两人一会儿,才微微低头去啜了一口茶,模棱两可地道:“行,既然子声你都这么说了,而知遥也是熟人,在公平公正的情况下,能照顾的地方,我一定会照顾。” 薛知遥和霍子声对视了一眼,霍子声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薛知遥不要再继续深究下去。 薛知遥无奈,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又陪着他们天南地北地闲扯了一阵。 每次薛知遥想把话题引回来,何妃就会四两拨千斤地绕开,几番下来,薛知遥也算明白了,何妃根本就不想谈此事,薛知遥也只好作罢。 等到从何妃家中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这一趟除了得到何妃含糊的保证,薛知遥几乎是空手而归,就连耀世这次考评代理商的侧重点都没打听到。 薛知遥坐在车上,心中有些发堵,车子一路开到薛氏楼下了,她都还闷不吭声。 霍子声将车停住,却并不给薛知遥开车门锁。 “怎么了?”薛知遥打不开门,只好去问他。 “遥遥,你是不是觉得这一趟白跑了?”霍子声直接说出了薛知遥内心的想法。 薛知遥愣了愣,没料到霍子声如此直白,想到他也是一片好心才带她去见何妃,张张嘴想说谎否认,可到底还是说不出违心的话来。 看见薛知遥挣扎的样子,霍子声不由有些好笑,觉得她还是一如记忆中的单纯,连一点小情绪也掩藏不住。 霍子声忍不住伸出手,在她头顶柔顺的发丝上揉了揉,笑道:“遥遥,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妃儿是很好的姑娘,她说能帮的地方就一定会帮你的,毕竟她的上面,也有何家的本家人在盯着。” 薛知遥皱皱眉,轻轻从霍子声的手掌下躲开。 霍子声见状,刚想再说什么,就被一阵铃声打断了。 薛知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一看,上面竟是何妃的名字。 前脚刚走,后脚就来电,这是个什么节奏? 薛知遥有些迟疑地接通了电话,两人嗯嗯啊啊地说了几句。 挂断了电话后,薛知遥不太敢相信地和霍子声对视一眼,道:“何妃说刚才太仓促了,约我晚上吃饭再详谈。” 霍子声笑起来,一脸“你看我说过的吧”的表情:“妃儿还是很靠谱的。” 薛知遥垂下眼帘略略思忖了一会儿,才问:“你那么相信她会帮我?” “当然了。”霍子声应地理所当然,他认识何妃多年,这点把握他心中还是有的。 可薛知遥却不以为然,如果真心相帮,怎么当时不好好谈?这顿晚饭,兴许就是一场鸿门宴。 霍子声的确是和何妃一起长大,他也许了解何妃的过去,却并不了解一个女人。 所以,薛知遥只是笑笑,并没再和霍子声争辩。 霍子声以为薛知遥信服了,便把车锁打开,温柔地说:“那你先去上班吧,我下午来接你去赴宴。” 薛知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无论怎样,有霍子声在的话,总归能让她安心一些。 “那我先走了。”薛知遥说着,开门下了车,又客气地对目送她的霍子声附赠了个微笑,这才转身往薛氏大楼走去。 霍子声的卡宴也滑入马路,随着车流远去了。 而在他们都没注意的角落里,霸气的路虎静默地停在树荫下,后座的男人面容冷峻,眼神犹如冰雪,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优雅地放在膝上,慢慢地收紧至关节泛出浅浅的白色。 哪怕是坐在前面驾驶室的阿诚,都生出了莫名的寒意,咽了咽口水,才勉强问出声:“陆少,要不要我去把薛小姐请过来。” 陆宴北凝视着窗外的那处,刚刚就是在那里,薛知遥从霍子声的车上走下来。 这就是他的未婚妻,迫不及待从他的家里出来,却能在上班时间和别人幽会。 而他,居然趁着和客户会面的空隙,还绕到薛氏来发神经! 简直愚蠢! 陆宴北收回视线,靠到真皮座椅上,缓缓瞌下双眸,冷淡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冷冷从薄唇里吐出一个字:“走。” 阿诚如闻军令,迅速发动车子驶离了薛氏。 第六十八章 跟着我做项目 薛知遥刚回到办公室,朱苏苏就踏着高跟鞋扭着屁股走了过来。 薛知遥并不想理会她,朱苏苏却又绕过来,挡在她面前,轻笑道:“薛知遥,你上班时间私自外出,是不是有点太无纪律了?” “怎么?你要告状就去告,不用来通知我。”薛知遥冷冷地顶回去,埋头把自己写的策划书拿出来,想再做整理。 朱苏苏哪里是好打发的,见她不理人,干脆一把抢过策划书,嚷道:“哟!我们刚入职的薛副组长还写出策划书了,来,我帮你看……” 话到一半,朱苏苏就像被人卡住了喉咙,说不下去了。 原本以为薛知遥是个新手,能写出什么高深的策划书来?朱苏苏都已经做好准备大肆嘲笑。 却不料,朱苏苏打开第一眼,就被里面精致严谨的排版吸引住了,待她边说边扫了下重点简介,每一句都是针针见血,朱苏苏更是说不下去了。 这根本不像是个刚进薛氏没几天的职场新人做出来的! 办公室的人被朱苏苏一嗓子嚎起来,等半晌又不见下文,就有好事的人耐不住性子,凑上来往她手里的策划书看去。 “知遥,耀世的项目由你负责了呀!策划书也是你自己写的?写得真好!” “我看看!诶,这个返现让利的推广方式挺好的,我再仔细看看!” “我觉得那条宣传方式也挺新颖,知遥,我能不能借鉴你这条,用在我的策划案里?” …… 一时间办公室的人都围拢了过来,将薛知遥圈成中心,反倒把朱苏苏挤得踉踉跄跄,摔到了人群外,气得她鼻子都差点歪了。 薛知遥原本还想策划书有许多可以完善的地方没写好,却没想到,她草拟的策划书会得到大家的认可,有些受宠若惊。 “你们在吵什么?” 一道严肃的女声响起,众人都是一惊,赶紧散开各回各的岗位。 在策划部能有这样的震慑力,来者自然是主管杜莲。 薛知遥也立刻低头,把被人丢下的策划书收好,而杜莲的手就已经伸了过来。 杜莲的严厉是出了名的,薛知遥不敢献丑,握着策划书僵持了一下。 朱苏苏乘机添油加醋:“杜主管,刚才啊,薛知遥把自己的策划书拿出来炫耀,大家就都围过去看看咯。” 颠倒黑白!薛知遥想要顶嘴回去,却被杜莲一个眼神止住,只好撇撇嘴忍住,先将手中的策划书递过去。 杜莲翻了几下,心中对薛知遥的进步感到讶异,面上却故作淡定,将策划书丢回桌子上,说道:“很一般,如果拿这份策划书去和耀世谈,还不够看。” 薛知遥拿过策划书,做虚心受教状:“我会再修改的,杜主管。” 朱苏苏正暗自发笑,杜莲就转过来看向她,把她吓得笑意僵在嘴角,形成了一个很古怪的表情。 “朱苏苏,你很开心么?”杜莲凉凉地问。 朱苏苏赶紧摆手,狡辩道:“杜主管,我只是觉得薛知遥有你提点是好事,免得她再犯错误,我为她高兴而已。” 闻言,薛知遥眼珠转了转,接口说:“杜主管,既然朱苏苏这么担心我犯错,不如就让她跟着我负责这个项目吧,毕竟我刚来,有个熟悉工作流程的人跟着比较好。” 朱苏苏惊诧极了,她还在想怎么开口加入耀世的项目,薛知遥居然自己开口了? 于是,尽管按薛知遥的意思,朱苏苏要给她打下手,朱苏苏也没有吭声,算是默许了。 杜莲稍稍考虑,在薛知遥和朱苏苏之间看了看,点点头:“行,就这么办吧。”抬手又指了指一边的林小梓,“还有小林,你也跟着薛知遥做这个项目吧。” 林小梓赶紧应下来,薛知遥也立即谢过杜莲给自己分配了专人做事。 杜莲见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便回了自己的小办公室。 朱苏苏等人一走,便插着腰对薛知遥扬起下巴说道:“薛知遥,你别以为我同意和你一起负责项目,就是我认同你。” 薛知遥把电脑桌面上的几个数据文件打了个包,一边往朱苏苏邮箱发送,一边眼皮也不抬地说:“我不需要你认同我,倒是你,先把这几份数据整理出来,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吧。” 朱苏苏撑大双目,嚷道:“薛知遥,你别拿着鸡毛当令箭,我才……” “要么去整理数据,要么退出耀世的项目。”薛知遥冷声截断她的话,那架势,竟有几分和陆宴北相似。 第六十九章 你们去哪 朱苏苏噎得不行,只好憋着火走了。 薛知遥看着她怨气十足的背影,唇角微勾。 与其让朱苏苏冷不丁就来找她麻烦,不如把她放在眼皮底下,有的是机会让她累到半死,看她还能跳到几时! 没了朱苏苏来找碴,薛知遥忙碌之间就已经到了下班。 薛知遥出了薛氏大厦,霍子声已经开着卡宴等在路边,没做他想,薛知遥便直接走过去上了车。 可还没等薛知遥系好安全带,车窗就被人“咚咚”地敲响了。 车内的两人同时朝那处看去,赫然见到了陆宴北的身影! 莫名的,薛知遥感到一阵心虚,赶紧就去掰门把手,嘴里催促霍子声:“子声,我先下去一会儿!” 看着薛知遥急于要走的模样,刚刚霍子声还带笑的脸便拉了下来,紧锁着眉头纹丝不动。 而车外面,陆宴北把手收回插在口袋里,目光像能透过遮光玻璃,居高临下地藐视着车内的一切,浑身凛冽的气息让人不禁退避三舍。 “你是怕他误会么?”霍子声痛心地寒声问道。 他抛下自家生意,为薛知遥四处奔波,反过来,却比不过陆宴北一个不满的眼神? 薛知遥没心思顾虑霍子声的情绪,固执地开了车门就走。 霍子声心如绞痛,只好跟着薛知遥一同下了车。 两人还没站定,陆宴北就冷冷地问薛知遥:“你和他去哪儿?” 薛知遥看了看绕过车头走来的霍子声,回答陆宴北:“子声要带我去见一个客户。” “子声?你该叫他小叔。”陆宴北扬起一边的唇角,讥讽地笑起来,霸道地伸手去拉薛知遥,“跟我走。” 陆宴北气势太强,薛知遥不禁闪开退后了一步。 霍子声立刻上前将她挡在身后,又推了陆宴北一把:“宴北,你有什么脾气就冲我来,何必对遥遥这样粗鲁。” 陆宴北将目光转向霍子声,说:“怎么,一次不够还要第二次,小叔这是又想对我的女人出手了?” “陆宴北,注意你的言辞!”霍子声仿佛被触了逆鳞,厉声警告。 薛知遥躲在霍子声的身后,手指紧紧拧在了一起。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不能退缩了。 眼见两叔侄又要闹翻的节奏,薛知遥冲上前,对陆宴北说道:“我们是去见何妃!” 听到“何妃”的名字,陆宴北脚步顿了顿,英挺的眉宇间露出一丝疑惑:“找妃儿做什么?” 陆家也是这次竞争的对手,薛知遥不知是不是该和陆宴北坦白,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下霍子声,后者给了她一个“不要说”的眼神。 于是,薛知遥避开陆宴北的目光,含糊地说:“当然是有事。” 可陆宴北看到的,是两人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原本就有心结的他,怒火越发烧得旺盛:“薛知遥,如果你有需要求助的,是不是该先来和我这个未婚夫说?你就这么饥渴,还要借机去勾引你的小叔么!” 薛知遥张了张嘴,一时被噎得不行,干脆如竹筒倒豆子,一通说了出来:“没错,我就是想要耀世的代理权,所以拜托子声帮我,他可以为了我放弃陆家的生意,你陆宴北行么!” “陆宴北,你疯了,看看你说的什么话!”霍子声也当即呵斥,“你根本就不爱遥遥,为什么不放开她!” 两人同仇敌忾的架势,让陆宴北心里更塞,好像回到了两年多前,何妃也是这样和霍子声站在一起,一起指责着他。 历史又要重演了么?不,他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陆宴北危险地眯起双眸,突然伸手拉过毫无防备的薛知遥,双臂用力收紧将她困在怀中,一低头就擒住了她粉红温润的唇! “唔!” 薛知遥吃惊地瞠大双眼,还来不及反抗,对方就已经迫不及待加深了这个吻,狂虐地侵占了她的口腔,甚至咬噬出了血腥的味道。 “陆宴北!” 霍子声顿时红了眼,大喊一声,上前就想去拉人,却突然被人用力扳住了肩膀,他回头一看,竟是陆宴北的司机阿诚。 “你给我放开!”霍子声想要挣开,却被阿诚顺着胳膊把他两只手都钳住,让他动弹不得。 阿诚一脸为难,手上的力道却一点不松:“八爷,您还是别去了,这毕竟是少爷和少夫人之间的事,我要是让您过去了,我回头也是落不到好的。” 霍子声知道,阿诚是陆宴北的人,这会儿就算得罪他也绝不会松手,不由冷笑:“好!你们真是好!” 第七十章 工具和玩物 直到薛知遥挣扎得太厉害,陆宴北都抱不住了,这个略带凶残的吻才得以结束。 薛知遥用力将陆宴北推开,抬手抹了下嘴角,狠狠瞪着他气喘吁吁道:“你是个疯子!” 陆宴北闻言一笑,神色间还残留着回味,显得越发邪魅,盯着薛知遥如同锁定自己的猎物,一字一句狂狷说道:“那,也是你招惹的。” 薛知遥倒抽一口气,刚才那被霸道侵占的感觉席卷而来,让她说不出一句话,甚至有种自己再也逃不掉的错觉。 霍子声此时也从阿诚手中挣脱,冲到发蒙的薛知遥身边,扶住她的肩,关切询问:“遥遥,你有没有受伤?” 目光触及薛知遥绯红的唇色,霍子声的手不由收紧几分,心中的怒气几乎要压抑不住,立刻扭头敌视着陆宴北吼:“陆宴北,你给我记住,以后离遥遥远一点!你不就是记恨我当年抢走了何妃,现在你才拿着我的软肋,追着遥遥不放!” “什么?”陆宴北冷冷挑眉。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折磨我,尽管对着我来,遥遥是个活生生的人,不要拿遥遥的一生幸福当复仇工具!” 霍子声显然已经豁出去了,“上次在老宅你侮辱遥遥爬你的床,我打你的时候就不该手软!” 薛知遥闻言,身形不禁轻轻颤了颤,抬眸望向陆宴北,连呼吸都屏住了,似乎只想要他一句求证。 触及到薛知遥澄澈又隐隐恐惧的目光,陆宴北的心漏了几拍,他开口,固执地命令道:“薛知遥,我再说一次,过来。” “陆宴北,你还有完没完,现在是要怎样,自己做的事连承认也不敢了吗?”霍子声将薛知遥护在手臂下,锐利地怒视着陆宴北。 薛知遥垂下头,无声地往霍子声靠近了一些,就如那天她被人群围困时,把陆宴北当做唯一的依靠那样。 陆宴北盯着两人相互依靠相扶的身影,下颌微微收紧,嘴角泛出冷笑,字字清晰残忍地说道:“是,薛知遥就是我报复你和何妃的工具,她是一个有趣的玩物。” “畜生!”霍子声大骂,又见薛知遥身形不稳,霍子声赶忙更用力扶住她,心中大痛,无暇再责骂陆宴北,关切地轻声问她:“遥遥,你没事吧?” 陆宴北说的话,每一个音节仿佛尖刀,深深插入了薛知遥的心窝,薛知遥低着头,看不见表情,只能从她一直微微颤抖的身子看出,此刻的她情绪很不好。 陆宴北紧紧凝视着薛知遥,很努力的控制自己,才没有向前踏进一步。 “陆宴北……”薛知遥喊了一句,明明很小声,却足以让两个男人都凝神屏息。 薛知遥慢慢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湿润,一滴泪水欲落未落,她颤动着泛白的嘴唇说道:“这就是你要娶我的原因吗?不是负责,而是复仇。” 陆宴北一时无言,只有握紧成拳的手掌,隐隐泄露出一丝情绪。 薛知遥等不到回应,不禁自嘲地轻笑一声:“陆宴北,我们解除契约吧。” 陆宴北拧眉,一个“休想”还没说出口,薛知遥就突然神经敏感地歇斯底里起来:“你还想怎么样,是不是要羞辱我到死,你陆大少爷才满意!我不过是工具、是玩物,你高抬贵手放过我行不行!” “遥遥,你冷静点!我在,我还在的,你不用害怕。”霍子声生怕薛知遥激动过度,立刻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着。 薛知遥却很固执,用力将霍子声推开,拧着头怒视陆宴北,非要一个答案才罢休的模样。 陆宴北微微眯起双眼,黝黑的眸子暗潮涌动,将薛知遥愤怒的模样映得清晰,他沉声道:“薛知遥,这是你说的,你不要后悔。” “我认识你才后悔!”薛知遥气道,“难道我还要给你当一辈子玩物吗?你带给我那些屈辱的烙印,才会让我后悔一辈子!” 陆宴北将手紧了又松,到底还是硬着口气冷道:“随你的便。” 说罢,陆宴北便转过身,走了几步,又侧过头凝视着薛知遥冷冷说道:“薛知遥,你没有心的。” 薛知遥愣了愣,下意识想追问陆宴北是什么意思,却见他上了停在路边的路虎,竟是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伴随着一声叹息,薛知遥似乎用尽了力气,眉目间的怒气退去,只剩颓然。 霍子声站在一旁,心中痛得厉害,直到今天他才确定,他的遥遥当真对陆宴北动了情,否则又怎么会如此伤怀? “遥遥。”他轻唤着走上前。 薛知遥却仿若未闻,只紧紧咬住刚刚被肆虐过的嘴唇,轻轻一眨眼,豆大的泪水就跌落了下来,炙热滚烫。 第七十一章 利用价值 霍子声强忍酸楚,扶住薛知遥的肩,另一只温暖的手掌覆在她的眼眸之上,低声轻喃:“遥遥,不要看了。” 薛知遥顺从的闭上眼睛,睫毛如同蝶翼般轻盈,在霍子声的手掌中扇动。 静默了一会儿,薛知遥笑了笑,再度睁开双眸,眼前是被遮住的黑暗,而泪水已经干涸,她将霍子声的手拉下,回首如常般说道:“走吧,何妃该等急了。” 看着薛知遥纤瘦倔强的背影,霍子声有些意外,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挥之不去的距离感,什么时候起,他竟已看不透薛知遥了…… 霍子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只是无言地重新坐回车上,两人朝着与何妃约定好的德聚仙而去。 因为刚才的事情,两人并无交谈,一路沉闷间便到了目的地,何妃早已坐在德聚仙的包间里等候,见到两人就起身相迎,说笑着调侃:“你们倒是形影不离,可怜我一个人等了许久。” 薛知遥抱歉地笑笑,刚想佯装无事,霍子声就先开口直接道:“过来的时候,碰见了陆宴北,我们摊牌了。” 薛知遥眉头皱起,盯了霍子声一眼。 何妃拉椅子的手也立即顿住,一双美目里满是诧异,过了两三秒钟,才惊疑不定地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陆宴北承认只是在利用遥遥!”霍子声忿忿不平,言辞里都是正义凛然。 其实,他和何妃私下聊过,两人早就猜到,陆宴北是拿薛知遥来报复他们,可听陆宴北亲口说出来,霍子声还是很生气。 何妃小小地倒抽了口气,同情地看着薛知遥,说:“知遥,你还好吧?” 薛知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仔细去看,她的眼神却很冷,她点点头:“还好,我本来对他就并没有几分感情,说清楚了反倒好。” “哦。”何妃稍稍拉长声音应着,美目里隐隐流露出一丝考量,才慢慢开口道,“宴北到底是在商场混迹久了,染上了些坏习气。用婚姻来交换薛家在南非投资的钻矿,确实是他的不对,可他也有他的立场,知遥你别太怪他。” 说到最后,何妃已是一脸惋惜和愧疚,像足了陆宴北的代言人。 可薛知遥和霍子声的脸色就十分难看了。 “你说的钻矿是怎么回事!”薛知遥紧紧盯着何妃,沉声问道。 何妃愣了下,转眸去看霍子声,见他也是一脸肃穆,这才一副恍然察觉不对的模样,很是无辜地说:“难道你们所谓的“摊牌”,不是这件事吗?啊!那我什么也没讲。” “妃儿!”霍子声警告出声,很不赞同地皱起眉头,“你知道什么就说清楚,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你还想瞒下去?” “可是……”何妃为难又小心地瞄了下薛知遥,好像担心说出来,她会承受不住。 薛知遥不禁自嘲轻笑道:“反正,我已经是陆宴北用来报复你们背叛过他的工具,还有额外的利用价值,我也不觉得意外。” 见薛知遥满身惨淡,何妃的眼中暗藏着胜利者的优越感。 她还特意去求证了此事,才和薛知遥约的这顿饭。之前她还在想,要怎么不露声色地把这件事说出来,哪知道就碰上陆宴北和薛知遥闹崩了。 这下再补一刀,总能彻底绝了薛知遥对陆宴北的那“几分”情! 何妃面上勉为其难地应下:“好吧,我说就是了。最近薛氏在南非投资了一个钻矿,虽然薛凯涛行事低调,但总有几个业内精英闻了风声,耀世就是其中一个。” 听到这里,薛知遥秒懂了,难怪耀世会把薛氏列进代理商候选名单,原来是冲着钻矿来寻求合作的。 霍子声这会儿也算明白过来,指尖敲了下桌面,说道:“所以,宴北是想利用和遥遥的婚姻关系,和薛凯涛谈合作?” 陆宴北这般自我牺牲,似乎代价太大了。 果然,何妃摇摇头:“子声你才回国,虽然在陆氏却还想着回医院工作,对这些事情不上心也不奇怪。据我所知,宴北并不只想要合作,而是想将钻矿从薛家买下来。” 薛知遥失笑:“可他后来才知道,我只是薛家一个不受宠的女儿,所以才从急于结婚,变成将婚事一拖再拖。” 想到上次撞见陆琼与何觅在餐厅会面之事,薛知遥心中更是透彻。 陆氏想抢功的肯定还有陆家二伯父,因此陆宴北会帮她进薛氏,恐怕也是急病乱投医,想让她能尽快在薛凯涛面前说上几句话。 陆宴北,你当真是做得够狠绝,竟将她算计利用得一点不剩! 薛知遥越想,心中越是堵得慌,握成拳的手都捏得发白。 何妃好似很担忧,往薛知遥面上瞧了瞧,柔声道:“知遥,宴北从前并不是这样的,肯定是当年我不懂事伤害了他,这才让他变得如此极端,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接二连三的冲击,让薛知遥有些反应迟钝,何妃声情并茂地说完这番话,薛知遥都半晌没有回应。 直到霍子声忍不住上前去碰她,薛知遥才猛然回神,反应过激地用力将他的手打开,身子也向后退了一大步,看向霍子声的目光里满是慌张的警惕。 霍子声收回手,被薛知遥的慌了神的模样吓到,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对、对不起。”薛知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脑子里更是一团乱,低头道歉后已经全然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思,一拧身推开门,几乎是冲着跑出去的。 霍子声愣了一下,才想起要去追,可还没迈出步子,就被何妃伸手拉住,幽幽地盯着他说道:“子声,你去干嘛,莫非你还想开导她么?让她自己冷静吧。” “她现在状态不好,我担心她……” “你这时候就说‘担心’她了,那你刚进门的时候,根本不该提和宴北摊牌的事!”何妃更用力地握住霍子声的手腕,“薛知遥会如此大受打击,她对宴北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你我应该看得很明白了吧!” 被何妃说破,霍子声勃发的肌肉逐渐松弛下来,犹豫地看了一眼门外,心底已经没了想去追薛知遥的冲动。 何妃顺势将霍子声按在椅子上,娓娓说道:“子声,我想你和我是一样的,长痛不如短痛,都已经开了刀,就干脆让她痛得更厉害,痛到想起来就恨,她就再也不会回头去和宴北有牵扯了!” 霍子声看了何妃一眼,默不作声了。 血淋淋的真相,难堪地摊开在了眼前,现在需要给薛知遥的,就是让恨意膨胀,而一个人的胡思乱想,便是最好的发酵空间。 何妃从桌上拿起酒瓶,给霍子声倒了一杯酒:“来,我点了一桌好酒好菜,别浪费了。” 霍子声接过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何妃摸着酒瓶,深深地看着霍子声颓废的样子,好像透过他,看到了同样狼狈的薛知遥。优雅的笑意重回何妃精致的脸上,弯起的唇鲜艳欲滴,犹如淬毒般艳美。 此时,慌张跑出德聚仙的薛知遥,正站在马路边上,看着灯红酒绿的城市,一时茫然无措。 世界之大,竟像是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而就在薛知遥不知所措的时候,她身后隐蔽的拐角处,有一双眼睛正阴狠地盯着她。 这人拿出电话拨了出去,细细与电话那头的人低语一番后,便挂断线,退进了更深的阴影,没了踪迹。 明明是炎热的夏夜,当一阵风吹过,薛知遥丝毫不觉凉爽,反倒有些发寒。 回过神的她这才开始挪动双腿,两眼无神地随意漫步起来,心中根本不知目的地,就知道不停地走下去,心里才会没有那么痛苦。 脑子里乱哄哄的,薛知遥觉得这路上车也吵、人也吵,下意识就往僻静地去处走,不知不觉间竟离人群越来越远。 路灯昏暗,街面上仅有的几个人影,都在跟着薛知遥一个方向慢慢走动。 等薛知遥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那几个人离她只有两三米远了。 心脏在胸腔里嘭嘭跳得厉害,薛知遥的郁闷颓废已经飞到九霄云外,现在只剩紧张恐惧,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 她瞥了眼地面上的影子,分辨出是四个男人,身材应该都十分壮硕,间隔着一段距离的走位,将她后退的路全部封死。 薛知遥强忍心慌,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掏口袋,悄悄把手机摸了出来,刚想去拨号,手腕就被人一把擒住! “美女,这么晚了还一个人?”男人流里流气地绕到薛知遥身前,手指在她的手腕上油腻地摩擦。 薛知遥又惊又恶心,差点把手机丢到他脸上,可看看后续围过来的三个男人,薛知遥又把手机握得更紧,用力挣扎着想把手抽回,厉声质问:“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 混混们互相对视,纷纷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为首的那个男人手上用力,将薛知遥捏得更紧,调笑着凑近,以至于,薛知遥都能清晰地看见他黄色的板牙。 “干你呀!”男人无耻又轻松地说道。 第七十二章 来人救命 薛知遥倒抽一口冷气,鄙夷又愤怒地扬声说:“你们离我远一点,这是大马路上,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混混们顿时笑得更大声,一拥过来,推搡着薛知遥往路边的小巷子走。 还有人将薛知遥的手机抢过来,拿在手中玩弄着嬉笑道:“美女,你觉得大马路不好,我们就去更隐蔽的地方嘛,哥哥们绝对让你爽得很过分。” 情势比人强,薛知遥再蠢,也知道这群猥琐男在想什么了。 眼看就要被堵进巷子,薛知遥被围在中间却闪躲不开,身体几处都被肮脏的手触碰,恶心得她几欲反胃,还要故作镇定地边退边把包放在胸前,换了语气好生商量:“几位大哥,我把钱全给你们,当是赔罪请你们吃饭,我还有事就让我走吧。” “走?来不及了,哈哈。”为首的男人说着,一把抓住薛知遥的衣领就要往下扯! “不要,你放开!” 薛知遥惊叫大喊,此时真的恐惧到了极点,慌忙去拉自己的衣领,却被另一人握住了手臂,只听“刺啦”一声,薛知遥雪白的肩膀暴露在了空气中,几个混混色眯眯的眼中立刻发了光。 “啊!”薛知遥惊慌失措,单手去提撕裂的衣领,想要遮住裸露的肌肤。 可落在面前邪恶的混混们眼中,却是徒劳,甚至是另一种异样的刺激,只会让他们更加兴奋! 薛知遥根本来不及反抗,一个饥色的男人就扑过来,以武力将她困在怀中,肥厚的嘴唇带着口臭凑到她脸上、颈上一阵乱亲! “走开啊!来人救命啊!” 薛知遥手脚全被压制住,不禁尖叫起来,可是逼仄狭窄的巷子里只有黑暗,以及混混们淫邪的笑声。 她心中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潸然而下。 就在薛知遥以为,自己的上衣要被整个撕开时,只听“嘭”的一声,她身上的重量突然一轻,那些恶心的触感都消失了! 薛知遥含泪睁开眼睛,一个高大的背影挡在她的面前,犹如最坚强的护盾。 混混们看着眼前这几乎从天而降的人,一脚就将自己的兄弟踢翻在地,全都吓蒙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要上前动手:“马的,你这小子敢来坏事,今天你别想走!” 却听那人声音带冰,冷笑一声,道:“找死!” 薛知遥正慌忙拢紧衣领,听见声音顿时愣了,这样低沉如大提琴的嗓音,可不就是独属于陆宴北的么? 这时巷子口又跑进来一人,身形看着像是阿诚,只见他手上拎着两根棍子,抬手丢了一根,喊:“陆少,接着!” 真的是陆宴北! 薛知遥心中一紧,全然不知该做何反应,可莫名的暖意却流向四肢百骸,驱散了她的恐惧。 陆宴北接住棍子,二话没说动作干脆,反手就抽在一个混混身上! 只听那混混闷哼一声,觉得腰上疼得发软,站都站不稳,一下就倒在了地上,嘴里“哎呦”地呼喊起来。 其余的人一下紧张起来,尤其是刚才那个被踢飞的混混,这才爬起来,见了这阵仗腿立刻又软了下去,摸着墙就想跑。 可陆宴北哪里会让他们离开,叫了声“阿诚”,就见阿诚立刻追上去,挥着棍子打起来。 尽管知道有陆宴北在,她绝不会有事,可薛知遥还是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把包包捡起来,紧紧抱在胸前,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 情况直转急下,狭小的巷子里,只听混混们“哎呦”痛叫个不停,先前嚣张跋扈的混混们,已然沦为了落水狗,完全是一边倒地被陆宴北他们压制了! 陆宴北身高体长,揍起人来大开大合,动作也是飒爽利落,几个混混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没一会儿,四个混混就被揍得东倒西歪,趴在地上只能哼哼。 阿诚很是得意,用棍子抵着一个混混的脑袋,才掏手机开始报警。 陆宴北却无暇再管他们,将棍子随手一丢,转身朝薛知遥走来。 薛知遥下意识地抱紧自己,往后缩了缩,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惊慌失措。 陆宴北稍稍停了一下,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薛知遥几乎是立刻就懊恼起来,要不是陆宴北救了她,今天她肯定清白不保,而她怎么还在这时候惹怒他! 却不料,陆宴北抬手将西装外套脱下,又继续走过来,全然把薛知遥轻微的反抗忽略不计,强硬地用西装把她整个紧紧裹住。 薛知遥根本不敢再动,楚楚可怜地抱着自己站在那里。 当陆宴北走近了,薛知遥才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他脸上冷冷的表情,他的眉宇间,还夹带着挥不去的怒气和狠厉,就连给她系扣子的手上,都带着重重的愤怒力道。 无端的,薛知遥觉得特委屈,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啜泣着问他:“陆宴北,你干嘛来这里?” 既然处处利用她,为什么还来在乎她的死活? 陆宴北系好最后一个扣子,才恼火地凶回去:“那你就不要出现在我回别墅的路上,还喊那么大声!转个眼而已,你就给我闹出事来!” “哇!”薛知遥顿时放声大哭起来,像个不讲理的小孩,还哭哭啼啼地指控,“你才是那么大声干什么?你要吓死我,那你开始就别来救我!” 陆宴北额上的青筋猛跳,转头瞪了眼好奇看过来的阿诚:“给我在警局把这几个人‘伺候’好!” 阿诚缩了缩脖子,赶紧应了声“是”,就转回头当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 陆宴北又瞪着兀自大哭的薛知遥,一口气憋在胸内,原本有好多话想训,现在都说不出口,最后只好拉住薛知遥的一只手,强势地带着她往巷子外面走。 大马路上的路灯照亮了黑夜,薛知遥边哭边擦着眼泪,抽空懵懵懂懂地瞧了一眼,才发现,这条路确实是通向麓贤别墅区的必经之处。 她怎么糊里糊涂走到这里来了,难怪大马路上都没几个人,害得她求救无门! 薛知遥一想,又觉得更委屈,哭声越发大起来。 陆宴北在前面牵着她,耳朵都在嗡嗡作响,受不了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她哭得鼻头都是红通通的,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的怒意渐渐散开。 “不要哭,已经没事了。”陆宴北放缓声音安抚薛知遥,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薛知遥哪里听得进安慰,只顾着自己在那哭得正伤心。 怎样才能让她不哭? 陆宴北心中还想着这个问题,手腕上就已经下意识地稍稍用力,将薛知遥拉到自己身边,俯身低头便擒住了她红嫩的唇,将她的哭声彻底堵在了唇齿之间。 薛知遥懵了,不是之前那些混混的恶心油腻,唇上温热的触感带着男人独有的清爽,好像在安抚也好像在疼惜。 薛知遥真的忘记了要哭。 直到陆宴北结束这个浅尝截止的吻,薛知遥还张着带泪的眼眸,无辜又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他,模样有些狼狈又有些可怜。 陆宴北心中异样的情绪在膨胀,更加握紧了薛知遥,柔声哄道:“好了,你乖乖的,不要再哭了好不好,我带你回家。” 他的黑瞳中像是有星星在闪烁,薛知遥感觉自己受了蛊惑,全然不记得之前还恨他入骨,只是呆呆地点点头,不哭不闹跟着他走了。 一上车,陆宴北就不得不放开薛知遥,可当他握着方向盘发动汽车时,却感到衬衣衣摆一紧。 陆宴北转头去看,薛知遥缩着脚坐在副驾上,低着头将小脑袋埋在膝盖上,外套下却伸出来一只小手,却紧紧拽着他的衣摆。 他的心中不由又软了几分,默许了薛知遥的小动作。 等车子开到陆宴北的别墅门口时,薛知遥已经握着他的衣摆睡着了。 陆宴北完全没有迟疑,抱着她下车就往别墅里走。 直到把她放在了床上,陆宴北才又仔细去看她。 还好薛知遥并无大碍,只是露出的一双眼睫毛上,还有泪水的痕迹。 等陆宴北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在抬手轻轻地给她擦拭泪水。 陆宴北自己都有些发愣,默默将手收回,看着薛知遥安静的模样,脑海中浮现出刚才巷子里的一切。 当他听到薛知遥的呼救跑进去,看到她被一个肥猪样的混混压在身下,他几乎要疯了,怒火烧得让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想都没想他就冲上去动了手,要不是偶然瞥见薛知遥瑟瑟发抖的模样,他当时真是想把那些畜生活活打死的! 直到那一刻,陆宴北才明白,薛知遥已经是他放不下的人了。 若是他没有刚好经过…… 陆宴北有些后怕地执起薛知遥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他差一点就要失去她了。 似是被动作惊动,薛知遥突然一颤,惊慌地张开眼睛就要喊叫,陆宴北察觉她的恐惧,连忙伸手搂住她哄着:“知遥,是我,陆宴北。” 第七十三章 爱她 “是你……” 薛知遥喃喃说了一句,听见熟悉温厚的声音,身边是暖暖的怀抱,她心中的恐惧便消退下去,身体也变得放松,又逐渐沉沉睡了。 然而握着陆宴北的那只手,却紧紧地不肯再松开。 陆宴北抽不动手,干脆顺势倚在床头,眼神如水地望着薛知遥,细细地将她脸颊上的乱发一一抚开。 也不知维持这个姿势过了多久,陆宴北的手机响起来,他才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开了房间。 来电的是去了警局收拾残局的阿诚。 “情况怎么样?”陆宴北问道,想起那几个混混,他的口气就很不好。 阿诚立即报告:“陆少,刚处理好,他们已经被拘留了。那几个人就是街上的无业游民,据他们做笔录时所说,是因为喝了酒,又见薛小姐独自走向郊区,这才见色起意,想在没人的路段上轻薄她。” 陆宴北冷哼一声,目光中尽是寒意:“这些渣滓,先关个把年再说吧。” “是。”阿诚应下。 陆宴北挂了电话,拿在手中转了转。 在薛氏大厦前争吵后,他纵然上了车先走,却也看见薛知遥和霍子声一起离开。 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薛知遥大晚上还一个人在街上走,难道是想到别墅来找他? 陆宴北提着手机,食指在侧边弹了下,有些不愿意,却还是决定给霍子声打个电话。 霍子声很快就接起了电话,两人却在电话里静默了好一会儿,陆宴北才开口:“今晚你带薛知遥去了哪里,为什么她一个人在路上晃荡?” “这事轮到你关心吗?”霍子声想起何妃所说,就对陆宴北感到很生气。 陆宴北的火气也被撺掇上来:“要不是我及时赶到,薛知遥今晚就差点被混混强暴了!” “什么!”霍子声差点电话都没有拿稳,从床上惊坐起来,想起最后薛知遥失魂落魄离开的样子,心中悔恨万分,“她怎么样?你们在哪?我现在就过来。” “等你过来晚到何时?已经没事了,我带她回我家了。”陆宴北一字一句宣誓,“不过,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把她交给你了。” 霍子声捏紧腿上的被子,咬牙恨声道:“陆宴北,你没资格说这话,你利用她套取薛家钻矿,遥遥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才一个人离开去冷静的!” 听到钻矿,陆宴北一时沉默了,问:“……是谁说的?” “怎么,做贼心虚了?这是何妃亲口告诉我们的,若不是真有此事,她又岂会诋毁你?”霍子声把气全撒到陆宴北身上,“还是说,你根本不敢承认你的卑劣!” “没什么不敢承认的。没错,我是为了报复你和何妃,才在知道你回国重新来找薛知遥的时候,把她套牢了。”陆宴北神思轮转,最终换了口气,“但钻矿的事,我完全可以换一百种不同的方法,让薛家捧着合同来求我合作。” 霍子声闻言才突然醒悟,陆宴北自小就有经商的天赋,确实没必要靠这种手段,只是当时心中有偏见,何妃一说便毫无怀疑地相信了。 所以是何妃说谎了? “不过,我确实想以此事为借口,把薛知遥留在我身边。”陆宴北继续说。 霍子声一惊:“你什么意思?” “以前我的确是说说而已,但现在,我会和薛知遥结婚。” 陆宴北不急不缓,一字一句却都敲在霍子声心上,让他慌张。 “陆宴北,你有完没完!”霍子声厉声反驳,“你根本不爱她!” 电话那头好一会儿没有声音,久到霍子声以为陆宴北已经离开了,才突然听到他在那头淡淡说道:“……你错了,我,爱她。” 霍子声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电话就被挂断了。 霍子声把手机从耳旁拿开,立刻又回拨过去,电话却迟迟无人接听,反复几次后,霍子声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急躁地把手机重重摔了出去。 陆宴北!你休想! 而陆宴北坐在沙发上,根本不在意手机是响还是不响,只是捏着额角,有些头疼地想事情好像变得更复杂了,等薛知遥醒来,他要怎么和她解释才能说服她结婚。 “啊——!” 楼上突然传来薛知遥的惊叫,陆宴北几乎是立刻就从沙发上弹起来,两步并作一步冲进了薛知遥的房间:“知遥,你怎么了?” 薛知遥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用被子紧紧蒙住头,整个身子在里面瑟瑟发抖。 陆宴北见她这般模样,便大概猜到薛知遥是做了噩梦惊醒,心里才稍稍放下,走过去坐在床边,一面去拉她的被子,一面柔声安抚:“知遥,你现在已经安全了,没有坏人会伤害你了,不要害怕。” 薛知遥犟了几下,却抵不过陆宴北,被他强行把被子拉下来,露出了她泪迹斑斑的小脸。 陆宴北想都没想,就伸手为她抹去未干的泪水,却不料,薛知遥飞快地将他的手打开,泪汪汪的眼睛里含着委屈和警惕,凶道:“不要你!你也是坏人!” 好心遭嫌弃,按照以往的个性明明该生气的,可此时,陆宴北有些失笑,甚至看着薛知遥故作凶狠却没有一点威慑力的脸蛋,都忍不住想去捏捏。 “我救了你。”陆宴北故意逗她,“你这么对我说话真的好吗?” 薛知遥愣了愣,本能地认为陆宴北又要借机压榨她,迅速地一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就要穿鞋:“谢谢你救了我,我走了。” 陆宴北皱眉,按住她:“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出去再被别的混混堵一次么?” “不用你管!”薛知遥扒拉他的手,“少假惺惺,我不会让你再利用我了!” “薛知遥,别闹。”陆宴北丝毫不松,只皱着眉警告。 “你放手!”薛知遥挣扎得厉害,泪水又不由自主地淌下来,“到底是谁在闹?我是活生生的人,却被你当玩具一样,拿来当做报复和牟利的工具,你简直太过分了!” 陆宴北手腕用力,将薛知遥拉向自己,把她整个人搂进怀里,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好了,之前是我不对,知遥,外面很危险,哪里都不要去好不好?” 相识多日,薛知遥的印象里,陆宴北可以是霸道嚣张的,也可以是冷漠无情的,却不曾见过陆宴北如此柔情地低头,甚至向她服软认错! 薛知遥心中说不出的百味杂陈,越发哭得抽噎,止不住地埋怨起来:“呜呜,我才不要在你家里,自从认识你,我的人生简直糟糕透了,每一天都好累!” “嗯,我知道了。”陆宴北点点头,大掌抚慰地顺她的长发,“以后我们过轻松一点。” “我不要和你过!我们契约解除了,没有结婚,也没有和你过!”薛知遥从陆宴北的怀里挣扎出来,指着他斩钉截铁地嚷。 陆宴北盯着她没说话,眼神有些炙热,很是古怪。 薛知遥下意识地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被那群混混撕坏的衣服,随着自己的动作,肌肤裸露出来了一大片。 “流氓!” 薛知遥气得又哭起来,抬起小拳头往陆宴北身上砸,不料陆宴北回过神下意识地闪开,让薛知遥扑了个空,身子惯性之下不受控制地往下摔! 陆宴北赶紧伸手一捞,将薛知遥重新抱回怀里,却被她的重量撞得不稳,一下倒进了柔软的床上,变成被薛知遥压在了身下。 因为惯性,眼看两人就要亲到一起了,薛知遥反应也快,立即用手撑住,堪堪停在了离陆宴北一厘米的距离。 陆宴北的五官本就精致迷人,近距离观察的时候,更是让人挑不出一丝瑕疵,薛知遥完全忘记了哭,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可陆宴北抱得很紧,薛知遥动弹不得,只好红着脸小声怒道:“快、快放开我!” 陆宴北慢慢笑起来,像是温暖的阳光让薛知遥晃神,他说:“不。” 话音刚落,陆宴北就按住薛知遥的后颈,吻上了她的红唇,辗转反侧。 薛知遥懵了,在她清醒的时候,陆宴北的吻永远带着侵略,这个吻却不同,那么柔软充满疼爱,陌生又熟悉。 原本的抵触,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回应。 等到这吻结束时,薛知遥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羞耻的事,想要走,又被陆宴北抱得紧紧的,只能恨恨地一口咬在陆宴北的肩上。 陆宴北闷哼一声,痛得眉梢微动,抱着薛知遥的力度却未松半分,只是柔声唤她:“知遥。” 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声,薛知遥却不知道为什么,逐渐松开了他,这种无法自控让她懊恼,心里更加委屈,泪水又一次泛滥:“我恨你。” 陆宴北抱着她,眉目间是深深的疼惜,翻身把薛知遥压在身下,用唇将她的泪轻轻啄去,抚摸着她的长发,呢喃地细细哄着:“知遥,不要哭了,别恨我好不好?我会保护你的……” 第七十四章 散步 一夜红帐,当薛知遥猛然从梦中惊醒时,天色才蒙蒙亮起。 房间中有着微妙的暧昧味道,薛知遥转头,借着微弱的晨光,陆宴北俊逸的侧颜映入眼帘。 薛知遥未着寸缕的身躯一僵,昨晚激情的记忆如潮水般倒回。 薛知遥不禁抬手捂住脸,懊恼地咬住下唇,心中默哀——她都干了什么呀! 若说上次和陆宴北发生关系,还可以推脱到醉酒上,可昨天她明明是清醒的! 不不不,薛知遥往自己脑袋上拍了拍,又看了一眼熟睡的陆宴北,自己八成被那几个混混吓傻了,这才会在听了陆宴北几句花言巧语,就乱了神智,让他为所欲为了。 陆宴北卷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薛知遥登时吓得不敢呼吸,盯着陆宴北直到他又恢复沉睡。 松了口气后,薛知遥下意识的就想逃离“犯罪现场”,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匆匆找出以前落在这里的一套裙子穿上,连头都没回,就从房间跑了出去。 薛知遥路过客厅的时候,把正在煮牛奶的佣人吓了一跳,还想问薛知遥何时回来的,就见她风一样地闪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晃荡的大门。 佣人一脸搞不懂地挠挠头,觉得还是继续煮牛奶比较简单。 薛知遥逃离出陆宴北的家,心中却越发沉重凌乱,好像自己怎么做都不对。 薛知遥抬头看看刚升起的太阳,有些彷徨,此刻唯一明确的是,她无法用平常心面对陆宴北。 可还没走了几步,薛知遥看见迎面开过来的卡宴,脑子立刻“嗡”了一声,悲愤地小声自语了一句:“天要亡我啊!” 果然,这辆黑色的卡宴稳稳停在了薛知遥身边,霍子声和何妃分别从车上下来,直直走向她。 “遥遥,你没事吧?昨晚的事可吓死我了。”霍子声满是关怀担忧,要不是知道陆宴北定不会给他开门,昨晚他就要赶过来的,无奈之下,只能今天一大早约了何妃,这才两人一起来了。 “没、没事啊。”薛知遥僵着笑脸,腹诽道,你们不来我才是真的没事,现在她要怎么走? 霍子声在薛知遥面前站定,伸出的手还没碰到薛知遥,就被她微微闪过,霍子声表情定了定,默默将手收回。 何妃也走上前:“知遥,你昨天有惊无险真是万幸,以后千万别再那么冲动,一个人到处乱跑了。” 想起昨晚的事,薛知遥有些不自在,点点头说:“谢谢你的好意,你们这么早过来,不会是来看我的吧?” “当然是来看你的,毕竟昨晚是我们没照顾好你,才让你落单了。” 何妃表情很内疚,顺势牵起薛知遥的手,仔细打量了下薛知遥,见她放下的长发微乱,身上的短袖连衣裙也不算整齐服帖,心中有些疑惑,细声询问,“不过,知遥你这么早就出门,是要去哪里么?” “我……”薛知遥有些尴尬,难道要和他们说,自己昨晚糊里糊涂和陆宴北睡了,醒来后悔逃跑的吗?明明昨晚在他们面前,她还恨陆宴北恨得要死…… 见薛知遥吞吞吐吐,何妃和霍子声都露出了些许疑惑的表情。 薛知遥一咬牙,边把手从何妃那抽出来,边勉强笑道:“我是出来散步的!” “散步?这么早?”何妃不太相信,昨晚差点被强暴,第二天一早就独自出来散步,这薛知遥的心也太大了吧! 霍子声到是自然而然地站在了薛知遥这边,安抚又心疼地说:“遥遥肯定吓坏了,出来散散心也好,我陪你走走,然后送你回薛家吧。” “呃……”薛知遥皱了下眉,她怎么觉得,霍子声最后一句才是重点,这是生怕她继续住在陆宴北家里的节奏啊。 薛知遥刚想说自己不回薛家,直接要去薛氏上班,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唤道:“知遥!” 这声音足够熟悉,薛知遥几乎是立刻炸毛跳起来,抬脚就想跑,却被身后的人一下牵住了手,生生把她拉了回来:“你去哪里?” 薛知遥僵硬地回头,看向陆宴北,平常注重形象的他,这会儿竟只随意穿了件玄色睡袍,脚上也是趿拉着一双拖鞋而已。 陆宴北的眉宇间有着淡淡的焦急,握着薛知遥的手更是微微发凉。 突然之间,狠心的话薛知遥就说不出来了,低下头含糊地重复借口:“我、我出来散散步。” 陆宴北紧皱的眉峰,慢慢舒张开来。 总觉得自己又一次服软显得很没用,当着霍子声和何妃的面,薛知遥也很不好意思,不由低声恼道:“放开。” 结果自然是换来陆宴北将手握得更紧。 别说霍子声忍不了两人忘我的互动,何妃早在一边气闷得脸上换了几次神情,终于出声喊了一句:“宴北。” 好似才发现这里还有霍子声和何妃,陆宴北转头看了看他们,表情冷了几分:“你们怎么来了。” 何妃心中不平,昨晚不是说陆宴北和薛知遥已经闹翻了吗?可陆宴北为什么对薛知遥那么紧张,对她却是不耐烦的态度? 何妃不由强忍怒气转头隐隐去瞪薛知遥,晃眼间,却看到薛知遥被头发遮住的后脖处,有一个鲜艳的红痕! “那是什么?”何妃脑子都没过,便指着薛知遥问了出来,“不会是昨晚那些混混留下的痕迹吧?” 薛知遥自己看不到,有些莫名其妙地抬手去摸那红痕,陆宴北和霍子声却看得清楚。 “妃儿,别胡说。”陆宴北当即警告地否定,把薛知遥的头发往前拨了拨,又下意识地拉了下自己的睡袍衣领,将自己锁骨上的吻痕遮得更严实。 这个动作欲盖弥彰,霍子声和何妃想不看清楚都难。 都是成年人,就是再不开窍也能猜出,昨晚陆宴北和薛知遥之间发生了什么,更别说霍子声和何妃这两个人精。 当下,两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都明白原本闹翻的陆宴北和薛知遥,在经过混混的危机事件后,估计已经和解了。 只有薛知遥还无知无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疑惑地抬头去看陆宴北,被他用大掌在头顶揉了一把,示意她没事。 何妃胸口闷得厉害,恨不得大喊大叫撕了薛知遥,可在陆宴北面前,她不得不强笑道:“看到知遥没事,我就放心了,我那还有事要做就先走了,改天再来探望知遥。” “等等。” 陆宴北叫住她,何妃闻言心中一动,浮出一些期望,回过头用含着哀怨的眼眸看他。 陆宴北视若无睹,平静地说:“妃儿,你这两天找个时间出来,我想陪知遥找你谈谈耀世代理权的事。” 在场的其余三人都惊了,陆宴北这话,摆明了是要帮薛知遥争取耀世代理权! 薛知遥有些不知所措,她已经越来越不明白,陆宴北到底是要干什么。 而何妃却是心中发寒,看着陆宴北一动不动。 “这件事不必你插手,我和遥遥已经在与何妃商谈了。”霍子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 陆宴北翘起一边唇角,有些邪魅有些不屑:“小叔,忘记昨晚我和你说了什么吗?知遥的事就是我的事,之前多谢你帮忙,劳你费心了。” 霍子声瞪了陆宴北几秒,看向薛知遥征求道:“遥遥,我送你回薛家吧。” 薛知遥恨不得赶紧逃离这古怪的气氛,立刻想甩开陆宴北的手,跟着霍子声走。 可陆宴北又怎会让她离开,不但没让她甩开,还将手握得紧紧的,俯首过去对她耳语:“你不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先谈一谈?” 温热的气息喷到薛知遥的耳边,那种熟悉的感觉,好似昨晚陆宴北在她耳边的轻喘,薛知遥立刻就脸红了,狠狠瞪了一眼陆宴北,不得不妥协:“子声,我还有事要和他单独说……” 话音刚落,何妃就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她倒是小看了薛知遥! 昨晚在他们面前,听到陆宴北利用她,就装得天塌下来一般凄惨,不过一晚上,这薛知遥就重新把宴北勾引住了,见陆宴北要帮她拿下耀世代理权,还粘着不肯走了! 更可气的是,偏偏陆宴北还好像很吃这一套! “子声,你不走还站在这里干嘛?”何妃有自己的尊严,她再也待不下去,喊了霍子声一句,声音温婉话里却带着刺,“人家可是要单独相处的。” 说完何妃便兀自“噔噔”地踏着高跟鞋,坐上了车,把车门重重摔上。 霍子声固执地看着薛知遥,后者只好躲避他的目光,抱歉地说道:“子声,你先走吧,谢谢你来探望我,等我处理好了再来找你。” 有什么办法?霍子声做不到勉强薛知遥,他不忍心看她这般为难的模样,只好自己叹了口气,担忧地嘱咐:“遥遥,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什么时候我都在。” 薛知遥抬头,霍子声已经转身朝卡宴走去,背影有几分寂寥。 第七十五章 爱上我了吗 陆宴北不想薛知遥再看他,霸道地拉着薛知遥就往家里走,完全不给薛知遥再回头的机会。 家里的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陆宴北一路将薛知遥拖到桌前,拉开椅子让她坐下。 薛知遥很不习惯,总觉得陆宴北如此绅士是有阴谋的,战战兢兢坐在椅子上,眼看陆宴北要亲自给她倒牛奶,立即就扑起来,抢过牛奶壶:“我来,我来,你坐着。” 陆宴北看看空了的手,又看看薛知遥,她像小媳妇一样边倒牛奶,还边紧张地偷偷瞄他。 陆宴北有些失笑,说:“我去换衣服,你乖乖在这里等我下来。” “嗯嗯。”薛知遥做专心忙碌状,放下牛奶壶,又去分叉子,直到听见陆宴北回房关门的声音,她僵硬的肌肉才松弛下来,一下瘫坐在椅子上,苦恼地抱着一团乱麻的脑袋。 就连桌上精致可口的早餐,都失去了往日的诱惑力。 陆宴北换好衣物下来,看到的就是薛知遥趴在餐桌上,脸上全是生无可恋。 “你在等我?”陆宴北理了理西装衣袖,坐在了薛知遥对面。 收拾好了的陆宴北确实标致,矜贵笔挺,有着上流人士的精英气质。 可薛知遥却无暇欣赏,她忿忿抬头,憋不住地问道:“陆宴北,你别和我玩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就说吧,到底要怎么样?” 陆宴北优雅地执起刀叉,切了一块蓝莓果酱薄饼,分到薛知遥面前的碟子上,慢条斯理地说:“我早就说过了,我要和你结婚。” 又是这一套! 薛知遥很是嫌弃,聪明如陆宴北,也找不到一个新颖的借口了吗?还是说对于她这种随意玩弄的小人物,他陆大少爷都懒得换借口了? 薛知遥当即就讥讽出口:“哈!陆宴北,你干嘛非要拿着结婚做借口纠缠不休?不要告诉我,你这是爱上我了吧?” 陆宴北眉梢未动,淡定地应着:“是啊。” 薛知遥立即一拍桌子,苦口婆心劝道:“对嘛,你既然也觉得很可笑,为什么不换个人陪你玩呢?我想你陆大少爷一招手,前仆后继的人会愿意……啊?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后知后觉的薛知遥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陆宴北抖啊抖,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陆宴北,你、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的,什么是啊是啊的,你还有没有一点做为人的正直了?” 陆宴北慢悠悠地将刀叉一一放下,双手交叠,一瞬不瞬地直视薛知遥,声线清晰:“我是很正直的说,我爱上你了。” 这下,薛知遥不止是瞪大眼睛,就连嘴巴也张大成了一个圆润的O,满脸的不可思议。 “虽然你这个人又笨又没用,身为薛家的长女也不受宠,帮不上我一点忙不说,还喜欢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陆宴北说到这里,还轻轻叹了口气,一副认栽的表情。 我有这么差劲,那你就不要理我了呀!薛知遥心中呐喊,把嘴巴闭起来,咬牙切齿地瞪陆宴北。 “所以,你已经这么可怜了,我要是不信守承诺娶你,你岂不是更惨了。”陆宴北俨然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架势,“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养你一辈子。” “你神经病啊!娶你妹啊,养你妹啊!”薛知遥终于忍不住喊出来了,把陆宴北当瘟疫一样,边慌慌张张往门外走,嘴里还边说,“陆宴北,你脑子有问题了,快去看一看!” 陆宴北也不急,坐在椅子上,稍稍转身对着薛知遥的方向:“你不信?” “我信你?那我肯定也是脑子有问题了!”薛知遥一分迟疑都没有,伸手推开大门,就往外走。 她是傻了,才相信陆宴北会好好和她谈谈! 有些人中了头奖,第一反应却是排斥,免得轻信之后得到一场空欢喜。 陆宴北失笑摇摇头,跟着站起了身。 既然如此,那就把奖品慢慢打开给她看好了,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于是,薛知遥出门没两分钟,陆宴北就开着车追了上来。 薛知遥从打开的车窗里看见是他,立刻就目不斜视一路疾走,摆明了不想理会陆宴北。 “上来吧。”陆宴北缓慢地开着车,诱哄薛知遥,“早餐都没吃,还走得这么快,你不累么?” “我一点也不累!”薛知遥宁死不屈地扭过头。 陆宴北摸摸下巴,自语道:“昨天折腾了大半晚上,起来还能如此生龙活虎,看来下次做的时候,我还可以再卖力一点。” 薛知遥血气上涌,脑袋顶都差点冒出烟来:“陆宴北,你说什么!” 这人到底还要不要点脸了?什么羞耻的话都往外说! 陆宴北好像很乐得看薛知遥生气,嘴角笑笑地翘起,见薛知遥羞得不行了,才说道:“行了,不闹了,知遥,真从别墅区走出去,你上班肯定要迟到。” 说着,陆宴北还侧过身,把副驾的车门给薛知遥打开。 薛知遥怒视了陆宴北两三秒,一甩头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声明:“我是不想迟到,才勉为其难让你送我的!” 陆宴北也不在意薛知遥硬是坐到后面,笑了笑,就把副驾的门关上,向薛氏开去。 “把早餐吃了吧。”陆宴北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一面吩咐薛知遥。 坐在后座的薛知遥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座椅上摆着一份打包好的便当,而下面就是自己的包包。 薛知遥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只顾着逃跑,连包都忘记了。 想不到他如此细心…… 将便当和包拿起来捧在腿上,薛知遥又不禁看了一眼陆宴北。 从她的位置,只能看见陆宴北的一点侧颜,如刀削斧劈般棱角分明,刚毅之余又不失精心雕琢的精致。 老天总是遗忘一些人,就像是她,同时也会偏爱一些人,就如陆宴北。 当车停在薛氏大厦楼下时,薛知遥的早餐还是纹丝未动,她开了车门就下去。 “等等。”陆宴北叫住她。 薛知遥回头,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故意硬邦邦地说道:“好啦,我知道的,谢谢你送我。” 陆宴北果然露出了些满意的神色,又问:“还有呢?” 薛知遥疑惑不解,低头看看手中的便当,难道是想要这个? “过来。”陆宴北看出她所想,勾了勾手指。 薛知遥不疑有他,呆呆地走过去,俯身靠近车窗,还没留意过来,就被陆宴北一下亲吻在了脸颊上! “好了,上去吧。”陆宴北心情愉悦,大掌一挥便开车走人。 薛知遥摸着脸颊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对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嚷:“陆宴北,你真的是神经病啊你!” 什么鬼的goodbyekiss! 薛知遥越想越胸闷,明明不想再和陆宴北有所牵扯,却好像怎么也摆脱不了和他纠缠的命运。 怀着心思,薛知遥走路都在分神,要不是下电梯的人从她身边挤过去,她都差点坐过了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到了策划部门口,薛知遥闷头闷脑,推门就走了进去,却不料朱苏苏正好路过,被门撞了个正着! “哎呀!” 朱苏苏惊呼一声,手里的文件都撒了,稳了几下才没摔倒在地。 薛知遥这才惊觉自己犯了错,赶紧扶住朱苏苏,连声道:“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 朱苏苏扭头一见是她,立刻就拍开薛知遥的手,横眉冷对:“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把我撞倒是吧?假惺惺什么呀!” 薛知遥心事重重,压根没力气和朱苏苏斗嘴,把手里的东西往旁边桌上一放,俯身把文件一一捡好,塞回到朱苏苏怀里:“我不是故意的,没那么无聊。” 薛知遥说罢,便拿着自己的东西直直走回办公位,没再搭理朱苏苏一下。 “嘿!真有意思!”朱苏苏原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却不料薛知遥无心应战,她也不好追去找薛知遥的麻烦,只好捧着自己乱七八糟的文件,气恼地骂了一句。 朱苏苏也没想就这么算了,一上午都在盯着薛知遥,想趁机找她麻烦。 可朱苏苏奇怪的发现,薛知遥今天上午似乎不在状态,既不找人商谈代理权的事,也不起身走动,除了在位置上做冥思苦想状,就是唉声叹气。 以为薛知遥在为策划书烦恼,朱苏苏揪不到她的错处,也不敢再主动生事,正在心里憋屈得不行,手机就响了起来。 朱苏苏一见上面显示的是薛子纤,立刻就拿起电话,避到了办公室外面。 “苏苏,你在办公室吗?”薛子纤一接通电话,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朱苏苏一五一十地答:“我在办公室啊,刚刚出来接你的电话呢。” 薛子纤一听就更来精神,问她:“那薛知遥在不在?” “在的。”朱苏苏作为薛子纤在办公室的探子,自然而然地报告起来,“她上午没有再外出,不过好像很心神不宁,也不搭理人,八成是拿策划书没辙了,哈哈。” 第七十六章 彻夜不归 薛子纤闻言眼睛一亮,也欣喜起来:“真的吗?她是不是很失魂落魄?” “算是吧。” “太好了!”薛子纤窃笑,不等朱苏苏疑惑询问,又急匆匆说,“苏苏,你等会儿就看好戏吧。” “啊?”朱苏苏越发困惑,可薛子纤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神经兮兮的。”朱苏苏嘟囔了一句,将手机揣回口袋,没把薛子纤的话当回事。 然而,临近中午的时候,朱苏苏还真的看见薛子纤过来了,最要紧的是,她的身边还站着薛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陈兰! 办公室的人都精神一振,陈兰路过哪里,哪一处就响起问好声,接着就更卖力地工作起来。 陈兰脚下带风,浅浅点个头便掠过众人,直直走到了薛知遥的身前。 面前的光线被遮住,一直陷入自己世界的薛知遥眯眯眼睛,惊觉有些不对劲,抬头去看,就见陈兰和薛子纤气势汹汹地站在她身边! 来者不善。 薛知遥心中有所警觉,慢慢站起身,唤道:“陈姨。” 陈兰冷笑一声,看着薛知遥的目光犹如寒冰:“知遥,你现在可算是长大了,我当不起你叫我陈姨。” 办公室的人本来就都在暗中偷瞧陈兰,此时听见她话中带刺,摆明要冲着薛知遥搞事情,众人一时大气都不敢出了。 “我不明白陈姨的意思。”薛知遥不冷不热,隐隐划出防备的姿态。 “我是不是慎重地告诉过你,要你每天按时回家?”陈兰冷意愈盛,“可你昨晚又去哪了?” 薛子纤不待薛知遥要解释,便大声一喝:“薛知遥,你什么都不说就彻夜不归,妈担心得一夜没睡,你还如此跋扈!哟,你身上的衣服都换了,昨晚是住到哪里去了?” 陈兰会为她未归而睡不着?薛知遥几乎要笑掉大牙,分明是故意误导大家,让人以为她经常外出不归,只差没直说她夜夜都去鬼混了! 薛知遥不想再理会这对母女的胡搅蛮缠,也不可能将昨晚的事情告诉她们,更何况还是在办公室里。 她隐忍地淡声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陈兰悄悄对薛子纤使了一个眼色,薛子纤心领神会,上前一把揪住要坐回去的薛知遥,本想将她拉到陈兰面前,却先把连衣裙的领子扯歪了。 薛子纤眼尖,一下就看见了薛知遥肌肤上的鲜红吻痕,立刻叫了起来:“好呀!薛知遥,你身上都是些什么淫秽的痕迹,你昨晚是不是去找野男人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薛知遥立即把衣领拉好,却还是有人闻声看过来,将那些暧昧的痕迹看得一清二楚。 陈兰当即一掌扇过去,结结实实打在薛知遥脸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可见其力度之大。 “薛知遥,你真是家门败类!先是不知廉耻抢你妹妹的男友,现在还学会去外面厮混!”陈兰修剪精致的指甲尖尖的,一下一下往薛知遥额头上戳,咬牙切齿地骂,“我们薛家怎么会出你这样一个不洁之女!” 薛知遥被打得耳朵嗡嗡响,强忍疼痛躲了好几下,可陈兰一直咄咄逼人,薛知遥也气不过了,抬手抓住陈兰的腕骨,用力甩开:“够了!你们适可而止!” 陈兰哪里料到向来随意欺辱的薛知遥,今天会当众反咬,要不是薛子纤眼疾手快扶住她,她都差点摔倒了! 扶稳陈兰后,薛子纤脸都涨红了:“薛知遥,你是不是欠揍!” 说着,她就要冲上去扯薛知遥的头发。 众人一看阵仗不对了,赶紧拥上去拉架,将薛子纤从薛知遥身前扯开,又七嘴八舌地劝起三人来。 当薛凯涛来到门前的时候,就正好看到这一锅粥的场面,把他都吓得一愣,立即大声说道:“你们在干嘛!一个核心部门,三天两头闹得不像话,你们是不要饭碗了吗!” 薛凯涛吼过之后,办公室的众员工哪里还敢再插手,顿时纷纷散开,只留下站在中间的薛知遥三人。 “怎么回事?”薛凯涛拧眉瞪向薛知遥,“怎么又是你在闹事?你要是这么不规矩,趁早给我滚回家!” 薛知遥心中又发寒又无奈,明明陈兰和薛子纤也在场,薛凯涛却想都不想,直接冲她兴师问罪。 “爸爸,薛知遥她昨晚彻夜未归你是知道的。”薛子纤立刻抢在前面,跑到薛凯涛身侧,“妈妈担心她过来问问,谁知道薛知遥不说也就罢了,还出言不逊顶撞妈妈!更过分的是,我们都看到薛知遥她身上有、有……” “有什么?”薛凯涛虽是问薛子纤,可眼神却是严厉地盯着薛知遥。 薛子纤装作很为难,“哎呀”一声才豁出去道:“有和男人欢好过的痕迹!” 躲在员工中的朱苏苏见缝插针,在那不停点头附和着:“是啊是啊,我们都看到了。” 陈兰立时就低声啜泣起来,很是羞愧地说:“是我不好,没有把知遥管教好,让她丢了薛家的脸面。” 看着这母女俩一唱一和搭配得天衣无缝,薛知遥要是个旁观者,都忍不住鼓掌了。 可现实却是,在面对薛凯涛怒视的眼睛时,薛知遥真的有点笑不出来。 毕竟薛凯涛疯起来,根本不怕众人看见他家暴! 薛知遥的身体,清晰记得那些拳打脚踢的痛楚,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陈兰见薛知遥终于有了惊慌的模样,抬手借着擦泪,掩住嘴角的讥笑,更大声地哭嚷:“现在知遥已经被玷污了,她还怎么嫁到陆家去?陆家也丢不起这个人呀,到时候还得找薛氏撒气!” 薛凯涛脸色风雨欲来,骇人的视线锁住薛知遥,沉声道:“滚过来。” 一瞬间,薛知遥面无血色,她知道,这是薛凯涛要动手的前奏,可骨子里的恐惧,却让她不得不一点点向他挪近。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除了薛家人,其余的员工似乎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却又好像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就在薛知遥快走到薛凯涛面前时,薛凯涛突然抬起腿来,冲着薛知遥的腰一脚踹过去! “知遥!” 就在薛知遥以为自己在劫难逃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推开,堪堪从薛凯涛的脚下逃过。 待她站定转头去看,惊讶的发现,刚才推开她的人竟是陆宴北! 此刻的陆宴北阴沉着脸,大有比薛凯涛的脸更黑的趋势,他一手搀住薛知遥,一手往自己的大腿上掸了掸。 薛知遥顺势低头去看,陆宴北黑色的西裤上,赫然印着一个脚印。 “你怎么样?”薛知遥立马急了,伸手下去给他揉腿。 薛凯涛的脚力她清楚得很,这要是把陆宴北给踹伤了,该如何是好? “知遥,行了。”陆宴北伸手牵过她,黝黑的眼瞳里有异样的情绪,声音也有些发紧。 薛知遥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在众人面前,对陆宴北做了多暧昧的动作,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陆少,你怎么来了?”薛凯涛踹错了人,冷汗一下冒出来,讨好地干笑着,“刚才确实不好意思,是我没留意,陆少你别见怪。” “这里是公众场合,你怎么能随意动手打人?”不等陆宴北开口,一道女音响起,饱含着不悦。 薛知遥循声望去,竟是何妃站在门口处,显然是跟着陆宴北一起来的。此时她出声,必然不是为了薛知遥讨公道,而是气薛凯涛踢了陆宴北。 可陈兰和薛子纤是不知道的,见陆宴北来了,本就有些不安。这会儿还有个眼生的外人,又看起来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想着也是个难惹的主。 两母女脸色顿时更不好了,暗暗地剜了薛知遥好几眼,恨她是个小妖蹄子,到处勾人来添乱! 薛凯涛也转头去看何妃,瞄了好几眼也没认出来是哪路神仙,估摸着总不会大过他的位置,便换了个口气,不冷不硬地哼道:“这里是薛氏,我稍稍管教下自己的女儿,还轮不到你置喙。” 这话是说给何妃听,其实也是说给陆宴北听的。 陆宴北一张俊脸板得更紧,握紧了薛知遥的手,冷笑道:“薛董,这位你可能还不认识,她是耀世在西城的总负责人,何妃。” “啊!”陈兰和薛子纤几乎异口同声,立刻惊讶地轻呼——果然何妃的来头也不小。 薛凯涛的脸色就更不妙了,自家的生意自己最清楚,现在薛氏正想搭上耀世的车,何妃最好还是不要得罪。 陆宴北又道:“薛董,我特意请了何妃过来,想接知遥一同共餐,顺便商议下耀世在西城的代理权,可是,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陆宴北的气场太过强大,就算是商场老鸟的薛凯涛也不敢回答,支支吾吾:“这……” “我上次就说过的吧,知遥是我未来的妻子,我绝不允许别人欺辱了她。”陆宴北微微扬起下巴,睥睨众人,声音铿锵,“今天,我就把这话再说一次,若有再犯,我定不轻饶!” 第七十七章 她和我在一起 无人敢再出声,陆宴北仅仅用一句话,便震住了全场。 任哪个女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难以自已吧。 薛知遥也是,此刻她一颗小心脏狂跳不止,只能低着头控制自己不去看陆宴北,才能勉强维持表面的镇定。 “宴北,你不能再被她欺骗了!”薛子纤张合了几次嘴,终于鼓起勇气愤怒地喊出来,“她根本就是一个不自爱的脏女人,你为什么总是处处维护她?” 陆宴北凌厉的眼刀立即射了过去,但薛子纤全然豁出去了,含着委屈的泪水继续嚷:“你可是陆宴北啊,你看看她身上那些痕迹,简直不堪入目,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你!” 薛知遥嘴角抽搐几下,暗想,这可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她身上的痕迹恰恰是陆宴北留下的…… 陆宴北也往薛知遥身上瞧了瞧,顿时领悟了薛子纤指的是什么。 他坦荡地搂过薛知遥的肩,淡淡望向薛子纤,说:“知遥昨晚和我在一起。” 一时间,众人表情各异,尤其是薛子纤和陈兰,她们震惊地看着薛知遥,脸色红了又白,分外精彩。 “怎么可能!”薛子纤满脸懊恼地不甘,“宴北,你为什么帮她说谎?” 陆宴北眼神逐渐犀利起来,盯着薛子纤说:“知遥昨晚确实和我在一起,倒是你,为什么非要咬定我在说谎,难道你更希望你姐姐外出鬼混?” “我……”薛子纤愣了下,陈兰立即慌张地上前将她一把拉回,力道之大都把薛子纤扯了个趔趄。 “陆少,子纤是说胡话,毕竟过去发生过一些事,她情绪稍有些激动了。”陈兰挤出一丝笑,勉强解释的话里又带着些刺。 薛子纤忿忿不平,可陈兰一直用手在暗处掐她,迫使她不敢再造次。 陆宴北冷冷地看着两人:“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不管你们之前怎么想,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奢望。” 薛子纤和陈兰的脸色立即又难堪了几分。 陆宴北很满意自己的话造成的效果,朝外面勾勾手指,唤道:“阿诚。” 一直守在门外的阿诚立刻走了进来,看了陆宴北的眼色,掏出一张工工整整的红纸递给薛凯涛。 “这是……”薛凯涛接过红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农历日。 “薛董,之前我来提过亲,却没有定好和知遥结婚的日子。”陆宴北慢悠悠地解释,“这是我今天找人看的几个吉日,你没有意见的话,我就从这里面挑了。” 薛知遥迅速转头盯住陆宴北,用眼神控诉“你搞什么”! “哐当!” 突然一记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众人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原来是何妃没站稳,将身边的一盆小绿景撞倒在地,好在花盆没摔碎,并没伤着人。 何妃好似也受了些惊吓,面色白得有些透明,垂着眼帘让人看不到情绪,边俯下身去捡那盆景,边低声道了句:“抱歉。”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何妃的嘴唇是有些发抖的。 薛知遥趁着这档口,上前一步,把红纸从薛凯涛手中抢过来,转手就胡乱塞进陆宴北的口袋。 可能是真怕把结婚的日子定了,薛知遥也不知道哪里的胆子,还小声地咬牙冲陆宴北警告道:“再敢拿出来试试。” 陆宴北微讶过后,便笑了笑,那模样看在薛知遥的眼里,竟有些宠溺的味道,这倒比陆宴北生气凶她,更让薛知遥感到发毛,赶紧就把手抽回背在身后。 薛凯涛看着空了的手,含怒瞪了薛知遥一眼,刚想说话,陆宴北便道:“既然知遥想先看看,那我们就先商量好,再来给你过目吧。” 话说得足够客气,可口吻却仅仅是通知而已,薛凯涛只能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过了两秒钟才勉强点点头,打着哈哈笑:“陆少,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陆宴北点点头,揽着薛知遥往外走:“既然如此,我先带知遥出去用餐了。” 薛知遥心里不情愿,骑虎难下之时,也只能随陆宴北怎么说,一面垂着头跟他出了办公室。 阿诚也随之跟上,路过何妃身边时,见她还一动不动,不由提醒:“何小姐,走吧。” 听见阿诚叫她,何妃这会儿才回过神般,点点头走了出去。 待这一行人都走光了,薛凯涛便冷冷扫视了办公室的众人,厉声喝道:“看什么,还不去工作!” 一干员工吓得不轻,忙不迭地低下头,佯装忙碌地活动起来。 薛凯涛又瞪了一眼陈兰和薛子纤,挥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陈兰母女俩对视,眼中互有责怪,却也只能灰溜溜地跟着薛凯涛往外走。 林小梓立即悄悄追了几步,看着他们全上了电梯,便立即回过身,凑到离她最近的朱苏苏身边,小声喊:“苏苏姐。” “无可奉告。”朱苏苏还以为林小梓是来八卦的,板着脸回应。 她现在一想到,薛知遥八成真会成为陆少夫人,她的头就很痛! “可是……”林小梓担忧地巴着朱苏苏,坚持不懈地说,“这都中午了,薛董还让我们继续工作,我们是要不吃饭就加班吗?” “你!”万万没想到林小梓的关注点在这里,朱苏苏气结地瞪了林小梓一眼,挥手赶苍蝇一般凶道,“怎么这么啰嗦,薛董都说了你还想怎么样,赶快去做事!” 林小梓被吓得一愣一愣,看着朱苏苏踩着高跟鞋扭开的背影,委屈地“哦”了一声。 而在电梯里,薛凯涛也正在冲陈兰和薛子纤怒骂:“你们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把我叫过来,就是看你们怎么让我出丑的吗?” 陈兰低着头,暗暗瞪了一眼薛子纤,后者微微瑟缩了一下,嘴巴闭得更紧了。 陈兰无奈地抬首,满脸的无辜懊恼:“老公,刚刚我们就要把薛知遥当众指证出来了,但也没想到,那个陆宴北会突然过来啊。” 薛凯涛脸色未有好转,反而更黑:“没想到没想到!你们到底能想到什么?能不能先和我说清楚,把我招来呼去的看你们把戏唱砸,很有意思啊!” 这一嗓子下来,陈兰连辩解的话都不敢说了。 好在电梯“叮”地一声到了顶楼,薛凯涛气哼哼地抬脚就走了,让陈兰和薛子纤都松了一口气。 两母女走出电梯,看着薛凯涛怒气冲冲地进了办公室,陈兰就扭头用眼剜了薛子纤,大有秋后算账的意思。 薛子纤翘着嘴巴,嘟囔地解释:“妈,我不也是怕夜长梦多,担心再不出手,薛知遥又和昨天一样,到处找人脉闹什么幺蛾子了。” 陈兰气得不行,咬着牙抬手,拧住薛子纤一小块胳膊肉捏了个圈,直疼地薛子纤“哇哇”叫起来,才松开了骂道:“我还以为你收到确切消息了!急吼吼地要给薛知遥难堪!现在陆宴北说她昨晚住在陆家,反倒我们推了她进陆家的门!” 摸摸自己被拧的手臂,薛子纤委屈又害怕地摇摇头:“妈,你昨晚安排的人,确实还没给我传消息。但我想着,我是亲眼看到薛知遥落单的,你又找了四五个人去堵她,这总不能还不得手吧!肯定是陆宴北在帮她掩饰!” “真是被你气死了!”陈兰用指甲往薛子纤头上戳了一下,“没收到消息,你闹什么呀?薛知遥要真的被玷污了,我们的计划就成了!可陆宴北是什么人,薛知遥若不是安然无恙,他怎么会当众提起要和她结婚的事。” 薛子纤一时哑口无言。 陈兰见她有所醒悟,又瞪了她一眼,便掏出电话拨了个号码。 电话刚通,陈兰就声音娇媚地喊道:“况哥。” 薛子纤轻颤了一下,眼中流露出厌恶,微不可见地往后退了退。 陈兰只顾着和电话那头的人交涉,并没留意到薛子纤对她的反感,继续娇俏地调笑询问:“对,我就是想问问,昨晚我拜托你帮我找人办事,可那几个人一直到现在也没回消息呢。”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会儿,陈兰握着手机有些紧张,等了大约一分钟,那头重新响起说话的声音,陈兰的脸色瞬间黑得能拧出水。 “好,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况哥了。”陈兰客套了几句,将电话挂断,阴沉沉地抬眸看向薛子纤。 “怎么了?”薛子纤小心翼翼地问。 陈兰冷道:“那几个人昨晚被抓了现行,还没得手就被关进警局了。” “什么!”薛子纤大惊,面上一片灰败,看来陆宴北所言非虚,原本她想拖薛知遥下水,现在却是成人之美了! 薛子纤顿时万分悔恨自己的自以为是,哪怕像现在一样,让陈兰打个电话问问,就根本不会出这样的乌龙…… “愚蠢!”陈兰狠狠地冲薛子纤骂了一句,再不想看她一眼,掉头走了。 薛子纤越发郁闷,站在原地悔恨地“啊”了一声,双手捂脸懊恼地几乎要哭出来了,心中更加憎恶薛知遥,直想将她碎尸万段…… 第七十八章 都是你 霸气的路虎在大街上疾驰,阿诚两耳不闻地专心开车。 副座上的何妃强忍心中的不适,又控制不住自己偶尔往后座瞥上一眼。 “你是猪吗?”陆宴北边训边往薛知遥脸上涂药膏,“一会儿不见,你就要出事,你长这么大是怎么活过来的。” 薛知遥敢怒不敢言,抿着嘴以视死如归的表情,接受陆宴北的治疗。 可天知道,她有多想把陆宴北的手给打开,简直受不了他手指上温热又清凉的触感。 药膏轻薄透明,涂在脸上也并不现行,渐渐的,薛知遥也觉得被打的地方舒服了许多。 陆宴北把药膏盖子合上,一把塞到薛知遥手里,硬邦邦地嘱咐:“隔三到五个小时涂一次,明天脸上的掌印就能消下去了。” “哦。”薛知遥闷闷地应着,低头看看那白色的小瓶子。 药瓶上还残留着陆宴北的温度,薛知遥捏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才将药膏放进自己的包里。 一路奔波后,阿诚将车停在了一间餐厅前面,车上几人陆续下了车,走进了餐厅的一间包厢。 落座后,陆宴北便利索地点了几个菜,把单子交给服务员带了出去。 “妃儿。”陆宴北转头看向何妃,“我请你过来的目的,早晨也和你提过了,你有什么要求吗?” 薛知遥闻言,也去看何妃,只见她一张秀丽的脸绷得很紧,回视陆宴北的目光中,似有火花点点。 停了四五秒,连阿诚都觉得气氛都要尴尬到不行的时候,何妃终于不软不硬地开口了:“宴北,你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呢?” 陆宴北修长的指尖在桌上敲了敲,沉吟了一下,便道:“你把耀世的代理权给薛氏,我们陆氏集团无偿提供商业支持,保证耀世在西城的分店达到最高门店标准。” 这可真是大手笔! 薛知遥眼睛都瞪圆溜了,压根不相信这话是陆宴北说的,更不敢相信,陆宴北居然为了帮她,做出了这样大的让步。 然而,陆宴北在看到何妃面色并无改善之后,又加大砝码:“另外,若是盈利,按你们耀世在合同里定的比例分成。若是亏损,三年内,都由陆氏集团给耀世进行一定比例的补偿。” “陆宴北,你疯了!”薛知遥都忍不住喊出来,“不过一个代理权而已,没必要让你做这么大的牺牲。” 陆宴北浅浅安抚一笑,注视着薛知遥,自信满满道:“别担心,你觉得有我在,会让耀世亏损么?这一条不过是让妃儿更放心罢了。” “放心?”何妃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冷笑里夹带着怒意,质问陆宴北,“你这样做觉得我会很放心?” 何妃向来以温婉示人,这怒气冲天的模样,即使是陆宴北也不禁皱皱眉头,温声劝道:“妃儿,我给的条件已经很优渥了,整个西城也没人会给你这样优质的保障。” “够了!” 何妃大喊,竟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震得薛知遥和阿诚都愣住了,只有陆宴北将眉头锁得更紧。 “宴北,你是在和我装傻,我要的是这种放心吗?”何妃怒声指控,“我回来是为了你,可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对另一个女人如此呵护备至,你是让我眼睁睁看着你被别人抢走!” 薛知遥心中一紧,来了。 自从发觉何妃与陆宴北有所牵扯的时候,薛知遥就猜到,总有一天这颗不定时的炸弹会爆发。 陆宴北忍耐地深吸一口气,显然也不想应付化身哥斯拉的何妃,淡淡地说:“妃儿,我们今天是来谈生意的,别的事情等你冷静了,我们私下再聊。” “我不,这些日子我受够了,我就要现在说清楚!”何妃拉开椅子,固执地走到陆宴北身前,“我都已经知道错了,我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要和这个不三不四的女人牵扯不断?” 看着直指过来的指尖,薛知遥扭头望向窗外,暗搓搓地往左边偏开一点。 老天,她刚从一场闹剧里解脱出来,一点也不想参与你们多年的情感纠葛,好不好? “妃儿,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陆宴北表情依旧淡淡的,眼神里甚至有些不悦,“再者说,知遥是我要娶的女人,你若是真的念及过去,就该拿出你的风度,对她尊重一点。” “陆宴北!”何妃气极反笑,凄婉地看着他,“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过分吗?明明知道我爱你,却还如此理直气壮要求我给情敌让步?你说过,你这一辈子会最疼我的,为什么骗我!” 阿诚见气氛已经越来越僵,已经不是他能再待下去的了,小小地咳嗽一声,很识相地边往外溜边飞快说道:“我去看看菜怎么还没上。” 薛知遥也扶着桌子站起来,弱弱跟了一句:“不像话,我也去帮忙催催他们。” “你坐下。”陆宴北眼睛都没眨地说。 薛知遥立即坐了回去。 陆宴北又半是责备地嘱咐:“跟我在一起,不要随便乱跑。” 经过昨晚的事情,薛知遥也知道,陆宴北是担心她的安危,可又免不了偷偷去瞧了下何妃的反应。 果然,此刻的她眼眶发红,含着晶莹的泪水,越发楚楚可怜:“宴北……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 见她这般模样,陆宴北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薛知遥莫名有种负罪感,骄傲如何妃,与陆宴北是同一类人,若不是当真伤心到了极致,她又怎么会当着别人的面哭泣。 “都是你!”何妃突然转向薛知遥,把正在沉思的她吓了一跳。 “要不是你勾引宴北,让他一时迷惑,他怎么会这么对我!”何妃气急之下,抬手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朝薛知遥砸过去。 陆宴北察觉不对,几乎想都没想,便条件反射地侧过身子将薛知遥一揽,用背挡住了滚烫的茶水和茶杯。 茶水在陆宴北的后背上弄湿了一大块,茶杯“当啷”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了角落。 “陆宴北!” “宴北!” 两声惊呼过后,何妃第一个上前想要查看,然而还没碰到陆宴北的衣角,便被陆宴北抬手一挡。 “走开。”陆宴北慢慢直起身子,对何妃冷冷说道,“离知遥远一点。” 薛知遥赶紧从陆宴北怀里钻出来,慌张地去拉陆宴北的衣服:“你怎么样?有没有烫到?” 陆宴北低首对上薛知遥的双眼,声音柔了几分:“我没事。” 薛知遥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那一刻有多担心,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好现象。 她不禁又看了一眼何妃。 误伤到陆宴北,何妃几乎是手足无措,含泪站在那里,好像随时能够晕倒,喃喃地念叨:“宴北,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爱你了,不能失去你,真的……” 薛知遥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站在众人面前,无助地祈求霍子声不要离开。 那种心如撕裂的痛,薛知遥是清清楚楚尝过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现在她竟为了耀世的代理权,在陆宴北对何妃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一句辩解也不提,活活看着何妃也体验到那种痛苦…… 薛知遥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她慢慢松开了握住陆宴北的手,神情也冷了下去。 “我先走了。”薛知遥退开几步,对陆宴北说,“我很感谢你帮我,可是我不想用婚姻来交换。” “你在说什么?”陆宴北眉头皱紧。 “我不喜欢商业联姻,也不想被人同情。”薛知遥又退了几步,“你是高高在上的陆氏集团大少爷,你和何妃才相配,好好珍惜她吧。” 说完,薛知遥便快步走出了包间,一抬头就撞到了门外的阿诚身上。 “什么情况?”阿诚揉揉肩膀,好奇地去看薛知遥,“怎么你也出来……” 当阿诚看到薛知遥泛红的眼眶后,话便卡在了喉咙里,默默掏了张纸递过去。 薛知遥也懒得掩饰,可她刚把纸接过来,阿诚的电话便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便收线对薛知遥说道:“薛小姐,陆少让我送你去吃午餐,下班的时候他再来接你。” 薛知遥回头看了眼关上的包间门,胸口一阵发闷,更快地走出了餐厅。 陆宴北,你何必对我这么好? 包间里的陆宴北把手机放回口袋,抬眼看向期期艾艾望着他的何妃,说:“妃儿,希望你不要再纠结过去了,你对我只是执念。现在我要结婚了,你能给我和知遥祝福当然是最好。” 没想到陆宴北一开口,仍旧是劝她放弃,何妃心中的期盼瞬间被泼了冷水,却还执拗地追问:“如果我不呢?” “那我和你之间的交情,只能到此为止了。”陆宴北坦然相告,“因为你现在的行为,让我判断,你是会对知遥造成危险的那类人,而我不希望对你出手。” “呵呵。”何妃凄凉地笑了笑,美目中泪水涟涟,“宴北,你当真为了她,要这么对我吗?枉我还痴傻的对你的承诺信以为真!” 第七十九章 我追你啊 “是,曾经我对你有过承诺,当时也是真心的。”陆宴北眉目淡然,“可承诺也是有条件的,你我都不再是当初的你我,时效便已过,这个道理你要懂。” 何妃呆滞在原地,抖着嘴唇无以反驳。 她不是不懂,只是想着如果装作不懂,就可以改变事实。 陆宴北掸了掸衣摆站起身:“单我已经买了,你好好用餐,我先走了。” “宴北!”何妃难过地呼喊,可陆宴北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门在何妃的泪目中缓慢合上,她不由握紧了手,指尖抠进手掌的痛楚,也压不过心碎的撕裂,她呐呐道:“为什么,为什么……” 赤梦咖啡厅前,薛知遥谢绝了阿诚要等她,独自下车走进了咖啡厅。 中午时分,咖啡厅提供一些三明治类的便餐,所以里面顾客也不少。 宁婷正在吧台后面收银,听见风铃一响,便习惯性地开口问候:“欢迎光临赤梦,请问……诶,遥遥,是你啊。” 薛知遥走过去,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坐下,无精打采地打招呼:“是我,你先忙吧,不用管我。” “你这是怎么了?像是焉了的黄花菜,哈哈。”宁婷调侃了一句,便抬手招呼自家服务生妹子,“小戚,给你知遥姐送份三明治。” 小戚欢快地应了一声,端了个装着三明治的小碟子过来,笑了笑,又欢快地走开去给客人送餐。 真好啊,无忧无虑的。 薛知遥羡慕地望着忙碌的宁婷和小戚,她们看起来没有一点烦恼。 等到咖啡厅里的顾客走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宁婷拾掇拾掇走过来,边擦手边问:“遥遥,都这个点了,你今天不用上班了吗?” 薛知遥撕着已经千疮百孔的三明治,百无聊奈地答道:“翘班,不去了。” “怎么了,心情不好?谁惹我们薛大小姐了?” “你别问了……” 薛知遥一脸疲惫,宁婷这里是她唯一能安心休息的地方,她只要待在这里就好受不少,一点也不想把和陆宴北的那些破事带过来,那样仿佛会玷污赤梦一样。 宁婷打量了下薛知遥,她脸上的巴掌印已经不太清晰,却还是能看出大约的红肿。 眸光闪了闪,宁婷到底没再追问,只是转身重新拿了一碟三明治,把原先那碟被“虐”的换掉:“不去上班就不去,但是午餐还是要吃的。” 薛知遥盯着新的三明治,神思游移。 宁婷又说:“我请你吃的,咖啡还要不要?” “要!”薛知遥果断应下。 在赤梦吃饱喝好后,薛知遥精神也振奋不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宁婷闲聊起来。 风铃清脆地响过,宁婷突然就没出声了。 薛知遥有种不祥的预感,回头去看,果然是西装笔挺的霍子声! “遥遥。”霍子声显然也很惊喜,快步走了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问完之后,霍子声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傻,宁婷是薛知遥的好友,薛知遥来赤梦简直是家常便饭。 “来玩会儿。”薛知遥垂着眼帘,干巴巴地回道。 霍子声顺势在旁边的高脚凳坐下,没话找话:“呃,妃儿有来找过你谈耀世的事么?” 做生意的人都有几分眼色,宁婷见状,默默拿起托盘,快速说了一声“我去忙”,便远远闪到了一边。 没义气!薛知遥瞪她。 宁婷假装没看见。 “刚刚陆宴北带何妃过来,我们见了一下。”薛知遥照实回道。 听到陆宴北的名字,霍子声的表情微变,旋即又佯装无事:“谈得如何?” “不怎么样。”薛知遥不想再谈,低头研究自己的指甲。 霍子声坐了一阵,又问:“下午有空么,我能不能请你去看电影?” 薛知遥愣了愣,蹙眉抬首,盯住霍子声:“你干嘛?” “没什么,就是很久没有去电影院看过电影了,想和你一起去。” 薛知遥有些烦躁:“霍子声,你现在是和我开玩笑么?不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好不好。” 霍子声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说:“遥遥,你当真要嫁给陆宴北么?” “我谁也不嫁!”薛知遥想都没想,就硬邦邦回道,“我和陆宴北已经闹成这般模样,纵然他再有千好万好,我也不想蹚这滩浑水。” 却不想,霍子声如闻大喜,握住薛知遥的双肩,追问道:“真的么?遥遥你不会嫁给陆宴北!” 薛知遥被他吓了一跳,立即抬手将他甩开,戒备地瞄他一下:“所以你到底想干嘛?” 被粗暴对待,霍子声也不见一点恼意,笑得如沐春风般说:“遥遥,我要重新追求你。” 有那么一会儿,薛知遥以为自己幻听了,随后又觉得,失聪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而霍子声笑眯眯的模样,让薛知遥清楚知道,她刚才一个字也没听差。 “你不要闹了,还嫌我不够烦呀!”薛知遥迅速站起身,躲着霍子声往外走。 霍子声也起身。 薛知遥见了,立刻边逃边指着他大喝:“站住!你别跟着我,我会打你的哦!” 说完她便一溜烟儿从咖啡厅里跑出去,抬手打了辆出租车,开门钻进去又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隔着咖啡厅的玻璃,霍子声在里面看着出租车疾驰出去,笑意愈浓。 宁婷拿着抹布走过来,在他面前甩了甩,没好气地唤他:“喂!” 视线被阻挡,霍子声自然而然地看向宁婷,斜斜一挑眉:“怎么了?” “怎你个头!”宁婷毫不客气地骂,伸出一根手指往他胸膛上戳,“霍子声我和你说清楚,你来这里喝咖啡可以,但你要打着这个旗号来接近遥遥,那你趁早别来了!遥遥已经被你伤过一次了,麻烦你别再去招惹她了行不行?没看到她避着你,像避着蛇蝎一样。” 霍子声被宁婷的手指戳得往后退了几步,最后实在忍不住,把她的手指推了回去,好似没看到宁婷凶狠瞪大眼珠的模样,又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服:“宁婷,我来你这里喝咖啡,是看得起你,劳驾你拿出点老板娘应有的素质。” “我呸!你……” “再者!”霍子声立即打断宁婷,“遥遥见到我会逃,那说明她慌张,她慌张的原因就是她对我还有感情。” 宁婷瞠目结舌。 当年在学校她和霍子声接触得少,但也是见过几面的,怎么那时候就没发现,温文儒雅的霍子声居然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霍子声转过身,朝吧台里的小戚笑了笑:“一杯美式咖啡,外带,谢谢。” “哦、哦!”小戚回过神,瞄了眼自家气到要鼓起来的老板娘,见她没另外的吩咐,才冲起咖啡来。 顷刻后,小戚将咖啡递过去:“这是你的咖啡,收您……” “一百!”宁婷把小戚从收银台前挤开,恶狠狠地冲霍子声伸出手掌。 霍子声提着咖啡纹丝不动:“私自涨价?” 这可是双倍价格了。 “怎么?喝不起别来!”宁婷大有立刻将他扫地出门的架势。 霍子声耸耸肩,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红色老人头,放在宁婷手里,遂即转身往外走,推开门的时候,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回身对还瞪着他的宁婷道:“你黑眼圈挺重的,所以我和遥遥之间,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会老得更快。” “霍子声,你是不是胆肥!” 哪怕是反手关上了门,霍子声都还能清楚听见里面传来的吼声,他笑了笑,提着咖啡走了。 而之前离开咖啡厅的薛知遥,一时也无处可去,想了想还是回了薛氏。 进办公室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好被骂的狗血淋头。 毕竟她是才来这么几天,就在办公室惹出不少风波,今天还一声招呼不打,就翘班了快两个小时。 薛知遥藏在门边,透过玻璃门瞧了瞧,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在埋头做自己的事。 好机会! 薛知遥赶紧悄悄走进办公室,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刚一回身,就对上整个办公室员工投来的视线! 明明刚才没一个人注意门口的啊!怎么还是被抓了个正…… 薛知遥整个人都不好了,僵硬地站在原地:“呃,那个,哈哈,我迟到了一点,不好意思啊。” 策划部另一组的副组长离薛知遥最近,她把手中的资料一放,抬头注视薛知遥。 薛知遥都要被那视线扎得浑身不舒服了,立马又要再道歉。 “没事。”那副组长说。 嗯? 薛知遥今天第二次以为自己幻听了。 “没事的,谁还能没有个急事呀!”那副组长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一边笑开了,“迟到个把小时、一个下午什么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你们说是不是?” 副组长讲着,还回头去征求其他同事。 “对啊,都是小事。” “就算迟到一两天都没关系的。” …… 同事们七嘴八舌纷纷肯定。 要不是看见他们脸上确实表现出一片真心,薛知遥肯定以为这是在讽刺她了! 第八十章 上车 “啊哈哈,没事那就好,那就好。”薛知遥尴尬地笑着回应,一面挪动步子往座位走。 “知遥,你回来了呀。”朱苏苏刚巧笑意盈盈地走过来,手里端着两个杯子,“我刚去茶水间喝水,顺便也给你泡了杯奶茶!” 薛知遥惊愕地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朱苏苏会给她泡奶茶?可能是下了毒的吧! 杯子都送到身前了,薛知遥只好惴惴不安地接过来,犹疑地往里看了看。 “哦!”朱苏苏立即一拍脑门,“瞧我,本来以为你还要一会儿才回来,这奶茶还热得很,拿来,我给你去加冰。” 朱苏苏又把杯子拿回去,端着一路小跑进了茶水间。 如果眼珠子可以活动,薛知遥已经惊讶得掉出来了,她一把拉过站在旁边的林小梓,压低嗓音问:“朱苏苏搭错哪根神经了?而且,大家好像都有点怪怪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还是什么苦肉计?待会儿朱苏苏不会自己把自己烫死了,然后赖在她头上吧? 林小梓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懵懂地猜测:“呃,也许是因为大家都知道,知遥姐你会是未来的陆氏少夫人吧。” 哈? 薛知遥差点脚滑没站稳。 “其实,之前也有听说过,知遥姐和陆少关系匪浅,传闻陆少还在公司大厅当众为你解围呢。”林小梓的笑容里有些羡慕,“今天亲眼见了,陆少果真很宠知遥姐呢!” 薛知遥算是明白了。 上一次陆宴北虽也在薛氏给她立威,但各位吃瓜群众还是不明真相,只把她当做陆宴北一时兴起的花边新闻女,自然在办公室也不会给她好脸色,说不定还偷偷鄙视着她。 可今天就不同了,陆宴北当着薛凯涛的面,连婚礼日期都拿出来挑了,众人转个风向又有什么奇怪。 这,就是陆宴北的影响力。 作为陆宴北的“女人”,她可当真是受益颇深。 薛知遥失笑地摇摇头,拍拍林小梓的肩:“行了,你去忙吧。” 林小梓看着薛知遥走回座位的背影,总觉得她有些失落,却又弄不懂是为什么,嘟嘟嘴也回去忙自己的了。 薛知遥刚坐好,朱苏苏便端着冰奶茶过来了,还殷勤地送到了薛知遥桌上。 冰块在热奶茶里融得很快,薛知遥看着它们一点点消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知发呆了多久,薛知遥突然想起,陆宴北让阿诚带话,说是下班要来接她的。 反正,大家现在对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薛知遥心情烦躁,打了个招呼拿起包包就走了。 到了薛家,薛凯涛他们都还没回来,薛知遥和家里的佣人交代了一声,赶紧趁机进了自己的房间,也好避开与他们见面。 薛知遥刚关上房门,陆宴北的电话就来了,显然是下班到点了,却没见到她,才打来找人的。 手机发着亮光,边响边在薛知遥手里震动,震得她手掌都有些发麻。 她盯着屏幕看了半晌,终于还是按下了关机键,手机屏瞬间黑了。 薛知遥将手机丢在一旁,埋头进了被子,什么也不想去想。 大约还是因为陆宴北的原因,薛家人回来了,也并没有去找薛知遥的麻烦,倒让薛知遥睡了个好觉。 等到薛知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 薛知遥一开机,便跳出来几个未接来电提醒,两个霍子声的,三个陆宴北的。 薛知遥直接删除了,往兜里一揣,看着时间还早,正好又可以避开和薛家人碰面,薛知遥迅速出门赶往公司。 万万没想到,明明才天色微亮,黑色的路虎就已经停在了路口。 薛知遥把包包举起,挡在脸前面,猫着腰做掩耳盗铃状,挨着墙角往边上溜。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有脚步声追过来,几下就有人伸手将她逮住:“你是在逃跑么?” 陆宴北的声音冷得可以将人冻住。 薛知遥瞬间就耷拉下了脸,直起腰转过身,表情就变为了理直气壮:“没有啊,我跑什么呀,我有什么好跑的。” 陆宴北松开手,好整以暇地环臂,冷笑道:“没有?那就好,跟我走吧。” “啊?我要去上班,没空和你玩儿。”薛知遥摆出很忙很不耐的模样,一边摸摸被陆宴北碰过的地方——啧啧,这人的手怎么这么冰? 陆宴北停下脚步,侧过身子斜睨她:“信不信我马上让你没班可上?” 呃…… “我来了!” 好女不与渣男斗,薛知遥立即往陆宴北的车上冲。 虽然不知道陆宴北要去哪,但薛知遥知道这并不是往薛氏的方向,反而有越开越偏的趋势。 薛知遥也不敢问,老老实实坐在车上,又偷偷瞄了下陆宴北,却意外地发现,他的眼睛下面有一圈青黑。 这丫不会是在路口守了一晚上吧? 薛知遥不自觉的想起陆宴北冰冷的手。 左拐右拐之后,车停在了一个小巷子边上。 巷子看起来有几分年代感,边上的房子也是低矮破旧,并不像是陆宴北这种贵族身份会来的地儿。 偏偏陆宴北就在这里下了车,薛知遥马上跟了过去。 “还要走一段,这里路面太窄,车不好倒。”陆宴北边领路边说。 薛知遥哪里敢有意见,紧紧跟在后面,没一会儿,她就看到了一个蒸汽袅袅的早点铺。 就像这个破旧的巷子一般,早点铺也很久了,虽然打扫收拾得很干净,可桌面椅子上长年磨损擦拭留下的油面,都充分显示出它们经历过的岁月。 铺子里坐着几桌人,似乎都是老相识,边吃着边闲聊,一派悠然。 所以,现在是要在这里吃早餐么?薛知遥心里冒出一个疑问,不可置信地看了下陆宴北。 后者很坦然,挑了张桌子就坐了下去,扬声冲灶边忙活的老头儿说道:“老板,两碗牛肉米粉,烫熟一点。” “好嘞!”老头儿爽朗地应着,手下也没闲,麻利地装上一篓子米粉。 薛知遥也坐过去,对陆宴北提意见:“我要吃排骨的!” 陆宴北一点没理会,从筷子筒里抽出两双筷子,走到一边的大铁水壶那儿冲洗。 好吧,薛知遥窝囊地心想,看在陆宴北亲自伺候她的份上,她就不计较吃不到排骨粉了。 陆宴北走回来,把洗好的筷子递给她,顺便还倒了两杯水。 也没等多久,两碗红油牛肉粉便被端了上来,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薛知遥食指大动,夹了一筷子就往嘴里塞,绵软又Q弹,牛肉的香气溢满整个口腔。 “好吃!”薛知遥不吝啬地夸赞,嘴里鼓鼓囊囊的,难怪非要点牛肉的。 陆宴北眸中含笑,很自然地拿筷子在她碗里拌了拌,把上层的牛肉酱和好:“这么急,又没人和你抢。” 从昨晚就没吃过东西,此刻美食当前,薛知遥一点也不介意陆宴北笑话她,埋着头一顿狂吃。 看得陆宴北几次都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也分一点给她。 “还要不要一碗?”陆宴北看看迅速干掉一碗的薛知遥,问道。 薛知遥很没形象地打了个饱嗝,抽了张纸抹嘴:“不用了,我减肥。” “好吧。” 陆宴北继续低头,斯文地吃着自己碗里的粉,吃了两口之后,他将筷子放下,对直勾勾盯着他的薛知遥说:“我还是给你再叫一碗吧。” “不用不用!”薛知遥脸上一红,慌忙摆手,扭过头说,“那我不看了嘛。” “真的?” “真的不看了!”薛知遥斩钉截铁。 陆宴北有些头疼,谁问她看不看,是问她吃不吃…… 对面的静默,让薛知遥也反应过来,回头对他说:“我真不吃了,肚子已经很饱了,就是眼睛有点馋。” 陆宴北这才作罢。 不能盯着陆宴北吃东西,薛知遥便东看西看,发现这铺子还真是年代久远,不由就顺嘴感叹:“想不到你还会来这种地方吃早餐。” 陆宴北把口里的食物咽下,问她:“这种地方,是什么地方?” 薛知遥用手指挥了挥:“就是这样,觉得你会认为脏乱的地方。” “很好吃,不是吗?” 听着陆宴北理所当然的回答,薛知遥愣了愣:“这倒是的。” 也对啊,好吃就行了,何必想那么多。 “只是也没时间常常过来。”陆宴北又说了一句,便细细地吃起剩下的一点米粉,那模样,倒像是吃的山珍海味般要慢慢品尝。 情不自禁地,薛知遥突然想起有一日,她在陆家的花园里,看到陆宴北在锄地,那认真的样子也是这般神情。 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薛知遥用手托着腮,望着陆宴北,看他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心中又忍不住开始好奇。 陆宴北吃下最后一口,拭干净了嘴角,把钱放在桌上,抬眸看向薛知遥:“走吧。” “啊?哦!”薛知遥立即站了起来,结果反应太大,把周遭吃早点的人都吓了一跳。 薛知遥脸红得不行,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啊……” 第八十一章 出差 “她就是冒冒失失的。”陆宴北也帮着说话,顺手揽住她的肩。 似乎见两人很和气,旁边的人都笑起来,一个大妈还打趣:“没事没事,小伙子,你媳妇儿很有朝气嘛。” 谁是他媳妇儿啊! 薛知遥悲愤地在心中呐喊,可陆宴北用力捏她肩,薛知遥只好表面上装作羞涩地样子,低下头掩饰情绪,在一片笑声中和陆宴北离开了。 这次陆宴北是开往薛氏大厦的方向,一路上,薛知遥小心翼翼瞄了他好几次。 “有屁快放。”陆宴北被看得不耐烦了。 “哎,你这个人看起来那么贵气,说话能不能文雅一点的?”薛知遥皱眉指责,“什么叫有屁啊!” “没屁就闭嘴,脑袋别乱晃。” 看来这人是要一意孤行了,薛知遥受不了的撇嘴,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举到脸前:“我就是想和你提一个小小的建议,而且对你有好处。” “说。” “就是你能不能别再为了我去薛氏呀?”薛知遥见陆宴北沉下脸,又赶紧补充,“当然,你要是为了工作上的事,那你随意。” 陆宴北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这个认知让他很不爽,他冷冰冰地问:“为什么?” 可怜薛知遥未察觉,还趁机大吐苦水:“还不是你昨天在办公室胡说,搞得下午大家都把我当菩萨一样供着,就差没跪下给我烧香了。” “我胡说什么了?” “说你要挑日子和我结婚啊!”薛知遥顺势便讲了出来,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就抬手捂住了嘴。 从今天见面开始,两个人就一直在避开谈此事,现在却还是被薛知遥自己给捅穿了。 两人都沉默了,最后还是陆宴北先开口:“我不是开玩笑的。” “我也不是。”薛知遥口气也硬了起来,“昨天的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本来就还喜欢何妃,正好她也还爱你,你们就不能好好在一起么?为何非要把我夹在你们两个中间?” 陆宴北突然猛踩一脚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一声“吱——”。 薛知遥完全没防备,即使绑着安全带,整个人也甩得向前冲,吓了她一跳:“你干什……” “说清楚?你哪里说清楚了?”陆宴北侧首瞪她,眸中满是怒气,“又是谁告诉你,我现在还喜欢何妃的!” 本来就受惊不小,现在还被吼,薛知遥简直有点惊魂未定,水盈盈的眼眨巴了好几下,才回过神莫名其妙地说:“陆宴北,你几岁啊,至于要恼羞成怒么?喜欢就喜欢,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你不喜欢她难道喜欢我么?” 薛知遥一脸“你别搞笑了好幼稚”的表情,陆宴北瞪着她,嘴唇微微张合了几次,硬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薛知遥就更来劲儿了,苦口婆心地劝:“我说了吧,你也没法反驳了是不是?所以说你们两个要真喜欢相爱相杀,那你们自己玩儿去,不要把我这种不相干的人扯进来,我也是很忙的。” 好!很好!说得非常好! 陆宴北按了按额角暴跳的青筋,深吸一口气:“薛知遥,你给我滚滚滚!” 于是,车门一开一关,薛知遥一脸懵逼地被推下车,抱着自己的包站在路边,路虎便从她身边又一次疾驰远去,留给她尾烟阵阵。 “什么情况?”薛知遥目送着车屁股,越发搞不清陆宴北这喜怒无常的脾气…… 因为中途被抛弃,薛知遥打车赶到公司的时候,又已经迟到半小时了。 好在,朱苏苏一来就喜滋滋地告诉薛知遥:“晚点来没关系的,知遥,我已经帮你打过卡了。” 薛知遥还是很不适应朱苏苏突变的殷勤,特别尴尬地道了谢。 但机器可以有人帮忙糊弄过去,人却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了。 没一会儿,杜莲就把薛知遥“请”到了她的小办公室。 “坐。” 杜莲随手一指椅子,薛知遥很速度地坐了下去,心里惴惴不安,这两日自己什么表现,她心里很清楚。 然而薛知遥做好了要挨批的心理建设,可杜莲却没有一点要和她说话的意思,就那么把她晾在椅子上,自顾自地忙她的事。 薛知遥憋不住了,说道:“杜主管,我这两天迟到早退,是我不对,我甘愿受公司处罚。” 杜莲这才放下手中的笔,抬首正视薛知遥,淡淡地问:“薛知遥,你还记得你和我保证过什么吗?” 薛知遥一凛,声音越发紧起来,回答她:“我记得,一个月之内,我没能达到副组长应有的水准,我就主动请辞。” 杜莲点点头:“你记得就好,这几天你应该对公司也熟悉了,感觉怎么样?” 这可不是在问薛知遥对公司有什么看法,而是问她,有没有把握做好工作。 所以薛知遥沉默了,脑袋也丧气地垂下。 “那耀世的案子,你处理进度如何?”杜莲又问。 这就更没法儿说了,难道告诉杜莲,耀世的负责人把她当情敌,昨天刚把她惹毛了,这事儿十有八九是要黄的节奏? 薛知遥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开口,只好嗫嚅着说:“我和耀世的负责人浅浅接触过两三次,还要再多探讨一下。” 杜莲看了薛知遥半晌,叹了口气:“明天就周末了,你愿意加班跟着我走两天么?” “啊?”薛知遥呆愣住,杜莲这是要亲自带她的意思么? “我周末要去外地和客户商谈一个策划。如果你要去的话,吃住报销,但不会有额外津贴和工资。”杜莲又把面前的笔记本拉过来,边敲边说,“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去。” “去!杜主管,我当然愿意去!”薛知遥忙不迭地喊,精神振奋得不行。 杜莲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去就去,何必一惊一乍的。你出去吧,下午下班准备好东西,晚上的飞机出发。” “哎!”薛知遥乐呵呵地应下,走出来办公室关上门后,立即高兴地原地蹦了几下。 能得到杜莲的亲自指导,这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有的好运气! 薛知遥笑眯眯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私心的,至少可以有几天,能名正言顺地不必见到陆宴北和霍子声。 忙碌到了下班,薛知遥第一时间就冲下了楼。 似乎是早上的话起了作用,这一次陆宴北的专属座驾并没有出现。 薛知遥反正是乐得轻松,什么也没多想,迅速回家里去收拾东西。 原本薛知遥都准备好一肚子借口,用来对付薛家人,可进门后,家里竟仍旧只有佣人。 找人问了问,薛知遥才从谢叔口里知道,今晚有个富商大寿,薛凯涛早带着陈兰、薛子纤母女赴宴去了。 谢叔边说还一直念叨,怪薛凯涛心偏得太厉害。 不同于谢叔的不甘,薛知遥反倒觉得轻松,他们都走了才好,免得她出个差还要说一堆有的没的。 简单收拾了个小箱子,薛知遥便提着走了。 夏天天黑得晚,薛知遥坐在出租车上,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眼神放空。 “妹子,妹子!”司机大叔连声唤她。 薛知遥如梦初醒:“啊?怎么了,师傅?” “你手机响!”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瞄了她一眼,提醒道。 果然,包包里的手机正唱着歌。 薛知遥翻出手机一看,竟是陆宴北。 “接吧,妹子,你这手机都响两回了。不管什么事儿,接个电话动两下嘴皮子不吃多大亏,至少人听见你声音了,心里总归安稳些。”司机大叔忍不住劝。 好吧,现在的司机都这么热心的? 薛知遥无奈,按下了接通,陆宴北如往常一般冷的声音传来:“在哪儿?” “我需要向你汇报么?”薛知遥还记着早晨被丢弃的仇。 “……行,限你十五分钟之内,赶到利华大酒店门口。” 利华大酒店? 可不就是那个富商办酒宴的地方么? 陆宴北在受邀行列里倒不奇怪,但陆宴北会亲自去参加,那这富商的分量肯定不简单了。 “你听见没有?” 长时间得不到回答,陆宴北不耐地质问。 薛知遥得意地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法儿来,我今晚要出差,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出差?去哪个市?” “H市。”薛知遥老实地说。 “不准去,马上回来!” 隔着电话,薛知遥都能感受到陆宴北的咬牙切齿,可天高皇帝远,薛知遥这会儿哪里会理他,冲着电话哼了道:“我出差是工作需要,你有什么权利管我,别拖我后腿好不好,拜拜啦!” 说完薛知遥就率先挂断了电话,心里越发高兴,这可是她第一次挂陆宴北的电话,原来甩电话的感觉是这么爽的呀! 眼看陆宴北又打了一个电话进来,薛知遥想都没想,直接就挂断了。 原本要把手机丢回包里,但薛知遥瞄了眼前面的司机,稍稍想了想,顺手又把手机调成静音。 这下好了,司机大叔听不到铃声了,省得他又正义感爆棚! 第八十二章 一杯倒的酒量 薛知遥到了机场,杜莲已经在等她了,两人也没多话,踩着点上了飞机。 几个小时之后,薛知遥就踩在了H市的地面上。此时已是半夜,杜莲带着她打了个车直奔预定好的酒店,又嘱咐了她早些休息,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薛知遥也拉着小箱子进了房,收拾了一阵躺到床上之后,想起上飞机前关了手机,现在都还没开。 这年头,睡前刷刷朋友圈什么的才能做好梦啊。 于是,薛知遥把手机摸过来开了机,在页面上随意浏览起来,没一会儿就感到眼皮沉重。 握着手机的手越来越松,薛知遥刚要睡着,手机突然吵闹着震动起来,像是炸雷般把薛知遥从朦胧中吓醒。 她定睛一看,又是陆宴北! “你想干嘛呀?”薛知遥一颗小心脏都在嘭嘭跳,很不高兴地对电话里嚷。 “你已经到了H市,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陆宴北也不见得多开心。 “哼!我说了,没必要和你汇报。” “薛知遥,你是皮痒,还是骨头痒?” 这句话陆宴北是咬着牙说的,薛知遥听见这颇具威胁力的一句话,小尾巴立刻垂了下来,老老实实答道:“我哪儿都不痒,就是想睡觉了。” “你住在哪个酒店?”陆宴北恍若未闻,只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薛知遥听他语气缓和了,人也不紧张了,睡意便又席卷上来,拖着声音说:“就H市的五星级酒店万迁。” 电话那头的陆宴北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我明天忙完了,下午就过来。” 脑子里已经在想,要怎么调配手中的事务,好空出时间来去H市。 可回应他的,只有浅浅的呼噜声,陆宴北仔细听听,才意识到薛知遥当真是睡着了! 陆宴北无语地搓搓后牙槽,这个薛知遥,居然敢在和他讲电话的时候睡觉? “笨女人。”陆宴北低声说道挂了电话,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注意的宠溺。 后来,薛知遥是被杜莲的敲门声吵醒的。 薛知遥懵懂地揉着眼睛去开门,杜莲看了一眼,便道:“快点换好衣服,我们要去见客户了,我先去一楼大厅等你。” 薛知遥一看,原来都已经八点多了,忙不迭地应了,等杜莲一走,便关了门开始换衣服。 知道杜莲在等,薛知遥一秒钟也不敢怠慢,穿戴齐全后便朝电梯奔去,可今天的电梯好像在和她作对,停在顶楼迟迟不见下来。 就在薛知遥都以为电梯出了故障,准备换楼梯走的时候,电梯终于慢悠悠地下来了,“叮”地一声在薛知遥面前打开,里面站着霍子声! 薛知遥整个五官都是震惊的,瞪着眼张大嘴:“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会是跟踪她来的吧! 霍子声也是吃了一惊,随后又笑了起来,边伸手摁住电梯开门键,边道:“遥遥,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分。” 薛知遥“切”了一声走进电梯,斜眼望他:“少来,你别说你不知道我在这里。” 霍子声无辜地摊手:“我是真的不知道,昨天公司突然派我出差,我都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要是知道你也要来,我肯定会和你一起。” 不知道怎么的,薛知遥就想起,昨晚陆宴北说不准她来H市,难道是因为知道霍子声也在H市,所以不想他们见面? “你昨天什么时候来的?”薛知遥又问。 “上午就到了。” 听到这里,薛知遥算是肯定了,能和霍子声在H市碰见,还真是阴差阳错。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一楼,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遥遥,你是过来旅游的么?现在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吧。”霍子声并排和薛知遥走着。 “我要和领导去见客户。”薛知遥张望着杜莲的身影,暗示霍子声快走,不要耽误她办正事。 “那正好,我也是去见客户的。”霍子声不为所动。 薛知遥已经看到独坐的杜莲了,怕霍子声跟着她出现在杜莲面前,只好停下来对他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的客户是你的客户,我的客户是我的客户,我们不顺路,告辞!” 看薛知遥扭身要走,霍子声立刻拉住她的手臂:“我可以先送你们去见客户,H市的出租很难打的。” 薛知遥把手挣脱出来,晃晃手机:“我有打车软件,你别管我了。” 趁着霍子声没来得及反应,薛知遥立刻转身跑了。 霍子声远远瞧着,薛知遥和杜莲说了几句话,杜莲便站起身,和她一起往外走。 快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薛知遥还小心地回头过来看,见霍子声往前走了一步,便迅速冲他小小地龇牙,像是张牙舞爪的小猫威胁他不准来。 霍子声失笑停步,随了薛知遥的意。 H市的出租车果然是难打的,薛知遥还真的只能用了打车软件,才在约定好的时间,和杜莲赶到了和客户约见的地方。 客户是商场的负责人,杜莲是来和他谈在商场的节日推销策划的。 直到这会儿,薛知遥才意识到马上就要到七夕了。 七夕,恋人们虐狗的节日,单身狗被虐的节日。 薛知遥心内凄凉,摇摇头不去想,决定还是乖乖跟着杜莲学习比较好。 薛氏杜莲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和对方商谈时句句精简也句句到位,没一会儿就把对方的要点摸清楚了,甚至有时候对方自己都还不确定的地方,被杜莲一说就通了。 薛知遥在旁边看得心悦诚服,暗暗记下了许多技巧。 等到一切谈完,已到了中午十分,客户很热情地邀请她们同去共餐,杜莲推辞不下,便带着薛知遥一起去了。 H市的人以豪爽著称,薛知遥在酒桌上充分体验到了这个词,上了桌就不分男女,最后出餐厅的时候,薛知遥几乎是扶着墙走的,眼前的物件全是歪歪扭扭。 杜莲酒量好,出来除了脸色有些红,神智都还正常,只没顾虑到薛知遥几乎就是个一杯倒,在回去的车上没少照料她。 喝了酒的人哪里经得起车子颠簸,刚停在万迁酒店门口,薛知遥就打开车门窜了出去,蹲在马路边上一顿狂吐。 杜莲付了钱急急跟过来,用手在她背上拍:“薛知遥,你还行吗?” 薛知遥吐得正欢,哪里有空回,恨不得整个胃都吐出来才好,猛然间却听见霍子声也在喊她“遥遥”。 原来霍子声正从酒店出来,一眼就看到门口马路上有人在呕吐,他本来无意理会,没想到瞥了一眼竟发现那人是薛知遥,他赶紧就跑过来:“遥遥,你怎么喝成这样?” 杜莲抬头看了眼霍子声:“是你,今天早晨我看见你和薛知遥在说话了。” 霍子声顿了下,一面从口袋里掏纸巾,一面愠怒地问杜莲:“你好,我是霍子声,和遥遥是朋友,你怎么让她一个女孩子喝那么多酒?” 杜莲慢慢直起腰,看着霍子声蹲下去给神智混乱的薛知遥擦嘴,冷笑了一声:“女孩子?薛知遥已经是成年的大人了,她能为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霍子声顿了下,凝视杜莲:“就算我措词不当,可你既然是她的领导,为什么不看着她一点。” “你若是心疼她,便把她捧着含着护在窝里。”杜莲冷意十足,“否则,她要学的东西多的是,今天要不是我在场,她连回来的路都找不着。” 霍子声背脊一僵,无法反驳杜莲的话。 他又何尝不想将薛知遥牢牢守护,可错过了最好的那些年华后,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他现在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守护她的资格。 “子、子声,你不要和、和杜主管吵嘴……”薛知遥吐完了,醉醺醺地去拉霍子声的手。 霍子声赶忙应着:“好,是我不对,你还想吐么?” 薛知遥摆摆手:“不吐,我、我想回去睡会儿。” “行,我这就背你回去。” 霍子声利落地背过身,反手去揽薛知遥。 杜莲叹了口气,还是弯腰去扶了一把,让霍子声顺利把薛知遥背了起来。 三人正要往酒店走,就听见一辆车子急刹之后,擦着路面发出了刺耳的一声“吱——”,随后,一身材矫健魁梧的黑衣男人从车里下来,阴沉着脸直直走过来。 霍子声的手不由收紧了一些,好看的眉峰拢起:“陆宴北,你来了。” 陆宴北在他们面前站定,微微侧首看了下他背上浑然不觉的薛知遥,脸色更黑了。 纵然是见惯大场面的杜莲,在一旁站着也觉得很尴尬。 陆宴北她是认识的,公司里传言说他要娶薛知遥这事儿,她也听说过。而这霍子声虽不眼熟,但看起来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两人明显都冲着薛知遥去,她这个当领导的,是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 最后,还是陆宴北率先打破了沉默,把目光从薛知遥身上移开,伸手过去对杜莲说:“杜主管,这次辛苦你带知遥出来长见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吧。” 杜莲礼节性地和陆宴北握了握手,又看了下醉得不省人事的薛知遥,有些迟疑:“客气,只是……” “无妨,杜主管你只需回去休息,知遥是我的未婚妻,我自会照顾好她。”陆宴北说这话的时候,眉梢眼角都是肃然的冷意。 第八十三章 陆宴北是恶魔 杜莲稍作思忖,便点了点头,说了声“劳心”,便转身走了。 毕竟,以陆宴北的势力,她今天就算是不允许,陆宴北也会把薛知遥带走。 而她也从陆宴北的眼神中看得出来,陆宴北是不会伤害薛知遥的。 待到杜莲走进门,陆宴北才重新盯住霍子声:“还不把她放下。” 霍子声不动,冷笑起来:“故意把我支到H市来出差,却没想到给我遥遥制造了机会,所以现在巴巴地赶过来了?” 面对霍子声的嘲讽,陆宴北神情丝毫未变,上前一步跨到他身后,强行把薛知遥从他背上抱下来,打横搂抱在怀里:“霍子声,麻烦你,饥渴难耐有的是地方让你花钱去爽,不要乘人之危,随便碰我的女人。” “你!”霍子声气结。 而薛知遥似乎知道换了姿势,也不管是谁,就微微动了动,让自己被抱得更舒服,一张小脸也埋进了陆宴北的胸膛上。 这样潜意识里依赖的动作,顿时让霍子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宴北懒得再和他啰嗦,抱着薛知遥走进了酒店。 霍子声落在后面,想追,眼前又浮现出薛知遥每每都选择陆宴北的一幕幕,脚下便迟疑了。 可让他放弃薛知遥,他也是不甘心的。 几番挣扎后,霍子声觉得,他还是不能放任薛知遥不管。 然而,等他想明白再看,哪里还有陆宴北和薛知遥的影子? 此刻他两已经在薛知遥的房门口了。 陆宴北拿着从薛知遥包里翻出来的房卡,抱着她别扭地去看门,“嘀”地一声后陆宴北就用脚踢开门,抱着薛知遥进去之后,直接把她丢在了床上,这才回去关门。 可等他关门之后,再走到床边,就看见薛知遥头发乱乱地坐在床上了,显然是被那一下摔给惊醒的。 “怎、怎么是你?”薛知遥醉眼迷离,却还是把陆宴北看了个清楚,晕乎乎地问他,“你不会也是刚好来出差的吧!” 出你个鬼! 陆宴北黑眸里怒气暗涌:“你能不能让我省心点儿?总是一秒不见就给我惹事!” 薛知遥想了想:“我又没醉,你凶我干嘛?你看啊,你刚才那句话里就有好几个错误,我都看得出来的!” “呵,那你说,错哪了。” “首先啊,从昨天到今天,我们已经很多秒都没见了,哪里是一秒?第二啊,我喝一点酒,那是我自己的事,什么叫‘给我惹事’?哦,不对,给你惹事,诶?也不对,你说的是……” 薛知遥说着说着,自己把自己给绕了进去,陷入了逻辑的怪圈,干脆一个人在那歪着头,板着手指来回比划“你你我我”的。 陆宴北满头黑线,他真是服了…… 没等薛知遥把手指掰清楚,陆宴北已经没耐心了,一把将她从床上重新抱起,不管她惊呼大喊,直接走进浴室里,又把人往浴缸里放。 还没等薛知遥在浴缸里坐稳,陆宴北就拿起蓬蓬头,把水一开,对着薛知遥就兜头淋了下去! “啊——!陆宴北你疯了!好冰啊!” 薛知遥顿时惨叫起来,抬手胡乱在头上乱舞,徒劳地去挡头上绵延不绝的冷水。 陆宴北把水关上,放下蓬蓬头,居高临下地寒声问她:“以后还敢喝那么多酒么?” 哪怕是在夏天,这突如其来的冷水也够薛知遥受得了,她浑身已经湿透,头发一缕缕黏在脸上,不禁哆哆索索抱住自己,又怒又怕地摇摇头:“不敢了。” “还敢不敢反驳我说的话?” “不敢了。” “还敢不敢背着我随便出远门?” “不敢了。” 薛知遥很乖巧,陆宴北很满意。 于是,陆宴北终于大发慈悲,一面去调水温,一面对薛知遥命令:“好了,脱衣服吧。” 一身酒味的薛知遥,真是让他受够了! “什么?”这下薛知遥大惊失色了,把自己抱得愈发紧,抖着声音质问,“你、你想干嘛?这是我的房间,请你出去!” 一次酒后失身,二次慌乱失身,难道还要三次浴室失身么? 薛知遥是拒绝的。 陆宴北用手试着水温,侧首不冷不淡地对薛知遥说:“还要我重复第二次的话,我就亲自来动手。” 薛知遥抓紧自己的衣领,往浴缸角落里缩,正当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一声高过一声,仿佛催魂一般。 可听在薛知遥耳朵里,却犹如天堂的福音,她立刻指着门的方向,欣喜地催促:“快快,陆宴北,有人按门铃,你快点去开门!” 陆宴北有些后悔,刚才没在门上挂“请勿打扰”。 原本他也没打算去开门,想着吵吵就吵吵,没人应门的话,对方总该要走的。 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除了门铃声,还传来了“嘭嘭”地拍门声,竟是不进来不罢休的架势。 陆宴北不用想,就猜到了,来人八成是霍子声。 薛知遥这边也按捺不住了,从浴缸里一钻起来,就想往外冲:“陆宴北,你不开门我去了。” “回来!” 陆宴北一把将她拉住,夏日的薄衫被水浸湿贴在她身上,将她玲珑的曲线包裹得分明,这样出去见人简直引人犯罪。 “你就在这待着,敢随便出来,我立刻把你剥光睡了!”陆宴北不悦地丢下一句威胁,走出浴室去开了门。 霍子声冷着脸站在门口,狠狠瞪了眼陆宴北,就伸手拨开他想往房间走。 陆宴北退后一步,再次将他挡住:“霍子声,这不是你的房间。” “你要叫我‘小叔’。”霍子声隐隐压着怒气,“遥遥呢?” 说着,霍子声便直接推开陆宴北,整个人往床边冲,活像是妒夫来捉奸一般。 天知道,他刚才敲不开门的时候,脑子里已经海补了多少画面,就怕陆宴北趁着薛知遥酒醉不醒,对她做一些不可描述之事。 然而,床上空无一人。 霍子声回头去瞪陆宴北,却见他闲闲地靠在一边墙上,双手抱胸看着他:“小叔,你是不是有怪癖,喜欢偷看别人洗澡?那个人还是你未来的准侄媳。” 他喊“小叔”的时候,咬字特别重,有一种浓浓的讽刺。 霍子声气得脸都涨红了,指着陆宴北说:“你少给我来这套,只要有我在,遥遥是不会嫁给你的!你不要忘了,你之前是怎么伤害遥遥的!” “呵。”陆宴北冷笑,“这句话,我原样还给你。” 霍子声猛然记起,当年在大学时代,他也曾无情地伤害过薛知遥,瞬间满腔热血便凉了一半。 陆宴北慢慢走过去,眼神自得又坚定,他凑到霍子声耳边,悄声说:“小叔,不要说你看不出来,知遥对我是不一样的。” 霍子声微微一颤,戒备地看向陆宴北:“你想说什么?” 陆宴北淡淡一笑,刚要说话,就听浴池传来一声门板撞墙的声音,然后薛知遥的小脑袋就从里面探了出来,皱着眉头不满地嚷嚷:“陆宴北,你干嘛突然说那么小声,我都听不见啦!” “该死!”陆宴北低咒,立刻上前将薛知遥往浴室推,她当真就这么浑身曲线毕露地出来了! 霍子声当场蒙了。 薛知遥向来保守,连暴露点的衣服都没穿过,他何曾见过薛知遥这般模样! 可随后,霍子声又脑中充血,怒气值爆棚:“陆宴北!你想对遥遥做什么!” 陆宴北已经用大浴巾将薛知遥层层包裹起来,人也心情不爽,走到门口对霍子声说:“她是我未婚妻,我要做什么轮不到你来管,快点出去!” 霍子声瞪着他:“你给我从浴室出来!” 两人如同斗牛,不甘示弱地互瞪。 薛知遥懵懂地在浴室里抓着浴巾,鼻子痒痒的,一下“阿秋”打了个大喷嚏,脑袋顿时觉得更涨了。 “你怎么了?” “遥遥,你着凉了?”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发现对方都在关心后,眼神都很不善。 薛知遥这下也忍不了了,借着酒劲儿冲门口大喊:“出去出去都出去!” 于是,在薛知遥的房间门外就多了两尊门神,一人一边抽着闷烟。 等到薛知遥洗好澡换好衣服,酒也醒了一半,可醉意未消,倒头就躺在了床上,陷入了黑甜梦乡。 可睡着睡着,薛知遥就梦见自己在喧嚣的街道上,周围一片嘈杂的敲锣打鼓,吵得不行。 “这干嘛呀?”薛知遥拉过一个路人,好奇询问。 那路人笑嘻嘻地,对她双手合拳连声道:“薛知遥,恭喜你啊,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 薛知遥一阵羞涩,扭捏道:“哎呦,你说什么嘛,我漂亮是漂亮,但哪有最漂亮这么厉害,我……啊?新娘子!” 什么新娘子?薛知遥猛然反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还果真穿着一袭中式的大红喜服。 自己什么时候结婚了,怎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我和谁结婚了?”薛知遥紧张地追问。 路人先是惊讶,随后笑道:“陆夫人你真爱开玩笑,你嫁的当然是陆少陆宴北了。” 真的是陆宴北! 薛知遥只觉得两耳嗡嗡,街上锣鼓滔天的声音更刺耳了。 不要不要!陆宴北是恶魔!她才不要嫁给陆宴北! 第八十四章 不会这么算了 正当薛知遥哀怨至极的时候,就见陆宴北从街的另一头走过来,脸上带着危险的笑容,对她招招手:“薛知遥,过来。” 明明很帅气的一张脸,可薛知遥怎么看怎么阴险,当即就转身想逃,可那些吹喇叭敲锣鼓的人却好似收了指示,突然间团团将她围住,逼得她无处可逃! 陆宴北慢慢走过来,穿过人群,对惊慌的薛知遥伸出手,边笑边说:“薛知遥,看你还往哪里逃!” 薛知遥都要吓哭了,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不要!” 薛知遥猛地睁开眼,屋里一片漆黑,敲门的声音和手机铃声此起彼伏。 愣了两秒钟,薛知遥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场梦…… 她擦了擦额头上热出来的薄汗,扬声应道:“来了来了,谁呀?催魂一样,死人都被吵醒了!” 怪不得她梦里全是唢呐锣鼓的声音,把她吵得够呛,一定得把那人臭骂一顿! 可门打开之后,薛知遥就什么想法也没了。 也是啊,敢这么叫醒薛知遥的,除了陆宴北还能有谁? 而更让薛知遥头疼的是,在陆宴北身旁,还站个对他虎视眈眈的霍子声。 “你都睡了一下午了,我怕你饿死。”陆宴北举了下手里的纸袋,从里面逸出的香味告诉薛知遥,那里面满满都是好吃的。 “怎么和遥遥说话的!”霍子声第一个就对陆宴北表示不满,把自己手里的食盒举出来,转过来对薛知遥讲话时,声音便温润了几个度,“遥遥,我给你准备了醒酒汤,吐过之后喝点汤是养胃的。” 薛知遥咽了咽口水,肚子很应景地“咕噜”了一声。 气节与美食,择美食为先! 头号吃货的薛知遥很快就做出了决定,退开一步让出道:“快请进!” 把东西吃进肚子里,薛知遥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饿,而美食会让她如此温暖。 以至于,她根本无暇顾及身边的两个男人,暗暗在用眼神较劲。她每吃一口食物,每喝一口汤,都足以让两人刀剑来往好几回合。 直到薛知遥吃饱喝足了,才抽空去看了两人一眼。 “你们喝酒了么?”薛知遥问,她可以从他们身上嗅到淡淡的酒味。 两人停止互斗,陆宴北没说话,扭头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无聊地按来按去。 霍子声只好点点头:“陪你们公司杜主管去的,那些客户晚上又有约用餐。” 薛知遥中午见识过那帮人喝酒的干劲儿,顿时就紧张起来:“那是我们公司的客户,你们何必要去,一定被灌酒了吧?” “难道让你去?”陆宴北冷冷地说,随手又换了一个台。 薛知遥想起自己之前醉得不省人事,估计去了就是爬都爬不回来了。可她也没想过,会让陆宴北和霍子声两个人代替她去…… 一种感动和内疚的情绪,慢慢在她心里发酵。 霍子声看出她的不自在,连忙安慰道:“遥遥,你别理陆宴北,我们这不是好好的么,反倒是把那帮人给喝趴下了,也算是给你‘报仇’了。” “什么!”薛知遥更急了,“他们那么能喝,你们还能把他们灌醉,那你们自己得喝多少呀!” “瞎操心。”陆宴北傲然地瞥一眼薛知遥,“谁能逼我喝酒么?” 薛知遥若有所思,点点头:“倒也是,你八成是坐在那命令别人喝。” 陆宴北:“……” 他有那么独裁么? “噗。”霍子声忍不住笑出声,薛知遥虽说得夸张了些,但今晚的情形大致也就是这个意思了,他们喝一杯,那边就得喝两三杯。 “不过,还是多谢你们代替我去应酬了。”薛知遥真诚地道谢。 霍子声笑笑:“客气了,遥遥,只要你需要,我随时……” “走了!”陆宴北突然站起来打断霍子声,好像不屑听这些,走了几步还回过头来看了霍子声一眼,“汤也送了,你不走是要留在这里过夜?” “你胡说什么呀!”薛知遥脸一下子红了,嗔怪地骂陆宴北,脑子里却闪过一幕和他纠缠的画面,更是羞得看都不敢看人了。 霍子声也只好站起身,恋恋不舍地看了薛知遥一眼,可佳人无心理会,霍子声有些失望地和陆宴北一起走了。 薛知遥听见关门的声音,立刻“哎呀”一声,把自己扎进床上,拿被子把自己的脑袋堆住,活像一只鸵鸟想要逃避自己脑子里的画面。 折腾了一会儿后,薛知遥躺在床上,不经意撇见桌上还未收拾的食盒,心里不由又慢慢暖了起来。 收拾收拾之后,薛知遥就准备倒头再睡,然而还没过十分钟,她的房间门又被敲响了。 薛知遥从床上爬起来,趿着拖鞋跑过去开门,陆宴北俊朗逼人的脸就映入眼帘。 “有事?拉下东西了?”薛知遥把着门问,一面看了看陆宴北手里提的一个小巧的商务旅行包。 陆宴北什么也没说,直接拉过薛知遥的手拉卡,走进来关上门,便带着她往床边走。 薛知遥见势不对,一把攀住墙角,死死拖住步子,惊慌地挣扎道:“陆、陆宴北,你想干嘛?我会喊人的呀!” 陆宴北把手松开,薛知遥立即退到角落,抱着自己缩起来:“你快点出去哦!” 陆宴北把包放下,看着薛知遥,说:“我没定房间,出去我睡哪儿。” “怎么会没定房间,那你刚才出去干嘛,你少骗我!” “送客,免得霍子声老柱在这里。”陆宴北回答的理所当然。 薛知遥惊愕地不行,坚决地指向门外:“不行,不行,你现在马上给我出去,你那么有钱总统套房也住得起,在我这里像什么样子。” “像准夫妻的样子。”陆宴北接得很快。 薛知遥都要哭了,陆宴北毒舌她是知道的,可什么时候无赖也学得如此高超了? “陆宴北,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我不会和你结婚的。”薛知遥只好无奈重申,“以前的事,我反正不计较了,你当是错也好误会也好,总之全部都不算数了,好不好?” 陆宴北顺势在床边坐下,冷冷一笑:“你当然不算数,毕竟占了我这么多便宜,爽完就想不认账,亏你做得出。” 薛知遥瞠目结舌,爽在哪里?爽在她这里早就死了!苍天,给一把枪吧,不是陆宴北死就让她死吧。 趁着薛知遥无话可说的档口上,陆宴北就已经开始解衬衣扣子了,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圆圆的白色纽扣在他手上都显得格外好看。 他形状优美的锁骨随之露了出来,有一种禁欲的美感,再往下,是结实的胸膛,像是用刀雕刻过一般有型,肌肤看起来也十分有弹性……等等! 打住打住! 薛知遥晃晃脑袋,她怎么可以被美色所迷惑? “陆宴北,你够了哦!”薛知遥故作凶狠地警告,可听起来一点威胁力都没有,软绵绵像是猫咪叫。 陆宴北依言而行,停下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早已看穿一切。 “你到底想干嘛呀?”薛知遥气势更是弱下去,几乎是以求饶的姿态在说话了。 陆宴北起身走到薛知遥所在的角落,视线紧紧锁着她,一点点逼近,以至于薛知遥的视线里刚好满满都是陆宴北结实的胸膛。 隔着几厘米的空气,薛知遥都感受到了陆宴北身上传来的热度,她想推不敢推,生怕碰到陆宴北的肌肤。 “薛知遥,你和我不会如你所说,一切就这么算了。”陆宴北缓缓说话的时候,声线里有一种特殊的性感,“你还是趁早做好心理准备,乖乖嫁给我。” 薛知遥浑身一震,抬头看陆宴北,正对上他黝黑深邃的眸子,她一点也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只能困惑地一遍遍问他:“为什么?陆宴北,你为什么要这样?” 陆宴北凝视薛知遥,抬起一只手抚上她的娇嫩的脸颊,用手指一点点摩挲,喃喃道:“因为……” 薛知遥紧张地张大眼睛,恨不得像兔子一样把耳朵支愣起来,就怕错过了陆宴北说的一个字。 情不自禁之下,陆宴北的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他顿了顿,突然一弯腰,把薛知遥整个钳制住打横抱起来,边往床的方向边走边说道:“因为之前就说过了,你看起来适合当妻子,而我也放出话来说要娶你,最后要是没做到,岂不是让我成了笑话。” 说话间,薛知遥已经被扔到了床上,陆宴北也随之躺了下来。 “放开放开!耍流氓啊!”薛知遥惊叫挣扎。 陆宴北胳膊一伸,强势地把她搂进怀里密密地抱住,一手把她的脑袋按住捂在肩上,口里命令道:“别吵,我什么都不会做,闭上眼睛睡觉。” “唔唔!”薛知遥又不甘心。 “你要是再乱动吵吵一句,我就不能保证会做什么了。”陆宴北又冷冷补了一句。 薛知遥瞬间不敢再动再吵,浑身僵硬地躺在那里,当自己是块石头。 而陆宴北当真只是抱着她,呼吸匀称地睡着,似乎已经进入了睡眠。 薛知遥心里默默掐着秒表,等了大约七八分钟后,薛知遥把声音压得极低,轻轻试探地问道:“陆宴北,你睡了么?” 第八十五章 稍稍靠近郊区 陆宴北没有反应,薛知遥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去看。 只见陆宴北闭着眼睛,睫毛卷长浓黑,平常冷冷的表情此刻也松弛下来,竟意外的有一种恬静的感觉。 长得这么好看,可是却凶巴巴的,天天就知道勉强别人做东做西,可恶! 薛知遥嘟嘟嘴,暗自腹诽。 可看着看着,薛知遥便也觉得睡意来袭,眼皮一点点沉下去,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没一会儿,就打起了轻轻的鼾声。 这时候,陆宴北睁开眼,眸子里一片清明,哪里有一点睡过的痕迹。 陆宴北低头看向薛知遥,皱了皱眉,有点嫌弃她睡觉打鼾,可看到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陆宴北的眼眸中又不由软化了几分。 他轻轻摸了摸薛知遥柔顺的秀发,重新闭上了眼…… 次日,薛知遥醒来的时候,陆宴北早已经不在房内,要不是她看见陆宴北的商务旅行包还在,几乎都要以为昨晚的一切又是做梦了。 身侧似乎还留有陆宴北的温度,有那么一秒钟,薛知遥是想过要给陆宴北打个电话的。 可下一秒,薛知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明明自己都说过,不要和他牵扯上关系,现在一不见人就打电话去追问,那不是特别像个小媳妇么? 薛知遥兀自下着决心,却不知道,此刻她自己这般模样,才真是像极了哀怨的小媳妇。 洗漱妥当之后,薛知遥便出门去找了杜莲。 她们今天在H市最后的行程,是跟着杜莲去客户的商场里走一遍现场,以便更好的制作策划。 昨天醉酒太过厉害,到现在薛知遥的头还隐隐作痛,趁着杜莲和客户在前面边走边聊,薛知遥便躲在后面稍稍往柱子上靠了一会儿。 靠着靠着,薛知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一样,等她睁开眼,陆宴北就站在她面前。 “你干嘛?吓死人了!”薛知遥一惊,立刻站,还顺势往前面瞧了瞧,生怕杜莲突然回头看,嘴里还埋怨陆宴北,“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喝掉。”陆宴北递过来一瓶乳白色的饮料。 薛知遥不敢不接,触手过去才发现,那玻璃瓶还是温热的:“这是什么?” “你还不跟上去,别人都走远了。”陆宴北答非所问。 薛知遥赶紧走上前,一面好奇地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惊讶地扭头看向陆宴北:“你从哪里找来的豆浆,味道和小时候那种纯手磨的一模一样!” 陆宴北腿长,一步顶上薛知遥两步,他不紧不慢地和薛知遥并排走着,漫不经心地回答:“H市有个出名的手磨豆浆店,只有早上才卖,不过味道确实不错。而且,豆浆对宿醉头疼也有缓解作用。” 想起一早就不见陆宴北的人影,薛知遥拿着豆浆,心就跳快了几拍:“那个店,挺远的吧?” “不远,稍稍有点靠近郊区了。”陆宴北还是那样随口答道。 不过,对薛知遥来说,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又低头小小地抿了一口温甜的豆浆,她轻声说道:“谢谢你,我的头好像没那么疼了。” 陆宴北点点头,在薛知遥没注意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眼看就要追上杜莲他们,薛知遥犹豫了会儿,还是为难地提醒道:“你还不走么?让杜主管看到你在这里,好像不太好。” 陆宴北用余光瞥她:“有什么不好,是杜莲昨天告诉我,你们上午会来这里。” “啊?”薛知遥有点懵,随后想想,以陆宴北在西城呼风唤雨的阵势,让杜莲告诉他一个动向,简直再容易不过了。 “放心,我对你们这种小策划项目不感兴趣,不会抢你们生意。”陆宴北闲闲地说。 有没有搞错,杜莲亲自出马打理,为期一个月的策划项目,在他陆宴北的眼中也叫小项目? 薛知遥心塞塞,郁闷地嘟囔:“谁担心你抢了。” “那就没什么不好的。”陆宴北说,铁了心要和薛知遥在一起。 薛知遥无奈,刚好前面的杜莲和客户停了下来,回头看见陆宴北,又免不了一番客套。 也因为有陆宴北在,即使他什么话也没说,客户在和杜莲讨论时,自动自发就做出了许多让步,给以后具体的策划施行提供了不少便利。 几人又共进了一顿简单的午餐后,便和客户道别准备打道回府了。 坐在车上,薛知遥对陆宴北说道:“喂,我和杜主管要回西城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陆宴北扫了下薛知遥,淡淡地说:“我也回西城。” “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去,我好像都没看到你去办过正事。” 薛知遥一脸不相信,以为陆宴北是要偷懒回西城。明明霍子声早上给她打过电话,就说他要去见客户,不能来陪她了,虽然,她也不需要霍子声陪。 “我这趟的正事办完了。”陆宴北却还是坚持说。 “霍子声都去见客户了,你一上午都在跟我们逛商场,哪里来的时间办正事!” 陆宴北干脆侧首过来,看向薛知遥:“我来,就是专门来盯着你,免得一会儿不见你就要给我出岔子。” 薛知遥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紧张又害羞地瞟了下前座的杜莲,压低声音嗔恼道:“你在说什么呀,闭嘴啦!” 杜莲定力好,假装自己没听见,扭头去看车窗外。 知道再逗下去,薛知遥可能会脑充血昏倒,陆宴北笑了笑,没再说话。 车很快就到了酒店门口,三人下了车,准备回房间收拾东西去机场。 薛知遥因为车里的事,还一直羞得不行,一个人冲在最前面,目不斜视的样子像是要和陆宴北划清界限,可那赌气的小模样越发显得欲盖弥彰。 陆宴北心情愉悦,看着薛知遥的背影,眸中含笑。 真是年轻啊!杜莲心中感叹一句,不由失笑,慢悠悠地走在后面。 三个人都没有发现,在大厅的一角,霍子声正站在那里。 霍子声见了客户回来后,就一直在大厅等薛知遥,可当他看到陆宴北也和她在一起时,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就躲了起来。 直到见三人都上了电梯,霍子声才从角落走出来,跟着上了另一部电梯,直接按了薛知遥的房间楼层。 霍子声稍慢一点,到了楼层时,薛知遥和陆宴北已经进了房间,霍子声看到的只是紧闭的房门。 他站在门口,很想敲门进去问问薛知遥,陆宴北跟着她到底去做了什么,可心里莫名发慌的他却迟迟无法按下门铃。 突然“咔哒”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薛知遥的声音传了出来:“肯定是你昨晚睡觉的时候乱动,才把我的发卡给弄到床底下的,害我找这么久,你,子声?” 薛知遥提着行李,愣愣地看着僵在门口的霍子声,只见他脸色阴鸷,眸子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惊讶、愤怒、不甘…… 他不是第一次知道,薛知遥和陆宴北发生过关系了,可每一次他都会催眠自己,陆宴北是逢场作戏,薛知遥也不是心甘情愿的。 他以前伤害过薛知遥,就算薛知遥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身心纯洁的女生,他也不该介意。 可此刻,他听到薛知遥如此亲昵地埋怨陆宴北,那种被背叛的感觉才猛然把他刺醒。 陆宴北提着自己的东西走了过来,停在了薛知遥的身后,他们就这么紧紧站在一起,看着门外的霍子声。 霍子声觉得自己就是个不速之客,打扰到了一对情人的单独空间,他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哎,子声!”薛知遥这下也反应过来,知道他误会了,赶紧追了几步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我和他什么也没发生。” 昨晚确实就是盖着棉被纯睡觉的说…… 霍子声脚步顿住,就听陆宴北不悦地冲薛知遥说:“我们真的没发生什么么?” 薛知遥被他意有所指的问题问住了,结结巴巴:“我、我……” 呵呵,霍子声心中越发失望,再不迟疑,抬脚就走了。 “子声!”薛知遥见他背影颓然,忍不住又唤了一声,却没能把霍子声留住,见他上了电梯离开,薛知遥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下陆宴北的神经又被挑动了,英挺的眉蹙得死紧,生硬地问:“你舍不得他?” 薛知遥嗔怪地横他一眼:“胡说什么呀,我顶多就当霍子声是朋友。不过那种事情我当然不想别人误会,我一点也不想和你扯上关系!” 说完,薛知遥就傲娇地一拧头,拉着行李箱往前走。 陆宴北深吸一口气,追在后面:“薛知遥,你现在的态度是不是太嚣张了?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薛知遥压根不怕他,还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把陆宴北噎得不知说什么好。 在大厅和杜莲汇合后,三人便退了房,出了酒店。 薛知遥回头张望了一下,陆宴北见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是在试试能不能看到霍子声,立刻大掌一伸,按住她的头顶,硬是把她的视线扭回来,拉着她就上了出租车。 “陆宴北,你能不能别这么粗鲁?”薛知遥微恼地去整理被弄乱的头发。 陆宴北哼了一声,命令道:“在我身边,不许想别的男人。” 第八十六章 和她争 “你……无聊!”薛知遥刚想骂他不要脸,可瞥见前面的杜莲和司机,硬是把这口气咽了下去,抱着手臂坐到了另一边,不理会陆宴北。 杜莲已是无言,心里碎碎念:陆宴北这次可是帮了忙的,不要在意他撩自己员工,那毕竟是他未婚妻,不要管,不要听…… 不过,杜莲发誓,下次绝对不会再带薛知遥出差了,不然陆宴北这种护妻狂魔多跟来几次,就算她不是单身狗,也要被虐死了。 几个小时后,从H市到西城的飞机落地了,陆宴北自然是有专车来接机的,他很周到的先把杜莲送到了家里,才让阿诚往薛家开。 薛知遥表情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想回薛家?”陆宴北问道,眼中暗暗隐藏着一丝小小的期盼,只要她说一声是,那他就能有理由把这小女人带回自己家了。 薛知遥摇摇头,完全没注意到陆宴北的小情绪,自顾自地说道:“不是这个啦,我只是觉得奇怪,我私自外出了快两天,家里那几个居然连电话都没打来骂过我,感觉挺反常的。” 没被骂还觉得反常? 陆宴北的眼中划过一道心疼,说道:“我想我知道为什么。” “诶?难道又是你帮我和他们说了么?” “不是。”陆宴北停了下,斟酌了会儿用词,才说,“我想,他们应该是全心全意讨好耀世的老董事长去了。” 薛知遥瞳孔收缩,诧异地张了张嘴:“耀世的董事长来西城了?” 陆宴北点点头,提醒道:“你还记得去H市那晚,我有打过电话让你去利华大酒店吧。” 这个薛知遥记得,她和陆宴北顶了嘴之后,第一次挂断了他的电话。 而在这之前,薛知遥从管家谢叔那里听到,薛家人都去参加一个富商的聚会去了。 现在看来,这个所谓的富商,就是耀世的董事长了! 薛知遥一脸恍然,陆宴北便知道她已想明白了,又说:“耀世的董事长是何妃的表外公,本来我是想给你引荐的,可是你却跑到H市去了。” 薛知遥不由咬住了下唇,这原本确实是一个好机会,毕竟她与何妃已有了过节,如果能趁着耀世的董事长在这里,给他留下几个好印象,对拿到代理权也是有不少帮助的。 甚至有那么一刻,薛知遥都在怀疑,杜莲会突然带她去H市出差,是不是也早就听令于人安排好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我爸爸带着薛子纤,他们和耀世的董事长结交去了。”薛知遥好像是在问陆宴北,可语气已经是肯定的了。 陆宴北点点头,斟酌地说:“嗯,至少那天我看到的就是这样,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薛知遥低低应了,双手放在膝盖上拧成了一团。 陆宴北默默把她的手握住,拉开,一路上都紧紧攥着她冰凉的手。 车稳稳停在了薛家门口,薛知遥下了车,要从陆宴北手里接过行李箱。 “我送你进去吧。”陆宴北闪开手,不管薛知遥同不同意,就径自走在了前面。 薛知遥停了停,终是什么也没说,跟着进去了。 才打开门,薛知遥就听见了一片欢声笑语,那是属于薛凯涛和陈兰母女的。 这里明明也是她的家,可自从母亲过世后,家里就再也没有她可以放肆大笑的时候了。 薛知遥一阵心酸。 “大小姐。”一个佣人刚好走出来,看见薛知遥立刻叫了一声,上前过来接东西。 “怎么不进去?”陆宴北还站在门外,轻推了下堵在门口的薛知遥。 薛知遥回过神,走了进去让出路,示意佣人去接行李。 薛子纤也听见佣人在叫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刚好可以看见薛知遥一个人,张口就调笑道:“薛知遥你在外面潇洒够啦?我还以为你偷偷摸摸跑出去,是和人私奔了呢,结果你居然又回来了。” 薛知遥不欲理会,对着薛凯涛和陈兰敷衍地喊:“爸,陈姨,我出差回来了。” 自然,两个人也没一个搭理她。 “哟哟,出差了不起啊?”只有薛子纤捂嘴娇笑,眼中满是不屑,弯下腰揽住薛凯涛的脖子,“爸爸,既然薛知遥这么喜欢出差,以后干脆专门安排她去出差好啦!” 薛知遥无语地在心里翻个白眼,这人真是有够无聊,怎么不直接说发配边疆还好一点。 “子纤,不要闹,出差也不是随便什么猫猫狗狗都可以胜任的。”陈兰说。 薛知遥听见身后有响动,知道陆宴北已经按捺不住想上前,连忙侧首瞪了他一下,陆宴北只得停住。 她不想让他再牵扯进她家里这堆破事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陈兰见薛知遥还偏头不理,口气立时严厉了起来。 薛知遥看过去,回道:“没有,陈姨说得很对。” 薛凯涛哼了一声,斜睨着薛知遥说:“行了,你之前不是接手了耀世代理权的事么,现在起你不用管了,交接给子纤吧。” 果真被陆宴北猜对了,薛知遥冷笑,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就要把这个项目拿走。 薛子纤嗤笑一声:“爸爸,还要交接什么呀,她能做出什么进度来?” “可不是,人家忙着出差呢。”陈兰也跟着捂嘴讥笑。 薛知遥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不同意。” 客厅里的三人闻言脸色都是一变,尤其是薛子纤,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完全没想到薛知遥会胆子这么大,居然还敢说出“不同意”这三个字。 “薛知遥,你知不知道这个项目牵扯多广?在你手里也没做出什么成绩来,你还有脸说不同意!”陈兰语调尖利。 薛凯涛坐在一旁没说话,只用阴鸷的眼神盯着薛知遥。 “这个项目的基础策划我是做出来了的,而且我也和耀世在西城的负责人接触过,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事情,我需要更多的时间。”薛知遥字字句句坚定地解释。 如果是别人,薛知遥确实把项目交出去会比较好,可这个人是薛子纤,那就不一样了。 单就她做不成的事,被薛子纤做成了,这个说法便会让她在薛氏难以立足。 薛知遥绝不能让步。 “给你时间你就能做好么?”薛子纤气急了,恼怒地凶她,“别时间都被你磨没了,直接让其他公司把代理权拿走了!” 薛知遥咬紧牙关:“事都是人做出来的,你就能肯定你一定拿得下代理权!” “啪!”地一声轻响,薛凯涛把手中的烟斗磕在桌上,冷漠地看着薛知遥,毫不留情地说:“薛知遥,这不是在和你商量,我说让你把项目给子纤,你就给。” 薛子纤和陈兰立刻得意地微笑起来,挑衅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薛知遥,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等等!”陆宴北再也忍不住,一步跨到薛知遥身前,出现在了客厅三人的眼前。 “怎么又是你!”陈兰失声叫道,一脸见了衰神的表情。 可不是,几次想给薛知遥难堪,都被这陆宴北坏了“好事”,陈兰就算再喜欢陆宴北身后代表的金钱地位,也难免不将他恨透了。 陆宴北根本不屑和陈兰说话,只浅浅和薛凯涛打了个招呼:“薛伯父,我是来送知遥回来的。” 被陆宴北扫了几次颜面后,薛凯涛的脸色也不是很妙,尴尬勉强地坐在原地,笑了笑:“那可多谢陆少了,你事务繁多还专程来她,可真是辛苦了,那我们就不多留。” 陆宴北就当没听见他的逐客令,拉着薛知遥走了进来,对薛凯涛说道:“薛伯父,我刚才听到你说,要知遥把耀世的项目给薛子纤。” “嗯,这是薛氏的内部工作事宜,陆少就不必劳心了。”薛凯涛听闻他确实要来管这事儿,语气愈发冷淡。 薛知遥暗暗拉了下陆宴北的手,示意他不要再多言。 陆宴北将她的手握得更紧,继续对薛凯涛说:“我已经劳心了,前几天你也看见了,我可是为了知遥,亲自去约了耀世这边的负责人,应有的条件我也给出了,现在对方正在考虑,你现在说让知遥不管,那我也只好撤回陆氏提供的助力了。” 薛凯涛神色里闪过一秒钟的犹豫,耀世董事长那边,他也带着薛子纤去打过几次交道,只是成效不大。 毕竟和薛凯涛生活多年,陈兰一眼看出薛凯涛的迟疑,立刻说道:“薛知遥可真是好本事,陆少为了她就让陆氏提供助力,那你都给了什么条件?别到时候全是空头支票!” 薛凯涛闻言也觉得有道理,顺势看向陆宴北,等着他说个明白。 陆宴北又怎么会把底牌给他们,淡淡一笑:“薛夫人既然这么不放心,那这样吧,我有个提议,不如就让知遥和薛子纤各自单独负责这个项目,谁拿到合同算谁的业绩。” 此言一出,别说客厅的三人惊讶了,就是薛知遥也受惊不小,看着陆宴北愣了愣。 只是薛子纤倒也不傻,厉声反驳:“不行!我就可以做到的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和她一起!” 有陆宴北的帮忙,万一让薛知遥抢先一步,岂不是便宜了她! 第八十七章 我不管她 好在薛知遥反应也够快,马上就回过神:“薛子纤,你是不敢和我比吧!” “你说什么啊!我会怕你!” “那你就和我一起负责耀世的项目啊,我若是没拿到代理权,立即退出薛氏。”薛知遥接话极快。 薛子纤做梦都想让薛知遥滚出薛氏,此时又被她一激将,当着陆宴北的面,她一点也不想落了下风,一口就应下:“好!就这么定了,你给我等着!” 答应了!薛知遥心里的石头落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陈兰在一边都急红了眼,要不是陆宴北在这里,她非得伸手去拧薛子纤了,居然什么话都敢应! 只是陆宴北又怎么会让薛知遥吃亏,漫不经心地补充道:“薛子纤,若是你没拿到代理权,就把你总监的位置让给知遥坐吧。” 遂即也不等薛子纤抗议,陆宴北便盯住薛凯涛,说:“这样才是公平竞争,你说对么?薛伯父。” 只要能拿到耀世的代理权,薛凯涛是可以把赶走薛知遥的事搁置的,更何况眼下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还能多说什么? 薛凯涛便含糊地道:“也行吧,到时候看具体的情况,都是两姐妹,也可以没必要比到这个程度。” 表面听来好像是说,无论谁拿到代理权,另一个都不必付出什么惨痛的代价。 可细细一琢磨,薛凯涛的意思绝对是,薛知遥拿到了,薛子纤倒没必要辞去总监的职位给她,但若是薛子纤拿到代理权,那薛知遥就只有收拾包袱,滚出薛氏集团了。 只是目前的条件,已经是对薛知遥最好的状况了,她没得再选了。 “那就一言为定。”薛知遥说。 “哼!”陈兰不甘地扭过头,她期间几次想说话,可都被薛凯涛瞪了回去,让她憋屈得不行,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成了这样。 此事已经说定了,再站在这里,面对薛凯涛等人的冷脸也没什么意义。 陆宴北对薛知遥说:“走吧,我送你上楼。” 随后,就在他们的目光中,牵着薛知遥将她送回了房间。 陆宴北走之前,还不忘警示地对薛凯涛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明天会来接薛知遥上班,免得等他走后,薛知遥又要吃他们的苦头。 看着门被合上,陈兰都要气得不行了,不敢拿薛凯涛怎么样,只好拖着薛子纤回了房间。 刚一进门,陈兰就反手往薛子纤身上打:“你怎么这么没脑子,明明没她薛知遥什么事了,你硬是要比什么比!没看见陆宴北要插手么?你斗得过陆宴北加薛知遥那个小贱人?” 薛子纤猝不及防,被打得很结实,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躲到一边对陈兰嚷道:“妈!你急什么呀?我都查过了,他们就是靠着那个何妃才敢这么说话,但我们是找的耀世董事长呀!” 陈兰更怒:“你懂个屁!董事长既然会把选择权交到那何妃手里,自然是会听取她的意见为主!” “那可不一定。”薛子纤忍不住得意一笑,“那个何妃是陆宴北的初恋女友,你觉得她会给薛知遥什么好脸色么?” “当真?”陈兰惊疑地问。 薛子纤点点头:“当然了,我查得清清楚楚,而且有人爆料说是看到过,何妃对陆宴北哭诉过余情未了之类的话。” 陈兰大喜,也不打薛子纤了,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臂:“这是好机会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只要我们把那个何妃拉拢过来,还不把薛知遥那小贱人坑死!” “妈,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不怕薛知遥和我比的。”薛子纤也笑起来。 陈兰满意地拍拍薛子纤的手,夸赞她:“不错,开始还以为你笨,原来还是挺像我的嘛!” “哈哈!” 两母女在一起笑开了。 有陆宴北的护驾,当晚薛知遥在薛家,倒也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陆宴北果真开着小车过来接薛知遥了。 “黑眼圈这么重,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么?”等薛知遥上车后,陆宴北开口第一句话就问。 薛知遥先没说话,疲惫地从随身的大包包里抽出笔记本,打开之后点了几下,把电脑递给了陆宴北:“你看看。” 陆宴北接过来扫了一眼,那上面是一份耀世的策划书。 不用说,定是薛知遥昨晚熬夜重新写出来的。 “这次和杜主管出去,我也学到不少东西,有很多新的想法,但是我不知道可不可行,希望你帮我把把关。”薛知遥边说边期待地看着陆宴北。 “嗯。”陆宴北应着,一目十行地扫过去。 阿诚平稳地开着车,车厢里一时间除了呼吸声,都听不见一点杂音。 路程近半,陆宴北也看完了,把笔记本递回给薛知遥:“想法很大胆,但是用这种策划方式博得大众眼球,是不是太冒险了?” 薛知遥求贤若渴:“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陆宴北沉吟了一小会儿,靠近薛知遥把她手里的电脑拉斜,把鼠标滑到一处地方:“你看这里,我觉得要……” 陆宴北专心分析着自己的看法,薛知遥开始还能用心听,但听着听着,就发现陆宴北的呼吸一直浅浅地拂过她的脸颊,那种温润湿热的感觉,让她逐渐有些心猿意马,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直往脑子里钻。 “……所以,把重点落在这部分上是比较好的。”陆宴北最后下了结论,顺势扫了下薛知遥,却见她完全是一副神思游移的模样,抬手屈指就往她头上轻敲了一下,“你想什么呢!” “哎呦!”薛知遥吃痛捂头,脸红得如同苹果,“我、我没想什么,就是在深思你说的话。” 陆宴北早看透她的小伎俩,舒适地往后一靠,故意为难她:“哦,那你说说,我刚才讲了什么?” 薛知遥听是听了一些,只是后面的有些心不在焉,说也说不好,不由恼羞成怒:“你又不是小学老师,干嘛还考这个?真是的。” “不好意思,我还真当过一段时间的小学老师。”陆宴北浅笑。 “啊?”薛知遥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难道自己又幻听了?陆宴北当老师?就他那副冷冰冰的尊荣,还不得把小学生吓得哭不出,简直可以媲美“大灰狼来了”的效果。 而且,不管怎么看,陆宴北也不像会当小学老师的人吧! 似是看出薛知遥压根不信,陆宴北只好坦诚:“我过去在学校当过一小段时间义工,教教小学生有什么奇怪的。” 好吧,当义工这种事,也并没有就更像陆宴北会做的。 可想起陆宴北除草、去接地气的早餐店这些事,薛知遥又觉得,那好像也挺符合陆宴北的。 “陆宴北,你怎么会想起去当义工啊?”薛知遥忍不住追问。 陆宴北顿了顿,愉悦的表情略微一收,就不见了,他很简单的解释:“因为那里需要有义工帮忙。” 不知道为什么,薛知遥总觉得,陆宴北此刻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异样。 “呃,这样啊,那、那就说点别的吧。”薛知遥蹩脚地找着话题,“你觉得,要是何妃看了我这个策划案,她会不会同意?” 问完薛知遥就有点想抽自己,这时候找什么话题不好,非找何妃聊起来。 之前那么大义凛然地说,要陆宴北去跟何妃和好。 可如今,薛知遥因为自己都不敢去想的原因,就这么默认了陆宴北在她身侧随意出现。 陆宴北眉梢都没抬一下,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薛知遥有些懵。 “我为什么要知道。”陆宴北把薛知遥的脸推过去,好像有些生气,“我和她多年没见,她变成什么样子、喜恶如何,我一点也不清楚,也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薛知遥把他的手推开,固执地问:“你就使劲儿说气话吧,你们明明是互相喜欢的,你会就不管何妃了?” “我不管何妃。”陆宴北咬牙从缝里挤出几个字,恨不得把这个小女人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的回路是怎么长的。 他只想管她好不好? “渣男。”薛知遥小声嘟囔,心里却莫名轻松起来。 当薛知遥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立刻有些内疚,好像自己偷了别人的东西。 而边上的陆宴北,他的脸都黑透了,质问薛知遥:“你刚才说什么?” 薛知遥哪里敢说第二遍,用手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牢牢捂住嘴巴张大眼睛,摆出不肯再吭声的姿态。 陆宴北忍不住笑了一下,薛知遥见警报解除,手一松,也跟着笑了起来。 陆宴北凝视着她,她也移不开自己的视线,气氛陡然变得暧昧,两人之间的距离越靠越近。 “咳咳!”突然,阿诚咳嗽了两声,他很是尴尬地瞄了眼,车后座的两人立即弹开,恢复正常的坐姿,只有薛知遥红彤彤的脸蛋,好像说明了刚才差点要发生的事。 赶在陆宴北发怒之前,阿诚赶紧说正事儿:“陆少,薛氏到了,薛小姐该下车了,不然估计会迟到。” 原来已经到地方了! 薛知遥脸几乎要烧开了,看都不敢再看陆宴北一眼,立即打开门就飞奔下去,一口气冲进了薛氏。 第八十八章 我和你不一样 直到进了电梯,薛知遥的心都还是砰砰跳的。 眼看往电梯走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早上就发!浪。” 一句淡淡的讥讽传到了薛知遥的耳朵里,她抬头一看,竟是薛子纤! 平常薛子纤都是坐薛凯涛的专属电梯,今天怎么会来和一帮员工挤电梯了? 薛知遥估摸着薛子纤没安好心,扭头过去另一边,就当自己没听见。 她可不想和薛子纤在众人面前起冲突,免得又落人口舌。 薛子纤又岂会善罢甘休,见薛知遥不理她,心里更加窝火。 薛子纤转向身边的一个助理,好像在和她聊天,故意把声音提高了,凉凉地说:“你知道么?有些人啊,就知道仗着一身狐媚本事去迷惑男人,还反过来想和我比业务能力?哈!真是可笑,简直是婊子、牌坊都想要!” 电梯的人都看了过来。 薛知遥握紧拳头,强忍怒火,心里劝自己不要把她当回事。 “背地里吠得那么凶,当着人的面了,也不见得多厉害嘛,吭都不敢吭一声了。”薛子纤若有似无地瞄了她一眼,却足以让电梯里的人都注意到薛知遥。 这时候再忍下去,就显得太怂了。 薛知遥笑笑,看向薛子纤:“我倒是觉得,恶意中伤难看至极,你有话直说,嘴脸会显得好看一些。” “你!”薛子纤差点没忍住抬手想打她,想到海身处电梯,随即便忍下气,轻蔑地看着薛知遥,“你真的以为你凭你勾搭男人的本事,就能拿到耀世的代理权?哈哈!趁早滚出去,别给公司抹黑了。” “鹿死谁手还未定,你又怎么知道,不会是你把总监的位置让出来给我?”薛知遥淡定如水,“赌局没到最后一刻,谁也别说大话。我到了,先走了。” 说着,薛知遥就在电梯门打开的第一时间,优雅地踏了出去,和这种胡搅蛮缠的人多待一秒,都让人觉得难以呼吸! “薛知遥,我等着给你开欢送会!”薛子纤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薛知遥头都没回,不想再与傻瓜伦长短。 只是经过两人在电梯里这么一出,两人在耀世代理权上的赌局,很快就在薛氏上下传开了。 甚至有好事者,干脆在这赌局上再押注,看看薛知遥和薛子纤两姐妹中,到底谁能拿到耀世的代理权,而最后几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押的薛子纤能拿到代理权。 这件事传到薛知遥耳朵里的时候,她正在做H市的策划项目。 林小梓在旁边长吁短叹,她被安排在薛知遥这边协助耀世,就算她不属于薛知遥和薛子纤的赌局之内,可在公司众人的眼中,自然是和薛知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见薛知遥听了押注的事还毫无反应,林小梓更加愁眉苦脸,继续八卦自己听来的消息:“知遥姐,现在全公司都盯着你们呢!你说你到底有几成把握啊?” 薛知遥呼出一口气,把手从键盘上放下,没什么表情地对林小梓说:“小梓,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最先要做的,是把杜主管交代的H市策划案做好。” “啊!”林小梓为难地不行,“杜主管也真是的,怎么偏偏这时候还让你做这个?” 为什么?薛知遥也想苦笑。 说起来,薛知遥还要感谢杜莲,毕竟杜莲把H市的策划案给她的时候,明确表示过,这就是薛凯涛的意思,为的是让薛知遥没有时间去做耀世的案子。 “知遥姐,那现在怎么办呀?”林小梓说着,又偷偷扫了眼不远处的朱苏苏。 薛知遥要忙H市的案子,而朱苏苏不来捣乱就算不错了,在耀世这件事上根本帮不上忙。 “这样吧,小梓,耀世董事长最近来西城了,你去帮我打探下他的行踪。”薛知遥略略沉吟了一下,低声对林小梓说道,“注意别和其他人提起这件事。” 似乎觉得此事极为神秘,林小梓用力点点头,使命感爆棚,也压低声音回道:“我知道了,知遥姐你放心吧!” 薛知遥拍拍她的肩膀,林小梓便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看得薛知遥都有些失笑。 与此同时,薛子纤也没闲着,她坐在茶座里,悠闲地端着杯子喝着茶,一面拨开精致的流苏门帘,朝外面看了一眼,正巧一道袅袅婷婷的身影拾级而上。 看到等的人已到,薛子纤招招手,扬声轻唤:“何小姐,这里。” 何妃循声望去,顿了顿,才慢慢走过去落了座。 薛子纤主动给何妃倒了一杯茶,推过去:“何小姐尝尝,今年最好的碧螺春。” “谢谢。”何妃客套地端起来抿了一口,“薛二小姐,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如果是耀世的代理权,你就不必开口了,这件事耀世上层很重视,除了实力没有捷径可以走。” 薛子纤脸色变了变,随后又微微一笑:“何小姐,你直接叫我子纤就好。” 何妃没做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无奈之下,薛子纤也不绕圈子了:“何小姐既然是说话直爽的人,那我也明说了,我的确是有为耀世的代理权来的意思。但是,我更是为了陆宴北和薛知遥来的。” 薛子纤边说边仔细观察何妃的表情,见她眸中闪过动摇,薛子纤的心也安了几分,继续道:“何小姐应该是和我一样的,都认为薛知遥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是配不上宴北的。” “所以呢?” “宴北只是一时被薛知遥迷惑了,只要我们能把薛知遥赶走,让宴北看清她的无耻面目,宴北自然会把她一脚踢开!”薛子纤有越说越激动的趋势,紧紧直视着何妃,“所以,我想和何小姐联手!” 何妃也看着薛子纤,半晌之后,她忽而一笑:“薛小姐,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和你联手?” 想都没想,薛子纤便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呀,我们都曾经是宴北的女人,现在薛知遥这狐媚子不识相,我们自然该给她些颜色瞧瞧!何小姐,你只要拒绝薛知遥,把耀世的代理权给我,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这对你来说并不是难事,不是么?” 何妃冷冷一笑,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角,拿了自己的包包站起身:“告辞。” 薛子纤愣了一下,跟着站起来:“何小姐,你……” “我和你不一样!”何妃再也忍不住,陡然怒声回道,高傲地看了薛子纤一眼,“我对宴北来说,是最特别的,我才不会和你同流合污!” 没错,薛子纤这种人只是陆宴北的玩物,她怎么会和这种人一样?她是他这辈子最深爱的女人才对! 薛子纤也气得一口气上不来,精致的妆面都要扭曲了。 什么叫‘同流合污’?这个何妃真会把自己当回事! 何妃扭身就走,薛子纤深呼吸了好几下,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左右衡量了好几秒,才忍耐地冲何妃的背影冷冷喊道:“何小姐!我希望你还是考虑清楚,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再过来找我。” 何妃脚步未停,“噔噔”地快步下了楼。 她害怕再多留一秒,就真的变成和薛子纤一样的人。 不管薛知遥也好,薛子纤也好,她们两姐妹都那么讨人厌! 何妃出了茶楼,直接开车去找陆宴北,此刻的她十分迫切能见到他,否则她的心就会很不安,如百爪抓挠。 然而到了陆氏,已经临近下班时间了,何妃急匆匆进去,正好遇见陆宴北的一个助理,一问才知道,陆宴北前脚刚走。 何妃略略一想,脸色沉下去,鬼使神差地开车到了薛氏大厦下面,果不其然,真的看到了陆宴北的车等在楼下。 何妃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指尖发白,她死死盯着那辆黑色的路虎,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用力踩下油门,干脆和得不到的那个人同归于尽。 没过多久,下班的人潮从大厦里陆续涌出,路虎一直安静地等在路边,直到人群散得差不多了,薛知遥才姗姗来迟走到了路虎车旁,门一开她便坐了进去。 何妃默默开车跟在后面,路虎往前走,她也开车往前,路虎拐弯,她也跟着拐。 最后停在了一家餐厅,何妃扭头一看招牌,就差点疯了! 那是两年多前,陆宴北曾经带她来过的餐厅,也就是在这里,她答应了做陆宴北的女友。 所以,在何妃心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家餐厅就是独属于她和陆宴北的。 何妃几乎是飞奔着下了车,直接追着两人过去了。 “我不是很喜欢吃日式料理。”薛知遥正嘟囔着,不情愿地被陆宴北拖着走。 “不准废话,这家日式料理很有好吃,很难预约到位置的。”陆宴北不容反驳地说。 “哎呀,你喜欢吃的话你自己来就好啦。” 薛知遥还想抱怨,却听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以为有人要赶路,她刚想让开,何妃就已经喊道:“宴北,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陆宴北闻声回首,见是何妃,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第八十九章 我们做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薛知遥有一种被正室捉奸的错觉,一下就把手从陆宴北那抽出来,藏在了身后。 何妃慢慢把视线移到薛知遥身上,神情瞬间就变得很难过,有些哀怨地说:“哦,你是带她来这里吃料理的啊,我还以为你只会带我来的……” 在陆宴北刚刚蹙起眉的时候,何妃又赶紧自嘲地摇摇头,说道:“哎,我说这些干什么呀,都过去了。” “嗯,那我们就先去包间了。”陆宴北应着,竟是立刻就要走。 何妃点点头,笑得很凄凉:“好吧,你们去吧,反正我也没订到包间,去外面随便吃点什么好了。” 陆宴北什么也没说,何妃暗自咬咬牙,哀怨地扫了薛知遥一眼,极慢地转过身。 “等等!”薛知遥叫道,“何妃,你和我们一起吃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这样好么?”何妃丝毫没有迟疑就转过身。 “当然好,上次吃饭有些不愉快,这顿我请了。”薛知遥说着,又瞄了陆宴北一眼,“而且,我也有些话想说清楚。” 陆宴北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领着两人去了订好的包间。 日式料理总是很精致,三人却吃得很沉闷。 吃了一小会儿了,薛知遥揉了揉要痉挛的胃,把面前的碟子一推,对陆宴北说:“这个寿司挺好吃的。” 一边用眼睛示意,让陆宴北夹给何妃。 陆宴北眼皮都没动一下,直接从那碟子里夹起一个,放在了薛知遥的碟子里。 “哎,我不是……”薛知遥想骂人,见何妃看过来,又立刻压低了声音,挤出一个笑容明示,“也给何妃夹一个尝尝。” 陆宴北当做没听见,自顾自吃东西。 薛知遥无奈极了,很是尴尬地冲何妃笑了笑,开始找话题:“何妃,刚才听你说,是不是陆宴北以前带你来过这家店?” “是啊,这是我和宴北定……” “吃饭别说话。”陆宴北冷冷地截断话题。 薛知遥不理他,一脸好奇地继续追问何妃:“定什么?” 陆宴北不冷不热地扫了何妃一眼,何妃不再说话,委屈的神情一览无余。 “陆宴北,你什么意思啊?”薛知遥用手一拍桌子,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你明明还喜欢何妃,为什么要在她面前装得这么冷酷?” 见薛知遥突然发飙,何妃都有些怔住了。 原本她是想跟进来吃饭,破坏他们独处的同时,再追忆追忆往事膈应他们俩一下。可现在,她有点搞不懂薛知遥在想什么,这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陆宴北抽出一张纸,擦拭了嘴角,古井无波地对何妃淡淡说:“不好意思,知遥今晚没吃药,吓到你了,你要是觉得害怕可以先走。” “你才没吃药,我又没病吃什么药?”薛知遥立刻表示不满。 陆宴北侧首盯着她,目光发寒,哼了一声:“你没病,那你发什么疯,胡说八道!” “我就是想说清楚,我不想你们因为误会分开。”薛知遥说的时候,心里很虚。 “你的说清楚,就是把我推出去给别人么?”陆宴北越来越生气,“薛知遥,我对你如何,你当真一点也没感觉到么?” “我……”薛知遥一时词穷。 何妃脸色越来越苍白,她突然意识到,陆宴北和薛知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每一件,都是她无法了解和插进去的。 上一次陆宴北对她说的那些绝情之话,清晰回响。 不,不能,她不可以没有陆宴北,也不能忍受从陆宴北的生命中就这么消失! “知遥,你不用这样,宴北喜欢的人是你,可不是我呢。”何妃听见自己这么说,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什么?”薛知遥有些慌乱。 陆宴北则是狐疑地看向何妃。 谎话一旦开了头,何妃似乎也越演越像,她的灵魂像是放空到了天际,但身体在玩美地表演:“知遥,上次你走后,我和宴北谈得很明白了,我也放下了,现在只当宴北是普通的老友。所以,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日后你们结婚我也好来喝一杯喜酒。” “喜、喜酒?没有这回事的。”薛知遥连连摆手,脸都红了。 何妃娇俏一笑,带着调侃地神色望向陆宴北,貌似十分坦然地说:“宴北,看来革命尚未成功,你还要多加努力才能抱得美人归呀!” 细细分辨也没看出什么破绽,陆宴北的神色缓了缓:“嗯,我知道,知遥只是喜欢口是心非。” 你知道个头!口是心非个头!薛知遥羞恼极了,试图辩解:“何妃,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好好,不是我想的那样。不管是怎么样,那已经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了。”何妃好笑地应着,大气地伸出右手,“但是知遥,我们之间能化干戈为玉帛了么?” 这就放下了?说不爱就不爱了?薛知遥看着面前纤细白嫩的手,整个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是说,你想继续把我当假想敌,然后,连耀世代理权也不能和我好好商谈?”何妃挤挤眼睛,十分俏皮。 “当然不行!”薛知遥赶紧叫道,手一伸和何妃交握在一起,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也故意说道,“就冲着耀世代理权的事,你这个朋友我也交定了!” “呵呵,那你还算聪明。”何妃笑了起来,和薛知遥握了一下才把手收回,“那你们先吃吧,我先走了,把空间留给你们啦。” “这么快就走?”薛知遥有些意外,“还有好多东西没吃呢。” 何妃站起身,笑笑地说:“其实,我本来就是想找个借口,和你们表达一下我的立场。现在话也说完了,我可不好意思再打扰你们了,下次找你逛街。” 薛知遥还有些纠结:“啊?好,你想逛街随时找我,但是……” “那我送你到门口吧。”陆宴北不等她再啰嗦,站起身对已经拉开门的何妃说。 何妃没有拒绝,只是笑着走出去,陆宴北随后离开。 薛知遥一人坐在包间里,呆呆地看看自己的手,脑袋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何妃和陆宴北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直到了门口,何妃才停下脚步,传身对陆宴北微笑:“好了,就送到这里吧,你快回去吧,知遥该等急了。” 陆宴北没动,看着何妃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希望你今晚所说的话,句句都是发自真心。” 有那么一瞬间,何妃是想把包丢在陆宴北脸上的,但她只是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就又笑了起来:“宴北,什么时候起,我在你眼中变得这么不堪了吗?不就是不爱你么?这点小事,需要我说谎呀,你变得自恋了哟。” “那就好。”陆宴北点点头,他也愿意相信何妃是真的放下了。 “行了,我走了。”何妃往自己的车走去。 “何妃!” 陆宴北叫了一声,何妃回头,正好对上他真诚的眼眸,他说:“会有更好更适合你的人出现的。” 何妃慢慢笑开,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车,消失在陆宴北的视线中。 什么是更好更合适的人?何妃逐渐加重地踩油门,她从来都是喜欢什么,就一定要什么! 包括你陆宴北! 刚才在包间里的种种画面闪过,何妃一阵反胃,陡然将车刹住,刚打开车门就忍不住“呕”地一声吐了出来! 直到吐得只剩黄疸水,何妃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一些,颓然地把车门拉上坐了回去。 “哈哈!”何妃轻蔑地笑了一声,伸手抹了下嘴角,“做朋友?愚蠢!” 挡风玻璃上倒映出她的样子,艳丽的脸上颓败又阴狠,何妃看着自己,又好像慢慢看到了薛知遥笑逐颜开的模样,何妃的眼中更恨了。 薛知遥,今天你让我忍受的难堪,我迟早要让你一分一厘都还回来! 还在包间里的薛知遥冷不丁打了个喷嚏,结束了和陆宴北不甘示弱的互瞪。 薛知遥揉揉鼻子,大夏天的哪里来一股冷气?都怪陆宴北这个大冰块! “你干嘛,再瞪我,我就、我就……” “你就能怎么样?”陆宴北冷笑问她。 “那……我就当没看见!”薛知遥说完就埋头去吃寿司,以行动表示决心。 陆宴北伸手就把寿司抽走丢到一边:“不给你吃。” “为什么呀?” “你说呢?”陆宴北不理薛知遥的抗议,“你先讲明白,为什么要和何妃说那样的话?” “什么话,交朋友?”薛知遥装傻。 陆宴北继续瞪她,薛知遥只好投降,双肩一垮,无奈道:“本来你和何妃就是曾经的恋人嘛。” “所以呢?我一辈子都要忠于一段过去的恋情?”陆宴北哼道。 “也、也不是啦。”薛知遥东摸西摸。 陆宴北眯起眼睛审视了她好一会儿,突然说:“薛知遥,你不会是觉得和我在一起的话,会对不起何妃吧?” “啊!”薛知遥手一抖,差点把一碗汤给打翻了! 第九十章 不是开玩笑 “你还真是这样想的!”陆宴北气到想笑,天下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薛知遥低着头,不说话。 陆宴北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说说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就算我和何妃过去有什么,也只是自由恋爱,而且早就分手多年,有什么值得你顾忌的。” “哎呀!”薛知遥闷闷地把陆宴北的手拍开,扭头道,“你也是见过我父亲的现任妻子陈兰的,她曾经是我妈妈最好的闺蜜,结果却爬上了我爸爸的床,我简直不能想象,我妈妈当时知道真相时有多伤心。所以,我很接受不了夺人所爱这种事。” “这和你父母那一辈的情况,简直天壤之别,你在介意什么?”陆宴北伸手往她头上敲。 “心理洁癖吧。”薛知遥嫌弃地看他。 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陆宴北耐着性子说:“赶紧把这臭毛病给我改了。” “凭什么?” 看薛知遥一脸不情愿,陆宴北伸手捏住她的脸:“凭我喜欢你,我要娶你,够了么?” 薛知遥推陆宴北的手僵住了,陆宴北说要娶她,她已经听习惯了,可是刚刚她听到了什么? 他喜欢自己! 薛知遥心中又惊又慌,从陆宴北的手里挣脱出来,干笑两声:“哈哈,别开玩笑了,之前你利用我那些事,我都不和你计较了,你开这种玩笑就有点过分了。” 陆宴北盯着薛知遥一瞬不瞬:“不是玩笑。” 薛知遥夹起寿司往嘴里送,装成忙到不可开交的模样。 “我说,我喜欢你。”陆宴北不允许她再逃避,捧住她的脸将她转过来,深深看进她的眼眸中,字字清晰,“薛知遥,我爱你。” “怎么可能?”薛知遥喃喃地疑问,“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是啊,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你明明是个又笨又倒霉的丑女人。”陆宴北的话足够毒舌,却也足够温柔惑人,“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照顾你,让你开心,不让你受委屈,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 完全动不了,心脏剧烈跳动好像快要爆炸,除了看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薛知遥根本无法移开双眸。 陆宴北慢慢靠近,呼吸在咫尺之间,薛知遥猛然往后一退,很麻利地用手一撑站了起来,扭身往门口走:“哎呀,好饱啊,我都想回去睡觉了。” 陆宴北有些失去重心,往前倾了一下才稳住,看向落跑的薛知遥,发现她连耳朵都是红的。 “我可以给你时间。”陆宴北扬声说道,薛知遥开门的动作顿住。 陆宴北走过去,轻轻在她耳边柔声说:“但不要让我等太久,好不好?” 薛知遥不知该说什么好,整个人都要烧开了,陆宴北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对她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被高大挺拔的男人在前面牵着,薛知遥有一种错觉,今天这样温柔的陆宴北,是不是她做梦才梦见的? 车停在了薛家大门口时,薛知遥还在似梦似幻的境界里。 “你要是舍不得走,我就带你回家了。”陆宴北说着,就要重新发动车子。 “啊?”薛知遥惊觉地轻呼一声,赶紧去开门,“我才不要呢。” 陆宴北笑笑地看她下了车,见她要关门,突然说:“薛知遥,等等。” 薛知遥扶着车门,弯腰看过去:“怎么了?” 陆宴北长身一探,单手撑在副驾座椅上,头一仰便吻在了薛知遥的红唇上,轻轻一碰就退了回去,笑道:“你忘了和我吻别。” “什么鬼呀你!”薛知遥羞极了,嗔怒了一句立刻将门甩上,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屋里。 而就在薛家二楼的窗户前,薛子纤正握着手机狠狠地注视着下面,直到陆宴北开车离去,她才拿起手机点亮,界面上显示的正是她刚才偷拍到的一张照片——昏黄的路灯下,薛知遥弯腰下去和陆宴北亲吻在一起。 薛子纤恨不得用眼神将上面的薛知遥烧穿,盯着照片久久不动…… 托了陆宴北的福,薛知遥这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薛知遥就起床了。 薛家人一如既往对她爱理不理,薛知遥也没心情和他们共进早餐,拿了块三明治就走了。 和平日里一样,路虎正安静地等在路口,薛知遥赶紧避了避,躲在一边咽下手中最后一口三明治,把嘴角擦干净了,又伸手去抚摸头发、拉拉衣服下摆。 等她做完这一切,薛知遥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疯了,没事干嘛要整理自己的着装? 总之,就是从根源上不肯承认,自己是想在陆宴北面前表现得更完美一些。 然而,当薛知遥走到车前时,才发现开车的是阿诚,而陆宴北压根不在车上。 “薛小姐,陆少今天有事要去忙一下,让我来送你。”阿诚很主动,见薛知遥坐上来就开始报备。 “哦,又不关我的事。”薛知遥假装看窗外的风景,摆出满不在乎的模样,可耳朵都已经支愣了起来。 阿诚偷笑一声,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早上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当薛知遥进办公室的时候,林小梓就立刻凑到她座位边上,神神秘秘地往周遭看了看,才小声说:“知遥姐,耀世董事长的消息查到了。” 薛知遥眼睛一亮:“快说。” 林小梓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朱苏苏:“其实,这是苏苏姐帮我查到的。” “朱苏苏会这么好心?”薛知遥有些不敢相信,可朱苏苏一脸无聊地坐在位置上,没有一点在意关注这边的样子。 “嗯嗯。”林小梓点点头,“苏苏姐说了,耀世的董事长是下来视察分店经营情况的,接下来他还要去别的市,今天早上九点半就要飞F市了。” “什么!”薛知遥差点没坐稳。 难怪朱苏苏会把消息告诉林小梓,也许,她只是觉得这个消息没有利用价值吧。 毕竟人都要走了,想拉拢关系也没地儿拉了呀! 薛知遥心里急,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八点半了,没时间再多想,她迅速把抽屉拉开,将打印出来的耀世策划案初稿拿在手上,立刻起身往外走。 林小梓被吓了一跳,傻乎乎跟在后面:“知遥姐,你这是去哪里呀?” 薛知遥头也不回:“你帮我请假,我去下机场!” 一路风驰电掣般地赶路,薛知遥终于到了机场,丢了张红票子给出租车司机,薛知遥便狂奔进了机场大厅。 能不能堵到耀世的董事长,薛知遥心里其实也没有把握,只是她若不来试试,就压根没有一点机会了。 然而如有神助,很快的,薛知遥就看到了耀世董事长标志性的一头银发! 心情激动之下,薛知遥都来不及再拿手机出来和照片对一下,便快步走了上去,朗声喊道:“何董!” 何耀一精神矍铄,银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再加上笔挺的西装穿在身上,让他有一种老派绅士的味道。 他听到有人唤自己,何耀一转过身,正对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薛知遥。 “何董,您是耀世的董事长何董吧?”薛知遥轻轻喘着气,把手里的策划案捏得很紧。 何耀一上下打量了下薛知遥,她一身职业装因为跑动有些不整齐,头发也是微乱,他不是很喜欢这种不注意形象的年轻人,在他的观念里,无论什么情况,气质风度都是很重要的。 当下,何耀一表情就更淡了,点点头:“我是。” 薛知遥终于放心地笑了,边把手里的资料递过去,边说道:“您好,我是薛氏集团的薛知遥,关于耀世将在西城寻找代理,我这里有一份策划案,希望您能看看。” 何耀一笑了笑,没有动:“薛小姐是吧,这件事有专人在西城负责,我并不会过多的干预。” 薛知遥看着何耀一明显推脱的措词,伸出的手有些僵直,策划书也显得很沉重。 她想到过也许会被批评会被拒绝,但是没想到,从一开始就会被拒之门外。 “何董,我是很认真的在写出这份策划的。”薛知遥深吸一口气,稳稳心神又说。 何耀一冷漠地将视线移开,旁边的男助理立即起身,想要过来驱赶薛知遥。 薛知遥还再恳求:“何董,你如果没时间看,那就给我两分钟,听我介绍一下行不行?” “走吧走吧,何董要登机了。”助理往边上赶薛知遥。 “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又突然惊呼道,“知遥,你怎么在这里?” 助理见了来人,立刻将手松开,对那边说道:“何小姐,这位女士非要缠着何董,我怕耽误了登机。” 薛知遥回头一看,原来是何妃,而她身侧站着的人,正是一脸惊讶的陆宴北! 何耀一见此状况,也起身问道:“怎么,妃丫头你认识这个人?” 陆宴北立即上前,伸手扶住薛知遥的肩膀,把她手里厚厚的策划书也接过来:“何爷爷,这是我的未婚妻薛知遥。”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一刻,何耀一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看向两人的目光中更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是啊,爷爷。”何妃背对着陆宴北和薛知遥,看向何耀一,脸上是哀伤无奈,“这是宴北的未婚妻,也是……我的朋友。” 第九十一章 你别急 何妃虽然是旁系的孙女,但她从小乖巧伶俐,在众多儿孙中,也算得上是何耀一很喜欢的一个了。 “未婚妻?朋友?”何耀当即一声冷笑,“我还以为,你陆宴北会和我们家妃丫头结婚,看来还真是造化弄人了。” 陆宴北神色未变,说道:“何爷爷,人总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是啊,爷爷,过去的事情您还记着呢。”何妃也帮腔解围,回过身笑着去看薛知遥,“知遥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何耀一见何妃由悲到笑,越发觉得她是在逞强,心里对薛知遥更加排斥。 薛知遥浑然不觉,还以为有了陆宴北和何妃在场,何耀一就能给她一个小小的机会,赶忙就指向陆宴北手里的策划案,示意他重新递过去:“我过来是想请求何董,希望他能看看我的策划案,我真的很想争取到耀世的代理权。” 何耀一瞥了眼陆宴北手里的文件,旁边的助理便立刻上前,把策划案从陆宴北那接过来。 “小姑娘,刚才我说过了,耀世的代理权由妃丫头负责,你既然想拿代理权,这点功课应该做过吧。”何耀一碰都没碰策划案一下,淡漠地说,“既然妃丫头也当你是朋友,你还越过她,来找我递策划案,你把妃丫头至于何地了?” “我……” 薛知遥语塞,无论怎样,她的确是不够信任何妃的,可被何耀一直接点出来,还是让人很难堪。 她突然明白,何耀一这次会让助理接过策划案,完全是给陆宴北面子,而他自己从始至终就不屑于她。 陆宴北察觉不对,哪里忍心让薛知遥受气,顾不得何耀一是长辈,就要维护薛知遥。 可他刚张嘴,何妃就看过来轻轻摇了下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反倒自己又走上前一步,扶住何耀一的手臂,说:“爷爷,你别这么严厉,这件事是我的主意,想让您更直观的了解下薛氏,您要怪就怪我吧。” “妃丫头,你当我老糊涂了?”何耀一口气虽然还是严厉的,但面对何妃,他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你刚才看到她都是一脸惊讶,现在又来替她打掩护,你有必要如此委曲求全么?” 谎言被立刻拆穿,不但没能给薛知遥开脱,反而让何耀一更不悦。 何妃好像挺尴尬的,给薛知遥投去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何耀一叹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摆摆手道:“行了,飞机就要起飞了,我要去登机了。” 助理赶忙去拿随身的小件行李,顺手就把策划案放在了椅子上,再没拿起来。 何妃也不便再多说,追着何耀一:“爷爷,我送你过安检。” 策划案孤零零地留在座椅上,薛知遥失落地看着它,慢慢走过去拿了起来,用手摩挲上面因赶路不小心弄起的褶皱。 “知遥,你太冲动了。”陆宴北有些不赞同地说道,“你不该在这种时候过来的。” “所以打扰到你们了,是么?”薛知遥心情不好,哽人的话冲口就出。 对于薛知遥这种意有所指的话,陆宴北只是皱皱眉,耐着性子答道:“刚才,我只是和何妃去帮何爷爷托运行李,你不要多想。” “我没有多想什么。”薛知遥拧过身子,不愿和陆宴北多谈,而何妃已经送了何耀一离开,正往这边走过来。 “知遥,刚刚真是不好意思。”何妃一开口就是道歉,“我这个爷爷当惯了家主,架子是比较大一点,说话不恰当的地方你多见谅,他也不是针对你来的。” 不论何耀一怎么样,但人家何妃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是低姿态,薛知遥哪里好意思计较,,何况她也没资本计较,便勉强用笑容掩饰住糟糕的心情,说:“哪里,是我要谢谢你帮我说话。今天确实是我太冒失了,不该绕过你直接来找何董,还差点耽误何董的行程。” 何妃松了口气:“知遥,没你说得那么严重,你不计较就好。其实,你如果想要谈代理权的事,可以约个时间来找我就行。” 说着,何妃又顺势将策划案从薛知遥手中取过,随意翻了几页,顿时神色微变。 原本何妃并没把薛知遥放在眼中,可没想到这策划案还真做的像模像样,就是她也有想一口气看完的冲动! 薛知遥也没阻拦她看,想着反正迟早要交给何妃的:“嗯,何妃,多谢你了。” 何妃把手里的策划案合上,把心中的讶异按下,脸上丝毫不露声色:“知遥,你要真想给我爷爷看这份文件,我也可以再帮你转交的,你觉得如何?” 薛知遥有一瞬间的犹豫,很快就闪了过去,刚想点头说好,却听陆宴北沉稳的声音响起:“算了,这份策划案并不完善,知遥今天也是太着急了,不然也拿不出手。” 说着,陆宴北便将策划案拿了回来,转手塞到薛知遥怀里。 何妃手伸了一下,又迅速收回,到底没敢从陆宴北手里去扯。 “何爷爷这会儿飞机该起飞了,我们也走吧。”陆宴北牵过薛知遥,对何妃说,“你之前不是还说要去见客户,你也赶紧去吧。” “哦,是啊。”何妃应着,和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机场。 何妃是自己开车来的,自然不能和陆宴北他们同车,开到岔路口就从另一个方向拐走了。 薛知遥坐在陆宴北的车上,远远看了一眼何妃越行越远的车。 “她见客户从那边去比较近。”陆宴北自动自发地解释。 薛知遥哼了一声:“你倒是了解得清楚。” 陆宴北无奈,对薛知遥说:“你偶尔吃醋可以,是小情趣,但别吃这种无厘头的醋好不好?” “谁吃醋了?你不要脸。” “行行,你说不是就不是吧。”陆宴北也不想争辩,又嘱咐道,“以后你那些策划案之类的东西,别随便乱放,也别随便交给别人。” 薛知遥哼了一声,哪怕陆宴北让着她,可这会儿她的心情也难以好起来,对陆宴北的话就更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看薛知遥还是心事重重的模样,陆宴北不解释也没办法:“我们从H市回来这两天,何爷爷一直很忙,并不是找他谈代理权的好时机,所以我才没有安排你去见他。” “我又没说你什么。”薛知遥嘴巴上还硬,但心里不自觉就舒服了许多。 之前,她的确有那么一小会儿,是埋怨陆宴北一直说要帮她,却连引荐都不愿意做的。 “别不高兴了。”陆宴北仍旧耐心地哄着她,“过段时间,何爷爷在别的市区考察完了,还会在回来西城,我是准备那个时候再带你过去见他的,所以你不用着急。” “……我知道了啦。”薛知遥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陆宴北分神看了薛知遥一眼:“你啊,就是不够信任我。” 薛知遥干脆捂住耳朵,脸颊发热地嘟囔:“听不见听不见。” 陆宴北失笑。 将薛知遥送到薛氏大厦,陆宴北就离开了。 薛知遥拿着自己的策划案回到办公室,林小梓立即冲了过来,挨着薛知遥一路跟着走:“知遥姐,怎么样啊?” 薛知遥把策划案在林小梓眼前晃晃:“呐,原物奉还。” “啊?”林小梓失望地张大眼睛,“何董事长看不上呀?” 薛知遥拉开椅子坐下,把策划案往抽屉里一放,无奈补充:“不止是看不上,而是压根连看都懒得看。” 闻言,林小梓更失落,困扰地低语:“唉,那可怎么办呀?” “那就再改改呗。”朱苏苏突然挤过来,抱着双臂闲闲说道,“这有什么的?反正离正式确定代理商还有一段日子,急在这一天有什么用。” “苏苏姐,可是人家何董事长看都不愿意看,以后就会给我们机会么?”林小梓忧心忡忡。 相比林小梓,薛知遥对朱苏苏忽然主动来给她们打气,还是感到挺稀奇的。 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朱苏苏。 “何董事长现在当然不会看这种策划案呀,毕竟是什么名气都没有的新人,谁会搭理你们?”朱苏苏都不自觉地泄露出一点轻蔑的神色,“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还不如想想怎么把手头上的策划案做好,多累积点经验。” 终究是在职场打过滚的,不得不说,朱苏苏说的一点没错。 薛知遥心思微动,对朱苏苏说:“你愿意真心帮我们么?” 朱苏苏愣了愣,正眼看向薛知遥:“你说什么?” “朱苏苏,你如果愿意真心认真地做这个项目,那以前的纠葛我们就当扯平了,怎么样?”薛知遥说得更清楚。 “是啊,苏苏姐,你那么有经验,还是过来帮我们吧。”林小梓也在边上祈求。 朱苏苏深吸一口气,她本就是看着薛知遥将要成为陆夫人,才忍不住过来提两句,只是想以后薛知遥能不记仇来反整她,可没想到,效果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薛知遥也不急,耐心地等着她回答。 第九十二章 浪费时间 朱苏苏看看淡然的薛知遥,又看看满脸期待的林小梓,摆出勉为其难的模样:“那、那就好吧。” “耶!”林小梓欢呼起来,伸手揽住了朱苏苏的肩膀,“苏苏姐,太好啦!” 薛知遥也露出一丝微笑,如果朱苏苏能真心帮她,那她的确能省事许多。 “哎呀,你好腻人啊!”朱苏苏佯装嫌弃,把林小梓从身上拉开,却被她追着又黏上了,两人打打闹闹走开了。 朱苏苏好不容易等林小梓闹够了,就走出办公室,准备去卫生间整理下刚才弄得微乱的妆容。 然而才走到门口,朱苏苏就被站在门边的薛子纤吓了一跳,差点尖叫起来。 “呀!子纤,你、你在这里干嘛呀?”朱苏苏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薛子纤的目光很冷,看得朱苏苏浑身凉飕飕的。她斜睨了朱苏苏好一会儿,才转身往前走:“你过来。” 朱苏苏哪里敢说别的话,立刻跟上去,心里却很是发虚,估摸着薛子纤刚才肯定看到了办公室里的事。 和以前一样,两人躲到了无人的楼梯口。 薛子纤的目光依然很冷,上下扫视了朱苏苏一遍,才慢悠悠地说道:“苏苏,薛知遥给你好处了?你收了多少?” 朱苏苏连连摇头,万分委屈:“没有的事,子纤你怎么这么说呀。” “没有?那你现在和她走这么近,你是要站到她那边了么!”薛子纤声音陡然增高,把朱苏苏吓了一大跳。 “我没有这个意思。”朱苏苏又惊又怕,赶紧弱弱地解释,“我只是觉得,我不过是一个小职员,而她是未来的陆夫人,我和她对着干没有好处……” “她不可能成为陆夫人!”薛子纤立刻反驳,恨不得连着朱苏苏一块儿揍,“就凭她那点能力,迟早是要翻船的!所以,朱苏苏你最好想清楚,到底要怎么做!” 朱苏苏吓得不轻,未来的陆夫人是她惹不起的,可眼前的薛子纤更不是她能得罪的,朱苏苏马上就保证:“我、我当然是和子纤你站在一起的,我和薛知遥走得近,也能多打探些她的动向。这一点,我们之前就是商量好的呀。” 薛子纤缓了口气,表情也温和了些:“哦?你还记得这些啊,我还以为你全忘了呢。” 朱苏苏冷汗都要滴下来,畏惧地讨好她:“不会啦,子纤,你以前帮了我那么多,我肯定是会为你好的。” 薛子纤点点头,皮笑肉不笑地凑近朱苏苏,声音也貌似温柔下来,伸手给朱苏苏理了下头发:“苏苏,你能这么想当然最好,记住你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好不好?” 朱苏苏浑身僵硬,连连点头。 薛子纤冷笑了一声,率先走了出去。 朱苏苏这才敢大口出气,心里很恨,却没有办法,怪自己人小式微,又恨自己为何要卷入这种事端之中。 想想以后要夹在薛知遥和薛子纤之间,朱苏苏越发觉得头大如斗,烦躁的不行……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自己的人生再怎么糟糕,可对于别人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大事。 就像朱苏苏烦躁不安,别人却还是如常度日,很快就到了午休时间。 薛知遥刚准备收拾下东西去吃午餐,桌上的手机便响起来了。 看到是霍子声的名字,薛知遥便接通了:“子声。” “遥遥,你在公司么?”霍子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在薛氏楼下,能不能和你共进午餐?” 薛知遥没法拒绝:“你等我一下,马上过来。” “嗯,我等你。” 挂了电话,薛知遥便匆匆下了楼,远远就瞧见霍子声安静地站在那里,表情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 “子声。”薛知遥走过去唤他,随口问道,“事情都办完了么,什么时候回西城的?” 霍子声回神露出一丝笑意,一如既往地温暖:“我刚刚到的,H市那边的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下面的人就行。” 薛知遥正要往前走,闻言顿住脚步,诧异地问:“你不会是加班加点赶完了,就立刻回来了吧?难怪你精神这么不济。” “没事。”霍子声并不否认,深深地注视着薛知遥,“遥遥,我很想你,不放心。” “呃……”薛知遥一愣,瞥开视线转移话题,“你应该也挺累了,那我们就近随便吃点东西吧,就去那个茶餐厅好了。” 薛知遥转身朝公司边上的茶餐厅走去,霍子声只好跟上去。 进了茶餐厅,薛知遥特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两份简餐后,就拿出手机随意翻着,等餐点一上来,薛知遥就埋头苦吃,完全不想给霍子声说话的机会。 “这是你喜欢吃的。”霍子声夹了一块鸡肉放在她碗里。 薛知遥愣了一下,脑子里闪过陆宴北凝视自己的深情目光,她闷闷地挤出笑容,又把鸡肉夹回去:“子声,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霍子声握筷子的手收紧,面上仍是温文的表情,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好,这顿饭确实吃的太匆忙了,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用了,子声,你别这样,在H市是什么情况你也看到的。”薛知遥心内不安,她既然知道自己给不了霍子声想要的回应,就不能再坦然接受他对自己的好,哪怕她和陆宴北没什么,也会选择误导他。 霍子声拧眉,似悲似戚,却又强行压下,伸手去拿杯子:“这菜有点咸,遥遥我给你倒杯水。” “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薛知遥按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我们之间已经成为过去了,你现在这样我也回应不了,只会让我和你都白白受折磨。” 关于薛知遥心中到底有谁,这一点霍子声恐怕比薛知遥自己都还要清楚,可是爱的人好不容易回到眼前,他要怎么放弃? 霍子声突然反手握住薛知遥的手腕,用力向自己这边一拉,凑过去想要吻住她。 “不要!” 薛知遥反应迅速,极快地低头偏过,霍子声的唇堪堪擦在她的发丝上,薛知遥就伸手将他重重推了回去。 霍子声又惊又痛地看着薛知遥,目光里承载不住的心碎。 “抱歉。”薛知遥慌乱地站起身,趁着周围还没人注意他们,便匆匆说道,“子声,就这样吧。” 说罢,薛知遥便直直走出了茶餐厅。 霍子声心痛至极,颓然地坐在位置上,木木地看着面前的两份简餐,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薛知遥也没再回头去看,只顾着往薛氏大厦走,可当她走过一根柱子的时候,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因为何妃竟然就站在那里! 这个位置刚好对着茶餐厅,临窗的那面一览无余,而那边看过来却会被柱子挡住。 何妃原本靠着柱子,见薛知遥震惊地看着她,便慢慢站直了身子,淡淡回视过去,眼眸深处是让人摸不透的情绪。 “知遥。”何妃先打破了沉默,语调没有一丝波澜,“上午走得太急了,我是专程为机场的事过来道歉的。另外,也想和你谈谈耀世代理权的事。” 薛知遥也转过身子,正面站在何妃身前,阳光正好照在她这边,而何妃被柱子的阴影遮住,仿佛在她们之间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沟壑。 “刚才你看到了吧?”薛知遥直接问道,眼神往茶餐厅的方向瞥了一下。 霍子声正好从茶餐厅出来,失魂落魄地上了车,很快开进了马路的车流中。 何妃也顺势看了一眼,才悠悠地转回来,握紧了手机,应道:“我看到了。” 还录下来了。 薛知遥一时不知该不该解释,她并不想让别人误会她和霍子声,可潜意识里又觉得没必要与何妃解释,便僵在那里没说话。 “你放心吧,我不会干预也不会乱说的。”何妃却忽地一笑,注视着薛知遥清晰地说,“毕竟,我是知道霍子声有多爱你的,也许陆宴北永远及不上他爱你那么多。” 薛知遥微微眯起眼睛,她都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小动作有多像陆宴北,可何妃却将手机捏得更紧。 “你这话什么意思?”薛知遥问。 何妃面上不动声色,又往霍子声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好似不在意地淡笑着说:“知遥,我和霍子声曾经短暂地交往过,这个事情你知道了吧?” 想到何妃在陆宴北、霍子声之间的关系,薛知遥眉稍轻弹了一下:“嗯,你们三个的事,大概的情形我是知道的,子声和我分手后,便和你去了美国。” “你生气么?”何妃意味不明地追问。 “当年我知道子声和另一个女人去了美国,自然是气过的。只是时至今日,我和他已经成为过去了,没什么好生气的。”薛知遥坦然地说。 何妃点点头,神情有些遗憾:“真是可惜,那个时候去美国,我确实怀揣着和他有个新生活的梦想,可霍子声却从一开始就心不在焉。” 随着何妃怅然的语调,薛知遥好像也回到了两年多前,那些她缺失在霍子声的日子…… 初到美国,何妃和霍子声租住了一个两层的小公寓,所有的一切对何妃来说都是新鲜的。 第九十三章 辜负 有太多的事物吸引着何妃,以至于,她并没有发现霍子声小心隐藏的情绪,还一味沉浸在新恋情和新生活的喜悦中。 直到那天晚上,何妃还记得很清楚,那晚下了很大的雨,好像破了洞一样的泼瓢大雨。 霍子声来到美国后,常常借口拓展社交,外出用餐聚会,这天他也没有回来。 何妃看着窗外的大雨又气又担心,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怒极之下她甚至把手机摔了。 临近半夜,霍子声终于从外面夹风带雨地回来了。 何妃根本睡不着,听见响动便起床下楼,却发现霍子声喝了个烂醉,身上也被雨淋得湿透了,整个人狼狈至极。 “霍子声,你天天就知道玩玩玩、喝喝喝!你干脆别回来好了!” 何妃本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可因为和陆宴北闹翻了,两人只能避到美国,结果到了美国却没受到男友的宠爱,反而时时要为他操心,何妃再也受不了了。 霍子声罔若未闻,脚步踉跄地往自己房间走,何妃追上去,一把将他拉住,狠狠地盯着他说:“霍子声,我要和你分手!” “好。”霍子声轻笑一声,毫无留恋地点了点头,“分吧,反正我也想回国去找遥遥。” 何妃怒极反笑:“好啊,霍子声你到底还是记着那个贱女人!你把我当什么了!” “不准你这么说遥遥!”霍子声气得不行,“她已经为我吃过很多苦了,是我把她一个人丢在流言蜚语里,让她承受别人的指指点点,都是我的错。” 霍子声说着已经完全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中,不管何妃在旁边已是浑身发冷。 “叮咚”一声,霍子声的手机响了,霍子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指示,立即醉意朦胧地去摸口袋。 待到他刚刚找到手机拿出来,何妃便上前一把抢过,原来,是他国内的一个同学发来的信息。 霍子声想来抢,被何妃轻巧地躲过,顺手点开了信息一看,竟是一小段视频。 录的是薛知遥坐在教室角落,一个人躲在那里低声啜泣,委屈的神情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让人看了就伤心。 “拿过来!” 霍子声趁着何妃怔愣的瞬间,将手机夺了回来,一看到屏幕上的薛知遥,整个人就不好了。 “遥遥……”霍子声心痛不已,堂堂一个大男儿差点泪都要掉下来了。 “哈!”何妃颇觉荒唐地笑起来,自己千里迢迢地跟着他来,换来他仍旧痴痴恋着其他女人! 霍子声陡然起身就要往门外冲,何妃见势不对,只能上前挡住他:“你又发什么疯去!” “我要去找遥遥。”霍子声有些魔怔地说,固执地去推何妃。 “你怎么回去找她?你把她甩了,当着全校人的面甩了!现在你是带着我来美国的,你身边的人是我,你有什么脸回去找她!”何妃讥讽又恶毒地吐露真相,“她恐怕恨不得杀了你吧!” 霍子声仿佛收了重击,面色苍白地连连后退了几步,最后靠在了墙壁上,险些要跌倒。 何妃见不得霍子声这般模样,心内又恨又怨,泪水也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她扭身跑上楼,再不想管霍子声…… 听完何妃所说,薛知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所以,他知道我在学校有多难熬。” 何妃点点头,神色像是蒙了一层纱,几分缥缈:“第二天酒醒后,他就和我正式分手了,我收拾东西搬走的时候,听到他在打电话,让国内的同学帮你平息谣言,那之后你的日子应该好过些了吧。” 薛知遥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在她几乎要被各种流言压垮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大家都不再当面提起,尽管还会有极少数的人指指点点,但比起先前已经强太多了。 原来这一切,竟是他在后面压制,而当初,她还以为是大家说厌了便遗忘了。 薛知遥看向何妃,有些同情有些愧疚,若不是霍子声要管她,可能何妃也不会与霍子声分手。而现在,她又把陆宴北从何妃身边抢走…… “干嘛这样看我?”何妃轻松地笑了笑,手指背在身后捏得泛白,她才不需要薛知遥的怜悯! “对不起。”薛知遥道歉。 何妃忍住想扇她的冲动,依旧笑得不露一丝痕迹:“除了霍子声和陆宴北,追我的人排到天边去了,我才不在乎他们。只可惜子声终究和你有缘无分,他痴念你多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来找你,到底还是晚了一步,错过了。” 最后这话虽是说的霍子声,但何妃又何尝不是想到自己和陆宴北,悲恸的真情是瞒不住的,薛知遥看在眼中,更是难过不安。 何妃见她动容,又说:“知遥,你和我说实话,你是爱宴北的吧?” 面对何妃的多次坦言相告,薛知遥也不想对她有所隐瞒,便点点头:“是,我心里有他。” 何妃稳了下呼吸,本来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平板着脸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话:“既然如此,子声那边你注定是要辜负他的一片心了,不过,我希望你就不要再对不起宴北了,否则我绝不原谅你,陆家的人也不会让你再靠近他们任何一人。” 薛知遥知道,何妃是在警告她,今天的事情可以不说,但日后她有异动,何妃就不会客气了。 “我知道了。”薛知遥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今天说了太多,我好像没心情再和你谈公事了,下次再约吧。”何妃落落大方地往薛知遥肩上拍了下,擦身从她边上走过,没有一点再多做停留的意思。 “何妃,你也深爱着宴北,你真的能放下?”薛知遥看着何妃纤细的背影,突然扬声问道。 何妃的心瞬间收紧,她当然放不下,而且从来没打算放下! 可是她侧首看向薛知遥的时候,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口气豁达地对薛知遥说:“这不重要,就像你选了宴北一样,宴北也已经选择了你。” 薛知遥张口想再说什么,可何妃已经快步走远,让她不禁想起先前离去的霍子声。 所以,霍子声和何妃,是被她和陆宴北抛弃的人么?是他们让这两个人变得那样不幸了么? 薛知遥突然觉得心情格外沉重,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心乱如麻,自己是怎么走回办公室的,薛知遥都没意识到。 “薛知遥,你回来了!”朱苏苏看到薛知遥一进门,就很大声地喊了一句。 朱苏苏惊魂未定,眉目间的慌张一眼就可以看穿。 “是啊。”薛知遥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没仔细瞧朱苏苏,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双臂一抬,趴在桌上把头埋进手臂里。 “哦,你累了吧,休息一下挺好。”朱苏苏没话找话地掩饰慌张,一面悄悄往外面移动,见薛知遥根本没心思注意她,立刻就开了门跑出办公室。 朱苏苏匆匆往外走,间或还回头望了望,生怕薛知遥会突然追出来,直到进了电梯,朱苏苏才松了一口气,把手心里那个捏得汗津津的U盘摊开。 好了,只要按照子纤的吩咐,把薛知遥做的耀世策划案偷出来给她,子纤就不会再找自己麻烦了!朱苏苏默默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电梯到了,开门的响声都把朱苏苏吓了一跳,急忙从上面跳下来,迅速跑进了薛子纤的办公室。 薛子纤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鼠标看网页,见朱苏苏冲进来,马上就来了精神,急切地问她:“苏苏,怎么样?” 朱苏苏也好像长征终于结束了一般,欣喜地看向薛子纤连连点头,一边捧出手里的U盘:“耀世的策划案拿到了!” “太好了!”薛子纤几步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拿过U盘就插进电脑,嘴里不吝啬地夸奖,“苏苏你真是太棒了,这么快就把它拿到手了,真是帮了大忙!” 朱苏苏见薛子纤高兴,她也松了口气:“子纤你交代的事情,我当然会好好做的,就是薛知遥突然比以往提早回来了,差点被她抓到现场,把我吓得不要不要的。” 薛子纤只顾着在电脑上翻查策划案,哪里会管朱苏苏的死活,很敷衍地安抚了几声。 不得不说,薛知遥虽然进公司不久,但这策划案确实写得不错,薛子纤又是嫉妒又是憎恨,好在这份策划案总算是到她手上了! 确认策划案无误后,薛子纤便示意朱苏苏先离开,朱苏苏知道自己的好处少不了,也不做多留,很快就下去了。 薛子纤掏出手机,按下了一串号码,几声嘟嘟响后,那边传来了何妃冷冷的声音:“不是说过了,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你!”薛子纤差点骂出口,这个何妃当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什么鬼东西! 然而转念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人,薛子纤又硬生生把话咽回去,耐着性子说:“何妃,好歹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有了好消息当然要告诉你,之前你说让我去拿薛知遥的策划案,我已经拿到手了。” 第九十四章 不为难他 原来,薛子纤昨晚拍到了薛知遥和陆宴北的吻照后,便把照片转发给了何妃。 几番思量后,何妃终于下定了决心,反正事到如今她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不如就和薛子纤联手。 随后,何妃便告诉薛子纤,让她拿到薛知遥的策划案,日后再稍加修改,就用这份策划案来堵死薛知遥的路。 而薛子纤当即就表示,次日就会行动,而事实上,薛子纤也做到了。 “你拿到就好了,下次做事的时候,也多长点心,派个人盯一下薛知遥的动向。”何妃很淡定地说,口气里有些不屑,“今天要不是我过来,想办法拖住了薛知遥,恐怕你的人早就被发现了。” 何妃本就不放心薛子纤做事,想趁中午过来找她,却先在薛知遥的办公室看到朱苏苏鬼鬼祟祟。 何妃大约猜到是什么情况,不想在这种敏感的时期出现,以免策划案丢失后会惹上麻烦,刚要离开,却不想看见薛知遥和陆宴北在茶餐厅,随后的事情,就在何妃有意之下发生了。 薛子纤不知其中门道,只当是何妃在摆架子训她,心情越发不爽,随意扯了几句,便将电话挂断了。 而从这天之后,薛知遥也受了影响,心绪烦乱下,连续两天都躲着陆宴北,只一心扑在H市的策划案上,到了第三天,干脆又跟着杜莲飞到H市,亲力亲为地跟着去现场实践。 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后,已经又过去四天了,这日中午薛知遥陪同客户用餐后,先走出了餐厅,站在门外等候杜莲和客户出来。 陆宴北的电话便打了进来,薛知遥呆愣地看着手机上的名字。 这几天陆宴北没少给她打电话,但她就算偶尔接了也是匆忙一两句就挂掉,这一次也同以往,她不知该接不该接。 电话响到自动挂断,又紧接着响起来。 薛知遥咬咬牙,把电话接通了。 其实陆宴北也没抱着多大的希望,可薛知遥突然接了电话,他反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今天工作忙么?” “还好,很多准备都做好了。”薛知遥回道。 “是不是明天回西城?”陆宴北显然已经知道了薛知遥的行程。 薛知遥下意识地不想回答,正好看见杜莲和客户出来了,立刻就说:“客户来了,我先不和你说了。” 没等陆宴北再开口,薛知遥就已经把电话挂了,一脸如常的笑意迎向几人。 “小薛呀,这次多亏了你,很多点子都很出彩。”一个客户喝得满面红光,见着薛知遥就止不住地夸,“杜主管麾下真是人才济济呀!” 杜莲也笑:“这孩子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好,不过是肯学也学得快罢了。” 虽然是谦虚的话,但杜莲骄傲的表情却表露出,她对薛知遥的表现是很满意的。 薛知遥自然也跟着谦辞了几句,陪着杜莲将客户送走后,两人也叫了车回酒店。 分开进房间的时候,杜莲很和蔼地拍了拍薛知遥的肩膀,说:“薛知遥,你这次的确做得不错,先前的一月之约,可以给你合格了。” 薛知遥吃惊地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杜莲的话,慢慢惊喜地笑开,反复确认:“杜主管,你的意思是说,我有资格正式任职副组长了?” 杜莲点点头,微微笑着说:“嗯,明天你回去继续做耀世的策划案,等过几天我忙完回西城再具体分配你的任务。” 薛知遥满心欣喜:“好的,杜主管。” “好好干,我看好你。”杜莲对薛知遥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又叮嘱了几句才回了房间。 薛知遥进了房间就高兴地欢呼起来,这几天不眠不休地工作,总算能收获一个好消息了! 次日薛知遥回到西城,像是工作到刹不住车,马不停蹄地去找了何妃。 何妃见到薛知遥有些意外,但很快镇定下来,打开门让薛知遥进了家。 不得不说,何妃是个心思剔透的人,无论是上次霍子声先知会了,还是薛知遥突然造访,她看到何妃的家里永远是一尘不染的,整洁舒适,就连花瓶里也是最饱满的鲜花。 薛知遥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何妃便端了两杯热茶过来:“知遥,你找我什么事?” “谢谢。”薛知遥双手接过茶杯,直白地道,“我是为了耀世的代理权来的,上次你来薛氏,说要和我好好谈谈,所以我冒昧自己就过来了。” “哦,是有这回事,前几日我太忙了,没顾得上联系你,是我不对。”何妃很客套,原本那就只是借口,却不想薛知遥记在了心里。 “哪里,那天见面后我也挺忙的,今天才出差回来。”薛知遥说着有些尴尬地低了下头,又抬起来问,“那个,何妃你后来见过霍子声么,他怎么样?” 这几日霍子声没有再联系过她,好像一下子从薛知遥的生活里消失了,让她不免有些担心。 “他应该,不太好吧。”何妃把杯子捧在双手中,无意识地转动着,“我去看过他一次,喝醉了,样子有点狼狈。” 薛知遥不说话了,手指拧得紧紧的,心里很愧疚。 “哎,别说他了,反正你也已经和他分开了,子声到底也是个男子汉,有什么迈不过去。”何妃安慰着薛知遥,可她听了好像更觉得心酸起来。 看见薛知遥神色彷徨,何妃轻翘起嘴角,又道:“好了,知遥,你不是来找我谈耀世的事么?” “啊,是啊,之前陆宴北带我和你谈过一次。”薛知遥勉强自己不去多想,一面斟酌着用词。 何妃嘴角的微笑僵了僵,慢慢应道:“是啊,给出了很优渥的条件,但我觉得还是把这些列出合格的文件,会比较清晰。”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薛知遥坚定地看着何妃,“我是想说,陆宴北说的那些都作废,我这次过来,是想以薛氏的实力来和你谈。” “什么?”何妃转动杯子的手顿了一下,诧异地望向薛知遥,“你不要宴北给你提供的条件?那对你来说是很大的优势。” 薛知遥摇摇头:“我不要,陆宴北这么做完全是私人的行为,陆氏怎么会同意他做下这样的决定。” “只要宴北想,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何况还是关于你的事。”何妃幽幽地说。 “我不想让他为难,日后他还要在陆氏大展拳脚,我不想这一点成为别人指责他的诟病。” 薛知遥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是温柔的,就像陆宴北为她在薛氏立威一样,她也不愿意再拖累陆宴北,她看向何妃,“所以,何妃你能不能评估一下以薛氏的实力,怎样才能拿到耀世的代理权?” 有那么一会儿,何妃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垂着眼帘,遮住自己眸中的大雪纷飞。 她恨,就连薛知遥能为陆宴北做出退让,都让她恨得不得了! “只要你能提出的条件,我就会尽力争取到。”薛知遥还在恳求。 “好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告诉你实话。”何妃扬起下巴,脸上的笑容无可挑剔,她乌黑的眼珠空洞洞很无神,“薛氏的资历会成为候选人,完全是因为薛氏在南非的钻矿,因此,只要你们和耀世签订钻石的特供条款,想必西城的代理权也会落到薛氏手上。” 薛知遥愣了愣,果然利益才是永恒的,之前陆宴北为了钻矿要和她结婚,现在耀世也差不多,竟不知到底是薛氏想从耀世那里分一杯羹,还是耀世在守着这块香馍馍不放。 “钻矿的事本就还没有一撇,我需要一些时间。”薛知遥眉头紧蹙。 “当然。”何妃浅笑,“代理权的事本就需要时间,不介意再等你一下,但你还是要抓紧时间,免得错过了被别人抢先,毕竟上次我爷爷过来也接触了几家公司,对他们印象不错的。” “好的,多谢你。”薛知遥心事重重,不再多留,和何妃告辞了几句转身走了。 何妃将薛知遥送到门口,等她刚关上门,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收,变成满面的愤懑怒意。 她快步走到茶几前,劈手拿起薛知遥喝过的茶杯,像是什么嫌恶的脏东西一样,狠狠砸进了垃圾桶,茶水从边上溢出,如同蔓延的恨意…… 从何妃家中出来,薛知遥一路都在思量,该如何同薛凯涛商量下钻矿的事。 最后出租车在薛氏大厦楼下了,薛知遥都没发现,还是司机喊了她,薛知遥才匆匆付了钱下车。 脑子里想着事情,薛知遥也没多注意路边的状况,结果她没走两步,就被人用力拉住了手臂,还没反应过来,薛知遥就重重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熟悉的男性气息萦绕鼻间。 “陆宴北!”薛知遥都不用抬头看,这个名字就已经喊了出来。 “你还知道是我。”陆宴北紧紧抱着薛知遥,一点也不愿意放松,就连说话的语调都听得出贪婪的味道。 第九十五章 你真好 “你快放开我啦!”薛知遥用力挣扎,羞得耳朵都红了,“这是在大门口诶!” “不放,谁让你故意不见我的。”陆宴北一收到她回西城的消息,就在薛氏门口堵人了,直到见到她的人,陆宴北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天没见她,心里有多想念这个小女人。 薛知遥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我才不是故、故意的,我是因为有工作好不好!你快点放开啦,好多人在看呢。” 这次陆宴北倒是听话,把薛知遥拉开一点。 他并不是怕被别人看,反而细细往她脸上瞧了瞧,见她眼睛下面泛着青黑,脸色也不是很好,还真是忙碌了好几天的模样。 薛知遥被他盯得不自在,伸手在脸上摸了摸,忐忑地问:“是不是变得很难看了?” “是。” 陆宴北一口应下,薛知遥差点噎不上来气,正常不是至少该骗一骗,说什么你永远最美之类的么? 结果,陆宴北下一步就拉着薛知遥往车上塞:“你们薛氏又不是少了你不行,和我回去休息。” 薛知遥被迫上车,想去开门,可被陆宴北狠狠一瞪眼,只好又把手缩了回去。 陆宴北从另一侧上了车,要去拧钥匙发动车子,薛知遥赶紧伸手拉住他的手腕,急道:“陆宴北,我真的还有事呀,现在不能回去。” “有什么事,我陪你上去忙。”陆宴北说着作势又要下车。 “哎呀,不是……”薛知遥拉着他不放。 陆宴北坐回位置上,一瞬不瞬地看着面色为难的薛知遥,认真地说:“知遥,我说过给你时间,但不是让你用来躲我的。” 薛知遥把手松开,纠结地捏着下摆的扣子,用指甲在上面抠来抠去。 陆宴北很有耐心地等着,薛知遥过了快一分钟,才鼓起勇气说:“陆宴北,你真的觉得我们能在一起?” “为何不能?” “你看,霍子声是我的初恋,又是你的小叔,我们关系这样复杂,以后在一个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再成为过去,总免不了有些尴尬。还有何妃,她是你们两个的青梅竹马,整个陆家恐怕都认识她吧,你们之间的过往也是躲不开的困扰。” 薛知遥娓娓道来,停了一下之后,才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更何况,不论是霍子声还是何妃,他们都是在忍耐着痛苦的。” 话不用全说明白,陆宴北已经听懂了,他托着薛知遥的下巴,把薛知遥垂下的头抬起:“你是猪么?” “啊?” “既然你知道,小叔和何妃都选择了退出成全我们,那你是不是该更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机会?” “这……怎么是这样,我只是觉得,快乐不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那你还会接受我小叔么?”陆宴北忍耐地问。 薛知遥想都没想:“当然不会,已经过去了。” “我也不可能再接受何妃,所以按你所说,我们就该四个人都孤独地痛苦下去,对不对?”陆宴北捏着薛知遥的脸,“你是圣母玛利亚么?” 薛知遥被扯得脸都变了形,不得不用力去掰他的手,嘴里呜咽:“窝好痛哇!” 陆宴北把手松开:“见不到你,我的心比这可痛得多。” 薛知遥假装没听见,揉着自己的脸,心里暗想,怎么这陆宴北现在张口就是情话,以前不是挺酷的么。 “你要是真觉得很难面对他们,那我就带你走。”陆宴北叹了口气。 “走?去哪里?”薛知遥没听明白。 陆宴北平静地解释:“走到不用见到他们的地方,离开家里不够,那就去别的城市生活,要是还觉得不够,那我们就出国,总能找到一个可以不必见到他们的地方。” 薛知遥眨巴了下眼睛,她看得出来,陆宴北不是在开玩笑的。 心跳骤然加快。 “值得么?”过了好一会儿,薛知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了我,陆宴北你真的觉得值得么?” 陆宴北的眸光柔软下来,大掌在薛知遥的发顶轻轻抚摸:“值得的。” 见薛知遥眼底还是动摇不定,陆宴北又一字一句地说:“知遥,我知道我们的开始并不算多美好,我之前做错了事愧对于你,那这次我用余生来弥补你,你愿不愿意和我赌一次,看看我是否能护你一辈子?” “我……”薛知遥张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哽咽的,而晶莹的泪珠不知何时早已落下,像是委屈也像是苦尽甘来。 陆宴北缓缓靠近,轻轻啄吻着她的脸颊,将泪水一点点卷入舌尖,呢喃着哄她:“宝贝,别哭……” 薛知遥却哭得更伤心了,她说:“好,陆宴北,我就和你赌一次。” “知遥。”陆宴北满足地喟叹,长臂一伸,将薛知遥紧紧搂入怀中,任由她依靠着自己低低啜泣。 大约过了半刻钟,薛知遥哭够了,可她也不好意思从陆宴北怀里起来。 因为听到表白,而哭得鼻涕眼泪全擦在对方衣服上的,恐怕这世间也没几个吧! 简直要死要死要死! “现在你是在暗示我,可以直接把你载回家么?”陆宴北早已察觉她的异样,含笑问道。 “当然不是!”薛知遥从他怀里弹起来,一双泪眼加红鼻子,对上陆宴北似笑非笑的眸子,薛知遥更是尴尬,急急忙忙整理了下妆容,一边命令他,“不许看我!” 陆宴北很配合,把头摆正了目视前方,余光却偷偷从后视镜里看,就是薛知遥这般惨兮兮的模样,在他看来都十分可爱。 唉,恐怕是中毒已深,没救了。陆宴北自己在心里暗想。 等到薛知遥整理妥当了,便非常不好意思地扭捏道:“那什么,我先走了,真有事要忙。” 陆宴北不忍再勉强她,点点头,说:“那下午我来接你,要乖乖等我来。” 薛知遥的脸又红了一层,低低应着:“好啦。” 薛知遥伸手去开门,刚扶上门把手,又停了下来,迟疑了一会儿转头对陆宴北说:“对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但是你不能生气。” “嗯,你说。”陆宴北一口应下。 “我今天见了何妃。”薛知遥忐忑地瞥了他一眼,越说越小声,“告诉她要凭薛氏的实力来拿耀世的代理权,所以何妃也说了,希望薛氏用钻石供应来提交换条件。” 陆宴北不赞同的皱眉:“何妃怎么胃口这么大,我之前给出的条件已经绰绰有余了。总之,如果是她在有意刁难,我会去找她谈谈,钻石供应的事你就不必再担心了。” “不是的,何妃不是在刁难我。”薛知遥赶紧解释,有点怕怕地瞄着陆宴北,“你之前给出的保障,我都说已经作废了……” “……” 陆宴北有一会儿是很无语的,可见薛知遥满脸不安,他只好叹口气,往薛知遥头上揉了揉:“你想做就放手去做吧,我说过的话随时都有效。” 自己辜负了他的好意,没想到陆宴北一句责怪的话也不说,薛知遥有些意外,半晌后才回过神:“你真好。” 陆宴北凝视着薛知遥:“对你好是应该的。不过说真的,你要是想夺回薛氏集团,大可不必那么辛苦,我可以帮你做到。” “你想怎么做,收购么?”薛知遥反应很快,立刻想到了商场惯用的种种方法。 陆宴北点点头:“这是最快的方法。” “我不想这样。”薛知遥说,“以现在薛氏的经营状况,陆氏想要收购它,肯定是要先出手打压对不对?” 这一点是必然的,陆宴北没否认。 “那就要动摇薛氏的根基,会让薛氏大伤元气,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薛知遥便道,“我宁愿慢一点,让自己有了足够的实力,再慢慢夺回主导权。” 薛知遥的眼眸闪闪发亮,她坚持的态度有一种无形的魅力,深深地让人移不开视线。 陆宴北静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后,他才说:“好,我知道了。” 薛知遥松了一口气,她有怕过自己不能说服陆宴北,然而今天的陆宴北似乎特别好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表白过的原因。 想到这里,薛知遥脸又不禁红了,暗骂自己没出息的同时,飞快地开了车门,羞涩地说了句:“那就没什么事了,我先回办公室了。” 陆宴北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薛知遥便已经如受惊的小鹿一样跑了。 陆宴北笑了笑,目送着她进了大厦,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平常的冷淡。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阿诚的电话。 阿诚除了是陆宴北的司机,也是陆宴北十分信任的人,有很多事情都是由阿诚代替陆宴北出面,今天他也是替陆宴北去办事,这会儿听到手机响,以为陆宴北是来询问事情进度的,阿诚很快便接了起来:“陆少,事情办好了,我正在准备回来的路上。” “嗯,那就好。”陆宴北淡淡地应着,阿诚办事他一向放心,“另外,上次让你盯着我表姐陆琼,她有没有动静?” 第九十六章 麻烦你了 话题突然转向,阿诚的思维顿了一秒钟,立刻想起确实有这回事。前段时间陆宴北收到消息,说陆琼在和薛氏的人接触,似乎是为了薛氏在南非的钻矿,便让他盯着陆琼。 “陆少,我之前有安排人手去盯她,陆琼小姐确实在和薛氏商谈钻矿的事。” “嗯。” 见陆宴北没有打断的意思,阿诚便一股脑说道:“这件事情肯定是二爷授意的,陆琼小姐现在出了大手笔,看样子是非要从薛凯涛手中将钻矿买下了。” 虽然之前就猜到自家二伯不安分,但陆宴北也没料到他手脚这么快,竟然让陆琼去买薛氏的钻矿,如果成功的话,那薛知遥便根本不要想用钻石供应来交换。 好一会儿没听见陆宴北说什么,阿诚便问:“陆少,是不是需要我暗中阻止?” “不需要。”又沉思了一会儿,陆宴北才开口,“就让他们自己去商谈,若有新动态随时向我报告就行。” “是,陆少。”阿诚恭谨地应道。 陆宴北挂断电话后,便陷入了沉思,指尖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敲击。 如果薛凯涛当真因为陆琼的巨款,就把南非的钻矿卖了,那可当真是鼠目寸光。 而他也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谋划一番…… 下午一晃而过,薛知遥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快到下班点,立刻关了电脑收拾东西,指针刚指向整点,她便迅速拿着东西往外走。 林小梓听到响动,发现是薛知遥,马上很惊讶地说:“知遥姐,你今天居然准时下班了?” 前段时间薛知遥不是自主加班,就是请缨出差,简直是典型的拼命三娘,所以薛知遥迫不及待要下班,林小梓也挺意外的。 被人察觉到异样,薛知遥也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两声敷衍了句“有急事”,便赶忙匆匆走了。 她现在心里想的,就是能快点见到陆宴北。 而他就在车里等着她,安静地像是世上最俊美的雕像。 压抑住的感情,在某一刻释放后,就好像爱意永远也停不下来了,薛知遥觉得世界都鲜活了起来。 仿佛有感应,陆宴北扭头透过车窗看过来,见到薛知遥便慢慢笑开了。 薛知遥心跳得很快,原本是疾步前进,这会儿却慢了下来,假装不在意地将头发顺到耳后,嘴角的笑意却忍不住透露了她的心情。 陆宴北开门下了车,凝视着薛知遥:“你来了。” “嗯。”薛知遥点点头。 陆宴北牵起她的手,带她到副驾驶座,亲自给她开了门,护着她上车,边心情愉悦地说:“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薛知遥乖顺地应着,伸手拉过安全带,陆宴北很自然地接过来帮她系上。 薛知遥又不争气地红了脸,只觉得心里甜蜜蜜的要溢出来。 陆宴北关上车门,正要绕过车前,却见薛子纤站在不远处,表情阴沉得很复杂,眼中嫉妒怨恨的目光都藏不住。 发现陆宴北看过来,薛子纤也微惊了一下,眼神闪动,将所有情绪压下,装出偶遇的模样,看着陆宴北笑了笑:“宴北,好久不见。” 陆宴北不欲和她多言,仅是浅浅地点点头,便自顾自上了车,眨眼便开了出去,把尴尬愤怒的薛子纤丢下。 刚才的那幕,薛知遥自然是看在眼中的,想到薛子纤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陆宴北很快捕捉到她的情绪。 薛知遥忧心忡忡:“你又不是没看到薛子纤刚才的样子,她肯定恨死我了。而且,上次和她赌谁拿到代理权,可那之后,她好像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跟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样平静的样子更让我觉得吓人。” “也许她有了小动作,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陆宴北说,他也不相信薛子纤和陈兰的个性,会选择什么都不做而坐以待毙。 而事实也是如此,薛子纤早已与何妃暗中结盟。 薛知遥什么都没察觉,自然只有一再叹气。 “你不用担心,天塌下来的话,有我顶着。”陆宴北失笑安慰,“你是未来的准陆少夫人,没有谁能让你为难。” 薛知遥看一眼陆宴北,摆手道:“你不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虽然我也讨厌薛子纤,但还没有能力扳倒她的时候,我只能选择防御而不是进攻。” 陆宴北很想说,他随时可以帮她把薛子纤扳倒,可还没开口,就听薛知遥疑惑地道:“对呀,说起来你并不是你们家的长子,为何你会是未来执掌陆氏的准候选?” 把方向盘打向左,陆宴北淡淡地说:“你知道么,陆氏整个家族,可以算得上一个小王国了。” 陆氏家大业大,薛知遥当然清楚,她点点头。 陆宴北目不斜视地说:“所以,能者为上。就跟古代选皇帝一样,子孙中谁最优秀出色就由谁来管理,现在是我父亲,以后就是我。” 这人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薛知遥受不了,可转念一想,好像以陆宴北的能力,这么说也没毛病…… “而且,我们家各行各业的人才都有,他们并不一定想要接手陆家的生意。”陆宴北随后又补了一句。 “嗯,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好像你们家还有军方关系对不对?官衔很高的样子。”薛知遥说。 “那是我大哥。”陆宴北简短地承认了,但他眼中的与荣有焉却掩饰不了。 薛知遥也吃了一惊:“你哥哥这么厉害的?好想看看他是什么样子啊。” “当然,我哥哥的军衔都是靠自己拼出来的。”陆宴北笑道,“以后你见到他,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反正你就要嫁给我,不会太久远了。” 薛知遥再次脑充血,她发现正常和陆宴北聊天,她倒也没什么不适,可但凡陆宴北说些什么“哄人”的花言巧语,她都会很害羞。 好在陆宴北也没发现她红透了脸,把车停在车位里,熄了火提醒薛知遥:“下车吧。” “哦。”薛知遥命令自己别再想,松了安全带便下了车。 两人一起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直接上了顶楼,薛知遥才发现,陆宴北领着她来的应该是西城最豪华的餐厅了。 这个餐厅设置在顶楼,整个天花板都是由玻璃制成,特殊的曲面造型将天空折射地格外美丽,无论白天黑夜阴天晴天都让人赏心悦目。 相应的,里面的装潢服务也是顶级一流,绝对让人宾至如归。 陆宴北早就预定好了位置,而薛知遥则是第一次来这里,两人刚进门,就有个帅气的服务生过来接包。 看着前面的客人很坦然地把包交给服务生,薛知遥也有样学样,不紧不慢地把挎包从身上取下来,再递给他。 然而她僵硬的动作,却显得有些滑稽。 陆宴北忍不住宠溺地笑了一下,薛知遥立刻看过去,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凑过去小声道:“哪里不对么?” 陆宴北伸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她边往里走,边装得一本正经安抚她:“没有,非常棒。” 听见陆宴北都肯定自己了,薛知遥也松了口气,开心地和他落了座。 服务生拿来了精致的菜单,薛知遥看了看陆宴北,后者做了个她做主的手势,薛知遥也不客气,按照自己的喜好点了几道菜。 等菜的空档,薛知遥转着小脑袋好奇地东看西看,餐厅的正中央还有钢琴师在弹奏,引得她多瞧了好几眼。 陆宴北说:“想听什么曲子?” 薛知遥回头,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想要点歌,就是觉得那钢琴师还蛮帅的。” 陆宴北的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薛知遥吐吐舌头,假装去喝水,可又忍不住甜蜜地弯起了嘴角。 他在吃醋呢。 精致的菜品一一端了上来,配着漂亮的摆盘,让人食指大动。 可西餐就是有一个缺点,看起来很好吃,实际上味道并不是很适合中国人的胃,而且最重要是没有饱足感。 薛知遥兴趣缺缺地吃了两口牛排,一抬头发现陆宴北正在看她,眼中有点失望。 “怎么了?”薛知遥问。 陆宴北转开目光,淡淡地说:“你牛排切得挺好的。” 薛知遥不明所以,低头看看自己的盘子,又看看陆宴北熟练地切牛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你不是以为我不会切牛排吧?” 陆宴北不说话,默默地切切切。 “所以……”薛知遥试探地看着他,“你原本是想表现一下,帮我切牛排的?” “咣”地一声,陆宴北把刀叉放下,若无其事地去拿红酒杯抿了一口,可微红的耳朵已泄露了他的小心思。 薛知遥轻笑,把自己的盘子推过去:“陆大少爷,麻烦你了呀。” 陆宴北瞥了盘子一眼,清了清嗓子,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 刚说完,陆宴北自己也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薛知遥就越发乐不可支,温馨的气氛萦绕在他们周围,其他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第九十七章 重要的事 笑了一阵,陆宴北当真开始给薛知遥慢慢地切牛排,一边闲聊:“说真的,你看起来像是不会切牛排的。” 薛知遥注视着陆宴北切牛排的动作,眼神有些悠远,淡笑道:“我小时候就会了。”停了一会儿,她才又说,“是我妈妈教我的。” 陆宴北动作微顿,很快又下了刀:“你妈妈是个有远见的女人,知道从小就要培养你。” 他几乎没听到薛知遥提起过她的母亲。 “是啊,她很会生活,是个温柔聪慧的女子,她过去很希望把我调养成一个淑女。”薛知遥轻叹,眸中全是追忆。 “你现在就很好。”陆宴北肯定地说。 薛知遥伤感地笑笑:“如果她还在,那就更好了。” 陆宴北心中一疼,放下刀叉,握住薛知遥的手:“下次我们一起去看她,让她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 手上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薛知遥心中有暖意,鼻尖却酸酸的:“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妈妈嫁给了陈叔叔,而不是我爸,一切肯定不会变成这样。” “陈叔叔是……”陆宴北有些疑惑。 “哦,陈叔叔和我妈妈是青梅竹马,当初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可是我妈妈却突然选择了我爸。”薛知遥解释,有些忿忿的,“当初我爸爸一穷二白,如果不是我妈妈,他什么都不是。” 陆宴北知道薛知遥只是想倾诉,并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安静地握着她的手。 “据说我外公是坚决反对的,可我妈妈为了和他在一起,头一次忤逆了我外公,竟然跑出去和他在租的破房子里同居,最后我外公舍不得我妈妈受苦,只能退让了。”薛知遥越说越气愤,“结果我外公真是对的,薛凯涛就是个……” 脏话就在嘴边,薛知遥却还是说不下去。 陆宴北知她此刻难受,并不想见她被仇恨迷了双眼,便将切好的牛排盘子推过去:“乖,别多想,以后一切有我。牛排都要凉了,会不好吃的。” 陆宴北关心她,薛知遥是懂的,不愿拂他好意,薛知遥把盘子拉近了自己,用叉子狠狠叉起一小块牛排,“嗷呜”就塞进嘴里,吃得狼吞虎咽。 这样的地方,大家用餐都是慢条斯理文文雅雅,哪有人像薛知遥这般,化悲愤为食欲,不顾形象一顿狂塞的? 没一会儿,就有人开始频频向薛知遥行“注目礼”。 陆宴北原本看着薛知遥一脸纵容,突然发现异样,便用凌厉的目光一一将众人逼视回去,直到没有人再敢用好奇地眼光来张望,陆宴北才满意地继续给薛知遥切牛排。 一顿饭就在陆宴北不断喂食,薛知遥大吃猛吃的节奏下结束了。 陆宴北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路上逛,就是迟迟不愿意送薛知遥回家。 “你在干嘛?”薛知遥终于憋不住问了。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但是,你要回家。”陆宴北说的一本正经,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薛知遥羞恼地往他臂上轻拍:“你是不是傻,想什么呢,快点送我回家。” “你明明也不喜欢那里。”陆宴北无奈地小声说,却还是听话地将人送到了家中。 车刚停在门口,薛知遥便飞快地下车跑回了家中,好像再多留一秒,自己也会不愿意走一样。 直到薛知遥回到自己房间,拉开窗帘从楼下看的时候,陆宴北还停在那处没动。 电话很快响起来,薛知遥不用想就知是陆宴北打来的,接通了后便问:“你怎么还没走。” “嗯,想看你到房间。” 听着陆宴北沉稳的声音,薛知遥不自觉地笑开:“我已经到了,你走吧。” 那边也传来陆宴北浅浅的笑声,他说:“再多看看你。” “快走啦。” 薛知遥又甜又羞,匆匆说了一句,赶紧把电话挂了,看着楼下的路虎闪了两下车灯,好像是在说“再见”,随后便开动离去了。 这一天好像梦。 薛知遥一头埋进床上,把枕头搂在怀中,甜甜地傻笑。 随后的几天里,除了工作时间一心扑在耀世代理权上,薛知遥其余的时间都是和陆宴北在一起,两人进入热恋期,每天都是开心度过,好像没有一丝忧愁。 薛知遥将耀世策划书修改完后,又写了一份有关耀世的内部提案。 此时杜莲还在H市,薛知遥没办法再拖,想了想打算直接去找薛凯涛,毕竟本来钻矿的事就需要薛凯涛同意,还不如趁此机会直接和薛凯涛谈谈。 若是从前,薛知遥定然不愿意去见薛凯涛,心里总是有根刺让她厌恶与薛凯涛见面。可有时候被出色的人爱上,自己也会想要变得更好,薛知遥似乎也受了陆宴北的影响,竟刚想到就去做,十分的胆大干脆。 把桌上的文件整理了好,又在心中把想说的话演示一遍,薛知遥便拿着东西上了楼。 薛凯涛办公室门前,薛知遥礼节地敲了敲,便听到薛凯涛在里面说了句“进来”。 薛知遥没做多想,推开门走了进去,哪知道办公室里除了薛凯涛,还坐着好几个人! 薛知遥微愣后,细细看了一眼,就认出那几人是薛氏的部分董事,此刻似乎正和薛凯涛在商量什么。 这也就解释了薛凯涛刚才为何会那么和气,问都不问是谁就让人进来,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这才想让人进来打岔。 而薛凯涛见是薛知遥,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耐,可最后还是淡淡地问:“什么事?” “我,我还是过会儿再来吧。”薛知遥最开始的想法,就是不让薛凯涛好过,立刻拿着东西要走。 “等等。”其中一个秃头的董事喊道,“你就是薛董事长的大女儿薛知遥吧。” 被人点名,薛知遥想走也不能走,只好停下来浅笑致意:“您好,我是薛知遥。” “柳丫头的女儿。”那秃头的董事立即转身向旁边的人介绍。 “哦,王董,这就是若韵的女儿!”另一个年轻一点的董事也惊讶,上下打量了薛知遥好几遍,才感叹道,“都长这么大了呀,时间真是过得快。” 旁边的几个董事也都跟着纷纷附和。 原来这几个董事都是母亲的旧识。薛知遥心里想着,一面微笑问好,一面暗暗观察。 薛凯涛脸色越发不好看,板着脸打断众人的唏嘘:“薛知遥,你有什么事晚点过来说,别再耽误我们的时间了。” 比起让薛知遥驻在原地,薛凯涛宁愿去和这几个逼分红的董事“打太极”。 可薛知遥这会儿却已经不想走了,钻矿的事本就很难办成,这会儿有几个董事都在,当着他们的面,也许成功的几率会更大。 “诶,薛董,你这话就不对了,知遥是你的女儿,有什么事情就说吧,反正我们等等也没关系。”王董还没等薛知遥开口,就已经很自然地帮着薛知遥说话了。 薛知遥机灵,赶紧应道:“是啊,我确实有件重要的事要说。” 薛凯涛瞪了薛知遥一眼,可当着众董事的面,薛凯涛也不好再阻拦,只得不情愿地说:“讲吧,什么事。” 薛知遥立即上前,把手中的两份文件分开摆在他桌上,对薛凯涛说:“这是我做的耀世策划案和提案,都是经过我认真调查,针对耀世的需求才做出来的。” 薛凯涛看都不想看,把文件一推:“这时候看什么,这么多董事在等,你要不就赶紧说说你的想法,要不就晚点等我看过了再来。” 是傻子都不会等薛凯涛去看,估计转身就会被扔进垃圾桶,薛知遥连忙把自己的核心理念说了一遍,又重点把钻石供应的事提出来。 等她说完之后,整个办公室都一片静默,尽管他们都看着薛知遥,可她却从众人的表情中读得出,这绝不是什么友善的态度。 “哼。”薛凯涛嗤笑一声,“你是不是疯了?在我们面前还耍手段!” 薛知遥心里一惊,不明白薛凯涛为何要这么说,还以为他是顾及钻石供应的事,便道:“其实钻矿开采后,总是要找下家出售的,而耀世的珠宝在全国都有名,他们的收购价格定然不会低。如果还能交换到耀世在西城的代理,这笔买卖对我们来说,绝对不亏。” “啪!” 等薛知遥的话音刚落,薛凯涛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横眉竖眼地瞪着薛知遥:“你还在掩饰!先不说大的事,单就钻矿的事,这在薛氏根本没有公开过,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薛知遥愣了愣,之前她一直觉得有什么是她遗忘了的,现在才想起来,钻矿的消息她本就是从何妃哪里得知的! 顿时,薛知遥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暗怪自己粗心大意,只得老实说道:“这件事是我从何妃那里得知的,她是耀世在西城的负责人,我们公司投资了钻矿这么大的事,又怎么瞒得住。” “所以说,你提出用钻石供应去交换,也是何妃那边给出的建议?”薛凯涛微眯起眼睛审视她。 客户的建议和客户的要求,两者有微妙的差别,尤其是薛知遥这样敏感的身份。 薛凯涛摆明了是给薛知遥下套,她若是承认的话,恐怕接下来,薛凯涛就要给她戴上“吃里扒外”的帽子,指责薛知遥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何妃牟利。 第九十八章 丢人现眼 “不是这个意思。”薛知遥很快想通其中关节,肃然地否认道,“做生意都希望利益最大化,何妃既然知道这个消息,自然会在与我交涉时,向我提出这方面的需求,让我们能给出优惠。” “这倒很有可能。”王董在旁边搭了一句,“客观来说,虽然我们公司一直捂着钻矿的事,但业内有点能力的人应该是都已知悉了。” 薛凯涛的话被王董堵住,心里暗恨王董多事,又把薛知遥的策划案拿起来,用力在她面前晃了晃:“好,就算钻矿的事不追究,但这策划案你要怎么解释!” 见薛凯涛拿着策划案来说事,薛知遥就更加懵逼了,皱眉问道:“策划案有什么不妥么?” “有什么不妥?大大的不妥!”薛凯涛讥讽地盯着薛知遥,眼中闪烁着迫不及待的兴奋光芒,一字一句地大声说,“你、抄、袭!” 薛知遥真想自己的耳朵坏了,完全不敢相信薛凯涛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策划案全是她自己一手制作,什么时候竟成抄袭了! “我没有抄袭。”薛知遥被冤枉,心里也很不舒服,口气越发不好地反驳。但她心里明白,薛凯涛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那肯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手段在等着。 “你还不承认,你是把我们当傻子么!”薛凯涛边说边拿着策划案走向沙发,把策划案递给那里的董事看,又说,“你这策划案全是抄袭了子纤的!” “我没有抄袭,更不可能是抄袭薛子纤的。”薛知遥颇觉荒谬,在公司也待了这么久,薛子纤在公司就是个草包美人的角色,她有一百分的把握薛子纤想不出那些点子,可众董事淡淡的表情,还是让她心慌。 几位董事拿着策划案轮流翻了翻,神色各异,然而就连几次帮薛知遥说话的王董,他也是十分失望地看向薛知遥,还忍不住叹了口气,才指着那策划案说:“这本策划案和子纤前几天给我们看的差不多。” 言下之意,就是已经默认了薛知遥是抄袭。 “怎么可能!”薛知遥再也忍不住,急了。 薛凯涛见终于让薛知遥掉坑里,立即痛打落水狗,几步走到门边,对外面的助理喊道:“你去把薛总监叫过来,让她把策划案也带来。” 叫就叫,叫来了更好,她打赌薛子纤肯定不知这其中的内容。薛知遥憋着委屈暗想。 薛子纤很快就来了,刚进门薛凯涛就一指薛知遥的策划案,对她说:“你去看看那个。” 薛子纤将它拿过来一看,脸色就变了,重重将策划案拍在桌上,对薛知遥竖眉喝道:“你什么意思?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居然照着我的策划案抄呀!” “你怎么不说是你抄了我的。”薛知遥冷冷反驳,这会儿她也想明白了,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抄袭,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薛子纤耍手段窃取了她的。 “开什么玩笑,先别说你这份策划案比我晚出来,单说策划部的电脑都有私人密码,我怎么可能抄得到你的。”薛子纤早有准备,张口就说。 “我的策划案都写了许久,你从别人那里看到过,也未必能保证,不是么?” 然而还没等薛子纤回答,旁边的王董就已经打抱不平起来:“薛知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薛子纤的策划案早几天就已经给我们看过了,而你突然拿出来一份差不多的,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众人听了,纷纷附和,薛子纤原本还有些盛气凌人,看众人都偏袒着她,立即换了副面孔,摆得十分委屈,充分表露她受害人的身份。 薛知遥气急了:“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们不信可以去问策划部的人,最初的稿件她们都是看过的!” “你还在狡辩!”薛子纤愤然唾骂,“所有的人都知道这策划案是我写的!你还要不要脸!” 薛知遥哪里肯认栽,立即说:“你们不信,就去找策划部的人对质,她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薛凯涛挑眉去看薛子纤,后者给了他一个眼神,薛凯涛便淡定地一挥手,叫来外面的助理何觅,指着薛知遥的策划案说:“何觅,你拿这份文件去策划部,问问她们有没有人看过里面的内容。” “我和你一起去。”薛知遥怕他作假,连忙说道。 “你留在这,谁知道你去了要耍什么花招。”薛子纤自然不同意,转眸看向王董,“要不然就麻烦王董去走一趟,不知可不可以?” 王董自然没有异议,何觅也无多话,拿着策划案两人一起出了门,薛凯涛便瞪向薛知遥:“你这个不孝女,我就按你说的去查,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薛知遥不吭声,倔强地挺直背脊,她始终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这么多人都看过她的策划案,总有人会说出真相的。 薛子纤当着众人的面,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走到薛凯涛身边,薛凯涛疼惜地拍拍她的后背安慰着她,俨然慈父孝女的和谐画面,越发衬得薛知遥像是个外人。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众人都不说话,静静等着策划部调查的结果。 没多久,何觅和王董便回来了,王董进门就不悦地瞟了薛知遥一眼,径自坐到了一边。 何觅表情平板地站在薛凯涛面前,公式化地报告:“策划部没有人能确认看过这份策划案。” “撒谎!怎么可能!”何觅话音刚落,薛知遥就瞠目大喊起来,浑身的骨头都有些发冷。 “大小姐,我不必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何觅侧首过来,镜片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他们表示的确很久之前看过你一份策划案,但与现在这份出入很大。” “他们看的是初稿,这一份我修改过了,当然会不一样,可核心的思路还是没变,他们都是懂行的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薛知遥努力让自己镇定地解释。 何觅没有反驳,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可这笑容就足够让薛知遥显得更尴尬了。 而王董也很是痛心疾首,半是提醒,半是责备:“薛知遥,当年你母亲柳若韵可是个敢做敢当的人,你刚进公司,想要立功的心情我们理解,但事情有可为有可不为,你莫要一错再错了!” 这口气,显然已经确定薛知遥就是抄袭了。 以前在薛家,薛知遥也没少被冤枉过,她辩解不了就只能硬忍,可今天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忍? 薛凯涛和薛子纤是在往死里逼她呀! 薛知遥一时六神无主,下意识就想到了陆宴北,急忙道:“对了,还有宴北,陆宴北也看过的,他还有帮我出主意!” 在薛凯涛眼里,自从薛知遥和陆宴北搭上关系后,就多次让陆宴北搞得他很难堪,现在见她还拉陆宴北来做挡箭牌,薛凯涛的血压一下飙升了,一拍桌子就站起来,愤怒地指着薛知遥吼:“薛知遥,这里是薛氏,不姓陆!” 薛子纤也上前一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哼道:“你这还没嫁到陆家呢,就仗势欺人,连爸爸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太过分了?” 旁边的董事们也纷纷侧目望向薛知遥,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只得咬着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让人证明我的清白。” 可事到如今,所有的不利证据都指向薛知遥抄袭,没有人再相信薛知遥是冤枉的了。 薛凯涛借着怒气,瞪着薛知遥,恨声下了命令:“你从今天起就不要上班了,简直丢人现眼,回去好好反省吧!” “不!”薛知遥惊呼,“爸爸你不可以这样,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你做这样的决定太武断了!” 她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完成,不是停职的时候,她也不想停职! 薛子纤藐视地看向薛知遥,眼中的得意一览无余,她高傲地扬起下巴,冷笑道:“你还敢指责爸爸‘武断’?你先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吧,要不是事实摆在那里,像你这么欺负自己妹妹的人,配当个姐姐的么?” 周围的董事也都是冷峻的面孔,薛知遥左右看看,心中发凉,当真是百口莫辩,孤立无援! 这么大的薛氏集团,竟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为她说一句公道话! 她当真要守护这样乌黑的公司么?是不是按照陆宴北说的,将它整个击垮重组才更好? 绝望之中,薛知遥头一次产生了怀疑。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薛凯涛的暴喝声惊醒了薛知遥,其他人也露出不欢迎的神色。 薛知遥面色苍白,眼泪欲滴未滴,她知道这样不好,不该在他们面前表现出软弱的模样,可从深处涌上的无助凉意让她无法自控。 她明白,再留下来也是自取其辱,争辩在此刻已经毫无用处,只能用力咬着牙将背脊打的笔直,一步步僵硬地向门口走去。 可才走到门口,就听“嗖”地一声过后,一个重物狠狠砸在了薛知遥的背上,又“啪嚓”掉在地上! 薛知遥痛得一颤,还未回头,就听薛凯涛凶喝道:“把你的策划案也带走,别弄脏我的眼睛!” 第九十九章 他一直在 浓烈的屈辱感,让薛知遥几乎要爆发,又更要崩溃,可最后一丝理智死死绷着,逼着薛知遥如同木偶般忍耐着转身下蹲,将自己那份凌乱的策划案捡起来,紧紧抱在怀中,好像是唯一的珍宝。 “快点出去!”薛子纤扬声尖利地催促。 薛知遥尝到了嘴里铁锈味的血腥,原来嘴唇竟不知何时被自己咬破了! 她走出去把门关上的时候,似乎都听到薛子纤在门内大笑的声音。 神情恍惚地走回办公室,里面所有的人都朝薛知遥看了过来,显然刚才的风波余韵还未曾从这里撤去。 没有人敢上前,只是用各色眼光注视着薛知遥,看她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薛知遥这会儿已经有些麻木了,她很想质问这一屋子的人,为什么刚才不愿意为她说句话,可事实上,她又无法问出口,因为这答案本就现实得残忍,她早已知道…… 桌上也没几件可以收拾的东西,薛知遥简单地收拢了下,便抱在怀里走了出去。 全程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询问一句,直到薛知遥走出了薛氏大厦,林小梓的电话才打了进来。 薛知遥看着手机一闪一闪,想想现在敢给她打电话,也算林小梓有心了,便强忍心酸接通了。 “知遥姐,你没事吧?”林小梓的声音满是歉疚,甚至还带着一点哭腔。 “我没事。”薛知遥淡淡地回答。 听她这样说,林小梓更急了,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刚才的事都说了:“我们刚刚确实有点被吓到了,何助理好凶,把抄袭的事情说得很严重,还会牵连甚广,所以我们就算心里有把握,也不敢把看过你初稿的事情肯定地说出口。知遥姐,真的对不起。” 薛知遥早该想到,何觅那么受薛凯涛器重,自然是手段不少,只是些微的恐吓威胁,就足以让一众小员工畏手畏脚。 “这不怪你。”薛知遥艰涩地反过去安慰林小梓,“他们早就有准备的,这一环扣一环,为的就是将我彻底从薛氏除去,就算你们说了真话,他们一样有对策能做到今天这个结果。” “可是……呜呜。”林小梓伤心地哽咽起来,“知遥姐你一定在薛董那受了很多委屈,我没有勇气帮你,对不起……” 薛知遥心是凉的,也无法再挤出多一句安慰别人的话,只能无声地沉默着。 “对了!”林小梓正哭着,又突然喊了一句,带着几分雀跃,“知遥姐,你可以让杜主管帮你作证呀,她是不会惧怕被人威胁的!” 薛知遥一直暗淡的双眸也闪动起来,杜莲现在仍留在H市,如果她能回来作证,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小梓,你说得对,我可以找杜主管!”薛知遥也露出一点笑意,“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谢谢你!” 随后,还没等林小梓说出话来,薛知遥就亟不可待地挂断了电话,拨通了杜莲的。 好像很久之前,薛知遥有过等待电话而心跳如雷的情况,今天,又让她重温了一次。 每一声“嘟”对她来说是一种希望,也是一种折磨。 “喂。”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杜莲的声音。 “杜主管,你能不能帮帮我?”薛知遥话一出口,委屈伤心齐齐涌上,之前的坚韧都顷刻崩溃,刹那间便痛哭了出来。 杜莲吓了一跳,吃惊地问薛知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你好好说。” 薛知遥也知道这不是哭的时候,强忍着心头的五味杂陈,将刚才的事情描绘了一遍。 杜莲听后,很长久的时间都没有说话,久到薛知遥都以为杜莲已经将电话挂断了。 “薛知遥。”杜莲终于唤了一声,“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杜主管,你能帮我这一次么?”薛知遥紧紧握着手机,希冀地追问。 整个薛氏,除了林小梓,可能只有杜莲还能将她当做普通人了,也数次对她有提拔的意思,这让薛知遥总归对她有几分依赖。 “我过两天就会回来了,到时候你复职的事情我会努力为你争取,相信不会有太大困难,这几分薄面薛董还是会给我的。”杜莲斟酌再三后说道。 复职当然是薛知遥想要的,可她却未曾在杜莲的言辞中,听过一句关于“抄袭”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不帮我!”薛知遥受不了地大喊,“我又不是骗子,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不肯说真话!” 杜莲叹了一口气,薛知遥这种心理她完全能够理解,但人在屋檐下,此事又直接关系到薛董和薛董的女儿,的确让人十分为难,就算是她,也不敢在老虎须上拔毛。 “薛知遥,能返回原来的岗位是我能做到的。”杜莲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温和,“而且公司能接到的项目也不少,并不是非要做耀世那份,等你回来办公室以后,我会给你安排新的任务。” “这不是重点,我的清白谁来还给我!”薛知遥咬着牙低声问杜莲,刚才控制的怒意又一次袭上心头。 “薛知遥。”杜莲警告地沉沉唤了一声。 薛知遥的心一颤,意识到自己确实过分了,杜莲只是她的上司,在这件事上,她并没有责任承担什么。 “对不起,杜主管,是我失态了。”薛知遥情绪一下子低落,匆匆道了个歉便挂断了电话。 杜莲把手机从耳旁拿开,无声地叹了口气。 而薛知遥站在马路旁,茫然地看着车流来来去去,街景变换却好像没有她可以去的地方。 心里酸楚,薛知遥站了许久,才突然想起快到下班时间了,再站在薛氏门口似乎会更难堪。 薛知遥抬手招了辆出租,一路坐到了赤梦。 现在这里是她唯一庆幸的地方,每次她觉得无处可去的时候,至少还有这里能让她暂时歇息一下。 赤梦还是如往常一样,洁净明亮,宁婷在柜台后闲适地翻阅着杂志,漂亮年轻的侍应生们在店内忙碌。 “婷婷。”薛知遥推门进来,刚喊了一声,委屈的泪水就要决堤而出。 听见喊声,宁婷从杂志里抬起头来,看到薛知遥的模样便是一惊,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遥遥,你这是怎么了?” 薛知遥有太多的委屈,被宁婷一关心就越发膨胀,她飞快地奔到吧台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倾诉起来:“婷婷,他们欺负我,明明是我做了耀世的策划案,可薛子纤却抄袭了我的,还反咬一口说是我抄了她的!” 这下宁婷听明白了原委,顿时很恨那些人残忍地对待薛知遥,一面伸手在她后背上拍了拍,一面咬牙切齿地说:“没事,遥遥,这个暗亏不能就算了,我去帮你揍扁她们!” 薛知遥赶紧拉住宁婷,丧气道:“婷婷,揍人能解决问题就好了。” “也是的。”宁婷一听也泄了气,颓然叹息。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陡然一道焦急的男声传了过来,薛知遥侧首一看,是霍子声! 只见霍子声从座位上站起来,英挺的浓眉紧蹙,几步走到了薛知遥身边。 薛知遥张张嘴,诧异地瞪着霍子声,竟没注意他一直就坐在咖啡厅里。 宁婷后知后觉,瞄了薛知遥一眼,赶紧把自己撇清:“他来了很久了,你一进门就直接说那些事,我没来得及提醒你。” 薛知遥也不好说什么,抿着嘴将头扭到一边,并不想在霍子声面前露出怯懦的样子。 可霍子声又怎么会放任不管,上前扳着薛知遥的肩,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压着怒意担忧地询问:“遥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说清楚,我一定想办法帮你。” “不用你管这些事。”薛知遥抬手推开他,垂着眼帘不愿直视霍子声。 既然已经和他说清楚了,薛知遥也不想仗着霍子声对她的爱,而把他牵扯进污水里,她于心不忍,也更不想再欠他什么。 霍子声也从薛知遥抗拒的表情中看出端倪,心里不禁一痛,强忍了情绪,低沉地说:“遥遥,你的顾虑我明白,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想太多,我可以退回到朋友的位置。所以,也希望你能把我当朋友,如果能帮你解决一些困难,我会很开心的。” 可霍子声不知道,他越是这样说,薛知遥就越不愿意拖累他。 她无法回应霍子声的一片拳拳之心,干脆转身就往外走。 “遥遥,你去哪儿呀!”宁婷见势不对,急忙从柜台后走出来,还顺带瞪了一眼霍子声,暗怪他多嘴多舌,让薛知遥更加不开心。 霍子声也下意识地抬脚追过去,宁婷立即回首吼他:“你别再跟来惹麻烦了!” 霍子声只好僵直地顿在那处,看着宁婷追着薛知遥跑出了赤梦,嘴里一阵阵的发苦。 就算再怎么不想接受现实,也不得不承认,他和薛知遥已经渐行渐远了。而他两年前错过一次后,便始终无法挽回局面了。 霍子声悔恨地握着拳头,空落落地看着前方…… 第一百章 我帮你 薛知遥走得飞快,几乎跑了起来,身旁的景物飞速往后退。 宁婷慢了一步出来,等她追了一会儿,竟比不过薛知遥的速度,一下便失去了薛知遥的踪迹。 她茫然四顾了一阵,又掏出手机给薛知遥打电话,可心烦气躁的薛知遥怎么会接电话? 宁婷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看着离赤梦也不远,便疾步走回了店内,想要发动员工去找。 哪知道,等宁婷回去的时候,霍子声还在店里,见宁婷走进来,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样,遥遥的情绪还好么?” 宁婷摇摇头:“我根本就没追上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碰到这样的事对她打击太大了,我还是叫人去找找她好了。” 霍子声的眸子里也凝重了几分,犹豫了好几秒,才把正在安排人手的宁婷按住,对她说:“你先别急,这时候就算你们找到了她,恐怕也很难让她冷静下来。而且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我们。” 宁婷有些搞不明白,懵懂地望着霍子声,后者却拿出手机,给人打了一个电话。 “小叔,有什么事情?”陆宴北很快就接通了,声音足够磁性却古井无波。 霍子声深吸一口气,对陆宴北说:“遥遥现在遇到麻烦了,你有时间就多关心她一下。” 说到薛知遥,陆宴北就来了精神,端正了下坐姿,对霍子声说:“愿闻其详。” 霍子声边把他听到的原委说了一遍,最后道:“所以现在遥遥的情绪很不稳定,你看看要不要去找她。” “我会去找她。”陆宴北说。 陆宴北此时脸色已经黑得快能拧出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当初遵从薛知遥的意思,把她送进去,让她自己吃尽了苦头,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嗯,让她开心。”霍子声苦涩地嘱咐。 其实霍子声做到这一步,陆宴北也明白了,霍子声已经从这场爱情的角逐里退出,所以在挂断电话前,陆宴北还是低声道了一句:“谢了。” 霍子声微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刚反应过来,陆宴北就已经把电话挂断,霍子声说的那句“不客气”都没来得及出口。 看着手机黑了屏,霍子声失笑地自嘲,一时竟不知这是离别,还是新的开始。 陆宴北挂了电话后,也是马不停蹄,立刻就四处找起人来,把她喜欢去的地方全部找了一遍,最后在天色微黑的时候,他终于在海滩边找到了正在喝啤酒的薛知遥。 那一刻,陆宴北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 夕阳已经西下,天色灰蒙蒙的,海风吹来有些生凉,沙滩也从喧闹变得安静,偌大的地方竟只剩下薛知遥一个人坐在沙上,一仰头,又是一口啤酒下了肚子。 陆宴北无意识地拢了下头发,轻轻走了过去,很自然地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浅浅问道:“你怎么了?” 薛知遥惊了一下,转头看见是陆宴北,又恢复了平静。 她早该想到,只要有陆宴北在,他想找什么地方都是能找到的。 “你不是知道了么。”薛知遥捏着手里的啤酒罐,望着不远处的浪潮一滚一滚地涌上来,又退下去。 她打赌陆宴北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 而事实也是如此,在找她的路上,陆宴北已经派人将事情巨细无遗地打探清楚了。 可陆宴北什么也没说,只是温柔而不容拒绝地从薛知遥手中,把那罐啤酒取了出来,淡淡地说:“我陪你喝。” 薛知遥抢不回啤酒,有些恼,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赌气,觉得什么事情都不受自己控制,哼了一声便侧过身,又拿起了一瓶啤酒拉开了,仰起头“咕噜噜”地灌了自己好一会儿。 陆宴北几次想上前制止,但终究还是忍耐了下来。 作为一个上位者,除了人前的风光,还更要有对任何事情都果断地稳重。薛知遥若是想走到那一层,今天的经历也许就是她避也避不开的第一步。 等薛知遥喝够了,她刚放下啤酒瓶,陆宴北便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纸巾,轻轻给薛知遥擦了擦。 薛知遥由着陆宴北去擦,就是她自己,也不知脸上到底是泪,还是灌得太猛溢出来的酒。 见她终究柔软了起来,陆宴北便轻声哄她:“知遥,你记住要乖乖的,一切事情都有我在,好不好?” 他不能再忍受一次她的失踪了,天知道,他在这一路寻找中心里有多焦急。 薛知遥鼻头一酸,转身将自己埋进了陆宴北的怀中。 陆宴北心中疼惜,伸手把她抱得很紧,在海涛声里细细辨认着她压抑的哭泣。 也不知是哭累了,还是酒精作用,薛知遥在迷迷糊糊中竟然睡了。 陆宴北将她密密地打横抱在怀中,小心地走放到了车内,一路将她载回了自家别墅。 把她放在房间的床上后,陆宴北便打算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不想刚刚转身,薛知遥就惊醒了过来,一下坐起慌张地叫道:“宴北,你去哪儿?” 陆宴北回过身,温柔地说:“我不去哪儿,就在隔壁房间。” 薛知遥怯怯地巴望着他,欲言又止。 陆宴北叹口气,坐回了薛知遥身边,抬手抚摸她的脸颊,对她说:“我不会离开你的,傻瓜。” “……你能不能别走?”薛知遥垂下眼帘,现在的她很难忍受被人丢下,只想要有人陪着她就好。 陆宴北的眸子暗了几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薛知遥当然明白的,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去解衣服扣子。 只要有人陪就好,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陆宴北,没关系,没关系…… 她心中反复想着,可手却颤地迟迟解不开一粒扣子,最后恼怒起来干脆用硬扯的。 陆宴北大掌一伸,将她的手握住:“够了。” 薛知遥猛然一颤,以为陆宴北生气了,赶紧抬头祈求地去看他,却见他俊朗的面容上浮现的是疼惜,是对她宠溺的爱意。 薛知遥愣住了。 陆宴北细细把她的扣子扣好,又把她放倒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下来,将呆愣的薛知遥抱入怀中,轻声哄道:“睡吧,笨女人。” 可这会儿薛知遥哪里睡得着,她的脸贴着陆宴北的胸膛,周身都是他的味道,她迟疑地问:“不要了么?” 陆宴北轻笑一声,结实的胸膛也跟着微微震动,让薛知遥一时脸红心跳。 “笨女人,你心情不好,我何必勉强你?”陆宴北反问,答案却已是肯定的。 “可是……” “没有可是,乖乖闭上眼睛睡,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陆宴北霸道地用手掌捂住她的眼睛。 手掌的温度让薛知遥觉得很舒服,哭肿的眼睛得到了慰藉,她不由自主地顺从陆宴北的话,很快便重新陷入了睡梦中。 陆宴北看着怀中的小人儿,思绪万千,他想要保护这个女人,却总是在没察觉的时候,就让她受了伤。 今日之事,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当第二天的晨光照射进来时,陆宴北便醒了,维持了一晚上僵硬的姿势,就是他也有些吃不消。 看薛知遥还在熟睡,陆宴北凝视着她的睡颜一会儿,才悄悄将手臂从她脑袋下抽了出来,坐起身活动了一会儿,起床静静地出了门。 还刚走到楼下,就见霍子声已经坐在客厅里,佣人正在给他倒早茶。 听见脚步声,霍子声抬头看去,对陆宴北说:“起来了,遥遥怎么样?” “昨晚喝了点酒,睡到现在还没醒。”陆宴北走到霍子声对面坐下,坦然相告。 尽管霍子声告诉自己要保持应有的位置,可听到陆宴北所说,还是不由心里抽痛了一下,只是很快被他掩饰了下去。 佣人把早餐端到两人身前,又默默退回了厨房。 陆宴北示意霍子声开动:“你这么早就过来,肯定没吃早餐吧,这个厨师手艺不错的。” 霍子声笑笑,有几分苦涩:“什么时候你又对我这么客气了,居然还请我吃早餐,我都已经做好被你赶出去的准备了。” “因为你不是来给我添堵的。”陆宴北淡淡道。 都是聪明人,对某些微妙的改变很敏感,他既然知道霍子声不会再纠缠薛知遥,那一切都好说话。 “好吧,早餐可以等会儿,无论我以什么身份过来,但我始终还是关心遥遥,我想听听你对这事儿的看法。”霍子声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 陆宴北挑眉说:“我当然不会放过他们,我的女人怎么能让人肆意欺辱。” “你打算怎么做?” 陆宴北轻轻翘起一边的唇角,笑地邪魅:“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霍子声皱皱眉头,他虽猜不到陆宴北的计划,但他熟知陆宴北的脾性,当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绝对会有人要倒大霉,而他也很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我帮你。”霍子声伸出手过去。 陆宴北扫了一眼霍子声,抬手击掌,两掌交握在一起:“好。” 这世界就是如此神奇,退一步也许世界都将颠倒。 陆宴北和霍子声相视而笑,晨光洒在俊挺的两个人身上,熠熠生辉。 第一百零一章 墓园 而此时的薛家,薛子纤正穿着睡袍在房间来回走动,手上的手机发出嘟嘟的等候音。 电话自动挂断,薛子纤的脸色又黑了一层,恶狠狠地盯着手机上的名字,十分偏执地又用力在上面点了一下,电话又拨通出去。 似乎对方也被薛子纤这样的偏执搞烦了,这次响到一半就有人接通了。 “何妃,你什么意思,我从昨晚开始给你打电话,你居然现在才接!”薛子纤立刻就冲话筒一阵破口大骂。 何妃不耐地掏了下耳朵,把电话拿开点了免提,直接丢在一边,又自己忙自己的。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薛子纤几乎要喊起来了。 “听见了,有什么事就说。”何妃随口应着,早就和薛子纤说过,不要随便打她电话,可从昨晚到今早,薛子纤简直就有强迫症一般,不知打了多少个,非要打到她接不可的架势。 薛子纤差点要摔手机,可想到毕竟自己还有事相求,便强忍怒火道:“昨天薛知遥已经被我整出薛氏了!” 何妃画眉笔的手一顿,转身看向手机:“你说什么?” “我说薛知遥已经被我赶走了,本来想要第一时间告诉你,没想到你电话都不接!”薛子纤气哼哼地控诉。 “你怎么做的?”何妃问道,“用那份策划书?” “当然,我略施小技让大家都以为她抄袭了我的创意,然后顺势将她赶出了薛氏。”薛子纤得意洋洋,“现在整个薛氏都知道她是什么货色了!” 何妃微微眯了下眼睛,冷笑了一声:“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薛知遥削尖了脑袋要进薛氏,却被薛子纤一下给弄了出去,她可不相信薛知遥会就此作罢。 不过这件事总归和她没关系,要有麻烦也是薛子纤的事,她只要看着薛知遥落难就够了。 可薛子纤是想不明白的,她瞪着眼睛一阵无语,越发觉得何妃这个盟友很难伺候,干脆直奔重点,问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你要给我个解释吧!” “你说。” “我昨天听到我爸爸提起,你给了薛知遥小道消息,说是让她用薛氏的钻石供应权来交换耀世代理权?” 何妃将眉毛画得细长,弯弯如柳叶,一边用鼻音“嗯”了一声。 “何妃,你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薛子纤火气愈大,“我们是盟友,这样的消息你难道不该先和我说一下!” “反正你现在也已经知道了,有什么区别。”何妃无所谓地放下眉笔,开始画眼线。 她根本就不想让薛氏拿到代理权,之前告诉薛知遥,不过是想她拿此事和薛凯涛起争执,没想到现在还没走到这一步,就已经让薛子纤把薛知遥解决了。 “你!”薛子纤深呼吸把火压住,怎么每次和何妃通话,她都有种气得肝疼的感觉,“我只问你,这件事是真的么?” 何妃也不瞒她,说:“真的,毕竟对耀世来说,薛氏在南非的钻矿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如果能做到这一点,双赢的局面也很不错。” 当然,前提是没有别的公司给出更优渥的条件,只是这一点何妃不会说出来。 薛子纤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也懒得和何妃啰嗦:“行了,就这样吧,到时候有必要再联系。” 说罢,薛子纤便忙不迭地先挂断了电话,好像再让何妃挂她电话一次就是丢脸一样,殊不知人家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何妃此时也已经化好了精致的妆,美丽娇俏又不乏优雅,俨然是个可亲的漂亮人儿。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抬手抚了抚头发,念道:“最近有好戏看了呀。” 正在睡梦中的薛知遥一颤,突然背脊发凉,一下从沉睡中惊醒了过来。 身边还残留着陆宴北的气息,薛知遥有些茫然,看了看四周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想不到陆宴北当真就抱着她睡了一晚,薛知遥的心头有些甜,拉着被子盖住脸笑了一阵,似乎昨天被冤枉的忧愁都冲淡了不少。 薛知遥又磨蹭了一会儿,才起床洗漱了下楼。 陆宴北还坐在餐桌前,佣人正在对面收拾着什么,见薛知遥来了便拿着东西走了。 薛知遥看了看,问陆宴北:“有什么人来过了么?” 陆宴北笑笑:“没人来过,你睡了这么久一定很饿,我让人给你煲好粥了。” 说话间,佣人就已经端着粥又出来了,给薛知遥放在了桌上。 薛知遥不疑有他,坐了下来,闻到食物的香味到真是发现自己饿坏了。 见薛知遥大口大口地吃着,陆宴北便貌似随意地说:“今天你陪我去陆氏吧。” 薛知遥低着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她知道陆宴北的好意,担心她第一天离职会不习惯,可薛知遥心里还是无法控制地刺痛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算了,好不容易有时间,我想去看望一个人。” 陆宴北沉吟半晌,道:“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肯定也有很多事要忙,不必担心我。”薛知遥强颜欢笑,拒绝的态度却很坚定。 陆宴北凝视了薛知遥一会儿,退让了:“嗯,那我忙完来找你,不许不接电话。” “好,我知道了。”薛知遥应道,埋头继续去吃早餐。 吃完了,薛知遥又专程把陆宴北送出了门,这才慢慢把自己拾掇好,刚打开门,就见阿诚正闲闲地靠在车边,见她来了,立刻站好说道“薛小姐,陆少让我今天给你当司机,方便你出行。” 很明显,说是方便出行,但陆宴北就是派阿诚来跟着她的,免得又失去她的踪迹。 阿诚见薛知遥没说话,以为她对此很不悦,害怕不能完成陆宴北交代的任务,忙不迭地保证:“我绝对不会打扰到薛小姐,你就把我当个开车的机器就行。” “噗。”薛知遥忍不住笑了,“你不用那么紧张,走吧。” 薛知遥上了车,阿诚也松了口气,赶紧上了驾驶座发动汽车。 “去城北郊的墓园吧。”薛知遥淡淡说。 阿诚心中惊讶,没料到薛知遥会去那里,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沉稳地转动方向盘,朝着墓园开去。 途中路过一家花店,薛知遥还下去买了一束金黄的雏菊,她低头站在那处,捧着花摆弄着。 阿诚遵照陆宴北之前的嘱咐,悄悄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陆宴北。 “走吧。” 还没等阿诚把手机收好,薛知遥就已经走了过来,阿诚吓了一跳,见她没察觉,赶紧把手机放回口袋:“好的,薛小姐。” 一路无言,很快便到了城北郊的墓园,薛知遥下了车,见阿诚也想跟着来,便道:“你就在外面等着吧,我去去就来。” 阿诚有些犹豫,薛知遥就已经抱着花快步走了进去。 阿诚的确不知该不该追,只能打给了陆宴北,他很快便接通了,阿诚立即报告说:“陆少,薛小姐要独自进墓园,我还要跟进去么?” 刚才的照片陆宴北已经看见了,他能想到,薛知遥去墓园定是探望她的亡母,回忆起照片里薛知遥落寞的神色,陆宴北便有些呼吸不畅,缓了缓才道:“让她自己去吧,半个小时没出来,你再进去找她。” “是。”阿诚应着,挂了电话后,就盯着时间在外面等。 薛知遥这会儿已经进了墓园,一路走到了自己母亲的墓碑前。 若韵的黑白照片依然如昨日般鲜活,她的美丽停在了一个美好的年华,薛知遥看着她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薛知遥蹲下身,将雏菊放在墓碑前。有一段时间没过来,纵然有管理员在清扫墓地,但总是显得有些凌乱,薛知遥又细细地将杂草落叶一一捡掉。 这段日子对薛知遥来说,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情,来的路上她有满腹的话想告诉柳若韵,可当她真的到了这里,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她只能默默地将墓碑清理干净,可泪水却已经不知不觉流淌了下来。 正在她悲伤的时候,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薛知遥本来不欲理会,却听那里有人说了一句话,那声音竟让薛知遥觉得熟悉又陌生,她下意识地扭头去看,下一秒就呆住了。 原来不远处站着两个人,年轻点的男人在仔细聆听着年长的那位说话,那个男人纵然已是不惑之年,可依旧丰神俊朗,还增添了成熟男人特有的稳重魅力,而这长相要是倒退十多年,不就是当年柳若韵的青梅竹马陈昊东嘛! 薛知遥十岁那年亲眼目睹他出车祸后,就再也没见过陈昊东,后来多方打探才知道,他那次直接伤成了植物人,被陈家送到美国医治。 可她万万没想到,十三年后的今天,她会在墓园里和他重见! 薛知遥又惊又喜,连哭都忘记了,激动地哆哆嗦嗦站起来,脚步都有些不稳,匆匆朝着陈昊东跑去:“陈叔叔!” 那人闻声转过头,看见薛知遥的时候面露微讶,估摸着她马上就要扑到自己身上来,立刻往旁边躲了躲,浓黑的剑眉也皱了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 信你 “陈叔叔,我是遥遥,薛知遥啊!”薛知遥察觉他抗拒的举动,立即强忍住激动的心情,急切地向他介绍自己。 离近了看,薛知遥更加确定这人就是自己认识的陈昊东,想到他能从植物人康复过来,薛知遥简直都高兴坏了,恨不得马上与他相认! 但那人却一脸莫名其妙,上下打量了薛知遥几眼,戒备地说:“我是姓陈没错,但我并不认识你。” 薛知遥愣了愣,随即又想,可能是自己长大了,与小时候相去甚远,陈叔叔没有认出她也情有可原,便又补充说:“我是柳若韵的女儿啊,陈叔叔,我今天就是来探望我妈妈的。” 说着,薛知遥还指了指柳若韵的墓碑。 那人顺着方向扫了下墓碑,神色越发冷淡:“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妈妈,应该是你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你不是陈昊东么!”薛知遥诧异极了,这张脸纵使有了岁月的痕迹,但她真的能确定就是陈昊东无疑! 听到这个名字,那人就更坦然了,又往后退了一步:“你真的认错了,我叫陈亦,不是陈昊东,也真的不认识你。” 薛知遥整个懵逼了:“陈叔叔,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你明明就是陈昊东啊!” 还没等陈亦再说话,旁边那个年轻人就已经有些恼了,上前一步去挡薛知遥:“这位美女,你闹够了就快点走,不要打扰我的客户看墓地!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以为乱攀点关系就想讹钱是吧?” “我不是的,我真的认识他!”薛知遥想不通,执拗地去推这推销员,一心想要靠近陈亦非要说个明白。 陈亦也看出她不肯罢休的意思,皱眉对推销员说道:“我父亲墓地的事,还是先去外面谈吧,不必与她再纠缠。” 推销员闻言转头,刚才对薛知遥的一脸凶样就变成了笑,讨好地应着:“好好,我们现在就出去谈。”回头又瞪着眼睛警告薛知遥,“你别再纠缠我们,小心我报警抓你!” 说完推销员就一把将薛知遥推开几步,急急追着陈亦的背影而去。 “陈叔叔,你别走,你听我说呀!”薛知遥焦急地唤道。 正好阿诚掐着时间迎面进来,见到这一幕还以为薛知遥受了欺负,马上跑过去,想要伸手揪住推销员的衣领。 薛知遥见势不对,赶紧喝止:“阿诚,不要这样,不关他们的事!” 陈亦见薛知遥还有另外的帮手,表情就更是不耐烦,看到阿诚闻言就停了手,他一刻也不想再纠缠下去,扫都没扫薛知遥一下,便和那推销员快步离开了。 阿诚站在小道上,一脸威胁地瞪着他们出了墓园,这才匆匆朝着薛知遥跑去:“薛小姐,明明那个人对你动了手,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他!” “不是的,是我的错。”薛知遥十分失落,随口敷衍道。 当年陈叔叔因为她们母女俩,被薛凯涛故意弄成了植物人,现在他好不容易安然无恙,这事换在谁身上,应该都会避之不及吧。 她根本没有资格,去责怪陈叔叔不愿相认的举动。 薛知遥又怅然地望了望墓园的门口,那里已经没有了陈亦的身影。等她一转头,就对上阿诚一脸的怀疑,薛知遥又慎重地嘱咐:“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也不要告诉陆宴北听,知道了么?” 阿诚被她唬了一跳,连连点头:“知道了,薛小姐。” 薛知遥得到保证,这才放心下来:“好了,送我回去吧。” “好。” 阿诚还是一口答应,可等他将薛知遥送回陆家别墅后,出门就给陆宴北打了电话作汇报,将墓园里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陆宴北用指尖在办公桌上敲了敲:“‘陈叔叔’?所以你只听到了他姓陈?” “是的,那个姓陈的应该是来看墓地的,推了薛小姐的那个人从着装看,应该是墓园的推销员。” “嗯,那就去查查,今天去城北郊看过墓地的人,摸摸他的底细。”陆宴北吩咐道,“也顺便让墓园把那个推销员给辞了。” 阿诚向来以陆宴北马首是瞻,结束通话便立刻去办了。 陆宴北把手机拿在手上,转了几圈,脑海中想到的都是薛知遥,索性将面前的文件一合,起身往办公室外走。 刚出门,助理就站了起来:“陆少,离开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您是要提前么?我马上去叫各个主管!” “会议延后,确定时间另行通知。”陆宴北丢下一句话,便匆匆走过。 “好的,我……啊?延后?”助理愣在那儿目瞪口呆,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还是今天下红雨?向来严谨守时的陆少居然放鸽子了! 然而没等助理完全领会精神,陆宴北就已经走得没有影儿了,助理只得无奈地赶去发通知,谁叫人家是老大呢。 陆宴北确实是放不下薛知遥,驱车直接回到了别墅,一路上他都止不住地担心,想象了无数薛知遥一个人悲伤流泪的模样,又或者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的发泄。 可当他走进家门时,却是一片宁静,陆宴北刚想去薛知遥房间找人,就听厨房发出了细微的声响,原本以为是佣人在忙,他走过去想问一声,等到了门口竟见到薛知遥的身影。 只见她此刻正手脚麻利地搅拌着半糊状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又停下来用小称量了砂糖,倒进去之后又继续搅拌,动作熟练到生出一种优雅的味道。 陆宴北也不急着打断她,就那么靠在门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过了好一会儿,薛知遥回身去拿东西,才发现陆宴北站在那里,还小小地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薛知遥问。 “刚刚。”陆宴北说着,直起身子走进去,“你在做什么?” 薛知遥也没多追问,指了下台面上的物件,满足地笑道:“你们家的厨具挺齐全的,我都好久没做过甜点了,想做个简单的戚风蛋糕试试。” “你还会做蛋糕?”陆宴北随意扫了扫,便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你要是觉得缺什么就和我说,只要你做出来的蛋糕能吃。” 陆宴北家的一日三餐都是由佣人负责,就是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厨房里有什么,见薛知遥那么开心,估摸着这些厨具应该都很合她心意,他也不介意再为薛知遥多添几件。 “我当然会做,不要小瞧我好不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就是用来形容我的。”薛知遥皱皱鼻子反驳,随意地好像阿诚报告了假消息一般。 陆宴北自然也不会拆穿,反而解开袖扣开始挽袖子:“行吧,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这回轮到薛知遥诧异了:“你?” 陆宴北耸耸肩,做出随时恭候差遣的模样,薛知遥想了想,把盆子塞到他怀里说:“那你就把这些倒进模具里吧。” 陆宴北接过来,二话不说就开始做,没一会儿就把东西倒进了模具里,自信满满地递回去给薛知遥。 “不不不,还不够。”薛知遥好整以暇,松开抱臂的双手,接过一个模具直立着用力摔在台面上,发出“啪”地一声响。 陆宴北有些愣,误以为她生气了,问:“哪里不对?” 薛知遥俏皮一笑,才对他解释:“这个面糊那么粘稠,里面的气泡要靠摔才能出来,不然蛋糕不好吃的。” 说着,薛知遥又把模具往台面上摔了几下,陆宴北定睛一看,果然有细小的气泡从底部冒出来。 薛知遥这才把没了气泡的模具放进烤箱里,陆宴北这会儿也懂了,自动自发把剩下的几个一一去了气泡,再递给薛知遥,两个人无声的交接很是默契。 等最后一个放进去之后,薛知遥定好烤箱,笑眯眯地侧首对陆宴北说:“现在就等着看它们慢慢膨起来啦。” 薛知遥虽然笑着,但眸子里的忧伤还是没能躲过陆宴北的眼,她的欢笑是真的,但她的忧愁也是真的,这样糅杂的情绪让陆宴北无法移开目光。 “今天出去开心么?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陆宴北下意识地冲口而出,他再也忍不住,他想要听薛知遥亲口说出来,他想要成为能为她解忧的那个人。 笑容渐渐从薛知遥的脸上隐去,她澄澈的双眸里,忧伤渐渐漫上来将之前的笑意掩去。 看着她的变化,陆宴北突然又有些后悔,也许不该打破她表面仅剩的快乐? “你知道了吧。”薛知遥表情淡淡,有点自嘲的味道,“想起来也是,阿诚怎么会听我的话,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向你报告。” 陆宴北喉头有些发紧,承诺道:“只要你想,从今往后阿诚可以只听你的吩咐。” 薛知遥微讶地挑起眉梢,毕竟阿诚是他的左右手,没想到陆宴北竟有意让阿诚归顺于她。 “不了。”薛知遥赶紧拒绝,她也承受不起这样的安排,只轻轻说道,“你知道也没事,我既然已经与你在交往,两人之间也就不必存在什么秘密的,我是信你的。” 陆宴北呼吸一滞,伸手将薛知遥紧紧搂住! 万千的事情过去了,从最初的猜忌防备,到现在走在一起,陆宴北终于等到了一句“我是信你的”,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高的奖赏。 第一百零三章 相信你 薛知遥被搂得措手不及,但陆宴北怀抱的力度却让她知道,陆宴北很开心。 烤箱里开始传出甜蜜蜜的香气,薛知遥也慢慢柔软了起来,抬手回抱住陆宴北,主动加深了这个拥抱。 陆宴北刚想俯首去吻薛知遥,口袋里的手机就嘹亮地响起来,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如果情绪能够实体化,陆宴北的额上定然要滑下三条囧囧的黑杠,他想默默按掉电话,可薛知遥已经伸手推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示意:“你快接吧。” 太可爱了,陆宴北看着薛知遥,脑子里就是这个想法。 他快速往薛知遥的脸上亲了一下,在她又懵一次的时候,匆匆接起了电话。 原来是阿诚已经查到了结果,打电话过来报告的。 陆宴北也没避着薛知遥,随意说了几句,让他把资料发过来便挂了电话。然而等他一抬眸,就对上薛知遥好奇又期盼的目光。 “你是不是查到了墓园里那个人的消息?”薛知遥根据自己刚才听到的,紧紧追问起来。 陆宴北本就没打算隐瞒,听到手机微信的提示音,便当着薛知遥的面打开,递到她面前:“嗯,但是阿诚并没有查到太多资料,对方在美国那边资料锁得很严。” “美国!”薛知遥听见这个地点,心里就越发确定,今天见到的人就是陈昊东,急切之下赶紧接过陆宴北的手机。 “陈亦,美国国籍,地产大亨陈家子嗣,常年居于美国,于上月到达西城,处理某位高危病人的事宜。”薛知遥反反复复看发来的文件,里面除了这一条是关于陈亦的,其余都是关于那个推销员的事情。 “这就完了?”薛知遥失落地问。 “陈家也不是很好查的大家族,不过我倒是听说过陈亦,说是这一辈里很有能力的一位,多年前就做了好几件出彩的商业案例,很受陈家重视。”陆宴北坦然承认,纵使他能力超群,但陈亦到底是美国来的,又是大家族的人,陆宴北再想了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查清楚的。 薛知遥皱眉问:“那么说,这些年,陈亦一直都在商场上出没,从没有过销声匿迹的时候?” 陆宴北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 “这样啊……”薛知遥越发失望,“那他就应该不是陈叔叔了。” “陈叔叔是谁?” 薛知遥看了眼陆宴北关切的神情,便不再隐瞒:“是我妈妈青梅竹马的朋友,他叫陈昊东。你之前也猜测过,我妈妈去世很蹊跷,陈叔叔也一样怀疑,并且他还做过调查。只不过我爸爸让他出了意外,他变成植物人被送去美国后,我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豪门家族里的龌龊事,陆宴北从小到大也见识过不少,只是他没想到,薛家居然也还有这么曲折的一段。 “难道说,你觉得陈亦和陈昊东十分相似,所以才激动地向他求证?”陆宴北问的时候,已经肯定就是这么一回事。 薛知遥也没否认,点点头:“没错,可是,陈亦完全不认识陈叔叔。” “不一定。”陆宴北分析,“他们都姓陈,又都从美国来到西城,还长得相似,硬说他们两个没关系也不太像。很可能陈亦和陈昊东是亲属关系,因为不想让陈昊东再牵扯入危险的事,所以陈亦才故意否认一切,包括他认识陈昊东这件事。” 本来薛知遥就还心存期待,听陆宴北这么一说,更是觉得有道理,立刻揪住他的衣袖:“那你能不能再帮我查查他?” 只要关于薛知遥的事,陆宴北没有不上心的,更何况薛知遥还开口请求,陆宴北自然应下:“放心,我会再查的,顺便也从陈昊东那里入手,双管齐下地查,这回你放心了么?” 薛知遥知道陆宴北向来一诺千金,听见他这么说,心里一松笑开了,高兴地重重点头:“嗯!” “傻瓜。”陆宴北没发觉自己也跟着弯起嘴角,伸手往薛知遥头顶上摸了摸,想要低头下去继续刚才没完成的吻。 却不料,陆宴北才低头低一半,薛知遥就突然惊呼起来。 “我的蛋糕!” 薛知遥喊着就冲出陆宴北的怀抱,扑到烤箱前隔着玻璃看,见烤得差不多了,赶忙关了剩下的几分钟,一边叹道:“还好看了一下,不然等它自动跳就会烤太过了。” 可怜陆宴北张着空空的怀抱,心里一片无奈,可面对薛知遥兴致勃勃的样子,他也只好宠溺地笑起来。 薛知遥还很有心地备了红茶,两人在阳台上喝茶吃甜点,倒有些老夫老妻的味道,安宁地像是一切都无风无波。 不得不说,薛知遥做甜点还是有真功夫的,在撒了一把椰蓉后,陆宴北将戚风蛋糕吃到口里后,默默地给她点了个赞。 两人正享受着这难得的好时光,可没过一会儿,薛知遥的手机铃声便打破了平静。 薛知遥一看来电人,脸色就变了几遍,陆宴北看在眼中并未出声,神思却已凝聚了起来。 犹豫了几番后,薛知遥还是接了电话,言语了几声收了线,面色平板地对陆宴北说:“我要去趟薛氏。” “怎么?我陪你去。” 薛知遥立刻伸手按住要起身的陆宴北:“不用了,是杜主管回来了,是她让我过去的话应该没什么事。” “不行,你被诬陷抄袭的事还没解决,贸然过去谁知道万一被他们碰到会做什么。”陆宴北反牵过薛知遥的手,不容拒绝地带着她大步往外走。 薛知遥步子小,几乎要一路小跑才追得上,她张张嘴想再阻拦,可看着陆宴北宽阔的后背,她突然又不想拒绝他的好意了,心中甚至微微泛甜。 就这么,在陆宴北的陪同下,薛知遥又踏进了薛氏。 刚进门,就有人认出了薛知遥,对着她一阵指指点点,甚至连她旁边的陆宴北都被忽略了。 薛知遥习惯性地心虚起来,有些畏缩地往陆宴北身边靠,一双眼睛也有些不敢看人,只好四处乱扫,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大厅的通告栏,顿时整个人就僵住了。 只见电子板上刷出的通告,正是她的“抄袭事件”! 因为有心人的编纂,这则通告更是将薛知遥黑得体无完肤,完全说的是个不知廉耻的卑鄙小人。 陆宴北察觉异样,也顺势看去,眼神一下锐利地像是有刀。 怪不得所有人见到薛知遥,都是那种表情,看来薛凯涛对这个女儿真如仇敌一般,一刻都不放弃往下踩她的机会! 薛知遥的脸色已是煞白,半靠在陆宴北身上才站好了。 “知遥,你没做过的事就不必害怕。”陆宴北揽住她的腰,声线沉稳地安抚她。 “是,不是我。”薛知遥随着他的提醒,也努力回神自语般地回答,不让自己陷入过去遗留的情绪怪圈中。 像是急救,薛知遥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慌忙接通,对面传来了林小梓故意压住的声音:“知遥姐,快来这边,杜主管让我来接你!” 薛知遥下意识地四处张望,果然发现角落的楼梯口有一个身影,此刻正半探着身子对她悄悄招手,可不就是林小梓。 林小梓见薛知遥和陆宴北朝她走来,便藏了回去,等他们跟进了楼梯口,才挂了电话又喜又忧地看向两人:“知遥姐,你让陆少陪你来了也好,我真怕你看到通告会受不住。” 其实现在薛知遥也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拒绝让陆宴北一同过来。 “我让薛凯涛把通告撤下来。”陆宴北冷道,要去掏手机。 “你别。”薛知遥叫住陆宴北,“他本来就很反感你插手薛氏的事,今天就算他听你的撤下,在薛氏也还有更多的方法让我难堪,以后对你的意见也会更大。” “是啊,陆少,知遥姐说的对,这件事不是从表面上压住就行的,还是得给知遥姐平反最重要。”林小梓也劝,心中一边赞叹杜主管果然厉害,一知道陆少也过来了,就猜到他会忍不住要出手,便教会她怎么去说服陆少。 陆宴北听了两人的话也觉得有道理,这会儿他硬要撤下通告,说不定还显得欲盖弥彰了。 林小梓见他已经打消了念头,便抓紧带着两人往上走:“现在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所以我们还是走楼梯,杜主管在五楼等你们,那里有几个房间都是空置的。” “杜主管不是昨天还在H市么?”薛知遥想起昨天对她的态度,还有些微的别扭。 “是啊,杜主管似乎是加快处理了手上的事,连夜赶回来的,黑眼圈都挺重呢。”林小梓想都没想便说道,“她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肯定也很想帮你。” 薛知遥心头一震,之前自己还曾埋怨过杜莲,却没想到杜莲是真的看重她的,竟然放下工作赶回来处理此事,让她突然感到挺羞愧的。 陆宴北牵着她往上走,轻声说:“知遥,这世上总有人是相信你的。” 第一百零四章 搜身 薛知遥点点头,表面上只浅浅应了一声:“嗯。” 可她望着陆宴北的英俊分明的侧颜,心道,就像你一样,会信我护我。 不由地,薛知遥更加握紧了陆宴北的手掌。 五楼很快就到了,这一层本来就主要用于储藏,一路上什么人也没碰见。 林小梓将他们带到一个房间,杜莲正在里面等着,林小梓说了句去把风,便匆匆关上门出去了。 “杜主管,有劳你了。”薛知遥主动打破沉默,真诚地向杜莲道谢。 杜莲面上带着些疲惫,精神却还好,抬手止住薛知遥的话,简洁地直奔重点:“现在事态的严重性你已经知道了,即使你不打算再留在薛氏,‘抄袭剽窃’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你以后想去哪家公司都成问题。” 说着杜莲又扫了下陆宴北,补充道:“哪怕是陆氏。” 陆宴北一脸严肃没有反驳,想来,杜莲冒着风险非约他们来薛氏见面,也是存着让他们亲眼见到如今境况的心,今天这一趟,恐怕悬。 薛知遥心里也清楚,在业界的名声如果臭了,她的未来就等于宣判了死刑,就算陆宴北保她,也很难过得了大众这一关,除非她一辈子只在底层打杂,或者一辈子不再工作。 “可是,杜主管我真的没有抄袭,我的策划案是我一步步改进出来的,你也是看在眼里的。”薛知遥无奈重申。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是可以帮你作证,但不是现在。”杜莲立即说。 薛知遥面上刚露出些失望,陆宴北便已接口:“没错,现在众口铄金,杜主管一个人站出来,除了把她也拉下水,并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 见陆宴北想得清晰,杜莲赞赏地看他一眼,点点头:“的确如此,原本我还打算让薛知遥复职,可薛董下手之重,我此时也无能为力。现在能做的,就是你们能找出证据,证明是薛子纤抄袭了薛知遥,这样我的话也就可信了。” 说着,杜莲便拿出了一个U盘,递给薛知遥:“这里面是策划部近一个月的监控录像,我看过你们俩的策划案比对,按照你的修改进度,应该就是在这个区间里丢失的资料。” 这下不止是薛知遥欣喜若狂,就是陆宴北也露出了高兴地表情。 “有了这个就好办很多了,只要她们是在办公室动的手,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薛知遥接过U盘,紧紧攥在手心,“杜主管,真的谢谢你!” 她知道,纵使杜莲有权利调动策划部的监控,可现在这种情况下,杜莲能做到这一步要冒多大的风险。 “你也不要高兴地太早,能在办公室动手的,肯定是熟人,监控很可能被动过手脚,能不能找得到还是未知数。”杜莲也只是尽力而为,结果她保证不了。 “总算多一个有利的方向。”陆宴北缓声道,“麻烦你了。” 杜莲明白对陆宴北来说,一句“麻烦”已经是很大的感谢了,而且还是为了薛知遥所说,可见薛知遥对他有多重要。就是她也没想到,在西城风云多年的陆宴北,当真被一个小小的薛知遥收服了。 “我是做我该做的,能做到的。”杜莲压住心中的惊异,“这里也不宜多呆,我就先走了,你们也赶紧离开吧。” “好,杜主管你也小心。”薛知遥赶紧去送,杜莲却摆手让她止步,自己率先匆匆走了出去,一会儿便没了身影。 薛知遥见状,回身去拉陆宴北:“我们也走吧。” 陆宴北却反手将U盘从薛知遥手中取出,在薛知遥莫名其妙的眼神中,他在房间里四处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异常后,快步走向窗前,一边问薛知遥:“你有没有纸巾?” 薛知遥虽然不解,但也迅速从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巾,递过去:“有啊。” 陆宴北把纸巾抽出来,一层层将u盘包好,直到把它包成了一个白色的圆球,这才停下,然后一扬手,就把那圆球丢出了窗外,直直落在了楼下花坛的中心! “啊!你干什么!”薛知遥惊叫。 她匆匆扑到窗前去看,那纸团早被植被的枝叶遮盖住,隐约还能看到一点白色。 陆宴北拉着她的手臂往外走,嘴里淡淡解释:“以防万一。” 薛知遥根本就不明白,莫名其妙地去望陆宴北,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到门口,就听见林小梓慌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薛董,您、您怎么来了!” 屋内的薛知遥一惊,紧紧反握住陆宴北的手,再看他一脸镇定,突然就明白了他说的“万一”。 他们才来了多久,薛凯涛就带人杀过来,可见早就布好局等着他们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薛知遥都在怀疑,杜莲是故意引他们上钩的! 还好陆宴北机智,把唯一的污点U盘给丢出去了。 薛知遥不由往陆宴北身边靠了靠,难道这世上,只有他是能信任的人了么? 门外,薛凯涛走在最前,薛子纤和何觅紧随其后,个个都是来势汹汹,压根没把林小梓徒劳的阻挡放在眼中。 此时林小梓只庆幸杜莲已经先走了,就算事情暴露,她这种不重要的人也无所谓,不牵扯到杜莲,那薛氏就还有人能帮上薛知遥的忙。 瞬间想通这些,林小梓又鼓起勇气,有意无意地挡住房间的门,说:“薛董,您是过来找什么资料的么?这里我熟,我帮你去找吧。” 薛凯涛冷哼一声,何觅便皱眉对林小梓道:“这里没你什么事,快让开。” “谁说没她的事,瞧她鬼鬼祟祟的样子,也许就是她带了些老鼠耗子进来的!”薛子纤走上前劈手握住林小梓的臂,用力攥住勒得她生疼。 林小梓一时被这阵仗吓得不敢说话,薛子纤剜了她一眼,又顺势朝何觅看去,何觅微不可见地露出点叹息的神色,转瞬即逝后恢复平常的冷淡,伸手去拧房间的门。 可还没等何觅握到门把手,门便从里面让人开了,陆宴北拥着薛知遥显露在众人面前。 薛凯涛拧眉不语,薛子纤则在愤恨过后,一把推开林小梓,笑得一脸得逞,张口就是刺:“哟,这不是陆少和我家的好姐姐么,怎么在我们薛氏的资料室,是不要脸偷情还是找刺激偷东西啊?” 陆宴北回都懒得回薛子纤,只轻轻飘扫了她一眼,便陡然让薛子纤遍体生寒,不禁打了个寒颤,退了一步,半个身子都藏在薛凯涛身后。 林小梓在这场合没有说话的份,可看薛子纤吃瘪的模样,她还是十分爽,偷偷偏到一边捂嘴笑。 薛子纤瞄见她的举动,气得脸都红了,又不敢造次,憋得不行。 知道在陆宴北面前,自己这女儿道行不够,刚才不过是狐假虎威逞口舌之快,薛凯涛也没太在意她露怯,直接对薛知遥吼道:“滚过来!” 薛知遥下意识就想过去,却被陆宴北牢牢揽住腰身,只好又乖乖依偎在他身侧。 “薛董,是我想带知遥过来的。”陆宴北淡声回道。 既然陆宴北开了腔,薛凯涛便似笑非笑地看向陆宴北,说:“陆少,这事儿是说不过去,这里是薛氏的重要场所,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来的,你怎么也要为出现在这给个说法吧。” 被讥讽为阿猫阿狗,陆宴北也不恼,轻松地顺势而下:“是啊,我的确不是要来这里的。我听说知遥在薛氏被冤枉抄袭,今天想带她去策划部要个说法,可又顾念薛董年纪大了,不想再和你起冲突,只好随意找个地方避避,没想到薛董的鼻子太灵,这样也被你找到了。” 这样也行!薛知遥佩服地望了陆宴北一眼,看他平常严肃的样子,没想到,信口开河就编出理由来了。 而薛凯涛听陆宴北一本正经地胡说,还顺带损了他,薛凯涛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强忍到脸色发青,才没大喊大叫起来,说:“呵呵!难得陆少也有顾念我的时候?可你们也避得巧,专门找薛氏的资料室躲,这瓜田李下就说不清了。” 薛子纤还不甘心,见他们占了上风,又冒出来尖嘴道:“就是,你们要不是做贼心虚,干嘛要躲躲藏藏!”说完在陆宴北看过来之前,薛子纤又赶紧缩了回去。 陆宴北侧过身,转头望了眼房间内,用莫名的口吻问:“资料室?我怎么觉得这就是个空置的房间?” 的确,杜莲找的这间房是完全空置的,除了一点书架之类的杂物,可以说几乎找不到一张完整的纸。 薛知遥想到这里,又悄悄松了口气,至少,杜莲没把他们带到完全的绝境之中。 薛凯涛假笑不变,说:“这可就不一定了,谁知道我们没来之前,你们在哪个房间?陆少,你也是商场上的佼佼者,我的担忧你还是能理解的吧,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薛凯涛便朝何觅一挥手,严厉道:“何助理,你去给陆少和那不孝女好好检查下!” 何觅听了,应声点头就要上前,却被薛知遥抬手一挡:“你们这无凭无据的就要搜身,是不是太过分了?” 第一百零五章 监控 其实他们身上已无半点可疑物品,但薛知遥是吃过亏的,怕他们又故意栽赃,到时何觅“摸”出什么东西来,岂不是害了陆宴北? 薛知遥万万不想看到这一幕。 “薛知遥!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就是对薛氏不利的证据!”薛子纤不敢怼陆宴北,向薛知遥撒气还是很会的,“别以为说几句话就能糊弄,你这个女人就是处处心怀不轨,抄袭被揭穿了,就过来偷资料报复!” “薛子纤!”薛凯涛转头瞪向她,严厉的目光把薛子纤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再做声。 就是他自己,在没揪实陆宴北和薛知遥尾巴时,也不敢直接说薛知遥是来偷窃,毕竟陆宴北还是个不好惹的“菩萨”! “薛子纤,说话是要负责任的。”陆宴北凉凉说道。 话已经都说到这个份上,薛凯涛也不得不硬着头皮顶上去。 “陆少,无论是不是,你总该给个明确的交代,不然薛氏只好留你喝几杯茶,等着我们把资料清点一遍再说了。”薛凯涛说。 陆宴北傲然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薛凯涛:“薛氏的习惯,就是喜欢用‘莫须有’的旗号冤枉人?” 在场的人都明白,陆宴北也是暗指薛知遥“抄袭”的事。 薛凯涛便意识到,陆宴北又要给自己下套。虽说他派人紧盯着杜莲,知道她曾和两人密会,但他到底晚来一步,没抓到现场,万一杜莲只是交代了几句,他在两人身上搜不出证据来,陆宴北肯定又要生事拉他下水。 要知道,比起给陆宴北难堪,在薛氏把薛知遥除掉更要紧。 薛凯涛思绪几转,终是青着脸说:“陆少言重了,你的人品大家都知道,这次是我多虑了,陆少事务繁重,我就不送你走了。” “爸爸!”薛子纤不甘地喊,可根本没人理会她。 薛凯涛松口,陆宴北也不想纠缠,淡淡看他们一眼,揽着薛知遥要走,却又被薛凯涛叫住:“陆少,你走可以,薛知遥要留下,我们内部还有一些事,需她在场才好处理。” 陆宴北微眯起双眸,薛凯涛不避不让,意指他这一步是绝对不能退的。 薛知遥见状,从陆宴北护着她的臂弯中站出来,毫不畏惧地说:“薛董,如果你是非要搜我的身不可,那请便。” 她是连一句“爸爸”都不想喊了。 薛凯涛海没来得及说什么,薛知遥就已经从他身边擦过,径直向电梯走。 “你想去哪儿!”薛子纤急着追上去。 众人一看,也只好跟上。薛知遥打定了主意,直下到一楼大厅才停住。 大厅来往的人被动静吸引,都纷纷望了过来。 薛凯涛脸色愈加发黑,沉声道:“薛知遥,你非要次次都闹,把薛氏搞的乌烟瘴气才甘心么!” 薛知遥看一眼淡定的陆宴北,才对薛凯涛说:“这不是你想要的么,怎么变成我闹事?你要搜就搜,不搜我自己搜给大家看!” 说着,薛知遥就开始把身上的口袋翻出来,夏天的衣服本就单薄,几下就翻了个遍。薛知遥还不作罢,又把自己的包包打开,蹲在地上倒了个底朝天,自然里面也没有任何可疑物品。 大厅的众人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这架势他们也看得够明白了,联想通告上的抄袭事件,就更让人浮想联翩。 薛知遥挑衅地看向薛凯涛等人:“这下满意了么,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何觅眼力足,这时候赶紧上前,蹲下来把薛知遥的东西往回捡,笑着打圆场:“大小姐,你看看你急什么,都是一家人,薛董也是爱之深责之切,哪能真怀疑你在资料库做什么。” 若是何觅说到这里为止,薛知遥也就顺着台阶下了,免得再节外生枝,却不料何觅下一句就说:“只要你为昨天的事道个歉,薛董和二小姐就都不会和你计较了,你何必把陆少也叫过来,陪你一起受这个罪呢?” 薛知遥一听,立即抢过何觅手上的东西,塞回自己包里便站起来,稍稍扫了下四周,果然,见几个胆大凑过来的旁观者迅速走开了。 一丘之貉,黑她真是黑得不遗余力! 薛知遥挺直背脊,朗声说:“清者自清,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陆宴北走到她身边,习惯性地以保护者的姿态揽住她,矜贵地朝薛凯涛微一颔首,道:“薛董,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话是问句,但结尾却是肯定。陆宴北说完也不需薛凯涛回应,就和薛知遥走出了薛氏。 强大的气场让人生出这里是陆氏的错觉,旁人纷纷自动让出道路,直到两人走远了,都还有人移不开视线。 薛凯涛狠狠朝薛子纤瞪了一眼,转身向电梯走,路过林小梓身边时,一身阴沉气息把她吓得调头往人群里钻,生怕薛凯涛迁怒。 薛子纤委屈极了,不明白都让人盯得那么紧了,为什么还是让薛知遥又逃过了! 殊不知,薛知遥和陆宴北刚坐上车,两人就大松了一口气,互相对视一眼有些失笑。 “你还说杜莲相信我,看来她也是想坑我的,还好你想得周到。”薛知遥笑得无奈。 陆宴北摇摇头:“不,杜莲的确如她所说,是在她能做到的范围内帮你。” “怎么可能,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明明她是在给我们下套,引我们去薛氏欸!要是让我爸他们抓住,后果不堪设想。”薛知遥不解陆宴北为何会帮她说话。 “她还在薛氏做事。”陆宴北这么说,可已经足够提醒薛知遥了。 杜莲的确有故意引诱他们的嫌疑,或者说,薛凯涛等人会赶来抓现场的事,她是知道的。但她从选择地点,到提醒他们赶紧离开,都是在帮他们了。 “莫非U盘真是杜莲私自给我们的?”薛知遥想起共事时杜莲的教导,又开始相信她的为人。 陆宴北发动汽车往薛氏大厦侧边绕:“我觉得应该是,等找回u盘就知道真相了。” 这次薛知遥学机灵了,陆宴北在那开车,她就贴着车窗四处看,就怕薛凯涛派人尾随,确定安全之后,才让陆宴北开过去。 陆宴北也没让薛知遥下车,趁着无人注意,自己下去进了花坛把那纸团给捡了回来。 他刚回车上,薛知遥就迫不及待地接过纸团,把U盘掏了出来,拿过笔记本电脑插了进去。 很快文件打开了,里面果真是一排排的监控视频! “她没骗我。”薛知遥低叹一声,有些喜悦。 比起能拿到摆脱罪名的证据,她现在更高兴的是杜莲对她的好,尽管这份情里也参杂了瑕疵,但对薛知遥来说已经足够了。 陆宴北将她单纯的快乐看在眼中,心里微微发疼。若是换做自己,顶多也就是笑一声,说杜莲总算有点良心,但决不至于如此开心,甚至带着感动。 陆宴北默默驱车前行,薛知遥回过神扭头看看路况,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不是回别墅的路吧?” “看这些视频很费精力的,你确定不用找个合适的地方,再顺便多找几个帮手,非要自己全程亲力亲为?”陆宴北调侃解释。 薛知遥一想也是,什么也没再说任由陆宴北安排,自己乖乖抱着笔记本傻乐去了。 陆宴北说的重要地点,就是陆氏的监控室,他把值班人员全赶走,准备在大屏幕上播放监控。 薛知遥正积极配合工作,又听见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回头一看,是霍子声。 “你来了,左边的屏幕交给你了。”陆宴北淡淡地对霍子声打了个招呼。 “好的。”霍子声应了,转眸瞧了瞧一脸诧异地薛知遥,安抚地朝她笑了笑。 薛知遥很懵,所以说,到了关键时候陆宴北找来帮忙的人,还是霍子声! 当真是相爱相杀的一对叔侄! 薛知遥收起思绪,朝霍子声回以感激的一笑,毕竟人家也是来帮她的。 陆宴北把大屏幕切成两个,一边一天的监控视频在播放,三人分工找可疑点。 说实话,看监控的确比薛知遥想象的要无聊,不过,她也因此看到了很多平常发现不了的趣事。 比如朱苏苏在办公室爱偷偷补妆,还对镜子抛媚眼。林小梓喜欢东瞄西瞄,然后趁人不注意猛地往嘴里塞吃的。还有人通过软件私下聊天,可互相的眼神隐隐出卖了她们的行为…… 看着看着,时间就过去了大半天,直到霍子声说休息一下,薛知遥才意识到,天色已是黑夜了。 霍子声揉揉疲惫的双目,对两人说:“都饿了吧,我已经叫人送食物过来了。” 说到食物,薛知遥的肚子就应景地“咕噜”了一声,惹得陆宴北都忍不住轻笑,霍子声更是乐得直说:“遥遥,你还是听到吃的就来劲儿,看你眼睛都要冒绿光了。” 薛知遥红着脸,嘟起粉嫩的嘴唇:“我连午饭都没吃。”说着嗔怪地瞧了陆宴北一眼,好像埋怨是他照顾不周,办起事来连果腹都忘了。 陆宴北耸耸肩,算是承认自己不好,又不由宠溺地注视着薛知遥。 两人之间的互动,还是让霍子声有些难受,便站起身朝门边走:“我去看看吃的来了没有。” 然而话音刚落,就有人一下把门撞开,嚷道:“来了来了,都到门口了还催什么呀,烦不烦人!” 第一百零六章 是最好的 进来的赫然是宁婷,只见她一手提着一个大袋子,鼓鼓囊囊的两大袋逸出食物香味,很快就把整个监控室弄得香气满满。 “婷婷,怎么是你来送吃的?”薛知遥上前去接,一边问。 宁婷细胳膊细腿的,早就被压得不行,等薛知遥一接过去,就开始揉肩甩手抱怨起来:“还不是这个霍大公子,几条微信就把我催来跑腿了,要不是看他平常给赤梦贡献多,我才懒得理他。” “辛苦你了。”霍子声又把袋子从薛知遥手上接过去,摆在一旁的桌子上打开,随意视察了一下,便噙着满意地笑容说,“不错,主餐、炸鸡、甜点和饮料,都被你按要求买齐了。” 宁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得意一笑:“那肯定啊,我出马办事不能有出差错的时候。就是你们这破监控室太难找了,耽误我好多时间。” 薛知遥确实饿得不行了,也懒得听宁婷吹牛,毛手毛脚地开始往外搬吃的,还不忘招呼陆宴北快过来同享。 三人开始吃东西,宁婷在那儿闲着无聊,往屏幕上瞅了两眼,发现是监控视频,一时玩心大起,看他们埋头只顾吃,便偷偷摸了鼠标过来一阵乱点。 原本以为是陆氏的监控,可宁婷居然发现了薛知遥的身影,顿时惊异出声:“遥遥你什么时候到陆氏来了?” “没有啊,这是薛氏的监控,啊,婷婷你别乱动!”薛知遥顺势扭头一瞧,见宁婷点得正欢,激动地把筷子一扔站起来直扑过去,把鼠标从宁婷手里抢过来。 “我会忘记自己看到哪儿了,这不能漏掉一点的。”薛知遥埋怨地瞪宁婷,后者无辜地缩了缩脖子。 薛知遥急着去调回到原来的进度,却刚好留意到画面上自己急着离开,甚至连电脑都没有关。 自己还有这么粗心的时候?薛知遥不禁停了下来,细细一想,便记起那天是赶着与霍子声见面,随后还碰到了何妃。 那天的种种一一闪过,薛知遥有些难受也有些感慨,正想着,就见朱苏苏出现在了监控里。 那会儿已是午休,办公室的人都出去用餐了,朱苏苏向来是个积极的,怎么还会留在那里?薛知遥想着,心里突然有些紧张,紧紧地盯着画面不放。 陆宴北和霍子声见薛知遥聚精会神,也感觉到她可能有所发现,也都围了过去。 屏幕里,朱苏苏围着薛知遥的办公位来回几圈,神色十分纠结,甚至还朝监视器的镜头看了好几眼。 “这人鬼鬼祟祟,不是要做贼吧?”宁婷从旁边挤了个脑袋进来,一脸肃然,好像马上要化身正义的使者去把人拿住。 不过她这话,倒确实说出了在场人的心声,薛知遥三人已经严阵以待,就等见证朱苏苏盗取资料的一幕出现。 然而,朱苏苏突然走出了监控范围内,画面里便一直是空空的办公室,直到有员工陆续走了进来。 “欸,原来什么也没做,那她搞得神经兮兮干嘛?”宁婷大失所望,没劲儿地坐回椅子上。 霍子声说:“这个女的虽然最后没做什么,但她的行为很有嫌疑。” 在一旁的陆宴北也点点头,表示认同。 薛知遥却一字一句道:“不,朱苏苏肯定窃取了我的策划案,这段监控被人动过手脚!” 宁婷还没搞清楚状况:“什么策划案,遥遥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监控不对的?” 薛知遥瞥了一眼霍子声,这才说道:“因为那天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还撞见了朱苏苏,只是我在想别的事,并没在意她的慌张,现在想想她一定是刚刚从我电脑里拷了资料。” 陆宴北眸色暗了暗,说:“可是监控视频里,没有拍下你撞见朱苏苏的一幕,代表这段监控被人用静止的画面篡改过。” “没错,若是换做平常,我肯定不会留意到这种小细节,可偏偏就巧了。”薛知遥盯着屏幕上的朱苏苏,眼中有小火苗在窜动。 亏她之前还想信任朱苏苏,却没想到她到底还是捅刀子了! 霍子声立即说:“我认识些IT精英,我马上把这段视频发过去,他们会把篡改的证据找出来的。” “嗯,尽快把这里的证据整理好。”陆宴北淡淡说道,表情里有几分沉思。 霍子声动作很迅速,很快把那段视频拷进了随身U盘里,便赶着去发邮件。 陆宴北也带着薛知遥往外走,只有宁婷苦命,手忙脚乱地清桌子,一边向他们嚷嚷:“有没有素质啊,拍拍屁股就走,吃过的垃圾不用收?还是我欠你们的了?” 薛知遥有心帮忙,可陆宴北舍不得自己媳妇提两大袋垃圾,强制推着她往外走。等宁婷追上来了,陆宴北便从宁婷手中接过袋子,还矜贵地朝宁婷投去赞赏的一眼:“今天表现不错,不用你丢垃圾了。” 宁婷很是无奈,陆大少爷这是看得起她呢! 于是,陆宴北还很看得起宁婷的,开车绕道将她送回了家,才和薛知遥回了麓贤别墅。 折腾了一天,薛知遥也挺累的,刚进别墅就想回房间休息,却被陆宴北叫住。 薛知遥站在楼梯上,回过身看他,第一次有了居高临下的时刻,问道:“怎么了?” 陆宴北微扬着头凝视她,过了一会儿才说:“那天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印象如此深刻,是不是和我小叔有关?” 薛知遥心里咯噔了一下,没想到陆宴北观察力那么敏锐,在监控室里,她仅仅瞥了霍子声一眼,就被他猜了个准。 可薛知遥哪里会承认,只能嘻嘻哈哈地一笑,说:“没有啊,就是些工作上的事,一点小摩擦而已,都过去了没必要追究。” 对于这种蹩脚的谎话,陆宴北一个标点符号也不相信,可他看着薛知遥眼底的疲惫,突然真的不想追究了。 他慢慢走上楼梯,在薛知遥面前站定。 陆宴北恢复了他身高的优势之后,薛知遥在他面前就更显得慌张不安,脑子里正凌乱地想着应对之策,却不料被陆宴北伸手揽入了怀中! “你说的对,过去了就过去了,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好。” 陆宴北如大提琴般的嗓音缓缓在她耳边响起,薛知遥一时有些怔忪,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两人间微妙地转变。 而这转变,让她感到心安。 薛知遥情不自禁地回抱住陆宴北,轻轻应道:“嗯,你在我身边也是最好的。” 连日来的波折,让薛知遥在这一刻无比放松,他们长长地拥抱着,好像可以就这么过一生。 直到……陆宴北听见了轻微的鼾声响起! 陆宴北觉得有些不妙,稍稍拉开点距离侧头去看,果然见薛知遥已经歪着脑袋呼呼大睡了! 一条青筋瞬间从他额上暴起,怎么这女人总能破坏难得浪漫的气氛? 陆宴北抬起另一只手想往薛知遥头上敲,可临了最后,还是变成轻轻抚摸了下她的发,然后无奈地笑笑,打横将她抱起走回了房间。 陆宴北轻手轻脚地将薛知遥放在床上,又细致地给她盖好被子,见她眉目舒展露出满足的样子,陆宴北才悄悄出去了。 陆宴北不是不想和她同床共枕,可今天这个情况,他若是继续留在那里,恐怕薛知遥这一晚就别想睡了。 所以在一夜安眠后,薛知遥直睡到了日上三竿,等她醒来时,第一反应就是急吼吼地跳下床,然后抓着衣服一顿乱套,嘴里还急道:“完了完了,上班要迟到了,肯定要被念死了!” 话刚说完,薛知遥就意识到不对,她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班要上? 现实一下子汹涌翻上来,将她冲了个狗血淋头,人也清醒了。 薛知遥也不急着换衣服了,穿着睡衣往外走,可别墅里明显只剩下几个佣人,而陆宴北早就出门了。 心里有事,薛知遥也没法儿闲着,勉强吃了个迟来的早餐,便掏出电话打给林小梓。 林小梓接到电话后很是兴奋,先是说了一阵他们昨天离开薛氏,那份盗窃的通告就被下下来了,而大家也是议论纷纷后,又传达了一下杜莲隐晦表示的抱歉。 在听了陆宴北的话后,薛知遥也理解杜莲的难处,自然不会再说杜莲什么,反而让林小梓代替她去道谢。 临挂电话前,薛知遥又着重叮嘱了林小梓,让她小心点注意朱苏苏,尤其是朱苏苏和薛子纤的互动。 薛知遥虽然没说出监控的事,但林小梓把话传给杜莲后,杜莲必定想得明白其中关节,有她在的话,只要朱苏苏露出马脚,杜莲又岂会察觉不到? 结束了和林小梓的通话,薛知遥又坐了一阵,手机在手里摆弄了好久,终于还是忍不住打给了陆宴北。 在薛知遥的印象里,似乎自己打电话过去,陆宴北很少有不接的时候,而今天就是其中一次。 电话响到自动挂断,薛知遥的眉头也紧蹙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再打第二遍的勇气,只能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望着天边一阵胡思乱想。 而这时候,陆宴北正把手机屏幕暗灭,他的对面,坐着的是何妃。 第一百零七章 商谈合约 何妃一如既往的精致美丽,大方优雅的举止如同宫廷的贵女,她微微翘着兰花指端起面前的红酒杯,转了转,浅尝一口,眉眼间露出享受的欢愉,停了几秒,才将酒杯放回。 陆宴北就那么看着她,何妃这才略带遗憾地说道:“宴北,听你说了知遥被诬陷的事,我也很同情她,不过这种事我也帮不上忙,只能劝你想开点。” “妃儿,你不会觉得我是来诉苦的吧?”陆宴北失笑,“我刚才告诉你这些,自然是有你能帮忙的地方。” 何妃眉梢一挑,佯装疑惑,心里却已经转了好几圈:“哦?我能帮什么忙?” “这件事情是因耀世的策划案而起,所以,我想你借此引薛子纤上钩。” 本来何妃就已与薛子纤结盟,如今陆宴北要她帮忙对付薛子纤,何妃又怎么能去做,略一思忖便道:“宴北,你有需要我当然愿意帮你,可你确定不是护短才相信薛知遥的?万一她真的抄袭了薛子纤的呢,你也要颠倒黑白?” 没料到何妃会突然说出带着挑拨意味的话,陆宴北微眯了下眼,靠回椅背上,手指交叉置于膝盖,坚定地道:“若是为她,别说黑白,乾坤我也要为她拧转过来。” 何妃脸上的从容一下挂不住,僵在那里,手指在精致的餐桌下已攥成拳头,心中的嫉妒和愤怒腾地燃烧起来。 陆宴北看到了何妃的不自然,却没有多想,只当她是有些尴尬,又缓和了语气说:“更何况,这次的确是薛子纤盗窃了知遥的文件,我们已经从监控上掌握了证据。” 仿佛有冰扑下来,何妃的怒火瞬间浇灭,还轻轻打了个激灵,只是很快就被她压抑住慌张的情绪,摆出好奇的神色探究地追问:“你们从监控上抓到薛子纤盗取资料了?那还绕什么圈子,直接证据拿过去打她脸就好了啊。” “监控被人动了手脚,不过总是会有篡改的痕迹,我小叔已经去查了。”陆宴北说。 何妃暗惊,一个陆宴北已经很难对付了,现在连霍子声也来插手,薛子纤这三脚猫怎么可能斗得过,搞不好还要把她拉下水的! 薛子纤这条船,她是万万不能再待了。 好在现在陆宴北还未察觉,何妃此时不“弃暗投明”更待何时? 何妃立即说:“原来是这样,那宴北你说,要我怎么做?” 陆宴北见已说服何妃帮忙,也露出一丝浅浅笑意,凑近了些与何妃交代了一通。 何妃越听越心惊,开始她还隐隐想过要骗取陆宴北的信任,在知道他的计划后再反攻,可现在她什么心都没有了。 与其说陆宴北让她帮忙,实则也只是锦上添花让薛子纤更惨一点,无论她们再怎么折腾,根本都不可能改变陆宴北已定的结局。 何妃第一次感受到,陆宴北是那么的可怕与强大。让她心惊的同时,也更加憎恶抢走了他的薛知遥。 带着满腹的忐忑,何妃熬过了与陆宴北的小聚,惴惴不安地回了自己的家,神经质地咬着指甲啃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何妃不自觉地捏住沙发,指尖都泛起了白,现在只有徐徐图之,按照之前的计划先博取信任再说,否则陆宴北定然要察觉异样,反而弄巧成拙。 薛子纤那边,只有把她坑得要多惨有多惨,让她摔得越懵越转不过弯来,自己才能越安全…… 于是还沉浸在赶走薛知遥的喜悦中的薛子纤,收到了一条来自何妃的信息,约她下午见面详谈。 薛子纤只当没了薛知遥,耀世的合同她自然稳操胜券,哪里还多想,当下便将资料收了个齐全,兴奋地连自己的印鉴都准备好了。 临出发前,薛子纤还美滋滋地去找薛凯涛,本想和他再商议一下如何应对,但刚到门口就被何觅挡下了。 薛子纤停住脚步,下意识地以为薛凯涛又在办公室乱搞,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几分,冷冰冰地对何觅扬了扬下巴:“何助理,你去通报一下,说我有关于耀世的重要事情要说。” 何觅赔着笑,说:“小姐,薛董出去谈事了,人不在里面。” 薛子纤很不解:“那不在里面你拦我做什么?” “薛董这么吩咐的,说里面放了些重要的资料,谁来也不要进。”何觅按照嘱咐传达。 可听在薛子纤耳朵里,就很不是滋味了。 她刚刚盗取了薛知遥的策划案,这件事薛凯涛是知道的,平常在薛氏哪里不是她随便乱闯都可以的,今天何觅会挡人,可不就是说明薛凯涛在防她么! 薛子纤向来受宠,猜疑起来脾气根本忍不了,当下就掏出手机给薛凯涛打电话。 何觅赶忙去拦:“小姐,薛董现在正谈很重要的合约,你要是有什么事,还是等他回来说的好。” “闭嘴!”薛子纤大吼一声,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何觅吓了一跳。 薛凯涛果然按掉了薛子纤的第一个电话,后者又接二连三地打了好几个,直到薛凯涛受不了,没好气地接通了:“我正在忙,有事晚点再说!” “为什么不让我进你办公室!”薛子纤比他还有脾气。 而薛凯涛本来要迅速挂断电话,这会儿也急了,薛凯涛在办公室里放了钻矿的资料,这都是很机密的,别说是薛子纤,天王老子他今天也不能随便闯。 薛凯涛看了眼对面端坐的大金主陆琼,抱歉地欠了欠身,走到一边才低声警告:“子纤,你别闹,等我回来再说,听见没有?” 薛子纤哼了一声:“那你现在就回来,我正好和你去办公室谈谈耀世的事。” 见薛子纤和自己办公室杠上了,薛凯涛也恼火,想到陆琼还在那边等着谈合约,也没心思再与薛子纤啰嗦,怒道:“耀世什么事你自己决定,八字没一撇的事你别老拿来吵吵,不准进我办公室!” 说完薛凯涛就把电话挂了,又打给了何觅,只交代了一句“不准薛子纤进办公室”,薛凯涛便结束了对话,重新坐回了陆琼对面,一脸好脾气地拿着合约商谈起来。 而薛子纤都气得要摔手机,刚想拧着性子硬闯办公室看个究竟,就被何觅挡在了身前。 “滚开!” 薛子纤要去推他,可何觅有了薛凯涛的命令,哪里还会让着薛子纤,纹丝不动地挡在前面,反而差点把薛子纤撞翻了。 “小姐,真的不能进去。”何觅为难地劝解,“薛董很快就会回来了,你还是稍等一下吧。” “你算哪根葱,真以为给我爸当个小助理就了不起了?不过就是个端茶倒水、跑腿擦屁股的小喽啰!”薛子纤口不择言地骂,“等他回来,我第一件事就是让他炒了你!” 何觅跟了薛凯涛多年,可以说在薛氏也是个小头头,谁见他不是哈腰点头,今天被薛子纤一个毛丫头这么辱骂,哪怕她是薛凯涛的女儿,何觅也很难不心生芥蒂,脸也拉长了。 薛子纤见他话都不说,就那么直挺挺地挡着她的去路,心里更是生气,抬起尖尖的高跟鞋就往他腿上踢了几脚,原本还不想罢休,刚好何妃的电话打了进来,薛子纤的理智才稍有回笼,狠狠瞪了何觅一眼,骂了句“算你走远”,这才扭过身边走开边接了电话。 何妃是提醒薛子纤她已经出发了,薛子纤心里夹着怒气更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自然也不敢怠慢,立即带着准备好的东西赶过去。 两人几乎同时到了约好的茶馆,却很默契的一前一后进门,最后才走进了同一间包厢里。 何妃先进去的,薛子纤进来时她正端着茶杯喝茶,举手投足都是优雅,让同时富家千金的薛子纤都不得不佩服,她的仪态当真是教养得体。 “何妃,你是不是还上过形体课啊?”薛子纤没话找话,貌似热络地问。 “小时候是上过。”何妃浅笑,“形体老师都很严厉,当时吃了不少苦头,不过也让我受益匪浅。” 比如懂了什么叫隐忍和蛰伏,思绪再复杂表明也要不动声色。何妃盯着薛子纤落座,好像美女蛇在凉飕飕地盯着老鼠。 薛子纤笑了笑,算是完成了开场白,敷衍地赞了何妃几句“厉害”,便转入了正题:“你不是说要和我详谈耀世的事,你看,我把资料都带来了。” 看着薛子纤把厚厚一叠资料往桌上摆,何妃伸手虚空按了下,浅笑说:“你这些资料,我基本都是看过的,我想谈的是我今天带来的。” 在薛子纤疑惑的时候,何妃就已经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上次和你说过,薛氏的钻矿让我们很感兴趣。这是我拟定的一份互助合约,是关于用钻矿的供应来交换耀世代理的事,如果这份合约能签下,我保证后续的合约很快都能完成。” 薛子纤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她虽然想过代理权要归薛氏,可突然之间,不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代理权,就要走到最后的签订阶段了! 她真是不敢相信。 可事实就在眼前,薛子纤看着白纸黑字的合约,一时激动地想要欢呼! 第一百零八章 愿望 何妃见薛子纤好一会儿没动静,不由提醒道:“你不需要仔细看看么?” 薛子纤回神,赶紧接过文件:“看,当然要看看。” 条例很简单明确,就是让薛氏保证在开矿后,向耀世提供钻石,收购价格也是根据市场标准价浮动,看起来并没有占薛氏什么便宜。 薛子纤看来看去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更何况签下这份合约,就能拿到耀世的代理权,就更让她心动不已。 何妃看着她的举动,大约猜到了她的心思,便故意说:“薛子纤,这份合约耀世是拿出诚意来的,但你若有意见也可以提出再商议。” “我当然没什么意见!”薛子纤忙道,又发现自己语气太急切,又立刻端坐好,掩饰地佯装矜持,伸手抚了抚耳边的发丝,“不过,我也还需再回去和公司高层商议一下。” 何妃听了,眉梢高挑,往后一靠倚在椅背上失笑道:“哦,原来你不能拍板啊?每次你在我面前都说得那么像样,原来是吹牛,亏我还一直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说着,何妃就伸手去抽那份合约。 薛子纤哪里肯给,拿着合约一闪退后了一点,嚷道:“何妃你胡说什么,谁说我不能拍板,你要不要这么急!” 何妃将手收回,好整以暇地看着薛子纤,口气里满是质疑:“是么,你不是说还要回去商议,薛董真的会让你拍板?” 薛子纤被何妃接二连三地激将,又想到薛凯涛之前对她恶声恶气,顿时脑袋一热,冲口就道:“薛氏将来就是我的,我当然能做主,只要我想,这合约现在都能签!” “好,就知道你爽快,那我们现在就签!”何妃迅速说道,连笔和第二份合约都从口袋里摸了出来。 “啊?”薛子纤愣了一下,没料到何妃这就答应了。 这次何妃眉梢挑得更高,问:“怎么,难道你只是说说而已的?” “当然不是,签、签就签嘛!”薛子纤梗着脖子道,边把一式两份的合约摊在桌上,接过何妃递来的笔,硬着头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愧是薛氏的未来女总裁,薛子纤你确实做事有魄力,以后我在西城混还得你多照应了。”何妃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捧完了她还体贴地提醒,“要不要我陪你回去盖公章?” 其实薛子纤在何妃面前,心底一直有些自卑,这会儿见何妃颇有作低俯小的模样,薛子纤简直豪情万丈,庆幸自己还把私人印鉴带上了,小手一挥便边拿出来边说:“我带了自己的章,保证一样具有效用。” 鲜红的章印敲了下去,薛子纤彻底被这份合约套牢了。 何妃笑意盈盈,从薛子纤手中接过合约,将自己的名字也签上,盖了私章,又把其中一份递回给薛子纤,说:“这份只是事前的合约,代理权的事比较复杂,我这两天整理好就和你碰面,希望我们之后的合同也能愉快签订。” “当然,而且越快越好。”薛子纤完全沉醉,已经把自己当做何妃的合作伙伴了。 “行,那我就先走一步,也好尽快协助你把合同准备好。”何妃说着就站起身,笑得没有一丝破绽,对只顾着乐呵呵的薛子纤说,“对了,今天的单我买了。” 薛子纤还客气地起身相送,为终于做成大生意而高兴。 而何妃一离开薛子纤的视线之后,就掏出手机打给了陆宴北:“合约签好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陆宴北说:“我的人还没看见陆琼和薛凯涛会面出来,不过里面传来的消息,钻矿出售的事情应该定下来了。” 事情还真如陆宴北所料,这边陆琼为了在陆氏抢功,长线公关下必定能诱使薛凯涛将钻矿出手,而陆宴北正好抓住这个机会,在消息还没公开前,让何妃与薛子纤签订钻矿合约。 到时候,薛氏拿不出钻石供应,就会面临巨额赔偿,耀世的代理权也不必奢望。而导致这个结果的薛子纤,就会面临极其险峻的困境! 何妃越想越惊惧,她苍白着脸,只庆幸此刻没有坐在陆宴北面前,否则她的真实情绪肯定隐藏不了。 稍稍稳了稳声线,何妃才说:“那真是太好了,我很开心能帮到你,这次知遥肯定会很感动吧。” 话到最后,何妃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心里的酸味。 陆宴北却根本没在意,他在听到薛知遥的名字时,脑子里想到的也就只有薛知遥了,随意地回道:“还是要多谢你帮忙的,有事我们再联系,好么?” 何妃能说什么,只好应了好,两人道别挂了电话。 陆宴北看看时间也临近下班的点,随即起身准备回家。 秘书见陆宴北这个时候从办公室出来,习惯性地以为要加班,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去,想要问他有什么吩咐,可才走出一步,就听陆宴北说:“有什么事压到明天。” 秘书顿了一下,惊愕道:“陆少你要下班了?” 陆宴北用背影直接回答了他。 秘书在原地纳闷地挠挠后脑勺,这是怎么回事?上次推掉会议,这次提前下班,按这尿性下去,是不是下次陆少要直接翘班了? 这还是过去的劳模陆少么?当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不过没有加班,也挺好的。 秘书又高兴起来。 尽管提早一点下班,但陆宴北回到麓贤别墅时,也六点多了。 当陆宴北一进门,就嗅到了食物的香味,一下便勾起了他的食欲。 “你回来了。”薛知遥听见响动,从厨房走出来。 陆宴北凝视着薛知遥,一直不太安宁的心瞬间沉静,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在,就足够了。 “快去洗手吃饭吧。”薛知遥将饭碗筷子摆好,随意地催促。 陆宴北按照她说的去做,刚滴着湿哒哒的手出来,薛知遥便已经递过去一张纸巾,陆宴北接过来擦拭,一切都默契的像是长久的夫妻。 “要不要先喝汤?”薛知遥问着,手上已经开始往碗里装玉米排骨汤。 陆宴北没有意见,很享受薛知遥自主的为他服务,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的缘故,今天的汤都格外有味道。 汤喝完了,薛知遥又自动自发地给陆宴北盛饭,这时候陆宴北才察觉不对,看向眼巴巴望着他的薛知遥问:“你怎么不吃?” 薛知遥嘻嘻一笑,大眼睛里满是期待:“我想看你吃啊,这是我的愿望。” “愿望?这算什么愿望。”陆宴北把碗放下,不解。 “你吃呀。”薛知遥赶紧去推他的手,还给他夹了一筷子香菇炒肉,“试试这个好不好吃,快点。” 陆宴北直觉有点不妙,却敌不过薛知遥一片热诚的目光,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却意外地很好吃,让他不由说道:“很不错啊,我还以为你加了什么黑料。” “怎么会,我是这样的人么?”薛知遥嚷道。 陆宴北用眼神充分表达了肯定。 “那你别吃了。”薛知遥嘴巴一翘,就要收桌子上的菜。 陆宴北一点不急,慢条斯理夹起一点鱼肉,淡淡说:“你试试。” 薛知遥一下怂了,乖乖把碟子又放回去,有些泄气:“就知道你这种人没情趣,不会完成我的愿望。” 拿筷子的手稍停了那么一下,陆宴北哼了一声:“你想看就看,我难道会吃不下么。” 以他的长相,从小到大被人盯着看吃饭的时候会少么,有什么不能完成她的愿望的,居然还说他没情趣。 “真的可以?”薛知遥立即活络起来。 “当然,我说过的话,没有不算数的。”陆宴北越发淡定地吃起来。 薛知遥耶了一声笑开了花,喜悦地和陆宴北分享自己的愿望:“少女时代那会儿,我特别想为爱人做一桌饭菜,然后看着他慢慢吃完。” “等等,这桌菜是你做的?”陆宴北微讶,他知道她会做甜点,但看看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陆宴北还是有些诧异薛知遥的好手艺。 薛知遥get到了陆宴北的点,知道他有些刮目相看,生出几分自得,道:“对啊,全是我为你做的,没有一点水分!” 这一刻,陆宴北心里是甜的,洗手作羹汤,薛知遥说的“爱人”就是他呀。 瞧瞧这玉米排骨汤、宫保鸡丁、香菇肉丝、醋溜排骨、红烧鱼,外加一个清炒豆芽,哪一个不是精致可口? 有那么一小会儿,陆宴北是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可随即,陆宴北转了转几乎被幸福冲昏的头脑,迟疑地问薛知遥:“你为我做饭,我是很高兴的。不过,你刚刚说‘看着他吃完’,所以……你不会是想要我一个人把这些全吃了吧?” 薛知遥眨眨眼,透露出真挚的诚恳:“是啊,毕竟是个像模像样的愿望,当然要丰盛一点的。” 看陆宴北脸色难看了几分,薛知遥担忧又伤心:“你不会是不想吃吧?我忙了一下午才做好的。” 刚刚说出的话还历历在目。 “……不是。”陆宴北艰难地回答,又看一眼满桌分量充足的菜,突然觉得自己还没正式吃,就已经够饱了。 第一百零九章 能帮到你 吃美食的确是一种享受,可说话要算数的后果,就是陆宴北在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后,终于把一桌子菜塞进肚子里。 整个人都不好了有没有。 甚至陆宴北都有个念头冒出来,觉得薛知遥是不是故意整他的,可看到薛知遥一脸满足愉悦的,陆宴北只好默默把反胃的冲动忍下去,淡定地扶着腰站起来:“我回房间看会儿文件。” 薛知遥正收拾碗筷,还体贴地追问:“你会不会吃太多了,要不我先陪你散散步吧?” 陆宴北背对着她摆摆手,连话都说不出了,一个劲儿往房间走,进门就冲到卫生间吐了个够! 谁再这么吃谁傻逼…… 吐完之后,陆宴北又翻出几片胃药吃了,总算舒服了一些。他刚坐下来打开电脑,准备看文件,霍子声的视讯就过来了。 陆宴北点开了,霍子声的影像显现出来,他上来便说道:“监控篡改的痕迹已经有结果了。” “嗯。”陆宴北从没怀疑过霍子声办事的能力,静等他的下文。 霍子声将一份纸质的资料打开,对着镜头给陆宴北看:“这是我朋友整理的文字档案,很清楚地做出了篡改的说明,足以成为证据。” 那份文件十分专业,陆宴北虽是外行,读起来有些费力,但也看得出其有理有据。 “很好,辛苦你了小叔,明天我去你办公室取。”陆宴北说,“我会支付给你朋友一定报酬的。” 霍子声把文件从镜头前拿开,又露出了他的脸,表情有些不悦:“这是我想为遥遥做些事,不必你来提钱的事。” 其实陆宴北也知道,霍子声不会要他的钱,只是该说的还是要说。但既然霍子声这么抵触,陆宴北当然也不会继续自找没趣。 于是陆宴北换了话题说:“何妃那边,我已经让她跟薛子纤签下合约了。” “这么快?”霍子声有些诧异。 “也是赶巧,正好我收到消息,说陆琼要去找薛凯涛签约钻矿出售,所以就找何妃立即去办了。”陆宴北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实际上他今天这个局完全靠赌。 好在他运气不错,倒真的把薛家那父女俩套住了。 只是便宜了陆琼,让她接手了薛氏的钻矿,这份功绩,足够让二伯一家在陆氏耀武扬威一段时间了。 霍子声自然也明白其中曲折,嘴唇张合了几下,到底还是没提自家二哥这档事,只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让遥遥回薛氏?” “再等等吧,虽然有监控证据,但能有确定薛子纤抄袭的证据,就更万无一失了。” “没错,但……” 霍子声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宴北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陆宴北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对霍子声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叔侄多年,霍子声知道这个电话肯定比较重要,否则陆宴北也不会中途去接。 等陆宴北挂了电话回到电脑前时,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带了点惊疑的神色。 “怎么了?”霍子声问。 陆宴北沉吟了一会儿,向来才思敏捷的他,好像这时刚组织好语言,说:“刚才何爷爷给我打电话,说后天回国,想……见一见薛知遥。” “嗯?”霍子声也有点没转过弯,能让陆宴北叫一声何爷爷的,似乎只有耀世的老董事长何耀一,“难道妃儿说了什么,何叔叔要帮她来撑腰?妃儿不会做这种事吧。” “应该不是何妃,她早就已经想开了,上次知遥冒失冲到机场堵何爷爷,让他很不悦,后来还是何妃帮忙解围。”陆宴北也很不解,“所以,我现在也搞不清楚,何爷爷到底为什么要见她。” 霍子声并不知道还有这茬,听陆宴北提起来,心里对何耀一要见薛知遥更觉不安,蹙眉道:“无论怎样,我那天要陪遥遥一起去,何叔叔再怎么不高兴,还是要给我一点面子的。” 这次陆宴北没拒绝,虽然,他并不想让别人有维护薛知遥的机会,可毕竟霍子声在何耀一面前,向来比自己吃得开,他有助力可以借,何必与耀世的掌舵人硬碰硬。 “到时候通知我。”霍子声见他不说话,又再次嘱咐,“在我能力范围内,只是不想看到遥遥受委屈,包括你对她。” 陆宴北“啧”了一声:“这件事我会通知你,不过,你还是操心你自己的感情大事吧,我和知遥如何,不必你来记挂。” 说完陆宴北就把视讯终断,一点不给霍子声面子。 房间里一下安静了,只能听到陆宴北浅浅的呼吸声,他的目光落在手机上,想到何耀一的来电,他还是有些不安…… 次日清晨,好好休息了一夜,陆宴北衣冠楚楚地从房间出来,刚下到一楼,就见薛知遥又从厨房钻出来,笑意满满的她手上端着托盘。 陆宴北一看她这架势,舒缓一晚上的胃顿时又抽搐了,赶紧拎了公文包快步往外走:“我去公司了。” “你还没早餐呀!”薛知遥把托盘放在桌上,迅速追上去喊,可陆宴北走得更快了。 薛知遥好不容易起个大早,哪里准陆宴北辜负她做的早餐,立即朝门口的佣人使个凌厉的眼色。 佣人想都没想,一下就把大门给关了,还顺势往门口一站,彻底挡住了陆宴北的去路。 陆宴北在自家从来都是主子,哪有这样吃瘪的时候,当时脸就黑了。 薛知遥已经追到他身后了,还没等陆宴北吼那佣人,就一手扯住陆宴北的手臂,硬是拉着他往后退了几步,直往餐桌边推:“离上班时间还早得很,阿诚也没过来接你,赶紧把早餐吃了再说!” “你、你放手!”陆宴北想把薛知遥甩开,可触及她那小胳膊细腿的,又怕不小心弄伤她,一时竟完全被她制服了,来不及反抗就被按在了椅子上坐下。 薛知遥手脚麻利,一碗南瓜小米粥已经推到了陆宴北面前,又从托盘里把香酥千层饼和奶油小馒头端出来。 陆宴北看得头疼胃更疼,不由说道:“薛知遥,你是不是故意的,我不要吃!” 语气里竟有几分小孩子耍脾气的味道。 “为什么不吃,很好吃的。”薛知遥卖力地诱哄,着重强调,“这些全都是我亲手做的!” 陆宴北也急了,再让他吃这么多,这次真要当场撑吐了,口吻一下便重了:“你为什么非要做这些,闲得慌啊!” 她每次都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食物,他根本就舍不得不吃完,可事实上,吃完又太为难自己,真的是两难。 而且,别人家的少奶奶,谁不是恨不得每天只顾享受放松,除了买买买就是玩玩玩,怎么自家这个就那么爱给他塞东西吃呢?他又不是让这女人来打小工的! 可薛知遥听了这话,又见陆宴北表情不耐,她刚刚还阳光灿烂的一张脸,顿时就萎靡了下去,甚至有些慌张无措,站在原地纠结着手指好像要拧麻花。 “我、我错了,我以为你喜欢吃我做的东西,是我想太多是我没做好!我、我现在就去倒掉……” 薛知遥说着就赶紧去拿碗,迫切到几乎要去抢那样,仿佛这些食物再多留一秒,都会弄脏了陆宴北的眼睛。 这不对劲儿! 陆宴北一下把薛知遥的手腕抓住,眉头锁得死紧,盯住薛知遥慌乱的双眸:“你想……” 两个字才出口,陆宴北又顿了一下。他很不喜欢薛知遥这种唯唯诺诺的样子,可他知道,若是再以刚才那样重的口气说话,恐怕会让薛知遥更惊惧。 于是,陆宴北尽量压抑自己的不悦,温和地商量:“不必拿走,我可以吃,但不想吃这么多,可不可以?” 薛知遥怯懦的眼眸里透出一点光,将信将疑道:“你真的想吃,可是刚才你明明说不要的。” 陆宴北没放过薛知遥一点情绪波动,他停了两秒,又变了卦:“要我吃也行,你告诉我,为什么非要给我做东西吃?” 见薛知遥要开口,陆宴北又立即补充:“别拿‘要做给喜欢的人’那套来说事。” 薛知遥有点惊讶,她还真想用这个借口搪塞,一时有些为难。 “你不说,那还是拿去倒掉吧,以后也别再进厨房了。”陆宴北冷冷地松开薛知遥的手腕。 “别!我说!”薛知遥立即惊呼。 陆宴北一挑眉梢,靠到椅背上,做洗耳恭听状。 薛知遥扭扭捏捏地低着头,小声说:“因为,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没用。我现在没了工作,住在你这里,还什么事都要靠你,我只是希望,你也能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不会把我赶出去……” 陆宴北有些诧异地看向薛知遥,他没想到,这个蠢女人会有这样的想法,真是蠢到……让他心疼。 陆宴北伸手一拉。 “啊!”薛知遥轻呼,只觉得自己重心不稳,一下跌坐在陆宴北的大腿上。 下一秒,陆宴北便将身前的薛知遥抱在怀中,紧紧搂住,好像怀里的人就是稀世珍宝。 “傻瓜,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已经足够有用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为你洗手作汤羹 虽然还不是很懂陆宴北话里的意思,但薛知遥却能感受到他的暖意,刚刚还很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地。 她小声地在他怀里问:“所以,你不会把我赶出去是不是?” 陆宴北不由将薛知遥抱得更紧。 是他忽略了,薛知遥过去在薛家遭受到排斥敌对的生活,他不是不知道。 可以说,长久的提心吊胆让薛知遥极度缺乏安全感。 这次被薛凯涛和薛子纤陷害后,薛知遥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内里肯定难免会受伤,以至于。她不给陆宴北做些什么,就会害怕遭受另一次被背弃的境遇。 而口口声声说爱她的自己,之前却一点也没有察觉。 陆宴北这一刻十分心疼自责,他拥着薛知遥,沉声承诺:“知遥,别说赶你出去,我永远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你什么都不必做,也永远是这里的女主人。” “你怎么这么肉麻啊?”薛知遥嘴里嫌弃着,可还是忍不住甜蜜地笑出来。 她相信,陆宴北说的话,她现在都会相信。 所以这一刻,她能感受到幸福的热度。 陆宴北松开些,稍稍拉开距离看向薛知遥,她含羞带怯,大大的美目中有着纯粹的信任。 陆宴北情难自禁,一低头就吻住了她鲜嫩的红唇,辗转反侧,难以餍足。 他爱的人,怎么会如此可爱? 这一吻缠绵悱恻,直到薛知遥意乱情迷碰到餐桌上的碗碟,听见清脆的响声,才将两人从热吻中惊醒。 陆宴北呼吸急促,用火热的眼神紧紧盯着怀中的人。 薛知遥更是满脸绯红,察觉到异样,立刻一弹硬是从陆宴北怀中逃开,站在几步远,低首催促道:“你、你快点吃早餐,等下要迟到了!” 小女人的情绪却掩藏不了。 陆宴北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时候,便也不再纠缠,只是过去拉了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柔声道:“你如果真的想给我做饭菜,偶尔一两次也行。” “真的么?”薛知遥惊喜地望向他。 “嗯,不过你必须要和我一起吃。”陆宴北说着,拿起一块千层饼递到她嘴边,薛知遥乖乖地咬了一口。 她嚼着东西,含含糊糊地笑道:“好啊,只要你想吃,我每天都可以为你做,然后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这样的生活,应该很美好。陆宴北想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厚地说:“当然最好不过。” 有了薛知遥一同分享的早餐,陆宴北吃得很开心,以至于一整天工作下来,他的心情都很不错。 也许是早上的事情鼓舞了薛知遥,临近中午的时候,陆宴北接到了薛知遥的电话,说是已经到了陆氏公司的楼下。 陆氏的门禁算是比较严格,薛知遥第一次到陆氏,当然没法顺利进门,更别说凭着她在陆氏这张眼生的面孔,还要去见陆宴北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陆宴北下来接。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陆宴北稍稍思忖了一下,对随时待命的助理说道:“今天的餐点给我推掉。” 助理微愣了一会儿,刚想说今天约的王总比较铁齿,最好不要推掉这次的约餐。可转念一想,这段时间陆宴北做的反常之事,恐怕这说了也是白说,决定还是按照boss说的去做吧。 陆宴北到达陆氏大厅时,透过玻璃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薛知遥。 大热天的中午外面温度很高很炎热,薛知遥只是站了一小会儿,就已经有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但她始终耐心地等在那里,时不时还低下头,有些满足地看看手里的棉布小袋子。 陆宴北可以肯定,那四四方方的小袋子里,装的是薛知遥亲手做的午餐。 这个念头一起,陆宴北的脚步便不自觉地加快了。 当他推开门的时候,薛知遥仿佛有心灵感应,刚好转头去看,一下对上了陆宴北的双眸,喜悦的情绪瞬间在她的双目中迸发。 “你来了,还要麻烦你下来一趟哦。”薛知遥迎上去,却顾忌旁边有人,硬是克制自己停在一步远的距离,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这是我给你做的午餐。” “你说什么傻话,我来接你本来就理所当然的。”陆宴北说着,又低头去看,袋子里面果真如他所料,有一个粉色的便当盒,虽然看不见里面是什么菜色,但飘散出来的香味,足以证明里面又是一份美味。 见陆宴北有一会儿没说话,薛知遥才恍然惊觉了,面上的笑容收敛,紧张局促地说道:“啊,都是我不好,光顾着自己跑过来,却忘记了问你方不方便了,我现在就……” “你要是再说一次这样的话,我就吻你。”陆宴北打断她的话,盯着她的眼神炙热,仿佛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薛知遥吃掉。 薛知遥脸一红,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又微微低下头,可脚尖还不安地在地面上蹭。 又吓到这个笨女人了。 自从两人坦诚了心思后,陆宴北就发现,收起浑身刺的薛知遥,其实是如此柔软的人。以至于,他有时候都控制不住自己,一直想要欺负她更多。 可到了最后,陆宴北还是会舍不得,于是他轻轻拉过薛知遥拿便当的手:“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薛知遥越发羞怯,发现有人好奇地看过来,立即紧张地往回收手:“好啦,我知道了,你快点去办公室吃吧,我先回去了。” 陆宴北不松手,拉着她往陆氏里面走:“不可以,你忘记我早上说的,你要和我一起吃。” 知道陆宴北的霸道,薛知遥放弃无用地挣扎,却还是用力把手抽出,小紧张地妥协:“我和你去就是了,让我自己走。” 陆宴北从来不在乎被谁看出什么,更何况是薛知遥,他这两天幸福的都恨不得昭告天下了。 只是他看得出薛知遥不想太高调,一脸不自在到快晕倒的模样,陆宴北也不会勉强她,便随了她保持一前一后的距离,进了他的专用电梯。 电梯直通陆宴北办公室楼层,他领着薛知遥过来的时候,助理还没走。 助理一看陆宴北去而复返,立即认为陆宴北改变主意,可定睛一看,他身后居然还跟了个貌似外卖小妹的人! “陆少,你今天中午要加班么?”助理八面玲珑,迎上去拐着弯问,顺便伸手去接薛知遥手里的袋子。 薛知遥自然地松开手,一面敬佩地望了陆宴北一眼,看看人家助理的素质,比薛氏的人强多了,完全体现出陆宴北治人果然有一套,赞的! 陆宴北有些好笑地回视一眼,转头就已面无表情,装作严肃的样子对助理点点头:“嗯,有点事。” 助理松了一口气,果然陆少就不是贪图玩乐的人,他推掉王总的饭局,肯定是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忙! 三人走到门前,助理立即上前推开办公室的门,等陆宴北走了进去。 而他身后的薛知遥也跟着往里走,助理一伸手挡住路,皱眉看向她:“你在外面等着,我等下出来就给你外卖钱。” 那责怪的表情,明显是在说薛知遥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居然还要跟着到里面收钱! “外卖?”薛知遥实力懵逼,莫名其妙地望向已经在办公室里面的陆宴北,对方西服挺括,衣冠楚楚。 她又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棉麻料的森女系中长裙,宽松凉快足够舒适,可的确有些太过随便了。 陆宴北已经走回来了,这次是真的一脸严肃,盯着自己的助理说:“贺达,这是我的未……” “我是陆少的朋友!”薛知遥抢话,声音大到震耳欲聋,生怕没能盖住陆宴北那句未婚妻。 陆宴北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啊?”助理贺达有点不敢相信,陆宴北的朋友哪个不是精英,薛知遥这号的他还真是很难接受。 只是陆宴北都专门走过来介绍,贺达再难相信,也不会真的怀疑,手臂已经放了下来。 “干嘛,我看起来不配和陆少交朋友么?”薛知遥察觉陆宴北的不满,只好装作恶声恶气去凶贺达,不给陆宴北说话的机会。 “当然不是,只是第一次见面怪我眼拙,你请进。”贺达很识趣,知道惹薛知遥不高兴了,不卑不亢地让到一边,礼节上更恭谨些。 薛知遥也不是故意要吵架,差不多就行了,“嗯”了一声往里走,顺带自己把便当带了进去。 贺达懂规矩地把门从外面带上。 办公室里就只有陆宴北和薛知遥了,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望。 薛知遥先败下阵来,眼神飘忽地商量:“那什么,哈哈,要不我先给你把便当打开?” 陆宴北冷哼,走近一步,薛知遥退一步。 “我现在就去!”薛知遥干脆自己给自己下了命令,调头跑到会客茶几上,把袋子一放拿出便当,一打开精致美味的便当就呈现出来。 看着自己的“作品”,觉得几乎可以当教科书了,薛知遥一时陶然自得起来,完全忘记了危机,对陆宴北招呼:“你快来尝尝嘛。”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躲什么 陆宴北从善如流走过去,俯下身,用双臂将薛知遥圈在胸膛前,先肯定道:“看起来就很好吃,不过……” 薛知遥以美食转移的计划失败,此时逃不开,也没办法躲,老老实实垂着头,立即为自己辩解:“我今天这样子不体面,别人要是知道我和你的关系,肯定要笑话你了。下次我一定打扮漂亮了,好不好?” 陆宴北注视着她的发顶。 薛知遥的头发很黑很厚,也很顺很柔,阳光下显得格外乖巧。 他忍不住叹息,难道是自己给的安全感还不够?竟让她如此没有自信,甚至不敢随便自如地面对别人投来的目光。 原本想要责问的话都已经说不出口,陆宴北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 薛知遥还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垂首拘谨地有点缩着。 陆宴北忍不住将她搂入怀中,密密地抱着,深情地说:“知遥,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怀疑我对你的爱,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最爱你的,也不愿意在旁人面前隐藏我对你的爱。” “可是……”薛知遥还是迟疑,纵使被爱人拥入怀中,她都觉得像是做梦。 陆宴北耐心地哄她:“可是什么?” 薛知遥视线转到茶几上,很无辜地道:“可是你再说下去,便当就要冷了,会不好吃的。” “……” 陆宴北无奈地放开薛知遥,又好气又好笑,真不愧是破坏气氛的女王。 “行,那就先开动吧。” 陆宴北宠溺地退让,和薛知遥共享美食。 薛知遥看他吃得香,也笑得很开心,然而眼底的忧愁却在不经意间泛上来。 她和陆宴北,本来就是不同的环境成长出来。他的世界纵然有磨难,却也始终有爱。而她就如同生活在泥沼中,阴暗潮湿,除了自己她无法完全信任任何人。 能被陆宴北温柔相待,她好像获得了全新的重生。可她也每一刻都在害怕,万一惊醒过来,自己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薛知遥。 而这一切,陆宴北恐怕终其一生,也无法体会理解到吧。 所以,薛知遥只能选择缄默不言,何必让他徒增担忧。 “对了,明天何耀一要回来,我带你去见他吧。” 吃到差不多时,陆宴北突然貌似随便地说起,并隐瞒了是何耀一要见薛知遥的事实,免得她又多想有压力,反正他和霍子声都会去,发生什么情况都不会让她受委屈。 薛知遥听了有些惊讶,随即又苦涩一笑:“我现在还去做什么?” 她在薛氏都快要成过街老鼠了,难道还奢望去争取耀世的代理权么…… 陆宴北用纸巾擦拭了嘴角,又抽了新的给薛知遥轻轻擦拭:“你最开始不就是想拿到代理权的么,因为一点波折就要退缩?” 薛知遥不说话,还有些抵触。 陆宴北只好用满不在乎的态度哄她:“就当多认识一个长辈,或者就是单纯地陪我出席,行不行?” 薛知遥这才点点头,劝解自己:“好吧,毕竟上次和何董见面不太愉快,这次好好去见一见也行。” 见她想通了,陆宴北习惯性地伸手摸摸她的发顶,算是嘉奖,又忍不住要求:“你下午没事的话,就陪我上班?” 他有点舍不得薛知遥离开他的视线。 “好啊。”薛知遥倒也不介意,她一个人在别墅里,除了和佣人说说话,确实挺闲的。 而且,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迷人,薛知遥也挺想看看陆宴北的工作日常。 两人相视一笑,于是陆宴北继续工作,而薛知遥靠在沙发上,翻翻杂志看看手机玩着自己的,又时不时偷偷瞄一眼陆宴北,并不觉得无聊。 就在他们互相陪伴的时候,陆氏却已经炸开了锅。 陆宴北一直是西城的风云人物,过去花边新闻也不少,纵然这样也有无数女人前仆后继。最近一段时间他却安分了下来,所有人都以为陆大少爷玩够了要收心,不少女人都在期待自己是那个幸运的人。 可就在今天,陆宴北在陆氏门口和一个“外卖女”拉拉扯扯,这个消息如风般瞬间传开了。 就在大家备受冲击的时候,又有目击证人传来消息,说陆宴北居然带着那女人去了办公室,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简直逆天了有没有?可以的话,所有人都要一副问号脸了,堂堂陆大少爷,竟然喜欢一个外卖女? 甚至不少女人都在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去找份兼职送外卖,专往陆氏跑单! 等到下班时,陆宴北和薛知遥走出陆氏的这一路,有无数复杂的目光默默追随,可当他们看过去时,所有目光都避开得很明显。 太多的关注让薛知遥几乎要犯病了,埋着脑袋一路疾走,甚至超过了陆宴北。 她只想快点走出陆氏。 可不料斜里突然走出个人,一下和薛知遥撞了个满怀! “哎呦!” 一声惊呼,所有偷窥的人终于有了借口,全扭过头光明正大地来围观,都想为这个敢去撞人的勇士鼓掌了。 等他们看清那人,就更振奋了,那可不就是陆家的小主子之一陆琼么? 关于陆家老二和陆宴北这两叔侄的争斗,在陆氏是公开的秘密,此时老二家的陆琼一来,所有人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陆宴北走上去,扶住趔趄的薛知遥,待她站稳了,才看向陆琼:“陆琼,你走太急了。” “宴北,是你的女人不看路吧。”陆琼还没认出薛知遥,讥讽道。 要是陆琼态度软一点也好,陆宴北说一句就不会再追究,偏生陆琼摆出故意挑衅的样子,就让陆宴北很不爽了。 “道歉。”陆宴北冷冷道,将薛知遥护在身后。 陆琼不屑地嗤笑:“一个送外卖的,你让我和她道歉?陆宴北,你还真不把我们陆家的脸面当回事了!” “你有脸么?”陆宴北还真不给陆琼余地。 薛知遥在身后听得心惊,她可不想陆宴北为了自己和陆家人闹矛盾,赶紧在后面拉他的衣袖,示意他算了。 可当着众人的面损陆琼,她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当即伸手过去“唰”地将薛知遥扯出来,力道之大,连带着陆宴北都晃了一下! 薛知遥毫无防备,整个人暴露在陆琼眼下。 陆琼也惊了一下,不由松开了手:“是你?” 这段时间陆宴北没再提结婚的事,大部分陆家人都以为陆宴北当时是冲动,过了就过了,基本没太把薛知遥当回事。 陆琼也是如此,所以当她听说陆宴北和外卖女搞在一起,便想过来嘲笑陆宴北日渐愈下的品味,却不料人家一直在默默发展。 薛知遥怕陆宴北对陆琼的粗鲁更生气,一直捏着他的手,干笑道:“是啊,琼姐,好久不见。” 陆琼上下打量了薛知遥一眼,眼里流露出嫌弃。 可薛知遥到底是正式上过陆家门的,就算大家还不知道她的身份,陆琼也不想在众人前落下欺负弟媳的恶名。 于是陆琼便稍稍转过身,在走向大门前,丢下一句:“难得你也来陆氏坐坐,还是好好调教下你未来丈夫,让他懂点礼貌。” 这人真是炸了!看着陆琼趾高气昂离去的背影,薛知遥都差点没忍住要动手揍人,还要一边稳住陆宴北。 等薛知遥回过神,却发现,周围的人都已经呈凝滞状态,一个个都呆呆地看着她。 谁都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打扮“随意”的女人,竟是陆宴北的未婚妻! 这可比之前的八卦或者吵架,都要劲爆太多! 陆氏的女性们是反应最激烈的,看薛知遥的眼神,简直要把她生吞活剥! 薛知遥打了个激灵,意识到陆琼根本就是故意的。 别说她原本就不太适应被人注目,哪怕是个正常人,在这么多如狼似虎的目光下,基本上也是难以自持。 薛知遥脸埋得要进胸口,闷头就要往外冲。 却不料,陆宴北长臂一揽将她搂住:“你躲什么?” 陆宴北又怎么会允许她再回避一次,薛知遥也不好挣扎,可靠着陆宴北,就有温暖的力量,在支撑她不要在乎别人的视线,让她不由自主地想更多地依赖陆宴北。 在众人瞩目之下,他们相依离开,两个人之间那种无声的融洽,不需要再多做什么,就能轻易让旁人感受到。 薛知遥知道,他们的组合,在旁人看来也许不够相配,但身边这个男人一个肯定的举动,就足够让她奋不顾身了。 薛知遥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陆氏门口,阿诚已经开车过来接,陆宴北体贴地给薛知遥开了车门,待她先进去之后,才坐进去。 这一行为又让吃瓜群众们倒抽了一口气,过去陆少身边的花花草草,哪一个不是争着给他服务,可现在完全是反过来了,这次其貌不扬的女人不简单呐! 可薛知遥已经不在乎他们如何想,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陆宴北的,见他关上车门,便主动依偎过去,心中突然甜得不能再甜了。 陆宴北很满意这样的状态,搂着薛知遥的肩,淡淡吩咐阿诚:“去雅诗克里。” 第一百一十二章 雅诗克里 雅诗克里,是西城最顶级的私服订制中心,西城里有身份的人,都至少要拥有一套来自雅诗克里的私服。 或者可以说,雅诗克里在西城就是身份的象征。 这样有名的地方,薛知遥自然是知道的,她甚至还有一件来自雅诗克里的礼服,只不过是童装款。 那是柳若韵为她准备的十岁生日礼物,可惜她没有机会看见薛知遥穿上,而薛知遥也没有心情穿上,以至于,那件小礼服一直被束之高阁…… 薛知遥稍稍怔忪过后,便从回忆里跳出,问陆宴北:“这个点了,你还去那里订衣服么?听说雅诗克里只开门八小时,这会儿肯定关门了。” 陆宴北不在意地笑笑,伸手摸摸她的发:“他们会开门的。” 也是,陆宴北是什么人,西城再高端的地方,也要卖他几分面子吧。 薛知遥有些闷闷地想,心里又开始衡量两人之间的差距。 可这念头一起,薛知遥又赶紧往下压,刚刚才说要信任他,这会儿就又开始犯病了,真该打! 薛知遥悄悄捏了自己的手背一下,结果太用力,把自己疼得一跳。好在陆宴北还没察觉,薛知遥赶紧暗搓搓地把手藏起来。 车在雅诗克里停下的时候,天色都已经不早了,而没有意外的,雅诗克里的门还当真是开的。 陆宴北牵着薛知遥进去,就有一道怒火四射的女声传来:“你是开蜗牛来的么?人都等得要长出树根来了!” 随即,一个干练的短发女子便直走过来,一袭红裙将她火辣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 薛知遥当时就看呆了,一个女人能把英气和性感融合得如此妙,当真是极品了! 而且,看她的语气态度,显然是和陆宴北很相熟。薛知遥想到陆宴北身边还有这样的妙人,之前建立的心理防线,瞬间又崩塌了一次…… 陆宴北牵着她走过去的时候,薛知遥都僵硬地同手同脚了。 怎料,陆宴北开口一句话,就把薛知遥惊到走不动了,他说:“姐,第一次见你弟媳,这样的态度可还行?” 陆宴北的父母一共四个孩子,除了陆宴北,还有一个长女和两个小女儿。 在陆家,陆宴北可从来没叫过哪个堂姐一句“姐”,而能让他如此放松的,此人除了他的亲姐姐陆竹儿,不做她人想了。 薛知遥反应过来有些瞠目结舌,赶紧来回看了看两人的相貌,果真是有些相像! 陆竹儿微眯起眼睛,那模样就和陆宴北更像了,她打量了薛知遥一下,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笑道:“这就是你上次睡过之后,还带回家说要结婚的人?” 睡、睡过! 许久没提起这档事,薛知遥又惊又羞,恨不得扒拉去钻地缝,这个陆竹儿真够口无遮拦的…… 偏偏陆宴北还一本正经地回答:“嗯,是她,你上次采风去了没见到,今天我特意带她来讨见面礼。” 薛知遥完全听不见他说什么,兀自在那哀怨,为什么要来见人也不通知一声?明知道今天她刚被人嘲笑穿得像外卖女。 “知遥,你自己有喜欢的么?” 陆宴北拉了拉她,薛知遥才恍然惊醒,抬头一看,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拉到了里间,而面前的衣橱里全是华美的礼服。 所以,这是来给她选衣服? 陆宴北一看薛知遥的表情,立刻就说:“你别乱想,你穿什么都好看,只是让姐送你个见面礼,也顺便挑一件礼服,便于明天见何董。” 薛知遥微愣,没想到自己的胡思乱想,陆宴北一眼就已经看穿,甚至还体贴地主动解释。 感动之余,薛知遥又赶紧推辞:“雅诗克里的衣服好贵,更何况是礼服,见耀世的何董也不用这么隆重吧,别让、让姐姐破费了。” 说着,薛知遥还向陆竹儿投去了抱歉的一眼。 “你还没告诉她么?”陆竹儿有些好笑地回看,“这个店是我的。” “啊?”薛知遥惊讶地张大眼睛。 陆宴北看见薛知遥呆萌的样子,就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发顶,愉悦地补充:“确切的说,雅诗克里是我母亲一手创立的,而我姐也继承了她的设计天赋,所以,现在这里交由我姐在打理了。” 风靡西城的雅诗克里竟也是姓陆的,陆家又多了一桩逆天的勋章! “至于见何董,他回来西城,肯定有人要为他办接风宴,等于是借这个名义办的社交晚会,所以随大流穿一件礼服去也是礼貌。” 陆竹儿也笑道:“是啊,未来弟媳,你身材比例那么好,打扮漂亮了肯定能给咱们宴北长脸!来,你喜欢哪件和我说,这个衣橱都是我亲自设计的,你随便挑。” “自然随便挑,把你藏私的衣服都拿出来。”陆宴北还催陆竹儿。 陆竹儿撇撇嘴,不过,她还算看得顺眼薛知遥没心机的样子,笑了笑便转身去取。 雅诗克里老板娘设计的衣服,是西城多少人想要的精品,水准自然不必说。 可薛知遥却从没想过,老板娘本人竟是如此年轻貌美的陆竹儿! 入目的礼服件件都极具个性,却不会夸张,同时又不乏女性的柔美,也难怪大家都是捧着钱来求购。 薛知遥简直挑花了眼。 等到陆竹儿提着一件礼服出来时,薛知遥立即被这件露肩的小黑裙吸引了。 这件小黑裙剪裁大方,简洁干练,系带以白色领口的方式制作,肩膀的部位却是一字领,恰到好处的露出肩部,往下收腰,及膝的裙摆却不失蓬度,看起来优雅中带着一丝俏皮。 陆竹儿看一眼薛知遥的反应,就知道她是喜欢自己挑的这件,便将衣服塞到薛知遥手里:“我看这件挺适合你的,去试试看。” “这……”礼教让薛知遥还有些迟疑,可眼中闪闪的光芒却渴望得不得了。 陆竹儿干脆推着她的肩膀往试衣间走:“在姐这儿不用客气,我也就是喜欢做点设计,这件小礼服还没找到合适的模特,你就当帮帮我吧。” 陆宴北也鼓励地朝薛知遥点点头。 薛知遥再推脱就有显得做作了,她高兴地接过衣服走进了试衣间。 待她把门关上后,陆竹儿便侧头朝陆宴北看了一眼:“还不错。” 陆宴北自得地勾起嘴角:“那是当然,我选的人。” “不过,她似乎很缺安全感。”陆竹儿又说,“是不是你对人家不够用心,害得她患得患失。” 陆宴北知道自己这个姐姐,说起做生意可能不太在行,不过设计的天赋却是数一数二,所以陆竹儿从小到大直觉都是很敏锐的,不论是对美还是对人。 其实,经过这几次,陆宴北也察觉了一些,可陆竹儿一针见血地说出来,还是让他宛如针扎入心,抿抿嘴唇说:“知遥过去生活的比较复杂,可能我现在做得还不够,不过时间还长。” 陆竹儿有些忧虑地皱皱眉,对于弟弟的这段感情,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只是自从何妃离开他去美国后,这几年里,她今天第一次见陆宴北笑得这么舒畅。所以她什么不好的话也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薛知遥换好了衣服,推门出来,一张俏脸上满是忐忑:“好看么?” 陆宴北和陆琼都循声望去,一时间空气都安静了。 薛知遥本就白皙,黑色越发衬得她皮肤透亮,而剪裁得体的线条,让她看起来更是娇俏可爱,又不会显得轻佻浮躁。 “我就说了,这件衣服肯定适合她!”陆竹儿抚掌大笑,一个设计师最得意的,就是作品能得到完美的展示,恰好薛知遥就充分穿出了这件小黑裙的美,简直是天生为她制作的! 陆宴北也默默点头,很是满意这惊艳的效果,另一方面,他又有些不想薛知遥穿出去见人,让别人也分享薛知遥的美丽。 得到了两人的肯定,薛知遥也稍稍放松下来,摸摸身上滑软的料子,露出微笑,整个人就更明丽了。 “你再挑一件。”陆宴北立马转头去和陆竹儿说,“不用那么好……显眼。” 本来想说“好看”,话到嘴边,陆宴北又觉得真讲出来,会显得他有些小气,硬是换了个不那么“明显”的词。 陆竹儿哪里肯理他,反手推着陆宴北,又拉过薛知遥:“还挑什么挑,本来就是延迟下班,现在选到了就赶紧走,别耽误我去嗨!” 在陆竹儿一顿胡乱推搡之下,薛知遥和陆宴北都被赶出了雅诗克里,陆竹儿霸气一挥手,店内的美女员工立马拉闸关门,效率高得不可思议,可见也都是赶着下班走人了。 薛知遥很无奈:“我自己的衣服还在试衣间呢!” 陆竹儿小手一挥:“你那抹布还要什么,实在要捡回去擦桌子,我明天寄给你就是。”说着陆竹儿就往车库走,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明媚一笑亲切地道,“有时间再过来挑几件衣服,省得别人说我弟弟小气。” 好嘛,来回两个人都怼了个遍,陆宴北和薛知遥对视一眼,都是无奈地哭笑不得。 薛知遥坐在车上后,想起陆宴北这个亲大姐,还忍不住笑出声:“宴北,你姐姐真是个有趣的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社交晚宴 陆宴北的眼睛里也有笑意,握住她的手,说:“你还觉得她有趣?那是因为她喜欢你,若是她看不顺眼,绝对能怼死人。” 虽然是损陆竹儿,但薛知遥听得出,陆宴北和陆竹儿的感情是很好的。 这种亲人之间的感情,让薛知遥很羡慕。想到自己和薛子纤……薛知遥只能自嘲地笑了笑。 “除了你姐姐,你还有两个亲妹妹吧,我怎么一直都没见过?”薛知遥忍不住问陆宴北。 陆宴北点点头,眼神里透出一丝宠溺:“是啊,年龄大些的妹妹在维也纳进修音乐,小的那个在美国念高中,她们都是野惯了的,估计要到新年的时候才会回国。” “你们四个感情肯定很好。”薛知遥越发羡慕。 陆宴北也明白薛知遥的遗憾,不由安抚地她顺毛:“以后她们也会对你好。” 薛知遥不想陆宴北担心,笑开了应道:“嗯!那她们都是什么个性的?和你姐姐火辣的性子像不像?” 陆宴北见她故意岔开话题,便捡了开心的事絮絮说了起来:“她们啊,大的文静些,小的就调皮好动多了,有一次,她们俩……” 第一次听着陆宴北讲述他的家人,薛知遥静静依偎在他怀里,带着柔和的笑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英俊的容颜。 你在谈天我在笑,恋人之间的温馨大抵就是如此了吧。 这一刻,听着陆宴北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薛知遥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了…… 尽管薛知遥努力让自己不在意要去见何耀一,但到了第二天下午,洗熨好的礼服重新摆在她面前的时候,薛知遥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送礼服过来的是陆宴北安排的造型师,薛知遥完全是在对方的摆布下,完成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 等到造型师说了“大功告成”,薛知遥都有点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只能一个劲儿地感叹,现在的化妆术确实堪比整容。 今天这妆容打扮还是走的小清新低调路线,要是真往华贵里打扮,恐怕算得上重生一次了。 薛知遥来不及再适应镜子里的自己,造型师就已经掐着点催了:“薛小姐,陆少之前吩咐了,让你准备好了就过去,现在快六点了,接你的车子应该到门口了,你还是尽快和我一起出去吧。” 知道要参加晚宴,薛知遥当然也不会拖沓,当即收拾了手包,就和设计师一同出去了。 阿诚果然已经开车到了门口。尽管昨晚看过薛知遥穿礼服的样子,但阿诚今天见到薛知遥的一瞬间,还是不禁愣了愣,才回过神去给薛知遥开车门,一面真诚地赞美道:“薛小姐,今天很漂亮。” “谢谢。”薛知遥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有点期待,不知陆宴北看到她的时候,又会是什么表情。 阿诚将车开到市区,化妆师便中途下了车。随后,阿诚一直开到一栋豪华的私人住宅才停下。 薛知遥有些忐忑:“我自己进去?” 话音刚落,那扇白色的大门就被打开了,陆宴北从里面走出来,一身黑色正装的他显得格外绅士。 薛知遥的心落了下来,矜持地等着阿诚过来开了门,才在陆宴北的搀扶下下了车。 这次薛知遥很自觉,主动挽着陆宴北的手臂,和他一起往里走。 陆宴北侧过来一点,低声说:“这样打扮挺好的。” 薛知遥笑了,突然想起以前的陆宴北,就算薛知遥再美,他也只说衣服好看,死活不肯夸人,今天这句夸奖已经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晚宴上的来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了,陆宴北身份不同,出去时就有人注意到,没一会儿,两人相携走进来,更是引人注意。 薛知遥鲜少出现在社交场所,一亮相就是和西城陆少同行,今晚注定格外抢眼。 只是有陆宴北在身边,薛知遥竟然不像往日里,被人紧紧注视会觉得紧张,反而格外放松,更让她透出一份随性。 不少人都暗暗称赞,说两人是金童玉女。 霍子声也在人群之中,看到这一幕,不由握紧了手中的红酒杯,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陆宴北带着薛知遥在宴会中自如地穿梭,碰到打招呼的,陆宴北便停下来介绍薛知遥是他未婚妻。 听到的人第一反应都是惊讶,立即对薛知遥也隐隐透出几分敬让。 然而,当他们知道薛知遥是薛氏千金后,又纷纷在眼底露出了异样的神色,只是当着陆宴北的面,谁也没有多说什么,客套地寒暄完,便走向下一个需要热络的目标。 趁着没人的空档,薛知遥维持着笑脸,口里却疑惑地问陆宴北:“宴北,也不知是不是我太敏感,好像大家对我身份的态度都很奇怪。” 当然奇怪。 西城的上层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薛氏的那点事表面上是私密,但谁不知道薛家大小姐不受宠,没人认为薛知遥真配得上陆宴北。 可这话陆宴北不会说,也不会理会,他只是淡淡安慰:“可能,是没想到有人已经把我收服了吧。” 薛知遥被逗笑,忍着羞怯悄悄拍了下他的手臂:“看把你得意的。” “我带你去见何爷爷吧。”陆宴北任由薛知遥胡闹,当看到了人群中心的何耀一时,又领着薛知遥往那个方向走去。 薛知遥赶紧收拾起嬉闹,一本正经地挽起陆宴北的手臂,悄悄深呼吸一口,刚做好备战状态,就听见有人小小惊呼的声音。 她不禁扭头去看,原来是又有人来了,而这两人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正是薛凯涛和薛子纤! 今天的薛子纤也是盛装打扮,亮色的粉色大摆裙鲜艳夺目,身上的钻石首饰更是能闪瞎人眼。 怪不得大家看见她会惊讶,薛子纤几乎把自己装饰成挂饰摆架,恨不得把所有钻石首饰都堆到身上。 偏偏薛子纤还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越发妖娆地走动着,向众人展示自己的一件件钻石饰品。 陆宴北也看了一眼,见薛子纤这般造作的模样,顿时有些倒胃口,生怕污了眼睛立刻扭开头,拉着薛知遥说:“别让何爷爷等久了。” 可很显然,薛子纤已经一眼看到了陆宴北,见到薛知遥牛皮糖似的黏在他身边,薛子纤都嫉妒死了,立即奋力往那边挤去。 而何耀一留意到陆宴北和薛知遥过来了,等到陆宴北和薛知遥走到他身前的时候,他已经和身边的友人结束了谈话,转过身来正面对着两人。 “何爷爷,我带知遥过来了。”陆宴北伸手与何耀一握了下手,又把薛知遥往前拉了些。 第一次与何耀一的见面,它给了薛知遥留下个坏印象,她不由紧张地伸出手去,和何耀一握手的时候,手心都是濡湿的。 何耀一用审视的目光左右打量,转头对陆宴北说道:“比起我上一次见你,最近你好像开朗了许多。” 陆宴北勾了勾嘴角,宠溺地看向薛知遥:“有她在身边,我当然开心,也会更好地保护我的开心果。” 混迹商场多年,何耀一怎么会听不懂陆宴北的暗示,一直平板的脸也绷不住了,笑开了指了指陆宴北,有些无奈地说道:“陆小子,你还是这样护短的个性,见不得自己喜欢的人儿受半点委屈。” 陆宴北腰背挺直,一点也不为长辈的调侃感到局促,反而是一脸自得,直接当何耀一是夸他。 倒是薛知遥,本来就心虚,这下更是不安,拧着手指不晓得说什么好,吭哧了半天突然对着何耀一来了个九十度鞠躬:“何爷爷,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耽误你的行程,你要是不高兴就骂我吧!” 陆宴北马上去拉她起来,何耀一就更乐了,也说:“你这丫头,性子倒是真直,不过你也不必紧张,我这次请你来,又不是兴师问罪的。” 薛知遥有点懵,何耀一说请她来是几个意思? 然而薛知遥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就已经被何耀一下一句话惊到了。 “今天我同意办这个宴会,主要是为了尽快定下耀世代理权的事,而你,是我很想见的客户之一。” 薛知遥诧异极了,明明上次何耀一对她不假辞色,出个差回来就变脸了? 她无辜地去看陆宴北,对方也是满眼疑惑。 何耀一看向两人身后,招招手:“妃丫头,你过来。” 不远处的何妃闻声走过来,很是复杂地看了薛知遥一眼,脸上的笑容却无可挑剔。 “爷爷。”何妃叫了一声,站在了何耀一的身旁。 何耀一说:“妃丫头昨天也和我聊了聊,说你是个挺不错的姑娘,上次在机场是我武断了。” “哪里哪里,是我太冒失才是。”薛知遥赶忙谦让,可人还是迷糊。 却听何耀一接着说:“这次我去H市,李总介绍他们商场这次的策划是你做的,我看了效果很好,所以,的确是我小看了你这个年轻姑娘。” 原来如此,薛知遥恍然,何耀一是看过在H市的案子,对她的能力产生了兴趣,这才对她和颜悦色起来。 只是,H市的案子并不是她一个人做的,莫非是杜莲有意把她推到前面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闹剧之一 薛知遥还在迟疑,到底要不要顺势居功,那边陆宴北就已经开腔了:“何爷爷,知遥初入职场,还有很多都不懂,做事也只是靠着一股死干的劲头,还多亏你看得起她那点小成绩。” 夸人就夸人,能不夸的这么欠么? 要不是知道陆宴北是在帮她,薛知遥真想给他一脚! 何耀一果然笑起来,刚想再说什么,就见薛子纤走了过来,声音尖锐地叫道:“何爷爷,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好不容易等到你回西城,这次一定要赏脸来我家做客才是!” 何耀一皱皱眉,对别人打断他的话感到很不悦,但还是维持着自身的教养淡淡回了句:“嗯,此事有机会再说。” “那是当然。”薛子纤干脆挤到何耀一身前,暗暗将薛知遥挡开,“何爷爷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们随时恭候。” 何耀一眉头皱得更紧,何妃连忙对薛子纤暗暗使了个眼色:“薛子纤,你真是好客,不如陪我去那边喝杯红酒,我们聊聊吧?” 尽管这是很明显要支开她的信号,但薛子纤刚才听到了何耀一说的话,生怕他对薛知遥高看起来,哪里肯轻易走。 只见薛子纤扭身一把攥住薛知遥的手腕,皮笑肉不笑地讲:“行啊,姐,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女人之间总是比较有话说的。” 薛知遥又不傻,薛子纤哪次工工整整叫过她一声“姐”?可是薛子纤力道十分大,她想要挣脱却反而被她扯出了好几步。 “放手!”陆宴北立即去护。 何耀一也是一把年纪,什么勾心斗角没见过,现在他要谈正事,竟然还有人当着他的面耍手段,这让他分外不耐,口气也硬起来:“够了,你们有什么话自己去说,薛知遥跟我来会客室,我要与她谈一谈。” 薛子纤一惊松了手,之前薛凯涛带她多次拜访何耀一,极尽办法讨好何耀一,然而对方都是不冷不热。 可现在,何耀一不过是见了一个H市的案子,就对薛知遥刮目相看,薛子纤之前花的心思全白瞎了! 多年来,薛子纤都是压薛知遥一头的,怎么忍得了?何耀一不是看中薛知遥的能力么,好,那就不要怪她了! “何爷爷!”薛子纤热血一冲便说,“现在她已经不在薛氏工作了,家里的事她也无权出谋划策,所以如果您要是想谈耀世代理的事,还是找我比较好。” 何耀一顿了顿,有些疑惑地看向薛知遥:“怎么回事?上次你还带着策划案过来找我的,我视察一趟回来,你现在就撒手不管家里的生意了?” “我……”虽然心里清楚不是自己的错,但别人问起来,薛知遥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好。 何妃站在一边,要不是粉涂得够厚,众人一定会看见她脸色黑得不行了,她瞪着薛子纤企图给予最后的提示。 但正在气头上的薛子纤哪里会注意,见何耀一口气已有不满,心思全落在怎么拖薛知遥后腿上了。 陆宴北刚帮腔了一句“说来话长”,薛子纤就抢着吐槽起来:“陆少,你有什么好掩饰的,都说帮理不帮亲,你这还没结婚呢,就给我姐打掩护,明辨是非的能力也太低了吧!” 陆宴北凌厉的眼神射向薛子纤,冷道:“不及你这么迫切,要‘大义灭亲’是么?” “陆少言重了,我只是不想让何爷爷浪费时间。”薛子纤一点不留情,眼里都是对陆宴北因爱生恨的憎恶。 陆宴北越是护着薛知遥,她就越是要把薛知遥踩到尘埃里。 薛子纤说着冷艳一笑,再次看向何耀一,在众人来不及阻拦的时候,便说:“而且提到策划案,何爷爷,我姐就是因为抄袭我的策划,所以才被我爸爸一气之下赶出公司的!” “薛子纤,事情还没彻底查清楚,你不要胡说!”薛知遥也急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楚自己的内心,她还是很想获得外界的肯定,并不想自己的形象在别人眼中毁掉。 “有什么不清楚的,人证物证都在,事实就是事实,没必要让我再请薛氏的各个董事对质一遍了吧!”薛子纤斜眼翻了个卫生球。 薛知遥百口莫辩,她知道,薛子纤此刻肯定很享受看她狼狈的模样。 陆宴北微眯起眼睛,揽住薛知遥的肩,沉沉地盯着薛子纤:“是么?薛子纤你真的敢对质,那要不要把朱苏苏找来,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帮你偷资料的?” 薛子纤猛地看过来,瞳孔中有一瞬间的收缩,脸上得意的笑容也变的僵硬:“什么朱苏苏,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应该知道,篡改监控进行盗窃,依据法律是要判刑的。”随着这道温文又严肃的声音,霍子声也走了过来。 这里一堆人围在何耀一身边吵闹,早就引起了众宾客的注意。 霍子声见势不对,生怕薛知遥吃亏也赶紧过来,刚好就听见了陆宴北和薛子纤的对话,知道陆宴北这是忍不下要摊牌,立即站出来助攻。 薛子纤转眸看到霍子声,心里无端端颤了一下,强撑着气势说:“我又不是和你说话,你插话干嘛!” 陆宴北递给霍子声一个眼神,霍子声便掏出手机,几下翻出备份的监控篡改资料,拿到薛子纤面前:“这是12号中午薛氏策划部办公室的监控,这一段被人进行了篡改,只可惜此人的技术太差,留下了太多的技术痕迹。” 薛子纤眼神晃荡,手心里已经冒出了冷汗,她慌乱地瞥开眼睛,正看到薛凯涛也走到这里来了,她立刻绕开霍子声,向薛凯涛喊道:“爸爸!” 薛凯涛点了点头,看着薛子纤的眼神却并不友善,责怪她又闹出事。 薛子纤缩了缩脖子,眼中又恼又不甘,每次她都是想出口气,却总被薛凯涛嫌弃! “何老。”薛凯涛故意无视陆宴北等人,客气地先与何耀一握了手,“孩子们不懂事,在你面前叨扰了。” 何耀一淡漠地客套,浅浅交握了一下就收回手。 被薛子纤这么一闹,就算薛知遥能力再好,薛氏的印象在他心里也一落千丈了,连带着薛凯涛也被默默戴上了“教女无方”的帽子。 何妃看得出何耀一有些意兴阑珊,立即抓住机会上前,搀扶住何耀一说:“爷爷,您是不是有点累了,我扶你去休息下吧。” 何耀一点点头,刚要抬脚,薛子纤竟突然挡住他的去路,眼神里透出执拗:“何爷爷,你开始不是想谈耀世代理权的事么,现在我爸爸过来了,这不是最好的时机么?” 最好你个头! 何妃简直想抡锤过去,早就知道薛子纤脑子不灵光,可没想到她居然蠢到这样的地步,只为了一口气,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没看见陆宴北和霍子声都虎视眈眈了么?非要逼到自己被一口咬断咽喉才甘心? 当真短视到令人发指! “有事明天再谈吧,晚宴本就是放松的,不必谈工作。”何妃忍耐地说。 薛子纤却倒抽一口凉气,她一直当何妃是合作伙伴,可一整晚何妃什么话都没帮她说,反倒三番两次下逐客令,薛子纤更忍不了! “何妃,我们是签过合同的,现在你推三阻四的,就是不肯和我们谈耀世的事,是不是想变卦!”薛子纤指着何妃就呛声起来! 蠢猪…… 何妃已经无奈了,这个薛子纤当真是非凡了。 何耀一皱眉看过来,板着脸问何妃:“妃丫头,你和薛氏签了代理权的合同了?” 薛凯涛莫名其妙,用眼神向薛子纤征求答案。 薛知遥也是一脸诧异,就算她离开了薛氏几天,可和耀世签合同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没有一点风声? 而且,以何妃之前对自己的态度,她会和薛子纤签合同么? 薛知遥脑子里有无数个问号。 然而事已至此,何妃再不能帮着薛子纤兜了,否则陆宴北等人是定要怀疑的。 她深吸一口气,先瞧了陆宴北一眼,才一脸无辜地看向薛子纤,说道:“是啊,我是和你签订了钻石供应的合同,不过,这和代理权根本是两件事。何况,你们薛氏的钻石并没开始供应给耀世,我们都不急,你急着谈什么代理权的事。” “什么!”薛凯涛瞬间怒目圆睁,不祥的预感席上心头,“薛子纤,你签了给耀世供应钻石的合同?” 薛子纤被吼得浑身一颤,为了不听薛凯涛的闲话,她原本想等代理权的事定下了,再一起拿着合同去报告,却不料,这先斩后奏竟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薛知遥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她也意识到,陆宴北和何妃似乎有什么瞒着她。尽管她相信陆宴北定是为了她,但这种将她隔绝在外的感觉,让她很不是滋味。 “说话!”薛凯涛冲着薛子纤大喊。 薛子纤又是一抖,嗫嚅着说:“不就是公司在南非的那个钻矿,之前我就和你提过,用钻石供应来交换代理权,何况耀世给的收购价也合理,所以我就签了……” “谁给你自作主张的权力!”薛凯涛大声咆哮,简直要把薛子纤吃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闹剧之二 见薛凯涛凶神恶煞,薛子纤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又委屈又心虚,嘴却还很硬,委屈地说:“爸,你干嘛呀,你明明也觉得这条件可以的,而且,当初也是你说耀世的事由我做决定。” “我是让你做这么重大的决定么?”薛凯涛吼着,“你以为自己是谁!” 这下,薛子纤脸都白了。 旁边的人也都被这一番景象吸引,不知出了什么大事,或疑惑或诧异,全往这边看了过来。 只是这次,这种被人围观的尴尬感觉,终于不是属于薛知遥的了。薛知遥看着自己爸爸和妹妹的窘状,心情很是复杂。 “薛董,这里是公众场合,你还是注意点影响吧。”相比薛凯涛的勃然大怒,霍子声温文的模样就更加得体有礼了。 可薛凯涛怎么能淡定? 他前脚刚把钻矿出手给陆琼,转头回来,就听见薛子纤私自签了供应钻石的合同,特么的他上哪儿去弄钻石回来! 还没等薛凯涛自己消化这口闷气,陆宴北就故作困惑地说:“薛伯父,我还以为你把钻矿全部转手给我堂姐了,原来你自己还留了一部分么?” “你说什么!”这回轮到薛子纤吃惊大喊了,她飞快地转头,错愕地看向薛凯涛,声音惊讶得尖锐起来,“爸,你真的把钻矿卖掉了?你是不是疯了?” 薛凯涛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很愤怒:“你这个不孝女,怎么和我说话的!你根本不知道情况,南非那边卡着手续迟迟不批,我完全没办法采矿,不赶紧把它卖掉薛氏就会被拖垮!” 突然爆出来的消息,让薛子纤难以接受,噎得她脸色由白转青,仿佛失了魂见了鬼一般,眼神都有些涣散,脑子里全是违约之后的巨额赔偿! 显然薛凯涛也知道其中难处,他一直无法自控地喘着粗气,像是要冷静,又好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薛子纤吃了,才能泄愤。 薛知遥一直没说话,她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瞧见何妃又悄悄与陆宴北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即,何妃便蹙眉不满地说:“薛子纤,这样一来的话,你们薛氏就无法供应钻石了,是么?” 薛子纤神经都要衰弱了,当即便尖叫回去:“你没听到是怎么回事么!没有钻矿了哪里来的钻石!” 众人都被她的举动吓到,何妃也倒抽一口气,露出些惧怕的样子,随后又有些恼怒,看向薛凯涛:“薛董,我不管薛氏现在的情况,但合同是令千金签下的,薛氏要是违约了,就得按合同条款走赔偿程序。” 何耀一瞥了何妃一眼,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薛凯涛尴尬极了,冷不丁扯过薛子纤,甩手就是一掌,直接把她扇倒在地上,动作熟练利落,那是多次对薛知遥施暴练出来的身手! 薛知遥看着趴在地上的薛子纤,很清楚薛子纤现在有多疼。 其实,每次因为薛子纤而挨揍的时候,薛知遥都会幻想有一天,也能让薛子纤尝尝这滋味,她以为自己看到这一幕,肯定会觉得很痛快。 然而当这一幕发生的时候,薛知遥只觉得心酸凄凉…… 此时现场已是一片混乱,要不是有人反应过来,迅速将薛凯涛拦下,薛子纤肯定还要挨上几脚。 “别打我了,爸爸!”薛子纤被薛凯涛暴虐的模样吓坏了,她惊惧不已地求饶,一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直想随便找个人往身后躲。 “我让你自作主张,居然一声不吭就私自签约!现在薛氏落了个不守信的名声,信誉都被你败坏了,我看你拿什么去赔耀世的合同!我今天就打死你当补偿算了!” 薛凯涛几乎是隔着人群跳起来在骂,叫声朗朗引人注目,肢体夸张地想从拦他的人手里挣脱。 但实际上,陆宴北和薛知遥等人都看得出来,薛凯涛只是在虚张声势,借着怒气在众人面前装可怜罢了,压根没见用点力气。 反倒是薛子纤,当真被吓得够呛。 好好的一场晚宴,全然被这对父女演成了闹剧,吵吵嚷嚷的没了样子。 何耀一黑着面孔,终于受不了了,掷地有声地说道:“够了,都给我闭嘴!” 一时间整个场面都鸦雀无声,薛凯涛仿佛才刚刚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即站直了,还故作斯文地理了理领结,收敛起情绪对何耀一说:“何老,我这个女儿不成器,都怪我平常管教不严,导致她做事胡来,还请你见谅。” 何耀一冷哼一声,硬邦邦地说:“你们自家的事,自己解决。” 薛凯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还是厚颜无耻地坚持说道:“那何老,关于之前签的合同,能不能就算是女孩子家不懂事……” 薛凯涛想大事化了,何妃又怎么会同意。 “薛董,你这么说就有失公允了吧!”何妃立即拧眉看过去,“即便我刚回国,但在国外我也是有工作经验的,更别说薛子纤早在薛氏工作一两年了,我们都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怎么就不懂事了?” 薛子纤突然冲过来,她试图去揪住何妃,却被霍子声眼疾手快一把挡了回去。 “何妃,你是个骗子,你是故意算计我的!”薛子纤大喊,泪水已经把她的妆弄花了,眼妆掉下来黑乎乎地糊了一脸,十分可笑,偏偏她还做出凶恶的表情,越发像个疯子。 何妃冷着脸,根本不想理薛子纤了,只是盯着她看,目光十分锋利。 薛子纤本来就被薛凯涛吓得不轻,这会儿更是无端胆寒起来,根本不敢迎视上去,先前的凶恶全然消散。 薛凯涛和薛子纤的表现,让何耀一确信,与薛氏合作肯定会纠缠不清,他顿时对薛氏失望透顶,哪里还想让何妃与之扯上关系,便冷道:“行了,不管之前怎样,今天不谈追究责任的事,一切到此为止!” 薛子纤顿时松了一口气,又是想哭又是笑,虽然不是逃过了一劫,可有何耀一这句话,她至少不用再在众人面前丢脸了。 而薛凯涛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到此为止的意思,不仅今天解决不了钻石合同的问题,某种意义上,也表明薛氏与耀世合作的机会为零了! 可何妃有些担心,怕没达到陆宴北的目的,一脸着急想开口劝何耀一,却被陆宴北打了岔:“何妃,何爷爷开始就说想去休息了,这会儿又劳神了,你还是陪他去安静的地方坐坐吧。” 陆宴北都这般说了,何妃自是心领神会,点点头,便扶着何耀一往休息室去了。 来参加晚宴的也都是商界人尖儿,个个都有眼色,纷纷自觉地散开了去。 没一会儿,就只剩下薛知遥等人还留在那里了。 薛子纤敌意满满,瞪向薛知遥撒气道:“你还不走在看什么看,觉得我出丑你很爽是不是!” 薛知遥瞥过眼,提不起兴趣和薛子纤开撕,转身就要离开。 薛子纤马上又觉得,薛知遥是看不起她,更是不依不饶地追过去:“你一声不吭是在对我不屑么?你今天真是很得意啊!” 没等陆宴北有动作,离得最近的霍子声就再次出手,一下捏住薛子纤的腕骨,冷觑着她:“已经够丢人了,你还要再闹事么?刚才监控的事你还没给出解释,要不你先和我去警局走一趟?” 薛凯涛也觉得丢脸丢到家了,对霍子声所说的事也心有余悸,当即低声喝道:“薛子纤,立刻给我滚回家!” 薛子纤不敢再说话,忿忿地撤回自己的手臂,暗暗剜了薛知遥一眼,才跟着薛凯涛往外走。 等他们走后,晚宴里的众人好像没有发生过异常,一个个灯红酒绿中游走,脸上的笑容如同最标准的面具。 薛知遥顿觉索然无味,明明整个晚上都没做什么,却异常疲劳。 她拉了拉陆宴北的衣袖,对他说:“宴北,我想走了。” 陆宴北还想再私下里带她去见见何耀一,眉头微皱,想要劝她多留一会儿。 可霍子声看出薛知遥的不适,说:“宴北,遥遥累了。” 陆宴北低头细瞧,薛知遥果真是一脸恹恹的。 “好,我们回去。”陆宴北环住薛知遥,让她能依靠在自己身上,又对霍子声点头致谢,这才和薛知遥一起退场。 霍子声却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又一次越走越远,心里五味杂陈。 半晌,霍子声才拿过手边的红酒杯,将红酒一饮而尽,苦笑着默默安慰自己,至少,这次他有帮上遥遥的忙,这就够了吧。 坐在飞驰的车上,薛知遥开着车窗趴在窗沿上,任由夜风把她的头发吹乱,也将她的头脑吹得清醒。 陆宴北凝视着她的背影,气氛有些沉重。 过了一会儿,陆宴北忍不住轻轻去拉薛知遥:“把车窗关上,晚上的风有点凉了。” 薛知遥顺从地离开车窗,却固执地不肯关上。 风声呼呼的响着,她也看着陆宴北,眼神一如既往的纯净,可在浅色的瞳仁深处又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薛知遥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地说:“宴北,我在你眼中是不是什么都做不好?我不想成为你豢养的小宠物,你懂么?” 第一百一十六章 原谅他吧 陆宴北愣了愣,随后一笑,半哄着薛知遥说:“怎么会呢,你想太多了。” 薛知遥推开他的手:“我早就说过,我很感谢你帮我,但有些事情我可以自己做,即使你觉得我真的做不到,关于我的事情我也该有知情权。” 陆宴北有点莫名其妙,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薛知遥,而且基本上达到了想要的效果。陆宴北真的不明白,不用冒一点风险就能度过难关,薛知遥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只是不想让你操心,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你遮风挡雨是理所当然的。你不要为了这一点小事,就和我争吵行不行?”陆宴北还是耐着性子温和地说。 薛知遥摇摇头,用无法沟通的眼神看着陆宴北,满满都是失望。 她说:“我今晚想去宁婷家里住,能不能在路边停一下。” 这不是问句,而是通知。 这段日子以来,陆宴北已经习惯了薛知遥乖顺的样子,本以为哄哄就能过去,可薛知遥却如此倔强,甚至不愿意和他回家了,陆宴北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敛去。 车内的空气几乎要凝固了,就是正在开车的阿诚,也都大气不敢出。 “停车。”陆宴北冷冷说。 阿诚放缓车速,故意找借口:“陆少,这个路段不允许停车,你看?” “停车!” 阿诚立即踩住刹车。 薛知遥也没磨蹭,当即开了车门就走。 “嘭”地一声车门被关上,陆宴北才猛然侧头,隔着车窗盯住转身就走的薛知遥,眼里的怒火一窜一窜的。 然而薛知遥铁了心不回头,飞快地走到另一段路上,招手打了个车就坐进去了。 陆宴北扭过头,冲阿诚说:“还不走?” 声音不大,但口气里寒冰四射,阿诚一哆嗦赶紧松了刹车,离弦般开走了。 薛知遥坐上车就鼻子一酸,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碍于还有司机在,硬是又憋了回去。 到了宁婷的公寓门口,薛知遥按了好一会儿门铃,都不见有人来开门,她才恍然想起在这个点上,宁婷肯定还在赤梦忙活。 薛知遥无处可去,又不想打电话催促宁婷,只得蹲在门口抱着自己,心里凄凉不已。 明明是自己不愿和陆宴北回去,可薛知遥就是觉得委屈万分。 结果,等宁婷哼着歌蹦蹦跳跳出电梯的时候,就一眼对上了薛知遥哭花了妆的脸。 宁婷吃了一惊,赶紧走过去拉起薛知遥:“遥遥,你打架输给谁了?” “哇……”薛知遥哭得更惨了。 这交得什么损友?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宁婷缩缩脖子,只好先哄着薛知遥进了家门,几番诱导下,才从薛知遥断断续续的哭诉里听明白了一切。 宁婷当即一拍大腿,真相了:“遥遥,比起不愿意当菟丝藤,我觉得你这更像是在吃醋!” 薛知遥有点懵,瞪大圆圆的眼睛想反驳,可张嘴又说不出话来。 “陆宴北更相信何妃的能力,而把你排除在计划之内,所以你会认为,自己和陆宴北不在一个层次里吧。”宁婷摊开手做出自己的分析。 是这样么?薛知遥反问自己,忍不住辩解:“我只是……有点恐慌。” 话到最后却变了,有些错综复杂的情绪,薛知遥自己也无法说出口。 宁婷叹口气,伸手往她头上摸了摸。 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会让你患得患失,敏感到随时可以竖起浑身的刺,伤人又伤己。 宁婷的安慰,让薛知遥不自觉的想起陆宴北,他也是这样习惯摸摸她的发。 心里难过得厉害,薛知遥低声求饶:“婷婷,我累了,想睡。” “唉。”宁婷叹口气,也不想逼迫薛知遥想个所以然来,拉着她走向客房,“去好好洗个脸睡一觉,休息好了再想别的。” 薛知遥乖顺地点头。 宁婷把她推进洗手间,又去给她铺好床,直到看着薛知遥睡下去,宁婷才出了客房,回头看看关上的房门,宁婷长叹了一口气。 爱情真是折磨人啊…… 宁婷摇摇头,也去收拾自己,可刚刷牙刷到一半,就听见有人敲门。 宁婷很不耐烦,叼着牙刷一路小声嘟囔:“大半夜的,这是谁……” 从猫眼里看到陆宴北的时候,宁婷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咕噜一声,把满嘴的牙膏沫子都咽了下去,等反应过来,宁婷赶紧“呸呸”地吐着,一面开了门。 一开门就看见这景象,陆宴北有些嫌弃地侧了下身,忍耐地等着宁婷吐干净了,才问:“知遥在你家么?” “不在,你赶紧走!”宁婷顾不上再去擦嘴角的沫子,敌意满满地瞪过去,却显得有些搞笑。 陆宴北点点头:“她在就好了。” 发现自己的震慑没起到作用,宁婷很无奈,对陆宴北说:“你是不是耳聋,我都说了她不在。” 陆宴北把手里的袋子塞到宁婷手里:“这是她换洗的衣服。” 宁婷愣愣地接着,下意识地说:“她穿我的衣服就行了,还送什么衣服过来啊。” 陆宴北塞完袋子也没停,转身就走了,快得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他当然知道,薛知遥会有衣服换,他要的只是给自己一个借口,哪怕没见到她,知道她就在那里也够了。 宁婷看着合上的电梯门,又低头看看手里的纸袋,深深地再一次感叹:“啧,爱情果真是折磨人啊!” 把牙刷重新叼在嘴里,宁婷反手关上门,一回身就见薛知遥站在角落里,唬得她差点把牙刷也吃进去! “遥遥,会吓死人的!”宁婷拍着胸口喊,瞧瞧薛知遥那幽怨的模样,换成别人八成真要当见鬼了。 薛知遥不说话,看向宁婷手里的纸袋。 宁婷赶紧把纸袋给她:“喏,陆大少爷专程给你送过来的。” 薛知遥当然知道是陆宴北送过来,在房间模糊地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她几乎是冲下床的,可最终,她也只是躲在门后悄悄看他一眼。 纸袋里最上面的是一个盒子,薛知遥一眼认出来,这是她常去的那家蛋糕店的包装。 他竟然记得,她今晚是没吃东西的。 宁婷也凑过来,好奇地催促:“你不打开看看?” 薛知遥把盒子提出来,往宁婷怀里推:“给你了。” 宁婷哪里会要,挥着牙刷往后躲,嬉笑道:“我已经刷牙了,你还是自己吃吧,我不管你们怎么样了还不行么?” 说完宁婷几下就窜回了自己房间。 薛知遥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宁婷太搞笑,还是别的什么。 抱着东西回了房间,薛知遥打开蛋糕盒子,里面装的是戚风蛋糕,洒满了白色椰蓉和彩色糖粒,看起来十分诱人。 薛知遥拿起来咬了一口,蛋糕的甜香扑鼻盈口,她突然想,明天再见到陆宴北的时候,就原谅他吧。 可事实上,第二天薛知遥最先见到的人,竟是何妃。 薛知遥结束和霍子声的电话没多久,她正在赤梦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柜台里的宁婷闲聊,门口的风铃一响,就见何妃直直走了进来。 从何妃的视线方向判断,薛知遥觉得何妃是来找她的,不由从吧台椅上站了起来:“何妃。” 何妃很客套地回以一笑:“这个地方还蛮难找的。” 宁婷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这个地段虽然不是黄金位置,但也是她精挑细选仔细考量过的,交通便利得很,哪里有人一上来就挑毛病的! 就算何妃长得再好看,宁婷对何妃的印象也大打折扣。 在薛知遥看来,何妃多次出手相助,自然不会对她偶尔的小姐脾气有意见,热络地指了下宁婷,对何妃说:“这家店是我朋友开的,咖啡小茶点都很好吃的,你想点什么,我请你吧。” 何妃摆摆手,笑得疏离又礼貌:“不用点东西了吧,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薛知遥点点头,难怪刚才霍子声问她在哪儿,原来是给何妃探路的。 何妃指向角落的空桌:“知遥,我能不能和你单独谈谈?” “好啊。”薛知遥没什么好推辞的,和何妃一起坐了过去。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何妃单独相处,薛知遥就有种不舒适的感觉,却又说不上哪里有毛病。 何妃顺了顺自己的披肩长发,直视着薛知遥:“知遥,虽然宴北不想让我告诉你,但我想昨晚的事,你应该知道事情的经过。” 何妃便把陆宴北过来拜托她帮忙,她又是怎么让薛子纤签下合同的前因后果,统统说了一遍。 全程下来,薛知遥都是呆愣的,有点不知说什么好,这些需要考验演技的手段,离她真的有些遥远。 何妃便继续道:“知遥,我是把宴北当最好的朋友,也把你当朋友,所以你们有需要我才会帮忙,哪怕这样做,有可能会给耀世惹上麻烦,我都认为这是值得的。” 薛知遥也渐渐理清了思路,猛地一伸手喊暂停:“等等,何妃,你会突然跑来和我说这些,是陆宴北安排的吧?” 何妃没回答,只是微笑,可眼眸深处却有情绪在暗暗翻涌。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引诱 薛知遥的敏锐,是何妃没想到的。 的确是陆宴北找的何妃,他拉不下面子,却又舍不得让薛知遥一直误会一直难受,所以陆宴北才让何妃去向薛知遥解释。 何妃嫉妒得火冒三丈,却不得不佯装乐意,只是提醒陆宴北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等见了薛知遥,何妃也只字不提陆宴北的一片用心,光说她在这件事上冒了多大的风险。 她想要的,是在两人心中树立最可靠的形象,毕竟,谁会防备身边值得信任的人呢? 然而,这件看起来很不像陆宴北风格的事,薛知遥却一下想到了陆宴北身上。 想到陆宴北为了给她一个解释,采取这么迂回的方式,薛知遥就觉得自己好像又吃了一个戚风蛋糕,满心都是甜。 “何妃,真的谢谢你。”薛知遥沉浸在陆宴北制造的甜蜜里,完全没多往何妃身上想,自然也没察觉她的有意引导。 何妃笑笑:“如果这次能按照宴北的计划,借由钻石合同让薛氏支付赔偿,宴北帮你对付薛氏就容易多了。” 薛知遥沉默了一会儿,她曾经说过,不希望陆宴北对薛氏进行打击,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仿佛看出了薛知遥心中所想,何妃主动伸手握在薛知遥手背上,说:“不过你放心,就算是看在宴北的面子上,这笔资金我也会原封不动的退给你,何况我们现在还是朋友呢。” 薛知遥惊讶地看向何妃,虽然她不知道具体要赔偿多少,但数目肯定不算小,金钱的力量有多大她清楚,而何妃眼睛都不眨就说不要。 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薛知遥心中仍有意见,也不好当着何妃的面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感激地道:“何妃,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在所不辞。” 何妃笑笑,这一次她确信博得了薛知遥的信任,而实际上,她又怎么会想要薛知遥得到薛氏,那岂不是让薛知遥有更强的后盾。 于是何妃笑着笑着,又不禁叹了一口气:“可惜你被诬陷抄袭的事,恐怕没办法在薛氏平反了。” 听了何妃的话,薛知遥一想也是,薛凯涛又不傻,肯定会将这些事都联想到她身上,到时薛凯涛恨不得杀了她,就是铁打的证据摆在他面前,薛凯涛也不会理会吧。 薛知遥顿时又忧虑起来。 “瞧我说这些干嘛,比起夺回薛氏,牺牲一点名声根本不值一提。”何妃往薛知遥手背上拍了拍,亲切地模样十分体贴。 薛知遥勉强笑笑,“嗯”了一声。 何妃笑得更深,站起来说:“既然话已经带到了,那我先走了,你呀,就别和宴北闹脾气了,他也不容易,嗯?” 薛知遥赶忙起身相送:“我知道了,多谢你。” 何妃往薛知遥肩上拍了拍,笑着离开了。 宁婷立刻凑到薛知遥身边,一脸防备地瞟了眼何妃的背影,问道:“她和你说什么,笑得像狐狸精似的。” “你别乱说。”薛知遥轻敲了下宁婷的头,“何妃是好人,这次多亏了她帮我。” 见薛知遥一副死忠粉的模样,宁婷撇撇嘴没再说什么,她反正就是觉得这女人很膈应。 何妃离开赤梦,就直接走到拐角的路边,上了一辆银色的宾利。 陆宴北正坐在后座,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何妃在他旁边坐下,默默地凝视着他如刀削般英挺的侧颜。 “她说了什么?”陆宴北边说边缓缓睁开眼。 何妃垂下眼帘,淡淡望向窗外,好像刚才没看过陆宴北一秒钟。 “按照你的意思,我已经把你的计划告诉了她,也解释了前因后果。知遥的确有所动摇,应该也是感激你为她悉心谋划的,只不过……” 陆宴北拧眉:“仅仅是有动摇么……还有什么‘不过’?” 何妃神色迟疑。 “说吧。”陆宴北催促。 何妃呼出一口气,才说:“就像你说的,知遥还是很想要靠自己的能力,而不是我们用这种……”何妃稍稍思忖了下用词,“用这种方式去打压薛氏。” 陆宴北不说话,何妃又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而且,知遥也挺在乎她被诬陷抄袭的事,她很担心,如果薛凯涛因此事怀恨在心,知遥估计要背着抄袭的名声过一辈子了。” 陆宴北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何妃又道:“我当然是劝过知遥的,做大事不拘小节,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很快就能轻松地将薛氏收入囊中,何必在乎那一点名声,很快就不会有人记得这回事了。”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真假掺半、转移重点,事实好像都是事实,但换一个面来说,就已经完全是另一种意思了,就算去对峙,也捉不到什么痕迹。 更何况,薛知遥本来就有这样的想法,这一点,陆宴北知道得很清楚。 长久的沉默过后,何妃自己都有些忍受不了这凝固的气氛时,陆宴北才淡淡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陆宴北一抬手,阿诚便心领神会,开车前行准备送何妃回公寓。 难得能与陆宴北相处,何妃就算知道刚才的话让他不开心,也还试图再说些什么,可她主动提了几个话题,陆宴北都是兴趣缺缺,单音节应几声便没了下文。 何妃也没了劲儿,端坐在旁边,默默生闷气。 “何妃。”陆宴北冷不丁叫了一声。 何妃回过神,突然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陆宴北不再叫她“妃儿”了…… 只是一瞬间,念头就闪了过去,何妃打起精神露出微笑:“嗯,怎么了?” 陆宴北淡淡道:“可以的话,你放弃向薛氏追责吧。” 何妃呼吸凝滞了一下,手慢慢收紧,笑容也变得僵硬:“为什么?抽走薛氏的资金,一直就是你计划的目的吧。” 当何妃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也很矛盾。 陆宴北的决定是何妃故意引导的,可是当她真的听到陆宴北要为了薛知遥改变计划时,何妃心里还是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恨意! 而陆宴北当何妃是朋友,并没有掩饰:“我确实是为了知遥,所以想和薛凯涛重新谈条件,如果他答应,那和你签的合同就不再追究。何妃,我希望你能同意。” 何妃几乎要忍不住歇斯底里,但硬是咽下去,装作苦涩一笑:“你何必来问我的意见,这件事情本就是帮你们做的,当然你想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同意。” 无端的,陆宴北甚至生出了一丝对何妃的歉意,他抿抿唇说:“那就这样吧,如果事成,我会过来拿合约的。” 车子已经到了何妃的公寓处,何妃点点头,没再说话便下了车,很快地消失在了公寓大门里。 陆宴北停了一会儿,才对阿诚说:“走吧。” 宾利又无声地开动,一路越行越远。 何妃一路疾步回了家,进门就掏出手机打给了薛子纤。 薛子纤很快就接了,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何、何妃,怎么样了?” “等着陆宴北来找你们重新谈吧。”何妃语气冷淡。 “啊!”薛子纤长吁了一口气,握着电话的手都激动地发颤,“何妃,你真是我的恩人,如果不是你帮我周旋,我这次肯定要死了!你真的是太有能力,太……” 何妃听着薛子纤在那边兴奋不已,心里却对她十分不耻。 诱导陆宴北放弃追究薛氏的责任,是何妃为自己在谋划,顺便也收买一下薛子纤的嘴巴,免得她胡言乱语泄露了她是同谋。 想到这里何妃又不由失笑,现在薛知遥对她感激不已,薛子纤也是感恩戴德,两个人完全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中! 薛家的两姐妹还真是一样的愚蠢呢。 何妃听够了薛子纤喋喋不休的赞美之词,有些不耐地打断她:“不过,陆宴北会和你们提什么条件,我也不知道。总之你们尽量全部答应,哪怕是适当的讨价还价,他都不会再把事做绝了。” 薛子纤赶紧拼命点头,恨不得要把何妃的话当圣旨裱起来。 何妃懒得听她在啰嗦,干脆地把电话挂了。 薛子纤也不在意何妃现在恶劣的态度,几乎是冲出办公室,去找薛凯涛报告这个好消息。 而在薛凯涛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不久,陆宴北便找过来了。 两人在薛凯涛的办公室里商谈,薛子纤在外面等候,几次想要进去都被何觅拉住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两人终于一前一后地出来了。 最前面的陆宴北表情依然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而薛凯涛脸上虽然是笑着,对陆宴北的态度也恢复成之前的恭维,可在他眼眸里,有一些负面的暴虐情绪怎么也藏不住。 薛子纤想要迎上去,都被薛凯涛扫过来的视线吓到,马上就站在原地不敢动,过了一会儿才又远远跟了过去。 薛凯涛一路把陆宴北送到了门口,看着他上车离开了,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变,黑云压顶般的怒火腾地烧了起来! “算个什么狗东西!” 薛凯涛抬脚就把身边的垃圾桶踢飞了,在薛氏大门发出了响亮的一声“咣当”。 周围的人立时噤若寒鸦,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怕突然被殃及池鱼。 第一百一十八章 新任总监 薛子纤战战兢兢,用手肘去推何觅,横着眼睛命令何觅去问情况。 何觅也怕,可又不敢再得罪薛子纤,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轻声询问:“薛董,是不是有什么吩咐要我去办?” 薛凯涛早就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他霍然回身,冲着何觅大声道:“通知薛知遥回公司!” 薛子纤一惊,控制不住地上前想问个明白,薛凯涛的怒火就已经烧过来了:“你给我马上去写道歉信,把你抄袭薛知遥策划案的事交代清楚,引咎辞职!” “什么!” 薛子纤失声大喊,脸上的血色一下退尽,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薛凯涛:“爸爸,你在说什么呀,什么道歉信,什么辞职?我、我怎么不明白你的意思?” “现在就去!”薛凯涛怒吼,他自己都憋屈死了,哪里有心情和薛子纤解释,推门便进了公司,摆明了不管薛子纤的死活。 薛子纤扭身就往马路上跑,何觅赶紧去拖住她:“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薛子纤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这都是陆宴北搞的鬼,我要去找陆宴北,向他问个明白,为什么非要针对我!” 何觅的汗瞬时滴下来,死死拉着她的手臂不放,压低声音劝:“别冲动,薛董本来就火大,你再找陆宴北闹不是火上浇油嘛!” 连薛凯涛都不得不照办,一个薛子纤还能奈何得了谁? 薛子纤一下子泄了气,腿一软蹲在地上就开始大声哭,委屈又窝火…… 当薛知遥接到何觅的电话时,她正在赤梦喝咖啡,听到何觅毕恭毕敬邀请她回公司,薛知遥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电话挂断了薛知遥还是迷糊的,想了一会儿,管他们出什么幺蛾子,她反正也没少见了,薛知遥便出发去了薛氏。 结果,等薛知遥前脚刚踏进薛氏大门,夹道的两排欢迎队伍就喝彩起来,把薛知遥惊得以为走错了门。 何觅走过来,热情地帮薛知遥拿包,另一只手请她往里走:“大小姐,本来该去接你回公司的,一时忙不开你别介意。” 薛知遥把包拽紧,戒备地看着何觅:“你别忙,到底怎么回事?” 何觅一笑,没想到薛知遥的确毫不知情,还以为她是故意的,态度又恭敬了几分,半低着头说:“大小姐,我这就叫令妹过来给你道歉。” 随后没等薛知遥反应过来,何觅就快步穿过人群,一会儿就把薛子纤硬推了出来。 薛子纤的表情很精彩,愤怒屈辱和憎恨全糅杂在一起,让她本来还算好看的脸蛋显得格外丑陋。 薛知遥越发弄不懂他们在搞什么,薛子纤就当着众人的面一弯腰,竟深深朝她鞠了个躬:“对不起!” “还有还有。”何觅赔笑催促。 薛子纤直起腰,拿着手中的纸看向薛知遥,眼神恨不得吃了她,嘴唇张合了几下,终是憋不住冲薛知遥大喊:“薛知遥,你赢了,现在你高兴了吧!” 说完薛子纤就再也待不下去,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摔,狼狈不堪地逃出去了。 “搞什么?”薛知遥简直摸不透他们的套路,莫名其妙地看着戏很足的薛子纤跑掉。 何觅生怕薛知遥不满意,见叫不住薛子纤,立刻自己上前把那纸捡起来,当众宣布:“大家看好了,这是薛子纤写的道歉信,里面对她盗窃知遥小姐策划案的事供认不讳,大家可以传阅一下,以正视听!” 在场的公司员工显然事先知道了,倒是薛知遥,下巴都差点惊讶到掉下来。 让薛知遥惊讶的事还不止这件,何觅紧接着又朗声道:“由于薛子纤严重违反公司纪律,公司决定撤除薛子纤总监职位,并任命薛知遥为新一任总监。” 鼓掌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大家全都热烈地围上来祝贺薛知遥,而在不久前,也是这同样的人们,对着薛知遥的脊梁骨指指点点。 此刻薛知遥被众星捧月,心里却阵阵发凉,她想要推开他们,想要说让他们闭嘴,可是众人激动兴奋,完全没有给薛知遥任何说话的机会。 最后,连薛知遥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就被众人簇拥着进了新的办公室,等人潮退去之后,崭新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她和何觅。 何觅殷勤地给薛知遥倒茶。 现今的风向已经很明朗了,明明薛知遥被逼得离开薛氏,可只要靠上陆宴北这颗大树,分分钟能逆转局势,反而把薛子纤给一脚踢出去,何觅不讨好她讨好谁? “大小姐,你觉得这间办公室怎么样,看中别的办公室或者缺什么东西,都可以随时和我说。”何觅把茶杯轻轻摆在薛知遥手边。 薛知遥没说话。 何觅赶忙又说:“大小姐,薛董这会儿真有要事,所以才没出面的,你不要介意啊。” 听了何觅的话,薛知遥有些好笑,虽说她并不在乎薛凯涛来不来见她,但薛凯涛也绝不是有事,而是觉得丢面子很气闷才不来的,这种一贯的作风薛知遥清楚得很。 只是何觅要这么误解,薛知遥也没必要戳破,她揉揉太阳穴,说:“你先出去吧,让我静静。” “好,大小姐你有事就叫我。”何觅带着笑指了指内线电话,退了出去。 薛知遥看着何觅轻手轻脚关上门,表面维持的冷静一下消散了,几乎是瘫坐在了真皮椅上。 过了好一会儿,薛知遥才慢慢理清了思路,能在短短一天就做到这种程度的,除了陆宴北还能有谁? 五味杂陈的滋味涌上心头,薛知遥按耐不住,刚拿起包包要去陆氏找人,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薛知遥哪有心思应付上门的人,打开门就不耐烦地说:“我没空,让开!” “薛小姐。”熟悉的嗓音响起,来人竟是阿诚。 薛知遥也有些吃惊:“你怎么在这里?” 阿诚态度恭谨地说道:“薛小姐,我是按陆少的吩咐来送合同的,顺便接你过去。” “什么合同?” 薛知遥心里立时一惊,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随即薛知遥又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瞬间又口气转硬撒起谎:“而且,我现在也没有空去见陆宴北。” 似乎早就猜到了薛知遥的反应,阿诚一点也不吃惊,还在心里默默佩服了陆宴北一把,简直是神算子。 原来,在阿诚出发之前,陆宴北就已交代他,要如何应对薛知遥此刻生冷的态度。 阿诚便不急不缓地解释:“就是薛氏和耀世签订的钻石合同。” 薛知遥心中所猜被印证,一双眼眸睁得老大,吃惊之意溢于言表:“真的是这份合同!” 阿诚点头,确认无误。 “走!”薛知遥二话不说,扯了阿诚就往电梯冲。 “薛、薛小姐你慢点!” 薛知遥的举动太突然,阿诚毫无防备还打了个趔趄,就算他身高腿长,都还得加快步子才能跟上薛知遥。 陆少果然又料准了,薛小姐知道合同的事后,肯定得同意来见他,只是这也变得太急切了吧! 一路上,薛知遥把今天受到的冲击来回想了无数遍,到最后反而越想越乱。 她想责怪陆宴北永远改不掉擅做主张的臭毛病,又觉得自己身为受益者,好像这样站出来埋怨对方也不对。 可是,谁又想做被人当做提线木偶,一切都无知无觉像个小丑? 薛知遥几乎陷入了矛盾的漩涡,直到真的站在陆宴北的办公室门外了,她还没搞清楚自己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陆宴北。 助理贺达陪着站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后实在忍不住,问:“薛小姐,陆少已经吩咐了过我,等你来了就让你直接进去。” 薛知遥复杂地看了贺达一眼,贺达立即改口:“要不我为你进去通报一声?” 这有钱人总得几个臭毛病,说不定人家就是喜欢走过场呢?身为小助理当然要满足。 贺达说完便身手矫健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快到薛知遥都来不及阻止,整个人就被暴露了。 “陆少,薛小姐到了。”贺达声音朗朗。 薛知遥抬手半遮面,不知该先调头走人,还是先给贺达来一棒槌。 陆宴北从公文中抬起头,对贺达微微颔首,贺达便将薛知遥巧妙地一推,待她堪堪进了门内,便快速往后一退将门关上。 等薛知遥回过神,身后已是大门紧闭,而陆宴北正放下手中的笔,作势要起身。 “你不准动!” “你来了。”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然后,陆宴北就保持着皱眉的姿势,紧紧地盯住薛知遥。 这么听话?薛知遥都有些错愕。 陆宴北兀自深呼吸了一下,微微闭上双眸又睁开,情绪便平淡了很多。 薛知遥这才后知后觉,人家哪是听话,根本就是用眼神在传达他的不悦! “知遥,过来这边。”陆宴北对她招招手。 薛知遥虽然心里抗拒,可身体却不受控制一般,仅仅僵持了两秒钟,就自动自发地向陆宴北靠近了。 在离陆宴北办公桌一步远的地方,薛知遥站住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的消息 陆宴北眉峰又皱起来:“过来。” 声音不大,但薛知遥立刻走了过去,把那一步的距离给补上。 陆宴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薛知遥说:“你还生气?” 就你这种一言不合就发射冷冻光波的人,哪怕还生着气也没办法说出口吧! 薛知遥内心都要崩溃了,完全没有昨晚那一股子甩脸的劲儿。 薛知遥没说话,陆宴北便自动当她是默认,又道:“今天的惊喜还满意么?” 什么惊喜,哪里惊喜?只看到惊吓! 吐槽说不出口,薛知遥干脆扭过头,以姿态表示抗拒。 陆宴北这下看懂了,表情更冷了几分:“你怎么这么难哄?” 薛知遥的火气噌的又上来了:“你哄人的方式,就是做我讨厌的事么?你决定把合同作废的时候,有想过和我说一声么?” 陆宴北眉头皱得更紧:“是你说想靠自己的能力去做,这就是你给我的态度,我选择尊重你,有什么不对。” 说得好有道理,薛知遥竟一时无法反驳,明知道不是这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干瞪着眼不上不下。 薛知遥呆bi的模样,让陆宴北无法再生气,他走到薛知遥身边,干脆地把她搂入怀中,低声命令:“乖,不许再胡闹了。” “我、我哪里胡闹了……”薛知遥抗议的声音被封在陆宴北的吻中,从拒绝到接受,薛知遥能感受到陆宴北的小心翼翼。 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的吧。薛知遥顺从地闭上双眼,他已经很尽力地在学会对她好了呢。 冰雪融化后的深情之吻,差点在办公室就没刹住车,薛知遥红着脸用力推开陆宴北,嗔怪道:“可恶,你别得寸进尺。” 陆宴北努力控制自己,每次碰到薛知遥,他的自控力几乎失效。 默默平复了好一会儿,陆宴北的眼神才恢复清明,暧昧地对薛知遥说:“回去补偿我。” 薛知遥的脸立即红出了一个新高度。 陆宴北宠溺地捏捏她的脸,在她发怒前,便适可而止地转移了话题:“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相对陆宴北可以瞬间变回一本正经,薛知遥还是欠点道行,见陆宴北走回办公桌,才别扭地跟上去问:“什么呀?” 陆宴北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档案,递给薛知遥:“是关于上次那个陈亦的。” 听到这个名字,薛知遥一下子想起了陈昊东的脸。 这几天的事弄得薛知遥焦头烂额,几乎都没时间去想这回事,现在猛然知道有新的消息,薛知遥都有点不知所措。 “看看吧。”看得出薛知遥既期待又担忧的矛盾,陆宴北鼓励道。 薛知遥深呼吸,接过档案打开来。 经过调查,陈亦这次回国是为了给父亲迁移墓地的,虽然他父亲已去世多年,但一直没有落叶归根,陈亦也是为了完成老人的遗愿。 而最令薛知遥惊讶的是,陈亦竟然真的和陈昊东是孪生兄弟! 看到这个消息,薛知遥迫不及待地往下读,可“陈昊东已不治身亡”的字眼瞬间冲入眼眸! “啊!”薛知遥惊呼一声,手一抖,档案立刻掉在了地上。 陆宴北箭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薛知遥:“知遥!” 薛知遥靠着陆宴北,眼前发了一阵黑,才慢慢缓过来,之前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 陆宴北扶她坐下,责怪自己:“我应该慢慢告诉你的。” 薛知遥摆摆手,心情好像坐了过山车,可即使是这样,她也希望自己能一次知道个明白:“我还想知道后面的事。” 陆宴北迟疑,见薛知遥态度坚持,只能弯腰去把档案捡起来,却把它丢在一边,说:“剩下的我告诉你吧。” 经过刚才的打击,薛知遥也的确有些心力不足,疲惫地点点头:“陈叔叔过世之后,为什么陈亦作为他的同胞兄弟,却不肯认他?” “这个确实不清楚,也许因为陈昊东是陈家流落在外的孩子,只能大概推测陈家并不是很认同陈昊东,所以陈亦也避之不谈。” 薛知遥对上一辈的事情也不了解,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陈昊东的身世也挺复杂。 薛知遥甚至冒出了一个念头,会不会自己的母亲最终没和陈昊东在一起,就是由于陈昊东的身世? “总之,这件事情到了这里似乎也断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陆宴北略微遗憾地宽慰。 薛知遥长叹一口气,无声地点点头。 是啊,还能怎么办呢?逝者已矣,她从小就记挂的人,竟没等到她长大成人就一个个撒手人寰,而她根本无力挽回。 只不过,陈昊东为了帮她才遭遇不测,薛知遥觉得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让薛凯涛承担应有的罪责! 薛知遥握紧拳头,抿了抿嘴唇,看向陆宴北坚定地立誓:“我一定要夺回薛氏,揭露薛凯涛的罪行!” 那一瞬间,陆宴北似乎都看到了薛知遥眼眸里的两团火焰,他有些心疼地揽住薛知遥的肩:“好。”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一定会帮你完成。 人在经历艰难困苦时,总是能咬牙撑下来,却抵挡不住别人一次温柔相待,更何况是面对陆宴北这种的深情,薛知遥一直隐忍的泪水终是滴落下来。 “我还是想再见陈亦一面。”薛知遥恳求地握住陆宴北的手,“虽然他不承认,但他是陈叔叔的亲兄弟,又和陈叔叔一模一样,我……” 薛知遥泪水又泛上来,哽咽到说不下去。 “我会安排。”陆宴北立即答应。 薛知遥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庆幸自己的身边有他。 由于知晓了陈昊东的事,薛知遥没有心情为自己洗脱罪名庆祝,下午也没去薛氏,直接陪着陆宴北到下班,两人回去简单解决了一顿晚餐。 等情绪低落的薛知遥入睡后,陆宴北站在自己房间的落地窗前,深沉地点了一支烟。 黑夜漫漫长,陆宴北望望若隐若现的星空,脑海里浮现出薛知遥娇羞的面容,更是痛定思痛! 说好的“今天晚上补偿”,超级期待的完美之夜,却被自己抖露消息给毁了…… 陆宴北叹息掩面,下次,下次一定不要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次日早晨,薛知遥经过一晚的休整,基本上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陆宴北见她恢复了元气,心也安稳下来,一起用过早餐便送薛知遥去了公司,自己才出发去陆氏。 可以说,薛知遥今天才是正式的新官上任,一下子连升几级,又是以那样的方式升职,薛知遥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薛知遥正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杜莲便已经敲门进来了。 薛知遥一看杜莲惯常的从容微笑,整个人就受到感染,瞬间镇定了不少。 “杜主管,你来了,快请坐!”薛知遥立刻伸手去请,不论是过去在策划部,还是这次自己能翻身,杜莲都是帮了大忙的。 杜莲顺意坐在会客沙发上,淡笑着看着她,开门见山道:“怎么,一点不记恨我上次把你们骗到薛氏来?” 在陆宴北的提醒下,薛知遥早就想明白了这件事,她边转身去倒茶,边温和笑道:“杜主管,你有你的难处,还能在暗地里帮我,我已经很感谢你了,哪里还会计较你帮我的方式!” 这倒是个明白人,杜莲立即对薛知遥青眼相看,也省得她再多做解释了,遂即换了个话题:“那就好。话说,你当上总监感觉怎么样?” 薛知遥把倒好的茶递过去,失笑说:“我几斤几两杜主管你是知道的,这个位置烫得很。” “说实话,你也不必太担心。”杜莲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你这不是挺闲的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薛知遥这才意识到,自己都在办公室转了快一上午了,除了杜莲,压根没人来找过她。 “是我太天真了。”薛知遥有些失神,“这里到底是薛氏,薛……我爸爸想要架空我的职权,简直易如反掌。” 杜莲不置可否。 现在,薛知遥在薛氏的处境很微妙,碍于陆宴北的存在,薛凯涛即不敢动她,也不会让她有实权,只能把她摆高了,随时等着机会再把她推下去。 到时候,薛知遥定会摔得更痛!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杜莲不急不缓,就让薛知遥自己在那沉思。 一杯茶喝得差不多了,杜莲估摸着薛知遥也差不多理清思路了,便把茶杯往水晶茶几上一搁,道:“知遥,你现在才刚上任总监的位置,这样坐等下去,恐怕真要沦为鱼肉了。” 薛知遥一惊,抬头看向杜莲,心里有些紧张:“杜主管,你说得对,就算我爸爸想要架空我的职权,也不是能一蹴而就的。趁着总监这个名号的余威还在,我应该尽可能的保留职权,赶紧把能抓的都抓在手上!” 之前的相处中,杜莲看到过薛知遥的敏锐,而这次薛知遥能迅速反应过来,杜莲自然很满意,不再多说便起身要走:“我也来你这儿坐过一会儿了,策划部还有事,我先走了。” 第一百二十章 打人 公司人多口杂,杜莲能亲自过来,对薛知遥来说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她也不好多做挽留,立即跟着站起来相送。 当杜莲握住门把手要开门的时候,薛知遥终是憋不住问出来:“杜主管,我能不能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要帮我?” 杜莲的动作顿了一下,才转过身,凝视着薛知遥,又好像穿过她,在凝视着多年岁月前的另一个人。 突然撞见这样的眼神,薛知遥有点奇怪:“杜主管?” 杜莲这才回神,低头笑笑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杜莲感慨着捋了下头发,“有时候总觉得,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她。” 薛知遥微愕:“杜主管,你和我妈妈是旧识?” 杜莲摇首,脸上是追忆的神色:“并不是,你母亲可是薛氏的负责人,高高在上,而那时候的我,不过是刚进公司的小职员,我和你母亲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交集。” 可那时候的柳若韵多耀眼,见过她的人恐怕都无法忘记。 直到现在,杜莲也还能清晰地想起,她作为刚进薛氏的小菜鸟时,第一次见到柳若韵的情景。 优雅知性,温柔亲切,完全不像是一个大公司的领导人。即便美丽如柳若韵,在事业上也一样出色,笑语盈盈间就谈成了一件又一件的大案子。 那时候,杜莲简直对柳若韵佩服得五体投地,她的存在就是杜莲理想的目标,年轻的杜莲曾经一万次的想过,自己也能成为柳若韵那样的女人就好了。 但偏偏这样的女人,总是天妒红颜,当杜莲通过自己的努力,慢慢从底层升职到中层时,柳若韵竟香消玉损。 因此,柳若韵也就成了杜莲一个永远触及不到的目标。 多年过去了,杜莲似乎也达到了自己的要求,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就算偶尔想起柳若韵这个名字,也只会有点遗憾,大多数时候,关于柳若韵的记忆是封尘不动的。 而薛知遥的出现,让杜莲突然将往事一一想起,有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偏袒薛知遥一些。 “不过,你母亲是个很厉害的人,所以你也要加油。”杜莲拍了拍薛知遥的肩膀。 说到自己的母亲,薛知遥的眼睛闪闪发亮,说:“我会努力的,杜主管。” 杜莲笑笑,再次伸手要去推门,就在这一瞬间,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用力踢开了,要不是杜莲躲得快,肯定要撞个正着。 紧接着,陈兰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劈手就对薛知遥扇过去! “你干什么!”薛知遥下意识地抬臂挡住。 陈兰一击未中,第二下又迅速打了过来,薛知遥哪里敌得过她泼辣,右脸当即被打得清脆作响,红肿的手掌印顷刻浮现出来。 陈兰还不罢休,抬手还要再打,旁边的杜莲反应过来,赶紧握住陈兰的手腕,把她往后一推,拉开了陈兰和薛知遥的距离。 “薛夫人,你怎么打人?”杜莲又惊又怒地问,她可从没见过这样乱来的。 陈兰奋力把手抽回,横眼瞪着捂脸的薛知遥,口气很冲:“我打的就是这个不要脸的贱东西!” 薛知遥颇觉好笑,其实昨天薛子纤被赶出薛氏,她就已经料到陈兰不会轻易作罢,只是没想到她会直接找到薛氏来堵人。 “陈阿姨,还请你嘴巴干净点!”薛知遥压着火警告。 “你再说一次!”陈兰也吃了一惊,火气越发大,几乎是跳起来指着薛知遥的鼻子在骂,“你这个贱蹄子,把我们子纤挤走了很得意是不是!看我今天不把你的皮扒掉!” 话音未落,陈兰就又如狼似虎般扑上来,哪里还有一点贵妇人的模样,完全是个护犊过度的疯子! 陈兰力道之大,杜莲在旁边扯都扯不住,慌乱之中薛知遥急急往后退着,身上都挨了好几下。 陈兰见自己占了上风,越发来劲儿,边追着打薛知遥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死不要脸抢人东西”、“靠睡男人欺负自家人”、“挖空心思迫害自己的妹妹”之类的,怎么难听怎么来。 薛知遥忍无可忍了,一改往日的隐忍,不甘示弱地顶回去:“够了!陈兰你有完没完!” 陈兰被推得踉跄,稳了好几下才勉强站住,脸红脖子粗地睁圆了眼睛,震惊万分地吼:“薛知遥,你这野种居然敢对我动手!你……” “啪!” 薛知遥干脆利落地甩回给陈兰一个巴掌,眼神峻冷:“陈兰,我受够了。没错,我就是要把薛子纤赶出薛氏,因为薛氏本来就和你们毫无关系,它本来姓柳!” “你、你!”陈兰指着薛知遥气结。 薛知遥高傲地瞥着陈兰,十多年来第一次放纵自己压抑的情感,狠狠地说:“哪怕我要靠男人出手,反正结果是薛子纤离开就好!你有本事就让薛子纤再回来试试,我一定会让她摔得更惨!” 你们从我这里夺走的一切,我都会慢慢讨回来! 薛知遥的眼神太过犀利,陈兰不禁胆寒,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薛知遥竟长出了利爪,或者,从一开始,就是她小看了一直隐藏的薛知遥! 杜莲还在一边微微喘着气,忽见薛知遥瞬间迸发的气势,一时也有些呆愣,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丝臣服的感觉, 陈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怒极反笑,整个人也渐渐冷静下来,阴狠地盯着薛知遥说:“哈,薛知遥,你真的以为你得势了?” 薛知遥蹙眉,这样的陈兰,比起之前泼妇的举措,反而更让她心生提防。 陈兰却不再多言,只用眼睛深深剜了薛知遥一下,又顺带瞪了杜莲一眼,便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扭身走了出去。 薛知遥和杜莲面面相觑,杜莲叹口气问:“你在薛家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么?” 薛知遥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其实,以陈兰多次在薛氏找她茬的架势,这个问题也不必问。 杜莲心内唏嘘,豪门之家总是各有各的腐坏处,很多时候,甚至比不过一个小家的安稳幸福。 “看样子,陈兰也不会就此作罢,你还是小心点好。” 杜莲的担忧不无道理,薛知遥也深知这一点,可现在她在明,陈兰在暗,薛知遥还真是摸不准陈兰下一步会做什么。 抬眸对上杜莲思虑重重的表情,薛知遥又忍不住安慰道:“杜主管,我从小到大也没少和陈兰交手了,她也就是个纸老虎,吵吵闹闹一阵子就好,我都习惯了。” 什么场面是杜莲没见过的,她一眼就看出薛知遥是故意撒谎,可她不忍拂其好意,也不想戳穿她伪装的坚强,欲言又止后,杜莲到底只是点点头,什么都不提了。 薛知遥这才把杜莲送出了门。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薛知遥自己,她第一时间就是掏出手机照起来。 虽然陈兰打过来时,薛知遥有防备稍稍躲了一下,可到底没闪及时,脸上的掌印还是很明显。 想到陆宴北见了要追问,薛知遥又头疼该怎么解释,她一点也不想陆宴北再为这些小事操心。 好在这个办公室设备齐全,还配备了一个小冰箱,薛知遥便把冰格拿出来,找了快装饰布包起来,自己做了个简单的冷敷,总算稍稍消退了一些。 到了下班,陆宴北来接薛知遥的时候,还真是没看出异样来。 薛知遥自己反倒有些紧张,坐在车里,还拨弄着头发去遮挡掌印。 陆宴北看她一眼,见她眉头紧皱的模样,就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一合,摆出好好谈话的架势,问薛知遥:“你在想什么,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总监这份工作对你来说有点难?” 听见提工作的事,薛知遥就来劲儿了,赶紧吐槽:“我就知道薛凯涛没那么好心,就算让我做到总监的位置,也不会让我有实权,今天我基本上是闲了一天,太可恶了!” 陆宴北笑笑,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据我所知,薛子纤之前当总监的时候就能力有限,所以她上位之后,这个‘总监’本来就不需要负责太多事情。” 陆宴北的淡定态度,甚至还分析得头头是道,薛知遥对此有些诧异:“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我今天会无所事事这个结果了?” “嗯,你不是说要自己努力么?这个高标准低起点的职位,对你来说也是好事,能为你的自身实力打好基础。”陆宴北并不否认,毕竟他完全可以用那份合同,去为薛知遥换取一个更高更核心的职位。 可薛知遥就有些郁闷了,她虽然也认同陆宴北的观点,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膈应。 你说,原本想从底层做起,一下就强制上了天,人家别扭一会儿想着多少是个升职,也还能默默接受了。 结果,人是到了天上,人家告诉你还得去人间经历劫难,活的比没升职更惨,搁谁都得郁闷。 忧伤的叹气又从薛知遥嘴边逸出。 陆宴北好笑地摸摸薛知遥的发顶,说:“你这样可不好,这才刚刚开始,你要经历的事情还多着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林小梓来访 薛知遥已经深受打击,她知道陆宴北绝对一片好心,可她接受无能啊…… 陆宴北好笑地说:“要不然,我给你开开小灶,把你没上的课给补齐?免得以后别人说你这个总监当得名不副实。” “好啊!”薛知遥雀跃欢呼,有陆宴北这样的优等生帮忙补课,薛知遥何乐而不为?她都觉得,自己已经能看到别人对她毕恭毕敬的模样了。 陆宴北看着薛知遥喜悦的模样,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于是,几天的填鸭式教育,把薛知遥折磨地叫苦不迭!不但要起早贪黑地看资料,还时不时得应对陆宴北的考核突袭,完成得好还算走运,一旦让陆宴北不满意,小鞭子分分钟落下来! 天天搞得薛知遥头都大了,要不是之前陆宴北对她的爱日月可鉴,薛知遥简直都以为陆宴北是她的阶级敌人了。 不过,这样的特训也是效果显著的。 在这天的薛氏早会上,薛知遥终于就一个问题的讨论上力博众人,并提出了最好的可行方案,一时间掌声四起! 这是薛知遥上任总监后,头一次获得了大家的肯定! 说不开心是假的,散会后,薛知遥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就见薛凯涛沉着脸走了过来。 薛知遥心里一紧,脸上的笑意也收敛起来,摆出严正以待的架势。 这几日事故连连,薛凯涛的面上也有些疲倦,他在薛知遥面前站定,仗着身高的优势,从上而下凝视了薛知遥好一会儿。 “薛董,有何指教?”薛知遥压不住先出了声,一边适当拉开和薛凯涛的距离。 “怎么,有了靠山,连声‘爸爸’都不喊了?”薛凯涛阴阳怪气地挑刺。 可以的话,薛知遥的确想和薛凯涛断绝关系,可事实上,她不得不掩饰真心:“没有,只是因为在公司里,上下级的关系胜过亲属关系。而且,我觉得,你也希望我公私分明一点比较好吧。” 没料到薛知遥如此牙尖嘴利,若是从前他大可一巴掌扇过去。 但现在,薛凯涛为了拿回钻矿合同,在和陆宴北签订的条款里,有一项就是不得再对薛知遥动粗,因此薛凯涛再怎么火冒三丈,也不会对薛知遥拳脚相向了。 薛凯涛只能冷哼一声,越发冷淡地道:“你要真这么懂事,今天你就不会去出风头了!” 薛知遥垂眉敛目,当做没听见,沉默着不再说话。 薛凯涛一拳打在棉花上,那种不得劲儿的憋屈可想而知。 他一双手握了又松,好不容易才把撕碎薛知遥的欲望忍下去,僵硬又窝火地命令:“你既然这么喜欢出风头,那你就去F市搞定费聪,把他签下来出我们下一季的服装设计稿!” 薛知遥一听“费聪”这个名字,就暗自一惊。 在国内做服装生意的,没人不知道费聪这个天才设计师。他的作品每每都能获得大众的喜爱,引领时尚的潮流,可以说,他就是服装界的风向标。 可名人总有怪脾气,费聪自然也是。 他孤傲古怪的个性简直和他的才气一样,让人高不可攀! 多少人捧着千金万金去求见一面,可只要费聪心情不好,全都是视而不见拒之门外,压根不管得罪的人是谁。而他心情好的时候,就算是乞丐,他也愿意给人家设计一套全新的服装。 薛氏向来以服装为主业,自然多次向费聪抛出橄榄枝,可无一例外的都被拒绝了。 因此,薛凯涛就故意给薛知遥出难题,非让她去搞定费聪。 虽然邀约这种事本有专人负责,但费聪这样的大咖,派一个“总监”职位的人出马也属正常。 薛知遥没有理由推辞,她说:“如果我签下了费聪,那他这条线全权由我负责。” 薛凯涛眉头一皱,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个蠢女儿还真是野心不小,对方可是连他亲自去请了三次都无动于衷的人,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就算有陆宴北帮忙也绝不可能成功! “呵呵,等你能让他当薛氏下一季度的设计师再说吧!”薛凯涛冷笑,最主要是能让薛知遥有多远滚多远,这样后续的事情才好下手! 薛凯涛转身离去的时候,脸上闪过阴森的笑容,快得无法让薛知遥看清。 “你等着看吧。”薛知遥低声自语,为自己夺权的第一步打气。 既然有了方向,薛知遥便雷厉风行地定好了机票,准备明天一早就飞往F市, 现今手头上的事虽然不多,但也需要薛知遥花点时间处理一下。 正在薛知遥和一个主管交接的时候,就看到林小梓在办公室门外探头探脑。 薛知遥递了个眼神过去,林小梓就乖乖等在了门外,薛知遥很快结束了谈话,待那主管走后,便把林小梓拉了进来。 “知遥姐,啊,不,薛总监!”林小梓眼睛闪亮,看着薛知遥显得很兴奋,有点语无伦次。 “小梓,你就还是叫我姐吧。”薛知遥也很开心地握住林小梓的手。 两人在过去的日子里已经建立革命友谊,薛知遥并不觉得自己当了这个名不副实的总监,就会和林小梓有什么生分。 林小梓从善如流,点点头又忍不住四处打量办公室:“知遥姐,你这里好气派啊,比我们策划部大办公室高档多了。” “不过是徒有其表,和我这个挂名总监一个样。” 薛知遥无所谓的自黑,惹得林小梓一阵笑,又安慰道:“不过到底也是总监,还是和我们这些小员工天差地别,就比如我这几天都想来找你,可到了今天才有机会。” 林小梓说着,把手里的一份资料递过来:“这是杜主管让你签字的文件,我可是借着它才来得了的。” 薛知遥接过来翻了翻,是一份例行公事的文件,只需要“总监”这个职位签字即可,这几天,薛知遥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这个了。 “你什么时候想过来,都可以直接来的,笨蛋。”薛知遥边拿过笔签字,边对林小梓说。 林小梓嘻嘻一笑,犹豫了一下又说:“知遥姐,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是关于朱苏苏的。” 听见这个名字,薛知遥愣了一下。 她虽然责怪朱苏苏盗窃了她的策划案,但朱苏苏到底只是个受人指使的小角色,薛子纤公开道歉又辞职之后,薛知遥还真没去管过朱苏苏会如何。 “你想说朱苏苏怎么了?”薛知遥问。 林小梓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朱苏苏啊,前两天被辞退了,现在肯定名誉扫地,听说她重新投了几份简历去别的公司,可是都没有一家要她的。” 这个结果,薛知遥一点也不意外,薛子纤都被清出薛氏了,朱苏苏作为同谋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这也是朱苏苏活该,当初我们还信任她,没想到她居然偷你的资料。”林小梓说起来就义愤填膺,随即又忍不住叹口气,“可昨天我在外面碰到朱苏苏,她看到我就躲,慌慌张张的还摔了一跤,我过去扶她,反倒把她吓得瑟瑟缩缩,估计精神压力也不小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啊就是太心软了。”薛知遥捏捏林小梓,“这道坎是朱苏苏自己造的孽,你不用想太多,人各有命。” 林小梓似懂非懂,点点头:“也是,如果你没有洗脱嫌疑,你就得被她害惨了。而且,也因为这些事,我听杜主管说,耀世的代理权我们公司已经没希望了,白瞎了我们之前的努力,所以,我才不会同情朱苏苏!” 耀世的代理权已成遗憾,这一点薛知遥早已清楚,这段日子也刻意没有去打听它的消息。此时从林小梓口里听到准信,薛知遥又不禁想起那段为了它努力折腾的日子。 其实薛知遥知道,没拿到代理权也没什么可惜的,毕竟过程及奖励,那种经历就是薛知遥最宝贵的收获了。 薛知遥笑笑,把签好字的文件递过去:“好了,别说这些了,你快去交给杜主管吧,等我从出差回来,再请你吃大餐。” 林小梓边接过文件站起来,边问:“知遥姐你要去哪里出差?” “去F市把费聪签下来。”薛知遥送她往门口走。 林小梓一惊:“费聪很难搞定的啊!” “就算会和耀世的代理权一样没结果,我也还是要试试,每一个机会都不能放过。”薛知遥眼神坚定。 林小梓怔住,有些移不开眼,不自觉地也热血沸腾起来。 “我如果把费聪签下来,小梓你就来帮我负责策划吧?”薛知遥忽而又笑。 “真的么?我可以么?”林小梓欣喜万分,在看到薛知遥点头后,赶忙保证,“太好了,知遥姐!我一定会努力的,等你回来我一定会更厉害,让你放心把策划交给我!” “恩,我们都要努力。”薛知遥和林小梓的手交握,也就是这一刻,日后商界的两颗明星开始熠熠生辉! 临到下班时,薛知遥手里的事基本处理好了,她收拾了东西下楼,陆宴北的新宾利车已经停在路边了。 薛知遥飞奔过去,陆宴北便伸手把车门打开。 “有开心的事?”在薛知遥坐上车后,陆宴北看她一眼就问。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的未婚妻 薛知遥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好像自己也没笑吧? 她便问:“这也能看得出么?我表现的很明显?” “没有,看不出。”陆宴北耸耸肩,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可他就是觉得,今天的薛知遥有些不同。 “好吧,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开心的事。”薛知遥把明天要去F市的事说了,又劲头十足地道,“我觉得现在自己洪荒之力爆棚,磨也要把费聪给磨成豆浆签下来,我肯定能拿下费聪!” 陆宴北挑起一边眉梢,凉凉地提醒:“下一季度的设计师?你最多还有一周的时间去拿下他。” “嗯?啊!”薛知遥仿佛被兜头泼了冷水,猛然想起了,秋天的设计稿,可不就得最迟夏天拿出来么!陆宴北说得没错,再怎么满打满算,薛知遥也最多只有一周的时间了。 怪不得薛凯涛这么爽快,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持久战打不了,薛知遥一阵头疼,恨不得现在就化身超人飞到F市,直接把费聪给绑架了。 习惯性的,薛知遥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陆宴北。 “你别看我,这个真的爱莫能助。”陆宴北立即明白了薛知遥的意思,淡定地理了理衣袖,“你知道我姐姐也是服装设计师,她和费聪多次在国内国际比赛中竞争,两个人根本就是死对头。” 言下之意,就是费聪对陆竹儿“恨屋及乌”,绝对不会卖陆宴北面子。 薛知遥叹口气,苦恼地挠挠头说:“唉,算了,本来也不该每次一有事,就想让你帮我解决,我还是明天去了F市再见机行事吧。” “嗯,你去是去,别给我在外面沾花惹草。”陆宴北瞥她一眼。 薛知遥无语凝噎,她自认姿色平平,有什么花草可拈的?反倒是陆宴北一脸桃花相,他比较值得让人担心吧。 “我才不会好不好。”薛知遥翻个白眼嘟囔。 陆宴北轻笑,握住薛知遥的手,过了一会儿又说:“这样吧,你实在说服不了费聪,我就让我姐给你们做下一季的设计稿。” “你别一开始就灭我威风啦。”薛知遥赶紧让他打住,“说实在的,比起做个大项目,签约一个设计师已经算是比较简单的了,要是我自己无法做好这件事情,那你帮我再多也是无意义的,还不如求你把薛氏收购了。” 陆宴北见薛知遥说的倔强,也认为该让薛知遥自己去实践实践,毕竟之前还进行了特训。 提起这个,陆宴北又嘱咐:“你去了那边也不要懈怠,我给你的各种资料还是要继续学习,每晚定时向我汇报,我会随即抽查你的。” 这几天,薛知遥快被陆宴北训练成条件反射了,立即防备地看着陆宴北:“你不会又想现在就给我出题面试吧?” 陆宴北失笑:“别紧张,明天你就出差了,今天就不考了。” “那就好。”薛知遥拍拍胸口。 陆宴北紧接着说:“今晚带你去见陈亦。” 薛知遥动作一顿,赶紧往自己身上扒拉:“你约到陈亦了?你怎么不早说,我今天穿的衣服是不是太随便了?” “噗。”陆宴北又笑出声。 好像和薛知遥在一起之后,他也变得爱笑了,或者说,面对薛知遥这个笨蛋,真的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是见一个陈亦,你再这么紧张,我就要吃醋了。”陆宴北把她按住坐好。 薛知遥脸一红,嗔怪:“你胡说什么呀。” 话是这么说,薛知遥整个人却逐渐放松了下来,不再纠结自己的着装,反而显得更得体。 “我朋友正好有个项目,和陈家在美国有接触,趁着他宴请陈亦,我就带你过去见见。”陆宴北还给薛知遥解释了下原因。 薛知遥以为是普通生意上的朋友,除了陈亦这个点,她并没有在意太多。 然而,当他们到了德聚仙时,薛知遥看到陆宴北被人勾肩搭背的那一刻,还是控制不住地张大了嘴。 陆宴北向来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就算是再亲近,薛知遥也没有见谁在他面前嬉皮笑脸。 直到,这个一身雅痞气息的银发男子出现。 “这是谁?新欢?”银发男和陆宴北打过招呼,一只手还勾在陆宴北的脖子上,一边用下巴指了指薛知遥。 陆宴北也没有把他的手推开,就任由银发男那么半挂着,以至于薛知遥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把牵着陆宴北的手给放开。 还好,陆宴北也丝毫没有要放松手掌的意思,淡定地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薛知遥。” 银发男怪叫一声,放开陆宴北,“嗖”地冲到薛知遥面前,几乎凑到薛知遥脸上来,不可置信地上下仔细打量:“我不过去国外办了两个月的事,你竟然有未婚妻了!” 薛知遥吓得不轻,直往后躲。 陆宴北立刻伸手,扯住银发男的后脖领拉开:“况哲川,你皮痒么?” 况哲川抖开陆宴北的手,脸上的讶异之色愈深:“我的陆大少爷,你认真的?为了这个、这个……” “薛知遥。”薛知遥自动自发地补充。 况哲川丝毫不予感激,对陆宴北继续说:“为了这个薛小草,就要放弃整片森林?你真的是陆宴北么?” 什么“薛小草”,你全家都是“小草”!薛知遥当时就怒了,她好歹也得是朵小花吧! 陆宴北更是干脆地侧首,对薛知遥说:“你当他脑子有毛病,别理会他说什么,我们进去吧。” 薛知遥赶紧点头,跟着陆宴北往包厢的方向走。 “哎,别介!你……”况哲川在后面喊,可没人理会,他只好自己小跑着追上去。 知道匡哲成不会轻易罢休,陆宴北在他开口的前一刻,边走边丢给身后的况哲川一句话:“我一定会让知遥成为我的妻子。” 不是和知遥结婚,也不是会娶知遥,一句“让知遥成为我的妻子”,就足以表达陆宴北对薛知遥的态度。 显然,不止薛知遥听懂了,况哲川也明白自己这兄弟是认真了。 况哲川深吸一口气,心里的惊讶都无与伦比了。 他一直认为,以陆宴北这种难相处的性格,就算他这个标准的花花公子都结婚生子了,陆宴北恐怕也是孑然一身,搞不好还会孤独终老。 可况哲川没想到,自己出个国而已,陆宴北这就俨然找到真爱的架势了啊! 现在孑然一身的人,好像是他自己…… 况哲川沦为单身狗,不禁略有悲伤地捂脸。 薛知遥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又迅速转过头,对陆宴北耳语:“你这个朋友是真的有毛病,还是……暗恋你?” 陆宴北面色一沉,很是膈应,扯住薛知遥一边脸:“他全身都是毛病。” 大有再胡说一句,便将她就地正法的样子。 薛知遥吐吐舌头,不敢再开这个玩笑。 况哲川也从后面跟上来了,这次他换了个一本正经的表情,十分绅士地对薛知遥伸出手:“嫂子,初次见面,我是况哲川,虽然和宴北认识了十多年,但我不像他那么高傲冷漠,我是个很随和的人。” 求你还是当个高傲冷漠的人吧,转变这么快简直接受无能啊,薛知遥干笑连连。 “滚。”陆宴北很不给面子,打掉况哲川的手,拉过薛知遥就推门进去。 就是这样随意甚至有些失礼的态度,更能显现陆宴北和况哲川之间交情匪浅。薛知遥看在眼中,忍俊不禁。 包间里已经坐了几个衣冠楚楚的商人,陈亦也在其中。他们几人正在闲聊着什么,见到三人进来都纷纷起身迎接。 陆宴北和况哲川都是商界精英,早就对这种场合驾轻就熟,一秒就进入了正式状态,客套有礼地一一握手回应,哪里还有一点在门外互损的玩笑模样。 反倒是薛知遥不太自在,幸亏之前陆宴北给她特训过,她才能维持表面的得体,仅仅是笑容有些僵硬。 一个稍胖的中年男人看了眼薛知遥,很圆滑地询问陆宴北和况哲川:“这位漂亮的女士是?” “我未婚妻。”陆宴北揽住薛知遥的腰,“姓薛。” 对于这个介绍,薛知遥不知不觉习惯了,很自然地配合陆宴北往他身边靠了靠。 那些人都有瞬间的讶异,但又很快掩饰下去,看薛知遥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薛小姐美丽大方,陆少真是眼光好!来来,大家都快坐吧。”那中年人很热闹地招呼众人,还不忘捧一下今天的主人,“多亏了况小爷做东,我们才有机会多认识未来的陆少夫人啊。” 陈亦也注意到了薛知遥,从他微讶的眼神中,薛知遥也看出来他已经认出自己。 想到在墓园里尴尬的交集,薛知遥就更紧张,都忘记了对那中年人的追捧回以客套,任凭那中年人的梗硬生生掉在地上,气氛一时有些干。 陆宴北不动声色,揽着薛知遥的腰稍稍用了点力。 薛知遥回过神,赶紧移开目光看向众人,补了一个笑容:“哪里,我才是有幸能和各位大人物共餐。” 中年人微松了一口气,场面这才真正热络起来,众人重新落座,觥筹交错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他不知道 之后整个酒宴间,除非有人特意来找话相聊,薛知遥就一直没主动说话,默默地听着他们天南地北地聊金融聊局势,眼睛却不自觉地直往陈亦身上瞄。 和陈昊东相似的面容,让薛知遥无法控制自己,童年在陈昊东身上得到的温暖关怀,都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 想到他已经离世,薛知遥心里就发酸生疼,多希望陈亦就是活生生的陈昊东,更是贪念着要多看一眼这面容。 陈亦开始还没留意,突然无意中瞥见薛知遥饱含深情的目光,把他都弄得惊讶了一番,随即,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而酒桌上,除了陈亦,还有况哲川也发现了薛知遥的异样。 况哲川借着喝酒的时候,用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几次,确定薛知遥是对着陈亦“含情脉脉”,况哲川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薛小姐,你是怎么和我们陆少在一起的?”况哲川把酒杯一放,脸上是嬉笑,却因为颜值够高反而坏得有魅力。 “啊?”冷不丁被点名,薛知遥来不及收回看向陈亦的目光。 酒桌上的人都是有眼见力的,就这短短一秒,便将薛知遥的慌张看清楚了,连带着也顺势看向了陈亦。 陆宴北暗暗盯了况哲川一下,以示他多事。 况哲川投去一个“我是在帮你”的眼神。 众人都等着薛知遥说话,可她哪里能说出和陆宴北一夜情的荒唐事? 况哲川一笑:“薛小姐要是不好意思,那就说说为什么喜欢陆少吧,我想你肯定不会和那些庸俗的女人一样,实际上是爱他的金钱权势,对不对?” 这样的问题就够尖锐了,大家都不由又看了陈亦一眼。要说有钱有权,陈家不逞多让,这难道就是薛知遥偷看陈亦的原因? “你……”薛知遥一时哽噎,她自然也听出了况哲川的咄咄逼人,可明知他是误解了,也还是没办法直说自己的难处。 见况哲川一而再地怼薛知遥,陆宴北也看不下去,淡定地放下筷子:“哲川。” “OK,OK!”况哲川无奈地耸耸肩,“我不问了行吧。” 人家当未婚夫的都不介意,他又何必再惹人嫌。 陆宴北这才说:“知遥是我费尽心思才追到的女人,你再这么开玩笑,她回头为了证明不是贪图钱财就甩了我,你上哪找一个她来赔给我。” 向来冷面冷口如陆宴北,这宠溺满满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威力简直倍增像投下炸弹。不但薛知遥的脸红了,况哲川等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咳咳!”况哲川受不了地咳嗽,嘟囔道,“恋爱使人癫狂啊……” 这哪里还是他熟悉的那个陆宴北啊? “陆少和薛小姐真是情深,令人羡慕,令人羡慕啊!”之前那中年人又赶紧圆场,举起酒杯,“来,我敬你们一杯,来日举行婚宴一定记得请我们啊!” 众人都跟着举起酒杯相贺,说要请帖之类的话。 陆宴北含笑举杯:“自然。” 薛知遥也赶紧跟着端起杯子,大家一碰杯饮酒入喉,先前稍有尴尬的气氛便消散无踪,场面重新热络起来。 这之后薛知遥就不太敢乱瞄了,可陈亦那张脸就摆在那里,让薛知遥心里的难受无法减轻,只得一次次拿起杯子慢慢喝着酒。 起先陆宴北看她只是稍微一抿便放下,倒也没管她,后来见她喝酒的次数多了,便在和人聊天间很顺手地拿走了她的杯子。 薛知遥一愣,下意识想要拿回酒杯,一抬眼才发现自己看东西有点花,显然有些喝多了。 “喝这个。”陆宴北又自然无比地倒了杯饮料,淡淡递给薛知遥。 没办法,薛知遥自知酒量不济,陆宴北又下了命令,她便不再坚持,一直喝着这杯饮料到了最后。 最后众人一番寒暄后,这桌酒宴算是到了头,大家走到门口道别离开,没一会儿,德聚仙的门口就只剩下四人。 略醉的薛知遥,皱眉的陆宴北,淡定的陈亦,以及一脸看热闹的况哲川。 “陈先生本家不在西城,要不让陆少送你回酒店吧?”况哲川笑嘻嘻地去拉陆宴北。 陈亦礼貌地笑笑:“况先生一片好意我心领了,我住的酒店离这里很近,步行回去就好,不必劳烦陆少了。” “没关系,我们送你吧!”薛知遥抢先说道,眼眸深处有对陈亦的不舍,这次之后也许再也见不到这张儒雅的脸了,哪怕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况哲川就笑了,用手肘去捅陆宴北:“嘿,看见没有,你的小未婚妻强烈要求要送陈先生呢!” 陆宴北侧身偏开,嫌弃地拍了拍被况哲川碰过的地方。 这厮压根不知真实情况,就是喜欢唯恐天下不乱。 “陈先生,反正也顺路,你就别推辞了,一道走吧。”陆宴北大方相邀,说罢,便先揽着薛知遥往宾利的方向引路。 陈亦迟疑不动,他之所以会拒绝,就是看出薛知遥的不对劲想要避嫌,却不料陆宴北竟然非要他同行。 况哲川还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陈亦的表情,陈亦猛然对上他莫名兴奋的眼神,心里一颤,勉强回了个笑容,立即告辞往宾利走去。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怕,陈亦觉得自己这颗大叔心好脆弱…… 宾利车内,陈亦报出酒店名,薛知遥才知道,他说离得很近原来不过是推脱之词,从德聚仙过去,就算开车也得十五分钟,走路就更不用说了。 陈亦正襟危坐,一看就是不甚自在。 薛知遥忍不住借着酒劲儿大胆搭讪,试探着问:“陈先生,听说你是回国来办事的,不知道处理的怎么样了,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陆宴北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许了她的举动。 陈亦听见薛知遥问他,第一反应就是看了下陆宴北,见陆宴北面色如故,才简短地回答:“多谢薛小姐,我的事很简单,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那你岂不是就要回美国了?”薛知遥惊呼。 “呃,是啊,没什么事的话下周就走。”陈亦说。 薛知遥脸上露出失望又不舍的神色。 陈亦实在忍不住了,问道:“薛小姐,我真的和你认识的人那么相似么?” “我真的认识陈昊东,从小就认识他。”薛知遥认为陈亦还在撇清关系,不由加重了语气。 陈亦依然一脸茫然,想起之前在墓园也听到过这个名字:“陈昊东?就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吧。” 就算亲人再怎么不堪,也不必反复否认他的存在啊!更何况陈叔叔又何错之有?薛知遥有些生气了,酒意也上涌,对陈亦大声起来:“陈叔叔是好人,你们陈家凭什么不认他,他可是你的双生兄弟,你……” “知遥。”陆宴北见她失态,立即搂她入怀,将她的脸压在自己肩上,强势阻断了她再继续说,另一只手安抚地顺着她的发,“别这样,人都有难处。” 薛知遥心里难受,却终究没抗拒陆宴北,顺从地窝在他怀里,眼泪无声地渗出来,不知是为了陈昊东还是为了自己。 显然在被薛知遥那一吼之后,陈亦也不知所措了,静默了三四秒,才略有疑惑地解释:“你们是不是真的搞错了,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双生兄弟,我的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 陆宴北的眉梢一挑。 薛知遥就更是惊讶,难道说陆宴北的情报也会有误? “当真?”陆宴北问。 薛知遥从他怀中退出,重新坐好,观察着陈亦的举动。 “是的。”陈亦点点头,表情一如之前,没有一丝作假的姿态,“我如果真的有一个叫陈昊东的兄弟,我自己怎么会不知道?我现在反而好奇,你们到底是从何处得到这个消息,而且,为什么我和陈昊东长得相似,你们可有照片能给我看看?” 薛知遥当年只是个孩子,手上自然没有陈昊东的照片,她迷茫地扭头去看陆宴北。 “陈先生,这件事情倒真是有趣了。”陆宴北若有所思,手指在膝盖上弹了弹,“你有个已经过世的双生兄弟陈昊东,这事儿正是从你们陈家传出来的。” 见陈亦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陆宴北又补了一句:“以我陆宴北的名誉保证。” 陈亦这才算是相信了,可正因为陆宴北的保证,让他心头的疑惑越发深重,眉头也紧蹙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薛知遥完全绕糊涂了,“怎么现在的情况,好像是全世界都知道陈叔叔是你的兄弟,而唯独你一个人不知道?” 陈亦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也是他想问的。 陆宴北慢条斯理地说:“陈先生,等你办完事回到美国,还有什么疑问尽管来找我,定当知无不言。” 事情定有蹊跷,可这是陈家的事,当然得让陈亦自己去寻找答案。 陈亦点点头,面容也渐渐肃穆起来,伸手和陆宴北握了一下:“多谢。” 若是不知道也罢了,现在问题就摆在他面前,谁会想让自己活在谜团之中。 宾利无声无息地停下,陈亦所住的酒店已经到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监视? 目送陈亦进了酒店,薛知遥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对上陆宴北淡定的面容。 “别想那么多。”陆宴北习惯性地揉她的发丝。 薛知遥把头靠在他肩上,心事重重:“我觉得有些不安,为什么陈家要瞒着陈亦?” “陈亦虽然看起来儒雅,但从他的业绩就可以看出来,并非俗人,他自己迟早会找出原因的。”陆宴北依旧安抚她。 薛知遥“嗯”了一声,只觉酒意上头,想不明白的脑子越发晕晕沉沉起来。 伴随着陆宴北均匀沉稳的呼吸,薛知遥的眼皮也越来越重,最后陷入了黑暗。 半梦半醒半浮生,薛知遥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坐在了去往F市的飞机上。 宿醉后的脑袋还有些生疼,薛知遥揉了揉太阳穴,依稀记起陆宴北是如何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她送上飞机的。 有特权就是好,这样也能安排她上飞机。薛知遥心中感叹,又有些不满,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到下飞机时也不醒么? 然而下一秒,薛知遥就看见一位笑容可掬的空姐过来了。 “薛小姐,您醒了,这是我们特制的醒酒汤,另外还给您配备了一些点心,您尝尝吧。”空姐弯腰,把薛知遥的小桌子架起来,又把推车上的食物一一摆好。 “谢谢。”薛知遥赶紧道谢,这一切肯定都是陆宴北早安排好的。 空姐温柔地笑笑:“您客气了,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吩咐。” “没有什么事。”薛知遥摆摆手,“麻烦你了。” 空姐这才微微鞠躬,离开了。 薛知遥确实需要能量的补充,有这些食物下肚,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想起陆宴北的体贴细心,更让薛知遥心满意足。 一个半小时的行程,飞机终于在F市降落了,一路由空姐护送出了机场,立刻就有专车来接薛知遥,等入住酒店后,薛知遥打开行李箱一看,发现就连行李陆宴北都给她准备得精致齐全。 如果可以颁奖,薛知遥一定要给陆宴北发个“二十四孝男友”奖! 薛知遥高兴又甜蜜,迫不及待地给陆宴北打电话。 “宴北,谢……” “不要和我说谢谢。”陆宴北开口就截断了薛知遥的话。 “好啦,那,我到F市了。”薛知遥甜甜地报告。 “我知道。”陆宴北淡淡地应着,又淡淡地丢了一个小炸弹,“我在你的手机上装了定位。” “嗯,好啦,啊?”薛知遥听见粉色的泡泡被戳破,“你给我装了定位?” 什么意思,监视她呀?薛知遥顿时有种被当宠物猫养的错觉。 陆宴北古井无波:“根据这些日子的观察,你这么迷糊,我不得不防着你会走丢这件事。” “我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走丢?”薛知遥抗议。 “今天完全可以把你送上去非洲的飞机。”陆宴北一句话便完美打压。 薛知遥嘟着嘴无法反驳,可是,那要是别人送的,她肯定早就醒了好不好! 陆宴北叮嘱:“不许故意不带手机,否则,哼!” “我知道了,一定带着,手机在人就在。”薛知遥赶紧保证。 陆宴北嘴角不经意地弯起,声音更软了几分:“每晚记得给我电话。” 薛知遥一下扭捏起来,应道:“好啦,我……欸?” “嘟”的一声挂断音响起,薛知遥都蒙了,把手机从耳朵旁拿下来一看,陆宴北还真是说完就挂电话了! 这人……根本就不需要管她的意见嘛! 薛知遥狠狠地把手机砸在床上。 忿忿地收拾了一下东西,薛知遥又整理了自己的妆容,便抓紧时间赶往费聪的住所,打算和他来一个亲切友好的初次会面。 费聪性格古怪,住的地方也挑得很偏僻,硬是在郊区找了个大宅子,弄成绿林青葱却有些渗人的模样,一个人住在那里也不嫌孤单。 好在陆宴北早做了打算,给薛知遥订的酒店也离得不远,薛知遥就算在这郊区打不到车,走路找过去也只有二十分钟便到了。 薛知遥站在大宅的矮木门前,张望了一下种满树和藤蔓的前院。 这里的植物之多,几乎要把后面的房子全部遮掩住了,就连那延伸进去的小走道,也可怜地被枝叶覆盖成一点点的细线条。 这样的采光度,住起来肯定很阴森吧? 薛知遥不禁伸手抱着自己的手臂,摸摸冒起来的鸡皮疙瘩。 因为费聪不喜欢在公众场合露面,所以薛知遥也没有找到他的照片,不过,能住在这里的人,肯定是那种白惨惨,黑眼圈很重,衣服穿得晃晃荡荡的瘦弱男子。 费聪的形象一下子在薛知遥脑中自动生成。 薛知遥都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犹豫了好一阵子,薛知遥都要把门口的地上踩出一个坑时,突然听见身后有人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干嘛?” 薛知遥循声回头,只见一个穿黑背心、牛仔中裤的男人站在那儿,他个头很高,身材精壮,肤色被晒成健康的古铜色,背上背着渔具,手里还提着一个小提桶,里面不时有鱼尾打出水花溅出来。 薛知遥愣了愣,回头看一眼房子又看一眼这男人,试探地问:“你是费、费聪?” 男人一拧眉,果断地说:“不是,我路过而已,觉得你探头探脑像个贼。” 薛知遥哭笑不得:“你见过我这么打扮标致的贼么?” 听了这话,男人的脸上立即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上下打量了薛知遥一眼,便干脆地调头就走。 “哎,你去哪儿啊?”薛知遥赶紧追上去,她一路走过来,又在门口站了半天,除了两个方言口音极重的老人家,他是薛知遥遇见的唯一能顺利沟通的人,薛知遥可不想让他就这么走了。 “你是不是就住在这附近啊?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宅子的主人?”薛知遥一叠声地追问。 男人左绕右绕,就是不想和薛知遥对视,更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你对这里是不是很熟悉啊?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是想找这个房子的主人有点事,顺便和你聊聊。”薛知遥孜孜不倦,想要旁敲侧击。 男人被缠烦了,皱眉道:“住在这里的人外出了。” “外出?怎么可能!”薛知遥大吃一惊,“业界都知道,费聪不喜欢出远门,他肯定在的。” 一时着急,薛知遥快步走回去,用力往木门上拍起来:“有人吗?费聪先生在不在家!” 男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干脆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而薛知遥敲了半天,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难道真的外出了?”薛知遥无奈又失望,回头去看,才发现男人早就不见了。 薛知遥犹不甘心,绕着宅子走了一会儿,决定干脆转到后面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个后门什么的。 不得不说,费聪挑的这个地方真的很大,像是一个小型林场,薛知遥走了好一会儿,才似乎到了另一面,而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流! 下午的天空湛蓝,绿树成荫,青草飘香,间或有彩色的野花点缀。小溪流潺潺涌动,带着夏日炎热过后的凉爽,虫鸣鸟叫声声悦耳,浅浅的微风吹过,当真是十足的惬意。 “这费聪也太会享受了吧!”薛知遥惊叹之余不由啧啧称赞,“换我住在这种青山绿水的地方,我也不愿意出远门了。” 薛知遥情不自禁地又往前走了几步,随着距离的接近,一个背影慢慢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这不是刚才碰到的那个男人么?薛知遥定睛望去,立即认了出来。 那人坐在小札凳子上闭目养神,鱼竿闲闲的放在一边,之前的小提桶里似乎又多了一尾小鱼。 “这人肯定就住在附近,太小气了,刚刚居然死活不回答我。”薛知遥嘟囔一声,走了过去。 还未等薛知遥靠近,那人就警觉地扭头看了过来,眼神里满是被打扰的不悦,见是薛知遥,浓黑的眉就皱得更紧了。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那人态度不怎么客气,想让薛知遥快走的样子。 自从认识了陆宴北,薛知遥什么冷酷的脸色没瞧见过,对于他这个程度的生冷,薛知遥根本没放在心上,直接从自己包里掏出一本文件,往屁股下一垫就坐了下来。 那人显然没料到薛知遥会不请自来,瞪着坐在身边的薛知遥不知说什么。 “你继续钓你的鱼,看我干嘛?”薛知遥指指他的鱼竿示意,她反正也没找到人,在这儿坐会儿正好。 那人脸色渐渐沉下去,口气越发生硬:“你还是趁早走吧,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不会理你的。” 薛知遥微讶,好一会儿才有个念头冒出来,惹得她自己都笑起来:“喂,你该不会以为我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吧?虽然你是长得不错身材也好,但你放心,你这种肌肉男不是我喜欢的款啦!” 那人的脸色更黑了,没好气地说:“你少装了,难道你不是因为知道我是费聪,才死活黏上了的嘛!”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试一试 空气有五秒钟的凝结。 薛知遥猛然从地上弹起来,指着男人大喊:“你就是费聪?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不在家?” 费聪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很是嫌弃薛知遥的一惊一乍,他本就不想让人打扰,难道还要和她打招呼? “说了让你别装了,你才是故意的。”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薛知遥无辜地眨眼,还没从找到目标的欣喜中缓过来,“我开始只是打算守株待兔,觉得一个人也太无聊了,才凑过来和你坐一会儿的。可没想到你就是费聪,欸,你真的是费聪么?应该就是吧,哈哈!” 听着薛知遥在那儿兀自高兴的自问自答,费聪的表情好像被劈了一刀,所以说,是他自己把自己暴露了? 随即,薛知遥又上前一步,讨好地给费聪用手扇风:“费聪先生,之前我说不喜欢肌肉男都是开玩笑的,你这种类型我发自内心的喜欢!” 谁要你喜欢!费聪黑线满满,这人是哪家公司派来砸场子的吧。 此地不宜久留,费聪二话不说就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薛知遥眼力见不错,看费聪收鱼竿,就帮着合小札:“费先生钓累了呀,其实也是的,虽然这里凉快,但到底还是夏天,在外面待久了也很热的。” 费聪只想快点离叽叽喳喳的薛知遥远一点,快手快脚地把鱼竿收进袋子,就转身去抢薛知遥手里的小札,视线无意中一瞥,竟看到薛知遥已是香汗淋漓。 是啊,天气还是很热的,一直坐在溪边的他还可以忍耐,但薛知遥就不同了,她可是冒着炎日在外面晃荡了好久。 费聪对上薛知遥笑的毫无芥蒂的脸,一时有些晃神,随后又很快硬下心来,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就大步流星地走。 薛知遥一路小跑地追上去:“费先生,我好像都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西城薛氏的薛知遥,之前我们公司应该也来找你洽谈过,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我这次来也是想和你……” “没空。”费聪在屋前停下来,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简短有力地回绝。 薛知遥没刹住车,差点一头撞在费聪的肩膀上,晃荡了一下才稳住身形,继续说:“费先生,你听我说完,我们公司是真的很有诚意,想邀你做我们下一季服装设计师,一切条件都好商量!” “说了没空就是没空。”费聪毫不心动,把面前的门打开,走进去就反手要关门。 薛知遥哪里能让费聪就这么走掉,赶忙把半个身子挤进去挡住,哀哀戚戚地望过去:“费先生!” “出去!”费聪蹙眉瞪她,用手去推薛知遥的肩膀。 “费先生,给我五分钟谈一谈嘛。”薛知遥都不知道,自己脸皮厚起来也这么豁得出去。 然而费聪显然比薛知遥更有经验,突然五官一紧,一手指向薛知遥身后:“好大一只马蜂呀!” 薛知遥吓得立即回头去看,就被费聪趁机推出门,只听“嘭”地一声,门就被费聪关上了。 套路! 薛知遥维持着被推出去的动作,看着紧闭的门欲哭无泪。 她不过是想来谈一谈正事,怎么还得这般斗智斗勇? 薛知遥又连续敲了十分钟的门,可屋里的费聪完全充耳不闻,薛知遥明白这厮是铁了心不开门了,也只好挫败的无功而返。 由于没有代步工具,等回到房间里,薛知遥已是浑身湿透,衣服黏糊糊的贴在身上,薛知遥几乎是冲进浴室洗了澡的。 浑身舒适之后,薛知遥终于从疲惫中解脱出来。 看看时间,薛知遥拿起手机给陆宴北打了个电话,很快就被陆宴北挂断。 想着陆宴北也许在忙,薛知遥刚想把手机放下,就见陆宴北弹了一个视讯过来。 薛知遥赶忙拢了拢刚洗过的湿发,端端正正坐好,才点开了视讯。 “我还以为你在忙,怎么又弹视讯过来了?”薛知遥问。 陆宴北表情有些凝重,看着薛知遥好一会儿没说话。 “怎么了?”薛知遥越发疑惑,电话不接,发了视讯又不吭声,闹哪样? “你……刚洗过澡?”陆宴北的眸子黝黑,直直地盯着薛知遥。 薛知遥懵懵懂懂,不好意思地笑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是呀,外面超级热,我回来就洗澡了,样子是不是有点不修边幅?其实都是怪那个费聪,你都不知道,他那个人有多恶劣!” 刚准备义愤填膺地批斗费聪,薛知遥却忽然察觉陆宴北的视线有点偏,不由低头一看。 白色的浴袍半遮半掩,柔嫩白皙的肌肤呼之欲出。 “啊!流氓!”薛知遥尖叫一声,把手机扔地飞了起来,旋转了三百六十度重重砸在了床上。 她光顾着弄头发,竟然忘了浴袍压根没系好这回事! 陆宴北看着漆黑的屏幕,还依稀能听见薛知遥在不远处咋咋呼呼,斥他是“色狼”,是“不要脸”。 可陆宴北就是觉得很想笑。 又等了等,陆宴北终于看到屏幕亮了起来,薛知遥嘟着嘴不高兴的脸重新出现,这次她几乎把自己裹成了木乃伊,脖子以下似乎没有一处是裸露的,就连手都用袖子包着。 陆宴北终于按捺不住笑出了声:“你不热吗?” 薛知遥大力摇头,义正言辞:“我开了空调的,你别想再吃‘冰淇淋’。” 陆宴北不禁调侃,意有所指地说:“你身上哪一处不是我的?” 不出意料,薛知遥的脸顿时红了。 陆宴北声音低哑了几分:“什么时候回来?” 不过一天未到,他就已经怀念起抱她入怀的感觉了。 对方的视线太炙热,隔着屏幕都好像能把她融化,薛知遥便不自然地调开视线,脸却更红了。 “还早呢,那个费聪真的如传闻所言,极其难讨好。”薛知遥还是嘟囔,语气里却多了一丝甜蜜。 陆宴北呼出一口气,说:“还是去找我姐谈吧。” “不要啦,我来都来了,还想再试一试。”薛知遥倔强地回绝。 陆宴北不悦地撇过头,并不喜欢薛知遥围着别人转。 薛知遥只能好声好气地哄:“我这也是为了工作,你好不容易帮我坐上这个位置,又帮我特训,也总得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对不对?” 陆宴北冷哼了一声,勉强同意了。 然而,薛知遥这试一试,就一晃过去又试了三天。 第二天,薛知遥过去敲门,费聪不应,住在不远处的老太太受不了叫门的噪音,特地跑过来告知,费聪一大早就开车出去了。 薛知遥等到下午也不见人回,只得悻悻而归。 第三天,薛知遥精神重振,一大早就赶去堵人,终于逮到了要出去晨跑的费聪,尾随一清早后,终于成功把费聪跟丢了…… 之后,薛知遥回到费聪家守株待兔,直接蹲点到晚上,硬是不见费聪回家。 第四天,薛知遥干脆一上午不出门,休养生息后,下午直接杀过去,堵到费聪正在钓鱼,把他弄得又惊又吓,无奈地质问她怎么还不放弃,随后逃入家门,坚决不出来。 最后,在对门老太太的逼视下,薛知遥不得不放弃继续敲门,再次铩羽而归。 第五天,薛知遥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时间本就十分紧迫,她费尽心思追在费聪身后好几天,可连正事都没来得及和费聪多谈一句,说不沮丧颓废是假的。 看着阳光从窗帘漏进来,薛知遥勉强自己从床上爬起来,懒洋洋地换好衣服,又懒洋洋地洗漱装扮,再懒洋洋地开门,一抬眼,薛知遥就诧异地惊叫起来:“子声,你怎么来了?” 霍子声一如既往地温文儒雅,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特意来找你的,遥遥。” “找我?为什么?”薛知遥立即有些不自在起来,笑容也变得尴尬。 一丝失落从霍子声的眼眸中闪过,他装作若无其事:“听人说,你来F市找费聪签约遭遇滑铁卢,我就趁着出差顺便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霍子声能从哪里“听说”?薛知遥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自己打电话给宁婷吐槽后,宁婷这丫头嘴巴没把门讲出去的! “你来F市,是为了什么事出差的?”薛知遥试探地问道。 霍子声顿了顿,说:“你以为我是在找借口?” 见薛知遥露出的表情,霍子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越发无奈:“其实我不想和你提这件事,但好像不说你就不会放心了。好吧,我是过来考察耀世在F市的分部,因为前几天耀世最终决定,还是把代理权托付给陆氏了。” 薛知遥倒抽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原来耀世这朵花,最后还是落在陆氏了。这倒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西城最有竞争力和统领力的集团,就是陆氏了。 也难怪陆宴北昨天都没和她联系,现在看来,应该是办这件事去了。 “那真是恭喜你们了。”薛知遥闷闷地应着,理解是一回事,可心里还会不舒服就是另一回事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他是帮手 霍子声细细看她:“是不是失望过来考察的不是宴北?” 薛知遥立即诧异地看了霍子声一眼,她原本没往这方面想,可被他一提,好像也是挺奇怪的。 上次在H市,陆宴北就很不满霍子声偶然撞到与她一处出差,这次怎么还会安排霍子声过来? 薛知遥兀自在那儿沉思,霍子声便强掩低落地解释:“其实宴北也打算过来的,只是妃儿说希望尽快开业,还有很多具体的事宜还要和他商量,便换了我来。” 薛知遥“哦”了一声,又问:“所以,昨晚你们是去商谈这件事了么?” 霍子声点点头:“昨晚算是庆功宴吧,宴北也挺高兴的,昨晚都有点喝多了。” 那就是说何妃也在场,薛知遥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薛知遥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你这边情况怎么样?”霍子声把话题拉回来。 薛知遥回过神,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其他的事,无奈地笑笑说:“费聪简直油盐不进,我围追堵截了几天,什么送早餐、晚餐,等不到他的时候还帮他整理院子、扫大门,林林总总的,把讨好的手段都使尽了,他就是一个‘不’字到底!” 薛知遥越说越丧气,肩膀都耷拉了下来,越说越不想出门去找费聪了,干脆转身往自己房间走。 “可能你方向没用对。”霍子声看出她的意图,一手拉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外扯。 “我真不想去了。”薛知遥拖着步子。 霍子声把一直提着的袋子晃了晃:“我带了法宝,保证费聪会和你谈。” 薛知遥眼睛一亮:“真的?这是什么东西!” 本来就是专门来救场的,霍子声又怎么会什么也没准备,他神神秘秘地一笑:“现在不能说。来,我送你过去找费聪吧。” 有了霍子声开车相送,薛知遥这几天里最舒服地到了费聪家门口。 费聪家的大门一如所料,是关得死紧的。 薛知遥都已经习惯了,下了车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敲门:“费聪,费聪!我知道你在家,你快点给我开门呀!” 从之前恭恭敬敬的“费聪先生”,演变到现在恶声恶气的“费聪”,薛知遥着实是走过了一段怨气冲天的路。 霍子声站在边上,眼见着对门的老太太猛地打开窗户瞪过来,赶紧上前拉住薛知遥:“遥遥,还是我来吧。” 薛知遥犹不甘心,控诉道:“你现在也看到了吧,这个费聪有多恶劣!上次他还和说,让我有本事把门敲烂,这样他还有可能出来收个赔偿费!” “噗!” 正在拨电话的霍子声忍不住笑出声,见薛知遥不满意地皱眉,他又赶紧板起脸,好像刚才的笑声是幻觉。 电话接通后,霍子声对那边自我介绍了一番,却只说自己是薛氏的人,并不提陆家一字。 随后,他又对那头说了几句话,提到了些薛知遥不甚清楚的名字,便挂断了电话。 薛知遥盯着霍子声:“你……刚才难道是给费聪打电话了?” 霍子声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你怎么会有他的电话,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薛知遥差点瞬间抓狂! 霍子声举手投降,赶紧解释:“我也是昨晚去问了竹儿,她毕竟和费聪是一个圈子,从别人那儿打听个电话还是可以的。” “是、是么?”薛知遥的怨气这才消散了些许,但心里还是懊恼自己的愚笨,怎么之前不知道找陆宴北去帮她问问陆竹儿? 霍子声大力点头,以示清白。 就在两人正说话的时候,费聪就悠悠荡荡从门里出来了,穿过院子走到大门前站定。 薛知遥第一时间发现了费聪后,就一直紧紧盯着费聪,好像不看着他,对方就随时会蒸发一样。 “开门啦!”薛知遥见他不动了,没好气地催促。 费聪这几天和薛知遥斗智斗勇,早就习惯把薛知遥惹到发毛了,当下也一点不甘示弱,很是傲慢地双手环臂:“你真是讨厌,怎么还来?”随即又转向霍子声,“你又有什么事?” 薛知遥都气得要吐血了,想怼他的话都到嘴边了,却被霍子声一拉手臂,硬生生又咽了下去。 “费先生,我们能冒昧打扰一下,进去和你谈一谈么?”霍子声有礼有节,一边暗示性地摆弄了下手中四四方方的扁平纸袋。 “这里面真的是格莱斯……”费聪垂下眼帘,视线定格在霍子声的手上。 霍子声嘴角噙着笑意:“你说呢?” 费聪一拍手,打开门:“就冲这个名字,我也要给你一个面子。” “谢谢。”霍子声致意,领着薛知遥要往里走。 “但是!”费聪又伸手挡了一下,“要是你带来的是假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自然。”霍子声信心满满。 费聪往后退了一步,把路让出来。 薛知遥看着这扇她守了四天的门,终于在她面前大大敞开,心里简直不知是喜是悲。 自己努力了这么久,皮肤都晒黑了几个色度,却不敌霍子声带着个礼品和一个名字过来! 啧啧,真是现实啊,到底是谁给的消息说,费聪是不喜欢收“红包”的人! 薛知遥跟在两人后面,哀怨地要把牙齿咬断了。 相比于费聪外面杂乱的林园院子,费聪的家宅内部却意外的干净舒适,以极简却富有设计感的装饰为主,色调也很原生清新。 费聪丢给两人一人一个团蒲坐垫,自己也扯来一个坐下,便把面前的地板微微一动,就有一大块木地板上升起来,直至成为了一个精致的茶几! 费聪一伸手,又从茶几下镂空的储物空间里一掏,拿出了一套茶具。 近几年,设计师都喜欢弄些巧妙的设计系家具,这一点薛知遥知道,但费聪这种茶几还是让她忍不住连声称赞。 费聪抓紧机会鄙视:“少见多怪。” 薛知遥用表情凶他。 霍子声来回看了两人一眼,一直紧握的手指微微舒展开来。 费聪给两人倒了凉茶,递给霍子声一杯,又重重摆了一杯在薛知遥面前:“自己没能耐,还找帮手过来。” “还不是你这个人死犟!”薛知遥不否认,愤然把杯子拿过来,一口气喝掉凉茶,又示意费聪再给她倒上。 费聪哪里会理她,直接把茶壶一推,当做没看见:“格莱斯的作品呢?” “你过目。”霍子声笑笑,把一个画框从纸袋里拿出来,摆在茶几上。 薛知遥也顾不上倒茶了,赶忙直着眼睛去看,只见那框里裱了一幅画,线条凌乱,色彩繁杂。 说好听了应该是抽象画,可在薛知遥看来,这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涂鸦! 正当薛知遥大惑不解,不懂为什么要拿一个这样的东西出来时,那边费聪已经一脸惊喜,双手把画给捧起来了。 “这、这真的是格莱斯的亲笔!”费聪几乎要把脸贴在画上,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子上了。 趁费聪没注意,薛知遥凑到霍子声耳边,小小声地问:“格莱斯是很厉害的人?” 霍子声也微微侧首,小声回答:“是冰岛那边一位新锐抽象画画家,市面上比较难找到他的作品,费聪是他的死忠粉。” 就这个画风,确实够新锐够抽象,薛知遥完全不能领会其中的美感,也难怪只有费聪这种怪人能如痴如醉了吧! “费先生,你觉得这画如何?”霍子声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便打断费聪的欣赏。 费聪听见声音,才勉强从画上抽离,迷瞪瞪笑着望了霍子声和薛知遥一眼,这才恍然记起对面还有两个人,立时干咳了一声,尴尬地把笑容一收,佯装严肃:“咳,还好吧,看风格和颜料,这应该是格莱斯的早期作品,画技虽然不够成熟,但是创意新颖,实属难得!” 说到最后,一直努力克制情绪的费聪还是难掩喜悦,口气里满满都是赞赏。 这下不用霍子声提醒,薛知遥就笑嘻嘻把手一伸,握住画框的边缘开始把画往回拉。 “你干嘛?”费聪一惊,“你这个笨手笨脚的女人别乱碰,弄坏了怎么办!” 薛知遥毫不在意,更用力地从费聪手里扯画框:“费聪,我是笨没错,可这画是我们的,我想弄坏就弄坏,我愿意啊。” “你!” 费聪气结,趁他哽住这一下,薛知遥一下把画给扯了回来,费聪只得干瞪眼看着。 薛知遥随意把画往霍子声那边一丢:“子声,费聪也看过画了,把它收起来吧。” 眼看心头之爱被乱抛,费聪的五官都禁不住收缩了一下,恨不得扑过去把画给供在双手上。 霍子声也不似刚才那般当心,拿起纸袋就把画胡乱往里塞:“知音难寻,费先生不亏是格莱斯画作的专家,一眼就看出这么多门道。果然好画还是得有人欣赏,这画存在于世也值了。” 两人一唱一和,深深刺激着费聪,他深深呼吸,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视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画上瞄:“是啊,这的确是好画。”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能笑多久 费聪脸上心疼不舍的表情一目了然。 薛知遥眼珠一转,嘴角噙笑,暗道,看你还能撑多久。 “连费聪都说这是好画了,子声你就安心丢仓库里等升值吧。”薛知遥假装好心地向霍子声提议。 “我也是这么想的,先积积灰存着,说不定哪天缺钱就可以拿去卖了。”霍子声配合无间。 费聪欲言又止,他明知是圈套,却又实在不得不往里钻,内心又挣扎了三秒钟,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说道:“你们这是暴殄天物,根本不懂得欣赏,开个价,这画我买了!” 霍子声佯装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原来费先生这么喜欢这幅画?” 薛知遥就说:“子声,他喜欢也别卖给他,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在外面日晒雨淋的,就为了见他一面,可苦了……”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你们要和我谈什么,我和你们谈好了吧!”费聪鼻子都气歪了,可又舍不得那画,只得自暴自弃地挥手认输。 薛知遥和霍子声相视一笑,成了! 薛知遥亲切地望回去:“这么说,我们薛氏下一季度设计师,费聪你愿意任职了?” “是!”费聪没好气地应着,又气哼哼地补了一句,“当然,该有的待遇一个都不能少!” “这是肯定的呀,你放心吧,费先生!”薛知遥乐开了花。 霍子声也温文而笑,把纸袋整个递给费聪:“那这幅画就当做见面礼送给费先生了,希望你和遥遥能合作愉快。” “送给我?当真?”费聪口里不敢信,手上却忙不迭地接。 “不开玩笑。” 这下换费聪乐开了花,把画捧出来,看了又看,一脸欣喜若狂。 薛知遥悄悄对霍子声比了个赞。 看来霍子声说的没错,方向错了再努力也没用,她在那围追堵截了好几天,倒抵不过霍子声过来送一趟画。 薛知遥高兴完了,开始拿合同出来。 费聪乐着乐着,看了薛知遥一眼,突然想起什么,望向霍子声:“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和谁合作愉快?” 不等霍子声回答,薛知遥就咧嘴一笑,真诚可爱地把合同推到费聪面前:“和我合作呀,整个工作季度,我都会尽心尽力跟进在你身边的!” 费聪差点把手里的画都掉了!老天,他还有没有反悔的机会啊…… 半个小时候,费聪如行尸走肉,木然地把薛知遥和霍子声送到门口,一脸“怎么自己就把自己卖了”的绝望。 “费先生,那我随时会再和你联系的哦。”薛知遥摆摆手,一吐这几日憋屈的情绪。 费聪先和霍子声浅浅握了个手,又瞪了薛知遥一眼,小声凶她:“赶紧滚。” 说完,费聪就反手把关一门,好似一眼都不想再见薛知遥。 不过薛知遥无所谓,她手里拿着合同就是再被甩门一百次,她也不在意。 霍子声忍不住想摸摸薛知遥的头顶,手抬到一半,又在薛知遥没注意之前收了回来。 “走吧。”薛知遥毫不知情,乐呵呵地对霍子声说。 两人朝着车走去,薛知遥边走边道:“子声,这次真是谢谢你啦!还有你那画多少钱?我回去打给你吧。听起来那个格莱斯的画也不会便宜,我可不能让你帮了我,还得白白送人画的。” 霍子声喉结滚动了两下,缓缓摇头,嘴角有一丝苦笑:“没关系,那是宴北准备的,否则我短短一晚上怎么能找到这画。你要谢就谢他吧,我这次还真算是代替他来的。” 薛知遥心里一颤,原来是这样,早上听闻陆宴北醉酒的不悦,这一刻突然又变成了酸甜的味道。 霍子声给薛知遥开车门,薛知遥回神坐进去,待霍子声也坐上驾驶室,她便说:“那也还是要谢谢你的,专程为了这事跑过来。这样吧,我请你去吃午餐。” “午餐就不行了,我过来就是有任务要去做的,晚餐倒是可以有。”霍子声发动车开上马路,“而且,即使没有我来,你应该也快要说动费聪了。” “晚餐也行。不过你也看见费聪的态度了,我可真是搞不定他这又臭又硬的石头。”薛知遥皱起鼻子抱怨。 霍子声但笑不语,恐怕薛知遥自己都没发现,她身上总是有一种让人放松又忍不住亲近的感觉。 就像那个费聪,他表面上对薛知遥恶声恶气,但那是他最自然的反应,若是别人,能看到的估计只有戴着面具而冷冰冰的费聪吧。 费聪会答应薛知遥的请求,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将薛知遥送到酒店,霍子声就离开了。 薛知遥便晃晃荡荡回了房间补眠,这几天她可真是没睡一个好觉。 就在薛知遥上电梯的时候,酒店大厅另一个角落,有一个戴着帽子的女人从杂志后露出半张脸,恶狠狠地盯着电梯门慢慢合上。 一个酒店侍应生拿着房卡走过来,恭敬地俯身对她说:“薛小姐,按照何小姐的吩咐,您的房间已经为您开好了,需要我陪同您上去么?” 放下手中的杂志,薛子纤站起来接过房卡,勾唇一笑:“不必,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侍应生又欠了欠身,转身离开的时候微不可见地皱眉——虽然说老板特意打过招呼的这个客人长得挺好看,可笑起来怎么让人凉飕飕的,简直可怕有没有…… 薛子纤拉着行李大步朝电梯走去,看着回落到大厅的电梯,想起刚刚看到薛知遥踌躇满志的样子,薛子纤也笑得很开心——薛知遥你就尽管笑吧,看你这次还能笑多久! 电梯停了,薛子纤走出去,找到自己的房间号,又侧首看向隔壁的那一间房,此刻门把手已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 薛子纤自语:“薛知遥,你可得好好休息啊。” 房间里的薛知遥无知无觉,踢掉鞋子就倒头补眠,心里的石头放下后,身体的疲惫席卷而来,让她睡得很沉。 睡了许久后,薛知遥终于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薛知遥迷迷糊糊,爬起来把电话接通:“喂?” “怎么,一有人来陪你,就把我忘记了?”电话那头传来带着醋意的话。 薛知遥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这人就是陆宴北无疑:“你、你昨天也不是一日没联系我。” “那你就不能主动一次?”陆宴北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口气太过酸,立刻闭嘴不言。 可薛知遥却已经听进了心里,笑道:“哦,好啊。” 陆宴北觉得自己表现的如妒夫一般,就算薛知遥顺了他的意,也还是有些掉了面子,哼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听见“嘟”地被挂断电话,薛知遥笑笑,有点无奈,刚想给陆宴北回拨过去,就听见门被人敲响了。 “来啦!”薛知遥只好先放下电话,跑过去把门打开,原来是霍子声。 “不是说,要请我吃晚餐的么?”霍子声浅笑,身上还带着忙碌奔波后的疲惫。 薛知遥听完一愣,转头去看窗外,天色竟然已经擦黑,没想到自己一觉睡了这么久! “啊,是啊,你等我一下啊。”薛知遥慌忙应着,一边伸手去扯被自己睡得皱巴巴的衣服。 霍子声看着乱糟糟的薛知遥,眼底的柔意更浓,用宠溺的嗓音说:“你啊,总是这么毛躁,以后可怎么办……” 薛知遥忙着回头找自己的包,没太听清霍子声说的话:“我回来就睡到现在,你也是来得巧,刚好宴北给我打了电话,不然你敲门还不一定能把我吵醒呢。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霍子声在她身后露出苦涩的笑,摇摇头:“没什么,我等你。” 好不容易收拾好东西,薛知遥这才与霍子声一起出发了。 这次由薛知遥做东,霍子声自然听她的安排。 “就去那个韩柯园吧。”薛知遥用手机点开导航,“我来F市之后时间全花在费聪身上,倒是这几天在酒店里,经常听侍应生提起那里,说这家餐厅的韩国菜特别正宗又好吃,我早就想去试试了!” 霍子声抽空瞥了一眼:“可以啊,看导航上,那个餐厅离酒店的距离也不远,就在那里吃吧。” “太好了,我们可说好了,今晚放开吃啊!”薛知遥美滋滋地说。 “好。”霍子声也被薛知遥元气满满的样子打动了。 十五分钟后,两人到达了韩柯园,薛知遥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家店面的装潢。 小小的竹帘隔间把座位分开,各处都有韩式古典精致的味道,让人一看就想坐下来用餐。 门口的侍应生立即过来领两人入座:“先生、小姐,是两位么?” “是。”霍子声点头。 “那坐这边的位置可以么?”侍应生指向比较偏的角落,离集中的客人有些距离,足够安静,而且那边还种了花草盆栽,很有生机。 薛知遥很满意,霍子声看她一眼就明白,对侍应生说:“好,就那里。” 侍应生很客气地在前面领路,待两人落座后,侍应生就递过菜单,静候两人下单。 而在这个卡座的隔壁,戴着鸭舌帽的薛子纤,正把这边的动静偷听得一清二楚。 第一百二十八章 烧酒 薛知遥和霍子声正研究菜牌,薛子纤对此并不感兴趣,几乎想把窃听耳机扯下来,可又怕错过什么,只好耐着性子把窃听耳机戴着。 正在这时,薛子纤摆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把薛子纤吓了一跳,马上把声音按掉,就怕薛知遥分辨出她的铃声。 好在薛知遥光顾着点好吃的,压根没注意隔壁的小动静。 “喂,你别乱打电话好不好!”薛子纤压低声音,毫不客气地对电话低喝。 何妃在那边皱眉,这话不是该她说的么!要不是看这个薛子纤不是什么聪明人,她何至于要一次又一次地打电话来询问进度? “现在怎么样了?”何妃忍住气问。 薛子纤说:“真的如你所说,他们来了韩柯园,而且你安排的侍应生,刚刚也把他们引到装好窃听器的座位了。” 那目前来看,计划进行的还是顺利嘛,何妃暗想,她之前让酒店的员工经常提韩柯园,效果真是不错。 何妃嘴角微扬,呼出一口气:“这样就好,你好好盯着他们,适当的时候就出手。还有,你那个万能门卡带好了没有?千万不能丢,不然你可开不了薛知遥在酒店的房间门!” 这句话薛子纤没来F市之前,就已经被耳提面命了多次,早听得厌烦了,急急忙忙说了一句“他们好像有情况了”,就赶紧挂了电话。 薛知遥那边已经点好了餐,侍应生又笑眯眯地提议:“二位不点些烧酒么?来吃韩国料理,烧酒这么经典的搭配可不能少呢!” “不用了吧,我也不喝酒。”薛知遥有些迟疑。 “没关系的,客人,我们最近新引进了一款烧酒,是由樱花酿成的,味道鲜美独特,而且度数也不高,我自己都很喜欢喝,真的推荐你们尝一尝。”侍应生特别诚恳地看着薛知遥。 “那……”薛知遥瞄了霍子声一眼,后者无所谓地耸耸肩,示意自己怎样都可以。 “那就来两小瓶吧。”薛知遥愉快地做了决定。 侍应生笑笑记了下来:“好的,两位客人,请稍等。” 说完侍应生就转身走了,没一会儿各类美食就送了过来。 “看起来很好吃。”薛知遥闻着香味就食指大动了,也不管小火炉上的烤肉输了多少,用菜叶卷了就往嘴里塞,结果被烫得“哇哇”叫,偏偏还硬是把肉给吃了。 霍子声哭笑不得:“你还能不能维持下自己的形象?有那么饿么。” “有的啊,我中午也没吃东西,早就饿了。”薛知遥一边哈热气,一边满不在乎地说,“而且是你坐在我对面,我什么乱七八糟的样子你没看过,我装淑女也太晚啦。” 一句话,又勾起了霍子声心底的回忆,如果可以,他多么想余生都继续看着这个乱七八糟的女人,只可惜,现在有一个陆宴北永远横在两人之间…… 霍子声心头抽痛,赶忙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哎哎,等等!”薛知遥赶紧喊,“你要喝酒可得等等我呀。” 原来,这侍应生特地选了磨砂的半透明小杯子,霍子声把那浅粉色的烧酒倒入,就越发显得那杯那酒都玲珑剔透,让人一看就想知道个中滋味。 薛知遥快手快脚地给自己倒上一杯,举起来和霍子声相碰:“来,这一杯是多谢你仗义相助的!” 没等霍子声张口说什么,薛知遥就一仰头,迫不及待地喝了:“哈!那个侍应生真的没骗人,这烧酒的口感的确不错!” 霍子声也算是看出来了,不由笑道:“你这个馋猫,说是要干杯,其实是自己想尝鲜了。” “嘻嘻,又被你看出来了。”薛知遥也不掩饰,吃吃笑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还不知道你……” 熟悉的陌生人,若是能放下从前坐在一起,应该是这世上最舒适的相处方式之一了。 薛知遥和霍子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美食美酒之中相谈甚欢,阵阵的笑声不时传出。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在他们隔壁的卡座里,薛子纤垂着头,视线从鸭舌帽的边缘射出,看向刚端着酒菜走进来的侍应生:“差不多了?” 侍应生一脸冷漠地点点头,把托盘放在桌上,挑出樱花烧酒递给薛子纤。 薛子纤手指微动,将一包白色的粉末从瓶口撒入,又拿起瓶子轻轻晃了晃:“拿过去吧。” 侍应生又把烧酒放回托盘上,走出了薛子纤的卡座。 当她走到薛知遥的卡座前,温暖和善的标准笑容立即浮上脸庞:“两位客人,打扰一下。今天我们店里搞活动,双人进店的客人,可以再免费送一瓶樱花烧酒。” 说着,侍应生就把那加过料的烧酒摆在桌上。 此时两人已经快吃完了,没想到还有这额外的惊喜,薛知遥也懒得纠结“双人”之间的关系,赶紧把烧酒拿过来:“真的么?我刚刚还想说这烧酒味道不错,没想到就有送的!” 侍应生微微欠身往后退:“当然是真的,客人请慢用。” “谢谢你了!”薛知遥一听准信,就开始给霍子声和自己倒酒,“太好了,今天真是好运连连,搞定了费聪不说,出来吃个饭还有送酒的!” 早就清楚薛知遥的酒量,见她刚刚喝完一小瓶,现在还要喝,霍子声怕她喝醉了,便有心想拦。 可还没等他说话,薛知遥立刻看穿他的心思:“你是喝了的,这酒度数真挺低的,你看我一点事儿没有,就当饮料啦!” 霍子声在薛知遥面前本来就很没辙,薛知遥眨巴着大眼睛恳求,他就更加没法儿拒绝,瞬间就妥协了。 薛知遥乐呵呵地给两人倒了酒,馋猫一样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一小瓶就基本是进了她的肚子。 两人又聊了一阵,酒足饭饱便结了账,慢悠悠地准备回去。 而在两人上车之前,薛子纤就已经提前回了酒店,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电脑,随即,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房间的画面,里面的装潢摆设和薛子纤的房间一模一样,正是她隔壁薛知遥的房间! 薛子纤调动镜头,又把画面放大放小,直至调到最佳角度,薛子纤才阴阴一笑,满意地停下了手。 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薛子纤凝神听了一耳朵,立即起身扒到门上,从猫眼处朝外望:“来了!” 霍子声正扶着脚步踉跄的薛知遥从门前路过,一面略显焦急地责备:“让你不要喝了,你非不听,现在酒上头了吧。” 薛知遥双颊绯红,伸手拉拉衣领,傻乎乎地笑了笑:“不会啊,那酒真的很好喝,我也没醉,就是有点热。” 走到薛知遥的房门前,霍子声一边扶着她,一边往她口袋里掏房卡,弯腰的时候脖颈正在薛知遥面前露出来。 薛知遥盯着那光洁的肌肤,不知为什么,体内一股冲动让她极其想要咬上一口,下一秒,她就忍不住付诸了行动,“啊呜”一声咬了下去。 “啊!” 霍子声惊呼,还好薛知遥醉意醺醺咬得不用力,他往后一退就闪过了,可脖子上还是留下了一圈红色的牙痕。 “嘻嘻,口感不错啊!”薛知遥满不在乎地拍拍他的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失常。 霍子声浓眉紧皱,想说什么,又还是作罢,他并不想和醉酒的薛知遥计较。 终于摸出了房卡,霍子声赶紧把门用脚轻轻踢开,扶着薛知遥走了进去。 昏黄的灯光下,薛知遥的脑袋越发糊里糊涂,她侧首去看扶着自己的人,眼前出现的竟是陆宴北! “你怎么来了?”薛知遥有些惊喜,双臂也自然而然地缠了上去。 霍子声倒抽一口气,看着亲昵贴上来的薛知遥,神色挣扎地说:“遥遥,你别这样,你喝醉了……” “你不要推开我,也别说我不主动,其实,我真的很想你的。”薛知遥痴痴地对“陆宴北”说,她的心里还记着下午的那通电话。 而对霍子声来说,爱人就在眼前,还讲着这般煽情的话,霍子声一颗心都要融化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当即就把薛知遥拥入怀中抱得紧紧的! 薛知遥舒服地喟叹一声,觉得自己身上的热度都消散不少,越发往霍子声身上贴去。 霍子声稍稍一用力,就把薛知遥推倒在床上,身子也随之紧紧覆盖上去。 “遥遥……”霍子声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低哑成这般。 薛知遥模模糊糊地看了霍子声一眼,对他露出一个迷蒙而娇媚的笑容,霍子声低喘一声就吻了下去。 陌生的味道在薛知遥的感知里化开,她微微蹙眉,身体潜意识地反抗起来,小手用力推拒着霍子声的肩膀。 “怎么了,遥遥?”霍子声轻轻喘着气,浅尝截止根本无法满足他。 薛知遥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困惑地问:“为什么你都不像你了,宴北?” 霍子声正在游动的大掌骤然一停,整个表情都僵住了,冲上头顶的血液瞬间冷却,什么旖旎的思想都顷刻消失。 “你……说我是谁?”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是不是他 “宴北,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你的意思。”薛知遥无辜地歪歪头,手臂又开始往霍子声身上缠。 霍子声一下从薛知遥手臂里抽开身子,冷冷地转身就往外走。 就算他内心深处再怎么爱着薛知遥,他的自尊也不允许自己成为替代品! 薛知遥完全弄不清楚状况,反而对着霍子声决然的背影,越发认为就是陆宴北,刚才的一点点怀疑都烟消云散,立刻起身追了过去。 霍子声走到门前,抬手去扳门把手,却不料怎么拧也拧不开。 而薛知遥已经追到他身后,一下就从后面将他抱紧,委屈地嘟囔:“宴北,你为什么又生气啊?我不胡说了还不行么?” “放开,你看清楚,我不是陆宴北!”霍子声一手去推薛知遥,一手反复拧着门把手,而门始终纹丝不动,怎么也打不开。 “你是,你是!”薛知遥嚷嚷着,比平时格外的胡搅蛮缠,甚至黏在霍子声身上,撅着小嘴主动索吻。 面对这样娇媚的薛知遥,霍子声刚刚建立的意志顿时松动了一些,他只好转移注意力用力板着门把手去踹,但也毫无效果。 这时,霍子声终于无奈的确定,这门恐怕是突然坏掉打不开了。 薛知遥的手已经开始往他衣服下摆钻了。 “遥遥,够了,你真的喝醉了!” 霍子声憋着气,干脆拦腰将薛知遥抱起来,重新丢回床上,又用被子把她滚起来,才算暂时束缚住了她的手脚。 “宴北,你干嘛呀?”薛知遥挣扎扭动,眼神湿漉漉地看向霍子声,诱人犯罪。 霍子声情不自禁向她靠近,当他的手刚伸出去时,一阵电话铃声尖锐地响了起来! 声音来自薛知遥的随身小包里,霍子声不想管,薛知遥就更听不进这铃声了。 薛知遥好不如容易从被窝里把手挣扎出来,把霍子声的手握住,竭力往她身上凑。 霍子声几乎要忍不住伸进她的衣领里,但铃声还在响,断了又重新打进来,仿佛是报警铃一样。 霍子声受不了地起身,一把掏出包里的手机,刚想把它按掉,却发现屏幕上显示的正是“陆宴北”三字! 手指僵在那里,霍子声扭头看向床上的薛知遥,内心极端地纠结不安。 他不能这么做,这是乘人之危,也是糟践自己的尊严。 可是……那是他深爱的薛知遥啊,他怎么能拒绝得了她! 霍子声手里的电话第三次响了起来。 霍子声深深呼吸,转身再次把薛知遥抱起来,几步走到了浴室。 薛知遥“咯咯”笑着,为“陆宴北”重新亲近自己感到高兴,还没回过神,就被冰冷的蓬头撒了一头一身的冷水! “啊!好冷啊宴北!” 薛知遥惊呼,双臂求救地向霍子声伸过去。 可霍子声这次已经是下定了决心,咬着牙捏紧蓬头对着她冲:“遥遥,对不起,你真的喝太醉了,我不得不用这种办法让你清醒一点。” 薛知遥原本就浑身燥热,这下突然被冷水一冲,异样的难受是暂时被压制了下去,可她的身体却已经承受不住。 在躲也躲不开冷水之下,没过十秒,薛知遥就抱着自己哆嗦了起来! 等霍子声发现不对劲儿时,薛知遥都已经呈现半晕的状态了。 “遥遥!” 霍子声赶紧把蓬头一关随手丢下,蹲下去查看薛知遥的情况。 可薛知遥只是无力地半睁眼睛瞥了他一下,脑袋就又歪了过去。 霍子声觉得,自己真是怎么做都不对,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就扯过浴巾把薛知遥包起来,然后抱着薛知遥跑回床上严严实实盖好。 “遥遥,遥遥?”霍子声又唤了几句,没听见回应,又用手去探了探她的额头,竟是滚烫的! “发烧了……”霍子声悔恨极了,自己刚才就不该那么淋她的! 现下门也打不开,霍子声只好拿起房间电话拨给前台,把这边的情况说了一番。 没一会儿,就有酒店的人来敲门。 霍子声赶忙跑过去:“麻烦你们快点给我开门,这里有发烧的病人!” 然而,门外的人却回答道:“不好意思,先生,这扇门的确是坏了。只不过。能修复这种门的工匠外出了,可能明天早上才能过来开锁,不如先生您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来登门道歉,您看好不好?” 霍子声急得想踹门:“我说了,这里有发烧的病人你听不见么?” “那么,我去请公安部门和消防部门的人来处理吧。”门外的人似乎要拨电话。 这可怎么行?霍子声可不觉得自己和薛知遥这个状态,可以堂而皇之的把事情闹大,急忙喝止:“不行,你去叫你们酒店的人给我把门砸开,所有赔偿由我负责!” 门外的人淡定如斯,冷静地说:“先生,这并不是您负不负责赔偿的问题,主要是不必这样做,而且做了我也会受罚。要不就是请专业的部门过来……” “这点事才不必大张旗鼓!”霍子声简直想揪住那人的衣领吼。 “如果您觉得是这样,那您就等到明天专业人员回来吧,反正房间内样样俱全,尤其是您这样的VIP客户房间,绝对什么都有供应,您就安心休息吧。” 霍子声一口气差点哽不上来,而门外的侍应生就已经走了! “去你的!”霍子声猛地踹了一脚门,结实的门板只让霍子声脚疼,并没有什么不同。 碰到这样的酒店,霍子声也是服了,回头看看微微发抖的薛知遥,他只能选择先去照顾薛知遥。 用房间的电水壶烧好了开水,待稍凉后,霍子声便趁热给薛知遥喂了一点,可薛知遥还是浑身发冷。 霍子声知道,最好还是要把薛知遥湿透的衣服换下来,可他也更加清楚,若由他来换,自己根本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无奈之下,霍子声只好咬咬牙,学着电视剧里隔着浴巾将薛知遥抱住,又再盖上被子,薛知遥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只是苦了霍子声,温香软玉在怀折磨的他无法入睡,直到天色蒙蒙发亮的时候,睡意才一点点侵袭了他的神经。 而在隔壁的房间,薛子纤光脚蹲坐在宽大的软椅上,一边神经质的咬着自己的指甲,一边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屏幕,嘴里细碎地叨念:“为什么还不做?这个霍子声特么的是不是男人,为什么还不做……” 薛子纤实在是想不通,她在这边监视了整整一个晚上,明明看到薛知遥在药性发作后,都求爱到那个份上了,可这个霍子声怎么可能还忍得住,甚至是同床共枕也不发生什么? 她都要怀疑这个霍子声是不是柳下惠了! 简直是破坏她们精心安排的计划! 薛子纤越想越火大,跳起来拿过水杯,抡圆了手臂用力砸在地上,听见“啪嚓”的碎裂声,薛子纤狂躁的心才有了一点缓解。 “真是没用的男人!”薛子纤斜眼盯着屏幕上的两人,眼神淬毒。 屏幕上的人轻轻动弹了一下,只见薛知遥闭着眼皱皱眉,头疼欲裂。 “唔……” 薛知遥想要抬手揉揉太阳穴,身上也似乎有什么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只得慢慢挣开双眼,微微侧头就看见了霍子声近在咫尺的脸! “啊——!”薛知遥惊叫一声,理智瞬间回笼,惊恐不定地看着霍子声,软绵无力的手使劲儿去推他,“霍子声,你为什么在我床上!” 霍子声也被这一嗓子惊醒了,立刻睁眼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站稳,就遭受到薛知遥没头没脸的一阵捶打,他慌忙喊道:“遥遥,你冷静一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昨晚喝醉了!” “我喝醉了又怎样?你就可以乘人之危么!霍子声你怎么这么卑鄙!”薛知遥激动地说到最后,声音都已经带上了哭腔,“怎么办啊,宴北知道了肯定会很生气不要我的,呜呜……” 她这是要酒后失身失上瘾了么? 霍子声无奈,好不容易把薛知遥的双腕扣住,才能好好说话:“麻烦你,先看看你身上的衣服好不好?” 薛知遥泪眼朦胧地低下头,“诶”了一声,脑袋慢慢转过弯来,又求证地抬头望着霍子声:“我的衣服没脱过,所以,我们没发生过什么?” “是!”霍子声皱眉解释,“我之所以会留在这里不走,也是因为你房间的门突然坏了,我叫了酒店的人,他们说要今天才能有人来开门,我实在出不去才只好留在这里的!”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睡在一个被窝里?”薛知遥的气势明显下降了几度。 “因为你不老实!”霍子声放手松开她的双腕,有些脱力地坐到床沿上,“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么?你要知道,昨晚可是你喝醉了之后,缠着我没完没了,我严词拒绝了,你才能保住清白。” 薛知遥的脸差点红炸了。 有过和陆宴北一夜情的前车之鉴,薛知遥当真怀疑自己醉酒后,是不是会鬼上身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简直……简直太丢人了! 第一百三十章 回西城 薛知遥懊恼悔恨,呜咽一声,直接掀开被子把整个人埋进去。 随即,霍子声就听见有悲愤的喊声从被子里模糊传来——“天啊,来个雷劈死我直接一点啊!已经没脸活了啦!” “噗!”憋着一肚子气的霍子声笑了出来。 “好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尤其是和宴北。”霍子声好生的保证,“而且,也的确没什么,你不必担心了。” 虽然知道霍子声的话百分百可信,但薛知遥脸皮薄,又懊恼地乱呜咽了一阵,直到她连续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 薛知遥揉揉鼻子,不得不从被窝里探出一双眼睛:“为什么这次宿醉,比平常更头痛?” “呃……”霍子声干咳一声,抬眼望向天花板,要怎么解释他在没办法之下,用冷水兜头淋了薛知遥,害她发烧感冒了呢? 那边薛知遥自己就已经察觉不对劲儿了:“难道我昨晚着凉了?”她怀疑地看向霍子声,“我昨天淋雨了么?” 霍子声含糊其词:“是有那么一点吧,那什么,我去看看酒店什么时候来修门。” 说着,霍子声就拿起房间电话拨到前台,却被对方告知,房间的门已经修理好了,霍子声免不了又将对方臭骂了一顿,指责酒店做事毫不周全云云。 薛知遥听了更加确定霍子声所言非假,在霍子声要离开前,却还是忍不住期期艾艾地叫住他:“子声……” 霍子声去开门,这次果真顺利打开了,才回头看薛知遥:“怎么了?” “你、你真的不会对宴北提起这件事吧,虽然是没发生什么啦,可这件事情到底有些瓜田李下,所以我觉得最好还是别让他知道了。”薛知遥急急解释。 霍子声定定地看了薛知遥一会儿,瞳仁深处黑得让人看不透,他淡淡地再次保证:“我知道,我说过不会和他提起的。” 薛知遥明显松了一口气,笑容重回脸上:“我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谢谢你,子声。” 霍子声点点头,大步踏了出去,临关门时,对薛知遥提醒道:“去看看你的手机吧,他好像给你打过电话。” “啊?啊!” 薛知遥瞬间反应过来,没再顾得上霍子声,就急忙跑到包包边上去翻手机,果然上面显示陆宴北打过三个电话过来! 霍子声看着薛知遥的背影,心里越发空落落的。 现在的遥遥,想的看的都只有陆宴北而已了吧。 霍子声自嘲地笑笑,只庆幸昨晚控制住了自己,没有伤害到自己心爱的人,如果她能幸福,那一切都值得…… 门轻轻的被关上,薛知遥那边的电话也接通了。 “宴北。”薛知遥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对面没有声音,好像是对薛知遥无声的抗议和指责。 薛知遥心有亏欠,越发讨好地去哄:“宴北,我昨晚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我是睡着了,睡太死了,你看我一醒来就给你回电话了。” “昨晚去哪里?”陆宴北冷冷质问。 “我、我昨晚……”因为发生了这样说不太清的事,以至于薛知遥都不知道,她该不该提起和霍子声共餐之事。 陆宴北却冷哼一声:“别想瞒我,你昨晚和我小叔去吃饭了吧,吃得太开心了是不是?” 薛知遥一惊,差点把手机掉地上,以为陆宴北已经知道了一切,大气都不敢出:“宴北,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薛知遥小心翼翼的语气,陆宴北也不忍心吓到她,缓了缓说:“知遥,虽然我的确不想你和我小叔走得太近,但正常范围内,我也不会责怪于你。要不是昨天我早就知道你和他去共餐,我今天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所以,下次你要主动和我报备一声。” “哦,我知道的,下次一定会。”薛知遥突然明白,陆宴北知道的仅仅是用餐这件事,心里的石头又落了回去。 “乖。”陆宴北又问,“你那边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吧,可以回来了吗?” “嗯,可以可以,我马上订下午的票回西城。”薛知遥此刻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陆宴北笑笑,好像能看见薛知遥用力点头的傻模样,声音不禁又宠溺了几分:“那就早点回来。” 薛知遥甜甜应着,“我一回来就找你,好不好?” “好。”陆宴北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都止不住了。 在一片恋人久别要重逢的甜蜜中,两人挂断了电话,薛知遥也哼着歌开始收拾起来。 另一个房间内,薛子纤一副白眼要翻到天际的怨恨表情,这就是她费尽心机得到的结果? 再监视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薛子纤把录像视频拉回去,重新倒回至昨晚事发的初始。 画面一个个闪过,薛子纤细细地观察着每一帧。 这一场戏,他们可是谋划了好久,怎么能轻易放弃? 那时候,按照何妃的想法,先让薛凯涛借口要签费聪,把薛知遥支开到F市。 而离费聪的住所最近最好的酒店,就是这家隶属何氏子公司的酒店了,陆宴北肯定会毫无疑问地选择这家酒店让薛知遥入住,而事实也如此。 然后通过何妃买通的人,一步步引导薛知遥和霍子声去韩柯园用餐,再由薛子纤在酒中下药。 最后,再通过何妃在房间安置的摄像头,录下薛知遥和霍子声香艳的视频。 被霍子声戴过一次绿帽子的陆宴北,怎么可能还能忍受这样的事发生一次? 到时候,只要拿出两人乱搞的视频,他们就有把握,彻底毁了薛知遥和陆宴北的关系! 薛知遥不就是靠着陆宴北的护佑,才能扶摇直上,若是失去这个依仗,他们就能和之前一样,想怎么拿捏薛知遥就怎么做! 然而…… “可恶!” 再看到画面上霍子声将薛知遥裹起来,薛子纤还是忍不住又唾了一句。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完美的计划居然毁在霍子声这里,他喝下的酒剂量不够,而对薛知遥,他的保护欲又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薛子纤苦恼不已,只得暂时先把整个视频发送给了何妃,等她回到西城再找何妃商量了。 就这样,薛知遥和薛子纤先后回到了西城。 在薛子纤和何妃聚首商议的时候,薛知遥已经在和下班的陆宴北用餐了。 餐厅里,陆宴北拿着筷子迟迟未下,皱眉盯着薛知遥。 “怎么了?阿嚏,你怎么不吃?”薛知遥后知后觉地问,用纸巾揉了揉鼻子。 陆宴北干脆把筷子放下:“感冒会传染。” 所以,他表示很嫌弃。 薛知遥立刻吃惊地怒视:“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感冒了你不关心就算了,还鄙视我!” “谁让你这么笨。”陆宴北淡定地擦擦手,示意自己不会再吃,“这可是夏天,不过出差几天而已,你就能把自己弄到感冒。” 薛知遥好生气,却似乎无法反驳,难道要说出在昨晚的事? 她郁闷极了,只得狠狠往嘴里塞菜——不和她一起吃就不吃,她一个人也能吃完! 陆宴北轻笑,用手抻着下巴,看着薛知遥一口一口吃,叹道:“你还真是好养活,明明别人病了都食欲大减,你反而更旺盛了。” 薛知遥含着一大口食物使劲儿咀嚼,不满地皱起鼻子:“哼,我这是在争取,多吃点身体好,下一顿饭就能和你一起吃。” 陆宴北伸手摸摸薛知遥,眼神温和:“那我们的想法也算一致,我是为了照顾生病的你,所以才不能让自己被传染上感冒。” “呸!”薛知遥扫开陆宴北的手,嘴角却还是止不住扬起来。 情人之间的玩笑里,好像总能藏着让对方温暖的甜蜜。 薛知遥低下头,偷偷看了陆宴北一眼,清俊的面容线条柔和,这是不再冰冷的陆宴北。 这样的他,薛知遥很喜欢。 而在吃过饭后,薛知遥就不那么想了,因为陆宴北直接押着她去了医院,在强迫她打过针后,还给她买了一堆难吃的感冒药! 薛知遥打心底里抵触,在陆宴北把水杯和药递过来的时候,用身体每一个细胞都表示抗拒:“我不要,只是感冒而已,过几天就会自己痊愈了!” 陆宴北把水杯放下,举起药丸,作势要往薛知遥嘴里塞:“少啰嗦,不吃药你硬拖着会更严重。你是自己来,还是我给你‘喂’?” “你真的爱我么,怎么可以强迫我?”薛知遥把自己缩进床的角落,决定使出必杀技,用哀求的眼神看他直眨巴,“那些药好苦,人家不要吃药啦,好不好?” 果然,男人对卖萌撒娇的女人没有抵抗力,陆宴北的黑眸暗沉了几分,他轻声叹了口气。 薛知遥自以为警报解除,刚要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高兴,就见陆宴北一仰头,把药丸全倒进了他自己嘴里,随即,他便倾身而来,直接封住了薛知遥的唇。 “唔!” 薛知遥下意识地惊呼,陆宴北趁着这个机会,舌尖一探,就将药丸全数度进了薛知遥嘴里! 第一百三十一章 药丸 下一秒,陆宴北松开薛知遥,在她没来得及喘息时,喝了一口水又重新吻上去。 薛知遥避无可避,在陆宴北特殊的“喂”法下,被迫将药丸咽了下去。 然而陆宴北却并没有就此退开,反而更加深了这个吻,直到薛知遥觉得自己要窒息时,陆宴北才稍稍停下,贴着她的额头深深凝视着她。 “你这样……会传染上感冒。”薛知遥不知该说什么,紧张地提醒。 陆宴北叹口气,深色的眼眸染上笑意,呢喃道:“我已经陪你吃过药了。” “可是……” 薛知遥的话没有机会说完,就沉迷在了愈发热烈的吻中,一夜旖旎。 最神奇的是,第二天早上,薛知遥竟然发现,自己的感冒真的好了! 陆宴北拥着被窝里的薛知遥,自得不已:“果然,运动才最有益健康。” 薛知遥又羞又无奈,吼:“不要脸,你赶快起床去上班吧!” 被凶了,陆宴北也不生气,在薛知遥腰间捏了一把,才起身穿衣服,意气风发地说:“你今天在家休息吧,乖乖等我回来。” 毕竟,薛知遥刚出差回来,感冒之中还被他折腾了大半夜,是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可薛知遥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知道陆宴北是关心她,当着陆宴北的面也没再反驳。 “好了,我走了。”陆宴北穿戴整齐,俯身又吻了薛知遥一下,刚准备离开,又被薛知遥拉住了袖子。 陆宴北以为薛知遥是舍不得,摸摸她的脸含笑轻语:“乖,我很快就下班回来了。” “不是……”薛知遥支支吾吾,把被子拉高了盖住下巴,企图用眼神提醒陆宴北。 “那我中午回来陪你吃饭,嗯?” 薛知遥摇摇头,只好怯怯地提醒:“昨晚太突然,我们没有做安全措施吧?” 陆宴北眉梢一挑,笑意渐渐褪去:“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就是,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顺路买盒事后药?”这样的话对薛知遥来说很难出口,她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 因为,薛知遥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让她从没觉得,陆宴北会这么早想要孩子。 陆宴北慢慢直起腰,周身的气息一下子冷了下去。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开门,重重把门甩上。 薛知遥微微颤了一下,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什么也没说,那就是答应会买事后药吧。 这样的结果,不是早就在预料之中的,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有些空落落? 薛知遥把被子拉得更高,整个人都埋了进去,也许真的睡一觉就都好了吧。 一直到中午,薛知遥被佣人叫醒用午餐,而说过要回来的陆宴北,也没有回来。 薛知遥没去打电话询问,反而认为理所当然,压抑住心里的不安,吃起面前的食物。 在某家私人会所里,陆宴北端坐在沙发椅上,盯着桌上的美食。 对面的况哲川开始还能自顾自地吃,两分钟之后,况哲川实在受不了了:“我说,你约我出来吃饭,就是想把我弄到食不下咽?” 陆宴北眨眨眼,冷冷的表情稍有缓和:“你吃你的。” “你就说,到底怎么了!”况哲川不吃那一套,摆出不说不罢休的架势。 陆宴北略略斟酌了一下,才用貌似不冷不热的语气问:“你交往的那些女人,是不是都想方设法怀上你的孩子?” “啊?” 况哲川有种意料之外的惊讶,好一会儿才确定,这真是陆宴北问出来的,便迟疑着回答:“算是吧,大部分女人都想钓上一个金龟婿,所以我每次都很注意,免得被她们用孩子绑住了。按理说,你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以前的确是。”陆宴北应的有些郁闷。 不提他是陆家钦定大少爷的身份,就冲他这仪表堂堂的外表,也有不少女人心甘情愿爬上他的床,去为他生儿育女。 可怎么到了薛知遥这里,竟然一切反了,变成他想要薛知遥怀上两人的孩子,而薛知遥却十分抵触。 好歹是多年的兄弟,况哲川从陆宴北的神情中看出端倪,坏坏一笑,凑过去搭上陆宴北的肩膀,开玩笑地调侃:“怎么,难道是你家那只小猫咪不肯给你生孩子?” 陆宴北没吭声。 况哲川愣了愣,诧异不已:“还真是这样啊!” “我都主动不采取措施了,她居然还让我去买事后药。”陆宴北黑着脸说了实话,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忘记要避孕,唯一的解释自然是他不想而已。 “噗,哈哈!” 况哲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陆宴北如此憋屈无奈的表情,那个叫薛知遥的女人,真是做得太棒了! 陆宴北作势要揍他,况哲川才求饶地往后闪了闪,憋住笑意对陆宴北说:“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哈哈。” 陆宴北那一拳头果断砸了下去。 “啊!” 这次况哲川真的笑不出了,他哀怨地捂着抽痛的腹部:“你下手也太狠了吧,你弄死了我,谁帮你出主意!” “赶紧说。”陆宴北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冷冷的字。 况哲川屈于淫威,不得不正经分析:“你那未婚妻看起来是朵小百花,可能她还没做好准备吧。” “是么?”陆宴北表示怀疑。 “也许咯。”况哲川耸耸肩。 陆宴北眉头一拧,况哲川立刻说:“好吧,既然你那么想要孩子,那就随便带个维生素片回去呗,你家那个估计也分不清是不是事后药。” “可笑,我没有很想要孩子。”陆宴北拢拢外套,矜贵地站起身往外走,“懒得和你说。” “嘿,你这就走了?东西都没吃啊!” 看着陆宴北头也不回地走了,况哲川算是明白了,自己这是不出主意会被嫌弃,出主意也会被嫌弃。 “唉!”况哲川一人对着满桌菜摇头大叹,“都说恋爱中的女人难缠,这恋爱中的男人也很难搞啊。” 陆宴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心绪凌乱地坐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拿出来看,有几个客户的未接来电,却偏偏没有薛知遥的。 将手机丢在桌边上,陆宴北干脆拿起文件工作,至少这样就不必想起其他事了。 另一个把手机放下的人,是薛知遥。 她知道自己不该去打扰陆宴北,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拨通那个号码。 “还是出门吧。”薛知遥自言自语地起身,留在家里闲着,肯定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到时候吵到陆宴北工作,又得惹他生气了。 说走就走,薛知遥很快到了薛氏,去报到销了出差后,薛知遥便向薛凯涛的办公室走去,毕竟签下费聪这件事需要她直接汇报。 在外间的办公室里,何觅正百无聊赖地浏览着网页,突然见到薛知遥过来,马上就从座位上站起走了过去,脸上堆砌起虚伪的笑容:“薛总监,你出差回来了啊。” 薛知遥微微点头示意,想要绕过去,又被何觅挡住。 “何特助,是有什么事么?”薛知遥挑眉问道,她很明显是找薛凯涛的,怎么何觅还要挡着她? 何觅搓搓手,嘴角上扬的弧度有些僵硬:“这个,也没什么事,不过现在薛董正忙,你可能还是晚点过来好。” 薛知遥眉头皱了皱,把手里的合同复印件递过去:“那行吧,等他忙完了把这份合同交给他,再麻烦你和我联系,我会再过来的。” 何觅赶紧接过来,翻着一看竟是费聪的签约合同,立时就拍起马屁来:“薛总监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连费聪这样的大设计师都被你搞定了,这次薛董肯定会大力嘉奖你的!” 薛知遥客气地浅笑:“运气好而已,我先走了,还得麻烦何特助再通知我了。” 何觅忙不迭地边送薛知遥,边应着:“瞧薛总监说的客气话,这有什么麻烦,我应该做的。” 然而,薛知遥才走两步,却陡然听见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尖叫,很明显,那女人的声音尖锐又舒爽,暧昧到让人面红耳赤。 薛知遥停下脚步,缓缓回头盯住了那扇紧闭的门。 何觅也极其尴尬,站在那里搓手:“呃,这没什么事,可能不小心摔倒了,薛总监你这边请吧。” 薛知遥顿时就笑了,她又不傻,何况她也不是过去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这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薛知遥和何觅都已心知肚明。 只是薛知遥没想到,自己那个在外人模人样的父亲,竟还有在办公室乱来的喜好。 若是陈兰知道薛凯涛狗改不了吃屎,不知该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 何觅见薛知遥一动不动,越发不安,听这响动估计里面要完事儿了,万一薛凯涛出来见到薛知遥在门外,别说薛知遥没好果子吃,就是他自己肯定也要被殃及! 这会儿,何觅恨不得像对别人那样,一脚踢过去赶薛知遥走。可在薛知遥面前,他只能忍耐着心焦,好声好气地劝:“薛总监,我保证等薛董一有空,就立刻联系你,你就先走吧。” “好。”薛知遥嘴角含着讥讽的笑意,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尖牙厉爪 从薛凯涛的办公室门口离开,薛知遥就直接去了策划部。 策划部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人人忙碌不已。 只是,这里已经没有了薛知遥和朱苏苏的位置。 想到朱苏苏,薛知遥不由叹了口气,其实朱苏苏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可惜就是走错了歪路,反而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薛知遥又自嘲地笑笑,自己这缅怀的情绪,对朱苏苏来说,可能就是一种兔死狐悲的假模假样吧。 薛知遥摇摇头,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的人一时安静下来,纷纷转头看向薛知遥。 这是她自升职总监后,第一次来策划部,过去看着薛知遥如菜鸟般慢慢成长的人们,此刻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如今地位、气势都截然不同的薛知遥。 在静默的三秒钟过后,薛知遥淡定地敲了敲手边的桌面:“大家工作辛苦了,不必理会我,都继续忙吧。” 众人好像受了某种指挥,都顺从地低下头忙起来。 只有林小梓欣喜地望着薛知遥,见她使眼色,便立刻跟着薛知遥走进了杜莲的办公室。 杜莲看到是薛知遥进来,并无意外,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 林小梓很懂事,去给薛知遥倒了杯茶,才在靠墙的排椅上坐下。 “看来F市那边的情况不错吧?”杜莲开门见山。 林小梓也伸长脖子,眼巴巴地看着薛知遥,她这几天可是很努力在做事,就是想要能够在日后能协助薛知遥的路上,自己可以多出一点力! 薛知遥笑笑,对杜莲说:“杜主管还是眼力那么好,一下就知道我把费聪签下来了。” “真的啊,太好了!” 林小梓跳起来欢呼,见薛知遥和杜莲都望了过来,赶紧又捂住嘴坐了回去,可脸上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惹得薛知遥和杜莲都忍俊不禁。 “你都已经胸有成竹的坐在我这了,我还能猜不出来。”听到确切的消息,杜莲眼中的笑意更盛,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薛知遥也很开心,自信满满地道:“费聪应该明后两天内就会过来西城了,到时候,我一定要在这条线上全权负责!” 杜莲用笔头敲敲桌面:“我也听说你和薛董提起过要负责,可话说回来,费聪是要设计下一季度的主打,这条线会是薛氏工作的重中之重。所以,薛董当时也并没有把话应死,他会不会把下一季度的主线给你,还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这个不必担心。”薛知遥狡黠一笑,“既然是我去和费聪签的合同,我怎么能不留上一手。” 杜莲眼睛一亮:“难道说,你在合同上注明了你是负责人?” 薛知遥得意地笑着,点了点头,在杜莲赞赏的目光中,又起身把林小梓拉过来:“而且,我打算让小梓在我的团队里帮忙,所以,特意来向杜主管你借人的。” 林小梓紧紧回握住薛知遥的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期待,一瞬不瞬地看着杜莲。 “这有什么不可以,林小梓做事踏实有责任心,尽管经验还有些欠缺,但你们共同努力成长,日后她会成为你的好帮手。”杜莲笑了笑,中肯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感慨。 不知为何,她看着薛知遥和林小梓,就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当初柳若韵没有早逝,是不是自己也有机会和她一起同进退? 和那样耀眼出色的女人在商场拼搏,应该会是人生难得的一种体验吧! 在杜莲陷入短暂的思虑时,林小梓已经欢呼着和薛知遥抱作一团,兴奋地直嚷嚷:“知遥姐,我真的有机会负责公司的主打工作线了!” 薛知遥也喜悦地弯了眉眼:“是啊,是啊,笨蛋,现在你最主要是得做好准备,之后的每天加班加点,废寝忘食!” 林小梓放开薛知遥,立正敬礼:“遵命!” 两人相视一眼,又情不自禁地笑开了,杜莲也被这年轻的活力感染,微微笑了起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开口。” “就等杜主管你这句话呢!”薛知遥赶紧应着,“我肯定会来多多麻烦你的,嘻嘻。” “你还真是越来越精明了。”杜莲用笔隔空点了点薛知遥,态度却是长辈对晚辈的纵容。 薛知遥歪歪头,笑道:“都是和杜主管学了不少嘛。” 杜莲正要说她,就听薛知遥的手机响了起来,便让薛知遥接。 薛知遥拿出来一看,脸上的笑意就收敛几分:“是何特助,估计薛董‘忙’完了,叫我过去了。” 杜莲说:“那你去吧。” 薛知遥点点头,和杜莲、林小梓道别后,重新回到了薛凯涛的办公室门口。 这次何觅是笑脸迎着薛知遥进去的,临了还小声提示她:“薛总监,薛董看了你的合同,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你等会儿说话顺着点。” 薛知遥轻笑,走了进去。 她很清楚,薛凯涛在看到合同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所以,当薛凯涛丢过一本文件来时,薛知遥轻巧地避开了。 文件砸在地上,清脆一响。 薛知遥看都没看,便直接对上薛凯涛含怒的双目。 “你这合同怎么签的?谁准你私自加上负责人的!”薛凯涛恶声恶气,签到费聪当然很好,但要把下一季度的主打交给薛知遥,岂不是让她在薛氏越做越大! 薛凯涛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薛知遥浅浅微笑,不慌不忙地说:“费聪是我亲自去F市才签下的,由我负责这条线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况且……” 故意把声音压低了几分,薛知遥才玩味地盯着薛凯涛说:“况且,你都没办法说服费聪,若是换做别人来负责,你确定费聪会买其他人的账?这份合同的支付金额可不是小数目,他不好好为公司服务做设计的话,那可是一笔大损失呢。” 言下之意,原本不必经受的波折,若是由薛凯涛换人造成了决策失误,她的嘴也不会严,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一旦传出去,骂名自然也会由薛凯涛来背! 薛凯涛一张肥脸涨得通红,胸膛剧烈起伏,手指紧紧扣住桌沿,力道大得似乎要捏碎了。 他虽然知道,现在的薛知遥已不是过去那个任由自己搓揉的团子。但他一直认为,薛知遥能有今天都是靠陆宴北撑腰。 却不料,今天他倒被薛知遥绕进了套子里,有苦不能言了,只这小小的一次交锋,竟让他看到了薛知遥露出的尖牙厉爪! 自己这个倒霉女儿,成长的速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薛凯涛好一会儿才一拍桌子,挤出一丝扭曲的冷笑:“好,你好!薛知遥你现在是越来越长进了,我就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去做!给我滚出去!” 早就习惯了薛凯涛的大呼小叫,薛知遥一点也没被他的声势吓到,反而越发从容不迫地欠了欠身:“好的,薛董,那一切就这么说定了。费聪先生这两天会过来,我就先去给他物色下榻的酒店了。” “立刻滚!”薛凯涛差点没忍住用烟灰缸砸过去。 薛知遥笑笑,不紧不慢地退了出去。 里面那么大的动静,门外的何觅自然也听到了响动,此刻一脸紧张严肃,就怕里面出什么暴力事件。 当门打开的时候,何觅还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梨花带雨的哭脸,没想到,薛知遥竟是如此淡定如常,倒是让何觅颇为惊讶了一把。 “何特助,麻烦你了。”薛知遥客套地礼貌,飘然走过。 何觅微张着嘴,望着薛知遥窈窕的背影,心中大叹,过去觉得她来了薛氏就要变天,看来果真不假啊。 等到薛知遥走后,薛凯涛便黑着铁青的脸出了门,何觅还站在那儿左思右想,冷不丁一转头看见薛凯涛的脸,差点被惊地跳起来,立即结结巴巴道:“薛、薛董,有什么吩咐?” 本就心情不佳,还撞见何觅吊儿郎当的模样,薛凯涛哼了一声,就狠狠把何觅推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何觅拍拍胸口舒了口气,这薛董走了反倒轻松自在了! 薛凯涛也不是去别的地方,直奔回了自己家,进门就大喊:“子纤,薛子纤!” 过了好一会儿,二楼的门才缓缓打开,薛子纤懒懒走出来,说:“爸,怎么了?” 薛凯涛也不多话,掉头对书房走:“过来。” 薛子纤便跟了过去。 等她一进书房,薛凯涛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你之前不是说有计策对付薛知遥,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薛子纤捡了个椅子坐下:“哦,原来是这个事情,爸,你就放心吧,这次肯定能把那女人从宴北身边搞走。” 薛凯涛用指头重重点了点书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可要明白,薛知遥现在签下了费聪,还在合同里钻空子,把费聪这条线都抓在手里了,你要是没把握就趁早说,我好自己动手!” “什么?”薛子纤一下在椅子上坐正了。 她光知道薛知遥签了费聪,因此并没放在心上,但若是薛凯涛说的情况,那就完全不同了。 “这个小贱人,真会耍手段!”薛子纤咬着指甲狠狠唾骂,一双眼中闪出阴毒的光芒。 第一百三十三章 粉色盒子 “所以,这次的行动必须一击必中!我不能再由着你自己胡搞了。”薛凯涛盯着她。 薛子纤深吸一口气,露出恶毒的笑容,道:“我拍下了薛知遥和霍子声的裸照。” 昨天和何妃商量过后,她们决定放弃直接公布视频,而是截取暧昧的画面做照片。 人类的脑补是很可怕的,这些似是而非的照片一旦传出去,将会衍生出多少不堪入目的版本,绝对足够让薛知遥在整个西城抬不起头做人! 薛凯涛闻言也是一惊,整个人都怔了一下,随即狂喜慢慢涌上来,他睁大浑浊发黄的眼睛,身子从书桌后面向前探去,激动地问:“真的?子纤你怎么拍到的?” 薛子纤越发得意:“这就不用爸你操心了,反正现在有那些照片在我手上,只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散播出去,薛知遥就别想再进陆家的大门!” 薛凯涛连连点头,又拧眉说:“没想到薛知遥手腕还挺高,睡了陆宴北又爬上霍子声的床。”薛凯涛讥讽的语气里,压根没把薛知遥当自己的女儿,说着又赶紧提醒薛子纤,“这事你传出去时一定要注意源头,别让他们揪到你身上来,那两人我们不好对付的!” 薛子纤一笑:“你就放心吧,我已经把这些交给何妃了,到时候她会去办的,就算要查也查不到我身上来。” 之前薛子纤与何妃联手的事,薛凯涛也从她那耳闻了一些。对于何妃因爱生恨的所作所为,薛凯涛还是比较放心的,毕竟在他看来,女人疯起来是没有理由的,他当即点点头:“那就好,不过也要尽量撇干净些。” 薛子纤袅袅婷婷站起来,说:“当然,我也栽过坑里了,这次我可是很小心的,所有能查出实证的地点,都是何妃提供的,我不过是悄悄推了一把而已。” 两父女对视一眼,相似的阴狠让两人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已经看见薛知遥跪在脚底下一样…… 正在回家途中的薛知遥,突然就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揉鼻头,又伸手摸摸自己的额,自语道:“不会吧,明明感冒已经好了呀。” 低头看看时间,薛知遥又拍了拍司机的靠背:“师傅,麻烦你开快一点,我赶时间。” 她就这么出来也没和陆宴北打招呼的,要是回去太晚的话,多少也担心陆宴北会不高兴。 的士司机悠闲地踩一脚停一脚:“美女,不急不急,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车这么多路这么堵,你也要我快的起来啊。” 薛知遥扭头看看窗外的车流,焦急地叹气,却又无可奈何。 懊恼自己不该再在薛氏逗留,结果碰上了堵车。 等薛知遥一路到家的时候,陆宴北早就回来了,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对着满桌的食物沉默。 见薛知遥进来,陆宴北就扫了一眼餐桌上的食物,冷冷对佣人吩咐:“把这些全倒掉。” 佣人唯唯诺诺,悄悄瞄着薛知遥,一边慢腾腾地往餐桌的方向走。 陆宴北一拍桌子:“怎么?这个家不由我做主了吗!” “不是的,少爷,我马上去做。”佣人一惊,汗毛都竖起来了。 薛知遥无奈地皱眉,拦住佣人,安抚地说:“没关系,你们今天就先下班回去吧。” 佣人有些迟疑,小心地看了眼陆宴北,发现他只是冰着一张酷脸,并没有说什么,这才悄悄退了出去。 薛知遥也不急,在陆宴北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等佣人们都走了,才动手给两人都盛了饭,小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宴北,我好饿了。” 陆宴北冷冷甩开她的手,却又被薛知遥执意握住,这才没好气地开口:“我让你在家,是为了让你好好休养身体,你一跑就是一下午,什么话也没留!” “我以为能在你回来之前,就先回来的。”薛知遥无奈,“可是碰上大塞车了。” “你出去做什么,等不及我买事后药回来,所以自己迫不及待地去买了?”陆宴北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色的盒子摔在桌上,赫然就是薛知遥需要的事后药。 他到底还是听了况哲川的,偷偷让人去买了事后药和维生素,自己在办公室小心翼翼地替换了。 做完这一切,陆宴北自己都觉得自己又窝囊又可笑,但想到自己能和薛知遥有一个爱情的结晶,陆宴北又觉得这点小自尊都可以放下不管。 却不想,等他回家一看,薛知遥人早就不见了,想到她可能是等不及去买药,陆宴北整个人就不好了! 薛知遥也盯着那个粉色的盒子,喉头有些发干,原来陆宴北真的买回来了。 她想伸手想去拿,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有些颤抖,暗自在桌下稳了好几下,才控制好自己,把那粉色的盒子拿了过来。 “好啦,我知道错了。”薛知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给陆宴北边夹菜边说,“我出门根本不是为了买药,只是我在家里也很闷啊,在外面出差了几天,回来也想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逛一逛嘛。” 看到薛知遥把药收起来,陆宴北黑瞳里越发深沉,微微把头偏向另一边。 “下次我出门,一定先和你说好不好?”薛知遥一刻也不想和陆宴北闹别扭,他们好不容易有今天,不管最后的结果会如何,她都希望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能好好的。 薛知遥的好言好语,软化了陆宴北的态度,他心里虽对薛知遥拿了药感到不悦,但也不忍心薛知遥对他有些低声下气的说话,便道:“我并不是要你向我报告,我也不是要束缚你。”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想让我好好休息嘛。”薛知遥又用小碗给陆宴北盛汤,“但我愿意向你报告,不让你担心,好不好?” “哼。”陆宴北拿起筷子开始吃,算是勉强接受了。 薛知遥微微一笑,终于把这个冷酷总裁好哄了。 气氛缓和后,两人这顿饭吃的也还和谐。 吃完了饭,薛知遥知道陆宴北的习惯,这会儿是要去书房待个把小时的,她便看着陆宴北,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陆宴北问。 薛知遥还是摇摇头:“没什么,你去忙吧。” 陆宴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先想想,什么时候想和我说就来。” “真的没什么。”薛知遥连连摆手。 陆宴北也不勉强,转身去了楼上的书房。 薛知遥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把粉色的药盒从口袋掏出来,拿在手上左右翻看,一双秀眉锁得死紧。 她是有一瞬间的后悔,想要问问陆宴北,是不是可以不要吃下这事后药,但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 陆宴北记得要买这药,肯定也是认同她提出避孕的。 薛知遥没再犹豫,打开盒子把药取出来,闭上眼一仰头,就把药丸吞了下去。 “咳咳!”薛知遥立刻咳嗽起来,赶紧转身去给自己倒水,没料到这种药这么大一粒,居然卡在嗓子眼了。 一杯水下肚,薛知遥终于把药冲了下去,人也好过了一点,她咂咂嘴,原来这药还带水果味的啊! 而书房的门有一条小小的缝隙,陆宴北在后面悄悄目睹了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伸手默默地将门关严实了。 薛知遥也不知道陆宴北的所做,兀自叹了口气,拿出手机开始翻APP上的酒店点评。 费聪本来就是个对衣食住行很挑剔的人,她话又都在薛凯涛面前放出去了,所以,她必须要给费聪选个最妥帖的就下榻住所啊。 于是,在薛知遥精心挑选下,终于在第二天迎来了费聪大设计师的来临。 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薛知遥就赶紧把手上的事全放下,掐着时间从薛氏赶往机场。 不偏不倚,刚好在费聪下机的时候,薛知遥到达了机场门口。 费聪推着行李箱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把薛知遥臭骂一顿:“你怎么搞的,居然不在下机的地方来迎接,我现在可是你们公司的大牌好不好!” 薛知遥看看跟在身后的司机和何觅,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边冲费聪翻白眼,一边哈腰点头说:“费先生教训的是,下次,下次一定妥妥帖帖!” 要不是有别的人在,非要给他来一拳不可! “行了行了,放你一马,走吧。”费聪挑衅地歪歪头,故作大度地挥手,把行李箱的杆子往薛知遥手里一塞,便两手空空地上了车。 薛知遥几乎要忍不住想一脚踹过去。 司机立即上前,把行李从薛知遥手中接过来,转身放入了后备箱。 薛知遥便跟着要上车,却听身后有人唤道:“遥遥。” 她扭头一看,原来是霍子声,他手中也提着个小行李,看样子是和费聪坐的一班飞机回西城的。 “你是来接我的么?”霍子声脸上有意外的惊喜。 “呃……” 薛知遥顿了一下,刚想说话,那边的车窗就降了下来,费聪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闲闲地冲霍子声招了招手:“没想到霍先生和我是一趟飞机啊,要不要搭个顺风车呢?” 第一百三十四章 接机 霍子声瞬间了然,人家薛知遥压根不知道他这时候回来,而是专程来接客户的。 然而没等霍子声尴尬拒绝,薛知遥就很不好意思地拉住他的手臂:“子声,和我们一起走吧,你现在是要回陆氏,还是回家?我们先送你过去呀。” “我要去陆氏交资料,不过我还是自己叫车吧。”霍子声话说完了,人也已经被推进了车里。 薛知遥也随后坐了进来,“嘭”地关上车门。 “喂,怎么先送他啊,你不是来接我的么?”费聪就不满意了。 何觅是薛凯涛特意派来的,目的就是来监视薛知遥,就算霍子声名气也不小,但费聪到底是薛氏的主客,要送也得先安顿好费聪不是? 因此,何觅这时自然也不甚同意:“薛总监,你看……” “送个人能花多少时间,司机开车!”薛知遥果断命令,一边暗暗拧了费聪一把,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模样,薛知遥心里终于暗爽了。 女子报仇,五分钟不晚! 费聪都没吭声了,何觅也不敢多说,顺从地坐上了副驾驶。 车子平稳开动,向陆氏开去,没多久便到了陆氏总部的楼下。 薛知遥先下了车,扶着车门等霍子声下来。 “多谢了。”霍子声对她笑笑,又回头对拧着脸的费聪道,“费先生,有空欢迎你来找我,我随时作陪。” 费聪“嗯”了一声,脸色有些不耐,好在霍子声也不会和他计较。 薛知遥瞪了费聪一下,刚想和霍子声道别,余光就瞥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她定睛一看,便笑开了:“宴北!” 此时陆宴北正准备去见一位客户,哪知一下楼就看见了薛知遥和霍子声,当即脚下就拐了个弯,走了过来。 “你去接小叔回来的?”陆宴北站定,脸上的浅笑没有温度。 最近,薛知遥越来越熟知陆宴北的情绪,只一眼,就看出陆宴北此刻定是误会了什么,现在大吃干醋,立刻就解释:“我是代表公司去接费聪的,正好子声也是同一班航机,当然要先送他过来的。而且,宴北你这是去哪里?” 霍子声是明眼人,何况薛知遥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他除了配合,没什么好说的,便抿抿嘴角淡淡点头。 陆宴北面上的冰霜稍退:“我要去见客户,也没能去接机,小叔这一趟确实辛苦了。” 就在这一刻,陆宴北的眼神突然晃了晃,随即古怪地停在了霍子声的颈部,又慢慢扫到霍子声脸上。 薛知遥站在他的对面,立即就发现了陆宴北的异样,而霍子声也感受到了他过于锐利的目光,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脖子。 原来,那一晚,薛知遥意乱情迷之间,曾在霍子声脖子上留下了一圈暧昧的齿痕,虽然不至于冒血,但也不是一两天能消下去的。 平常霍子声有意用创口贴贴住,但今天要坐飞机,他便撕去免得被询问,下了飞机也忘记重贴。此刻他这伸手,反而更加让人留意到它。 薛知遥电光火石之间,就联想到了那一晚,意识到这很可能是自己的“杰作”,顿时手就一抖,差点把手机都掉在地上! 陆宴北瞥了薛知遥一眼,微微拧眉对霍子声说:“看来,小叔在F市考察得挺愉快的。” “还好,耀世是大集团,招待还算周到。”霍子声含糊地回答,也往薛知遥那儿看了一眼。 薛知遥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望天,越是想在陆宴北面前掩饰,就越显得不自然。 想到自己曾经答应过薛知遥,绝不让陆宴北知道那一晚的事,霍子声便说:“那我先回办公室整理资料了,你们都去忙吧。” 薛知遥巴不得听到这句话,马上就低头往车里钻:“好好,子声你去吧,宴北你也快走,免得客户等急了。” 在陆宴北说话之前,薛知遥就带上车门,在她的催促下,司机迅速开车走人了。 回头看了下越来越小的陆氏总部,薛知遥缓缓松了口气。 “你是做贼心虚么?”费聪双臂抱在胸前,一脸坏笑地凑过去。 “你胡说什么,搞不懂你。”薛知遥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推开他。 费聪顺势靠回车椅上,玩味地用视线盯着薛知遥:“不是么?我之前还以为,你那个‘子声’是薛氏的人,搞半天是陆氏的。人家那么尽心尽力帮你,你又那么向着他,还敢说你们没什么?” 薛知遥飞快地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和何觅,两人虽眼神动都没动,但很显然都竖着耳朵在听。 “你知道什么,就瞎猜!子声会来帮我,是因为宴北没空过来,所以才让正好到F市出差的子声代劳的。”薛知遥一字一句解释清楚,还不忘损费聪一句,“你一个设计师,能不能别这么八卦!” 费聪无所谓地耸耸肩,呵呵笑道:“我家里山清水秀、舒适自在,是你把扯到俗世里来的,还不准我发掘一下有趣的事?” 薛知遥嗤鼻:“你的有趣,就是向街边的八婆学习么?” “薛总监!”何觅终于忍不住惊叫警告,转过来的脸上满是惊慌的干笑,“费先生你别介意,我们薛总监就是爱开玩笑而已,哈哈!” “我早就见识过了。”费聪虽然是在回答何觅,但眼神却不无嘲讽地瞥着薛知遥。 要知道,之前在F市,薛知遥多次没堵到费聪后,可没少在见他的时候和他斗嘴。所以,费聪现在都要养成习惯了,一见到薛知遥就想和她吵几句,否则真是浑身不对劲儿。 薛知遥清楚何觅是薛凯涛的人,为了不落人口实,她只得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一路小吵小闹后,总算到了薛知遥订好的酒店。 费聪虽然似乎和薛知遥不对盘,但不得不承认,薛知遥这女人把他的喜好摸得挺透。 这个套间宽敞明亮,各项设施崭新齐全,浴室里还有个小式温泉,特别适合放松。 而窗户朝着酒店内侧开,站过去就能看到酒店的绿化带风光,枝叶茂盛繁华,还有小溪喷泉点缀,显得生机盎然。 薛知遥等人跟在费聪身后,见他连连点头,也知他对这里满意,都纷纷松了口气,至少在居住环境上把人给搞定了。 “得花不少钱吧?”一切都巡视完毕,费聪似笑非笑地问薛知遥。 “这都是应该的,费先生您千里迢迢来到西城,肯定得让您住的舒心,毕竟薛氏还得靠费大设计师您执笔,是不是?”何觅一串马屁就拍了过去。 费聪动了下嘴角,算是回给他一个笑意。 薛知遥一见他拽的二八五一样就很来气,硬邦邦地说:“你吃好睡好,明天我来和你商讨下一季度的设计理念。” “行。”费聪这次应得很爽快。 薛知遥得了这准话,就一刻都不想停留,立马告辞离开。 何觅都还想再多和费聪打下关系,也只得迫不得已地跟着走了。 两人一出酒店,何觅就半是试探半是埋怨地说:“薛总监,好歹费先生也是你好不容易请来的,怎么你对他的态度就不能好一些么?” “你觉得我的态度恶劣?”薛知遥歪头。 她怎么会不晓得,何觅这是在探她和费聪的底,看看有多少机会,借口揪着她态度上的错处,把她从费聪身边换下去,按照薛凯涛的选择重新派人接手。 薛知遥便从容地露出微笑,又对何觅说:“不过,何特助没有觉得,只有越熟识的人,才越会肆无忌惮地打击对方么?” 言下之意,她和费聪关系铁着呢,换你们其他人像她这么试试,费聪不得翻脸才怪! 何觅不知薛知遥是真不怕费聪,而费聪又乐在其中,自然当两人交情够硬。 “薛总监说的有道理。”何觅只得打哈哈应着。 薛知遥笑笑,弯腰上了车。 一行人又回到了薛氏,薛知遥去自己的办公室,而何觅则去向薛凯涛报告。 薛凯涛听闻何觅所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爸,看来还是得先利用一下薛知遥才行。”薛子纤边说边从办公室的休息间走出来,她刚才一直在里面,听到了何觅所有的话后。 薛凯涛也是这个想法:“没错,至少要等到费聪把下季度的初稿设计出来,我们才能动薛知遥。” 经历过上次摔的那一跤之后,薛子纤的确懂了许多,她知道这时候要以大局为重,必须暂缓曝光薛知遥的事情,但心里还是十分憋屈,不由狠狠地踢了旁边的沙发一脚。 “子纤,反正证据在手上,不过是缓个把星期,你这次可千万要沉住气。”薛凯涛立即出声警告,格外的语重心长,他可不想为了一个薛知遥,冒着让自家的公司开天窗的风险。 薛子纤咬咬下唇,按捺住情绪,勉强自己点头:“是,爸爸。” 薛凯涛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薛子纤出了薛凯涛的办公室,便把这个决定通知给了何妃。 “推迟?”何妃一听,就不悦地冲电话喊了一句。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赴宴 “我也不想,可我不能因小失大吧。”薛子纤把手机换了一边耳朵,忍耐着火气解释,“薛知遥可抵不上薛氏一个季度的销售额。” 何妃冷笑,刚想说“与她无关”,一个念头就冒了出来,她顿了顿,语气就缓和了下来:“也是,你有你的难处,我们作为合伙人是该互相体谅一下,你说是吧?” 见何妃答应了,薛子纤也心情稍霁:“何妃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反正这种丑闻晚几天也不会削弱它的影响力,只要我这边搞定了,我就会立刻通知你放消息的。” 听着薛子纤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安抚,何妃也似乎越发好说话,笑了一声道:“呵呵,那也行,我就等你的消息吧!” 收了线,何妃就把手机往桌上一丢,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就是薛知遥和霍子声所谓的“床照”。 之前和薛子纤谋划薛知遥的“丑闻”时,她和薛子纤做了约定,这件事情由她来曝光。 这会儿,她正愁没有替死鬼,担心到时候会被陆家顺藤摸瓜查过来,万一殃及了自己就不好了。 而薛子纤就硬是要撞上来,非要她“体谅”薛氏的难处,那相对的,薛子纤也要“体谅”她的难处才是了。 反正姓薛的一家人都这么讨厌,到时候把丑闻的源头引向薛氏,薛子纤也怪不得她了! 何妃想着嘴角一勾,美丽的脸上露出的恶毒笑容,越发显得她阴郁漂亮到了极致。 自从薛知遥恢复正常上班后,陆宴北依旧会安排阿诚过来接她回家。 尤其今天薛知遥心里发虚,所以一到下班时间,她就立刻收拾东西下去了。 正如薛知遥所料,今天陆宴北不仅亲自来了,还是他亲自开车来接她的。 薛知遥刚上车,陆宴北就说:“今天和我去老宅吃晚餐。” 薛知遥拉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自从在陆家老宅短住过一段时间后,她就再也没去过那里了,现在突然说要过去,薛知遥确实有点慌张:“那我是不是要准备些什么,去商场购置一些还是买点水果就行?” “不用了,你和我过去就行了。”陆宴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我还以为,你的第一反应会是说不去。” “怎么会呢,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陪你回去一趟是很自然的事。”薛知遥笑笑安抚,却仍旧忐忑,“可不带什么也不好吧,我之前就是什么都没准备,结果你奶奶生日的礼物都是子声给……” 话说到这里,薛知遥赶紧伸手捂住了嘴。 陆宴北拧眉望过去:“是他怎样?” 薛知遥为难地低头偏开他的视线,心里越是虚起来。 “礼物是他给你准备的吧。”陆宴北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薛知遥听出他声音里的一丝寒意,只得嘟囔着解释:“喏,那就是因为我确实没准备礼物啊,我们那时候的关系也很僵,我怎么好意思向你开口,刚好子声他准备了给我救场,我就接了……” 陆宴北抿抿嘴唇,沉默地发动了车子,离弦般开了出去。 车速有些过快,陆宴北在车流中左穿右插,车技确实高超巧妙,却苦了坐在旁边的薛知遥,她又惊又怕又想反胃,只得紧紧握住门把手,最后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终于在煎熬中,薛知遥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刹车后,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这时候薛知遥已经是脸色煞白了,胃里直翻腾,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了下去。 陆宴北也没动,就坐在那儿等薛知遥缓过气,直到薛知遥开始去松安全带的时候,陆宴北才开门下车。 临了,陆宴北又扶着车门望向里面的薛知遥,盯着她不咸不淡地说:“我似乎很久没听你叫霍子声一句‘小叔’了。” 薛知遥张张嘴,想要再解释,陆宴北却什么也没听,转身关上车门走了。 “唉!”薛知遥头疼地捂住额,今天这干醋够弄几盘凉拌黄瓜了吧! 几乎是半跑着,薛知遥才在陆家门口追上了陆宴北。 管家在门口笑容可掬,立即为两人开门。 薛知遥也顾不了陆宴北一脸冷霜,硬是笑意融融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小声道:“长辈都想看到我们感情和睦,你也不想听啰嗦话吧。” 陆宴北这才放松了手臂,顺着梯子下了台。 果然,两人这般和谐的亮相,立即让客厅里的陆家众人喜笑颜开。 薛知遥用视线在客厅溜了一圈,发现还是以陆宴北这一小家人为主,陆爷爷、陆奶奶、陆宴北的父母和陆竹儿都在。 随着陆宴北向众人问了一圈好,薛知遥便被陆奶奶手拉手牵了过去。 “知遥啊,好长一段时间没来了,你有空可要多来玩玩。”陆奶奶笑眯眯地拍拍薛知遥的手。 薛知遥乖巧地应着:“嗯,我知道的,奶奶,就是最近工作刚上手,所以有点忙不开,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到时候我可以天天来陪您。” 陆奶奶连声说“好”,越发笑的开心,随即又往陆宴北的方向瞪了一眼:“这都是怪宴北那混小子,非说让你先在自家企业磨炼磨炼,以后过来好直接管家。你说,你嫁过来了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现在倒好,不但拖着你们的婚事延后,把你也累成这样,瘦了不少呢!” 薛知遥闻言吃了一惊,明明是她自己推三阻四不想嫁,却不想,原来陆宴北把这件事扛在自己身上了。 薛知遥顿时有些愧疚,赶紧说:“奶奶,这也不是宴北的主意,主要还是我自己,我也想趁结婚前多学一点。” 陆奶奶却是不信,但对薛知遥维护陆宴北的态度暗自满意,笑了笑说:“行了,你们两个商量过的,我也不好多讲什么。可我还是希望你们早点结婚,然后生个大胖小子,让我有生之年能抱上重孙,好不好?” “呃,好的,奶奶。”薛知遥羞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偷偷瞧了陆宴北一眼。 陆宴北正在和陆爷爷说话,余光瞥到薛知遥的视线,也顺势望了过来,在她身上停了停,才慢慢转开。 陆奶奶身为过来人在一旁看了个清楚,光是从他们两人的眼神判断,陆奶奶就确定两人此时已是如胶似漆,比当初薛知遥第一次进家门时,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对于这种情况,陆奶奶自然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连眼角的皱纹都要笑开花了。 “来来来,开饭了,大家都去餐厅坐吧。”陆夫人这时走出来,热切地招呼大家。 几人便一起去了餐厅。 陆竹儿刚要坐下,又突然想起什么顿了一下:“诶,对了,我来的时候看到小叔也回来了,我们光顾着自己高兴,怎么忘了叫他下来吃饭呀!” 陆奶奶也似刚刚想起,一拍手说:“可不是,看我老糊涂了,竹儿快去叫你小叔一下。” 陆竹儿立即去了。 薛知遥却暗暗叫天,本来一进门没见霍子声,她都松了一大口气,哪知道人家压根就是在自己房间! 她不由偷偷看了陆宴北一眼,和家人聊天过后稍转好的脸色,这会儿果真又沉了下去。 就这么一会儿,霍子声已经随着陆竹儿到了餐厅,看到陆宴北和薛知遥时,他也稍稍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们俩今天也回来吃晚餐了。”霍子声随即很淡定地打了个招呼,在唯一的空座位上坐下了。 而不巧,这座位就在薛知遥身边。 陆宴北没搭话,薛知遥只好强撑着笑脸,侧头对霍子声说:“是啊,是啊,小叔。” 霍子声听到这个称呼,眉梢挑了一下,一下子没了说话的欲望,也默默地端起碗开始吃饭。 多说多错,薛知遥见霍子声不语,反倒松了口气,可对面的陆竹儿就边吃边闲聊着问道:“诶,对了,知遥你们公司不是要签费聪那家伙么,怎么样?” 陆夫人闻言先惊讶了,她虽然已经不再经营雅诗克里,但也算是半个业内人,对新兴的出色设计师还是有所耳闻,便说:“是吗?听说这个费聪很刁钻的。” 薛知遥赶忙笑道:“费聪是有点难搞定,不过多亏了宴北和小叔都帮了忙,总算把他签下来当下一季的设计师了。” “那就好,他的设计确实不错。”陆竹儿中肯地评价完,又略带嫌弃地说,“不过,我真是不喜欢他这个人,这段时间你们公司负责费聪的人,肯定要累得够呛。” 薛知遥顶着黑线,小小地举手声明:“这个负责他的人就是我。” 陆竹儿立即投去了同情的眼光。 陆奶奶停下筷子,问自家孙女:“竹儿,你说的那个设计师当真很麻烦很让人操心?” 陆竹儿用力点头,百分百地肯定:“又婆妈,又挑剔,脾气很暴躁,简直无法和他相处!” 这下可好,陆奶奶的脸上瞬间满是忧虑,转头对薛知遥说:“知遥,你听奶奶一句,让你爸爸换个人负责吧。你刚才还说太忙了,这种事情你就不要去管了,你和宴北的婚事也拖了这么久,早点办了才是正经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催婚 陆家人都望了过来,就连陆爷爷都是满眼期待。 当然,除了薛知遥左边的陆宴北,他依旧沉默不语,好像说的事情与他无关。 薛知遥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原本就是她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她不可能轻易放弃。 陆奶奶又语重心长地说:“早点结婚,对你们有好处。” “我……”薛知遥不得不在桌子下面扯陆宴北的衣角。 陆宴北慢条斯理地伸出筷子,夹了一个鸡翅放在薛知遥碗里。 薛知遥都要晕倒了,谁要夹菜啊,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就在薛知遥着急上火的时候,霍子声便帮着解了围:“年轻人享受恋爱期是理所当然的,你们也别催了,都是成年人心里有数,就随他们自己乐意吧。” 众人一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连陆宴北自己也没吭声,他们又能如何。 陆夫人便招呼着岔开了话题,继续吃起晚餐来。 薛知遥偷偷看陆宴北,他全程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喜怒。可他越是这样,薛知遥就越是不安,吃饭都吃不太下。 然而晚餐过后,还没等薛知遥找到机会和陆宴北单独说几句,就先被陆夫人言笑晏晏地拉到了外面乘凉。 陆家的后花园之大,薛知遥之前是见识过的,陆夫人挽着她家长里短地闲聊着,一面在后花园里左转右转,没一会儿就到了远离主屋的小径上。 这阵仗薛知遥很懂,必然是陆夫人有话要对她说。 果然,没一会儿陆夫人便慢慢把话题转了过来:“前阵子我去和曾经的老朋友聚会,没想到她们都已经当了奶奶,拿给我看的照片,一个个小宝宝都是顶可爱的。” 这是逼婚加催生的节奏哇! 薛知遥尴尬地点头:“是啊,小宝宝都是很可爱的。” 陆夫人干脆停下来,盯着薛知遥说:“知遥,我把你当自己的儿媳妇,有些话我也就和你直说了。” “嗯,我知道的,您说。”薛知遥做虚心受教状。 “我们陆家并不是按年龄长幼来挑接任的候选人,而是‘有能者上’。宴北是这一辈中最适合接任陆氏大家长位置的人,这一点是我们早就公认的。但也不是说,就已经非定下是宴北。”陆夫人慢慢说,“所以,子嗣虽然不是很重要的考量,但我也不希望太晚。” 薛知遥一凛,陆家的家主选择方法她是听说过,听说是从小经过层层考验,还要在今后的观察中最后确定。 可事实上,她虽然已经慢慢适应了陆宴北女友的身份,却从没把这些事情和自己联系起来。 看到薛知遥若有所思的模样,陆夫人点到即止,轻轻一笑:“知遥,你是聪明的孩子,今天餐桌上奶奶也提醒你了,我也不知道你有多爱宴北,但如果你对他有一些爱的话爱的话,至少要为他多考量几分。” 薛知遥点点头,急切地表白自己:“我当然是爱他的,不过,阿姨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这次的工作机会确实是我求了许久的……” 陆夫人抬手止住她的话,温柔地替她顺了下耳边的碎发:“你能这么说,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宴北的,我已经很高兴了。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我相信你心里会有所衡量。” “嗯。”薛知遥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头。 陆夫人重新挽过她的手臂:“好了,我们回去吧,省得他们说我们只顾自己,不带他们玩儿。” 薛知遥笑笑,顺从地走了。 因为陆夫人的这番话,薛知遥在和陆宴北回去的时候,也没有往日的话唠,安安静静坐在那儿。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家门,陆宴北终于忍不住叫住闷头往前走的薛知遥:“你在生气?” “啊?”薛知遥茫然地回头,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立即道,“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 陆宴北显然不信:“你在怪我刚才没有帮你说话。” “我真的没有。”薛知遥无奈解释,随即在陆宴北冷视的目光下,又略带委屈地嘟囔,“虽然我确实是有点不明白,明明你一句话就可以止住的话题,为什么你不说……” 陆宴北一瞬不瞬地看着薛知遥:“因为,我想让他们帮我催婚。” 薛知遥的心漏了一拍,每次陆宴北的深情都来得让她措手不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脸颊都在迅速升温。 陆宴北走近了一步,在薛知遥身前站定,声音低沉了些许:“可惜,你更偏向于霍子声的‘意见’。” 说罢,陆宴北便冷冷地从薛知遥身侧越过,直接往楼上走。 说时迟那时快,薛知遥下意识地一伸手,就扯住了陆宴北的手臂:“不是的!” 不扯没事,可薛知遥这一扯,一直隐忍的陆宴北瞬间就炸了。 他嚯地转身,反手甩开薛知遥,一下揪住了她的衣领,暴怒地吼道:“不是什么?不是你和他旧情未了吗?你当我瞎了,没看到你和他之间眉目传情,只要你一个眼神,他就懂得为你解围,你们的默契真是无人能及!” “咳咳!”薛知遥被勒得要喘不过气,一边去掰陆宴北的手,一边勉强说道,“我根本没有,陆宴北你误会了,不要强迫我承认这些子虚乌有的事!” 多日积压的郁闷让陆宴北丧失理智,完全听不进薛知遥的话,只是一味地攥着她的衣领,把瘦弱的她晃个不停:“你还敢说我误会,终于说了实话吧,你留在我身边,不就是迫于我的强迫吗!” “唔唔!”薛知遥脸都憋红了,开始直接往陆宴北手臂上砸。 陆宴北心中酸涩发疼,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薛知遥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立即弯下腰撑在膝盖上大口呼吸,咳嗽了好几声才终于缓过劲儿来,劈手上去就重重扇了陆宴北一巴掌! “陆宴北,你混蛋!” 陆宴北动都没动,硬生生挨了她这一掌,白皙的脸颊上红了一片。 薛知遥气愤地瞪着他,却又控制不住的生出悔意,刚刚打过他的手指颤抖起来,火辣辣的好像比陆宴北更疼。 “是,我就是混蛋。”陆宴北用指腹抹了抹脸,自嘲又轻佻地说道,眉目里都是萧瑟的寒意。 薛知遥偏过头,不再看他,眼里却已经有泪水泛上来,她一点也不想和陆宴北吵架的。 “可你又算什么好东西?”陆宴北的下一句随即便如冰锥刺入了薛知遥心里。 薛知遥整个人都僵住了,不可思议地含泪望了回去:“陆宴北,你什么意思?” 陆宴北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此刻被薛知遥一逼问,伤人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冷冷地看着薛知遥,隐隐透出一份不成熟的倔强。 “你给我说清楚!”薛知遥喝道。 “没什么好说的。”陆宴北不欲再吵,扭头就走。 薛知遥看着他的背影,问:“陆宴北,你这是要分手吗?” 陆宴北停下来,维持着背向薛知遥的姿势。 薛知遥深深呼吸一口气,忍住狼狈和挫败,鼓起勇气绕到陆宴北身前,哽咽着低声下气道:“宴北你知道的,如果你真的愿意娶我,我当然也愿意嫁给你,只是再等一等好不好?” “呵。”陆宴北冷冷一笑,“我永远排在你那些事情之后。” 薛知遥一脸无奈,想说不是,可事实看起来就是如此,让她口拙地无法再为自己辩解。 见她无言以对,陆宴北只觉心中更加窝火,重重将她推到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回了房间,用力关上了房门。 薛知遥浑身一震,胸口犹如被利爪撕裂,疼的不得了。 她双腿慢慢发软,不由蹲下身来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泪水终于泛滥决堤,小声呜咽了起来。 压抑的哭声很微弱,但在今夜这格外空荡荡的房子里,却好像能扩散到每个角落。 以至于陆宴北即使在房间里,也能听到那断断续续的悲戚。 灯光如暗沉的星,他站在窗前狠狠吸一口烟,白色的烟圈模糊了他的容颜,他慢慢收紧拳头,什么也不让自己做。 这一夜,注定两人都无法安睡…… 第二天清早,天色才蒙蒙亮,连佣人都还没过来准备早餐,几乎一整夜没睡的薛知遥就起来了。 路过陆宴北的房间门前时,薛知遥停了停,里面一片安静,她心想,这个时候陆宴北应该还在睡梦中吧。 一想起他,薛知遥就心痛难受,她叹了口气,握紧自己肩上的背包带,低头匆匆下楼走了出去。 就在她关上门的瞬间,陆宴北的房间门打开了,陆宴北站在那里,眼眸深沉。 他很清楚,薛知遥这是不想和他碰面,才这么早离开。 陆宴北重新关上门,当做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却已经连浅眠也无法进入,只能默默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天色亮透。 而薛知遥因为心情差没睡好,早晨又走了许久的路,一上午都不太有精神,做事效率也变得很低。 在她稀里糊涂的忙着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只是好奇 薛知遥正在给文件签字,看也没看就接通了,没料到对面立时传来一声不耐的责问:“薛知遥,你耍我是不是,说了今天来找我,结果一上午了不见人,放我鸽子呀?” 这嚣张的态度和语气,定是费聪无疑了。 薛知遥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和费聪约好了要谈下一季的设计要求,难怪她忙来忙去,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抱歉,我今天手上事有点多,一下没注意时间,是我不好。”薛知遥自知理亏,立即说道。 对面有一会儿没声音,随后才听见费聪迟疑地说:“你是薛知遥吗,怎么可能这么有礼貌,我没有打错电话吧?” 薛知遥黑线滑下,敢情这厮就是得挨骂才舒服咯? “费聪,如果你不是那么无礼,我也会一直以礼待人的。” “这怼人的话倒还有几分像是你。”费聪好像还松了一口气,才又不耐烦地问,“你到底什么时候来?” 薛知遥翻了个小白眼:“行,我立刻过来找你,半个小时后见。” “半个小时之后?你来酒店找我?”费聪似乎有不同意见。 “你想说什么。”薛知遥瞬间看透他。 费聪嫌弃地说:“你看看时间,再半小时都十一点多了,我早餐都没吃,你让我和你饿着肚子和你谈事情,想都别想!” 薛知遥深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对方已经是公司重要人物了。 “那我可以请费大设计师去用午餐么,然后顺便把你要的资料给你?” “好啊,你来接我。” 费聪毫不犹豫应下来,就立即挂了电话,速度快的让薛知遥有一种错觉,这丫根本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薛知遥无奈失笑,摇摇头把手机丢在一边,签完了手里的文件后,又把林小梓叫上,便收拾了一下两人一起出发了。 刚到了酒店门口,薛知遥就见到费聪已经走出来,那架势似乎早在大厅盯着了。 “还挺巧,我刚出来你们就到了。”费聪漫不经心地说,一面弯腰把出租车的门打开坐了进来。 薛知遥也懒得揭穿他,反正他自己下来也好,省得还要上去叫了他,下来再找新的出租车。 于是,薛知遥说了个餐厅让司机开车后,便指指费聪介绍道:“小梓,这位就是费聪,我们公司下季度设计师。” 林小梓立刻越过薛知遥身前伸手过去,紧张又恭谨地问好:“费先生,我叫林小梓,是薛氏策划部的员工,这次我会协助知遥姐负责费先生的设计工作,以后请多多指教。” 费聪懒洋洋地看她一眼,只觉得这小姑娘长得挺干净,就是眉目间的慌张不安让她显得太过青涩。 林小梓还一直伸着手,有点尴尬,越发有些不知所措。 薛知遥暗地里一手肘戳在费聪腰上,用余光警告了他一眼。 费聪皱皱眉,只得和林小梓浅浅握了一下手,说:“你好。” 说完费聪就把头歪到一边,还把眼睛闭上,一副谁都不想搭理的模样。 薛知遥小声对林小梓吐槽:“除了工作都少理他,这人就是爱装。” “嗯嗯。”林小梓怕怕地偷瞄一眼费聪,连不迭地点头。 “我之前就说了,他特别难搞,你以后受了气也别憋着,该怎么骂就怎么骂,万一说不过他就告诉我,我来帮你骂。”薛知遥继续传授经验。 “啊?”林小梓想都没想过,一脸受了惊吓的表情。 “还有啊……” “薛知遥,你有完没完,我还喘着气坐在你旁边呢,以为你说那么小声我就听不见了你!”费聪忍了又忍,终于耐不住转过来对薛知遥一阵吼。 “哟,你听见啦,我还怕你没听见呢!”薛知遥不甘示弱地顶回去。 林小梓吓的呼吸都停滞了,瞪大了眼睛拼命想,等会儿两人在车里就打起来,她要怎么才能拉住架啊? 哪知费聪重重哼了一声,丢下句“无聊”,便又扭到一边假寐了。 薛知遥也懒得再招惹他,毕竟这个主不好惹,自己还是得适可而止。 终于,出租车到了薛知遥说的主题餐厅,一行人便下了车。 费聪看看这枝叶茂盛的绿林式主题餐厅,一直臭着的脸就放松了许多,这的确是他喜欢的风格。 “看不出你还花了点心思嘛。”费聪瞥了眼薛知遥。 “那可不是,这里是按照苏州园林来设计的露天餐厅,我看你住在那种青山绿水的地方,这里应该会合你口味。”薛知遥有些得意地介绍,“而且这里的菜品都是纯天然,味道很赞。” 费聪满意地点点头,跟着薛知遥走,一边一路看过去。 这里的隔间都是由植物长成的天然屏障隔开,因为每个相隔的距离够远,并不会互相打扰,让人觉得很舒适。 三人到了订好的座位坐下,点好了菜后,薛知遥便瞅着空档,对林小梓使了个眼色,想把设计要求拿出来和费聪说一说。 “不要这么急吧,我都还没吃饭呢,没心思谈这些。”费聪连连摆手。 薛知遥才不想理他,从林小梓手里接过文件,直接把文件夹打开:“有什么区别,你少给我装柔弱。之前我堵在你家门口大半天,也没见你家冒个火星子出来,你说你一天不吃饭都没事,等这一会儿就不行了?” 确实是有这回事儿,可费聪到底是在家里,就算不做饭不出门,也还是存着有干粮。 反倒是薛知遥,一个人在外面等了大半天,除了水什么也没得吃,把她折腾得够呛。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薛知遥在记着仇呢。 费聪一下站起来,理直气壮地说:“我要去个洗手间。” “你怎么事儿这么多啊?不准、哎,费聪你没听见我说话吗你就走?” 薛知遥扯着脖子扭头过去说,可费聪哪里会听她的,自顾自转身就朝洗手间走了。 人家是去洗手间,薛知遥又不能真的去拉住他,只好把文件夹一合,暂时作罢。 “这人真的是唯我独尊的,特别讨厌有没有?”薛知遥皱眉对林小梓抱怨。 林小梓忍不住笑了一声,说:“知遥姐,费先生也是真饿了嘛,等吃饱了再说也好。” 薛知遥诧异地看她一眼:“不对吧,林小梓同学,你以前可是说什么都站我这边,怎么今儿个转了风向,帮着费聪那家伙说话了。” 林小梓有些不自然地转开视线:“没有啦,知遥姐,我也是实话实说,费先生的脸色是不太好,看起来饿坏了。” “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薛知遥莫名其妙。 林小梓脸上飘起两朵淡淡的红晕:“可能我多看了他两眼发现的吧。” “啧啧。”薛知遥仔细往林小梓脸上瞧了瞧,一拍桌子打趣道,“完了,看样子你是被费聪那臭皮囊给骗住了,搞不好以后会和他一个鼻子出气,到时候我就更苦了。” 林小梓脸瞬间红透了,羞恼着嗔道:“知遥姐,你在说什么呀,我只是、只是好奇而已,是好奇!” 薛知遥哈哈大笑:“嗯嗯,好奇,我知道了。” “哎呀,知遥姐我不和你说了。”林小梓羞涩不已。 薛知遥还想再逗一逗她,可费聪就已经过来了,一张嘴就说:“薛知遥,我看到你那朋友也在。” “哪个?”薛知遥不甚在意地问。 “在陆氏楼下碰到的那个。”费聪斜眼看过去,隐隐带着几丝挑事儿的坏意。 薛知遥一想,费聪在薛氏楼下见到的,可不就是陆宴北么?瞬间,薛知遥的脸色就暗了下去。 有些人发生了一些难过的事情,可在旁人面前她不会泄露一丝情绪,甚至还能表现的若无其事。可是,一旦碰到了那个点,就难免失控。 薛知遥就是这样的人,离开陆家,她可以不去想陆宴北,但一听到他的名字,薛知遥就无法抑制心里的疼痛。 林小梓很不解地问:“知遥姐,你没事吧,你们碰到的是谁?” 薛知遥摇摇头,勉强笑一笑:“没有,没什么事。” “哪里没什么事,他对面坐着的可是个大美女呢,一看就是在约会,你们都不好奇那个美女是谁么?”费聪立即就说。 就凭昨天那一面,他就看出来薛知遥和对方的关系匪浅,所以他就是来故意找茬的。 薛知遥的脸色果然更加难看了。 林小梓都有些好奇起来,问道:“怎么了,到底是谁呀?” 费聪用食指推了推薛知遥的肩:“喂,问你那人叫什么名字呢!” 薛知遥打掉他的手,皱眉说:“少管闲事。” 费聪耸耸肩,直接拉起林小梓,坏笑道:“算了,你都这么好奇了,她还不肯说,我干脆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啊?要不我还是别去了吧!”林小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费聪扯着往后面走,她想拒绝已经毫无效果了。 “费聪,你真的很无聊诶!” 薛知遥急忙站起来追上去,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挡的住费聪这一身腱子肉,反倒连着一起被拖了过去。 三人在一间隔断的斜对面停下来,费聪伸手一指:“看,就在那儿!”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好好说 透过半遮掩的植物看过去,薛知遥一眼就瞧见了里面的陆宴北,一如既往的帅气英俊,让人移不开眼睛。 林小梓显然也认了出来,小声惊呼道:“是陆少和何妃!” 没错,在陆宴北对面坐着的温婉美人,正是何妃。 今天的何妃相较以往似乎打扮得更加娇媚,她托腮望着陆宴北,眼神柔得想要滴出水来。 “陆少,哪个陆少?”费聪使劲儿想,似乎昨天见面时,听到薛知遥有唤过他的名字,可费聪实在记不起来。 林小梓立即科普:“就是陆宴北啊,未来很可能就是陆氏集团的掌权人,他可是知遥姐的未婚夫呢。” 别说了! 薛知遥很想让林小梓住嘴,但喉咙处却像被人狠狠掐住,让她无法说出声音,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哽咽…… “那何妃是谁?”费聪还在八卦。 “她就是……”林小梓差点把自己听到的八卦说出来,突然想到薛知遥就在身边,又不好意思地停下来——她可不能伤害薛知遥。 费聪还想怂恿林小梓继续说,可斜对面的两人有了互动,何妃竟然伸手去给陆宴北擦嘴角,那巧笑倩兮的模样,十分俏皮可爱。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陆宴北也并没有拒绝,反而自然无比地对她回以一笑,才又低头去继续用餐。 这样的互动,简直和热恋中的情侣没有差别! 费聪当即就来劲儿了,直用手肘去戳薛知遥的臂:“快看快看,你未婚夫被揩油了!” 林小梓都看不下去,走过去把薛知遥拉开,又想生气又有些怕地对费聪说:“费先生你够了,就算有人心术不正,可陆少不是那样的人!” 费聪耸耸肩,失笑地摊开手:“我又没说谁是什么人,我就是让你们伟大的薛总监看看戏,我这是好心。” “你!”林小梓口舌笨拙,只好去安慰薛知遥,“知遥姐,你别多想。” 薛知遥摆摆手,要不是林小梓将她拉开,她都不知道如何移开自己的视线。 这段时间里,在她最后的印象中,她和陆宴北不是埋怨就是争吵,陆宴北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露出那样的笑容。 而现在,何妃只要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可以换来薛知遥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结果。 薛知遥突然觉得自己和何妃的距离有那么远,远到让她觉得自己永远无法超越何妃。 陆宴北冰冷的、生气的面容浮现在薛知遥的脑海中,一副一副全向她逼近,让薛知遥几乎要浑身脱力。 这时的薛知遥已经是脸色苍白,呼吸都有些许困难,那模样像是突发了一场大病。 费聪回头看看陆宴北和何妃,又看看薛知遥,觉得自己闹得有些过分了。 “直接过去坐下一起吃饭吧。”费聪怀着一份歉意,正经的提议。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不惯一直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薛知遥,仅仅因为那一个小动作,就把她变成了病猫。 薛知遥不说话,林小梓也不由鼓励道:“是啊,知遥姐,我们陪你一起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都静静等着薛知遥做决定。 “不去了,我们要谈正经公事,不方便和外人共餐。” 薛知遥说完,就勉强自己挺直背脊,转身走回了刚才的座位。 费聪调头就往陆宴北那个隔间走,林小梓眼见不对,迅速上前拖住他,几乎把自己坠成一个秤砣才拽住了费聪的脚步。 “费先生,你别冲动,知遥姐说什么你就照着知遥姐的办吧!”林小梓苦着脸小声哀求,“她有自己的考量,你这样会给她添乱的,求你别去了啦!” 费聪被迫停下,想想也是,薛知遥都没说什么了,他冲上去强出头反而会惹人嫌吧。 可费聪重新坐回座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怒其不争地讥讽:“平常挺能嚷嚷的,原来也是个包子。” 薛知遥就当没听见,专心研究着餐巾纸盒上的字,头一次没给费聪任何反应。 费聪哼了一声,转过头不说话了。 自然,这顿饭吃的并不是很愉快,几乎全程在尴尬的凝固气氛下用完。 薛知遥和费聪除了没说话,看起来倒是和平常无异,就是苦了林小梓一个小纯真,几乎是屏住气息熬过去的。 餐后,薛知遥让服务员收了桌子,换上三杯清茶,便“啪”地一声把文件摊在桌上,表情平淡,公事公办地开始和费聪谈。 收敛起私人情绪之下,这次两人的对话十分顺畅,在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商谈沟通后,两人对下一季度的设计要求基本达到了共识。 薛知遥在纸上记下最后一笔,缓缓舒了一口气,把笔帽合上,对费聪说:“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吧,剩下的小细节我再回去和公司谈谈。” “嗯,可以。”费聪眼中不自觉地对薛知遥多了一份信任,她刚才专业利落的表现,让费聪更肯定薛知遥的公办能力了。 毕竟,当初在没有被画所“收买”之前,他都真的要被薛知遥那坚持不懈的精神折服了。 薛知遥把东西收好,站起身示意大家可以离开。 等送费聪回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薛知遥又提醒道:“费聪,你明天如果想来公司开工做设计的话,直接给我打电话,或者你更习惯一个人在房间里设计也行。” 费聪微微一笑,眼神奇异地盯着薛知遥:“不用等明天,我今天就告诉你,我每天都会去公司开工。” 有薛知遥这样的人在身边,想不看好戏都不行呀,他怎么能错过? 薛知遥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被他看的一身凉飕飕的,不由蹙起眉,迅速按下了关窗键,一面对出租车师傅催促:“快快,开车去薛氏。” 出租车越行越远,费聪站在原地也越变越小。 可薛知遥都还有错觉,似乎能感受到费聪那“不怀好意”的眼神。 林小梓以为薛知遥还在想餐厅里的事,小心翼翼地安慰:“知遥姐,我相信陆少那么喜欢你,刚刚在餐厅的事一定有原因的,你回去问问他,好好和他说一定能解释清楚的。” 薛知遥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伸手顺了顺林小梓的头发:“我知道了,谢谢你。不过,小梓你回去不要提这件事了好不好,我想这是我的私事,我不需要扯到公司来。” 林小梓赶紧把嘴捂住,声音含糊地传出来:“知遥姐,你放心吧,我嘴最严实了,尤其是对你。所以,我一定不会和同事去八卦你的私事的!” 薛知遥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叫了林小梓一句:“傻丫头。” 林小梓也只是傻笑,她知道这件事,她的知遥姐是不想再提了,那就顺着薛知遥的意思吧。 薛知遥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孩子了,无论心情有多糟糕,她该做的工作还是一样都不能少。 所以她回到办公室后,就全心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中,反而是忙碌的工作让她忘记了心里的苦楚,整个人都感到轻松。 薛知遥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后,就不像在大办公室里,有同事的行动来提醒上下班时间,所以她兀自在那忙碌,这一忙,竟到了傍晚时分。 “咚咚咚!”有人敲响了薛知遥办公室的大玻璃窗。 薛知遥恍然抬头,原来是阿诚站在外面,她赶忙过去开了门。 “阿诚,你怎么上来了?”薛知遥问道,往常阿诚都是在楼下等的。 “哦,薛小姐,你手机是不是没电了?我打你电话没人接,门卫又说没见你下楼,所以我才上来看看的。”阿诚解释着,指了指薛知遥办公桌上的手机。 薛知遥走过去一看,果然手机没电了。 “抱歉,我下午有些事,忙起来就没顾上这些,还麻烦你跑上来一趟。”薛知遥边说边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跟阿诚离开。 “这是我应该做的。”阿诚笑笑,又有几分尴尬,“倒是陆少那……” 薛知遥扣包的手顿了一下,才“咔哒”一声按下去,用不甚在意的口吻问:“他怎么了?” 阿诚用食指挠了挠鼻子,说:“我临行前,陆少估摸着是想一起过来的,结果给薛小姐打电话也没通,不过,现在知道了是你手机没电,到时候你和他好好说说就行。” 薛知遥都无奈了,大家都劝她和陆宴北“好好说”,是不是所有人都看出来他们的不和了? “谢谢你,我会的。”薛知遥冲阿诚笑笑,走了出去。 阿诚开车将薛知遥送回了麓贤别墅后,就离开了。 而薛知遥回到家中,面对的只有佣人和一人份的晚餐。 “陆少说,他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佣人把最后一碟子菜放下,退回了厨房。 薛知遥看着桌上的饭菜,静静地“哦”了一声,又静静的一个人吃饭。 直到佣人们都陆续离开了,薛知遥还在一个人慢慢吃着凉透的食物。 最后实在吃不下了,她才把手中的碗筷放下,心里空荡荡地坐在原处。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的委屈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过,薛知遥就那么坐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夜又已经有多深,她终于听见了开门的声响。 门刚刚被陆宴北打开,一股浓重的酒味就已经扑面而来。 薛知遥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你回来了!” 陆宴北显然没想到薛知遥会在客厅等他,微微受了一惊,随即眉头紧锁,带着醉意的眼睛越发冷淡地看着薛知遥。 “你怎么喝那么多酒?”薛知遥上前去扶,却被陆宴北扫开了手。 “走开。” 薛知遥见陆宴北脚步有些踉跄,哪里能放心,又走过去扶他:“宴北,你喝多了,我送你回房间。” 还没等薛知遥握住陆宴北的手臂,他就更用力地将她甩开。 这下薛知遥也来火了,大声说:“陆宴北,你到底要怎么样?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很莫名其妙,不就是霍子声给我准备了份礼物,你为什么要为了那么一点小事,就越扯越大,最后闹到大家都不开心!” 陆宴北嚯得转身,眼神如冰地看着薛知遥:“你觉得这是小事?” 薛知遥偏过头,又强行把火压下去,她刚才坐在那里许久,已经想清楚了自己等着陆宴北,是为了和他好好谈谈,而不是大吵一架。 调整好心态后,薛知遥忍耐地回答:“那确实是小事。或者说你介意的,其实是你觉得我不太在乎你,这一点我也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真的是在乎你的,并没有把你排在什么事情的后面,只是……” “只是什么?”陆宴北轻笑,嘴角却是讥讽的弧度,“只是拿这些话来哄我,是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从小到大都有这份执念,就算我表面上放下,可我心里一辈子都是有疙瘩的。”薛知遥苦苦解释,“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害了我妈妈的人逍遥自在,若是发生在你身上,你能置身事外么?” 陆宴北似乎被问住了,站了好一会儿,才说:“是,你说的对,我没有换位思考。我误会了你,冤枉了你,真是抱歉。” 见他脸色有所缓和,薛知遥胸口的闷气也缓缓散开,她重新握住陆宴北的手,这次没有被甩开。 “宴北,你也不必说的那样严重,你知道,我也只想和好好在一起。” “呵。”薛知遥又笑了一声,慢慢地、十分坚决地把手从薛知遥手里抽出来,态度比之前更冷漠,“薛知遥,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薛知遥这会儿才意识到,刚刚陆宴北所说的“抱歉”,应该仅仅是陆宴北的反话! 她简直要疯了,什么时候起,陆宴北竟便的如此爱钻牛角尖,怎么就非一直要揪着自己的一切缺失不放? 然而,就在薛知遥困惑烦躁的时候,陆宴北就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件物什,劈头盖脸砸在了薛知遥身上! 东西轻飘飘的,散落成片晃悠悠地掉在了地上。 薛知遥低头一看,人没被砸痛,倒是被这地上的一张张照片给吓到了——赫然就是那天在F市的晚上,薛知遥和霍子声不甚雅观的照片! 薛知遥整张小脸煞白,嘴唇都吓得褪了色一般,还不停地微微颤抖。她巍颤颤地蹲下身来,伸手去捡那些照片,然而一张照片她捡了几次都没捡上来。 陆宴北也不动,就那么站着,依旧冷冷地看着她。 可在他眼底的深处,却是要将人淹没的悲伤。 照片上的薛知遥满脸红晕,双手如藤蔓般纠缠在霍子声身上。 还有霍子声抱着被浴巾裹住的薛知遥,似乎下面未着寸缕。 从进门到卧床,每一张都足够香艳惑人,每一个细节都好像在照片的背后延伸。 就算是薛知遥自己,仅凭她单看了这些照片的话,都会怀疑自己的清白! “你怎么、怎么会有这些照片的?”薛知遥颤着嗓子问。 “现在没话可以说了吧?”陆宴北冷笑。 当他收到这封匿名的照片时,他几乎要崩溃了,他根本无法想象薛知遥在别人怀中的模样,可这一切就活生生摆在他的面前。 陆宴北也曾无数次的想过,这样不洁的女人,他还有什么理由留着她,可一看到薛知遥,他就无法开口说出一个“你走”! 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不甘心,还是真的太爱薛知遥。 既然没法儿放开手,那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而他也什么都不曾知晓过。 最终,陆宴北对自己这样说。 可脑海中的画面又怎么可能轻易去除? 陆宴北简直是在矛盾的拉扯中度日,他神经敏感的只要风吹草动,就立即让他如刺猬般竖起浑身的刺。 直到扎得薛知遥也痛苦不堪,他心里的伤口好像才不会那么难受。 也许一直这样,陆宴北觉得自己也可以自欺欺人,可偏偏,薛知遥的纠缠,和他在面对她时无法自控的情绪,终究还是让陆宴北爆发了! 听到陆宴北的质问,薛知遥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坚定地说道:“宴北,你相信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那天晚上我确实喝醉了,所以举止有些不雅,但我和你小叔都可以保证,我们远没有照片上的过分。” “你是想告诉我,这些照片都是借位了?”陆宴北都不由失笑,看着薛知遥问,“你是不是和我保证过,以后绝不喝醉?” 只要还有质问,就代表对方还在关心。 薛知遥只要看到陆宴北的一点动摇的表现,就足够让她鼓起勇气再度解释:“是,我是保证过,那天我以为那酒就和饮料差不多,所以没稳住就喝多了,可真的没有发生什么。而且,你看这张……” “看什么?每一张照片我都已经看过了无数次。”陆宴北笑意生寒风,凉凉地说,“你们有多激情,怎么相拥而眠,我已经看得足够清楚了,你无需再做狡辩。” “我……”薛知遥百口莫辩,那天晚上的事,只有他们当事的两人知道,又有谁来替她作证呢? “等等!”薛知遥突然叫起来,红着眼眶慌乱地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宴北,这件事肯定是有人想陷害我!” 薛知遥说着,握紧了手里的照片说:“这个照片明明就是在房间里面拍的,我住的是酒店,没有房卡是进不来的。这只能说明,一定是有人在我房间装了监控,这才拍了下来。这样周密的计划,肯定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他们都是想欺诈!” 陆宴北很失望地看着薛知遥,哭笑不得般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找一个更好的理由?” 薛知遥着急地说:“宴北,你想想看,难道我还会自己请人进来拍的么?是不是这样的!” 陆宴北又何尝没想到有人用计的可能性,但他的重点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不可磨灭的伤害了。 “你觉得自己很委屈吧。”陆宴北表情淡了下来,“那我呢,又要和谁说?” 薛知遥眨眨眼,泪水就涌了出来,她并不想装可怜,只是陆宴北的话实在让她心酸。 “对不起。”薛知遥低下了头,就算是别人设计陷害,如果那天她能滴酒不沾,这件事也不会发生了。 陆宴北转身就走。 薛知遥惊慌地站起来,想要去拉住陆宴北,却又不敢去拉,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 似乎昨晚的那一幕又一次上演,只是这次,更加决绝而冷漠。 薛知遥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就像小孩子弄坏了心爱的玩具,天都好像塌了。 陆宴北咬牙当做听不见,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可薛知遥的哭声如影随行,陆宴北没法儿忽略,他只得站住,侧身回头去看薛知遥,眼神恶狠狠的好像要吃了她。 薛知遥兀自哭得伤心,她无法证明自己,也无法让陆宴北相信她的清白,除了哭,这一刻她想不到其他任何的方法。 可偏偏这一个方法,对陆宴北就是那么奏效。 只见陆宴北犹如迅猛的豹子,几步窜过去,直接把薛知遥搂住了怀里,低头狠狠封住她的唇。 哭声戛然而止,薛知遥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本能地紧紧拥着陆宴北,配合着他肆虐的入侵,直到有铁锈味的血在双唇间蔓延,薛知遥都死死不肯放开他。 “算了,算了!”一吻结束,陆宴北轻喘着恨声说道,“随你是不是喜欢霍子声,也随便你是不是和他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在乎了!” 薛知遥攀着陆宴北的肩膀,啜泣着拼命摇头:“宴北,真的,你相信我,我真的和他什么也没发生……” 陆宴北抿紧嘴唇,狠狠将她重新拥入怀中,束缚的力道让薛知遥骨头生疼。 可是,能再被陆宴北拥抱,对薛知遥来说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疲惫和惊吓过后,哭泣中的薛知遥终于在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而陆宴北始终无眠,他看着躺在身边的薛知遥,眼神复杂。 自从遇见她,陆宴北也不再像是陆宴北了。 第一百四十章 你离开吧 对于薛知遥,陆宴北自知已经毫无办法,所以,第二天上班后,他去了霍子声的办公室。 看到陆宴北一清早就到访,霍子声显然也很惊讶。 “有什么事么?”霍子声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想给陆宴北倒杯水,却被他推了一把。 这下,霍子声也察觉到不对劲儿了,放松的表情也冷凝起来。 陆宴北也懒得啰嗦,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把手里的照片丢在霍子声桌上。 霍子声一看照片,眉头紧锁。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十秒,霍子声才把照片放下,说:“这不是真的,至少不是全部的事实,很明显是误导。” “误导?”陆宴北冷笑,“所以,你没有和她同床共枕?” 霍子声喉结滚动了一下,整理好措词,才道:“这件事知遥知道了吗,她有没有吓到?” “你有什么资格关心她!”陆宴北陡然薄怒,挥手就给霍子声重重来了一拳。 霍子声结实地挨了一拳,什么也没说,可眼见陆宴北下一拳又要落下来了,这才喝道:“陆宴北你住手,冷静一点!” 陆宴北哪里会听,直把霍子声打地退后了几步:“这是你活该!” “我没有碰遥遥!”霍子声挡住陆宴北的拳头,“她那晚只是喝醉了把我当成你,所以才有照片上拍的那些,可我没法忍受被当做别人!” 陆宴北的力道松懈下来,只用眼神盯住霍子声。 “你够了。”霍子声深吸一口气,把陆宴北的手推开,“现在想来,那晚的一切也实在反常。” “我知道这是圈套。”陆宴北冷道。 “那你还?”霍子声不解。 “可是照片上发生过的事,也是真的,不是么?” 对于这一点,霍子声没法儿否定,只得大致把那天的情况说了一遍,才道:“那酒我是喝过的,就算酒量再差,只喝了一两瓶,也绝不至于让人醉到神志不清的地步。而且那天的门锁偏偏坏得那样蹊跷,酒店的处理方式又很不理想,再加上这些照片,可以肯定有人搞鬼。” 陆宴北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一直知道这是有人在动手脚,只是苍蝇不叮无缝蛋,错就错在,薛知遥和霍子声给人可乘之机。 霍子声也是聪明人,很快意识到这一点,他垂下眼帘,不甘愿地陈述:“遥遥真的很爱你,我做不到伤害她,所以,你大可放心,我绝对没有对她做出越轨的事。” “是吗?”陆宴北睨着他,霍子声的态度让他信了几分,于是他说,“那你就走吧。” 霍子声一顿:“什么意思?” 陆宴北在老板椅上坐下,顺手把照片拿过来,在霍子声眼前一晃:“你曾经从我身边带走过一个女人,但这次不同,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开薛知遥。所以你继续留在这里,无论对她还是对你,都是一种煎熬,当然,对我也是。” 霍子声深深吸气,对他说:“你是想让我离开西城。” “没错,如果你真是为了知遥好,那你就离开西城,再也不回来,那么,你还是我的小叔。”陆宴北语气淡然,所含的力度却一点不见少。 霍子声一笑,萧瑟自嘲:“我能为她做的,已经越来越少了,如果我不出现对她来说是好事,那我就消失。” 陆宴北一挑眉:“这意味着你要放弃很多东西。” 西城是陆家的权势中心,离开西城也就是说,霍子声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受重用。 “我知道,遥遥值得我这么做,而且,我本来也更适合当一个外科医生。”霍子声一瞬不瞬地盯着陆宴北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不能负她。” 若是霍子声有一丝迟疑,陆宴北定然不会相信霍子声所说,可也因为霍子声没有一丝迟疑,反而让陆宴北越发嫉妒,薛知遥是他的,就连别人爱她的权力,他都不愿意给出去。 “我准备和她结婚了,就在这段时间。”陆宴北道,他早已有这个想法,而这件事告诉他,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他要尽快把薛知遥娶进家门。 事实上,陆宴北不知道的是,霍子声特别希望听到这句话,他和陆宴北是叔侄,陆宴北是什么样的品性,他很清楚。 陆宴北若能真心娶了薛知遥,那他也就放心了。 “那让我看到你们结婚,可以吗?”霍子声苦涩地开口,“这段时间我不会出现在遥遥面前,等到你们婚礼一结束,我就立刻离开。” 陆宴北站起身,理了理袖子,“刷刷”几下把照片撕得稀碎,丢在桌上水晶烟灰缸中,冷声道:“你最好说到做到。” 说罢,陆宴北便从霍子声身边擦过,大步朝着门外走。 霍子声扬声问:“那照片的事,你就打算这么放过幕后的主使吗?” 陆宴北利落地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说:“我自有安排。” 看着陆宴北重重将门甩上,霍子声不免叹了口气,眼睛转向烟灰缸里的碎照片,瞳孔里都是灰败。 他现在连看着薛知遥幸福的资格也没有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宴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心绪也无法平静。 事到如今,他已经确信照片上的信息是误导,但能做到这一步的人,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他必须在事情闹大之前,赶紧把事态制止住。 想到这里,陆宴北便把桌上的一份文件拿起来,他当初就是从这份文件里看到了夹带的信封,这才发现了里面的照片。 所以,这份文件似乎就是现在唯一的线索。 陆宴北按下桌上的内线电话,对立即接通的那头说:“贺达,我桌上那份东圣的文件是谁送进来的?” 贺达一愣,想了想才说:“陆少,你是说东圣商场那个店面租赁的文件吗?” “是的。” “那是我放进来的,因为耀世分店的事情办的比较急,我就自己去东圣商场跑了一趟,把这几间我认为比较合适的店面资料留下来,想给你过目一下。不过那天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出去了,我便和你说了一声,放在了办公桌上。陆少是觉得有什么问题?”贺达谨慎地说。 贺达已经跟在陆宴北身边多年,若说是贺达放进来的,陆宴北绝对不会怀疑他会动手脚。 “这份文件没有其他人接触过?” “应该没有吧,这几天专门负责打扫的保洁因事请假,你的办公室也都是我打扫的。”贺达越发摸不着头脑,只能照实回答。 陆宴北眉头紧锁:“嗯,没事了。” 贺达握着挂断的电话,一脸莫名其妙,不知自己那份文件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而对陆宴北来说,似乎这条线到这里就断了。 陆宴北眉头深锁,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陷入了沉思…… 而在另一边,薛知遥才刚刚从睡梦中惊醒。 昨夜太累,竟然连闹钟的声音也没把她叫起来。 这个点肯定是迟到了,可薛知遥一点不想去考虑这些,反而先确定了陆宴北已经出门后,就急忙打电话给了霍子声。 电话响了很久,霍子声都没接,薛知遥焦躁不安,又打了一次过去。 霍子声凝视着“嗡嗡”作响的手机,叹了口气接通了。 薛知遥急忙说道:“子声,出事了!” “我知道,宴北今早来找过我了。”霍子声安抚着薛知遥,“一切我都已经和他解释清楚了,他应该已经相信我和你是清白的。” “啊?” 消息来得太突然,薛知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惊喜地追问:“真的么?子声你真的确定宴北已经相信我们了?” “嗯,他又不糊涂,自然知道这是一个圈套。”霍子声嘴角的笑意愈发苦涩,他完全能听出薛知遥的开心,这份开心是因为陆宴北不会再生她的气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薛知遥整个人一松,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谢谢你,子声,谢谢你向他解释清楚,不然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别哭了,傻瓜,你何必谢我,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更何况宴北也从来没想过要放弃你,所以你也别为了这件事与他心生芥蒂。” 薛知遥捂住嘴,摇头想说自己不会,可喉咙中哽咽的哭声让她无法言语。 霍子声静静在那头听着,薛知遥可以哭出声来,可即将要离开这里的他,却连流一滴泪的资格都好像没有。 过了几分钟,抽泣的薛知遥才稳定好情绪,带着哭过后湿润的声音提议:“子声,你今天下午有没有空,要不然来我们这边一起吃个饭吧,这样大家说清楚,应该会更好。” 陆宴北之前的话还犹如耳畔,霍子声苦笑一声,道:“算了吧,遥遥,我和你现在最好还是不要见面,等这件事彻底过去了,才是最妥当的。” 薛知遥沉默了一会儿,觉得霍子声说的也有道理,想到那幕后主使做的龌龊事,薛知遥又忍不住生气:“都怪那个人太可恶,不知道他做这些事要干嘛,我一定要再去F市一趟,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到底是谁在酒店装了摄像头!”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三日为期 霍子声连忙劝:“遥遥,你别冲动,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好了,那个人一定还会再有动作,你这段时间也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 “呃,好吧。”薛知遥虽然不甘愿,但也知道霍子声是为了她好。 “那就好,你要乖。”霍子声松了一口气,难舍地嘱咐,“你一定要和宴北好好的。” 薛知遥听着这话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就听霍子声又说:“以后电话也尽量不要通了,宴北始终还是会有些不舒服,我和你总要避嫌的。” 薛知遥想说“不”,可听到最后一句,那个字又咽了回去,她没法儿不在乎陆宴北的感受。 “嗯。”薛知遥闷闷地应了,心里恨不得把那个生事的恶人碎尸万段。 霍子声轻轻挂断了电话,握着手机良久不语。 薛知遥倒还算高兴,毕竟陆宴北至少不再是一味抗拒真相,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事。 当她去了薛氏,一进办公室就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薛凯涛。 “你这个总监倒是当的自由自在。”薛凯涛一见薛知遥进来,张嘴就讥讽。 对于薛凯涛,薛知遥一直有种根深蒂固的恐惧,所以薛知遥有一秒钟的慌乱,很快又强行被自己压制回去,面无表情地把手里的包包放下,语气平淡地问:“薛董过来有什么吩咐?” “呵呵,谁还能使唤的动你!” 薛知遥深吸一口气:“我本来也没有想要被谁使唤,现在已经是和平年代,人人平等,没有什么使唤之说。” “你还嘴硬!”薛凯涛拍桌而起,指着薛知遥气红了脸。 薛知遥皱眉问:“薛董,你过来找我,到底要说什么?如果你是专门来抓我迟到的,那你就把我的考勤记上,但相对的,我之前加班的那些时间也麻烦你记住。” “反了你了,薛知遥,你以为你这个总监的位置是怎么来的,我既然能让你坐上去,就能让你从上面滚下来!”薛凯涛喝道。 薛知遥却觉得好笑,以薛凯涛的性子,若是真能随意把她这个“总监”撤掉,那么他早就那么做了,何必还等到今天来冲她嚷嚷。 “薛董,如果我没记错,你等会儿还有一个重要的客户要见,你确定要把迟到的原因,归结到责骂员工身上?”薛知遥闲闲地提醒。 薛凯涛很是生气,却拿薛知遥没有办法,只得恶声恶气地说:“费聪那边的设计进度如何?公司要赶进度,三天后就要第一批成稿!” “什么?”薛知遥倒抽一口气,“这怎么可能,昨天才把粗略的设计要求和费聪沟通了,你就说三天要出成稿,到时候制作不精良,损失的还是我们自己!” 薛凯涛斜睨着薛知遥,听完她这一堆道理后,意识到自己已经为难住薛知遥了,刚才堵在心里的气消散了大半。 “这是公司的安排,你做得到就做,做不了也得做!”薛凯涛强硬地说,“别的公司都已经投入生产了,都是你非要花时间去签费聪,这个篓子自然由你来补!” 薛知遥的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狠狠地盯着薛凯涛说:“我做不到,这样草草地交了设计稿,也一定会出问题的,我需要多一点的时间!” 薛凯涛哪里肯同意,他就是看不惯薛知遥耀武扬威的样子,所以才恨不得让薛知遥搞定费聪,这样薛知遥一旦没了利用价值,他们就可以尽情对薛知遥下黑手了! “薛知遥,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你在三天之内给我搞定。”薛凯涛冷冷的带着看好戏的眼神。 “我……” “好啊!” 一个声音打断了薛知遥差点骂出口的脏话,门口站着一个帅气高挑的精壮男子,可不就正是两人所说的费聪嘛! 而他身后则是一脸不安的林小梓,见薛凯涛望过来,立即缩了缩头,小声说:“费先生想来公司的设计部看看,所以我先带他来见薛总监了。” 薛知遥几步走过去,背对着薛凯涛,挡住他瞪林小梓的眼神,对林小梓说:“你先回去工作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林小梓明白薛知遥这是护着她,赶忙点点头走了。 薛知遥又望向一脸玩世不恭的费聪,用嘴型警告道:“别乱说话!” 费聪习惯性地耸耸肩,那边薛凯涛就按捺不住了,发福的脸上堆起笑意,走过去和费聪握手:“费先生,我是薛氏的董事长,欢迎你成为我们新的合作伙伴。” 费聪浅浅握了握手,无视薛知遥警告的眼神,对薛凯涛说:“薛董,你现在要设计稿要的那么急?” 薛凯涛能在薛知遥面前施压,却没办法直接对着费聪下命令,有些尴尬地解释:“这确实是没办法,这一季度的新品不能太延后了。” “就算延后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产品够好,根本不必担心会销量不好!”薛知遥立刻不服气地插嘴。 要不是有费聪在,薛凯涛必定一把掌扇过去。 费聪看出两人的剑拔弩张,轻轻一笑说:“那好吧,三天就三天,我能把设计稿交出来,但按照合同的规定,相应的酬劳也要增加,薛董没有意见吧?” 薛凯涛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可话已经出口,合同都签了,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只得勉强应道:“好吧,希望费先生能交出令人满意的设计稿。” “好,等着吧。”费聪轻松地应下。 两人又浅浅聊了几句,薛凯涛便找借口离开了,走的时候连看都没有看薛知遥一眼。 好在薛知遥也不在乎,等他一走,薛知遥就一把揪住费聪的领子,低声威胁地喝道:“你要干嘛,三天时间你给我出设计稿看看,你知不知你答应了什么!” 费聪动都没动,站在那儿任由薛知遥责骂,脸上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你放轻松一点。”只见费聪一副事不到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我这也是为了帮你不是么?你要是不答应,那个薛董怎么会放过你。” 薛知遥看他一眼,说:“他是我爸爸。” 费聪一愣,表情有几分尴尬:“所以,我多事了吗?” “没有,你做得很好,谢谢你!”薛知遥没好气地说完,略显疲惫地坐下。 费聪看出其中另有隐情,也不便多问,自己捡了个位置也坐下来,掏出手机闲闲地玩着。 薛知遥发了一会儿呆,才好像突然想起还有个费聪在办公室:“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不是只有三天时间设计了吗?” “这位小姐姐,我是到设计部报道的!”费聪恨不得把她的脑袋敲开看看,走神也走得够厉害。 “哦。”薛知遥想起来,好像刚刚是有这么一回事,便起身领着费聪往外走,“那我带你过去吧。” 薛知遥和费聪来到薛氏的设计部,里面的人都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一看就是加班多日没有休息的。 费聪不由啧啧两声:“这就是我不愿意到公司上班的原因,资本主义太会压榨人了,尤其是设计师,能被金主瞬息万变的一万个要求折磨死。” 薛知遥白他一眼,小声怼他:“别给我们公司的设计师泼冷水。” 说完,薛知遥拍拍手,把大办公室里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声音响亮地说道:“大家注意一下,这位是费聪,是公司特意聘请过来,担任下一季度的主设计师的。相信你们对他的名号和作品都多少有些了解,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总之大家都尽量配合他的工作就好。” 众设计师一听,都纷纷低语,更多的是枯燥生活被触动的兴奋好奇。 费聪也不客气,直接挑了张办公桌,说:“我就坐这个位置了,靠窗,我喜欢。” 原先坐在那的设计师一脸懵逼。 薛知遥只好上前对费聪说:“你怎么这么不客气的!”继而又转向那个设计师商量,“那就麻烦你换个位置吧,这个办公位先给费聪用一用,好么?” 领导都发话了,费聪又是大神,小设计师还能说什么,把自己的东西收了收就让出来。 费聪很自然地落座,在椅子上舒适地转了两圈:“挺好的。” 薛知遥默默地看了一眼,费聪选的这个位置极好,除了他刚才说的靠窗优势,还位于顶角,只要随意一扫,就可以看到办公室的所有地方。 不得不说,费聪也是个有谋略的人。 “行了,你先走吧,有事我会不客气地叫你来。”费聪摆摆手赶薛知遥。 “……” 薛知遥无语离开,心里总归有些不踏实,又偷偷绕了回来,在玻璃窗上探了一探。 只见费聪已然专业地和设计部的主干聊起来,一面协商着安排人手开始分工。 薛知遥松了口气,把费聪请回薛氏,工作上还真能让她省下不少心。 这边安顿好了,薛知遥的心就不由飘向陆宴北那处,好不容易熬到中午,薛知遥就实在忍不住了,立刻收拾东西往外走。 她的心里一种迫切的感觉,驱使她要赶快见到陆宴北。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共进午餐 陆氏大厦,薛知遥站在下面踌躇不前,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往前还是该往后,陆宴北又会不会责怪她贸然到访? 正在她犹豫不决时,一个陆氏的员工从里面出来,迎面看见薛知遥,来回望了她好几眼,明明从她身边走过去了,又突然倒了回来,一脸惊喜地指着薛知遥笑道:“哎呀,这不是陆少的未婚妻嘛!你这么有心过来,是找陆少的吧?” 上次陆宴北在陆氏当众宣称她是自己的未婚妻,由于这消息太过劲爆,所以陆氏在场的人,都对薛知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薛知遥倒是挺意外,怯怯地点点头。 那人抚掌一拍,说:“可是你来的真不巧,我之前看到陆少出去了,现在应该是不在公司的。” “去哪里了?”薛知遥下意识地立刻问出声。 那人挠挠头,思索了片刻,说道:“这个点应该是去陪客户吃饭了,最近公司在筹备耀世的分店,陆少这段时间常常要和耀世的负责人会谈。” 耀世的负责人! 薛知遥的耳朵“嗡”地一下鸣叫起来,那不就是何妃么? 薛知遥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艰难地问那个人:“是不是叫何妃?” “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人也长得特别美!”那人出于男人的兴奋本能,一顺口就夸奖起来,突然瞧见薛知遥的脸色,立刻讪讪闭上了嘴。 想到昨天见到何妃和陆宴北在一起的那幕,薛知遥的心头萦绕的,就只有“他们常常见面”这一个念头。 无尽的酸味蔓延渗透,薛知遥这时候很深切地体会到,陆宴北在看到她和霍子声那些照片时,心里到底是有多么煎熬难受。 “那什么,我先走了,你要是着急见陆少,就给他打电话吧。”那人越发察觉到不对,赶紧随意丢了个客套的解决方案,便匆匆离开了。 薛知遥愣在原地,觉得很无助。 她不能也不敢给陆宴北打这个电话,脑子里全是陆宴北与何妃言笑晏晏的模样。 又呆愣愣地站了一会儿,薛知遥的理智让她赶紧走,可双腿却不听使唤。 “嘀嘀!” 一阵车鸣响起来,把薛知遥吓了一跳,她循声望过去,一辆熟悉的黑色卡宴闯入眼帘,原来开车的正是阿诚, 阿诚慢慢把车开到薛知遥身边,从车窗探出半个头:“薛小姐过来了,我刚刚送陆少他们去用餐,都没见陆少提起你要往这边来。” 薛知遥不自然地笑笑:“我、我是工作上有事,从这里路过,我马上就要走的。” 阿诚不解地眨眨眼:“走?从这里走到陆少用餐的地方很远的,到时候他们都快吃完了,你还是上车,我先送你去吧。” “我不……”薛知遥刚想解释自己并不是要去找陆宴北,可话到嘴边,薛知遥又把张开的嘴合上了。 她想去。 阿诚已经把车锁打开,薛知遥听见那声响,手就不自觉地伸过去拉开了门。 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阿诚已经开车出发了。 薛知遥一阵懊恼,可心里有声音在隐隐呼唤:做得好! 虽说走路路程有点远,但阿诚开车的话,也不过十多分钟就到了。 薛知遥下了车,阿诚领着她进店,又和店里的服务生说了带去陆少的包厢,就对薛知遥表示还有要事去办,便匆匆离去了。 因此,薛知遥站在包间的门口,盯着那酒红的木门又一次发起呆来。 进还是不进,这是一个问题。 要不然,先听听里面什么动静? 薛知遥想着,耳朵就已经往门上贴去。 哪知道,这种高档餐厅自然隔音做得极好,薛知遥听了好一会儿,除了走廊上传来的声音,里面一点零星都没听到。 薛知遥失望不已,刚想往后退回去,扶着门的手一空,她整个人就不由向前倒去,差点就要摔倒! “哎呀!”薛知遥惊呼一声,稳住身形,眼睛死死盯住被打开的门,掩耳盗铃般不敢乱看。 “你怎么在这里?”陆宴北的声音冷冷的,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宴北,是谁啊?”里面传来了何妃娇嗔的疑问。 薛知遥越发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默默把手脚收拢,站得笔直,垂着脑袋不做声。 按理来说,明明是她来抓陆宴北的小辫子,可事到如今,反而是薛知遥在气势上低人一头。 “进来吧。”陆宴北把扶着门的手放下,皱眉对薛知遥说,眉宇间有淡淡的责怪。 “我、我还是走吧。”薛知遥闷着脑袋就转身。 哪知道还没走出一步,就被陆宴北从后面拎住了衣领脖子,扯着薛知遥往里走。 “哎哎!”薛知遥倒退着走,慌忙去扶住陆宴北的手臂,才得以别扭的姿势之下没有摔倒。 端坐桌前的何妃一见薛知遥,脸色就变了几变,最终调试出最合适得体的一个笑脸,半是调侃地说道:“知遥,你刚刚是在外面偷听吗,怎么就这么不放心宴北?” “我没有……”被人拆穿了,薛知遥弱弱的反驳,却极其没有说服力。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陆宴北把薛知遥按下,让她坐在何妃的对面。 何妃望了一眼陆宴北,有些迟疑地提出:“说实在的,宴北,我们等下要谈的事涉及太广,可能知遥并不适合知道这些。” 薛知遥很无奈,这是在说她人微言轻呢,还是在损她脑子不好不够用? 陆宴北低下头,往薛知遥肩膀上拍了拍,才抬头对何妃温和相劝:“没关系,她是我很信任的人,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说不定知遥还能出主意。” 薛知遥立即举手:“我不会做任何帮忙之外的事,我能做好的。” 何妃赶紧笑道:“宴北,知遥,你们知道我不是别的意思,只是因为知遥到底还在薛氏任职,所以我单纯是为了商业机密考虑。不过既然宴北你都不介意了,我当然更不会介意让知遥知道这些。” 陆宴北“嗯”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薛知遥无辜地看着何妃:“他去哪里?” 何妃尽量让自己笑得温柔,可眼底还是流露出一种讥讽:“他要去哪里你也不知道?” 薛知遥老实地摇摇头,她又没在陆宴北身上装监控,那她怎么会知道他去哪里。 “洗手间啊。”何妃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这还用想用问的。” 薛知遥却笑不出,她不想被何妃嘲笑,更别说是在陆宴北的事情上。 “听说你最近总来找宴北,是不是后悔当初答应我退出?”薛知遥冷声问道,“你也见识过的,把我逼急了对你都没好处。” 何妃完美的笑容都差点裂开,看着薛知遥勉强笑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是缺人追的样子么?” “你缺不缺人追我不知道,但是有没有放弃对宴北的执念,就只有你自己清楚了。”薛知遥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册子摔在餐桌上。 何妃定睛一看,竟是F市的酒店宣传册,她的心紧了一下。 “这家酒店,是我上次去F市出差的时候住过的,我顺手取了一本宣传册放在包里,今天我抽空一查,居然是你们耀世子公司旗下的!”薛知遥凌厉地盯着何妃。 何妃轻松地笑了笑,她早就料到迟早会查到酒店隶属耀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薛知遥察觉,所以经过最初的慌张后,她很快淡然下来,把那个宣传册拉过来仔细看了一眼:“应该是吧,你这个样子,难道是那里服务不周到?” 薛知遥拧眉细细看何妃的表情,却无法从中瞧出端倪,而那些照片的事也无法直言,她只得狠狠丢下一句:“何妃,你最好不要乱来,我不是好欺负的!” “知遥,我一直当你是朋友,甚至因为宴北爱你,我都选择主动退出。我都做到这样了,你还不满意?竟然对我抱有如此大的敌意,真是伤人心。”何妃字字句句都说的哀婉凄凉。 “我……”薛知遥一时也被打动,心里对何妃的怀疑又动摇了。 “你是不是要逼我逼到从西城消失,你才会放过我?”何妃陡然情绪激动地说道,眼眶都是红的,好像泪水随时会决堤而下。 “我什么时候逼你?我这是提醒你不要耍小动作。”薛知遥皱眉重申。 “怎么回事?”陆宴北的声音却突然从薛知遥身后传来。 薛知遥浑身一僵,再看看何妃泫然欲泣的模样,瞬间就懂了,这丫装可怜呢! 陆宴北手上拿着一瓶奶白色的玻璃瓶子,慢慢走了进来,顺手塞给了薛知遥。 薛知遥往手上看看,就认出来那是一瓶豆浆,原来他离开,哪是去了什么洗手间,而是专程去买豆浆了。 薛知遥的心里一暖,连带着看何妃也不觉得有那么讨厌了。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陆宴北又问了一次,视线落在了宣传册上。 何妃也不傻,照片确实是她偷偷放进去的,她这两天一直在观察陆宴北的动静,可这会儿他给薛知遥递豆奶的小动作,立时就表露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此时绝对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何妃刹那间就把眼泪逼了回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和你做朋友 他们两人如此看重这家酒店,说明照片已经被发现了。可让何妃惊讶的是,两人此时的态度,很明显是想粉饰太平,只在私底下把事情解决掉! “没什么,是我失态了。”何妃貌似很不安地说。 薛知遥握着那瓶温热的豆奶没做声,她还以为何妃会抓住机会哭诉一番,可转眼间,何妃就开始粉饰太平,弄得薛知遥越发糊涂起来。 陆宴北把视线转向薛知遥。 “我在F市就住的这家酒店。”薛知遥点点那个宣传册,“是隶属耀世的。” 不需多做解释,陆宴北只听这一句就明白了薛知遥的顾虑。 “不可能。”所以,陆宴北开口就是这三个字,全盘否定薛知遥对何妃的揣测。 越是见陆宴北向着何妃,薛知遥就越是发酸,立即不悦直言:“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真能确定与她无关?” 陆宴北眼神一冷,说:“别忘了,上次你出事,是谁帮了你。” 薛知遥一愣,她不是不记得,何妃曾经在她背负“抄袭”罪名的时候帮了她。只是这次的事情太过难堪,她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要把箭头瞄准她,以至于此时是草木皆兵,人人都在她的怀疑范围之内,更何况何妃有这个动机和条件,她不得不小心。 何妃眼见两人气氛变的僵硬,连忙出来做好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如果是和我们家的酒店有关,你们说一声,我立刻就去办,别为了这点事不开心了。” 陆宴北又看了薛知遥一眼,好像在说,你还在怀疑她,看看人家是多么大度。 薛知遥不说话。 陆宴北拉了她一把,让她坐下,一面轻描淡写地回答何妃:“没什么,是知遥太敏感了,吃饭吧。” 经过这么一闹,饭菜都已经半凉了,可没人在意这些,都只是默默地吃着自己的东西。 临近尾声时,何妃才主动提到:“对了,宴北你有没有选好耀世分店的店面?” 这顿午餐本来就是预计来谈事情的,陆宴北也早就想说这件事,便道:“东圣商场是个不错的选址,听贺达说,你也去看过的。” 何妃略微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嗯,那里我是去探过底,确实不错。”说着她又冲薛知遥看了一眼,“听说,就连薛氏也想在那里开连锁店呢。” 薛知遥用纸巾擦擦嘴角,薛氏要新开连锁店的事情她丝毫不知,但在何妃面前,她不想落了面子,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何妃点到即止,又继续和陆宴北商讨起选址的优劣。 薛知遥在旁边听着,神思早已飘荡四游,一会儿想自己怎么会被偷拍,一会儿想薛凯涛规定的三日之期该如何是好,一会儿又在想薛氏究竟是不是有开新店的事…… “知遥,知遥!” 陆宴北连喊了两声,又轻轻推了她一下,薛知遥才从满脑子问题中回过神,耳边立即传进来响亮的手机铃声。 “接电话。” 陆宴北指指她的手提袋。 何妃也在对面深深地盯着她,好像在研究她的每一个表情。 “啊,哦!”薛知遥顾不上那么多,赶忙翻出手机。她真是想的太深了,来了电话都不知道。 电话那头立即传来了费聪的声音:“你去哪了,还不快点回公司!” 薛知遥被他唬了一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你时间很多啊,上午才说了只有三天时间,我们围着设计稿团团转,你就撒手跑了像样子么?”费聪很是严厉,“赶紧回来!” 薛知遥握着被重重挂断的电话,整个人都很不好,三天期限是费聪应下的,设计稿也是费聪要做的,她一个外行,巴巴地跑过去干嘛? 可费大爷都发那么大火了,薛知遥也不敢不去“伺候”这位爷。 “我要先走了,公司还有事。”薛知遥匆匆拿起包就要走。 陆宴北眉头微蹙,本想说薛知遥不必在薛氏受这种闲气,但转念一想,最近薛知遥似乎有些过分,被偷拍的事情还没撇清关系,现在又胡乱怀疑何妃,让她去受点磨炼也好。 “你去吧。”于是陆宴北淡淡说了一句。 薛知遥咬咬下唇,转身走了出去,还没走两步,就听见有急切的脚步声追过来。 薛知遥惊喜地转过头,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何妃,薛知遥眼眸里的小火苗迅速熄灭了。 何妃走过来,十分真诚地去拉薛知遥的手:“知遥,我不知道你在误会我什么,可能是我最近因为公司的事和宴北走得有点近,你如果为了这个在担心的话,我以后换人和宴北接洽就是了,嗯?” “为什么?”薛知遥越发不解,按说,刚才她的态度已经算冒犯了,何妃却好像一点不在乎。 何妃笑笑,紧紧握着薛知遥的手:“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啊,知遥,我很希望我们能做好朋友。” “呃,好吧。”薛知遥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她说不上哪里怪怪的,可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何妃的态度像是要真心对她,薛知遥只得先应着,“我急着回公司,你们慢慢谈吧。” “嗯,那你路上小心。”何妃把手一松,放开了薛知遥,注视着薛知遥走远,嘴角弯起意味深长的弧度,直到看不见薛知遥了,才转身回到包厢。 “她走了?”陆宴北问,视线落在那瓶没喝完的豆奶上。 何妃把门带上,轻巧地落座:“是啊,我向她解释过了,希望她能理解我们只是为了工作。” 陆宴北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上敲了敲,陡然问道:“F市的酒店你有权调配人员吗?” 何妃顿了一下:“可以,到底知遥在F市出了什么事?” 陆宴北沉默。 “好吧,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别说了,总之,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何妃往陆宴北的手背上拍了拍,很快拿开。 手背上浅浅流连的温度,让陆宴北稍有安慰,最近为了薛知遥的事,他费尽了心神。陆宴北不由叹了一口气,疲惫地揉揉鼻梁,“嗯”了一声。 何妃微微低下头,掩饰自己内心的狂喜。 看来那些照片很有作用,恶毒的种子已经在陆宴北和薛知遥之间发芽了,假以时日,她再稍稍推波助澜,一切都将掌握在她的手里…… 和两人分开的薛知遥,赶紧赶慢,终于回到了薛氏,一进公司就直奔设计部,看看费聪费大爷是有何事召唤。 此时离下午上班还早,设计部却一点没有午休的样子,全然忙的一派热火朝天。 “这个不行,你不觉得这种花边配上去很俗气吗?” 费聪斥责的声音一进门就听得到。 那名被训的设计师拿着自己的设计稿,灰溜溜地走了。 费聪又埋下头在案台上写写画画。 薛知遥乘机走过去:“费聪,你找我……” “把这个拿去。”费聪随手给薛知遥丢过去一沓订好的纸。 手忙脚乱地接住,薛知遥翻开一看,竟是五张设计草图,样子很精致,是公司几个设计师的稿件。 “这是可以过的稿件?”薛知遥赞叹地翻着,“我们公司的设计师水平还不错。” 费聪嗤笑一声:“得了吧,你看看这满屋子的设计师,那么多稿件,我今儿就挑出这五张了。” 听出费聪这是不满意,薛知遥不敢做声了,捏着图纸翻来翻去。 “你还杵着干嘛,拿去写标注!”费聪又凶她。 薛知遥一头雾水:“我写什么标注,我又不是干这一行的。” 费聪瞪着她:“我是为了帮你,才答应三天赶出所有设计稿,你是想看我累死累活,你自己躲在办公室逍遥?” “我不是这个意思,公司有专人负责这一块的嘛。”薛知遥无辜极了。 “要不你来画。”费聪把手里的笔塞给薛知遥,意思就是反正你跑不掉,非得做一件事,不是画就是写。 薛知遥立即把笔塞回去,拿着设计稿往后退:“行吧,行吧,我去那边找他们,和他们一起写标注!” 费聪高傲地哼了一声,这才转身继续去画自己的设计稿。 薛知遥伸长脖子瞟了一眼那纸,上面有个朦胧的草图,可雏形就能看得出,很贴切这次薛氏的主题要求,青春又不失魅力。 似乎感受到背后有偷窥的视线,费聪猛地一回头,薛知遥忙不迭地抱着稿件就跑了。 本来以为,写个标注很简单,可薛知遥没想到,这完全是个全新的领域,就这么做着,竟然跟着他们就做到了下班,而且还没写完。 薛知遥用手捶着自己的肩膀慢慢踱出来,准备收拾东西走人,抬头就看见费聪一张晚娘脸。 “你去哪儿,东西做完了?” “还没,明天再做吧,我都好饿了。”薛知遥企图商量。 费聪什么也没说,斜眼扫了下埋头苦干的办公室。 “……我知道了。”薛知遥肩膀一耷拉,老老实实转回去,大家都加班,她哪有胆子在费聪手底下溜了…… 薛知遥偷偷背过去就拿手机,想要和陆宴北说一声,费聪就从后面吼:“还玩手机!” “哎呀!”薛知遥吓了一大跳,赶紧把手机塞回去,除了忙忙忙,一下也不敢乱动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哄他 一直忙到夜深阑珊,费聪才大掌一挥,放大家离开了。 薛知遥匆匆赶回家中,直奔厨房。 厨房里食材充足,但薛知遥纵使吃过快餐也因为加班消耗太多,此时都饿坏了。 飞快地翻出一桶方便面,也许是薛知遥太着急了,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她就一手抖调料包,一手倒开水,陡然就把开水给泼了出来! “嘶——” 薛知遥轻呼一声,慌忙把手撤开,手背却还是结结实实被烫了一下,迅速泛红发热,疼痛蔓延上来。 也顾不上再去泡面,薛知遥立即开了水龙头去冲,可还是无法避免的冒起了小水泡。 “真是倒霉。”薛知遥抱怨着,因为腹中饥饿,草草用牙膏涂上处理了一下,就继续把面泡上。 等到泡面熟了,手上的烫伤也更痛了,薛知遥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捧着泡面坐到餐桌上狼吞虎咽地开吃。 还没吃上两口,薛知遥就听见大门外传来细碎的响声。 薛知遥一机灵,立即站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往楼上看,想要去叫陆宴北。可转念又想,还是别去打扰他休息了。 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薛知遥按下视讯按钮,门口的景象显现出来,站在那的赫然是陆宴北和何妃! 只见两人勾搭在一起,姿势十分暧昧,薛知遥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就在刚刚,她还以为陆宴北已经在房间睡觉了!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薛知遥一下把门打开了。 何妃拿着门卡,一脸惊讶地面对着薛知遥:“你、你在啊。” 浓重的酒味瞬间扑入了薛知遥的鼻子,薛知遥这时才发现,两人一看就喝了不少,甚至陆宴北已经是半迷糊的状态了。 “薛小姐,你在家就好了。”阿诚从后面跑了过来,手上还拿着车钥匙。 薛知遥勉强笑笑:“阿诚,你送他们过来的?” 阿诚点点头,一边把陆宴北从何妃手里接过来:“陆少喝多了,我给他扶回房间,剩下的就麻烦薛小姐了。” “哦,好的。”薛知遥赶紧让出道。 何妃垂手在那站着,脸颊上有酒后的红晕,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醉人,她只浅浅地望了陆宴北的背影一眼,就收回视线,看向薛知遥:“宴北心情不大好,所以多喝了几杯,阿诚也在的。” “嗯。”薛知遥淡淡地应着,不愿意和何妃对视。 “你不要多想,好好照顾他吧。”何妃像是老朋友一样,拍了拍薛知遥的手臂,“我先走了。” 阿诚已经下了楼来,何妃朝薛知遥挥挥手道别,马上就跟着他坐上了车离开。 薛知遥关上门,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何妃的话句句在撇清关系,可薛知遥心里还是生出一种涩涩的痛感。 薛知遥直接上了楼,抬脚就往陆宴北的房间奔,哪知道,陆宴北就坐在门口,颓废的像是在拍悲情电影。 “地上凉,快起来。”薛知遥立即去扶他,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扶得起一个喝醉的男人,连带着被陆宴北都带倒在了地上。 薛知遥吭都没吭一声,立即爬起来撑住陆宴北,生怕他连坐也坐不稳。 “你去哪儿了?”陆宴北醉意朦胧的眼睛盯着薛知遥。 “什么?”薛知遥忙着扶陆宴北,完全没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你去了哪里?”陆宴北再次重复。 薛知遥这时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她下班之后,忙道:“我在加班,公司有急事,要赶时间,所以我也留下来工作了。” “不会打电话?”陆宴北说。 “一时忙起来,就忘了。”薛知遥不好意思地解释,心中暗骂费聪管太死,现在受苦的还是她。 陆宴北“呵呵”两声,一把抓住薛知遥的手:“你是在找借口吧,还是说,你又去找别人了?是不是我不能满足你!” “你在胡说什么!”薛知遥懊恼又气愤,只觉得陆宴北是莫名其妙。 “我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的那些照片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能说得清吗?”陆宴北用力把薛知遥扯过来,逼视着她。 陆宴北握住的地方,正是薛知遥刚才烫伤之处,一股钻心的疼痛直达薛知遥的内心。 可面对这样不讲道理的陆宴北,她甚至肯喊一声痛,反而宁愿让身体上的痛更深,好掩盖住自己内心的苦楚。 “呵呵,没话说了。”陆宴北冷笑,“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这副委委屈屈,什么话都不说,好像所有人都冤枉你的模样!” 陆宴北狠狠的松手,把薛知遥推开,直直撞到了走廊栏杆上。 薛知遥咬着下唇,后背也火辣辣生疼。 陆宴北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就把门关上了。 “宴北!”薛知遥失声喊出来,可里面丝毫没有动静。 薛知遥低下头,原来霍子声说陆宴北已经相信他们的清白,也只是猜测,陆宴北从来就没有在心底里放下这件事。 “我知道错了。”薛知遥喃喃说,可陆宴北已经听不见了。 冷战就这么开始了。 薛知遥早起,陆宴北就出门,薛知遥想给陆宴北打电话,对方却永远也不接。 下午按照费聪的要求,薛知遥还是要陪同加班,等到深夜回家,陆宴北的房门紧闭,薛知遥只好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薛知遥摸出电话给宁婷打电话。 宁婷显然已经在睡梦中,听见执着不断的电话铃声,迷迷糊糊地摸过来接通了。 “婷婷。”薛知遥期期艾艾地喊。 “怎么了?”宁婷擦擦眼睛。 “你说,你要是做错了事情,别人始终不肯原谅你,你该怎么办?” “哎呀,你在说什么呀?”宁婷受不了地挠挠头发,“这大半夜的,你能不能好好睡觉了?” “我不能。”薛知遥苦恼地要哭出来了。 “你是说你自己吧,那你就去哄哄嘛,做错事惹人不开心了,那就哄到他开心。”宁婷敷衍地出主意,睡意浓浓根本不想再聊。 薛知遥却好像被指点了迷津,立刻说:“是啊,婷婷你说的对!” 说罢,薛知遥就挂断了电话,宁婷莫名其妙,也懒得管薛知遥抽什么风,果断把电话一扔,倒头入睡。 薛知遥躺在床上,想着要怎么哄陆宴北开心,想着想着就睡了。 梦里,她和陆宴北和好如初,好像一切都是美好的模样,薛知遥甚至笑醒了。 天色已是蒙蒙亮,薛知遥等不及,立即下来床,趿拉着拖鞋就直奔厨房。 爱心早餐是她要做的第一步,她还记得,那天她给陆宴北准备早餐的时候,陆宴北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其实有多开心。 忙活了一阵后,薛知遥听见楼上有了声响,她急忙跑出去一看,果然是陆宴北下来了。 “宴北,吃早餐吧!”薛知遥扬起最开朗的笑容。 陆宴北愣了愣,又板起脸:“不了,我要走了。” “已经准备好了,反正你要吃早餐的,在家里吃吧。”薛知遥忙着把盘子往外端。 食物香气扑鼻,陆宴北却看都没看,转头就说:“来不及了,我有早会要开。” “那就带过去吧!”薛知遥忙不迭地喊,没等陆宴北说话,就匆匆跑进厨房,没一会儿就拿出了一个便当,“我准备了两份。” 陆宴北一时无言,看来薛知遥早就料准了,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拿着吧,很好吃的。”薛知遥硬把便当塞到陆宴北手里,像哄孩子一样。 陆宴北犹豫了几秒,手指收紧又放松,视线落在薛知遥青黑的眼圈上,最后还是拎着那个便当出了门。 “宴北,再见!”薛知遥还送到门口,热情地朝他挥手道别,像极了体贴的小妻子。 陆宴北皱皱眉,没再说话,上了车。 阿诚回头来看:“陆少,薛小姐给你做了早餐啊。” “嗯,给你。”陆宴北抬手就把便当抛过去。 “别呀!”阿诚慌忙捧住,“薛小姐是给你做的。” “没必要。”陆宴北说完就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阿诚也不敢多言,可透过透明的盖子一看,那便当做得可口极了,阿诚就有些忍不住,一下把盖子揭开,伸手就拿了一个寿司往嘴里放:“哎呀,真的很好吃,薛小姐的手艺不错!” 陆宴北的眉头动了动。 阿诚又拿起一个春卷:“酥脆!” 一只手斜里伸过来,一把把便当抢了过去,陆宴北皱眉冷道:“你是来开车的,还是来吃早餐的,快走!” 阿诚撇撇嘴,眼睛往陆宴北手里的便当瞧。 陆宴北拿过盖子,重新把便当盖上,放在了身边。 阿诚无奈地发动汽车,明明是他自己不吃的,现在又不肯给了。 果然,直到了陆氏大厦楼下,陆宴北下车的时候也把便当带着走了,徒留阿诚眼巴巴地看着。 阿诚刚想跟着下车去公司,他的手机就响了。 他一看,竟是薛知遥。 “阿诚,宴北有没有吃早餐?”薛知遥开口就问。 “还没有,不过陆少带着便当上去了。”阿诚据实已报。 “那就好!”薛知遥笑起来,这是成功的第一步!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要离开我 “那你知道,宴北今天中午有没有和客户约午餐?”薛知遥又紧紧追问。 阿诚细细想了下:“应该是没有,这方面具体的事情是贺达在负责,我反正还没接到通知说中午要车。” “那就太好了!”薛知遥小小欢呼。 “啊?” “没什么,没什么,你去忙吧,谢谢你了,阿诚。”薛知遥笑眯眯地挂断电话。 只要一想到陆宴北把早餐带去吃了,薛知遥的心情就明朗了许多,至少这代表陆宴北对她还是有软化的迹象。 “你又在偷懒!今天是第二天了!” 费聪恶魔般的声音立刻在薛知遥身后响起。 薛知遥瞬间从幻想中跳出来,吓得脖子一缩,只差立正稍息了,大声回答说:“我知道了啦!明天是第三天,后天一早就是交设计稿的最后一天,我都清楚,我马上就去做事!” 别说薛知遥的黑眼圈重,一整夜没睡的费聪,连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薛知遥赶紧灰溜溜地跑回自己的临时办公位,老老实实做着费聪给她安排的工作。 拿训薛知遥当做休息时间的娱乐消遣后,费聪又走回自己的座位,埋头修改起稿件来。 为了能挤出中午的时间,薛知遥这一上午都在发愤图强,终于超常完成了费聪布置下来的任务。 “费聪,我中午要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薛知遥掐着点去请假。 费聪头都没抬:“你知道吗?大家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薛知遥的头低下了一点。 “上厕所的时间也靠挤。” 薛知遥的肩膀塌了。 费聪慢慢抬头转过来看她:“你还有事吗?” 薛知遥嘴唇翕动了几下,咽了咽口水,弱弱地说:“我有……” 一个爆栗就落在薛知遥头上,费聪不耐烦地挥手:“快滚快回!” 薛知遥吃痛,捂着脑袋含着泪,等反应过来费聪说了什么,两只眼睛都亮了:“我真的可以走了吗?” “既然这样你都要去,那肯定是很重要的,我也不拦你。”费聪已经又转头去忙了。 薛知遥不禁头一次为费聪的体贴感动了一把:“那我走了,马上回来!” 说着,薛知遥就抄过桌子上的便当盒飞奔出去。 她是没空给陆宴北做热乎乎的午餐,但微波炉加热一下就可以吃的美味,她还是准备好了的。 现在薛知遥只希望,陆宴北今天中午没有被邀约。 赶紧赶慢,薛知遥匆匆到了陆氏,这次她学聪明了,临近时,就直接打电话叫来阿诚下楼接。 阿诚下来一看薛知遥手上的便当盒,立时就明白了,笑道:“薛小姐,和我上去吧,陆少正好还没用午餐。” “不了,我还有工作要忙,这个就由你代替我送上去吧。”薛知遥把便当塞进阿诚手里,“记得给他热一下。” “你不上去了?”阿诚颇为意外。 而薛知遥已经转身就走,只笑着回头冲他摆了摆手,竟是果真一点留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阿诚望望手里的便当,有些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 虽然不解,但阿诚还是照着薛知遥的吩咐把便当送了过去。 被热过的便当刚被摆在桌上,陆宴北就从工作中抬起头,看了一眼,就从风格上分辨出来出自谁的手。 “她人呢?” 阿诚本想出去了,被这么一问,便站住了说:“薛小姐说还有工作要忙,所以匆匆离开了,看起来是专程挤时间过来给陆少你送这个的。” 陆宴北视线调向那精致的便当,久久之后才“嗯”了一声。 阿诚很识时务,明白这里已经不需要自己,便悄悄退出了陆宴北的办公室。 “你到底在搞什么?”陆宴北用手指摩挲着便当盒,“以为这样就能将功补过了么?” 嘴里虽然说着这样类似嫌弃的话,可下一刻,陆宴北还是打开了盖子。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熟悉的味道了。 薛知遥回到公司,草草扒了几口快餐,就继续投入工作,等到下班时,又已经到了深夜。 第一天加班迟回家,薛知遥还十分疲倦,到了这第三个晚上,薛知遥已经累成习惯了,拖着身子开了家门,薛知遥就要习惯性地往厨房跑。 然而,这一次薛知遥进去就发现,厨房的电煲锅居然在运行,里面浅浅的粥香飘逸出来,正好让薛知遥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唤。 “太棒了!”薛知遥轻呼一声,立刻要去揭盖子。 “你还想被烫一次!”陆宴北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及时制止住了薛知遥的动作。 “啊!宴北……” 薛知遥忙把手收回去,好像被捉住偷吃东西的小孩子。 陆宴北没说话,板着脸走过去,把隔热手套戴上自己去打开陶瓷的盖子,又用勺子给盛了一碗,直接端着往厨房外走。 “还不过来。”陆宴北头也没回地说。 这下薛知遥确定了,这锅粥就是特意为她准备的,立刻欢快地应道:“哦!” 陆宴北把粥放下就走了。 薛知遥也不强求,能用两顿饭,换回一碗粥,她已经超级满足了。 然而,还没等薛知遥吃两口,陆宴北就又下来了,手里还拿着什么。 薛知遥看见他就忘了吃东西,眼神一直追着他越来越近。 “吃完了涂上。”陆宴北把手里的东西丢到桌上。 薛知遥赶紧捡过来一看,原来是烫伤膏! 心中一暖,薛知遥的泪点就被戳中了:“我还以为你没注意。” 她前天晚上被烫伤的地方,因为陆宴北的一抓一拉已经弄破了水泡,这两天薛知遥又忙着加班加点,压根没时间顾得上这伤口,任由它在那隐隐生疼。 “那么丑,能看不见。”陆宴北撇过头说完,就转身要走。 薛知遥再也忍不住了,突然跑过去就抱住了陆宴北的腰,紧紧贴了上去:“宴北,对不起!” 在被抱住的一瞬间,陆宴北就浑身僵硬了,现在就连口气也硬了起来:“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宴北,我请你相信我,照片的事是真的没有发生什么,我那天醒来的时候,连衣服都好好的在身上。”薛知遥用力抱着陆宴北,丝毫不给他离开的机会,“我就是错在自己贪杯管不住自己,而且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和子声保持足够的距离。” 陆宴北的身体放松了一些。 “不要离开我。”薛知遥把脸埋在陆宴北的背脊处,呜咽的声音可怜极了。 陆宴北避开她手上的伤处,把她拉开:“去吃完宵夜早点睡,你明天还有的忙。” 薛知遥紧紧地看着他,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委屈的表情,他说过不喜欢。 陆宴北看得出她的倔强,心里一痛,手就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发,下一秒又收了回来:“我也要去休息了。” “宴北,你能陪我一起吃吗?”薛知遥上前一步。 “你自己吃吧,记得涂药。”陆宴北不让自己回头,生怕再看她一眼,自己就会动摇,立刻回了房间。 薛知遥失望地坐了回去,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粥。 现在虽然有所好转,但陆宴北似乎还是没有消气,她的哄人之路还慢慢其修远。 清早,薛知遥是被费聪的夺命连环call叫醒的,现在费大人召唤,薛知遥哪里敢耽搁,立刻就起床收拾,草草顺了下自己,薛知遥就拽着包包往外跑。 陆宴北的房门打开了,他从里面走出来,一见薛知遥的样子就大皱其眉。 “你这是要去哪?” 从陆宴北那里感受到浓浓的嫌弃,薛知遥不由低头看了眼自己,还当真是入不得眼。 头发是想象的到的乱蓬蓬,因为她连梳都没梳,打算在路上胡乱扒拉两下。而衣服是着急随便抓的一件T恤,皱巴巴的想腌菜一样挂在身上。下半身的牛仔裤还是前天换下来没有洗的,上面残留着一个明显的油渍。脚下的白球鞋弄脏了不说,鞋带都没有系好。 “我、我公司有事,我得去一趟。”薛知遥不好意思地拉扯自己身上的衣物。 女人本来就天生爱美,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更是希望自己能保持最佳状态,若是被瞧见一副邋遢的模样,那当真是让人心焦。 “你现在是连干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了吗?”陆宴北又开始不悦。 “不是,不是!”薛知遥忙解释,“只是我不想让你操心。” “你们公司的事,我操心什么。”陆宴北疏离地说。 薛知遥暗自撇撇嘴,现在说是“你们公司”了,之前都不知道为了她插手了多少次薛氏的事。 只是薛知遥也懂,无论何时,看破不说破是为人之道,尤其是对陆宴北这傲娇的性子,他越是这么说的时候,越是代表他想知道。 “我爸爸让我们三天之类出设计初稿。”薛知遥据实汇报,“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如果赶不出来,我爸爸一定会借题发挥找我麻烦。” “嗯,这是很刁难的事。”陆宴北淡淡地说,却一点不惊讶,他昨天就已经派人去查了,他想要的,不过是薛知遥能亲口告诉她。 “不管是不是刁难,我都希望能做到,所以我没有和你说……”薛知遥低声道。 “怕我不给你机会展现能力?”陆宴北一笑,“我不会去和他们说,多给你们几天时间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下过一场雨 听陆宴北这么说,薛知遥越发拘谨地站着,是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 陆宴北把手插进口袋里,转身往楼下走,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来:“还不过来。” “恩?”薛知遥有些懵懂,下意识地跟着走。 直到被陆宴北领上了车,薛知遥才反应过来,这是要送她去公司。 “还是不用了吧,你昨晚好像也睡得很迟。”薛知遥握着安全带犹豫。 陆宴北头都没转,说:“难道你要自己走着去?” 薛知遥没话说了,乖乖把安全带系上。 随着离薛氏越来越近,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 临下车前,薛知遥很是抱歉地对陆宴北说:“今天实在来不及,早餐午餐都没能给你准备了,等过了这两天我一定好好给你做。” |“我还缺你这一两顿饭?”陆宴北反问,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薛知遥的眼神黯下,勉强笑了笑:“也是……那,我先进去了。” 陆宴北点了个头,又忍不住说道:“也很久没吃到醋溜排骨了。” “那等我一有空就做!”薛知遥立即喊道,突如其来的兴奋,是她自己也没料到的,以至于声音太大,走过的几个零星路人都纷纷侧目。 陆宴北用貌似嫌弃的眼神瞥了她一下,后者却毫不在乎地乐呵呵笑。 陆宴北一脚油门就把车开走了,可薛知遥分明看见,陆宴北的嘴角是含笑的。 带着被陆宴北送到公司的好心情,薛知遥欢快地跑进办公室,只见众人都已经聚齐了,薛知遥有些不好意思,道歉说:“我来迟了一点,sorry!” 众人看了她一眼,没人真正在理会她,气氛沉重得厉害。 “怎么了?这一大早的,都苦着脸干嘛?”薛知遥后知后觉,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 “昨晚下了雨。”一个离薛知遥最近的设计师说道。 薛知遥昨晚只顾着睡大觉,压根没发现下过雨,可就算下过雨,那又怎么样呢? 这时,费聪黑着脸从里间走出来,说:“我忘记了关窗户,雨下的太大,飘进来打湿了电脑,今早一开就短路了。” “……”薛知遥微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会告诉我,所有的稿件都在里面吧?” 费聪摇摇头,薛知遥舒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换,就听费聪继续道:“大部分电子稿都在里面,虽然其他设计师的都自己有备份,可我的原稿都在里面,现在只剩下这份纸质稿了。” 薛知遥愣了,呆呆地看着费聪,努力消化他刚才所说的话。 费聪手里拿着他的稿件,这些都是经过审核过达标的设计稿,可现在没了原电子稿,那就很麻烦了! “那赶紧叫人来修啊!”薛知遥心急如焚,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还有新款没有设计完,这设计好的稿件就先出了问题,真是头疼! “已经叫了,可是太早,别人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费聪边说着,边把自己的办公位往里拉。 立即有员工上前去帮忙,几人合力把办公桌搬的离窗户更远。 薛知遥很纠结:“好好的,怎么就忘记关窗户了呢?以前怎么没听说发生过这样的事,偏偏到了这节骨眼上,电脑就被几滴雨给毁了?” “你冷静点。”费聪拍拍手,把搬桌子时沾上的灰拍掉,“说不定很容易就能修好了。” 薛知遥鼻子间都已经闻到了电器烧坏的焦味,若说这电脑毁的不够彻底,就算是电器白痴都不信。 一时喜一时悲,薛知遥都觉得自己快要神经错乱了,很是不开心地把手里的包包扔到一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闷闷地懊恼,突然又猛地站起来。 “费聪!”薛知遥跑过去揪住费聪的衣袖,凑过去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在搞鬼?肯定是薛董他们不愿意看到我们三天交出稿,这才趁机来坏事的!” 费聪莫名地望了薛知遥一眼,伸手往她额头上探:“你是被气糊涂了,还是发烧了?” 薛知遥把他的手打开:“我不是开玩笑的,以前薛子纤就黑过我,哦,薛子纤就是我名义上的妹妹,她……” “停停。”费聪抬手止住她的话,“那些事情我没必要知道,但这件事和你说的那些阴谋毫无关系,确实就是一场意外。首先,服饰是薛氏的主打,薛董再怎么对你有意见,在这件事上也绝不会动手脚,对公司无益。而且,我们已经查过了监控,并无异常。” 薛知遥情绪激动地说:“监控是可以篡改的,薛董又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什么事他干不出来,只要他想要害一个人,直接把她弄死都有可能!” “谁把谁弄死?”薛凯涛的声音冷不丁从门口传来。 薛知遥一惊,回头去看,薛凯涛皱眉站在门口,不是很高兴地样子。 从薛凯涛没有立即暴跳如雷来看,薛知遥判断他并没有听完整,便也不回话,只敌视地瞪着他。 此刻,薛知遥已经把薛凯涛列为了头号怀疑对象。 “你们都在干吗?设计稿做的怎么样了,明天一早就要交过来了。”薛凯涛背着手踱步进来。 “你不是知道什么情况,还过来问什么?”薛知遥没好气地说,意有所指地拍了拍桌上的电脑。 薛凯涛顿时脸更黑了:“薛知遥,你什么态度!” “没什么,出了点问题。”费聪把薛知遥往后拉,“我们很快会解决好。” 薛知遥却不肯,硬是从后面挤出来:“电脑都被雨淋坏了,费聪的原稿都在里面,这下你满意了吧。” “怎么可能!”薛凯涛的惊讶一点也不像是假的,“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连个电脑也弄坏了!要是明天交不出来,我、我们厂里怎么开工!” 差点说轱辘了嘴,薛凯涛飞快地扫了薛知遥一眼。 “修理工已经在路上了。”费聪说,“而且,我们还有手稿,真要重画,也会很快。” 薛凯涛脸色才稍有缓解,主动说:“实在为难的话,明天也不急着交稿,晚一天没关系,主要是质量要跟上。” 薛知遥都困惑了,她当然不知道,薛凯涛急着要给薛子纤打配合,爆料薛知遥的“艳照”,当然巴不得他们赶紧把设计稿赶出来。 “我们会的。”费聪再次把薛知遥推到后面。 薛凯涛皱皱眉,背着手又往外走,临了还嘱咐赶紧叫人来修电脑,这才离开了。 “这件事真的不是他做的?”薛知遥在后面不由惊疑出声。 费聪摇摇头:“像你父亲那样的人,一定是以利益为先的,他现在要哄你来带我,当然不会这么做来针对你。” 薛知遥似懂非懂,可为什么她的心里就是这么不安呢? 费聪也没时间多和她说什么,转身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薛知遥也不好在打扰,拿起未完成的工作忙碌起来,心里却始终不踏实。 电脑最终还是被修理工搬走了,能不能在一天之内修好,还是未知数。 费聪只好先往下赶剩下的稿件,做好准备万一修不好,也有时间回过头来重新做。 只是苦了薛知遥等一干人,心态没有费聪那么好,全是心里憋着窝囊,还有苦不能言。 临近中午的时候,费聪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了几下,转眼看向薛知遥:“你还不走?” “走去哪儿?”薛知遥看字看得眼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昨天不是准点报道要下班,我还以为你今天也回去。” 薛知遥就困惑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也要去?我没和你说过我要去干什么吧!” 费聪摸摸鼻尖,有些不自然地看向窗外:“你管我。” 薛知遥狐疑地上下打量费聪,说道:“莫非你和宴北有联系?是他和你说了什么吗?” 有时候费聪不得不佩服薛知遥的敏锐,确实就是陆宴北先联系了他,向他询问了薛知遥这几天的情况,这一来二去的,两人竟也稍稍熟识了。 薛知遥看看费聪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没有错,立即说:“那你知道我要去见他,所以才这么好心让我去的?想不到费聪你也是会抱大腿的啊。” “我只是为了以后更广阔的工作找机会。”费聪义正言辞地说,“谁都知道,西城是陆家最大,我给你们行个方便有什么不对。” 薛知遥满头黑线,严格说起来,她才是费聪的领导吧,怎么因为帮他打了几天下手,自己就变成得求他高抬贵手了。 “真不去了?”费聪斜眼看过去。 “不去了,今天这么要紧的时候,我得留下来陪你这个大设计师同甘共苦。”薛知遥往费聪肩上一拍,“虽然他说可以放宽一天,但谁知道他等会儿又整什么幺蛾子,能按期完成的话,我当然希望可以做好一点。” 费聪凝视着薛知遥重新扬起的笑脸看了一会儿,把薛知遥都盯得发毛了,才说:“我发现你真是打不死的小强,明明刚才都要怏怏的了,现在又满血复活了。” 薛知遥:“……你欠打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鸭舌帽 费聪没继续和薛知遥斗嘴,端着咖啡杯走到窗前,一个人望着远方,背影看起来有几分落寞。 薛知遥不由自主地走过去:“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还好。”费聪喝了一小口咖啡,“只是灵感也不是说有就有,我现在有点卡壳,想休息一下。” “哦。”薛知遥默默陪在旁边,有时候人只是需要有另一个人在身边,不需要做什么都行。 其实薛知遥心底,总对费聪有一丝愧疚,毕竟费聪作为一个自由的独立设计师,是她强行把他拖到一个体制内来做事,就算仍旧是做设计,但也不得不说,对费聪是一种极大的束缚。 大约过了十分钟,费聪深呼吸一口气:“走吧,吃过午餐就接着工作吧。” “好。”薛知遥习惯性地往摆外卖的桌子走去。 费聪手一伸,把她拉住往外带:“行了,我请你去外面吃,你每天吃那么一点点,一看你就吃不惯快餐。” 薛知遥微愕,她没想到费聪竟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未及薛知遥再说什么,费聪便已经将她带出去了。两人就近找了间中餐厅,费聪随意点了几个菜。 “这些菜我都爱吃。”薛知遥很满意。 费聪顺手给两人倒了水:“当然了,这就是你上次请我吃饭的时候,点的那几个菜。” 薛知遥一想,还真是的,这费聪的心思果真不是一般的细腻,就连这样的细节他都记得住,就是自己也快忘了点过什么菜。 两人坐着无话,薛知遥便随意问道:“说真的,你有把握今天能完稿么?” 费聪沉思了一阵,说:“如果电脑能修好,应该是可以的。” 薛知遥不由叹口气:“都怪我,才会让你被逼的这么紧。” 费聪一笑:“你别这么说,我自己也想早点完工,加班几天就能收入不菲,我挺乐意的。而且,我手里还有一个设计比赛要参加,这里能尽快结束是最好的。” “你又要去比赛?”薛知遥来了兴趣,“听说,你和竹儿姐姐经常在比赛里不分秋色。” 在和陆宴北熟了之后,费聪也清楚了他们的关系,听到陆竹儿的名字,费聪的脸就臭了:“那个女人,我都不想提起她,我参加什么比赛她就参加,和我杠上了。这次我参加的是婚纱设计,她也要来掺和,她这种一看就一辈子嫁不出去的人,有必要参加这样的比赛么?” “噗!”薛知遥听着他的吐槽,忍不住笑出声来,“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竹儿姐明明很有女人味,怎么会嫁不出去?你别因为和她有竞争,你就随便黑她。” “你当然帮她说话。”费聪看侍应生送来菜品,偏过身子让了让。 看出费聪对提起陆竹儿意兴阑珊,薛知遥便避开了问:“那你的设计怎么样了?” 费聪有些怅然:“其实还没有灵感,或者说,之前设计的几款我并不是很满意。” “慢慢来嘛,说不定以后我还要请你帮我设计婚纱呢。”薛知遥也不懂设计的事,半是真诚半是安抚地说。 “得了,给你设计的话,那还不是得和陆竹儿合作。”费聪撇嘴,又看一眼薛知遥,“说起来,我在薛氏也听了不少八卦,你和陆宴北是快要结婚了吧。” 薛知遥稍稍苦涩地笑了笑,想起最近的种种麻烦事就头疼:“再说吧,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到何时。” 费聪也不再多问,其实他心里很清楚,陆宴北会曲线救国从他这里打听薛知遥,这就代表两人出了问题,只是这些都不归他多事去管。 “你要是真要请我给你设计婚纱,也不是不可以,提前预约吧。”费聪开玩笑地说,一时不知是谁在安慰谁。 “好呀,有你这句话就好。”薛知遥笑笑,“菜都上齐了,开动吧。” 两人都挂念着工作上的事,一旦开吃也是没停手,不一会儿就把午餐解决了。 费聪结了账,和薛知遥边说边走一同离开。 薛知遥正要伸手去推餐厅的玻璃门,就被外面的人猛地一推,门都差点没敲在薛知遥的鼻梁上。 “啊!”薛知遥短促地惊叫一声,费聪已经将她险险拉开。 “不好意思。”迎面走来的人戴着个鸭舌帽,敷衍随意地道了个歉,就直接往餐厅里面走。 “站住,你这个人太没素质了。”费聪气不过,想要去理论。 那人却连理都没理,直接找服务员要餐牌,似乎是饿极了。 薛知遥并不是多事的人,她拉住费聪:“没事,他也道过歉了,算了我们走吧,还有工作呢。” 费聪很不满地瞪着薛知遥,却也拿她没办法,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往外走。 薛知遥见费聪听她的,也松了口气,下意识地回头又看了那莽撞的人一眼。 可巧,那人也正回头看过来,鸭舌帽下的脸露出了大半张来,一对上薛知遥的视线,那人又迅速低头转身,似乎有意躲避她的目光。 薛知遥一下子就愣住了,仅仅那匆匆一眼,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面目,在她的心底,就生出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好像让她浑身发毛。 “怎么了?”费聪走了几步,见薛知遥没跟上来,又回头问。 “没什么。”薛知遥扯了下嘴角笑笑,不再去想,连忙追上费聪的脚步。 两人回到办公室,就继续投入工作中。 可在薛知遥的脑海里,却时不时冒出在餐厅见到的那人,那种走路的姿态,那半张没有看清的脸,似乎曾在薛知遥的记忆里出现过,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看看手头的一堆工作,薛知遥又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的心思聚拢,现在这关头还是先认真工作才是! 临到下午四点,修理厂终于打来了电话,告知电脑已经修好,很快就可以给他们送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都十分振奋。 “这样就好了,晚上再加会儿班,明天应该能拿出所有的设计初稿!”费聪也精神百倍,一扫之前淡淡的疲惫感。 薛知遥也跟着开心点头,电脑能修好,简直是福音。 “就是,大家都分摊一点后期工作,今天应该可以不必加班到深夜了。”一个女设计师高兴地说,“讲真,我这几天回去太晚了,要不是我老公天天来接我,我一个人回去还真有点害怕呢,哈哈!”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薛知遥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在餐厅见到的人,可不就是当初在夜里堵住自己的混混之一吗! 薛知遥的唇色一下褪去,脸也发白,那一晚惊心的恐惧深入骨髓,她不去想不去提并不代表就真的忘记了,直到现在,她似乎还能深切感受,那些肮脏的手在她身上乱摸的油腻感。 而那张脸就在她面前,露出狰狞又恶心的笑容! 薛知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猛地想起,之前陆宴北不是说了,那些人已经被关进监狱了,怎么那个人还会出现在她的公司附近,而且还鬼鬼祟祟,莫非是想要报复? 一万个恐怖的想法在薛知遥脑海里生成,她恨不得现在就找人把那个混混揪出来。 “薛知遥,薛知遥!”费聪连喊了她两次,才把薛知遥喊回神。 “我发现,你真的很爱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费聪嫌弃地看她一眼,才接着说,“电脑搬回来就放你桌上了,你把自己的东西收整一下。” “哦。”薛知遥心里发寒,十分顺从地开始收拾,只是指尖却一直在抖动。 费聪皱眉,细看之下才发现薛知遥真的很不对劲儿:“你不舒服吗?实在不行你就早点回去吧。” “我没有事。”薛知遥立即说,只要一想到那个混混就在她附近,现在的她根本不敢一个人离开。 “真的?”费聪不信。 薛知遥直接把他往办公位推:“是啦,你去忙你的,我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哎,我自己走。”费聪无奈地坐了回去,却仍旧不免担心地望了薛知遥一眼。 薛知遥边收拾着东西,边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可脑子里很乱,薛知遥也想不清楚,只知道,至少今晚她是不能自己打车回去了。 看着明显不对劲儿的薛知遥,费聪只得叹口气,默默地走出了办公室。 于是,到了下班的准点时间,薛知遥的手机就响了。 薛知遥一看来电是阿诚的,便接通了说:“阿诚,有什么事?” “薛小姐,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已经在楼下了。”阿诚中规中矩地说。 听到阿诚来接她,薛知遥心里是高兴的,这代表了陆宴北的意思。可看看手头的工作,薛知遥又不得不说:“阿诚,我一时半会儿忙不完,可能会晚些才能走。不过,你晚上有空的话,我给你打电话你再过来接我好么?” “呃……”阿诚沉吟了一下,“那也行吧。” 薛知遥赶紧道谢:“麻烦你了,阿诚。” 然而阿诚没等她话说完,就已经把电话挂了,显得有些失礼。 薛知遥也不计较,能来接她已经不错了,可她没料到,阿诚会挂电话也是有原因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他想干什么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陆宴北就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 薛知遥还是被办公室里细碎的议论提醒,这才发现陆宴北就在那里的。 “回去吧。”陆宴北走过来说。 “我……”薛知遥为难地看向自己的文档。 陆宴北亲自来接她,她当然开心,可公司也有她的要付的责任。 费聪起身走过来,说:“走吧,回去休息,反正电脑也已经送过来了,剩下设计方面的事你也帮不上忙。” 陆宴北浅浅对费聪点点头致意:“我们先走了。“ 话音落下,陆宴北就不由分说,一手拿起薛知遥的包包,一手牵住薛知遥往外走。 没有其他人的走廊上,格外安静,只听得见两人走路的脚步声。 陆宴北手上的力道有点大,薛知遥忍着疼,很是困惑:“宴北,你知道我是真的有工作要忙,不是故意不回去,你为什么还生气?“ “我不是让你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的!”陆宴北开口就带着怒意。 薛知遥侧头从走廊的装饰光板上看了一眼,里面照出她的模样,眼睛里都是惶恐不安的慌张,配上加班几天后蜡黄的脸色,竟然憔悴到像老了三四岁。 “我……”薛知遥说不出话。 陆宴北余怒里带着对薛知遥的心疼,再次拉着她走进了电梯。 刚出了大厦,薛知遥就转头四处查看,担心那个混混会从什么角落里冒出来。 对于薛知遥这种类似神经质的举动,陆宴北颇为不解:“你在干嘛?” “没。”薛知遥确定周围没有那人的身影后,还是下意识地靠近了陆宴北。 陆宴北只当她疲劳过度了,直接拉她坐上车,让阿诚开了回去。 薛知遥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见陆宴北脸色稍缓,便忍不住问道:“宴北,那天晚上我被袭击的事,你还记得吗?” 陆宴北眼神一转,就连坐在前面的阿诚都稍稍往后偏了下头。 “当然记得,怎么提起这个事?”陆宴北说,那一晚差点就让薛知遥被毁了,他怎么可能忘记。 “那你是不是说过,那几个坏人都被判刑了?”薛知遥又问。 “是啊,薛小姐,这件事还是我去办的。我动用了一点小关系,起码能让他们坐个四五年吧。”阿诚搭话说道。 薛知遥咬住下唇,阿诚的为人她是清楚的,他说的话自然不会假。 可今天下午,那个混混也是她亲眼所见,她反反复复想清楚,百分之百确定那个人就是其中之一。 “到底怎么了,说。”陆宴北皱眉。 薛知遥抬眼看向他,不安地道:“我今天下午,在公司附近看到了那晚的一个混混。” 车子突然刹车,猛地晃荡了一下才重新稳住前行。 “怎么可能!”阿诚惊讶地说着,从后视镜和陆宴北对视了一眼。 “我也希望不可能,但我确定他就是的。”薛知遥急切地保证。 陆宴北抬手扶住薛知遥的肩膀:“你冷静一点,知遥。” 现在他算明白了,明明早上薛知遥看起来除了疲惫,人还是很精神。到了下午一来看,薛知遥就变成这副模样,原来都是因为她心底的阴影被唤醒了。 薛知遥深深吸了一口气,坐了回去,紧紧抿住唇。 “这段时间,阿诚你专门负责知遥的出行,我这里你就不必管了。”陆宴北迅速做了决定。 “好。”阿诚说。 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但心里都清楚,能从陆宴北手里走出的人,肯定也是来头不小。之前他们都以为,袭击薛知遥只是偶然事件,看来,都是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陆宴北感受到手臂下娇小的身躯在微微颤抖,情不自禁地柔下声音安慰:“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薛知遥点点头,可担忧恐惧不会因这一句话就全然消散,她半靠在陆宴北怀里,忧心忡忡地问陆宴北:“你说,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呀?” 陆宴北顺顺薛知遥的头发,没有说话。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切也许比薛知遥担心的还要复杂,与其说那个人想做什么,不如问那个人身后的人想做什么。而且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如果这些事能联系起来的话,那不得不说,这个幕后指使人当真太可怕了! 这种敌暗我明的被动状况,即使强悍如陆宴北,心底也生出一丝丝不安,他用力将薛知遥搂得更紧。 有陆宴北在身边,薛知遥的情绪总归还是得到了安抚,加上疲劳过度,还没到家,薛知遥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就连陆宴北想叫她吃晚餐,都没能把她叫醒,只好把餐点热在厨房,任由薛知遥去睡了。 一觉到了天大亮,薛知遥从杂乱慌张的梦里醒过来,一翻身就坐起来:“哎呀,睡过头了,费聪那边的工作还没做完呢!” 陆宴北直接被她这一嗓子吓醒,也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现在还很早。” “你怎么在这里?”薛知遥又是一惊,迟钝的脑子才开始慢慢运转,连带着肚子也开始不满地“咕噜”抗议。 陆宴北举起右手,上面紧紧交握的是薛知遥的左手。 “你还真是一紧张就抓住我的手不肯放。”陆宴北悠悠说,“而且,你对和我同床有异议?” 薛知遥脸一红:“没,没有。” 睡都睡过了,还有异议,那也够矫情了。何况,能睁开眼就看到陆宴北的感觉,似乎也不差。 陆宴北很满意薛知遥的回答,揉了揉她的发:“起床吧,吃过早餐,我送你去公司。” “嗯。” 薛知遥点点头,害羞地别过眼,不敢直视陆宴北站起来后,只穿着紧身内裤的精壮身躯,却又不受控制地偷偷瞥了一眼又一眼。 啧,这线条,这肌肉,明明也没见他怎么运动,怎么身材真是堪比模特呢! 薛知遥又低下头,悄悄在自己腰间捏了一把,这段时间连日地坐着忙活,她都快要有小肚子了…… 两人起床后,薛知遥就被陆宴北送到了公司。 她刚到办公室门口,费聪就瞧见了她,高兴地说:“薛知遥,初稿都定好了!” “真的呀!”薛知遥高兴地跑过去,接过费聪递来的成册资料,欣喜地翻看来去。 “初稿定下来,后面的工作就快了。”费聪在旁边站着,手插进口袋里,纵然一脸疲惫却还是意气风发。 薛知遥满足地看着手里的资料,十分感慨:“费聪,这次真的谢谢你。” “少来。”费聪按着薛知遥的额头,把她的脸推往另一边,“我可是收费的,你少用那种感动不已的眼神看我。” 薛知遥笑了笑:“我们去交给薛董吧。” “走。”费聪一扬下巴,和薛知遥说说聊聊往薛凯涛的办公室走去。 此时,薛知遥的心里是充满了快乐的,她以为,这是她成功的一次标志,却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万丈深渊。 薛凯涛拿到初稿很是满意,自然也高兴不已,要不是在薛知遥面前,他不愿意多露好脸色,否则他都恨不得要给费聪上座供着了。 “接下来的修改调试,还有布料选择等等,都应该会很顺利吧?”薛凯涛把稿件放下,半是试探地问。 费聪点点头:“是的,很多东西都在初稿就定下方向了,后续工作会很快,应该不久就能投入生产了。” “那就好,这几天辛苦你了。”薛凯涛笑眯眯地夸赞。 “这不是我一个人在辛苦,所有设计部的人都在努力,还有薛知遥,要不是她亲自在设计部坐镇,大家也不会那么拼。”费聪淡定地说道。 听到费聪夸薛知遥,薛凯涛可一点没有作为父亲的自豪,反而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对薛知遥的出众表现感到不满。 表面上,薛凯涛还是一脸笑,敷衍地扫了薛知遥一眼,对她说:“这次表现不错,最近你也累了,后面的事情我会派人来接手,你就恢复你的正常工作吧。” “我不累。”薛知遥立即反对,这卸磨杀驴也太快了,她说过要负责这条线到底,就一定要做到底,“我手上的工作我会忙好,这边的事情我也能做好。” 费聪也看出薛凯涛的意图,帮腔道:“薛董,我和薛总监配合得挺好的,不需要换人。” “嗯嗯,好吧。”薛凯涛看一时安排不下,也不勉强非要现在撤除薛知遥,反正她也跳不了多久了。 薛凯涛想着,盯着薛知遥的眼神就不自觉地带着阴森森地寒意。 薛知遥敏感地察觉不对,眉头皱了皱,以为薛凯涛是不高兴自己始终不肯松手,便不退不让地直视回去。 “行了,你们出去忙吧。”薛凯涛挥挥手,让两人离开。 等到他们刚刚走出去,薛凯涛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电话:“子纤,事情可以动手了。” 薛子纤正百无聊赖地在家里涂指甲油,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把手里的小刷子一丢:“爸爸,你那边已经搞定费聪了?” “下一季的初稿差不多了,就算费聪后期不肯配合,我们也有自己的团队解决,不必再顾虑薛知遥了。”薛凯涛冷笑着说。 第一百四十九章 暴风雨前夕 “太好了!”薛子纤拍案大笑,“我马上就去通知何妃!” 薛子纤挂了电话,就去翻何妃的电话,冷不丁听到陈兰走到旁边说:“要发照片出去了吗?” “啊,妈你吓我一跳!”薛子纤拍了拍胸口,她刚才太沉迷于欢乐中了,压根没留意陈兰的靠近。 陈兰白了她一眼:“少大惊小怪,我问你,你真的能确定何妃靠谱?” 对于上次何妃关键时刻坑了薛子纤,陈兰一直耿耿于怀,这次知道薛子纤又与何妃联手,就多操了一份心。 “当然了,我这次也很小心的。”薛子纤翘起嘴,因为陈兰的怀疑有些不悦。 陈兰随手丢给薛子纤一沓照片:“这个你拿去,万一有什么事,就把水搅浑。” 薛子纤拿过桌上的照片看了看,惊讶道:“这不是薛子纤和费聪嘛!” 照片上,是薛知遥和费聪用餐的样子,可也看得出来是很正常的交往关系。 “还有。”陈兰示意薛子纤往下翻。 薛子纤迅速翻了几张,眼睛就睁大了:“妈,你怎么拍到陆宴北和何妃的照片的?” 这几张照片就很不同寻常了,深夜街头的两人看起来都喝多了,勾勾搭搭地走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谁在扶着谁。 陈兰拢了拢本来就很整齐的睡袍衣摆,扭着腰坐下来:“我让你况叔叔派人去帮我盯着的,多掌握一点在手上,总是要牢靠一点。” 薛子纤不悦地皱眉,很是嫌弃:“妈,你怎么又去找那个混混?上次让他找几个人去糟蹋薛知遥,他都办不好,后来还得悄悄动关系去局子里捞人!” “你懂什么?”陈兰瞪她一眼,“那个何妃,哼,我是不相信的。万一她要是搞鬼,你就把这些照片撒播出去,到时,本来就有薛知遥和霍子声的荒唐事,再加上这些照片,那大家都会更说不清,可就成了大丑闻了!” 薛子纤反感地把脑袋偏到一边,手里却没放开那沓照片。 陈兰又缓声哄她:“傻女儿,你别一提到你况叔叔就这个样子,你都不知道他都帮了我们多少忙。” “妈,你……”薛子纤欲言又止,又气愤地把哼了一声,终是没再做声。 见薛子纤始终对自己的情郎怀着排斥,陈兰也有些不高兴,站起来离开说:“快给何妃打电话吧。” 薛子纤看着陈兰走了,这才去拨电话,却不料拿起来一看,薛子纤就僵硬了——电话已经通了! 原来薛子纤开始要给何妃打电话,被陈兰的突然出现一吓,没注意就按了下去,也就是说,何妃在电话的另一头把两母女的对话听到清清楚楚! 薛子纤脸都白了。 不待薛子纤缓过劲儿来,那边的何妃就凉凉开口,说:“薛子纤,你们聊完了吧。” “何、何妃,你都听见啦?”薛子纤心虚地问。 “大概吧,手机隔的有点远,所以听得不是太清楚,但关键的东西还是听到了的。”何妃扬起一抹冷笑,原来薛子纤那边也不是什么安分的,这样自己就算对薛子纤耍手段,也算不上是对不住她了。 薛子纤立刻干笑道:“何妃,你放心,我当然不会听我妈妈的,那些照片我肯定不会流传出去的。” “最好是这样,你都不知道吧,我那天和宴北去喝酒,还有旁人在场,随便问问就能把事情搞清楚,所以你那些照片也没有用,趁早给我丢了。”何妃哼道。 “我知道了。”薛子纤笑着答应,手已经把有何妃的一张照片给捏扭曲了。 见薛子纤顺从,何妃缓了缓语气,懒懒说道:“薛知遥的事我也听到了,消息我会很快传播出去,你就等着看明天的头条吧。” 薛子纤很不喜欢何妃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可偏偏有求于她,不得不强忍着一肚子的窝火,对何妃故作讨好:“那就太好了,我就等着看薛知遥怎么栽了。” 何妃“嗯哼”一声,把电话挂了。 薛子纤立刻火气爆棚,刷刷几下就撕碎了何妃的几张照片,狠狠丢在地上:“什么东西!” 而薛知遥沉浸在初稿完毕的喜悦里,一整天都很开心,甚至提早下班,亲手给陆宴北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也算是补偿陆宴北这几日的忧心。 可就在他们愉快睡醒的第二天,一切都开始改变了。 薛知遥是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的,她睁开迷糊的双眸,映入眼帘的就是陆宴北严肃的侧颜。 “怎么了?”薛知遥坐起来,看着陆宴北接电话。 陆宴北的瞳孔幽深,看了一眼薛知遥,没有说话,慢慢把头转了过去,起身走出了房间。 薛知遥有些奇怪,也起床照常洗漱。 正当薛知遥要换衣服出门的时候,陆宴北便走了进来,淡淡地说:“今天我要去城南的度假村休息两天,你陪我一起去吧,你的公司那边我已经给你请好假了。” 薛知遥愣了愣:“那怎么行?费聪那边才订好初稿,我这时候走……” 陆宴北直接拉开衣柜门,开始往外挑薛知遥的衣服,用行动告诉薛知遥,她不去不行。 “竹儿姐也会去,正好你们俩可以作伴。”陆宴北又从里间翻出一个行李箱。 薛知遥只好匆匆跑过去:“我自己来吧。” 陆宴北让开了,看着薛知遥一件件衣服整齐叠好,目光有些深沉。 “我手机没电了,借你的给我打下电话。”陆宴北说着,就已经把薛知遥的手机拿在了手上,转身往洗手间走。 薛知遥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然而没过一分钟,洗手间里就传来了“噗通”一声。 薛知遥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放下手里的衣服站起来,就见陆宴北拎着一个湿淋淋的手机从里面出来了:“不好意思,手滑,掉进洗手池里了。” “怎么会掉进洗手池?”薛知遥目瞪口呆,“就算掉进去,也不该这么湿吧,你在干嘛?” 陆宴北依然一脸平静的无辜:“我没注意洗手池的塞子是关的,洗手的时候就掉下去了。我会再给你买新的。” 薛知遥都无奈了,这不是买不买新手机的问题,而是里面有很多重要信息的,就这么突然泡了水,现代的人哪能离得了手机哇! “比这个更好。”陆宴北保证。 “唉,算了,你快拿来吧,说不定还能抢救一下呢。”薛知遥无可奈何,伸手去拿手机,听说用吹风机迅速吹干说不定能挽救。 陆宴北点点头,把手机递给薛知遥,却死死拿着不松手。 “你给我呀!”薛知遥扯了几下没扯动,奇怪地看向陆宴北。 “哦。”陆宴北手一松,勉强把手机放了。 薛知遥赶紧拿着去吹,陆宴北跟上去,站在一边盯着。 “干嘛?”薛知遥越发摸不着陆宴北的性子。 陆宴北摇摇头:“没事,你吹。” “……” 懒得再理会陆宴北,薛知遥拿起吹风“嗡嗡”地吹了一阵,估摸着干的差不多了,薛知遥便去开机,结果屏幕还是一片漆黑。 “哎呀,没有一点反应了,废了废了!”薛知遥失望极了。 陆宴北却暗暗松了口气,把手机又从薛知遥手里拿回来,说:“废手机就不要管了,快去收拾东西吧,我们还得去接竹儿姐。” 薛知遥也确实没办法,只好继续去整理行李。 “宴北,你怎么会突然要去休假,昨晚都没听你说。”薛知遥一边收拾一边好奇地问。 “刚好有时间,这段日子也比较累,去放松一下。”陆宴北面不改色地撒谎。 “哦。” 薛知遥收拾了两三天可以用的衣服,刚要合上箱子,又想起来问:“宴北,你的东西呢?我这个箱子还很空,你的一起放进来吧。” 陆宴北笑笑,弯腰把箱子合拢拉起来:“没事,我那边有,走吧。” 薛知遥本来还想说,那边许久没有人住,东西最好现带,可陆宴北就已经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薛知遥只好跟上去。 阿诚已经在门外的车上等着了,一见两人出来就立刻下车,接过陆宴北手里的行李箱,又往薛知遥这边扫了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薛知遥敏感地往自己脸上摸了摸:“怎么,有奇怪的东西?” 阿诚立即低下头,专心把行李往车后座搬。 陆宴北把薛知遥往车上推:“没有,很美。” 上了车,三人又绕去雅诗克里接了陆竹儿,这才算是正式往城南度假村出发。 可让薛知遥奇怪的是,今天陆竹儿也不像之前那样开朗,反而脸很臭,尤其对薛知遥的时候,更是有点爱答不理的态度。 趁着中途停车休息的时候,薛知遥走到陆宴北那边,悄声问:“竹儿姐心情不好吗?我怎么觉得她很不开心。” 陆宴北顿了一下,说:“嗯,她失恋了,你多将就着她一点。” 薛知遥讳莫如深:“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去戳她伤疤的。” 陆宴北笑笑,伸手摸摸她的发顶:“乖。” 可等薛知遥转身一走,陆竹儿就翻了个白眼,把陆宴北拉到了一边:“宴北,我是真不想和你们去,我现在一肚子火!” 第一百五十章 新闻 没了薛知遥在旁边,陆宴北变得肃然起来,柔和的脸部线条也恢复如常的硬朗,甚至绷得更紧。 “姐,你要相信我,知遥不是那样的人。”陆宴北淡声说,“所以,在我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你去陪着她,看着她不要再出别的事。” 越是看见陆宴北护着她,陆竹儿就越是烦恼生气,一下把手机拿出来翻了几下,摆到陆宴北的眼睛前,恨不得直接塞进去他眼里的样子。 “宴北,你是不是糊涂了?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都摆在这里了,你还在说相信她?是不是非得抓到薛知遥和霍子声在床上了,你才相信他们的苟且之事!你被……” “住嘴!”陆宴北大喝一声。 陆竹儿被吓了一跳,一时没了声音,只是愤怒地看着陆宴北。 “小叔始终是我们的小叔,你应该相信他。”陆宴北这才缓和了沉沉地说,“而且,我说了,知遥也不会和小叔发生什么。” 陆竹儿气不打一处来,她是真心疼自己这个笨弟弟,不由恨铁不成钢地怒道:“什么小叔,什么知遥,到了现在你还在维护他们!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即便他们有什么,你也打算把这顶绿帽子硬扣在头上了?从前一个何妃你还不过瘾,非要再让霍子声给你捅一刀?” 陆宴北凝视着陆竹儿,一字一句地重申:“我说没有,就一定没有。姐,你帮我照顾好知遥。” “你!”陆竹儿恨不得撬开陆宴北的脑袋,看看薛知遥给她这个笨弟弟下了什么魔咒。 “拜托了,姐,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一下了。”陆宴北又说,声音越发低沉,甚至有几分低声下气的味道。 在陆竹儿的记忆里,陆宴北从小就傲,即便当初何妃和霍子声背叛他,陆宴北都是挺直背脊一声不吭硬扛过来的。 可如今,竟然为了一个薛知遥,这般恳切地请求,陆竹儿哪里能受得了,只得不甘不愿地说:“好了好了,怕了你。” 眼看薛知遥在往这边走,陆宴北听陆竹儿答应了,便说:“姐,谢了,上车吧。” 陆竹儿摇摇头:“唉,你就犟,到时候别说外界的麻烦,等着家里对你炮火轰炸都够喝一壶了。” 陆宴北笑笑,已经转向了薛知遥,伸手揽住她的肩:“走吧。” 薛知遥只听到陆竹儿的最后一句话,立即担忧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陆宴北一口回绝,见薛知遥一脸不信,又说:“就算有,还有我不能解决的事么,你是去度假的,别想那么多。” “可是……” 陆宴北却已经强势地把薛知遥往车内送,淡定的表情好像天塌下来,也不用薛知遥操一点心。 陆竹儿在后面一跺脚,叹气上了车。 车内的气氛越发僵硬,好不容易熬到了度假村,薛知遥迫不及待地下了车,一抬头就看到了蔚蓝的大海,柔和的涛声传人耳中,微咸的海风迎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薛知遥笑道:“偶尔出来玩一玩,确实挺好的。” “你开心就好。”陆宴北说,眼神里有些空。 陆竹儿话都懒得说了,直接往度假村走。阿诚拖着行李箱在后面跟着,一行人入住了度假村。 陆宴北把薛知遥安顿好在房间,就说:“上午没什么事,我们去海边走走,中午吃海鲜大餐,下午去看度假村的节目,晚上还有清吧的演出,我们也可以去看的。” “好啊。”薛知遥应着,有点想说这个行程是不是太密集了,又不想扫陆宴北的兴头。 薛知遥稍稍收拾了下行装,便对陆宴北说:“我想要打个电话。” 陆宴北不动声色,只问:“有什么事?” “公司那边的事,我还是想和费聪再说一声,顺便也和小梓交代一下,她这几天在做策划,我有几个地方都想和她再沟通做修改。”薛知遥认真地说。 陆宴北却道:“具体要交代什么,和我说就行,我会处理好。” 这下薛知遥越发奇怪,若说开始她还只是怀疑,现在她就是百分百的确定,陆宴北这般模样,分明是有事在瞒着她! “好吧,那就拜托你了。”薛知遥不动声色,把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告诉了陆宴北。 毕竟陆宴北大费周章,如果真的是不想让她知道什么,那至少现在她应该配合,让陆宴北放心才是。 “走吧,竹儿姐在等我们了。”陆宴北率先走出了房间,薛知遥紧跟着出来。 不得不说,陆氏开发的这个度假村很棒,无论环境还是服务都是一流,来者非富即贵,却又疏离地恰到好处,颇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气息。 薛知遥用脚感受着细软的沙子,好像做了一次顶级的足部按摩,心情愈发愉悦。 正当薛知遥沉醉于美丽的海景时,一回头,身后就只剩下陆竹儿了。 “竹儿姐,宴北呢?” 陆竹儿不情愿地解释:“他去打电话了。” 话音刚落,陆竹儿的手机便响起来,陆竹儿接通说了几句挂断了,抬眼看向薛知遥,不咸不淡地说:“公司有急事,宴北要去一趟,让我们先玩,他很快回来。” 薛知遥一下子沉默了,陆竹儿也不说话,四周只听得到海涛声声。 好一会儿,薛知遥才问道:“竹儿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肯定知道的。” 陆竹儿很想说出实情,可陆宴北的请求又让她无法开口,只得无奈地抚了下头发,说:“宴北自己的事,我也管不着,你也别担心了。” 随即,没等薛知遥来得及再说,陆竹儿便越过薛知遥往前走。 薛知遥顿时没了漫步沙滩的心情,恹恹地跟在后面。 走了一阵,陆竹儿实在憋不住,回头看着走神中的薛知遥,结果后者完全没注意,发着呆差点撞到陆竹儿身上。 “竹儿姐,你没事吧?”薛知遥慌忙扶住陆竹儿。 “你在想什么?”尽管陆竹儿已经在努力克制,但却抵不过从心底生出来的敌意。 “也不知道宴北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他说中午去吃海鲜大餐,我怕他来不及赶过来了……”薛知遥的神情有些落寞。 “你真这么关心他?”陆竹儿挑眉,明显是不信的。 “当然了。”薛知遥往向远方的海天一色,嘴角不自觉地露出甜美的微笑,“他很好,我也很喜欢他,自然会对他有牵挂。” 陆竹儿哼了一声:“那我小叔呢?” “什么?”薛知遥完全没从陆竹儿跳跃的问题里反应过来,刚刚说的难道不是陆宴北吗? “少装了。”陆竹儿不太耐烦,“别说你和我小叔没什么。” 薛知遥微微皱眉:“竹儿姐,我不知道你听说了什么,但我保证,我对霍子声没有任何非正常的感情,我也不会做对不起宴北的事。我和宴北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确定我是真心爱宴北的。” 陆竹儿撇撇嘴,薛知遥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假的,可事实又摆在眼前,让陆竹儿一时不能分辨,只得冷冷地说道:“最好你是说真的。” 薛知遥笑笑,不再为自己辩解。 有些事情,多说无益,不如用时间来证明。 等到午餐时间,陆宴北没有回度假村。 薛知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面对那副空空的碗筷,还是空落落地难受,甚至比平常愈盛。 陆竹儿也食之无味,吃了几口就觉得胃胀。她放下筷子,细长的手指扫过桌上的女式香烟,站起身来:“你先吃着,我去抽根烟。” 薛知遥点点头,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地挑着鱼肉往嘴里送,心思全然没在饭桌上。 迎面走过来两个衣着时尚的年轻姑娘,叽叽喳喳地聊着,其中一个说着说着突然停下来,连连看了薛知遥好几眼,随后用手肘戳了戳她的同伴,说:“这不是那个新闻上的人吗?” “哪里哪里?好像真的是诶!啧啧,居然还这么悠闲吃得下饭。” “就是,她看过来了,快走……” 薛知遥看着两个姑娘匆匆从自己身边走过,心里猛然一凉,今天发生的一切奇怪的事情,陡然被串联起来! 薛知遥嚯得站起身,苍白着脸走向餐厅休息区的电脑旁,几下点开了西城的今日新闻。 上面赫然是硕大的红色标题,狗血到能下泼瓢大雨——陆少未婚妻与小叔乱伦! 而配上的大图,就是霍子声和薛知遥衣衫不整同床而眠的照片! 薛知遥手指发抖,连连颤动了几下,才巍颤颤地点进了界面,一排触目惊心的照片瞬间闪入视线。 几天前的噩梦又一次重演! 而这一次更恐怖! 那些取巧截取的暧昧照片,已经把薛知遥和霍子声完全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让薛知遥感觉自己像是被赤身游街一般,四周所有的人都在用眼神飞刀过来,一下一下全扎在她身上! 薛知遥脑子几乎是当机状态,新闻里配的曲折煽动的文章,她一行字要反复看几回,才能理解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她的错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也许是两三分钟,也许是二三十分钟。 薛知遥整个蒙蒙地缓缓把新闻看完,脑子里只留下一个印象:贪图钱财的风骚女子,勾引了侄儿不算,还乘机又爬上小叔的床,简直是在世潘金莲,不要脸的婊砸典范! 薛知遥动都不敢动,只觉得所有人都在戳着她的脊梁骨,唾骂她的浪荡…… 难怪,陆宴北会这么急匆匆地把她送走,还费心地断了她和外界的联系。 也难怪,陆竹儿会那样别扭地对待她。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可没想到,就算是让她躲到这里,只要还有人的地方,这件事情就瞒不住。 薛知遥一时冷汗涔涔,手脚都有千斤重,好像动一下就会被千夫所指。 积蓄了好久的勇气,薛知遥才慢慢站了起来,走到了餐厅的服务台。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里面的收银员扬起职业性的微笑,可一看到薛知遥惨淡的模样,脸色就微微变了变,“小姐,您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 薛知遥摆摆手,指着座机说:“我能不能打个电话?” “您请。”收银员立刻把座机推过去。 薛知遥脑袋里能记起的电话,除了陆宴北的,就只有宁婷的了。 这种时候,她真的没有勇气再打给陆宴北,只得拨通了宁婷的电话。 “喂,你好。”宁婷的声音从话筒传来。 薛知遥刚想开口,委屈的泪水就涌了出来,哽咽地说不出话。 收银员不由咋舌,悄悄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了薛知遥。 “喂?怎么不说话?”宁婷在那边奇怪地问。 薛知遥泣不成声。 宁婷渐渐分辨出,电话那头不是没人说话,而是有人在哭,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急道:“遥遥,是遥遥吧!你这死丫头,躲到哪里去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电话也不接,你是要急死我吧!” 薛知遥终于用支离破碎地声音说出了一句话:“婷、婷婷,我该怎么办呀?” 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此时处境艰难,宁婷也很难过,柔声说:“遥遥,你先别哭,冷静一点,你现在在家吗?我马上过来找你。这外面都闹翻天了,你就在房间待着,哪里都不要去,也别看那些新闻了,一切等我过来再说。” 薛知遥拼命忍住泪水:“婷婷,我……” 薛知遥的话还没说完,斜里伸出一只手一下就把座机的挂机键按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陆竹儿出离了愤怒,她才一转身的功夫,这个不省事的薛知遥又有花样了。 收银员小妹已经瞠目结舌了,默默地往后缩了缩,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这戏都唱几出了呀! 薛知遥握着话筒,泪眼婆娑地看向陆竹儿,满眼都是绝望。 纵使陆竹儿有满腹的抱怨不满,也顿时不忍心说出口了。 “和我走吧。”陆竹儿抢过薛知遥手里的话筒挂回去,拉着她就走。 座机的铃声响起来,不用看也知道,这肯定是宁婷又回拨过来了。 薛知遥眼巴巴地望着座机,陆竹儿一横心,强行用力扯了薛知遥就走。 薛知遥处在半脱力的状态,陆竹儿没费多大劲儿,就把薛知遥扯回了房间,狠狠把门甩上。 “你能不能安分点?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成那样,你还嫌大家不够关注你是不是!”陆竹儿气急指责。 “对不起。”薛知遥揉着眼睛,泪水止不住地淌下来。 陆竹儿憋屈地喷出一口气,恨不得带出火焰来:“你哭有什么用!” 薛知遥的泪水被吼了回去,一下子噎住了:“竹儿姐……” “真不知道宴北看上你什么,你既然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那你就应该想到,现在宴北在承受着多大的压力。”陆竹儿瞪着薛知遥,“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一字一句,就像一个个巴掌,狠狠打在薛知遥的脸上,她想要辩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都怪她。 薛知遥哭都没有资格哭,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 “我去找他。”薛知遥擦干眼泪,转身往外走。 “你别惹事了行不行,宴北非让我过来,就是为了看着你别乱来。”陆竹儿斜跨一步,挡住薛知遥的去路,“你就给我待在房间里,哪里也别想去。” 薛知遥并不想当面忤逆陆竹儿,默默坐了回去,只是心里一点没有放弃要回去找陆宴北的想法。 但在陆竹儿眼里,她见薛知遥立即就放弃要去找陆宴北,心头又不免生出一股闷气,根本不想和薛知遥同处一室,调头离开前还警告道:“你也别想着出去,我已经和大厅的门卫打过招呼,看见你是绝对不允许通行的!” 门被“嘭”地关上,薛知遥震了震,转身就去拿床头的座机,然而一接起来就是盲音。 薛知遥露出一抹苦笑,也是,以陆宴北做事之精心,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把电话切断。 薛知遥此时真是变相软禁了。 “我不能就这么待着。”薛知遥自语道,走到宽大的落地玻璃前眺望,度假村的全景尽收眼底。 薛知遥像是在做迷宫游戏,既然不能从正门出去,这偌大的度假村,总有一个死角是她能溜出去的吧。 看了许久,薛知遥终于发现了一条可行路线,来回熟记了几遍后,薛知遥戴上墨镜,开了门迅速走出去。 尽管已经很避着周围的人了,但薛知遥还是浑身不自在,总觉得人们带刺的目光正往她身上戳。 大学时候的阴影太重,此时的心理负担也极其压抑,薛知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木着脑袋走到庭院里的。 “遥遥!” 突然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薛知遥一回头,就看见了一脸惊喜的宁婷。 “婷婷,你怎么在这里?”看到信任的人,薛知遥的泪水都差点掉下来。 宁婷一下子跑过去抱住了薛知遥,说:“遥遥,你还好吗?我后来按你给我打的电话回拨过来,被度假村的服务生接了,知道你在哪里我就赶过来了,正巧在这里碰到你。” 薛知遥知道这会儿不是哭的时候,把泪水强忍了回去,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对宁婷说:“婷婷,你有没有开车过来?” “我开了。”宁婷点点头,“你想去哪儿?” 薛知遥二话不说,拉着宁婷就走。 宁婷反应过来,用力把薛知遥往回拖:“遥遥,你不会是想回去市区吧?你不知道那里已经满城风雨了,你还不如留在这里!” “宴北在那。”薛知遥只说了四个字,眼神执着。 宁婷叹口气:“好吧好吧。” 有了宁婷在,薛知遥要出去又便利了许多,到了正门口,宁婷走上去和门卫插科打诨,薛知遥就乘机窜了出去,快得连门卫都没发现。 宁婷的车就在门外,两人上了车便一路疾驰。 “快点,婷婷。”薛知遥焦灼地凝视着远方,嘴里不断催促。 宁婷能理解薛知遥的心急,也顾不上是不是交通违规,一路把车开得像是飞机,就差尾巴上擦出火焰喷射来了。 心里着急的时候,什么都变得漫长,薛知遥就觉得此刻真是难以等待:“婷婷,我还是先借你的手机,给宴北打个电话吧。” “哦,好。”宁婷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掏裤子口袋,可手机一下子被口袋的开口别住了,宁婷扯了几次都没扯出来,便飞快地低头去扫了一眼。 就在这一瞬间,左侧的岔路口也开出一辆车来,那边的司机完全没料到会有一辆车飞驰而来,刹车都踩不过来,一下子重重地撞了上去! “嘭!” 车门被撞得扭曲变形,宁婷一脸惊愕的脸上瞬间布满了鲜红的血液,甚至喷溅到了薛知遥的身上,热乎乎的,黏腻腻的。 薛知遥只觉得耳边一声巨响,整个人都似乎被甩了出去,脑袋直接砸在了车窗户上,一下子就蒙了! “啊……” 薛知遥轻喊,声音软弱无力,眼前阵阵发黑,她努力想撑住,却终是抵不过天旋地转,瞬间陷入了昏迷…… 西城中心医院。 “这位病人除了全身多处擦伤外,就是脑部的伤口比较重一点,还有轻微脑震荡。” “严重吗?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她又什么时候能醒?” “对于车祸来说,这已经是比较轻的伤势了,我们已经采取了相应的措施,相信不久就会苏醒了。” “那就好,麻烦你了……” 迷迷糊糊之中,薛知遥好像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她想睁开眼睛,可眼皮根本不听使唤,反而又把她积蓄的一些些力量耗尽,黑暗再次将她吞没。 “遥遥,遥遥!” 有人在轻声呼唤,薛知遥模模糊糊听见了,微微动动手指。 “她有反应了!”那个声音惊喜地喊,越发卖力地说,“遥遥,你快醒醒,快点睁开眼睛!” 为什么要睁开眼睛?薛知遥心底有些抵触,睁开眼睛看到的世界并不比此刻的黑暗要好,甚至会看到鲜红的血。 鲜红的血…… 薛知遥一下惊了,婷婷! “啊!哈!” 薛知遥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要窒息的鱼。 第一百五十二章 车祸 “知遥!” “遥遥!” 几个声音一齐喊道。 薛知遥眼前还阵阵发黑,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立即有一双强有力的手伸过来,轻柔又不容拒绝地把薛知遥揽入了怀中。 “知遥,感觉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嗯?” 缓了又缓,薛知遥的视线慢慢清晰起来,这才看清身边环绕的人。 拥着她的自然是陆宴北,而站在床边的,除了霍子声,竟然还有何妃。 “婷婷呢?”薛知遥也顾不上其他,张口就问,声音嘶哑干涩得可怕。 何妃到底是女人,心细地发现异常,立即去给薛知遥倒了一杯温水。 陆宴北接过来,亲自给薛知遥端着杯子喂水。 薛知遥确实难受,就着杯子喝了几口,又重问:“婷婷呢?” 陆宴北只低着头,用纸巾把薛知遥嘴角残留的水渍拭净。 霍子声和何妃对视了一眼,霍子声便吞吞吐吐地说:“宁婷,宁婷她……” “很严重吗?她到底怎么样了?”薛知遥陡然激动地连声追问,如果宁婷真出了什么事,那这一切就是她的责任,要不是她催着宁婷开车,这桩车祸根本就不会发生! “遥遥你先别激动,宁婷只是还在手术中,她的手臂骨折了,有一点点棘手。”霍子声赶紧把消息告诉她。 “手?”薛知遥想到宁婷是靠手艺开的咖啡店,心里哪里能不急,“她不会残废吧?” 陆宴北按住薛知遥的肩膀:“你头不疼么?” “啊?唔!”薛知遥愣了愣,突然被这么一提醒,头果然更加疼痛起来。她抬手一摸,才发现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你自己头上也有伤口,你再这样伤口估计要崩裂了。宁婷那边不会有大问题,你尽管放心。”陆宴北声音淡淡的,却让薛知遥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真的吗?”薛知遥可怜兮兮地望着陆宴北。 “真的。”陆宴北顺顺她的发,半哄着她躺下,“所以你不要太担心了,先好好休息,等你再睡醒,我保证你能见到宁婷。” 薛知遥像是个听话的孩子,乖乖躺下,手却一如往日牢牢抓着陆宴北的手不放,眼里满是惶恐不安。 陆宴北耐心地给她盖好被子,才扭头对旁边的霍子声和何妃说:“这里我来守着吧,你们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 何妃立即担忧地说:“宴北,你自己也一晚没睡了……” “我没事。”陆宴北迅速打断她。 薛知遥自然已经听到了何妃的话,一时更加不安,仔细瞧了陆宴北一眼,才察觉他的双目泛着红血丝,下巴上的胡渣也冒了出来。 她轻晃了下陆宴北的手:“你一直在这里陪我?你还是快点回去睡一下吧,我一定老老实实在病房等你。” 陆宴北浅浅一笑:“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两人互相深情对望的模样,让霍子声的心难以言说地扭着生疼,他稳了稳,尽量平和地开口道:“我和何妃都是早上才过来,宴北你是信不过我们,不敢把遥遥交给我们来照看么?” 陆宴北微顿,薛知遥就已经催促:“是啊,宴北,你还是回去吧,这里有子声和何妃陪着我就够了,等你休息好了再来?” “……好吧。”陆宴北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在硬撑,便疲惫地站起身,又细细叮嘱了一番后离开了。 陆宴北一走,薛知遥立刻坐了起来。 “我真的很想去看看婷婷,好不好?”薛知遥哀求地望着霍子声和何妃。 何妃无奈相劝:“宁婷现在正在手术,你去也只能在门外守着,你这个样子,又何必自找苦处呢?” “守着也好,我心里会安宁一点。” 看着薛知遥坚持又可怜的模样,霍子声心一软,发现自己仍然无法拒绝她的请求:“好吧,我扶你去,但你要保证,你在那待一会儿就回来休息。” “好!”薛知遥一口应下。 凭薛知遥此时的身体状况,就连靠自己站起来都成问题,霍子声自然地弯腰,伸手去扶薛知遥的腰,想要把她扶起来。 何妃眼神冷冷的,故意慢了半拍,才缓缓走过去,作势要去搭把手。 “你们在干什么!”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把病房里的三人都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竟是陆家奶奶站在那儿! 相较于以往地眉慈目善,这时的陆奶奶是一脸不怒自威,目光炯炯地盯着薛知遥三人,仿佛要把他们看透。 “妈,你怎么来了?”霍子声只得暂缓手上的动作,把薛知遥放在病床上坐好。 “你给我过来!”陆奶奶瞪着霍子声大喝。 其实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陆奶奶会这时候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只是偏偏陆宴北刚走,而她一来就看见薛知遥和霍子声状似亲密的模样,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奶奶,你先进来坐吧。”何妃很是活络地扬起一抹微笑,走过去试图缓和气氛。 自从两年前的事发生后,陆奶奶原本也算不上喜欢何妃,但这孩子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现在又因艳照的事针对薛知遥,陆奶奶自然对何妃多了几分好脸色。 “嗯。”陆奶奶应着,走进了病房。 何妃拉了张椅子让陆奶奶坐下。 纵然只是病房里普通的靠背椅,但陆奶奶硬是四平八稳坐出了太师椅的感觉。 “听说你出车祸了,我特意过来看看。”陆奶奶重新开腔,话中别有深意。 “谢谢奶奶专程过来。”薛知遥乖巧地回话,却不敢直视陆奶奶。她很清楚,事情还没解决之前,自己必然要一直背负着“浪荡”的罪名。 陆奶奶掀起眼皮又瞧了霍子声一眼:“你最近很闲吗?” 霍子声说:“不是,我也是刚刚赶过来探望遥遥的。” “遥遥?呵呵。”陆奶奶冷笑一声,“我看宴北都没这么亲热地称呼过你的侄媳妇。” 霍子声脸黑了几分,不敢再辩驳。 何妃笑道:“奶奶,我是和子声真是今早一起过来的。宴北才离开没多久,昨晚都是宴北在照看知遥呢。” 这话听起来是为了给霍子声作证,但进了陆奶奶耳朵里,就免不得要拐几个弯。 陆奶奶一双寒目便又转向了薛知遥:“好本事。” 仅仅这三个字,就足以让薛知遥心神震荡。 “奶奶,我知道您是看了新闻才过来的,可是那不是真的!”薛知遥终于憋不住了。 素来还算喜欢她的陆奶奶都不相信自己了,那就更别说陆家其他人,薛知遥知道,自己若是再装聋作哑逃避下去,恐怕和陆宴北就没有未来了! “假的?那你的意思是我瞎了?”陆奶奶的声音陡然拔高,对薛知遥喝道,“倒也确实是我瞎,让你这种狐媚子进了家门,祸害了我的儿子和孙子!” 这话说出来,何妃也有些站不住脚,面色讪讪地不再说话。 更不用说还在病床上的薛知遥了,此刻她本就发白的小脸,硬是又煞白了一层,看起来似乎随时可以晕倒。 “妈,你别这么说,这根本就不关遥、知遥的事,完全就是陷害!”霍子声皱眉,走过去想扶薛知遥靠在床头。 “过来!”陆奶奶沉声喝止。 “妈!”霍子声只得站在原地。 陆奶奶站起身,从随身的小手袋里掏出一张卡,看都不再看霍子声一眼,矜贵地走到了薛知遥的床前,把卡片放在了病床柜子上:“丫头,你这次车祸确实也伤得不轻,这是给你的医药费。” “我不能收!”薛知遥迅速把卡拿起来,往陆奶奶手里塞。 陆奶奶后撤一步,疏离地看着薛知遥:“丫头,你就收下吧,病养好了也好重新开始做人。” “妈,你这话有点过分了。”霍子声气得上前几步,把卡从薛知遥手中抢过来,“我指天发誓,我和知遥没有任何不伦的关系,你总该相信我吧!” 陆奶奶冷冷地看着霍子声:“这是事实,陆家丢不起这个脸。把卡给这丫头吧,免得她连财都留不住。” 薛知遥猛然抬头,惊讶不甘地看着陆奶奶。 她听得很明白,陆奶奶根本就不在乎她和霍子声是不是清白的,而是这个艳照的新闻一爆出来,就已经给陆家的名声抹黑了。 陆家必须和薛知遥划清界限,这就是陆家的决定! “我不要。”薛知遥凄婉地说,头上的伤口仿佛撕裂般地疼痛,她不能离开陆宴北! 陆奶奶就当没有听见,只看着霍子声,对他扬扬下巴,示意他把卡给薛知遥:“这种特护病房,不是她自己能负担得起的。” “宴北也不会同意的。”霍子声捏着那张卡,固执地不肯放。 “对,我要等宴北,我要等他过来陪我!”薛知遥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陆奶奶轻笑一声,对薛知遥说:“宴北最近要去国外出差,子声也要同行,这段时间他们都不会再过来了。” “我哪也不去!”霍子声气道。 “容不得你。”陆奶奶淡淡地说完,就转身朝门口走,“和我回去。” 陆奶奶直走到了门口,霍子声还站着不动。 第一百五十三章 哭没用 “怎么?我亲自来请你回去还不够,是不是要我这把老骨头抬你回去?”陆奶奶转头冷觑。 霍子声咬了咬牙,把卡放回病床柜子上,低声对薛知遥道:“你别急,先好好休息,我们会想办法的。” 薛知遥的泪水一下涌了出来,眼巴巴地望着霍子声:“告诉宴北,我会等他。” “嗯。”霍子声应下。 “走!”陆奶奶加重了音量。 霍子声只得直起腰,不情不愿地跟着陆奶奶出去,路过何妃身边时,还不忘嘱咐:“照顾好她。” “放心吧。”何妃神情恳切地点点头,似乎很是为他们感到惆怅。 眼看着他们离开,薛知遥心里难受极了,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都坐不住直晃荡。 何妃走过去扶住她:“知遥,你没事吧?你快躺下,我去给你叫医生过来!” 薛知遥的手无力地打在何妃手臂上:“不要。” “你看起来很不舒服啊!”何妃故意说,“你肯定是这两天受的刺激太大了,又是新闻又是车祸,现在还……唉!” 薛知遥鼻酸不已,扭头拉过被子把整个人都蒙住:“何妃,谢谢你,我想一个人静静。” “可是你这样……” “拜托。”薛知遥已是哭腔。 何妃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薛知遥,冷冷一笑,看到敌人蜷缩懦弱的模样,真是让人爽快啊! “好吧,那我就先出去了,你先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我等会儿再过来。”何妃带着嘲讽的笑意,故作体贴地往被子上轻拍了下,踩着高跟鞋袅袅地出去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薛知遥闭上眼,泪水奔流而下,满脑袋都是无助的想法。 一个人默默地哭泣了许久,身下的床单都已经湿了一大块,薛知遥的泪还是止不住,此刻的她好像除了流泪,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了。 “薛知遥?”有人试探地唤道。 薛知遥根本不想理人,兀自闷着头不说话。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病床前,来人似乎在打量,过了一会儿,一只手伸过来用力扯被子。 薛知遥猝不及防,被子一下被拉开了,露出她那张泪迹斑斑的脸蛋。 “我去!”费聪抓着被子,显然被吓了一跳,“你这真是有够狼狈!” 薛知遥只顾着哭,哪有以往被费聪损了之后,立即就怼回去的气势。 费聪嫌弃地看着她:“你哭够了没有?突然把工作的担子一撂就跑路,人也找不到,我都没来得及哭一声。你不就那点破事儿嘛,至于一副天塌了的样子,还把自己搞成这惨兮兮的病号。” “走开你!”薛知遥用枕头砸他。 费聪抬手接住:“你差不多了,明明还是这么凶,不要再假装柔弱了,哭能解决问题吗?” 薛知遥头本来就很疼,这会儿只觉得脑门更疼了!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薛知遥挣扎着坐起来,蓬头垢面地冲费聪哭喊。 “噗!”费聪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真该照照镜子,哪里来的疯婆子。” 纵使薛知遥再伤心难过,听到这样的嘲笑,也不免无奈,哭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你到底来干嘛的!”薛知遥要抓狂了。 “来看看你挂没挂,没挂就赶紧跟我回去做事,工作都不要做了是不是?”费聪二话不说,抓起薛知遥的外套丢过去。 “我都这个样子了,还要上班!我没心情!”薛知遥颇觉荒唐,她此时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好不好! 费聪站在那说:“我已经问过你的主治医生了,他说你只是头部有伤,轻微的脑震荡也度过观察期了,回去小心休养就可以了。” “那我也得是回去休养,而不是去上班。”薛知遥抗议。 “你回去能休养的下吗?还不是哭哭啼啼,赶紧跟我走。”费聪干脆使出强硬的手段,拉着薛知遥下床。 “你放手,我根本就不想去,我现在要怎么去啊?所有人都把我当做荡妇,我还有什么面目去公司!”薛知遥情绪终于崩溃了,她大喊着用力甩开费聪。 费聪静静看着薛知遥,等她发泄。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害了宴北,也害了子声,现在还把婷婷害的在动手术,我真的是个灾星!”薛知遥捣住脸,泪水再次涌上来。 “我只问你一次,新闻里说的是真的吗?”费聪问。 薛知遥边哭边抽咽着回答:“当然不是,我那天确实喝醉了,举止有些失常,但我以性命保证,我是不可能背叛宴北的,那样的照片摆明了是陷害。” “那就好,我信你。”费聪简单地几个字,平平稳稳。 薛知遥抬头看他一眼:“你相信有什么用,陆奶奶都来过了,她的意思,是让我永远不要和陆家人再有接触。” “这些事情主要是靠你们自己,而不是长辈的一句话。”费聪说,“你现在要是再一蹶不振,岂不更加让害你们的人如愿以偿,你应该自己站起来,而不是躺在病床上无所作为当一个懦夫。” 薛知遥聪明,向来一点就通,费聪这番话在情在理,薛知遥从心中认可。 “你说的对,我跟你去公司。”薛知遥的心里生出豪情万丈,刚才沮丧的情绪渐渐消退。 若是陆宴北真的被陆家阻隔,那么,这一次就换她来主动。 费聪点点头,领着薛知遥离开了医院。 其实,费聪哪里是真的要薛知遥去上班,只是看到薛知遥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放心她自己在病房待着。 有些事情,反正迟早要面对,何不在有人支持在身边的时候,早些去面对。 到了薛氏大厦门口,薛知遥又有些怯步,她拉了拉头上用来遮盖伤口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 费聪走了几步没见薛知遥跟上来,便推着门停下来:“薛知遥,我会信你,是因为你值得信任,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我知道了,别总是给我灌鸡汤了,撑。”薛知遥窘迫地说,她也是想踏进去,可未知的征途太难了,薛知遥缺乏追上去的勇气。 “别想那么多,你想的过来吗?”费聪干脆一把将薛知遥拉了进来。 此时大厅人很少,费聪一路拉着薛知遥走进电梯,也没几个人注意到。 薛知遥眼睛盯着电梯门,直瞅着它缓缓关上了,这才松了口气。 费聪斜睨着她:“你倒是挺要面子,当初来我那围追堵截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厚脸皮?” “我就是厚脸皮,才要面子要得紧。”薛知遥顺嘴就怼回去。 “能开玩笑,还不错。”费聪笑笑,对薛知遥招招手,“希望你等会儿也能保持这种劲头。” “当然。”薛知遥说给费聪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 费聪往靠近自己的薛知遥头顶上摸了一摸,笑笑地在电梯门开时跨了出去。 纵然不满费聪像摸小狗一样的摸法,但薛知遥还是忍不住要说:“你不要以为我会谢你。” “我没想过。”费聪头都没回,用背影对着她摆了摆手,“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做那么多工作而已。” “……” 虽说,费聪是打着工作的幌子,把薛知遥骗到了人满为患的设计部,但不得不说,费聪的管理还是要严格许多。 薛知遥走进设计部的时候,除了几个本就在闲谈的人,其余的员工都在埋头苦干,对于薛知遥这个炙手可热的话题人物,在设计部里根本毫无波澜。 可薛知遥心里很清楚,设计部的人并不是对她不好奇,他们淡定地也太反常了,肯定是有人提前授意过,而这个人,不用想就是费聪了。 “跟我来。”费聪推了推愣神的薛知遥。 “哦,好的!”薛知遥立即追上去。 身为一个伤员,薛知遥被特别安排在另一个办公室里。费聪拿过一沓卷宗,对薛知遥说:“你帮我查清楚,尤其是每年的销量爆款。” 薛知遥望着面前一叠资料,脑袋都大了。 “我说,这要查到何年何月?”薛知遥试图把案卷退回去。 “猴年马月你也要给我查,我的话在这里就是圣旨,你必须听。”费聪多的不再说,直接又把书给摆到桌面中央,示意薛知遥现在就开始行动。 “你……”薛知遥想骂又骂不出,只好扶着头疼的脑袋,一遍遍开始筛选连年的的销量。 这项工作并不复杂,可以说就是机械地查阅,薛知遥自然做得很好。 只是,她心里还是一想到陆宴北就抽痛的厉害。 重复地干了一会儿,薛知遥望望窗外的春色明媚,有两只白色的蝴蝶在花丛种翩翩起舞,薛知遥本来看的入迷,可又想到自己被困在了这办公室,不由诉苦道:“连个心疼我的人来了,你们倒好,成双成对,反而让我难堪。” 蝴蝶是听不懂人话的,它们不会飞走,一直流连在花圃里,缠缠绵绵到天涯的味道。 薛知遥赶忙低下头,怕自己再多看一眼,泪水又要落下来了。 她强迫自己进入工作状态,什么都不要去想。 原本薛知遥是想鼓励自己,可当她逐渐投入工作之中后,她才发现,原来费聪带她来办公室工作,为的就是让她转移注意力! 第一百五十四章 替我陪她 薛知遥忙了一会儿,心里还牵挂着宁婷的安危,正想打到医院去问问情况,就听办公室门外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 “我不同意!”费聪的一声断喝分外清晰。 薛知遥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去开门,迎面就看见薛凯涛和何觅站在那儿,而费聪正背对着门的方向。 “你还有脸过来。”薛凯涛看见薛知遥出现,便冷讽道。 自从“艳照”的事爆出来后,薛知遥就有心理准备要面对各种非议,连番折腾下来,薛知遥已经疲于应对,只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薛凯涛的神经一下崩断了:“你现在是没皮没脸了是吧,薛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薛凯涛说着,一巴掌已经打了下来。 费聪自然不会视而不见,迅速拉了一把薛知遥,使她堪堪躲了过去。 “薛董,薛知遥已经受伤了,你看不见她头上的纱布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该在这时候动手,更何况这里还是办公室。”费聪皱眉严词,将薛知遥护在身后。 薛凯涛冷笑一声:“费聪,你只是我们薛氏聘请来的设计师,记住你自己的身份,我们薛氏的公事也好,还是我的家事也好,都轮不到你管。”说完薛凯涛又来回往两人身上扫了几眼,嘲讽地说:“难道,薛知遥连你也勾搭上了?” “薛董!”费聪都忍不住要发怒了,“你说话太过分了。” “费聪,你别管了。”薛知遥拉住他,自己走到前面,直视着薛凯涛,“你就说,你想怎么样吧。” 薛凯涛冷哼一声,何觅就在旁边笑了笑,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薛总监,其实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不想看到,可这事影响太大了,所以还是建议你暂时不要来公司,以免引起骚动。” “我说了,这件事不能同意,薛知遥一直是负责我的工作的,我不赞成因为一点流言蜚语就换人。”费聪立即道。 “费先生,这是公司的决定,而且薛氏的能人很多,并不是只有薛总监一人可以胜任。”何觅不软不硬地拒绝,笑眯眯地伸手请薛知遥离开,“薛总监,这边请吧。” 眼见薛知遥要离开,费聪连忙拉住她:“薛知遥。” “没事。”薛知遥无力地笑笑,“我现在这个样子,也的确很勉强。” “薛知遥!”费聪还想阻拦,却被何觅上前一脚,挡住了去路。 薛知遥没再停留,顶着薛凯涛得意的目光走了。 费聪一口气堵不上来,瞪了薛凯涛和何觅一眼,转身追了过去,直到电梯口才把薛知遥追上。 “你一个伤员,走得倒是快。”费聪无奈地说,语气里有几分歉意,“这事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薛董也会针对你。” 薛知遥笑笑,说:“没事,这不怪你,就算我不来,他们也会想办法通知我不用过来了,不是吗?” 费聪越发无奈,他之前一直是个独立设计师,对于公司里一些蝇营狗苟的事,他并不了解。 “我现在回去,你不送送我这个病号?”薛知遥笑着说,脸色却始终惨白。 “走吧。”费聪按下电梯,心里无端有些疼痛。 薛知遥走进电梯,看着费聪按下关门键,忽然有些茫然,以前她即使回不了薛家,至少能到陆宴北的别墅去,现如今这两个地方,她恐怕都去不了了。 “不舒服吗?”费聪对于薛知遥的异常格外关心,就怕她一不留神就晕倒了。 “我无处可去了。”薛知遥苦笑,“说让你送送我,结果我连去的地方都不知道在哪里。” 想到薛知遥现在的处境,费聪也能理解她会这么说,便道:“那就和我去酒店再开一间房吧,正好有什么事也能照应。” “还去酒店?”薛知遥苦笑连连,“我现在怕是动辄得咎了。” “也对。”费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主意有多馊。 “我还是去医院吧,至少那里还有一张我的病床,还能和我朋友做个伴。”薛知遥半开玩笑,可让费聪听着很伤感。 “我送你吧。”费聪闷头走在前面。 其实最初他并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出于同事的情谊,去病房探望一下薛知遥,然而第一眼看到薛知遥那脆弱的模样时,费聪不自觉地就有一股正气,很想把薛知遥拉起来,结果好了,越发添乱。 一路沉默,两人下了车,费聪陪同薛知遥去手术室,里面的手术已经做完了。 薛知遥立刻问了宁婷的病房,直奔过去。 “婷婷!”薛知遥一进门就控制不住地喊出来,然而还在麻醉中的宁婷毫无反应,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 薛知遥慌忙走过去,比起自己来,宁婷的伤势可严重多了,头上和左手臂上全是层层包裹。 “都是我害了你。”薛知遥的泪水刷地就流了下来。 “薛知遥,你振作点,你的眼睛都要泡发了。”费聪硬邦邦地说着,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可是我怎么能控制的住,我看到婷婷这样心里难受,比我自己受伤还难受。”薛知遥捂住心口。 费聪无言,他能理解薛知遥的心情,只得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薛知遥望着宁婷哭了一阵,才恍然想起,红着鼻子扭头去看费聪:“你还是先回公司吧,事情这么多,你最近肯定很忙,不必在这里陪着我了。” 费聪迟疑:“你一个人……” “还有婷婷在这里,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她。”薛知遥示意费聪不需担心。 “……好吧。”费聪确实也放心不下公司的事,“那我走了。” “嗯。”薛知遥点点头,又转头去看宁婷,期盼着下一刻她就能醒过来。 费聪叹口气,慢慢退了出去,刚要转身关门,就看到陆宴北站在病房门口。 陆宴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费聪点点头,悄悄把门关上,跟着陆宴北去了走廊尽头。 “薛知遥的情况真的很糟糕。”费聪开口就说。 “我知道。”陆宴北沉着脸望向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问,“你有烟吗?” 费聪掏出烟盒,抽了一根给陆宴北,又给自己叼了一根,顺便给两人都点上。 随后两个男人便对着窗户,各自深吸了几口香烟,吐出白色的烟圈,好像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郁结。 “费聪,我最近都不会太有时间过来,你能抽空多陪陪知遥吗?”陆宴北又狠狠吸了一口烟。 “避嫌?” 陆宴北轻笑:“我还不至于要靠外人的嘴巴过活。” “那你是为什么?难道你家里人……”费聪讶然,想想这事换到自己身上,家里的亲人也不会同意的,“我有空就会过来看看她的。” “谢了。”陆宴北淡淡地说。 费聪抽了几口烟后,又笑了一声:“这种关键时候,你让我去陪薛知遥,就不怕她依赖上我?” 陆宴北轻轻瞥过费聪:“你要是能抢走她,就算你厉害。” “这么有自信?”费聪耸耸肩,“可惜我没兴趣,薛知遥是个好姑娘,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太娇弱了。” “我会护她一辈子。”陆宴北淡淡说,竟是听不得别人说她半点不好。 “可是她现在就在承受困苦,而且似乎快要超过她能承受的范围了。”费聪也望着窗外。 “……此事造成的舆论太大,我需要时间。”陆宴北顿了一下,缓缓地又吐出一口烟圈,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的面目。 费聪叹了一口气:“确实如此,外面的风波都快要翻天了,薛知遥所面对的压力,恐怕还不及你。” 陆宴北把烟头摁灭在窗台:“所以,她在医院住院也好,人类可是比灾害还恐怖的存在。” 费聪也沉默了。 “我先走了。”陆宴北抬手把烟头丢进垃圾桶。 “你不进去看看了?” “不了,我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她,这时候再出现,接下来见不到我的日子,只会让她更难受。”陆宴北转过身,向来精壮的背影也显得有些削瘦。 “好吧。”费聪明白男人的难处,不再多言,“我和你一起走吧,公司那边也挺忙的,薛董把知遥停职了,很多事情必须我自己去做了。” 陆宴北脚步微顿,他想到薛凯涛会借机用此事为难薛知遥,却没想到这么快。 费聪接着就几分尴尬地说:“都是我的错,非让薛知遥跟我回公司,害得薛董收到风声,竟跑到设计部来撤职,真是有够迅速。” “薛凯涛。”陆宴北念叨着这个名字,眼中露出深思的神色。 “怎么了?”费聪问道,“你应该知道薛董和薛知遥的关系比较僵吧。” 陆宴北说:“何止是关系僵。” 简直是水火不容,若说谁会如此针对薛知遥,专为她设下“艳照”陷阱,这人中间,肯定要算上薛凯涛一份。 看来,从这里入手也是方向之一了。 陆宴北想清楚了,往还在迷糊中的费聪臂上一拍:“多谢你提醒我,我先走了。” 说完,陆宴北就快步上了电梯,以至于费聪都还没来得及坐上去,陆宴北就已经心急地按了关门键,直接下了楼去。 “这就很尴尬了。”费聪看着跳动的数字,一阵无语。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见的人 薛知遥知道,这件事情不会就到此为止,可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倒霉。 所以,当薛知遥打开宁婷病房的门,看见走廊上一堆记者围在她的病房门前时,薛知遥立即又退了回去。 这世界上,恐怕没人比这些狗仔记者的鼻子灵敏了。 薛知遥抚着胸口哀声叹气,一边悄悄趴在门缝上往外瞧,这阵仗,估计她的病房是铁定失守不能回去了。 “你在干嘛?” “我在看……婷婷!”薛知遥陡然反应过来,惊喜地回过身,果然见宁婷躺在那看着她。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薛知遥扑过去,泪眼婆娑。 宁婷想动动手,却发现疼痛无比,扭头去看,头也像要被撕裂,简直难受到了极点。 “妈呀,这次真是被你这个薛知遥害惨了。”宁婷忍痛皱眉,嘴里抱怨。 “对不起。”薛知遥今天的泪水真是开了阀门,止不住的流。 宁婷故作凶狠:“你当然对不起我,今后做好准备给我当牛做马。” “好!”薛知遥猛点头,结果没两下自己头上的伤就痛起来,弄得她也不禁捂头皱眉,两姐妹无奈相视,终是忍不住笑开了。 笑了一阵,宁婷说:“你自己也惨兮兮的,怎么还跑到我这里来了?赶紧回病房去养着。” “本来是担心你的情况,可现在你醒了,我也没办法回去,病房外面已经有一堆记者在蹲守了。” 宁婷脑子还蒙,转了几圈,才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诧异道:“不该呀,难道陆宴北没给你挡下来,他到哪里去了?” 薛知遥的神色黯淡了几分,对宁婷说:“昨晚是他陪着我的,不过早上他回去休息了,现在……可能还在休息吧。” “哦。”宁婷顿了顿,“那现在几点了?” 薛知遥转头看看病床柜子,上面放着宁婷的手机,她拿过来,按亮了一看:“下午一点多了。” “难怪我这么饿。”宁婷嘟囔着,望了薛知遥一眼。 “我现在真不敢出去,不如叫外卖吧。”薛知遥无奈地说。 “也只能这样了。” 还好现在第三产业发达,两人用手机订了外卖,一坐一躺,等在病房里。 “我说,你们就没有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或者是谁想要害你们?”宁婷问。 薛知遥咬着下唇,为难极了:“婷婷,你是知道的,我的家里哪有人会帮我,他们都恨不得我去死。而宴北那边……” 想到今天上午陆奶奶的警告与疏离,薛知遥就很难受,偏偏陆宴北这时候也不见人影,更让薛知遥心中忐忑不安。 “他不会不相信你吧?”宁婷叹口气,“虽然我是不会怀疑你的人品,但男人确实比较难以接受,要不,我陪你去和他解释?” 薛知遥欲言又止,想来想去,还是老实说:“其实,那些照片爆出来之前,宴北就已经收到别人匿名送来的照片了,那时候我们差点就分开了,还好后来宴北相信我。可是没想到,那人还不罢休。” “啊?还有这样的事!”宁婷大吃一惊,“这人到底图什么呀?” 薛知遥也困惑地皱眉:“我也搞不懂,可能就是那些狗仔记者,想要找新闻弄臭陆氏吧。” “遥遥,你别傻了,记者们又不蠢,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就去招惹在西城如日中天的陆氏,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宁婷急道,“而且,我觉得,这件事是针对你来的。” 薛知遥不太明白:“确实是对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是,我也没有重要到让别人特意来给我下套吧?” 宁婷大叹:“亏你也算进入商界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是这么不转弯。” 薛知遥仍旧一脸没搞懂。 “你想啊,不论是陆宴北还是霍子声,他们这种位置的人,会因为一两个花边新闻就毁了前程么?就算要针对他们,也该从事业和业绩上下手。可这个社会对女人则不同,只要你名声受损,就很难东山再起。”宁婷娓娓道来,“所以,惹上事的人是你。” 薛知遥一下通透了,佩服地看着宁婷:“你分析的真有道理!” “这不是重点,你还是快想想是谁想要害你,最近都得罪谁了?”宁婷满头黑线地提醒。 “薛子纤。”薛知遥斩钉截铁地说,“我把她从薛氏挤出去,她肯定恨死我了,如果真是有人针对我,那薛子纤必然跑不掉。” “那就赶紧去查查薛子纤的行踪。”宁婷出主意,“看她是不是联系了狗仔或者私家侦探之类的人。” 薛知遥点点头:“那我用你的手机给宴北打个电话?” “去吧,顺便也让他把你的手机送过来,你现在的情况不同,说不定出点什么事,你也好联系。”宁婷嘱咐。 薛知遥应了,便拿着手机去了病房的阳台,输入了一串烂熟于心的数字。 “喂。”陆宴北的声音响起,古井无波。 “宴北,是我。”薛知遥一听到他的声音,眼眶就不自觉地发热,“你在哪里?” “我正在忙,你好点没有?”陆宴北握紧方向盘,他若是知道这个陌生来电是薛知遥打的,恐怕他就不会接了。 “我好些了,头没那么晕了。” 陆宴北敛目:“嗯,那就好,你也不要到处乱跑,乖乖待在病房休养,这几天我会比较忙,有空就会来看你。” 听出陆宴北是有挂电话的意思,薛知遥立即急道:“不要,我是有事想和你说的。就是刚才我听婷婷给我分析,说这次的事情主要是针对我,所以我想拜托你去查一查薛子纤。” “我知道。”陆宴北自然已经想明白,薛凯涛要查,薛子纤也不能放松警惕,所以在出了医院,他就派人去查了。 “你知道?你早就想到了吧。”薛知遥有几分失落,怎么好像只有她是最笨的那个,被人设计连累了身边的人,结果,还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你安心养伤就好,其余的事情我会去办,你不要想太多。”陆宴北安慰她,又说,“我在开车,就先说到这里吧,乖。” “宴北……”薛知遥只来得及喊一声,那边就已经“嘟”地挂断了电话。 一股难以言说的痛蔓延,薛知遥现在敏感的连一片落叶都要伤感,更别说陆宴北有意保持距离的冷落。 “他肯定还是怪我,如果不是我,他根本不必遭受这样的非议。”薛知遥喃喃自语,灰色的情绪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知遥,知遥?”宁婷在病房里面喊。 薛知遥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状况好一些,才走进去挤出一丝笑:“宴北说他会去查,他早就已经料到这事和薛子纤有关了。” 宁婷眨眨眼:“也是,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是啊……”薛知遥慢慢在椅子上坐下,尽管在掩饰,也遮盖不住眉宇间的失落。 宁婷怎会看不出来,迟疑地思考自己该如何关心一下,就听见门被敲响了。 薛知遥刚好借故站起身:“应该是外卖过来了,我去开门。” 门口的确是外卖小哥,手里提着两个外卖盒,一抬头看见薛知遥就呆了:“你、你不是那个……” 薛知遥倒抽一口气,好嘛,现在她的知名度已经爆棚了,连外卖小哥都对她耳熟能详了是不是? “谢谢,我会给好评的。”薛知遥抢过外卖,就迅速把门关上。 宁婷目睹一切,就算心里同情薛知遥,也忍不住想笑:“厉害了,人怕出名猪怕壮。” “我这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薛知遥苦闷地把外卖放在病床柜上。 门又被敲响了起来。 病房里两人面面相觑:“不会是还追进来看吧?” “薛知遥,你在里面吗?” “薛小姐,请你开一下门!” “我是XX报社的,想要给你做个专访!” 门外记者们的声音已经沸腾起来,薛知遥脸瞬间白了。 “完了,被那个外卖小哥给出卖了。”宁婷一皱眉,狠拍床铺,“给差评!” 薛知遥看着被拍得阵阵作响的门,心里很是烦躁:“现在怎么办,他们都追到这里来了。” “总不会破门而入吧!”宁婷尽量安抚薛知遥,“你快坐下把东西吃了,饿着肚子担心这些也累呀。” 话音刚落,病房门的锁就“卡啦”响了,竟是要脱落的迹象。 薛知遥:“……” “要不,你还是先去厕所躲一躲?”宁婷一脸晕倒,“也不知道,这门是不是要我们赔……” 薛知遥顾不上回答,一跺脚跑进了厕所,刚把门反锁上,病房门就被推开了。 “薛小姐!” “薛知遥去哪里了?” …… 嘈杂的声音一股脑涌了进来,薛知遥躲在厕所都不禁往后退了退。 “你们干嘛?这是我的病房,你们一帮人闯进来是几个意思!”宁婷躺在床上,用力冲一群记者喝道,刚喊完就觉得头都要疼炸开了。 一个记者冲在最前面:“刚刚有人说看见薛知遥在这里,她去哪里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赶紧走!”宁婷强撑着严词赶人,脸色已经白得像纸。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无助 那群记者在薛知遥病房门口等了半天不见人,这会儿有机会堵住人了,哪里会善罢甘休? 另一个狗仔就起哄道:“这病房就一点大,薛知遥不在这里,肯定在卫生间!” 一帮人立即往卫生间冲,宁婷急得一下坐起来:“你们干嘛,我要叫人……” 然而宁婷话都没来得及说完,眼前就阵阵发黑,紧接着便倒了下去,速度快的让人措手不及。 “哎呀!这个人晕倒啦!”有人喊道。 “别管了,先把薛知遥找出……” “嘭!” 卫生间的门瞬间被薛知遥推开。 “薛知遥,是薛知遥!” 记者们都激动了,更加没有人去注意宁婷的死活,全一股脑儿冲上来,围着薛知遥直把录音笔往她脸上蹭,恨不得戳进去一样。 “薛知遥,说说你对‘艳照’的看法?” “陆宴北和霍子声你更喜欢哪一个?” “闭嘴!没看见人晕倒了吗?如果她出什么事,你们都要抵命!”薛知遥大吼,宁婷已经晕得不省人事,她怎能不急红了眼,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推开人群就闷头往病床那走。 记者们都被那一嗓子震住了,可才停顿了一秒,就又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压根就没把宁婷的命当一回事! 薛知遥全然不顾,走到床边急急地按呼唤铃,一面去探宁婷的情形,还要伸手护住她,免得那些记者乱挤压过来。 病房里以薛知遥为中心,成了一个恐怖的人群包围圈,荒唐的场面几乎失控。 薛知遥搂着宁婷,慌乱地看着周围一脸兴奋的人们,世界都变成了灰色,绝望无助。 护士急急忙忙跑进来,看着满屋子的人都吓到了,随即叉腰赶人:“你们都是什么人,赶紧出去出去!” 随着医护人员的到来,记者们终于被迫离开了。 病房里一下安静下来,护士走过去拍拍薛知遥的肩:“你还不把她放开,我们怎么抢救,病人才动过手术,就这么乱来。” 薛知遥慌忙把宁婷放开,手足无措地站到一边,哀求地看着医护们:“你们快给她看看。” “安静!要不你就先出去。”护士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薛知遥赶紧捂住嘴巴。 医生忙活了一阵后,直起腰责怪地扫了薛知遥一眼,说:“还好只是暂时晕厥了。” “不会有其他问题吧?要不你再给她照个片做个扫描什么的?”薛知遥忧心忡忡。 “你是怀疑我的专业性?”医生瞪了她一眼反问,越发不满起来。 “我不是。”薛知遥赶紧摇头,哪知牵动到自己的伤处,又痛得龇牙咧嘴。 医生更加烦:“你说你也是个病人,没事跑来闹什么,赶紧回自己病房去躺着,你们这纯粹是给我们医护人员加重工作量!” 薛知遥迟疑地看向宁婷。 “她这个样子,我会派护士盯着的,你赶紧走!”医生脸都要黑得滴出墨水来了。 薛知遥满身疲惫和委屈,耷拉着肩膀走出了病房,一出门就看到那堆记者站在走廊边上虎视眈眈。 那个医生就走在薛知遥身后,顺势一看就怒了,大声冲那堆记者嚷:“你们怎么还不走?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家大杂院!再不走我叫保安啦!” 许是医生的气势太足,记者们被凶了一顿之后,纷纷一哄而散,急急忙忙跑了。 那医生吼完了一转头,看见薛知遥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又不由皱起眉:“你还在这里干嘛?” “哦。”薛知遥回过神,老老实实走回了自己的病房。 陆奶奶留下银行卡还地摆在病床柜子上,薛知遥久久凝视着它,眼泪几乎又要流淌出来。 “我不能哭。”薛知遥咬紧下唇,努力回想费聪和自己说的话,哭是没有用的。可,心好累。 此时,若是正在独自感伤的薛知遥一回头,定然能看到何妃就站在门口,满目阴毒。 何妃盯了薛知遥一会儿,见她开始上病床,才悄无声息地走开了,咬牙轻声唾骂了一句:“真是命硬!” 才刚走至拐角处,一个瘦小的男子就闯了出来,竟是之前给薛知遥送外卖的小哥。 “我已经帮你去告诉那些记者了,你得把钱给我。”外卖小哥朝何妃伸出手。 何妃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闪过一丝嫌恶,打开手袋掏出几张红票子丢到他手上:“行了,拿了钱赶紧走人。” “得嘞!”外卖小哥乐呵呵地捧着钱,一刻都不停留地溜了,生怕何妃反悔又问回去一样。 “呵,真是够了。”何妃翻了个白眼,真是一点事都办不好。 随即,何妃又开始琢磨,这次只是凑巧看见薛知遥拿外卖,才灵机一动让那个外卖小哥去通知狗仔,把薛知遥闹得鸡飞狗跳。既然这么有好戏看,那下次干脆她自己去联系几个狗仔,天天围着薛知遥追好了,那场面肯定很好笑! 何妃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看着天边由亮变暗,又渐渐泛起鱼肚白,薛知遥自己也不知道熬了多久,可是她丝毫没有睡意。 薛知遥凝视着清晨的阳光,有些呆呆的,直到护士推门进来,她才转动了一下眼珠,望了过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昨天的那名医生,他板着脸,一边看手里的病历本,一边开口就一串问:“你好点没有,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护士拿着小本子“唰唰”直记录。 薛知遥摇摇头:“都挺好。” 医生放下病历本,看了一眼薛知遥:“病人,你的身体是自己的,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实在要糟蹋,请你先办理出院手续。” “呃……”薛知遥愣了一下,她一直以为医生都是眉慈目善的,可这个医生好像就是逮谁怼谁型。 旁边的小护士立即在边上劝:“就是问问你,是不是有头晕恶心的现象,或者有没有哪里疼痛?” 薛知遥张张嘴,半晌才沮丧地道:“胃疼,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医生一脸无语,扭头对身边的小护士吩咐:“去医院食堂给她打一份清粥过来,不需要放太多糖。” 小护士领命而去。 医生又扫了薛知遥一眼,摇摇头领着其他人出去了。 “谢谢……”薛知遥后知后觉地道谢,可人都已经走没影了,只是说给了薛知遥自己。 吃过了小护士送来的清粥,一直昏昏沉沉的薛知遥脑子似乎清醒了一些,她坐在床上想了又想,决定还是自己出去先把手机卡办了。 帽子,墨镜,低头蹑脚,薛知遥就一副做贼样出了医院,确定周围没有狗仔在围堵了,她才稍稍挺直了一些背脊,直奔最近的营业厅去搞定了一部新手机。 就在薛知遥拿着手机要回医院时,她无意间往街边一扫,就瞧见了马路对面有一个人也戴着鸭舌帽,那一看就很不愿被人发现的打扮,除了薛知遥自己,可不就是之前非礼过她的混混之一么? 薛知遥又惊又惧,没想到他竟然到了这里,摆明了就是尾随她一路过来的,果然有人在监视自己! 薛知遥按住嘭嘭直跳的心,假装镇定地继续往前走,心思转了几转,薛知遥拨通了公司的座机电话。 “连线给费聪。”刚一接通,薛知遥就立即吩咐,“我是薛知遥。” “啊?哦!好的,薛总监您稍等。”前台小妹忙不迭地接了过去,等反应过来薛知遥已经被通报撤职,自己完全不必再听她的话时,电话已经接到费聪那里了。 “喂?”费聪有些诧异,他算是薛氏的新人,怎么会有人给他打公事电话? “是我,薛知遥,有人在跟踪我。”薛知遥用手半捂着话筒和嘴,悄声急道。 费聪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谁跟踪你?是不是狗仔队的,你走快一点,看到有什么商场的入口就赶紧进去,人越多越好甩开。” 薛知遥苦笑:“要是狗仔还好,至少他们除了动动嘴皮子,也不会真的冲上来对我怎么样。跟踪我的,是之前我们在薛氏吃午饭时的那个男人。而且,他很早前就想祸害我,没得逞,也不知道是不是过来报仇的。” 费聪稍稍想了一下,就记起薛知遥说的是谁了,那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当真是让人印象深刻,也让费聪越发心惊。 “薛知遥,你千万别跑,就用走的。”费聪一边稳住薛知遥的心,一边随手收了下资料,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你现在哪个位置,我立刻过来。” “嗯,我知道了,我其实就在医院附近。”薛知遥的手指一直颤抖。 “那你先慢慢走进医院去,不要挂电话。”费聪握着手机,心里默默跟着电梯读秒,待到门一开,费聪就冲了出去。 当薛知遥小心翼翼地走回医院后,再找了个死角悄悄回头,却并没有发现那个盯梢人的身影。 薛知遥忙不迭地跑回了自己的病房,用力把门锁上,还拉了几下不会开,薛知遥才脱力地坐回了床沿,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第一百五十七章 跟踪者 薛知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安地像个困兽。 十五分钟后,费聪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刚一拍门就把薛知遥吓了一跳,直到听见费聪的声音,薛知遥才颤颤地打开了门。 “你没事吧?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也留意了一下,不过没看到那人在附近。”费聪上气不接下气,一看就是下了车跑过来的。 “就是不知道他会突然从哪个角落冒出来,我才更觉得毛骨悚然。”薛知遥不安地转头脑袋,生怕那个混混真会从病房角落钻出来。 费聪站在那思索了一会儿,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然……” 两人对视一眼,薛知遥看懂了意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没错,既然知道他这会儿在跟踪你,那抓住他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线索。” 薛知遥一想到最近被人设计的倒霉连连,就觉得憋屈苦闷,心里也不怕了:“好,我去把他引出来。” 费聪赶紧拉住她:“你傻呀,就我们俩啊,给你们家陆少通个气呗,还不分分钟一群人埋伏好?” 薛知遥愣了愣:“这……” “这什么?打吧。”费聪继续怂恿。 薛知遥还在迟疑,费聪直接拿过她的手机往她手里塞:“打。” 薛知遥无奈,只好拨通了电话,然而电话接通后,传来的却是阿诚的声音:“薛小姐,有什么事么?陆少现在正忙。” “哦,那宴北在忙也没关系,我……”薛知遥话没说完,费聪就着急地把电话抢走了。 “就是想问你,能不能过来帮个忙。”费聪简洁明了,尽管陆宴北拜托了他多来照料薛知遥,但他就是故意让薛知遥打电话的。他答应,可不代表他就要赞成陆宴北的想法。 说为了她好,却让她忍受痛苦,费聪始终不能认可。 阿诚在那边愣了愣,才说:“请问你是哪位?薛小姐有事的话,自然是要立刻过来的。” “有人跟踪薛知遥,你们不过来合作一下把人抓住,那就等着薛知遥没多久又出事吧。” 薛知遥一阵无语,什么人啊,这是诅咒她吧。 阿诚听完费聪所言,拿着开了扩音的手机,望了一眼陆宴北。 陆宴北点点头,阿诚便道:“稍等,我马上过来。” 按掉挂机键,费聪把手机抛回给薛知遥:“多简单的事,你至于一脸纠结。” “唉。”薛知遥叹口气,并不想和费聪多说陆奶奶来警告过她的事,毕竟她也很期望费聪能帮她,把陆宴北找过来。 没过多久,阿诚推门进来了,薛知遥翘首望着他身后。 “就你来了?”费聪直接问阿诚。 “薛小姐,我已经安排了五个人在医院附近,随时保护你的安全。”阿诚站定便恭谨地说道,似乎没听到费聪的问话,也并未看出薛知遥心中所盼。 可薛知遥却已经明白了陆宴北不会过来,一时低下了头,又很快挤出一抹笑意对阿诚说:“总是麻烦你,多谢了。” 阿诚迟疑了一秒,笑了笑,说:“这都是陆少的安排。” 薛知遥的眼睛果然亮了:“宴北,他真的很忙么?” “是的。”阿诚不再透露过多的信息。 病房里又陷入了迷之安静。 费聪坐了一会儿忍不住:“人都来了,那就行动吧。走走,薛知遥你出去瞎逛逛~” 薛知遥被拉着,和费聪一起往外走。 “薛小姐,你是要自己去当诱饵?”阿诚大吃一惊,赶紧拦住两人,“这太危险了。” 费聪推开他的手:“不把那人揪出来,薛知遥才是时时刻刻身处险境,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又爆出……” 费聪说到一半停住,看了一眼薛知遥,顾忌她的情绪没再说下去,但两人都已明白这说的是“艳照”。 薛知遥微微低下头:“走吧。” 这次阿诚没再阻拦,只是紧紧跟上了费聪的步伐。 “你先走。”费聪朝薛知遥挥手,自己和阿诚站在原地。 虽然说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实际让薛知遥去做了,薛知遥还是有点心虚,咬咬牙迈出了步子,走到了大路上,假装自己是出来放风闲逛的。 阿诚隔着老远看薛知遥,有点怀疑地对费聪说:“你这样真的能行?别人要是不上钩,薛小姐这身体不是白死撑着了,看她摇摇欲坠的模样。” “那你说,还有什么速战速决的方法?”费聪白了阿诚一眼,隔着距离跟上薛知遥。 阿诚无言以对,他之前就听陆竹儿小姐说过,这个费聪很讨人厌,今日一见,果然嘴毒,也怪不得陆竹儿会那么反感。 薛知遥穿着个病号服,头上还缠着纱布,一个人四处晃荡也有几分显眼,很快就有几个路人注意到薛知遥,开始指指点点。 开始薛知遥还能强自镇定,但当路过一个行人,听到别人窃窃议论的时候,薛知遥就很难受了,调头就往回走。 费聪藏在拐角处,眼看薛知遥路线变化了,一直使眼色让她别回来。 薛知遥为难地站住,表示自己真的不能再装下去了。 就在两人用眼神角逐的时候,薛知遥一直畏惧的混混终于出现了! “喂,你看那个人。”阿诚是最先发现异常的,他转开视线对着墙,一边用下巴指了指另一个拐角的方向。 费聪稍稍扭头去看,还真是那天在餐厅碰见的人,费聪也立刻紧张了,立即垂下眼不敢再看,就怕引起那混混的警惕:“没错,就是他,你可以让你的人去收尾了!” 见费聪确认了,阿诚点点头,立即打电话通知人手,眨眼间,那五个人从各处的人群中走出来,状若散步般地朝那混混靠拢。 薛知遥已经开始往医院里面走了,那混混紧紧盯着她,并不再追上去。 “看来,他的任务就是盯着薛知遥不要外出医院。”阿诚悄悄看着,一面也向那边走。 费聪拉住他:“你那帮人过去就可以了,你和我往薛知遥那儿去,谁知道是不是只有那一个人跟着。” “也是。”阿诚又觉得,这费聪除了嘴毒,脑子还是转得快。 就在薛知遥要走进医院的时候,五个保镖已经将那混混围住了,那混混察觉不对劲儿,一个迅猛的转身,拔腿就想跑,却不料四面八方都被堵住,几个身强力壮的保镖扑上去,三下两下就将他摁倒在了地上,速度快的让那混混反应不过来! “你们干什么?大街上想无缘无故打人是不是!”那混混拼命挣扎,想要从他们手中溜出去,一面又大声疾呼,想引起旁人的注意扰乱视听。 “闭嘴,老实点!” 一个保镖当即给了他一巴掌,结结实实把他扇晕乎了,话也不敢说了。 保镖把他从地上扯起来,几个人围着就把他弄上了一辆封闭商务车,嗖嗖就开走了。 薛知遥目瞪口呆,弱弱地看向走过来的费聪和阿诚:“这是解决了么?” 阿诚点点头:“我们的人会把他带回去审问,一有结果就会告诉薛小姐的。另外,陆少还是顾虑会有人再对你不利,这段日子那些保镖都会在你附近,请薛小姐不要担心。” “真是麻烦你们了。”薛知遥眼中满是感激。 费聪嗤鼻,轻声嘟囔:“早该这么做了。” 薛知遥立即用手肘戳了他一下,阿诚也尴尬一笑,又说:“另外,陆少让我告诉你,之前你让他查查薛子纤,结果还真查到了点东西。” “是什么?”薛知遥来了精神。 “在你去H市时,薛子纤也外出了,但根据她购买的航班机票,去的是C市。”阿诚缓缓说,“不过,说起来,从c市到H市的汽车客运是最近的。” “所以,也就不排除薛子纤是先到C市,再转车去了H市。”薛知遥立即道,“这事薛子纤做得出来!” 费聪皱皱眉:“如果薛子纤要谋害你的话,你们确定薛子纤会自己去动手?” “薛子纤生性多疑又小心眼,她不一定信得过别人。”薛知遥说。 别的薛知遥不一定了解薛子纤,若论知其性格,莫非薛知遥了。 阿诚又道:“所以,我们下一步就是去H市再做调查,如果薛子纤真的过去了,那么,她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在H市。到时候我们找出证据,就可以证明那个新闻是她栽赃陷害,一手炒作出来的。” “那太好了。”知道自己有机会洗脱罪名,薛知遥也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那薛小姐,我先告辞了。” 阿诚欠了欠身离开了,走出医院后,就直接向街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豪华轿车走去。 从刚才起,那辆车就一直停在那儿,他上了驾驶座,便侧过身看向后座的陆宴北:“陆少,薛小姐情况还算可以,就是……总归有些伤神的模样。” 陆宴北收回凝视着医院方向的目光:“嗯,该说的事情都和她说了么?” “说了。”阿诚应道,又忍不住说,“陆少,既然都已经来了,真的不去看看薛小姐?她似乎很挂念你。” “不必了,现在的确时机不对,多见只会让她陷入更大的舆论风波。”陆宴北淡淡的口气里听不出情绪,手却在膝盖上收紧成拳。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数据错误 阿诚默然,将车开走,追往刚才保镖车离开的方向。 薛知遥在很久很久之后,都不曾知道,在她无助的时候,陆宴北并不是没有来,只是选择了忍耐。 而此时的薛知遥斜靠在病床头,一身脱力。 “怎么样?”费聪倒了杯水给她。 薛知遥喝了一口,热水定了定胃,人也舒服了一点:“费聪,你说我这是造什么孽,顶着一脑袋纱布,还要受此折腾。” “倒霉呗……”费聪也很无奈,“不然就是你和陆宴北八字相克,在一起就要搞事情。” 薛知遥苦笑,似乎费聪说得很有道理,她和陆宴北可不就是从头到现在都没有消停么? “不说了,我去看看婷婷的情况,昨天她醒了之后,我都还没有去看过她。”薛知遥越想越难受,干脆又站起来,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费聪陪着她一起走:“行吧,我这又是临时跑出来,把你送到病房门口,我就回公司了。” “总是麻烦你,刚认识的时候,我可没想到会有今天。”薛知遥笑笑,总是带着一点酸涩。 “是啊,摊上你真祸害死我了。”费聪在病房门前站定,“你进去吧,我走了。” 薛知遥含着喉咙里那句“谢谢”终归没说出来,就像费聪最后也没说“是陆宴北拜托我的”这句话。 薛知遥目送费聪消失在走廊拐角,才轻轻推门进去。 宁婷依旧躺在病床上,虚弱地沉睡,秀气的眉头紧锁,一看就是在忍受着痛苦。 薛知遥很难受,轻轻搬了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 宁婷会这样,真的都是因为她。 可能是感觉到有人,因为疼痛一直浅眠的宁婷慢慢睁开眼,一掀眼帘就看到了薛知遥:“遥遥,你怎么哭了?” 薛知遥一摸脸颊,才知道自己又流泪了,这几天真是变成水做的了。 她迅速把泪水擦去,对宁婷笑了笑:“没有,就是头上的伤有点扯着神经,不自觉地流了点泪,并不是真的哭。” 宁婷也弱弱地笑:“瞧你那点出息,我这伤比你重多了,也不见哭鼻子。” “你最厉害,你快点好起来,我还得请你吃大餐当赔罪呢。”薛知遥握住宁婷冰凉的手,“我可不想看你再说晕就晕了。” 宁婷无奈,白了一眼薛知遥:“你少来,说得我好像得了绝症,还和我玩自责这一套。你还是多花点心思在自己身上,把你那一堆破事儿给解决了,我也就好得快点。” “噗。”薛知遥被逗得破涕为笑,“知道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宁婷就已经疲惫了,薛知遥看着她睡着了,又坐了一会儿,才蹑手蹑脚走出病房。 刚关上病房门,薛知遥的手机就响了。 “知遥姐,你在哪儿啊?”林小梓焦急的声音传来,“我怎么都联系不上你,快急死了。” “小梓,我现在在医院呢,出什么事了?”薛知遥对自己的情况也没做解释。 林小梓在那边跺脚:“我的策划书出问题了,就是上次拿给你审批过的那个!要不是今天费聪正好告诉我,你的电话通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最近林小梓做过的策划,拿来给薛知遥审批的就只有费聪那条线的策划,薛知遥不由道:“那就改啊,反正我审的也是初稿,你觉得哪里有问题,改一改就行了。” 林小梓都要急哭了:“来不及啦!你被停职之后,就有新人来接手你的工作,包括费聪那边。就在今天早上,我想去找费聪商量下要赠送给客户的小礼品,可我等了好久,还没碰到费聪呢,就先碰到了那新上任的代理总监,他知道了就说这事儿他来办,拿着策划就走了。” “你怎么能给他呢?他肯定是听从薛董的呀!你手上做的也是半成品,还没彻底定稿你就急着去订什么货!”薛知遥当即也急了,她多么不想一片心血白费了。 “是呀,我知道,可他是领导,他非要揽过去,我一个小职员有什么办法?”林小梓声音很郁闷,“而且我本来也是想,那么个赠品的选材,他愿意去做就去做好了,哪知道……” “知道什么?”薛知遥不自觉地捂住心口,她快要承受不住连番的心灵打击了。 林小梓已经带了哭腔:“哪知道那个策划上的数量写错了,多了一个零!现在他给我们定的赠品远远超出了预计,薛董已经知道了,在大发雷霆……恐怕我被停职都算是轻的,要是让我赔,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呀!” 薛知遥耳朵嗡嗡响,整个人都在晃,好不容易才强撑着挪动了几步,踉跄着走到走廊上的候诊椅旁边,扶着把手让自己坐下。 只是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又惹出事来,自己要是不在那档口叫走了费聪,林小梓就不会碰到代理总监了…… 薛知遥又悔又恨,若是当时她不是突然自尊心作祟,直接就打给陆宴北求救的话,这点小错误肯定会被费聪看出来。 “知遥姐,现在怎么办呀?”林小梓期期艾艾地问,一样的无助。 薛知遥稳稳心神:“确定是我们在策划上的错误吗?” 林小梓低低承认:“确实是策划上的错误,可那只是初稿,数字那一块都还没来得及系统校对的。” “公司到底具体怎么处理?那个代理总裁也应该有责任的。”薛知遥紧锁眉头,她已经不在公司了,却没料到薛凯涛会连林小梓也不放过。 “还在开会,不过,听他们的口气,那代理总裁也是刚上任不清楚事态,反而怪我没向他交代好。”林小梓委屈极了。 薛知遥听了这话,就知道回天乏术,薛凯涛再怎么开会讨论,也只会把责任越往林小梓头上推。 “而且,他们还怪你……”林小梓声音又越发低下去,很是愧疚地说,“说是你没有审核好。” “所以,我一错再错,他们说要讨论的,不止是怎么处理你,也还有怎么把我彻底从薛氏赶出去。”薛知遥一下透彻了,心里阵阵发寒。 无论怎么说,薛凯涛始终是她的亲生父亲,可他对她怎么就这么心狠手辣?要将她赶尽杀绝了才甘心! 薛知遥绝望地闭上眼睛,突然觉得活着好累,一点意义也没有。 “应该是的,我才急着给你打电话,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想,不然等他们开了会,就成了定居了。” 林小梓仍旧在说,只是薛知遥已经听不进去了。 “算了,算了吧。”薛知遥停了几秒,才聚拢涣散的视线,身心俱疲,“他让我离开公司,那我就走吧,我真的不想再折腾了。” “知遥姐,你……” 林小梓的话中断在薛知遥按下挂机键的时刻,走廊上只能听见薛知遥沉沉的呼吸声,又好像随时都会停止。 薛知遥无神地撑起自己,走回自己的病房,呆呆的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直到护士过来给她输液,才发现她的异常,立即叫来了医生。 医生还是昨天的那个,过来给薛知遥稍作了下检查,就很不耐烦起来:“身体没什么异常,不过,你要是再一副要死不活的精神状态,那离死也不远了,趁早给自己准备块墓地。” “你说得对。”薛知遥无所谓地将视线落在地板上,不知在看什么,也或许什么也没看。 “我真是服了。”医生很无语地出了一口气,“不就那点破新闻,你在医院里又没谁来打扰了,你不赶紧抓住机会养好自己,还一副堕落的模样,可真是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旁边的小护士又忍不住插嘴,半是埋怨:“就是,我们杜大夫可是特意跑去给保安科说了好话,让他们把那帮记者挡住,你这样还不配合治疗,也太不好了!” “嘶!就你话多!”那杜大夫立即回身,作势要瞧那小护士。 小护士一躲闪开,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薛知遥抬起头,头一次认真地看了一眼杜大夫,他应该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长得又高又瘦,白白净净,一张脸算不上太帅,却自有斯文的气质和聪慧的傲气,让人看着很舒服又不敢随意放肆。 “谢谢你。”薛知遥说,“难怪我后来就没看到那些狗仔来蹲守了,原来都是你帮了忙。” 杜大夫嗤笑一声:“谢谢当不起,你赶紧给我养好了出院是正经,别占着床位不让,病人还很多。” 被这杜大夫怼多了,薛知遥也有了一点免疫,这人可不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想劝她好好养伤,可话一出口就刺得人心不安。 不过,也多亏了他这样的刺激,薛知遥觉得很庆幸,每次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总会有人来提醒她,不能放弃不能退缩。 薛知遥没再多言,拿过病床柜子上的药,放进了嘴里,又喝了一口水冲下去。 “这就对啦,你肯好好吃药打针,就会很快好起来的!”小护士也喜上眉梢,赶紧俯身去给薛知遥打针,“不要每次一到打针的点,就跑不见人,真的很麻烦。” “我知道了。”薛知遥应下,神情认真。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该清楚 杜大夫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率先走了出去,那护士还在做记录,等她写完了要走,就被薛知遥叫住:“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小护士扭头看她一眼:“其实你早就可以出院了啊,你头上的皮外伤不算太严重,只是杜大夫觉得你的状态还不适合出院,才一直没说的。杜大夫虽然嘴厉害了些,但论称职我们医院没人比得过了,所以,你还是等他给你下出院通知吧。” 薛知遥顿了下,那小护士已经要走到门口了,她才艰涩地问:“你们难道不在意新闻么?” 小护士抱着书写板一笑:“新闻确实知道,但用杜大夫说的话,很多事情是要分职场和生活的,我们专业人士也不能不专业。你在我们眼里就的普通的病号,再说,那种花边新闻,对我们有什么影响,还不至于要对你另眼相待。” 走廊传来杜大夫喊小护士的声音,小护士连忙应了,没再和薛知遥说什么,一溜烟儿跑了。 薛知遥坐在床上,有些郁闷,怎么好像谁都比她活得透彻? 又休息了一会儿,精神重新勃发的薛知遥起来吃了个早餐,又顺了一份带到了宁婷的病房里。 相较前几日,宁婷今天的状况好了不少,见到薛知遥来了,还能坐起来好好聊会儿,头都不见晕了。 “怎么这几天还是不见陆宴北?”宁婷一边吃着粥,一边抬眼问薛知遥。 “他忙吧。”薛知遥有些无奈地说。 “哦。”宁婷应了一声,又低头吃粥,直到最后一口下肚,她才停下来说,“讲真,薛知遥,他本来就不适合你,出了事,对你也不上心,这你自己都清楚吧?所以,和他分手吧。” 她清楚,她当然都清楚,可是又怎么样呢?很多事情不是清楚就可以控制的。 薛知遥狠不下心对自己,更狠不下心放下陆宴北,哪怕他真的不爱她。 见薛知遥只咬着下唇不说话,宁婷就叹了一口气:“你别这么死心眼,之前对霍子声是这样,对陆宴北也是这样,你是要栽在他们一家身上,非要次次撞得头破血流,痛得不行了才放手?” “婷婷,你说的我都懂,可是真的很难。”薛知遥垂下眼帘。 她和陆宴北的差距,她自己很清楚,但她无法主动放弃,只能被动地等着陆宴北给出一个结局。 “唉,反正我是劝你早点放手早点解脱,你看看,自从你和他在一起之后,受了多少波折。” “可是没有他,我现在更不会有所成长,他带给我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和他在一起我不后悔。”薛知遥眼睛雪亮,又苦笑了一番,“就算是有波折,也该是我给他的人生里增加了不少坎坷。” 宁婷不住摇头:“你呀,真是中毒太深。” 薛知遥握住宁婷的手,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在门外,陆宴北和阿诚正站在那里。 阿诚小心地瞄一眼陆宴北,虽然脸上看不出情绪,但跟在他身边久了,陆宴北周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还是足以让阿诚打个寒战。 真是倒霉,好不容易陆少决定来看看薛小姐,刚找到这边宁婷的病房来,偏偏就听到这样的对话,让人情何以堪? 过了三秒钟,陆宴北淡淡转身,轻飘飘丢给阿诚一句话:“你去和她说吧。” “陆少……”阿诚唤了一声。 陆宴北就像没听见,走得很快。 阿诚只好作罢,犹豫了一下才敲了敲门。 薛知遥听见声音走过去开门,一见是阿诚,面上就露出了些窘色:“阿诚,你什么时候来的?” “哦,我刚刚到的,见薛小姐不在病房,就问了下护士,她们说你也许是在这边。”阿诚知道,薛知遥也在担心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这样啊。”薛知遥松了口气,“是不是有结果了?” 阿诚点点头。 薛知遥立即说:“去我那边吧。”又回头嘱咐宁婷,“你好好休息,我等会儿再来陪你。” 宁婷虽然觉得薛知遥举止有些怪异,也不戳穿她,摆摆手:“去吧,你自己也是病号,能少操心就少操心。” “嗯。”薛知遥潦草地笑了下,领着阿诚就走了。 薛知遥的病房里,她把门带上:“那个混混身上有没有线索的?” “昨天我们审问了,他确实是因为上次的事,想对薛小姐你不利,所以才一直跟踪伺机谋害。”阿诚说,“我们之前怀疑照片是不是他偷拍的,不过查了他的出狱记录,他那时候还没出来,所以应该不是他了。” “那会不会是他的同伙?”薛知遥问。 “这个也说不定,我们还在查。”阿诚只能很保留地告诉薛知遥一部分,见她还要深究,便赶紧说,“另外,那个新闻陆少已经压下来了,之前传播得太广,陆少一时也遏制不了,现在所有的传媒载体上,都找不到那个新闻的踪迹了。” 薛知遥倒抽一口冷气:“所有是什么意思?包括网络?” 阿诚点点头,用毋庸置疑的眼神肯定了。 “那得花费多少人脉和资金!”薛知遥想想都头皮发麻,“他何必这样做,比起这么大的的代价,我宁愿那些新闻挂在网上。” “陆少说,不想你被人诟病,这件事你可以放宽心。就是等到查明真相前,薛小姐你还要忍耐一段时间,毕竟新闻封杀了,人们的嘴巴封不住。”阿诚半是劝解,半是安慰。 “……我知道了。”薛知遥垂下头,她又给陆宴北添了麻烦,一直萦绕心头的问题再问出来就更艰难了,“对了……阿诚,其实陆奶奶来找过我,这事儿宴北知道么?” “呃,这个嘛。”阿诚挠了挠头,想起那天刚好陪陆宴北回去的场景,陆家几个长辈齐齐坐镇,指着陆宴北和霍子声的鼻子尖一通责骂的样子,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他知道了。”薛知遥立即懂了,所以他后来才一直没有来见她。 “薛小姐,陆少也是迫不得已。” “我懂,可是他怎么想?不能和我事先说一下么?”薛知遥心酸地问出口,又带着一些怨。 “陆少的心,薛小姐你应该最清楚。”阿诚不便多言。 “是啊,我该是最清楚的。” 可总是会有不安全感…… 阿诚的手机响了起来,特设的铃声不用看,他就知道是陆宴北在催他离开。 “薛小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 “多谢你。”薛知遥起身相送,站在门口看着阿诚离开,心头还是烦闷不堪,便走到窗前透气。 没一会儿,阿诚便从楼下的大门走出来,而在他的身旁,竟有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宴北!”薛知遥失声惊呼,眼眶一下发热湿润。 四楼的高度相距太远,陆宴北并没有听到薛知遥的声音,越走越远。 薛知遥好想大声疾呼,可下一句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来。 如果他都已经到了这里,却还不肯来见她一面,是不是自己也不该任性? 薛知遥忍耐到心都揪成了一团,怎么也好不了一般疼痛难受。 她扶着墙慢慢往下滑,一面单手捂住心口,只觉得嘴里泛出一股腥甜的味道,最后张嘴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薛知遥也不慌不嚷,干脆坐在地上,抹了下嘴角残余的黑红鲜血,除了此刻还浑身无力,反而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24号床的病人,你的药……哎呀!这是怎么了!快来人!” 一个护士正好拿着药丸过来一一发放,走进薛知遥的病房门就瞧见她那模样,手一抖药都给撒了,扭身就冲外面喊。 没一会儿,薛知遥就被几人七手八脚搬上了病床,杜大夫也匆匆赶来。 “你真是没个消停。”杜大夫进门就给薛知遥摆脸色,手上却丝毫未慢,例行的检查探看一样不拉。 “推过去再照个片。”杜大夫最后直起腰,脸色好了不少,侧首对旁边的护士吩咐。 薛知遥有些紧张:“是不是得了大病?” 杜大夫哼了一声:“美得你,祸害遗千年,你想死还没那么。虽然还没最后看片子,但我估计你八成是心头淤血吐出来了,好得很。” 薛知遥:“……” 这人说话,真的很讨厌欸! 可不得不说,杜大夫确实有两把刷子,照了片出来一看,果真没有问题,就是如同杜大夫所言,是郁结的淤血吐干净了,对薛知遥的病情只有好处。 虚惊一场,薛知遥拿着片子,也不用护士推她回去了,一路脚步轻快地走着。 还好一切都没问题,不然,她都不敢想,毕竟她是绝对不会再拖陆宴北的后腿了! 薛知遥庆幸着,推开自己的病房门,不由唤道:“何妃。” 何妃正站在病房内,附身在看薛知遥病床柜上的医院出具条,听到声音立马站直了:“知遥,你回来了。我是来看看你的,可你不在病房,我还想说你去哪儿了。” “我刚刚去做了个检查,你有心了,还常常来看我。”薛知遥把片子放在柜子上,盖住那些条子。 第一百六十章 出院 也不知道为什么,何妃就这么去看她的出具条,让她感觉有些不舒服。 “哎呀,你的衣服上怎么有血?”何妃这时才注意到薛知遥的衣服上血迹斑斑,惊讶地询问时,眼底却是幸灾乐祸。 薛知遥低头,之前吐的血有一大半流到自己身上了,光顾着检查也没太在意。 “没事,就是吐了点血,已经做过检查了,没有大碍。”薛知遥在床边坐下。 “哦。”何妃憋了一下气,“那就很好呀,不过还是要多注意,我看你都憔悴了许多。” “我会的。”薛知遥应了,两人就相顾没有话说。 安静了两三秒,何妃挤出一个笑容:“对了,我今天看新闻,好像事情都被宴北处理得差不多了吧?” 此时何妃在笑,但心里已经把薛知遥恨得半死了,她今早起来一看自己苦心的布置全部烟消云散,那种郁闷到极致的感觉真是难以言表! 陆宴北每天奔波,她难以见到也不好从陆宴北口中套话,薛知遥就不一样了。 所以,何妃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就是想看看这边的补救措施到底进行得如何,也好让她知己知彼,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走。 “嗯,宴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了。”薛知遥说起这个,眉宇间又不禁浮上一层忧愁。 “是挺不容易的。”何妃说着,又悄悄斜眼去看薛知遥,“宴北对你这么好,你们可要坚持住,不要被外界所干扰了,尤其是这件事,还是越早解决越好。” 薛知遥很郁闷:“我也想快点解决这件事,只是并不容易,到现在我们都还没有确切的头绪。” “哦?你们现在有查到什么,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何妃主动地询问,热情得有些过分。 薛知遥一瞬不瞬地看着何妃:“讲真,你家的那间酒店就是一个很大的漏洞,那些照片就是在那里被拍到的,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是谁在里面装了监控?” 何妃装糊涂,无辜地眨巴着眼:“哪家?” “就是F市那家。” 何妃故作思索,半天才恍然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上次吃饭,是不是还带了那里的宣传册?原来是在那里被拍的呀,你怎么不早说,我当时就说可以给你,诶?不对啊,那时候新闻都还没爆出来,难道你们早就知道有这回事儿了?” 论演技,何妃绝对是老戏骨,薛知遥就算把眼珠子瞪出来了,也分辨不出何妃所言的真假。 反而,在何妃一叠声的追问下,薛知遥自己有些心虚了。 “我并不是想和你说这个。”薛知遥移开视线,“我就想知道,耀世是怎么管理酒店的?” 何妃叹口气:“知遥,到了现在,你不会在猜疑,是耀世的酒店泄露了你的照片吧?” 薛知遥不吭声,现在她谁都怀疑。 “我明白,如果真的在我们那里发生的事,你会怪酒店也无可厚非。”何妃看起来也很无奈,“我会帮你去让人查查到底怎么回事,但我也只能说,酒店是对外开放的,现在不良房客也很多,不排除是一些不法分子偷偷装了针孔摄像头,所以,你要有这个心理建设。” 何妃说的,薛知遥都懂,可她就是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倒霉,偏偏就这样撞在枪口上了。 “知遥,你还有什么要我做的,还是一次就说了吧,免得我能尽早帮忙的又拖延了。” 见何妃屡次出手相助,薛知遥的态度也软化了一些:“其余也没什么了,薛子纤那边的事你也帮不上忙。” 何妃心头一跳:“薛子纤?你怀疑这事儿是她做的?” “有这个可能。”薛知遥闷闷点头,“除了她,也很少有那么恨我的人了,这事儿你真是无能为力了。” 何妃在背后悄悄地磨蹭了一下手指,神经质一般,才说:“好吧,知遥你心情不好,我也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 薛知遥也不在意何妃到底是走是留,客气地把她送到门口便转身走了。 何妃出了医院,就直奔和薛子纤事先约好的咖啡厅。 薛子纤正在悠闲地端着咖啡小饮,见了何妃过来,也只是淡淡点个头:“你来了。” 何妃顿时就冷笑起来。 薛子纤这个人,她可是看得很透彻,今天这般故作姿态,定是在为整到了薛知遥感到得意,现在恐怕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 何妃自己拉开椅子坐下,对薛子纤说:“很惬意嘛。” “这是当然,你看看这夏末初秋的阳光,可不正适合坐着晒晒太阳,吃几个小茶点喝一杯咖啡,听一点笑话么?”薛子纤说着,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她只要一想到薛知遥现在的惨状,就自己把自己乐得不行。 “你倒是自信的很盲目。”何妃嗤笑,“你真的觉得,他们就会这样坐以待毙?” 薛子纤端杯子的手顿了一下,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默默把杯子放回去:“何妃,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和他们走得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何妃翻了一个白眼:“他们已经查到你身上来了,你要是有什么把柄,赶紧去给自己擦干净。” 薛子纤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又镇定下来:“其实,我这边很明显的,他们迟早会怀疑到我头上,所以很多事情我才让你去做,我从一开始就想好要担任这个障眼物了。” “哦,那你也要当得好才行,别到时候出了篓子,我们就功亏一篑了。”何妃淡淡笑着,心中完全不屑。 就凭薛子纤这样的智商想打掩护?当初决定,把她推出去当替罪羊是最好的选择! 薛子纤犹豫了一下,稍稍思索便道:“我好像,也就是去F市的行踪会比较危险吧,虽然我是从C市转车过去,并没有留下记录。” “你住在哪里?”何妃问。 “啊?你说F市么?”薛子纤愣了一下,才说,“我当然不会去住酒店,我是直接找的私人会所,那里根本不需要登记,条件也不错,的亏是我朋友介绍我才能进去,一般人想进去都不可能!” 何妃一听这话就笑了。 这个薛子纤当真是榆木,竟然以为私人会所就不存在登记了,越是高端的私人会所,人家越是清楚来人的底细,这不登记比登记还要查得严! “行,那你安排妥当了,就最好。”何妃也不多言,正好她也不愁没更正当的证据,好把这件事指向薛子纤。 薛子纤以为何妃是赞同她做得好,一时的紧张又忘到了脑后,掩嘴笑道:“对了,我听到一个消息,说是陆家已经很反对薛知遥和陆宴北的婚事了,因为陆宴北花了大价钱封锁薛知遥的新闻,惹得陆家越发不满,现在连陆宴北的行动都受到了限制。” “那就太好了。”何妃敷衍地回答,觉得自己来和薛子纤见这一面真是多余。 “我爸爸也找了个碴,彻底把薛知遥从薛氏停职了!”薛子纤又乐呵呵地说,“只不过现在薛知遥连我们的电话都不接,更别说见我们,害得我都不能看到她那张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了。” 不得不说,女人在讨论敌人的窘境时,无论她多有优越感,都会变得尖酸刻薄又得意洋洋,薛子纤不例外,何妃也不例外。 她原本还不屑和薛子纤多言,此刻也不禁露出窃喜的笑:“你看不到,我刚刚可是看过回来的,薛知遥确实是一脸衰,病也不好,境遇也不好,一个人孤零零的还吐血了,哈哈!” “真的么?那真是太解气了!”薛子纤听了越发高兴,“你都不知道,以前薛知遥在我家也有一次……” 终于,在薛知遥的惨状上,两个女人细细碎碎地讨论到了一块儿…… 自从新闻被压了下去,薛知遥也安静地过了一天,次日薛知遥醒来神清气爽,等杜大夫来查房时,薛知遥便主动问:“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杜大夫把目光从书写板移到薛知遥身上:“你确定?” “我确定,但是也要你确定。”薛知遥开起了玩笑。 杜大夫点点头,重新看着书写板写了几个字:“情绪状态比以前好了,可以出院了。” 薛知遥笑笑:“这段日子麻烦你了,我复查的时候,请你吃饭吧。” “吃饭不必,我只希望结束复查后,不必再见你。”杜大夫把笔插回衣服口袋,领着小护士往外走,“多几个你这样的病人,那简直是累死人,赶紧消失最好。” 小护士追在后面,回头对薛知遥嘱咐:“半个小时后去办理出院手续吧!” 薛知遥哭笑不得,这个杜大夫当真是个奇人。 半个小时后,手续办得很快,薛知遥脱下了病号服,头上的绷带也换成了小块纱布贴在伤口处,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又去看过了宁婷一次,薛知遥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她现在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头一件事,就是要去薛氏看看,薛凯涛那边的把戏耍得怎么样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送死? 当然,薛知遥并不是直接就跑到薛氏,去撞薛凯涛的枪口,而是打了一个电话后,先去了另一个地方,随后,才到达了薛氏大厦。 林小梓收到薛知遥给她发的消息,一早就等在了楼下,看到薛知遥的身影就赶忙小跑了过去。 “知遥姐,你怎么这时候过来啊?杜主管正在帮你周旋,结果也许还能有所转圜,你这么跑过来,薛董一定会乘机为难你的。”林小梓握住薛知遥的手就一通着急。 薛知遥安抚地拍拍林小梓的手背:“你觉得你知遥姐是这么蠢的人吗?” 林小梓一脸茫然,薛知遥往里走,她也跟着走。 直到薛知遥走出电梯时,林小梓才反应过来,在电梯门口拖着薛知遥:“你这是直接去找薛董怼架啊?知遥姐,你是不是发烧啦!” 至少也要去找找杜莲,再不济找费聪商量一下再说吧? 薛知遥把手往回撤:“小梓,你别这么担心好不好?待会儿按我说的去做。” 林小梓哭丧着脸:“策划书上的数字是我弄错的,我捅的娄子却让你去挨刀,知遥姐,我真做不到眼睁睁看你去送死。” “那就闭上眼睛。”薛知遥抬手往林小梓额上一按,顺势将手抽出来,扭身直奔薛凯涛的办公室。 “知遥姐……”林小梓无力回天,真在薛知遥推门进去的那瞬间闭上了眼。 薛知遥猛地推门进去,把办公室里的薛凯涛和何觅都吓了一跳,两人齐齐转头瞪着她。 “你不会敲门么?”薛凯涛顿时就怒了。 薛知遥也不多言,直接退后一步把门虚掩上,又在外面敲了两下,没等薛凯涛说“进来”,薛知遥便自己走了进去。 薛凯涛都要崩溃了,强忍着怒火,没好气地问:“你到底想干嘛?” 何觅也在旁边不是鼻子不是眼:“大小姐,我们之前不是说过么,让你近期不要到公司来,你形象不好。” 薛知遥丝毫不为所动,站在那镇定一笑:“新闻不是已经都被压下去了,还有什么形象好不好之说?” “你以为新闻压下去了,你就万事大吉?你别太天真了!”薛凯涛讥讽嘲笑。 “就是,大小姐,新闻压下去,别人的记忆抹不掉,口也堵不住啊,你现在去看看,还是有不少野鸡网站上流传着你们那些照片呢。”何觅的嘴也是不饶人。 “就算是这样,并不会影响我的工作。”薛知遥依然背脊挺直。 “呵呵。”薛凯涛冷笑一声,“不影响你的工作?我看影响大得很,你之前做的策划,上面连最基本的礼品数目的计算错误了,现在公司亏了钱,你拿什么来赔!” “你想我拿什么来赔?”薛知遥斜睨着薛凯涛。 薛凯涛愣了一下,没想到薛知遥今天的态度居然如此硬,颇有自己敢于给自己挖坑的意思。 何觅见薛凯涛没立即接上话,张口就说:“大小姐,你现在也已经停职了,眼下犯了这样大的错误,按规矩,除了辞退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过,毕竟你是薛家的大小姐,我觉得,你还是可以自己申请辞职的。” 薛知遥二话不说,上前就一巴掌呼到了何觅脸上,“啪”地巨响! “这里有你插嘴的份吗?一次两次就算了,我忍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薛知遥厉声呵斥,气势上,竟然把何觅这个“薛氏第一特助”给压到地上去了。 “薛知遥,你造反了,在我的办公室动手!” 薛凯涛一拍桌子站起来,身后的转轮皮椅都被后坐力推得撞墙。 打何觅,薛凯涛丝毫不在意,可薛知遥打的可是何觅背后的身份,这关乎到薛凯涛自己的面子,他当然跳起来。 何觅也捂着脸目瞪口呆,喘了好几口气才说:“你丫真是……” 话没说完,薛知遥“啪”一巴掌又扇了过去! “嘴贱!” 何觅整个人都蒙了,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薛凯涛当即就要走出办公桌后,却见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王董领着几个董事会的人一齐走了进来,看见办公室这般阵仗,都不禁停住了脚步。 薛凯涛猛地瞪向薛知遥,咬牙看着她。 好嘛,这死丫头,学会了动不动就请董事会的人来撑腰! “薛董,这是在干嘛?”王董皱眉问道,办公室里的暗潮汹涌,他用鼻子都闻得到。 “我没叫你们来,你们有事等会儿再过来!”薛凯涛先下手为强,立即明里暗里警告他们赶紧的走。 薛知遥却朗声盖过薛凯涛的声音:“王叔叔,是我请你们过来的,我相信你们也都知道了,公司下单订错了礼品的事情。” 几个董事互看了几眼,为首的王董才说:“是,我们刚才知道了,虽说事情不算大,但也不算小,我们应该早些知晓情况的。” 话里的意思就有些埋怨了,他们站着不走了,也是对薛凯涛刚才赶人的回应。 薛凯涛噎得不行,这是在怪他知情不报咯? “你们要知晓是吧?”薛凯涛口气恶劣,“那我就告诉你结果,祸是薛知遥审批策划不严谨造成的,加之她对公司形象的抹黑,公司的决定就是把她驱逐出薛氏!” 这话说完,众位董事都皱起了眉,他们跑过来,可不是为了听薛凯涛对他们大吼大叫。 “我有不同意见。”薛知遥举手。 薛凯涛恨不得拿烟灰缸拍死她。 王董却先一步道:“知遥,这次也是你叫我们过来的,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首先,我觉得公司出了问题,不该想着怎么处罚犯错的人,而是先想办法解决问题,把漏洞补上。”薛知遥扫一眼薛凯涛,“请问薛董,你除了开会商议如何处置员工以外,你有在挽救错误上做过多少努力?” “你……”薛凯涛脸憋得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本来就是针对薛知遥设下的一个局,薛凯涛压根就没想过要去管那点必要牺牲的“成本”,自然也不会去采取措施。 薛知遥也没想等薛凯涛说出所以然来,又道:“再者,某些人一直说我为公司形象抹黑,请问,一些有关我的子虚乌有的八卦是多吓人,而薛氏的企业形象又是有多脆弱?单凭我一个人就可以拉低整个档次?那只能说,薛氏的形象本来就没树立好,该检讨的人不是我!” “你造反!”薛凯涛再也忍不住了,随手抓起一本文件就往薛知遥身上砸! 薛知遥随时都做着准备,眼见那文件飞过来,她偏偏身子就闪了过去。 薛凯涛一击不中,也不好像个泼妇一样接二连三地丢,扭头就去瞪何觅。 可何觅刚刚被结结实实打了两巴掌,不但脑子还晕乎乎的,心里也对薛知遥还虚得很,对于薛凯涛的眼神暗示,他是一点没有接收到,只兀自在那眼神放空地想什么。 薛凯涛眼珠子都要瞪脱窗了,何觅也没点反应。 “你也不必反应这么大,我只是站在一个员工的角度,指出你的一些错误,我是为了公司着想。”薛知遥冷静自持,一点没受薛凯涛的影响,看起来更像是比薛凯涛贤智。 旁边的董事们纷纷点头,上次他们看到薛知遥,还是抄袭事件。 那时候薛知遥除了无助别无他法,可短短一段时间没见,薛知遥的成长真当得上是让人刮目相看。 他们此刻更愿意听薛知遥会再说出什么来。 “你以为你就能解决么?乘早给我滚蛋,别来公司添乱!”薛凯涛冲薛知遥狠狠凶道。 “我真的能解决呢?” 薛知遥反问一句,转头不再理会薛凯涛,而是继续对那几位董事说,“这次之所以会出这样大的漏洞,最主要还是代理总监的工作衔接不到位。那些虚假新闻刚刚爆出来,薛董就不分青红皂白将我停职,甚至连工作交接的机会都没给我,所以代理总监才会在不明情况时,下错了订单。” 话说到这里,也不必再多言,众人都把谴责的目光投向了薛凯涛。 “你这是推卸责任!”薛凯涛简直被逼急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一天,完全被薛知遥拿棍子赶着走了! 薛知遥笑了笑:“到底是谁在推卸责任?我就算不是此事的主要负责人,但我也已经扛起了填补漏洞的。” 说着,薛知遥就把手里的文件亮了出来:“这是我去那家礼品公司重新拿来的。” 王董迅速上前接了过来,低头看了看,脸上就露出了喜色:“这是新的合同,礼品数目被改回来了!” 其余董事纷纷一拥而上,争相看了那份新合同,个个都笑了起来,连连夸赞薛知遥挽救了公司的损失,干得特别好。 只有薛凯涛瞪大眼,脖子以上全成了猪肝色,他根本不愿意相信,薛知遥居然去搞定了! 薛知遥半是挑衅地看向薛凯涛:“薛董,现在就算你认定了是我的责任,可现在我把这窟窿堵上了,你也不该再让我从公司‘滚蛋’了吧?” “当然没必要走!”王董立即发声,“你是公司的总监,这个位置怎么能总是随意换人,对不对,薛董?” 薛知遥咬紧牙关,盯着薛知遥看了又看,才忿忿挤出一声:“是!” 第一百六十二章 等我 “那我什么时候能复职?”薛知遥步步紧追,她很清楚,只要不一次把事情搞定,薛凯涛定然还要整幺蛾子。 薛凯涛瞪着薛知遥没说话。 “我觉得还是越早越好吧。”王董看了看身旁的其他董事,“毕竟公司正在迎接下一季度的关键时刻,代理总监到底是不如正牌总监的。” 董事们都点头表示同意,很自然地站在了薛知遥那一边。 薛凯涛无话可说,只得忍耐地一挥手,道:“将功抵过,你就暂且先复职吧,希望你以后再不要犯什么错处了!” 薛知遥但笑不语,她的目的达到了,没必要去应薛凯涛故意找茬的话,转而对王董他们说:“对了,王董,费聪大设计师的新稿件你们看过么?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他真的很有才华。” “行呀!” 不止王董兴致盎然,一众董事都很感兴趣,一行人和薛知遥说着聊着,走出了薛凯涛的办公室,只留下薛凯涛和何觅两人面面相觑。 “真特么太混蛋了!”薛凯涛忿忿骂道! 薛知遥领着一群人去设计部走了一遭,刚笑语盈盈把董事们送走,林小梓就斜里冒了出来,激动地脸泛红晕,拉着薛知遥的袖子:“知遥姐,你搞定了是不是?” 薛知遥笑笑:“当然,多亏你及时把王董事他们找过来了。” “我都吓死了,还是知遥姐你厉害,快和我说说,你是怎么让薛董改变主意的啊?” 看着林小梓殷切的模样,薛知遥伸手点点她的额头:“这个慢慢和你说,你当务之急是快点把你的策划做好,再拖下去我们不能及时交出来,又是一番折腾。” “啊!”林小梓一惊,赶紧嚷嚷,“没错,没错,我这就去改!” “噗。”薛知遥看着林小梓慌张跑开,忍不住笑出声。 “看不出来,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费聪手插口袋慢悠悠走了过来,显然他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薛知遥侧首看他一眼,费聪这两天似乎又憔悴了一些,可见操心不少。 “我千辛万苦把你请过来,说好了要并肩作战,怎么能食言而肥,让你孤军奋战。”薛知遥半真半假地说着,往费聪肩上拍了下,“只是你别仗没胜利,人先和我一样倒下了。” “少来,你能和我相提并论。”费聪也打趣,倒是认同了薛知遥是他的合作伙伴,“欢迎回归。” 薛知遥也笑:“继续合作愉快。” “说起来,陆少也很厉害,几天就把这么大的闹剧给压下去了。”费聪又说,“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争取把那个幕后凶手揪出来。”薛知遥一握拳。 费聪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就怕你说到此为止,那可太便宜惹事的人了,害得我也跟着吃了不少苦。” 薛知遥哭笑不得:“我还当你是为我着想呢,原来还是在想自己吃的那点亏。” “也是为你。”费聪抛了个得意的眼神。 “行了,说起来我也要到陆宴北那里跑一趟了。”薛知遥挥挥手,“回见啦。” 费聪点点头,微笑看薛知遥走远,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有爱人还真是不错,都那副腌菜模样了,还能瞬间精神百倍,啧啧。” 薛知遥是没份听到费聪的话了,她恨不得立时飞到陆宴北身边。 没过多久,薛知遥到了陆氏,这次她没想进去,只是给陆宴北发了个信息,告诉他,她就在楼下,能否下来见上一面。 陆宴北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然而一接通,两人都是沉默。 好一会儿,陆宴北才问:“你过来,是有什么事么?身上的伤还没痊愈,不要随意乱跑。” 薛知遥苦笑,尽管心里劝自己要理解陆宴北,但临到头,还是忍不住泛出一股气,故意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关心我了。” 陆宴北皱眉,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薛知遥听不到回话,越发失落,问:“我都来了,你不下来见我一面么?” 一句话,陆宴北心神飞散。 他当然想见,更别说,薛知遥还用如此幽怨的语气问他。 像是猜到了陆宴北的顾虑,薛知遥深吸一口气,佯装坚强地笑语:“你不用担心,我站的位置很隐蔽,打扮的也低调。”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宴北握紧了拳头,我只是想保护你。 “来吧,我等你,右边的巷子口。”薛知遥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陆宴北拿着挂断的电话,坐了许久,才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站定,目光投向楼下右边的巷子。 高楼向下,人如蝼蚁。 但陆宴北就好像分辨的出,那一个人就是薛知遥。 她在那里站着,他在这里站着。 “陆少?”贺达推门进来,习惯性地要把手里的资料翻开递过去,一抬头却见陆宴北站在窗前,不由唤了一声。 陆宴北转头,神色还有一瞬间的懵懂,下一秒又恢复清明,镇定自若地走回老板椅坐下,接过贺达递来的文件,翻看了几下后签了自己的名字。 “对了。”陆宴北叫住要离开的贺达,“上次的文件,怎么样了?” “文件?”贺达有点转不过来。 “耀世店面的文件,东圣商场的。”陆宴北提醒。 贺达恍然:“哦,你上次看了那个文件没说什么,我就按照惯例的流程去办理了,现在已经进入议价阶段,只要谈妥了,我们就可以定下那里做耀世的经营门店。” “嗯。”陆宴北用手指敲敲桌面,“上次我听耀世的人提起过,薛氏也要在东圣开新分店?” 这个所谓“耀世的人”,自然就是指的何妃。 上次吃饭,他听何妃提起过薛氏要在东圣开分店,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想来,搞鬼薛知遥的人很可能是她的父亲姊妹,便莫名的让他多了一个心眼。 贺达便答:“是有这么一回事,而且我好像听说过,薛家的二小姐被革职了,可我有一两次都碰到她在和东圣的负责人洽谈,实在有些奇怪。” 陆宴北眉梢一挑:“当真?你亲眼所见?” 没想到陆宴北的反应这么激烈,贺达愣了下才肯定地说:“是啊,我应该是不会认错人的。陆少,是有哪里不对,我可以再去查一查。” 陆宴北皱眉:“也好,你去查查是不是薛子纤在负责薛氏新店的事。” 贺达应了,立即出去了。 陆宴北打开抽屉,里面有装着照片的信封。 以他的分析,薛氏开新店,薛知遥显然不知情,就算是何妃那天拿出来说,也不见薛知遥有多余的反应,否则她不会一直一句未提。 而薛子纤若是常常往东圣跑的话,就不排除她有机会解除到东圣给过来的文件,在里面悄悄夹带一份照片,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薛知遥身边的亲人竟是如此面目,陆宴北再也坐不住了,把抽屉一关,就起身直奔楼下。 楼下的巷子口,薛知遥一人伫立,初秋的阳光微暖,但等久了也让人觉得有些凉。 就在薛知遥已经等到腿都站麻木的时候,她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一回头,就看见了陆宴北。 那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依然迷人,深邃的眼神惑人心魄,薛知遥永远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沉醉其中。 真是让人喜欢又讨厌啊…… “你现在,真的不适合外出。”陆宴北开口就说。 薛知遥很难过:“你就想和我说这个么?” 陆宴北并不看薛知遥,他一直避开她,不就是不愿意见她露出让人心疼的表情么? “我知道你现在很委屈,但是没有办法,你要……” “要忍耐嘛,我知道。”薛知遥立即接口,眼眶却已经发红了。 陆宴北咬了下牙,伸手就把薛知遥拉了过来,一把搂入怀中,用力抱紧。 薛知遥愣了一下,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等我。”陆宴北在薛知遥的发顶落下一吻,便将她放开,转身离去,快的薛知遥刚举起来的手,都来不及将他回抱一下。 “宴北……”薛知遥追了一步,可陆宴北走得又急又快,她只得停下。 薛知遥呆呆站了一阵,习惯性地转身走向了“赤梦”的方向,每每郁闷,她就会躲到赤梦去。 然而,走到门口了,薛知遥又突然想起来,现在宁婷正躺在医院里。 她手推在玻璃门上,突然就这么顿住了。 好在侍应生小妹眼尖,正瞧见薛知遥站在那儿,一路小跑就过来把门拉开了:“知遥姐,你也伤成这样啊?” “嗯。”薛知遥低头,有些不安地摸摸自己头上的伤处。 “你说你们,一个车都开不好,亏婷姐还是老司机了。”小妹拉着薛知遥往里走,“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杯美式咖啡么?哎哎,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喝呀?” 薛知遥被迫往里走,余光瞥到角落一个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她的眼角就不由一跳,转头去看,正是霍子声! 第一百六十三章 离远点 “子声哥,你看谁来啦!”小戚还热情地招呼,又转头对薛知遥说,“知遥姐,你是不知道,婷姐这段时间住院,多亏了子声哥常常过来帮衬,替我们解决了好几个难缠的客人呢!” 薛知遥脸色有些难堪。 小戚反应了一下,凑到薛知遥耳边小声说:“知遥姐,你的那些新闻我们都不信,子声哥也说了,绝对不是新闻那样,我们都知道的,所以没关系。” 霍子声此时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 “你们聊聊,我那还有咖啡要做,先去忙了。”小戚飞快地离开了。 薛知遥看着霍子声,还是有一些尴尬。 “伤势还没好,你怎么出院了?”霍子声先找话题,眼神中的关心无法掩饰。 “医生说了可以出院,我只是点皮外伤,不像婷婷那么严重。”薛知遥说着,“对了,你怎么想起来到这里帮忙?” 霍子声点点头:“还是要注意身体。我也不是特意过来的,只是平常习惯了来这里喝咖啡,正好碰见有人找事,想到宁婷也在医院躺着,就出手制止了一下,顺便就多来看看了。” 其实,霍子声想说的是,爱屋及乌,会帮宁婷看看赤梦的原因,只是因为宁婷是薛知遥的好闺蜜。 “哦,还是很谢谢你。” 察觉薛知遥有些心不在焉,霍子声又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仔细一瞧,不禁急道,“你是不是哭过?” 薛知遥把脸别开,摸了摸眼角的泪痕:“没有……” “你去找过宴北了。”霍子声不用多猜就已然明白。 薛知遥默认。 霍子声叹了一口气,说:“你别想太多,这个阶段大家都有难处。” “我知道。”薛知遥叹口气,心里烦躁不安,“我还有事,先走了。” 霍子声一把拉住她:“遥遥,你现在能去哪儿?” 薛知遥无言,只是固执地抽回自己的手。 是啊,她现在是连医院都不能去了,还能去哪儿呢?她怎么过得这么惨? “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暂住。”霍子声放开薛知遥,将眼底的伤心掩去,故意疏离地先往前走。 薛知遥站在那犹豫了一下,终是迫于现实,低头跟着霍子声走了出去。 尽管两人心中坦荡,当到了外面,还是不自觉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前一后上了车。 车内沉默,不算远的距离也显得有些漫长,终于,霍子声将车停在了一处私人别墅前。 “下车吧。”霍子声说着,率先开了门下去,薛知遥紧随其后。 霍子声边走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两人走到门前,大门就已经被打开。 薛知遥抬头一看,开门的人也不陌生,正是陆宴北的好友况哲川! 此时况哲川似乎刚睡醒,眼神朦胧又散漫,一身丝绸睡袍半敞开,露出里面蜜色的结实胸膛,颇有几分男色。 “就知道你昨晚留在这边过夜了。”霍子声说着,推开他往里走。 薛知遥迟疑不定,皱眉说:“我还是走了。” 让她住在况哲川的家里?这似乎不太合适吧…… 霍子声回头,恍然解释道:“这里并不是况哲川的家,只是一个很私人的会所,这里面是有房间供人留宿的,只是看起来像别墅而已。” 薛知遥还是有些顾虑,看了况哲川一眼。 况哲川的眼神也渐渐清明起来,尤其是和薛知遥对视的时候,隐隐还有些敌意。 “一般我们也很少来这边的,最近都不会有聚会。”霍子声保证。 薛知遥缓口气,现在她也别无选择,至少霍子声的话她还是相信的,便抬脚往里走。 况哲川侧过身一挑眉,望向薛知遥,伸手挡住她的去路:“他能进,你不行。” 薛知遥错愕地呆愣了一下。 “哲川。”霍子声警告,伸手去扳他的肩膀,却被他甩开。 “薛知遥,这里不欢迎你。”况哲川冷冰冰地说。 “哲川你别闹了。”霍子声生怕薛知遥离开,干脆把况哲川拉到一边。 “子声,我昨天什么都不问,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况哲川面带怒色,“我把宴北当兄弟,也把你当兄弟,你们两个怎么样我没办法苛责,但是这个女人惹出的事,我不能无视她住在这里。” 薛知遥扭过头:“子声,多谢你的好意,我走了。” 别人也就算了,况哲川是陆宴北和霍子声的挚友,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再有什么矛盾。 “遥遥!”霍子声拉住她,又狠狠瞪一眼况哲川,“这件事情里面,最无辜的就是遥遥了,你若当我们是朋友,就不要为难她。最近若不是宴北实在忙得喘不过气,他肯定早就会把遥遥安顿过来的。” 况哲川冷哼一声。 “哲川!”霍子声又加重了声音。 况哲川一摆手:“行行,我怕了你们,一个女人而已,你们非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随你们!” 他说完就转身进去,直接回了一间房,关上门不再有动静。 薛知遥还在无声地抵抗着霍子声,倔强地不肯进去。 “遥遥,是哲川没搞清楚状况,所以对你有些误解,你不必理会他。”霍子声柔声劝着,硬是把她拉进屋子。 薛知遥哪里犟得过霍子声,只得被迫进来,心中烦躁又无奈。 谁叫她真的无处可去…… 霍子声挑了二楼的一间房,打开门问,“你就住在这个房间怎么样?” “嗯。”薛知遥看也没看,胡乱点头,她现在能有地方暂时落脚已经是走运,还会管条件如何? 霍子声点点头:“那好,你头上的伤也没好,还是多休息,不要到处乱跑,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宴北,或者我也行。” “嗯。”薛知遥应着。 霍子声张嘴欲言,又没再说了,薛知遥兴致缺缺的模样,让他满腹关心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只得低落地说:“那行,我先走了。” 薛知遥这才正眼瞧了霍子声:“谢谢你。” “客气。”霍子声尽量笑得自然,命令自己立即转身,就怕慢一秒,自己又会舍不得离开,于是越发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整个房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薛知遥关上房门,直接往床上躺,疲惫袭来,瞬间就入睡了。 梦中一片乱七八糟,薛知遥睡也睡得不踏实。 “咚咚!” 重重的拍门声响起,薛知遥悚然一惊,从噩梦中醒来,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咚咚!” 外面的人还在用力敲门,力道大到把薛知遥的耳膜都震的生疼,心脏也越发跳得砰砰作响。 “来了。”薛知遥勉强爬下床,走过去开了门。 “啪!” 迎面就是一耳光重重扇在薛知遥脸上,又快又狠! 薛知遥瞬间眼冒金星,脸颊火辣辣的,头上的伤口也一跳一跳生疼,要不是手快扶了一下门边的矮柜,非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姓薛的小贱人,你真是不识好歹!”来人声音尖锐,傲慢地用细长的手指尖指向薛知遥的鼻子。 薛知遥懵懵地抬头,定神一看,才知道来的是陆宴北的堂姐陆琼! “琼姐……” “别叫我!”陆琼盛气凌人,“我奶奶亲自来找你,让你和我们家远一点,你是听不懂么?非要让我们再来找你一次,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才知道厉害啊!” 话音刚落,陆琼一巴掌又扇了过来,薛知遥根本反应不过来,顿时又挨了一下,另一边脸颊也火热生疼! 可这一下,薛知遥也算被打明白了。 肯定是陆家见一次警告不起作用,这次才派了性格泼辣的陆琼过来,就是想要她知难而退,赶紧离陆家越远越好。 薛知遥捂着一边脸不说话,她此时的身体状况,也实在没办法连贯地说出一句话,只一个劲儿的浑身微颤,努力想让自己先平静下来。 “姓薛的,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我现在过来和你说,是家里长辈还顾忌你的面子。”陆琼冷笑一声,“你若屡教不改,下次等着你的可就是不知从哪里来的黑布袋了。” 薛知遥抖了一下,她很清楚,所谓“黑布袋”,就是让几个小混混拦路绑人,到时候黑布袋子一套在头上,被带到哪里去,会被怎么样处置,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你听见没有?”陆琼不耐地翻了个白眼,“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把你那些狐媚本事收一收,少拿到我们陆家来迷惑人!” 薛知遥终于稍稍缓了过来,站直了看向陆琼,一字一句道:“我没有迷惑谁。” 陆琼嗤笑一声:“呵呵,其实我也很奇怪,就你这样的姿色,到底八叔和陆宴北都看上你什么?闹到最后,家里还要我来给他们擦屁股,真是晦气。” 薛知遥咬紧下唇,这阵子被人羞辱得太多,是不是她都应该习惯一点、麻木一点? 可心头为什么还是隐隐生疼,她到底还是太弱了么? “你少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奶奶给的钱你也收了,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陆琼冷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认了 说到这个,薛知遥放下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正是那天陆奶奶留下的。 她递给陆琼:“我分文未动,那天没退回去,也确实是我身体不行,无法再追上去,还请琼姐你还给陆奶奶。” “现在给我摆贞洁烈妇了?是不是这几天又在陆宴北那儿捞到更大的好处了?”陆琼眼角眉梢都是讥诮,“你要真喜欢陆宴北那个人,你就把钱收下吧,说不定还能接济一下不久之后的陆宴北呢。” 薛知遥蹙眉,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琼突然乐了起来:“托你的福,陆宴北动用内部关系替你力压新闻,现在已经被家里经济制裁了,哈哈!” 薛知遥的瞳孔瞬间收缩,怪不得今天见到陆宴北,他显得那样疲惫,原来除了应付外界的压力,陆家那边也是如此艰难…… “我也是好言相劝。”陆琼有些阴阳怪气地看着薛知遥,“你最好还是别去找他,现在他越来越凄惨,你再找他也享不了几天福。到时候,还得再找人料理你,这不是给我们双方都增添负担么?” “够了!”薛知遥喝道,一双眼睛雪亮地直视着陆琼。 原来,这陆琼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会来找薛知遥,早就抓住了两手机会。 如果真把薛知遥赶走了,那她在陆家算是记上一功。 如果她没把薛知遥赶走,那么陆宴北定然会惹怒陆家,对一直和陆宴北为敌的她来说,自然也是一桩好事。而且,比薛知遥离开陆宴北这个结果,薛知遥的不离开,显然对她更有利。 所以,陆琼才会选择亲自过来,主动把陆宴北的窘境告诉薛知遥。 “怎么?对我大吼大叫起来了?你当你是什么东西!”陆琼高傲地看着薛知遥,一脸嫌恶不耐。 薛知遥不避不让,损她也就算了,可还想给陆宴北挖坑,她就不能忍了,张口直言:“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心里算计什么,我清楚得很。” 没料到薛知遥这会儿硬气了,还敢骂人还嘴,陆琼立马勃然大怒,抬手就打:“去你的!给你脸了是不是!” 薛知遥本就孱弱,刚刚那两巴掌都没缓过来,哪里受得了这般追打,除了节节败退地往后躲,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只觉头上身上到处都被打被捶! “还敢说我不是东西,你一个爹嫌妈不要的野种,除了勾三搭四,你还会什么你说!”陆琼边打边大声唾骂,恨不得把薛知遥弄死! 薛知遥已经退无可退,只得一矮身蹲在墙角,抱着自己缩成一团,基本上反抗不了。 “住手!” 一道男声突然响起,随后,薛知遥感到落在身上的拳脚停住了,她依旧抱着自己一动不动。 “况哲川,你给我出去,这里没你的事!”陆琼用力扭肩,想把手腕从况哲川手里挣脱。 “你是不是疯了,要打要杀别在这里闹。”况哲川语气更凶。 “哈!”陆琼觉得很荒唐,“你搞什么?是你打电话告诉我奶奶,说薛知遥在这里的!现在你又跑出来英雄救美,你丫戏挺多呀你!” 薛知遥嚯得抬头,泪水早已遍布伤痕累累的脸颊,她伤心、吃惊又愤怒,一瞬不瞬地盯住况哲川。 况哲川没办法无视薛知遥的目光,不自然地撇开头,对陆琼说:“我也没让你来这儿打人,真不明白陆奶奶怎么让你过来了。” 陆琼气得不行,抬脚就往况哲川腿上踹:“你特么放开我!” 况哲川本就是性子傲的人,向来吃软不吃硬,被陆琼一踹之下就更加来火,干脆半拖着陆琼往外走,直接将又吵又闹的她塞出门。 大门一响,喧闹彻底隔绝在外。 况哲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往楼上走。 薛知遥的房门依然大敞开着,屋内由于陆琼闹过,显得些许凌乱。 而狼狈的薛知遥还是在原地,只是从蹲着,换成了靠墙坐着,也不管地板多硬多凉。 “还好么?”况哲川硬邦邦地问,视线都不敢往她脸上看,毕竟她此时的模样当真有些凄惨,让始作俑者的他也于心不忍。 薛知遥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你还想看我多惨?” “我不是那个意思。”况哲川咳嗽一声,“你们那事闹得满城风雨,我去陆家的时候也被拜托要多看着点陆宴北,所以……反正吧,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处理。” 薛知遥眼中含泪,愤怒地看着况哲川:“所以什么?我也是人,不管那件事是不是真的,凭什么所有的压力所有的苛责都要落在我头上?我怎么了,我到底做了什么,伤害了你们谁!” 连番发问,让况哲川哑口无言,他不得不承认,薛知遥确实是整件事情中最凄惨的那个。 况哲川缓了缓语气:“虽然霍子声说过是诽谤,但我还是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没有做对不起宴北的事?” 薛知遥冷笑一声,依然坚定地回答:“没有。” “好吧,我信你们了。”况哲川叹口气,走过去对薛知遥伸出一只手,“起来吧,地上凉,等下你再发烧了,我更不好交代。” 薛知遥打掉况哲川的手:“你是在搞笑么?” 前脚把她整得要死,后脚就对她示好,这人是川剧变脸王还是怎样? 况哲川也懒得废话,直接扯着薛知遥的手臂把她拉起来。 “我是护短,宴北和子声都我多少年兄弟了,他们都要护着你,我能有什么办法,要不谁想管你啊。”况哲川把人丢在床上坐下,懒洋洋地说,“之前宴北拜托我帮忙查查情况,我一直按兵不动,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就勉为其难出手一下吧。” 说完,也不等薛知遥有所反应,便掏出手机边打边走了出去。 薛知遥一脸懵逼,虽然说第一次见面,就知道这况哲川为人随性,可薛知遥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原本的伤心都被况哲川莫名其妙的转变冲淡了。 可是,薛知遥想到陆琼说的话,心里不禁一阵收紧,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况哲川还在走廊上,薛知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跑上去就把他的手机一把夺下来:“不要!” “你干嘛?”况哲川看着薛知遥把他电话挂断,很是惊愕。 “不要再管这件事了,你去劝宴北和子声,都不要管这件事了。”薛知遥握着手机定定地看着况哲川,“我认。” 况哲川倒抽一口气:“你几个意思?自暴自弃还是故意怼我?” “我闹够了。”薛知遥眼底是深深的疲惫,“其实这件事很明显,就是想让我从陆家人的生活中消失,能不动声色就搞出这么大事的人,我不可能敌得过,我也不想再害了宴北和子声,所以我认了,我退出就是。” “不是,你搞不赢,我们还不行么?好歹我们也是西城叱咤风云过的人物,现在被人耍了连真凶都找不到,那不是太丢脸了。” 况哲川已经铁了心要管,哪里会因为薛知遥怕了就让步,当即就把手机抢了回来。 “你不必掺和进来的。”薛知遥无奈说道。 “是不是必要,由我决定,你没事就回房间休息。”况哲川没好气地重新划开手机。 薛知遥刚要再说,就听楼下的门铃又被按响了。 况哲川摸了下鼻子:“那些侍应生不会这么早过来吧。” 见况哲川暂时没再电话,而是走下去开门,薛知遥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况哲川按了下视讯器,画面一闪,显示出门口的场景,站在门前的正是何妃。 “她怎么来了?”况哲川皱眉嘟囔了一句,打开了门。 “哲川。”何妃笑着,一眼看到他身后的薛知遥,脸上的肌肉就抽了几抽,最后定格成一脸惊讶,“知遥,你怎么搞成这样啊?” 说着就从况哲川身边走过,急急握住薛知遥的肩膀,细细往她脸上瞧:“你看你这脸,你是打架了么,被人抓的血痕,啧啧,本来你车祸的伤口就没好,谁这么下得了手?” 薛知遥侧脸去躲,明明何妃的话听起来都是关心,可不知为何,何妃这样盯着她看,让人觉得特别刺目,好像被游街了一般不舒服。 “你行了。”况哲川在后面说了一句,“过来什么事。” “我就是来找知遥的啊,我是问了子声,才知道她在这里。”何妃放开薛知遥,转脸笑嘻嘻地和况哲川说。 况哲川眉头一皱:“乐什么呀,你是炫耀和子声关系好呢,还是嘲笑人薛知遥被揍了?” “呃……”何妃笑脸一僵,嗔怪地白了况哲川一眼,几分尴尬,“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我是给知遥带消息过来的。” “哦?什么消息?” 况哲川自动自发地替薛知遥接下问题,以他多年看人的功力,刚刚从何妃的表情判断,八成他刚才的猜测是准确的。 这何妃从来都是心思多的人,这个时候突然造访,不得不防才是。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再追究 何妃的确是从陆琼那里听说,她要来找薛知遥的麻烦,所以何妃才按捺不住想来看热闹,却没料到况哲川临了又来横插一脚,等何妃到的时候,好戏已经结束了。 不过,谁又知道真相,所以何妃还是笑:“哲川你永远是这样,说话不留情,小心找不到媳妇儿。” 况哲川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你是要找我说什么?”薛知遥按下心中的不适,问何妃,她此刻只想快点打发了何妃,好让况哲川放弃要蹚浑水的想法。 何妃瞥了眼况哲川。 “没事,你说,没什么我不能听的。”况哲川大大咧咧地站着不动。 看薛知遥也没意见,何妃只得硬着头皮道:“其实,也不算什么要紧的消息,就是之前我答应了知遥,要给她去F市的酒店查一下,确实在房间里发现了针孔摄像头,至于是谁偷偷装上去的,我们确实无能为力。” 况哲川讶然:“听你这话的意思,事情是你们家的酒店闹出来的?”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酒店也是受害者,谁知道现在的房客都是些什么人,肯定还有别人的资料泄露了,我们现在也在尽力去查。”何妃不悦地皱眉,马上撇清关系。 况哲川呵呵一笑:“讲起来,我也听宴北说过,他之前派人去F市查过,却受到阻拦,无功而返。” “耀世一向管理严格,宴北要是早一点和我开口,我早就去帮忙查了。”何妃立即说。 “严格?严格还会出这种纰漏,针孔摄像头,嗯?”况哲川的表情几分讥诮几分玩味。 何妃面子也挂不住,从前她就和况哲川不太对付,今天尤其让人讨厌!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薛知遥只得打圆场:“那种事情也的确难以防备,非得责怪耀世也没必要。” 何妃有了台阶下赶紧往下走:“总之,知遥你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 薛知遥摇摇头:“没什么了,何妃你也不用再管,反正现在事情已经压下去,我也没什么好再追究的了。” 说着,薛知遥意有所指地看了况哲川一眼。 “行,合着我多管闲事。”况哲川立即领会,点点头没了耐性,“你们聊,我先走。” 薛知遥默默看着况哲川掉头离开,何妃便拍拍薛知遥的手背:“没事,你别理他,哲川这人脾气就是这么古怪。” 薛知遥勉强露出一个笑意。 “呃,知遥,你是真的不打算再追究了么?”何妃顿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谢谢你还特意替我去查。”薛知遥苦笑着点点头,“而且,以后宴北那边,你能帮的就多帮帮他。” 何妃眼神闪动,故意追问:“知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耀世正在和陆氏合作,所以才这么说的,没别的意思。”薛知遥怕何妃看出她有意离开,立刻掩饰地圆话。 何妃却已前前后后算得差不多,知道薛知遥这是终于受不了要退出了,心里暗自高兴,面上也不点破:“哦,那是当然的,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毕竟我和宴北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互相照应理所应当。” 一个“青梅竹马”,薛知遥又不禁黯然伤神:“是啊,你们的交情,本就不该我来多说。”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何妃笑笑,“对了,分店就要开业了,我等下要去陆氏找宴北谈谈事情,你要不要一起去?” 薛知遥低头:“我刚刚去过了,你去忙吧。” 何妃自然不会勉强:“你去过了呀,那好吧,我等会儿就自己去了。” “好,你去忙吧。”薛知遥情绪低落。 何妃转了转眼珠,边往屋里瞧边说:“也不用那么急啦,你最近是打算住在这里吗?这好像是宴北那些人聚会的地方。” 的确,一楼是吧台休闲一体的大厅,简单之中不乏奢华,是很精致的私人会所。 薛知遥也转头看了看,她之前都没有好好打量过这里,此时听何妃一说,才意识到这里的区别。 “我之前也是听说,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何妃说着走进去,东看西看了起来。 薛知遥跟在后面,对她说:“还是不要去随便动吧,况哲川说负责这里的人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弄坏东西,就算坏了,我还怕赔不起?”何妃敷衍笑道,她只好奇在她离开国内后,陆宴北又过着怎样的生活,而这里,是她第一次接触到的领域。 薛知遥没办法,站在原地不说话。 正当何妃在那好奇不已时,薛知遥听见有脚步声响起,她一转头,就看见陆宴北和况哲川站在门口。 况哲川挑眉看过来:“你还没走。” 何妃很自觉,立即调头过来看:“你这不是才走一会儿吗?宴北,你也来了。” 况哲川撇着嘴角:“刚好巧,我打电话给宴北告状,他就正在这附近,所以,就和我一起过来了。” 薛知遥清楚,这况哲川说的就是自己不让他插手呢,没想到这人倒真是孩子气性,居然转头就给陆宴北抱怨一通。 此时薛知遥越发不想和陆宴北对视,可却没办法忽略陆宴北的视线。 “过来。”陆宴北声音一如既往的冷。 薛知遥反而向后退了退。 “叫你呢。”况哲川嫌火不够大,“薛知遥,你听不见呢?” “听得见。”薛知遥的声音含在嗓子里,迟迟不愿挪动脚步。 况哲川静静看了两秒,转而朝何妃招招手:“来来,何妃你和我出去走走,你回来这么久也没请你喝杯咖啡。” 不待何妃说什么,薛知遥就吃惊抬头,这况哲川,真是陆宴北的好兄弟,神助攻啊是不是? 薛知遥默默看向何妃,用隐忍的眼神传递自己的意思——别去。 何妃心里也抗拒给陆宴北和薛知遥私人空间,可陆宴北什么话也不说,只定定看着薛知遥,何妃就知道,陆宴北是希望和薛知遥在一起。 “好,那走吧,你请客的话可要点最贵的才行。”何妃硬生生把自己的情绪咽下去,装作坦然地笑起来,跟着况哲川往门口走。 况哲川对何妃的上道也表示满意,对她和颜悦色:“只要你高兴,随意点。” 说话间,两人就已经走了出去,况哲川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都是陆琼打的?”陆宴北先问。 薛知遥顺了下头发,企图把脸颊上的伤痕遮盖住,虽没回话,却也算是肯定了。 陆宴北有些烦躁地吐出一口气,转身往大厅左侧走去,没一会儿就在那边的壁柜里翻出一个医药箱,又走到薛知遥身边把她拉到大厅的沙发坐下,打开医药箱替她处理脸上的伤口。 薛知遥全程都像个布娃娃,低眉顺眼地由着陆宴北,甚至被陆宴北笨手笨脚弄疼了,也没发出一声痛。 “好了,还有哪里有伤口?”陆宴北好不容易给薛知遥涂好药,又去拉她的手臂看。 “没有了。”薛知遥躲开。 陆宴北停下手,把剩下的棉签丢回医药箱,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过了两三分钟,薛知遥就觉得像是过了漫长的几个小时,连手脚都僵硬了。 陆宴北垂下眼帘,低沉的声音打破沉默:“薛子纤确实有很大的嫌疑,我现在已经查到,她那段时间在F市的一个会所留宿过。” “宴北,就这样吧。”薛知遥等他刚说完就道,“就到这里为止吧。” “为什么?” “没必要不是么?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薛知遥勉强自己佯装无事,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你的心意我知道了,我真的很满足了。” 陆宴北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薛知遥:“刚才况哲川和我说,你对这件事无所谓了,我还不信,毕竟这件事对你的伤害那么大,你从来都不是可以轻易放下芥蒂的人,我不相信你这次会释怀。现在看来……” 薛知遥愣住,半晌才笑:“你说的没错,我真的是很记仇的人。不过这次我不想再追究了,现在你也看到了,该信了吧。” 陆宴北微眯起眼睛,怒意在心底渐渐升起:“为了这件事,我付出了多少精力,你知道么?现在你一句简简单单的‘不想再追究’,就让这件事翻篇?” “宴北,你是商人,最会的事情之一,就该是止损。”薛知遥依然维持着笑容,“再继续在这件事上投入下去,只会让你自己越陷越深。” 薛知遥说的是这件事,更是说的陆宴北对自己。 陆宴北倏地捏住薛知遥的下巴,逼视着她澄澈的双眸,咬牙切齿地说:“薛知遥,你现在让我止损,已经晚了,陷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了!” “别开玩笑了。”薛知遥的下巴生疼,眼中隐隐有了晶莹的泪。 “陆琼到底和你说了什么?”陆宴北生气地问,“竟让你选择放手,嗯?是不是给了你比上次更多的好处?” 薛知遥张大眼睛,忽而笑起来,亏她刚刚还为陆宴北的话感动,原来,陆宴北也不过是一样的,戴着有色眼睛把她看得这般不堪!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撒谎 “是啊,我就是这样,因为第一次给的好处不够多,所以我才不肯放弃的。这次够了,我满足了,你满意了吗?”薛知遥狠狠地说道。 陆宴北瞪着薛知遥:“你再说一次!” “你听不清吗?不需要再重复了吧。”薛知遥一把扫开陆宴北的手,下颌处残留着明显的指痕。 薛知遥很烦恼,步步艰辛地走到时至今日,她几乎是动辄得咎。 她可以无所谓自己怎样,但如果,一直站在自己这边的陆宴北也被牵连到的话,她没办法再继续下去的。 所以,既然要误会,就误会到底好了,薛知遥这样想着。 “你现在是要分手了?”陆宴北怒极反笑。 “是。”薛知遥斩钉截铁。 “好,你真是好!”陆宴北连连说道,把身边的医药箱一扫,箱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药膏物件撒了一地。 薛知遥一颤,又立即挺直背脊,一动不动地僵在哪里,就是不低头。 陆宴北霍然起身,就朝门口走。 见他要离开,薛知遥松了一口气,可心中又刺刺生痛。 陆宴北堪堪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侧过身对薛知遥咬牙说:“薛知遥,她们给了你多少?” “什么?”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你收了她们多少钱,才决定要离开我?”陆宴北又说一次,恶狠狠地盯着薛知遥,“我给你双倍,你把钱退回去!” 薛知遥一愣:“你什么意思?” “多少?” 薛知遥都要哭了:“陆宴北,你够了,为什么要这样啊,我这么差劲总惹麻烦,你为什么还要不放手?” “你管我,我愿意!”陆宴北霸道地顶回去。 薛知遥急死了,张口就说:“你拿什么给我?你现在被经济限制,你还能有多少钱,拜托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陆宴北皱起眉头:“你怎么知道?” “我、我听说的。”薛知遥自知失言,赶紧说,“正好你没钱了,我也没必要跟你在一起了。” 陆宴北眯了眯眼睛:“薛知遥,你撒谎。” 薛知遥颤了颤,眼神晃动不敢再直视陆宴北,只顾嘴硬:“我说的是事实,我也不需要你那双倍的钱,那一份就够我衣食无忧了。” 陆宴北大步流星地走回来,一下就把薛知遥拉了起来,直接带入怀中,低头吻住了她那张撒谎的小嘴,辗转反侧,用力惩罚着薛知遥的不诚实。 “唔……” 薛知遥挣扎着,却抵不过陆宴北的霸道,直到陆宴北把心里的不满全部化解在了吻中,才将薛知遥放开。 “你不就是怕她们对我不利么?”陆宴北直视着她,“那我就告诉他们,我选择的是你,其余的事情我不在乎。” 说罢,陆宴北就拉着薛知遥的手往外走。 “你放开,你要带我去哪里?”薛知遥心脏直跳,为了陆宴北的这番深情的话,也为了陆宴北接下来可能会做出的举动。 “去陆家老宅。”陆宴北的回答,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薛知遥的猜测。 薛知遥挣扎地更厉害了,临到门口还单手攀住门:“我不去,陆宴北你是不是疯了,我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 陆宴北拉了两下,见薛知遥死活不撒手,担心再扯下去会弄伤她,干脆上前一步,拦腰把人给抱了起来:“我早就说过,值不值得不由你来决定。” 薛知遥被公主抱着,也不担心摔下来,不停挣扎中泪水也流了下来:“我哪里都不去,陆宴北你别再发疯啦,我们两个在一起有多辛苦,你也很清楚不是么?” “那以后你就不用管,所有事情我来扛。”陆宴北不由分说把她塞进车里,很快上车,在薛知遥企图开门之前,就把车锁上了。 “开门!”薛知遥哭喊,“我真的累了,出了事情,我甚至都不能光明正大来见你!而你以前多么意气风发,现在为了我落到这样憔悴,我真的没办法坚持下去了。” “不行。”陆宴北沉着地发动汽车,“我在开车,如果你再不安分,那我们两个就一起死。” 薛知遥不敢乱动了,看着陆宴北泪眼婆娑:“为什么,陆宴北,我们两个本来就很不合适,不要再硬是把我们两个绑在一起了好不好?” 陆宴北看着前方的路,稳稳地开车。 此时薛知遥越是伤心,越是说出伤人的话,在陆宴北听来,都是一句一句带血的挽留。 她有多不舍得这一段感情,陆宴北此刻很清楚。 “薛知遥。”陆宴北唤了一声,随不能看着薛知遥,但表情足够郑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不愿意,我说过要娶你,就一定要娶。” 薛知遥呆呆地看着陆宴北英挺的侧颜。 “这一路到陆家老宅有二十分钟时间,你好好想清楚,我可以一个人去面对所有事情,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站在我身边,乖乖牵着我的手。”陆宴北继续说道。 薛知遥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的泪水决堤而下,却仍然止不住泪水将她的衣襟弄湿。 二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车终于在陆家门口停下了。 陆宴北开门下车,又绕到薛知遥那边打开门,把手伸过去:“下车吧。” 薛知遥泪目抬头,凝视着陆宴北,后者很有耐心地保持伸手的动作,默默等候着薛知遥。 终于,薛知遥把手抬起,尽管她一直在稳,可指尖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 她小心又慎重地把手放在了陆宴北的手上,两人紧紧交握,好像一辈子都不会再分开。 陆宴北用另一只手给薛知遥拭去泪水,又顺了顺她鬓角的发丝。 “走吧。”陆宴北微笑着说。 “嗯。”薛知遥努力把泪水收回,红肿着眼眶也回应了一个微笑。 两人携手前行,刚一进大门,就看见陆夫人正在正屋的花坛边上站着,手里拿着洒水壶在浇花。 “妈。”陆宴北叫了一声。 陆夫人闻声回头,看见陆宴北就下意识浮现出一丝笑,随即就看到了他身后的薛知遥,以及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陆夫人的脸顿时拉长了,笑容也变成了怒意,她慢慢站直了腰,把洒水壶放到了一边,只看着两人不吭声。 薛知遥有些怯步,站在那儿不肯动。 陆宴北侧首对她露出了个鼓励的笑容,便准备放开她的手,自己过去和陆夫人说。 可薛知遥感觉到陆宴北的意图,在他手指微微松开时,就更紧地握住,并两步追了上去,和陆宴北并排走在一起:“我答应你了。” 不必多言,只这五个字,两人足以心意相通。 陆宴北也更紧地握住薛知遥的手,两人走到了陆夫人面前站定。 “妈,我带知遥回来看看你们。”陆宴北说。 陆夫人用极其挑剔的目光看着薛知遥,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才慢腾腾地说:“比前几次来我们家,你的仪表倒是越来越差了。” “知遥会这么狼狈就过来,是因为陆琼先去找了麻烦,甚至不顾忌她刚刚车祸出院,头上还有伤。”陆宴北淡淡地说着事实,比起控诉更像是在说“今早吃了鸡蛋”。 可陆夫人却很明白自己儿子心中的不满,笑道:“是么?按陆琼以前的手段,不三不四的女人可不止这般模样,看来陆琼年长一两年后,手段也软了。” 想起陆琼打人的狠劲儿,薛知遥还是不由颤了颤,无法想象陆琼以前更狠会是什么模样。 陆宴北深吸一口气:“妈,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允许家族里任何人对知遥施暴耍手段!” “啪!” 陆夫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到陆宴北脸上! 薛知遥一惊,赶忙上前护住陆宴北,看着他被打,简直比自己挨了十几个耳光还要痛…… “你现在翅膀硬了?为了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敢这么和我说话?”陆夫人一脸怒容,杏眼圆睁地看着陆宴北,更多的是对他的失望,“不说外面,光是西城就有无数的好女儿,你非要招惹一个这样的回来?” “不是的,陆阿姨,宴北不是那个意思。”薛知遥眼泪差点又流了下来。 “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陆夫人看都不再看薛知遥一眼,直接吼她。 陆宴北也不管脸上的掌印,将薛知遥护在身后:“妈,知遥是好女人,你根本不知道实情,为什么要这样误会她诋毁她?” “我不知道实情,那整个西城的人都是被蒙蔽了是不是?”陆夫人冷笑,“她一个薛家不受宠的女儿,不过是你喜欢,我们才接纳,可是她怎么对你的?莫不是别人还要害她这样一个小角色不成?现在你还要处处维护她,陆宴北,你长点心眼吧!” 陆宴北还要再说,那边正屋的门被打开,陆奶奶走了出来,一脸肃然地问:“这里又发生什么事了,在门口就吵吵闹闹起来了?” 陆奶奶当然不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何事,只是她这故意一问,门口的几人便安静了下来,情势也一时有了转变。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认识她 陆奶奶站在门前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视线慢慢落到了薛知遥的身上。 “伤还没好,就不该乱跑。”陆奶奶缓声说道,听不出情绪。 薛知遥有些畏惧,更多的是顾忌。 陆宴北将薛知遥牵到陆奶奶身前:“奶奶,你来得正好,我想和知遥结婚。” 薛知遥闻言一惊,张大眼睛慌张地看向陆宴北,她可万万没想到,陆宴北会这么说! 陆夫人也立时倒抽一口凉气,惊呼出声:“宴北,你说什么呢!” 只有陆奶奶还算镇定,只是淡淡地和陆宴北对视,过了五秒才说:“宴北,你知道的,这不可能了。” 薛知遥的心一下又收紧起来。 “如果是因为那个不实的新闻,那我只能说,不是真的,我也不认同奶奶你的不允许。”陆宴北丝毫不退让。 陆奶奶叹口气:“宴北,那不是新闻,是丑闻,你懂么?” 原来,陆奶奶的态度始终未变,不管真假,薛知遥已经不会被陆家所接受了。 这才是让薛知遥最心寒的地方,不管多么的努力挣扎,在陆家人的眼中,一切都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没错,宴北,你不要再固执了。”陆夫人也劝。 “我一定要娶知遥。”陆宴北说。 陆奶奶转过身往屋里走:“你跟我上来,和你爷爷说吧。” 陆宴北牵着薛知遥往里走,陆奶奶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她留在外面。” 薛知遥停住脚步,陆宴北也停住:“知遥和我一起去。” “不不,你先去吧,宴北。”薛知遥赶紧说,生怕陆宴北再惹怒陆奶奶和陆夫人。 陆宴北侧身凝视她。 就在他迟疑的这一瞬间,陆奶奶还是生气了:“不然,你们两个就一个也别进来。” 薛知遥迅速把手抽出来,去推陆宴北:“快去。” “那你等我,乖乖的。”陆宴北叮嘱。 薛知遥一个劲儿地点头。 陆宴北这才跟着陆奶奶进了门。 陆夫人等他们上了楼,才看向薛知遥,神情也缓和了不少。 “陆阿姨。”薛知遥怯怯地喊了一声,知道陆夫人这肯定是有话要和她说。 陆夫人便道:“知遥,我知道,你最近这段时间也受苦了,可是,我一直觉得你是懂事的孩子,这次的事对宴北有多大影响,我想你不会不清楚吧?” 薛知遥咬着下唇不说话,对陆夫人的问话,她不是不能回答,而是不敢出声,怕一开口又已是哭腔。 见她瞬间红了眼圈,陆夫人也懂薛知遥的难处,便道:“知遥,同为女人,我也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宴北和你的差距不是一点两点,我们愿意接纳你,是可以的,我们不愿意接纳你也是理所当然,你也不要怪我们。” 薛知遥颤动着唇角,尽量让声线保持平稳:“道理我都懂,陆阿姨,难的是,我无法自控。” 陆夫人不说话,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薛知遥。 薛知遥也无心再说,望着陆家大宅,眼睛里是殷殷期盼。 半晌之后,陆夫人才陡然开口:“其实,我认识你的母亲柳若韵。” “嗯?”薛知遥讶然,转头看向陆夫人,一是没料到陆夫人与母亲相识,二是没想到陆夫人会突然提及此事,而不是继续劝说她离开陆宴北。 “西城的贵族圈子说大也不大,你母亲当初是柳家唯一的千金,能力出众人也漂亮,在西城也算是鼎鼎有名。”陆夫人说起来神色怅然,“我那时候事业刚刚起步,雅诗克里还是在若韵的帮助下,才逐渐有了名气,虽然对你母亲来说,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薛知遥脑中冒出了一个念头,冲口而出:“所以,陆阿姨你从第一次见到我,就知道我是谁?” 陆夫人转眸看了薛知遥一眼,这丫头的心思果然够敏锐。 “没错,你与你母亲长相有八分相似,那天早上我第一次见你,就大概猜到了你的身份,加之你姓薛,我自然就确定了。” “难怪了……”薛知遥这才恍然。 毕竟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被薛子纤“捉奸”的时候。当时薛知遥还很奇怪,陆夫人做为一个母亲,不是应该反感陌生的女人爬自己儿子的床么?可那天她完全没有多虑,便邀请她去陆家做客。 事到如今,这个谜团终于揭开了,原来,陆夫人完全是看在自己母亲柳若韵的面子上。 “若韵是个优秀的女人,所以我想,她的女儿也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陆夫人看向薛知遥,“最开始,我的确是对你的印象不错,除了你偶尔有些胆怯,但总体上来说,只要宴北喜欢你,我们也没意见。” 薛知遥听得越发心惊胆战,急道:“陆阿姨,别人的看法真的那么重要么?清者自清,只要再给我们多一点时间,一定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的,你应该相信我们都是无辜被陷害的!” 陆夫人摇摇头,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知遥,你到了现在还要隐瞒么?” 薛知遥心头陡然一跳,迟疑道:“陆阿姨,你难道是说……” “没错,你大学和子声是男女朋友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陆夫人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薛知遥脸色白了几分。 “你说,你和宴北还适合在一起么?”陆夫人语气沉重,“一个何妃已经足够了,我们不希望家里再生出什么不和谐的因素。” “我……”薛知遥百口莫辩,她很想说,自己和霍子声只是过去式,可因为陆宴北和霍子声的叔侄关系,说不会对现在的生活有影响,也好像说不过去。 陆夫人叹口气:“我希望你是好孩子,该学会放手的时候就要放。” 薛知遥低下头,陆家人三番两次的劝说,反复提到的就是她和陆宴北的差距,那是一道几乎无法跨越的横沟。 这一路在陆宴北的陪伴下,她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勇气,在这一刻,似乎要用尽了。 大门突然重新打开,陆宴北走了出来,眉梢眼角都是欢愉,他一点没有注意到薛知遥颓败的脸色,兴冲冲地走到薛知遥身前,一把牵住她的手:“知遥,爷爷同意了!” 薛知遥眼神呆滞,一面为了陆宴北的话高兴,一面又在心头彷徨着陆夫人的话。 陆夫人也不说话,就在一边看着陆宴北和薛知遥。 “知遥,你听见了么?爷爷同意我们结婚,你就要成为我的妻子了。”就算是平常冷静自持的陆宴北,此刻也不禁激动起来,伸手就把薛知遥搂入怀中。 “宴北……”薛知遥回抱住他,似乎才回过神,喃喃问道,“为什么?陆爷爷他不是也不同意的吗?陆奶奶呢?她怎么说?” 陆宴北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又很快放松下来,和薛知遥拉开了一点距离,看着她深情而温柔:“能怎么说,他们是我的爷爷奶奶,知遥,只要我们两个能过的幸福,他们当然会开心,又怎么会反对?” 陆宴北说着,又看向了陆夫人,紧紧牵着薛知遥的手,对她说:“妈妈,我希望你和爸爸也能真心接纳知遥,你们相处久一点,自然会知道她的为人。” 薛知遥紧张地看着陆夫人,这时候的她五味杂陈,即希望陆夫人同意,又想让陆夫人阻止。 她真的很怕自己无法配得上陆宴北身边的位置。 陆夫人却笑了笑:“宴北,我到底还是小看了你的毅力,你告诉我,当真非她不娶?” “是,妈,我已经决定了要和知遥在一起,一直没有改变过。”陆宴北认真说道。 “好,我不阻拦。”陆夫人此时像戴了面具,“儿子长大了,我这个当妈的若是太过干涉,恐怕要惹人讨嫌。” 陆夫人说的时候,眼神轻飘飘地从薛知遥身上扫过。 落在薛知遥身上,却像是被皮鞭打过一样,火辣辣地生疼。 陆宴北只听见陆夫人说同意,哪里留意到这边的暗潮涌动,笑意又轻松了几分:“妈,你怎么会这么说,你想太多了。” 说着,陆宴北便牵着薛知遥走上前,另一只手将陆夫人的手也牵住:“以后,我和知遥一起孝敬你们,好不好?” 陆夫人笑笑,手轻轻从陆宴北那里滑出来,往陆宴北的手背上拍了拍:“你们真能过得好,我们也不需要你操心。” 面对陆夫人始终隐隐疏离的表现,陆宴北也能理解,能听到陆夫人这么说,他也并不再勉强。 “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吃晚饭吧,顺便等爸爸回来,我再和他谈一谈这件事。”陆宴北说道。 陆夫人看一眼他,又看一眼薛知遥:“晚餐就不必了,你还是等单独有空再过来吧,就算你爷爷同意了,你爸爸那关依然难过。” 这话说得直,薛知遥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陆宴北的手:“是啊,宴北,我这个样子也不太体面,若是留下来吃晚餐,的确不合时宜。” 陆宴北深深呼吸,看着薛知遥稍显狼狈的模样,不想她再为难,只好作罢:“好吧,那我们先走。” 第一百六十八章 贪念 陆夫人半点没有挽留,点点头就转身往屋子里走。 陆宴北和薛知遥站着无趣,两人也便离开。 车直接开到了医院,陆宴北领着薛知遥进了医生办公室。 杜大夫正在给病人写病情资料,见人来了顺眼一看,立时就惊了。 “你厉害啊,这才出院多久,又‘重伤’回归了。” 薛知遥无奈地干咳一声,她就知道,自己这会儿回医院来处理伤口,肯定是要被这杜大夫冷嘲热讽一番。 但陆宴北实在不放心,薛知遥也没办法,只能顺从着过来检查。 “别废话,给她看看。”陆宴北眉头紧皱,瞪了杜大夫一眼。 薛知遥后知后觉:“你们认识?” 杜大夫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一脸不耐烦:“确实倒了八辈子霉。” 所以才会认识他…… 薛知遥下意识就在心里补出了后半截。 也难怪,以陆宴北的个性,确实不太可能把薛知遥交给一个陌生大夫当主治。更何况,这杜大夫对薛知遥的关照,比对其他人要认真更多,估计也是看着陆宴北的面子吧。 杜大夫嘴上是发恼骚,但还是起身走过来,上下扫了薛知遥几眼后,转身没好气地看向陆宴北:“我拜托你,这点猫爪狗挠的小皮外伤,你自己用药酒涂涂过就好了,非得还拉过来碍我的眼干嘛?我收费很贵的好不好!” 陆宴北丝毫不为所动,冷觑着他:“杜榕,我是让你看仔细,过几天我们大婚,别到时候新娘身体不行,一场婚礼也坚持不下来。” 薛知遥听了,才知道,这杜大夫原来叫做“杜榕”,到是挺风雅的一个名字。 而此时的杜榕正愣着,这是薛知遥头一次看到他除了不耐烦的表情外,最生动的一个“一脸懵逼”。 “结婚?最近吗?”杜榕反复确认。 “本来早该结婚了,就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这才耽误了。”陆宴北说。 “你疯了。”杜榕总结,看了一眼薛知遥,“你们这个时候结婚,那可真是风尖浪口上了,有你们受的。” “我自然知晓,可那又怎样。”陆宴北与薛知遥对视,甜蜜又坚定。 薛知遥勉强自己笑起来,可心底始终飘飘浮浮,陆夫人的话到此都没有一刻从她心头消散。 杜榕啧啧两句:“当真有情饮水饱,我是学不来了,你们自求多福,赶紧走吧。” “你还没检查完,就急着想赶人?”陆宴北也不生气,丝毫不对杜榕的话有所介意。 “走走走,这点小病小伤,住几天院够本了,一点小抓伤没事。”杜榕说着,还是拿笔在白纸上写了什么,撕下来塞给薛知遥,“这两种药膏去药方领一下,保证不留疤已经够意思了。” 薛知遥拿着那张纸,还没来得及低头看看是什么,杜榕就直接伸手把她推到门外,就连陆宴北猝不及防,也差点被杜榕给推了个趔趄。 “赶紧走,耽误我事儿,请帖印出来了发到办公室就行。”杜榕说着,毫不给情面地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薛知遥和陆宴北面面相觑。 “呃……你认识杜大夫的时候,他就是这般模样?”薛知遥迟疑问道。 “差不多吧,天生不会和人相处,也就是我们几个能容忍他了。”陆宴北淡淡说道,一面拿过薛知遥手里的方子,抬脚往取药房走。 薛知遥无语跟上,实在要说,他们也是物以类聚,毕竟她见过陆宴北身边的几个朋友,似乎都足够张扬,根本不在意会不会被别人容忍吧。 两人取了药,又道宁婷的病房看了一下,宁婷正在睡觉,薛知遥一脸伤痕也不愿意叫醒她相见,知道她情况依然稳定,陆宴北便开车带薛知遥回了别墅。 坐在车上,薛知遥看着路边熟悉的风景,一时酸楚又涌了上来。 不过几天时间未曾回来,她却觉得恍如隔世。 陆宴北将她的情绪看在眼内,体贴地为她拉开车门:“知遥,欢迎回家。” 薛知遥笑笑,把小手放入陆宴北的大掌中,对他说:“我回来了。” 相视一笑,不必多言。 薛知遥决定,不论如何,至少这一天,就让她忘掉外面的是是非非,也忘掉陆家人的言言语语,就专心致志地陪着陆宴北,多好。 似乎是离开之后,薛知遥才明白自己有多想留在陆宴北身边。 回家之后,几乎所有的时间,只要薛知遥能粘在陆宴北周围,她就一定小尾巴一般跟着。 陆宴北开始还有些惊讶,后来就越发享受,甚至都不会催薛知遥去休息。 可薛知遥粘到第二天上午,便察觉了些许不对劲儿。 于是,她看向正随意靠在沙发上的陆宴北,问:“宴北,你今天怎么不去上班?” 陆宴北翻动ipad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又继续点住新闻往上滑:“最近一直在加班,这两天休息一下。” “哦。”薛知遥应了,沉默了三秒,又问,“是只休息两天吗?大后天要去上班了吧。” 陆宴北眼皮都没抬一下:“嗯。” 薛知遥的心瞬间凉了,若是真要去上班,以陆宴北的性格回话,怎么也至少要说一句“公司离不开,没办法”之类安抚的话,而不是敷衍简单的一个“嗯”字。 薛知遥便明白了,昨天陆家人的态度会突然转变,就显得很蹊跷,如此看来,陆宴北一定是答应了陆家人的某些条件,才得以获得婚姻的自主。 自己又连累了他…… 薛知遥死死咬住下唇。 “你在干嘛?”陆宴北忽然喊道,手机往沙发上一丢,便起身抬手捏住薛知遥的下巴,“你嫌身上的伤口不够多,还是要一直不好?快给我松开!” “唔!” 薛知遥后知后觉,原来自己把下唇都咬出了血,她恍然道:“我没注意的。” 陆宴北是黝黑的瞳孔里映射出浓浓的心疼:“你到底在想什么?连这也能没注意,你不会痛么?” 薛知遥点点头,苦笑:“当然痛。” 只是心更痛的时候,身体上的这些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薛知遥不由紧紧握住了陆宴北的手,凝视着陆宴北的容颜,就当是她的贪恋好了,再多一天,再多一天就好。 陆宴北用指腹轻轻抹掉薛知遥下唇上残留的血迹,好在伤口不深,薛知遥松开后很快就止血了。 “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陆宴北叹口气,“你这是闷坏了么?,才这么‘自残’玩儿?走吧,我带你去逛街。” 薛知遥愣愣的:“逛街?我这个样子怎么逛街,再说,现在还有很多人……” “不用再顾忌了,你要这么说,那下周我们的婚礼,你是不是也不必见人了?”陆宴北半是调笑半是劝哄,眉目弯弯都是开心。 “可你之前也说过,这个时期我并适合外出。”薛知遥怯怯地看着陆宴北。 “那是你一个人。”陆宴北摸摸她的发顶,“现在,你有我在身边。” 说着,陆宴北便牵起薛知遥的手,两人一同上车出发,最后停在了东圣商场门前。 “为什么来这里?”薛知遥在副驾驶上坐立不安,迟迟不肯松开安全带。 “现在耀世的分店还没开业,所以,东圣商场的珠宝柜还是西城最好的珠宝柜。”陆宴北主动倾身给薛知遥松安全带,半哄着她下了车。 “我不是很想来这里。” 薛知遥拖拉着脚步,因为她昨天去公司,从小梓那里听说,薛子纤似乎在偷偷负责和东圣合作的事。 薛知遥知道这个之后,想到有可能会遇见薛子纤,她就不想进去,这几天,她真是一点不想和人吵架。 然而,并不是薛知遥说不想见,就会不见的。 她不过说完这句话之后,刚转个身就看见薛子纤站在不远处。 显然,薛子纤也是要进东圣,这会儿看见薛知遥和陆宴北两人相携相偎,她的眼睛都快能射出镭射光,把他们俩烧死才甘心! 薛知遥下意识就退后一步,想钻回车上,却被陆宴北一把拉住:“你去哪里?” “放手,放手。”薛知遥急着去掰陆宴北的手,“你知道我不想见谁。” “如果你说是薛子纤,那你更要去见。”陆宴北拉着薛知遥往薛子纤的方向走,文荣的声线和严肃的表情一点也不搭。 薛子纤本来还盛气凌人,看见陆宴北和薛知遥两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薛子纤顿时就心虚了,刚刚还锐利的眼神都遮盖不了她的虚弱。 “你们想干嘛?”薛子纤憋不住,先问了出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拔尖,像是某种类似动物种族的警告。‘’ 陆宴北没说话,悄悄晃了晃薛知遥的手臂,示意她说话。 薛知遥心领神会,虽然并不想和薛子纤打招呼有交集,可这是在陆宴北身边,只要他喜欢,薛知遥不介意自己更强硬一点,几步上前道:“你怎么还是这么泼辣,难道不怕嫁不出去么?” “哈哈!”薛子纤好像听了最好笑的笑话,“就凭你,还想教训我?可笑!”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新闻 薛知遥冷冷看着她。 薛子纤似是想起了什么,一笑:“哦,我都忘记了,你现在又已经把总监的位置坐下去了,好本事啊。” “的确比你有本事,至少你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薛知遥淡笑。 薛子纤脸顿时拉了下去,可比起以前的情绪来说,也还算是淡然。 那个一直有关于薛子纤的传闻,便在薛知遥和陆宴北的心中有了答案。 “和东圣合作的事,谈得不错了吧?”陆宴北陡然开口,直中红心。 薛子纤眉头一跳,表情不自然起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来逛商场的。” “我们也是啊,不如一起去?”薛知遥故意相邀。 “嘁!”薛子纤假笑一声,上下打量了薛知遥一眼,“你觉得可能么?我就是不逛,也不会和你一起。” 说罢,薛子纤便一仰头转身离开,竟是干脆不进去了。 薛知遥乐得她离开,和陆宴北对视一眼,两人就往东圣里面走。 薛子纤走了几步,假装不经意地回头,见两人真的走进去了,心里又气又急。 他们会不会也是去找东圣的负责人? 薛子纤想到这个可能性就很郁闷,这会儿根本不敢再进去找那人,就怕万一和他们碰上,自己想借此邀功的机会被他们坐实了,还不对她出手捣乱才怪。 薛子纤只得一跺脚,赶紧掏出电话,估摸着两人还未可能见到人,赶紧给东圣负责人打了个电话,把约定的时间改了改。 结果,薛子纤自然讨了对方一顿怼,双方不悦地结束了电话,气的薛子纤肝直颤,又狠狠诅咒了薛知遥一番。 然而,此刻的薛知遥早把薛子纤忘在了脑后,她看着面前一排闪亮的钻石戒指,眼睛都几乎要被闪花了。 “你这是要干嘛?”薛知遥呆呆地看着陆宴北。 “结婚总是要交换对戒的。”陆宴北言简意赅,“你喜欢哪一款?” 薛知遥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撇开眼睛说:“我不知道。” 陆宴北也不勉强,自己往那排钻戒中扫了几眼,点了点,问:“那这两款哪个你喜欢一点?还是两个都行,一个用来平常戴着玩儿,一个用来当婚戒。” 薛知遥头上的黑线顿时滑了下来,她有没有听错?钻戒戴着玩儿? 其实也别说薛知遥惊讶了,就是珠宝柜台后面站着的柜员,她也算见过不少有钱人了,可是也没有见过谁,指着她们店里最大最贵的两款钻石戒指说“玩儿”! 薛知遥连连摆手:“不要不要!” 陆宴北眉头未动,继而又指向另外一款:“那这个呢?别致一点。” 薛知遥顺势看过去,眼神有一瞬间的停顿,不得不说,陆宴北的眼光还是很独到的,这款戒指的光面造型简约,在相交处又拧成一道柔和的波浪,上面的钻石不算特别大,但也绝对夺人眼球的耀目。 “那就这个吧。”陆宴北一锤定音,“你喜欢。” 什么都还没说的薛知遥都愣了,看着陆宴北慌忙道:“不行啊,我没有说过喜欢啊,婚戒不必这么急着买吧。”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喜欢。”陆宴北已经把卡递给了柜员,“顺便再把那一对也包起来。” 柜员看向那对钻石最大的,嘴瓢问了一句:“包起来买回去玩儿?” “呵呵,是啊。”陆宴北都笑了,一把揽过薛知遥的肩膀,“买回去给我媳妇儿玩。” “夫人真是好福气啊。”柜员脸上立即乐开了花,这两对钻戒卖出去,她得有多少分红啊?哪里还管得了自己被喂了一嘴狗粮。 薛知遥几次欲张口拒绝,都被陆宴北巧妙地拦了下来,最后直接贴在她耳朵边上说:“你要是再说不要,我不介意直接在这里吻你。” 薛知遥脸一红,嗔怪地瞪了陆宴北一眼,半是委屈地憋了回去。 柜员眉笑眼开地把两对钻戒包好,在一众围观群众羡慕的眼神中,毕恭毕敬交到了陆宴北手上。 陆宴北接过来,单手搂住薛知遥的肩膀:“走吧,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这次先想想自己喜欢什么,等会儿才好挑。” 薛知遥心事重重,当着众人的面,她只是嘴角扬了一下,等到出了珠宝店,薛知遥才一下从陆宴北的手臂下挣脱出来。 “宴北,你到底在想什么?”薛知遥无奈地看着他。 “想结婚的事。”陆宴北回答的一本正经。 薛知遥深呼吸一口气:“你真的觉得这个时机结婚,合适么?” “在你看来永远没有最合适的时机。”陆宴北淡淡地弯了弯眉眼,似乎,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来,薛知遥一直都是在找推脱之词。 “我……” 陆宴北又笑,牢牢牵住薛知遥的手:“不过,我当然不会让你就这么嫁给我,我说了,要准备的事情还很多。” 薛知遥刚刚张口,陆宴北就用食指点住她的唇:“说会直接吻你的话,依然有效。” 陆宴北说完,也不待薛知遥再有动作,便牵着她转身往另一家店面走去。 薛知遥不再抗拒,跟着陆宴北逛了一家又一家,似乎真的要一次把婚礼用的东西买全。 到最后,两人满手都是东西地回到家,那些提不了的东西也陆续送到了家里,堆了小半个客厅。 陆宴北看着那些,有些歉疚地对薛知遥说:“时间太仓促了,只能在店面里买现成的,很多东西都来不及给你订制最好的,以后再给你补偿好么?” “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一切都已经很好了。”薛知遥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能不介意就好。”陆宴北摸摸她的发,“今天很累了,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薛知遥有满腹的话,可对着陆宴北也无法说出口,又见他脸上也有疲惫之色,便听话地转身上了楼。 然而还没回到房间多久,薛知遥就听见楼下开关门的声音,随即有车子发动开远了。 不必去看,薛知遥就知道,这必定是陆宴北出门无疑了。 薛知遥从床上坐起来,咬着自己的指甲,心中无端烦闷了起来,陆宴北明明看起来很累了,怎么还要出去,甚至都没有和她说一声。 本来就睡不着的薛知遥,这下就更加睡不着了,辗转反侧到半夜,陆宴北也没有回来。 最后薛知遥实在撑不住了,这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次日清晨,薛知遥从繁乱的梦中惊醒,一睁开眼,天边微微发白,她怔忪了一小会儿,才分清了现实和梦境,慢慢爬起来靠在了床头。 薛知遥摸过手机,上面有几个未接来电。 “我竟然睡得那么沉?”薛知遥嘀咕一句,自己都没想到,明明感觉睡得很浅,可连电话都没有听见。 薛知遥看了看,电话都基本是集中在凌晨2点到3点之间打的,有宁婷的,有费聪的,也有林小梓的,甚至还有一个是杜莲。 “怎么回事?”薛知遥说着刚想一一回拨过去,却又意识到时间尚早,这时候打过去也是扰人清梦,便又停了下来,想着晚些再说。 可睡意全无的她,也没有别的事做,只好随意打开了手机浏览器,刚一点开新闻浏览,最上面的红字标题就窜入眼眸——惊天!狠心妹妹陷害亲姐,薛氏姐妹的曲折故事! 薛知遥手指一抖,心理阴影面积陡然增加,呼吸快了好几拍。 新闻发布的时间,恰好是半夜2点,薛知遥明白了,为什么他们都在那时候给她电话,应该就是看到了这新闻的原因。 可薛知遥一看到这种明显指向自己的标题,她就很难受,完全不敢想象里面内容的指向性,生怕又是攻击自己的。 自我斗争了好几秒,薛知遥才闭眼点了进去,稳稳心神睁开眼看了几行。 “啊!”薛知遥倒抽一口气。 她飞快地看完了全文,又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终于确定,这是陆宴北出手搞事情了! 和上次披露薛知遥和霍子声“艳照”的文章相比,这篇新闻简直是字字泣血,顺带一点不拉地把薛子纤黑薛知遥的证据一一摆出。 尤其是薛子纤出行F市的证据,精确到她入住F市会所的分钟时间,把这次薛知遥“艳照”的事指向薛子纤捣鬼。 并且,最让薛知遥震惊的是,里面还披露了薛子纤买凶要坏薛知遥清白的事! 一时之间,薛知遥在公众眼中的形象,瞬间变成了被后母继妹欺辱的弱女子,无力反抗又可怜至极。 薛知遥再也按捺不住,一边拿手机给陆宴北打电话,一边匆匆爬起来穿衣服。 “喂!” 电话刚有声音,薛知遥就迫不及待地说话,等那边“嘟嘟”的声音继续传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电话根本就还没接通。 可薛知遥越是心急,陆宴北那边就越是没动静,直响到电话挂断,也没人接听。 薛知遥有些无奈,趁着穿衣服,连拨了几次,也没有接通。 换好衣服的她哪里还等得了,直接拎包跑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章 答应 陆氏大厦楼下,出租车刚停下来,薛知遥就匆匆开门跑进了大厦。 此时刚刚是上班的初潮,人流稀稀拉拉,大厅里没有几个人在行走。 可自从薛知遥闹了这两次大新闻后,她的辨识度也上来了,刚进门就有不少陆氏的员工认出她来。 作为热点人物的突然出现,众人也对薛知遥报以万众瞩目,纷纷暗暗激动地窃窃讨论起来。 可薛知遥一心想着陆宴北,难得的没太在意别人的眼光,直往电梯奔去。 哪知道,薛知遥的手指还没摁到电梯按钮,就有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一下把薛知遥的后脖领给扯住,带着薛知遥踉跄地后退了好几步。 “你怎么又来了?”尖利的女声不耐烦地响起,陆琼把薛知遥甩到一边,叉腰瞪着她。 “陆琼,你够了。”薛知遥边皱眉说,边整理了下自己凌乱的衣服。 陆琼挑眉:“薛知遥,你真当今天扬眉吐气了?新闻到底什么样子,你自己都说不清楚吧,想洗白?你的手段还太嫩!” 薛知遥不想理她,懒得和陆琼再做纠缠,更不想被她的话所影响,立时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这可不是你家。”陆琼来气了,锐利的眼神一扫,门口的两个安保立即醒悟,迈着大步子就跑了过来。 薛知遥柳眉倒竖:“你们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薛知遥就看见那两个保安顿住了脚步,一脸惊慌地愣在原地。 没想到自己气势如此足,薛知遥不由就把背脊挺直了一点,狠狠瞪了那两个保安一眼,才旋身扫过陆琼,却见她也是沉着脸有一丝不知所措。 待到薛知遥完全转过身,才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陆宴北! 薛知遥恍然,难怪陆琼他们会有这样的表情,原来根本不是因为自己,而是陆宴北从电梯里出来了! 陆宴北缓缓将视线从那两个保安身上拉回,落在薛知遥身上:“这么早就过来了。” 薛知遥定了定神:“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陆宴北并不惊讶:“看到新闻了?” “嗯。”薛知遥点点头,满腹的疑问要寻找答案,又顾忌到周围人多口杂,薛知遥便暂时将话咽下,对陆宴北说,“我们去你的办公室谈谈,可以么?” “当然。”陆宴北没有理由拒绝,抬手去按电梯上楼健。 陆琼再也按捺不住,一下将陆宴北的手腕握住,狠狠甩开:“陆宴北,你是不是疯了?家里的人都是怎么和你说的,让你离这个女人远一点,你还把她招惹到公司来了!” 陆宴北侧首冷觑着陆琼,不咸不淡地说:“首先,不管家里的人怎么说的,但是爷爷同意了,这就足够了。” 陆琼脸上一白,她当然昨晚听到了爷爷对陆宴北的支持。 但是现在的时代已经不同了,除了陆爷爷一人赞同,其余的人即使没法儿阻止,但对薛知遥来说,进了门也是一堆小鞋等着她。 陆琼可不担心薛知遥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然而,接下来陆宴北的一句话,就让陆琼差点喷出血来,他说:“第二,我的事情关你屁事,不必你来瞎操心。” “你!陆宴北你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你父母都不认可的女人,你还如此执迷不悟,我作为你的姐姐,实在是不想你误入歧途才好言相劝,你不要太过分了!” 陆琼瞬间变身受害者,刚才锐利的气势也一下转换成了柔弱的模样,不明真相的人一看,还当是陆琼吃了大亏。 “你有完没完?”陆宴北也不甚耐烦,“你是想看我被你烦的不愉快,还是想看我娶了知遥之后,被全家人不待见的状况?我想你更乐意见到后者吧,用你的脑子想一下再来阻拦。” 陆琼吃惊地张大嘴,她确实就是这两种想法,一方面该给陆宴北添堵的地方,她就给陆宴北添堵。而另一方面,她也不会真的拦住陆宴北和薛知遥在一起。 只是这话被陆宴北一口道破,陆琼就很尴尬了。 “下周我和知遥的婚礼,你要是没空,就不必参加了。”陆宴北又给出一拳暴击。 陆琼睁大眼睛眨巴着,气得胸口起伏不定:“陆宴北,你这话什么意思?” 陆宴北给了一个“你是傻子”的眼神,不想和陆琼再作重复,眼看电梯门缓缓打开了,他顺手就揽着薛知遥的肩膀,两人一起上了电梯,徒留陆琼一人气得跺脚。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薛知遥担忧地看向陆宴北,“陆琼看起来很生气,她会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我这次放过她,你觉得,她就会改邪归正,不再来找我的麻烦?”陆宴北反问。 薛知遥也明白:“那倒是,陆琼一看就还会再找机会来踩你。” 电梯门打开,陆宴北和薛知遥一起出来,朝着陆宴北的办公室走。 刚一进去,薛知遥就迫不及待地问:“对了,我一直想知道,你到底是用什么理由说服你爷爷的?” “我没有说服谁。”陆宴北垂着眼帘,专心给薛知遥倒茶,“我只是答应了他一些事情。” “什么事?”薛知遥一下紧张起来,她很不想陆宴北为了她,会答应一些违背他心愿的事情。 陆宴北把水杯递到薛知遥手上,温度刚刚好,温和不烫,适合早晨喝上一杯。 薛知遥无意识地接过来,眼神紧紧锁定在陆宴北身上:“你告诉我呀!” “也没什么,就是确认接掌陆氏集团。”陆宴北淡淡地说出了惊人消息。 “接掌陆氏!”薛知遥惊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每一个五官都在诠释不可置信,“这算是什么意思?” 毕竟,在薛知遥的印象里,陆宴北一直是陆氏这一代的掌权人,可这会儿一听,怎么好像内里曲折丰富多变? 陆宴北缓缓深吸一口气,语意平静地说:“之前家中没定下这一代的掌权人,是因为我一直没点头同意。” “你不想掌管陆氏?”薛知遥不解地偏偏头。 “你知道,我家是个大家族,人才济济不说,有‘上进心’的人也不少,他们自然也是想坐上这个位置的。”陆宴北揉了揉太阳穴,“要坐稳这个位置,就很难了。” 薛知遥忽然反应过来:“就是和古代的皇太子一样,时时刻刻要提防,还要把事情都做好,对不对?” 皇太子?陆宴北被薛知遥的比喻逗笑,嘴角稍稍弯起:“差不多吧,你这样好理解,就这样吧。” “所以,你其实不想挑起这个担子的。”薛知遥听出了陆宴北的心思,眼中满是不舍和愧疚。 陆宴北嘴角笑意渐浓:“无所谓,你不想太多,反正我就算一直没答应,实际上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上的。” “都是我……”薛知遥还是陷入自责。 “你来找我,是想问新闻的事吧。”陆宴北干脆岔开话题。 薛知遥这才意识到自己过来的正题:“没错,那个为我洗白的新闻,是你发布的吧?” 陆宴北点头:“没错,是我找人捉刀发布的,不仅是主流媒体,就是论坛贴吧等等,我都有找人发布相关消息,阵仗绝对比上次的诬陷贴要大。” “那些都是真的吗?”薛知遥连声追问,“之前一直没听你细说,突然看到新闻上说薛子纤是想毁我的名声,我真的有点不敢相信。” “为何不信?”陆宴北挑眉。 薛知遥皱皱眉:“我一直觉得,薛子纤就算再怎么针对我,也不至于会心狠到这种程度,她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 陆宴北摇摇头:“是你小看了她,你以为她还是三岁小孩,和你闹脾气了,就背地里和父母告状就算报复了?我觉得拍艳照,找人深夜半路对你下手,都是薛子纤做的。” 薛知遥一听,愣了:“说来说去,你并没有实证?” 陆宴北不急不慌:“我不否认,毕竟现在时间太紧,我没办法一下把所有指向她的证据收集完毕。但可以肯定的是,薛知遥一定有所参与,我们就拿这只小虾米去钓一钓大鱼。” 听了陆宴北这番话,薛知遥似懂非懂:“可是,你确定这样不会打草惊蛇么?到时候鱼没抓到,小虾米也乘机逃脱了。你看她在东圣的行迹鬼祟,肯定也是在搞鬼耍小动作,要说她不想回薛氏重新执掌,那是不可能的事,她们也许正等着我去找麻烦这个机会呢。” 陆宴北却自信满满,对薛知遥说:“这个你不必太担心,我自有安排。” 薛知遥叹口气,还是想不明白:“就凭在网上编写的那几个故事,我实在没想到,这个对人的打击会是如此之大,当真是众口铄金。” 就是她自己,便是深受舆论残害的重量级社会草根。 “谁都希望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无私奉献的好人。”陆宴北起身拉住薛知遥的手,“你也会有你的好孩子,所以,不要急着做决定,就算到了你忍耐的极限,你就会下意识地反击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不同意 薛知遥似懂非懂,陆宴北轻哄着拍拍她的后背:“走吧,你今天也该复职去薛氏上班了吧?” “可是……”薛知遥还想再说。 “你不用操心太多,我会和你一起去。”陆宴北整理着装。 陆宴北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薛知遥一阵心疼:“好吧,我不问了,你不必送我,我自己去就好。” 陆宴北一笑,牵着薛知遥的手往外走:“平常也就罢了,今天非送你不可。” “嗯?”薛知遥一头雾水,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等到她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外,才知道为什么陆宴北一定要把她送来的原因了。 薛子纤和陈兰两母女正气势汹汹地端坐在办公室,等着薛知遥自投罗网。 两人一看薛知遥身后还跟着个陆宴北,看她的眼神就更像要吃了她。 “哟,这么早就准备好,还领着陆少过来了?”薛子纤真是恨极了,薛知遥一出事就把陆宴北搬出来,是看准了她们动不了陆宴北么?可今天,她偏偏要向虎山行! 陈兰比薛子纤沉得住气,也拿捏地更准,立即将薛子纤拉了一把,看向陆宴北假笑道:“陆少,我们有些公司的事情要和知遥说,你有事就去忙你的吧。” 这话音刚落,一直在办公室外面待命的何觅也敲门走进来,手上还拿着部手机,显然是收到陈兰悄悄传的讯息,迅速过来帮忙的。 何觅一进来就刚好接口了陈兰的话:“哎,陆少过来了,正好我们薛董有空想请教你几个问题,是关于城郊的开发项目,上次你把这个单子交给我们处理,还有些小问题想和你确认一下。” 何觅说的,正是当初陆宴北为了权宜和薛知遥订婚之事,拿过去封住薛凯涛口的项目。 陆宴北之前默默留意着,知道薛氏也想把这个项目做好,很是尽心尽力,所以也一直没管。 这会儿何觅提出来说事,摆明了就是要支开陆宴北。 陆宴北似笑非笑:“那个单子不急,虽然现在刚刚动工,但是我觉得还没有必要让我插手。” 何觅一时语塞,陆宴北便已看向陈兰和薛子纤:“倒是这里,我觉得似乎有事情急需解决。” 陆宴北不肯走,事情就很棘手了。陈兰柳眉一皱,做好的精致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 “是要解决!”薛子纤实在憋不住了,见陆宴北一副罩定了薛知遥的模样,就更加来火,“今天凌晨爆出来的新闻,是不是你们甩锅甩到我这里来的!你们简直太不是人了,造谣污蔑我!” 陆宴北根本不需要薛知遥回嘴,看着薛子纤说:“你真敢说,难道那些是假的么?” “我……”薛子纤心里虚,她不知道陆宴北掌握了多少,若是她自己,昨晚看到这新闻,薛子纤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要不是陈兰脑子转得快,让她抵死不认,薛子纤现在哪里敢如此嚣张,就是刚才那番话,都还是陈兰教给她的。 “可不就是假的,难道还能是真的?”陈兰看薛子纤又软了下去,赶紧强势地把话头接过,“薛知遥,你做事也太不地道,你自己惹得一身骚回来,还非要把你妹妹也拉下水,你可真是当的‘好姐姐’啊!” “是不是我们薛家一定要被你闹得鸡犬不宁,你才甘心?”薛子纤又来了劲儿,在一旁大喊,“大家都来看我们薛家的笑话,你就满意了是不是!” 薛知遥这次真的笑了,看着薛子纤说:“我们这一家,难道不一直是个笑话吗?” 她话音刚落下,就觉得被一只巨钳一般的手掌掐住了单侧肩膀,一个用力整个人便被旋转过来,再来就是响亮有力的巴掌扇在了脸上! “薛知遥,你这种祸害,早点死了!”薛凯涛暴怒的吼声随即冲破耳膜。 原来何觅见拉不走陆宴北,生怕那两位“女大王”又在陆宴北手里吃了亏,回头要找他出气。 何觅便趁着几人剑拔弩张之时溜了出去,把薛凯涛请了过来,正巧听见薛知遥这番听似大逆不道的话,薛凯涛登时火气上涌,之前对薛知遥的不满更甚。 薛知遥被扇得措手不及,耳朵也嗡嗡作响,要不是陆宴北手疾眼快扶住她,薛知遥一准要摔在地上。 陆宴北脸色也不好,强行控制住怒火,对薛凯涛说:“薛董,你这样也太过分了,知遥也是你的女儿。” “我呸!我没有这样的女儿!”薛凯涛这阵子为了薛知遥就没过顺利过,这会儿即使有陆宴北在,他也丝毫不留情面,“看看这都做的什么事说的什么话,趁早给我滚出薛家!” 薛知遥气得眼泪瞬间流下来,一直以来隐忍的恨意也泛上心头,对他说:“呵呵,我当然可以滚出你们薛家,但是,你先把柳家还给我!” “什么柳家,薛知遥你脑子有毛病了吧?”薛子纤鄙夷尖锐地反驳,“你少拿柳家来说事,你别忘了你姓薛,就算薛家不要你,你也不是什么柳家的人。” 双方一时争执不下,陆宴北皱皱眉头,说:“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是怎么和知遥相处工作的,但是目前的情况,我并不觉得我的妻子会在这里过得愉快。” 薛凯涛等人都留意到了陆宴北的措词,各自都有一些吃惊,前几天他们得到的消息,不还是说陆家人不认同薛知遥,要逼她从陆宴北身边离开么? 今天一下子给薛知遥洗白不说,听陆宴北的口气,这是要结婚的节奏啊! 陈兰心思多,瞬间就觉得这一切都是薛知遥使出来的障眼法,为的就是让她们以为她处境艰难,便对她放松警惕,现在好了,薛知遥一下子就反口扑咬起她们来! 陈兰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正确,对薛知遥就更加怨恨了。 “薛知遥,好手段!”陈兰脸色铁青地说道。 她之前看到新闻时,还认为薛知遥这边没有实证,所以只能发新闻制造舆论。 这和她们的手段一样,若是板上钉钉的证据,她们早就把对方坑到爬不来了。所以陈兰才有恃无恐,毕竟舆论的导向还是很容易控制的。 事到如今,陈兰也不由胆怯了,觉得薛知遥也许是在搞什么名堂,故弄玄虚还要有后招对付她们。 陆宴北可没注意到陈兰在这短短瞬间,便已有千万种想法过了一遍,他只是笑了笑,就继续说:“正好,我刚才听何觅提到了城郊项目开发之事,以后不如就让知遥去那边吧,也好让你们缓和一点。” 这次,就轮到薛凯涛脸面发黑了,他都恨不得掐死薛知遥了,城郊项目是他认真费了心血的,现在才起步就要给薛知遥接手? 薛凯涛当即就否定:“绝不不可能!她三番四次捅娄子,就是你说我也不可能再对她委以重任!”薛凯涛又转向薛知遥,“最好你是自知之明,赶紧请辞!” 薛知遥哼笑一声:“薛董,你恐怕忘记了前天的事了,董事会的董事们都说过的,外面不实的风言风语不必理睬,我只要能力足够胜任,没有什么不可以接手的项目。” 薛凯涛青筋一跳,大掌一扬又要落下! 薛知遥冷冷斜睨着他:“你再敢打一次!” 那眼神冰凉如刺刀,薛凯涛的神经猛然一跳,手掌停在了半空中,面上有几分惊骇。 这个样子,真是像极了柳若韵! 薛知遥见薛凯涛当真停下来,自己也有些吃惊,她可没有抱任何希望不必挨这一巴掌的。 陆宴北乘机立即将薛知遥拉开:“薛董,我从前就说过,不要动知遥。” 薛凯涛闻声回神,把手收回去,被乱了心神之后,也无意再为难薛知遥,转首给陈兰递了一个眼神,便匆匆道:“陆宴北,我看你是陆家的少爷给你面子,你也不要太放肆,这里还真轮不到你做主!” 陆宴北也不动气,冷冷看着薛凯涛:“知遥进了陆家的门,就轮不到你来做主了。” “那不也还没进。”薛子纤在边上插话,又嫉妒又怨恨地看着陆宴北和薛知遥。 陆宴北也不急着反驳,从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张红灿灿的喜帖:“下周一,是我和知遥的婚礼,你们作为家人,还是应该有一张请帖。” 大大的烫金喜字印在红纸上,几乎耀花了三人的眼睛。 陈兰最先反应过来,伸手抢过喜帖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薛知遥和陆宴北的名字,一点也不假! “我不同意!”薛子纤大叫。 搞什么鬼?明明她和何妃设局,是为了让他们两人分开的,怎么这么一闹,陆宴北和薛知遥的婚事反而更快了! 而此时,不止是薛子纤不同意,薛凯涛也不再想用薛知遥去攀龙附凤,毕竟陆宴北根本就不会成为他的踏脚石,反而会帮着薛知遥处处给他添堵,所以他宁愿这事儿从未发生过。 “婚事不是儿戏,薛知遥不会嫁到陆家的。”薛凯涛盯着薛知遥,“你现在立刻跟我回薛家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扶不上墙 薛凯涛的咆哮无人理会,薛知遥更不可能和他一起走,就连陈兰都用荒唐的眼神看了他一下。 “你、你没听见吗?”薛凯涛生气地要去拉薛知遥。 “薛董,够了。”陆宴北伸手挡住他,好像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薛凯涛愣了愣,突然生出一股大势已去的无奈感,看着陆宴北如高山一般护在薛知遥身前,他却完全没办法再和过去一样,随意去动薛知遥。 “反正,我和知遥的婚事也很忙,我刚才说把知遥换个环境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吧,就放在城郊开发的项目组去,暂离薛氏总部好好调试一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陆宴北轻轻巧巧下了结论。 “陆宴北,这里是薛氏,你有什么资格来安排调动?”薛子纤咬牙争辩。 “就凭陆氏是这个项目的合作人,我想要指定负责人,可以么?”陆宴北轻飘飘地扫了薛子纤一眼,却足以让人闭嘴。 陆宴北强势起来,一个薛子纤哪里有看头,立时哑口无言。 “好,就按陆少说的办!”陈兰忽然说道,面上竟然还带着少许微笑,“结婚也好,调职也好,都听陆少的。” “妈?”薛子纤一脸错愕,不明白陈兰为何会倒戈。 就是薛凯涛,他也很费解地看着陈兰。 “知遥能嫁过去是福气,我们应该高兴,何须多做矜持,陆少难道还会亏待了我们家知遥不成?”陈兰说着,还上前一步牵起薛知遥的手,慈母一般在上面轻轻摸了摸。 薛知遥打了个冷战,陈兰的手冰凉如雪,被她触碰过的地方,好似有蛇爬过。 陆宴北微微眯了眯眼睛,虽看不透陈兰此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知道陈兰这缓兵之计背后,肯定还有计策。 “陈姨能这么说,那就最好不过。”陆宴北面上也不动声色,“若是无他事,我也要走了,知遥既然要去那边项目组,不如我送她再走一趟。” “当然。”陈兰笑笑地看向薛凯涛,娇嗔着,“老公,还不派人去送我们家女儿和女婿。” 薛凯涛听陈兰这么说,便明白陈兰这是心意已决,而她眼神中传递的暗示,也让薛凯涛无法拒绝,只能强忍怒气,扭头对何觅吩咐:“何觅,你去吧。” 何觅面色一僵,又不敢不从:“是。” 陆宴北牵过薛知遥的手,对几人淡淡点头致意,以胜利者的姿态和薛知遥一同离开。 两人刚走,薛子纤就爆发了:“妈,你搞什么?我是让你来帮我治薛知遥的,现在那新闻没给我下掉,她反而要堂而皇之的嫁入陆家?你是不是疯了你答应陆宴北!” “闭嘴!”陈兰断喝,之前的温柔大改,怒目相视,“要不是你行迹不够谨慎,怎么会被他们抓住马脚,我才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自己跑到C市去动手!” “我……”薛子纤说不出话来,当时只想着靠自己足够保险,哪里会想到自己那么低调还会被陆宴北找到证据? 她只好求助地看向薛凯涛,后者更是不加理会,直接冷哼一声偏开了头。 “陆宴北这样的人,能在我们面前说出结婚,还把请帖都拿出来,肯定陆家那边已经被他搞定了。”陈兰晃了晃手里耀目鲜红的喜帖,“到了这一步,是我们嘴里喊喊反对,就能阻止婚事的么?别傻了。” 薛凯涛表面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心里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此刻眉头紧锁并没反驳。 “那就这么让她得意?”薛子纤不甘地追问。 “可能么?”陈兰眼神发寒,阴森森地说,“这次,要下狠手了。” 薛子纤看陈兰要出手,旋即又笑起来:“妈,你想到办法整薛知遥了?” 薛凯涛也期待地看着妻子:“确实不能再让薛知遥嫁到陆家。” “急什么,还有时间,我先去筹备一下再说。”陈兰神色稍缓故作神秘,转而又看向薛子纤,“对了,我之前给你的照片呢,找个妥当的渠道,把照片放出去,先把你那破新闻混淆一下。” 陈兰所说的,便是上次拍的陆宴北和何妃、薛知遥和费聪的亲密照。 可想到何妃的警告,薛子纤面上又露出为难的神色,支支吾吾:“妈,这还是不好吧?到时候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陈兰带着恼怒疑惑地说:“你怎么回事,说什么呢?现在就是要越乱越容易为你洗脱,难道你让大家都只嚼着你那点破事才好?” 薛子纤低头不敢说话,薛凯涛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什么照片,给我吧,我来找渠道发布,你就不要插手了,免得又坏了好事。” 薛子纤这才没办法地坦白:“不是的,爸妈,我不是不想发,而是何妃那边……已经知道这些照片的事,她警告过不要拉她下水……” 陈兰一听,双目圆睁,又气又急:“她怎么可能知道的,是不是你又出了纰漏!” 薛子纤被吼地缩了缩脖子,声音更弱了几分:“我也不想啊,可那天我正好在和她打电话,所以,被她听了个正着。” “白痴!”薛凯涛顿时就骂了出来,自己一心帮着薛子纤,可这个蠢女儿根本扶不上墙是怎么回事?他当即气哼哼一甩手,大步走了出去,竟是一眼不想多看薛子纤。 陈兰只觉脑门生疼,抬手扶住额头,闭目缓了半天气。 薛子纤知道又做错了事,低头缩肩,僵在原地不敢有动作。 好一会儿后,陈兰缓过来一抬头,看见薛子纤畏手畏脚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塞。 可无论如何,陈兰就这一个女儿,自己不为她做打算,又能有什么办法,只得忍气对她道:“行了,你和我去找何妃,这潭水该混还是要混!” 薛子纤不敢不从,老老实实跟着陈兰往外走。 而这会儿,心惊胆战的不止薛子纤一人,何觅也正满头冒汗地受着煎熬。 他上次被薛知遥扇了几巴掌,整个人都丢了大面子,从那之后,何觅对薛知遥便是又惧又恨。 今早这阵仗,何觅可是毛着胆子,赌薛子纤和陈兰能给她一点颜色看,才上去帮忙的,结果又栽了个跟头,把薛知遥得罪了一番。 现在让何觅去送两人去项目组,何觅怎么能不心惊胆战。 “何助理。”薛知遥唤了一声。 何觅背脊一弹,立刻应道:“在,大小姐什么吩咐。” “你这样开车行不行?别出车祸了。”薛知遥冷觑着他。 “能行能行。”何觅应着,抬手又擦了一把冷汗。 “我来开车吧,何特助不舒服就休息一会儿,安全第一。”陆宴北开口,往驾驶座后背上拍了拍。 何觅越发胆颤,本想推脱表现得更好一点,可无意中瞥了一眼后视镜,正对上陆宴北不怒自威的视线,何觅立刻没了自主,脚下刹车踩住慢慢停了车。 何觅退出驾驶室,刚打开副驾的车门,就见后座的薛知遥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就坐后面吧,前面太阳大。” 何觅僵在哪里,偷瞄了一眼陆宴北。 陆宴北已经在系安全带,微抬了下巴:“后面去坐吧。” 这气氛,何觅没话说了,就算薛知遥看起来再无害,何觅也知道这次自己轻易逃不过了,只得硬着头皮换到了后座,紧紧靠在车门边上坐下,离薛知遥很远。 这次薛知遥也不勉强,只笑眯眯看着他:“何特助是哪里不舒服?” 何觅连连摇头:“真的是天气太热,太热了。” “哦。”薛知遥眨眨眼,意有所指地看看自己的小手,“那何特助还计较我上次冒犯你的事吗,那几下可能手挺重。” “不计较不计较。”何觅越发冒汗,不知薛知遥提起这事,到底想干嘛。 “倒也是,再重也重不过我爸爸对我的拳脚相加。”薛知遥忽而一笑,闲聊般说,“我这么暴力,可能也是遗传了我爸爸的不良习性,你说呢,何特助?” 何觅脸色唰的又白了一层,眼神都不敢往薛知遥那边晃:“怎么会呢,当时也是我没弄清楚情况,胡乱说话才惹大小姐生气了。” “也是,何特助这么识相的人,也会偶尔一两次看走眼的,能理解。”薛知遥倾身抬手扯了几张纸巾递给何觅,“来,擦擦汗,我们把冷气调高一点。” 陆宴北配合地把冷气开大,何觅被冷风一吹,陡然打了个寒颤,热汗也变了冷汗,心跳的砰砰的。 这是在让他选边站呢! “何特助跟在我爸爸身边多年,你们的关系有多好,我是知道的,所以我也不会责怪你。”薛知遥靠回座位。 她声音淡淡的,听在何觅耳力却有些沉重,这些年来,他在薛凯涛身边怎么过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就算表面再风光,实际上也不过是一只很风光的狗而已。 可这世上过得如狗的人多得数不清,何觅一直就觉得,至少自己还能有这一份风光,这没什么不好。 只是不知为何,薛知遥一提起来,何觅忽然有种莫名的心酸。 第一百七十三章 那就去死 何觅低头握拳,沉默了半晌,才低低开口:“大小姐,你想知道什么,不如直说吧。” 薛知遥也明白,何觅是聪明人,并不需要多做解释,一点即通透,他会如此问便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就是想知道,薛氏要开新分店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薛知遥抛出问题。 “知道,这件事情已经筹备了一段时间了。”何觅点头之后,又略有迟疑,看了薛知遥一眼。 薛知遥并未急着开口,只是静静做聆听状。 何觅也不再隐瞒:“想必大小姐已经知道,这件事是薛子纤在负责了,这的确是薛董为了让薛子纤重回薛氏的布置下的一步棋。” 薛知遥转眸,和陆宴北从后视镜里对视了一眼,她看到了陆宴北眼中的赞许和鼓励,薛知遥定定神,又引着何觅的话往下说:“按照现在的情况,薛子纤已经和东圣的人谈的差不多了吧。” “东圣商场的地段虽好,店面的价格也贵,但是薛子纤这次为了能回来,也是下了苦功夫的。”何觅没直说是,话里的意思却是肯定了。 “可是,很多渠道还必须走公司的流程,薛子纤一个人怎么可能忙的过来?” 何觅很懂薛知遥的意思:“大小姐是想问,为何你一丝风声也未曾听到吧,因为薛子纤都是趁晚上过来公司处理事情的,需要哪个部门协助,哪个部门就加个班,所以你才没碰见过。” “呵!”薛知遥失笑,薛凯涛为了让薛子纤回薛氏,当真是费尽心机,这种荒唐的特权都使出来了。 陆宴北听到这里眉头一锁,忽然道:“按你的意思,那么薛子纤经常会晚上去薛氏了?” 何觅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薛知遥看看陆宴北,就听他又追问道:“薛子纤经常会去那些部门办事?” 何觅微怔,稍作思索后,才说:“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楚了,我所确定的有公关、财务部这些。” “嗯。”陆宴北应了一声,神情若有所思。 薛知遥默契地岔回话题:“薛董是打算等和东圣的合同一签订,就让薛子纤回来的?那他想把她安排到哪个职位?” 何觅有些尴尬,看了薛知遥一眼,搓了搓手。 “哦,是我这个位置啊。”薛知遥顿时领悟了,难怪薛凯涛那么急着把她赶出去,原来是要重新把总监的位置空出来,给他宝贝的薛子纤。 何觅默认了,觉得后背上又开始冒冷汗。 好在这时陆宴北已经开到了城郊项目部,车子缓缓停在了一栋简单的两层办公楼前。 何觅立即伸手开门:“到了到了,我们先去见见这边的同事吧。” 薛知遥也不想太过为难何觅,叹了口气,也下了车。 陆宴北下车后绕到薛知遥身边,揽了揽她的肩膀:“别想太多,你有我。” 薛知遥勉强一笑:“是呀,这样的家人真让我心寒,多亏还好有你。” “走吧。”陆宴北陪着薛知遥一同进了楼。 有何觅在场,薛知遥很快就把项目部的人都认了一遍。 大家知道薛知遥的身份后,心内的咋舌看不出来,至少表面上是毕恭毕敬的。 薛知遥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在这里,总好过回去见薛凯涛那些人。 基本上熟悉了一圈,何觅就提出要先回公司,薛知遥便放了人。 走进临时为薛知遥准备的办公室,薛知遥才去问陆宴北:“你刚才在车上,为什么突然问薛子纤联络过哪些部门?” 陆宴北说:“其实,那个绯闻的发源ip我们已经查到了。” 薛知遥立时吃了一惊,稍作联系便想到了:“你是说那是从薛氏大厦里发出来的?” “嗯,就是薛氏,所以我才觉得薛子纤的嫌疑极大。” “说起来,今天薛子纤的态度也很模糊,她虽然喊冤,但我刚才要走的时候,她都没有阻拦。若真与她无关,她肯定是闹死闹活也要纠缠着我没完的,那些照片一定是她发出去的!”薛知遥细细回忆了一番,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我们从一开始就往她那边想,这个方向肯定没错,只是现在缺少实证。”陆宴北握住薛知遥的手,“我会再查的,你要沉住气别轻举妄动,安心在这边工作。” 薛知遥脸上的郁色并未减去多少,她很清楚,只要她一天陷在薛氏里,这样糟心的事就还会继续发生,而眼前这一桩桩事情就够她喝一壶了。 “我得先走了,下班来接你。”陆宴北也知道,薛知遥的心结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开的,并不勉强。 薛知遥将陆宴北送走后,就拿起办公桌上的资料熟悉项目,一时也有些感慨,虽然离开工作的日子不算久,但总觉得重新回到职场的感觉真好。 与此同时,薛子纤和陈兰也已经找到了何妃。 何妃新租了一个办公室,作为耀世分公司的据点。 刚刚装饰好的办公室还有些空荡,何妃把手里的资料整理成册放在一边,又把桌上的盆栽从左边移到右边。 “何妃,你忙完了吧。”薛子纤忍不住出声,她可是和陈兰在沙发上空等了快二十分钟了! 何妃像是刚刚想起来还有人在,惊讶地微张了下嘴,才露出抱歉的笑容看过去:“不好意思啊,我这里刚刚弄好,又还没招到员工,什么事情都得我自己来,所以事情的确有些杂乱。” “你……”薛子纤当下就要爆发,却被陈兰一把按住。 “何小姐是大忙人,我们知道。”陈兰皮笑肉不笑,比起晾人的功夫,她也算是见过很多了,何妃还不算是有道行的,“看你现在停下来了,是有空和我们聊一聊了吧。” 何妃点点头,巧笑倩兮:“陈阿姨这话说的,你要和我聊,我当然随时有空。” “何小姐是聪明人,我说话也不绕圈子了,今天的新闻你看了吧。”陈兰说。 “如果陈阿姨是指有关子纤的那个新闻,我确实看过了,真的很遗憾,没想到会有这种不实的诽谤出现。”何妃一脸深表同情。 薛子纤脸色白了又黑,冲口而出:“你这是过河拆桥了?” 她就是再傻,也听出来何妃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还有一点讥讽的意思。 “过什么河,拆什么桥,子纤,我真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呢。”何妃无辜极了,“又不是我揭发的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揭发?何小姐,你用词要注意点。”陈兰也有点来火了,这个何妃的确不简单,自己一直放任薛子纤和她合作,说薛子纤没吃过亏她都不会信。 “是是,我说错了,反正这件事确实和我无关呀,我不知道什么呢。”何妃一句话把自己撇的干净,更是表示自己不会参与给薛子纤洗白的事件中。 毕竟她可是默默动了不少手脚,才把陆宴北给引到去查薛子纤那边去的。 陈兰一笑:“何小姐要是不这么说,我还没想过何小姐和这件事有关,可你现在越是撇清自己,我倒越觉得这件事和你有关。” 何妃眸子微闪,不得不佩服陈兰的敏锐,可她就算是猜得再准,何妃也是眉头不会皱一下地否认。 “我想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把薛知遥踩到脚底下,我怎么可能去帮她来对付我的盟友,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何妃一脸认真地说。 薛子纤耐不住何妃打太极,不顾陈兰还想再套话,便打断道:“行了,你别再这里啰嗦了,你就说上次拍到你们的那些照片,我能不能放出去吧!” 何妃一听即懂,笑道:“呵呵,子纤,我是想对付薛知遥,不是想黑自己。按理说,你现在也应该知道被人黑了是什么感受,没必要让我也陪你感同身受吧?” 薛子纤差点忍不住要拿东西砸何妃! 知道被人黑,你才该知道被人黑到底是什么滋味!薛子纤喷火的眼神里都是怨念。 陈兰迅速横了薛子纤一眼,不准她说话,简短地道:“那就发薛知遥和费聪的照片。” “那也不行啊。”何妃笑笑,“照片我看了,薛知遥和费聪那几张照片根本没有说服力,搞不好你们现在还要被人怀疑,到时候甩锅甩不成,反而更惨。” 何妃这次倒是说的实话,有陆宴北在紧紧盯着她们,就已经够了,何妃并不想过了那个度,放任这两母女去胡乱操作,只会让事情超出她的把控空间。 而何妃的话倒也确实提醒了陈兰,她抿紧嘴唇没说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薛知遥这次又要把我害惨了,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薛子纤立马急躁了,跺着脚在那嚷,“我干脆死了算了,这么多年来我哪里吃过这样的亏!” “那就去死!”陈兰陡然冷喝道。 空气一下凝滞了,薛子纤连嚎也不敢再嚎,不可置信地看向陈兰:“妈,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居然让我去死?” 陈兰目中森森光芒:“不是你,是薛知遥。” 第一百七十四章 买凶杀人 何妃的睫毛微微颤动,第一次正眼看向陈兰。 这个女人削瘦又尖锐,精致的妆容昂贵的衣饰,外表看起来确实不像五十多岁的女人,可是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郁气息,却比百年的巫婆还要渗人。 她有一种预感,这个女人真的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何妃心念一动,悄悄在手机上按了几下。 “让薛知遥去死?”何妃重复一次,“这又不是我们想想就能做到的,陈阿姨你别开玩笑了。” “是呀,妈你说什么胡话?”薛子纤知道陈兰不是针对她,一时又觉得荒唐,不由有些失笑地看着陈兰,觉得她是气糊涂了。 陈兰阴沉沉地说:“我不是在开玩笑,现在薛知遥要是真嫁给陆宴北,以她的势头,我们想动她只会越来越难,是他们逼我对薛知遥起杀心的。” “嫁?”何妃惊讶地道,“薛知遥怎么可能嫁给陆宴北,陆家上下都在反对这门婚事。” 陈兰呵呵一笑:“薛知遥什么狐媚手段你不知道?她把陆宴北迷得七荤八素的,就在刚刚,陆宴北还带着她来送喜帖,估计下一份就是到你手上了!” 何妃心中一紧,呼吸急促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宴北终究还是要娶薛知遥。” “所以,薛知遥非死不可,留着她只会生出无数的事端!”陈兰阴狠咬牙。 “妈,你是认真的?”薛子纤还是一脸不敢相信。 陈兰眉头一拧:“买凶杀人,这很难么?又不用你自己动手。” 这是说的薛子纤追到C市去坑薛知遥,结果还没成功。 薛子纤自知窝囊,嘟了嘟嘴:“说得弄死薛知遥像弄死一只鸡似的,你还不是靠着那个姓况的,不然你去哪里找人。” “你乱说什么!”陈兰瞪了薛子纤一眼,又看了何妃一下,并不想让薛子纤多说。 可薛子纤却没领悟到这么多,只觉得陈兰下了她的面子,非要找回来:“上次你让况哥的人去办了薛知遥,不是一样也没成功,这次还不知道靠不靠谱呢。” 何妃眼皮轻轻一跳,好嘛,看来她听到的可不止一点点骇人听闻的事。 陈兰几乎想要敲死薛子纤,连连看了何妃几眼,见她一直面上波澜不惊,才稍稍放心了一些,对她说:“何妃,我们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你看……” “陈阿姨,我都听不太懂你们在说什么。你也看到了,我这边的部门才刚刚开,也没时间去做别的,不给你们添乱就很不错了。”何妃轻轻巧巧把话抛了回去,又顺带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出去乱讲,“总之,如果薛知遥不会那么嚣张,我自然乐得其中。” 陈兰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她说:“何妃,我还以为你是个很果断的女人。” 她此番来找何妃,可不是为了听何妃撇清关系的。 “陈阿姨,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确实做不到。” 陈兰不是好敷衍的,何妃只得直说。 “那好吧,我也不勉强了,何小姐先忙。”陈兰莞尔一笑站起身,朝薛子纤递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朝外走去。 “慢走。”何妃也不挽留,坐在椅子上敷衍了一句。 薛子纤刚出她的办公室,就忍不住抱怨:“妈,你看到啦,这个何妃有多难缠,就是你来找她也无功而返吧。” 陈兰心里正窝火,听薛子纤这么一说,顿时冒起三丈,反手就轻打了薛子纤的脸颊一下。 “啊!”薛子纤惊呼一声,诧异极了。 反应过来之后,薛子纤就怒了。就算陈兰没用力,打得并不痛,可大庭广众之下,薛子纤还是控制不住的气红了眼。 “要不是你先招惹上这样一个人,我们能吃今天这样的亏吗?”陈兰恼羞成怒,旋即又咬着腮帮子狠狠道,“她也得意不了多久,等我收拾了薛知遥,迟早有她受的。” 陈兰的脸被恨意扭曲,原本还想爆发的薛子纤见了,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喏喏不敢再说话。 “走吧!”陈兰回头看到薛子纤的表情,心里就有些闷,怎么这女儿一点不像自己,色厉内荏得很。 薛子纤马上跟着陈兰走。 在她们匆匆离去的门后,何妃握着手机凝视着她们的背影。 这些人真是又蠢又麻烦,看来,她要找陆宴北好好谈谈了。 何妃是速战速决的人,很快就做好了准备,约好陆宴北后便一人前往了陆氏。 陆宴北正在办公室办公,看到何妃进来,就停下在键盘上飞驰的手指,看向何妃说:“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何妃忧虑地笑笑,故作试探:“我倒是想问问你,是不是有事要告知我一下。” 陆宴北沉吟一会儿,才恍然想起,从办公桌抽屉里抽出一张红色喜帖:“还真有一件,这是我连夜让人定做出来的,下周来参加我和知遥的婚礼吧。” 果然是真的! 何妃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却还是难免神思凝滞,顿了一秒才眨眨眼露出完美的笑容,伸手接过喜帖:“这是好事,我真为你们高兴,不过……” 陆宴北微微挑眉:“不过什么?”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觉得我还会来抢婚么?”何妃失笑,眉宇间的忧虑不散,“我只是担心另外一件事。” 陆宴北平静的脸上有几分肃然:“你能真心祝福我们,我当然是高兴的。如果你是担心我家里人会反对,也大可放下心,我想做的事,还没人能阻止。” 有那么一小会儿,何妃说不出话,陆宴北认真的神情让她看得清楚,他对薛知遥有多疼爱,以至于可以为她有对抗世界的勇气。 “……我只是希望你能再考虑清楚,现在并不是你和知遥结婚的最好时刻。”何妃这次是真的很艰难地说出口,“现在的局势实在太乱了。” “你要是我家里人请来当说客的,那我现在也真的很忙。”陆宴北态度冷了几分。 “不,宴北,你误会了,我没有想当谁的说客,而是真的为你们好。”何妃说着,把手机掏出来点了几下,摆在桌上,“你听一下这个就知道了。” 陆宴北略有疑惑,刚把视线落在手机上,里面就传来了陈兰的声音:“我不是在开玩笑,现在薛知遥要是真嫁给陆宴北,以她的势头,我们想动她只会越来越难,是他们逼我对薛知遥起杀心的。” 陆宴北眉头一拧,原本有些不耐的表情一变,板着脸听到了录音结束。 整个过程中,何妃一直紧紧盯着陆宴北。 这段录音何妃自然是做过了手脚,巧妙地把自己说话的声音剪截删除了,所以陆宴北听到的,就只有陈兰和薛子纤在商量要对薛知遥下手。 “……你从哪里得到的?”陆宴北在长长的沉默后,抬眸看向何妃。 “也是巧合,我刚好去东圣看分店的装修情况,路过无人的拐角时,模糊听到了知遥的名字,便走了过去,却没料到听到了这样一段话。”何妃张口就把打好草稿的谎话说出来,“还好我机智,马上想到录音,这才能把真相告诉你。” 陆宴北深吸一口气,拳头收紧:“听她们的意思,上次想要玷污知遥的人,也是陈兰找的人。” 何妃微怔:“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你发的新闻里有披露呀。” 陆宴北摇摇头:“那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证据,当初是想‘莫须有’的罪名多一件是一件,没想到还真被我说准了。” 何妃也没料到,陆宴北之前竟是睁眼说瞎话的,心里闪过一丝懊悔。 要是知道陆宴北并不知情,她至少也要再把这段录音再剪一剪,免得完全勾起陆宴北的怒火,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何妃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当时听到这一切的时候也很惊讶,知遥怎么说也是她们的佳家人,可她们却一心想着怎么把知遥踩在脚底下,甚至还要……唉!”何妃满脸同情,“宴北你说,她是不是认真的?” 陆宴北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并不正面回答:“何妃,你把这个音频发给我。” “好。”何妃拿回手机发了过去,“听起来,那个陈兰认识很厉害的人物呢。” 陆宴北将音频接收,又问何妃:“你让我不要和知遥结婚,是因为这个?” 何妃叹口气:“我的确是觉得,你们的婚事把她们逼急了,你纵然能派人保护知遥,但也不能分分钟跟在她身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们既然有了这样的狠心,就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 陆宴北又怎么会不清楚,陈兰和薛子纤既然能想出让人玷污薛知遥的馊主意,那么去买凶杀人,自然九成是真的。 “你打算怎么做,继续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何妃追问,“讲真的,最近这些事情看下来,我并不觉得知遥还能承受更多的危险处境,她已经够惨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左右为难 陆宴北沉默地看着何妃,又无意识地转头望向窗外,楼下那侧的小巷子空空荡荡,他却好像又看到了薛知遥彷徨的身影。 何妃看出陆宴北的迟疑,假意开导:“其实,知遥这是最近一段时间太招摇了,所以他们才容忍不了。你要不就赶紧扳倒他们,要不就只能带知遥离开,别回来这是非之地了。” “不可能。”陆宴北收回视线,以他的性子,又怎么会选择后者? 而这一切,早就在何妃的预料之中,陆宴北能走的路,只能是铲除陈兰、薛子纤这些人。 “我会在婚礼之前,就把这些事情处理好。”陆宴北握紧拳,“一切都会照常进行。” 何妃胸口一阵闷,她原本以为,凭她这么一说,陆宴北至少会推迟结婚的时间,却不料他竟然这么固执。 可何妃说出口的话只能是支持:“行,你既然这么有信心,我当然会如期参加你们的婚礼,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接和我联系。” “谢谢你。”陆宴北真诚地致谢,无论如何,不是何妃将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他,恐怕又要在无意间让薛知遥陷入危险。 “别和我客气,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何妃起身边往外走边潇洒地挥挥手,一点也不把陆宴北的感激放在心上的样子,“那我不打扰你了,我那边也还有事要忙,你要真有空,到时候帮我推荐几个可靠的人才过来帮我就行。” “一定。”陆宴北注视着何妃走出去。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陆宴北一人,他心头的烦闷难解,不由地翻出抽屉里许久未动的烟,点燃了深深抽了起来。 摆在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陆宴北手一抖,烟灰掉在另一只手背上,他立刻弹开,那一处还是不可避免的泛起了红色的一块。 陆宴北蹙眉忽略那一点刺痛,接通了电话:“喂。” “宴北,是你约了人去看婚礼场地么?刚刚有人给我打电话了,我想说还是和你确认一下。”薛知遥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尽管她在努力维持平静,却还是忍不住透出一点压抑不住的喜悦。 陆宴北这才恍然想起,自己昨天是和那边的婚庆公司约了这么一回事,毕竟是婚礼场地,他也想让薛知遥满意,这才留了她的电话号码。 “是我定的,只是今天一忙起来,便忘了和你提一提。”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这样我就好做安排,现在我刚到这边就因为私事离开,总归不是那么好。”薛知遥嘴里埋怨着,语气里透出的还是甜蜜蜜的滋味,手下也没闲着在整理东西。 “是我不对,下次我会注意。”陆宴北轻声哄着,心里却是苦涩的。 他想到可能发生的一切,就忽然对这场婚礼有了一丝不确定,可面对薛知遥的开心不已,陆宴北又怎么说得出口。 若是薛知遥能看到陆宴北此刻空洞的表情,自然能察觉不对,可隔着电话,薛知遥只是爽朗地笑笑:“我是开玩笑的,婚礼就这一次,就算时间紧我也当然要好好筹备的,你过会儿和我一起去看的么?” “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去看么?”陆宴北轻声问她。 “如果你不忙的话,我想你也去。”薛知遥的眼中充满期待。 “好,那我也去,你乖乖等我来接你。” 陆宴北挂断电话,指尖夹着的烟积蓄了一小段烟灰,摇摇欲坠地挂在端头,像是陆宴北心中某种不安的情绪。 他凝视了那段烟灰几秒,深吸一口气,直接把烟摁灭在烟灰缸,走出了办公室。 开到城郊办公楼时,薛知遥已经雀跃地等在门口,见到陆宴北的车便小跑了过去,开门上车的动作都比平常流畅。 “我才来了一上午,下午就跑出去,他们肯定又要在背后嚼舌根了。”薛知遥乐呵呵地说道,脸上没有一丝担忧,就当这是一个笑话一般。 “谁敢说你,我帮你开除他。”陆宴北的心情也渐渐被她感染,将重重的忧虑抛在了一边。 “你可别,我就是说说,真搞成那样我不成了女霸王了。”薛知遥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 陆宴北边开车边用余光看了她一眼,眸子不禁柔和了许多。 他已经有多久没见到薛知遥这样放松的笑容了,这段日子她简直快要被逼疯了吧。 而这份开心,恐怕不止于那篇为她洗白的新闻稿,更是因为和他即将到来的婚礼。 陆宴北想到这个,心头就一阵发紧,将方向盘握得很紧。 尽管陆宴北的思绪万千,但表面上的平静无波并没让薛知遥看出什么,她一心念着婚礼的场地,手上也没闲着,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便在网上搜索起“婚礼场地”的相关信息。 “我之前都没有做过功课,也不知道到底哪种好,等会儿别什么门道也看不出来,那就糟糕了。”薛知遥边看边絮叨,几分紧张几分担忧几分高兴。 “没事,他们都是专业的团队,会给我们最好的推荐。” 陆宴北不自觉地说出了宽心的话,等他说完,自己猛然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成了会安慰人的人了。 这种改变,好像都是因为薛知遥在他的身边,而薛知遥是一个永远需要照料的小人儿。 瞬间,有浓浓的宠爱和疼惜从陆宴北心底泛了上来,他不禁单手牵住了薛知遥的手。 “嗯?怎么了?”薛知遥看着自己左侧的手,有点慢半拍。 “没什么,你继续研究。”陆宴北握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松开。 薛知遥也反应过来,顺从地和陆宴北交握,重新低头去看手机,嘴角无法抑制地甜蜜上扬。 很快就到了婚庆公司,经理亲自跑出来迎接两人,并特意专程为他们服务。 在看过一些样板照片后,薛知遥心中也有了一点数,对于经理提出的几套方案,也都各有考量。 经理干脆领着两人开车跑了几个场地,让他们实地去看过之后,薛知遥终于指着一个中世纪风格的教堂,对身边的陆宴北说:“我们就在这里举行婚礼吧。” “好。”陆宴北一口应下。 薛知遥反倒对陆宴北的爽快有些吃惊:“你这就同意了?” “你喜欢的,我就喜欢。”陆宴北宠溺地摸摸她的发。 薛知遥耳朵瞬间红了,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站在那的经理。 经理忍不住羡慕道:“陆少和薛小姐感情真好啊,这间教堂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算是挺早就建起来的一批教堂,而且还收养过不少孤儿,所以这里福祉灵验,是举行婚礼的好地方。” 经理也是阅人无数,在婚庆公司他也算是见过无数花式秀恩爱的准夫妻,但是像陆宴北这样全程以薛知遥为主的土豪,他确实头一回见,私心里就对两人的婚礼更上心了。 “来来,我和你们说说,这个地方到时候布置一排百合花束,那里……” 经理兴致勃勃地向两人比划起自己的构思,薛知遥和陆宴北认真听着,时不时也提出自己的意见,等他们整个走了一圈下来,基本的婚礼雏形也敲定了。 薛知遥很是满意地站在教堂门口,把教堂里面看了又看,仿佛呈现在眼前的就是她和陆宴北的婚礼现场,一种抑制不住的高兴蔓延开来。 看着看着,薛知遥忽然想起一件事,笑嘻嘻地晃了晃陆宴北的手:“对了,我之前还和费聪说过,要让他给我设计婚纱呢,不知道他能不能在这么短时间做出来。” 陆宴北一挑眉:“有点麻烦。” “你怎么知道,哦,时间真的太短了吧……”薛知遥自问自答,有几分失望,又立刻笑起来,“没事,就买现成的吧。” “不是这个原因,而是我已经和我姐说了,婚纱交给她负责。” 薛知遥微怔,是啊,之前就想到陆竹儿会为他们的婚服操刀,可之前在度假村发生的事,让薛知遥自觉陆家人包括陆竹儿都很讨厌她,又怎么会为他们筹备婚礼的事宜? 所以,她才提出让费聪来帮忙设计。 只是薛知遥没想到,陆宴北竟然连陆竹儿也搞定了。 陆宴北看到薛知遥的表情,以为她是很想让费聪设计,顿时就没法拒绝:“要不然,就让他们合作吧。” “啊?这可以么?竹儿姐和费聪好像水火不容。”薛知遥诧异道。 “试试吧,他们两个也在事业上争斗了多年,说不定一合作就能化干戈为玉帛呢。”陆宴北柔和地看着薛知遥,“就像我们一样,就算相识多年,如果没试过,都不知道我们会走到今天。” 薛知遥露出感慨的笑容,反手将陆宴北的手握得更紧:“是啊,真是没想到。” 这时经理从教堂里面走了出来,对两人招呼道:“二位,我已经和神父订好时间了,我们先回去吧?” 陆宴北点点头,对他说:“嗯,麻烦你了,你到时候出了方案发到我邮箱,我们还另外有事,就先告辞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绝对不合作 薛知遥和陆宴北上了车,一路上薛知遥还沉浸在挑选场地的愉悦之中,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路边的景色渐渐熟悉起来,薛知遥转头问道:“我们要去薛氏找费聪?” “你现在不适合去薛氏,打电话约他出来吧,顺便一起去雅诗克里看看。” 薛知遥听话地给费聪打了电话,将人约在楼下,等他一下来,就接上他往雅诗克里去了。 费聪之前没来过,一时毫无惊觉,否则,他知道是去陆竹儿的店,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的。 “你这么急找我出来,想带我去哪儿?你现在调动到城郊项目组去了,把烂摊子丢给我,还有一堆事情在等着我去处理呢。”费聪半是抱怨地啰嗦着。 薛知遥笑笑地说:“我知道,这段日子要辛苦你了。可是我和宴北马上要结婚,所以就算留在总部,也是要分心的,所以去了那边也好,省得被有心人抓小辫子。” “结婚?”费聪颇为惊讶,“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你们选择结婚?你那照片的事情解决了呀,光是那篇洗白的稿还远远不够吧。” 薛知遥和开车的陆宴北对视一眼,有些无奈也有些苦涩。 “是还没有解决,不过没必要在意。”陆宴北简短地说,“这是我和知遥之间的事。” 费聪愣了下,第一次仔细打量了陆宴北,之前他对于陆宴北的种种做法并不赞同,而今天陆宴北这番话,倒是对了他的胃口,便道:“好吧,我会准备红包。” “其实,也可以不用……”薛知遥支支吾吾,试探地瞄着费聪。 费聪莫名其妙,几乎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直到薛知遥眼睛都要眨抽筋了,他才恍然想起:“你们真的缺婚服?” 薛知遥舒了一口气,干笑两声:“是啊,你也直到我们定的比较仓促,哈哈,所以你懂的。” 费聪一拍脑,感觉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车在雅诗克里门前停下,费聪一下车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这装潢这风格……怎么越看越像某人? 陆宴北率先往里走,薛知遥更是不给费聪再思考的机会,直接从后面推着他走:“快点,跟上。” 于是,费聪就这么被动地和陆竹儿碰了面。 陆竹儿正戴着个黑框眼镜,拿着尺子在半成衣上比划,猛然看见来人,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把手一放,插着腰拿着尺子指过去:“你!你!你们来干嘛?” 第一个指的费聪,第二个指的薛知遥。 气势太强,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只有陆宴北淡定上前,一下把陆竹儿手里的尺子抽走,对她说:“别闹了,正事。” 陆竹儿换成双手叉腰:“一个我仇敌,一个给你戴绿帽子,你怎么回事?还往回招惹不够,领我这儿来添堵。” 两人分外尴尬。 陆宴北皱眉叫了陆竹儿一声:“姐。” 陆竹儿从小就对陆宴北没辙,听他一叫,顿时就散了气,一摆手说:“行了,知道你这几天在家怎么闹的,快说什么事吧。” 陆宴北知道,陆竹儿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是因为她从度假村离开后,也一直关注着薛知遥的一切,知道她最近什么情况。所以,以陆竹儿的性格,不过是嘴硬心软,心里有闷气不发出来,也是过不得。 “我和知遥下周结婚。”陆宴北只说了这么一句。 陆竹儿顷刻就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费聪,对陆宴北说:“你不会是想让我和这家伙合作吧?没门没窗!” “我也不同意!”费聪紧接着抗议,也没比陆竹儿少激动,“我怎么可能和她一起合作。” 薛知遥和陆宴北面面相觑,虽然他们早料到会有些麻烦,但也没料到两人竟水火不容到了这种地步。 正当两人看着陆竹儿和费聪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况哲川推门走了进来,手臂上还挎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妖娆女子。 况哲川一见这火药味十足的阵仗就愣了:“宴北,知遥,你们都在这干嘛呢,今天不开门做生意了,那我换家店了?” “站住!”陆竹儿大喝。 开玩笑,怎么可能不做生意?就是况哲川,那也是次次大手笔的小金主。在金钱面前,陆竹儿完全可以暂且缓缓对抗外敌的时间。 况哲川失笑:“竹儿,我今晚要参加晚宴,给我和我身边这位美女挑一套相称的衣服吧。” 那妖娆女子立即笑了起来,娇滴滴地对况哲川说:“况少,这家店的衣服是有钱也难买到,你和店长这么熟,一定常来吧,我以前就很喜欢这家店的风格呢。”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况哲川能多多送几套衣服给她。 在场的人,除了况哲川还笑意不改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其余人都露出了一丝受不了的表情。 陆竹儿看在钱,以及况哲川的面子上,也懒得和那女人计较,招招手叫来店里的服务生:“去陪况少他们挑衣服。” 况哲川把那女人轻推了一下:“你去挑吧,我在这里等你,喜欢什么随便拿。” 那女人的眼睛瞬间亮了,笑得异常灿烂,嘴上还故作矜持:“况少你真不和我一起去啊,那我会挑不好的。” “我相信你的眼光,去吧。”况哲川往女人丰满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那女人娇嗔一声,终于更着服务生走了。 “你的眼光就不怎么样,有越来越差的趋势。”陆竹儿等那女人刚走远,便毫不留情地讥讽。 况哲川无所谓地笑笑:“有么?我不是一直就喜欢这种上下丰腴的‘肉弹’,哪有什么差劲,总比你前后不分好。” 陆竹儿差点一脚踹过去! “哲川,你注意下在和谁说话。”陆宴北当机立断出来训人,若是平常,陆宴北是绝对不会插手的,可今日有求于自家姐姐,陆宴北自然毫不犹豫站在陆竹儿这边。 况哲川笑嘻嘻的耸耸肩:“好吧好吧,今天宴北在这里,我就给竹儿留点面子。” 费聪站在一边暗爽地看好戏,听了这话更是忍不住笑出声,这真的是留面子么?他怎么不觉得。 听见费聪的笑声,薛知遥就捏了一把汗,果然下一秒陆竹儿就爆发了,她涨红着脸,瞪向费聪:“你笑屁,赶紧给我走出去,你就算找上门来和我合作,我也不同意!” “嘿,你这人!”费聪噎得不行,“这可不是我来找的你,明明我是……” “对,别和她合作,这个人又凶又男人婆,她就适合一个人单干,和她合作肯定要每天心塞一百次。”况哲川下意识地就和费聪站在了一条线。 薛知遥眼看大势不妙,赶紧说:“哲川,我们下周结婚,你干脆也在这里把那天出席的衣服也挑了吧。” 况哲川微怔,掏了掏耳朵:“我有没有听错,下周结婚几个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陆宴北警告地扫了他一眼,“我们正准备请我姐和费聪先生帮我们赶制婚服。” 况哲川一下明白了,自己几乎坏了人家的菜。 况哲川瞬间秒改口:“其实吧,我觉得竹儿也该试试和人合作合作,万一能擦出新的设计火花呢,现代社会最缺的就是创意,对不对?应该尝试应该尝试。” 陆竹儿眉梢挑起,竟真的带了几分考量看向费聪。 而费聪就更是敏锐,转了一圈眼珠后,默默地看了看况哲川,忽然把手伸出来对陆竹儿说道:“那行吧,我反正在西城还要待一段时间,婚服一起合作,我没问题。” 陆竹儿为难地看着面前的手掌,让她同意,她又真是受不了多年的竞争对手变伙伴,可不同意…… “姐,你就同意吧,我们真的赶时间。”陆宴北说着,将薛知遥的肩膀搂住,光是恩爱的样子,就让人不忍拒绝。 更何况,还是一路看过来,知道他们受了多少折磨的陆竹儿,当即也不再坚持,将手伸过去,只轻轻象征性地一碰,就飞快收回来在后背衣服上蹭了蹭。 薛知遥却不管他们此刻有多尴尬,只想到两人能帮他们做婚服,她就高兴万分,更是期待那婚服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你今天是去参加那个慈善晚会吗?”陆宴北冷不丁问道。 “啊?哦,是啊,就是那个慈善晚会,她非要吵着去,我只好陪一陪了。”况哲川接过话,又问,“你们怎么不去玩玩,听说西城还是有很多人在削尖脑袋去参加,凑凑热闹也好。” 陆宴北摇摇头:“我看你还是自己去吧,顺便管管你的女人。” 况哲川慢半拍,这会儿才意识到,陆宴北这不是在询问,而是在提醒他。 然而还没等况哲川扭头去看,就听正在另一边挑衣服的女子唤了起来,声音清脆响亮,让人无法忽视:“况少,况少!” 况哲川一回头,却见那服务生手上抱满了长短色泽不一的衣服,而那妖娆女子还在兴高采烈地试衣服。 “啧啧,这是要搬空的节奏啊。”费聪也忍不住咋舌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谁在黑道 况哲川一阵无语,看来这个妞是真的很喜欢陆竹儿家的衣服啊。 “况少,你快来看看这件衣服呀。”那女人还在殷切地招手。 陆宴北忽然眉稍一跳,瞥向了况哲川,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况哲川已经无可奈何地朝着那个女人走去,陪在她身边敷衍地点头赞同。 “那个慈善晚会很重要吗?哲川还特意带人来挑衣服。”薛知遥也不由在一边好奇。 陆宴北回神,对薛知遥解释:“的确比较隆重,你想去么?” “不了,我不适应那种场合。”薛知遥赶紧婉拒。 就在他们说话的期间,费聪便凑到了陆竹儿身边,斜着身子顺着陆竹儿的视线看,那边正是在陪人挑衣服的况哲川。 “人才不错,帅气多金,就是花心了点,眼里也看不到你,对不对?”费聪冷不丁轻声念叨了一句。 陆竹儿一愣,转头去看靠近自己的费聪,脸上有一种恼羞成怒的神色:“你说什么啊!” “没什么,很有意思。”费聪耸耸肩,笑得神神道道。 他似乎真的发现了很有趣的秘密呢,没想到母老虎般的陆竹儿,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少女情怀。刚才幸亏反应灵敏,一下子就同意了合作,不然以后的日子可得少了许多乐趣。 费聪兀自得意,陆竹儿那边却已按捺不住,一脸凶恶地压低声音:“费聪,你少给我东猜西想,欠揍!” “我什么都没说了,你没必要这么恐吓我吧,我会叫大家来评评理的。”费聪一反往日,碰见陆竹儿就点燃爆炸,现在的他掌握着一个优势,就好像高了陆竹儿一层,态度格外轻闲。 陆竹儿更是觉得胸闷气短,隐忍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终究没再说话,扭头转向一边,干脆不再看他。 费聪也不计较,嘴角噙着笑,还有几天时间,够他慢慢玩的。 陆宴北和薛知遥说了几句话,望向这边两个似乎又闹起来的人,便道:“你们要不要现在就设计的事商量一下?” 陆竹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急什么急!” 可话是这么说的,但陆竹儿还是抬脚往内侧的设计室走去。 薛知遥用手指戳费聪的胳膊:“你还愣着,快去吧,设计室在那边呢。” 费聪无奈,扫掉薛知遥的手:“知道了,我这就去,上辈子欠了你和陆宴北的。”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设计室,薛知遥还提心吊胆地往门里看,就怕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 陆宴北伸手将她拉回来:“别瞎操心了,他们都是专业的设计师,无论如何不会在工作上故意找茬。” 薛知遥这才稍稍放缓了心:“但愿他们不要闹矛盾了吧,我们现在是回去了么?” 陆宴北摸摸薛知遥的头发:“再等一下,我和哲川说几句话。” 薛知遥乖顺地点头:“好的。” 那边正在不耐烦的况哲川瞧见陆宴北招手,忙不迭地撇下那女人,匆匆走了回来,开口就是抱怨:“真是狗带了,没想到这女人这么麻烦,都说了给她买,自己挑就是了,还非故作姿态拉着我。” “你自己惹的桃花债,自己消化,过来,我问你点儿事。”陆宴北说着直接往另一边走,竟是要避着薛知遥。 有那么一瞬间,薛知遥心里是突突一下的,可她忍住不问,站在原地等着,甚至还四处打量起来,好像根本不在意。 况哲川没说什么,跟着陆宴北走到角落。 “怎么了?” 陆宴北紧盯着况哲川:“我想知道,你的家族里面有没有人是专门混黑道的?” 原来,陆宴北一直在心底压着陈兰想买凶杀害薛知遥的石头,就在那个女人不断喊着“况少”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在那段录音里,薛子纤也提到过一个“姓况的”,而那人似乎是很重要的一个信息点。 况哲川微微一愣,看向陆宴北,斟酌了下用词:“宴北,你也知道的,我家的成分比较复杂,就是我也和黑道的人多少沾上点边的。可要说纯粹混黑道的,我家里也没人想去冒这个险,毕竟对我们家族的发展不利。” 陆宴北听到这个回答,说不上失望还是放心,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我应该可以找到人的。”况哲川又暗示性地补充,想要为自己的兄弟排忧解难。 “我没什么事。”陆宴北没把事情说出来,毕竟一段录音而已,在这样的情况下把周围的人都弄得草木皆兵,并不是陆宴北的处事风格。 “真的?你的神情不像是这么说的哦。”多年交情,况哲川一眼看出他在说谎。 再掩饰就没意思了,陆宴北便道:“好吧,那你就帮我查查西城的黑道中,有没有一个姓况的人,应该地位还会比较高。” “难怪你刚才问我,是这人惹你了吧,只是单凭一个姓……也不是办不到,但多少再多一点信息吧。”况哲川无奈地搓搓手,这人的信息太简洁了。 陆宴北犹豫了一下,才说:“也许他会有一个不能见光的情妇。” 况哲川更吃惊了:“你到底想查什么?” 陆宴北不再说了。 “好吧,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你等我消息吧,最多这两天,我会告诉你消息。”况哲川理解地拍拍陆宴北的肩膀。 “谢了。” “少来,你和我说谢了。”况哲川嫌弃地摆摆手。 正好那边又娇滴滴地嚷嚷起来,况哲川脸一垮:“我先过去了,你也去陪你未来准媳妇儿吧,她一个人挺无聊的。” 况哲川说完便走了,陆宴北转头去看,薛知遥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尽管她已经努力在掩饰自己的不安,却始终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像是一个突兀地存在。 陆宴北心中莫名心疼,快步过去牵住她的手:“走吧。” 薛知遥笑起来:“你们聊完了?” “嗯,回家吧,我想吃你做的菜了。” “好!”薛知遥用力点头,这么多天了,她的日子是不是终于可以恢复平静了? 陆宴北回以一笑,两人相携而出。 陆宴北开车往麓贤别墅,正在岔路口的时候,薛知遥猛然想起那边的路是通往医院的,立即喊住陆宴北:“别,我们还是先去一趟医院吧。” “怎么?”陆宴北挑眉,手上却已经拐了方向盘往那边去,“你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我挺好的,我是想去看一下婷婷,我们要结婚的消息肯定得告诉她。”薛知遥下意识摸了下自己头上的纱布,今天至少都不会隐隐生疼了。 她只是想去看看宁婷,毕竟她出院了,为她受伤的宁婷还凄凄凉凉在医院呢。 陆宴北对此自然毫无异议,驱车到了医院楼下。 下车后,薛知遥和陆宴北就直奔宁婷的病房,刚到门口,就见宁婷正在那悠闲地叉着苹果块往嘴里送。 “你们怎么来了?”宁婷靠在床头,把手里的叉子放下,嘴里还鼓鼓囊囊一块在咀嚼。 薛知遥走进去:“当然是来看望你的。” “切!”宁婷立即翻了个小白眼,“别说你自己还一身伤,就是你真来探望我,至少也给提个水果篮什么的吧,你们就这么空手来去,倒是比霍子声那厮还没个周到了。” “子声来过?”薛知遥立即道,还有些诧异,“这苹果……不会是子声给你切的吧?” 宁婷毫无波澜,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就是陆宴北,他的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自家那小叔怎么说也是豪门少爷,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今天居然给别人削苹果? 难以相信! “他刚刚走,你们早来一点,就可以看见他贤惠的模样了。”宁婷好像看穿了两人的想法,毕竟就是她自己,当时也是一脸懵逼。 薛知遥张了几次嘴,才无奈笑道:“好吧,只要你喜欢就好,我们也没多少时间来陪你,子声能抽空过来就最好了。” “哈哈,你想太多,他也是被我家‘赤梦’的小妹妹们逼急了,非让他来看看我,这才过来的。”宁婷笑道,她很清楚薛知遥的意思。 “这次也多亏了子声在赤梦帮忙的。”薛知遥在她病床边坐下,顺手给陆宴北也拉过一张凳子。 陆宴北不动声色,他倒没注意过宁婷这边的情形,今天才听说了霍子声竟还帮忙看店面。 “我现在情形好多了,你们有事就不必总是过来看望。”宁婷继续啃自己的苹果块,甚至有一点狼吞虎咽,好像就怕薛知遥和陆宴北会抢她的吃。 薛知遥便道:“我们要结婚了,在下周。” “噗!咳咳!”宁婷直接被还未咽下的苹果呛住,一咳之下,连身上的伤口都痛起来,狼狈地忍了一会儿,才艰难咽下苹果,吃惊地追问,“结婚?你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婚礼已经在筹备中了。”陆宴北开口肯定。 “我晕,这……”宁婷来回看了两人几眼,一时不知该恭喜还是该劝阻。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太自私 薛知遥还想着另一桩事,认真抱歉道:“婷婷,我结婚决定的太匆忙了,之前我们说好了,谁先结婚就给对方当伴娘的约定……” 宁婷赶紧摆手:“我这样子就饶了我吧,勉强出席婚礼还差不多,当伴娘就免了。我只是担心……” 宁婷说着,瞄了一眼陆宴北,欲言又止。 陆宴北是识情识趣的人,抬起手腕看了下自己的百达翡翠,说:“快到饭点了,我去给宁婷买个晚餐过来吧。” “那就麻烦你了。”宁婷毫不客气,“我要有鸡腿的。” 陆宴北点点头,走了出去。 宁婷眼巴巴望着门口,见陆宴北确实走远了,立即眉头一皱,担忧地冲薛知遥招手:“遥遥,你过来,我问你啊,陆家人都同意了么?你这样嫁过去是要吃亏的哇!” 薛知遥咬咬下唇,眉宇间还有一些挣扎的神色,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真是说来就来,薛知遥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陆阿姨”,整个人就有点僵硬。 “怎么不接?”宁婷问。 “宴北的妈妈打来的。” 这个回答充满不安,可宁婷还是不得不催促:“快接呀,这时候硬着头皮也要接。” 薛知遥战战兢兢接通了:“喂,阿姨。” “你和宴北在一起么?” “宴北去买东西了,暂时不在。”薛知遥老老实实回答。 那边陆夫人也不绕弯,开口便是质问:“知遥,你们是不是已经印了喜帖,准备下周就结婚?” “是。”薛知遥艰难地回答,看来陆夫人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薛知遥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可这种安静,让薛知遥更加觉得压力万分。 “知遥,我那天和你说了那么多,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却没想到你还是执迷不悟。”陆夫人终于开口,语调里带着寒意。 “我知道阿姨的意思,我也想过要找机会自己离开,但是……阿姨,我真的做不到。”薛知遥痛苦地承认,“我想和宴北在一起,我真的爱他,阿姨,请你给我们机会在一起好不好?” 陆夫人勃然大怒:“你知道什么叫爱?口口声声说爱宴北,却把他推入不义的境地,你太自私了!” 薛知遥无言以对,她就是自私,就是放不开陆宴北。 见薛知遥不说话,陆夫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冷道:“那你现在就是执意要嫁给宴北了?” 这次薛知遥没有犹豫:“是,阿姨,宴北为了我们能在一起,做了那么多努力,我这次无论如何不会退缩了。” “好,好!”陆夫人怒极反笑,“算我想错了你,竟然以为你会自己乖乖消失,所以之前才没阻止事情的发展。” “阿姨,求你不要……”薛知遥紧紧握着电话,低低告饶。 可回答她的,只是毫不留情挂断电话的声音。 薛知遥无力地把手放下,手机几乎都要握不住了。 宁婷自己不方便动,直在那边嚷:“哎哎,遥遥你赶紧坐会儿,当心点!” “我、我没事。”薛知遥想掩饰,却还是勉强撑着床沿坐下来,“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宁婷关切地凝视着薛知遥,现在,她的问题还重要么?薛知遥的处境和想法,她已经很清楚了,不需要再问,也不需要去劝。 “想嫁就嫁吧,有什么事,记得还有我在。”宁婷只能说出作为死党该说的话。 薛知遥心头一暖:“谢谢你,婷婷。” “快别这样,你这要哭不哭的模样,等会儿陆宴北回来了,还以为我这个病号把你怎么了。”宁婷嘴里训着,鼻子却也忍不住有点发酸。 她的好友,真是为了一份爱情折腾得太让人心疼了。 薛知遥听了忍不住笑了笑,眼底的苦涩却一直未消失。 “哎呀,别说这个了,问问你,你们结婚的时间定得仓促,婚礼的准备做得怎么样了?”宁婷赶紧岔开话题。 “是有点乱,不过宴北是很有计划的人,我是懵懵懂懂跟在他后面忙这忙那,感觉现在也一半一半了吧。”薛知遥说起婚礼,精神稍稍好了些。 宁婷看着薛知遥,她发现薛知遥提起陆宴北时,眼神就会特别亮。 “在聊什么?” 随着这声发问,陆宴北也提着宁婷的晚餐进来了。 “说你们的婚礼会有多盛大。”宁婷笑嘻嘻地答,“我虽然不能亲自去给遥遥监工,但是你可不能亏待她一点!” “那是当然。”陆宴北把晚餐递给宁婷,“不然你以为,你今天的晚餐是靠谁的面子来的?” “啊?”宁婷愣了一下,转头和薛知遥对视了几秒,才恍然确定陆宴北这真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噗!你这样倒看起来像是个平常人了。”宁婷当即笑了,想不到堂堂陆氏的陆大少爷,居然也会“爱屋及乌”这一套。 陆宴北无辜地摊手:“难道我平常就不是个平常人了么?” 这话更是逗得薛知遥和宁婷笑个不停,好像刚才的不快都烟消云散。 说说笑笑间,两人又陪着宁婷吃过了晚餐,这才回家休息。 一夜无话,次日薛知遥早早起床,准备去城郊项目部,却被陆宴北叫住了。 “我送你去。”陆宴北按住即刻要出门的她。 “你那么忙,不用了吧,阿诚会送我去的呀。”薛知遥有些甜蜜有些担忧,她不希望陆宴北太累了。 陆宴北笑笑:“没关系,看着你进去我会比较安心。” 在没有确切的消息前,陆宴北不敢让薛知遥单独行动,就怕她会有什么万一,所以宁愿自己麻烦一点,也要把她安排在安全的地方才放心。 薛知遥不知道真相,直觉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只好由着陆宴北送她到了办公室楼下。 薛知遥下了车,陆宴北下了车,阿诚也下了车。 “你们都下来干嘛?”薛知遥疑惑地站定,看向两个男人,在这里上班的人好像只有她一个吧。 陆宴北镇定自若地圆场:“阿诚临时有事要在这边,正好陪你到下班,我到时会来接你们。” “阿诚怎么会在这里有事?”薛知遥越发奇怪。 “为什么不能有,这个项目是和陆氏合作的,我说有就肯定有。”陆宴北理直气壮地回答。 “是啊是啊,我真的有事要在这里待一天……两天或者三天吧。”阿诚赶紧打配合,一面偷偷看着陆宴北的眼色说。 薛知遥皱起眉头,确定肯定有事在瞒着她,可是陆宴北不愿意说,她问也没有用,只得无奈道:“好吧好吧,阿诚要留在这就留,只是别插手我的事就行。” 阿诚连连点头:“我忙我的,薛小姐忙薛小姐的。” 陆宴北甚是满意,点点头说:“你们进去吧,我先走了。” 薛知遥就这么被阿诚护送进去,临了进办公室,薛知遥还不甘心地追问了阿诚:“真的有事在这边忙?还是说,你们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阿诚耸耸肩:“真的,薛小姐我有任务在身的。” 薛知遥皱皱眉:“就知道你和宴北一个德行,都是嘴巴上锁的,这样最让人苦恼了,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 阿诚不敢搭话,看着薛知遥生着闷气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就随便在外面找了张皮椅坐了下来。 他也没说谎,保护薛知遥的安全,可不就是陆宴北给他安排的任务么?只是这话一半说一半没说,他做好自己的事即可,至于薛知遥那边,还是交给自家老板去哄好了。 好在薛知遥是那种一旦投入工作,便不再顾虑其余事情的人,很快便把这早晨小小的不快忘记了。 中午很快就在忙碌中到来,薛知遥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准备去用午餐,电话就响了起来。 薛知遥手一抖,心里已经有了阴影,就怕是陆家的谁打来的,好在一看是宁婷,她这才松了口气,接通电话:“婷婷,什么事?” “你的喜帖有没有多的呀,请我们大学几个要好的同学聚聚呗?”宁婷兴高采烈地说,“我刚才在微信群里和她们提了一句,说你要和陆宴北结婚了,她们都激动得不要不要的,一直嚷嚷想过来给你庆祝呢。” 薛知遥笑了笑,又有些犹豫:“应该是有的,可是大学的同学……” “你放心,我会那么没分寸么?那些怼过你的人我会和她们提,我说的肯定是我们当初玩得比较好的,像贞贞、小艺她们。”宁婷道,“毕竟我们毕业之后,因为工作什么的一直没聚过,干脆就趁你结婚吧,还可以集体给你当伴娘团呢,你觉得呢?” “那也行。”薛知遥应道,说起从前这些算得上朋友的人,恐怕也是她大学里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了,如果能见见面也很好。 “那行,你准备好喜帖了告诉我一声,我来包分配。”宁婷乐呵呵地说完挂了电话。 薛知遥无奈地笑笑,这个宁婷总是急性子,随即便拨通了陆宴北的电话,刚把要喜帖的事一说,那边便沉默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婚纱照 “呃,难道是喜帖不够?那有没有电子喜帖什么的,现在婚庆公司不是也可以制作的么,那个还方便一些。”薛知遥说。 “我们还没有拍婚纱照,电子喜帖只有字也不太好看了。” 薛知遥这才猛然想起,别说什么婚纱照,就是日常合照,她和陆宴北也没有一张。 “那……” 陆宴北叹口气:“我先和影楼预约,你明天下午抽时间吧。” 到了最后,薛知遥也没有能和陆宴北再提上喜帖的事。 拿着挂断的电话,薛知遥一阵茫然,她好像不是为了婚纱照才打电话的吧,喜帖呢,就这么被揭过去了? 薛知遥嘟嘟嘴,决定还是先去填饱自己的肚子比较好,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就见不远处坐着的阿诚一个激灵,忙不迭地站起来。 “薛小姐,一起去午餐吧。”阿诚热情地邀请。 “我拒绝。”薛知遥毫不客气。 阿诚压根没想到薛知遥会拒绝他,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才说道:“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才是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去呢。”薛知遥边说就边匆匆走掉。 阿诚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别跟着我。”薛知遥嫌弃极了。 “我……”阿诚停下,看着薛知遥走远了,又立刻跟上。 “说了你别跟着我!” 于是,就在薛知遥反复嫌弃,阿诚不断尾随之下,薛知遥终于熬过了午餐,又熬到了下班。 等到陆宴北驱车来接她的时候,薛知遥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爆发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呀,我都有种自己被刑拘了的感觉。” 陆宴北用余光盯了阿诚一下,阿诚犹如被寒风吹过,汗毛都竖了起来。 可如果不时时刻刻跟着薛知遥,他要怎么保证薛知遥的安全呢?一直被薛知遥嫌弃,他也很绝望啊。 陆宴北淡定地安抚薛知遥:“阿诚有什么举动让你不高兴,你尽管揍他就是了。” 薛知遥:“……” 阿诚更是汗滴滴。 “影楼那边我预定好了,明天下午我们过去。” 听见陆宴北转移话题,薛知遥也就暂且放过了阿诚,点头道:“好的,我今天也和这边的同事提前说了一下,明天再和他们稍作交接就可以了。” “再过两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要不要顺路再去看看婚服?”陆宴北提议。 “好啊,也不知道竹儿姐和费聪能不能合得来。”薛知遥还有着自己的担心。 阿诚已经识趣地转了方向,把车开到雅诗克里。 “你这样加蕾丝,根本就是累赘!” “哪里是累赘,这叫点缀!” 刚一进门,薛知遥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男女高声合唱”,不禁捏了一把冷汗,看来情况不甚秒啊。 “进去吧。”陆宴北安抚地拍拍薛知遥。 “哎,你们来了。”陆竹儿眼尖,最先看到了两人,脸上还余留着刚才的怒气,对两人连连招手,“来得正好,过来看看,这个地方加点蕾丝到底怎么样?” “累赘!”费聪站在一旁,又斩钉截铁地重复一次。 “没问你!”陆竹儿凶回去,“你们说!” 薛知遥仔细瞧了瞧陆竹儿指着的模特,上面套着一件白色的婚纱,折叠小巧的一字领,腰身被暗纹的白色珍珠绸缎包裹,下摆是欧根纱的蓬松大裙摆,间或点缀着淡粉和淡蓝的精致花瓣。 如梦似幻的一件婚纱,让薛知遥一眼就喜欢上了。 “怎么样?”陆竹儿又追问道。 “很好看啊,我超级喜欢,就和我梦想中的婚纱一样,你们两个合作起来,效果真是惊人,简直又快又好!”薛知遥赞叹不已。 “呃……” 陆竹儿和费聪被薛知遥突如其来的一番夸赞,都有些蒙,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莫名羞涩,两人连再大声一句,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是说,腰部那边再加上一层蕾丝,绕到后面做一个大蝴蝶结,不是说整个婚纱。”费聪干咳一声,甚至帮着陆竹儿解释。 “哦,这样也很好看,加上也很好看。”薛知遥左看右看,一时也没了主意。 “问了也白问。”费聪一摆手,“还是听我的,不加比较好。” 陆竹儿双手一撑:“才不要,就是要有点少女感,不然这么端庄的婚纱让薛知遥来穿,你觉得像话么?” 薛知遥头上滑下三条黑线,什么叫端庄的婚纱她穿不像话?真的是躺着也中枪有没有。 “那就把腰侧两边改成绑带式的,既可以自由收缩,又可以用结绳的方式绑出小蝴蝶结,这样又增加几分俏皮。”陆宴北忽然开口。 陆竹儿和费聪都愣住了,吃惊地看着陆宴北。 “你们觉得可行么?”陆宴北问。 “可、可以的。”费聪回神应道,他的脑海中都已经浮现出改动后的样子,这绝对是很巧妙的设计。 陆竹儿也与荣有焉:“真不愧是我的弟弟,脑子里天生就有设计思维,就按你说的这个去改了。” 两人都是行动派,听见绝好的设计就根本按捺不住,立刻就动手改动起来。 一人扯布一人就穿针,陆竹儿和费聪搭配的天衣无缝,默契到像是合作多年的老搭档,以至于根本就把薛知遥和陆宴北撇在一旁,好像他们就不存在。 薛知遥失笑,看向陆宴北小声询问:“要不然,我们就走吧,免得打扰他们?” “嗯,走吧。” 陆宴北自然毫无意见,和薛知遥一起悄悄退了出去。 “其实,他们还是很享受在一起工作的氛围嘛。”薛知遥一出门便笑道。 “他们两个都是设计界的天才,棋逢对手纵然爽快,看向同一个方向努力,也是很难得的畅快。”陆宴北对这种感觉也深有感悟。 “总之,看过我的婚纱之后,我对我们的婚礼更加期待了。”薛知遥说着,眼睛里都快要冒出星星来了。 陆宴北眼神闪了闪,心头有些烦乱不安,他多希望薛家那些人能安分守己。 “怎么了?”薛知遥看到陆宴北停下脚步,不由回头去问。 “没什么,回家吧,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拍婚纱照会很累的。”陆宴北摸摸薛知遥的头,牵着毫无察觉的她上了车。 正如陆宴北所说,第二天薛知遥在婚纱照现场就差点哭了。 薛知遥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木偶,被人推过去化妆打扮,又被人拉到各个景点摆成各种造型,最后一片“咔嚓咔嚓”的白光闪过,薛知遥觉得眼睛都要瞎了。 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些婚纱照拍一整天的人,他们都是怎么熬下来的。 眼看快到傍晚,外景还没有拍够。 趁着有一小会儿的休息时间,薛知遥立即靠坐在拍摄用的吊椅上,整个人都要摊下去了。 “累了么?”陆宴北拿着一瓶水走了过来,拧开盖子递给薛知遥。 “有一点,你呢?”薛知遥接过水,对陆宴北疲惫地笑笑,“平常自拍从来都不嫌多,可没想到连续拍几个小时,简直是让人拍到想吐。” 陆宴北顺顺她的头发:“那我们就不拍了,让他们把拍了的照片处理好就行。” “可别,想想婚纱照的成品有多好看,就能再坚持坚持。”薛知遥赶紧拉住陆宴北。 婚纱照欸,不是随便就能拍的,她可只想一生拍一次就够了,所以一定要拍好。 “那听你的。”陆宴北的眼神宠溺。 “咔嚓咔嚓!” 那边的摄影师突然连连拍了几下,随即放下相机笑道:“你们这个状态很好,我就忍不住拍下来了。你们休息好了吧,我们就赶紧继续,在太阳下山之前,我们争取拍完回去,这样我们晚上也好修片子,明天就能把照片赶出来了。” “好吧,那我们就去吧。”薛知遥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来,和陆宴北一起走过去,“不过,明天就可以出来了么?” “嗯,我们要得急,他们会加班给我们做好,你明天只要过来选一选照片就好了。”陆宴北只说结果,一句没提自己花了多少钱。 “你不和我一起来了么?”薛知遥还是有些期待自己能和陆宴北一同挑选的。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不能过来陪你了。”陆宴北有些哄着她,“不如我让何妃陪你一起来吧,她是女人,这种事情你们两个也好商量。” 薛知遥愣了愣,若是换成自己,恐怕不会愿意去给前男友挑选婚纱照吧。 “我觉得不太合适,而且何妃也不一定就有空。”薛知遥立刻说。 “我问问就行,何妃的眼光挺不错的。” 陆宴北哪里想那么多女人的小心思,只把何妃当做自己的兄弟一样对待,当即就掏出手机给何妃打了过去,以至于薛知遥想阻止都来不及。 何妃很快就接了电话:“宴北,什么事?是不是你的婚礼有什么要帮忙的?” 何妃的语调里充满了期待,她多么想听到陆宴北现在就告诉她,婚礼要取消,哪怕是延后也好,这样她就有机会再做别的准备。 然而,陆宴北却说:“嗯,是啊,我想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陪知遥去选婚纱照。” 第一百八十章 一个计划 “婚纱照?” 何妃第一个想法就是,日了狗了,这是铁了心要结婚,还让她去帮忙挑婚纱照,这确定不是挑衅? “嗯,明天我有事要去忙,你有空的话,陪知遥去一趟吧。”陆宴北自然不是开玩笑。 “好啊,你们这么大的事情,我怎样都会有空的。”何妃怒极反笑,要不是陆宴北隔着电话看不到她的表情,否则一定要为她扭曲的脸感到吃惊。 “那就拜托了。”陆宴北得到肯定的答复,便挂断了电话。 何妃当下就用力把手机给摔了,撞在地上发出了“嘭”的响亮声音。 “荒谬!” 何妃还生气地往手机上跺了几脚,犹不解恨,又拿起桌上的水杯狠狠摔在地上,反手把盆栽也扫倒在地,瞬间弄得办公室一片狼藉。 门外新招的小助理听见里面的异响,立刻跑过来开门查看:“何总,出什么事……了?” 问到最后,小助理已经不敢说话了,看着勃然大怒的何妃一脸惊恐,大气都不敢出。 何妃深深呼吸一口气,刚刚还怒容满面的她就露出了如常的微笑:“哎呀,抱歉抱歉,我刚才没站稳,手滑脚滑扑腾了好几下,把东西都摔坏了,有没有吓到你?” 小助理迷惑地歪歪头,看看地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碎片,这真的是因为摔倒才造成的? “行了,这里我来收拾吧,还得麻烦你去给我买一个新手机过来,好不好?”何妃说着,递了一张卡过去。 “啊,好的,我这就去。”小助理看着何妃精致美丽的脸庞,仅有的一点怀疑都烟消云散,何总这么温柔可人,当然是刚才太不小心了。 小助理忙不迭地接过卡跑出去,没一会儿就拿着最新款的手机回来了,额上甚至还冒出一点汗。 何妃正在弯腰收拾东西,小助理一见,立刻把手机放下,说道:“何总,我来我来,你去一边休息就行,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亲自动手的。” “那就辛苦你了。”何妃顺势放下碎片,让到一边,看着乐呵呵的小助理在那收拾,“你先忙,我去试试新手机的信号。” “好好。”小助理连声答应。 何妃拿起新手机走出去,把电话卡装上,就打给了薛子纤,问了地点,就直奔薛家去了。 薛子纤早已等在门口,一见何妃便笑了:“哟,真是稀客,没想到何大小姐居然还会登门拜访,什么事这么急连电话里也说不清了?” 何妃一脸严肃,并不搭理薛子纤的冷嘲热讽,推开她道:“你妈呢,在家吗?” “你到底找她干嘛?”薛子纤莫名其妙,却无端被何妃肃然的态度,也搞得紧张起来。 “当然是有重要的事。”何妃长驱直入,进到客厅就看到陈兰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听说你要来,我特意泡了花茶,过来坐吧。”陈兰慢条斯理地让出一边座位。 何妃坐下来,看着陈兰一笑:“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之前不是说要对薛知遥动手么,怎么不见你有动静,人家可是婚礼迫在眉睫,马上就要成婚了。” 陈兰拿起透明的琉璃杯,给何妃倒了一杯茶,又看了跟过来的薛子纤一眼,后者立即转身上了楼。 “你上次不是表示和你毫无关系,现在又来问做什么?”陈兰把茶递给何妃,她早就知道,何妃总有一天会来找她的。 “陈阿姨,我不想和你绕来绕去,你也知道,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我现在只想吃下一颗定心丸。”何妃固执地看着陈兰,“我现在看起来很平静,但是随时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到时候对我们都麻烦。” “你是在威胁我?”陈兰手一抖,差点把茶杯打翻。 “我不是威胁你,我们的共同目标都是薛知遥。”何妃重申,“我之前会和薛子纤合作,以及我现在过来问问你这边的情况,都是为了这一个目标,你应该知道。所以,薛知遥你是杀得了,还是杀不了?” 陈兰深吸一口气,脸色仍旧有些难堪,说道:“好,我告诉你,我说要杀了薛知遥并不是开玩笑的,但是不是现在。她身上还有一份遗嘱,我如果在没妥善处理好之前,她一旦出了事,这背后的财产就会直接捐献出去,我可吃不起这个亏。” 何妃一听就明白了,当即冷笑:“原来,陈阿姨也不过是纸老虎,以薛知遥的碍眼程度,她的消失,绝对比你那份遗嘱值钱。你之所以不动手,恐怕是找不到肯为你卖命的人吧。” 陈兰眼中闪过惊愕的神色,她确实是想对薛知遥除之后快,根本不想计较后果。 可偏偏她去求况哥的时候,况哥一听是薛知遥这个人,便说现在风声紧,不是动手的时候,死活不肯给她安排人,最后也只答应她,等过了这段时间一定为她出手,这才使得陈兰暂且作罢。 只是没想到,陈兰搬出冠冕堂皇的借口,却被何妃一眼看穿,这让陈兰有些毛骨悚然,总觉得这个和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小姑娘,当真是不简单。 何妃却等不及陈兰在哪儿思索来去,立即又说:“你也不必再掩饰,我这里有个办法,你也不需要非除了薛知遥不可,只要配合我演一场戏就行,你肯不肯?” 陈兰狐疑地看着她:“你有什么办法,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肯定是不会现在去动薛知遥的,哪怕是她和陆宴北先结了婚,我也不会去冒这个险。” “呵呵。”何妃嘲笑她的胆小,不屑道,“放心吧,不会让你动薛知遥,你现在要动的人是我。” 陈兰一脸懵逼,刚想去问,就见何妃俯身到她耳畔,一阵细细耳语后,陈兰的眼睛顷刻亮了:“这样真的可以,你会不会……” “没什么可以不可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绝对不能看着他们结婚!”何妃狠狠说道,“你明天就等着我的消息吧。” “好!”陈兰笑起来,“我一定陪你演一场好戏。” 两个琉璃茶杯终于碰在了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像是一记警钟。 于是,当第二天薛知遥去约何妃的时候,何妃就已经开车到了楼下了。 薛知遥急急走在前面,阿诚紧随其后。 何妃见了就一愣,看着阿诚问薛知遥:“怎么,阿诚也要一起去么?” 薛知遥摆摆手:“不去,他不去。”随即回头对阿诚说,“你现在可以不用跟着了,我和何妃一起作伴,总不算是单独行动了,何妃是宴北钦定的监督大使了。” 何妃听得云里雾里,心里也有几分明白,估计之前给陆宴北“提个醒”之后,陆宴北还是采取了一些措施去保证薛知遥的安全。 即是如此,那这个阿诚就一定去不得。 “对啊,有我陪着知遥,你就有什么就去忙什么吧,毕竟现在我们去挑照片,对你来说也挺无聊的。”何妃马上就笑笑地帮着薛知遥说话。 “这……”阿诚有些动摇。 何妃趁热打铁,对薛知遥一招手:“上来了,你再磨蹭阿诚又要跟着上车了。” “哎!”薛知遥忙不迭地开门上车,在车门刚关上的时候,何妃就一脚油门开了出去,远远把呆愣住的阿诚甩在了后面。 “哈哈!”薛知遥爽朗地笑起来,她这两天真是被阿诚跟烦了,可是偏偏每次阿诚都能找到她,让她想甩都甩不掉。 见阿诚越来越远,何妃也心情愉悦:“果然是新娘子,心情好到要起飞了吧。” “也没有啦。”薛知遥赶紧收敛住笑意,忍不住抱怨道:“就是不知道宴北和阿诚在搞什么鬼,总是监视我一样,把我弄得很不自在。” “宴北总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你不必理会太多。”何妃说着,又故作不经意地问,“那出了阿诚,另外还有人在‘监视’你么?” “没了吧,一个阿诚就已经够我受得了。”薛知遥耸耸肩。 “倒是的。”何妃说着,又和薛知遥聊了聊别的,两人便已经到达了影楼。 负责的摄影师一见是薛知遥这大金主,立即热情地迎上去:“薛小姐,哦,不不,应该要改口叫陆夫人了。” 薛知遥又羞又无奈,看了一眼何妃,才不好意思地应:“别这么叫我,还是薛小姐吧。我们是过来选照片的,可以给我们看看了么?” “当然。”摄影师立即引着两人来到一台电脑面前,打开了文件夹,“二位慢慢看,有什么需要就随时叫我。” “谢谢。”何妃有礼貌地致谢,而薛知遥已经瞬间被自己和陆宴北的婚纱吸引,一脸喜悦甜蜜地望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张张照片,看得入神。 何妃目光冷冷的,嫉妒像是毒舌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脏,眼前的一幅幅亲密的婚纱照,简直要把她的双目刺痛刺瞎! “哇,这张真的很好看呢。”薛知遥按鼠标的手停了下来,上面正是她和陆宴北在休息时,摄影师偷拍的那一张,经过处理后,越发显得甜蜜深情,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暴击的秀恩爱。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还有一路人 何妃紧紧盯着屏幕,用力握拳克制自己,就怕一个没忍住,下一秒就会把电脑砸了。 这一切都该是她的,陆宴北本来是她的! “我想把这张照片做成海报,放在礼堂门口当迎宾海报,你觉得呢?”薛知遥兀自沉浸在喜悦中,没有注意身后的何妃满脸怒容。 “很不错啊。”何妃用开朗的声音说着,手搭在薛知遥的肩膀上,不自觉地收缩,“我都好喜欢这张照片,到时候大家看到也会羡慕你们的。” 薛知遥吃痛皱眉,困惑地回过头:“何妃?” 何妃暗自一惊,瞬间露出笑容:“我真的好为你们开心啊,简直太激动了。” 薛知遥又笑了起来:“谢谢你,知道你能过来陪我,真的很开心。” “你不会以为我那么小气,说了放手还一直耿耿于怀吧?”何妃说着在键盘上按了几下,跳过几张照片后,故意用惊喜的语气岔开话题,“这个也不错诶,你要不要用这个做个吊坠钥匙扣之类的?” “是啊,是挺不错的……” 两人说笑着热烈讨论,像极了一对亲密无间的姐妹,何妃尽心尽力地陪着薛知遥挑选照片,又定了一批用照片做的小物件之后,这才和薛知遥离开影楼。 “要不要去看看我们的结婚礼堂?”薛知遥意犹未尽,两颊泛着粉色的红晕,一看就是幸福得不得了。 “好啊,我很期待呢。”何妃自然应约,她正愁怎么找借口和薛知遥再多待一会儿,以便行驶她的计划。 薛知遥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点直奔教堂。 何妃一上车就掏出手机点来点去,有意无意地避着薛知遥,笑道:“我给朋友回个信息。” “没事啦,你聊你的,反正到那里还有一段距离,是我今天占用了你的时间。”薛知遥反而有些抱歉。 “知遥,你真体贴,宴北娶了你是他的福气。”何妃受宠若惊一般连连夸赞,一面堂而皇之地联系了陈兰。 “还没有结婚呢。”薛知遥嘴上谦辞,可从心里散发出来的甜蜜隐藏不住。 教堂很快到了,何妃收起手机,和薛知遥一起下了车。 教堂的布置已经差不多了,外面洁白的纱巾和装饰花篮摆成两排,夹道欢迎。 “光是这些花就价值不菲了吧。”何妃踏上地上鲜艳的红毯,打量着周围圣洁又喜庆的一切,酸味止不住往外冒,偏偏还不能泄露半点。 “嘻嘻,进去看看吧,上次那个婚庆经理给我们策划的时候,理念就很好,我超级期待的。”薛知遥迫不及待地往里走。 何妃眼白都开始泛红,嫉妒地几乎想把薛知遥撕碎,脚下如同灌铅一般艰难地挪动,走进了教堂。 里面如同梦幻一般,用纱巾彩带点缀圣洁的教堂,一踏入这个地方,就让人心里涌现出无尽的欢喜。 更别提即将成为主角的薛知遥,她一会儿摸摸里面柔软的白椅子,一会儿撩撩半透明的粉色纱巾,一会儿又绕到主台上看看鲜花。 “这就是我想要的样子!”薛知遥大声说道,好像只有声音最大才能宣泄出一点内心的雀跃。 “的确很美。”何妃咬牙挤出几个带笑的字,一想到西装笔挺的陆宴北将挽着薛知遥走过这里,她就恨得想要点燃炸弹。 听到他人的肯定,薛知遥就更是开心,根本不在意也没留意,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又绕了几圈,欢喜的薛知遥才收住一点,走到了教堂门口,对压根从进来就没动过的何妃说:“对了,我要邀请我的同学过来,当我的伴娘团,何妃你愿意加入么?” 何妃当即就笑了,眼底带着冷意。 这个薛知遥是真天真,不懂人情世故,还是故意给她难堪? 就凭她和陆宴北的身份,在西城的贵族圈子里,鲜少有人不知道,她何妃曾经与陆宴北是男女朋友。 所以现在是怎么样?广而告之,她输给了薛知遥这种没水准的货色不说,还巴巴给人捧着嫁衣送过去? 荒谬! “这个我就不参加了,我也不喜欢这样的热闹,后天过来在下面坐着观礼就够了。”表面上,何妃仍是浅笑温和地拒绝。 “来来来!你把这个搬走,还有你,也过去帮忙,赶紧都搬走!” 突然,外面传来一个粗矿的男声,似乎是指挥着一众人在忙什么。 薛知遥闻声朝外望去,脸色就变了几变,立刻冲出去吃惊地嚷:“你们在干什么?这些花篮不是可以随便搬走的!” 那四五个正搬东西的人都愣了,停手下来看着薛知遥,又看看自己的老板。 就是何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在她和陈兰的交代里,并没有这么一出戏呀?真不知道这一路人是哪里来的,只希望他们不会耽误自己的事。 刚才那下命令的金链子男人回过头,上下打量了薛知遥几眼,扭头对那些人说:“继续搬,不要停!” “喂!你到底干什么的?”薛知遥更急了,干脆冲过去站到那男人身前,怒目相向,“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立刻给我停手听到没有?” “我是哪里来的不用你管,你只要知道,这里这两天被我们征用了,不管你准备要在这里做什么把戏,都乘早换地方。”男人霸道无礼地宣布,一把将薛知遥推开。 “不可能,这里我早就预定好了的,哪里有你这样不讲理的!”薛知遥气不过,讲道理对方又不听,情急之下,她转身就去抱住一个花篮,硬是把那个正在搬动的人给挤开,“谁也不许动这里的东西!” 何妃眼见势头不对,只好上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有话好好说,没必要这样闹。” 那男人理都不理何妃,绕过去就扯住薛知遥的小胳膊:“走开一点,别碍事!” 力道之大之蛮,根本就不在意薛知遥的死活。 可偏偏薛知遥还担心会弄坏花篮,被迫将手松开,一下被那男人扯出了几步远之外。 他的手下立刻重新搬起花篮,走到不远处的卡车旁,双手一抬就扔到了卡车车厢。 花篮如同破娃娃,摔地乱七八糟还溅出一地花瓣,瞬间变得狼狈凄凉。 薛知遥都要急哭了:“你们住手,你们到底干什么的呀,这是我结婚要用的东西!” 何妃这下却看明白了,面上做出惊慌失措的模样,好像被吓呆了不知该如何反应。 实则何妃冷眼在一旁瞧着,心思转得飞快。 这么说来,想要破坏薛知遥和陆宴北婚事的人,看来不止她和薛家这两方。 若是没猜错,肯定来自陆家人的手笔,直接让他们想结也结不成。 何妃看着薛知遥又不管不顾去护下一个花篮,嘴角扬起一抹压抑不住的冷笑。 这么好的机会,不在此时更待何时? 何妃想着,就抬手朝某个方向做了个手势。 放下手后,何妃便急急走到薛知遥身旁,护住被人拉扯的薛知遥:“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再这么无礼我就要报警了!” “你们不想吃皮肉之苦,就赶紧走开,不然等一下开车过来直接碾平你们!”那男人一点也不害怕,甚至口气比何妃还大,“有本事你就打电话报警,你今天不报警我还跟你急!” 薛知遥气得要吐血,看着一直被其他人推搡也不动开一下的何妃,心里瞬间感动万分,还好今天有何妃陪着她。 “我说,你们不许动听见没有!”何妃眼尖,看见又有两个人在搬动下一个一排的花篮,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 就在何妃刚跑过去阻拦的时候,突然闪过一道白光,顷刻没入了何妃的腰侧,然后一个人就转身逃跑,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而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反应过来。 而何妃“哎呀”一声,已经捂着腰腹双腿一软,倒在了草地上! 鲜红的血瞬间染红了何妃的一大片衣服,又流在了鲜红的地毯上,顷刻没入其中。 “啊!何妃!”薛知遥惊叫起来,脸刷得就白了,几乎是连滚带爬扑到何妃身边的。 “好痛……”何妃哭丧着喃喃,一边吃力地低头去看腰间,“知遥,我会不会死掉?” 薛知遥眼泪都急得掉下来,紧紧扶住何妃,一手按住伤口不让血液流的太快,哭腔劝道:“不会不会,何妃你别说傻话,我们马上去医院!” 那男人知道情况不对,立即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又报了警。随即,他乘着薛知遥还在安抚何妃的空档,大手一招便领着自己的人走得一干二净,好像他们从没有来过。 薛知遥察觉到他们离开了,可此时又没有能力再去与他们拉扯,只好眼睁睁看着那群人消失,又低头看看面如金纸的何妃,心里火急火燎:“谁来救救我们,快点来人啊!” 可今天,教堂周围就好像成了一座空城,根本没有一丝人声,以至于何妃都汗如雨下,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好死不死遇上陆家人也出手了,她可以凑巧前面,却没算好陆家人把周围都清空了,她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怕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苏醒 “救我,知遥……”何妃握紧薛知遥的手,眼眶瞬间泛红,“我要好痛啊!” 薛知遥急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抓住何妃的手,不停劝慰。 好在救护车疾驰而来,总算在薛知遥差点要崩溃的之前赶到了,几人一起抬着何妃上了救护车,又匆匆开往了医院。 看着何妃被推进了急症室,薛知遥给陆宴北打过电话通知之后,便一个人焦急地在外面踱步,手指都快被自己给拧断了。 “遥遥!”最先赶到的是霍子声,他疾步跑过来,“妃儿情况怎么样了?宴北一时还走不开,让我先过来了。” 薛知遥看到熟人,心里就稳定了一些,却又忍不住带了哭腔:“何妃流了好多血,简直把我吓死了,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一伙人,突然就掏出刀子来了。” 霍子声上前扶住薛知遥的肩膀,对她说:“遥遥,你镇定一点,现在已经安全了,来,先坐下再慢慢说。” 薛知遥像是被安抚的小朋友,乖顺地坐在走廊上的候诊椅,又望了望急症室,有点六神无主。 “哎,你们怎么在这里?”冷不丁传来了宁婷的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宁婷头上缠着纱布,手臂被白纱布掉在颈部,样子几分凄惨。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霍子声立刻跳起来,几步跨过去扶住宁婷,责怪地质问,“等会儿有个闪失,晕倒摔倒怎么办?” 宁婷皱眉嫌弃地用手肘推他:“你能不能说点好的,我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了,哪里有这么娇弱,倒是你们,守在急诊室门口干什么,是谁在里面?” 话说到最后,宁婷才注意到薛知遥的眼眶还是红的,身上也有几分凌乱,一看就是出了事的样子。 “是何妃,她今天陪我去看婚纱照和场地,突然有人过来袭击了我们,混乱中何妃就被人给用刀子捅伤了。”薛知遥颤抖着嘴唇说,眼前似乎还是一片血红。 “啊!”宁婷大吃一惊,暗暗咽了口唾沫,转头和霍子声对视了一眼,并从他眼中看到了一样的猜想。 估计这次的事情和之前的就是同一个,要说这人当真心狠手辣,对待薛知遥的手段是越来越歹毒了,比起这次真刀真枪,之前只不过报道几篇黑人的新闻,竟已算得上仁慈了! 此时的薛知遥一脸颓然,宁婷估计她自己心中也有数,不由叹了口气,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词语来安慰她,宁婷只好小心翼翼地凑到她身边询问:“那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啊?” 薛知遥摇摇头,闷闷地揪着手指,半晌之后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霍子声:“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要出事?” 霍子声哪里知道陆宴北曾和何妃聊过,对于陈兰要找人暗杀薛知遥毫不知情,这会儿被问到也是一脸茫然:“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会早就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薛知遥还不相信,正当她在追问的时候,姗姗来迟的陆宴北也终于赶到了,在他的身后还跟着阿诚。 陆宴北一身笔挺的西装,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一向光亮的皮鞋上也沾上了少许灰尘,他快步走到薛知遥身旁,竟不顾旁边还有人,便伸手将薛知遥紧紧搂在了怀里,唤道:“知遥。” 薛知遥被温暖的怀抱一拥,一直憋着的整个人都绷不住了,顿时就“哇”地一声哭出来:“你怎么才来,我都已经吓死了!何妃流了好多血,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有事……” 陆宴北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乱了,要不是霍子声在旁边稳住他的情绪,他定是当场要从董事会上离席而去的。 “是我不好,是我疏忽了。”陆宴北顺着薛知遥的头发。 阿诚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今天要不是他一念之间,就那么让何妃陪着薛知遥去了,也不会出现这些事情的,都是他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霍子声和宁婷都是聪明人,一听陆宴北的话也算是明白了,估计陆宴北已经事先收到信了,难怪薛知遥会问是不是事先他们就知道。 “看,门开了!”宁婷最先察觉,对着急症室喊道。 众人纷纷向门口涌去,要不是医生早就见多这种场面,肯定要被吓一跳。 “病人的情况还算稳定,腰侧的伤势并没有伤及内脏,我们刚才已经做过处理缝合了伤口,回去好好休息就行了。”医生没等他们开口问,就淡定地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啊?”薛知遥头脑停摆,紧张之下更是听得云里雾里。 霍子声立即翻译:“你的意思是,妃儿只是皮外伤,伤口也不深?” “嗯,就是这样,甚至可以立刻抬回去躺着了,定期过来换药就行。”医生点点头,急匆匆就跟着他的同事们离开了。 随后推着病床出来的护士也走了出来,见到几人就唤着要他们帮忙,一路护送到暂留病房等何妃的麻醉醒来。 “还好不算严重,比起我来可算好多了。”宁婷在一旁用没受伤的手拍拍胸口。 她本意是想安慰薛知遥,却不料薛知遥听了更加伤心,只觉得因为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在遭受困苦。 “都是我不好。”薛知遥看着病床上的何妃,眼神都是干枯的。 陆宴北握紧薛知遥的手:“不许你这么说自己,这件事不能够责怪你的。” 随即,陆宴北看了阿诚一眼。 阿诚立刻说:“薛小姐,是我的失职,我本来应该陪你们去的,这件事要怪也是我的责任。” 薛知遥摇摇头,不论旁人怎么安慰她,她自己很清楚的,一切都因她而起。 “哎呀,我看你也受惊不小,不如赶紧回去休息一下,这边有我们在守着何妃,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宁婷直接打岔,不想让薛知遥继续陷入自我纠结的轮回。 “嗯,阿诚,你送薛小姐回去。”陆宴北也赞同。 “是。”阿诚应下,伸手请薛知遥和他一起走。 薛知遥固执地站在那儿,眼睛望着陆宴北。 “乖,我在这里再问问病情,你们先回去,我很快就回来。”陆宴北顺顺薛知遥的头发,劝道。 薛知遥抿抿嘴唇,自知留在这里也是添乱,点点头说:“那我先走。” 阿诚立刻亦步亦趋陪着薛知遥走出去了。 病房里陷入了沉默,陆宴北把视线投向宁婷。 宁婷很知趣,耸耸肩:“好吧,我也先走了,你们要说什么就尽情说吧。不过走之前我有一点要说清楚,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但是一定要把知遥给保护好,别今天车祸明天袭击,自从她沾惹上你们陆家,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说罢,宁婷也不等病房里的两个男人回话,便酷酷地转身离去。 霍子声深吸一口气,看向陆宴北:“你也听到了,这件事情就连宁婷都知道,和我们没完的。” “我知道。”陆宴北说,视线还落在病床上的何妃身上。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 “她今天穿的衣服,和知遥一样都是白色连衣裙。”陆宴北却冷不丁这样说道。 霍子声闻言才仔细去瞧何妃,还真是和薛知遥今天穿的衣服有八分相似,心下就猜到了七八分。 “对方难道是把妃儿当做遥遥了?原来你真的早就知道知遥有危险。”霍子声皱眉,“那你怎么不早说,还这么随便的让她出门,这是对遥遥的不负责,现在还害了妃儿。” 陆宴北凝神不语,只是沉默。 “唔……”病床上的何妃发出轻哼,慢慢张开了眼睛,面上满是痛苦。 “妃儿!”霍子声也顾不上再追究陆宴北的责任,立即俯身关切,“你感觉怎么样?” “好痛……”何妃苦着脸,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麻药还未完全消退,只是有一点钝痛,可当着陆宴北的面,她却装出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我去叫医生。”陆宴北转身要走。 何妃赶紧道:“别去了,我现在只想看到你们。” “这怎么行?哪里不舒服一定要马上……” “真的,这就是心理上的反应吧。”何妃打断霍子声的话,双眸紧紧盯着陆宴北,一刻也舍不得移开,“我这次受伤好害怕自己会死,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这意有所指的话,在场的三人都听明白了。 霍子声不再说话,陆宴北更是不会多言。 “咳咳。”最后,还是霍子声打破沉默,“你们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样,遥遥情绪太激动,反复说来也就是凌乱的大概。” 何妃一直盯着陆宴北,得不到他一句话,眼神终于渐渐黯淡下去,白色被子下的手将那处床单拧成一团,慢慢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只是经过她加工的话,在微不可见的程度上更偏向了自己这一方。 “所以,你就是在帮遥遥去护婚礼现场的时候,被误伤了。”霍子声最后下了结论,一边看向陆宴北。 第一百八十三章 是不是你 “嗯,所以我怀疑……”何妃说着也看向了陆宴北。 陆宴北手一抬,止住何妃的话:“我心里有数,这次拖累你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别总是欲言又止的打哑谜。”霍子声皱眉催促。 可陆宴北铁了心不愿意让旁人知道太多,哪怕是霍子声他也没打算告知。 “这段日子我会派人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你好好休养,等下有人送你回去。”陆宴北只安排了何妃,便有意要走。 霍子声立即追过去:“你去哪里,事情都还没有说清楚。” “先去现场看看。”陆宴北脚步如风,“你要一起去就别多嘴了。” 霍子声憋气,只得先跟着去了教堂。 现场已经被警察暂时封锁住了,陆宴北他们到的时候,还有几个警员在守卫。 因为事先打过招呼,陆宴北他们畅通无阻,甚至还有一个警员立刻上前来介绍情况。 巴拉巴拉一堆之后,那警员指着草地上的一滩血,说:“这里,是事发第一现场,伤者的血迹都还没有清洗的。” 入目的是东倒西歪的花篮,原本精致的模样变成了残破,沾上了何妃的鲜血,现在已经干涸成了红褐色。 陆宴北眉头皱紧,突然有一种困惑,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去挽着薛知遥,走进这个残留着何妃血液的婚礼现场? “好有没有什么调查结果?”霍子声又问。 警员点点头,稍有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眼,才拿过便携本翻看,递过去说:“这个场地被人包了。” 陆宴北还有些奇怪,这种婚宴场所被人包了有什么奇怪,而且他马上要在这里举行婚礼,当然是有人包了的。 然而,他接过便携本一看,视线便凝固了。 上面的承租人分外眼熟,竟是自己母亲的某位闺蜜,而包场的日期就是今明两天。 “这是怎么回事?”霍子声也倍感疑惑,“这里不是你包下来做婚礼场地的么?” “没错,之前是陆先生包了的,但是这边的公司好像因为租金问题,已经把承租转让给了这位女士,而今天过来的人八成就是被请来帮忙清场布置的。”警员规规矩矩说道。 “荒唐,谁还敢抢你订下的场地?”霍子声都不信。 陆宴北却握紧了手中的便携本,冷冷说:“呵,还有陆家人。” “什么意思?哎,宴北你去哪儿?”霍子声看着霍然转身的陆宴北,只得又追过去。 “回老宅。”陆宴北丢下这句话,就弯腰进了车,甚至没等得及让霍子声上车,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霍子声气结又无奈,等他想办法赶回老宅的时候,陆宴北和陆夫人的对峙早已开始。 “我就问你一句话,是不是你让邓姨替你去订下的场地?”陆宴北隐忍的怒火在黑色的眸子中暗暗燃烧,更让人无法直视。 陆夫人看着剑拔弩张的陆宴北,冷冷一笑:“是,就是我的意思,怎么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陆宴北不可置信地问,就算他早已猜到有可能是自己母亲的手笔,但真的确认的时候,陆宴北还是一样难以接受。 陆夫人转眸看着他:“我这样算是轻的了。” “轻?现在都有人因为你的出手送进了医院,难道你还非要把知遥杀了才甘心么?” 陆夫人眉头微蹙,她是有说过,适当给予薛知遥一点小教训没关系,可也没料到会有人这么不知轻重,竟然把人弄到进医院的地步。 只是当着陆宴北的面,陆夫人不能示弱更不能有一丝动摇,便道:“是,薛知遥这个女人不知好歹,给她一点教训本来就是我的目的,要怪就怪她太没眼力了。” “那你的意思,以后她进门了,你还非要想方设法弄死她?”陆宴北几乎出离了愤怒。 “说不准。”陆夫人扭过头冷冰冰。 霍子声也按捺不住,一下站出来质问:“四嫂,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遥遥,就连爸妈都没说什么了,你又何苦从中作梗?” 陆夫人一见霍子声就更来气:“一个两个都迷了魂,就凭你这么多管闲事爱护着那姓薛的女人,我就不允许她和宴北在一起!” 霍子声瞬间就明白陆夫人所想,怒道:“这一码归一码,四嫂你这么想太荒谬了,你真是太看低我霍子声了,我自然更希望他们俩过得好。” “万一过得不好呢,那你是不是就要管得更勤快了?”陆夫人冷道,“我不会让我的儿子再受一次那样的伤害了。” “妈,我不是小孩子了。”陆宴北提醒,神情无奈。 陆夫人瞪了陆宴北一眼,从沙发上站起身:“总之一句话,我不同意!” “妈……” “四嫂!” 两人异口同声地唤道,可陆夫人根本不愿多谈,直接上了楼回房间。 霍子声回头看向陆宴北:“现在你怎么办?” 陆宴北微微瞌上双眸,又慢慢张开,将掩饰不住的痛苦为难一一敛去。 现在真是左右为难,一边有薛家扬言要杀了薛知遥,一边连自己的母亲都直接派人动手,陆宴北根本不敢再拿薛知遥去冒这样大的风险。 如果现在不结婚能暂时保证薛知遥的安全,陆宴北没得选。 “婚礼暂时取消。” “什么?”霍子声诧异地问,他想过好几种方法去缓解目前的矛盾问题,却从来没想过,让陆宴北和薛知遥的婚礼暂停这条路。 偏偏,就是陆宴北说了出来。 “我不能和知遥结婚了,我妈是真的不喜欢她。”陆宴北说的时候,收紧了拳头。 “别开玩笑了,别说你不知道,遥遥因为结婚的事情最近有多开心,就连我在路上都看见过几次她笑得那么开心,她都多久没有这段时间一样高兴过了。” 陆宴北看向霍子声:“你怎么知道她这段日子开心极了,按理说,最近她并没有机会和你见面。” “我……”霍子声一时语塞,没想到陆宴北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陆宴北弯起唇角一笑:“难怪,我有几次都好像看到过你那辆兰博基尼在附近,原来不是我眼花,而是你在偷偷跟着我们。” 霍子声脸色有些难堪,陆宴北说的就是事实。 他自从知道两人即将结婚后,就一直无法以正常的情绪出现在两人面前,可即将失去最后一丝留在薛知遥身侧的机会,霍子声也没办法不来多看薛知遥一眼。 想来想去,他只有在空闲时间悄悄跟着两人,远远瞧上一下他们俩幸福的样子。 这样,霍子声的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可现在这件事,却已经成了陆宴北拿来伪装的武器。 “你反正那么爱知遥,那正好,你在她被弃婚的时候好好陪在她身边,就很容易打动芳心了。”陆宴北口里说着残忍的话,心却在抽痛,“只希望到时候你要娶她的时候,可以不用在家里引起众怒。” 霍子声皱眉:“宴北,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这是事实,这场婚礼我不办了。”陆宴北斩钉截铁。 “你!”霍子声的手已经揪住了陆宴北的领口,另一只手堪堪要落下,又深吸一口气忍了下去,劝道,“你要是畏惧四嫂的势力,那你干脆就放弃现在的一切,带着遥遥离开,其余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放弃?来不及了,不瞒你说,我已经在爷爷那里签下了接受陆氏的合同,我现在拥有这么多,你一句让我为了薛知遥放弃,我就背井离乡东躲西藏?不可能!”陆宴北说着谎话。 其实别说是放弃现有的物质,就是要他的命,才能换到薛知遥的命,又有何不可? “宴北,你是认真的?你知不知道现在你们结婚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没有新郎,你让新娘怎么办?”霍子声紧紧盯住陆宴北,可后者不为所动,一点想要动摇的意思也没有。 “我还有事,要先忙了。”陆宴北压抑好自己的情绪,对霍子声说,“婚礼我是不会去的,你也趁早告诉薛知遥说婚礼取消了。” “宴北,陆宴北!”霍子声叫了几声,可陆宴北固执地离开,小车一溜烟就走了。 “畜生!”霍子声咬牙切齿,这次也懒得去追陆宴北这个不靠谱的医生。 而此时的薛知遥正躺在床上休息,明明该睡觉养神的时候,她却仍旧张着眼睛没有一丝睡意,何妃鲜红的血液一直隐隐在眼前闪过。 “咚咚!” 有人规矩地敲门。 薛知遥不用看,就知道定是陆宴北派来的谁,然而等她一看们就傻了。 门口站着八个个身材壮硕的男人,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要谋杀他们。 “薛小姐,请这边请,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为首的保镖可客客气气地说完,侧头对身后两人试了一个眼色,就有人立即上前去收拾薛知遥的衣物。 “你们干什么?我要报警了!”薛知遥莫名其妙,更是害怕他们和昨天的人是一伙的,又惊又怒又不敢动,简直只能站在喊打。 第一百八十四章 置她于何地 “我们是陆先生派来保护你的,现在请你和我们暂时离开这里。”保镖只得收手,站在安全距离以外解释。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薛知遥警惕地盯着来人,一面掏出手机打给陆宴北,然而电话响了一阵,陆宴北也没有接。 保镖看着情况,干脆自己拿手机拨了出去,很快就被接通了,说了几句话后,保镖就把手机递给薛知遥。 “遥遥,是我。”那边传来了霍子声的声音,“你先收拾东西,跟他们去上次的私人会所,我们暂时走不开,就由这些人来保护你的安全,到时候他们会在会所周围守卫。” 薛知遥一听更紧张了,这阵仗搞得和谍战片一样:“要我去那边,是因为这里被人盯住了么,到底怎么回事呀?” 霍子声难以启齿,莫非要他说,陆宴北不打算和你结婚了,所以要你搬出他的别墅? “这只是暂时的,再说,明天就是婚礼的日子……”霍子声想要编谎话安慰薛知遥,讲到这里便讲不下去,总觉得万一真的不能说服陆宴北改变主意,那今天的话对薛知遥来说也太过残忍了。 可薛知遥显然已经脑补完了,说:“你想得也周到,我要是不暂时出去住,也不方便接亲。” “嗯。”霍子声含糊地应着,薛知遥也没有再追问太多,挂了电话终于和保镖们一起离开了。 会所里,况哲川早就在等着她了,从霍子声那里知道了一切,况哲川也有点同情薛知遥。 “你的房间还没动过,去吧。”况哲川指指上次薛知遥待过的房间。 “最后还是得麻烦你。”薛知遥欠了欠身,又犹豫地看了下门口,“我能不能把这里的地址告诉费聪,他说要给我看婚服的成品,只是现在的情况之下我不方便出门,得让他送过来了。” “嗯,在雅诗克里的话,我就去接吧。”况哲川甚至都不知该如何来把握分寸,只好借故离开。 “嗯,是啊,那就谢……走得这么快。”薛知遥看着况哲川急急走掉,无奈地耸耸肩。 而就在这个时间,被护送回家的何妃也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还没等她要拨电话,那边的薛子纤就已经迫不及待打过来了。 “你怎么样?” “怎么样,你妈妈找的什么人,差点真把我害死了!”何妃当即怒道,“不会看情况的吗?既然有人来搅局,就多了解一下再说,非要到那个点就冲上来,要是周围真被那路人隔离了,我不是要失血过多而死!” “你不要这么激动,不会的好不好。我们刚才都问了,那个姓萧的小子很谨慎的,他已经事先查过了,这才决定按原计划行事将你刺伤,来达到警示陆宴北他们的目的。” “谁姓萧,就是你妈找那个刺伤我的家伙?”何妃问。 “是啊,那人叫萧南,是道上小有名气,为人狠辣办事可靠,是做这件事最好的人选了。”薛子纤得意地介绍,“你别总说我妈找的人不好,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嘴巴紧,不会让我们有一点被暴露的风险。” “但愿吧。”何妃不屑冷笑,“我只希望我这一刀挨得值。” “对啊,那陆宴北现在到底怎么想的?”薛子纤可不关心何妃的伤势,反正主意是何妃自己出的,她都愿意亲自上演苦肉计了,薛子纤自然更不会说什么。 “不知道,他不愿意透露太多的想法,不过我看得出来,他是有点担心薛知遥会真的出事,这件事情还有转圜。”何妃说道。 “这不等于没结果。”薛子纤不满地嘟囔,“要是他一意孤行,明天的婚礼非要举办,我们这都白忙活了!” 何妃顿时气得肝疼,连带着伤口也火辣辣刺痛:“我还在床上躺着流血呢,你们就在家待着等消息?想知道进展不会自己去查一下啊,非让我每一件事都按着去办了!” 薛子纤被吼得一愣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嘴,何妃就已经把电话挂了,弄得薛子纤也憋了一肚子火,摔了手机就“噔噔噔”跑到楼上,对着陈兰的房间一顿狂拍。 “妈!你开门,我有事和你说!” “干什么呀,吵吵嚷嚷。”陈兰慢吞吞地开门,神情还有一丝不悦,手里的电话都还没来得及挂断。 薛子纤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上面显示的名字——况哥。 原来陈兰是在给自己的姘头打电话,正你侬我侬的时候就被薛子纤打断了,自然不是很高兴。 陈兰看着薛子纤没有要三言两语解决问题的架势,只好先把电话挂断:“说吧,什么事慌慌张张。” “何妃刚刚打过电话了,抱怨了一大通,还有说我们冒失的意思。”薛子纤皱眉嘟嘴。 “你不也是在抱怨,你管她那么多,当时的具体情况萧南已经告诉我们了,一切都没毛病,而且还能借用那帮人混淆视听,有何不可。”陈兰不耐地挥手,一心挂念着没打完的电话。 “本来我想问她,有关陆宴北的情况,结果她还说让我们自己去查,我真觉得她这人……” “那就去查,本来也没想靠她,这次也是因为她自己送上门来当枪,我才顺水推舟的。”陈兰越发不耐烦,“我本来就已经决定等他们婚后再动手,这次不成我也不会放过薛知遥。” “那下次连着何妃一起收拾!”薛子纤犹自不甘心,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中憎恶何妃胜过了憎恶薛知遥。 陈兰轻轻拍拍薛子纤的脸,敷衍地哄:“好,我们到时候一起收拾。你先去忙你自己的吧,新门店的事情都搞定了么,没有就快去吧,我要找人去查查陆宴北下一步的动态了。” “妈,妈!”薛子纤看着陈兰立刻就把房门关上,她想去推都来不及推住,只得对着紧闭的门一跺脚,“这都什么事啊,一个两个的都这么难伺候!” 薛子纤咬着下唇,脑子里不自觉地幻想起明天的婚礼。 光是想的,她就无法忍受薛知遥和陆宴北踏上婚姻的红毯,更别说,让薛知遥凭着这份关系牢牢把她踩在脚底下。 似乎是有血缘扯不断的羁绊,这时候在幻想婚礼的还有薛知遥自己,只不过对她来说,一切都是甜蜜而完美的。 楼下响起了开门声,况哲川已经和费聪进来了。 薛知遥立刻闻声跑出了房间,直奔到费聪身前,眼巴巴看着后面的两个人手上抬的几套衣服。 “这就是成品么?”薛知遥兴奋地问,甚至都要忘记之前遇袭的不安。 “嗯。”费聪闷闷应着,刚刚从况哲川那里听说,自己和陆竹儿辛苦赶制出来的婚服可能派不上用场,他就很郁闷。 “我现在能看看吗?”薛知遥一直在婚服外面套的保护袋上摸。 况哲川扭头看费聪,后者还沉浸在失落中,一时没接上话,况哲川生怕他露陷,立即说:“当然能,这本来就是你的,来来,我们打开看看,我也欣赏一下。” “哎哎,还是等等。”薛子纤又突然喊停,忽而露出一丝羞涩的微笑,“我想还是等宴北忙完了过来,我再和他一起看好了。” 况哲川要去拉拉链的手顿住,下意识和费聪对视了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了,我还想多挑几套伴娘服,婷婷已经帮我约了几个老同学过来捧场。”薛知遥看向费聪。 “啊,这个,这当然没问题,雅诗克里还是有存货的。”费聪点点头,指指衣服,“真不看?” 薛知遥摇摇头:“嗯,我等宴北过来,他晚上会过来吧?” 况哲川偏开视线,费聪也装作去指挥两人放衣服,一时间竟没有人搭话。 “算了,我自己给宴北打电话问。”薛知遥要去掏手机。 “哎,宴北现在在忙,到时候忙完了就会来了。”况哲川忙喊住薛知遥,这时候她打电话陆宴北也不会接。 薛知遥讪讪放下手机:“好嘛,那我就不打了。” “我还有事要忙,不如你再送我回去?”费聪对况哲川说。 “好好,我这就去送你,那知遥你先自己玩儿。”况哲川求之不得,立刻和费聪并肩走出去。 两人的背影里都有点仓皇而逃的意思。 刚一上车,费聪就道:“去找陆宴北,这样说不结就不结也太荒谬了。” 况哲川之前并不想多言,可这会儿看到薛知遥那沉浸其中的模样,怎么都觉得心里钝钝的不舒服,听到费聪的提议,也没有多言,立即将车开往陆氏。 陆宴北的办公室里,霍子声早就坐在里面了,他看着陆宴北,眼中都是不满和严肃。 对于突如其来的况哲川和费聪,霍子声也有点意外,还没来得及询问,刚进门的费聪就开始发难了。 “陆宴北,你到底怎么想的,真要取消婚礼?这又不是儿戏,大家都知道你们明天要结婚了,你说翻脸就翻脸,至薛知遥于何地,这样也未免太不够男人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放不下她 一再被逼问,陆宴北也难免有些心浮气躁,皱眉看向三人:“我有我的考量,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难道非让我看着知遥跟着我受委屈么?” “就算这样,你说推迟也好,为什么说不结?”费聪再问,“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不管你这样做了,每次都是独断专行,打着为薛知遥好的旗号,完全不顾薛知遥的感受。” “你知道什么!”陆宴北怒了,他一直在尽自己所能护薛知遥安全,被人全盘否定也是心塞。 “别这样,好好说话。”况哲川立即走到两人中间,伸手推住冲动的费聪。 霍子声也站起来:“宴北,你有什么事最好还是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帮忙出出主意。” “我不想看到知遥再有今天这样的危险,这就是我的理由。”陆宴北一字一句说道,霍然转过身,背影里还带着怒气。 他以为自己的兄弟们总能理解他,可事实上,他们却是在责问他。 办公室的气氛越发僵硬,况哲川叹口气,说:“宴北,你要是真的决定了,这件事你也要当面和知遥交代一下。” 陆宴北说:“我自有分寸,要忙了,你们先出去吧。” “你!” 费聪的声音刚冲口而出,就被况哲川一把拉住:“好了好了,我们先出去,有什么事我们冷静些再聊。子声,你也先出去。” 两人被况哲川半拉半扯拖了出去。 霍子声一出门就推开况哲川的手,微恼道:“明天就是婚礼了,还要怎么拖?” “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宴北的性子,他不愿意说,你们用铁锹撬也撬不开,他向来是有主张的人,到时候有什么需要自会找我们开口的。” 况哲川说这话也不是很有底气,这段日子的麻烦太多,他都看得出陆宴北的精神有些不济。 只是现在,除了选择相信陆宴北,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憋屈!”费聪左手一拳砸在墙上,随即又默默收了回来。 “呃,你也别太激动了。”况哲川用怕怕的眼神看他。 费聪低下头。 霍子声也劝:“别这样,在办公区发脾气不好。” 费聪又深吸一口气抬头。 “要不然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霍子声又劝。 费聪终于咬着牙,把左手握得很紧,看向两人,虎目含泪道:“捶墙好痛……” 瞬间,霍子声和况哲川都无语了。 对于陆宴北来说,他的心情同样不好。 他很清楚,况哲川说的对,即使他私自做决定不结婚,也要和薛知遥说清楚,可是他又该如何开口? 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何妃打来的,陆宴北没法不接。 “何妃,你已经到家了么?” “是啊,我是来谢谢你的,还特意给我请了护工过来照顾我。”何妃看着那个在她家忙碌的女护工,微微笑起来,至少这次受伤,能让陆宴北多关心她一点也是不错的。 “毕竟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才造成这样的闪失,都是应该的。”陆宴北的口气始终有着微妙的疏离。 何妃自然听得出来,神情便有些失落,按理来说这通电话也该告一段落,可她犹不甘心,便找话相问:“发生意外谁也不想,你不要责怪自己,对了,知遥的情绪怎么样?” 都说善言暖三冬,陆宴北的心猛然被这话给触动了,刚才的郁结也似乎被抚慰了一番,心念一动,便说了真话:“我还没去看她,明天的婚礼我也打算取消了。” “什么?”何妃陡然一惊,差点从床上坐起来,腰间的伤势被扯住,这才没能成功,只是闷哼了一声。 “我现在非要和知遥完婚,对她来说太危险了。”陆宴北坐在椅子上,寂寥又无奈。 “你之前不还是说会保护她么?”何妃明知故问。 “以前,我觉得我接下陆家的大权,就可以动用陆家的力量保护她,就算陈兰真要对她下手,也没有机会给她。但现在,我妈……”陆宴北叹口气,“我总不可能在家里还随时想着防住我妈动手。” 何妃一颗心砰砰直跳,在医院刚醒来见陆宴北那个态度,她原本都以为自己的计划要失败了,没想到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你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是陆阿姨派人过来搅局?” “是这样,误伤到你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我只是没想到陆阿姨会这么反对。所以,取消明天婚礼的事你、你真的决定了?”何妃呼吸都有些急促。 “嗯。” 何妃几乎想要狂叫来宣泄内心的喜悦,忍了好几秒,才定定神说:“那你打算推迟到什么时候?” “无期限推迟,直到这些人都被我一一处理好了,我才能让知遥平安喜乐的进门。”陆宴北说的时候很认真,像是在许诺发誓。 何妃翘唇一笑,这些人?所谓的“这些人”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其中变数多的是,别到时候薛知遥先没命享受什么“平安喜乐”了。 此时何妃的心中已是大定,换做她是薛知遥,听到明天的婚礼取消,恐怕当场就要崩溃了,于是,幸灾乐祸的她装作关心地问:“那知遥是不是也同意了?” “没有,她……还不知道。”陆宴北说起这个,就有些艰难。 “不知道?”何妃一挑眉,“你还没告诉她?” “我不知道怎么和她开口。” “所以,我和你说的事情,还有今天的原委,你都没有告诉过知遥?”何妃突然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测。 而陆宴北自然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我不想让她太担惊受怕,暂时把她从我的世界隔离出去,可能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了。” “……好吧,那我帮你。”何妃用豁出去的语气说,“你们两个为了在一起受了太多的磨难了,我不能袖手旁观呀。” “你要怎么帮我?”陆宴北有些疑惑。 “至少我能和你演一场戏。”何妃笑笑说道。 于是,没过多久,陆宴北和何妃结束通话后,便驱车前往私人会所,出现在了薛知遥面前。 “宴北,你来了!”薛知遥眼眶有些红肿,却依然高兴的像是一只小鸟,立刻奔到门口,想要拉住陆宴北的手。 陆宴北轻巧地避开,向前踏了一步:“你有没有时间,和我出去一趟吧。” 薛知遥晃神,将落空的手收回,随即又扬起笑:“去哪里?不如你先来看看我们明天的婚服吧,我特意等着你过来和我一起看的。”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拉拉链。 “不用了。”陆宴北马上拉住她,此刻多看一眼,就会让他多动摇一分,这不是他来的目的。 “为什么?我们当然要试一试大小的。”薛知遥固执地扭动手腕。 “费聪和我姐的手艺,做出来的成衣肯定是最合身的,不必多虑了。”陆宴北将头扭到一边,“我们先出去一趟吧。” “我哪里也不去。”薛知遥干脆往后缩,“你一下让我去这里,一下让我去那里,我明天就要和你结婚了,想要好好休息不想出门了。” 薛知遥一口一个“结婚”,让陆宴北听了分外刺耳,心仿佛被针刺一样。 “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等会儿就送你回来。”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薛知遥把手都背在身后,以一种防御的姿势抗拒着陆宴北。 “我……”陆宴北要是开得了口,就不必同意何妃说的,要和她一起演出戏了。 薛知遥执拗地盯着陆宴北:“你说。” “先和我出去吧,乖。”陆宴北放软了声音。 “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薛知遥突然拔高了声音,神情也有些生气。 陆宴北只得说:“去何妃家里,毕竟她是为了你才受伤的,现在她醒了,你应该去看看她。” “然后呢?在婚礼的前夕,你非要带着我去看望她?”薛知遥忽而冷笑,“你是不是当我傻子,我已经是最后一个知晓你的决定的人,到了现在你还要撒谎。” “知遥你说什么?”陆宴北有几分不祥的预感,却也不敢确定。 薛知遥直接掏出手机,对着陆宴北晃了晃:“刚刚婷婷给我打电话了,安慰了我一大堆话,我开始还不明白,后来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在和我说,被人退婚也没关系,陆宴北这种变来变去的渣男不要也罢!” 说到最后,薛知遥已经歇斯底里:“原来,我刚在婚宴场地出了事,你后脚就对外宣布取消婚礼。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才从别人嘴里听到,原本属于我的婚礼被取消了!” “……对不起。” 陆宴北没想到,一直被他隔离的薛知遥,还是早一步被人告知了事实,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薛知遥怒极反笑,连泪水都笑了出来:“哈哈!你现在真的和我说对不起?那就是真的了,你真的取消了,为什么?” 陆宴北口舌干燥,喉结动了几下,终于干巴巴地把与何妃商量好的理由说出来:“因为今天看见何妃受伤,我才知道,我还是放不下她。”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等你 犹如五雷轰顶,薛知遥怎么也没想到陆宴北会说出这番话,她瞬间泪眼汪汪,抖动着嘴唇道:“我就问你一句话,是不是非要取消我和你的婚礼?” 陆宴北很想说出一个“是”字,可面对薛知遥哀怨的眼神,他怎么也吐露不出残忍的话来,只偏开身子,道:“总之,这几天你就在这里休养吧。” “呵呵,难怪你让人把我送到这边来,你是早就想好了的呀。”薛知遥只觉荒唐可笑,过去种种甜言蜜语全然成了今日的毒药,让她一回想起来就分外疼痛。 “……抱歉。” “你只有这句话要对我说么?这就是你对我的承诺!”薛知遥出离了愤怒,她猛然抓过放在架子上的婚服,用尽全力一把扔到陆宴北的身上! 陆宴北不闪不避,硬生生被砸了个结实,甚至有一个衣架的金属钩子划过他的脸颊,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划痕,隐隐透出血丝。 “我真的好恨你!”薛知遥握紧自己胸口的衣服,好像不这么做,她的心就分分钟要碎成片。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恨我能让你好过一点,你就恨我吧。”陆宴北抬手抹了下伤处,眸子里沉沉如一片死水。 薛知遥的泪水汹涌而下,甚至都有些看不清陆宴北的面容。 “我先走了。”陆宴北怕自己再多留一秒,就会控制不住上前抱紧薛知遥,将一切都吐露出来。 眼见陆宴北已经走到门口,薛知遥忽然向前一下抱住了陆宴北的后腰,将脸埋在他宽厚的背上,哽咽地底下声音:“不,别走,宴北,我求你了,不要留下我,我们说好了要结婚的呀。” 陆宴北哪里还动的了一步,不自觉地抚上薛知遥的手,她的手冰凉微颤,竟让他的心也跟着一寒。 “是我不对,让何妃受了伤,可是你不要说气话了好不好?我们明天就结婚了。” 陆宴北咬咬牙:“对不起,婚礼只能取消。” 说着,陆宴北就一下拉开薛知遥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宴北!”薛知遥悲戚大喊,可陆宴北根本不回头。 “明天我等你,我在教堂等你,你一定要来!”薛知遥追上去。 陆宴北开车门的手顿了顿,硬是头也没回便上了车,风驰电掣般离开了。 薛知遥瞬间无力瘫坐在了地上…… 次日,天色清亮,微风和煦。 薛知遥端坐在镜前,洁白的婚纱犹如云朵轻绕,衬的她肤色越发嫩白如雪,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细细描绘着黛黑的眉尾。 她今天要当最美丽的新娘。 “薛知遥,你在里面吗?”门外传来了况哲川的声音。 薛知遥不急不缓,将最后一笔眉画完之后,才慢慢站起身,拎起裙摆走过去将门打开。 “你动作怎么这……” 况哲川话说到一半便瞠目结舌,看着面前盛装的薛知遥连半晌出不了声,一半惊讶一半惊艳。 “哲川,你有没有空闲,送我去一下教堂?”薛知遥静静问道。 况哲川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你是不是傻了?还是发烧?”况哲川伸手过去摸薛知遥的额头。 薛知遥微微闪开,笑了笑,却透出无尽的凄凉:“我今天结婚,你能不能说我点好的?” “结什么婚啊,你别闹了好不好,整个西城所有的人都知道,你们这婚礼是取消了!”况哲川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薛知遥脸色更白了几分,却又强自撑着笑容:“送我过去吧。” “哎,我说你别闹了。”况哲川追在后面,拦也拦不住。 “你若是不送我去,那我就自己走过去。”薛知遥固执地打开门。 况哲川一拍脑门,头疼得厉害,这真让薛知遥一路招摇的婚纱走过去,岂不是更添风波?至少现在他跟着还能盯着些薛知遥,只得无奈拉着薛知遥:“我送,我送行了吧!你非要去那里碰个头破血流才肯回头,我就让你去。” “谢谢。”薛知遥泪水都已泛上来,却依然笑容不改。 况哲川翕动嘴唇,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扭头去开车门,载着薛知遥开往了教堂。 教堂外的花篮彩带已经撤走了,只空余一片青翠的草地。 薛知遥下了车,仔细地拎着裙摆走路。 况哲川跟在后面:“薛知遥,我说你也看到了,这里已经冷冷清清,你过来又有什么意思?快跟我回去吧。” 况哲川说话间,已经偷偷打通了陆宴北的电话。 “你自己也不错,没必要非要嫁给陆宴北,这秋天天气也有点凉,你穿着婚纱在教堂这种冷清的地方瞎等,岂不是白白让自己挨冻?” 薛知遥毫不理会,依旧细细走着自己的路,一步一步进了教堂。 教堂里面的装饰也被清除的一干二净,仿佛昨日一切繁华都是薛知遥的幻觉。 薛知遥不禁心底生疼,难过到让她微微发抖。 况哲川躲在一边,悄悄背过身把手机拿到耳边:“宴北,你听见了么?薛知遥这是刺激受大了,脑子有点不清醒,你看是不是过来一下?” 陆宴北握紧拳头,另一只手几乎要把手机捏碎了。 机场的广播又一次响起。 况哲川也听到了,问:“你在机场?” “是,我现在就要去外地出差一趟,就不能过来了。”陆宴北说,“我会尽快让人过去的。” “喂喂?”况哲川连声呼唤,可陆宴北果断挂了电话,根本就不给况哲川再说话的机会。 阿诚站在陆宴北的旁边,催促道:“陆少,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你之前说了,要尽快办完事回来的。” “我知道了。”陆宴北应着,刚要吩咐阿诚去教堂,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打来的是何妃:“喂,宴北,你要登机了吧。” “嗯,是啊,只是现在……”陆宴北欲言又止,“算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吧,你好生休养。” “出什么事了,还是告诉我吧,你若走了,至少还有我在西城帮你盯着。”何妃直觉有不对,立即说道。 陆宴北稍稍沉默,广播又响了起来,他一时也来不及多想:“知遥还是去了教堂,你要是有办法,就帮我劝劝她赶紧回去吧,现在的情况,她不适合留在外面。” 何妃心里“咚”地一沉,稳稳神装作大度地对他说:“知遥也是太倔强了,你去吧,我会想办法的。” “嗯。”陆宴北挂了电话,看向同样惊愕的阿诚,“你等下也直接去教堂。” “是,我会安全把薛小姐带回来的。”阿诚应下。 广播又一次响起催促登机,陆宴北再没时间多留,提起随身的行李走进了登机口。 而刚刚挂断电话的何妃简直想从床上蹦起来,要不是她身上有伤,她真想直接飞到教堂给薛知遥几耳光,她怎么也没想到薛知遥这个女人这么不要脸,居然被陆宴北退婚了,还非巴巴跑过去逼着人过去。 还好昨晚她想的周到,劝陆宴北先去C市,把那件事办了,否则等陆宴北忍不住跑去教堂,估计这一计又要黄了。 何妃冷笑一声:“薛知遥,你不是不要脸么?那就让你尝尝颜面尽扫的滋味。” 教堂里,薛知遥已经伫立在中央,亭亭玉立凝望着教堂的门口。 况哲川没办法,索性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懒洋洋地无奈道:“你等吧等吧,我是和你说了,早点回去为好。你是女人不知道,我们男人真下了决心,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薛知遥咬住下唇,不说话。 “我只能等你半个小时,等会儿我还有约,到时候你走也要走,不走也要走。”况哲川继续说。 “我不会走的。”薛知遥固执地说,“我和他说了,我会等他,一直等下去。” “有什么用?你这样他根本看不到,你以为我们没有劝他么?”况哲川也有些恼火,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碰上两个这样固执的人。 一个非要退婚,一个非要等着回来结婚。 况哲川苦恼扶额。 “哟,薛知遥,你这是什么阵仗啊?”充满嘲讽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薛子纤踏着光走了进来,长长的影子将中央的薛知遥笼罩。 “我说,你怎么了?不是说今天结婚,我特意过来观礼,你这怎么一个人也没有?”薛子纤穿着精致昂贵的衣服,眼角的线拉得飞扬,尖锐而锋利。 “你来干什么?”况哲川立刻站起来,挡在薛子纤身前,“赶紧走。” “这里是教堂,我不可以来么?”薛子纤轻轻巧巧将况哲川的手臂打开,“你要是这样,我就要碰瓷了,到时候传出去你况大少爷打残薛家的小女儿,你的面子也不好挂得住吧?” “你!”况哲川气得用食指戳薛子纤的鼻子,可薛子纤见抓住了他的弱点,更是不怕,直接绕过去走到薛知遥面前。 况哲川刚想追,薛知遥便一抬手止住他,苦笑一声:“没事,该来的总要来,你就让她说个够吧,现在的我,还有什么可以怕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诊断书 “哈哈,薛知遥没想到你现在还有如此觉悟,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知天高地厚,想靠着嫁入豪门咸鱼翻身?做梦!”薛子纤狠狠啐了一口! “你说的是你吧,想要嫁入豪门的人不一直是你的心愿。”薛知遥淡淡地反唇相讥。 薛子纤一时气结,瞪着薛知遥道:“事到临头你还嘴贱,现在沦为全西城笑柄的人是我吗?先是不守妇道,后是被人弃婚,你真是给自己争了大光!” 这番极尽尖酸刻薄的话,像是利刃直刺薛知遥的心窝,她只有握紧拳头,才能控制自己不手撕了薛子纤。 “怎么,没话说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人家陆家都说了退婚不娶你,整个西城的人都知道了,你还不要脸巴巴跑过来,我也是佩服你的,哈哈!”薛子纤看到薛知遥此时的狼狈就忍不住开心。 况哲川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把将薛子纤拉开:“你够了,滚出去,别逼我对女人动手,到时候我就让你给我坐实了打残人的罪名!” 薛子纤微微瑟缩,又气又怕地看着况哲川:“我看你真敢动我!这么护着薛知遥,难道你也是这薛知遥的新姘头?” “嘿,我!”况哲川当下就抡起拳头。 薛子纤立马调头就跑,一边还大喊:“你们给我记住!现在西城里,她就是条人人喊打的狗,况哲川你护着她也是一样!” “不揍你你还真皮痒!”况哲川当即就要去追。 薛子纤赶紧加快速度,一溜烟跑的不见了踪影。 “够了,不要去了!”薛知遥喝住他,见况哲川停下来,声音才陡然一降,自嘲一笑,“她说的也就是事实,不对么?唉,我现在算是在西城混到头了。” “不要这么说,只是事实还未大白,你……”况哲川绞尽脑汁想安慰她的词,却发现一切语句都那么苍白。 薛知遥勉强笑笑,本想说没关系,可话还没出口,眼前就一阵发黑,只觉得况哲川一下变成了几个,还没等她晃晃头想看清楚,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薛知遥!”况哲川惊呼一声,几步蹿上前堪堪扶住了她。 “我没……”薛知遥声音虚弱纤细,未说完就整个陷入了昏迷。 “我去,什么事啊!”况哲川脑袋都大了,一下也不敢再耽搁,打横将薛知遥抱起,就匆匆往外跑,上了车便直开医院。 徘徊在角落里未曾离开的薛子纤走了出来,看着远去的轿车,嘴角露出一抹得意又残忍的微笑:“我当你薛知遥脸皮有多厚呢,看来也挺不了几分钟嘛。” 边说着,薛子纤就边给何妃打了个电话,无不自得地笑道:“喂,你安排的那些其他人都不用过来了,我一个人就把薛知遥气到晕倒了,哈哈!” 何妃躺在床上,挑挑眉梢,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晕倒了?那真是可惜了,我还找了几个牙尖嘴利的人准备好好羞辱她一番呢,真是又便宜她了。” “看你说的,好像你便宜她多少次了一样。” “就像昨天,本来是想当面告诉她陆宴北要退婚,好让我过过眼瘾看看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哪知道她提前知道了消息。”何妃想起昨晚没能亲眼看到薛知遥备受打击的模样,心里就有些遗憾。 “说真的,我不得不佩服你,何妃。”薛子纤心情大好,对何妃也不吝啬赞美,“这次你的计划确实大快人心,我现在想到薛知遥那副模样,我就简直高兴得不得了!” “所以,你以后就要多多听听我的建议,等我再往下走几招棋,我就能让薛知遥死无葬身之地了。”何妃半是告诫半是炫耀。 而这一次薛子纤是心服口服,一听能让薛知遥永不翻身,更是乐颠颠了,毫不犹豫便说:“这是当然的,以后有什么要做的,你只管开口就是了,只要能整死薛知遥,付出点代价都不值一提。” 何妃眼神晦涩不明,勾唇笑言:“那就好,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挂断和薛子纤的电话,何妃便将号码拨给霍子声,语调一下变的焦急无比:“子声,你在哪里,知遥出事了!” “怎么了?”霍子声果然一听就急。 “刚才宴北给我打电话,说知遥硬是去了教堂等他过去结婚,可是现在宴北已经登机去外地了,我又躺在病床上不能动,这可怎么办呀?” 霍子声哪里还敢耽搁,把手里的文件一扔便往办公室外奔:“我立刻就过去!” 何妃嗤笑一声收了线。 等霍子声赶到教堂,自然已经人去楼空,他稍在附近一打探,就得知有人看见一个穿婚纱的女人晕倒被送走,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薛知遥。 霍子声急急赶到医院,却正好撞见在走廊椅子上发呆的况哲川。 此时况哲川手里拿着一张诊断书,双目视线紧紧落在那纸上,半天都没动。 霍子声一见他便急急跑过去:“哲川,怎么样了,遥遥有没有什么事?” 况哲川闻声一惊,立刻站起身,手下意识地往身后背,下巴往身后的病房抬了抬:“呃,她已经没事了,在里面躺着输液呢。她就是太虚弱了一时贫血才晕倒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是么?”霍子声疑惑地看着况哲川,“你拿的是什么?” “没什么,随便一个说明书,刚刚拆药盒从里面拿出来的。”况哲川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霍子声蹙眉,点点头:“哦,那我进去看看遥遥。” “好好!”况哲川松了一口气,立刻让到一边。 霍子声走过去,从他身边擦过的时候,突然一反手,瞬间就把诊断书抢到了手里。 “喂,你别看,还给我!”况哲川慌忙要去抢回来。 可霍子声背过身子,挡住要凑过来的况哲川,匆匆一目十行便把那诊断书看完了,愣了。 “给我!”况哲川乘机将诊断书抢走,几下折起来,一看霍子声的脸色就知道他已经看完了,又嘟囔了一句,“我都说了让你别看,难道我还会害你么,可你就是非要看。” 霍子声还有点愣,气息不稳地他问:“那个诊断书真的是遥遥的?” 况哲川见不得自己的兄弟还在妄想当鸵鸟,一字一句肯定:“不然还有谁的,你确实没看错,薛知遥就是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霍子声顿时往后退了一小步,耳朵里的声音都像隔了好几层纱。 “这情况看来,她肚子里的孩子准是宴北的没跑了,可你说现在这情况怎么弄,宴北不要她,可是陆家的血脉……”况哲川望向病房门,陡然住嘴,因为他看到薛知遥苍白的脸出现在了门缝处。 霍子声慢慢回神,也顺势看过去,一见薛知遥就上前把门全打开,扶住她急道:“你怎么起来了?快点回去躺着,你现在的情况可不能随意走动。” 薛知遥执拗地推开他的手,看着门口的两个男人:“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没什么……”况哲川心虚地偏开身子,含糊其词。 霍子声本也想先搪塞过去,等薛知遥稳定一点再说,可他的视线扫过薛知遥的手背,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原来薛知遥的手背上还留着输液的针孔,那里一直在往外冒血,一看就是被人鲁莽强行拔掉的! “你都听到了。”霍子声深深凝视着薛知遥,一面想去按住薛知遥流血的针孔处。 “给我看看。”薛知遥却晃过去,直直对着况哲川伸出手。 况哲川为难地看了眼霍子声,也明白迟早是纸包不住火,便无奈地将诊断书递了过去。 薛知遥根本不顾手背上还有血珠往外冒,几下打开诊断书,来来回回扫了几次上面的内容。 霍子声已经拿了棉签过来,给薛知遥按住,一面细细观察着她的状态,生怕有什么闪失。 看了好一会儿,薛知遥才慢慢抬起眼眸,空洞洞地望向虚无的前方,露出一抹似悲似戚的笑容:“呵呵,我居然坏了宴北的孩子,居然在这种时候知道怀了他的孩子,真是造化弄人!” “薛知遥,你还是回去躺着吧,我让护士来重新给你插针。”况哲川有意岔开她的话,难得的也放柔了几分声音。 “呵呵。”薛知遥仿佛魔怔了,只是轻笑,容貌凄婉。 霍子声心里生疼,呼吸都不畅,索性拦腰将她一把抱起,直走到病床上放下,强硬地按在床上给她盖好薄被:“你现在的任务是养好身体,这段时间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你还没闻够消毒水的味道么?” “不用你管我。”薛知遥固执地回嘴,可眼里蓄满了泪水。 况哲川眼见气氛僵硬,不是他可以再留的场合,立即扭身往外走:“我去给你找护士过来。” 霍子声叹口气,此时他已经接受了薛知遥怀有身孕的事实,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让薛知遥安稳生产,苦涩地劝:“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是双身子,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量。”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怀孕了 “呵,事到如今,你觉得我会要这个孩子吗?”薛知遥苦涩地反问。 “你要打掉他?”霍子声眼神复杂。 “不然呢,我生下来也是个没人疼爱的孩子。”薛知遥慢慢抬起视线,看向霍子声,“麻烦你给我安排一下。” “遥遥,你不要太冲动,还是考虑一下吧。” “就现在!” “……好吧,我去办。”霍子声站起身,又迟疑了几秒,直到看见薛知遥痛苦的泪水滴落时,他满腹想劝的话也咽了回去,脚步沉重地走出了病房。 “你去哪里?”况哲川刚好回来,看见霍子声便问,他的身后跟着个眼冒桃心的小护士。 霍子声顿一顿,说:“遥遥不想留下。” “确定?那怎么说也是一个生命啊。” “她已经决定了。” 况哲川瞬间明了,他的身份也不适合多劝,转头去看那小护士:“小美女,你听到了吧。” 小护士痴痴地点点头,半晌才回过神,说:“你们是说,,里面的孕妇不想要孩子?那可不行啊!” “这话怎么说?”况哲川还吃了一惊,现在的护士职业道德如此之高,居然还会劝人不要做手术? 小护士一本正经道:“这位孕妇的身体这么差,状态根本不适合做堕胎手术,说轻了落下个终生不孕,万一搞不好会要她的命的!” “这……”况哲川一时无言,和霍子声面面相觑。 “我不是开玩笑的,就她这个身体状态起码要好生养三个月才行,可那时候只能做引产,又是大伤元气,一样凶险。所以这个孩子能保住还是先保住,反而对她的身体要好一些。”小护士认真建议。 “你说的会不会太夸张了,要不然还是请医生来看看再说吧。”况哲川问。 小护士一拧眉:“怎么,不要以为你长的帅,就可以随便怀疑我的专业水平,就算让医生来看,他更会直接让你们另谋高就,他一听就不会惹上这种麻烦的。再说了,你们这些当男人的,到底谁是那孩子的父亲,怎么连最基本的负责也做不到?” “呃!”况哲川把视线投向霍子声。 小护士立即剜了他一眼,扭身往里走:“让开,我要去输液了。” 半靠在病床上的薛知遥已经听得很清楚,心中一团乱麻,手不自觉的摸在小腹上。 小护士一边重新给薛知遥插针,一边往病历卡上瞅瞅说:“薛小姐,你真的要考虑清楚,你坚持不要这个孩子,就算我们不给你做手术,也拦不住你去别的地方,一切还得靠你自己把握。” 薛知遥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小护士把最后一块医用胶贴在她手背上,才低低地出声:“谢谢。” “不客气,唉……”小护士欲言又止,还是转身走了,临出门时还不忘又横了门口的两人一眼。 况哲川耸耸肩,撇嘴对霍子声说:“现在怎么办?” “我再去劝劝她吧,你要有事就先去忙。” “行,那我先走了,今天确实耽搁了。”况哲川不无担心地道,“有什么事再找我。” “嗯,去吧。”霍子声目送况哲川走了,转身进了病房。 薛知遥安静地坐在病床上输液,知道霍子声进来了,也没有动一下。 “现在好些了么?”霍子声在床沿坐下,微微倾身凝视着薛知遥。 薛知遥深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嗯。” 霍子声静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遥遥,孩子还是留下吧。” “呵呵。”薛知遥自嘲地笑,“我真的没想到,之前一点预兆也没有,怎么就怀上孩子了,我应该坚持吃避孕药的,现在好了,害惨了自己……” “遥遥,你别这么说,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为了你和孩子,生下来吧。” “生?我现在连自己都难保,怎么生?”薛知遥苦笑连连。 霍子声抿紧嘴唇,一瞬不瞬地望进薛知遥的眼眸,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如果你担心孩子没父亲,只要你愿意,我希望能和你一起照顾这个孩子。” 薛知遥猛然抬头,一脸吃惊:“子声,你不要开玩笑了,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宴北的孩子,就算生下来,按辈分算你也是这孩子的叔祖父。” 这样的关系,霍子声又怎么会不明白,他苦笑:“叔祖父,好大的辈分啊。可我也不是开玩笑的,只要是你的话,我不介意侄孙当儿子养,遥遥,嫁给我吧。” 薛知遥霍然把手抽回来,冷下脸:“子声,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你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你不是也担心无法一个人照顾孩子么?你就当为了孩子,其余什么也不要多想,让我来照顾你们不好么?”霍子声失落地握紧拳。 “不好。”薛知遥认真道,“你们陆家本来就不喜欢我,宴北才和我退了婚,你就说要娶我,这是将我们三人都推入不义的境地,更是坐实了之前的绯闻。” “遥遥,你不需要考虑这么多,别人怎么说我们没必要去管。我甚至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去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这样就没人会再谈论这件事了。” “你要放弃陆家的一切么?”薛知遥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苦笑着反问。 “为了你,没什么不可以的。”霍子声再次试图拉住薛知遥的手,“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留在你身边吧。” 薛知遥一下避开,连连摇头:“子声,你现在没必要同情心泛滥,无论这孩子我生不生,我不想再招惹上你们陆家的人了,你回去吧。” “遥遥……” “回去吧,我累了,头很晕要睡一会儿。”薛知遥说着,便一拉被子躺了下去,只留给霍子声一个生硬的背影。 霍子声张张嘴,无奈地站起身:“好吧,遥遥你先休息,我等会儿再过来。” 薛知遥不应不理,霍子声只好闷头走了。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薛知遥的泪水也随着关门的声音而下。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老天竟然要如此惩罚她,让她尝到这么多的痛苦,现在还丢下一个大麻烦给她,让她进退两难。 整个输液过程,薛知遥几乎是哭过去的。 小护士过来拔针时,看到泪人儿一样的薛知遥都吓了一跳,连连宽慰嘱咐了几句,才不得不去照料别的病人。 心情郁闷之下,薛知遥也慢慢哭够了,天色都已经不早了,薛知遥从病床上爬起来,洗了把脸便往外走。 当她出现在宁婷的病房门口前,宁婷一骨碌就爬了起来:“遥遥,你怎么又穿上病号服了?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傻事吧?你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可答应了我,不会伤害自己,我今天才没有勉强出院过去看着你的,可你现在这样子,唉!” 宁婷说着顾不上自己还在输液,就急着下床要过去查看。 薛知遥几步上前将她按住:“我没事,就是身体虚才晕倒了,现在输过液已经好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宁婷还不相信,反复把薛知遥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确认她身上除了针孔并没有其他伤痕,才心疼地说,“你哭过了,今天很难熬吧,都怪我没有坚持出院过来陪你。” 薛知遥虚弱地笑着握住宁婷的手:“你说什么傻话,要不是你昨天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要被蒙蔽成什么样子。就是可惜你还为我这场荒唐的婚礼准备了那么多……” 说起这个,宁婷更是后悔,要不是自己非要给薛知遥热闹热闹,通知了那么多老同学,薛知遥这被退婚的事在熟人间也不会传的那么快。 “遥遥,眼下这情况,我只好先和他们都解释,说是日子不好临时改了,等确定了新的时间再通知。不过你放心,到时候一切我来挡,我会另外再找借口把这件事揭过去,让大家都不会再提起的。”宁婷急急保证。 “没关系,你也不用费心替我遮掩,陆家临结婚时又退婚,这么大的新闻早就传遍了西城,我想他们也早都知道真相了。”薛知遥努力想笑,却挤出一个无力而难看的表情。 宁婷握紧薛知遥的手,低下头:“对不起。” “真的没事。”薛知遥摇摇头,“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那以后就对你的小侄子多关心一点吧。啊,也不一定,说不准是小侄女。” 宁婷疑惑地抬头:“什么意思,什么侄子侄女的?” 薛知遥抚上自己的腹部,看着宁婷不说话。 宁婷看看薛知遥的腹部,又看看薛知遥的脸,来回几次之后,张大了嘴巴:“你、你是说,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是啊,来的真不巧。”薛知遥嘴里苦苦的。 “这……这是陆宴北的?你的意思是你要生下来?”宁婷一脸黑了天的表情。 薛知遥手指在腹部微动,眼神渐渐柔软下来:“是他的。我刚知道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打掉他,可是刚刚我哭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决定还是将他留下来。”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远离陆家人 宁婷艰难地咽咽口水,说:“这是你的决定,我肯定无条件支持你,只是这个孩子,陆家人会让你生下来么?” 薛知遥一惊,她压根就没想过,眼下的情形,并不是她一个人做决定就可以的。 “我看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也不好,如果真的要生孩子,恐怕还是去外地避一避比较好。这样吧,过两天我就能出院了,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我老家休养。”宁婷说。 薛知遥皱眉略一思索:“婷婷,我现在还不能走。陆宴北和我退婚,我家那几只老虎肯定迫不及待要来咬我,今天就是薛子纤过来……不说这个了,总之,我必须要先稳固好自己在薛氏的位置,才能离开。” “遥遥,你都这样的身体状况了,撑的住么?” “撑不住也要撑,就算我能瞒着陆家,可我自己家里一堆烂摊子又要怎么处理?我若是现在退一步,往后这孩子生下来,我也没办法在薛家保住他的。”薛知遥一想到那些恨不得自己死掉的“亲人”,就一股寒意袭上来,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也遭受这样的命运。 宁婷知道,薛知遥所说也是事实,除非薛知遥愿意放弃为柳若韵复仇,放弃夺回薛氏,否则他们的争斗永远不会停止,薛知遥也无路可以往后退。 “都说为母则刚,遥遥,如果你真的决定为这孩子博一博,我也会尽全力帮你的。”宁婷咬咬牙。 “谢谢你,一直都这么支持我。”薛知遥感慨地说,心中不免又想起了陆宴北,长长叹出了一口气。 “宁婷,你有没有看见遥遥,啊,遥遥你在这里就好!”霍子声慌慌张张破门而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饭盒。 薛知遥偏过头,不愿和霍子声对视。 宁婷来回看看两人,随即朝霍子声招招手:“先坐吧,她不过是出来走走,还能去哪里,看把你急的。” “是我多虑了。”霍子声走进来吧东西放下,“主要是现在……” 宁婷见他说一半不语,便道:“我已经知道遥遥怀孕了。” 霍子声松了口气:“那最好,我打算和遥遥结婚,你有空也帮我劝劝遥遥,早些点头同意吧。” “别胡说!”薛知遥立即喝止。 宁婷则是一脸蒙:“你要娶遥遥?这陆宴北才闹了乌龙,你又唱的哪一出?” “正是因为之前遥遥选择了宴北,我才选择退出,现在既然结不成了,我没理由再放弃这个机会。”霍子声一本正经地道,视线深情地锁住薛知遥。 “子声,我不会同意的,你要是坚持这样我只能尽量回避你了。”薛知遥冷口冷面,甚至有些不耐烦。 “遥遥,你知道我是认真的,我想要照顾你和你的孩子,不管其他任何事。” 宁婷完全瞠目结舌了,喃喃念叨:“疯了疯了,真疯了。”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抗拒,我会给你时间,哲川那边我也交代了,不让他和任何人透露你怀孕的消息,包括陆宴北,”霍子声尽量掩饰自己的失落,把保温饭盒拿过来,“你肯定也饿了,这是我给你炖的老母鸡汤,放了一些药材,很补的,你快喝了吧。” 汤一打开便香气四溢,薛知遥却不领情,转手递给宁婷:“你需要补,多喝点。” 宁婷捧着饭盒,看看板着脸的薛知遥,又看看黑了脸的霍子声,是吃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最后,宁婷只好选择先支开霍子声:“不如我们慢慢吃,子声你先去忙你的吧。” 霍子声自知无法强求,只得无奈地点头,退出了病房。 宁婷把饭盒放下:“遥遥,你……” “不必说有关陆家人的事了,我现在只想远离他们。”薛知遥果断截断,她心口的伤是一刀一刀被生生划下的,怎么可能轻易释怀?她惹不起陆家,那总能躲得起。 “唉。”宁婷叹气,对一脸憔悴的薛知遥,她也说不出再劝的话…… 而从那天起,陆宴北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隔天,薛知遥从医院出院,第一件事就是去城郊的项目组报到。 尽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薛知遥看到陈兰和薛子纤在办公室的时候,还是心中突突直跳,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稳住了心神。 陈兰坐在她的办公椅上,薛子纤则翘着二郎腿故作优雅地靠坐在沙发上。 “哎呀,真是没想到薛知遥你还有脸过来,啧啧,我服了。”薛子纤开口就是嘲讽,“我要是你,就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一辈子不要出现在世人面前才好。” “子纤,你不要这么说你姐姐,人家向来坚韧不拔,在众人面前出丑一次两次的,对她来说算什么?”陈兰与她一唱一和,斜眼剜了薛知遥一下。 薛知遥冷冷道:“你们倒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奚落我的机会,这次又想做什么?” “现在说几句实话也是奚落了。”薛子纤站起身,高跟鞋一下一下敲着地面,“至于我们为什么回来,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上次新季度的产品出错,就已经警告过你,一定不能再出差错,可是现在呢?” “被退婚而已,不能和公司的公事扯上什么关系吧。”薛知遥冷冷说。 “哦,看来你现在都还一无所查喽。”陈兰也站起来,慢慢走过去,将手里的文件打开,“你前几天签署的文件出了问题,你居然都还不知道。若说你昨天结婚了,公司也可以说是你人不在责任可以担少一点,可偏偏,全西城的人都知道你昨天闲得很,怎么办好呢?” 薛知遥心中不安,一把抢过那份文件,陈兰也就顺势松开手。 文件确实是薛知遥签署的,主要是为了度假村的地域划分,这原本是技术层面的问题,但需要上层批准设计师才好动手。 那时薛知遥初来乍到,下面的助理说了这个是之前就定好的计划,只需要薛知遥签字就行,所以薛知遥这个门外汉也没有多想,简简单单就签了。 “这怎么了,不是很简单的一份文件么,至于要大动干戈劳你们过来对付我?”薛知遥仍然没看出门道,但心里已是七上八下。 “哈,你别说你不知道,城郊河那块地方可是政府规划地,就算是我们也要让路的,你却把那里划进了规划设计中。现在好了,我们重金聘请的设计师已经把那一块完稿了,现在又要重新设计,这部分损失你来负责还是公司来负责?”陈兰咄咄逼人! 不就是设计图的酬金,那能有多少? 薛知遥稳稳神:“我来负责,需要支付多少酬金说就是了。” “行啊,那就拿十万出来吧。”薛子纤一伸手,“你是给卡呢还是支票啊?” 十万! 薛知遥微微往后仰了一下,她虽然生在富贵的薛家,但薛家人对她向来苛刻,十万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若是给出去,她今后要那什么养自己腹中的孩子? 就在薛知遥愣神的时候,身后走进来的霍子声朗声问道:“什么设计师,要他重画一幅设计图,竟然要这么高昂的设计费?” “你怎么来了?”薛知遥颇为意外,又趁机偷偷缓了一口气,她刚才太紧张,要不是霍子声来问这一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付陈兰母女了。 “我担心你的身体,特地过来看看。”霍子声面对薛知遥时,声音温柔了几个度。 “你们别在这你侬我侬,霍子声,你也是陆宴北的亲叔叔,怎么总是和薛知遥这被他穿过的破鞋搞在一起,你就不怕掉了身价么?”薛子纤已是烦不胜烦,每次她想要整治薛知遥,陆家不是来个陆宴北,就是来个霍子声,简直是在薛知遥身上装了GPS警报器! “我们对遥遥好,只能说明她身上有闪光的地方,值得我们对她好,是你这种牙尖嘴利的女人无法了解的。”霍子声一点情面也没留,“而且,我刚才问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你!” “子纤!”陈兰叫住薛子纤,自己这女儿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再争辩下去也是自寻难堪。 陈兰转身看向霍子声,有恃无恐道:“你想知道为什么是不是,那我就告诉你。因为这位设计师是我们从国外聘请过来的,设计费本就昂贵。而在签署合同的时候,我们还有附件,若是我方失误造成的重大改动,则要赔偿相应的违约金,所以,这十万里面有八万就是赔偿。” “荒谬,怎么会有人签署这样的合同。”霍子声冷笑,“你们这明明就是下套给遥遥。” “嘘!霍少爷可别这么说,我们是知遥的亲人,怎么会套路她呢?这都是合同上白纸黑字写明的,怪只怪知遥她自己办事不仔细。”陈兰说着还蹙眉扶额,做出一派惋惜的模样。 可她越是这样,薛知遥和霍子声就越是明白——这一切都是陈兰他们算计好的,一开始就看准了薛知遥还什么都不熟悉,找准机会来坑她! 第一百九十章 远离陆家 “现在你想怎么样?”霍子声生硬地问,如今已经落在了人家的圈套里,他只能尽力帮薛知遥扭转局势了。 “第一,这十万是肯定要赔偿的。”陈兰竖起手指,“第二,这位设计师因为生气,故意借口要重新思考规划,延长了设计时间,这对公司来说是很不利的,所以谁来说服他改变主意呢?” “赔偿金我来付。设计师是谁?我去找他谈。”霍子声一口应下。 “不,不用你来管!”薛知遥当即把霍子声往后一拉,对上陈兰,“一切责任在我,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问题。” “啧啧,好一个郎有情妾有意,不就是这点小问题么,你们谁愿意出面解决都好,反正整个西城的人都知道你们狼狈为奸了。”薛子纤立时笑起来,一脸看了好戏,“说不定,陆宴北之所以临时退婚,就是因为你们两个关系不清不楚呢!” “闭嘴!”薛知遥恼火极了,根本没过脑子,巴掌就已经扇了过去,落在薛子纤脸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啪”! 陈兰母女都愣了,谁也没想到薛知遥居然也敢对她们动手! 霍子声立即将薛知遥拉到身后,以保护的姿态防御着陈兰母女。 果不其然,薛子纤回过神,就鬼哭狼嚎般嚷着向薛知遥扑过来:“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打我,今天非把你弄死不可!” “你走开!”霍子声一把将她推搡开,“有我在这里,看谁敢动遥遥一下,你这么嘴贱,就该打!” 薛子纤趔趄着退了几步,被陈兰伸手扶住才不至于摔倒,听了这话脸都憋成了紫黑色。 陈兰就更是怒不可遏,吼道:“薛知遥,霍子声,你们好样的!现在我就通知你,薛知遥,这事不会这么算了,你最好在董事会上请辞总监的位置,永远消失在薛氏公司里,要不然你就等着瞧!” 薛知遥固执地瞪回去:“我不会请辞的,这件事我会负责解决好,让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包括你们!” “呸!我撕烂你,看你还横!”薛子纤已经红了眼,又一次冲过去,面目极其狰狞,一看便知是恨毒了薛知遥! “啊!”薛知遥都吓了一跳,本不想继续躲在霍子声身后的,都不禁往后缩了缩。 好在霍子声身材颀长,仍是一下就将薛子纤推开,这才免了薛知遥被她袭击。 “薛子纤,你别疯了,和这种人动手简直是拉低档次!”陈兰眼见薛子纤接二连三的吃亏,自知此时动手根本占不到便宜,只好喝止住自己的傻女儿,“跟我走,有他们好瞧的!” 薛子纤虽是不甘心,可也被霍子声两推之下没了心气,只撂下狠话说:“你们给我记住!” “随时恭候。”霍子声不躲不闪回过去。 陈兰不再和他多费口舌,拉住薛子纤重重摔门离去! 薛知遥看着两人走了,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松弛,看向霍子声:“刚才真的谢谢你。” “没有磕着碰着吧?”霍子声不甚在意她的致谢,忙不迭地上下打量她。 “我没事。”薛知遥连连后退两步,避开霍子声的手。 霍子声察觉她的疏离,慢慢把手收回:“主要你现在是双身子,我不能不多在意。” “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薛知遥扭过头,“我自己会注意的,你赶快回陆氏去忙吧。” 霍子声抿抿嘴唇:“我过来其实是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你等下。” 薛知遥听了不禁去看,只见外面的会客桌上果然摆了一大堆袋子,个个都是鼓鼓囊囊。 霍子声转身出了办公室,走到外面把袋子都提进来放在沙发上。 “这个是护腰的。”霍子声拿出一个U形的卡哇伊枕头,“孕妇怕是会腰酸,这个你坐着的时候靠着就不会那么累。” 接着,霍子声又拿出一件衣服,亮在薛知遥面前:“这个是我买的防辐射孕妇装,特意挑了不显肚子的款式,设计也年轻化,你办公对着电脑注意一点好。” 薛知遥皱眉,心里难受极了:“子声,你真的不必这么做,我也不需要你这么做,我只能说很感谢你,可是……” “这个!是给你服用的叶酸,还有一些营养品。”霍子声大声打断她,“无论如何,你必须每天按时按量服用,这对孩子是必需物品。” 薛知遥叹气。 “还有这个……”霍子声献宝一样,絮絮叨叨给薛知遥介绍了一大堆孕妇用品,最后又把叶酸给塞到薛知遥手中,“一定要记得服用,别的事情你就少操心,头三个月最需要注意,你现在身体又不好,平时要多休息。”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也会按时服用。”薛知遥点点头,“朋友一场,这些东西我就当你是对我孩子的关心,今天我收了,但绝不会有下一次。” “遥遥,你不要这么固执,让我照顾你们,不好么?”霍子声也略显无奈。 “不好,你问我一万次,我也是这个答案。”薛知遥毫不动摇。 “为什么,难道你还奢望着陆宴北回来娶你么?他到现在连个面都没有露,你还不清楚他对你的态度么?” “我知道,他真正喜欢的人始终是何妃,当初他就没撒谎,说到底,我只是他拿来报复你们当年背叛他的工具,这些事情我都清楚的很!”薛知遥激动之下,泪水又要涌出来了。 霍子声一见生怕她有闪失,不敢再逼她。 “你走吧,我要忙了,要想想怎么弥补这件事。”薛知遥下了逐客令。 “我走可以,但我刚才说了,这件事我来解决,你不用太伤神。” “我也说了,你不必插手,若是真要管,我就只好不当你是朋友了。”薛知遥冷冷回绝,丝毫没有通融的余地。 霍子声哪里肯从,刚要说话,就听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竟是陆奶奶打过来的! 霍子声不敢耽搁,来不及避出去,立即接通了电话。 “子声,你在哪里?”陆奶奶的声音十分严厉。 “我在外面忙,妈你有什么事么?”霍子声恭敬地回答。 陆奶奶冷笑:“忙?忙着照顾薛知遥那个女人?” “妈,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知道,当然能知道,倒是你,现在薛知遥在整个西城什么风评你不清楚?你不要犯糊涂了!” “遥遥什么样子,你们应该看得见,为什么要这样误解她,那些流言蜚语对你们来说影响就那么大么?”霍子声也激动起来。 “混账!你再这么固执,我只好也对你下禁令了,你别想给她出一分钱!” 霍子声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原来是陈兰来你这告状了,她可真是好本事。” “不是她告诉我,我也迟早会知道,你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就是不同意了?” “没错,不管你怎么说,这一次我不会放弃遥遥,我不是陆宴北!”霍子声言辞坚决地说。 薛知遥顿时急了,不顾霍子声还在说话,就把他的手机抢了过来:“奶奶,我不会接受你们陆家人的帮助了,也不需要你再来提醒我,从此以后,我会如你们所愿,消失在你们陆家的圈子里。” “……是这样就最好,我们也不是非要为难你,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你真的不适合进我们家的门。”陆奶奶口气里有几分惋惜,“若是之前宴北坚持要娶你,我们几个做长辈的也无话可说,只是现在……” “我明白,您不用再说了。”薛知遥越听只会越难受,“奶奶,你自己保重身体。” 挂断电话的时候,薛知遥还听到了陆奶奶惋惜的叹气声。 “遥遥,你太冲动了。”霍子声接回电话,竟有几分痛心疾首。 “不是我冲动,而是最好的选择,多的话我也不想再说了,你走吧。”薛知遥直接过去打开门,相比之前的态度又冷硬了几分。 看着脸色发白的薛知遥,霍子声不敢再刺激她,一时无可奈何,只能顺从地离开。 薛知遥挺直的背脊,在目送霍子声离开后,终于疲惫地弯了下去,就连腹部也有几分生疼。 她慢慢挪动步伐在沙发上坐下,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犹如万箭穿心,疼的她呼吸不过来。 “陆宴北,我真恨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骗了我之后一句话都不留给我,就这么消失了!”薛知遥喃喃地说着,眼中却始终无法流露出一丝恨意。 而陈兰却不止是把消息告诉了陆奶奶,还顺带传给了何妃。 也不知是不是心情大好,何妃腰间的伤竟然也好得格外快,此时都已结痂,何妃能半靠着坐坐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何妃问陈兰,又看了眼坐在一边喝花茶的薛子纤。 “当然是找机会杀了薛知遥,还用说么,对不对啊妈?”薛子纤立即把茶碗放下,殷切地看向陈兰。 “这个想法我从来没改变过,但还是要看时机,先把她整出薛氏再说。”陈兰不急不缓道。 第一百九十一章 商量计策 “夜长梦多,现在少了陆宴北的呵护,薛知遥已经身无长物,完全就等挨宰了。难道还要看着霍子声渐渐顶替陆宴北的位置,再次把薛知遥护起来么?”何妃立即提出了不同意见,“更何况,我可很清楚,宴北并不是真的放弃了薛知遥,只是迫于形势才出此下策!” 陈兰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面上还是笑意不改:“我有我的考量,之前就说了,薛知遥身上还背负着一份遗嘱,我必须先搞定这件事,再说其他。” 何妃按捺不爽:“那好吧,既然如此就先破坏霍子声接近薛知遥的机会吧,至少在宴北回来之前,不能让他们两个勾搭上。” “让他们勾搭上不好么?正好陆宴北回来,一见两人真背叛了他,说不定不用我们动手,陆宴北一气之下还会除了薛知遥呢!”薛子纤兴冲冲地说。 何妃摇摇头:“你不要天真了,陆家怎么会同意薛知遥再祸害子孙?她已经没有机会了。而我们要是帮忙破坏,反而会在陆家人面前讨个好。” “有道理。”陈兰立即说,“刚刚我给陆老夫人报信的时候,她可是格外和颜悦色,从来没有过的客客气气。我们要是再给出几个主意,肯定对我们有益。” “妈,那你的意思是……” 陈兰笑眯眯地看向何妃:“这件事恐怕还得你来出面说,会显得比较合情合理,我去就太突兀了。” “愿闻其详。” “按说霍子声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来却一直单身,现在被小小一个薛知遥迷得七荤八素,只能说,他缺女人。”陈兰吹吹自己的指甲,“所以,你就和陆老夫人说,霍子声该相亲了,适婚的优秀女性那么多,还怕比不过一个薛知遥?” 薛子纤一听就乐了:“对啊,让霍子声无暇顾及薛知遥,那我们就好对薛知遥下手了。” “也好,等我这两天找到机会,就尽快和陆奶奶提一提。”何妃也说。 “越快越好。”陈兰提醒。 何妃点头:“我懂。” 屋内的三人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此时此刻,远在美国的机场,陆宴北已经下了飞机,一脸疲惫的他马不停蹄地赶往陈家。 疾驰的出租车上,陆宴北刚打开手机,就有一大堆的信息和提示弹出来。 陆宴北选了几个重要的回复后,阿诚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昨天的情况怎么样?”陆宴北不待他说话,便问了阿诚。 “什么?” “知遥非是去了教堂,你们怎么劝她离开的?”陆宴北喉头发紧。 阿诚愣了愣:“陆少你还不知道的?我以为你昨天到了C市就已经问过了。” 陆宴北顿了一下,他昨天确实是到了C市,不过立马又转机直飞美国,而这一行程无人知晓,所有人都当他到了C市办事。 阿诚自知多言,不等陆宴北回答,就说:“昨天况少和霍八爷都过去了,等我赶到的时候,只知道薛小姐因为情绪激动晕过去,已经被送到医院了。” “她怎么样?”陆宴北紧张极了。 “没什么大碍,今天已经出院了,好像八爷还送她去了薛氏。”阿诚自己也一堆事,只能掌握大概的情况。 陆宴北听了心里七上八下不是滋味,又担心薛知遥的身体,又有说不出的酸楚。 “你多留意知遥的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是。”阿诚应道。 陆宴北挂断电话,就有一条信息弹了出来——“我已到达C市,开始着手调查薛子纤,你安心。” 发件人正是今天出发的况哲川。 陆宴北迅速给予了确认的回复,心底也安稳了几分。 有况哲川出马,应该能很快找到薛子纤当初在C市的确凿行迹,把之前偷拍薛知遥的事实真相调查出来! 原来,当日何妃为了把陆宴北和薛知遥分开,便对陆宴北说,她查到了C市酒店里的监控,似乎真的看到了薛子纤在走廊上的身影。 随即何妃就建议陆宴北趁着退婚的风尖浪口上,干脆去一趟C市,一则去查明真相,把绯闻照片的事了解了,二则也是避避风头。 陆宴北当时是同意了,只不过他的心底另有盘算。 因为他也一直没有放松对薛知遥母亲事件的调查,就在最近,他忽然查到了一些有关陈亦的东西,正好需要他前去证实一番。 只不过这事儿牵涉甚广,他不便堂而皇之地前去,索性就借用这次去C市的机会,转道去了美国,而把调查的事交给了况哲川去办。 出租车停在了陈家门口,陆宴北付款后走了下去。 陆宴北并不急着进去,而是站在一边默默地抽了口烟。 这两天只要停下来,他的脑子里就会不自觉地想起薛知遥,她哭泣绝望的眉眼,简直让他寝食难安,恨不得立时就能解决所有的阻挠,飞奔到她的身旁将她紧紧搂住。 可事实,却从来不能尽如人意,就算是陆宴北,现在也只能忍辱负重般将一切冲动咽入腹中。 一根烟将尽,陈家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个儒雅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陆宴北要找到陈亦。 “陈总!”陆宴北唤了一声。 陈亦扭头看来,有些意外,细细看了几眼才分辨出来,这就是他在中国遇见的陆宴北,当时还和那个坚持说他是“陈昊东”的女生在一起。 陈亦看陆宴北的模样,就估摸着是要有事相求,便转了方向走过去,客套道:“陆少,你怎么来了这里,应该早点打个招呼,我请你进去喝茶啊!” “不必了,今次要请喝茶也是我请才对。”陆宴北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怎么了?”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所以才一直等在这里,不知陈总是否赏脸?”陆宴北语气恭谨,可态度上却仅是让人觉得舒适,并没有作低俯小的感觉。 陈亦微微一皱眉:“我等下还有一个会议要开,不能长话短说?” “不可,需要详谈。”霍子声坚持。 “行吧,我就同你走一趟,不过还是要尽快。”陈亦说着,已经率先走在前面领路。 陆宴北立即跟上,没多久就被陈亦领导了一家咖啡厅。 陆宴北一落座就四处打量了一番,欧式的建筑华贵大方,可陆宴北却瞬间想到了“赤梦”。 他虽然去的少,但是他知道薛知遥是常去的,而且每次她在赤梦,总会显得特别自在和快乐。 也不知道现在赤梦经营如何,也许他也该去关心一下,至少让薛知遥一直能有个倾诉的地方,这对目前的情况看来,这样的安排也算很好吧。 “陆少,陆少!”陈亦连唤两声,才得到了陆宴北的回应。 “什么事情?” 陈亦当即就失笑:“陆少,到底是我讲你,还是你来找我谈事情的。” “是这样,之前你还记得薛知遥将你认错为‘陈昊东’是事吧。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有放弃过寻找这个‘陈昊东’,而现在,事情似乎有些眉目了。” 陈亦一听连连摆手:“你们的眉目也好计划也好,我并不想掺和,另外有事要去忙,要不我就先……” “如果你就真的是‘陈昊东’,你也不关心了呢?” 陆宴北一句话,就成功的叫住了陈亦。 “我怎么可能是陈昊东?”陈亦大叹,“我都说了好多次了,你还从北京追到河北,真的是太顽固了。” 陆宴北不闪不避,牢牢盯住陈亦:“我们做生意都是靠诚信,尤其是这样的大事,你觉得我会开玩笑么?” 陈亦脸色一僵,说真的,在他知道陈昊东和他如此相像后,他是有想过,说不定陈昊东真和自己家里有关系,但是他问了很多人,都说他的父母只有他这一个儿子。 陈亦都想作罢了,他的认知里,陈昊东就算真是陈家人,也顶多算是和他自己年龄相仿的亲人。 唯一没想到的是,竟然真的有人告诉他,他陈亦就是陈昊东! “你不要胡说了,这么荒谬的事情,你以为我会相信?”陈亦当即反驳。 陆宴北不急不缓地从文件袋中抽出一张照片:“你看看。” 陈亦忙不迭接过去,那照片上是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浑身纱布包扎的样子,很像是某人的手法,而在他的身侧,有一个小女孩趴在床边睡着了。 这张照片境遇虽然凄惨,但仍然透出一股温馨。 不知为何,陈亦的心脏莫名收紧,竟然让他觉得很痛! “你仔细看看那人的面貌。”陆宴北提醒。 陈亦这才细细去瞧,随即迟疑地说:“这……这个小女孩怎么那么像你的女友薛小姐?” “正是她没错。”陆宴北肯定,并指向病床上的那位,“这个人就是陈昊东,当初出了车祸后,知遥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懵懵懂懂尽全力照顾了陈昊东将近一天。你也应该懂的,医院的复杂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有多困难,可她不眠不休,甚至连哭都不敢哭一声。” “那么小,也是难为她了……”陈亦叹息道,心中越发难受。 第一百九十二章 到底是谁 陈亦强行将目光从照片上面拉开,看向陆宴北:“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的潜意识很有趣,就算你说现在忘记的一干二净,可你的脑子里始终会记得那种微妙的情绪。”陆宴北看着他,“不要和我说,你看到就没有触动。” 陈亦深吸一口气:“谁看到这样凄惨的照片都会有所触动,这和我并没有关系。” “如此相似的面容,你当真视而不见?” 陈亦无言,确实照片上的人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这种诡异的穿越感让他很难受,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偏偏被蒙上了一层纱,怎么也看不清楚。 “这么相像的人,世间能有几个?何况生平的经历也有相似的轨迹。”陆宴北敲敲桌子上的照片,“你不要说,这一切你自己都不会怀疑。” “……我确实有所疑惑。”陈亦终于吐露真心,“早年间我出过那次车祸后,确实对以前的事情有所淡忘,不,可以说,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对我来说就是空缺的。” “没错,这就说明,你很可能就是陈昊东不是么?我也调查过了,陈昊东在西城出了车祸后,没几天就被陈家人接回来美国,从此之后杳无音讯。大约一年后,陈亦的名声就越来越大。”陆宴北说,“而在此之前,陈亦在坊间的评论,并不算出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总,除了那次车祸,你的身体健康状况一直还算不错吧。” “还行,未曾再住过院,偶尔一些小风小寒。”陈亦如实回答, “可是过去,陈亦的身体是很差的,常年身患疾病,据说这是从母胎里带出来的。” 陆宴北话说到这里,陈亦心中也是个疙瘩,某种奇异的想法从脑中冒出,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宴北:“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陈昊东从来都是难得一见的经商天才,陈家又怎么舍得陈昊东被毁掉。”陆宴北眼神犀利,洞穿了一切虚掩的障碍,“所以,我认为陈亦的身份从来不是假的,。” “这太荒唐了。”陈亦激动地站起身,“你的意思我全明白了,你不就是说,陈亦这个人早就已经因病去世,而我是陈昊东,车祸失忆之后,就被陈家人直接顶替在陈亦的名下,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用陈亦的身份生活。这简直太荒唐了,不可能的!” “我也知道,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让人难以接受,可事实应该就是如此。”陆宴北也不退让,这次他过来,就做好了准备,一定要逼着陈亦面对事实。 陈亦连连摇头:“有什么天大的事,竟让我的家人要出此下策,蒙蔽我有什么好处呢?我不信。” “陈总,我从没说过你的家人是要害你,你当然可以掩耳盗铃,抑或是了解真相,做个明明白白的陈亦。”陆宴北直直看入陈亦的眼底。 陈亦露出挣扎的神色,作为一个聪明人,怎么会愿意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 适得其反的道理陆宴北自然懂,缓了缓语气,点到即止地提醒:“依照我的推断,这其中的原因,应该是和你在西城的车祸有关,也和薛知遥的母亲柳若韵之死有关。陈总若真有心去查,以你的能力和地位,往这个方向定会很快水落石出。” “我自有分寸。”陈亦心烦意乱,匆匆拿起随身的公文,“先告辞了。” 陆宴北客客气气站起身:“陈总先忙。我们再会。” 陈亦胡乱点头,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陆宴北深深凝视着他的背影,只希望他能想通,也好帮得上薛知遥找出她母亲之死的真相。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了…… 此时,远在西城的薛知遥无法感受到陆宴北的思念,她头疼地扶住自己的额,刚刚她已经收集整理好了资料,根据这些资料分析,城郊那边的规划确实是错了,只怪当初自己太粗心大意,着了陈兰的道。 当初拿文件过来的小助理战战兢兢,拿眼瞟了薛知遥几次,才巍颤颤地说:“薛总监,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我只是按照之前的负责人交代的,把那份文件拿来给你签字而已。” 薛知遥苦恼地摆摆手,她当然知道,以这个小助理的身份,只有拿来做事顶罪的效用。 而之前的负责人在她来了之后,就立刻被调回了总部,她就算想找他的麻烦,人家一句调职匆忙,不清楚这回事怎么处理的,薛知遥也是拿他没办法的。 如今能做的,只有自己想办法,从那设计师身上下手了。 “你有那个设计师的联系方式么?”薛知遥问小助理。 助理一脸茫然:“薛总监,我只是个小助理啊……” 那样高层次的人物,一个助理怎么会有联系方式? 薛知遥深吸一口气,她来这边的时间太短,真正能调动的人几乎算是没有,她只好再问:“那你能找找其他人打听一下吗?” 小助理为难地点点头:“我是可以去问问,但估计我认识的人里也不会有。薛总监,你是总部来的,怎么不去总部调资料就是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薛知遥先吩咐道:“行了,你还是多打听一下这些情况,先出去做事吧。” 等那助理退出去后,薛知遥就立刻拨通了林小梓的电话。 林小梓几乎是秒接,开口就是急急的一句“稍等一下”,随即电话里便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随后才听林小梓有意压低的声音传来:“知遥姐,你终于回我的电话了,你每次一出事就不见踪影,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人很着急啊!” “小梓,多谢你这么关心我,可有时候我确实不知该如何面对……”薛知遥艰难地说,每每自己处境凄惨,总有林小梓的关怀,可越是这样,她越是不想把自己难堪的一面表露给人看。 林小梓一叠声地急道:“知遥姐,你别说这样的话,听了怪让人难受的,你现在怎么样啊,听费聪说你住院了,现在有没有好点?我本来都忍不住要来看你,可是杜主管说我在公司也是风尖浪口上,让我别去给你惹麻烦。” “现在还有人在针对你吗?”薛知遥关切地问。 “其实也不算。”林小梓怕她担心,又哈哈笑起来,“就是上次策划案的事出了错后,你把事情解决了,我也没有被迫离职,那之后就一直有人来找找小麻烦。不过我现在变强了不少,谁来惹事都被我一一挡了回去,没有一点问题,就连杜主管都夸我成长很快呢!” 薛知遥听了就能想象,林小梓在公司一定被人穿了不少小鞋。这一切,都是因为林小梓和她走得近的关系,可现在远离总部的她却一点忙也帮不上,薛知遥不禁又是一阵难过。 “哎呀,不说这些了,知遥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林小梓见薛知遥沉默,便赶快岔开话题。 可如今,薛知遥又怎么开得了口,只道:“没什么事,我就是给你报个平安,省得你一直操心我。现在我的处境你也知道,公司肯定又要有人安分不下来,自己在公司一定要小心。” “知遥姐,你别和我见外。要不是你一直那么相信我,我根本就不敢做出现在的成绩,一直会是那个胆小畏缩,躲在人堆里埋头做事的我,所以你也别担心我。”林小梓显然不信。 薛知遥沉默了一会儿,细细想来,就算是公司总部,能让她全然信任的人,也只有林小梓一个了。 “我确实是有事想让你帮忙,城郊项目部这边出了点小问题,我想要找到设计师沟通一下。” 林小梓一听就很是担忧:“所以,你现在是在城郊项目部,你才出院就上班,真的没问题么?” “只是一点小问题,并无大碍。”薛知遥简单带过,手却不自觉地摸上了自己的小腹。 “那好吧,我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林小梓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你要小心,别太引人注意了。” “这我当然知道,知遥姐你就放心吧。” “那好,我等你消息。”薛知遥说完,和林小梓道别挂了电话,又不免多了一层惆怅。 不对,现在可不是沮丧的时候,以前她不可以轻易放弃,如今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更加不可以随便颓废了。 薛知遥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低头继续整理资料,一边琢磨着见到设计师时,该说些什么才好说服他改变主意,不要听从陈兰等人的摆布。 大约半小时之后,就有人粗暴地把薛知遥的办公室门推开了。 “薛知遥,你真是不怕死,故意断联也就罢了,还刚出院就跑来工作!” 这么不客气说话的人,薛知遥用指头想也知道是费聪:“你小声一点,干嘛大呼小叫的。” “难得啊,你还会在乎别人怎么看?”费聪一脸不高兴,甚至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第一百九十三章 找不到他 “你过来,不会就是为了教训我的吧。”薛知遥一脸无奈。 费聪呆萌地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丢到薛知遥办公桌上:“喏,这是你要的联系方式。” 薛知遥嫌弃地拿起来,努力把那张纸摊平,仔细往上一瞧,竟是她要找的设计师的联系方。 费聪一抱臂,斜眼看过去:“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你找到的联系方式。” 薛知遥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是么,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要这些资料的?怎么我看这字迹,也像是小梓写的呢。” 费聪撇撇嘴,他才不会说,是自己刚好逮住林小梓在打听,这才知道薛知遥已经来上班,所以压抑不住心里的担忧,便自告奋勇来给薛知遥送东西。 “好了,干嘛一直拉着脸,我都不好意思谢你给我送东西过来了。”薛知遥半哄着,费聪的傲娇她一直是最清楚的。 “你就只要谢我这一件事吗?浪费我表情,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和陆竹儿在一起共事好几天。” 薛知遥口中发苦,却还是勉强笑道:“也多谢你为我赶制婚服,是我不好,没能穿上它们。” “你别笑了,好难看。”费聪嘟囔着,“讲真,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两个,结婚的时候力排众议,临了大家都为你们让路退步了,你们倒又不结了,真是弄得莫名其妙。” 薛知遥再也笑不下去,微微低下头掩住眼底的悲伤:“是啊,到现在为止,我也莫名其妙。” “哎呀,这事儿也确实不能怪你,衣服再做就是了,原谅你了。”费聪赶紧挥挥手说道。 薛知遥笑笑:“多谢你高抬贵手。” 费聪已经无力吐槽薛知遥的笑容,用下巴指指那纸条的方向:“你找这人什么事啊?” “他是这次城郊项目的主设计师,出了点问题,我需要和他谈谈。”薛知遥尽量简短地掩盖真相。 “那至于要一个策划部的人帮你找联系方式?”费聪一看就不对,立即说,“老实点交代吧,你也是个有事喜欢闷在心里的人,一个人扛那么有意思么?要说,你和陆宴北还真像!” “你今天非要提到陆宴北么?我知道你们担心,可我在这场恋爱关系中,从来都不是主导。现在他说心里住的一直是别人,我已经等过他了,他真不肯回头也就罢了。” “住着别人什么意思,他难道不是担心你和他家里人处不来,才先退让的么?”费聪诧异道,薛知遥说的和他理解的,似乎有很大出入啊。 “他这么和你们说的?呵呵,也许吧,这又是我一个不值得他喜欢的错处。”薛知遥瞬间就觉得疲惫至极。 “陆宴北真是个王八蛋。”费聪啐了一口。 “我现在也不想管他了,我只想把眼下的工作做好。”薛知遥说着,拿起纸条对着号码打了过去。 然而一阵“嘟”声后,电话却转接到了语音信箱,薛知遥无奈,还是留了一封想要求见的口信。 费聪眼巴巴地看着她,见挂了电话,便问:“怎么样?” “只是语音信箱,连对话都没对上。” “那倒也是,这个史密斯算是挺有名气,自然有点架子,他的工作号码不一定能立刻接通的。” “可是现在怎么办,薛家那边……” “你看,我就知道,肯定又是你家里那几个人在为难你。”费聪用手指隔空点点薛知遥,“还一直说没什么,你要是有问题,说出来我们大家都帮你。” 薛知遥确实苦闷,看着费聪问:“那好吧,你说说,要怎么帮我?” 费聪搓搓手:“建筑业的设计师我确实是不认识。不过,的确有一条路,就是……” “就是什么,你快说啊。” 费聪为难地咬了下下唇:“你要真想找这个史密斯,其实还是可以去找找陆家的人。因为我听说,这个人是我们公司签下来的,但好像找他过来是陆氏那边安排的。” 薛知遥刚有点希冀的脸色瞬间黯淡:“我不行,你知道的。” “所以我才不想说嘛。”费聪嘟囔完了,又安慰薛知遥,“没事,我再想想办法,说不定我的朋友里面有认识这个史密斯的。” “那就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了。”薛知遥对他说,“但凡我有别的办法,就一定自己解决了。” “行了,我这次过来,不就是过来替你分忧的,少说这些客套话。”费聪耸耸肩,“以后多请我吃几顿饭就好了。” “噗,这是当然的。”薛知遥终是有了一点笑意,要不是有这堆朋友在身边,自己早都不知多少次就熬不过去了。 “好了,你们家下一季度的新品也快完工了,我还得再回去多监督一下,省得又被人钻空子。”费聪潇洒地摆摆手,“我走了,你有事电话。” 薛知遥看着他清俊的背影,忽然忍不住出声问:“费聪,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费聪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因为你这个人看起来又傻又执着,让人忍不住操心一下。” 这是什么理由,听起来更像是费聪的同情心泛滥? 就在薛知遥还在愣神之际,费聪已经走出了门,匆匆到了楼下开车离去了。 薛知遥的视线不自觉地又落回了桌上的纸条,不得不说,她曾经很怨愤上苍对她的不公,可是也不得不感激上苍将这么好的友人赐给自己。 虽然有费聪在帮忙找关系,但薛知遥自己也不会闲着,一面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一面也细细寻找着有没有可能认识的人里能联系到史密斯。 然而临到下班,薛知遥除了准备好自己的事,完成了手头的工作,对于联系史密斯这一块毫无建树。 “唉,好累啊。”薛知遥伸了个懒腰,刚想要起身离开,又无意中扫见桌上的叶酸、维生素等营养品。 她迟疑了一下,终归还是拿起那些药瓶,一一按分量倒出来,将他们一个一个吞进肚子里。 待薛知遥吃完所有的补品,她刚放下水杯,一抬眸,就看见门口依着一个颀长的男人身影,正是霍子声无疑。 此刻他眼眸带笑,显然很满意薛知遥乖乖把补药吃下了。 “你怎么又来了?”薛知遥无端觉得有点囧,撇过头不高兴地说。 “这么偏僻的办公点,我当然要来接你回去的。”霍子声做了个请的手势。 薛知遥很想有骨气地拒绝,可这荒郊野岭的待开发区,确实很难打到回市里的出租车。她也只有故作傲娇,看也不看霍子声一眼,只顾抬着自己的包包,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办公室。 霍子声一点不在乎薛知遥的态度,反而越发高兴,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子上了,一路小跑追上去,甚至率先给薛知遥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你这样真的好吗?”薛知遥看了霍子声一眼。 “没什么好不好,只有我愿意。”霍子声体贴地给她关上车门,这才绕回去开车。 薛知遥一时无语,扭头看着窗外,假装自己在看风景。 这下,霍子声又有些憋屈,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怎么会这般轻易受人左右情绪。 就在车开出不远,一直无聊望着窗外的薛知遥无意间从后视镜一撇,竟然看到有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不紧不慢地开在不远处。 甚至,当薛知遥想要停下来,走过去一探究竟时,那辆车甚至还一个急转弯,说走就走了。 “这都是做多了亏心事吗?跑那么快。”薛知遥小小声嘟囔一句,忽然就想起了什么。 那可不就是陆宴北的标配小汽车么? 之前一直是陆宴北或者阿诚开过来接她回家的,所以,薛知遥呃从来没想过,当有一天他们不再来接她的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 “停车,快点!我要去看看。”不知哪里来的冲动,薛知遥就差没去抢霍子声手里的方向盘了。 霍子声被她吓了一跳,赶紧踩了刹车停住。 等他刚把车停稳,薛知遥就已经打开门直奔过去了。 那黑色的小轿车未曾开远,开车的阿诚正躲在车厢里拿着一份手捧花,他本来是尊吩咐来送花接人,可现在却好像已经不适用了。 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没等阿诚细看,他那边的门就被粗暴拉开,一下子被人揪住了衣领:“你来干什么!” “咳咳,薛小姐……”阿诚一个没防备,被抓了正着,这对他来说可是难得的体会,看来人的爆发力真是不容小觑,这样一个人瘦弱的薛知遥,也能有把他控制住的一天。 薛知遥却又不说话了,只那眼睛狠狠地盯住阿诚,两人对视了还不到三秒,薛知遥的泪水就流了下来,样子委屈到不行:“怎么是你?” “确实就是我啊,薛小姐,我只是出自我个人意愿,来帮忙送你回家。” 听着阿诚故意在“个人意愿”上加重口音,薛知遥心里的失望难以压抑,这竟真不是宴北安排的啊……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未曾放下 霍子声急急追过来,看到这场面,一下子便沉默了,顿在原地失落至极。 “你走吧。”薛知遥放开阿诚。 阿诚往后退一步,拉了下衣领,为难地撒谎:“我真的不知道陆少去哪里了。” “我不想知道,你赶紧走,以后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呃……”阿诚苦恼地往后退一步,不忍直视薛知遥痛苦的表情。 霍子声控制自己内心翻涌的情绪,上前扶住薛知遥的肩:“遥遥,别想那么多了,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你假好心!你们陆家人都是一样的,过去是你,现在是陆宴北,你们玩够了就放过我好不好!”薛知遥脑子里的神经已经崩断,简直是无差别攻击,更别说还是霍子声了。 霍子声脸上闪过狼狈和悲伤,无奈地看着自己被打开的手臂。 阿诚实在无法袖手旁观下去了,豁出去喊道:“陆少去了C市!” 两人都下意识地看向阿诚,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他说去C市办一桩急事,那天一早就过去了,所以才一直没有出现。”阿诚开了头,干脆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 “去C市做什么?”薛知遥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我不知道。”阿诚回答。 霍子声皱皱眉:“说起来,哲川昨天也动身去了C市,难道他知道什么?” 薛知遥几乎冲口而出:“你现在问问况哲川。” 说完薛知遥就后悔了,她这一问,关切陆宴北的心简直路人皆知。 霍子声纵然不情愿,也还是拿出电话拨打了过去。 几近电话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况哲川才迟迟接起来:“子声,什么事?” 霍子声看一眼薛知遥,她虽然表面上装作无意的样子,但是眼底的小情绪却已显露出她的急躁。 于是,霍子声也不再绕圈子,直言道:“听说你在C市,有没有见过陆宴北?” 况哲川也是临时被陆宴北拜托去C市调查,这会儿刚有结果,就撞上霍子声的来电,当即也没多想,献宝似地说:“宴北我是没见到,不过他拜托我调查的事情,我就有眉目了。” “什么事情?你查到了什么?”霍子声急切追问。 “就是薛子纤在C市……哎,原来你不知道这事儿,你这不是套我话嘛!” 霍子声无奈道:“我哪里算是套话,本来就是问问你,行了,话没有说一半的,赶紧说你在那边查到了什么。” 况哲川稍有迟疑,又一想这都自己两个人,薛子纤作恶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立时就松了口:“薛子纤确实就是那次偷拍事件的主谋,我已经查到了她入住酒店的监控,就在薛知遥的隔壁房间!” “什么!”霍子声大骇,没料到薛子纤竟如此胆大包天。 眼看薛知遥和阿诚都好奇地望过来,霍子声干脆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开启了扩音。 “这还是我把那个保安科科长绑起来,用了点小私刑,把他吓得屁滚尿流,才逼迫他说出来的。并且,监控母带已经在我手上了,只要我把这个监控披露出来,加上之前陆宴北引向薛子纤身上的新闻,那一切就都坐实了。”况哲川得意洋洋。 霍子声却有不同想法:“可这样子,薛子纤要是反咬一口,说就是她在隔壁亲眼见到我和遥遥共处一室过了一夜,那我们不是又要被拖下水。” “所以我还在找证据,你曾经说过,那天的薛知遥特别不对劲,我怀疑她是被下了药。”况哲川难得的严肃起来。 “有这个可能。”霍子声看到薛知遥的脸色变差了几分,显然也是想起那天的荒唐之事,很是后悔。 况哲川又道:“而且,何妃不是说在房间找到了摄像头,那么她们的手上一定还有录像,只是因为你们确实没发生过什么,所以她们才选择用照片来糊弄世人,而不是播出整段的录像。” “那该怎么办?”薛知遥急出了声。 那边的况哲川静默了一下,用极其便秘的声音说:“霍子声,你那边到底有多少人,还说不是套路我!” “你不要在意这些了,本来就是与我有关,我知道又有什么关系?现在的重点是怎么才能让薛子纤交出那些录像带,只要能证明我们的清白,我和宴北不至于……”薛知遥说不下去了。 “唉,你也别急,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么?”况哲川也不忍心看到现在的局面。 从陆宴北让他过来继续调查此事,他便深知陆宴北根本就没有放下薛知遥,只不过当局者迷,薛知遥自己还不一定意识到这一点,恐怕会沉浸在被弃婚的悲伤中。 “你不要这样了。”霍子声走上前,扶住泫然欲泣的薛知遥。 况哲川最是不会处理这种场面,哪怕是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迷之尴尬,趁着没人理会他,干脆果断将电话切断了。 听着“嘟”的一声,在场的三人都静默了。 “遥遥,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霍子声带着薛知遥往自己车的方向走,转身的时候还不忘给阿诚递一个眼色,让他晚点再随后离开。 阿诚心领神会,等霍子声将车开远了,才惋惜地摇摇头,发动了车子…… 自从薛知遥知道况哲川查到薛子纤行踪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尤其住在这不熟悉的私人会所里,就算这段时间被禁止开放,除了佣人就只有她自己,薛知遥也一样觉得烦乱焦躁,一晚上都很是不得劲。 正在她坐在床边神经质地啃自己指甲时,就听到有人过来敲门,随即传来佣人的声音:“薛小姐,有两位小姐说想见你,一个姓何一个姓宁。” 薛知遥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奔到门口打开门就往下走:“在哪里,快让她们进来!” “遥遥,现在要见你一面还真是困难。”宁婷带笑的有意挤兑已经传了过来。 旁边站着的何妃也笑起来,看着薛知遥匆匆从楼梯上跑下来:“你慢点啊,别摔着。” 宁婷听见何妃的提醒,也一下想起了什么,边快步迎上去边说:“就是啊,薛知遥你给我好好走,千万注意小心!” 薛知遥已经下了楼来,在两人面前站定,完全没在意自己怎么样,说:“你们怎么过来了,婷婷你就可以出院了么?何妃的伤势也好了?” 宁婷侧首和何妃对视一眼,拉住薛知遥的手说:“我那天就和你说了,我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就可以出院。这不,我刚出院就先来看看你,和何妃也是无意间在路上碰到的,她正好也过来,我们就结了个伴。” “是啊,我的也是些皮外伤,这几天愈合得不错,小心注意腰即可,并无大碍。倒是和宁婷刚好凑巧了,这也是缘分。”何妃笑着,却不及眼底。 她之所以会过来,不过是听说霍子声频繁来找薛知遥,担心会有什么变故,才勉强撑着身子过来的。 对此一无所知的薛知遥,这会儿正对着两个因她受伤的人愧疚无比,伸手就一手去扶一个:“那你们都先坐下,别站着说话,都是我不好,才把你们害得个个都受伤……” 何妃并没推辞薛知遥的歉意,顺着被她扶着往前走。 可宁婷可见不得薛知遥一个孕妇还费力扶人,赶忙巧妙地一扭身一撤手:“别别,我自己走就行,何妃近期伤口才有点愈合,我还是帮你给她扶过去比较好。” 说着,宁婷便绕到何妃的另一边,和薛知遥一起把瞬间错愕的何妃给扶到沙发上坐下。 “你们在搞什么?”何妃莫名其妙,总觉得宁婷对薛知遥的关切实在有点超过,哪怕是以前,也没见宁婷这么……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了! 宁婷自然不会乱说,而薛知遥也并不打算把自己怀孕的事情广而告之,更何况,她仅仅是扶了心目中的“恩人”一把,哪有什么为什么的。 薛知遥便道:“我是真觉得对不起你们,为了我,你们一个个受伤卧床,我好像就是个扫把星,走到哪里便把灾难带到哪里。” “呸,你可别这么说自己,傻不傻?”宁婷当即打断她,“要我说,真有灾星那也一定是陆宴北,要不是他,你怎么会接二连三遇见这样那样的倒霉。” 何妃但笑不语,她就喜欢听薛知遥这边的人诋毁陆宴北,巴不得让薛知遥和陆宴北之间的隔阂越深越好。 却不料,薛知遥眉目忧伤地说:“婷婷,不过是造化弄人而已,不能怪陆宴北,他也一直在努力,就是现在,他还托了况哲川和他一起,去了C市为我调查‘艳照’的真相。” 何妃当即瞳孔一缩:“你和宴北还有联系!” 薛知遥和宁婷都被何妃突然的一嗓子吓到,转头惊愕地看着她。 何妃立即回过神,将耳后的头发捋了捋,收了醋意,敛了恨意,故作疑惑道:“我只是没想到,你是怎么联系上宴北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他到底在哪里 薛知遥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回答道:“我并没有联系上陆宴北,只是和哲川通过电话,是他告诉我的。” “哦,是这样。”何妃的心刚放了下去,又忽然意识到不对,“哲川?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应该是宴北拜托他去查的吧。”薛知遥说起这个,心事又重了起来。 何妃越来越怀疑了。 这会儿,何妃倒反而愿意听到薛知遥说,就是和陆宴北联系上了,才知道这些消息的。毕竟,至少这样,事情在某种方向来说,还是掌握在她手上的,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到底怎么回事?”宁婷也好奇起来。 薛知遥看看两人,这都是为自己出生入死过的,没有丝毫隐瞒便将况哲川的调查和怀疑说了一番。 “所以,现在已经能肯定薛子纤就是谋划整桩事件的主谋了!”宁婷听后,义愤填膺地握紧了拳头,好像薛子纤要是在面前,她就要左勾拳右勾拳地出击了。 “嗯,就是这个意思,现在除了另寻其他证据外,怎么得到薛子纤手里的录像也是重点。”薛子纤咬咬下唇,“可就是太难了,薛子纤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轻易交出来。” “你说的也是啊,怎么办呢?”宁婷托着腮,也陷入了苦恼之中。 何妃的心跳已如雷,有一瞬间,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她原本故意透露消息,引陆宴北去C市时,早就针对陆宴北做下了部署。甚至,陆宴北的照片信息也已经发送到相关人员手中,基本上,她能保证陆宴北出现去调查的话,根本连人都不会逮到一个。 可偏偏阴差阳错的,陆宴北却找了况哲川去调查,这才意外让那保安科长落了网! 何妃一想到出了事,就烦乱如麻,她明明已经在绞尽脑汁设局谋划,却总有她掌握不了的变故,让她措手不及。 要不是当着薛知遥和宁婷的面,何妃甚至都想直接上手砸东西泄愤了! “知遥,我身体还有点不舒服,我就不久坐了。”何妃几欲按捺不住情绪,只得站起来先告辞。 薛知遥细细一打量何妃,发现她当真面黑唇紫,立刻就站起来扶住何妃:“你还好么?要不然先去我房间缓一缓,我给你请医生过来看看。” “不必了,就是有点累,想回家睡觉了,我的司机就在别墅外面,没关系的。”何妃见都不想见到薛知遥,更别说和要去她的房间休息了。 薛知遥拗不过她,只好和宁婷一起将何妃扶上了车。 宁婷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疑惑又感慨地耸耸肩:“遥遥,没想到这个何妃居然和你这么要好了,这伤势都还没好全呢,就赶着过来看你的情况,挺够意思的。” “是啊,何妃是个好人,过去我误解她了,还一直觉得她没有放下宴北,暗地里对我使坏呢。”薛知遥想起往事不禁翘了下嘴角,“可临到了头,竟是她在危难的时候舍身救了我。” 宁婷看薛知遥满脸感激之情,有些尴尬地说:“你可别有了何妃,就忘了我这个死党,我也不比她差吧。” 薛知遥微讶之后,拉住她的手:“婷婷,你别说笑了,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谁也不能和你相比的。” 宁婷想得意地笑,偏生又故作矜持地忍住:“好了,你少哄我,我又不是哪个男生,不必蛊惑我。你也是大病初愈,快些回去休息吧,一点不知道爱惜身体。” 薛知遥拉着宁婷的手:“看在我都甜言蜜语哄你的份上,你今晚就留下来‘侍寝’吧,我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无聊。” 宁婷挑眉一笑,摆出大爷的派头,用食指一勾薛知遥的下巴,顺势揽住她的肩往屋里走:“好呀,花姑娘都开口了,我哪有说不的。” “噗,哈哈!”薛知遥笑出声,心里也轻松了些许,随着宁婷笑闹着走上了楼。 可坐在车里的何妃却笑不出来,她恨不得现在就把人给砍了。 车窗外灯火辉煌,一星一点的亮光都让何妃觉得刺眼,又像是一个个小火团,炙烤着她本就焦灼的心情。 不行,不能这么放任不管! 何妃暗暗握紧了拳头,她精心布置了这么久,怎么可以又让薛知遥翻盘? 她绝对不允许! 于是,何妃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扑粉,把自己弄的一副更惨的病容后,虚弱地躺靠在了床上。 她打开手机视讯,点击了和陆宴北通话。 此时远在美国的陆宴北坐在咖啡店的隔间里,正拿着手机在等电话。 视讯突然弹出来,陆宴北第一反应就以为电话来了,下意识便按了下去,接通的瞬间陆宴北才察觉不对劲儿,可为时已晚,何妃的病容已经出现在了屏幕上。 想关已然迟了,陆宴北只得硬着头皮继续。 “宴北,你那里怎么是白天?C市的天色不至于和西城差别这么大吧。”何妃的心已经揪成了一团,她虽这般故意发问,但其实已经很清楚,陆宴北果然是没在C市。 在这种铁证如山的情况下,对于陆宴北来说,面对一直默默帮助他的何妃,他无法再隐瞒下去,坦白道:“是的,我其实在美国,C市那边我让哲川帮我去查了。” 何妃皱皱眉:“其实,我已经从知遥那里听说了哲川去C市的事,但我没想到你居然去了美国,而且,还不和我说一声。” “知遥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陆宴北对自己的埋怨置之不理,反而一来就问薛知遥,何妃瞬间把被角拧成了一团,即使她面上分毫未露情绪。 “这个我没多问,可能是知遥这段时间和哲川走得近吧,那天,也是哲川一直送她去的医院。” 何妃的话绝对有误导性质,可无论是况哲川还是薛知遥,在陆宴北心中都绝对画上了安全符号,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只道:“这个哲川,嘴上没个把门。” 何妃眼神闪烁,见这对陆宴北毫无影响,又提醒他:“你还没告诉我,你到美国做什么呢?” 陆宴北犹豫了一下。 “你连我都要隐瞒?”何妃顿时有些激动,“我好心给你提供线索去C市查薛子纤,你换人过去就算了,你还一声不响跑到美国,你知不知道这样贸然很让人担心,咳咳!” 说到最后,何妃还咳嗽起来,似乎牵动到了腰间的伤口,表情十分难受。 陆宴北当即就不再多想,说:“我其实是来找陈亦的,他似乎和知遥母亲柳若韵的去世有关系,我想从他身上下手,看能不能找到薛凯涛和陈兰的一些罪证。” 何妃眉头一跳,连痛也顾不上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知遥的母亲不是正常死亡的?” “嗯,有可能,我也还在调查中,一切都等我办完事后再说吧,现在的猜测说了也没有作用。”陆宴北虽然可以和何妃说,但也不想透露太多,含糊地带了过去。 何妃还有点没缓过神,如果陆宴北说的是真的,那薛凯涛和陈兰这两夫妻可就太歹毒了。 想起陈兰说要杀薛知遥时,那一脸淡然和不屑,说不定柳若韵还真是被她弄死的! 何妃一下子打了个冷战,不知是被这个念头吓到了,还是被印象里陈兰的凶横吓到了。 “怎么了,很难受么?赶快叫看护过来帮你,她是很专业的人士。”陆宴北眼眸中是浓浓的担心。 何妃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笑意:“没有,就是刚才那一会儿扯了下,现在痛过了,已经没有事了。” “你确实要多休息,这么几天了,你的脸色也并没有很好。”陆宴北再三叮嘱后,临到要关视频的时候,他还看向何妃,“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回头再联系。” “哎……”何妃本想再多问几句,可陆宴北已经挂断了,她只好忿忿地将手机又一次摔在了地上! 何妃看着摔到黑屏的手机,恶狠狠地咒:“薛知遥,你别以为有几个帮手就有用,我还是一样会想办法整垮你,你就等着横死吧!” 而陆宴北之所以急匆匆结束视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看见陈亦已经朝他走来了。 陈亦虽然人到中年,但常常打扮的衣冠楚楚、一丝不苟,而他整洁的打扮,也在公司和家人面前得到了好评。 只是今日他出现在公众场合,竟然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就连衣服裤子也有些皱,像是一夜没好好睡。 旁人看到这样的陈亦,对他“黄金单身汉”的身份都生出几分失望。就算有人认出来了陈亦,可对陈亦来说,就算人无尽吐槽,说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他也无暇顾及别人的想法,因为他的脑中此刻一片混乱。 陆宴北却心神大定,看着这样的陈亦,他手中就有七成把握。 所以,待陈亦走到咖啡桌前,还没开口,陆宴北就笑眯眯地问道:“看来,陈总,你应该是证实了事实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他要真相 陈亦在他对面坐下,拿过面前的水一饮而尽。 陆宴北也不急,等着他慢慢缓过来。 好一会儿,陈亦才抬起眼看向陆宴北,沉声道:“陆宴北,也许你说的没错,我真的就是陈昊东。” “嗯。” 陆宴北丝毫未有惊讶,一个因为他本来就有这样的推断,另一个是因为陆宴北这两天也没闲着,他去了陈昊东当年到美国接受治疗的医院,查到当时情况稍有好转后,陈家人就将陈昊东接回了家中调养,没过多久就传来陈昊东病情恶化死亡的消息。 与此同时,陈家的旁支中,一直不起眼而且身体状况不佳的陈亦,却日渐强壮起来,还开始展露出经商的天赋。 这更加让陆宴北确信,陈亦就是陈昊东。 若是无心,这样的变化并不会引人注意,毕竟谁会把久居中国的陈昊东,和在美国生长的陈亦联系到一起呢? 偏偏不巧,让陆宴北察觉了异样,一查之下果然另有隐情。 “原来,我竟用别人的身份活了这么多年,真是让人无法相信。”陈亦痛苦的情绪从声音中一丝一缕地透出来。 “我想陈家也是为了保护你吧。”陆宴北道。 “可我并不接受这种保护,在我完全失去自己选择能力的时候,就给我做了这样的安排。”陈亦眉头紧锁。 陆宴北没再说话,他知道陈亦现在需要的是倾诉。 “我车祸醒来后,就一直脑子不太清醒,他们如此捏造我的身份,让我丧失了寻回记忆的欲望,并坦然接受了虚假的现状。这对我来说,根本不公平!” 陈亦忍不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才继续说:“我今天终于去看了自己的坟墓,上面虽然写着‘陈昊东’,可我一想到里面躺着的,是真正病逝的陈亦,我就十分难受!” 看陈亦又一次陷入沉默,陆宴北便道:“你没有问问,当初陈家家长这么做的原因么?” “家里人告诉我,当时他说,他不想让我再回中国,陈家的主营不在那边,我也不适合在中国生活,那里只会将我毁了,就像我出车祸一样,说不定下次就回不来了。可我直到现在才知道,我一直叫大伯的人,居然是我的亲生父亲,这真的……” 陈亦说起这些,很是纠结,又似乎无法真正责怪自己父亲的安排。 “陆宴北,你会追到这里来找我,一定还知道别的事情,请你一并告诉我吧!”陈亦盯住陆宴北,“我已经不想再受蒙蔽了!” “我来,也是一样的目的,因为只有你记起来以前的事,我才能帮到知遥,把薛氏重新夺回来。”陆宴北不躲不闪地回视,一边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正是薛知遥的母亲柳若韵。 陈亦接过照片,视线落在照片上美丽的女子脸上。 这个人他似乎从未见过,可第一眼看到,就有一种熟悉到让他心痛的感觉,甚至莫名生出几分哽咽,好像有股悲伤要压抑不住。 这是深刻在灵魂里的触动…… “她就是柳若韵,你过去在中国爱过的女子。”陆宴北细细观察着陈亦的表情,“可惜她所托非人,最终恶疾而终。而你当初怀疑是她的丈夫薛凯涛作祟,似乎还查到了什么,这才遭他对你下了毒手,知遥甚至目睹了你被车撞的全过程。” “啊!”陈亦发出一声惊叹,不想其中还有这般曲折,心跳也急乱如麻,很是愤怒和不安。 “你要是这样想知道真相,是应该记一记,你查到的到底是什么,才会让薛凯涛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对你下手。” 陈亦眉头紧锁,不用陆宴北提,他自己也很想知道那段空白的记忆,可偏偏这不是单单靠他想想就能记起来的。 “或者,你要不要考虑再回国一趟,回到熟悉的环境中,说不定对你恢复记忆有所帮助。”陆宴北又说。 陈亦沉默片刻,道:“也可行,不过我还需两日准备时间,就算我再想找回自己,此刻我肩上的责任还是要担,我必须先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情,才能安心回国找寻真相。” 陆宴北松了一口气,将右手伸过去:“好,那我就等你两日,和你一起回国。” “一言为定。”陈亦和他交握,达成了协议。 起身和陈亦一同走出咖啡厅,陆宴北连日来沉重的心情终于轻快了几分。 这一趟就算陈亦想不起来过去的事,但只要能说服他回到西城,等薛凯涛知道这事儿也会大乱阵脚,无论如何,对他扳倒薛氏都是很有帮助的。 陆宴北觉得,自己今晚一定能睡一个好觉了。 可何妃却是一夜折腾,自她知道陆宴北正想方设法回到薛知遥身边后,她就心烦意乱,好不容易到了后半夜才有了一点睡意,还净是做些噩梦,活活给她吓醒了。 “可恶!” 何妃一抹额上细密的冷汗,大口喘着气让自己从梦中缓过神,觉得自己再坐以待毙下去,事情迟早要败露,她再也等不及,立即换了衣服直奔薛家。 薛子纤显然是被吵醒的,看着被佣人请进门的何妃,脸上还带点起床气:“这么一大早的,什么事情你要急着过来?” “呵呵,你还睡得着,我可真羡慕你。”何妃冷笑,“你妈呢?不会也还在睡吧。” “当然了,不过才七点多,难道不是该你觉得打扰到人家么?”薛子纤没想到何妃比她脾气还大。 何妃一抬下巴:“去把你妈也叫醒,这事儿我们必须好好谈谈。” 薛子纤越发不乐意:“你到底想干嘛?” 何妃一横眼:“你知道陆宴北又去C市调查了么?还睡的着,也不怕等会儿他就带人来把你抓走!” 瞬间,薛子纤就清醒了,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妈!你快下来,出大事了!” 没一会儿,陈兰穿着睡衣拍着胸口打开房门,伸手就用尖利的指甲往薛子纤额头上戳:“你清早就大呼小叫干什么,还好你爸昨晚没回来,不然一准要骂你个狗血淋头。” “不是啊,妈,陆宴北又派人去C市调查了,他还想着要揪出我来呢!”薛子纤急躁不安。 “什么?谁说的?” 薛子纤一指楼下:“何妃呀,她一早就过来报信了!” 陈兰这才注意到何妃就坐在楼下沙发上,立即领着薛子纤走下去:“怎么回事?” 何妃面不改色地半真半假道:“看来上次我们给他们的教训还不够,陆宴北现在还不够忌惮,我昨晚才知道,他竟然还在调查薛知遥被诋毁的事情,看来他还想翻盘,所以我们要及早动手才是。” 陈兰眉头紧锁:“上次正好是陆夫人也在找薛知遥的麻烦,这才把我们的行迹隐去。要是陆宴北真的没放弃薛知遥,我们这时候出手,岂不是让他更要抓着我们打?” “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让薛知遥再回到陆宴北身边,那我们再想对付她就难了,再拖下去,到时候别说动不了薛知遥,我们自己也要遭殃!”何妃激动地站起来,甚至拉扯到了腰间的伤势。 陈兰和薛子纤都沉默了,她们很清楚,何妃说的一点也没错。 “说话呀!”何妃急得直吼,要是她有人脉动手,她肯定毫不犹豫就派人去弄死薛知遥了! 陈兰一咬牙:“那行,我今天就安排一下,趁着陆宴北还没回到西城,一切都方便,尽量这两天就把事情搞定。” 何妃的脸色终于稍微缓和了点,对她说:“一定要尽快,越快越好,据说陆宴北那边都查到了薛子纤在C市出现的一小段监控,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找来的,要是再多查一会儿,还不知道要查出什么来。” 薛子纤嘴唇都白了:“他们怎么会查到?妈,你快想想办法阻止陆宴北啊。” “只要你出现在C市过,他们总会有办法查到蛛丝马迹的,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比他们快。”何妃锐利地看着她和陈兰。 陈兰瞪一眼薛子纤,止住她的咋咋呼呼,才看向何妃说:“我知道了,只是现在霍子声还在薛知遥周围,上次让你去用相亲支开他,你也要尽快办好才是,这样我们下手才能稳妥。” “这个我懂,我本来就准备去陪陆老太太吃早茶,到时我就会提出来。”何妃对陈兰说着,就起身往外走,“我先去了,等你们的消息。” “我也是。”陈兰点点头,起身送了何妃几步。 何妃出了薛家,马不停蹄就赶往陆家老宅,刚到门口就碰见了霍子声。 “妃儿,你怎么过来了,伤好了么,就到处乱跑?”霍子声一身正装,看着何妃关切问道。 “哦,我已经好多了,在床上躺了几天一身骨头都软了,刚好很久没来陪老夫人了,便过来陪她吃个早餐玩一玩。”何妃笑道。 霍子声点点头:“那也好,不过你身体既然好些了,今天耀世分店的开业仪式,你还是过来一下比较好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下套 何妃一愣,这才恍然想起,今天是耀世分店开业的日子,本来之前受了伤,她打算派公司的代表过去的。 “好,我是应该过去的。”何妃点点头,心中隐隐有个想法。 “嗯,那你等会儿吃过早餐也不要到处走了,我到时候派车过来接你好了。”霍子声交代完,便看着手表急急出了门。 何妃笑笑,往陆家走去。 陆老夫人已经醒来,刚梳妆完在喝奶茶等着早餐上桌,看到何妃来了,眉梢微微挑了挑,淡笑道:“妃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身上的伤可好了?” “谢奶奶关心,我已经好多了,不然也不敢乱动。”何妃在她身边坐下,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我就是受伤那一阵特别害怕,有时候总会想起奶奶,记得小时候奶奶可最是疼爱我,把我当亲孙女一样,所以一大早就过来了。” 陆老夫人听见这话心头舒爽,对何妃的态度又柔了几分:“你小时候聪明乖巧,我自是喜欢你的。” “我以后也那么乖巧听话,奶奶继续喜欢我好不好?”何妃摇着陆老夫人的手臂,半是撒娇半是哄。 陆老夫人笑出声:“你呀,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来,今天我正好让人准备了你最喜欢的鸡蛋羹,放了枸杞补血的,你多吃点。” 佣人将早餐一一端上来,摆满了半张长桌,可见陆老夫人吃的精细奢贵。 何妃和陆老夫人边吃边闲聊:“奶奶,今早过来还碰到了子声,他倒是心细,还提醒我要去参加耀世分店的开幕仪式。” “子声向来处事周到。” “是啊,不知道以后哪个姑娘能嫁给他,那一定她是最幸运最幸福的。”何妃随口说道,又轻轻一捂嘴,“哎呀,奶奶,你看我也是顺嘴一说,子声肯定很快就能找到心仪的人了。” 陆老夫人轻笑几声:“这有什么关系,你说的确实没错,子声也老大不小了,该收收心找个媳妇儿了。” “我家里也是这么催我,就前两天呢,还逼着我去相亲。”何妃略有苦恼地说,“我见是见了,那人也不错,可是没缘分,人家和我说其实有心仪的对象,就是家里不太同意才安排的相亲,不然我还想试着接触一下也行呢。” 陆老夫人眨眨眼:“也是啊,可以给子声也相亲试试,西城有挺多好女孩,让他多见见也是可以的。” 何妃“扑哧”笑起来:“奶奶,你还真是说风就是雨,你要真给子声相亲,可别说是从我这得到的启发,不然子声又该说我多事了。” “你这丫头,放心吧,只要你也给我物色几个适宜的好姑娘推荐过来,我就不会说。”陆老夫人打趣道。 “行,包在我身上!”何妃笑得越发灿烂。 待到两人用过早餐,又聊了一阵后,霍子声便派人过来接何妃了。 何妃道了别,临到出门,陆老夫人又叫住何妃,迟疑了一会儿才问:“妃儿,你知道宴北去了哪里么?他只说出差,我怕他是因为我们不允他娶薛知遥,才负气不肯回来的。” “奶奶,宴北他……”何妃为难地躲闪开陆老夫人的视线,“应该是在C市忙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你知道什么?”陆老夫人急切地上前一步。 何妃这才快速地说:“也许还是为了薛知遥的什么事吧,他并没有和我说太多,我也不好多问。不过奶奶,若是宴北这么喜爱知遥,你们就随了他吧。” 陆老夫人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扭头说:“这事儿不必再提了,宴北那里我自有分寸。” 何妃叹口气:“那我先走了。” 陆老夫人点点头。 何妃一出门,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今日这一趟没白来,陆老夫人一切反应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上了车,就直奔东圣商场,没一会儿,何妃就到了。 因为耀世分店的开业,东圣商场的小广场上打起了巨大的充气拱门,还拉了横幅和气球,十分引人注目。 而耀世的分店,就在一楼最显眼的对外门面,它的占地也是最大的,简直富丽堂皇到像是一个小宫殿。 霍子声匆匆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些喜色:“今天真是热闹了吧,你还满意么?” “你们办事,我当然放心。”何妃这话是代表着耀世说的,她不得不承认,陆氏的工作能力确实值得肯定。 “来,先进去看看,等会儿吉时一到就剪彩了。”霍子声扶住她的肩往店内走。 何妃一进门就发出了赞叹,无论装潢还是摆设亦或品类的分布,一眼看去让人根本无法挑剔。 “看来耀世选择和你们合作,真的是最正确不过的选择了。”何妃笑着,又忽然想起什么一样说,“对了,今天这样热闹的好日子,干脆把知遥也叫过来吧,她天天闷在家里心情怎么会好?” 霍子声皱皱眉:“好是好,但今天人太多了吧,遥遥过来怕有万一……” 想到上次的袭击事件,霍子声就心有余悸。 “这是在我们店内,今天为了防止突发事件,安排了那么多安保监控,而且店里还有这么多员工,难道还保护不好知遥?我觉得,就是这里最安全也最适合让知遥来散散心了。” 霍子声一想,也似乎有道理,点点头说:“那行,我去接她过来,反正离剪裁还有半小时呢。” “好,那你路上小心。”何妃笑容可掬地目送霍子声出门。 待到一转身,何妃的笑意就变成一脸阴狠。 什么鬼东西,我就是派人来接,薛知遥就亲自出马,真是爱得深啊霍子声! 何妃几乎没有停顿,直接便进了隔间,掏出手机打给了陈兰:“你那边怎么样,我这里现在就有个机会,半小时之后薛知遥会来东圣商场来,你能不能安排人过来?” 陈兰一愣,从身边男人的腿上站起来,走到一边:“现在?你以为暗杀这么草率就能办到,这需要计划部署的。” “我都明白,可是你要知道,薛知遥现在难得出一次门,就算出门身边全是保镖,你不在这里下手,还想等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介意自家店里开业第一天就见血了!”何妃气急败坏,这个陈兰也就是嘴巴硬,真上场了总是诸多借口,畏首畏尾。 “好吧,我五分钟后给你回复。”陈兰被逼得没办法了,只好把目光投向刚才甜蜜过的男人。 “三分钟。”何妃说完,就挂了电话。 随即,也不等陈兰来电,就立即拨给了另一人说了几句,刚挂断后,陈兰的电话就来了。 “马上就会有人过来了,只是行事匆忙,并不能保证就可以一击得手,万一失败了打草惊蛇,到时候让薛知遥更加警惕,我可不负责任。”陈兰开口便说,口气也并不是很好。 “行,我还要再做点安排把霍子声支开,你尽快派人过来吧。” 陈兰看着再次被挂断的电话,心里一阵窝火:“这个小丫头片子,真把老娘当你的工具了?等我收拾了薛知遥,下一个就来收拾你!” 随即,陈兰又软下身子靠在男人肩上,撒娇道:“况哥,你看我为了除掉薛知遥,这样的闲气我都忍了,难道你还不肯帮我?” 况哥笑笑:“行了,你好好伺候我就可以,我都已经安排萧南过去动手了,你就不要再多想了。” 陈兰立时娇笑起来,双手如蛇一般勾上况哥的肩头,整个人也凑了过去…… 而何妃已经把电话打给了陆老夫人,佯装惊喜地说:“奶奶,好消息,我刚一说要帮朋友物色对象,就有一个适合的姑娘人选出现了!” 陆老夫人便问:“是哪家的姑娘?人品教养又如何?” “是城东的梅家,梅叔叔是我爸爸的旧友,他的小女儿梅妤琴还未婚配,性情温柔贤静,还是牛津毕业的高材生,配上子声也是够格的。”何妃欢快地说。 “城东梅家,也是个数得上的小家族了,听你这么说来,那梅妤琴也算是够条件,毕竟自古以来女方比男方差一点,也合乎规矩。”陆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可是,陆奶奶,人家说了,就等会儿有空可以见个面,再晚一点就要出国办事几天,到时候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空了。” “那就现在见啊,子声在哪?让他接电话。”陆老夫人年轻时就有点急脾气,老了更是害怕时间飞逝,一急起来就更是恨不得立刻就办才好。 何妃面带微笑,语调却足够沮丧:“子声,子声他去接知遥了,说想让她也过来感受一下热闹。” “这傻小子,我们都不准宴北和那女人接触了,他倒好,竟然到了现在还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这就让他过去和梅家的姑娘见面!” “那好吧,就约在左岸咖啡厅好了,我这就去通知梅家。”何妃也立即道。 “去吧。”陆老夫人气哼哼的,挂了电话就严令霍子声立即去左岸咖啡。 第一百九十八章 相亲宴 此时霍子声正接了薛知遥往东圣商场赶,拿着手机也是无奈,对陆老夫人说:“妈,我这正有个很重要的开业仪式,什么客户你如此重视,竟然非让我现在就去。” “陆氏没人了么,我等会儿让陆琼过去参加开业即可,现在让你立刻去见见那个客户,你就快点过去。”陆老夫人口吻不容辩驳,说完就挂了电话。 霍子声无奈,只好对薛知遥说:“我妈……” “我都听到了,既然奶奶有安排,你就去办事吧,我自己进去找何妃就行了。”薛知遥赶紧说。 “嗯,我办完事就尽快回来接你。” “其实不必,我到时自己回去,或者和何妃出去聚聚都没关系。”察觉霍子声的过度关心,薛知遥的态度又疏离起来。 霍子声张张嘴,没再说,显然是不想和薛知遥争辩,也不打算听薛知遥的。 车在东圣商场前停下,薛知遥下了车,霍子声便调转车头开向了左岸咖啡。 何妃早已等在店门口,一见薛知遥就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手臂:“知遥,你来了,我还担心子声请不动你呢。” “怎么会,今天是你家新店开业,你说要我过来,我怎么会不捧场。”薛知遥也笑,顺手把路上刚买的花束递过去,“开业大吉呀!我还订了两个花篮,随后就会送到了。” “知遥,你真有心。”何妃嗅嗅花香,一脸满足,高兴地领着薛知遥往里走,“快进来看看这店,等会儿就要剪彩,到时顾客一多就不方便了。” 薛知遥随着何妃走进去,也是满嘴的赞不绝口。 “其实我自己都没操心,全是陆氏在办,我看到的时候也很惊艳呢。”何妃笑眯眯的,这是真正的满意。 “满意就好,不过你满意了,能不能也让我们满意一下,别招惹些碍眼的人过来?”一道尖酸的声音传了过来。 薛知遥和何妃回头看,竟是火速赶来的陆琼,此刻她正横眉竖眼地瞪着薛知遥,一点也不愿意看见她在这里。 “你怎么过来了?”何妃第一时间就上前一步,侧挡在她身前。 “子声有事,我代他过来参加剪彩。”陆琼叉着腰,“没想到一来就见到这个丧门星,何妃啊,你也真是不怕把你们家店的风水带坏了。” 薛知遥被说的浑身不自在,甚至无端端的,曾经被陆琼打过的地方,都隐隐生疼。 何妃察觉到薛知遥的异样,心中发笑,面上却很是关怀,握了握薛知遥的手,才转头对陆琼说:“琼姐姐,你过来剪彩当然好,不过知遥是我的朋友,我也要好好招待她,待会儿剪彩我也会邀请她上台来,还请你不要为难我的朋友了。” “哎,你真是有意思,我还以为你会为了宴北看不顺眼这丫头,没想到你倒是和她好着呢。”陆琼颇觉荒谬,失笑一声,“行,你要装大度你就去,我管不了,剪彩完了我就走。” 说罢,陆琼便扭着水蛇腰走进了休息室。 “何妃,谢谢你为我撑腰,我看我还是先走吧,免得给你惹麻烦。”薛知遥很是不好意思,她刚才不言语,只是不想再和陆家的人起冲突,本来想默默忍下去,可是何妃的出言相助,还真是着实让她感动了一番。 “走什么呀!”何妃拉住她,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且刚刚都说了,我要请你上去一起剪彩,你就这么走了,是不想给我面子了?” “不是不是。”薛知遥慌忙摇首。 “那就留下,来,去那边坐坐,我给你画个淡妆,等会儿剪彩也亮眼上镜一点。”何妃说着就推着薛知遥往里间的办公室走。 薛知遥推辞不过,笑闹着跟何妃一起进了办公室。 而霍子声也已经到达左岸咖啡,刚下了车,霍子声便听见有人喊他:“子声,这里!” “四嫂,你怎么在这里?”霍子声看着陆夫人一脸惊讶,这要是有人过来了,干嘛还非要他出面? 顿时,霍子声就有了一点不舒服的预感。 陆夫人眉宇间也有一丝无奈,自家的陆宴北还没个着落,就被老太太支出来给霍子声相亲,还被明着交代了要连哄带骗,她也是头疼的一绝。 “你先和我进来吧,这事儿不能随便,你等会儿态度一定要严谨。”陆夫人也不明说,只是正经地交代,随手还给他理了下衣领。 霍子声头皮一麻,陆夫人越是这个样子,他越是瘆得慌:“四嫂,到底是见什么客户?” 陆夫人索性不说了,直接带着他往里走,进了雅间,就看见一个肌肤如雪,娇美清纯的端庄美人坐在里面,看见两人进来了,轻轻一笑犹如阳光微醺,竟让人看着就醉了。 “妤琴,这是我们家八弟霍子声,刚从美国回来没多久,以前是学医的,现在在陆氏工作,你们有机会多沟通沟通。”陆夫人伸手介绍了霍子声,又对他说,“这是城东梅家的小女儿,梅妤琴,你快和人家打个招呼。” 霍子声莫名其妙,但还是规规矩矩地伸出手:“你好,我叫霍子声,这次是来谈什么合同的?” “噗!”梅妤琴顿时就笑了。 陆夫人满脸尴尬,干咳两声转过头:“妤琴啊,你母亲不是也在的,怎么一会儿不见人了?” “她去洗手间了,马上回来的。”梅妤琴含笑答道。 “这……”霍子声忽然反应过来,这哪里是见客户,完全就是相亲来的啊。 霍子声当即就想扭头离开。 陆夫人却早已看出苗头,微微一移动就挡住他的去路,用眼神警告他不准乱来。 “霍先生,你不坐下么?毕竟我们离谈‘合同’还有点距离,先了解了解不好么?”梅妤琴忽然开口,温柔带笑的声音让人无法拒绝。 霍子声皱皱眉,陆夫人干脆扯着他的手臂,强行把他推到椅子前:“子声可是特意抽空过来的,怎么会不坐?” 这时,梅妤琴的母亲也回来了,进门一见霍子声就露出满意的表情,一边热情地上前:“陆夫人,这就是你家八爷吧,果真一表人才。” “梅夫人谬赞了,你家妤琴才是典雅大方呢。”陆夫人掩嘴一笑,挽住梅夫人的手,“来来,我们去点些茶水点心,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聊聊吧。” “四嫂!”霍子声扭身去喊,陆夫人却当没听见,快步和梅夫人一同出去了。 雅间里一时迷之沉默。 梅妤琴顺了顺头发,又悄悄偷看了霍子声一眼。 早就听说陆家的子孙都是人中龙凤,个个都是拔尖儿的精英。可她十多岁就出国求学,也没机会接触过,今日一见霍子声,才知道坊间流传也有真的的时候。 霍子声也没留意梅妤琴的举动,只兀自在那懊恼郁闷,竟然没早些想到陆老太太的计划,搞得现在如此被动。 梅妤琴善解人意,一下看穿了霍子声的不悦,试探道:“霍先生,似乎并不知道这次是来相亲的?” “当然,我要是知道,我就……”霍子声对上梅妤琴美丽的面庞,后面略有伤人的话又说不出口了,只好一挥手,“我还有很重要的公事,今天可能待不了多久,还请见谅。” “公事为重,霍先生很有事业心,这是好事。”梅妤琴点点头,顺手把自己的香奈儿包包拿起来,“你要是忙,那就先走吧。” “可以么?现在就可以走?”霍子声没想到梅妤琴如此爽快,连一丝不悦都没有。 梅妤琴站起身:“对啊,本来这次就约得很仓促,完全是依照我的时间来定,而没有考虑你,这是我们的不对。” “也不是这个意思,是我失礼了。”对方这么客气,霍子声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他确实不想再留下来,便也起身往外走,“那我就还是先去忙了。” “嗯。”梅妤琴跟在他后面出了门。 直走到店的大门口了,坐在大厅休息沙发上的陆夫人和梅夫人瞧见了,这才把他们挡下来。 “这是去哪儿?”陆夫人笑着问,暗暗地却瞪了霍子声一眼。 “哦,子声还有公事要忙,只能先走了。”梅妤琴率先回答,倒是免去了霍子声的尴尬。 陆夫人来回在两人之间扫了几眼,又和梅夫人对视一眼,才道:“那、那好吧,你们路上小心,有事就电话我们。” “行。”梅妤琴脆脆地应下。 霍子声这会儿才有些反应过来,几分怀疑地看向梅妤琴:“你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起去?” “当然,我今天下午就要出差了,所以才赶在上午和你见面。不过,既然你抽不开身,我们就边工作边约会吧。”梅妤琴笑眯眯地说道。 霍子声:“……” 苍天饶过谁?霍子声一时内流满面…… “我们走了哦。”梅妤琴朝陆夫人和梅夫人挥挥手,拉着霍子声欢快地往外走。 霍子声几乎是半迷糊状态,就被带了出去,直到梅妤琴坐上了他的车,他才稍稍缓过神。 第一百九十九章 剪彩仪式 “你真的要和我去?”霍子声半是尴尬半是无奈。 梅妤琴歪歪头:“不可以么?” “也不是不可以,好吧,就一起去吧。”霍子声认命地开车。 梅妤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霍子声,让他一路都很不自主。 好不容易回到东圣商场,剪彩仪式已经准备妥当,何妃正在上面发表一个简短的开场贺词。 “原来是耀世的分店开业,之前我们梅家也想代理的,结果还是你们比较厉害,把代理权拿到手了。”梅妤琴站在人群边上,一面看着何妃,一面对霍子声说道。 “也不过是凑巧运气好罢了。”霍子声淡淡答道,视线遥遥落在小礼台边缘。 梅妤琴看他一眼,总觉得他既没有认真听她说话,也似乎并不是在看正在致辞的何妃。 “现在,我要邀请我们优秀的代理商陆氏代表陆琼小姐,以及我的好友薛知遥一起上台,来进行剪彩。”何妃笑容满面,带头开始鼓掌。 对于美女的号召,围观群众很给面子,也跟着一起欢呼。 霍子声闻言一惊,冲口就说:“这个妃儿,在搞什么鬼?明知道遥遥现在处境不好,还让她上台!” 薛知遥和陆琼一直等在礼台下,见此便往台上走。 薛知遥还特意让陆琼先行,自己慢慢跟在她后面,可不想,陆琼偏偏故意停了一步,让低头看路的薛知遥一头撞在她背上,险些反弹回去滑一跤。 台下不少人看见了,都纷纷笑了起来。 薛知遥脸一红,手脚都不自在了。 “这个陆琼!”霍子声在下面小声地喝。 梅妤琴看看霍子声,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这次她看清楚了,他的目光一直锁在那个差点摔倒的女人身上,她似乎刚才听到,这人应该叫“遥遥”。 梅妤琴若有所思,重新看向小礼台上。 台上,薛知遥勉强镇定心神走上去,头越发往下低。 何妃走到她身旁,借着递红绸剪刀,小声安抚:“没事,就当下面没人,我们剪一刀,再鼓个掌,就下台了。” “嗯。”薛知遥接过剪刀,手指都有些微微发抖。 何妃笑了笑,又拿起另一把剪刀递给陆琼,并把她推到中间,自己绕到她的另一边。 陆琼当即就有些不高兴,脸上带着笑,嘴里却小声道:“你站中间吧,我才不要和这个死女人站一起。” “别!”何妃却差点要叫出来,立即又压低声音,“你是陆氏的代表,这次代理商才是主角,当然得你站中间。” “行吧行吧。”陆琼勉为其难地站定了,举起剪刀放在红绸上。 何妃松了一口气,老天,她明知道要对薛知遥下手,怎么会站得离她那么近,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她岂不是又要替薛知遥遭罪了? 何妃一边想着,一边用视线在人群中探寻,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她看到了上次那张熟悉的面孔。 似乎听说,是叫萧南吧,何妃努力回忆了一下,上次他给自己捅那一刀,看起来渗人,但其实只是很浅的皮外伤,所以何妃才能好得这么快。 “剪了,你在干嘛?”陆琼突然在一旁小声提醒,手里的剪刀已经开始往下剪。 何妃回过神,也端着笑容开始往下剪。 一条红绸被剪断,分成几段落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鲜红的花瓣。 欢庆的礼炮也随之被点响,冲上空中迸裂出片片彩纸,纷纷落了下来。 而早已准备好的喜糖小礼品,也被一旁的司仪拿起来洋洋洒洒地抛了出去。 现场的众人都被这欢庆的一幕感染,一齐欢呼起来,更是抢不过来地伸手去接礼品。 只有一个人面上露出痛楚的神色,这个人就是薛知遥! 她面白如纸,冷汗已瞬间渗满了额头,伸手捂着左胸口,指缝间的鲜血不停往外流淌! 何妃似乎像身边的陆琼一样,也看着台下的众人在发笑,余光却一点不漏地将薛知遥的惨状纳入眼中,见她晃动了几下,终于往后一倒摔在了地上,何妃嘴角的笑意便越发灿烂。 “啊!” 陆琼最先惊叫起来,一边忙不迭地跺着脚往后躲,不知是吓的,还是担心那蔓延的鲜血会脏她昂贵的高跟鞋。 现场的人一下被这突兀的尖叫吸引,扭头看到台上的一切,全都陷入了短暂的惊讶无语中。 “快来人啊,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要死了吧!”陆琼退到自己的安全区,便指着薛知遥大喊,“赶紧把她弄走呀!” 周围的人全都喧哗慌乱起来,谁也没想到,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开业仪式,居然会发生枪杀事件! 一时间人人岌岌可危,生怕哪里会蹿出流弹来伤了自己,一窝蜂地乱跑着离开。 而萧南也乘机混乱逃离了现场。 此时,霍子声一下就蹿到了台上,伸手将薛知遥抱起,就马不停蹄地往外冲。 原来,薛知遥中枪的时候,霍子声就已经察觉她有点不对劲儿,可从他发现开始,他就一直在往前挤,无奈人群太多,等他挤到台下,薛知遥都已经倒下了。 这时,所有的人声都已经不在霍子声的感知中,他眼里只看到奄奄一息的薛知遥,生怕她下一秒就会香消玉殒…… 众人纷纷闪出一条道路,梅妤琴也赶紧跟上去,见霍子声把薛知遥放到车上,她顺势也坐了进来,伸手捂住薛知遥胸口的伤处,以免她继续大量失血。 “你快开车,我陪你们过去。”梅妤琴对霍子声说。 这个时候了,霍子声也无意多言,扭身钻到驾驶室就发动了汽车,直把它开成了飞机,风驰电掣般开往了医院。 “霍先生,你不要太着急了。”梅妤琴坐在后面,还关照着薛知遥,几乎被他甩来甩去给甩出窗去。 霍子声一心想着薛知遥不能出事,哪里能不急?直接就当没听见梅妤琴的话。 “她只是伤了锁骨这个位置,不是要害!”梅妤琴握着门上方的把手,大声说道。 “什么?”霍子声终于有了点反应。 感受到车速终于正常了一点,梅妤琴又定定神:“打偏了,没有伤到要害,她一时半会儿不会真的有事,但你要继续这么个乱开车的话,说不定我们都要陪葬了。” “子声,我没事,还能忍。”薛知遥也拼尽全力,用微弱的声音提醒,天知道,那种金属卡进骨头的感觉,真是痛到骨头里了,还不如让她刚才晕过去才好! “好。”霍子声嘴里应着,慢慢把车速放缓了一些,可鼻间嗅到的淡淡血腥味,还是让他十分不满意,完全是耐着性子才稳住车速,到达了医院。 好巧不巧,今天值班的,又是上次薛知遥的主治大夫杜大医师。 杜大夫一看被推进来的人,就瞬间斯巴达了,嚷道:“怎么又是她,一次比一次狠,那不如让医院给发个VIP卡吧,下次住院还能对折!” “你说什么!”霍子声顿时就很来气,一把揪住了杜大夫的衣领,“遥遥才不会再有事了,以她现在的情况,想要去哪个医院不行啊!” 小护士赶紧上来分开两人:“行了,病人都已经推进手术室了,你们再缠着我们杜大夫,谁进去开刀取子弹啊!” 霍子声只好气哼哼地松开杜大夫。 杜大夫理了理衣领,要是他不当医生,肯定要一句不会再搭理,偏偏强烈的职业道德感让他没法罢手,冷哼一声便进了手术室。 霍子声看着被关上的门,双眸有片刻的失神,直到梅妤琴走过来,扶住他的手臂劝道:“霍先生,你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你的神经绷得太紧了,很累的。” 霍子声回过头去看,才发现梅妤琴身上手上也都是鲜血。 “刚才真是多谢你,要不是你,遥遥肯定要大出血。”霍子声的视线凝结在那些血迹上,心里想的都是薛知遥那张苍白的小脸,“只是现在我不方便送你回去,真的抱歉。” 梅妤琴摇摇头:“没关系,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我等下自己也可以回去,倒是你,我看你这样子是吓坏了,你一个人在这里能行么?毕竟我下午也要出差,不能多陪你。” “我知道了,我自己会处理。”霍子声的心思全然放在手术室,说完就已经眼巴巴地又盯着手术室看了。 梅妤琴叹口气,视线灼灼地看着霍子声:“那行,我就先走了,等我出差回来会再找你的。” “嗯,你慢走,有事电话。”霍子声敷衍地点头,压根没听见梅妤琴真的说了什么。 梅妤琴笑笑,转身走了,刚到门口就看见何妃急匆匆地下了车,直奔医院。 何妃也瞧见了梅妤琴,她刚才可是看着梅妤琴跟着霍子声上车的,此时又是满身血地走出来,何妃立即停下脚步:“喂,薛知遥情况怎么样?” 梅妤琴笑笑:“她还好,伤在锁骨那里,现在正在手术中,相信只要取出子弹就没问题了。” 第两百章 他回来了 “她没事?怎么可能!”何妃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满以为这次薛知遥死定了,可怎么薛知遥的命就这么大呢,居然这样都不死! 梅妤琴看着何妃,似笑非笑。 “哦,我的意思是,知遥她流了那么多血,看起来很严重,当然她没事是最好的!”何妃立即找补,尴尬地解释了两句,“我、我先过去看看情况。” “好,她在手术室,我有事要先回家了。”梅妤琴笑着点点头,并未拆穿何妃。 不知怎么的,何妃明知道自己在梅妤琴面前失态,可她这会儿却莫名镇定了下来,她看着梅妤琴转身离开的背影,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一定还会和她再见。 手术室门外,何妃到了的时候,霍子声颓然坐在椅子上,紧张得不得了。 “子声,你还好么?”何妃走过去轻轻问,好像害怕惊扰了他。 霍子声抬起头,眼中满是痛苦:“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眼睁睁看着遥遥在我面前倒下,我简直要疯了!为什么每次我都不能护住遥遥,让她一次次受这样的苦!” 何妃冷冷地看着霍子声,他都如此痛苦,不知道陆宴北听说薛知遥又受伤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这种想法在何妃脑子里挥之不去,甚至看着眼前的霍子声都好像是陆宴北痛苦的脸,这种报复的快感,让她激动的微微颤抖。 “我去打个电话。”何妃站起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要告诉陆宴北。 霍子声兀自沉浸在痛苦中,根本没注意何妃说了什么。 何妃走到拐角,拿着拨出去的电话屏息凝神,电话刚被接通,她便带着哭腔说:“宴北,知遥又出事了!” 陆宴北刚刚拿起的文件“啪”地又掉回了桌上:“出什么事了!” “今天分店开业,知遥也过来了,本来好好的,没想到有人朝她开了枪,正中胸口,现在还在手术呢,流了好多好多的血!”何妃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可脸上却还是冷冷的表情,显得格外诡异。 “怎么会这样!”陆宴北霍然起身,恨不得立马飞到薛知遥身边。 “都怪我没有看好知遥,明知道有人要对她行凶,还随意让她出门,宴北,现在怎么办呀?是不是因为他们知道你还在查证据,所以才迫不及待对知遥动手的?”何妃故作愧疚,用慌乱的语调提醒着陆宴北。 陆宴北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下就被何妃带了进去,握拳狠狠砸在桌子上:“可恶!我会尽快回来,知遥有什么情况就你立即告知我!” 听到陆宴北要立即回来,何妃也松了一口气,他若是不再追查下去,薛家不倒,对何妃来说也是好事。 “我知道的,你尽快回来吧。” 陆宴北挂了电话,匆匆订了机票,只留了一个口信给陈亦,便火急火燎地赶往机场直飞西城。 而手术室外,霍子声也终于等到了薛知遥出来。 “怎么样?”霍子声全然忘记了手术前还怼了人家一顿,亟不可待地冲上去揪住杜大夫的衣袖。 一场高度集中精神的手术下来,杜大夫已经疲惫不堪,挥挥手指指后面,连话都不想说了。 霍子声立刻往后看,薛知遥被人推出来,面色虽然还很苍白,但眉宇间还算安详。 何妃也走过来,紧盯着那医护问:“她如何?” “子弹卡在锁骨处,并没有进入很深,枪伤里面已经还算是好的了。而且,很幸运的是肚子里的孩子没事,毕竟病人本身的素质就不太好,以后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护士简单地说完,就匆匆走了。 霍子声松了一口气,何妃也发出了一声叹息,随即一愣,失声喊道:“孩子?什么孩子!薛知遥怀孕了?” “嘘!”霍子声立刻拦住何妃的嘴,“你不要说那么大声。” 何妃满目震惊,用力点点头,把霍子声的手拉下来,稳了稳声音才勉强用正常的语调问道:“她真的怀了孩子么,是谁的,难道是……” 霍子声颓然点点头:“确实是宴北的,不过现在你千万不要声张,知遥并不想让陆家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什么意思,她想生下孩子之后,用孩子去威胁陆家?” “你怎么会这么想?”霍子声奇怪地看了何妃一眼,后者立刻意识到失言,微微偏开了视线。 “遥遥只是不想再和陆家有所牵扯,她肯定是被伤够了。”霍子声才颓然地说,“只是宴北要是知道了,又怎么会放手,所以遥遥只想默默地一个人抚养孩子长大。” 何妃心中冷笑不止,薛知遥竟有这么伟大,放着母凭子贵的机会不用,居然要做什么母爱大过天的单亲妈妈? 她不信也不会让薛知遥得逞! 不论是薛知遥,还是这个孩子,她统统容不下! 霍子声见何妃半晌没说话,以为她面沉如水的原因是担心薛知遥,便又安抚道:“没事的,我会尽力照顾好遥遥的,总有一天她会同意嫁给我的。” 何妃一时瞠目结舌:“子声,你是不是开玩笑,她怀了宴北的孩子,你还要娶她?你要不要这么爱她!” “妃儿,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我爱遥遥,并不在乎她腹中是谁的孩子,我一样会待他视如己出。”霍子声有些失望地看着何妃。 何妃哑口无言,直想呵斥霍子声是鬼迷心窍! 而霍子声也无意再和何妃谈论此事。 很快何妃就调试好了自己的情绪,侧过身对霍子声道:“子声,你先回去洗洗吧,你看你身上还沾了不少血,吓到旁人也不好。” 霍子声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有不少血迹,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薛知遥的方向。 “有我在这里,你担心什么?”何妃推了他一下。 “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我很快就回来。”霍子声只得同意。 “放一百个心吧!” 霍子声得了何妃的准话,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何妃转身进了病房,护士刚把薛知遥安顿好,看到何妃便嘱咐道:“病人亲属,病人还在深度麻醉中,她一旦有任何不良反应,你就及时通知我们。” “好的,谢谢了。”何妃微微欠身。 护士走出病房,何妃便拉了张椅子在薛知遥病床边坐下。 “薛知遥啊,要说命大,可能也没人比得过你了。”何妃注视着薛知遥,一边说着一边无法控制地朝她的脖子伸出手。 她三番五次对薛知遥下手却次次一场空,那种失败的挫折感和对薛知遥的厌恶,让她恨不得此刻能拧断薛知遥的脖子! 手掌下的肌肤温润柔嫩,何妃甚至能感受到薛知遥血脉的缓缓流动,她不自觉地一点点收紧手指。 “要怪就怪你非要那么碍眼,明知我深爱陆宴北,还要不知死活来和我争!你以为你是谁,不过一个被家族抛弃的死丫头,居然还敢怀了宴北的孩子,我更是留不得你了!”何妃的眼中满是嫉妒的痛苦,手下也越发用力。 “唔!”薛知遥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何妃一惊,回过神来,立即松开了手,暗自心惊自己的失态。 无论如何,她可不能在这时候将薛知遥弄死,白白把自己连累了。 “有你好看的时候!”何妃瞪着薛知遥,狠狠说道。 不知是不是薛知遥自己不愿醒来,直到麻醉的药效过了,她仍然昏睡。 甚至连收到消息的宁婷、费聪等人都来探望过一轮,也没能把薛知遥弄醒,她就像是睡美人,陷入了无穷尽的梦中一般。 霍子声换洗过来之后,还着急了一番,找来医生查看,却只说是正常的休眠状态,并无异常,到时候回自己醒。 霍子声没办法,只好耐心等候。 次日下午,何妃提着汤品过来,就见霍子声在细细给薛知遥用湿帕子擦手。 “还没醒呀?”何妃把汤放下。 霍子声略有忧愁地看着薛知遥,点点头。 “唉,她肯定也是太累了,想多睡会儿。”何妃拍拍霍子声的肩膀,“我让人煲了补血的汤,我来试试给她喂一点吧。” “也好。”霍子声让出位置。 何妃笑笑,打开盖子,用勺子在汤水里搅了搅。 这可是她精心为薛知遥准备的“打胎汤”,一天一点点,只要趁着薛知遥养伤这段时间,给她送上一周,薛知遥就算有命活下去,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无声无息地流掉! 浓浓的汤水送到薛知遥的唇边,刚要喂进去,就听一声响,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风尘仆仆的陆宴北冲了进来。 何妃手一抖,一勺汤尽数洒在床单上。 “宴北,你怎么就回来了!” 霍子声也惊异地张了张嘴,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薛知遥。 陆宴北全然无心理会两人,直奔薛知遥身边,黑色的眼眸中满是压抑的痛苦。 “知遥……” 轻轻一声唤,薛知遥的睫毛也微微抖动了一下,竟有泪水蜿蜒而下。 陆宴北握住薛知遥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第两百零一章 为了保全她 “她怎么还没有醒?”陆宴北沉声问道。 霍子声神情有几分落寞,回道:“手术顺利完成了,医生说是在休眠状态,并没有其他的原因。可能她睡够了,就会醒来了。” 陆宴北点点头,将薛知遥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又问:“是谁做的,抓到了人没有?” “现场太过混乱,凶手借着礼炮的响声行凶后,就随着人群逃跑了,根本……就找不到踪迹。” “废物!”陆宴北暴喝一声,又怕惊扰了薛知遥,重新压低声音,“现场的监控都看了么?该问的群众都问了么?难道就没有一个目击证人!” “宴北,你冷静点,东圣商场向来人潮如流,昨天又格外热闹,这样的找法不啻于大海捞针,就算要这么办,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出结果的事。”何妃劝道。 陆宴北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让疲惫了一天一夜的大脑稍作缓和,才睁开眼看向霍子声:“抱歉,小叔,刚才是我太着急了。” “无事,我能理解你。”霍子声自己都恨自己不能即刻抓住凶手,又怎么会责怪陆宴北。 陆宴北点点头,说:“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陪知遥。” 何妃眉头一皱,陆宴北在这里,她还要怎么下手?她不但不能让陆宴北在这里,还要将他弄得离薛知遥越远越好! “宴北,你这样子看起来像是刚回来,我觉得你应该先去休息一下才是。”霍子声也不甚赞同。 “无妨。”陆宴北却似铁了心要守着薛知遥寸步不离。 何妃扶住霍子声的手臂,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走,由她来单独和陆宴北谈谈。 霍子声也知陆宴北不会听从他的,只好先出去,临走前还不忘用口型提醒何妃,不要说出薛知遥怀孕的事。 何妃点头应下,见霍子声出了门,便对陆宴北说道:“宴北,你是打算一直亲自照看知遥了么?” “是。”陆宴北毫不犹豫,“既然我在不在知遥身边,都无法防范他们对知遥下手,那我索性就守着她,至少下次子弹射过来的时候,我能替她挡。” 何妃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她深爱的男人,竟然说出愿为另一个女人去死的话,这让她越发憎恶薛知遥! 偏偏她还要装出一副为两人着想的模样。 “可是宴北,我看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和知遥先保持距离吧,要是他们因为你和她走得太近,又找机会下手可怎么办?”何妃故作怕怕地说,“等你找到了确凿证据,再来看她不迟,你说呢?” 陆宴北转头,微眯着眼睛上下扫视何妃,说:“你为什么总是劝我离开知遥,她都已经这个情况了,你还让我撇下她,到底是何居心?难道你非要让知遥独身一人,让别人更好对她下手?” 何妃暗自一惊,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忙解释道:“宴北,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想过没有,会不会就是因为你太着急帮知遥查明真相,所以才激怒了他们,让其冒险动手,毕竟杀人是大罪啊。” “现在我手上掌握了一些有利证据,只要再多一点时间就可以将薛家那些人一网打尽,而我不信只是这一段短短的时间,我会无法护住知遥!”陆宴北坚定地握住薛知遥的手。 “那你就是在拿知遥的生命冒险。”何妃急道。 陆宴北一愣,薛知遥确实是他的软肋,听到何妃这句话,他当真有些投鼠忌器了。 如果牵扯到薛知遥的命,他冒不起这个险。 “你守着她,反倒会把她推向风尖浪口,别说其他人要针对知遥,就是你家里也很难对付吧?万一陆家命令医院不予接诊,你要把知遥送到哪里去救治?”何妃又说,“倒不如你表面不闻不问,而暗中派足人手护卫知遥,这样反倒是最好的方法,幸运的话还能引蛇出洞。” 陆宴北慢慢松开了薛知遥的手。 何妃一把拉开陆宴北的手臂:“走吧,我难道还会害你么?趁着你现在刚回西城,还无人掌握你的行踪,你立刻就走,当没来过医院。” 陆宴北几乎是被何妃连推带拉送出病房门外的。 他看着薛知遥一点点离他越来越远,不由握紧了拳头,最后狠狠心扭过头不再看:“你照顾好知遥,事情一解决我就来看她。” “我会的,你尽快做好安排就是了。”何妃应下,目送陆宴北走远。 何妃浑身的力道都松懈了,回头看了一眼仍然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薛知遥。 虽然让陆宴北回来是她所愿,但何妃也没想到,陆宴北竟然回来的这么快,而且似乎对扳倒薛家势在必得。 甚至,陆宴北都开始有一丝怀疑到她身上了,要不是刚才反应快把话圆回来,自己搞不好就暴露了! “呃……何妃?” 身后突然传来薛知遥虚弱的声音,何妃一惊,立即转身:“你醒了,太好了!” “好痛……” “当然痛,你中弹了怎么会不痛,快好好躺着别动。” 薛知遥这才慢慢想起发生了什么,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护腹部:“我的孩……” 说到一半,薛知遥又忽然意识到何妃还在旁边,而腹中似乎并无异样。 何妃转转眼珠,权当不知道:“怎么了?” “没什么。”薛知遥摇摇头,手在腹部收紧,又看一眼何妃,“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么?” “是呀,子声刚刚还在,不过我让他先回去休息了。”何妃直接隐瞒了陆宴北来过的实情。 “这样啊。”薛知遥咬咬下唇,也许刚才是在梦中,才似乎听到了陆宴北的声音吧。 想到这里,薛知遥心中就莫名的沉重,她烦恼地将手上的针管绕了绕:“三天两头受伤,我真是住在医院算了。” “你可别乱来,小心走针。”何妃按住她的手,“你好好养伤才是正经。” 薛知遥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十分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何妃试探地问道:“要不要喝点汤水再睡,你都昏迷一天了,身体会扛不住的。” “不了,好累……”薛知遥说着,就又已经睡了过去。 何妃看着她精心准备的“补品”,一跺脚,只能原样拿着回去了。 深夜,陆宴北处理完这几日离开暂且搁置的文件,心头又不禁想起了薛知遥,纵然知道她现在已经醒过来,可她苍白的面孔时不时浮现在脑海中,仍然会让他坐立不安。 “管不了那么多了。”陆宴北再也按捺不住,匆匆开车就去了医院。 深夜的医院也安静了下来,而薛知遥仍然在睡。 陆宴北走到门边,发现病房里只有薛知遥一人。 他虽然安排了保镖在医院周围护卫,却没想到薛知遥身边并无人照看,正后悔自己的大意时,就见一个护士走过来,手里拿着更换的药水。 “你是这病人的家属么?”护士问他的同时,还不免多看了陆宴北英俊的脸庞好几眼。 陆宴北点点头:“她的情况怎么样?” “她现在还算稳定,我们给她打了吊针,至今未有发烧发炎的情况。不过虽然伤势不算很重,但你们做亲人的还是多陪在周围比较好。”护士说着,走进去给薛知遥换下空了的药瓶。 “多谢你。”陆宴北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叠红老头递过去,“我身上没带多少现金,全给你了,麻烦你帮忙多照看她一点。” 护士吓了一跳,慌忙推回去:“这是我的工作而已,你快收起来!你们要是真的没空,我自然会多过来注意一下的,这些钱我是不能收的。” “只是……” “你要再拿过来,我连这个病房可都不敢进了。”护士越发严词。 陆宴北只好作罢,却暗暗看了一眼护士的胸牌,准备记下她的名字,日后好去医院院长那提点两句。 看陆宴北不再伸手塞钱,护士又缓和了脸色,好言对他说:“对了,还有件事要提醒你们,你们想要给病人补身子的想法能理解,但是她现在可不能服用藏红花之类的,今天要不是你们洒了汤在被子上,恰好被我闻出来,你们再这么弄下去,肯定要……” “哎,你快来帮忙,有个病人抽搐了!”突然门外传来另一个护士焦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护士一听,来不及再和陆宴北交代完,便急匆匆地跟着另一个护士跑了。 “喂!”陆宴北试图叫住那个护士,可人家急着救人,根本不予理会,陆宴北也只好作罢,只牢牢在心里记住了护士的嘱托。 病房里只剩陆宴北和薛知遥一站一躺的两人,陆宴北走过去,轻轻抚摸薛知遥的脸庞,眼神深情悠远。 “再等一等,知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他喃喃地说着,忍不住俯下身,在薛知遥的唇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而在他看不见的这一瞬间,薛知遥悄悄睁开了双眼,等他直起腰时,薛知遥又已经闭上眼,好似从未醒过。 第两百零二章 现实与童话 陆宴北轻轻退出病房,将门掩上,便一边走一边打电话预定了一个专业看护。 病房里的薛知遥慢慢睁开一条缝,确信陆宴北已经走了,才完全睁开。 她就知道,陆宴北绝不会对她弃之不顾,或许,他也在想办法吧,他不是真的因为爱上何妃,才会临场退婚的。 薛知遥默默劝慰着自己,毕竟,她是连何妃都无法憎恶起来的人,对心爱的男人,本就更是不愿以恶意来揣度他。 而想到何妃,薛知遥又不禁记起刚才护士所说的话,那洒在被套上的汤水里,竟然有藏红花。 别人只道藏红花有补血养颜的作用,可对孕妇来说却是极其凶险之物。 薛知遥并不知晓何妃已经知道她怀孕之事,单单以为何妃是一片好心,却弄巧成拙。好在她并没有胃口喝下那些汤水,不然以她这样的身体,估计又是要受苦的。 薛知遥不免叹了一口气,现在只希望陆宴北能如自己所想,是在周旋而暂时冷落她的,这样,只要陆宴北肯回头,她还是愿意和他共同抚育腹中的孩子。 薛知遥胡思乱想着,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等她醒来,耳边就已经充斥着吵闹的声音。 “你去叫醒她。” “我不去啊,我宁愿等等。” “可是你能等我没空啊,我中午的飞机要走好不好?” “那我不管,我……啊,知遥姐你醒了!” 薛知遥眨了眨眼睛,视线渐渐清晰起来,林小梓和费聪一脸关切地站在床边。 “你们来了,快坐吧,我是上半身动不了,只能躺着了。”薛知遥说。 “你别动别动。”费聪虚按了一下,“你现在可是祖宗泥菩萨,走哪都容易受伤。” 林小梓立即用手打他:“你怎么说话呢!” 费聪躲开,摸着被打过的地方:“我这就要走了,都还专程陪你过来跑一趟,你能温柔点么?” “你要走了?”薛知遥终于逮住机会插嘴问道。 费聪暂停和林小梓的打闹,点点头说:“嗯,薛氏这一季度的新品已经完成了,我也该回去准备设计比赛的事情了,时间有点紧,所以不能多留了。” 薛知遥叹口气:“这次真是辛苦你了,明明说好一起合作,可是最后都是你在一手操办。” “知遥姐,我也帮了很多忙啊,他哪有你说的那么辛苦。”林小梓抢着说,主要是为了挤兑费聪。 “我知道啊,你当然也很辛苦,只是费聪这次确实因为我忙得不行,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他。”薛知遥说。 薛知遥当然觉得费聪辛苦,又是忙薛氏的新品发布,又是帮她赶制婚服,抽空了还要给她收拾麻烦。原本费聪只是她请来的设计师,却无端端多出那么多事,薛知遥自觉欠了费聪许多。 “行了,你别和我来这些虚的,我说过,你要是想谢我,卡号我给你准备好了,你只管去银行就是了。”费聪一脸满不在乎的笑嘻嘻。 林小梓当即又是一个手拐过去,小声警告:“提什么钱。” 费聪立即闭嘴。 “到底怎么了?刚才你们就在说,是专程过来找我的?”薛知遥意识到不太对劲。 林小梓为难地看费聪,费聪又朝她使眼色,意思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解决”。 薛知遥面色稍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对他们说:“是不是公司对我又有意见了?是啊,想来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我那边的设计图纸还没搞定,身上又受伤不能过去,他们怎么会不来整我。” 林小梓拉着嘴角:“知遥姐,我也是没办法,偏偏陈……呃,董事长夫人还指名让我来通知你,说是今天之内你不能把设计师搞定,或者交出足额的赔偿金,就要把你撤职……” 薛知遥头疼不已,之前她都打算直接去设计院门口堵人,可没想到自己又躺进了医院,而赔偿金…… “知遥姐,我觉得找设计师谈判已经来不及了,据说那个人非常固执,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我们要找他谈条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成的事,倒不如……”林小梓试探着说,“我这里还有一些钱,就干脆给他赔偿金吧。” 薛知遥心口很塞,她不是真的舍不得钱,只是就这样让陈兰他们的奸计得逞,让她很不甘心,可眼下她还有什么办法呢?交付赔偿金是最直接的解决办法了。 病房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看着薛知遥复杂的神情,费聪转转眼珠,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只不过……” “是什么,你快说!”林小梓急道。 费聪看向薛知遥:“这个得看你了。” “我?”薛知遥莫名,她都躺在病床上了,还能做什么? 费聪点点头:“是啊,看你拉不拉的下面子,因为据我所知,陆宴北和那位设计师私交较好,他会答应给薛氏做总设计,也算是看在陆宴北的份上。所以,你要是能让陆宴北去说说,指不定设计师就改主意了。” 薛知遥刚刚亮起的眼神又暗了下去:“这个项目本就是和陆氏合作的,设计图纸出了问题,陆氏难道不知道?也许宴北他本就是故意不管的……” “这个可不一定,毕竟你之前和陆宴北,呃,那啥挺好之类的。”费聪却不认同,有些尴尬地绕过两人的关系,接着说,“若是陈兰他们要故意整你,又怎么会把这样的问题让陆氏知道,必定是捂在薛氏内部搞事情的,我打赌陆宴北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林小梓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费聪说的或许真有道理,我想了想,这件事说小也不小,可我在公司,几乎没听谁提起过这事,应该是被封锁了消息的。” 说着,林小梓和费聪便齐齐看向了薛知遥。 “那……我去和陆宴北谈谈试试?”薛知遥眨巴眨巴眼睛。 “好嘞,我这就去请陆少过来!”林小梓欢呼着就往外面跑。 “这丫头,怎么和兔子一样。”费聪看着雀跃消失的林小梓,无奈地摇了摇头。 费聪的神情让薛知遥有种熟悉感,她无端端想起陆宴北望向她时的眼神。 “她还真是个小孩子,做着童话一样的梦。”费聪自顾自地坐下,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薛知遥听。 “为什么这么说?”薛知遥回过神问他。 “你没发现么,她恨不得你和陆宴北立马和好,圆了她心里那个王子和灰姑娘的现实版童话。”费聪斜睨了薛知遥一眼,“你一答应要见陆宴北,她就积极得不得了。” 薛知遥垂下眼帘。 灰姑娘,她细细咀嚼了一番,自己若真是灰姑娘,那么,王子会不会历经千难将她寻回去呢? 而她,又何尝不是存了私心? 昨夜陆宴北的那一吻,让她无法释怀,她想要和陆宴北见面,此刻有一个借口,她舍不得错过才应允,以期能有机会和陆宴北好好谈谈,让能过去的都过去。 这样说起来,她又何尝不是天真的? 费聪见薛知遥沉默不语,又缓缓说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现实终归比童话复杂千万倍,你这次去求陆宴北,也要做好会失败的准备。” “嗯,我知道,多谢你。”薛知遥胸口越发闷。 费聪抬起手腕看看表,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飞机也不会等我,就不陪你和陆宴北谈了,你自己万事小心。” 薛知遥闻言慌了一下,瞬间生出不舍:“这么快就走?” “干嘛这副表情,以前你都是恨不得撕了我一样,态度能不能坚定一点?”费聪调笑。 薛知遥忍不住笑出声,习惯性地损回去:“那是你以前太傲了,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能不欠抽么?” 过去的薛知遥,没想到费聪会是如此讲义气的人,更没想到会和费聪成为好友吧。 “我就不等林小梓回来了,你好好养病,我先走了。”费聪挥挥手。 “一路顺风,有事你就说一声。”薛知遥认真地看着费聪。 “行了,你还是管好自己就行,我可不指望你。”费聪笑笑,走到门口又停下来,“不过吧,有事你还是可以记得来投奔我的。” “好,我不会客气。”薛知遥含笑相望。 费聪又笑了笑,带上了病房门。 薛知遥久久注视着门,心里有一种寂寞,她还是不习惯离别,就算知道还会见面,可送人离开总是那么让人难以平静。 “嘭!” 正当薛知遥还沉浸在情绪中时,门就被贸然冲进来的林小梓用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薛知遥都吓得抖了一下。 “怎么了,小梓,你跑这么急干嘛?” 林小梓一脸不忿,看着薛知遥张张嘴,又生出几分懊恼:“可恶!那个陆宴北,居然说不见你!” 薛知遥心头一抽,即使费聪提醒过她,但听到这个可能变为事实,薛知遥还是难以接受,下意识就问道:“他为什么不见我?” 第两百零三章 他不见 林小梓为难地低下头:“你知道的,以我的身份,我没办法直接联系到陆少,可是他的助理就是这么和我说的,理由自然就是陆少很忙啊没空啊那些咯。” 其实林小梓没说的是,陆宴北的助理还说了不少讥讽薛知遥不自量力的话,还好是她去联系的人,要换做薛知遥自己,八成要被气吐血了! “你确定这是他的吩咐么?”薛知遥犹不甘心。 林小梓点点头,越发为难:“是的啊……” 瞬间,薛知遥眼底浓雾大起,茫茫然一片。 “知遥姐?你怎么了,哎呀!快来人啊,知遥姐晕过去了!”林小梓慌乱大叫,随即一跺脚,“这个时候费聪不会是已经走了吧,哎呀!” 林小梓拔腿往外跑,直呼喊到医生过来,才又慌慌张张跟着回到病房,眼巴巴地看着医生急救…… 陆宴北的办公室内,何妃看着陆宴北的助理贺达,一脸严肃地讲:“你照我说的,拒绝薛知遥见宴北的要求,我保证你不会做错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待会儿宴北接人回来,我去和他说这事儿就行。” 贺达暗自撇嘴,什么叫做“他拒绝了薛知遥要见陆少的要求”? 她当然愿意自己去和陆少说了,刚才要不是何妃抢过电话,自称是陆少的助理,擅自拒绝了对方,他怎么也会留一线等陆少回来再做决定。 现在好了,八成对方已经被何妃的态度气死了。 “怎么,你还有什么意见?”何妃挑起眉梢,这个助理真是没眼力,老杵在这里干什么? 贺达不卑不吭,眼观鼻地站直了说:“何小姐,陆少去机场接贵客不在公司,我自然要作陪的。” 贺达自已也很无奈,他的手头也有一堆事要忙,可谁知道他一转身,这个何妃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之前让她去会客室,还偏偏不肯去,硬是要在陆少办公室这样重要的地方停留,真当自己是未来老板娘一样,他能不守着么? “哎,你!”何妃刚想训斥,忽然又意识到贺达在陆宴北眼中的分量,只得暂且忍下来,“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会客室行了吧!” 没有一刻犹豫,贺达立即让了一步,伸出手:“那么,何小姐这边请。” 何妃顿时气个仰倒,这还真是毫不掩饰的不客气啊。 何妃用力抓过自己的包,把高跟鞋踩得“登登”地往外走,路过贺达身边时,还不忘瞪他一眼。 她刚要把门打开,就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陆宴北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文雅中年人。 “何妃,你来了。”陆宴北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顺势将目光投向贺达。 贺达立即报告:“何小姐来了有一刻钟了,坚持要在这里等您,期间还替我接了一个电话,替您拒绝了薛小姐想想见面的要求。”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何妃急道,这贺达听起来说话客气,可一字不漏都是在指责她多事。 陆宴北皱了皱眉,看了看何妃,暂且未言,只对贺达使了个眼色。 贺达心领神会,微微欠身后退了出去,随手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陈总,你刚从美国飞来,先坐着休息喝杯茶。”陆宴北对身后的中年人请道,又转身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何妃眼神一动,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心中猜度,这八成就是陆宴北一直在找的陈亦吧! 长途奔波后,陈亦确实面有菜色,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才稍有缓和,道:“我等会儿准备去我在西城住过的旧居看看。” “好,我派车送你过去。”陆宴北说。 “那就最好不过了,说实话,我对西城的路线完全没有印象,就算上次回来了一趟,也都是忙于办事,未曾好好走走。”陈亦颇有感叹,眉头一皱又道,“对了,你之前说薛知遥那孩子又受伤了,要不然我还是先去看望一下她吧。” “不能去!”何妃下意识就否定出声。 “哦,为什么不能?”陈亦把目光投向这一直在旁边的女子。 何妃自知失言,看了看陆宴北,她最怕就是陆宴北会和薛知遥见面,哪怕是听到陈亦说要见薛知遥,她都极其敏感。 “陈总,这是耀世的何妃,也是我们的好友,这次多亏她对知遥照顾有加。”陆宴北简短介绍后,才解释,“之前我也和你提过,薛家现在要对付薛知遥,我们不得不先冷待于她,好麻痹薛家人的神经,再伺机将他们一举拿下。” 陈亦无奈:“难道就连我也不能去么?” 何妃赶紧说:“当然最好别去,我们现在越和知遥保持距离,对她越好。” “是这样么?”陈亦反问,却并不需要何妃回答,直接换了话题对陆宴北说,“我现在可以出发去我的故居?” “随时可以。”陆宴北答。 “好,那我就先走一步了。”陈亦起身,扫了一眼何妃。 陆宴北请陈亦先行,待他出门,便对何妃说:“你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知遥那边又是怎么回事?” 何妃不自然地偏了偏头:“我过来,是为了和你说说新店的事,因为开业那天的袭击事件,对店内的生意有一定的影响,本来买金器珠宝大多是为了喜庆的事,可这血光之灾……” “这种小事,只要制造点小舆论,比如谁家买了金器就中了彩票之类的暗箱操作,很快就能博得一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名声,生意照样能玩得转。”陆宴北淡淡挑眉,“陆氏若是这点手段都没有,那也不必混了,所以你无需担心。” 何妃哑然,呐呐地应着:“哦,这样啊。” “说说知遥吧。”陆宴北分毫不让。 “就是刚才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是薛氏在城郊的项目出了点小问题,但对知遥会有些不利,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所以知遥想和你见一面谈谈。”何妃看了陆宴北一眼,“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和她见面,所以就替你回绝了,而且,你也最好别管这事。” 陆宴北眉峰微皱:“城郊项目出了问题,我怎么不知道?她身在病中还要见我,恐怕也是真为难了。” 何妃一听他有相见的意思,立即道:“薛氏会针对知遥的,只有薛家自己人,这会儿他们正盯着她,你要是去见去帮,不就功亏一篑了?” 陆宴北奇异地望她一眼,抿抿唇没有说话。 见他这般表情,何妃心中就有了底,自己的话八成还是起了作用,至少陆宴北此刻暂时不会去管薛知遥了。 一小段静默之后,何妃还是忍不住问道:“宴北,那个陈亦……他来西城是为了什么,真如你所说,要查薛家的旧案?” “没错,他的手上有很重要的证据,只要他想起放在哪里,薛家那些人就会大难临头。”陆宴北点点头,若有似无地瞥了何妃一眼,“更何况,哲川也要回来了。” 何妃脸上的肌肉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指尖也颤抖起来,她赶忙双手交握,佯装无事:“这么说,你很快就能将薛氏扳倒了?那真是太好了,知遥也终于不用再受苦了。” 陆宴北依旧面无表情,问她:“你是真的开心么?” “当、当然了,不然呢?我是看着你们一路走来的,作为你们的朋友,我当然是最开心的。” “那就好,我这几天还突然担心,你是要孤立知遥,我想应该是我想错了。”陆宴北意有所指地说,“而且,我听子声说,给知遥送过汤品的,就只有你一人吧?” 何妃眼神一闪,暗想自己给薛知遥送打胎汤的事,不至于这么快就暴露了吧? 她反应极快,立即生起气来:“宴北,你要这样说,就真的没有意思了,我尽心尽力帮你们,还不够么?要我一桩桩数出来!我给她送汤补补气血难道也错了,你要用这样的口气来问我?” 陆宴北面色稍缓,想起何妃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又觉得不应该恶意揣度何妃,揉了揉眉心:“可能是我最近神经太紧绷了,不好意思,何妃,你当我没说过。” “宴北,你知道的,无论如何,我不会怪你,只要你需要,我会随时站在你这边。”何妃眼神中流露出无法控制的深情。 陆宴北稍稍避开,走到办公桌后:“我还有公事要忙,你若是无事了,就先回去吧。” 何妃目光眷念:“好吧,那我先走,记得知遥那边暂且搁置别管,我也会抽空过去看看的。” 陆宴北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何妃这才转身离开,脚步却有些急切,因为她知道,这几次下来,陆宴北终归是开始怀疑她了。 眼下陆宴北又似乎很快就能翻盘,何妃想要阻挡都有点力不从心,何妃盘算几番,觉得当务之急,她还是要先洗脱自己的嫌疑,至少把自己给保全才是。 而病房中的薛知遥,此时也终于在医生的救护下,缓缓醒来,一睁眼就是一阵咳嗽,竟是连血也咳了出来! 第两百零四章 胎像不稳 林小梓当即尖叫起来:“吐血啦!!!医生!!!” 杜大夫冷冷瞪过去:“不过是卡在喉咙里的淤血,都已经黑成这样了,你看不出来么??全吐出来这样才好!” 林小梓捂住自己的嘴巴,细细的看了一眼薛知遥唇边的血迹,可是,根本比对不出到底是黑一点还是红一点,却又不敢再惹恼杜大夫,只能怯怯的站在一旁看着,任凭他去给薛知遥处理。 倒是薛知遥,纵然醒过来了,也是一脸空洞的表情,睁着的眼睛里好像什么也映不出来。 杜大夫又查看了一番,一直面无表情的他,也皱起了眉头,直起腰往外走,顺便对林小梓勾了勾手指。 林小梓忙不迭地跟出去。 杜大夫摸着下巴,半是自语地对林小梓说道:“奇怪了,她虽然体虚,但原本胎像很稳的,但现在我看来,她目前的情况极其险峻,搞不好可能......还会流产。” 林小梓一脸懵懂,看了看病房,又看了看杜大夫,半晌才理解清楚,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知遥姐........她怀孕了?” 杜大夫被吵得耳朵生疼,嫌弃地看她一眼:“你还不知道?难怪没人好好照顾她,现在好了,你还是想想用什么说辞来安慰她吧。” “不是,大夫,你这么说我心慌啊,孩子真保不住了?”林小梓急得围着人团团转。 “我是没这个本事,不过,你们可以再去找找专业的妇科大夫。”杜大夫耸耸肩无奈的说道。 林小梓整个人都不好了,几乎是呆滞地看着杜大夫离开了,等她回神走进病房,就看到薛知遥闭着眼睛汹涌不止地流泪。 “知遥姐……” 薛知遥丝毫没有反应。 林小梓心中一痛,怕是刚才自己声音太大,薛知遥在里面也听到了,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薛知遥。 “咚咚!” 有人敲门,林小梓回头去看,就见一个朴实的妇人站在门口,探头进来说:“请问这是薛知遥薛小姐的病房吗?” “是的,有什么事?”林小梓替薛知遥回答。 那妇人立时站端正了笑道:“哦,我是陆先生聘请过来的特护,专门过来照顾薛小姐……” “滚!” 没等那妇人说完话,薛知遥就陡然坐起来,抓住枕头就往那妇人身上丢,甚至不顾自己伤口的崩裂! 妇人吓了一跳,急忙往后躲开。 林小梓更是忙不迭冲上去抱住薛知遥:“你别乱动,知遥姐你冷静点啊!” “你给我滚,以后和陆家有关的人,统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薛知遥气得一直挣扎,简直把那妇人当做了仇人一般。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林小梓扭头对那妇人喊。 “啊,哦哦!”妇人哪里还敢停留,一头雾水又惊又怕,当即便拔腿跑了。 林小梓顺着薛知遥的背:“好了,知遥姐,她走了,你快躺下吧,你看你伤口又流血了。” 薛知遥瞪着无人的门口,泪水潸然而下,哭得越发伤心起来。 林小梓本就泪浅,看见薛知遥哭得凄惨,也不禁鼻头一酸,瞬间泪崩了。 于是,当霍子声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抱头痛哭的女人,顿时就一脸黑人问号了。 “出什么事了?”霍子声走过去。 林小梓哭得太投入,完全没注意霍子声的出现。 倒是薛知遥,抬头一见是霍子声,有心要发脾气让他离开,可伤口痛头也晕,就连腹部也十分不适,刚抬起手臂就眼前一黑,竟是直接向后倒了下去! “遥遥!”霍子声惊呼,立即上前扶住她。 林小梓也吓得不轻,刚要起身去唤大夫,就见薛知遥又幽幽缓了过来。 “你出去。”薛知遥也无力激动,只冷淡地对霍子声说。 霍子声当做没听见,把她扶到床上躺好,盖上被子。 “没听到我说什么吗?给我出去。”薛知遥执拗地重复。 林小梓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紧张地对霍子声使眼色,让他顺从薛知遥。 霍子声叹口气:“到底怎么了,你这段时间情绪不稳,我不会和你计较,你好好休息。” 林小梓索性拉着霍子声的手臂往外走:“霍少,知遥姐太累了,我们别打扰她。” 等一出病房门,林小梓就吧啦吧啦一堆吐槽,将陆宴北拒绝见薛知遥,引的她胎像不稳的事说了一番。 霍子声皱眉,隔着窗户看向病房里的薛知遥,说:“即使如此,我去找宴北谈谈就是了。遥遥腹中的孩子,我也会想尽办法保住。” 林小梓希冀地看着霍子声,见他打电话,连呼吸都放慢了几拍,担心会制造出噪音。 电话是打给陆宴北的,几次对话下来,霍子声脸色也不好了,对着电话吼了一句:“你当真不帮忙?到时候你别后悔!” “不仅我不会帮忙,也不会让你插手,城郊项目的事我已经和公司申请了,由我全权负责,谁闯的祸谁就自己去承担后果吧。”陆宴北在那头冷淡地回道,直接挂了电话。 “喂!”霍子声气得脸都红了。 “陆少不答应?你也没办法了?”林小梓急道。 “陆宴北这次太过分了,以他的意思,早就和家中说好,就连我也被限制了。”霍子声懊恼地放下手机,“我看看能不能支付赔偿金了事吧。” 林小梓呆呆地看着霍子声的后面。 “不必了。”身后传来薛知遥的声音,她扶着门凄婉一笑,“下次你们谈事情,能不能走远一点别在门口?” “遥遥……”霍子声为难地回过身,“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你现在身体虚弱,快去躺着。” 薛知遥摇摇头,眼神里没有往日的光辉,她说:“说了不必,我决定认了,刚才我已经给陈兰发了信息,让她去撤职……薛氏,我不要了。” 霍子声和林小梓都愣了! 他们都知道,薛氏一直是薛知遥奋斗的支柱,无论多少困难,薛知遥从来没有说过一次要放弃薛氏,可现在他们竟然听见薛知遥说“不要了”! 当一个人对最重要的事都毫不在乎的时候,这个人的心中该有多么绝望? “遥遥,难道就因为陆宴北说不见你,你就非要这样么?”霍子声不解困惑,恨不得抓住薛知遥晃。 薛知遥却不说话,始终只是惨淡地笑。 林小梓觉得哪里不对劲,细细看了又看,视线就不禁往下移了几寸,一双圆眼顿时睁得要瞪出来,结结巴巴道:“血、血啊!” 霍子声也跟着看过去,只见薛知遥的裤腿上缕缕血色顺势而下,瞬间就染红了一大片。 “医生!”林小梓狂喊。 霍子声瞬间冷汗直下,想都没想便拦腰将薛知遥抱起,放在了病床上。 薛知遥好像没事人一样,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体血液的流失,甚至可以说,当腹中骨血流失的时候,她有一种痛苦的解脱感。 杜大夫和几个护士匆匆赶来,一看这情况就急了,挥手对霍子声说:“你快出去,让开让我们来抢救!” 林小梓赶紧上前拉了已经有些呆滞的霍子声离开,病房门一关,他们便被隔绝在外,只剩下满心的焦急。 薛知遥此刻的状况不宜移动,没多久,妇产科的医生也匆匆赶来,带着器具走了进去。 随后,护士进进出出好几次,手上残留的血迹总让他们触目惊心,这次霍子声和林小梓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询问。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医护们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霍子声有些木然地看着他们,这几日他似乎已经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一次比一次让他心惊,却也一次比一次麻木,这一次尤为如此。 杜大夫抿紧着唇,神色间有些歉意:“大人没事,但小的没保住。” “啊!”林小梓惊呼,虽然刚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的时候,还是难以自控。 霍子声沉默地低下了头。 杜大夫叹了口气,疲惫地走远了。 林小梓含着眼泪,想要往里走,却被霍子声叫住:“把眼泪擦干再进去。” “嗯!”林小梓听话地用袖子用力往眼睛上撸了一把,她也懂,越是悲伤的时候,越是不要流露出软弱的样子,这样才能让薛知遥好过一点。 薛知遥已经在麻醉的作用下睡了,发丝凌乱还沾着汗水,秀气的眉皱得紧紧的,整张脸都没有血色,像是一个残破的娃娃。 等到林小梓给她擦拭血迹的时候,林小梓才发现,原来宽大病号服下的薛知遥竟是那么瘦弱,连血管都有些突出来,让人触目惊心。 “知遥姐,你真是受苦了。”林小梓咬着下唇哽咽低喃。 林小梓努力忍着没有哭,拿过旁边干净的衣物给薛知遥换上,才重新开门让霍子声进来。 霍子声看着病床上的薛知遥,瞳孔里满是痛苦:“真可笑,我刚刚才说了要照顾好她和孩子,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怪你,大夫早就提醒了,胎像不稳。”林小梓安慰道,眼圈又红了。 第两百零五章 你等着 此刻陆宴北正在接待刚从故居回来的陈亦,面对忽然闯进来的霍子声,他只是微微挑了下眉梢。 “你倒是有心情,还喝着茶。”霍子声怒气冲冲地扫了一眼大理石的茶几。 “什么事?”陆宴北也不和他纠缠,直接问道。 “你当真不去见一下遥遥?” “我没空。” “你没空!你是真的没空么?要不要这样狠心!她现在自己向薛氏请辞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霍子声好想咆哮着说出真相,告诉陆宴北就在刚刚他丢失了一个孩子,可仅存的一点理智压抑住他的冲动。 陆宴北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还有些轻松的表情:“她离开薛氏不是更好么,那里总是有人算计她,早该走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薛氏一直是遥遥心心念念的,她现在连这个都可以放弃,这意味着她对人生失望到何种地步了!”霍子声上前一把揪住陆宴北的衣领。 陈亦眼看两人要动手,再也无法袖手旁观,站起来一手一个,稳住霍子声和陆宴北,劝道:“有什么话好好说,我相信你们两个都是为了薛知遥着想,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看就是陆宴北被何妃迷住了,她三言两语就让你动摇,你知不知道这样朝秦暮楚,简直可耻!”霍子声口不择言地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指着陆宴北喝道,“你给我记着,以后你不要出现在遥遥面前,她由我来照顾!” 陆宴北将自己的衣领从霍子声手里拉出,理了理领结:“希望你能照顾好她,没什么别的事你就走吧,我这里还要接待客人。” “你!”霍子声气急,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对牛弹琴,再不想多言,甩袖摔门而出。 陈亦看了看陆宴北,问:“你这是何苦呢?” 陆宴北叹口气:“我的确是在逼知遥暂时离开薛氏,我不在她身边,留她一人在那里,实在太危险。现在有我小叔照顾她,我也总归放心些。” “你真的相信那个何妃?”陈亦又问。 陆宴北望向窗外,答道:“或许信,或许不信。” 陈亦听了只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而自从霍子声在陆宴北办公室说了这话后,他去病房就更加勤快了,要是手头上没有公务,恨不得全天陪在病房。 就算薛知遥怎么赶他,他都不急不躁,雷打不动地守在边上,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霍子声就是薛知遥的准丈夫。 只是陆宴北那边,却像是没有了音讯,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天,霍子声又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到医院了。 他刚从车上下来,就见一个身材窈窕的时尚美女朝他走来,直直挡住了他的去路。 “要找你可真难啊,还好我消息灵通,总算是在医院门口堵住你了。”那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将墨镜拿下来,竟是前几天和霍子声相过亲的梅妤琴。 自从薛知遥流产后,霍子声气得连陆家都不回了,因此陆家人一时也搞不清楚他到底去了哪里。 梅妤琴可是千转万寻,最后意外找到了联系过的何妃,这才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些事情,随即便在医院守株待兔了。 还好,梅妤琴的辛苦没有白费,还真被她逮住了霍子声。 霍子声也认出她来,困惑道:“梅小姐,你怎么在这里?是找我有什么事么?” 梅妤琴一笑:“上次我就和你说过,我还会来找你,不是么?” 霍子声压根没当回事,对此更是一笑置之,将手里的营养品提了提:“梅小姐,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现在正忙着,下次再会吧。” 说着,霍子声就要走,梅妤琴哪里肯放弃,急忙跟在后面,甚至一伸手挽住了霍子声的手臂:“不就是探病么,我也陪你去啊,反正救人的功劳也有我一份,总不能不看看自己的救人成果。” “你……”霍子声一时无法反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迅速把自己的手臂抽出来,摇摇头索性任由她跟着,自顾自往前走了。 病房里,薛知遥半靠在病床头,侧头看着窗外的松树,几日下来,虽然枪伤和身体都有好转,但她本人越发削瘦无神了。 梅妤琴是头一次仔细打量薛知遥。 当时枪伤事件时,她根本没有在意过这个女人,然而现在,她若想得到霍子声,却不得不把这个薛知遥看在眼中。 “遥遥,今天上午还好吗?”霍子声将东西放下,凝视着薛知遥,眸中的柔情似乎能融化冰块。 薛知遥闷不做声,依然望着窗外,甚至眉宇间的气息更冷了几分。 “你放心,除了补品,我还给你带了罗迪的蛋糕,是你最爱吃的慕斯。”霍子声献宝一样,从一堆东西里挑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来将它端到薛知遥面前,“要不要尝尝?” 薛知遥直接推开了霍子声的手。 她知道霍子声对她很好,可是这样的好她无福消受,一是确实不想和陆家人再有牵扯,二也是因为她意识到,就算她失去了一个孩子,她的心中也依然留着一个叫陆宴北的烙印,一直痛一直苦,让她根本不想再接受任何人的接近,甚至可以说是排斥,包括陆宴北。 “你这样也太无礼了吧!”梅妤琴看不下去,拧眉说道。 薛知遥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在病房里,这个打扮入时的女人看起来几分眼熟,可薛知遥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叫梅妤琴,那天是我和子声一起救了你。”梅妤琴简单提到,神色间颇有几分宣誓主权的味道,“当时我们正在约会,没想到因为你的事而被意外打断了,今天我也是陪子声一起过来的。” “你胡说什么!”霍子声立即打断她,责怪地瞪了她一眼,又转向薛知遥,“你别听她的,只是开玩笑的。” 薛知遥挑挑眉,她可不觉得,这个女人是在开玩笑。 果然,下一秒,梅妤琴就忍不住了:“子声,那天我们是不是在相亲,你能不承认么?” 霍子声倒抽一口气,之前他只是觉得梅妤琴有几分孩子气,却没想到她如此执拗,他的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梅妤琴竟然还让他下不了台。 “我并不知道那是相亲,如果事先知晓,我是不会去的,而且我的态度一直很明确,你应该知道。”不悦的霍子声口吻也不太客气了。 “为什么?可我看上你了,我有什么不好让你不能接受我?”梅妤琴不退不让,直视着霍子声。 “你很好,但与我无关。”霍子声很是不想与她在薛知遥面前纠缠,扭过头去拉了拉薛知遥的被角,给她盖得更严实。 梅妤琴笑笑,下巴一抬:“是为了她这个病秧子吗?” 薛知遥微微一动,第一次正眼看向她:“梅妤琴,你是叫梅妤琴吧,你救了我,我原本一点也不感谢你,因为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不过,出于我的良知,我还是应该谢谢你。” 梅妤琴没说话,她只是盯着薛知遥看,这个人说话,让她很不舒服,就像何妃说的,这个女人一点也不简单,偏偏还狐媚一样的霸占着陆家两个优秀的人才,简直可恨! “我并不需要你的感谢。”梅妤琴便道。 “是吗?那很好,我不需要你的救助,你也不需要我的感谢,那我和你就算扯平了,那就请你收起那副救世主的嘴脸,从我这里出去,让我清净一点,好吗?” 薛知遥毫不客气,就差直说“要吵架你们滚出去吵”了。 梅妤琴本就是天之骄女,又是家中最小的女孩子,完全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哪里会有人对她这么说话! 当即,梅妤琴就气红了脸,指着薛知遥道:“你这样不三不四的女人,别以为你为陆家怀过一个孩子,你就了不起,我告诉你,子声不会娶你这种女人的!” “谁告诉你的!”霍子声猛然看向梅妤琴,严肃地问道。他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竟然连梅妤琴也知道薛知遥怀孕流产的事! 薛知遥脸色一白,咬住了下唇,流产的事,可以说就是她现在的软肋,一提及她就心痛到好像濒临死亡。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这样的女人,陆家不会允许你和她接触,我也不会允许!”梅妤琴固执地看着霍子声,“要我把你让给这种女人,向她认输,想都别想!我一定会得到你!” 霍子声颇觉荒唐,嗤笑一声:“梅小姐,我这才第二次见你,说话请注意点分寸。你若执意这样,那我也会告诉你,不可能,我心里只有遥遥!” 梅妤琴被噎住,她从第一次见到霍子声,就钟情已深。她总觉得,已她的身份才情,只要她点头,哪个男人会不想娶她? 偏偏这个霍子声却如此不开窍,竟然对她的青眼毫不在意! “好啊,你等着!”梅妤琴气呼呼地冲霍子声说完,又瞪向薛知遥,“你也给我等着!” 第两百零六章 我看上你了 “梅小姐……” 霍子声无奈地还想再劝,可梅妤琴气上头,根本不予理会,怒火冲天地摔门就走。 薛知遥叹口气,本就不妙的脸色越发疲惫,她往下躺了躺,瞌上眼睛对霍子声道:“去看看她吧,我要休息了。” “我不去。”霍子声对于薛知遥要把他往外推,感到很不满。 薛知遥干脆侧过身,用背对着霍子声。 “……好吧,我去。”霍子声见不得她不高兴,无奈地摇摇头,追着梅妤琴出去了。 梅妤琴没走多远,霍子声一会儿就追上了她。 “你还会来追我,不错嘛!”梅妤琴一见霍子声,眉眼便笑开了,好像之前一点怒气都没有过。 霍子声都无奈了,这个梅妤琴,还真是一个孩子性格,一会儿笑一会儿闹的,来得快去得也快。 “梅小姐,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和你并无可能,而你也不要去找遥遥的麻烦,否则……”霍子声看着梅妤琴。 “否则什么?你还想要对付我么!”梅妤琴红嘟嘟的嘴又翘了起来,直接上手往霍子声的手臂上打,“我这么出色,能被我看上的人能有几个,你别不知道好歹!” 霍子声躲了躲,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无奈道:“梅小姐,你不要像个孩子,我也不是玩具,感情的事不是一方就可以决定的。” “那我看那个薛知遥对你也是不假辞色,你又为什么要勉强待在她身边?”梅妤琴抽出自己的手,不甘示弱地顶回去,“你不就是不信她会不喜欢你么?我也一样,不信你会不喜欢我!” “你……”霍子声觉得脑门很痛。 “我就是这么执着,霍子声,你等着我把你娶回家吧。”梅妤琴说完竟然上前一倾身,吧唧往霍子声脸颊上亲了一口! “好了,情敌见过了,也不怎么样,我先走了!”梅妤琴笑嘻嘻地挥挥手,高高兴兴地扭身离开。 霍子声捂着被亲过的地方,目瞪口呆,直到梅妤琴哼着歌迆迆然走远了,才复杂地自语:“这人是怎么了?” 梅妤琴刚走到自己车边,坐在她车上的何妃就已经伸手替她开了门:“见到人了吧。” “见到了。”梅妤琴说着上了车,撇了撇嘴角,“也没什么出奇的,就是一个很普通甚至有些……总之,那种女人我是看不上眼的。” “你别小看薛知遥,她不止长了张好看的脸,心思也颇多,你不要被她现在虚弱的样子迷惑了。” “她有这么厉害吗?”梅妤琴并不是很相信。 何妃盯住她的眼睛:“妤琴,你说句实话,觉得我比薛知遥如何?” 梅妤琴上下打量了何妃几眼,满不在乎地答道:“无论是身份还是气质,你自然比她强。” “你看,表面上,大家都是这样认为,可实际上薛知遥的手腕高超,否则,宴北怎么会弃我而去。”何妃语重心长,握住梅妤琴的手,“我就是前车之鉴,你要有所准备啊。” 梅妤琴嘟嘟嘴,扫了何妃一眼,装作去拿水,将何妃的手推开,说:“可我听说,你对薛知遥还挺好的,怎么现在感觉不是那样?你不会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吧。” 何妃面露尴尬,她原本以为梅妤琴就和薛子纤一样,说话无脑,办事也是无脑,却不料她倒有几分聪明劲儿,当即做出委屈的模样:“我当然是想和薛知遥好好相处,毕竟我就算没办法和宴北继续在一起,也是多年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他们,可偏偏薛知遥始终容不下我。” “还有这么小气的人?”梅妤琴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何妃十分惋惜:“也许是我努力得还不够,没让薛知遥相信我的诚意吧。” “那你这么有经验,不如告诉我该怎么做吧。”梅妤琴没工夫听她唉声叹气,挑眉斜睨过去,分明不是很相信何妃所言。 何妃本来还想再挑唆,见此眼珠一转,瞬间就又有了主意,对她说:“我哪里有什么经验,不过你和子声本就是相亲,有什么问题去找长辈谈谈,或者递个话之类的,都没有问题呀。” 梅妤琴半含着水杯边沿,若有所思。 “说起来,我见了不少相亲的人都是闪婚,现在条件相当的好男人太少,抓住一个就能过得很幸福了吧。” 梅妤琴一拍大腿,指着何妃大声道:“你说的很对,现在好男人太少了,遇见了不能错过!” 前面开车的司机都被吓了一跳,一脚刹车猛然踩住,把后面的两人都晃了个踉跄。 司机冷汗瞬间滴下来,结结巴巴说:“小、小姐,已经到了。” 梅妤琴也顾上和司机计较,挥挥手说:“何妃,到你公司了,你快走吧,我现在就要去找我妈妈去谈谈这事儿。” 何妃嘴角抽搐几下,还是笑开了:“好吧,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好消息记得告诉我。” 梅妤琴没心思理会何妃的客套,迅速把车门拉上,一声令下就让司机把车开走了,喷了何妃一脸汽车尾气。 当晚,霍子声正守在薛知遥病房里,就接到了陆奶奶的电话,神色便变得十分不悦,当即对着电话丢了一句“我不回去”,就狠狠挂了电话。 宁婷今晚也抽空过来陪薛知遥,她认识霍子声有一段时间,很少见他这般恼怒,便问:“出什么事情了?” 霍子声眼底有几分难堪,摇摇头不愿说:“没什么。” 宁婷耸耸肩,又专心给薛知遥削苹果,一边继续絮絮叨叨和她说话:“你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和我住吧,要是你没事又有闲心呢,就到我店里来帮帮忙,这样我们又有伴,又能轻松一点。” “谢谢你,婷婷,不过我要是好了,倒是挺想出去走走,我好像很久没有出去旅行过来。” 在好友面前,薛知遥虚弱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一点清浅的笑意。 “也行,那我就陪你出去玩玩,最近我也是忙着店里的事,该找机会放松了。”宁婷笑着开始打算,“我们去哪里好呢,要不出国玩吧?” “要不要去冰岛,那里风景很奇特。”霍子声看薛知遥心情稍霁,也适时插了进来。 然而,薛知遥当即就冷了眉眼,简短吐出两个字:“不必。” 霍子声的笑容僵在脸上。 宁婷立即打圆场:“哎呀,国外还是太麻烦了,签证护照什么的都挺费事,我们还是国内游,促进促进内需。” 霍子声不再说话,薛知遥就更不会再开口,病房里一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静。 三秒钟之后,霍子声颓然起身:“我出去抽根烟。” 宁婷注视着霍子声走出去,回头对薛知遥道:“你这是何苦呢?子声对你不错,这段日子他怎么照顾你的,我们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你就算不给他机会,也不该次次这样怼人。” 薛知遥有些怅然,道:“婷婷,当断则断,这是我学到的经验,我对他冷淡反而是为他好,让他早点想明白,就可以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认为的幸福就不是守护着你呢?你这样赶走他,对他来说应该很痛苦吧。” 薛知遥很抗拒:“不,我不需要谁来守护,就算有,也更不想是陆家的人。” 一抹痛苦的神色染上薛知遥的瞳,宁婷见了就不忍再说,只是默默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苹果递过去:“好了,先吃点水果吧。” 薛知遥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咬着。 宁婷也神思不定,兀自想着心事去了。 一个苹果吃的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薛知遥刚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霍子声也夹带着满身烟味回来了。 宁婷靠他最近,不由皱眉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说:“你这是抽了多少烟?也不知道在外面通通风再进来,这屋子都要被你熏坏了。” “抱歉。”霍子声立即往后退了两步,视线落在薛知遥脸上,生怕她露出嫌弃的表情。 却不料,他第二步还没退到位,就被人用手顶住了后背。 霍子声诧异地回头,竟然是陆老夫人! 而陆老夫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浓妆艳抹的陆琼。 霍子声脸色顿时黑了黑,自从之前接了那个不甚愉快的电话后,他就知道家里人八成要找过来,此时陆老夫人出现肯定没什么好事。 “呵呵,我就知道你还在这里。”陆老夫人一扫病房里的人,冷冷冲霍子声说道。 “妈。”霍子声叫了一句。 薛知遥和宁婷也一人叫了一句“陆老夫人”,可是她却连看也不看,权当没有这两个人一般,直接走到霍子声面前。 “现在我这个当妈的,连叫你回趟家都要用请的了,这妈我也当不起了。”陆老夫人面如凝霜。 “若是别的事情,你说一句我就会回去,可偏偏那件事不可能。”霍子声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依旧用低顺的态度说道,“行了,我们出去谈吧,遥遥是病人需要多休息。” 陆老夫人当即喝道:“休息?她倒是天天躺在这儿被你伺候得舒服了,我才是几宿几宿地睡不着,休息不了!” 第两百零七章 断舍离 陆琼也瞟一眼薛知遥,说道:“就是啊,小叔,别的我不说,可是几个长辈里,奶奶最心疼的就是你了,你这样让奶奶担忧,你就不会良心不安么?” “关你什么事,给我闭嘴!”霍子声横了陆琼一眼。 陆琼一缩,惊慌地看向陆老夫人。 “是我让琼儿陪我来的,怎么?你有什么意见?”陆老夫人护了一下陆琼,“至少我孙女儿有孝心,知道放下手中的工作陪我这把老骨头,你呢?” 霍子声偏开视线,他只是想为自己的爱情做出一些付出,为何会被这般阻挠? 见霍子声不说话,陆老夫人缓了缓,说:“算了,你也不要太倔强了,跟我回去吧,别让梅家的人等太久。” “我现在不会回去的。”霍子声一口否决,“我今天也和梅妤琴说了,我和她并无可能,更别说只见过两面,就让我去和他们谈什么订婚之事,荒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梅家是多么好的亲家,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陆老夫人更来火。 “那按照您的意思,我就是要为家族而去和梅家联姻了?妈,这都什么年代了?” 陆老夫人板着脸,说:“这不止是我的意思,也是你父亲的意思,而且,我们家虽然不需要联姻,但有个好亲家好对象,对你来说都是好事,我们只是在为你做打算,不想让一些不相干的人耽误你的前程。” “我不去,我和她无话可说,并非良配!”霍子声干脆背过身,竟是铁了心不跟陆老夫人走。 “你、你竟然敢这么忤逆我,难道真是被这个薛知遥迷惑了心智不成!”陆老夫人一口气上不来,捂住胸口直喘气。 陆琼赶紧扶住她,一面给陆老夫人顺气,一面横了一眼薛知遥,好像是怪她惹出了事。 霍子声背对着陆老夫人,并未察觉她的不适,反而因为看不见,说话的口气更硬起来:“你们总说遥遥这不对那不好,其实她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我会这么护着她,那就是因为你们这么多人非要欺负她,你们越是这样,我越是不会放手!” “够了!” 一声断喝打断了霍子声的话,只见薛知遥强撑着从病床上坐起来,目光炯炯地盯住霍子声。 “这不是你说了就算的,你最好搞清楚。”薛知遥继续道,“你有权利不放手,我也有权利让你滚出我的世界!” 霍子声震惊地看着薛知遥,张大了嘴。 就连陆老夫人和陆琼都愣住了。 宁婷赶忙上前捂住薛知遥的嘴,干笑道:“遥遥睡迷糊了,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们别理会她。” “我没有!”薛知遥拉下宁婷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霍子声,“你现在就走,这几天你一直绕在这里,我早就忍不住了,现在还招惹人过来吵闹,我真的受不了了!” 霍子声抿抿唇:“遥遥,我知道你是有意让我离开,但是我也要告诉你,我想要留在你身边,就算你暂时不会接受我。” “子声,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这个女人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死缠烂打?我们陆家是这么教你的吗?”陆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霍子声是她最骄傲的小儿子,居然被一个她都已经看不上的女人这般嫌弃了,他还要死死纠缠,简直让她吐血! 正当气氛白热化之时,门口走进来两个人,竟是陆宴北和何妃。 两人行迹匆匆,一看就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 “奶奶。”陆宴北进门也不看薛知遥,先给陆老夫人请了安。 何妃也欠了欠身子,随即才满目担忧地扫了薛知遥一眼。 陆老夫人哼了一声,斜睨着陆宴北:“你过来干什么,是来帮我带你小叔回去的,还是帮着这个女人来气我的?” 陆宴北笑了笑:“奶奶,我确实是听说您亲自过来找小叔,这才赶来的,但我也只是想不要在公共场合把事情闹大,有什么问题我们一家人回去详谈,您说呢?” 陆宴北这话的意思,就是表明他站在陆老夫人这边的,陆老夫人听了,自然高兴,面色也缓和了一些,和陆宴北一起看向了霍子声,就等他表态了。 “我不回去。”霍子声依旧执拗。 “小叔,你这样僵持并没有益处,反而显得你有点孩子闹脾气的样子,有什么话回去好好说便是了。”陆宴北又劝,全程都未曾往薛知遥那里看上一眼。 霍子声有了几分动摇:“我……” “走!让你走,你到底要怎么才明白,我对你们陆家已经丝毫没有好感,全是厌恶!赶紧通通滚出去别让我看见你们!”薛知遥再度爆发,歇斯底里地喊道。 她的眼中全是恨意。 陆宴北始终不愿看向薛知遥,反倒是他身边的何妃,好似不忍心地劝道:“走吧,知遥现在情绪不太好,我们别打扰她了。” “走,这种鬼地方我是待不下去了!”陆老夫人挥袖往外走,她这把年纪了,何曾被人这般无礼地驱赶过?要不是看在陆家退婚在先,薛知遥又身有伤患,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陆琼瞪了薛知遥一眼,也匆匆跟上,顺带还冲霍子声催了一句:“你还不走!” 霍子声痛苦纠结地看着陆老夫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一眼薛知遥。 “你真的这么不要脸么?”薛知遥的恶言立即脱口而出,“是不是非要让我下病床,用扫把来赶你走,你才知道我有多认真?” 霍子声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好像被无数的箭矢刺中一般,只觉自己连日来所付出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尤其,还当着陆宴北和何妃的面,他此时当真颜面尽扫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霍子声痛苦的看着薛知遥。 “我憎恶你们陆家所有人!”薛知遥毫不留情,她也不再看陆宴北一眼,可满腔的恨意却全然撒在了与她对视的霍子声身上。 “好好!”霍子声塌下了肩膀,一步步往后退,“我付出了这么多,还是捂不热你为别人而冷的心,如你所愿,我走就是了。” 说罢,霍子声便果断转身,又气又伤地冲了出去。 薛知遥盯着门口,那神色并不舒畅,仍然一副竖起浑身的刺,准备随时战斗的架势,冷道:“人都走了,你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也是想讨骂么!” 陆宴北一直憋着一口气不敢轻松呼吸,此刻更是觉得窒息,他想说话,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 何妃见状,悄悄往陆宴北靠近了一步,显得两人如璧如玉十分亲密,随即便笑着柔声说:“知遥,我们也是听到消息,这才过来救场的,你要知道,我们实际上是在帮你呀。” “那倒是多谢你们的好意了,其实,也不必煞费苦心让我看看你们有多么琴瑟和鸣,我祝福你们啊。”薛知遥尖酸地讥诮,她心里越是苦涩,双眼也越是泛红,只想两人快些消失,眼不见为净。 陆宴北微微一颤,终是将视线落在了薛知遥身上,她比上次更加削瘦颓然了,只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像是有利剑,一下,便刺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知遥,你以前并不会如此愤懑的,你要清醒一些。”陆宴北艰难地开口,“做回那个温柔的你,这样你自己也会好过一些。” “不必陆大少爷费心,你们不再来打扰我,就是对我的生活最好的帮助!”薛知遥嗤笑不已。 陆宴北深呼吸,被心爱的人恶语相向,他能体会刚才霍子声的心有多痛,而现在,是要轮到他了么? 站在旁边的何妃心中冷笑,她很清楚,此时陆宴北虽然面色如常,可她却能从他最细微的表情中看出来,陆宴北已是心如刀绞。 一种快感自何妃的心中油然而生,她虽然爱陆宴北,可这份爱早已在淬毒的时间里扭曲变形,此时看到陆宴北和薛知遥这般分崩离析,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最大的享受! 陆宴北无话可说,只得沉闷地说道:“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不劳你费心。”薛知遥仍旧是冷言冷语。 陆宴北要走,何妃自然也不会留,看了一眼薛知遥,便也快步离去了。 一直大气不敢出的宁婷才松弛下来,心痛地望着薛知遥:“好了,你现在满意了,所有人都被你气走了,只剩下我这个厚脸皮怎么赶也赶不走。” “你也可以回去了。”薛知遥硬邦邦地说,只是底气已不足。 宁婷撸了一把她的头发:“不如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试试,看我会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薛知遥眼神闪了闪,不再说话,鼻头酸酸的。 宁婷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唉,身为朋友,有些话我一定要说的。” 薛知遥没做声,算是默许了。 宁婷便道:“我知道你这次被陆宴北伤透了,可是,霍子声是无辜的啊,他这次回国来,一直在想方设法弥补你,你何必要让他也和你一样,被自己爱的人伤害得体无完肤。” 第两百零八章 妥协 薛知遥吸了吸鼻子,将摇摇欲坠的眼泪憋回去:“我知道我的做法很过分,可是婷婷……” “嗯?” 宁婷应着,看向薛知遥,只见她神色凄惶,原本漂亮透彻的双眸,此时满是慌张无奈和酸楚,只一眼,就让宁婷再也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 “好了,不要说了。”宁婷一下将薛知遥抱住,甚至有些责怪自己,明明知道自己的好友受了多少折磨痛苦,她就该无条件支持薛知遥才是,多管别人做什么! 薛知遥将脸埋在宁婷的肩膀上,努力想汲取一些温暖的力量,难过地说:“可是婷婷,我真的顾及不到任何人了,我自己都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了,何必再多拉一个人为我陪葬,不如早早让他离去,也好过无望地守着我啊……” 听了这话,宁婷越发难受,她应该明白的,薛知遥本来是多么柔软的女子,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她都不想伤害别人,更何况是真心对她好的人。 自己真是糊涂。 “有我呢,我不会让你死的,傻遥遥。”宁婷只能顺着她的发,安慰着好像随时会倒下的薛知遥。 窗外的世界都好像很黯淡,没有一丝明亮,让人心灰意冷…… 陆家,刚回来的陆老夫人一行陆续进了家门,陆宴北恍恍惚惚地走在最后,满脑子都是薛知遥刚才一句句伤人的话语,每一句都让他痛彻心扉。 他也十分悔恨,自己的有意离开,让霍子声又有了接近薛知遥的机会。 弄成现在这样,陆宴北甚至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如预计的那样,能再回到薛知遥身边。 而他前方的陆宴北机械地走着,并不比他好多少,一脸受了重大打击的模样。 何妃回过头,正好将两个男人的表情一览无余,脸上的肌肉便抽搐了一下,差点露出一直隐忍的恨意和不屑。 她真是搞不懂,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到底好在哪里,竟然让他们这般神魂颠倒,甚至失常! “嗨!我们又见面了!” 清脆的笑声响起,一个身影蹦跳着蹿到霍子声身边,亲热地将他的手臂挽起。 霍子声回神去看,正是在等候他的梅妤琴。 “走开!” 心情恶劣,霍子声没好气地推开梅妤琴,不想下手过重,竟然将她一把推倒在地! “啊!”梅妤琴惊呼一声,忍耐着爬起来,倒抽一口气抬起手腕,手肘处已渗出点点鲜血。 “子声,你在干什么!”陆老夫人面色铁青,直呼喝道,一边看了一眼坐着的梅家夫人,见她板着脸,陆老夫人就更是尴尬了。 霍子声回过神,立刻弯腰去将梅妤琴扶起来:“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带你去上药。” 梅妤琴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我没事,一点小伤,只要你记得下次不许再推开我,这点伤我也值了。” 自己伤人在先,又当着长辈们的面,更何况梅家的人也在场,霍子声无法再驳回梅妤琴的面子:“对不起,不会了。” 陆琼最会乘机讨人欢喜,马上笑道:“相处在一起难免有些小打小闹,就是没想到,我家小叔也有被人收服的时候。” 何妃也出声附和:“都说不打不相识,子声和梅小姐也是有缘分的。” 旁的人都笑起来,气氛稍有缓和,梅夫人的脸色也好起来,对梅妤琴招招手:“你就是太鲁莽,惊着人家子声了,现在讨苦头了吧,快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陆宴北恍恍然被笑声惊醒,看着眼前融融一团的景象,总觉得有些讽刺,便想交代一声就离开,道:“奶奶,我先去后宅找点资料。” 陆老夫人一抬手:“哎,宴北,你先等等。家里人这会儿大多去忙了,也就是你这个男丁在家了,你就坐下来,陪着你小叔谈谈订婚的事宜吧。” “妈!”霍子声吃惊地喊了一声,他没想到,陆老夫人竟然动了真格的,非是要为他办谈婚论嫁之事。 陆宴北看了一眼霍子声,转头说:“奶奶,小叔和梅小姐才见过几面,这就订婚是不是太仓促了。” “哪里仓促,我们本就是相亲,条件相当又知根知底,没有第一次见面就定下亲事,已经是缓冲过了呀。”梅妤琴笑嘻嘻地打断陆宴北,她可是第一眼就相中了霍子声,现在都已经到了陆家了,哪有说算了的道理。 梅夫人朝何妃递了个眼神,何妃心领神会,她本就是这场相亲宴里暗中牵线的人,这时怎么也要说上两句帮衬的话,更别说梅夫人还有所指示。 何妃便道:“确实如此,说起来,我也和妤琴的好友相识多年,早就听闻她夸妤琴千好万好,所以我相信,无论哪个男人娶了她,都会是一桩幸事。” 陆宴北不赞同地拧眉。 陆老夫人见霍子声不配合,眼底便又结了霜,冷冷注视着他:“你刚才在外面,是不是还没想清楚,还需要我再提醒你听到过什么么?” 霍子声身形微颤了一下,薛知遥的句句痛言已经刻入他的脑中,哪里可能忘记? 只是真让他放手,他又怎么做得到? “怎么?难道子声并未想过要和我家妤琴订婚?” 梅夫人这时坐不住了,身为女方的母亲,做到亲自上门谈及此事,已是给了男方天大的面子,可怎料霍子声是这般态度,她自然心气不顺起来。 气氛又要凝固起来。 陆琼也顾不了那么多,上前拉住霍子声往沙发的方向推:“小叔,一个大男人,你就别害羞了,赶紧坐下挑挑日子吧。” 霍子声固执地不肯动。 陆老夫人越发不高兴,横眉对霍子声冷道:“你给我过来。” 随即,陆老夫人又对梅夫人说:“你稍等一下,子声不是不愿意和妤琴订婚,只是我们这边需要交代几句话。” 梅夫人勉强点点头。 陆老夫人率先朝里间走,霍子声只好跟上。 客厅里一时静默了。 霍子声跟着陆老夫人进门,就听陆老夫人沉声道:“子声,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了,话我就直说了,你是我最小的儿子,我和你父亲的身体,你是清楚的。如今你和宴北就是我们两个的心病,你自己想清楚,是不是要为了那个女人背叛我们。” 霍子声无奈:“妈,我只是想和遥遥在一起,何至于就成了背叛你们?” “你忤逆我们的意思,非要选择那样的女人,就是对我们的背叛!”陆老夫人拍着桌子喝道,激动得脸都涨红了,“尤其是她和宴北还有过一段,你们这叔侄之间……是非要让陆家背上乱伦的恶名吗?” 霍子声也急了:“要怪,也要怪我生在陆家,和宴北做了叔侄,与遥遥有什么关系!” “那你干脆滚出我们陆家!”陆老夫人气得仰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霍子声还想再说,却见陆老夫人情况十分不对劲,急忙上前查看,还没走到跟前,陆老夫人就两眼一翻直直往后倒去! “妈!”霍子声慌忙扶住她,一手掐住她的人中,这才让陆老夫人缓了过来。 霍子声后背已是冷汗涔涔:“妈,我这就叫私人医生过来。” 陆老夫人按住霍子声的手,虚弱的样子全然没有刚才的气势,苦口婆心道:“子声,算是妈求你,放弃薛知遥,和梅妤琴那孩子结婚吧,我们不会害你的。” “只是……” “我和你爸爸身体都大不如从前了,你非要把我们一个个气死才甘心?咳咳!” 霍子声赶紧给气喘吁吁的陆老夫人抚背,咬住下唇忍了又忍,耳畔又似乎响起薛知遥声声唾骂,霍子声终于颓然应道:“好,妈,我娶梅妤琴。” 陆老夫人舒了一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当霍子声再次走出房门后,事情就顺利多了,长辈们愉快地讨论着,下聘定日子,一桩桩都安排紧凑,恨不得明天就能让他和梅妤琴结婚一般。 直到将梅家人送出门,霍子声都还是麻木的。 陆老夫人如愿了,也不在乎霍子声此时的态度,乐呵呵地去给其他人报喜。 客厅里只剩下陆宴北、霍子声与何妃三人。 “恭喜你,子声,很快就要成家了。”何妃笑着祝福。 霍子声眼神空洞,看了看何妃,似乎只是听到了她发出声音,而丝毫没有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陆宴北见状,不禁叹口气:“小叔,你这是何苦,若是真的不想娶梅妤琴,就坚持不娶即可。” 霍子声转动眼珠,迫使自己的神思稍稍清明一些,苦笑一声:“你又是真的不想娶遥遥吗?你怎么不坚持娶了她?” 陆宴北呼吸一紧,皱了皱眉。 何妃也不禁看向陆宴北。 霍子声以为陆宴北无言以对,嘲讽地摇了摇头,不知是笑陆宴北,还是笑自己。 陆宴北的眉头皱得更紧,缓缓开口,意有所指地道:“我只能说,我做任何事情,都从未束手就擒过。” 霍子声一愣,这话虽然简单,但后面的信息量太大,一时引出他无限的猜想。 第两百零九章 订婚请帖 “当然,你决定远离知遥这件事,我没有意见。”陆宴北又补了一句,便不再多言,匆匆往后楼走去,竟是真的去找资料了。 霍子声有些怔愣,下意识地侧首看了何妃一眼,正巧见她精致的脸庞闪过一丝扭曲的恨意,又很快隐没了下去。 似乎是留意到霍子声注视的目光,何妃立即笑开,宽慰地对霍子声劝道:“你别理会宴北说的话,他最近压力也很大,有时候情绪不太好。” “无妨。”霍子声摇摇头,又怀疑地问,“宴北最近那么忙,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不知道。”何妃飞快地回答,却越发显得不真实。 霍子声一动不动地盯住何妃。 何妃垂下眼帘:“我真的不知道,宴北有他自己的理由和想法,我怎么会知道。” “可宴北说,拒绝和遥遥结婚的理由,是因为他心中还有你。这件事,你们一直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何妃都不想再待下去了,踱着步子往门口绕,“我当时受伤了,可能触动了宴北一些情绪,而且当时的情况,也确实不允许宴北和知遥结婚,所以吧,我现在也搞不清楚,你还是不要来问我了。” 说完,何妃便直接往外走,挥手道别:“我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办公室了,你有事再联系我。” “妃儿!” 何妃无奈地顿住脚步:“说真的,子声你现在自己都麻烦一大堆,何必还要去理会薛知遥那边的情况,今天她说的那些话,还不足以表明她对你毫无眷恋么?” 霍子声闭上了嘴,眼神再度灰暗下去。 “唉,我走了。”何妃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不耐狂躁,只要想到他们一个个为了薛知遥这般付出,她就来火,一点也不想再见他们,匆匆离开了。 霍子声一人站在客厅,只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只剩下心中苦涩的滋味。 “何妃走了?”陆宴北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回来,往四周瞧了瞧。 “嗯,刚走,你出去还能追上她。”霍子声一指门外。 “那倒不必,反正我也和她不同路,我先回公司了。” 见陆宴北就要走出门,霍子声还是忍不住喊住他:“等等!” 陆宴北微微侧首笑了笑,脚步却没停留。 霍子声看着他,莫名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而且已经再也无法挽回了…… 几日之后,医院的病房里,薛知遥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宁婷接过她递来的衣服塞进行李箱,随即把拉链拉上,拍了拍箱子:“好了,都好了就走吧,我出门的时候还煲了汤,我们回去就差不多可以喝了。” “嗯,这次又要麻烦你了。”薛知遥没有血色的小脸上浮现出一缕微笑,看起来十分憔悴。 宁婷有些心酸,以前的薛知遥总是开开心心,现在却成了这般模样…… 担心薛知遥看出她的异样会更难受,宁婷立即又恢复笑容:“别说这些客套话,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医院,刚上了出租车,车内就响起两声微信提示音。 宁婷也没在意,掏出自己的手机顺手就点开了,原来是霍子声发来的。 再定睛一看,宁婷就大写的懵逼了:“订婚请帖?什么鬼东西哦!” 宁婷赶忙转头去看薛知遥,正见她在输入开机密码,下意识一把将她的手机夺过来:“你别看!” 薛知遥愣了愣,看着宁婷把手机攥得紧紧的,便道:“不用这么紧张,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是值得担忧的,你说订婚请帖,应该是子声和那个梅小姐的吧,拿过来给我看看。” 宁婷为难地皱眉,迟疑着不知这手机是该给还是不该给。 “给我吧。”薛知遥固执地伸着手。 宁婷只好递给她。 薛知遥点开一看,电子请帖上清清楚楚放着霍子声和梅妤琴的照片,订婚宴请的日子就是明天中午。 宁婷再也忍不住吐槽出声:“这个霍子声也真是过分,前脚还说要始终如一,后脚就和别人订婚,可笑!” “这是他个人选择的权利,没什么好说的,等回去收拾完东西,我们就去买贺礼吧。”薛知遥眼神空空的,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难受,只是麻木地做着应该做的决定。 “还买贺礼,我不上去给他泼点料就不错了。”宁婷义愤填膺,陡然又顿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薛知遥,“怎么,遥遥你不会还想去参加订婚吧?” “当然要去的,既然他会给我们发,肯定也是希望我们过去,怎么能负了别人的好意。” “可是……”宁婷担忧极了,就算薛知遥对霍子声没有别样的感情,这样的宴请也总归有些太缺德了,她很担心薛知遥到场会下不来台。 可在薛知遥这里,却丝毫没有顾虑。 因为薛知遥早已打算好,这是她欠霍子声的,哪怕霍子声要在订婚宴上奚落于她,她也会受着。 而在另一边,梅妤琴把最后一条微信记录删除之后,终于松了口气,赶紧把霍子声的手机放回原处,靠坐在椅子上,摆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何妃看了看梅妤琴,说道:“你这样偷偷发请帖出去,子声知道了,真的会生气吧。” “这有什么关系,订婚本来就是好事,凭什么我不可以让别人知道,尤其是那个薛知遥!”梅妤琴恨不得昭告全世界,不让任何人再来觊觎霍子声。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梅妤琴原本还有些心虚,被何妃三番两次地问,也烦了起来,越发认为自己所做合情合理,“那个薛知遥,也不知道肚子里怀过的是谁的孩子,要真是子声的……她还敢来接近子声,我就一定要弄死她!” 何妃微不可见地笑了笑,面上故作担心,四周瞧了瞧,赶紧抬手止住梅妤琴继续再说,压低着声音劝:“这事儿也不确定,你不要拿出来说,让人听见了不好。” “怎么?被人听见了,丢脸的也是那薛知遥,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管她。” 梅妤琴现在已是十分反感薛知遥,还要再说,就听旁边传来导购员的声音:“梅小姐,你快来看,霍先生穿这一身礼服特别帅气呢。” 导购员推着霍子声过来,喜气洋洋地夸赞着。 霍子声穿着刚换上的一套铁灰色的昂贵西服,越发显得他玉树临风,文质彬彬。 梅妤琴的注意力即刻被吸引过去,刚才还一腔怒火,此时就已经笑容满面,一边赞同地点点头,说:“是挺不错的,不如就这件吧,子声,你说呢?” “随便。”霍子声兴趣缺缺,完全是把自己当做一块木头一般,任由梅妤琴去摆布。 何妃是专程被叫来作陪的,此时自然不想场面冷下去,笑道:“子声穿这件看起来很舒服,不过大男人的,也不知道哪里好还是不好,妤琴你定吧。” 对于霍子声的态度,梅妤琴也不甚在意,反正人都要是自己的了,管他现在什么情绪。 梅妤琴就对导购说:“就这一套,你再带我去看看配饰。” 等到两个女人跟着导购走远了,霍子声脱力地坐在了椅子上,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 由于梅妤琴把发过请帖的记录一一删除了,所以霍子声一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待他刚想放下手机时,几条不同人发来的道贺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们怎么知道的?”霍子声吃惊地自语,不明白消息是怎么散播出去的。 懵懵懂懂回了几条信息,霍子声怀疑地抬头看了远处的梅妤琴和何妃一眼。 “应该不会吧。”霍子声摇摇头,无论是何妃的素养,还是梅妤琴的家教,霍子声都不想相信,是她们做了什么手脚。 或许,是家里传出的消息? 霍子声心中疑惑,一直挑选完必备的一切,待回到家中一问,才知道家里的请帖刚放出去,在此之前,并无人知晓他明天就要订婚的消息。 霍子声看向梅妤琴买的那一堆东西,此时不信也得相信了。 “小叔,你在发呆?”陆宴北放下手中的一份请帖,唤了霍子声一句。 此时陆家人都忙碌开了,客厅只剩下他们两人,霍子声便没有隐瞒,说:“今天谁动了我的手机,在我私人好友里发送了我明天订婚的消息。” 陆宴北一愣,眼神郑重了几分:“是谁这么无聊?” 霍子声一声苦笑:“今天和我一同出去的,只有梅妤琴,还有何妃了,你说,还会是谁。” “何妃?”陆宴北脱口而出。 “呃?”霍子声一愣,“你怎么会说是妃儿?第一反应不该是梅妤琴么!” 陆宴北沉默了一下,才道:“如果是我来猜测,我真的会第一个怀疑何妃,小叔,你不觉得她回国之后变了很多么?她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天真的姑娘了。” 霍子声哑口无言,其实他也感受到了何妃微妙的变化,只是一直以来,他都选择了忽略,始终用儿时的印象来替换现在的何妃。 事到如今,被陆宴北提起,霍子声才开始回想之前种种,越发心惊起来。 第两百一十章 入场 “妃儿,为什么要做这些呢?”霍子声像是在问陆宴北,也像是在问自己。 “也许是报复,也许是嫉妒,我也说不清楚。” 这几日来,陆宴北也想了很多,何妃身上的疑点太多,让他不得不相信,何妃所做的一切并不止是如她所说,是真心实意地帮助他们,而是另有目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是在事情还没清楚之前,对于何妃那边,我们应该要提防一下。”陆宴北语重心长地说,“包括梅妤琴,我觉得你最好也要看住她和何妃的距离,别让她们走得太近。” “真不敢相信,希望这都只是我们的胡乱猜测。”霍子声思绪有点凌乱。 陆宴北虚空地看着远方:“但愿吧。”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陆家就热闹起来,尤其是陆老太爷和陆老夫人,自己最小的儿子终于要订下亲事,也算是了却了他们人生中最后一项重大任务。 陆夫人也喜笑颜开,走过来对刚和老友寒暄完的两位老人说:“爸、妈,你们先去上座坐着休息吧,不用站在这里帮忙迎客,要是有哪个重要的叔叔阿姨过来,我会把他们引过来的。” 陆老太爷和陆老夫人也确实站累了,笑呵呵地点点头,随着陆夫人往上座去了。 霍子声和梅妤琴站在入场的门边,虽然不是正式的婚礼,但也算是十分隆重。 和梅妤琴的笑意融融不同,霍子声的笑容很刻板,他的心里始终纷乱不安,一直在走神,有时候客人来到他身前了,他才恍然大悟伸手过去交握寒暄。 刚刚送进去一位客人,霍子声回过头,就看见门口走进来两个人,正是薛知遥和宁婷! 霍子声一下就愣住了,飞快地侧头看了梅妤琴一眼——他可绝对没想过要在这样的日子里,请薛知遥过来的! 梅妤琴有意忽略霍子声震惊的视线,只是巧笑倩兮地露出最完美的微笑,来“迎接”薛知遥的到来。 大门到入场处的距离没有多远,薛知遥终于来到两人面前,把手里的礼物递过去:“子声,梅小姐,祝福你们。” 霍子声呆呆地看着薛知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薛知遥,谢谢你。”梅妤琴一把将礼物拿过来,随手丢到身后的桌子上,“今天你能来见证我和子声的幸福,我也挺高兴,进去坐吧,我们现在还得招呼其他客人。” “你怎么说话呢。”宁婷忿忿不平,哪有人是这样随意无礼地接待客人,简直是添堵。 薛知遥拉了拉宁婷,示意她不要多说,又疏离客套地对霍子声说:“心意到了,我也就满足了,所以我们先走了。” 梅妤琴手一伸,拦住她:“走什么呀,来都来了,哪里能让你送了礼还不喝杯茶就走的?” “梅妤琴,让她走。”霍子声断喝。 梅妤琴不甘不愿地让开。 薛知遥和宁婷也不再多言,刚转过身,就见侧方站着两个翘首望着的女人。 只见花枝招展的薛子纤上前一步,讥诮地盯住薛知遥:“哟,我说我的好姐姐,你这刚辞职又住院出来,就巴巴跑来参加聚会社交,你也心真大。” 陈兰似笑非笑地在一边把玩手上的戒指,混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嫌弃薛知遥的劲儿,可她一抬头,说的话却是亲热:“知遥,你也好久没回家和我们聚聚了,难得在这里碰面,和我们去坐会儿么?” 虽说是询问,但陈兰的手已经搭在了薛知遥肩上,力道不容拒绝。 薛知遥扫了下肩头的手,知道陈兰会邀请自己进去,肯定不止这么简单,自然是不愿意的。 然而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就见以陆宴北为首的一行人走了进来,身后分别是何妃、陆琼和陆夫人。 薛知遥不由自主地垂下了头,眼神闪躲相避。 陆宴北看见薛知遥,眉头也皱了起来,盯了霍子声一眼。 果然,陆夫人当即就不悦起来,冷道:“就算是今天这大好的日子,也不该随便谁都放进来吧。” “就是,隔着老远便闻到了狐臊味,这不是自找晦气么?”陆琼在鼻前扇了扇,眼角斜斜地冲薛知遥翻了个白眼。 薛知遥脸唰得一下就气红了,胸膛起伏,又只得默默忍耐下去。 宁婷却是见不得自己好友被羞辱:“现在什么意思,平常仗着钱多欺负人,这会儿仗着人多来欺负人?你们一个个都好意思的?名门的家教都去哪里了!” 陆琼眼神一利,扬起手上前一步扇过去,凌厉的掌风直接往宁婷脸上去。 “住手!”薛知遥一把握住陆琼的手腕,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你确定要在子声的订婚典礼上闹事么?” 陆琼一口气憋不上来:“你!” “给我进去。”霍子声更是恼火地冲陆琼低喝,就差自己直接动手去拖了。 陆琼自知理亏,也不再多言,哼了一声将手抽出,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陈兰和薛子纤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讥诮地望着薛知遥。 陆宴北眉梢一挑,何妃立即上前笑着挽住陆夫人的手臂,状似亲密地哄道:“阿姨,要不我们先进去吧,这里人来人往的,当心别挤着你了。” 有台阶下,陆夫人自然不会不走,点了点头,与何妃一起往里走。 何妃边走,边回头看了薛子纤一眼,等到扫过薛知遥,又换成担忧的眼神,着实恶与善转换之间毫无凝滞。 梅妤琴见薛知遥在陆家人面前不被待见,越发想留下薛知遥,让她受点难堪,也好有点自知之明,以后不要再来纠缠霍子声。 而陈兰和薛子纤更是以看到薛知遥出丑为乐,况且何妃又给了暗示,两方人倒是有些不谋而合。 于是,当梅妤琴刚说出“薛知遥,你也进去吧”的时候,薛子纤便上手强行挽住了薛知遥,乐道:“对呀,难得我们一家人重逢,我还想等宴请结束后,和你一同回家呢,爸爸也是很想你的。” “毕竟,算算日子,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和你好好聊一聊了。”陈兰意有所指地弯起嘴角。 薛知遥心头一跳,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继承母亲遗产的日子快到了。 之前薛知遥一直被纷乱的事情困扰着,竟然都没有注意的日期,这让此时陷入困局的她越发心乱,脚步不由自主地松动了,被薛子纤一推就跟着往里走。 “哎,遥遥!”宁婷不得不追上去,先就把薛子纤挤开,自己占据了薛知遥身边的位置,半护着她低声问,“你真的要进去?” 薛知遥无奈点头:“进去吧。” 薛子纤和陈兰也不急,就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等着,见薛知遥和宁婷不情不愿地往里走了,脸上变露出得意的微笑,紧随其后。 依旧停留在门口的陆宴北看到这一切,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越发压抑。 霍子声也很不高兴,不耐地对梅妤琴说:“你这么多事什么意思?我都已经答应和你订婚了,你何必再为难遥遥?” “哼,我就是要让她知道,不是谁的男人都可以觊觎的!”梅妤琴见霍子声维护她,更是来火,“你自己都说了,和你订婚的人是我,将来陪你度过余生的也会是我,你才是何必在意旁的人,尤其是这个薛知遥!” “你不要胡搅蛮缠,无论如何,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这一点,你最好清楚!” 梅妤琴气得发抖,正好有个客人进来,看到这场面愣了一下。 梅妤琴留意到有人过来,立即将怒火压下,露出端庄的笑容,好似没发生过什么,等到将那客人迎进去,梅妤琴也冷静了不少,才转头对霍子声冷道:“我和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就最好给我早点把她忘掉,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不愉快的事。” “你敢!”霍子声眼神锐利。 梅妤琴却毫不示弱地瞪回去,竟有决绝的味道:“你看我敢不敢,别忘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妥协的结果。你要是背叛我,除非先把我杀了,否则,我一定会让那个人不得安生!” 霍子声吃惊地退后一步,忽然不敢确定,自己惹上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冷不丁的,一直默默观察的陆宴北出声说:“你要动薛知遥,也要问问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霍子声和梅妤琴齐齐转头望向他,只一眼,就让他们心神震撼,因为此时的陆宴北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足以压倒所有嚣张的气焰! “宴北!”何妃送完陆夫人,再出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立刻扬声喊道。 陆宴北的气势一敛,又恢复了无事的状态,看向何妃。 “你和我过来一下,我要给你看点东西。”何妃勉强笑笑,对陆宴北招了招手。 陆宴北又盯了梅妤琴一眼,这才转身跟着何妃离去。 直到他们走远半晌后,梅妤琴才呼出一口气,腿脚有几分发软,微低着头,脑海中又闪过刚才陆宴北的样子,不由念叨了一句:“太可怕了。” 霍子声看一眼颓然的梅妤琴,心中越发苦涩不已。 第两百一十一章 离场 走了一阵,陆宴北停下脚步,叫住若有所思的何妃:“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何妃一愣,回过神,刚才她一直在斟酌着措词,不知不觉走得有点太远了,此时被陆宴北一叫,立刻停了下来。 “就是,你路上和我说的,哲川已经带齐了所有证据回来的事,我想让你再等一两天再发布。” 陆宴北看着何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为何?早一点披露薛家人的丑恶嘴脸,知遥就能早一点解脱,有什么不好?” “可你不是说,陈亦那边还有关于薛凯涛的证据么,我觉得一起公布会更有说服力,到时候一举击破,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呀。”何妃只想为自己再争取一点时间,不遗余力地劝着陆宴北。 “哦,可是陈亦那边毫无动静,不知他哪天才能想起来,难道我要一直等下去?” 何妃猛然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什么“毫无动静”,她的眼线回报过来的消息根本不是如此! 据说陈亦自从在西城生活,并接受治疗后,过去的记忆已经有所恢复,甚至从银行保险柜取回了一份重要证据,只是现在还按兵不动。 可陆宴北现在和她说“毫无动静”? 何妃不得不意识到,陆宴北已经在怀疑她了! 不行,她不能暴露,她一定要挽回局面,无论如何,她不能在这里就输掉! “你还有什么要说吗?”陆宴北笑道。 “好吧,那我就说了。”何妃深呼吸一口气,“其实,是我手上也有一些薛家的证据,只是还欠缺一点时间去整理和佐证,我本来也是怕还没确定,就没有和你们说,到时免得一场空就让你们失望了。” 陆宴北一挑眉:“是么?” “当然是真的,你在怀疑我么,宴北?”何妃故作生气,“我很用心在帮你们啊!” 陆宴北轻笑:“不是,我怎么会怀疑你,能有更多的证据,我开心还来不及。” “我希望你能想明白,你不是一次两次这样做了,被人怀疑的感觉很不好。”何妃拧过身子,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 “好,我知道了,快到开宴的时间了,先进去吧。”陆宴北淡然之中有几分敷衍,脚步已经往宴会大厅走去。 何妃咬咬下唇,一跺脚跟了上去。 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薛知遥被迫坐在薛子纤的身边,十分不舒服。 偏偏薛子纤还不安分,凑过来嘲笑道:“哎,是不是该给你竖个牌子,写上‘前女友’三个大字?” 薛知遥不为所动,权当没听见,手在桌下按住冲动的宁婷,让她也不要去管。 薛子纤的声音很大,桌上旁边的人都听了个分明,全盯着薛知遥瞧了起来,很快就有人认出来薛知遥就是前段时间绯闻女主角,一时间闲言碎语满天飞。 “就是这个女的,又勾搭陆少,又勾引霍少,还被临场退婚,啧啧!” “那她怎么还有脸过来呀,脸皮厚的简直了……” “你们乱嚷嚷什么呢,要不要给你们个喇叭?”宁婷忍耐不下去,冲着那些人喊了一嘴。 那些人这才讪讪不语,眼神里却越发不屑。 薛知遥坐立不安,过去恐惧的阴影再次袭上心头。 远处的霍子声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看到薛知遥身处窘境,很是焦躁,正在迟疑间,就看见陆宴北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很显然,薛知遥也察觉到陆宴北的走向,立即低下头,生怕陆宴北注意到她。 然而,陆宴北从她身边走过,完全一副无视她的模样,正当薛知遥松了口气的时候,陆宴北脚下打滑,手中的一杯水尽数倒在了薛知遥半边身子上! “啊!” 薛知遥惊呼,下意识地站起了身,惊愕地看向陆宴北。 无论谁来找她麻烦都好,她都未曾想过,这个人会是陆宴北! 薛子纤当场就“扑哧”一声大笑起来:“哈哈,薛知遥,你这样可够狼狈呀,落水的鸭子!” 薛知遥脸色绯红,简直羞愤到了极点,周围刚刚平息下去的议论声重新充斥她的耳畔。 陆宴北却面色未变,淡定地一指左后方:“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洗手间在那边,你去整理一下吧。” 薛知遥呆呆地回头看了一眼,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半边脸上的妆都有些花了,看起来十分可笑。 宁婷马上站起来,瞪了陆宴北和薛子纤一眼,护着薛知遥往那边走:“遥遥,我们别理这些恶人!” 霍子声目睹此情此景,哪里还按捺得住,抬脚就跟着薛知遥她们的步伐走。 “不准去!”梅妤琴在他身后大喊,眼神简直能吃人。 可霍子声置若罔闻,根本不予理会,就这么把梅妤琴抛在身后,匆匆追上去了。 梅妤琴眼睛瞬间红了,抬起自己的拖地长裙就要去收拾人,却被身后伸过来的一只手拉住,她一回头,原来是何妃。 “别去了,这种关头上,你去了也是自取其辱,反倒让子声更加厌恶你。”何妃冷淡地陈述。 “我怎么甘心!”梅妤琴咬牙切齿,“这是我的订婚典礼!” 何妃嗤鼻一笑,眼神悠远地继续说:“不甘心也要忍,一味往前冲,做无谓的牺牲毫无益处,不如退一步慢慢画圈将他绕进去。” 这话是劝梅妤琴,也是在警示何妃自己,这次不该太过冒进,她还有机会再来过的。 梅妤琴眼神一动,将何妃的话听了进去,又望了薛知遥离去的方向,狠狠地道:“这个薛知遥,总有一天我会要她好看!” 而这会儿,霍子声已经追上了薛知遥,一步向前,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遥遥,你还好吗?”霍子声焦急地伸手去给薛知遥抹水。 薛知遥迅速一躲,闪开霍子声的手掌,疏离冷淡地说:“不劳你费心,我早习惯了,无所谓好不好。” “遥遥,你别这么说,我很难过……” “你快回去吧,你的准新娘还在宴会上等你,别耽误了你们的正事!”宁婷打断他的话,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不是的,遥遥,你知道的,那天不是你说的那番话太伤人,我不会做这个决定。”霍子声苦苦倾诉,一步也不肯让开,“只要你说,你想要和我离开这里,我立刻就带你走!” “呵呵!”薛知遥笑出了声,“怎么,我还要再勾引你一次吗?让世人都说我淫娃荡妇,陷我于不义,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霍子声一下凌乱了,他从没想过,因为他的选择,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若是再想回头,对薛知遥造成的伤害不可预估。 况且,还会多伤害一个梅妤琴……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遥遥,我、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霍子声语无伦次地道歉。 “让开。”薛知遥冷道。 霍子声犹不甘心,固执着不肯开,可最终,还是输在薛知遥注视过来的雪亮视线,不由自主地挪开一步,让出了道。 薛知遥快步进了洗手间,把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宁婷瞪了霍子声一眼,在门口站着堵住,冲他恶狠狠地说:“还不快走,管你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非让人把遥遥留下,现在好了,看她出糗你满意了?” “我从来没想过会这样!”霍子声急于为自己辩白,可话到这里,忽然又意识到,事实上,这一切的确是他默默纵然导致的结果。 霍子声塌下了肩膀。 宁婷却无意再与他争辩,挥挥手赶人:“快走快走,遥遥等下出来,肯定也不愿意见到你。” “好,我走。”霍子声无力又无神,呆愣愣地走回了订婚典礼上。 梅妤琴见他一人出来了,神色便松动几分,想着何妃说的也没错,霍子声果然无功而返,自己刚才不去打扰,现在无声安慰支持,对霍子声来说应该是一种很及时的宽慰。 于是,当霍子声重新站回梅妤琴身边时,她就将霍子声的手牢牢牵住,一面用可怜委屈的眼神注视着他,娇声道:“子声,你不要抛下我,今天是我们订婚的日子呢。” 霍子声神思恍惚,好像眼前的梅妤琴,就是另一个自己一般,这么让人怜惜。 霍子声无法再拒绝,闷闷地点点头:“好。” 梅妤琴立刻笑开了,远远和客人宴席中的何妃对视一眼,意味深长。 洗手间门口,薛知遥稍稍整理了妆容和衣物,便开门走了出来,见到只剩下宁婷一人,微微松了口气,抬脚往宴会厅走去。 宁婷立马拉住她,苦着脸问:“遥遥,我们还要回去啊?好像从那边走走,就有出酒店的出口,我们干脆走吧,好不好?” “不,我就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做到哪一步。”薛知遥钻进了牛角尖,竟有一种惨烈的气息。 宁婷拉不住她,只得无奈地跟着去。 就在拐角处,陆宴北突然站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薛知遥,说:“白白给别人机会伤害你,把弱点暴露于众,备受讥讽,这样你就很愉快吗?” 第两百一十二章 陈家来人了 薛知遥吓了一大跳,可也是这一愣神,薛知遥固执的劲儿也被打断了,脑子也开始正常运转。 薛知遥侧过头,语气越发冷硬:“关你什么事,你过来是想再给我泼一身水,还是来看看我多狼狈?” 陆宴北抿唇不言。 他确实是故意让薛知遥难堪的,因为他为了掩人耳目,无法以正常的方式带薛知遥走,只得以不雅的方式,给薛知遥制造一个离开的借口。 就算刚才霍子声的所作所为,陆宴北也一直看在眼中,若不是薛知遥执意不肯离开,他也不会现身。 陆宴北不说话,薛知遥也不说,只是固执地瞪着他,然而,瞪着瞪着,薛知遥的眼眶就红了,大颗的泪珠含在眼眶里,好像随时都能落下来。 陆宴北叹了口气,放软了几分:“不必这么一根筋,回去宴席上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你现在离场回去吧。” 宁婷听出陆宴北的好意,又拉了拉薛知遥:“好了,遥遥,你听话,别去故意找虐,快跟我走吧。” 这一次,薛知遥没有再固执己见,很轻松就被宁婷拉着朝另一个方向走开。 陆宴北站在原地,看着薛知遥一点一点远离自己,心口忽然抽痛,竟然让他不得不抬手捂住,似乎才能减轻一点痛苦。 薛知遥被宁婷拉出了酒店,宁婷一刻未停留,直接叫车回了“赤梦”。 一进咖啡店的大门,宁婷就朗声对整个店铺的员工宣布:“喂喂,你们都给我听着,以后那个霍子声再过来,你们一见到就给我拿扫帚打出去,概不接待!” 店内的妹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老板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受刺激,还对人下“封杀令”了。 小戚最灵活,转眼看到薛知遥稍显狼狈的模样,心中就猜到五六分,立即应道:“行,婷姐,我们知道了,以后绝对给那霍子声好看!” 宁婷拍拍小戚的肩,赞许她:“上道,回头多准你半天假。” “谢谢婷姐。”小戚喜不胜收,目送薛知遥和宁婷去了楼上休息室。 旁边的小姐妹们立即围上来,好奇地问:“小戚,知遥姐不是和陆少是一对么,就算他们分开了,这和霍子声又有什么关系?” 小戚耸耸肩:“我怎么知道,反正他们三角恋关系是肯定的,我们呀,只要照着婷姐说的做就行,别的不用管。” 小姐妹们深以为然,觉得小戚前辈果然厉害,以后还是跟着她混比较靠谱。 休息室内,薛知遥坐在椅子上,宁婷去找了一套干净衣服出来,递给薛知遥:“快换下来吧,你看你一身都湿透了。” “我没事。”薛知遥无力地摆摆手,根本没有心思去换衣服。 “没事也要换,你这一把骨头的破烂身体,要是再给我折腾出感冒风寒来,还不是得我们这些做朋友的受累,快去!”宁婷不由分说,将薛知遥拉起来,把衣服往她怀里一塞。 薛知遥默默低下头,是呀,就算不为自己,身边这些朋友也已经为她付出了太多,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重,不要再让他们费心了。 薛知遥便抱着衣服去换了下来。 宁婷看她一身干爽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见她又有要发呆的趋势,立刻就说:“遥遥,事已至此,我觉得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不如你和我谈谈,以后有什么打算吧。” 薛知遥一阵茫然,看着宁婷愣住了。 她能做什么打算? 薛氏那边已经被免职,陆宴北也离她而去,现在是爱情工作双失业,并且还失去了一个孩子,留下的只是一个残破的身体…… 薛知遥的确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有什么样的打算。 知道薛知遥此时定然六神无主,宁婷也没真的指望她能想出什么头绪,停了一停,就继续说道:“你就干脆来我店里帮帮我吧,反正你现在住我家,和我一起上下班互相也有个照应,你说呢?” “真的愿意让我来‘赤梦’吗?”薛知遥问。 薛知遥心知肚明,宁婷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拉自己一把,毕竟宁婷这边根本不缺人手,更何况还是自己这种对咖啡店的营生全然空白的小新手。 宁婷点点头,揶揄地笑着,用手肘戳戳她的腰眼:“当然,我这里杂事很多,你要从最基本的学起,到时候我训你,你可不许哭鼻子哦。” “噗。”薛知遥被宁婷逗笑,郁结的心情也有所好转,对宁婷点点头:“我不哭,只半夜来掀开你的被子,让你生病,看你打喷嚏流眼泪。” “你这丫头!”宁婷伸手搔痒,两人嘻嘻哈哈闹做一团…… 而霍子声的订婚宴也终于落下了帷幕,应邀的客人们渐渐散去,留下的就只有几人。 薛子纤和陈兰酒足饭饱,虽然被薛知遥跑了,没能再奚落她,但两人也是心情大好,在贵妇圈子里一阵瞎聊,直到人们散得差不多了,两人才姗姗离去。 一直伺机以待的何妃立即起身,看了看正在和霍子声说话的陆宴北,悄悄地退了出去,在门外拐角的地方追上了陈兰母女。 自从上次的枪击事件后,三人也没再正式会面过,这会儿何妃冒险寻来,也是被陆宴北那边怀疑的迹象逼急了。 陈兰对何妃这样异常的举动也有些困惑,往四周看了看,说:“怎么在这里见面,万一被人撞见了,也不太好吧。” “上次你们失手之后,那个暗杀薛知遥的杀手处理好了吗?”何妃对陈兰的担忧根本不予理会,直奔主题追问于她。 “你说萧南?我早已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跑路了,近三年都不会回来的。”陈兰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说起这事儿她就烦,薛知遥没杀到,反而还得支付一大笔钱,真是得不偿失! “你确定他离开西城了吗?” “当然,你在这样显眼的地方拦住我们,不会就是想问这个吧。” 看着陈兰嫌弃的嘴脸,何妃强行忍耐住怒火,要不是陈兰次次敷衍了事,不将具体情况告知她,她又何必浪费时间多问! 然而,薛子纤都还不知死活地插一嘴:“我还有一个约会,没什么事我们要走啦。” 何妃双眸一睁,又迅速将那顷刻间迸射出来的精光敛下去,笑了笑,好似风轻云淡:“行,你们先走,我有空再联系你们,反正,你们也并不是很在意陈亦重新回到西城,去调查柳若韵死因的事。” 陈兰的脸色顿时如黑云密布,皱着眉头惊疑不定地问:“谁是陈亦?为何又会牵扯到柳若韵那个女人!” 薛子纤也微微一颤,脸色煞白。虽然当年薛子纤还小,但关于柳若韵的死因,她多少还是明白自己的父母做过什么的。 何妃并不知道陈亦的原名叫做陈昊东,还以为陈兰是故意装傻,不由嗤笑:“陈阿姨,再装就没意思了,我这可是冒险来告诉你们这个消息,到时候那个来自美国的陈亦真查出什么来,别说我没提醒你和叔叔要自保!” 听到美国,陈兰顿时更加慌乱了。 说起来,陈兰其实也算是和陈大家族有一定的渊源,当初认识薛凯涛,也是攀了陈昊东的关系,借着陈家远房亲戚的名号才与之相交的。 自从和薛凯涛密谋害死柳若韵,又加害陈昊东后,陈大家族也曾来找过陈兰的麻烦。 不过,那边的根基在美国,而西城的具体情况他们也无从知晓,几次过来,全被陈兰以高超的演技和谎言蒙蔽,陈大家族便也没功夫再花精力过来周旋,之后对陈兰也不了了之了。 此时,陈兰以为是陈大家族又翻旧账,派了新的陈家人过来查案,因而她确实有些不安起来。 薛子纤见陈兰半晌没做声,愈发胆寒,对陈兰说道:“妈,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有人要查柳姨的死,那我们怎么办呀?” “闭嘴!”陈兰喝道,直想把薛子纤的脑子敲开,“什么柳姨,那个丧门的女人死了就死了,与我们何干,不要胡说!” “是是,和我们没关系!”薛子纤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补救要撇清关系。 可作为唯一的看客,何妃却一点不买账:“行了,是不是和你们有关,你们自己回家关上门商量吧,我也不宜久留,先走了,你们想清楚了再来联系我。” “喂!” 陈兰还想再唤住何妃多问几句,却远远瞧见陆宴北等人已经走到了门口,何妃更是快步远离了她们,陈兰只好作罢,一拉薛子纤,两人也赶紧回家了。 刚走出门的陆宴北自然也看到了门口的这一幕,陈兰母女已经走远,而何妃也走到了他的身边。 “和她们聊天了?”陆宴北开口就问。 何妃一脸懵懂,还故作回头望了一眼,才恍然说:“哦,是啊,刚才送走一个熟人,过来找你的时候正好碰见她们,就打了个招呼。不过,这两母女真是缺点教养,十分不好相处。” “是么?”陆宴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就少和他们接触。” 第两百一十三章 阴谋 何妃的笑容就有几分尴尬,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你回去吧,我也要去公司了。”陆宴北眼神望向远方,抬脚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可是……”何妃追了一步,却发现自己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留住陆宴北,甚至,她都不该在这种被怀疑的时候,还要求与陆宴北久处,只好放任陆宴北离开。 好在,何妃也并没有无聊太久,刚回到自己办公室没一会儿,薛子纤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约她到外面见面。 何妃一口答应,却提出了一个要求:“行,你一个人过来就可以了,现在你们已经被盯紧了,你爸妈更是被盯梢的重中之重,所以,你过来就好。” 薛子纤信以为真,立即点头应道:“好,我过来,有什么事我再传话就是了。” 等挂了电话,薛子纤就把何妃的意思传达过去。 陈兰揪着真皮绒毛的坐毯,狠狠地说:“这个何妃事儿真多,要是电话里能说得清,谁想要去见她!” “可是不去也不行吧?爸爸不是说,那个陈亦可能和当年的陈昊东有什么牵扯,别到时候真被他查出来什么,那你们要是出了事,我就惨了呀!”薛子纤急躁不安,她一点也不想失去两把保护伞。 陈兰也被她惹得更烦,没好气地丢了一把毛扔到薛子纤身上:“又不是不让你去,你还不赶紧收拾一下去见何妃!” 薛子纤也顾不上发小姐脾气了,拍拍自己身上散乱的毛,立刻站起来,忙不迭得跑了出去,直奔约好的餐厅包间。 等薛子纤到的时候,何妃已经在包间里等她了。 薛子纤一进门还吓了一跳,仔细瞧了瞧带着黑帽子、黑墨镜的何妃,才确信自己没走错包间。 “干嘛这副打扮,怪吓人的。”薛子纤吐槽着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在何妃旁边坐下。 何妃淡定地将墨镜取下来:“今时不同往日,你们现在是被陆宴北盯上的人,我也不得不小心。” 薛子纤动作一僵,冷哼道:“反正你也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倒了,你也捞不着好处。” 何妃斜睨着薛子纤,心想,这可不一定了,如果我能掌握你们的弱点,而你们也彻底被扳倒,我们怎么可能还在同一个层次上,等着你们的,只会是无边地狱! 因而,何妃莞尔一笑,说:“陆宴北那边已经查到一些你父母对柳若韵动手脚的证据,你们家当初都没有善后的么?” “我妈都说了,柳姨的死和我们没关系。”薛子纤眼神闪动,别扭地道,“再说,这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谁还能查出什么来啊。” “别装了,再这样下去,我根本无法帮你们脱身。他们可是追到当时的医院去了,别说你了,就是你爸妈也不能确定没有遗漏吧,到时候牢狱之灾临头,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何妃说的有鼻子有眼,薛子纤一个半缸子水,顿时就焉了,看着何妃喃喃道:“不是这个意思,我也真的不清楚。” “你爸妈既然同意你过来,有些事他们肯定和你交代了,你还是一五一十说了吧。”何妃软硬兼施,一心要压榨薛家隐藏已久的秘密。 薛子纤嚅动了几下嘴唇,想到何妃过去种种计谋,总觉得她应该能帮到自己家里,便一咬牙说了出来:“柳姨确实是我爸妈动手弄死的,当初柳姨在柳氏一手遮天,就算我爸是柳家的女婿,也只能听从于柳姨的命令。你说,这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匍匐在一个女人脚下?” 何妃一挑眉:“所以,薛凯涛不甘心,他就和你妈联手杀害了柳若韵,只是,你们是怎么做到让她表面上毫无异样的暴病而亡?” 薛子纤叹口气:“其实,若是柳姨识相,当时把总览大权交给我爸,她也不至于那么快寻了死路。可是她油盐不进,我爸只好在她每天的牛奶中下微量的毒药,等到她身体不适之后,再将另一份激发毒药的引子加入药物中,这样,她就在医院突然暴毙,查都查不出来。” 原来是混合毒药。 何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一类混合毒药最是难得,除了货物的来源稀少,对下毒的剂量也是有严格要求的,稍有不慎,就会使中毒现象暴露于众。 只能说,薛凯涛当年确实是个狠角色,下得了手不说,还足够冷静缜密,这才能把当初风华绝代的柳若韵给活活毒死了! “你们是用的什么毒药?”何妃追问。 “那我怎么记得,只知道毒药药引的瓶子很特殊,是嫣红金边花纹的小长颈瓶,应该是特供的药瓶,我看着就很喜欢,有一次翻出来把玩,还被我妈狠狠揍了一顿,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药引的瓶子,嫣红金边…… 何妃边听边在脑内仔细搜索,最终将定位停在了处于边疆位置的N市。 只有N市的某个少数民族很喜欢用嫣红金边花纹的装饰物,而那个民族又偏偏是个神秘的种族,里面传承着不少稀奇古怪地巫术,说不定,这混合之毒就是来源于此! 薛子纤浑然不觉何妃的险恶用心,还说:“其实下毒也不容易,我那时候看到我爸爸给医院的人塞了不少钱,现在想来,我爸爸是想让那个人带着钱从西城消失吧。” 何妃状似无意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你们就不怕他又回到西城?” “怎么会,据说那人是回了老家,又收了钱财,不可能会回来的。” 见薛子纤如此斩钉截铁,何妃便没有再问此事,转而道:“不得不说,你父母也是有手腕的,柳氏当初也是极有纪律的企业,你父亲这样夺权,这位置也被他坐稳了。” 薛子纤头一昂,得意地笑着:“还不是略施小计的事儿,我爸爸设了个局,故意让原先的董事会做错决策,导致企业损失大笔生意,再怂恿几个董事引咎退职,原来的董事会就退的退,散的散,全被我爸爸的人顶替上去了。” “果然厉害。”何妃叹道,这样大的手笔,放在当时,定然不止薛子纤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错误,薛凯涛都会万劫不复,可偏偏他做成了。 “行了,别说这些了,你到是说说,陆宴北那边我们要如何应对?”薛子纤炫耀完了,终于想起来正事。 “我刚刚不是提了么,你说的那些证据,再一一去掩盖一次,毕竟事情牵涉甚广,人证物证都有可能被翻出来。” “这还用你说?”薛子纤大失所望,以为何妃有什么高招,说到底,竟然还是得她们自己出马。 何妃本就是来套话的,此时更是面无表情:“我会时刻向你们传递陆宴北那边的消息,这难道不是帮你们?莫非,就凭你们的实力,还想去把陆宴北做掉?能不让他抓到你们的尾巴,已经是万幸了。” “这……”薛子纤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话我已经带到了,你回去再让你爸妈查查那个陈亦,我看他来路蹊跷,别到时候捅了篓子。”何妃重新把墨镜戴上,站起身作势要走。 薛子纤也急忙起身:“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回去呀,我们不适合久聚。”何妃说完开了门,还叮嘱道,“你再坐十分钟才出去,免得被人盯上。” 说完,何妃便匆匆离开。 薛子纤委顿在座位上,总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有点不值,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 刚和薛子纤结束会面的何妃,转头就去找陆宴北,可他办公室外面只有一个阿诚在坐着,见到何妃,立刻叫住了她:“何小姐,陆少外出了。” “去了哪里?我有急事要找他,但他电话也打不通。”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是和陈总一起出去的。” “陈亦?” 何妃念叨着这个名字,就觉得很心惊,自从这个陈亦回到西城后,她的计划越发偏离轨道。 要不是她早就安排了眼线,知晓了陆宴北在调查薛家,恐怕不知不觉就要被摆了一道。 想到万一被暴露的后果,何妃便不寒而栗,打了个激灵回过神,对阿诚说:“那宴北回来之后,你让他联系我,我有要事要与他商议。” 阿诚点点头,谨慎地目送着何妃离开了,才又坐回原位,继续工作。 何妃始终不安,自从被陆宴北怀疑之后,她就失去了往日的淡定,来回纠结思忖了几番,无法从陆宴北这边下手,那就去会会多日未曾探望的薛知遥好了。 想到就等不及,何妃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问了安排下去的人,确定薛知遥的去向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赤梦。 可何妃一时疏忽,却忘了按理来说,她不该知道薛知遥此时身在何处的。 所以,当她出现在赤梦的门口时,刚换上工作装的薛知遥便吃惊地看着她,眨了几下眼睛才说:“何妃,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第两百一十四章 简单生活 何妃愣神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刚扬起的笑脸就僵硬了几分,慌乱地转了转眼珠,才说:“我也是听子声说的,他说你可能在这里,今天的订婚宴真是委屈你了,我在那里也没能为你说上几句话,真是抱歉。” 薛知遥挑挑眉,虽然她也未曾和霍子声提过自己的去向,不过霍子声能猜到她在这里,也算是合理。 只是,对于何妃的同情,薛知遥觉得心里并不舒爽。 何妃神经敏感,很快察觉到薛知遥的疏离,面上就露出伤心的模样:“知遥,你不会是计较宴北说想和我重修旧好的事情吧,说真的,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很吃惊,但你被退婚后,我来见你,你也未曾说过什么,我还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并不会影响我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你不要再提了。”薛知遥拧过头,十分抗拒。 当初她不想和何妃计较,确实是看在何妃因她受伤的缘故,可日子一久,薛知遥身为一个正常的女人,实在难以消化心底的嫉妒和酸楚。 尤其是今日,薛知遥心情本就不佳,此刻见了何妃,又被何妃戳中伤口,她只觉得万般难受。 何妃点点头,赶紧不说。 这次过来是为了探听薛知遥的情况,何妃就算控制不住想暗暗奚落薛知遥,也知道要适可而止,免得引起薛知遥的反感。 何妃又上下打量了薛知遥几眼,说:“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过,你这副打扮,是要在赤梦工作了么?” 薛知遥压抑住心底的浮躁,深吸一口气,回答:“嗯,我不打算去薛氏了。” “真的要放弃?”何妃并不信。 薛知遥想说“是”,可话到嘴边又始终有些不甘心,说不出口。 “说真的,不如还是去找宴北帮忙吧,他一定有办法的呀,反正之前他也帮了你许多,不差这一次两次的。”何妃继续试探。 “不要再提陆宴北了,我不再想要和陆家人有所接触,今日去霍子声的订婚宴已经是万不得已。” “这……” “好了,何妃,你要不要喝点东西?”薛知遥打断何妃,不愿多谈了。 何妃哪里肯甘心,豁出去说道:“知遥,我也是听说宴北似乎从美国请来了一位陈先生,似乎在调查什么,我想着兴许与你有关……” 正想转身离开的薛知遥顿住了,脑中迅速浮现出陈亦的模样,她原本以为陆宴北已经将此事忘却,可如今听何妃提起,莫非陆宴北还在为她查找真相? “是不是叫陈亦?” 何妃眼眸一闪,薛知遥果然是知道的,连忙应道:“对对,就是叫陈亦,你也知道这件事的么?” 心中所想被确定,薛知遥越发困惑,她以为陆宴北对她已是恩断义绝,可为何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眼见何妃还巴巴望着自己,薛知遥才回道:“若果真是他,那也许真的是来调查我母亲的死因。” “你母亲的死到底有什么内幕,这么多年以来,你应该也查到些许证据吧?” 薛知遥摇摇头,露出苦笑:“多年来我都被薛家控制得死死的,哪里有机会去查找真相。” 何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薛知遥又道:“不过,我之前就怀疑,陈亦便是我母亲的旧友陈昊东,只是当时见到陈亦,他并没有承认。现在他又回到西城,我也不知具体情况了。” “原来是这样。”何妃大意了解,心中已经有了谋划,如果这来自陈大家族的陈亦是薛知遥的后盾之一,那她还要硬碰硬,就太可笑了。 此时此刻,何妃全然没有了再继续作对的心情,满脑子都是想的如何去洗脱自己在陆宴北那儿的嫌疑。 薛知遥见她不说话,看着店里又有些忙不开,便说:“我得去忙了,要不你先坐一会儿吧。” “哦,不了,我也还有事,就是来看看你而已的,如果你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去,到我这边来帮忙也可以,反正我这也刚成立,人手还不够。”何妃故作真诚,从包里翻出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薛知遥迟疑不接。 何妃索性塞到她手里:“地址电话都有,什么时候想来了,说一声就行。” “谢谢你。”薛知遥复杂地捏着那张名片。 何妃笑了笑:“总之,还是那句话,我不希望我和宴北之间的关系,会阻碍我们俩的友情,再说,我也还未曾同意与宴北重新在一起,你就更不必顾忌这么多了。” “……好。”薛知遥闷闷地点了点头。 何妃拍拍薛知遥的手背,匆匆离开了。 她刚一走,一直躲在后厨门口偷看的宁婷就跑了出来,一边往外张望着,一边对薛知遥说:“她来找你干嘛?这是什么?” 薛知遥手中的名片被宁婷抢走,干脆也不要了,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顺嘴告诉宁婷说:“她来示好的吧,让我不要介意她和陆宴北的关系之类的。” 薛知遥心底还对陈亦的事情存疑,并没有说出来。 宁婷却大为不解:“为什么要对你来示好,这个何妃要什么有什么,非要缠着你干嘛,莫非还真讲究什么投缘?我看不见得,估计是来炫耀才对!” “随便她吧,反正我没心思去猜想,也不会去她的公司上班。” “什么,还来和我抢人!”宁婷一听更来气,“糖衣炮弹,糖衣炮弹啊!遥遥,你可千万别上当!” 薛知遥兴致缺缺,耸了耸肩:“我说了不会去,而且,何妃也确实多次帮助过我,婷婷你也别总是针对她。” 宁婷撇撇嘴,看着薛知遥忙东忙西,也搭了把手帮她:“我就是不放心你和她交往,总觉得这个何妃给人的感觉不舒服,像是在算计什么,她来找你搞不好是有什么目的。” 薛知遥正在洗杯子,闻言手一顿,差点把杯子给摔碎了。 稳了稳心神,薛知遥把杯子一搁,走向另一边,只丢给宁婷一句:“我现在只想简简单单生活,她能在我身上得到什么,你别瞎说了。” 宁婷无奈极了,好像她瞎说有意思一样,她这不也是关心薛知遥嘛。 可薛知遥自从流失了骨肉之后,好像连整个人的斗志都流失了,一连两日下来,全都是安安分分在赤梦上下班,成了一个最普通的咖啡店侍应生。 有时候宁婷看着她忙碌的身影,都有些怀疑,自己当初让薛知遥留在店里帮忙,到底是对还是错。 可是,这边宁婷总觉得会屈就了她,偏偏薛知遥本尊安之若素。 这天,她照旧把客人点好的咖啡泡好,一本正经地端着送过去。 薛知遥刚给客人摆上,脚下就一滑,她下意识抓了一把桌子,咖啡杯也跟着歪斜了,大半杯咖啡顷刻泼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薛知遥慌忙道歉,一面手忙脚乱地站好。 那客人闪躲着站起身,可裤子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泼湿了一大片,留下了深色的污渍。 薛知遥想都没想,情急之下直接上手去擦:“我不是故意的,你烫不烫?你要不要……” “住手!” 那人握住薛知遥的手腕,腿已经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薛知遥这才稍稍反应过来,盯着自己手掌刚才停留的某关键部位,眨了眨眼,又慌忙移开抬起头,一脸慌张地去看那人。 “我不需要你帮我擦。”那人惊恐尴尬地说着,一转眼又露出意外的表情,“是你!” 薛知遥并没认出来人,只觉得越发抱歉,一直念叨着“对不起”,甚至还鞠了几个躬。 “薛知遥,算了啦,我不怪你了。”那人直接叫出了薛知遥的名字。 “哎?” 薛知遥一愣,这才仔细去瞧,只见那人面相周正,浓眉大眼,英武之间又有几分儒雅,若这人放在古代,那就是一股正气凌然的大侠风范。 薛知遥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还认识这样的人物。 “还没认出我来吗?我是张久谦。”那人干脆自报家门。 薛知遥张大了嘴巴,惊愕地来回打量,这高大的个子,健壮的身材,真的是记忆里那个胖乎乎脸圆圆的张久谦? “不需要这么惊讶吧?”张久谦笑起来,左边脸颊上竟然还有一个酒窝,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可爱。 薛知遥晃晃头:“久谦师哥,你不说,我还真的认不出来,你现在减肥成功了,简直是逆袭呀!” 张久谦越发笑得开心:“高中社团的时候,你总是笑我胖,现在我瘦下来了,你还要笑我。” “这可不是笑你,我是发自肺腑的称赞。”薛知遥围着张久谦转了转,几日里来,难得的露出一些新奇的情绪,“你真的变化太大了!” 张久谦任由薛知遥随意围观,望着她的眼神里有一丝宠溺:“你也是越来越漂亮啊,说起来,我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和你见过面了,刚才要不是你慌慌张张道歉的模样,我可能也认不出你来,你过得应该不错吧。” 薛知遥笑了笑,神情又落寞起来,说:“我哪来的漂亮,更别提过得好,差不多整个人生都是废的了。” 第两百一十五章 高中学长 张久谦望了望自己这小学妹的神情,知道她并没有说谎,十分关心地询问:“你是不是碰到什么麻烦的事情,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么?” “你帮我?”薛知遥失笑,感激之余也有几分意外,“我们多年没见面,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就贸然说要帮我,不怕我坑害你么?” 张久谦好似听了什么笑话:“你永远是我记忆里那个单纯的学妹,就算境遇再怎么改变,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人都本质不会变……”薛知遥咀嚼这话,眼神有些茫然,不自觉地想到了陆宴北。 他呢?他又会不会改变呢? 在薛知遥陷入沉思之时,张久谦望了望四周,说:“知遥,你现在是在这里工作吧,我今天还有个面试要去,改天有空了再来找你如何?” “面试?你在找工作?”薛知遥回过神,看着张久谦伸出来的手,露出疑惑的神色。 “是呀,我刚从英国回来,总觉得还是回家里发展比较适合我,就把那边的工作辞了。”张久谦又把手掌往前伸了伸,“我都说了要再联系,你难道不和我互留一下联系方式么?” “哦,对呀!”薛知遥恍然大悟,急忙掏出手机递过去。 张久谦把自己号码输入,又拨通,等到自己的手机响起来,又在薛知遥的手机上按了几下,才还给她。 “我走了,再见。”张久谦笑着挥挥手,慢慢走出了店门。 薛知遥也挥手道别,等他走了,才握着手机低头看了看,顿时笑了。 “亲爱的久谦学长,这是什么鬼?他什么时候还学会卖萌了么?”薛知遥看着手机上的备注哭笑不得。 笑过之后,薛知遥就把手机放回口袋,根本没有当做一回事儿,然而第二天,张久谦真的又出现在赤梦的时候,薛知遥才恍然意识到,这孩子是真要缠上她呀! 薛知遥看着面前桌子上的热卤,有些茫然。 “我面试成功了,本来想给你带点心,可是想到你们这咖啡店什么都有,我就只好换成热卤了。”张久谦热切地把热卤盒子推了推。 “为什么要给我呀?” 张久谦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在国外生活多年,回来也没什么朋友,难得有高兴的事,也想找个人和我一起分享。” 薛知遥听了,露出了感触的神情,拿起筷子埋头吃了几口,笑道:“还挺辣的。” 张久谦一直紧张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弛,也笑起来,把水杯也推过去:“辣就喝水,慢慢吃。” 薛知遥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还未下肚,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一掌。 “噗!” “你干嘛呀!”薛知遥回过头,对身后的宁婷嚷嚷,“差点被你呛死。” 宁婷直着眼睛看向对面,半晌没吭声。 薛知遥边把嘴边残留的水渍擦掉,边顺势看过去,只见张久谦满头满脸都是水,十分狼狈。 薛知遥悚然一惊站起来,抽了张纸慌忙过去擦:“对不起!我又闯祸了。” “没事,没事的。”张久谦将纸巾接过来,微笑着一一抹干净。 两次都让张久谦受累,薛知遥也很不好意思,回头瞪了一眼始作俑者宁婷。 宁婷一摊手:“我只是想看看你们在干嘛,谁知道你这么不经吓。” “这是我高中的学长张久谦,才回国不久,就过来聚聚而已。”薛知遥没好气地解释。 宁婷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揶揄地转了转眼珠,哪里会有这么殷勤的学长,才回国就连连来找薛知遥,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就在宁婷打量张久谦的时候,张久谦也在观察宁婷,笑着伸出手:“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吧,这么年轻的姑娘就把生意做的这么好,真是了不起。” “哎哟,你这人会聊天呀!”宁婷一听别人夸她,尤其是她的业绩能力,立刻就得意忘形,一手过去和张久谦握了握,一手捂嘴笑得像朵花儿,“有空常来坐坐,我这儿欢迎你!” 张久谦礼貌地握手松开,很是捧场:“当然,你这里的咖啡和点心都很美味,我肯定会常常来。” 话说到末尾,张久谦的眼神又转到了薛知遥身上,温柔缱绻。 薛知遥脸上笑意依旧,却微微避开了视线。 自从陆宴北之后,她再也不是那个情窦未开的小女人,男人的眼中有什么含义,她很明白。 可就算张久谦是个好人,现在的她也毫无心思。 更何况,她这样残破的心身,又何必去拖累别人呢? 张久谦也感受到薛知遥的闪躲,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又很快掩盖过去,依然温柔笑着和两人说笑。 直到将近傍晚,张久谦才起身告辞,从赤梦离开。 等他一走,宁婷便凑到薛知遥的耳边,说:“这人还不错,能感觉挺正直的。” “久谦师哥是人挺好的。”薛知遥忙着手里的事情,头也不抬地回答。 “别急着发好人卡呀,你需要新鲜的血液!”宁婷扳着薛知遥的肩膀将她转向自己。 薛知遥轻轻巧巧把宁婷的手拨开:“我现在啊,每天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把杯子洗干净,把咖啡泡好,其余事情一概不要和我说。” “那陆宴北要和何妃订婚呢?你也不在意了么?”宁婷一急便冲口而出,看到薛知遥脸色陡然煞白,宁婷又后悔地捂住嘴。 好一会儿,薛知遥才缓过神,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们要订婚了?” 宁婷死死闭着嘴不敢再提。 她越是这样,薛知遥越是能肯定这消息不假,一阵苦涩泛上来,她用力擦着吧台的大理石台面,好像做一点事就会好受一些。 “遥遥……”宁婷心疼地唤她,想把抹布从她手中拿走,却被固执地推开。 薛知遥努力睁大眼睛,不让自己眨一下,就怕眼眶中满载的液体滴落,自嘲道:“看来我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这样的消息应该很轰动吧,没想到我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也就是今天早上的事情啦,我看到也很惊讶。”宁婷为难地说完,又忍不住吐槽,“我就说那个何妃不是好东西,前两天过来还一副信誓旦旦,绝不会和你抢人的样子,转眼就……” “何妃并没说过那样的话,她只是在考虑。况且,她和陆宴北心心相印,在一起也无可厚非。”薛知遥立即打断宁婷,她不想追究谁对谁错,那样只会让她更难受。 宁婷跺跺脚:“遥遥,你真能咽下这口气?我觉得他们这些人有点耍人玩的意思,简直就是太过分了。” “那要我如何做?真的去找他们闹,还是要他们给我个说法?除了自取其辱,我真的能得到什么啊!”薛知遥忍不住爆发地喊道,脸涨得绯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宁婷被吓了一跳,一时噤若寒鸦,惊恐地看着薛知遥。 直到这时,宁婷才知道,薛知遥背负了多重的压力,只是她平常隐忍不发,从来都是一个人默默消化。 “对不起。”宁婷小声道歉。 暴喝过后,薛知遥自觉失态,匆匆摆手往楼上休息室走:“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我去休息一下。” “遥遥!”宁婷追了一步,可薛知遥几乎是逃也是地跑开,宁婷只好任由她一个人去了。 一个人的休息室,薛知遥也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坐也不舒服,站也很烦躁,最后还是忍不住打开手机浏览器,稍稍一查,就看到了头条新闻上,陆少和耀世千金即将联姻的新闻。 顺带的,新闻还提了一嘴“薛氏某千金”,曾经差点上位,最终还是被陆少踹开云云。 薛知遥看得满腹心酸,刚才一直憋住的眼泪终于还是决堤了。 她明明告诫过自己,与陆家人再无瓜葛,对陆宴北,就算恨不起来,也该将他从心里彻底遗忘。 但,看到这样的消息,薛知遥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那种心如刀绞的痛根本没办法忽略! 曾经山盟海誓要娶她的男人,终归还是毁了诺言,转身要牵起别人的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而她,原来是这么讽刺可笑的存在啊…… 薛知遥只觉胸口郁结发闷,用力呼吸都好像没有空气进入,呛得她连连咳嗽,忽的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溅出去好远! “咳咳……” 一口还不够,薛知遥仍然咳嗽,淤血因着咳嗽时不时涌出来,没两下,薛知遥眼前就直冒金光点点,一阵天旋地转,“噗通”晕倒在了地上! 放心不下的宁婷刚走到休息室门口,就听见这声异响,心头猛然一跳,急忙上前把门打开,看到眼前这副血淋淋的景象,吓得魂儿都飞出九霄云外:“遥遥!快来人啊,叫救护车啊——!” 随着宁婷的叫喊,赤梦里一阵兵荒马乱,几个店员小妹闻声过来一看,也吓得不轻,小戚赶忙掏出手机拨了急救电话。 “怎么回事,你们这么慌乱?”楼下传来霍子声的嗓音。 订婚典礼过了几天,霍子声才鼓起勇气过来找薛知遥,想向她道个歉,却不料撞见店里一团乱。 第两百一十六章 再次入院 情况突然,店员小妹们哪里还顾得上宁婷之前的嘱咐,当即便惊慌地七嘴八舌道:“是知遥姐啦,她突然吐血晕倒,我们刚叫了救护车。” 霍子声惊地一跳就往楼上冲,见到奄奄一息的薛知遥,他便倒抽了一口气,然而呼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好像带着血腥味,让霍子声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你还看着干嘛!快把她抱下去呀!”宁婷此时也顾不上什么阶级斗争,冲着霍子声大喊。 霍子声这才回过神,上前弯腰将薛知遥抱起,直奔楼下。 而救护车也终于赶来了,在“嘀嘀”的急促警报中,将薛知遥送往了医院。 这一次,杜大夫就算没过多久又见到薛知遥,他也来不及多说,看薛知遥面如金纸的模样就闷头安排急救,把隔绝在急症室外的人们又急出了一身汗。 宁婷有气没出发,转头看见一脸焦虑的霍子声,就一拳头砸过去:“每次都是你们陆家人!遥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们没完!” 这一拳,宁婷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就算她是女子,也够让人痛一阵了。 可霍子声好似没有感觉,硬生生受了这一下,只顾着伸长脖子盼着急救室里出来一个人。 “哼!”宁婷只好把拳头放下来,走到一边焦躁不安地继续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个小护士终于疲惫地从里面出来,又关上门匆匆往另一边走。 霍子声赶忙上去拦住她:“请、请问,里面的病人情况怎么样?” 护士眉头皱得很紧:“很不乐观,搞不好……唉,反正现在还在抢救,你们保持安静先等着,别再耽误我去拿药品了,你让让。” 说完,护士就快步走开,没一会儿又推着一个小药车进了急救室。 霍子声瞥了一眼上面的药,分明有几种是濒临生命界线时,才用来强力催化的激素药! 霍子声腿发软,连退了好几步! 在一旁的宁婷也吓得不轻,几乎要哭出来:“怎么会这样啊,都说年纪大了受刺激会突发死亡,遥遥还这么年轻,怎么会这么严重?” “住口!”霍子声被宁婷说得越发心慌,宁婷知道这话说的不吉利,也立刻不敢再说了。 霍子声一面盯着急救室的门,一面来回走了几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遥遥会突然这样?” 宁婷心智大乱,也顾不上再计较与霍子声,哽咽着道:“还不是陆宴北,新闻上突然说他要与何妃订婚,不,是怪我,要是我不多嘴让遥遥知道,她也不会那么激动了。” 霍子声颓然叹气,原来说来说去,薛知遥还是为了一个陆宴北。 纠结几日才为订婚宴赶来道歉的他,突然显得十分可笑。 事已至此,薛知遥的情况肯定很危急了,霍子声无法做到那么自私,苦笑之后,还是拨通了陆宴北的电话。 原本霍子声还想要多费唇舌,却不料只一句“遥遥出事了”,陆宴北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十分钟之后,陆宴北就出现在了医院走廊。 “你来干什么!”宁婷如临大敌,转头瞪了霍子声一眼,“是你叫这个负心汉来的!” “是,我只是想,遥遥或许会想见他。”霍子声低沉说道。 “她才不想见,应该说,遥遥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人了!”宁婷一步挡在急救室门前,好像陆宴北会冲进去一样。 陆宴北顾不上宁婷的态度,皱眉问:“已经进去多久了,还要多久才出来?” 霍子声赶在宁婷开口前,说:“快两个小时了,之前护士出来,说情况很危险。” 陆宴北脸越发沉下去,黑色的眸子里,好像有乌云密布。 可陆宴北的出现,已经彻底激怒了宁婷,她狠狠地瞪着他们,指着他们叫道:“你们立刻离开!一个和富家女订了婚,一个要和狐狸精订婚,现在遥遥出了事,你们一个个守在这里装深情,做戏给谁看?” 霍子声显然还不知道陆宴北要订婚的消息,吃惊地看了陆宴北一眼。 陆宴北抿抿唇,几欲开口又忍了下去。 “还不给我走!”宁婷干脆上手去推人,“难不成,等遥遥醒过来,看见你们之后,再被气晕过去一次,你们就满意了吗?” “宁婷,你不要闹了,这种时候你就不能让我们安安静静等消息么?”霍子声无奈相劝。 “你有什么资格说教我,把你们都赶走,才是对遥遥最好!” “我是故意放出的假消息!”陆宴北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一说完,宁婷就愣了。 霍子声也恍然,难怪陆宴北要订婚这么大的事情,自己都毫不知情,原来是陆宴北自己胡诌的,他不由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遥遥看到会伤心么?” 陆宴北第一次垂下了头,失语道:“我……” “吱——” 一声刺耳的门响后,急救室的门也被打开了。 霍子声和宁婷无心再追问陆宴北,齐齐迎向走出来的杜大夫。 哪知道,还没等他们开口询问,杜大夫就严厉斥责开了:“你们是想把人弄死,那索性给她个痛快,这么三番两次地把她送到医院来,是想折磨谁呢?” 门外三人一听这话,都知道薛知遥这次又侥幸活下来了,纷纷松了一口气。 而里面的病床也被推出来,面色苍白的薛知遥躺在上面,口鼻间带着氧气罩,呼吸十分微弱。 “站住!”杜大夫拦住要追上去的三人,“现在病人要送往ICU看护,你们就不要急着跟过去了,完全是帮倒忙。” “可是……”宁婷不安心地又走了一步。 霍子声迅速拉住她,一语双关:“听医生的,对遥遥才是最好。” 宁婷负气地甩开手,还往霍子声脚背上跺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再强行追过去了。 杜大夫这才继续训道:“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垮掉了,今天要不是送来及时,她不是脑溢血挂了,就是被肺部的淤血堵死,到底什么事情,需要这么折腾一个人?” 三人之间,谁都不敢说话,就算知道薛知遥情况危急,此刻再听,也都觉得心惊肉跳。 “说真的,你们自己数数,就这么一段时间,她都进来医院多少次了?”杜大夫扳着手指数,“车祸、枪伤、流产还有突发晕倒,她这次能活过来,我都佩服她命大!” 陆宴北原本还在乖乖听训,却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奇怪的名词闯入自己的耳朵,回想一二,终于忍不住惊呼:“流产?” 杜大夫被他打断,有些不悦:“对,就是上次流产,我还要特别说一下!她本就身体底子差,流产对她造成了很大伤害,而且对她心情也大有影响,所以导致她近期身体持续亏空,你们这些在她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注意到她的状况不佳么?” 此时,宁婷愧疚到了极点,含着泪忏悔:“是、是我的错,我一直以为遥遥每天照常作息,就觉得她在慢慢好起来,没想到她都是在硬撑……” 杜大夫见一个女生被自己训成这般模样,也有些过不去,尤其看到宁婷这般内疚,便觉得达到自己警醒的目的也就够了,适可而止地挥挥手:“你们自己去想想吧,我也忙累了,等我休息够了,再来找我问情况她的吧。” “谢谢医生。”霍子声是唯一一个相比之下还算清醒的,立即向杜大夫道了谢。 杜大夫叹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宴北还沉浸在“流产”二字的震惊中,他这才惊觉,这段时间里,自己竟然在薛知遥的生活中缺失到了什么程度,连她流产这样的大事,他都未曾知晓一星半点! “你们没有人要和我说说,医生所指的流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么?”陆宴北压抑着阴郁的气息,一瞬不瞬地看向两人。 宁婷之前还对陆宴北气势汹汹,这会儿被他一看,就不自觉地矮了几分,甚至莫名心虚起来:“关、关你什么事啊?” 霍子声也不甚自在,瞥过眼睛不说话。 陆宴北见两人的神情,就已明白,他们对薛知遥流产的事情早就知晓了,看来,还真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陆宴北不禁冷笑:“都不说是么?真以为我就查不出来了吗?” 宁婷被他一激,刚熄灭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好啊,你去查啊,你不是最会掌控一切了么,那就凭你自己的本事去查!” “别这样。”霍子声把宁婷往后拉,眉宇间依旧有些沉痛,对陆宴北说,“是,遥遥确实流产了,那孩子……是你的。” 轻轻一句话,却如同原子弹,瞬间在陆宴北的小世界里轰鸣爆炸,几乎将陆宴北的神魂都震碎,他身形一晃,不稳地扶住墙,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茫然。 他竟然,和薛知遥有过一个孩子? 一个他都不曾知晓,就已经失去的孩子? 陆宴北此时此刻的心情,简直犹如万箭穿心,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连他都这么痛的话,那么他的女人薛知遥,又是以怎样的心情接受孩子降临又失去的? 第两百一十七章 来自学长的关切 “我错了么?”陆宴北喃喃自语,“我一直以为自己能掌控大局,以最小的损失来护知遥周全,可现在,怎么会完全超出我的预料?” 医院的走廊宁静,霍子声和宁婷都将陆宴北的自语听得一清二楚。 宁婷都气疯了:“你有没有搞错,就以你做事的手段,哪里有一点点护遥遥周全的意思,几乎是把她往死里整!” 就连霍子声也很不赞同:“宴北,你莫非一直有什么计划?为什么当初我们来问你的时候,你不和我们说清楚,搞得我们一大帮人都很被动,而遥遥也受了那么多苦。” 陆宴北痛苦地闭上眼,摇了摇头:“知遥,现在恨透我了吧……我害她失去了孩子,今天还差点害死她。” “哼,你现在装委屈装可怜?呸!”宁婷想到薛知遥所受的种种伤害就很来火,气愤地狠狠啐道,“你这个人,就是渣男!” 陆宴北露出苦涩的笑容,竟然无言反驳,他自以为对薛知遥好的一切,却将她害得如此凄惨。 他果真,就是个如同宁婷所说的,渣男…… 霍子声叹道:“宴北,遥遥会流产,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你上次对她的求助置之不理。但最主要的,还是她本身就底子太弱了,也不能全怪你的。” 陆宴北仿佛没有听见霍子声的话,陷入无边的自责中。 霍子声不忍看到陆宴北如此颓废,不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宴北,别这样。” “我不能再等了。”陆宴北忽然说道,站直了身子就往电梯走。 霍子声不放心:“宴北,你去哪里?” 陆宴北置若罔闻,电梯一到就急匆匆离开了。 “让他走,这样的人留在这里也是看了心塞!”宁婷没好气地啐道,她就没指望陆宴北能做出什么帮得上忙的事情,转眸看见霍子声又是一声嫌弃,“你也是,赶紧走,别碍眼!” 霍子声懒得和宁婷计较她的孩子气,只重重叹气,心情复杂。 麻醉过后,薛知遥终于悠悠醒来,她掀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连动弹一下手指都十分吃力,只得对趴在床边的宁婷唤道:“婷婷,婷婷?” “啊!遥遥你醒了!”宁婷慌忙爬起来,一抹脸就起身想去探查薛知遥的情况,却不料别扭的睡姿早让她腿脚发麻,差点没摔倒。 “婷婷,你小心!”薛知遥下意识去扶,哪知道一急便眼前发黑,重重摔回了床上。 两人各有狼狈,宁婷看了也哭笑不得,揉了揉腿过去将薛知遥扶着躺正,苦笑着微微斥责:“你就别瞎折腾了,就你现在这模样,别得痨病死了我就万事大吉,还来操心我。”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薛知遥愧疚不已。 “没错,你就是要让我担心,什么事情都闷着,不让我知道,这是最让我担心的地方。”宁婷往薛知遥额头上点了点,又有些不好意思,“好吧,说实在的,这次也都怪我太莽撞。” “与你无关。”薛知遥落寞地摇摇头,竟是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宁婷赶紧给她抚背,终是不忍见她如此伤神,不情愿地告诉她:“陆宴北来过,说他与何妃订婚的消息是假的,似乎要做什么掩人耳目的事情,才以此来混淆视听。” 薛知遥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又很快敛去,故作不经意地说:“他的事情更与我无关。” 宁婷顺了顺她的发丝,心疼道:“你若是真能做到与你无关,那就太好了。” 薛知遥一时无言。 宁婷又说:“虽然我也不喜欢陆宴北这个人,但是我听他口气,似乎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才出此下策,你要真是放不下他,就再给他个机会,看他怎么弥补你吧。” “不!”薛知遥轻轻战栗了一下,原本留恋的心情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恐惧不安,“我不要再与他有所牵扯,这一点,到现在我也未曾改变过想法。” “可是,你明明因为他而那么伤心。” 薛知遥垂下眼帘:“是,我的确还未完全放不下他,这一点我承认,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对我造成的伤害才越发难以忍受。” 宁婷很能理解薛知遥所言,也知道再如何劝解,满身伤痕的薛知遥也无法释怀。 “咚咚。” 有礼有节的敲门声响起,把伤神的两人从思绪中吵醒,宁婷立即起身去开病房门,一挑头,一个硕大的水果篮出现在眼前! “哎呀!”宁婷被陡然伸进来的水果篮吓了一跳,慌忙后退一步,定睛再看,那水果篮后面露出半张脸,“久谦师哥?” 张久谦稍有些吃力地调整了下水果篮,笑道:“是我呀,我今天到赤梦,听说知遥昨天晕倒住院了,就赶紧过来探望她,知遥呢?” 说着,张久谦便自顾自走进来,转头看见薛知遥,便上前关切地问:“知遥,你感觉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薛知遥也被那超大的水果篮惊住,哭笑不得地说:“师哥,你还是先把水果篮放下吧,我看你捧着也挺费力的。” “不不,一点不费力,轻松得很,我还能捧着跑十公里呢。”张久谦生怕被质疑了能力,还连带着往上举了几下,才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宁婷哼笑一声,故意说:“那你就继续抱着说话吧。” “啊?”张久谦面露尴尬。 “婷婷,别闹了。”薛知遥警示地看了宁婷一眼。 宁婷耸耸肩,过去拆开水果篮,挑挑拣拣选了个猕猴桃,坐到一旁剥了起来。 张久谦坐到病床前,仔细瞧了瞧薛知遥的面色,问:“知遥,你是什么病呀,严不严重?我在英国也认识几个出色的医生,说不定能帮上忙。” “就是长期身体有些亏空,也算不得什么大病。” 宁婷一听就不乐意了:“还不是大病,昨天小命都差点丢了。” 张久谦大吃一惊,随即诚恳地看着薛知遥说:“你病得这么严重!知遥,你上次和我说生活里有些困难,就是指你的病情吧。总之,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高中学长,请你务必和我说实话,我会想办法帮助你的,你自己也要有信心战胜病魔!” “她还真就是身体亏空得太狠了。” 随着这句定音响起,杜大夫拿着病历本走进了病房。 “医生,你快和我说说,她的病情到底如何?”张久谦迅速站起来,完全像是个监护人一般已经询问上了。 杜大夫先是横了薛知遥一眼,直把她剜得心虚了,才点着本子说:“贫血体虚,气急攻心,郁结不散,这就是她最大的病症。” 张久谦偏偏头:“这些听起来不是很严重吧?” “不严重?你别小看这些病,光是重度贫血这一点,就已经能要她的命了。”杜大夫没好气地瞪他,“我已经给薛知遥安排了下午输血,希望她的血液指数能勉强达标吧。” 张久谦这次听明白了,赶紧握住杜大夫的手连连道谢:“麻烦你了医生。” 杜大夫似乎才留意到张久谦一样,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问:“你又是谁?不是陆宴北和霍子声么,怎么又多了一个?”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薛知遥的脸色瞬间越发黯淡。 看来,现在无论何时何地何人,都要将她与陆家的那两人联系在一起了。 宁婷急忙唤道:“杜大夫!” 杜大夫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怕再影响薛知遥的心情,他有些尴尬地翻着手里的病历本,一边往外走,一边兀自念叨着:“哎,还有好多病床要巡视,太忙了太忙了。” “医生慢走。”张久谦送到门口,这才回来看着面色异常的两个姑娘问,“陆宴北和霍子声是谁?” 宁婷差点没把鞋脱下来砸他头上,瞪着他咬牙小声警告:“别多嘴了,行不行?” 张久谦无辜地耸耸肩,又看了看薛知遥的神情,似乎了然了什么。 “你不用去上班么?不是说刚过了面试,你不积极一点,也不太好吧。”宁婷开始赶人。 张久谦却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我做高管的,上司说了要多给我几天时间适应,我晚一点也没关系。” “那你更应该去适应啊,别辜负你上司的信任。”宁婷催促。 张久谦有些莫名:“真的没关系,只不过是一个中型公司,半天我就能上手了,他多给我时间本来我也不想要的,但是知遥现在有困难,我可以用来在这里照顾陪伴知遥。” 薛知遥和宁婷面面相觑,张久谦如此诚恳的表述,似乎对自己的工作能力很自信,可两人都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能半天掌控一个中型企业上下情况的人,确实极其少见。 “师哥,我一直没问你,高中毕业后你就去了国外吗?”薛知遥将复杂的心情敛去,试探地问。 “是啊,高中毕业我随父母去了欧洲,在牛津念了本硕,毕业后也是在欧洲盖尔公司做高管,就是前几天才刚回国。”张久谦说着露出了遗憾的神色,“可惜离开的太久,和国内的朋友都生疏了。” 第两百一十八章 彼之砒霜 薛知遥啧啧舌,宁婷更是倒抽一口冷气。 牛津的本硕连读不说,欧洲盖尔公司可是赫赫有名的国际大企业,能进入里面就已经是人中精英了,更别说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高管! 宁婷立刻搬了张凳子放在张久谦边上:“久谦师哥,你站累了吧,快坐会儿。” 张久谦越发不解,甚至有些怕怕地往后退了一步,提防地看着宁婷:“我哪里说错什么了么?” “没有,没有,你哪里都对。”宁婷踮脚按住张久谦的肩膀,硬是让他坐下来,笑眯眯地说,“我呀最崇拜聪明人了,你现在也被规划为这一类之中了,荣幸么?” 张久谦恍然,立刻滴下冷汗,干笑点头:“荣幸之至!” 薛知遥轻轻地弯了弯唇角,有他们在,自己也确实可以不用想那么多,心情也会好一点。 宁婷和张久谦笑闹完,直起腰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门口有人影在晃动,她立即转过身:“是谁?” 那人来不及躲闪,被宁婷看了个正着,不由失声叫道:“陆宴北!” 薛知遥瞬间像是被点了穴,不自觉地盯住了门口。 张久谦也顺势看过去,只见门口站着的男人虽然气宇轩昂,样貌出众,但是浑身都散发出一股颓废的气息,看起来有些阴郁。 陆宴北本来在门口迟疑,此时被人发现,也就不再踌躇,直接走了推门进来。 “没人请你进来吧?”宁婷立即竖起了浑身的刺。 张久谦却忽然记起来,“陆宴北”这个名字,可不就是刚刚杜大夫提到的那个么? 陆宴北丝毫不受宁婷的影响,深吸一口气,说:“能让我和知遥单独聊聊吗?” “想都别想!”宁婷一口回绝。 张久谦看看薛知遥,见她的脸上露出些许挣扎的神色,便又细细瞧了瞧陆宴北,说:“你非要现在和知遥聊么?我看她身体还很虚,可能更需要静养。” 陆宴北微眯了下眼睛,上下打量了张久谦,问他:“你是哪位?” 张久谦刚想自我介绍,那边宁婷就又冒了出来,凶巴巴地冲陆宴北说:“他来照顾知遥,关你什么事?不用你多嘴!” 这次不等陆宴北说话,张久谦就先把宁婷拉住了,顺带还用眼神警示了她一下,才道:“你别这样闹了,男人说话,女人别插嘴。” 宁婷正发愣,张久谦就已经伸出手过去:“张久谦,是知遥的……好朋友。” 陆宴北审视了一秒,和张久谦浅浅握了下手:“陆宴北。” “没了?”张久谦有些失望,随即道,“既然你和知遥关系一般,就更不应该在她生病的时候打扰她了。” 刚刚还很憋屈的宁婷顿时想叫好,这真是神转折,她必须要给张久谦点赞! 陆宴北:“……” “让我和他谈谈吧。”薛知遥冷不丁出声说道。 宁婷吃惊地张大嘴:“遥遥?” “你们俩先出去吧,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始终没有和他好好聊过一次,有些事,总要说清楚的。”薛知遥吃力地想坐起来。 旁边站着的三个人都立即想去扶,却还是被宁婷抢了先,一边瞪了两个男人一眼,一边轻手轻脚帮薛知遥坐了起来。 “你确定吗?”宁婷还是不放心。 “当然,婷婷,我没事的。”薛知遥的嘴唇苍白,眼神却足够坚定。 宁婷还在迟疑,张久谦走过去拍拍她的肩,朝她说:“宁婷,走吧,知遥有自己的选择。” 张久谦说完,就率先往外走,宁婷只好跟着出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陆宴北和薛知遥两人,似乎,很久都没有过这样独处的时刻了,无论中间发生过什么,此时,两人的眼中都只有对方,细细打量,默默观察。 “你想和我说什么?”薛知遥开了口。 陆宴北刚才还满腹的话要倾诉,这时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才好。 “你要是不说,那就由我先说吧。”薛知遥垂下眼帘,“我们走到这一步,再纠缠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就如你退婚前所表达的意思,我们各自在今后的日子里好自为之。” 陆宴北早就知道薛知遥心伤甚重,但也没想到,她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他不禁痛苦地说道:“知遥,你听我说,我这段时间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是为了不让你受到更多的伤害,并不是我真的想要离开你。” “呵呵。”薛知遥颇觉好笑,“陆宴北,你太自以为是了,凭什么决定我会被什么伤害?” 陆宴北有些发怔。 薛知遥摇摇头:“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你觉得我被人袭击,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吗?不!身体上的伤害,远远比不上你在我心中一刀刀捅进去的伤口!每一个都血淋淋!” “我……” 陆宴北睁大眼睛看着薛知遥沉痛的表情,心中恍然之后,全是满满的后悔。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陆宴北以为对薛知遥的保护,却因自己的疏远冷漠,对薛知遥造成了更大的伤害,而最可怕的是,他一直到现在才真正知晓这个道理。 薛知遥一激动就十分难受,立刻自己轻轻拍了拍胸口,勉强对陆宴北说:“你若无话,便请快点离开吧。” 陆宴北看着她的模样,想要上前去帮忙,却又不敢上前,踌躇几秒后,终是定在原地,深深地向薛知遥致歉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是不是你的错,我已经不想追究了。”薛知遥拧过头,“有一句话,我这段时间说过很多,对你,我再重申一次,我不想和陆家人再有牵扯,尤其是你。” “你不要这么快否决我,请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你。”陆宴北自然不会罢休,“只要再过两日,我就可以把这段时间的成果展示给你。” 薛知遥奇异地看了陆宴北一眼:“莫非,你还是觉得,只要你达到了目的,就可以忽略我受过的伤害?” 陆宴北一时语塞,他的商界观念里,一直有这样的认知,只要大方向不偏离,优先关注结果,而其中的小结大可不必在意。 可他不知道,这是生活。 而更重要的是,陆宴北预估错了薛知遥的感受在这一计划中的分量,以至于,就算达成他预想的目的,也不会回到和薛知遥美好的过去了! 陆宴北艰涩地说:“就算我把整个薛氏捧到你面前,你也会无动于衷么?” 没想到,薛知遥听了这话,反而越发生气,直接指着门逐客:“没错,就算你真的把薛氏给我,那些伤痕也不可能随之消失,你不必再说了,走吧,我要休息了。” 陆宴北自然不肯离开。 “走啊!”薛知遥激动地又开始咳嗽。 外面的宁婷听到声音,不顾张久谦的阻拦,走过去,很是不放心地抬手敲门:“遥遥,你怎么样了?要不我们还是进来吧。” “进来!”薛知遥立即说。 陆宴北无奈地叹口气,看着宁婷迅速走进来,他也只能随了薛知遥的愿,一边往门外退,一边说:“无论你接不接受,我会让你看到,我所做的一切。” “你不来打扰我,就是你做得最好的事。”薛知遥硬邦邦地回答,心中却因着陆宴北一步步退开而生疼。 陆宴北神色复杂地停在门口,恋恋不舍地看了看薛知遥,这才转身走了。 宁婷不满地冲他的背影努努嘴,又赶紧过去,扶着薛知遥躺下:“我说了吧,让你别和他耽误时间,他这种人太以自我为中心,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对你好,别理他了。” 薛知遥重新躺下,点了点头,疲惫地蹙着眉头,慢慢瞌上双眸。 “你要睡了么,遥遥?” 站在一旁的张久谦见了,只得再次无奈地提醒宁婷:“让她好好躺着吧,她确实是太累了,谈判很费神的,尤其是和前任。” “这种道理我当然知道,哎?你怎么知道陆宴北是遥遥的前……”说道一半,宁婷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赶紧捂住了嘴,挥着手让张久谦和她一起去外面, 张久谦跟着出去,理了理衣领。 “你之前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下就懂了其中曲折?”宁婷边问,边反手把病房门关上,免得他们说话,会打扰到薛知遥休息。 张久谦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我有它啊,陆氏怎么说也是西城的大户,随便搜搜他的名字,就一堆正史野史花边新闻,很快就能搞清楚知遥和他们陆家的牵扯了。” 宁婷点点头,张久谦说的确实没错,这也说明,薛知遥前段时间的种种事件,在西城闹出了多大的风雨,以至于随便谁想知道,都能顷刻看到。 “我看时间不早了,我去给知遥准备点午餐过来吧。”张久谦望望走廊窗外说,脑子里已经想着要给薛知遥准备什么才好。 宁婷皱眉看着他:“你等等,你看到了全部的新闻么?你怎么好像一点惊讶,或者其他什么情绪也没有的?” 张久谦露齿一笑:“如果你说艳照、退婚那些新闻,我全部都看到了。可是,我该有什么情绪才正常?” 第两百一十九章 坦白 宁婷结结巴巴:“你、你不是对遥遥……” 难道是她搞错了?这个张久谦对自家遥遥并无非分之想? 张久谦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直追究没办法改变的过去,是毫无意义的,何况,知遥不会是那种人。好了,我先去准备午餐了。” 宁婷困惑地看着张久谦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当然,也会给你一起准备的。” “谢、谢谢。” 宁婷呆呆地说完,等她再回过神,张久谦早走远了。 宁婷只好无奈地耸耸肩膀:“好吧,我还是照看着遥遥,这样比较不费脑子。” 似乎是为了印证张久谦的话,到了傍晚,一份新的消息瞬间刷屏了整个互联网。 这不是别的,正是薛子纤谋划陷害薛知遥的实证,不似前一次的捕风捉影,这一次,无论是人证、图片和监控录像,都直指薛子纤其心可诛! 而相对的,薛知遥之前模糊的嫌疑也被洗脱。 更甚至于,连警方都已经介入调查,要将薛子纤暂时拘留。 “大快人心!”下了班来探望薛知遥的林小梓一拍大腿,眉飞色舞地说,“知遥姐,你没看到太可惜了,今天警察来公司,几个人板着脸把薛子纤当众押走的时候,那场面有多么爽!” 宁婷也在一边咬着苹果,笑眯眯:“肯定的,来来,你再多说说嘛,细节细节!” 受到了鼓舞,林小梓越发来劲儿,从头到尾将薛子纤怎么被抓,怎么反驳抗拒,又怎么被难堪被呵斥,最后凄凉悲惨的被押走,恨不得双眼能当放映机给她们播出来。 可知道薛子纤被抓,薛知遥却并没有觉得多么开心,只是看着自己的两个闺蜜说说闹闹,她觉得十分安心,甚至都有些疲乏的困倦,这是一种久违的睡意。 所以,当林小梓和宁婷高兴完了,一回头,看到的就是沉沉睡去的薛知遥,宁静安详。 宁婷起身去给薛知遥盖好被子,刚一离手,薛知遥就被惊醒了,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恍惚的微笑:“对不起,我睡着了。” 宁婷立刻说:“睡着好,你接着休息,我们不吵你了。” “知遥姐,你是该多多休息。”林小梓也说。 “我睡够了。”薛知遥坐起来,又遥遥望向窗外,“薛子纤被抓了,家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知道还会怎么闹呢。” 林小梓点点头:“确实是的,发生这样的事,公司人心大乱,几乎一下午都没人好好做事。可就算这样,薛总都无心管理,全忙活在怎么捞人出来的事上了。” 薛知遥听了,又低下头,叹息道:“只希望,公司不要太受影响就好了。” 宁婷憋了又憋,这会儿还是没忍住,说:“其实吧,这件事就是陆宴北的手笔了吧,原来他还一直记挂着你被陷害的事。” 薛知遥又怎么会猜不到,这件事,除了陆宴北会去做,还能有谁? 想到过去的种种,薛知遥神色怅然,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被关在拘留所的薛子纤,就没有什么心思追忆惘然了,她如同狂躁的野兽,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直盼着有人能尽快让她出去就好。 “只有五分钟,你长话短说。” 随着这一声公事公办的声音响起,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薛子纤定睛去看,吃惊道:“何妃,没想到你是第一个过来的人,快,快点救我出去!” 眼看薛子纤伸着长长的手臂想来握住自己,何妃脚下一躲,就闪了过去:“薛子纤,你不要动手动脚,老实一点。” “你……”薛子纤有些意外,愣在原地看着有些陌生的何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妃故作矜持地轻轻拍了拍薛子纤未曾碰到的手腕,又说:“哎,我是来劝你早点把事情交代清楚,不是来带你出去的。” 薛子纤怀疑地看着何妃:“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哦!难道是你在背后对我做了什么小动作?” “你可别乱说,我什么都没做,倒是你们自己,我提醒你们家防范柳若韵的死因,你们就忘了去瞒你这边的事儿,能怪我吗?”何妃立即撇清。 “那你为什么让我交代?” “因为今天,我是代表陆宴北过来的。”何妃抱着手臂,有一种压抑不住的高兴,“他会让我过来,这说明他已经真心把我当做很信任很重要的人了。” 薛子纤灵光一闪,忽然想透了,指着何妃说:“所以,你是想要拿我邀功,把从我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陆宴北,你就能讨他欢心了!” 何妃笑笑:“这样我说不定还能帮你说上几句好话,让宴北放你一马,你不觉得么?” “我不觉得!”薛子纤瞪着何妃,“我把自己都卖了,还能落得好处?陆宴北这个人的信条里,难道还有什么坦白从宽么?少糊弄我了!” 没想到这时候薛子纤脑子如此活络,何妃没能唬住她却也不着急,只说:“行吧,你态度如此坚决,我也就不勉强你了,先走了。” “哎,你等等,你就这么走了吗?别忘了我们可是盟友,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舒坦!”薛子纤立即拦住她。 何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子纤,你放心,我怎么会真的不管你呢?我刚刚不是说了,你配合,我就会在宴北那边帮你说好话,再加上你爸妈的关系,这点小事还真能把你怎么样?” “你别再开玩笑了,我全部交代了,我就死定了。” “那我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何妃耸耸肩,“我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已经说了,你做不到,那就再等等你父母那边的消息吧,如果……他们能抽出功夫管你的话。” “为什么没空管我?何妃,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还不快说。”薛子纤急得蹿到她面前。 何妃怜悯地看着她:“当然是陆宴北还在继续追查柳若韵的事情了,你不知道吧,他已经掌握了实证。” 薛子纤大吃一惊:“不可能啊,我们已经把所有可能的漏洞都堵住了,甚至还派人去把当年的那个医生找到,远远送到了别的……” 说到这里,薛子纤陡然停住,不可置信地看向何妃:“难道,我们的人被陆宴北跟踪了?” 何妃无奈地冲薛子纤摊摊手,心中却是冷笑。 没错,这都是她提示陆宴北去做的。 何妃从薛子纤口中得知不少漏洞后,就明里暗里全说给了陆宴北,使他调查柳若韵死因之事一帆风顺。 也正因为此事,陆宴北对何妃似乎也重新改观,很多事情都不再瞒着她。 这样一来,在何妃尽心尽力的协助下,她的嫌疑也逐渐被洗净了,虽然薛家会因此倒霉,但对何妃来说,又与她何关。 薛子纤此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几圈,才苦着脸问何妃:“这陆宴北如此神通广大,我们那么隐蔽的行事,居然都被他察觉了,现在我们可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这么认栽?” “你先听话,把自己的事情解决了,该说的说,我们一条心的人,还会不为你考虑?”何妃又化身好姐姐,硬的完了给软的,十分耐心地劝着薛子纤。 而这一次,薛子纤明显松动了,看着何妃说:“真的吗?” “当然。”何妃还伸手去给薛子纤顺了顺头发。 门口传来响动,刚才那个放何妃进来的警员板着脸冲里说:“时间到了,出来吧。” “好,我这就来。”何妃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薛子纤一眼,袅袅婷婷走了出去。 薛子纤眼看着门被关上,房间又陷入了黑暗与寂静,一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何妃走出门,阿诚就已经走近了:“陆少已经在车里等你了。” 何妃点点头,跟着阿诚走了过去,上车就对陆宴北说:“这个薛子纤还挺固执,我对她威逼利诱的,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进去。” 陆宴北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望着远方淡淡道:“最好还是她自己认罪,这样对知遥的名誉才是最好的弥补,也就不会再有人用此事诟病于她了。” 何妃深深地注视着陆宴北的侧颜,心中翻腾,嘴里却道:“知遥要是知道你为她着想到这个地步,一定会很感动的。” “我不需要她的感动,只要她能原谅我之前的错误,就够了。” 听出陆宴北口吻中深深的遗憾,何妃忍住酸味,依旧做出善解人意的样子:“说起来,这些事情也要怪我,是我考虑不周全,一直让你先避开知遥,这才让她误会,要不然我去找她解释吧。” 陆宴北一抬手:“不必了,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出于好意给我提了些建议,最终做决定的还是我。” 何妃抚上陆宴北的手臂:“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不多去掺和了,总之,你也不需太自责,你确实是为了知遥好,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这番话确实暖人心脾,只是此刻的陆宴北完全没有心思去听,他望着远方的眼睛里全是薛知遥的影子。 第两百二十章 大病 “咚咚!” 阿诚在外面敲了敲车窗户,看着陆宴北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陆宴北降下车窗,阿诚便道:“陆少,刚刚局里来了电话,说薛子纤已经在招供了。” 一直闷闷不乐的陆宴北听了这话,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的喜色,将手机接了过来,听到对方说了几句后,眉头舒展开来,嘱咐几句要问仔细,才把电话挂断了。 “怎么样?”何妃试探地问。 陆宴北看向她,眼中几分赞许:“何妃,你的说服管用了,薛子纤正在招供,你是大功臣。” 何妃很是意外,她其实也没想到薛子纤会没主意到这个地步,竟然转头就意志崩溃去招供了。 何妃的脸上露出了恰如其分的惊讶,陆宴北看在眼中,更是不会怀疑她了。 “她能招供是最好的。”何妃随即一笑,问,“现在你要去哪里?” “回家一趟。”陆宴北的表情有些凝重。 何妃便道:“那正好,我又有很久没有去好好陪陪陆奶奶了,一起去吧。” 陆宴北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等何妃到了陆家,才知道为什么陆宴北不是很情愿回来了。 因为一进门就看见梅家的人坐了一半在客厅,而霍子声和梅妤琴被围在中间,看起来其乐融融,但熟悉霍子声的人都知道,此刻他面无表情之下,全是无奈与不满。 陆奶奶见陆宴北与何妃来了,便招招手,让他们两过来。 “奶奶,我又来探望你了。”何妃笑道。 陆奶奶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说:“你是来看望我,还是来凑热闹的?不过也好,人多一点喜庆。” 何妃还未完全弄明白,回头看看客厅中央的一大帮人,再看看陆奶奶的笑容,忽然恍然大悟:“这是要给子声办婚礼了么?” 陆奶奶点点头:“是呀。” “可小叔不见得愿意娶梅妤琴吧。”陆宴北始终不赞同。 陆奶奶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竖着眉头说:“梅家会是我们陆家的好助力,对子声未来的发展也是有很大好处的,何乐而不为。” “奶奶,小叔不见得需要这份帮助,奶奶,你要多为小叔考虑。” “闭嘴!”陆奶奶断喝,“就算你小叔以后非要从医,梅家也是富有极大的资源,我怎么没有想着他了。你也不要再说了,这门婚事是非结不可。” 面对陆奶奶如此强硬的态度,陆宴北也不得不沉默了,他有点想不通,为何陆奶奶非要霍子声和梅妤琴结合,难道她真的看不到霍子声的不愉快么? 可陆宴北没想到的是,陆奶奶年轻时就很强势,等到老了也一直儿顺孙孝,可就在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时候,家里最疼爱的两个儿孙却屡次冒犯忤逆,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她的心上,让她不得不靠强迫他们,来找回平衡。 陆奶奶看出陆宴北心中的不服气,又点着他说:“宴北,我还要和你讲,薛知遥那边的事情,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被冻结资金的滋味你是尝过的,现在警告你,不要再去多管,否则别怪奶奶做得绝。” 陆宴北的眉头拧得更紧:“奶奶,你何时变得如此不讲理了?” “不讲理?我是想帮你们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而不是纵容你们胡作非为,若是以后我去了,谁还会如此尽心把你们拉回正道!” 宁婷见陆奶奶明显动怒了,忙笑道:“宴北,奶奶也是一片好心,你看子声自己也没有说话,我们就不要再说了。” 陆奶奶哼了一声转过头,陆宴北更是索性走到了一边。 “你看看他这样子。”陆奶奶不满地对何妃说。 何妃去抚陆老太太的背,说:“奶奶,你知道宴北从小就倔强,而且你也说了,以后他们就会明白你是为他们好了。” “还是你最明白。”陆老太太点点头,“就你和他们的关系最好,奶奶盯不住他们,你可要多帮忙劝劝。” “我知道了,奶奶你放心吧。” 何妃陪着陆老太太聊着,而看到陆宴北走远的霍子声,也起身走到了陆宴北身边。 陆宴北见霍子声一脸郁闷,甚至霍子声还没说话,就已经先拿起一杯酒饮下,不由问道:“你真要同意和梅妤琴结婚?” 霍子声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不然呢?” “你有权利拒绝,甚至离开的。”陆宴北说。 霍子声却越发沉闷,摇摇头:“宴北,你刚才和你奶奶聊天不怎么愉快吧。” “奶奶是变得固执了很多,甚至是偏执,似乎一心想要掌控我们的人生。”陆宴北口气不甚好,“真不知道她为什么变了那么多。” 霍子声遥遥望着远方的陆老太太,说:“因为你还不知道,你的奶奶我的妈妈,她到了晚期,恐怕没几个月了。” 仿佛晴天霹雳,一下轰鸣在陆宴北的脑门上,他耳朵嗡嗡了几声,才恍恍惚惚不可置信地问道:“小叔,你说什么?” 霍子声又喝了一大口酒,才沉痛地告诉陆宴北:“其实,老太太一直瞒着我们,可怎么说我的专业是学医的,上次她几番晕倒,我就开始留心她的身体,这才发现原来她早就身患癌症,而且已经偷偷进行过多种治疗,只是到了现在……” “连你也没有办法么?奶奶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我们,也许我们早一点知道,大家一起想办法情况也不会这么糟糕的,不行,我现在就去联系最好的医生!” “别这样。”霍子声按住显然慌了的陆宴北,“你还不明白么?老太太一生好强,她若是想说,不是早就告诉我们了,而现在她的身体已经最是不堪,她更是不愿说出来。” 陆宴北扶住桌子,茫然地凝视着上面的酒杯,酒水在灯光下折射出迷幻的光彩,让人炫目发晕。 “所以,她急于给我们安排最妥当的后路,哪怕我们并不愿意。”霍子声苦笑出声,“不过,我既然已经娶了梅妤琴,就只能由你照顾遥遥了,我看得出来,她依然对你放不下。” 陆宴北沉浸在陆老太太命不久矣的打击中,对于霍子声的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这么说是何意?” 霍子声阑珊地说:“你的心中也仍旧有遥遥,今后就不要做让她难过的事了,要好好对她,才对得起我又一次选择退出。” “小叔,你现在是打算牺牲自己的婚姻,来成全我和知遥么?” 面对陆宴北很不认同的表情,霍子声望了望远处的陆老太太,无奈笑道:“宴北,总要有一个人来完成老太太的心愿,不能让她走也走得如此遗憾。” “我不需要你做这样的牺牲!”陆宴北握住霍子声的手臂,“奶奶不是愚昧的人,我们好好与她说,她会理解的。” 霍子声却将陆宴北的手抚开,深吸了一口气,怅然又萧瑟:“若是知遥喜欢的人是我,那么,我断然不会选择退出的。” 陆宴北沉默无言。 “所以,现在对我来说,和谁结婚都一样,我会做好一个丈夫的责任和本分,普普通通平平常常。”霍子声说到最后,微微叹息。 陆宴北要说话,霍子声却望向了他身后,打断道:“她来了,就这样吧。” 说完,霍子声便从陆宴北身边越过去,走向快过来的梅妤琴,让陆宴北那句“多谢你的成全”再也没能说出口。 陆宴北回过身,看着霍子声和梅妤琴相携的背影,又看看陆老太太明明矍铄的样貌,忽然间,特别想见薛知遥,那种冲动几乎压抑不住。 “我出去一下。”陆宴北匆匆交代了一句,就将满屋的热闹抛在脑后,匆匆离开。 何妃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有预感陆宴北如此匆忙是要去见谁,她很想冲上去将陆宴北拉住,可现实却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身旁的陆老太太和人说完话,一回头正好瞧见了何妃嫉妒的神情,陆老太太的笑意便稍稍敛下,意味深长…… 陆宴北去到医院,已是深夜了。 病房里宁婷已经在陪护小床上熟睡,薛知遥却睁着眼睛迟迟无法入眠。 所以,当陆宴北探头探脑从玻璃窗户往里看的时候,薛知遥立马就发现了,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瞪着他,看他在搞什么名堂。 陆宴北的眼睛还未适应黑暗,全然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盯上了,直到慢慢对上了薛知遥的视线,这才尴尬地愣在了原地,好像被点了穴。 薛知遥招招手,陆宴北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开门走进去。 “你来做什么?”薛知遥压低声音,边说边瞄了一眼宁婷,见她没有动静,才继续看向陆宴北。 而陆宴北像是个做了坏事被老师抓住的坏学生,拘谨地站着对她说:“我想你。” “行了,别再说这种话了,之前对你所说的一切,你都当做听不到吗?”薛知遥果然没了好口气,要不是怕吵醒宁婷,她都要直接开骂了。 “知遥,我错了。”陆宴北真挚的眼睛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第两百二十一章 大逆不道 薛知遥偏过头,避开不看:“我让你进来,只是想问问你,今天薛子纤那事儿是不是你做的?” “是,我说了要让你看到这段时间我做了什么,就一定会让你看到,而且还不止这些。” 薛知遥想到上次何妃来找她时说的话,不由问道:“陈亦就是陈昊东么?你把他找来西城了?” 陆宴北点点头:“没错,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陈家出于对他的保护,才在他失忆的情况下,让他用陈亦的身份活了十几年。” “他真的是陈叔叔……” 这件事是意料之中,又似乎太出人意料,薛知遥一时也说不出滋味。 “他真的失忆了?”薛知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没错,就是因为当年脑部重伤,所以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都消失了,若不是我提醒他去调查,他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 “那他既然来了西城,为什么不来见我?”薛知遥又问,眼中满是渴望。 陆宴北又怎么会没想过让陈亦来见见薛知遥,可是学家人虎视眈眈,他担心两人见面,会更激发他们灭口的心。 可换到现在,只要薛知遥开心,他没有什么不敢做。同时,还会加倍小心,保护好薛知遥。 “如果你想见他,我马上让人安排,现在就可以。” 薛知遥有些意外:“那倒也不必那么紧张,等陈叔叔有空再说吧。” 陆宴北点点头:“不过,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明,他的记忆还未曾完全恢复,这段时间的治疗也只是零星想起了一点,其中就有关于你母亲死因的事情。” “真的吗!”薛知遥差点从床上坐起来。 那边的宁婷似乎受到了影响,不满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薛知遥捂着嘴巴,看她安静了,才又小声问了一次:“真的么?” “嗯,我们甚至从银行保险柜里找到了当年留下的证据,单就是那一份伪造的文件,就足以证明薛凯涛欺瞒董事会,导致一大批董事下台。” 薛知遥深深呼吸,内心激动不已,嘴里不停地念叨:“太好了,太好了。” 若是多年之前,陈亦没有出事,早日将薛凯涛揭发出来,或许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番光景了。 所以,薛知遥一想到自己母亲的冤屈终将大白于天下,心里如何能平静?她只恨不得现在就将自己那畜生不如的父亲绳之于法。 “只是,还有些事情要再周全一些,不能急于把证据公布出来,还得等几天才行。”陆宴北小心翼翼地说。 “当然要周全一点的。”薛知遥热切地望着陆宴北,“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陆宴北一笑,眼底有浓浓的宠溺,柔声道:“你好好养病,快点好起来,其他的我来搞定。” 一句关心的话,瞬间就把薛知遥拉回了现实,刚刚还闪亮的眼睛就暗了下去,口气更是冷了几分:“总之,多谢你。” 察觉到薛知遥的变化,陆宴北的嘴角也收回了上扬的弧度,不甚自在地说:“不必谢我,你……” 陆宴北的话还没说完,薛知遥就已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只好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薛知遥无声地点点头,看也没再看他。 陆宴北落寞地转身,他对两人之间无声无息的隔阂感到十分难过,却不知该用什么办法去弥补,好像怎么做都不对。 这一夜,陆宴北注定无眠。 次日清晨,薛知遥浅眠了几个小时后早早就醒了,凝视着窗外的晨光看了一会儿,宁婷也醒了。 “这医院睡觉就是不舒服,总是不安稳。”宁婷揉了揉后脖子,又伸了个懒腰,“我去洗漱一下,顺便买个早餐,遥遥你有什么事就给我电话。” “辛苦你了。”薛知遥内疚地看着宁婷,要不是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宁婷也不必跟着自己遭罪的。 “你说什么呢?可不许再这么说了。”宁婷嗔怪一声,笑了笑离开了。 薛知遥叹口气,不自觉地想到昨晚陆宴北说的话,嘴角止不住扬了扬。 “咣当!” 随着一声巨响,病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惊得薛知遥一弹,定睛一看,竟是气势汹汹的薛凯涛和陈兰! 薛知遥心道不好,还未撑起自己的身子,就被一冲就到了跟前的陈兰拧住了衣领,揪着就往地上拖! “你这个小贱人,臭不要脸的婊子!”陈兰恶毒唾骂,手下也不留情,啪啪几掌扇下去不说,脚也重重踹过去。 这一切快得连薛知遥都反应不过来,就已经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本就身子羸弱的她顿时眼冒金星。 薛凯涛也在一边指着薛知遥骂:“薛知遥,我真是没想到你如此大逆不道,你居然唆使陆宴北对我们一家下这样的狠手,把你妹妹坑进牢里不说,还想要把我们也关进去,是不是?” “还和她说这么多干什么,我今天索性替薛家清理门户了!”陈兰打得气喘吁吁,说着一把就掐住薛知遥的脖子,血红的眼睛直瞪着她,竟是真的有心要弄死薛知遥! “唔唔!”薛知遥胸闷气短,双手无力地去掰陈兰的手,却仿佛是在掰一对铁钳,完全是徒劳。 薛凯涛冷冷站在一边,眼看着陈兰把薛知遥掐得憋红了脸,见薛知遥四肢慌乱挣扎,他甚至还露出了异样的兴奋神情。 “你们在干什么!” 张久谦刚一进门就被病房里的情景吓得魂儿直颤,手上提的一碗粥立刻直甩陈兰,一击之下,他的人也蹿到了陈兰边上,一脚就踹在她的腰眼上! 陈兰先是遭了热粥烫,又生生挨了这一脚,哪里还站得住,手一松就歪倒在地,连带着把薛知遥也带倒了。 薛凯涛向前走了一步,正对上张久谦猛然回头瞪过来的视线,见张久谦人高马大又十分愤怒,薛凯涛下意识便偏开一步,站住不动了。 “啊,啊!”陈兰满头满身的热粥,又烫又狼狈,几乎炸了毛。 张久谦立即弯腰把薛知遥抱起来,护在怀中走了几步站到门口,戒备敌视:“你们两个是谁,一个也别想走,我现在就报警抓你们!” “抓我们?呵呵,你到是问问薛知遥,看她敢不敢抓我们?”薛凯涛阴冷地注视着张久谦,口气里全是对薛知遥的不屑。 听了薛凯涛如此张狂的话,张久谦也有一丝迟疑,低头征询地去看还在咳嗽的薛知遥。 “咳咳!报、报警!”薛知遥缓过一口气,立即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喉咙里火辣辣生疼。 “你敢!薛知遥你难道真要把自己的父母抓起来吗?”薛凯涛勃然大怒,一边去看陈兰,只见她还在哀嚎着和一身热粥做斗争,就不由更加上火,喝道,“你也是,还不快站起来擦擦,赖在地上缩做一团,很好看吗?” 陈兰吊着嗓子尖叫:“你来试试被人泼一身粥!气死我了,我要杀了那个泼我的臭小子!” 张久谦目瞪口呆,看着在病房里完全没有素质和体面的两个人,怎么也无法把他们和薛知遥联系在一起。 那边陈兰挣扎着站起来,就想往薛知遥那边扑:“我今天非要弄死你!” 这次张久谦顾忌着他们的身份,不敢再硬动手,只得抱着薛知遥一退再退。 刚到走廊,陈兰追出一步,余光瞧见有人看向她,立刻尖叫一声抱头冲回房间,紧紧把门关上。 “你搞什么鬼!”薛凯涛气急败坏,他本来是想气势高涨地来找薛知遥算账,被这么一弄,自己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我这副样子怎么见人,我不能让他们看到我呀。”陈兰拼命地去擦拭头上脸上残留的污渍,整个脸都是扭曲的,要说恨,她才是比薛凯涛更恨的人! 门外,张久谦为难地看着怀中的薛知遥:“现在怎么办,真的要报警吗?” 薛知遥手颤巍巍地往自己脖子上抚摸了一下,就刺痛得直发抖,她再一次说道:“报警!” 张久谦的视线也随之落在她的脖子上,眼神一暗,再不迟疑,将薛知遥放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就立即掏出手机来报了警。 于是,半个小时后,几人就都坐到了警局中。 陈兰此时已经稍稍收拾妥当,虽然还是凌乱,但至少能见人了。 “东看西看什么,老实点坐好,怎么会有你这样当继母的,下手那么重,是虐待!要坐牢的你知道吗?”一个警员横挑鼻子竖挑眼地用笔敲着桌面对陈兰凶道。 陈兰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握着手坐在原处,等着薛凯涛做笔录出来。 只听“吱呀”一声,薛知遥那边的房间最先打开,张久谦扶着薛知遥走出来。 陈兰见了,立刻要站起来,刚一动就被对面的警员喝住:“干什么呢,坐好!” 陈兰迅速又坐了回去。 随即,陈兰又觉得很没面子,梗着脖子冲薛知遥冷哼了一声。 对面的警员一瞪眼,陈兰又赶紧低下了头。 坐在外间等候的宁婷和林小梓见薛知遥出来,也立即迎上去。 第两百二十二章 毁掉他 “怎么样?遥遥你还能走吗?”宁婷关切地问,眼底的心疼掩饰不住。 薛知遥点点头:“勉强还行,警官刚刚和我说了,等验伤报告出来,再依法行事。” 这话不但是说给宁婷听的,更是说给陈兰听的。 陈兰不自在地扭了扭身,逞强地挺直了背脊,做出无所畏惧的模样。 “真是太过分了!”宁婷冲着陈兰的方向不屑地啐了一口。 “行了,我们还是快走吧,知遥的身体很不舒服了。”张久谦担心着薛知遥,不禁催促道。 宁婷不再耽误,立刻帮着张久谦扶住薛知遥,三人匆匆走出了警局。 眼看着他们离开,陈兰越发坐不住了,一直在凳子上焦虑地轻轻扭动,好像坐在了钉子上似得。 就在对面的警员又快看不下去的时候,薛凯涛终于灰败着脸出来了。 “老公,你有没有解决好?”陈兰一下就跑了过去,抓住薛凯涛的袖子。 那警员想喝住,旁边的警官一伸手按住了他,还对他使了个“不可再妄动”的眼色。 薛凯涛一下把陈兰甩开,冷道:“搞定什么,没得救,你的事薛知遥不松口我没法儿办,更别说薛子纤的事了。” “那怎么办?我还想见见子纤呢,老公,你不能不管我们的女儿呀!”陈兰苦苦哀求,她都已经到了警局,居然连面都不能见上一面,那她怎么甘心? 薛凯涛越发生气,勃然大怒道:“见她?你先问问她都做了什么蠢事,居然一五一十交代了实情,我想救也救不了了!” 说罢,薛凯涛就拂袖而去。 陈兰张着嘴愣在原地,耳朵嗡嗡作响,她不敢相信她听到的,薛子纤居然招供了?她的女儿怎么会有如此蠢钝! 一阵冷风吹过,陈兰打了个激灵,扭头追向薛凯涛:“老公,你不能见死不救呀,她是我们的女儿……” 眼看陈兰追出了门外,之前的警员立刻想拦住她,陪同薛凯涛出来的那个警官便道:“别去了,让她走吧,薛家已经在给她办手续了,人家怎么说也是阔太来的,真能为了这点事儿把她关起来啊。” 那警员啐了一口:“真是看不起这些有钱就黑心的人,听说她那个继女,被她和她亲生女儿欺负得够呛,现在她亲女儿被抓起来了,也是报应。” 警官“嘘”了一声,讳莫如深:“有钱人家的争斗,你不要多嘴,做好自己的事。” 警员听话地点点头,不再吭声了。 陈兰追出警局,薛凯涛已经开车扬长而去,完全没有一点要等她同行的意思,这可把她气得直跳脚! 忽然,斜里走出来一个人,似笑非笑地说:“陈阿姨,看来情况不太好啊。” “何妃,你这是什么语气?”陈兰感受到她的恶意,十分不悦。 “没什么,我收到消息,说你和薛知遥在医院打了起来,所以过来看看,不过这样子似乎我是晚来了一步,好戏都已经收场了。”何妃几分讥诮,几分玩笑。 “你是来开我出丑的?”陈兰身上的刺已经竖了起来。 何妃笑笑:“不不,陈阿姨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好奇这次陈阿姨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居然自己动手打人,现在闹成这样,确实不好看不是?” 陈兰哼了一声,道:“我也是真被气糊涂了,不知道她耍了什么手段居然把子纤关进去,连带着我们也受到了警方的监视,我怎么能不生气,恨不得掐死她!” 何妃故作惊讶:“难道陈阿姨还不知道,你们谋害柳若韵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猛然间,陈兰的眼睛就睁圆了,看着何妃说:“这怎么可能!” “你倒是和薛子纤的反应一模一样,可事实就是如此,你们之所以被警方监控就是因为此事。我想,薛叔叔是很清楚这一点的。” “何妃,你到底都知道什么,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了!”陈兰受惊不小,一扑上去握住何妃的手腕,宛如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可何妃又怎么会是仁慈的救世主,只见她咧嘴一笑,眼底有着异样的光芒,她凑近了对陈兰说:“陈阿姨,不是我不帮你,是这事儿只能你们自己去解决了。” “你什么意思?”陈兰巴巴地看着何妃。 “现在的情况就是鱼死网破,陆宴北已经掌握了实证,比如说伪造的文件啊,还有当年医院的人证啊。”何妃故作惋惜又怜悯地笑笑,“所以,陈阿姨,你们要死也多拉几个垫背的,之前的杀手再请回来,一了百了动手算了,你说呢?” “怎么会这样?陆宴北哪里来的……” 陈兰说到一半,浑身微颤,惊恐慌张地盯着何妃。 “哦!是你何妃!是不是你把我们给出卖了?你是故意接近我们套取我们口中的消息,原来你从来都是陆宴北那边的人,真是演得一手好戏,把我们都骗得团团转,你才是最恶毒的那个人!” 何妃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陈阿姨,你不要这么大声,你这都是胡话,我怎么可能是陆宴北那边的人?若真是的,我还会给你出主意,让你去杀他们?” 看陈兰被自己唬住了,何妃又苦口婆心道:“我真是和你们一条心的,你想想,如果不是我,薛知遥能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我说让你再去暗杀陆宴北和薛知遥,虽然听起来荒谬,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是他死了,还有谁能曝光你们想要掩埋的一切?” “不可能,若是失败了,只会更加激怒陆宴北!”陈兰用力摇头。 可何妃听到陈兰说出这番话,就已经明白,陈兰至少对这个提议是心动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们什么都不做,就只能等着陆宴北将你们一口口吃掉了。” “不,不可以!”陈兰惊慌地说,“何妃,你一直在陆宴北身边,你肯定知道很多内幕,快点想想还有什么漏洞是我们可以攻击的,我们不能挺而走险,一定还有另外的办法。” 何妃用另一手推开陈兰的手:“没有了,现在你们完全处于劣势,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兰愣了愣,再看何妃已经转身要走,她立即喝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拉下水吗?” 何妃顿住侧身盯住陈兰,阴沉地说:“哎呀,你和薛子纤真是母女,你们害了我有什么好处呢?别说我自此再也不会出手理会你们,就算你们真说出来,我也有办法洗脱,到时候,你们反而还会多一个我做敌人。” 陈兰后退一步,她早就看出来何妃是个狠角色,却没想到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歹毒到如此地步,甚至连自己都着了她的套,弄得现在进退维谷,真是太过大意了! 震慑的效果已经达到,何妃又恢复了笑脸:“陈阿姨,你要是乖乖的行事,我们会一直是盟友,万一失败了,我还能在外面帮你们运作,总好过被一网打尽,对不对?” “我疯了才会真的去动陆宴北!”陈兰气急败坏地吼回去,“你甭想拿我当枪使!” 何妃掏了掏耳朵,耸耸肩:“你再考虑考虑哦,陈阿姨,我要是还有什么妙招再通知你,先走了。” 陈兰狠狠朝她背影吐了口口水,何妃权当没听见,摇曳生姿地走远了。 这一次,如果陆宴北历经曲折还是要回到薛知遥身边,那么,她也是当真想毁掉陆宴北。 既然得不到,干嘛要让别人得到?何妃的信条里就没有“相让”这个词。 而现在,她也应该去好好“探望”一下薛知遥了,估计此时陆宴北也已经到了医院了。 果不其然,等何妃到病房外的时候,陆宴北也刚刚进去了,正束手束脚地站在一边,一脸心疼地注视着病床上的薛知遥。 自从陆宴北进来,薛知遥就直接当做没看见,两人已经尴尬了好一会儿了。 何妃一道门口,薛知遥就一眼瞧见她,立刻说:“何妃,你怎么也来了?” “知遥,我当然是来看你的。”何妃走进来,将顺路买来的花捧到薛知遥身边。 手里的花很娇艳,越发衬的薛知遥脸色苍白,伤口也越发触目惊心。 何妃扭头和陆宴北对视了一眼,又关切地去问薛知遥:“怎么被打成这样,你妈也太狠了……” “她不是我妈。” “哦哦,是我说错了。”何妃尴尬地笑笑,“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真的要起诉他们吗,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别人恐怕会诟病于你的,你可要考虑清楚,我也不想你再被人另眼相看。” 陆宴北也一瞬不瞬地看着薛知遥,等待着她的一个答案,以便他之后的行事是不是该做绝。 薛知遥叹口气,敛去眼中的愤恨,声线却还是忍不住有一丝颤抖:“我知道,可是我不在乎,这么多年下来,我真的已经受够了。” “可是,没必要用这种自伤八百换敌一千的方式吧,肯定还有别的方法。”何妃又劝。 薛知遥却惨淡一笑,摇了摇头,几分落寞。 第两百二十三章 她的手段 “何妃,你也看到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我是怕再不抓住每一个机会整治他们,我就真的……没时间了。” 陆宴北顿时大惊:“知遥,你说什么傻话,以后不许再说这种丧气话了!” 何妃顺着陆宴北的情绪,也假装着急地训:“就是,知遥,你的身体会好起来的,我们大家都会帮助你陪伴你,可你自己也要有信心才行,一定会完全康复的。” 薛知遥没有争辩,只是勉强勾了一下唇角,便疲惫地闭上双眸:“好累,浑身都像散了架,我想休息一会儿了。” 何妃朝着陆宴北投去征询的眼神。 “先走吧。”陆宴北轻声说。 何妃听话地点点头,起身跟着陆宴北走了出去。 陆宴北把门带上,一边走一边对何妃说:“我把和你假装旧情复燃的事告诉知遥了,不过她态度很模糊。” 虽然早知道陆宴北会将这事坦白,但何妃听了就是不爽,硬邦邦地问:“什么叫态度模糊?” “就是似乎不相信,也好像不在意,我现在除了加快曝光薛家的丑事,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换回知遥的心了。” 难得看到陆宴北也有颓废的时候,何妃却怎么都不舒服,想着若这人是自己,该有多好,可偏偏就是为了薛知遥。 “我想早点结束这些事情。”陆宴北叹息着又说。 何妃一惊,深吸了一口气,问:“你手上的证据已经足以一次性扳倒薛家了吗?如果薛凯涛被抓了,薛氏要怎么办?” “当然是先由陆氏收购,然后再交给知遥打理,这是她一直的心愿。” “哦,是挺好的,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何妃越发忐忑,她没想到陆宴北会这么急,本还打算乘机捞取一下好处,都没来得及安排。 陆宴北张嘴要答,就听电梯门“叮咚”一声后,霍子声匆匆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面色不善的梅妤琴。 “遥遥如何了?”霍子声焦急询问,人已经自动自发去开病房的门了。 陆宴北来不及拦住他,徒然在霍子声开门的瞬间说了一句“她已经睡了”。 霍子声的确是打心眼里喜爱着薛知遥的,入眼一见她脸上脖子上的伤痕,眼眶就红了,心疼的呼吸都凝滞了几秒。 梅妤琴在边上看着,嫉妒得发狂,她本来好好的和霍子声在吃午饭,结果他接了个电话,一听是薛知遥挨了揍,二话不说就拔腿跑来。 也许,以前她可以不在乎霍子声对薛知遥那种急切的关心,但现在他们婚期将近,霍子声还对别的女人恋恋不忘,对梅妤琴来说就是一种侮辱了! 因此,梅妤琴上前用力一拉,就将门“嘭”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霍子声的视线。 众人都被这声响吓了一跳,齐齐看过去。 就是假寐的薛知遥,也都惊醒过来看向门口,只是她在里面,门一关,她就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知道刚才听到了霍子声的声音,想着少与陆家人接触,身体疲惫的薛知遥索性又躺了回去。 “够了没有?”梅妤琴质问霍子声,“你对这个女人的关心,可不可以到此为止?” 霍子声有些尴尬,看了眼陆宴北与何妃,好生对梅妤琴道:“你不要这样,遥遥发生这样的事,就算是朋友,我也该来看望一下的。” “就算是朋友?你现在还想把你们的关系定位成什么,旧情人吗?我告诉你,你的态度就不是一个朋友该有的,如果你想顺利完婚,从今天起,我不准你再见薛知遥!”梅妤琴毫不退让,甚至越说越强硬。 而霍子声又怎么会买账,当即便气道:“荒谬!” “那你就是不同意了?”梅妤琴肝火大旺,“那好,我们就走着瞧,你不是心疼她被打么,我现在就去叫人来把她毁了容,看她还怎么迷惑人心!” 霍子声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梅妤琴,眼神也锐利起来:“梅妤琴,你疯了吗,敢乱来试试!” 陆宴北更是冷下了脸:“梅小姐,或许你该先想想,自己到底能不能走出去。” 梅妤琴怒视两人:“之前就听说你们叔侄俩抢一个女人,这会儿倒真让我大开眼界了,你们这么护着她,干脆一妻多夫算了呀,何必……” “啪!” 一声响亮的脆音,霍子声抬手狠狠扇在了梅妤琴是脸上,瞬间就红了一大片。 霍子声打完也有些惊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才忍着气对梅妤琴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可以容忍,但就是不能侮辱伤害遥遥。” 陆宴北退到一边,现在已经不是他能再插嘴的了,朝何妃递了个眼色。 何妃是个女人,总归比他这时候说话要方便一点。 更何况,何妃眼见梅妤琴吃亏,早就想上前帮忙,只是担心引起陆宴北和霍子声的不悦,才一直没做声,此时得了陆宴北的暗示,立刻就上前将梅妤琴揽住退了两步。 “子声,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你才是无论如何都不该对女人动手,更何况梅小姐还是你的准未婚妻,快点给梅小姐道个歉,说两句好听的让她别生气了。” 对于何妃递来的楼梯,霍子声却不想下,他必须给予梅妤琴足够的警示,以免她会伤害薛知遥。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薛知遥终是忍不住站了出来,有些无奈有些疲倦。 陆宴北立即上前,护在薛知遥身边,甚至想要扶住她,却被薛知遥一手扫开。 “出了什么事,要在走廊上吵闹,会影响到别的病人休息的,你们若是有事就自己另找地方。” 梅妤琴一见薛知遥出来,眼白都红了,这会儿还见她说这种不咸不淡的话,甚至都想冲上去动手。 好在,被一直揽着梅妤琴的何妃按住:“梅小姐,你别冲动,有什么事好好说,知遥才刚受了伤,不能再受刺激了!” “这是能好好说的事么?我男人的心长在她身上,我梅妤琴忍得下这口气就有鬼了!” “那就不结婚了!”霍子声大声说道,眼神坚定不移,“我不是你的男人,你现在还有什么理由去伤害遥遥?” 梅妤琴一下软在何妃怀里。 她巴巴围在霍子声周围,讨好、示爱、甚至主动求婚,后来也得到了他的回应,梅妤琴就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总算是没有白费,霍子声至少是对她有所怜惜的。 却没想到,现实如此残酷,霍子声依然是那个眼中只看得见薛知遥的霍子声,甚至可以随意就说出解除婚约! 刚刚还勇猛如母狮的梅妤琴,瞬间就酸楚袭来,欲哭无泪。 霍子声却还振振有词地说:“我本来打算如大家所愿,和你成婚,但如果这样会给遥遥制造一个敌人,那么,这婚我绝对不会结!” “闭嘴!”薛知遥突然大喝,严厉地看向霍子声,“结婚是开玩笑么?你把她当做什么了,是物件还是宠物,你说要就要,说丢就一点情面不留的踹开,你想过对方的感受么!” 霍子声不敢说话,他这时才意识到,这番话薛知遥不仅是在说梅妤琴,也是在说曾被陆宴北退婚的她自己。 梅妤琴也没想到薛知遥会帮她说话,很奇异地看着她,连伤心都停顿了。 陆宴北听了愧疚不已,几乎无法直视薛知遥。 看到两个男人不自然的表情,何妃暗道一声高明,这番话真是说得巧说得妙,瞬间就勾起了两个男人对薛知遥的怜爱之心,甚至还能博取梅妤琴的些许好感,真不知道,这薛知遥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种手段。 “对不起。”霍子声道歉了。 梅妤琴不做声,被情敌训来的道歉,她还真不想接受。 薛知遥继续冷冷瞧着霍子声:“我早就说过,我的事情与你们陆家都无关,看在我们相识多年,今后没有必要就别来找我。” 霍子声露出受伤的表情。 薛知遥又叹口气:“回去吧,好好和你的未婚妻过日子,毕竟你已经接受订婚,就是准备好要照顾对方一生,半途毁诺的人,绝不可能再是我的朋友!” 陆宴北张张嘴,他知道,这话含沙射影,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想解释却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只得痛苦地看着薛知遥。 霍子声咬咬牙,慢慢地做了一个抬头的动作。 梅妤琴再也受不了了,她真的害怕霍子声会在薛知遥这番话后,会点头应下,那可真是对她极大的讽刺,当即,她便一跺脚转身跑了。 “梅小姐!”何妃故意没拉住,让她跑掉。 薛知遥立即看向霍子声:“还不去追!” 霍子声眼底流露出不情愿,又无法违背薛知遥,惹得她更生气,只好也跟着追了出去。 薛知遥这才松了一口气,神情越发疲惫,并不想再理会失落的陆宴北,只对何妃勉强勾了下唇角,就走回了病房躺下。 何妃拉拉陆宴北:“走吧,知遥真的需要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陆宴北点点头,脚步沉重地走了。 第两百二十四章 法庭 薛知遥看着眼前的饭菜,食不下咽。 “遥遥,你吃点东西呀,昨晚你说喉咙太疼吃不下,我就算了,今早你睡过头,这会儿都中午了,就是成仙也要吃点填填肚子了吧。”宁婷硬是把勺子塞到薛知遥手里。 张久谦也在边上劝:“你不用担心警局的事,验伤报告我已经送过去了,很快那个丑女人就会被拘留了,不会让她好过的。” “我是在担心陆宴北一直在针对他们,薛子纤已经被关进去了,现在又多一个陈兰,事情好像越来越大了。” 宁婷摸摸头:“说实话,遥遥,我觉得陆宴北去整治薛家,那是好事儿。如果真能查出你妈妈的真正死因,对你来说,不也是帮了大忙,你没必要固执在不愿和陆家牵扯这个想法上。” “我也这么觉得。”张久谦举手赞成。 薛知遥看看两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们的意思,她当然都懂,可并不代表她就能坦然接受,现在,她每欠陆宴北一个人情,她就多一点痛苦。 “请问这是薛知遥的病房吗?”一个礼貌的男音在门口响起。 薛知遥抬头去看,见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整个人就愣了,是陈亦。 陈亦也一眼瞧见了薛知遥,他的眼神便复杂起来。 这段时间的治疗后,他断断续续想起了一些往事,但对于薛知遥的记忆还是很模糊,甚至在记忆中,薛知遥还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而现在,转眼就是十几年过去了,薛知遥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姑娘。 “陈叔叔。”薛知遥颤声唤了一句,自从她知道陈亦就是陈昊东之后,就一直盼着能再和他见上一面,可他真的来了,薛知遥却不知该从何开头说起。 两人之间的气氛异样,张久谦很是识趣,站起身的同时还拉了宁婷一起:“知遥,我要回公司忙工作了,下午再来陪你。” 薛知遥回神点点头。 宁婷却莫名其妙:“你去你的公司,扯着我做什么呀?” “我刚回来,有点找不到路,你出去给我指点指点。”张久谦理直气壮地把宁婷拉了出去。 陈亦偏开身子,微笑着让两人离开,这才走到病床前,坐在了椅子上,望着薛知遥叹道:“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童年和陈亦一起共处的欢乐画面,一一从薛知遥眼前闪过,她无法再在陈亦面前伪装坚强,瞬间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陈亦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薛知遥会有如此举动。 薛知遥哭得撕心裂肺,甚至不顾脖子上的伤,嗓音嘶哑也不管,只知道用尽全身力气在大哭,泪珠像是断了线一般流个不停。 陈亦忽然心酸起来,一个人到底是受了多少数不尽的委屈,才会这般大哭不止?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在薛知遥的肩膀上按了按,却惊觉于她的瘦弱。 陈亦不由的声线也微微颤抖起来,对薛知遥说:“没事了,现在一切都要好起来了,很快我们就能将薛凯涛和陈兰绳之于法,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薛知遥泪眼婆娑地望着陈亦,哽咽道:“陈叔叔,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陈亦脑中的某根神经猛然被触动,一时心酸不已,看着薛知遥,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女儿,为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感到自责和心疼。 “对不起,是陈叔叔不好,来晚了不说,还把你们给忘了,是我对不起你妈妈和你。” 陈亦话音刚落,薛知遥就一头扎进陈亦怀中,越发嚎啕大哭起来。 陈亦除了唏嘘地拍着薛知遥的后背,似乎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心情也更是怅然无比。 大约半小时后,薛知遥的哭声才渐渐止住,陈亦看着还一脸了无生趣的薛知遥,有些好笑:“哭也哭了,我们什么时候能打起精神谈谈正事?” 薛知遥有些不好意思,用纸巾细细擦拭了泪痕,才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陈叔叔,你过来是要和我说什么的?” “自然是你母亲的死因。”陈亦的表情凝重了几分,“根据我当年的调查,还有这次陆宴北找到的人证、物证,其实我们是可以起诉薛凯涛了。” 薛知遥心砰砰直跳,她握紧被角:“现在已经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么?” 陈亦点点头:“是的,但这件事必然少不了要你出庭,宴北担心你的身体,所以让我来和你说说情况,何况,我也已经很想见你了。” 薛知遥很想问问陈亦,为什么陆宴北自己不来说,可想想自己对他的态度,又释然了,任谁都不会想帮了忙还要挨骂吧。 “陈叔叔,我随时都可以出庭。”薛知遥微摇了下头,让自己不要多想,专心对陈亦道,“当年我虽然年幼,但是我爸……薛凯涛和陈兰之间一些恶毒的对话,我也记得一二,本身就可以当一个证人。” “你能有精神就好,我们就是担心你现在身体不好,出庭会对你造成一些过激的刺激。”陈亦眉眼中仍然有些不放心,显然是知道薛知遥这次住院的原因。 “我没事,就算明天就出庭,我也可以做到,这一天我等了太久。”薛知遥呼吸微微急促,甚至遗憾自己的身体不争气,没能参与进追查证据的过程中。 陈亦拍拍薛知遥的肩膀:“你要答应我,无论法庭上发生什么,你一定要保持情绪稳定,我不希望你再出什么事情。” “我知道了,谢谢陈叔叔。”薛知遥道谢。 陈亦看看手上的劳力士手表,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还有事要去忙。” 薛知遥想下床相送,被陈亦按住:“你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一些,到时候才好通知你。” “好的,那陈叔叔再见。”薛知遥只好坐着不动,目送陈亦离开,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而薛知遥也没想到,陈亦这一说,会来得这么快。 三天后,薛知遥站在法院门口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有点懵,一点都没有马上要将心中大仇终结的感觉。 “知遥,进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宁婷陪着薛知遥过来,见她不动,不禁提醒道。 薛知遥回神往里走,迎面就见陆宴北和陈亦匆匆走来,视线交汇,陆宴北的脚步就停了。 “你来了。”陆宴北深深地注视着薛知遥。 “嗯。”薛知遥点点头,这次诉讼全是陆宴北在主导,薛知遥不得不在此事上依赖于他,因此,见了他就越发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好在陆宴北也知轻重急缓,并不特意去关注薛知遥对他的态度,反而很公事公办地说:“一起进去吧,还有一些细节要和你说清楚,等下开庭的时候不至于会紧张。” “嗯。”薛知遥点头顺应。 可尽管在房间里被交代了很多,薛知遥真正被召唤上庭的时候,还是手足无措。 薛凯涛坐在被告席上,愤怒怨毒地盯着薛知遥一步步走来,如果不是有人拦着,这次他都要扑上来掐死薛知遥了。 旁边的陈兰根本就控制不住,无法动手,就破口大骂:“薛知遥你这个白眼狼儿,吃我们家用我们家,现在把你养大了,你居然反咬你的爸爸和我,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人!” 下面的听审们立即轻微骚动起来, “肃静!”法官用小锤子敲了敲,严肃地说。 旁边的律师立即把陈兰按下去,示意她不要再轻举妄动。 陈兰又忿忿地坐下,可怨恨的眼神没有一刻从薛知遥身上移开过。 薛知遥走到陆宴北身边坐下,立刻就被陆宴北用身形挡住了薛凯涛和陈兰的视线,这才令的薛知遥稍微松了一口气。 法官重新整理思路,说:“刚才经过双方律师的陈述,柳若韵之死的基本情况我们已经了解,现在,双方还有新的证据么?” 薛知遥身边的严律师立即起身:“法官大人,请允许我的当事人薛知遥小姐陈述。” 法官点点头。 薛知遥站起来,指尖在轻轻发抖。 “别慌,照着我们商量好的把实情说出来就是了,当旁人都不存在。”陆宴北小声地安抚鼓励。 薛知遥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后,说道:“我是柳若韵和薛凯涛的女儿,虽然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还比较年幼,但我很清楚的记得,我母亲之前身体向来不错,就是去世前突然变差。与此同时,我发现薛凯涛和我母亲的好友陈兰有些奇怪的牵扯,而事后也证实了这一点。” “你胡扯!”陈兰立即反驳,脖子都发红涨粗了,“我明明是在你母亲去世之后,才与你父亲走到一起的!” “那只小我不到两岁的薛子纤怎么算,她难道不是薛凯涛的女儿吗?” “那是……谁说薛子纤是薛凯涛的亲生女儿了,我当年就说过,我是单亲妈妈!”陈兰底气不足地回。 薛凯涛几次都欲言又止,终是没有阻止陈兰说完这番话。 看着这两夫妻的所作所为,薛知遥颇觉荒谬,现在是怎样,为了洗脱嫌疑,连亲生女儿也不认了么?她道:“是么,那你们敢不敢做亲子鉴定?” 第两百二十五章 开庭休庭 陈兰转了下眼珠:“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会不清楚么,你这纯粹是没事找事!” 薛知遥索性转向法官,说:“法官大人,这事关两人是否早已有奸情,所以请你允许对他们进行亲子鉴定。” 法官稍有迟疑之后,便点头道:“好,就按照你说的……” “好好,我承认,薛子纤确实是我和薛凯涛的女儿。”陈兰忽然慌张改口,“当年我们一时糊涂犯下了错误,事后我离开了西城四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那时我们都已经断得很干净了。” “法庭之上,怎么能允许你胡言乱语?”严律师立即发难。 陈兰撇撇嘴,不愿意搭理。 薛凯涛对陈兰颠三倒四的话也很不满意,低声训她:“你搞什么?” 陈兰眨眨眼睛,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不是被逼急了么。” 可法官却不会理会她是不是被逼急了,反而觉得她很可疑,道:“亲子鉴定还是做一下,薛知遥,你往下说吧。” 陈兰的脸一下变得煞白,张嘴想再反驳,却被身旁的律师着急地拉下:“薛夫人,可不能再惹怒法官了,这对判决很不利。” 陈兰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眼神却慌乱摇摆。 薛凯涛看着陈兰,深深皱了下眉头,眼底流露出些许怀疑。 那边薛知遥已经在继续说:“我母亲过世之后,我曾经听到薛凯涛和陈兰在争吵时,无意中说起过谋害她的事。而且当时我母亲的好友也提醒过我,我甚至当面质问过薛凯涛,他的过激表现,都让我相信,薛凯涛就是导致我母亲死亡的真凶。” “你当时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根本不具备完善的明辨是非的能力,这很就是你的荒谬的臆测而已。”薛凯涛冷冷嗤鼻。 薛知遥笑了一声:“那我亲眼所见,你开车撞倒陈叔叔的事,又该怎么算?” “可笑,你对我有敌意,当然可以随意编造,我可从来没有开车撞过人。薛知遥,你可别忘了,我是你的父亲,你这样忤逆迟早要遭天谴!”薛凯涛一副被伤透了的表情。 当年的事情年代久远,他一口咬定不承认,谁又能拿他怎么办? 薛知遥看着薛凯涛冷笑,对于他的无耻反应,她当然早已料到,所以她不急不缓地对法官说道:“我想请另一位证人,陈亦。” 听到这个名字,薛凯涛就捏了把冷汗,陈亦帮着陆宴北搜集不少证据的事,他当然是清清楚楚的。 然而,他虽然去查了这个陈亦,却因能力有限,且还有人故意阻挠,所以他并没有查出异常。 这会儿,薛凯涛听闻他要上庭,心中忐忑异常。 可就算薛凯涛再怎么不愿意,陈亦还是走进来了,手中厚厚一叠资料,让人看着就肝颤。 而更让薛凯涛和陈兰坐不住的,是陈亦那张和陈昊东一模一样的脸! “他不是成了植物人吗?你当初可是说了百分百肯定的,现在这个人是谁?”陈兰捏着薛凯涛的手,神经质地逼问。 薛凯涛本就心烦意乱,还被陈兰捏得生疼,哪里还有耐心,当即大力甩开,苦恼地低吼:“我怎么知道!” 陈亦话不多说,将手中的资料递交给了法官:“这是我查到关于薛凯涛伪造文件,欺骗柳氏董事会,致使柳氏高层遭到恶意更换的证据。” 薛凯涛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睛暴突瞪着那叠资料,双手紧紧扣住桌子的边缘。 陈亦淡淡扫了他一眼,又继续道:“以及,柳若韵的验尸报告。” “不可能!柳若韵一死,就是我亲眼看着火化的,哪里来的验尸报告!”薛凯涛再也忍不住咆哮。 “你确定吗?她死后你一步也没离开她身边?”陈亦似笑非笑地看着薛凯涛。 这个神情让薛凯涛不由心慌,他不禁结结巴巴问道:“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我知道你做过什么就可以。”陈亦冷视着薛凯涛。 随即,陈亦才转身对法官继续说,“当年我们陈家的陈昊东是柳若韵多年好友,对她突然生病感到奇怪,所以便聘请了一位专业医师前去私诊,却不料,等他赶到的时候,柳若韵已经过世了。” “那这验尸报告?”法官敲敲手中的资料,上面确实写明柳若韵有中毒现象。 陈亦看了一眼薛知遥,她此刻有多紧张多伤心,全然都表现在脸上。 陈亦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道:“他一直深爱着柳若韵,又怎么会甘心她这么不明不白就走了,当即就与薛凯涛大打出手,而就在这个空档,那名心怀疑虑的私人医生便主动验尸,并带回去了一些尸首上的表皮的组织。” 听到这里,薛凯涛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他千防万防,却没料到就是这么一顿打架,会把他给卖了! 可也就是这时,薛凯涛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个陈亦保证就是当年没被自己撞死的陈昊东! 陈兰也反应过来,很是记恨地用眼神剜着陈亦和薛知遥。 法官翻了翻资料,将里面的内容一一过目后,交给一边的助理,让他拿去查验真伪后,才问:“原告方还有什么要陈述的么?” 陆宴北轻轻摇摇头,严律师便立刻道:“暂时没有了。” “那被告方呢,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法官看向那边的时候,眼神就隐隐透出几分不屑,只是专业素养的掩饰,让旁人都看不透。 可与之共事多年的彭律师却是明白的,一下就有些心慌,斜眼看向薛凯涛:“薛总,我来说吧。” 原本想不予理会,但律师都这么说来,薛凯涛只好点头同意。 彭律师站起来就道:“法官大人,这件案子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很多证据都因为时间流逝而消失,那么,这些文书更是容易造假而难以让人察觉,我并不认同可以用来做为证据!” 薛知遥笑出声:“都说律师严谨,你怎么能随意一个‘莫须有’,就对事情下了断论,法官大人都还派人去验证一下,你如此铁齿,莫非比法官大人还要明智?” 彭律师一时有些愣,没想到薛知遥牙尖嘴利,竟然被堵得不知说什么好。 好在经验丰富,彭律师很快便抓住了机会,说道:“既然如此,我要求休庭,前有亲子鉴定,后有文书的验证,我觉得可疑证据这么多,并不适宜再继续开庭下去了。” 法官一听也有道理,反正这种陈年老案,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可薛知遥这边却知道夜长梦多,根本不愿意休庭,可还没等他们站起来说话,那边法官就已经敲下了木槌:“休庭一日。”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薛凯涛等人都露出了松气的微笑,而薛知遥等人都十分失望。 法官站起身,薛凯涛便早已等不及,转身就大步往外走,他的时间不多,只有这休庭的一天时间用来周旋此事,他不得不急。 而陈兰更是心急如焚,她从听到要做亲子鉴定后,就没一刻是安宁的,所以,她要做的事情也很多啊。 薛知遥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很不甘心地一跺脚。 “没事,我会派人盯着他们,绝对不让他们做任何不轨的准备。”陆宴北看出薛知遥的担心,大掌安慰地落在她的肩膀上。 “我知道,可是总归有些不甘心的。还以为这一次就能将他们归案,都怪我多嘴。”薛知遥懊恼不已。 “哪有那么容易,他们一定会想办法休庭,就算不是在你这里,也会是在别的点上找机会提出,这并不能怪你。”严律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他们需要时间来进行反击,不过,我们手里的证据都过硬,不必担心他们有什么动作。” “就是呀,薛凯涛出了名的老奸巨猾,我估计等会儿没机会的话,他就是装病,也会闹到休庭为止的。”宁婷也在一旁安抚。 “确实如此。”陆宴北也表示赞同,“所以,我们还是回去商量商量,如何应对明天的开庭。” 陈亦也在旁点头认同,视线关切地落在薛知遥身上。 “好吧,那我不想这事儿了。”薛知遥配合地点点头,顺从地跟着几人鱼贯而出。 可实际上,薛知遥虽然知道,不论是陆宴北还是其他人,都是为了让自己不再沉浸在已经过去的事件中。 但莫名的,薛知遥就是觉得很不安心。 几人去了陆宴北的别墅,一阵商讨后,几人觉得已经把明天能设想的种种情况都演练过了,便准备离开。 严律师和陈亦顺路,可以让陈亦坐顺风车回酒店,两人自然就先走在了前面。 薛知遥挽着宁婷,准备和她一起回宁婷的小窝,却被陆宴北伸手将她拦住:“要不然,你们还是就在我家里休息好了,现在是非常时刻,你们两个女人在外面,我担心会不安全。” 宁婷赶紧推掉陆宴北的手,对他哼了一声:“陆少,你虽然帮了我们家遥遥,但是说明了的,不要再有多余的牵扯,这可都是你同意的!” 第两百二十六章 谁去救他 陆宴北耐着性子道:“我是真的担心,并没有其他的原因。” 宁婷迟疑地去看薛知遥,见她垂着眼帘不情愿的模样,立刻就说:“不必不必,我的家我都住了好多年了,治安好得很,能有什么问题,我们回去了。” 话音一落,宁婷就和薛知遥快步往门口走去。 陆宴北没办法,只好跟上说:“那我送你们回去吧。” 宁婷又看薛知遥,后者一咳嗽:“荒郊野外的,当然要送。” 说完,薛知遥就傲娇地挽着宁婷出了门,陆宴北无奈地摇摇头,心甘情愿去当车夫了。 已是黄昏,天边的火烧云红似染血的轻纱,惊艳摄人。 黑色的宾利在马路上无声无息的疾驰,车内的三人也是沉默不语。 快要驶入正道,陆宴北才开口:“要不然,还是我请你们吃过晚饭再回去吧,总是要吃饭的是不是?” 薛知遥拒绝的话就要说出口,却换成宁婷哀求地看过来,用眼神强烈地表达出“今天不想做饭只想蹭吃”的愿望。 “好吧。”薛知遥应承下来。 陆宴北松了一口气,语调也欢快了许多:“那就最好了。” 临时决定要吃饭,陆宴北也没太挑,直接开到了德聚轩,三人进了小包间。 整个饭局,气氛依然尴尬无比,陆宴北有意想拉近距离,可生性又是性子冷淡的人,更是不可能把有意和他拉开距离的薛知遥逗开心。 倒是宁婷,一个劲儿只顾吃,完全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酒足饭饱,薛知遥立刻就起身离开。 陆宴北心急,瞬间把钱包掏出来丢给宁婷:“你去付账。” 等宁婷手忙脚乱地接住,陆宴北已经追着薛知遥走出去好远了。 宁婷无奈地撇撇嘴,想着吃人家的嘴软,总要给陆宴北一点机会,便认命地拿着他的钱包去付钱了。 “知遥,你慢点,身体才刚好。” 陆宴北心惊胆战地看着薛知遥脚步如飞地走出大门,生怕她等下过马路也是这般横冲直撞。 “我知道了。”薛知遥见陆宴北都伸手要来扶,赶紧慢下来。 陆宴北讪讪地收回手,看着薛知遥:“能不能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薛知遥固执地拧着头:“没必要,我……” 话音还未落,薛知遥就突然被陆宴北一把拉了过去,正在发蒙的时候,就听耳边传来呼啸之声,一道寒风擦着耳边飞过,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疼。 “嘭!” 身后的玻璃门随即“哗啦”一声碎得稀烂,玻璃渣子溅了满地! “快走!”陆宴北肃然喝道,身体已经把薛知遥往下压了。 电光火石之间,薛知遥匆忙间瞥到远处有一个戴着口罩的人,正用一个黑洞洞的手枪直指过来,令人胆战心惊! 是他! 薛知遥立即就反应过来,这个人肯定就是当时对她下手的杀手。 陆宴北护着她弯腰匆匆寻找着遮蔽物,可那不长眼的子弹却紧紧随着他们而移动,“嘭嘭”的声音接连不断,每一下都让薛知遥觉得之前的枪伤烈烈生疼。 整个街面已经乱成一团,行人们又怎么见过这样明目张胆的枪杀,个个都怕被殃及,一时间尖叫奔跑犹如鼠窜。 “唔!”陆宴北闷哼一声,身子略微僵硬了一下,带着薛知遥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薛知遥立刻不安:“你怎么样了?” 还未等她有机会扭头去看,就被陆宴北重新按住,快步冲到了一根柱子后面。 陆宴北大喘着气,背部贴在柱子上,双臂将薛知遥紧紧护在怀中。 “你是不是受伤了?”薛知遥又问,漂亮的眸子染上一层浓浓的担忧。 “没有,不必担心。”陆宴北安抚地挤出一个微笑,又立刻恢复了肃然,专心留意着周围的情况。 那个杀手看不准目标,已经停止了射击,正慢慢靠近着寻找机会。 薛知遥靠在陆宴北胸膛上,能听见他如鼓般的心跳声,急促有力,可不知为何,薛知遥却慢慢在这样的节奏中镇定了下来。 “看来那个人是被买通了做死士了,这样都还不放过我们。”陆宴北从对面的玻璃上看到了那人逐渐逼近的身影,低声对薛知遥说,“等会儿我先出去去引开他,你往餐厅里面跑,德聚仙的老板总归要看陆家几分薄面,会好生保护你的。” “不行!”薛知遥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危险,紧紧揪住他的衣袖,“别说其他,光是陆家大少爷的身份,我就不可能让你去冒险。” 陆宴北眸光一闪,追问道:“其他,你顾及的‘其他’是什么,你说说看。” 薛知遥避开陆宴北炙热的视线,本来只是不想让他多想,却依然被陆宴北抓住了漏洞,薛知遥不禁有些微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别想乱七八糟的事。” 陆宴北勾唇一笑,他的视线可一直没离开过玻璃倒映出的身影,眼看那杀手就要找好站位了,陆宴北也不再迟疑:“好,那你准备好快跑,别浪费我制造的机会。” “别!” 薛知遥才说出一个字,就被陆宴北用力往德聚仙的方向一推,她下意识就闷头对着门内跑。 “嘭嘭!” 尖锐的枪声似乎在耳边炸开一般,震得人心神动荡。 薛知遥呼吸一凝,转头去看,顿时目眦欲裂! 只见陆宴北正往另一个方向狂奔,子弹追在他的身后,而随着陆宴北的奔跑,鲜红的血正一路飘洒! 他中弹了! 薛知遥整个人都呆滞了,一股寒意油然而生,瞬侵蚀了四肢百骸。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你别去追他了!”薛知遥几乎没有一刻停顿便大声疾呼,期望能引起杀手的注意,好让陆宴北脱险。 可是,杀手却充耳未闻,一个劲儿追着陆宴北,间或有了机会便放出一枪,摆明了要置陆宴北于死地! 薛知遥几欲晕倒,看着陆宴北险象环生,两三次都差点再被打中,她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 “你们快去救救他呀!求求你们啦!救他!” 薛知遥无助地朝路边惊慌的人群求救,视线清晰了又模糊,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但是,谁又敢上前去帮忙? 眼看陆宴北和那杀手越跑越远,薛知遥哪里还忍不住,拔腿要追过去,却被人七手八脚从后面扯住,纷纷劝她不要去送死。 “遥遥!你没事吧?”宁婷这时握着陆宴北的钱包出来了,外面的骚动之大,她在出来的路上就听闻了,却没想到,枪击事件的主角竟然是陆宴北和薛知遥! 薛知遥仿佛见到了救世主,一下揪住了宁婷的衣摆,哭道:“怎么办呀,陆宴北被那个杀手盯上了!我们快想办法救他,呜呜……” 宁婷赶紧扶住薛知遥,顺着马路看了一眼,就被陆宴北被追得四处跑的阵仗吓到了,正六神无主之时,就听见了警车的鸣笛声。 “遥遥,警察来了!” 薛知遥也听到了这犹如天籁般的声音。 与此同时,杀手追逐的身影猛然一顿,调头就往旁边的巷子里钻,竟是要逃跑! 陆宴北边跑边回头,发现了杀手的意图,也立刻调头,反倒追着那杀手跑了。 “这个二货,他在干嘛,不要命了吗?”宁婷顿时吃惊地嚷出声。 薛知遥更是魂都要飞出来,刚刚还吓到手脚发软,这会儿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拔高了嗓子就冲那边大吼:“陆宴北,你给我站住,赶紧回来!” 声音之大,震耳欲聋! 哪怕是隔着小半条马路,陆宴北也听见了,一个急刹停在了原地,看看担心到脸色苍白的薛知遥,又犹不甘心地看了看那吞噬了杀手身影的巷子,终是没有再去追了。 薛知遥一口气才呼了出来,下一秒,就软倒在宁婷身上不省人事…… 世界仿佛是黑暗的,动荡不安,令人难受。 薛知遥实在受不了这种闭塞的痛苦,猛然睁开了眼睛,灯光一下刺入目中,激得她泪水都涌了出来。 “遥遥,你醒了!”宁婷惊喜地靠过来,关切地望着薛知遥。 过度紧张后,薛知遥的头还有些疼,她眨巴眨巴眼睛,将泪水眨去,昏倒之前的骇人事情也想了起来。 她立刻抓住宁婷的手腕:“宴北呢,他怎么样?” 宁婷叹口气,欲言又止。 “他怎么样了?”薛知遥加重了声音。 宁婷见她又激动起来,只好赶忙说:“没事,他没什么大事,你别紧张,现在正在上药呢。” “我看见他中弹了,流了很多血!” “确实是中弹了,不过是在手臂上,不是要害,子弹取出来养养就好了。” 薛知遥听着宁婷轻描淡写的话,还是不放心:“我要去看看。” “薛祖宗,你可饶了我吧,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一晕才是吓人,赶紧躺着哪儿也别去!”宁婷立刻把她按回去,“陆宴北说了,他上了药就过来看你的。” 薛知遥这才稍稍放下心,神情却还是忐忑,脑海中陆宴北被追逐的画面,简直让她后怕到胆战心惊。 第两百二十七章 被保释的薛子纤 在宁婷的安慰下,薛知遥总算是镇定了一些。 宁婷又凑过来说:“那个杀手也抓住啦!” “真的?”薛知遥张大眼睛,仿佛还能看到那阴鸷的眼神和黑洞洞的枪口。 “是啊,原来陆宴北早就安排了人在我们周围,警方过来堵住路口的时候,陆宴北的人已经在巷子那头守着。”宁婷做了一个抓的动作,“两面夹击,一下就把那个王八蛋给逮住了!” 薛知遥激动地笑起来:“太好了,总算抓住一个了,有没有问出什么来?” 宁婷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倒是还有另一个劲爆的消息。” 薛知遥见宁婷神秘兮兮的样子,也不由生出了好奇之心,问:“怎么了?” “陈兰不知道为什么偷偷潜入鉴定科,被当场抓住了,现在还拘留着呢。” 薛知遥眉梢一挑:“鉴定科,亲子鉴定?” “嗯,是啊,遥遥你说陈兰干嘛要这么做?” 宁婷迟疑地看着薛知遥,后面那句“难道薛子纤不是你爸爸的女儿吗”,她有点说不出口。 但,薛知遥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个可能性,今天法庭上陈兰的种种表现越发可疑。 “明天鉴定结果出来,就知道真相了。” 随着陆宴北说话的声音响起,他的人也走了进来,左手手臂上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 薛知遥担心地注视着他,却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倒是陆宴北,像看透了薛知遥的心思,便抬了抬手臂,道:“我没事,就是一点小伤而已。” “哦,可你也别乱动比较好。”薛知遥忙不迭地提醒。 陆宴北又乖乖把手放下,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好。” “宴北,就知道你跑到这里来了。”况哲川匆匆跑进来,对陆宴北说道,手里还提着一袋子药。 “我来看看知遥。”陆宴北说。 “少来了,包扎伤口的时候就坐立不安了。”况哲川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又把一袋子药往陆宴北的手里塞,“心急的药都不要了。” 薛知遥低下了头,不自在地避开况哲川调侃的眼神。 陆宴北露出些许窘色,瞪了况哲川一眼,岔开话题:“警局那边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说起这个,薛知遥也来了精神,刚才听宁婷说的两句,根本满足不了她的好奇心,此时听陆宴北问起,不由竖起了耳朵。 况哲川便回答:“陈兰的话,她是买通了鉴定科的人,想让那人带着进去换样本的,她会在这种时刻冒险去做,我觉得,薛凯涛这绿帽子应该是戴实了。” 说着,况哲川望了薛知遥一眼。 薛知遥心情复杂,她虽然不喜欢陈兰母女,但她也没想到陈兰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居然让一个杂种冒充薛家的二女儿。 薛凯涛知道了,估计会气到脑溢血。 薛知遥想着,叹了一口气,忽然有一丝丝同情薛凯涛。 而宁婷听了,摸摸下巴,道:“那这么说,遥遥就是薛家唯一的女儿了。” “没错,陈兰之前总是觊觎知遥的那份财产,此事一出,她便失去了资格,毫无威胁。”陆宴北点点头。 薛知遥也说:“我爸……薛凯涛也不会放过陈兰的,毕竟他在薛子纤身上投注了不少心血,这种事情他肯定无法忍受。” “他们窝里反更好呀。”宁婷清楚薛知遥因为陈兰母女受了多少委屈,常常为了她抱不平。 “哎,说起薛子纤,我还有事要说。”况哲川忽然想起来,“她被人保释出去了,而且好巧不巧,我去一查,背后的主使人,啧,有点来头。” 陆宴北眉梢一挑,自从他揭露了薛子纤陷害薛知遥一事后,就连薛凯涛用尽办法,也没能从他手中把薛子纤捞出警局,这会儿他倒也想知道,究竟是哪路神仙把人给保释了。 况哲川看向陆宴北,努着嘴道:“你还记得吗,之前你让我去查查黑道上有没有和我一样姓况的,我之前没查到,这次顺着薛子纤保释这条线一查,还真给我找到了我们况家的‘败类’。” “怎么说?” “这人叫况跃文,算起来,他是我远方的表叔了。早年不学好,学生时代就吸毒,他父亲一怒之下将他逐出了况家。本来是想借机惩罚况一下,可运气不好的是,才过了几天,他父亲就在海外发生事故去世了,他们这一家顷刻倒了,况跃文也就真的回不了况家了。” 豪门内斗之下,总是会有一些牺牲品,以况哲川的意思,况跃文一家就是如此。 薛知遥想到自己,不免有些唏嘘。 “所以,他就去混黑道了,而且混得很不错。”陆宴北接了一句。 况哲川点点头:“你也知道,墙倒众人推,况跃文当时又是个半大不小的坏孩子,除了混黑道没有别的选择,我爷爷当初看不下去,还曾出手帮过他,也算是有恩与他。所以,等会儿我去会会他,希望他能看在这份情上多多配合,免得我们多出来些麻烦要处理。” “你要去见他?我也去。”薛知遥马上说道。 就算薛子纤不是薛凯涛的女儿,但她依然是陈兰的骨肉,现在被黑道的人救出去,以薛子纤不依不饶的性子,肯定还会生事,薛知遥真的不放心。 “可是你的身体……” “我一定要去的,不然我怎么能放心。”薛知遥坚持。 况哲川和宁婷此时都看向陆宴北,要他拿主意。 “那就一起去吧。”陆宴北一锤定音。 于是,几人便跟着况哲川出了门。 况哲川开着车七拐八拐后,终于从一个小巷子出来,开进了一片宽阔的私人领地。 宁婷趴在窗口,看着外面绿林喷泉,咋舌道:“这个况跃文不是一般的混得好吧,你们看这条件,怎么了得,跟拍电影似的!” “亡命之财,当然能花就可劲儿花了。”况哲川转动方向盘,“待会儿你们说话可稍微注意点,这个况跃文脾气很是古怪的,嚣张乖僻,不是个好惹的人。” “切,我懂,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黑道头头都是心理扭曲的变态。”宁婷翘着下巴,一副“我很专业”的模样。 况哲川失笑,无奈地摇摇头没再说话。 而薛知遥坐在车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就没留意两人的对话。 陆宴北全副身心放在薛知遥身上,也不甚在意其他。 车很快停在了一栋豪华的小白楼前面,门口黑衣西装的壮汉保镖列了两排,夹道注视着下车的几人。 “妈呀。”宁婷小小声地念了一句,有些怕。 “别虚。”况哲川往宁婷后背拍了一掌,“腰背挺直点。” 陆宴北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自然无所谓,可见宁婷那么怕,就不禁扭头去看薛知遥:“要是不自在,就和我近一点吧。” 薛知遥到底是个女人,这样的黑道之地是头一回来,确实也有些怕,听了陆宴北的话便也不再矜持,朝他靠拢了几步。 “我们和况先生约好了的。”况哲川走过去,对着领头的保镖说,一面掏出手机给那保镖看了一眼。 领头的一挥手,两边的人便退后让开。 随着况哲川在前面开道,几人都跟着走了进去。 “不要,你放开我,况叔你饶了我吧,呜呜……” 才刚到上二楼的楼梯口,就有一阵凄厉的哭声传了下来。 薛知遥对这个声音熟悉无比,百分之一百肯定这就是薛子纤发出的。 顿时,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发黑。 “似乎,来的不是时候?”况哲川讪讪地摸摸鼻子,尤其不好意思看身边的两位女士,“我也没想到他们是这种……关系来的。” 宁婷一脸仿佛吃了大便的神情,说:“你不是说,这个况跃文是你的表叔么,薛子纤这么老都啃得下去?” “我看未必。”薛知遥盯着楼梯,薛子纤是怎样一个爱慕虚荣又外貌协会的人,她最是清楚不过,怎么可能会愿意跟一个中年老男人在一起? 这一点,陆宴北也很清楚,便朝况哲川使了个眼色。 况哲川心领神会,扬声对楼上喊道:“跃文表叔,小侄带着朋友过来拜访了!” 楼上“嘤嘤”的哭声顷刻消失,过了一会儿,便传来男人沉重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一个一身腱子肉的高大男人走了下来,面相凶狠带着戾气,身上的黑色睡袍半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胸肌。 “跃文表叔。”况哲川淡笑着唤了一声。 况跃文“嗯”了一声,一边下楼,一边打量着来人。 虽然他离开况家很久了,对于况家的人也毫无感情可言,但是况哲川这一门,他的确还会给几分面子。 况跃文指指后面的豪华真皮沙发:“坐吧,别都站着了。” 说着,况跃文便率先坐下。 陆宴北和薛知遥等人也在他的对面坐下。 “你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事,直说吧。”况跃文点燃一根烟,神情间有几分事后的销魂,更多的是对来人的催促,毕竟,他们的到来可是打断了他的好事。 第两百二十八章 黑道表叔 况哲川也不再兜圈子,说:“表叔,今天我们是为了薛子纤而来。” 况跃文抽烟的动作顿了一下,作为陈兰的姘头,其实他很清楚这中间的牵扯,他弹了弹烟灰:“你们的意思,是想要带回薛子纤?” “没错,她做了很多我们无法容忍的事,所以,该她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一次,是陆宴北开的口。 况跃文看他一眼,吊儿郎当地伸出右手:“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陆少吧,幸会幸会,看看这说话的语气,就知道是个厉害的人物,动不动就站在高位去制裁人。” 对于况跃文这明显冒犯的话,陆宴北只是笑笑,同样伸出右手,却临到了一拐弯,直接去拿桌上的茶水,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 况跃文的笑意僵在脸上,冷哼了一声,将手收回,并不说什么,毕竟陆宴北也不是他轻易能动的,这一点他很明白。 “表叔,你看,还是把人交给我们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况哲川又说。 况跃文颇为苦恼地挠了挠脑门,表情十分做作,说:“哎呀,怎么办呢,我倒也是很想帮侄儿你这个忙,可人家也是付出了代价让我出手帮忙的,我道上混的,不能出尔反尔不是?” “什么代价,表叔还怕我们付不起?” “你们就这么想整死薛子纤?”况跃文不答反问。 不等况哲川回答,薛知遥就斩钉截铁地道:“是!” 况跃文好似才留意到薛知遥一样,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就有些歪:“这位肯定就是薛知遥了,比新闻照片上好看多了,就是薛子纤也比不上你。” “当啷!” 陆宴北把茶杯重重磕在桌上。 “别别,哈哈,陆少我只是开玩笑的,薛小姐和薛子纤当然做不得比。”况跃文大笑,可话里的意思已经拐了好几个弯。 陆宴北已经没了耐性,冷着脸问:“人你给还是不给?” 况跃文的三角眼一翻,朝楼上看:“人要交到你手上,恐怕不坐上几年牢你是不会放人的吧,人家姑娘还年轻,是最美好的年华,怎么经得起这样的蹉跎?” 话音刚落,楼上就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薛子纤惊慌地跑了下来。 薛知遥看着薛子纤,她头发披散乱蓬着,裸露的手臂和膝盖上都有淤青,身上的衣服也有被撕扯过的痕迹,连扣子都崩断了几颗。 这一切,更是作证了几人的猜想,薛子纤在况跃文这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薛子纤扑到况跃文身旁,软在他脚下抱着他的腿呼喊:“不要,我不要再去坐牢了,况叔,况叔你帮帮我,你看在我妈妈的面子上,救救我吧,她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样也要帮帮我呀!” 薛知遥倒抽一口冷气,薛子纤说的已经很明显了,陈兰居然和况跃文有不正当的关系! 冷不丁的,薛知遥就想到了陈兰偷偷去换血液样本的事,看向况跃文和薛子纤的眼神就越发古怪。 而况跃文听了薛子纤的哀求,完全无动于衷,摆摆手说:“不不,子纤,你说错了,是我帮了陈兰这么多年,而不是她跟着我,所以,应该是她来补偿我,对不对?” “且慢!” 还未等薛子纤做出回答,陆宴北就断喝一声,一脸肃然地看着况跃文。 “怎么?”况跃文挑眉。 陆宴北冷冷道:“你说你帮过陈兰,那之前有个事,我们应该可以算算,陈兰买通杀手多次对知遥下手,以至于今天都还有人对我们出手,这件事你敢说和你没关系吗?” 况跃文看一眼陆宴北手臂上的纱布,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一声。 此事他清楚得很,那个杀手萧南正是自己安排给陈兰的人,虽然后面的事他未曾插手,但总归是默许了的。 薛知遥更是吃惊,多次被袭击之后,她也想过自己得罪了一些人,却没敢想陈兰真要杀了她。 她不禁深深看了陆宴北一眼,到底这个男人还隐藏了多少事情? 陆宴北一笑:“现在陈兰已经被关押了,你还要去保释一次吗?” “我妈妈怎么会被关押,不可能,她说了要来救我的!”薛子纤不可置信地喊了出来。 “不信吗?”况哲川哼笑一声,挑着眼尾对薛子纤说,“你被拘留这么久,他们真能想到办法来么,甚至连探望一下都没办法吧。” 一句话,就把薛子纤重新拉入了黑暗的记忆里,对于她这种过惯了多姿多彩呼风唤雨的大小姐来说,一个人被关在房子里,时不时就被冷面无私的警察审问呵斥,简直就是噩梦! “我、我要给我爸爸打电话,薛知遥,你快点给他打电话!”薛子纤回过神来,冲着薛知遥呼喝。 之前,况跃文根本不给她联系外界的机会,现在薛子纤根本不在乎有多恨薛知遥,反而舔着脸去利用一切机会。 果然,况跃文阴冷的视线就落在了薛子纤身上。 薛知遥又怎么会帮薛子纤,自然当做没听见。 倒是陆宴北,慢悠悠地信口开河:“陈兰做下这等下做事,薛凯涛早就气得放弃你们了,否则,你和你妈怎么会前后都被抓起来。” “不可能!”薛子纤几乎想扑上去咬,怎么也不愿相信他们的话。 陆宴北大方地掏出手机,交给薛知遥拨号:“来,打给她看看。” 薛知遥抿抿唇,不知道陆宴北是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照着陆宴北的话做了,拨下薛凯涛的号码,按了免提。 薛凯涛很快就接了:“喂,哪位?” 薛子纤立刻就伸长脖子,一连串地话冲口而出:“爸!我是子纤,妈妈怎么被抓了么?你什么时候来接我,我在……” “嘟!” 薛凯涛果断挂断了电话。 薛子纤整个人都蒙了:“怎、怎么回事?是不是不小心挂掉了,快点拨回去呀!” 陆宴北眼带嘲讽,这个结果是他早就预料的,哪个男人突然知道,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并非自己亲生,都会难以忍受吧。 看着薛子纤一叠声地催促再拨回去,薛知遥眸中带着几分怜悯几分冷峭,真又按了重播键。 这一次,薛凯涛连接都没接,直接挂断了,听着冷冰冰的语音提示,薛子纤整个人都松软了,呆滞地坐在地上。 原来,她和她妈妈真的被薛凯涛放弃了,难怪会找到况跃文来捞她出来…… 况跃文“啧啧”两声,摸了下薛子纤的头发:“你看这梨花带雨的样子,多么惹人怜爱啊,你现在知道况叔是好心帮你了吧?可惜你不领情,我只好再把你交出去了。” 薛子纤打了个寒战,眼泪涌了出来:“不要啊,况叔,我、我知道了,你想怎样我都答应你!” 隐秘的交易,暗藏其中,薛知遥一个“不可以”就要冲口而出,却被陆宴北按住了手,话也顿在了喉间,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况跃文显然很满意薛子纤的表现,动作十分温柔地将她扶起来,一把搂到自己怀中,甚至还抽了张面纸给薛子纤擦泪。 薛子纤瑟缩了一下,硬是忍着恐惧让况跃文给她擦拭。 陆宴北和薛知遥等人没有一个说话的,都静静看着眼前这略显诡异的画面。 况跃文将面纸丢掉,拍了拍薛子纤的脑袋,才又转向陆宴北,摊了下手:“陆少,你不能允许别人调笑一句你的女人,我况跃文也不能允许别人带走我的女人啊,你看这事儿怎么办呢?” 陆宴北一笑:“你既然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么,人,我可以不带走,不过,你也要给我一个保证,如果薛子纤再来招惹出任何麻烦,该怎么办?” 况哲川早就不想掺和这些豪门之间的暗斗,何况和陆氏作对,于他毫无益处,他立即便道:“我的女人我自然会管教好,她要是不听话,轻的也得让她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怎么样?” 这话说得轻佻,再加上况哲川邪恶的笑容,以及抚摸薛子纤背部的动作,更是令人看得浑身不舒服。 薛子纤咬紧下唇不敢吭声,一阵绝望自她眼中升起。 陆宴北点点头:“行,你是哲川的表叔,我当然相信你,可丑话我也要摆在前面,若是她自己不安分,我定然会出手。” 况哲川一摊手:“自然随陆少喜欢。” 两人几句话,就定了薛子纤的生死。 薛子纤腰杆一塌,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现如今陈兰被抓,薛凯涛不知为何竟也不肯接她的电话,她现在能依赖的只有况跃文,可谁不知道,况跃文也是一头能生吃人的狼呢? 薛知遥对此也无话可说,看陆宴北起身准备离开,也默默跟着。 等上了车,开出况跃文的范围后,陆宴北才出声问薛知遥:“你是不是不太赞同我的做法?” 况哲川和宁婷都朝薛知遥看去。 薛知遥叹口气,摇了摇头。 她很明白,陆宴北这么做就是为了让薛子纤留在况跃文身边。 哪怕他知道,很可能薛子纤就是况跃文的女儿,可他就是要以这种方式给予薛子纤更大的惩罚。 第两百二十九章 赢面 “我早就知道,你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出手会多狠。”临到最后,薛知遥也只是默默地说了一句。 薛知遥这话说得有些伤人。 陆宴北眉心微挑,冷笑一声,说:“你希望我在薛子纤这件事上处理得更善良一些吗?还是你又泛滥起你圣母的同情心?” 对于导致他和薛知遥不和的罪魁祸首,陆宴北从来就没想过要轻易放过她们! 薛知遥都不想和他争辩,拧过头不说话。 陆宴北见她这个态度,越发不高兴。 况哲川见两人又要闹起来,忙说:“知遥,你要多想想,宴北这么做也是有道理的。你看,先不说薛子纤是不是况跃文的女儿吧,刚刚你也看到了,他们之间隐秘的关系已经是坐实了,况跃文对薛子纤势在必得,我们真要带走人,只能硬碰硬,为了薛子纤可不值得呀!” “我知道。”薛知遥的语气缓和了些,道理她都懂,可是感情上始终有些难以接受。 车厢里一时都静默了下来。 良久,宁婷才唏嘘了一句:“薛子纤在那里,估计会活得生不如死,不过,也是她罪有应得,自找的报应。” 薛知遥张张嘴,如鲠在喉。 一阵音乐铃声响起,陆宴北的电话震动不停。 陆宴北接了起来,说了几句话后,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况哲川边开车边搭话。 陆宴北把玩着手机,意味不明地说:“那个杀手招供了。”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薛知遥飞快地转头去看陆宴北,想确定他是不是说的真话,而陆宴北脸上的神情分明表示此事不假。 况哲川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陆宴北唇边的淡笑,立刻明白过来,大笑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宴北还是你高明,看来我那个表叔,给你一份很大的谢礼呀。” 薛知遥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宁婷更是按捺不住,急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呀?快点说说!” 陆宴北但笑不语。 况哲川便好心解释道:“之前和我表叔谈判的时候,宴北就指出过,陈兰能多次下狠手都是仰仗况跃文的势力。现在我们不但没追究他给予支援的罪责,而且,还如他所愿留下了薛子纤,他当然也要有所回报,才能避免引火上身。” 薛知遥和宁婷这才转过弯来,而这一切,早就在陆宴北的预料之中,所以他才会那么爽快地走人。 薛知遥生出一点愧疚之心,陆宴北毕竟是为了她着想,萧南这一招供,陈兰必死无疑。 车子临时改了道,朝着警局开去。 有陆宴北在场,局长都亲自过来迎接了,和上次薛知遥来警局的待遇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几人坐在舒适宽敞的房间里,局长亲自把审问的监控录像播放出来,一边说:“这个凶犯接了个电话之后,就一下子什么都交代了,陈兰怎么找的她,又怎么下的命令,收款交付等等细节,全数清清楚楚了。” “劳烦你费心了。”陆宴北浅浅致谢。 局长一脸受宠若惊,欣喜若狂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都是应该做的,小小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慢慢看,有事再叫我就是了。” 陆宴北点点头,局长这才笑容满面地退了出去。 录像已经开始播放了,薛知遥收回落在陆宴北身上的目光,盯着屏幕看起来。 果然,如局长所言,起先还如同臭石头一样嘴硬的萧南变得格外配合,就连警员询问的遗漏之处,他都一一补充了,所有的证词直指陈兰本人。 录像播完,陆宴北呼出一口气:“看来,况跃文还是把薛子纤给摘出去了。” 况哲川也道:“果然人还是要有几分姿色,薛子纤这一副皮囊真是帮了她的大忙了。” “以色侍人,焉能长久?”薛知遥摇摇头,“不知道薛子纤的美色能撑多久。” 宁婷打了个寒颤,说:“我看那个况跃文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薛子纤身上那些伤痕可触目惊心着呢,估计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况哲川一拍手,说:“你可能说对了,我这个黑道表叔说不定真有床笫之间的癖好,这都是坊间流传的,我也不敢确定。” 薛知遥听到这里,更是觉得薛子纤未来的日子可想而知了。 慢慢接受了这种设定之后,薛知遥再想起曾经薛子纤对她的种种伤害,便也觉得这或许就是宁婷所说的——报应。 “咚咚!” 敲门声响过之后,局长推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份报告,笑眯眯地对陆宴北说:“陆少,打扰你看监控一会儿,因为鉴定报告出来了,我自作主张替你取了一份过来,上面显示薛子纤并非薛凯涛的亲生女儿!” “嗯,多谢。”陆宴北应了一声,并无太大触动,这件事在他心中早已成了定局,结果出来只是加大了确定力度而已。 局长送完报告,又很识相地退了出去。 况哲川很高兴:“这样一来,陈兰在法庭上胡言乱语,又是罪加一等,而且薛氏也不会再出钱出力去保她了,这对这场官司很有帮助,赢面很大了!” “确实如此,现在要对付的只有薛凯涛一人了。”陆宴北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报告接了过来,翻开看了几眼后递给了薛知遥。 薛知遥指尖微微颤抖,反复将那报告看了几遍之后,才真的确定薛子纤并非薛凯涛的亲女! 不得不说,薛知遥心情很复杂,一直以来,她虽然没把薛子纤这种黑心的女人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过,但怎么说两人也是一同长大的,忽然被告知,两人其实一点关系也没有,薛知遥丝毫没有怅然之情,也是骗人的。 将手里的报告放下,薛知遥看向陆宴北,欲言又止。 倒是陆宴北对视一眼后,便猜出她心中所想:“你要我查验薛子纤和况跃文的血缘关系。” “我知道这很多余也很麻烦,但是我不知道的话,内心会不安。”薛知遥赶紧说,眼中流露出哀求。 陆宴北呼出一口气:“你就是心太软,明明是好事,但很多事情我也因此而不敢告诉你。” 陆宴北忽然说出真话,薛知遥猛然心头一跳。 她很清楚,陆宴北说的没错,心太软是她的优点,更是她的缺点。 可陆宴北又怎么会拒绝她的“心软”,只得答应道:“但是你想去办的事情,我会去给你办好。” 说罢,陆宴北便率先起身,朝门外走去了。 这一夜的折腾,便以众人离开了警局而告终,等待他们的,是第二天的法庭之战。 早上,薛知遥从客房醒来,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她还有一些怔忪,愣了几秒才想起昨晚还是留宿在了陆宴北家,为了更安全。 好似很多次的早晨,薛知遥起床下楼后,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她喜欢吃的各色早点。 而不同的是,宁婷早已在旁边大快朵颐着,看见薛知遥就大声招呼:“遥遥,你快来,真的好好吃,这陆宴北也过得太奢侈太享受啦,完全是五星级的大师级水准早餐!” 薛知遥环顾四周:“他呢?” 不用说明“他”到底是谁,宁婷就已经顺嘴回答了:“陆宴北说不想影响你吃早餐,就先回避出去了,等会儿还是在法庭门口汇合就好,你快坐下来吃吧。” 宁婷索性起身去将薛知遥硬拉了过来,又把一堆好吃的推到她面前,豪情万丈地高兴道:“多吃一点,今天我不吃穷陆宴北,也算他走运了!” 薛知遥失笑,也有了一点胃口开吃了。 这边薛知遥刚开始用早餐,佣人的电话就已经拨出去通知陆宴北了。 陆宴北知道薛知遥乖乖吃了早餐,心情就好了许多。 薛知遥太瘦了,需要每一餐都好好补充营养,也不枉他去请了专业的营养师配备的早餐。 “宴北。”何妃唤了一声。 陆宴北转头看了何妃一眼,刚刚还算柔和的脸部线条便隐了下去,只剩下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何妃忍了忍,她最看不惯的,就是曾经只对她温柔的陆宴北,现在变得对她冷漠,而将那份温柔给了别的女人。 可惜,她机关算尽,却始终斗不过护着薛知遥的陆宴北,就像这一次,不仅让薛知遥死里逃生了,还把她的盟友也给拖下了水! 今天她会到法庭来,也是为了让这件事顺利落幕,顺便把自己彻底洗白。 想到之前种种都落空,何妃难免还是不甘心,神色间便带了些愤恨。 “你怎么了?不舒服的话就早点回去休息。”这次换成陆宴北开口,只是语气中更多的是不耐。 “我也是第一次上法庭,当然会有些紧张。”何妃说。 “这事儿很麻烦,公开的场合你还是不要沾惹上。”陆宴北就差直接说,并没有要你过来的了。 何妃脸色越发尴尬,假装自己没有听懂,转移了话题:“刚刚你和我说凶手招供指认陈兰,还有薛子纤并非亲生之事,我觉得可以现在就传出口风,在社会大众间形成舆论。” 第两百三十章 以爱之名 陆宴北点点头,朝旁边的阿诚示意照办,才回头对何妃说:“何妃,还是你考虑周到,这段时间你帮了不少忙,等这些事情过了之后,我定会好好酬谢你。” “只要能帮到你,我做得再多也心甘情愿。”何妃深情款款地说。 奈何陆宴北仅仅弯弯嘴角,便转向一边,明显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无论何时,他心中只有一个薛知遥,对于何妃只能是给予一个好友的位置,何妃的示好他也只能视若无睹。 何妃自然看出陆宴北心不在焉,勉强笑了笑,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等何妃走到门口,陆宴北都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何妃狠狠剜了一眼,就直接拐道去了另一处。 人都是早就打点好的,何妃丝毫没有停顿,就顺利到达了看押陈兰的房间。 陈兰神色颓然,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陈阿姨,我来看你了。”何妃巧笑倩兮地倚在门框上。 陈兰眼珠活络了一下,缓缓看向何妃,一道精光就闪现出来:“何小姐,你快帮帮我,我都已经听你的安排人去刺杀陆宴北了,现在我被抓了,你一定要救我啊!” 何妃踩着高跟鞋走进去,用指尖拢了下陈兰鬓角散乱的发丝,神态温柔地说:“陈阿姨,我给你出了主意,让你找况跃文救薛子纤,如今这事儿已经成了,我对你们也就仁至义尽了,至于你的事,我爱莫能助,谁让你总是失败呢?” 陈兰惊慌地摆头:“何妃,你不能不管,我真的会把你供出来的!” 听到陈兰的威胁,何妃的表情瞬间狰狞,一把捞住陈兰的头发:“你尽管供!看看谁会信你这个满嘴谎言的贱人一句话!” “啊!” 陈兰吃痛惊叫,何妃担心引起不必要的动静,又立刻松了手,拍了两下,不屑地说:“你最好知趣一些,要知道你进去了,还有你女儿在外面,我的手段你是清楚的,小心我再把她送进来!” 陈兰颤动着手指,一脸痛苦地捏着胸前的衣襟:“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怎么还鬼迷心窍听信你一次又一次,真是后悔死我了!” “呵!”何妃冷笑一声,“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是你办事能牢靠一点,早早地做掉薛知遥,今天站在这里笑的人一定是我和你们!可现在呢,难道还要我为你们陪葬不成?休想!” 陈兰面色灰败,无望地看着何妃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 她终于明白,在这一局里,只有何妃才是最大的赢家。 纵然何妃没有得到最想要的,却已经达到了拆散陆宴北和薛知遥的目的,而且,还丁点腥味也没沾手,清清爽爽地把陆宴北身边的位置坐稳了。 等何妃回到陆宴北身边时,薛知遥等人已经来了,正和陆宴北在准备上庭。 薛知遥无心去想何妃为什么也在场,全副心思都放在案件上。 很快,薛凯涛也到了。 经过昨夜的鉴定风波,薛凯涛显然也已经知道了薛子纤并非他的亲女,神色十分颓败。 他远远看见薛知遥,眼底的情绪十分复杂,有悔恨也有憎恨,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薛知遥权当没看见,没了薛子纤,她就是薛凯涛在这世上血缘关系最亲密的人,可是多年的压迫,已经将她心中对薛凯涛的亲情全数消耗殆尽,她看到的,只是杀害了她母亲的凶手! 今天的法庭异常压抑沉闷。 无论是萧南指证陈兰买凶杀人,还是陈亦提供两人杀害柳若韵的证据,面对一切指证,薛凯涛似乎放弃了抵抗,一一默认了。 “被告薛凯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法官最后问道。 薛凯涛只是呆坐着,一动不动。 他旁边的律师苦闷地呼出一口气,低头把眼镜取下来,烦躁地来回擦拭。他也很憋屈,可是拿人钱财,金主让他不吭声,自己非愿意去把牢底坐穿,他也没有办法。 薛知遥皱着眉头,盯着薛凯涛,忽然期望他说点什么。 可一直到法官宣判陈兰和薛凯涛被判无期徒刑之后,薛凯涛始终都一言不发。 “遥遥,散庭了。” 宁婷推了推薛知遥。 薛知遥回过神,眼中有几分茫然,看看关切望着她的陆宴北和宁婷,又看看正被警察戴上手铐的薛凯涛,霍然起身,快步走向薛凯涛,一把将他扯得转过身。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你平常不是很会摆威风吗?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薛凯涛露出诧异的神色,没想到薛知遥会这般朝他发难,经历过最初的惊讶后,他又慢慢弯起嘴角,自嘲地笑了笑:“因为没必要再狡辩了。” 薛知遥的理智濒临崩溃,一把抓住薛凯涛的衣领:“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妈妈!” 薛凯涛毫不反抗,颓然笑了笑。 “因为他以为你母亲背叛了他。”陈亦走过来说,语气格外沉痛,“这段时间我想起来很多事情,昨晚我就去找了你父亲,把一切都说明白了,所以他今天才什么都不说。” 薛凯涛眼神惨淡,避开薛知遥,软声说:“是我对不起你妈。” “到底怎么回事?”薛知遥盯着薛凯涛。 薛凯涛怎么有脸开口,垂着脑袋不说话。 陈亦握住薛知遥的手,一边让她松开薛凯涛的衣领,一边道:“知遥,你冷静点,还是我来说吧。” 陆宴北也上前,扶住精神明显不稳定的薛知遥。 陈亦才再次开口:“当年若韵是个极其出色的女子,爱慕她的男人很多,包括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可是若韵只把我当做哥哥,说太过熟悉了无法做恋人,我想能留在她身边,也是快乐的,却不料,突然有一天若韵告诉我,她爱上了别人。” 说到这里,陈亦将目光投向薛凯涛。 当年的薛凯涛是一个英气逼人的小伙子,年轻有活力,像是阳光像是海风。 可不得不说,在薛凯涛身上确实是岁月不饶人,亦或是,相由心生才让中年的薛凯涛变得如此庸俗。 薛凯涛仿佛也陷入了回忆,浑浊的眼中有着悔恨的追忆之色。 “尽管这个人无权无势,若韵只是冲着他对她的好,便怀揣着爱情的梦想,不顾众人反对下嫁于他,我也只能退居好友的身份再也无法靠近她。”陈亦语气中的谴责越来越深重,“可是若韵终究是看错了人,他却怀疑我和若韵有不正当的关系,开始无休止的争吵,甚至动手!” “我只是太爱她了,我无法忍受她时时刻刻还顾念着你!”薛凯涛忽然冲口而出,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看向陈亦的时候,眉眼间依旧有着嫉妒的神色。 “我们清清白白,若韵从来只将我当做哥哥,就算她时常为我着想,可又有半分出格之处?你出轨她当时的好友陈兰,就是为了你所谓的‘报复’,这还不够!你怎么可以因为你幼稚的嫉妒心,就那么残忍的毒杀了她!” 陈亦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不平,连连指责:“她用全副身家在帮助你扶持你,可你却连一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给过她!” 薛凯涛被噎住,刚起来的气势又落了回去:“是,是我的错,我看到你们亲密的样子就心如刀绞,那种被嫉妒啃噬的感觉,使我变得疯狂,蒙蔽了我的双眼,铸成了大错……” “荒唐。”薛知遥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嗤笑出声。 她一直以为薛凯涛是为了钱,才对柳若韵下此狠手,却没料到,薛凯涛竟是打着“爱”的名义,将柳若韵置于死地! 天下还有这样荒唐的“爱”! 薛凯涛听到薛知遥的话,愧疚地看了她一眼,说:“知遥,你不要怪爸爸对你不好,因为你长得真的很像你妈,我每次看到你,就觉得心中浮躁……” “你会心安吗?呵呵,你这种禽兽就该一辈子不得安稳!”薛知遥大声截断他的话,朝他吼道,言语间就已经抬起手一巴掌重重扇在了薛凯涛脸上! “啪!” 清脆作响。 薛知遥红着眼睛看着薛凯涛,不知是恨,还是怨。 薛凯涛用舌头在口腔里顶了顶被打的一边脸,垂下眼帘:“知遥,你想打就打吧,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若是能痛快,想怎么打都可以。” “你想借此来减轻你的负罪感,不,我不会再动你一下。”薛知遥却忽然冷静了,她残忍地看着薛凯涛,一字一句地说,“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人,活该你之后一直活在一个虚情假意的家庭中,现在梦醒了,你就带着一辈子的不安,一个人在监狱里呆到死吧!” 薛凯涛身形晃动,比被痛打一顿还要吃力,几乎站都站不住,他无神地看着薛知遥,相似的脸庞与记忆里柳若韵的脸重叠,好像两人都在愤恨地对他重复着诅咒。 “啊——!” 薛凯涛惊叫一声,慌张地抖着手抱住头,身子飞快地缩成一团软在了地上! 第两百三十一章 你的薛氏 薛知遥吓了一跳,往后撤了一步,谨慎地盯着薛凯涛。 陆宴北更是上前将薛知遥护住,生怕薛凯涛突然发难,会伤害到薛知遥。 然而,薛凯涛除了颤抖恐惧,嘴里也开始胡乱地念叨起来:“对不起,我错了,错了……别恨我,别害我,别、别……” 所有人都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眼中流露出怜悯的情绪。 薛凯涛承受不了精神的压力,半疯了。 陆宴北看了眼悲恸无奈的薛知遥,朝边上的警察挥了下手,示意他们将薛凯涛带走。 警察刚伸手去触碰薛凯涛,就被他惊叫着甩开,甚至拔腿想要跑,奈何抵不过几个身强力壮的警察,没一会儿就被制服了半押着送走。 没了薛凯涛的吵闹,法庭内只听见陆宴北和薛知遥等人浅浅的呼吸声。 陆宴北打破沉寂,对薛知遥保证:“我会安排专业的医生去看护的。” “他死了最好。”薛知遥冷冷地说了一句,直接走出了,却在转身的时候又一次红了眼眶。 陆宴北叹了口气,尽管薛知遥这么说,可他还是知道,薛知遥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薛凯涛得到诊治。 因为,她从来都是心软如水的女子。 陆宴北几步追上薛知遥,不远不近地走在她身边,沉默地做她无声的支柱。 众人也满心唏嘘,陆续跟着走出了法庭。 何妃站在角落中,看着眼前的一切,手不禁攥成了拳头,愤恨地踩着高跟鞋走出大门,今天她被忽视的如此彻底,总有一天会从薛知遥身上一一找回来的! 法庭内恢复了肃然的安静,这场官司终于结束了。 与此同时,也宣告着薛家倒了,薛氏企业濒临崩溃。 这样的新闻,到了下午就开始漫天飞扬,无论是电视网络,还是大街小巷,似乎整个西城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 从柳氏到薛氏,再到落败的企业。从柳若韵和薛凯涛的婚姻,到陈兰母女的背叛,最终留下一个心身满是伤痕的薛知遥。 曾经对薛知遥的种种负面新闻,都在这一场官司后消失殆尽,大家看到的只有一个可怜的“辛德瑞拉”。 舆论对一个人的伤害有多大,就会有多大的力量去维护一个人。 这一次,情势,完全一边倒。 薛知遥的呼声甚嚣尘上。 宁婷把早报往桌上一拍,说:“遥遥,这一次你真是彻底洗白了。” 薛知遥穿着工作服,手托下巴望着窗外的行人发呆,完全没留意宁婷说了什么。 “遥遥?薛知遥!” “嗯?”薛知遥这才回过神,茫然地看向宁婷,哪怕经过一夜的休息,她还是没有从昨天的法庭上恢复过来,不自觉就会陷入空洞洞的茫然。 “你在想什么呀?”宁婷放缓声音,坐到薛知遥身边,满目关切,“是不是累了?我都说了让你不要急着来上班,在家多休息两天。” 薛知遥勉强笑笑,摇了摇头:“在家我更加受不了。” 睁眼闭眼都是过去的种种,像是电影来回循环,薛知遥无法一个人呆着。 “遥遥,你应该放开一点。”宁婷想宽慰她,又不知从哪里开始安慰。 “我明白,这么多年的心愿终于了解了,应该是我人生中最轻快的一天,可是,我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薛知遥低头垂眸,又望向窗外,“而且,我也担心薛氏,现在那里群龙无首,不知该如何是好。” 宁婷扶住薛知遥的肩膀,提议道:“担心就回去吧,你是薛氏最正当的继承人,还有你母亲留给你的股份,你可以重新回薛氏的。” “没有那么简单,薛凯涛一直扣着我妈的遗嘱,我并没有正式继承。再说,我又是被他们赶出薛氏,董事会的人也大部分是薛凯涛的爪牙,那些人狼子野心,就算他倒了,他们也并不会支持我回到薛氏的。”薛知遥很清楚,她想重回薛氏不是容易的事。 “就是这么容易。”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陆宴北踏着晨辉走进来,清俊如竹,阳光洒在他身上,柔和温暖。 咖啡厅里的人都不自觉地朝他看去,眼神中都是迷惑的光圈。 就连薛知遥也不得不承认,陆宴北的俊朗外形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心生欢喜。 陆宴北缓步走向薛知遥,这时候薛知遥才发现,他的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疲惫,眼底甚至有淡淡的青色。 陆宴北在薛知遥面前站定,将手中的文书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声音清朗:“这是薛氏的股权转让协议。” 语句中,竟透出几分紧张。 薛知遥困惑地看看陆宴北,后者示意他看文书,薛知遥这才拿起来打开细看,一下就惊讶地微张嘴唇,越发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陆宴北,又返回去确认文书。 最后,薛知遥“啪”地把文书放在桌子上:“薛氏怎么到你手上了?” 陆宴北神情淡淡的,说:“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把薛氏的股权全部转让给你。” 没错,这份股权转让协议,是由陆宴北将手中薛氏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全数转让给薛知遥,这样,等薛知遥继承柳若韵留下的百分之六的股份后,就成为了薛氏最大的股东。 眼见两人对峙,宁婷默默起身,让到一边把空间腾了出来。 陆宴北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宁婷让出来的位置上,把笔递给薛知遥。 “这到底怎么回事?”薛知遥不肯接。 “我从计划这一切开始,就在收购薛氏的股份了。”陆宴北打开笔盖,将笔塞到薛知遥手中,“从你之前和薛凯涛几次交锋看来,我发现薛氏的董事会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所以帮你把那些不合群的股东一一清除,也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薛知遥呆呆地看着陆宴北将协议翻到最后一页,那里有着签署姓名的空白,她看着那支笔,很清楚只要自己签下字,可以说,整个薛氏就归她了。 “昨晚趁着薛凯涛倒台,我又有针对性地从董事会那边收购了大量的股份,所以现在的董事会人员已经很简单了,对你以后掌管薛氏不会再有任何威胁。”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薛知遥打断他的话。 陆宴北忽而一笑,犹如春风过尽:“自然是为你。” 薛知遥眨眨眼,像是被他眸中的光给闪耀到了,傻傻地问:“你这是在讨好我吗?” “不然呢?”陆宴北笑得更开心了。 薛知遥恍然的目光定在陆宴北身上无法移开,她第一次见到,能将讨好说得如此坦然的人。 然而,事实上,陆宴北这段时间确实给了她很多的“没想到”,多到让她都不好意思再对陆宴北冷言冷语。 周围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十分羡慕薛知遥的运气。 被这些声音惊醒,薛知遥像是被烫了手一样,飞快地把文件往陆宴北那边一推,收回手:“我不能收,这个你拿回去。” 陆宴北显然早就料到薛知遥会这么做,淡定地将文件重新推了过去:“薛氏本来就是你的,我做这些仅仅是对你的一点补偿。你拿到薛氏之后,想让它关门就关门,想改回柳氏就改回柳氏,一切都随便你处置。” 不得不说,陆宴北很了解薛知遥心中所渴望的,让薛氏回到柳氏的天下,这件事对薛知遥来说,是很大的诱惑。 所以,薛知遥眼中浮现了挣扎的神色,她看着面前的文件,迟迟没有动作。 可她不动,不代表别人不会动。 早就在旁边按捺不住的宁婷疾步上前,一下把那份文件受到怀中,一手拉过薛知遥,笑眯眯对陆宴北说:“陆少,这话可是你说的,咱们遥遥签了这份文件,薛氏的股份就全是遥遥的了啊!” “君子一言。”陆宴北毫不迟疑地肯定。 薛知遥狂拉宁婷的衣摆,却被宁婷一把打开,顺带瞪了她一眼,不许她再说话。 随即,宁婷才又笑意不改地对陆宴北继续说道:“那我替遥遥谢过陆少了,这薛氏确实是遥遥应得的。别提她本来就是薛氏唯一的继承人,单说她为了你吃了不少苦头,你就该为她搞定继承薛氏的事。” 陆宴北神色微变,在众人不能轻易察觉的眼底,又流露出几分愧疚。 比起薛知遥遭受的苦楚,给她再多个薛氏,恐怕都难以弥补。 就在陆宴北怔忪之时,宁婷已经按着薛知遥往那文件凑,强迫急促地催:“遥遥,快签!” “别,婷婷,这我……” “少废话,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你真想自己吃亏把自己吃死呀!”宁婷咬着牙小声威胁,“你不签我就把你赶出去了,以后我还想仰仗你罩我这小店面呢,赶紧的!” “我……” 陆宴北叹息着再度开口:“签吧,你母亲也不会愿意一手创立的企业落到别人手中。” 这句话终于击破了薛知遥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是呀,本来就该是她的公司,大不了以后赚了钱,再将这些购买股份的数目还给陆宴北便是,何必要在此时拘泥于得到薛氏的形式呢? 第两百三十二章 孺子可教也 “我签。”薛知遥应道,一旦打定了主意,薛知遥也没有了迟疑,刷刷就把文件给签了。 陆宴北看着她流畅的动作,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呼!”薛知遥看着文件吐出一口气,薛氏真的成为她的了。 一边的宁婷比薛知遥还高兴,捧着文件来回翻:“哎呀,我这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呀,养了这么多年的知遥猪,今天终于给我拱回来一颗大白菜了!我真……哎?由陆宴北担任薛氏特别总监,终身不得更换?这怎么回事!” 随着宁婷一字一句念出来的话,薛知遥的脸色也一点点黑下来,飞快地转头瞪向陆宴北,一双大眼睛里明显地写着“你几个意思”? 陆宴北无辜又坦然地耸耸肩,慢慢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合同收拢,放进随身的公文包里:“我这是以陆家的势力为薛氏保驾护航,这对薛氏来说,是好事。” 更是他可以光明正大在薛知遥周围逛荡的理由。 “我想薛氏不缺特别总监。”薛知遥颇有些咬牙切齿。 不知怎么的,她现在很能了解陆宴北的想法,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接受时不时冒出来的陆宴北,那还不如杀了她干脆! 陆宴北露齿一笑,灿烂得过分耀眼,他说:“合同已经签字生效,不能反悔了。” 说完,陆宴北好像怕被薛知遥抢一样,护着公文包就起身匆匆往外走,一边自言自语念叨着:“得走了,助理还在外面等我回陆氏开会。” 薛知遥微张着嘴,直愣愣地看着陆宴北走出赤梦,万万没想到他堂堂陆家大少爷,也有这样耍无赖的一天! 宁婷耸耸肩,默默将手里的文件悄声摆在薛知遥旁边,踮着脚一点点朝远处移动。 果不其然,下一秒薛知遥就扭过身,冲着宁婷刚才站的方向吼道:“宁婷!” “妈呀!我也要忙了啦!”宁婷惊呼一声,一溜烟儿小跑就躲进了后厨,把门锁得震天响。 四处找不到人算账,薛知遥只得恨恨地把文件拿起来再摔到桌面上——怎么她拿到薛氏了,也不见得多开心呀! 薛知遥接手薛氏的消息,在有心传播下,很快就众所周知了。 看着一下午时间就差点被打爆的手机,薛知遥终于无奈地选择了关机,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去应付那些忽然变得热络而阿谀奉承的人。 “当老总就是不一样,可以想见你以后得有多忙了。” 宁婷把手中的杯子放下,脸上带着一种“甜蜜的负担”的表情,好像是她当了薛氏的总裁一般,那种发自内心的与荣有焉,让薛知遥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忙起来的话,就没空来陪你玩了。”薛知遥故意说。 宁婷摊摊手:“没事,你只要罩着我的小店面就好了。” “你就这点出息。”薛知遥失笑摇头,随即又有些担忧地说,“不过,以我现在的能力,想要独当一面确实要花很多功夫。” “不是还有陆宴北在么,他可是特别……” 总监二字还没出口,宁婷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现在薛知遥最不想听到的,估计就是陆宴北出任薛氏特别总监一事了。 薛知遥果然越发沉下了脸。 “怎么了,知遥,薛氏都在你手中了,还愁眉苦脸的?” 随着这一声善意的调侃,陈亦竟从门口走了进来,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宽厚而稳重。 “陈叔叔!”薛知遥立刻起身。 之前无论是在医院还是在法庭,两人见面都处在一种压抑沉重的氛围中,并没有好好叙过旧,所以,陈亦便想在离开西城前,再来见一见薛知遥。 “坐吧。”陈亦随和地朝薛知遥抬了下下巴,自己也在旁边的高脚椅上坐下,“还好这间咖啡店位置很显眼,否则陆宴北把地址说得再详细,我这半个路痴也找不到。” “你要是想过来,说一声我就会去接你。”薛知遥急忙说。 “我当然知道你有这份心,不过这段日子你也累了,能让你少跑一趟是一趟。”陈亦凝视着薛知遥,眼中满是慈爱,甚至有几分歉疚。 这个孩子是他看着长成小姑娘的,可这么多年以来,他却将她和她的母亲遗忘得一干二净,让过去的往事蒙尘,害得这个孩子也吃了许多苦头。 薛知遥见陈亦神情里有几分怅然,便立刻说:“陈叔叔,这一次多亏你鼎力相助,才能这么快解决事情,让我妈妈沉冤昭雪。” 陈亦摇摇头:“不,终究是我来迟了,知遥,你不要责怪我。” “怎么会,陈叔叔为了我们母女身受重伤,是我们母女亏欠了你,这次你能出手相助,我感谢你还来不及。”薛知遥说着,似乎眼前又浮现出陈亦当年被撞飞的场景,眼眶都红了。 “傻孩子。”陈亦在薛知遥的发顶上摸了摸,“好了,我们谁也别说亏欠了谁,只要我们现在都好好的,相信若韵在天之灵也就安息了,对不对?” “嗯!”薛知遥点点头,潸然泪下。 这么多年来,生活在薛家,薛知遥甚至不能提起柳若韵一个字,每每她思念母亲,却又无人可以诉说时,才是她最最痛苦寂寥的时刻。 而如今,终于有一个人可以和她共同怀念柳若韵,薛知遥这才头一次觉得,自己多年的的思念得到了抚慰。 陈亦又何尝不心酸难受,为了柳若韵,也为了薛知遥。 伤心之余,陈亦不禁朝赤梦的玻璃门外看了一眼。 门口的黑色豪车上,陆宴北正安静地坐在里面凝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陈亦撒谎说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但其实,是陆宴北亲自送他过来,却担心薛知遥看见会不高兴,便坚持不肯露面。 此刻薛知遥伤心流泪,陈亦能安慰轻哄,他却连下车出现的资格都没有。 陆宴北不禁捏紧了拳头,默默地反复告诉自己,欲速则不达,他和知遥以后的日子还长,今天也已经见过面了,总有一天,他能重新一点一点软化薛知遥的心。 薛知遥哭了一阵,慢慢平复了情绪,抬起泪眸看向陈亦:“陈叔叔,明天你有没有空,陪我去看看我妈妈?我想她也很想见到你的。” 尽管陈亦内心十分苦涩,却还是努力笑了笑:“知遥,你妈妈那里,我早就去过多次了,随着我记忆的恢复,我就越来越忍不住去墓园陪陪你妈妈,她这一辈子不容易。” “陈叔叔……”薛知遥又忍不住泪水泛滥。 “不要哭,从小你妈妈就不喜欢女孩子哭哭啼啼,她一直都是个坚强的人,也一直希望你是一个勇敢的姑娘,你之前的一切都做得很好,不要在这会儿被人笑话变成爱哭鼻子了。”陈亦柔声劝道。 薛知遥点点头,用力把泪水憋了回去,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起来,就更加我见犹怜。 陆宴北坐在车上,手都已经放在了门把上,只要一个没控制住,就会开门下车了。 陈亦不经意地侧首,正好瞧见那扇车门开了一条缝隙,紧接着又被关上,心念忽而一动。 “明天九点,我们一起去墓园再看看你妈妈吧,毕竟你重新执掌薛氏,这么大的喜事该让若韵也高兴高兴。”陈亦提议。 “好!”薛知遥一口应下。 陈亦又笑了笑,便随意地询问起薛知遥一些日常琐碎,薛知遥也一一回答了。 两人聊了近两个小时,陈亦看着时间不早了,才又关切了薛知遥几句,起身告辞了。 “你们聊了什么?” 陈亦刚一上车,陆宴北的问题就响起来。 “你想知道,为什么之前不一起下去?”陈亦不答反问。 陆宴北抿抿唇,又转头看了一眼薛知遥的身影,不说话。 陈亦叹口气:“你知道过去做错了事,就该更努力的弥补,而不是怕三怕四,这哪里还像是曾经叱咤商场的陆家大少?” 一阵长久的沉默,陆宴北才开口:“我确实怕过犹不及,引起知遥更多的反感。” 他也很无奈,每次碰到薛知遥,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就好像偏离了轨道,做出一些投鼠忌器的事,等到事后他回头再想,都会觉得自己在那一刻怎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你这是关心则乱,但并不代表你的做法就值得原谅,你必须好好反思,不然,你可能会成为第二个‘薛凯涛’。”陈亦一针见血。 陆宴北的睫毛猛然一颤,想到薛知遥看向薛凯涛的眼神,他的心就一阵抽紧。 不,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陈亦眼神稍动,就察觉陆宴北手指在微不可见的颤抖,不禁又软下几分声线:“宴北,我是长辈,我也明白你对知遥的感情母庸置疑,但我必须警告你,以后你的做法不能再以你的思维为中心,试着多了解了解,知遥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保护,嗯?” 这一次,陆宴北乖顺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陈……叔叔。” 孺子可教也,陈亦微微一笑:“明天八点半之前来找我。” 第两百三十三章 感触 早晨八点半,陆宴北准时出现在陈亦的酒店楼下。 “去哪里?”陆宴北言简意赅地问,他很清楚,陈亦会忽然要求他这时候过来,必然有要事。 陈亦一笑:“城北墓园。” 陆宴北眉梢微挑,已经明白陈亦所意,一挥手司机便驱车前行。 到达城北墓园的时候,还差十分钟到九点,陆宴北捧着顺路买的白菊花率先下了车,一抬眼,就看到门口站着的薛知遥。 而薛知遥自然也无法忽视地看到了陆宴北,当下脸色就沉了几分。 陈亦走下车,拍拍陆宴北的肩膀,两人朝着薛知遥走去。 “陈叔叔。”薛知遥恭敬地朝陈亦打招呼,却故意不再看陆宴北。 “我没有车过来,所以叫上宴北送我,知遥不会介意吧?”陈亦微笑询问。 “不会。”薛知遥勉强回答,却还是偷眼瞪了陆宴北一眼,怪他来捣乱。 陆宴北当做没看见,脚步却稳稳和薛知遥并行,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两人仿佛较上劲儿一般,惹得陈亦都不禁回头来看,薛知遥终归是没陆宴北耐性好,最后也只好无奈作罢,任由陆宴北走在她旁边。 堪堪要到柳若韵墓前时,薛知遥眼瞅着陈亦已经快步上前,这才扭头对陆宴北小声说:“幼稚!” 说罢,薛知遥就皱了皱鼻子,小跑着追上陈亦。 陆宴北捧着花,凝视着薛知遥逃跑的背影,一时失笑。 骂也好,嫌弃也好,总归比薛知遥冷冷的对他要好。 柳若韵的墓碑上贴着的照片虽然是黑白的,但就是这样的简约,也能看得出柳若韵当年的风华绝代。 陈亦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那照片,脑中断裂的记忆又一幕幕浮现,让他的心阵阵难受。 而薛知遥又何尝不是,看着陈亦悲恸的表情,她的眼泪都在打转,却又生生忍下来,勉强自己弯起嘴角,哽咽着轻声说:“妈,杀害你的凶手都已经被绳之以法,我也将薛氏拿回来了,你在天上可以安息了。” 陆宴北默默上前,用手给墓碑前的祭祀台抚了抚灰尘,小心地将白菊花摆上去,又鞠了个躬。 薛知遥看着陆宴北虔诚的背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低下头,将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压抑下去。 初冬的风有了凉意,卷起黄叶片片飞舞,在灰色的天空下,墓园越发显得空旷寂寥。 三人不言不语,在墓碑前一站就是半个小时,谁也没有说走,谁也没有催促。 直到陈亦的手机急促地响起来,在墓园回荡起阵阵回声,才算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陈亦接起电话,听了几秒,便应道:“好,我现在就动身过来了。” 语毕,陈亦就挂断电话,有些遗憾地看向薛知遥:“我得走了,助理已经在催我往机场赶了,知遥,你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薛知遥这才意识到,陈亦这是要离开西城,忽然就慌乱了,紧张不舍地看着陈亦:“陈叔叔,你这么快就要回美国了么?” 陈亦点点头,他又何尝不是舍不得,但现实不由人,他只能说:“我到西城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之前的治疗并不轻松,很多工作上的事情我都搁置了,现在必须回去重新接起我身上的责任了。” “那陈叔叔你什么时候再过来?”薛知遥急切地追问,如今,她的内心里,早就把陈亦当做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害怕自己又被一个人留了下来。 陈亦拍拍薛知遥的肩膀,视线却绕过她看向陆宴北,里面有太多的拜托和请求。 陆宴北回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陈亦这才收回目光,慈爱地看着薛知遥:“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过来,或者,你想来美国也可以,你就像我的女儿一样,无论何时你都可以见我。” 薛知遥含泪笑了起来,用力点点头:“嗯!” 她不是一个人,那就好。 陈亦也笑,却能看懂薛知遥的笑容之下,掩盖了多少隐忍的伤痛。说到底,这只是一个不幸的姑娘,她不该遭受这么多的苦难,却偏偏一个都躲不开。 “知遥,不如你和我一起去美国吧。”陈亦忽然冲动地脱口而出,他相信自己能做好一个尽职的“父亲”。 这下,不止是薛知遥惊讶了,就连陆宴北的双眸都张大了一秒,视线由薛知遥身上落在了陈亦身上。 “我、我可以吗?”有那么一瞬间,薛知遥是真的想同意的。 “当然可……” “不可以!”陆宴北打断陈亦的话,面上像是结了一层霜,他转眸看向薛知遥,“你打算将薛氏搁置不管了么?” 薛知遥仿佛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刚才熠熠生辉的双眸又黯淡了下去。 是啊,就像陈亦有自己的责任必须回美国,她的肩上又何尝没有责任,让她必须留在西城呢? 陈亦皱皱眉头:“可以聘请一个可靠的人出任总经理,代理薛氏的一切事务,这样知遥也不会那么累了。” “可靠的人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陆宴北危险地眯眯眼睛。 他可以保证,如果薛知遥真的丢下薛氏跑去美国,那么,他不介意再一次收购薛氏,直接让它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 “你别想憋坏招,没让薛氏好起来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薛知遥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陆宴北没想什么好事,立刻出言示威。 陆宴北忽而露齿一笑,妖孽魅惑:“那当然最好不过,我也不想我的钱打水漂。” 薛知遥朝他“哼”了一声。 陈亦看着眼前这双小儿女你来我往,觉得也许薛知遥留在西城,也不会是件坏事,毕竟他在商场上阅人无数,总归不至于看错陆宴北的。 随即,陈亦笑道:“好了,你们两个不想送送我么?” “陈叔叔,我送你。”薛知遥先就往外走。 陆宴北闲闲地跟在后面:“你有车么,就说要送人,还是我给你个机会坐顺风车送下吧。” “我会打车,现在的打车软件可厉害着呢!”薛知遥不甘示弱。 “打车软件?你打算让赶飞机的人等多久?”陆宴北完全不屑,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别耽误时间了,快上车吧。” 薛知遥本想拒绝,可侧首看到陈亦抬了下眉毛,示意她快点进去,薛知遥又只得不情不愿地认命,弯腰上车坐下了。 陆宴北开车技术挺好的,没过半刻钟,就已经将陈亦送到机场,却也是堪堪踩着登机点到了。 陈亦的助理早就等不及了,见人一来就催促着陈亦去登机,甚至都来不及和陆宴北、薛知遥好好告别。 飞机腾空,呼啸而过。 薛知遥趴在机场的玻璃上,目光顺着飞机起飞的方向移动,陈亦走了。 “回去了,飞机的黑点儿都看不见了,你还要继续趴在玻璃上当壁虎。”陆宴北毫不客气地说道。 纵然他知道,薛知遥只是把陈亦当做父亲一样的存在,可看到薛知遥如此牵挂另一个男性,陆宴北还是莫名感到酸意蔓延。 果然,薛知遥更是不愿意给陆宴北好脸色,回过身瞪了陆宴北一眼,脚步往旁一跨就要绕过陆宴北。 “去哪里?”陆宴北跟上去。 “关你什么事。”薛知遥昂首仰头,完全没好气。 可走了几步,薛知遥忽然感觉身后有股寒气直刺入裸露的肌肤,让她不禁回头去看,一眼就对上陆宴北冷凝如雪的面孔,顿时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你、你干嘛?” 薛知遥早就知道陆宴北气场强大,可这段日子以来,陆宴北在她面前都刻意收敛情绪,处处相让,以至于让薛知遥一时都忘记了,陆宴北原本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两人的对视较量,薛知遥自然最先败下阵来,没出息地别扭说道:“我当然是要去薛氏了,今天是我正式接手薛氏的第一天,我得过。” 陆宴北冷冷的脸色稍有缓解,忍耐地将情绪压下,说道:“我送你去。” 薛知遥不敢再反驳,换成她老老实实跟在陆宴北身后,心里却无比郁闷,甚至在想,为什么陈亦非要让陆宴北跟来当司机,害得她又要受陆宴北的闲气。 在经历了连续的波折之后,曾经宏伟的薛氏大厦也忽然显出几分颓色萧条。 薛知遥重新站在薛氏大厦楼下,心中一阵唏嘘,她不想要让薛氏败落下去。 “进去吧。”陆宴北利落地锁车,脚步已经往薛氏里面走。 薛知遥吃了一惊:“你也要去吗?” 陆宴北回头侧首,挑起一边眉头,上下扫了扫薛知遥,完美的五官透出一股精致的邪魅,又更添了几分硬朗的霸气:“不然呢,你一个人压得住整个薛氏?” 薛知遥也情不自禁地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得不无奈的承认,今天还穿着一身棉麻文艺装的自己,确实没有那个可以镇压全场的气势,想要开好头,还真是少不了陆宴北。 此情此景,她除了无奈点头同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第两百三十四章 成长的开始 薛凯涛入狱之后,薛氏群龙无首,董事会也没少争权夺利,现在被陆宴北送回到薛知遥手中,也是一个漏洞百出的公司,想要重整旗鼓,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一点,薛知遥从接受那份文件开始,心里就是十分清楚的,可她没想到的是,薛氏会乱成这样。 “连清洁工都开始偷懒了。”薛知遥避开走廊上的纸屑垃圾,皱眉嘟囔道。 沿途走过的办公室,员工们都散漫无神,不是在玩手机就是在聊天,鲜少几个在工作的,也是有气无力的模样,哪里还有往日蒸蒸日上的情形?甚至,都没有人注意到薛知遥和陆宴北的到来。 “人心散了,自然无意于工作。”陆宴北淡淡说,对薛氏此时的现象十分了然。 薛知遥不自觉地向陆宴北求助:“那现在怎么办?” “先召集高层管理开会吧。”陆宴北显然早就为薛知遥想好了一切,“明天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薛氏易主总要让大家都知道。” 薛知遥心虚地说:“我去主持?他们能服我么?” 陆宴北停下脚步,凝视着薛知遥:“今天的高层会议,我可以出席为你压阵,但是明天的新闻发布会,就必须要靠你自己了。” 薛知遥这才明白,陆宴北将新闻发布会延迟到明天,是为了给她留有时间做准备。 有些事情,薛知遥只能靠自己,而且也必须靠自己。 薛知遥看着走在前方的陆宴北,在这一刻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他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让人望尘莫及。 她不禁怀疑,再继续这样活在陆宴北的羽翼下,是不是又要重归于曾经依赖仰仗他而生存的日子?那么,当初信誓旦旦说要摆脱陆宴北、摆脱陆家的她,又会是怎样一个笑话? 薛知遥忽然有些不寒而栗,不,她必须强迫自己以更快的速度成长,她不想再欠陆宴北任何东西了。 想到这里,薛知遥走路的步伐便更坚定了。 高层管理们大多是薛氏的元老,对于薛知遥的召集,都还算响应,陆陆续续也都在会议室到齐了。 其中,杜莲是最感到欣慰的,也是最感到担忧的,她看着主席台上的薛知遥,竟有些出神,恍然想到了当年的柳若韵。 等人都坐定之后,薛知遥默默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开门见山道:“我是薛知遥,想必大家都认识我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薛氏新的董事长,以后薛氏的一切由我做主。” 虽然众人早有耳闻,但听到薛知遥宣布出来,底下还是一片议论纷纷,更多的,是对薛知遥的质疑,这一点,薛知遥从众人斜望过来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陆宴北坐在旁边,轻轻将手中的笔拍在桌面上。 满堂皆静。 薛知遥有些无奈,自己说一堆话,却还抵不过陆宴北一个小动作,却也只能重振精神,说:“薛氏目前在进行的主要项目有哪些,都汇报一下吧。” 众人愣了两秒,纷纷开口,七嘴八舌之下又是一片吵闹。 “一个一个说,先从市场部开始。”陆宴北淡淡说了一句。 会议室这才有了秩序,一个一个挨着汇报。 薛知遥边听边记笔记,最后听完,整个脑袋都有些发胀。 众人见薛知遥沉默不语,自然就觉得薛知遥并无真才实学,只是个花架子的女人而已,一时又有不少人等着看笑话。 只是陆宴北耐心地坐在一旁等待,其他人自然也没有话可说。 “唔……就从薛氏的新分店开始吧,作为近期的重中之重。”薛知遥慢慢说道。 陆宴北眼中闪过一道赞许的光芒,他知道薛知遥并不愚钝,只需多加磨炼,便能逐渐露出锋芒,短短一段时间的等待是值得的。 管理们也不再出声异议,大多呈现了观望状态。 薛知遥敲了敲桌面,说:“新店的前期准备都做得不错,策划部再把策划书交上来给我仔细看看,有些地方我要回去再做修改,明天的早会再议。” 杜莲立即点头应声。 随后,薛知遥严厉地扫视全场,下达了上任以来的第一个命令:“各位散会后回到自己的岗位,除了通知员工薛氏新董事长到位的消息,也好好约束一下他们,若是再违反公司工作秩序,严惩不贷,甚至不排除辞退的可能性!” 原本还有几个想默默使绊子的管理,听了这话,心里都不禁打了个突。 薛知遥起身:“散会吧。”说完她就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陆宴北也随即起身,一边用冷冷的视线看了看所有人,眼中的威慑不言而喻。 这下,更加没有人敢起歪心思了。 毕竟,这一个掌握着公司大权,一个又是西城金字塔尖儿上的人物,哪一个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了…… 薛知遥一路步伐矫健,直到走进董事长办公室后,才猛地腰杆一塌,小心脏狂跳不止。 后面进来的陆宴北看到这情形,不禁有些好笑:“现在才知道后怕,你的神经反射弧也太长了一点吧?” “你又不是没看到,底下那些人看着我的眼神像要吃了我!”薛知遥没好气地瞪了陆宴北一眼。 “这就受不了了?”陆宴北挑眉提醒,“好歹他们是你的员工,今天这样算是客气了,明天的记者才是一群生吞活剥的狼。” 听了这话,薛知遥更加无法平静了,甚至都怀疑,陆宴北这是故意来给她添堵的…… “咚咚!”有人敲门。 薛知遥秒变端庄,一本正经地坐在办公椅上,随手拿起一份文件装模作样的看着。 其动作之迅速,让陆宴北简直叹为观止。 等一切都准备好了,薛知遥才扬声道:“进来。” 门打开,一个欢快的声音就传了进来:“知遥姐!”来人正是林小梓。 薛知遥一见是她,刚憋住的一口气又松懈了,笑笑地招手:“小梓,是你呀,快进来。” 林小梓手捧文件,热切地小跑进门:“知遥姐,我是来给你送新分店策划书的,这一份策划书我也有参与,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还没等林小梓走到办公桌前递文件,就看到不远处还站着一个陆宴北,偏巧陆宴北也正不悦地看过去,那嫌弃林小梓打扰了自己的冷冷目光,顿时就唬得她打了个趔趄,差点没摔跤。 “你慢点。”薛知遥起身,扶住林小梓的手臂,也顺手把文件接了过来。 林小梓站好,心有余悸,偷偷看了一眼陆宴北。 薛知遥见林小梓因为陆宴北而如此拘谨,便直言对陆宴北说:“你先出去一下吧,我有话要和小梓单独说一说。” 这话陆宴北明明听见了,却好似没听明白,十分怀疑地看着薛知遥——从来都是他赶人出去,谁能想到,换到薛知遥这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下层员工,居然还得让他陆宴北回避? 可事实就是如此,薛知遥肯定地朝他抬抬下巴:“还不快出去呀?” 陆宴北周身的气压瞬间又低了几分,冷冷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林小梓身上。 林小梓打了个寒颤,几乎要哭出来,这又不是她让走的,她也没办法呀! “哼!”陆宴北冷哼一声,终于还是遂了薛知遥的愿,迈着修长的大长腿走了出去。 林小梓拍拍胸口,一边回头确认陆宴北是否已经离开,一边对薛知遥说:“其实也没必要非让陆少离开的,我刚刚也就是有点奇怪,陆少怎么会来这里?” 薛知遥叹口气:“薛氏是被陆氏收购的,你说他为什么在这里。” 以林小梓的职位,自然不会知晓这种内部的高端消息,听到薛知遥这一说立刻就长圆了小嘴:“陆少才是真正的董事长吗?” 薛知遥摇摇头:“是我,因为陆宴北把薛氏的股份全部给了我。” 林小梓的嘴长得更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看门外,又看看薛知遥:“陆少真是出手大方,一送就是送一个薛氏企业啊!” “要还的,哪有这么轻松的好事,这笔账我都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还得清,想想我要白打许多年的工,我就很头疼。”薛知遥不禁按了按太阳穴,现在的薛氏一团糟,要让它恢复正轨重新盈利,都还要费一番大功夫呢。 林小梓挠挠头:“知遥姐,你这么说的意思,是你还没有和陆少和好的?” 薛知遥垂下头,不甚自在地说:“无所谓和不和好,不管我现在和他有什么样的共事,都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可能了,我欠了他的,以后会慢慢还给他,等到互不相欠的那一天,就算彻底扯平了。” “嘭!” 一声巨响,门被陆宴北用力推开,撞到墙上,又往回弹了一些,摇摇晃晃。 薛知遥心都随着那声响抽搐了一下,等看清陆宴北黑云密布的脸色,薛知遥就更是眼神慌乱,竟有些不敢直视陆宴北。 林小梓一动不动,愣住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宴北直视薛知遥,冷道:“下次说这种话,也要等我走远,何必如此迫不及待与我撇清。” 第两百三十五章 她的信念 薛知遥吃了一惊,虚张声势道:“我、我不是让你走远点,你怎么偷听?” 陆宴北冷笑:“我也后悔,为什么刚刚不直接离开,反而要等在门口!” 薛知遥垂眸不言,既不肯服软也不愿道歉,生硬的态度让陆宴北越发来火。 “好,既然要还,那我就让人给你清算一份资产,明天送到你手里,你看着慢慢还!”陆宴北勃然怒言,摔门扬长而去。 林小梓手足无措地看着薛知遥:“这……怎么办呀?” 薛知遥摆摆手,身上一阵虚脱,可面上还故作倔强,说:“不用管他,我们来研究一下这份策划书吧。” “……哦。”林小梓欲言又止,终归还是没有再说别的,乖乖坐过去,和薛知遥分析其策划书来。 一忙就是四五个小时,薛知遥将重新规划好的策划书整理成册,疲倦地伸了一个懒腰,对林小梓说:“你先回去吧,今天辛苦你加班了。” 林小梓笑了笑:“没事,本来就是我应当的工作。”说完话,林小梓又不禁担忧地看了看薛知遥,她日渐消瘦,整个人明明憔悴的不像话,却还是固执地做着该做的事。 薛知遥就当没留意林小梓的担心,起身收拾东西往外走:“不早啦,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餐?” “好。”林小梓自然不会拒绝,也许现在薛知遥需要有人陪着会好一点。 两人刚走出薛氏大厦,就听见有人在唤:“知遥。” 循声望去,只见张久谦正等在门口。 “师哥,你怎么来了?”薛知遥顿住脚步。 张久谦走过来,笑道:“我从宁婷那里知道你回到薛氏了,过来看看你。” 并没有提薛知遥继承薛氏的事,张久谦眼中只有最对薛知遥最基本的关切,可就是这样,反而让薛知遥感到轻松。 “我们正要去用晚餐,要不要一起?”薛知遥主动邀请道,这段时间张久谦也帮了她不少忙,她也一直想找个机会感谢他。 张久谦立刻点头同意。 薛知遥又将林小梓介绍给张久谦互相认识,三人说笑着一路走。 而这就是陆宴北在车上看到的情形,他不禁收紧了手掌,冷笑一声。 看来,纠结的人始终只有他一个,人家薛知遥又有朋友又有新欢,过得很是滋润呢! 陆宴北再不停留,一脚油门便风驰电掣地开走了。 餐厅里,薛知遥点了一桌好菜,眼看还要再点下去,林小梓赶忙拦住:“够了,知遥姐,再多吃不下了。” 张久谦也看着满桌子的菜有点发愁,总觉得薛知遥不对劲儿,有意笑问:“发生什么事了吗,也不至于要这么化悲愤为食欲吧?” 林小梓目睹了薛知遥和陆宴北吵架的事,立即谨慎地看了薛知遥一眼,生怕触动薛知遥那根神经。 薛知遥只勉强笑笑,掩饰道:“没有,我只是在担心公司的事,明天要开新的规划总结会,还有对外的新闻发布会,另外……还有一些资产清算,我想想头都大了。” 张久谦听了没有怀疑,只当薛知遥真是为了这些事情在苦恼,也就送了一口气,说:“你刚上任,还没有威信,现在是适合做一番大动作的时候。” 薛知遥垂下眼帘:“道理我也知道,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入手,总觉得拿捏不住公司的人。” “这有何难。”张久谦笑道,“明天早会的时候,你先就要将那些提出反对意见的人严惩,平时表现不好的管理该降职的降职,等到会议结束之前,把过去美发的,将来要发的福利,统统给批了发放下去……” 张久谦滔滔不绝,没一会儿就侃侃而谈了一大堆方法论,每一个都让薛知遥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林小梓就更是听得一愣一愣。 “……资产清算就更简单了,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直接请几个高级会计过来就可以了,反正现在不差那点钱。” 张久谦终于说完,喝了一口水,还在思考有没有遗漏,不经意抬头,就对上薛知遥亮晶晶的眼睛,不由一愣,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怎么,是不是我好像说太多了,一没注意就进入工作状态了。” “不不!”薛知遥立刻摆手,殷切地望着张久谦,“师哥,你来薛氏吧,来薛氏当总裁吧!” 这回换张久谦愣了神,看着薛知遥结结巴巴:“你、你开玩笑吧?” 薛知遥摇摇头:“我不是开玩笑的,师哥,你是从国外回来的高管,现在又已经被别的公司聘请了,是我在挖墙脚,想让你过来帮我管理公司。你知道的,以我现在的资质,根本驾驭不了这么大一个薛氏企业,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受苦受累,还把公司越弄越差吧!” “是啊,张先生,你就过来帮帮知遥姐吧,知遥姐人可好了,不会亏待你的,肯定比你现在公司的待遇和权益都要好!”林小梓也在一边帮腔。 话都被两个姑娘说尽了,张久谦来回看看两人,最后视线落在薛知遥身上,他知道,自己本就没办法拒绝薛知遥的请求,更别说,现在正是薛知遥为难的时候。 张久谦点点头,笑道:“好!既然知遥你这么信任我,那我就先暂且答应了,希望我能帮你先将薛氏撑起来。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日后,你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也要对我一视同仁,该说该做的不要有顾忌。” “必须不能徇私。”薛知遥说着举起酒杯,“合作愉快!” 张久谦和林小梓都纷纷举杯:“合作愉快!” 自此,新生薛氏的三大核心终于聚齐。 一顿饭下来,相谈甚欢。 薛知遥也喝得半醉,摇摇晃晃到了赤梦,宁婷正打算关门。 “小祖宗,你这是喝了多少?”宁婷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匆匆跑过去扶住薛知遥。 “我开心嘛。”薛知遥脸色酡红,难得的露出笑脸,倚在宁婷的肩头,“就只有你,非说要看店,怎么也不肯来和我们玩。” 宁婷默默翻了个白眼:“你就瞎胡闹吧,喝这么多,明天的新闻发布会你还要不要好好开了?” 薛知遥一惊,漂亮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好奇问道:“你怎么也知道这事儿,我什么时候和你说了?” 宁婷边拖着薛知遥往椅子上放,一边道:“你是没和我说,是霍子声过来的时候说的,人家可是等了你一个晚上,刚刚才走的。” 薛知遥因喝酒而迟钝的脑子慢慢转了转,笑容也渐渐收拢:“他……来干什么?” 宁婷顺手给薛知遥倒了一杯水:“就是说已经帮你安排号明天的新闻发布会了,场地记者都和你们公司那边的公关部打好招呼了,但是还有一些事要嘱咐你一下。” 说着,宁婷就从吧台后抽出一份文件夹:“喏,等不到你,他就把东西放在这里了,让你明天照着上面说就可以,有些会问到的问题,上面也写了官方回答,你仔细看看。” 薛知遥接过文件夹,打开了浏览了一遍,那回答的口气如此熟悉,分明就是某人的风格,薛知遥心中越发了然。 霍子声又怎么会知道她要召开新闻发布会,这一切自然是陆宴北安排的,只是顾及白天在薛氏办公室发生的不愉快,所以才让霍子声代他出面的。 薛知遥忽然怅然。 她是不是注定要和陆宴北牵绊下去? 陆宴北这段时间为她做的一切,她不是没有看到,可是曾经的伤害也清清楚楚摆在眼前。 她也想再糊涂一点,就认为过去的一切是陆宴北爱错了方式,也想再委曲求全一点,甘愿为了陆宴北接受陆家人对自己刁难嫌弃。 薛知遥都很想很想让自己这么傻,可现实是,她没办法做到什么都不在乎,两人之间的沟壑天差地别,她无力将自己化作填补的泥土,低到尘埃里…… 没有平等的爱,就算挣扎着开出了花,也总归是含着苦涩的。 经历过这么多事后,薛知遥终于懂得了这个残忍的道理,她再也无力去挣扎了。 “遥遥,你好点了没有,要不我再给你煮碗醒酒汤再回去吧。”宁婷轻唤,看薛知遥又露出前几日怔怔发呆的神情,宁婷又担心起来。 薛知遥回神,笑了笑:“不用了,我本来也没太醉,坐坐就好了,我们回去吧。” “真的没事么?” “真的啦,我还要回去看这份文件,快走吧。”薛知遥起身说道,笑容始终完美,像是面具,“对了,婷婷,我明天晚上就搬回薛家,哦,现在应该可以改回柳家老宅了。” 宁婷吃了一惊:“要搬回去么?可是你家就你一个人……” 薛知遥回头看着宁婷,依然笑说:“我不能让柳家空着,那是我的家。” 宁婷张张嘴,看着薛知遥单薄倔强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难受到发堵。 孑然一身,也要守护的家,那是属于薛知遥的信念。 宁婷忽然不知道,这样的薛知遥,她想要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第两百三十六章 请你吃饭 次日,有了陆宴北的的安排和准备,一场新闻发布会下来,薛知遥也没有花费太多精力便顺利结束了。 记者们捞足了薛氏企业改朝换代的新闻,也都心满意足地离开。 薛知遥看着眼前纷纷落落的人群散去,有些虚脱地靠在椅背上。 林小梓立刻走过来,压低声音提醒:“知遥姐,记者还没走完,我们还是打起精神好一点。” “好。”薛知遥听了,不由挺直背脊,矜贵地收拾稿件起身,随即和林小梓一同从后门走了,这才算是彻底完结了这场发布会。 林小梓边走边向薛知遥报告:“早上开过早会后,管理们对新店开发的新策划都很满意,虽然当时没说,但是我刚刚偷偷去打听了,基本上全是好评!” 薛知遥松了一口气,不枉费她花了一下午时间重新研究方案,至少现在别人能看到她一点有能力的地方,这也是好事。 林小梓又道:“对了,久谦哥说他十点到公司,现在应该快来了,知遥姐,你要记得让秘书召集管理再开一次会议吧。” 薛知遥眼眸含笑,看了林小梓一眼,说:“是需要再开一次会,毕竟有些重要的人事变动,还是要让大家清楚。” 林小梓听了这话,有点莫名,又好像有某种预感:“知遥姐,你的意思是……” 薛知遥也不藏不掖着,笑道:“小梓,你愿意来做我的特助么?现在薛氏并没有几个亲信,我想你来帮我。” 林小梓一张小脸瞬间憋红了,眼中闪出兴奋的光芒,连连点头:“好!知遥姐,我愿意当你的特助,只要你不嫌弃我笨就好了。” “怎么会,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你都已经帮了我太多了,你成长的速度比我还要快,说起来,我还要多仰仗你呢。”薛知遥笑意盈盈地说着,伸出手,“以后多多关照了。” 林小梓立刻伸手握住薛知遥的,有几分语无伦次地道:“谢谢知遥姐,多多关照,我会努力做好的!” “噗!”薛知遥忍不住笑出声,轻拍林小梓的肩膀,“快去帮我通知各个管理吧。” 林小梓一个立正敬礼:“遵命!” 话音刚落,人已经欢快地飞奔出去。 薛知遥站在原地,看着林小梓元气满满的背影,忽然生出羡慕,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无忧,只是那样的年代已经太过久远。 薛知遥叹气摇摇头,让自己不要再去伤春悲秋,还有好多事需要她操心忙碌呢。 正如林小梓说的,十点整,张久谦就到了薛氏。 高管们齐聚一堂,有几个面上露出不耐的神色,只觉得薛知遥不过上任两天,就频繁开显得很讨厌,像是丢三落四想起一出是一出。 薛知遥自然也看出其中的不满,依旧不动声色,把张久谦介绍给众人:“这是从国外回来的张久谦,从今后就任职公司的总经理。” 张久谦起身,礼貌地稍稍弯腰向众人致敬,又简略地介绍了自己一番。 纵然有人对张久谦这个空降部队感到不满,可他漂亮的履历让人无可挑剔,谁也没办法在面上找茬。 薛知遥随后又看向林小梓,对众人说:“还有一件事,就是策划部的林小梓从今天起提职为我的特别助理,有权代表我。” 这一下,整个会议室都嗡嗡议论开了,看向林小梓的眼神都充满嫌弃。 张久谦屈起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各位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提出来,我想薛董有这个肚量听听。” 一个微胖的中年人便站了起来,面上带着弥勒佛的笑:“我们不是有意见,不过这位林、林小梓是吧,她过去一直只是策划部的小员工,特助这份工作可不是一般人能胜任的,我们只是担心她不能好好协助薛董而已。” 薛知遥一笑:“哦?那赵经理觉得,谁最适合留在我身边做特助,是你在公关部的侄女,还是人事部的表妹?” 赵经理的笑脸顿时像被劈了一刀,僵在那里。 他确实是靠着裙带关系把自己的亲戚拉进来不少,所以,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想在薛知遥身边安插一些自己的人,日后便利行事。 却没料到,薛知遥早就做了功课,一些隐秘的事情都了然于胸,让赵经理一时无话可说,焉头耷脑地坐了回去,留下一句无力的辩解:“我没有那个意思……” 薛知遥扬起嘴角:“没有那个意思就好,还有谁有意见么?可以提。” 众人鸦雀无声,一旦第一枪没有打响,其余人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薛知遥一按桌面站起身来:“没有的话,那此事就定了。各位都去忙吧,作为新上任的董事长,我很期待各位下周的业绩报告,散会。” 语毕,薛知遥就领着张久谦和林小梓走出了会议室。 “知遥姐,你刚才太帅了!”林小梓笑着竖起大拇指。 薛知遥笑笑:“这还不是多亏你之前给我准备的资料,不然我哪里有话去堵赵经理?” 张久谦却没有心情和两人乐观相对,皱眉道:“今天看来,薛氏有许多尸位素餐的人,会持续走下坡路,这些人也是出了不少力。” 这一点薛知遥也清楚,可她也明白,这些人牵牵绊绊,若是一次铲除必然大伤薛氏元气,甚至搞不好会引起人员暴动,她不敢冒险。 “师哥,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看薛知遥迟疑的表情,张久谦就懂她的顾虑,安抚地笑了笑:“办法是有的,不过现在不急,我们都是刚刚上任,根基不稳,也不差多养他们这些人几天。” 薛知遥怅然地点点头:“是啊,要从长计议。” 见此事这会儿不会再继续商讨,林小梓便翻了翻手中的便条本,对薛知遥说:“知遥姐,中午约见了客户吃午餐,要不要去准备一下资料,饭桌上好谈生意呀!” 薛知遥点点头,看向张久谦:“师哥,你也和我一起去吧,谈生意我是生手,还得靠你帮忙。” 张久谦自然不会推辞,也不放心薛知遥一个女人,单独去应对那些上了酒桌就如狼似虎的客户。 整理好资料后,薛知遥就和张久谦出发了。 世华大酒店,豪华包间里,薛知遥低头看着面前的水杯,似乎想数清玻璃杯上到底有几根花纹线条。 “薛知遥,哦,不,现在得叫一声薛董了。”对面的梅妤琴似笑非笑地看着薛知遥,“你现在这个表现,是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所以表示很不满么?那就真是不好意思,我偏偏和通文公司的李总关系特别好,就陪着他一起过来了。” 梅妤琴还特别强调了“特别”二字,说得似乎她就能决定薛氏和通文的合作。 薛知遥微叹了一口气,她就是怕梅妤琴找事,才低调回避,可还是躲不过梅妤琴的找茬,于是不得不应战,若无其事地笑道:“梅妤琴,你想太多了,来了就来了,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饭费,我还是请得起,只希望你也能吃得开心。” 梅妤琴当即就把筷子一拍,丢在桌子上:“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差你一顿饭么?” “不差,我知道,是我愿意请你吃饭。”与梅妤琴的激动相比,越发衬托的薛知遥冷静理智,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张久谦和李总两个大男人坐在一旁,看着她们你来我往的架势,反而觉得好笑,也不去劝,光坐那儿闲闲地观战。 梅妤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淡定一点,故意笑道:“我知道,你就是嫉妒我和子声就要结婚了,而你却什么都没有。” 不自觉的,薛知遥就想起陆宴北拿着薛氏股权转让书来的画面。 不不,人家说的是结婚,何必要把陆宴北搬出来比较,薛知遥赶紧制止自己再想下去。 见薛知遥和她斗着嘴,还能走神,梅妤琴就觉得心气不畅,一张脸都有些扭曲,脑子一热,手边的酒杯就直接朝薛知遥身上泼去。 “哗啦”一声轻响,薛知遥半边身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酒泼湿了,人都愣了愣。 “你干什么!”张久谦这下坐不住了,立刻起身一手护住薛知遥,一边厉声质问。 小打小闹可以纵容,上升到动手就过分了! 李总本是碍于情面才同意让梅妤琴一起过来,根本没想到梅妤琴会上手,面子上有几分挂不住:“妤琴,你这是做得什么荒唐事,给薛董道歉!”李总责怪地看着梅妤琴,他会约薛知遥吃饭,当然也是有诚意要做生意的,被梅妤琴这么一闹,他还谈不谈正事了? 梅妤琴很不情愿,说:“李叔叔,你看看她说话的态度,还和她合作,不要开玩笑了,乘早撤资才是对的!” “妤琴!”李总喝止。 梅妤琴哼了一声,干脆扭过身子。 薛知遥无奈摆手,皱着眉头道:“算了,李总,我没事,先去洗手间清理一下,你们慢用。” 李总面色尴尬,起身陪着走了几步:“真是不好意思啊,薛董。” 第两百三十七章 你是惯三 抬手止住张久谦想陪同的动作,薛知遥就快步走出了包间。 关门的瞬间,身后还传来张久谦和李总对梅妤琴的谴责声。 可薛知遥无心再管,只想快点把身上黏糊糊的酒水清理干净。 一面低头擦拭,一面快步走的结果就是薛知遥撞到了人,而好巧不巧,薛知遥说着“对不起”抬头,就看见陆宴北那张冷冷的俊脸。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弄成这样?” 两人同时发问,薛知遥便瞥开了视线:“没事,不小心撞翻了酒杯而已,让一让。” 陆宴北拉住薛知遥:“撞翻酒杯会弄成这样?” “真的,不然能是怎样。”薛知遥不想陆宴北多管,何况还牵涉到梅妤琴,她更不想把事情闹大,飞快地抚开陆宴北的手,就逃进了洗手间。 左侧中间的包间门打开,霍子声走出来,看陆宴北远远望着洗手间的方向,不由问道:“宴北,在看什么?你奶奶在让你快点进去了。” 陆宴北面色淡淡地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我等会儿就来。” 霍子声走近几步,也顺势朝洗手间边看边说:“今天难得她心情好,愿意到外面来换换口味,当心又扫了她的兴头。” 自从陆老太太癌症晚期之后,她便鲜少有开怀的时候,家人哄着陪着也收效甚微,今天陆宴北的大哥陆天南从部队回来了,这才让陆老太太脸上有了笑容,一家人便一起外出用餐。 “有大哥在,奶奶总是能被他哄得开心。”陆宴北迟迟不动。 霍子声还想再多劝一句,就见薛知遥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瞬间就明白过来。 薛知遥身上的酒渍并不太能弄不掉,她蹙着眉头走出来,一看好家伙,还多了一个霍子声! 霍子声显然也察觉到薛知遥又被人欺负过的迹象,说:“遥遥,你这是……” “你们都在这边吃饭啊。”薛知遥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我也吃饭呢,别人还在等我,先过去了。” “哎!” 霍子声刚唤一声,薛知遥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低头躲着两人匆匆跑过去,一溜烟儿进了包间。 陆宴北深深注视着薛知遥背影,直到门关上了,才收回目光,对霍子声说:“进去吧,别让奶奶等了。” 霍子声一时无语,他才是出来催人的那个吧。 薛知遥进了包间,梅妤琴虽然横眉竖眼的,但到底没再立刻发难,一看就是被李总和张久谦联合上过课,老实下来了。 “薛董,刚才对不住,我们先吃饭吧。”李总浮出笑意招呼她。 大局为重,薛知遥本来不想追究梅妤琴的错处,现在李总因此对她产生愧疚,反而更有利于他们接下来谈生意的事,薛知遥自然不会不给面子,当即顺着台阶往下:“好啊,我确实饿了。” 薛知遥配合,氛围一时又活络起来,除了梅妤琴没说话,其他三人又说说笑笑,一顿饭也算吃得和谐。 眼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薛知遥也适时提道:“李总,关于我们和通文的合作,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薛董,说到要求,你也知道我们公司这次大整改,整个VI都要重新设计,员工制服是很重要的一块,我们单独提出来想由更专业的公司制作,自然是想要更高更好的水准。” “这一点薛董可以放心,我们薛氏在服装界是老牌企业,无论从设计还是质量,你们都可以放心。”薛知遥立刻推销起自家企业。 却不料梅妤琴冷不丁道:“老牌企业,就是说思维相对比较固定的企业,现在可是新时代,通文也是想向新风气靠拢才做整改的,你确定你们能交出让人满意的作品么?” “梅小姐,你不要随便贴标签,说老牌企业就思维固定,我想,这才是你的固化思维吧。”薛知遥轻轻巧巧就把话抛了回去,甚至可以说有些不客气。 “你!”梅妤琴瞪过去。 薛知遥却不再理会,转向李总继续道:“想必李总也听说过费聪吧,我们这一季度的新品就是邀请他操刀主设计,这几天已经上市,你稍微留意一下就能看到我们的水准。” “费聪并不是你们公司的常驻设计师,这一季的水准如何,也只能代表费聪的水准,而不是你们薛氏!”梅妤琴迫不及待又是一番抢白。 这次就算薛知遥还能忍,张久谦也不耐了:“如果公司没有眼光看不中费聪的设计,产品也不会生产出来,这一点,还不能证明我们公司的水准,还能用什么证明?” 就差直接说,梅妤琴,你别再胡搅蛮缠了。 梅妤琴张嘴还想再说,李总眼尾扫过,闪过一丝严厉。 梅妤琴只好又生生把话咽下去,她本来是想来捣乱通文和薛氏的合作,可李总却好像越来越感兴趣。 薛知遥也知晓有梅妤琴在这里,今天这单生意估计难以拿下来,便抓住时机,说:“我想要不这样,李总要是有空,就直接过来我们公司考察一下,你亲眼目睹过薛氏的运行流程后,心中总归要多几分底气来做决定。” 李总一听,便觉可行,今天被梅妤琴闹到这个份上,确实不适合再多谈公事。 “行,那我们稍后约个时间。”李总说着站起身。 “李叔叔!” 梅妤琴刚开口,薛知遥就赶紧说:“就这么定了,我们稍后看好空档便约时间。” 她知道,李总不现在定时间,也是免得梅妤琴再来捣乱,看来这单生意还是很有可能。 李总笑着点头应允,朝梅妤琴说:“妤琴,我们走吧,我公司还有一个会要开。” 梅妤琴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故意磨磨蹭蹭,等李总刚率先出了包间,她就扭过身来,对着薛知遥凶道:“你别得意,以后日子还长着,有你好看的时候!” “你要给谁好看?” 一道冷凝的声音自门外响起,竟是霍子声和陆宴北站在门口,此时霍子声的脸色尤为不好,看着梅妤琴的目光全是不满。 梅妤琴听到霍子声的声音,整个人都是一惊,目瞪口呆过后,十分心虚地呐呐问:“子声,你怎么会在这里?啊!难道是薛知遥刚刚去搬救兵,把你们叫来了!” 说到后来,梅妤琴声线又拔高了,一脸震怒地看向薛知遥。 “胡闹!”霍子声断喝,“我们就在斜对面吃饭,碰巧看到遥遥一身狼狈,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才过来看看的,现在想来,肯定又是你搞的鬼。” “什么叫我搞的鬼,霍子声你就是这么和我说话的吗?”梅妤琴原本还有点理智,被霍子声一顿训,脑子里的神经顿时就断了,“我今天就弄薛知遥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说着,梅妤琴就顺手把随身的包朝薛知遥掷去。 “啊!” 一切发生得太快,薛知遥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呆呆地惊呼一声闭上双眼。 然而,薛知遥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倒是一双强壮的臂弯将她牢牢护住,“扑通”一声,包撞在张久谦的背上,又掉落在地。 “梅妤琴!” 霍子声一声不耐地吼,上前握住梅妤琴的手腕,阻止她还想朝薛知遥扑过去厮打的动作。 而始终站在门口的陆宴北握紧拳头,看着里面刺目的一幕,现在能站在薛知遥身边,护她周全的人竟不能是他。 “师哥,你、你没事吧。”薛知遥睁开眼,看见张久谦护着她,免了她再一次难堪,心中十分感激,关心地询问。 张久谦笑了笑,慢慢松开薛知遥,反手摸了下自己的背:“没事,一个包而已。” 可话是这么说,等张久谦把手放下来的时候,指尖上分明沾着点点血迹。 “你受伤了!”薛知遥惊呼,连忙起身把张久谦板过去,往他背上一看。 原来是包上的金属搭扣敲在张久谦的脊梁骨上,硬是把那一块砸破了皮,鲜血一下就染红了一小块白色衬衣。 “梅妤琴,你真的太过分了,我自问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处处对你也以相让为先,你却咄咄逼人,这就是你们梅家教给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家教么?”薛知遥这次是真怒了。 “我们家的家教要你管?你这种惯三,就是欠骂欠打!”梅妤琴一面用力从霍子声手中挣扎,一面嘴巴也不饶人。 霍子声索性把梅妤琴往包间外推:“够了!你立刻给我滚出去,满嘴胡说八道!” “滚?你竟然让我滚!我可是你的未婚妻!”梅妤琴歇斯底里了。 “遥遥说得对,你就是没素质没家教,你看你这副样子,哪里还有一点好人家女儿的模样?”霍子声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想到自己要和梅妤琴这样的女人过一辈子,他真是难受至极。 “你、你!”梅妤琴本就敏感,这会儿感觉到霍子声浓浓的嫌弃,眼圈就红了,嚣张的气势尽数散去。 “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妤琴又是怎么回事?”陆老太太的声音陡然响起。 第两百三十八章 跟我走 薛知遥头疼地看着走入视线的陆老太太,梅妤琴这委屈的小架势,看来自己又要当“恶人”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梅妤琴就捂着脸直奔陆老太太的身边,呜咽着嚷道:“奶奶,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真的好委屈,子声又为了那个女人对我大呼小叫,我还能不能当陆家的媳妇了?” 陆老太太脸色一沉,看向自己的儿子:“你忘了和我说的话了么,子声?” 霍子声眉眼结霜,他曾答应陆老太太,一定会在她有生之年和梅妤琴完婚,可如今,这桩婚事,已经让他越来越难以忍受了。 “子声!”陆老太太大声喝道。 霍子声只得垂首应下:“……我记得。” “你记得就好,我想,你也不希望我再生气吧,赶紧给妤琴道歉。”陆老太太这才偃旗息鼓,一番话下来,全程就没往薛知遥那儿瞟过一眼,完全就是故意忽略她。 霍子声咬住后槽牙,固执的不肯开口,陆老太太也分毫不让地盯着他,气氛一度降到了零点。 就在众人都喘不过气的时候,陆宴北忽然开口:“奶奶,是梅妤琴先欺辱知遥,小叔不过是出手阻止,要说错,也是梅妤琴的错,我们何须如此黑白不分。” 薛知遥转眸看向陆宴北,从开始起,他就一直站在那里,她以为他只是来瞧个热闹,没想到他终究还是出手帮了她。 陆宴北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陆老太太也不能再拿着“黑白不分”这种罪名逼迫霍子声低头,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了,你要是不想道歉,就立刻和我回去,还有你宴北,你们都和我走!” “发生什么事情,让奶奶这么生气?” 随着不远处包间门的一开一合,一个肖似陆宴北的硬朗男人从里走出来,肩膀宽阔,腰杆笔直,举手投足都带着英气,一双坚毅的眼睛看过来,让人无端端地想要立正站好,不敢放肆。 “天南。”陆老太太一见自己的另一个孙子,面色就缓和了不少,带着点对小辈的埋怨说,“还不是你小叔和你弟弟,一个两个都跟迷了魂似的,一天天的就知道惹我生气。” 陆天南视线轻扫,就落在了薛知遥身上,虽然他常年身在部队,但是陆家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他都是特别留意的,对于新闻上屡屡爆出的薛知遥,他还真不算陌生。 显然,真人比新闻照片上的好看了不少,可陆天南一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居然让自家小叔和弟弟意乱情迷,他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而薛知遥被陆天南盯住,就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好像被猛兽盯住的猎物,让她下意识地往张久谦身后躲了躲。 陆天南收回目光,对陆老太太笑了笑:“奶奶,你也年纪不小了,他们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年轻人去办吧,都是成年人,自然知道分寸的,我们就别操心了。” 听着陆天南少年老成的话,薛知遥总觉得哪里不对,莫不是陆天南的年龄比霍子声还大? 陆老太太看着走到身边的大孙子,被他直接揽住肩膀往回带,不由更是絮絮叨叨埋怨起来:“你呀,就是处处帮着他们,这又不是真的为他们好……” 陆天南连连点头,纵然是十分乖顺地听着陆老太太的话,却也还是毫不迟疑地打开包间门,继续揽着陆老太太走了进去。 两人一进门,走廊上的气氛顿时松懈了。 愣着的梅妤琴回过神,一脸匪夷所思,陆老太太就这么撒手不管事了?那她要怎么办! 可她只道自己委屈难受,却不明白,陆老太太也并喜欢一个时常闹事的孙媳妇。 或者说,闹事可以,也得要自己能收拾烂摊子,干得漂漂亮亮,而不是只会跑到她面前哭哭啼啼。 梅妤琴无措地顿在原地,霍子声更是不耐,又觉得梅妤琴所作所为让他都很没面子,哼了一声甩袖就走,遥遥丢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宴北你和奶奶他们说一声。” “子声!”梅妤琴立刻追上去,连自己的包都来不及再管,慌忙就跟着跑了。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走远,薛知遥看着就不禁生出一些心酸。 曾经的霍子声也是风华绝代的人物,何以现在要被一段古板的婚约束缚,变得那样沉重,再也潇洒不起来了。 这边薛知遥还兀自在唏嘘,那边陆宴北已经和张久谦对视上了。 这个护住薛知遥的男人,陆宴北也有过几面印象,但是他一直未曾真正将张久谦放在眼中,直到刚才那个瞬间。 似是感受到身边异样的氛围,薛知遥看向张久谦,立刻记起来,轻声叫道:“哎呀,师哥,我们快去把你背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张久谦微微一笑,移开和陆宴北对视出雷电的视线:“没事的,不过是被砸伤了一点,现在应该都凝固了。” 伤口确实已经不再流血,薛知遥却还是不放心:“小伤口也要处理,现在到了夏天,伤口很容易感染。” 说着,薛知遥就要推着张久谦走,可才两步,薛知遥又停下,回头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包,它的主人就这么轻易地把它丢下,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唉!”薛知遥叹口气,认命地跑回去把包捡起来,走到陆宴北身边,“这个,麻烦你转交给梅妤琴吧,她应该常去陆家老宅吧,我就不……哎!” 薛知遥发出一声惊呼,猝不及防被陆宴北握住了手腕,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陆宴北扯着跑起来,眨眼就跑到了大门口。 张久谦那会儿也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追上去,陆宴北已经强拉着薛知遥跑出了门外,强制将薛知遥塞进车里,油门一踩就奔驰而去,留下一串尾烟,呛得张久谦直咳嗽! “你干什么呀?快点放我下去!”薛知遥拍打着被锁死的车门,忿忿地对陆宴北吼。 “不!”陆宴北回答得斩钉截铁。 薛知遥气坏了:“你这样做,我可以告你绑架的,好不好?” “那你去告。”陆宴北淡淡回答,可他的心里却并不是如此平静,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刚刚一时冲动,居然不管不顾,就把薛知遥给拉上了车! “叮铃铃……”薛知遥的手机急促地响起来,是张久谦打过来的。 薛知遥立刻接起来:“喂,师哥,我没事,不过你快点……” 话未说完,手机又被陆宴北一手拍掉,转眼就到了他的手中。 “你还给我!”薛知遥立刻伸手去抢。 这下好了,陆宴北更是再不迟疑,车窗一降,手机“哗啦”一声飞出窗外摔碎在马路上,连残骸都飞快地消失在视线中。 薛知遥看着越来越远的手机渣渣,脸憋得通红,一个没忍住就掐住陆宴北的脖子,一边晃荡一边怒吼:“你这个疯子,还我手机来!” 陆宴北冷冷地说:“你想死的话至少在手上用点力气,而不是晃我,这样一出车祸,百分百你也要陪葬!” 薛知遥愤懑地把手撒开,横眼瞪他:“你还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是。” 陆宴北接得很快,把薛知遥又气得打了个嗝:“不要脸!” 陆宴北嘴角一弯,这样吵吵闹闹,总好过薛知遥对他视而不见,心中好像有什么瞬间通了,于是他闲闲地说:“就凭你接受了我送的薛氏,我就敢说这不要脸的话,你觉得呢?” “你你!”薛知遥指着陆宴北,手指都在颤抖,“你现在是拿薛氏威胁我么?” “不是威胁,是赌。”陆宴北一脸君子坦荡荡,“我赌你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对不对?” 后面这个问句,完全就是肯定,堵得薛知遥做不得声。 “哼!”薛知遥抱胸扭过身子,干脆不再理会陆宴北,反正说来说去,她也说不过陆宴北,搞不好还要一边被戴高帽子,一边被情债物债一起压垮了! 陆宴北嘴角露出欢愉的笑意。 车厢里沉默了十五分钟,薛知遥看着再一次绕过去的路口,终于忍不住再度开口:“你这是要去哪里,刚刚你就已经从这个路口开过了,又绕回来干嘛?” “哦,我没注意,下次不会从这个路口绕了。”陆宴北从善如流地应道。 薛知遥一阵无奈:“我不是让你别从这里走,我是问你到底要去哪里,这才是重点!” “你想去哪里?”陆宴北轻飘飘把问题抛回来。 好嘛,敢情人家陆少压根就没想去哪里,只是载着她一顿瞎逛呢! “我要回公司!”薛知遥龇牙吼他,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对陆宴北始终有些小心翼翼,现在可以的话,她只想咬这个讨厌鬼一口! “公司不行。”讨厌鬼一口回绝,有张久谦在那儿,他可不想将薛知遥送回去。 “那你要干嘛?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诶!” “我笔记本在后座,你随便用来办公都可以,但你要是想回公司,就没门。”陆宴北竟是做好了准备要继续在马路上绕下去。 第两百三十九章 恩人? 薛知遥无奈地坐在那儿,终是妥协道:“那好吧,你非要跟着我,又不准去公司,那就送我回家吧,我准备搬回去了。” 陆宴北稍稍一想,便明白薛知遥说的“家”,就是薛家的老宅,皱起眉头,生出和宁婷一样的担忧:“你一个人回去住?” “不然呢,我回我自己的家去住,有什么不对么?”薛知遥对陆宴北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尤其眼下被他逼得心情不爽的情况下。 “好,那就回去。”陆宴北再不多言,车头一转直奔薛家老宅。 薛凯涛和陈兰双双入狱之后,薛子纤也没有再回来过,薛家一时间萧条冷落,佣人们也尽数散了,只留下越发垂垂衰老的管家大叔。 所以,当薛知遥和陆宴北刚从车上下来,正在门口扫地的谢叔手一松,扫把就掉在了地上,眼眶瞬间发红湿润,颤声道:“大、大小姐!你们回来了大小姐!” 薛知遥也鼻子一酸,立刻快步上前扶住管家的手臂:“谢叔,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怪我没有早点回来,让你一个人苦苦守着这个家。” 说着,薛知遥抬眸望了一眼宽大的房子,心头的凄凉不言而喻。 “并不是这样的,能守着这里已经是上天对我的福泽,柳家不倒,就是我的心愿。”谢叔抬手抹抹眼角,他的事业他的生活都在这里,他没有一天不希望这里得到重振,如今薛凯涛等人得到了报应,而薛知遥也回来了,一切都要重新繁荣起来了。 谢叔这份心让薛知遥十分感动,自从母亲去世后,谢叔也一直在她身边照顾她,这份恩情也是她无以为报的,只能在日后多多孝敬善待谢叔了。 见两人一时情难自禁,陆宴北便走上前,对薛知遥说:“还是先进去吧,别耽误了,这么大的房子,你要搬进来住的话,还有的收拾呢。” “嗯。”薛知遥难得乖顺地应着,和谢叔一起走进了房子。 陆宴北耸耸肩,跟着进去随手带上大门,权当自己招呼自己了。 有谢叔在,老宅依然还是维持着原样,只是他年岁大了,总归有些小地方没有完善到位,薛知遥只需稍作安排就可以入住了。 然而,这一切都还不需要薛知遥去费心,刚刚巡视一圈下来,陆宴北打电话叫来的临时工就到了门口。 几个临时工通力合作,一个下午就搞定了所有的活儿。 “差不多了。”看着焕然一新的老宅,薛知遥满意地点点头。 管家谢叔已经去了厨房忙活晚餐,只有陆宴北一人在旁附和:“是不错,就是空旷了一点。” “我喜欢空旷。”薛知遥哼了一声,执意要留在老宅住。 陆宴北转了转眼珠,没说什么,可心底已经渐渐有了一个想法冒出来。 “你可以走了。”薛知遥斜眼看向陆宴北,“看在你帮我请了小时工的份上,摔坏我手机的事就算了。” “我不介意赔偿。”陆宴北挑挑眉尾。 薛知遥连连摆手:“你是巴不得赔偿吧,我不要了,只想你现在就离开。” “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对陆先生说话呢,他帮了我们大忙,今天又累了一下午,怎么也要留下来吃顿晚饭才行的。”谢叔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有些责备地都薛知遥说道。 “这……”薛知遥百口莫辩,怎么成了她欺负人一样?再说,明明陆宴北就是闲闲地指挥了几句,就累了? 可谢叔自从知道是陆宴北劳心劳力找到薛凯涛等人犯案的证据后,就对陆宴北十分客气,几乎是给予恩人的待遇在招待。 而被谢叔维护的陆宴北十分得意,微笑着朝薛知遥做了个请的动作,邀请她入座用餐。 薛知遥一口气上不来,扶了扶额,无可奈何地坐在了餐桌旁。 谢叔陆陆续续将菜端了出来,丰盛美味,让人食指大动。 “谢叔,你也过来吃吧。”薛知遥对他说道,“别忙活了,这么多菜吃都吃不完的。” 谢叔拘束地摇摇头,他当管家这么多年,因为工作性质,就没和薛知遥他们共桌吃过几次饭,总归有些不自在。 薛知遥却上前将他推到椅子上坐下:“谢叔,以后家里就我们两人了,你就是我的家人我的长辈,你要是不及时吃饭,我也只能等着你了。” 谢叔微愣:“家人?” “是啊,谢叔,我是你看着长大的,难道还不能算是家人么?”薛知遥感慨地伸手搭在谢叔手背上,真挚地说道。 “是,是!当然是家人!”谢叔一时老泪纵横,他在这个家里奉献了一生,就连他自己的亲生儿女都因此对他生分了,他一直以为就要守着这个房子过完一辈子,可现在,薛知遥对他的认同,简直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激动。 陆宴北依然保持得体的微笑,却不动声色地将薛知遥的手拉开,转而握在自己手中,说:“谢叔,你为知遥付出了这么多的心血,我们都很感激你,以后你也不需再把自己当外人,想怎样都尽管开口就是。” “哎,哎!”谢叔应着,又去抹眼角渗出的泪。 薛知遥自觉不对劲儿,把手抽出来,嫌弃地小声道:“关你什么事呀?谁和你‘我们’了!” 陆宴北直接当做没听见,给薛知遥夹了一筷子鸡肉:“来,大家都别说了,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对对,吃吧!”谢叔自觉失态,立刻稳了稳情绪应着,喜笑颜开地催促着薛知遥。 后者只好瞪了陆宴北一眼,跟着大快朵颐。 然而,才吃到一半,陆宴北的手机便急促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果断挂掉。 薛知遥停下筷子,看着陆宴北冷凝下来的脸色,就知道来电者肯定是陆家人,八成是催促他回去的。 谢叔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东西,这会儿也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说:“我去看看汤,你们先吃着。” 薛知遥点头应下,等谢叔一走,便扭头对陆宴北说道:“要不你还是回去吧,我今天和你奶奶见面,她对我的敌意仍旧不小,没必要再因为我和她们生出什么间隙来了。” “她们当初反对你的理由已经完全不存在了,不必理会。”陆宴北慢条斯理地夹起一根青菜,优雅地放入嘴中,细细咀嚼。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么?别说你不知道,你家里的人反对我,根本就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些绯闻。”薛知遥无奈纠正,她不知道聪明如陆宴北,为何也要掩耳盗铃。 陆宴北将食物咽下,用纸巾擦了擦嘴,一如贵公子般的风雅,转眸凝视着薛知遥:“我不在乎她们是因为什么,那都不会成为阻止我们在一起的理由。” 遇神杀神?薛知遥失笑叹气:“你要对你家人下手么?那我呢,我多次告诉你,我不愿意再和你一起,你也要把我这个阻碍清除吗?” “当然不会。”陆宴北忽而一笑,“我只是要搞定你,让你自愿回到我的身边。” “休想!”薛知遥立马坚定地回绝。 说话间,手机又响了起来,两人的谈话就此被打断,而这次陆宴北迟疑了一秒,将电话接通了:“喂,哥。” 薛知遥脑海中立刻回想起中午见到的那个男人,陆天南。早就知道他军伍出身,薛知遥今天看了才知道,陆宴北的哥哥果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那种犀利坚韧的气质过目难忘。 等薛知遥回过神,陆宴北的电话已经打完了,他起身对薛知遥说:“走吧,出门。” 薛知遥一惊,迅速扒拉住桌沿,谨慎地盯着陆宴北:“不去,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在家休息了,你请回吧。” 陆宴北嘴角微微一斜,促狭地笑道:“那行,我现在就通知我哥哥,直接来你家见面,刚好客房也打扫好了,今天我们都在这边留宿好了,相信谢叔会很欢迎的。” 薛知遥脸色一变,立刻起身,一秒也没有停留地朝大门走:“我去!” “乖。”陆宴北轻飘飘地夸奖,朝着厨房的方向唤道,“谢叔,我们有事先出门一会儿了。” “汤快好了,不喝了么?”谢叔赶紧出来,可两人已经关门离开,只余下一句“不了”。 重新坐上陆宴北的车,薛知遥恨得直咬小手绢。 每次都在心里斩钉截铁地告诉自己要和陆宴北保持距离,可是每一次都无可奈何地被陆宴北牵着鼻子跑。 可事实就是如此,无论是诱惑还是威胁,陆宴北玩得炉火纯青,薛知遥这小菜鸟完全抵抗不了。 车停在了一家山顶咖啡厅,夜空群星闪耀,清风徐来,正是坐在露天台上欣赏夜景的好时机。 薛知遥停在门口,终于忍不住问出来:“陆宴北,你去见你哥哥,带上我干嘛?” 陆宴北回头看她一眼,轻松说道:“因为,他本来就是想见你,作陪的人实际上是我。” “啊?”薛知遥懵逼了,这种莫名的见家长氛围是怎么回事?她现在就走还来得及吗? 第两百四十章 平静而平等 “你觉得呢?”仿佛看透了薛知遥的心思,陆宴北轻轻一笑。 不要…… 然而,没有任何悬念,薛知遥终是坐到了陆天南面前。 黑夜的天空层层云朵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厚重的轻盈,飘忽来飘忽去,像是薛知遥此刻的心情。 “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随意点了两样。”陆天南虚指了下面前的两杯咖啡。 薛知遥为了掩饰紧张,立刻喝了一口,瞬间苦出了眼泪:“呸!” 这是她有生以来喝过最苦的咖啡了! 陆天南勾起唇角,玩味地看着薛知遥。 “有那么难喝么?”陆宴北不禁出声询问。 “真的很苦,不信你喝喝看,跟中药一个味儿!”薛知遥擦擦嘴角。 陆宴北狐疑地端起杯子,陆天南立即饶有兴趣地转而看向他。 一口咖啡入唇,陆宴北就皱起了眉头,他的是酸的,明显放了醋! “哥,你搞什么?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幼稚。”陆宴北气得把咖啡杯推出去好远,不满地瞪着陆天南。 “哈哈!”陆天南大笑起来,眼中透出狡黠,“我这是按照你们的心情调配的口味。” 薛知遥一阵错愕,没想到外表严肃的陆天南,私底下竟是如孩童一般贪玩,还给他们弄加了料的咖啡! “我知道你喜欢搞这些,但是你也要看看场合,这算是你第一次正式和知遥见面,弄这种小把戏也太荒谬了。”陆宴北显然很不喜欢自家大哥玩闹的习惯。 “别这样。”陆天南佯装一脸受伤,把椅子搬得离陆宴北更近,“我这也是看你们苦大仇深的模样,才特意想法子来调节一下氛围的,宴北,你要理解大哥的苦心。对不对,弟妹?” 陆天南说着看向薛知遥,而忽然被点到名,薛知遥愣了一下,下意识要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连连道:“不是不是的,我不是‘弟妹’,我和陆先生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关系。” 陆宴北迆迆然靠着椅背,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也不反驳,可放在膝盖上的手掌却握成了拳头。 陆天南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革命尚未成功啊。” “服务员,过来换两杯咖啡!”陆宴北索性抬手叫人,打断这番对话。 新的咖啡端了上来,三人陷入了沉默,陆宴北看着薛知遥默默喝咖啡的动作,不禁喝了一口。 这一次,味道纯正。 陆天南可没耐心再陪着两人喝咖啡,当即说道:“你们就不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找你们出来见面么?” 薛知遥张着大眼睛看着他,好像在说,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反正她已经来了,就当看风景也行。 陆宴北则嗤笑一声,表示自己一不高兴起来,随时可以不给陆天南这个面子就离开。 陆天南无奈,只好自问自答:“我是奉了奶奶的命令,前来拆散你们的。” “等一下,陆大哥,我和陆宴北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了,谈何拆散?你没必要费力了。”薛知遥喊停。 陆天南点点头:“在我看到你们之后,也发现了这一点,今晚我这一趟也算是完成了奶奶交给我的任务。” 说着,陆天南还举起咖啡杯,和薛知遥碰了一下,喜笑颜开的样子似乎是做了什么大事一样。 “没空再听你瞎扯了。”陆宴北不悦地起身,刚要站起来,就被陆天南按住。 “还有人没来呢,急着走干嘛。”陆天南说着朝后方看去,何妃正站在入口处东张西望,瞧见这边的人立刻露出笑容,轻巧地走了过来。 “天南哥,你把大家都叫来了啊。”何妃熟稔地拉开凳子坐下,和几人微笑致意。 薛知遥越来越看不懂,陆天南这到底是想干嘛? “嗯,好了,三个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可以好好说道说道了。”陆天南一拍手,宣告“会议”开始。 “什么意思?”何妃也懵了。 陆宴北却似乎明白了什么,咬着后牙槽对他警告:“不必你多管闲事,早点回你的部队去吧。” “那怎么行?”陆天南露齿一笑,“我好不容易放个年假,尽到了做孙子的孝道,也要对得住当大哥的责任。好了,你们三个的事情,我都差不多了解了,你们现在还有什么误会啊疙瘩啊,统统说出来,我一并帮你们解决了。” 此话一出,薛知遥好像也明白了,这陆天南是来做和事佬的,哪里是来拆散他们的! 然而,她和陆宴北之间的矛盾,又岂是三两句解释就可以化解的? 更别说此刻还有个尴尬到极点的何妃,她的脸色可是难看得很,怎么也没想到兴冲冲地跑来,是要为陆宴北和薛知遥做调和,这一刻,她恨不得自己从来未曾答应陆天南要过来。 偏偏陆天南还先点到何妃,道:“妃儿,他们两个都太别扭了,你先来,说说你和宴北之间是不是只有朋友关系了?” 何妃勉强一笑,看向陆宴北,他虽然不满意陆天南插手,可这一刻,眼眸深处分明有期待。 何妃只有咬牙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柔声叹气:“天南哥,我早就和知遥说过了,我已经和宴北再无男女之情。就算前段时间走得过于亲密,也是逢场作戏,为了帮宴北做掩护,说到底啊,还是因为知遥的事。” “你听见了?”陆天南看向薛知遥。 “我听见了,也如何妃所说,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和陆宴北的问题并不在这里。”薛知遥道。 “那是哪里,你说出来听听。”陆天南步步紧逼。 “我……”薛知遥顿了一下,看了眼陆宴北,只见他默默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好像在研究手指的形状。 “你什么?” “我觉得,陆家不会同意。”薛知遥只好先用最肤浅但最有效的理由拒绝。 陆天南眨眨眼睛:“我同意呀。” 薛知遥一阵无奈:“陆大哥,你同意只是你个人的意思,并不代表陆家其他人,包括你们的父母,他们可是明说了不愿意我再介入陆家的生活,你难道连他们的意愿都要违抗吗?更别说,今天是陆奶奶让你过来赶我走的。” “你也说了,这一切都只是‘你觉得’,事在人为,有宴北在你身边,你还担心会无法扭转我家人的想法么?”陆天南又道。 薛知遥瞥开视线不再看陆宴北,静默了一会儿之后下了决心抬起头,直视着陆天南:“陆大哥……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牺牲?” “因为你和宴北互相……” 相爱啊…… “够了!”陆宴北一声断喝,截断了陆天南还未说出口的话。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结,起身拿起桌边的报价单:“我累了,大家都散了吧,到此为止。” 走了两步,陆宴北又稍稍停下:“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虽然未曾回头,但大家都知道,这话是对薛知遥说的。 薛知遥垂下头,秀发半掩住她的容颜,让人看不清表情。 陆天南“哎呀”一声,丢下一句“那就先这样”,便匆匆追着明显已经生气的陆宴北去了。 何妃坐在那儿,嘴唇都要咬破了。 真是棒极了!巴巴让她过来,又巴巴把她丢在这里,到底把她当做什么了? 可在薛知遥重新抬头的瞬间,何妃狰狞的表情一下就变成了担忧:“知遥,你和宴北还是不能和解么?你知道的,宴北其实很在乎你,如果你能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他一定会很高兴。” “回不去了。”薛知遥眼神悠远,望着黑色的天边,“我和陆宴北根本就是三观不合,他的想法、做法,都不是我能理解的,而我想要的生活,也不是他能给予我的。” 何妃知道,相比起什么“陆家不同意”,薛知遥此时说的话才是真正的原因。 可越是这样的理由,越让何妃无法接受。 她想要陆宴北的爱却求而不得,薛知遥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得到了,可她偏偏不珍惜,还叫嚣着要这样要那样,甚至要求灵魂都得高度统一,这不是招人恨就是犯贱! “我不明白,宴北给予的东西还不够多么?你现在甚至是薛氏的董事长,光是这一桩,换成任何人都该感恩戴德了。”何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缓和一些。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承认,我是该为此对陆宴北感恩戴德,我会把他当成我一辈子的恩人。”薛知遥点点头,神色怅然到了极点,“可就是这样,我才更不可能和陆宴北在一起去。” “什么意思?” “有些女人喜欢成为男人的附庸,有男人为她们撑开一片天,她们习惯也安心,但是,那却不是我,我想要的生活,是平静而平等的,离开谁都不行。” 薛知遥淡声说着,脑中不自觉地回忆起当初被陆宴北弃婚的日子,那时候的她像是离了水的鱼,脆弱得不堪一击,那样心慌到恐怖的时光,她再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这一刻,就连何妃也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薛知遥说得是对的。 第两百四十一章 探监 依靠男人的宠爱而生活,也许能幸福,但若有一天这宠爱不再了呢? 他什么也不愿意再为她付出,那么,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就是失去了生活的支柱,丧失了一切的后果之惨,可想而知。 有些人幸运,经历过一段痛苦的日子之后,能自己慢慢站起来,有些站不起来的,便就此毁了一生。 而高贵孤傲如陆宴北,他早就习惯了主宰一切,他的大男子主义根本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要脱离他的掌控,更别说和他站在同一个高度,与他平分生活中的权力。 所以,自从薛知遥看透了这一点之后,她便再也不愿回到陆宴北的身边,纵然那里繁花锦簇,她也宁愿选择更平淡的生活相携相守。 深思过后,薛知遥对何妃说:“我们也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说罢,也不等何妃便朝外走去。 何妃不由自主地起身,叫道:“知遥,你真的决定放弃宴北了么?你不会后悔吗?” 薛知遥停下来,回首看着何妃,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笑,释然而优雅,仿若晴空下最娇嫩灿烂的花朵。 也许,没什么好再问的了,何妃忽然这么想。 薛知遥离开山顶咖啡厅,便打车回了老宅,刚下车,就见家门口有个身影在不断徘徊,时不时还四处张望,一见薛知遥出现立刻就欢欣地跑了过来。 薛知遥定睛一看,原来是张久谦! “师哥,你怎么在这里啊?” “知遥,你回来就好了。”张久谦伸手,似乎想去抱住薛知遥,又生生顿住,将手收了回去,如释重负地说道。 “我没事啦,倒是师哥,你是特意来等我的么?怎么不进去坐,谢叔在家的呀。”薛知遥佯装未曾发觉张久谦的举动,笑道。 张久谦挠挠头:“下午你被陆宴北带走,我又打不通你电话,所以心里一直还蛮担忧的,想来想去记起你说要搬回老宅住,就决定还是来你家等等看,没想到还真是运气好,让我等到你了。” “师哥,谢谢你这么关心我。”薛知遥有些感动。 张久谦多次出手相助,甚至在她提出邀请的时候,就毅然舍弃了原来的工作,跳槽来了薛氏,这对薛知遥来说,真的是很大的支持。 “这都是小事。”张久谦有些拘束,搓了搓手,“那,你既然到家了,我也先走了,你早点睡觉,明天见。” “哎,师哥,你这就走了吗,来我家坐坐吧。”薛知遥唤道。 “不了,你快回去休息吧。”张久谦连连摆手,走得飞快,甚至还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垃圾桶,慌慌张张扶起来,尴尬地朝薛知遥笑笑,又忙不迭地走远了。 薛知遥有些失笑,不知道张久谦为什么这么紧张,只是那会儿听张久谦说起打不通电话,她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没着落,看来明早起来第一件事,是先重新去配个手机。 一夜无话,次日薛知遥起来就直奔营业厅,将手机和卡都处理好了,便拿着新手机往公司赶。 坐在车上,薛知遥抽空翻着来电提醒和短信,忽然有一个电话号码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是昨天傍晚给她来的电话,连续打了两通,而最关键的是,系统自动标记的备注,分明写得是监狱。 还有谁会从监狱给她来电,薛知遥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为了薛凯涛。 她迟疑了几秒,终是照着号码回拨了过去。 几声“嘟嘟”后,电话被人接通了,果然一接通便是是官方的“西城监狱”问好。 薛知遥清了清嗓子,说:“你好,昨天这边给我来过电话,我手机没电没有接通,请问有什么事?” 那边顿了一下,似乎在对照记录表,没一会儿就传来恍然的声音:“哦,你是薛知遥薛小姐吧,我们昨天确实给你打过电话,因为你的家属薛凯涛似乎情况异样,所以想请你到监狱来一趟。” 薛知遥喉咙发紧:“他怎么了?” “你还是自己过来看看吧,毕竟他入狱的时候,精神状态就不稳定,这你是知道的。”那边的接线员似乎有所隐瞒,匆匆结束道,“你如果过来探监,随时可以见到薛凯涛的。”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薛知遥握着手机,几分忧愁。 她确实不想见到薛凯涛。 而这种忧愁,很快就被张久谦看透了。 张久谦放下手中的笔,看向从进公司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薛知遥,说:“知遥,是不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的。” 薛知遥回神,这才察觉自己不知不觉又发愣了,对上张久谦关切的目光,她忽然心头微动,说:“师哥,你今天下午有没有空,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可以。”张久谦一口应下,没有丝毫迟疑。 连薛知遥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同意,刚刚还打了满腹劝说的草稿,一时都用不上了。 张久谦一笑,周正英挺的五官越发显得迷人:“干嘛这么看着我,突然发现我很帅?” 薛知遥失笑,本来因为有人陪她去探监而放松的心情,这会儿就更是开怀,顺着张久谦的话开起玩笑:“你本来就很帅,这一点我从来不否认,毕竟你都帅掉渣了。” “是么?我就当你是夸奖了。”张久谦笑笑,知道薛知遥已经恢复了正常,便重新拿起笔,“不过,在我答应陪你出去办事之前,我们还是先把这个方案敲定了如何?” 薛知遥点点头:“当然!” 两人相视一笑,重新投入讨论之中。 方案定了,时间也一晃到了中午,薛知遥把方案下发到员工手中去执行后,便叫上张久谦一起出发。 张久谦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薛知遥盯着前方的马路,车速越来越快,他心里有些发虚,不禁握住了车门上的把手。 “知遥,我们都没吃午饭的,你现在开车还好么,会不会低血糖?要不还是让我来开吧。” “没关系,我可以。”薛知遥油门继续往下踩,越是靠近监狱,她就越是心神不宁,只得靠急速的刺激来迫使自己减压。 可是却苦了张久谦,一个人把着把手,欲哭无泪,胃里都时不时在翻腾——薛知遥可以,他不可以啊! 当车终于在监狱门口停下的时候,张久谦根本都顾不上看周围的环境,迅速开了车门就攒下去弯腰一阵吐。 薛知遥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任性,让张久谦吃了多少苦,立刻取了车里的纸巾盒跑到张久谦身边,愧疚地为他拍背:“师哥,你还好么,都是我开太快了。” 张久谦顺手抽了几张纸擦嘴,摇摇头:“不不,这不怪你,是我中午没吃饭的原因。” 话音刚落,薛知遥的头就垂得更低了,只差咬着手帕哭起来:“也是我说先不吃午饭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没有怪你。”张久谦一边把纸巾揉成一团,一边直起腰慌忙解释,顺带还将薛知遥推着走远了一些,吐出来的秽物味道可不好闻。 薛知遥留意到张久谦的体贴,越发歉疚。 而张久谦此时才恍然察觉,原来薛知遥带着他来的地方,是监狱! “你是来见你父亲的么?”张久谦当下便岔开话题问了出来。 薛知遥点点头:“监狱说他情形不太好,让我过来探监。” 张久谦算是明白了,不禁弯起了嘴角。 明明薛知遥来探薛凯涛的监,并不是什么开心的事,可对此时的张久谦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这代表薛知遥很信任,或者说有那么一点依赖他! “走,进去吧。”张久谦意气风发地走在前面,倒更像是去领奖的。 薛知遥凝视着张久谦的背影,她很清楚,张久谦的欢喜从何而来,她也不知道,自己给予张久谦这样的欢喜,到底是不是对的…… 由于是监狱主动让薛知遥过来探监,所以一路畅通,很快薛知遥和张久谦就被一名狱警领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这个房间明显不是监狱的隔间,而是某种独立的囚室。 “你们就隔着玻璃见面吧。”狱警按下旁边的按钮,升降半密闭铁栏便折叠上升,露出厚厚的一大块钢化玻璃,室内室外由两台座机联通。 而房间里面的墙壁全是柔软的海绵,就连家具都极其简陋,而且也同样有海绵保护着。 正中央地板上坐着的,就是薛凯涛。 薛知遥上前一步,细细看向薛凯涛,只见他背对着窗户,身子一晃一晃的,无论是头发还是衣服,都看得出十分凌乱,甚至是脏。 “他怎么了,难不成真的疯了?”薛知遥恍恍惚惚地问出来,不自觉地想起薛凯涛当初站在薛氏顶端时,那不可一世的风度。 狱警皱皱眉,似乎颇为苦恼:“有这个倾向,入狱以来,他开始还只是絮絮叨叨忏悔,除了吵一点也算安分。但不知为何,这种情况越演越烈,这几天开始他已经有了自残倾向,我们才不得不把他单独囚禁。” 第两百四十二章 拒绝私人关系 薛知遥不禁往前走了一步,手指触在玻璃上,冰冷生凉。 “能不能进去看看的?”张久谦问狱警,他看出来薛知遥还是想要靠近薛凯涛一点。 狱警稍有犹豫,摇了摇头:“就算他现在情况特殊,身为罪犯也不能随意直接见面的。” “没事,我看看就好了。”薛知遥忙道,视线未曾从薛凯涛身上移开。 仿佛终于有了感应,薛凯涛慢慢转过身来,面容苍老了许多,见到薛知遥便神色凄惶,竟巍巍颤颤地站了起来,踉跄着扑到玻璃窗前,看着薛知遥呼喊着什么。 隔着玻璃根本听不清薛凯涛说什么,可看口型,薛知遥清楚地知道,他叫的是“若韵”! 狱警皱皱眉头:“看,又来了,他这种情况,留在监狱会比较难办。” 薛知遥木然地点点头,眼中灰冷,现在的薛凯涛有多可怜,都换不回她母亲的一条生命,薛知遥告诉自己不需要同情他。 张久谦见薛知遥神情恍惚,便对狱警说:“我们会考虑怎么处理的,到时候带着律师一起来协商可好?” “那最好不过。”狱警应道。 薛凯涛似乎被薛知遥怔怔的眼神吓到了,忽然开始往后退,一面抱着头捂住眼睛,嘴里依然乱嚷着什么。 薛知遥苦笑了一下,薛凯涛就更加激动地往后缩。 狱警担心薛凯涛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看向薛知遥欲言又止。 张久谦善解人意,立刻上前扶住薛知遥的肩膀:“知遥,我们还是先走吧,他似乎有点受刺激了。” 薛知遥点点头,原本以为看到薛凯涛崩溃的样子,她会觉得痛快,可此时一切都索然无味。 狱警松了一口气,立刻关上监禁室的铁栏,领着两人出去了。 出了监狱,张久谦拉住想往驾驶室去的薛知遥,坚持道:“我来开车吧。” “我没事啊,可以开的。”薛知遥扬起一抹笑意,却十分虚弱无力。 张久谦直接把薛知遥推到副驾驶坐下:“我也能开车,给美女当司机,是一个绅士的职责,你好好休息就行了。” 薛知遥只好作罢,靠在椅背上,身心俱疲,迷迷糊糊间竟睡了过去。 待到一觉醒来,已经是薛氏楼下了,张久谦依然坐在驾驶室,静静地在笔记本电脑上输入着信息。 “我睡了多久?”薛知遥揉了揉眼睛,摸出手机一看,已经过去了两小时了。 座椅被调成最舒适的角度,又有空调徐徐吹着,难怪薛知遥会睡了这么久。 张久谦把笔记本合上,微笑着对薛知遥说:“你似乎很累,所以我就没有叫醒你了。” 薛知遥虽然感激张久谦的体贴,可想到还有一堆工作要忙,又有些急:“你应该叫醒我的,那你也知道,办公……” “放心吧,新分店的事我也处理好了,装修队明天就会去动工,你就等着去开业吧。”张久谦信心满满地拍了下笔记本,“不然你以为我在忙什么?” 薛知遥吃惊地张大嘴,看着张久谦:“你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 “怎么,怀疑我的能力?”张久谦笑道,“你是请我来办事的,我为你排忧解难是份内之事,不是么?” “当然不怀疑,我是太吃惊了,简直是挖到宝了呀!”薛知遥的笑容里有一种叫做欣慰的东西。 张久谦失笑:“你还没看到我闪光的地方呢。” “那你使劲儿把你的闪光点都暴露出来,我一定给你涨工资!”薛知遥笑眯眯地拍了拍张久谦的肩膀。 张久谦深深地凝视着薛知遥:“你开心就好,涨不涨工资都是次要的。” 气氛有些暧昧起来,薛知遥眼神游移,故作大大咧咧地一挥手:“好了好了,我们快去办公室吧,一直坐在车里腰酸背痛的。” 说着,薛知遥就率先下了车,一回头,就看见不远处的卡宴轿车上依着一个玉树临风的身影,不是陆宴北又是谁? “你、你还来做什么?”薛知遥忽然有些心虚,她以为从昨晚之后,陆宴北不会再来找她了,可如今看来,她好像低估了陆宴北的耐性。 “我不能来?”陆宴北一笑,邪魅狂狷的眼神里透着危险的讯号。 张久谦走上前,稍稍替薛知遥挡住他的视线,伸出手道:“陆先生,又见面了。” 陆宴北比张久谦稍稍高了三公分,可就是这一点微小的差距,就足以让陆宴北以居高临下的气势睥睨着张久谦,面对着他伸出来的手,轻蔑一笑:“你觉得你配和我握手么?” 这话就有几分侮辱的意思了,张久谦面色一僵。 薛知遥见张久谦下不来台,当即有些气不过:“陆宴北,你的素养都到哪儿去了?”一拉张久谦顿在半空中的手,“走,师哥,我们回公司去,不要理他!” 陆宴北眉心一拢,寒声道:“薛知遥,你当真要这样么?” 薛知遥背对着他停下来,随即一笑:“是啊,陆少,非这样不可,你若是以债主的身份过来,我倒是可以低声下气地好好招待你。” 言下之意,她薛知遥不可能再和陆宴北有任何私人感情上的瓜葛。 “好,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陆宴北怒极反笑,他内心折腾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终于决定还是要过来找她,可她倒好,看见他非但没有开心,反而只有扎心的话一句一句往外吐。 “谢谢夸奖,陆少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们还要去忙,我也希望能早点赚到钱能还给你。”薛知遥咬着后牙槽挺着,硬是把话又说尽了一步。 陆宴北冷笑不已:“行,你要这么玩是不是,那我就陪你玩,来,公司交到你手上也有几天了,给我这个特别总监看看你的经营成果吧!” 说着,陆宴北就已经抬脚走进了薛氏,背影里透出凌厉的阴沉。 薛知遥和张久谦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不安的。 公司本就还未稳定下来,能真正拿出手给陆宴北看的业绩寥寥无几。 陆宴北随意翻了翻,就将几份文件丢回桌面上,挑着左眉的眉尾道:“这就是你们的成果?我还以为你们每天忙来忙去,几乎成了连体婴一样,是为了做什么大事呢,效率简直低到令人发指。” 薛知遥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诽谤她和张久谦的关系还能忍,可是污蔑他们没认真做事就很过分了! “你这么有本事,你就来做做看呀,每个公司的情况都不一样,你不要以为你是大公司的总裁,就可以小看我们做的工作!” 陆宴北讥诮地笑起来:“你这是在向我求助么?” 薛知遥顿时噎住了,这人哪只眼睛看出来她是在求助了?她明明是在怼他好不好! 可陆宴北显然就已经这么认为了,并且不吝啬与表现一下自己的手腕魄力。 只见陆宴北随手从电脑中调出人事表格,在上面边做标注,边侃侃说道:“你们公司最大的问题就是人事关系复杂,人员也太过冗余,以薛氏现在的财力养这么大一帮人简直吃力,所以,趁着薛氏刚经历过风波,裁员吧。” 此话一出,薛知遥和张久谦便沉默了。 尤其是张久谦,他早就看出来薛氏的工作一直无法彻底执行的原因,就是因为薛氏人员冗杂,可碍于种种顾虑,他并没有立即着手处理此事,而是想要先帮薛知遥稳固地位。 可如今,陆宴北一来就动了这一块,而且看架势,是要大刀阔斧的动。若是一个处理不好,恐怕给薛知遥带来的麻烦,比好处要多的多。 然而,陆宴北指尖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击,将人事表格上的名字一个个标注出去,好像比做小学生修改病句的题目还要轻松。 薛知遥吃惊地张了张嘴,胆战心惊地绕到陆宴北身侧往屏幕上一看,一片飘红,全是要裁掉的人员! 顿时,薛知遥的小心肝就颤了两颤,赶快扑过去想抢键盘:“陆宴北,你疯了,这么大的人事变动,你是想让员工闹事罢工吧!” “罢工好呀,正好让你们薛氏停摆,你就可以好好在家当你的大小姐了。”陆宴北似笑非笑,一只手就把薛知遥挡在了身侧,单手把最后几个名字标注上去,一个回车,就发给了人事部。 薛知遥都要哭了:“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我怎么可能压住那么多人被裁员之后的情绪爆发!” “你不需要压制住,因为他们反正都不是薛氏的员工了。”陆宴北轻巧一笑,甚至开始用办公室的座机拨号。 薛知遥懒得和他争,乘机扑到电脑前,慌张地点着邮箱,想要把刚才的邮件撤回。 却不料,陆宴北忽然大掌一伸,竟然将薛知遥搂入怀中放在大腿上坐下,随即趁着薛知遥没有反应过来,轻轻松松捂住了薛知遥的嘴。顺便一抬眼,锐利的眼神盯住张久谦,像是刀子固定住他想要上前的脚。 电话那头接通了,传来了人事部主管的声音:“喂,薛总,刚刚的邮件我收到了,请问有什么吩咐?” 第两百四十三章 以退为进 薛知遥没法儿说话,拧着身子想挣扎,那边陆宴北就已经说了:“我是特别总监,刚刚标注出来的人统统裁员,现在就发通知。” 人事主管有些吃惊:“全、全部?” 薛知遥挣脱不了,拼命朝张久谦使眼色,然而陆宴北斩钉截铁道:“对,全部,现在就去办!” 说完,陆宴北便将电话扣下,直接结束了通话。 薛知遥气得发晕,也不知是陆宴北松了力道,还是忽然生出来的力气,竟然一把将陆宴北推开了! “陆宴北,你怎么这么独断!”薛知遥冲他大喊。 张久谦也说:“陆少,你这样确实太冲动了,有失妥当。” 陆宴北看了一眼薛知遥,又用眼尾瞟了张久谦一下:“哦?既然觉得不妥,刚刚怎么不出声?还是你也在等着我出手,好省去你这个总经理的麻烦事?” 张久谦微微皱眉,他刚才确实有一瞬间的迟疑,所以才没有在薛知遥递眼色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发声阻拦。 陆宴北也不再和他们多说,起身我往外走:“我现在去财务部安排遣散费的事,你们要去就去。” “我不去,反正你花的钱收购,想怎么折腾就折腾吧!”薛知遥气不过,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忿忿地说道。 张久谦想要跟去,却被薛知遥叫住:“师哥你也别去,他厉害想怎样随他去办。” 陆宴北眉梢一挑,大步朝着财务部去了。 薛知遥见他真没有一点迟疑,越发生气,重重把手边的座机推了一下。 张久谦走到薛知遥身边,伸手安抚地按在她肩膀上:“知遥,你别这样,陆少确实比较铁血,就让他去做吧,正好所有的矛头可以指向他,你只需要唱唱白脸,安抚一下员工的心就好。” “可是,这么大的人事变动,传出去在外界的评论也不好听吧,毕竟薛氏此时本就是摇摇欲坠,我不想再让它收到什么冲击。” 薛知遥说是这么说,心底还是有几分担心陆宴北的声誉,群情激奋,对陆宴北来说不是好事。 “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你要知道,你现在是薛氏的领袖,你务必要不拘小节,为薛氏的前途着想。”张久谦怜悯地注视着薛知遥,她是个好姑娘,商场上的手段对她来说,始终有些残忍。 薛知遥垂下头咬着下唇,沉默了半晌后忽然道:“你说,是不是陆宴北也这么想,所以,他是故意把自己推到风尖浪口上的。” 张久谦不愿帮陆宴北说话,只得沉默。 “我知道了,我也不该问你这些,毕竟你也不是他。”薛知遥说着,又好像是在劝慰自己。 张久谦忽然有点难受,低落地对薛知遥说:“你知道什么?我真的不愿意见到你和他再有纠葛,我……” “师哥,我还是看看再和人事部说一声,有些人先不要裁员吧。”薛知遥打断张久谦的话,绕到电脑前胡乱一通点。 她不是不知道张久谦的感情,但是现在的她并不想多谈。 就算在心乱如麻之下,薛知遥细细看了下陆宴北改动后的人事表,也不得不承认,他做的很对,那些人都该被裁员,似乎留哪个都不合适。 薛知遥越发无奈,想了想便打开公司的工作群,里面果然炸开了锅。 “公司这么裁员,是不给我们活路啊!”一个叫“十小菲菲”的人在群里说,薛知遥认识,她是被裁员的其中之一,自然义愤填膺。 另一个叫“果干”的人便接话:“你们知足吧,给你们的遣散费有四个月工资,等于白捡几个月的钱,够你们逍遥一阵了。” “那你怎么不主动去申请裁员,你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又一个被裁掉的“梅菜”说道。 “我还真想,你们没看公司刚才发布的对外财务报表么?看起来勉勉强强,可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那是粉饰太平,公司已经是资不抵债了!我们剩下的人还有没有活路都另说!”那“果干”迅速发了一句。 此话惊起千层浪,一时间群里的信息刷得更快了,很多人都跑去查看财务报表,回来个个都是惊恐万分,因为事实正如那“果干”所说,薛氏的财务已经难以支撑了! 一时间被裁员的人都不怎么吭声了,也是,与其待在一个连工资都不知道能不能发的破公司,还不如拿着几个月的遣散费出去另谋出路。 薛知遥“啪”地一声关掉电脑! “怎么了?”张久谦在沙发那边坐下,被声音惊动,抬头看向薛知遥。 薛知遥脸色极差,瞪着眼说:“陆宴北把我们原始的财务报表发布出去了!” 张久谦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水杯摔落。 他不是在担心陆宴北将报表发出,会暴露薛氏的短处,而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通了陆宴北所做的一切! 薛氏几经风雨,已经是强弓末弩,这一点,就算薛知遥努力掩盖,让外界看不出来,但是业内的稍有眼力和消息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如此一来,反倒显得薛氏掩耳盗铃,更落下乘。 如今,陆宴北这一裁员就把报表发出去,不但堵了那些被裁员的人的嘴,也更是摊开了薛氏给业界的人看。 瞧,薛氏就是这点资本了,你要合作就掂量着诚心合作,省得一直拿着薛氏强装胖子的点儿,来回占着薛氏的便宜。 陆宴北这一手以退为进,倒是光明磊落。 薛知遥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一点,觉得有些好笑,她接手薛氏这短短的一段时间,想破了脑袋在扭转局势,竟然还不如陆宴北撒手来得爽快有效。 “去财务部吧。”薛知遥起身说道。 张久谦默默将手中的水杯放下,心情复杂地一起去了。 因为陆宴北这大少爷的到来,财务部的人大气不敢出,全在兢兢业业忙碌着。 反观陆宴北,一个人舒适优雅地坐在角落的电脑前,噼里啪啦输入着什么,脸上的表情隐隐透出些戏谑的笑意。 薛知遥和张久谦走进去,员工们就更紧张了。 “你还在干嘛?”薛知遥敲了敲陆宴北的桌子,顺势往屏幕上一看,顿时张大了眼睛。 陆宴北自然早就瞧见他们过来了,所以也不阻拦,任由他们看着他在公司的工作群里闲扯,而他所用的账号正是那引导群情的“果干”! “你、你!”薛知遥指着陆宴北,怎么也没想到,他也会做这种事! “嘘。”陆宴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兴致盎然地继续敲打着键盘,“你不是说随我折腾么,那就不要妨碍我,知道么?” 薛知遥咬咬牙:“你这样也太可耻了,就不怕别人拆穿了你!” 话虽然这样说,但薛知遥还是站在了陆宴北身后,盯着电脑屏幕看,而且越看越入神。 张久谦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如璧人一般的身影,不由握紧了拳头。 他之所以答应来薛氏,不就是想看到,自己能和薛知遥有这样一幅相知相伴的场面么?可如今,陆宴北轻轻松松就办到了。 “薛总,张总,有几个员工嚷着要找你们,我实在是拦不住!”薛知遥身边的一个助理匆匆跑进来,焦急地说道。 张久谦连忙道:“我去看看吧,知遥你现在还不适合出面。” 薛知遥点点头,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担忧:“那你先去安抚一下他们,辛苦了。” 张久谦笑笑,跟着助理走了。 直到张久谦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薛知遥才收回视线,悠悠叹出一口气,一转头,就对上陆宴北似笑非笑的眼神。 “怎么,才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你就已经舍不得他去受苦了?”陆宴北挑眉问道,“还是说,你想让我再出面去帮他解决麻烦?” 薛知遥眉头拢得越发紧,责备地盯着陆宴北:“这本来就是你弄出来的麻烦事,非让你去解决又有什么不对?现在师哥都主动过去了,你还要说话挤兑,是不是过分了?” 听到薛知遥这么维护张久谦,陆宴北越是心中不爽,把鼠标一丢:“行,我过分就过分了,我闹出来的事我不收尾,你们自己去想办法吧!” 说着,陆宴北便起身往外走,把薛知遥硬生生地挤开了去,头都没回就出去了。 薛知遥干瞪着眼,简直想甩一本文件夹砸他后脑勺! “你走就走,谁还稀罕你来,以后也别再来!” 薛知遥冲着陆宴北大喊,连周围员工的视线都顾不上了,等话说完才反应过来,娇嫩的面孔顿时红透了。 却不料,刚刚走到门口的陆宴北听了,陡然又转身回来,凌厉的目光直直锁定薛知遥,把她吓得不禁往后一退,谨慎地看着他虚张声势说道:“你干嘛,这里是薛氏,你别想对我怎么样!” 威慑的话还没说完,陆宴北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连拖带扯地拉着薛知遥一起往外走:“你说得对,我好歹为薛氏做了事,不讨回点什么也太亏了。” 薛知遥欲哭无泪,她什么时候说了这话了? 第两百四十四章 他的好 餐厅内,薛知遥拉着脸,这也不吃那也不感兴趣,惹得陆宴北将手中的菜单一放,紧紧盯住她。 “看我做什么,我是真的吃不下,公司都出了那么大的变动,我哪里来的胃口。”薛知遥强撑起胆子,对陆宴北说。 “那薛氏的问题一天没完全解决,你就一天不吃饭了?”陆宴北敲着桌子,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拿薛知遥没办法了,或者说,他已经越来越不愿意强迫她。 薛知遥一拧头:“反正我今天是不想吃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陆宴北怒极反笑:“行,那你就坐着看我吃。” 说着陆宴北便点了一堆吃的,其中最多的就是薛知遥喜欢吃的甜食。 高级餐厅的食物不止是味道美,就连外形都做得十分精巧,各色美食一端上来,薛知遥眼睛就有点发直,心中生出几分后悔,刚才自己似乎是太铁齿了。 “你别看了,看也不给你吃。”陆宴北将餐盘一一拉到自己面前,刀叉齐上大快朵颐起来,竟是真的一口也不留给薛知遥。 薛知遥气得不行,直瞪陆宴北,最后索性一抱臂,扭着身子偏向一边,就是不看陆宴北了。 然而,陆宴北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喜欢吃甜食,几口下去就已经腻味得发慌,强忍着吃下一小盘,眉头就打皱成结了,偏偏还要装成十分美味的模样,津津有味地继续吃。 于是,整个场面就有些滑稽了,男人装好吃,女人装不在意,反倒是浪费了一堆美好的甜点。 “我去个洗手间。”陆宴北终于装不住了,捂住发腻的腹部起身就走。 薛知遥仍旧做着不在意的模样,等陆宴北人一走,便立刻探头去看,桌上还有七八份没有动过的甜食,个个都在向她招手。 “这么多花样,吃掉一个他也不会知道的吧。”薛知遥自言自语地安慰着自己,手指已经向离她最近的豆乳盒子伸过去了。 “不行!”薛知遥用另一只手按住,“不过是一点甜食,怎么就让你背叛组织了,薛知遥,你出息点!” 薛知遥越发憋着气,把背脊挺直,不过三秒,薛知遥的腹中便“咕噜”响了起来。 天要亡我! 薛知遥一塌肩,迅速把那盒豆乳盒子拉了过来,拿起勺子大口大口吃,悲催地心想,罢了吧,只赶在陆宴北回来之前搞定了。 所以,等陆宴北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薛知遥正捂着嘴,一个嗝一个嗝地在打。 陆宴北眼中闪过了然的笑意,故作未曾察觉什么,便坐了下来。 “你、呃!你吃好了没有,我要回公司了!”薛知遥努力把最后一口咽下去,边打嗝边质问陆宴北。 “急什么?难得来这家米其林餐厅吃饭,人家都是大师级的手艺,我都还没吃够呢。”陆宴北故意细细在甜食中挑选,随即以挑眉,“我怎么觉得少了一样?” 薛知遥一惊,慌忙催促:“哪里少了,是你点太多了记错了吧!行了,你要吃就快吃,别在那儿婆婆妈妈的。” “慢慢吃,甜品也带个‘品’字,不是么?” 薛知遥都要被陆宴北气头疼了,还继续看他吃下去,就算她不被馋死,也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她公司的工作还要不要做了? 仿佛看出薛知遥心中所想,陆宴北一笑:“你不是请了一个厉害的总经理么,让你亲爱的师哥去处理公司的麻烦事,岂不正是给他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也看看你到底请了个什么样的好帮手。” 薛知遥嗝也不打了,皱眉看向陆宴北:“你是故意的!” 陆宴北摊摊手:“我可没有这么想,不过是一切都凑巧而已。” 薛知遥懒得理他,拿起自己的包就走:“我要回去了,你要玩就自己玩!” “站住!”陆宴北一声喝。 薛知遥顿住脚步,回过头来:“陆少,你还有什么事?” 原本她是想通了陆宴北为薛氏所做的一切,方才顺从地跟着陆宴北出来吃饭,由着他胡闹捉弄自己,可现在陆宴北存着看张久谦笑话的心态,薛知遥就不能忍了。 “我不准你回去帮张久谦!”陆宴北满脸阴鸷,不悦地看着薛知遥。 深吸一口气,薛知遥摇了摇头:“你不要再幼稚了好不好?我一定要回公司的,你要知道,是师哥在帮我,而不是我帮他!你若是不想管薛氏的事,我不勉强,何必要一抓一放的,当我们是玩物一样?” 说到这里,薛知遥稍稍停顿,随后语气越发沉重地补了一句:“就像你对我一样,如何处理全凭你的一念之间。” 陆宴北心头微微一震,就在这晃神的一小会儿,薛知遥便坚定地转身走了。 空余陆宴北面对满桌琳琅的甜食,怅然若失。 薛氏办公室内,薛知遥匆匆回来,便找到了忙得满头大汗的张久谦。 “师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薛知遥有些愧疚,公司刚生变动,自己就跟着陆宴北出去了,让张久谦一个人捉襟见肘地应对一切突发事件。 张久谦却只是宽厚地笑笑,只字不提薛知遥出去的事,反而认真汇报道:“裁员的事差不多都处理好了,陆少批的遣散费很客观,大部分人都愿意拿着钱走人,虽然这给我们的财务增加了一些负担,但好在还是可控范围内。” “那就好,可是听你的意思,还是有人不愿意离开的?”薛知遥面露担忧,最麻烦的应该就是这群人了。 张久谦点点头:“是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不同意,中午在这里稍稍吵了几句。” 张久谦说得轻轻巧巧,但薛知遥知道,这群人一闹起来自然够呛,张久谦肯定忙活了一个中午,否则怎么会显出疲态。 “不过,你放心,我都解决了。我看了一下他们的工作简历和每月的绩效考核,其中还是有几个人有带你工作能力的,所以,我索性把他们全都安排到新分店去上班,然后严格考核一周再说他们去留的问题。”张久谦又道。 薛知遥一听有些疑惑:“新店开业至少还要半个月的装修期,这不是拖着么?而且,新店很重要,他们本来就是因为表现不好才被裁员,会不会把新店搞砸了?” 张久谦一笑:“就是拖着啊,他们有了新的岗位,自然不能在原岗上工作,只能回家休息。而新店开业后刚起步,我会亲自去监督,员工的工作强度和压力都会很大,何况我还先撂下话说要考核,我想他们利用这个空档好好考虑一下,就会有不少人打退堂鼓了吧。” 薛知遥恍然大悟! 要说陆宴北兵行险着做了先驱,张久谦这一手迂回政策也玩得顺溜,既不得罪人,又能把问题解决了,当真是省了薛知遥不少麻烦。 “师哥,我这个董事长真是挂牌货了,要不是有你,我就是焦头烂额也做不到这么好!”薛知遥由衷感激。 “份内之事,知遥你就不要给我戴高帽了。”张久谦依旧是不急不缓,不骄不躁,温和地让人舒适。 以至于,刚刚在陆宴北那儿受了气的薛知遥,都不禁开怀了几分。 “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 张久谦又掏出手机,打开来放到薛知遥面前一一划过,上面是几张貌似疗养院的图片。 “这是……” “你爸爸不是情况不太好么,我虽然刚回国,但我爸爸还是认识一些人,就让他帮忙联系了一下,请了个口碑很不错的律师去和监狱联系,说是像你爸这种情况,可以先安置在有合作关系的专业医院里治疗,免得病情恶化。”张久谦斟酌着用词,向薛知遥介绍着情况。 薛知遥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没有说话。 张久谦从侧面看不清她的表情,以为薛知遥是不高兴了,连忙说:“当然,你要是觉得这个方案不好,我们可以再商讨,或者请个专业医生定期去治疗。” “不是。”薛知遥抬头,眼眶有些泛红,“这样挺好的,我只是没想到,师哥你……” ……对我真好,这四个字薛知遥没有说出口,就哽咽了。 无论公事私事,张久谦对薛知遥的好都周到的没话说。 “举手之劳而已,你接受我的好意就行了。”张久谦笑笑,知道薛知遥此时心中有负担,便拿起手边的文件,借故离开,“我还要去下达一个通知,就先走了。” 薛知遥只得收敛情绪,点点头目送他走出去,自己又发了一阵呆,才忙起手头上的事。 张久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不由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信息栏,上面赫然有一张薛知遥和陆宴北在餐厅用餐的身影,借位拍摄下,两人靠得很近,姿态暧昧。 而在照片下面,是一句短短的话——“今晚七点,米其林餐厅见。” 张久谦知道,这个地址,正是照片上的那家餐厅,他很好奇是谁给他发的彩信,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这人对薛知遥肯定不怀好意,他定然要赴约的。 第两百四十五章 合作吗 晚上七点半,张久谦如约来到那家米其林餐厅,侍者早已收到指示,一见张久谦便领着他来到一张靠窗的桌子前。 如张久谦所料,连座位,那人都安排的和照片中一模一样。 侍者端上来两杯咖啡,一边放下一杯。 张久谦出声问道:“另一位客人去了哪里?” 侍者愣了一下,有些茫然,似乎也不明白张久谦怎么会向他打听同伴的去向。 “没事,你去吧。”张久谦知道他也不过是忠于工作,便不再多问。 侍者拿着托盘走开了。 既来之则安之,张久谦索性端起咖啡慢慢喝。 没一会儿,就有高跟鞋敲击着地板“噔噔”地走过来,一个妖娆的身影在张久谦面前坐下,微笑地看着他。 “是你,你是那个何妃。”张久谦一眼就认出来,他虽然和何妃接触不多,但总归是在薛知遥身边见过她的,关于她和薛知遥、陆宴北之间的关系也略知一二。 “张先生果然好记性,我还担心自己容貌平平,不会引起张先生的注意呢。”何妃浅笑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何小姐不必自谦,若是你的容貌也算平平,那世上还真挑不出几个称得上美的了。”不就是逢场作戏的客套,张久谦也是信手拈来的。 何妃对别人夸奖的话从来都很受用,笑意越发明显:“看来张先生也是个明白人。” 张久谦把咖啡杯一推,说:“何小姐不如直说吧,为什么给我发那张照片?” 何妃诡谲一笑:“张先生,你何必装糊涂呢,你对薛知遥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那又如何。”张久谦本就没打算隐瞒。 “薛知遥现在已经和陆宴北分手了,只是宴北现在还不是很适应有一个女人非要离开他,我只是想帮他们解决这种纠葛的痛苦,你觉得呢?” “我没什么想法,这是陆宴北的一厢情愿,我很清楚知遥不想和他再有关系。” 何妃又笑了:“不,事情远没有张先生以为的如此肯定,不然你也不会过来了。” 张久谦掏出手机,翻到那条信息,看看照片后,方才说:“何小姐,以你跟踪陆少和知遥的行径来看,你并没有如你所说的那样,放弃了陆宴北吧。” 何妃笑容一僵,掩饰地低头又喝了一口咖啡,这才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样道:“你知道的,爱情并不是一个人能控制的,以前他们两情相悦,我当然愿意为了宴北的幸福而退出,可现在陆宴北是单身,我难免会不再次动心。” “是么?”张久谦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意有所指,“你如此处事可就没有你说的冠冕堂皇了。” 何妃也不辩解,但笑不语。 反倒是张久谦终是忍不住说道:“你叫我来,不会是想让我与你合作,彻底断绝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吧?” 何妃愈是笑得开心:“张先生果然是妙人,我觉得你这个提议不错,我愿意和你合作。” 张久谦一时气短,他倒是被下套了,干脆起身冷硬道:“我不觉得是好主意,何小姐还是自便吧。” “等一下!”何妃叫道,“如果是陆宴北想追一个女人,你觉得对方能抗拒多久呢?到时候你别后悔!” 张久谦冷笑一声,再没有停顿一下。 走出餐厅,张久谦又不禁想起何妃的话,他知道,何妃说的没错,陆宴北这样的男人若是认真起来,很少有女人能够拒绝,何况本来就对他还留有爱意的薛知遥。 但让他背叛薛知遥,张久谦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只得叹口气,转身上了车。 就在张久谦离去之后,梅妤琴从另一边走出来,坐到了何妃对面,眼中有着怨怼的恨色:“他不愿意?真是个顽固的角色,要是他肯帮我们,别说是给薛知遥好看了,薛氏都要遭殃。” 没错,上次梅妤琴借着薛氏和通文用餐后,就已经盯上了张久谦,一心想着把薛知遥这条左臂右膀给砍了。 何妃笑笑:“妤琴,你让我出面,我这个说客可是做到位了,人家不领情也没办法。” “我才不会就这么算了!” “可是你知道的,子声那边好说歹说,才没有和你解除婚约,我要是再帮着你去给薛知遥使绊子,到时候子声要连我一起怪罪了。”何妃貌似很担忧地拍拍胸口。 梅妤琴就最看不惯何妃这一点,明明和她一样并非善类,却总要装出一副圣女花儿的姿态,旁的人不了解也就罢了,她这种一看就明白的人,真是凭白添了恶心。 “行了,是我哭着喊着求你帮忙的,若是他们有什么要追究的,你尽管推到我头上。”梅妤琴干脆爽快地放了话。 何妃嫣然一笑:“那好吧,既然你这么想要扳倒薛知遥,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我能帮就帮。” 梅妤琴此时已索然无味,要不是看在何妃还有点用处的份上,她根本就懒得和何妃说。 只是加班到此时的薛知遥,却对即将面临的诡计毫无所知,正疲惫地走出薛氏。 从车库倒了车出来,薛知遥便开车回家,夜风习习,让她疲惫了一天的脑子都清醒了许多。 行驶到一处要道上,即使这个点了车流都还有些拥堵,薛知遥放慢车速,单手撑在车窗上拄着脑袋,缓缓行驶。 正从两旁观察车况的时候,薛知遥却无意间瞥见人行道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薛知遥一愣,踩住刹车,扭头仔细去瞧。 街边的霓虹灯下,人行道也斑驳多彩,照在那个满身风尘味的女人身上,越发显得她衣着暴露,妆面浓厚。 “那……真的是薛子纤么?”薛知遥自语问道。 距离上次在况跃文那里见到薛子纤,也不过短短数日,薛子纤以往还算得上清丽的气质已然大变,只有一副浓妆艳抹的疲态,美则美矣,却庸俗不堪。 正在薛知遥犹疑之时,就见况跃文从临街的一个酒店里走出来,大摇大摆地朝着薛子纤而去。 薛子纤原本在愣神,留意到动静抬头去看,不禁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挤出一抹微笑迎上去。 况跃文粗鲁地往她臀部上拍了拍,一边大笑着说什么,一边揽着薛子纤往酒店走。 薛知遥远远瞧着,心中总是有些不安。 “嘀嘀!” 后面的车耐不住薛知遥的车纹丝不动,连连按起喇叭催促。 薛知遥被嘈杂声惊醒,立刻收回视线,将车往前开,等跟上车流后再回首去看,酒店门前除了安保已再无他人。 薛知遥几分怅然地收回视线,闷闷地开着车回家了。 也许是因为碰见了薛子纤,一晚睡下来,薛知遥都十分不安,早晨的闹钟还没响,薛知遥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拉开窗帘,天色空蒙,薛知遥呼吸着清晨的空气,让自己心情空畅一些,精神也随之振奋了许多。 然而,这样的好心情保持了不到一个小时,当薛知遥到达公司之后,就收到了加急的通报。 当时,薛知遥正在和张久谦沟通城郊项目的后续问题,就忽然听见手机急促地响起来,拿过来一看原来是林小梓来电。 薛知遥便朝张久谦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接起了电话,就听那边传来林小梓焦灼的声音:“知遥姐,新分店在装修期间出事故了,有个工人从高脚架上摔下来,血流了满地!” 新分店的开业是薛知遥上任以来第一件有重大意义的案子,所以薛知遥是主要负责人,大大小小都可直接向她汇报,更何况是出了血光之灾。 薛知遥当即就惊地站起了身:“有没有送到医院去了?” “刚刚送去,可是人家施工队长说是公司提供的高脚架有问题,才导致他手下的人受伤,这会儿正吵闹不休呢,我们这边的人虽然在安抚,可是他们……” 林小梓的话不必说完,薛知遥就已经听见那头传来男人们的大呼小叫,也是,施工队的人都干习惯了粗重活,连性子里也带着几分直来直去的莽撞,现在兄弟出了事故,哪里还顾得上和谁坐下来慢慢谈。 “我现在就过来。”薛知遥匆匆挂了电话就走。 张久谦连忙上前:“我和你一起去吧,毕竟我也是个男的,和他们好沟通些。” 薛知遥眉头紧锁,看了张久谦一秒之后,点点头:“那就一起去吧。” 车到了东圣商场,新分店的门面区域已经被拉了黄线封锁,里面还依稀听得见吵闹的声音。 薛知遥差点车钥匙都没有拔,便匆匆朝着里面跑去,还好张久谦随之在后,才替她收了钥匙。 “你们公司的高脚架根本不稳,现在我手下的人是还没有出检查结果,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替他养一家子人!”施工队长义愤填膺,唾沫四溅地冲着林小梓等薛氏的人责骂。 林小梓等人显然已经被骂得头脑都要发晕了,面上除了无语无奈也就剩下疲惫了。 薛知遥深吸一口气:“够了,不要再吵了!” 第两百四十六章 高脚架事故 “知遥姐!”林小梓连忙唤道,一脸见了救星的模样。 那队长见这架势,就知道薛知遥是总公司来的人,当即调转了炮口:“你是管事的是吧,事故你肯定也知道了,你说怎么赔偿吧!” 薛知遥一笑:“队长,你也说了,你这员工的伤势都还没确诊,现在谈赔偿太早了点吧。” 队长一时语塞,话是他说出来的,忽然被薛知遥抢了白,他也很绝望。 “你知道吗?队长,公司也是有相关赔偿章程的,是请了专业律师根据法律条款制定,无论如何,不会让你的人吃亏,甚至还可以酌情多补偿一些,但是。”薛知遥顿了一下,眼神犀利,“也绝不会让人轻易钻空子!” 队长眼尾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掩饰下去强装无事:“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要个公平公正,事故的责任在你们的高脚架质量不过关,你们要负全责!” 薛知遥转眼看向林小梓。 “高脚架确实是我们租赁的,但是我们租赁的时候都是经过检查的,没有任何安全隐患。”林小梓急忙作证。 张久谦便问:“那有联系那家租赁公司么?要确认他们的产品没有问题,或许是你们外行没检查仔细?” 林小梓顿时憋红了脸,为难地看了看薛知遥。 “我们再了解一下情况吧。”薛知遥明白林小梓肯定是不方便说,就转头对那队长道,“你也看到,还有很多不明朗的情况,我们这么大一个公司也跑不掉,你们还是稍作休整,等我们调查。” 那队长张张嘴,张久谦便抢过话头,朝另一个现场管理员吩咐:“你去请各位工友去商场顶层的咖啡厅喝杯饮料休息一下,好好招待。” 那人立刻应下,客客气气伸手请那一众人随她走。 队长等人见此,反而不好做得太过分,只得点头同意,跟着纷纷出去了。 薛知遥领着公司的人去了休息室,里面正是事故发生的地方,高脚架歪到在一旁,工具被扫到一边,草草清理过的血迹还依稀可见,显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血案。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可以说了。”薛知遥问林小梓。 “这……”林小梓支支吾吾说,“这高脚架是不是真的安全,就像张总说的,我们也不能确定,不过我们当时想高脚架嘛,不就是看看稳不稳,螺丝有没有上紧,我们查过没有问题后,便签订了租赁合同,期间有什么损坏造成的责任,租赁公司是不负责任的。” 这就是说,他们就算想找租赁公司分担责任,也不可能了,毕竟人家出货的时候是没有问题的,后期使用不当造成的风险事故,人家拿着这份合约是有理由不管的。 薛知遥把目光投向那歪倒的高脚架:“所以,这个高脚架为什么会坏?” “就是高脚架的下盘松动了。”林小梓头垂得越发低。 “那就还是螺丝没上稳的原因。”张久谦下了结论,“小梓,你真的检查仔细了吗?” 林小梓点点头,满脸无奈和委屈,急道:“这个我确定,不止是我,和我一起去的同事也是挨个看了,甚至上手一个个关节处摸过摇动过的,都很结实,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嗯,小梓,你也不用着急,你做事我向来放心,我相信你是仔细检查过的。”薛知遥说着,和张久谦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有相同的认知。 如果是在这么检查过后,还会出现事故,那只能说,是人为弄松了螺丝。 林小梓也很感激薛知遥能相信她的工作态度,连忙问道:“知遥姐,那现在该怎么办?” “监控有能用的吗?”薛知遥看着店里正在安装的监控问。 林小梓摇摇头:“都还没有安装好线路。” 薛知遥不禁咬咬下唇。 张久谦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商场里总有监控吧,我们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进入过工区。” “也只能这样了。”薛知遥点点头,又交代林小梓,“小梓,你去医院看一看,我看那个队长不是善类,就怕他们万一造假的诊断书,我们就难扯得清了。” “嗯!我这就去!”林小梓应了,几乎是小跑着出去的。 薛知遥便和张久谦一起去了东圣商场的保安部。 然而,没想到的是,就算他们以薛氏高层的身份想调查监控,都遭到了对方的阻拦,只说要请示高层,却迟迟没有回应。 等了快半个小时以后,薛知遥也没了耐心,直接揪住保安主管:“你们东圣就是这么对待金主的么?我们店面开在你们商场,现在出了事故,连个监控都不能看,我还怎么放心把店开在这里!快点把你们商场管理叫过来!” 保安主管无奈地耸肩,想推开薛知遥的手:“我也没办法,人家领导去开会了,一时半会儿给不了回复,我们下面做事的人也只能按照规程办事,薛总,你就别为难我这小人物了。” 张久谦拉开薛知遥的手,让那主管退开,用眼神示意薛知遥稍安勿躁,才对主管说:“整个保安部归你管,没道理连查看监控的权力都没有,要是是有小孩在商场走失了呢?我们客客气气等你,是给你面子,你不要太过分了。” 主管眼珠心虚地转了两圈,方才一脸豁出去地叹道:“好吧,好吧,你们硬要说这种话,我能怎么办,就偷偷让你们先看吧!” 随即,他一边往监控室走去,一边还在嘴里嘟嘟囔囔:“我们是真的要请示的,你们又不信……” 薛知遥嗤笑一声:“戏还演得真足。” 张久谦也是同感,挨近薛知遥的耳边小声道:“如此看来,我们从监控上查出异样的可能性很小了。” 也就更加确定,是有人在搞鬼,以至于连商场保安部的人都买通了。 薛知遥也明白,可耳边感受到张久谦呼出来的温热气息,让她不由往旁侧了侧,耳根都有些发红。 “你还好么?”张久谦没意识到,只觉得薛知遥突然的动作有些异常。 薛知遥连忙摇摇头:“没有啊,还是快去看看监控吧。” 主管已经调出了监控,可如薛知遥和张久谦所料,他们快进着看了这两天的监控,除了施工队员和公司的监管员们,根本就没有人进入过他们店面的范围。 白白浪费了时间。 薛知遥枯燥地萎顿坐在那里,明知道有人搞鬼,却毫无头绪无从下手,这种感觉让她很难受,好像回到了当初被人坑害追杀的日子。 “怎么样?查到了什么没有?”主管端着茶杯慢悠悠走过来。 “我要拷回去。”薛知遥冷冷地说。 主管愣了一下,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不敢相信,重复道:“拷回去?” “没错,我们是应该把这一段监控拷回去仔细研究一下。”张久谦也赞同这个想法。 主管慌忙摆手:“不行不行,我们商场的监控,怎么能让人随意拷贝!” “监控的目的不就是用来查证的么?你守着不肯外传,是怕流失了什么机密?”张久谦咄咄逼人地盯着主管,他发现,对付这种人就是要不客气一些! 主管果然有些犹疑,下一秒又还是铁齿地说:“不行就是不行,毕竟东圣是东圣,就算你们是薛氏的领导,也不可以拷贝。” 这就是不肯卖薛氏面子了,看来薛氏昨天那份财务报告爆出来后,连在商界的威信也降低到了最底层。 薛知遥气闷不已,就连手机一直“嗡嗡”作响都没有听见,还是张久谦提醒她才留意到。 来电的人是陆宴北。 要是换做以往,对于陆宴北的来电,薛知遥定然要犹豫一番,甚至可能最终选择不接,但此刻怒火烧心,薛知遥“啪”就按通了电话,冲着那头没好气地说:“你还敢打电话来,都是你瞎搞发布什么财务报表,现在连个保安主管都不把我这个薛氏董事长放在眼里了!” 主管一听,顿时后背冒了一阵冷汗,他只当薛知遥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是个稍有地位的管理,却不料,人家是薛氏董事长本人! 顿时,他就后悔刚才说话语气措词都太不妥当,一转眼,对上张久谦似笑非笑的眼神,主管就更是汗如雨下,干干地赔笑。 陆宴北在那头愉悦地笑了一声:“难得看到你这么元气十足地朝我吼,怎么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我立刻过来收拾他。” 薛知遥气急了,哪里还顾得上和陆宴北要划界限,当即就不停地抱怨:“你还笑,我们新店出了事故,明显是有人在背后使绊子,我想调个监控都被推三阻四!” 陆宴北一听,嘴边的笑意便渐渐收敛了,看了一眼薛氏大厦。 难怪他在薛氏楼下等了半小时,都不见薛知遥下班出来,原来她是去了东圣商场查事故原因去了。 “你等着我,现在就过来。”陆宴北肃然承诺。 薛知遥一听忙道:“不用你来……” 第两百四十七章 谁的手法 薛知遥无奈地放下手机。 张久谦已经听了个明白:“陆宴北要过来?” 这个名字一出来,主管更是吓得不知所措。 “嗯,我让他别来,不过他又怎么会听我的。” 薛知遥正叹着气,那边主管的电话就响了,只听他捧着电话对那头一阵哈腰点头后,收了线便扬出一抹最殷勤的笑容道:“二位领导,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的上司已经对我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我这就去给你们拷贝监控,现在就去,你们稍等一会儿!” 变脸的速度之快,让薛知遥叹为观止。 背后种种也不必多想,定然是陆宴北知道此事后,便让东圣的负责人出面了。 张久谦也无奈失笑,摇着头说:“果然人还是要权势,我们浪费小半天时间,还不如陆宴北一个电话。” 主管很快把拷贝的碟子送到了薛知遥手中,两人拿着东西回到新店的时候,陆宴北也到了东圣。 “拿到了么?”陆宴北开口就是询问。 薛知遥点点头,将手中的碟子晃了晃,垂头丧气地说:“拿是拿到了,可是用处不大,什么也没查到,不知道是不是和上次朱苏苏那事儿是一样的,监控被他们做了手脚。” 话一说完,两人都愣了一下,自从两人有了间隙后,就极少提到曾经一起经历的事情,回忆顿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薛知遥和陆宴北的目光不自觉地胶着缠织在了一起,其中的暗潮汹涌,就算张久谦站在旁边,也能清楚地感受到。 压住心中酸涩,张久谦故意伸手将碟子从薛知遥的手中拿过:“我们这边没收获,不知道林小梓在医院有没有拿到伤患的诊断书。” 薛知遥微一颤回过神,收回目光不甚自在地说:“我去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谢谢你过来帮忙。”张久谦致谢,用的是主人的姿态。 陆宴北微抬下颌,不冷不热地说:“没关系,我也是薛氏的特别总监,该做的事我自然会做。” 张久谦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眼中透露的讯息却在说,你陆宴北始终是个属于薛氏以外的人。 陆宴北更是表情冷峻,仿佛在用态度告诉他,薛氏既然他可以给出去,想收回的时候,也会有一万种方法收回,轮不到张久谦来对他指手画脚。 就在两个男人在眼神刀剑相向的时候,薛知遥打完电话出来了:“小梓拿到诊断书了,正往这边过来。” 张久谦趁机调开目光,后背稍有汗水渗出,他一直都知道,陆宴北是个强劲的对手,当真正较量过后,他才知道,陆宴北比想象中的更有威慑。 “她没说一下那伤患是什么情况吗?”陆宴北已轻松调适,问薛知遥。 “那人已经醒了,好在脑部没什么损伤,就是左手关节错位,右腿最严重,粉碎性骨折。”薛知遥说。 “这不算太严重。”陆宴北说。 张久谦也松了口气,谁都不想事情闹大,越是伤得轻,自然越好解决。 然而,还没等三人安心多久,林小梓就风风火火跑进来,嚷道:“知遥姐,不好了!” 薛知遥等人看过去,只见林小梓手中抓着一个ipad,整个人都很慌张,跑到薛知遥身前站定便急急把ipad端到薛知遥眼下:“不知道是谁把新店装修的事故捅出去了,还胡乱编写,说是我们惩罚工友,把他从架子上推下来的!” 薛知遥脸顿时沉了下去:“到底是谁在搞鬼!” 陆宴北从林小梓手中取过ipad,仔细看了看,忽然说:“这手法,好熟悉啊。” 薛知遥一听,也猛地反应过来,可不就是么,这一次和之前害薛知遥的事情有异曲同工之处,先是下套设计,然后就是爆料给媒体,一环套着一环,只要薛知遥这边再乱一步,接下来的陷阱就会一个一个继续挖!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薛知遥脑中便有了一个念头,她不禁看向陆宴北,显然,陆宴北的眼中透露出同样的想法。 张久谦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之前的事,看两人面色凝重,还有些不明白:“怎么了,你们想到了什么?” 薛知遥方才解释:“师哥,之前我被人陷害过,这你是知道的。我以前一直以为害我的人是薛子纤和陈兰,但现在她们一个已经入狱,一个被软禁,我觉得这类似手法的陷害不太会是她们所为……” “所以,你的意思是,当初害你的真正主谋根本就还没有落网,而且,还在继续针对你!”张久谦一点就想通了。 薛知遥点点头,心情越发沉重,谁会想提心吊胆地活着,之前那段日子,就算现在想想都简直让她奔溃。 看薛知遥有些焦躁不安,陆宴北便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忧,这件事我会处理。” “你怎么处理,再发文去和那个人打文字仗?”薛知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已经没有耐性在夹缝中生存,越发心浮气躁。 张久谦也看出薛知遥的躁动不安,便说:“我也会想办法的,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去找我家里……” “我说了我能解决,我陆宴北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么?”陆宴北打断张久谦的话,一瞬不瞬地直视着薛知遥,似乎在给她安心的理由。 薛知遥微微吃惊,看向陆宴北。 只听他继续说:“以前我并没有和媒体界接触太多,所以很多事都不好处理,最近我已经收购了几家报社,也入股了一些大型媒体公司,足够对付这小小的新闻了。” 说话的口气,好像在吹一颗灰尘,轻而易举就能将这条在网上逐渐升热的信息抹杀。 而事实上,陆宴北还真的做到了。 不过几通电话过后,网上关于薛氏新店事故的信息便消失地一干二净,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薛知遥拿着ipad左翻右翻,愣是没找到一星半点。 “这下相信了?”陆宴北靠在墙面上,悠然地问。 “有什么了不起的,哼。”薛知遥立刻变了脸,将刚才的叹服换成不屑,甚至还激他,“你要是以前有这么雷霆的手段,我也不至于要受这么多苦头!” 陆宴北顿时一脸乌云密布。 当初的事,他心中又何尝不后悔,只恨自己当时太大意,居然没有提前和媒体界打好关系,这种歉疚已经慢慢成为了他心中的一个结,所以时至今日,他才想拼命弥补。 薛知遥意识到自己话说过了,也有些尴尬,到底人家陆宴北是刚刚帮了她的。 她正斟酌着要不要说些道歉的话,就听陆宴北说:“现在情况基本还算稳定可控,你先回去休息吧,都快到晚餐的时间了,你这么耗着对身体不好。”说罢,便转身往外走,不容拒绝地吩咐,“快点来,我送你回去。” 薛知遥几分迟疑,张久谦便立即扬声对着陆宴北的背影说道:“不用了,我会送她回去的,陆少去忙自己的事吧。” 陆宴北脚步微顿,侧首回头看了一眼。 薛知遥稍稍偏开头,不去看陆宴北。 “快点。”陆宴北只吐出这两个字,便大步出去了。 张久谦看向薛知遥:“没关系,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我送你是一样的。” 薛知遥沉默了两秒,苦恼又无奈地冲张久谦笑了笑:“师哥,我还是去吧,不然他又没完没了来劲儿了,我今天实在累,不想再折腾了,他爱送就让他送吧,反正我也不吃亏。” “……好吧。”张久谦默默让开了一步。 “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的忙呢。” 薛知遥草草道别,出了商场门直接上了陆宴北的车。 仿佛早就料到薛知遥一定会出来,陆宴北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驱车开到了陆家。 家中灯火明亮,谢叔应该早就准备好了晚餐在等薛知遥回家。 “谢谢你送我回家了。”薛知遥松开安全带下车,却不料,陆宴北也跟着熄火下车了。 “你干嘛?”薛知遥警惕地盯着陆宴北,上次她就已经吃过一次亏,这次决不能让陆宴北随便进家门了。 然而,陆宴北还真就是打着这个主意过来的:“我饿了,要吃饭。” “吃饭不会自己去找餐厅啊,再说你家里请的人那么多,一声令下慈禧大宴都给你做出来,犯得着上我们家青菜豆腐的么?”薛知遥坚持挡在门口。 陆宴北绕不过,忽而一弯腰,直接把薛知遥抱了起来,大步往家里走:“我就是喜欢吃你们家的青菜豆腐,爱得不行。” 薛知遥一阵头晕,脸都红了,挣扎着要下来:“你够了,别闹了行不行,你知道我对你的态度想法,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不能。”陆宴北斩钉截铁,“何况,你内心里也不是你表现出来的那种态度想法。” “你哪里来的自信?”薛知遥气短,“我内心外心都一样,要和你保持距离划清界线!你这么缠着我,是真的爱上我了么?” 陆宴北脚步一停,认真地注视着薛知遥:“是,我爱你,我早就承认过。” 第两百四十八章 把你抢走 薛知遥大吃一惊,没想到陆宴北这么爽快就承认了,迅速到让她错愕。 偏偏陆宴北还继续说道:“我爱你,所以我也不会轻易放手,你要吵要闹都随你,总之,玩够了快点回到我身边,我要没耐心了。” “没、没耐心又怎样,你走就好了啊!”薛知遥瞪着眼睛说。 陆宴北勾唇一笑:“走?我就要把你抢走。” 敢情人家说的,是没耐心就动用暴力抢人了!薛知遥越发头疼。 薛家的大门被打开,谢叔一脸懵地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我听到有人说话就过来看看,大小姐,你们这是……” 薛知遥脸色绯红,剧烈挣扎着要从陆宴北的束缚中出来,好在陆宴北也不为难,顺势弯腰把薛知遥放了下来。 “没什么,他瞎胡闹呢。”薛知遥扯着自己的衣摆,十分不好意思。 谢叔眼中含着了然的笑意,点点头:“好,没什么,快都别站在门口了,都进来洗手吃饭,我今天做了啤酒鸭呢,这可是我的拿手菜。” 谢叔一边闲聊着,一边上前推着两人的手臂往里走。 “哎,谢叔,他不在我们家吃饭。”薛知遥忙不迭地说,还试图去用手阻拦。 “这……”谢叔手一顿,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 陆宴北轻轻巧巧便将她的小手纳入掌心,笑道:“开玩笑,谢叔的拿手菜怎么能不尝尝,太不给面子了。” 谢叔立时又笑开了:“好好,那就太好了,快进来吧。” 薛知遥:“……” 谢叔的啤酒鸭确实做得香酥可口,薛知遥和陆宴北大饱口福后,谢叔便收拾碗盘去了厨房。 “谢叔一个人在这里也很无聊。”陆宴北望着厨房的方向说。 薛知遥点点头:“我知道,我已经联系了家政公司,他们物色到合适的帮佣就会有人上岗,到时候谢叔也不必这么累了。” 陆宴北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干脆搬回我那里住,这样谢叔可以去我那边继续当管家。” 薛知遥一愣,立刻从沙发上挪了几个位置:“你休想,我不会去,你吃饱了也赶紧给我走!” “这么快就赶人?”陆宴北挑起眉尾戏谑。 “就是这么快,要不是谢叔留你,你连饭也别想吃。”薛知遥把抱枕丢向他。 陆宴北轻松一手接过,放到一边,刚要伸手去抓薛知遥,就听手机急促地响起来。 薛知遥松了一口气,看陆宴北递过来一个“算你幸运”的眼神,便又冲他瞪起眼皱皱鼻子。 “喂。”陆宴北接通电话,听了两句后,就直接将手机摆在大理石的茶几上,按下免提键。 阿诚的声音传来:“陆少,爆料新闻的事情我查了,但是只查到发源的报社,他们说是接到了匿名的信件,里面有那篇新闻稿,他们看有鼻子有眼的,就立刻发了。” “什么?这也太草率了吧!”薛知遥简直气不过,“怎么会这么不严谨的做事!” “只要有人看,能赚到流量就行。”陆宴北淡淡说道。 有些报社做事根本就是只管用噱头博人眼球,哪里论什么真假? 薛知遥也知道事实就是如此,又气又无奈极了,就听阿诚又说:“我虽然用尽了办法,但也没能查到是谁投递了那封匿名信。” “不必再找了,能在东圣商场里对薛氏动手脚的人,还能这么迅速就把信件发出去的人,一定就在我们身边。”陆宴北黑眸中风云诡谲,这种敌人在暗的感觉,着实让人不妙。 “嗯,那陆少,接下来我要怎么做?”阿诚问。 “去医院附近盯着,看看会不会有可疑人靠近那个伤患。” “是。”阿诚应下,电话结束。 陆宴北收起手机,看向薛知遥:“怎么,被吓到了,看你一脸紧张的小模样。” 薛知遥挥挥手,瞪他:“你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紧张好不好,我经历那么多事,我早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哦?那你说,你会怎么处理。”陆宴北好整以暇地做聆听状。 薛知遥张张口,眨眨眼,脑中确实一片空白,这种弯弯道道的事情的确不是她拿手的,只好说:“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哼,你快走啦!” 陆宴北顺势站起来:“好吧,那我走了。” 他还要亲自去查一些事情,自然要立刻去办了。 而薛知遥没想到这次陆宴北会这么爽快,她还有些愣,陆宴北就已经走出了门。 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阵失落,薛知遥拍拍自己的脸蛋,自语地警告道:“你想什么呢!” 为了制止自己继续这样下去,薛知遥便拿出手机拨通了张久谦的电话,把陆宴北调查的结果告诉他,顺便又和张久谦聊了聊接下来的应急对策。 可薛知遥不知道,在她家的门口有一条细缝打开了,陆宴北站在那里握着门把,手里是上次谢叔就偷偷塞给他的钥匙。 刚刚他确实要走,临上车却发现车钥匙没有拿,只好倒回来取,可听到薛知遥和张久谦通话的声音,陆宴北的神情就有些僵硬。 他才刚走,薛知遥就已经迫不及待和张久谦分享一切了么? 陆宴北很想大步走进去质问薛知遥,可脚下犹如千斤坠,怎么也跨不出那一步。 他,真的在害怕什么…… 陆宴北抿抿唇,回退将门重新关上,一步步朝马路走去了。 屋里,薛知遥将手机拿开一点,刚刚她似乎听见了关门的“咔哒”声,朝门口望去,却什么也没有。 也许是幻听了,薛知遥心想,看来自己得早点休息才行。 结束了和张久谦的电话,薛知遥便上楼洗漱休息,准备迎接明天要面对的一切。 却不知道,有一个人为了她辗转了一整夜。 次日清晨,薛知遥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那催命一样的铃声,让薛知遥一个激灵就爬起来,脑子迅速清醒,心中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知遥姐,那个伤患突然呕吐起来,还昏昏糊糊的,医生说他是后期性脑出血,说不定会死!”林小梓焦急的声音传来。 薛知遥惊地从床上站起来:“怎么会这样?” “现在他们家属在闹,还说要去公司讨说法,还好你昨天让我早点过来,现在他们已经被我拦住了,可是估计也拦不住多久了。” “你别慌,千万不能让他们去公司,就说我马上过来,有什么话我们和他们当面说。”薛知遥赶紧说,一边颤手颤脚换衣服。 林小梓应道:“好,知遥姐,你也别一个人过来,他们人挺多的,一大帮子人,你最好还是多带些人来。” “知道了,小梓你自己也当心些,我很快过来。”薛知遥嘱咐完挂断电话,就迅速拨通了陆宴北的电话。 才响一声,薛知遥又赶紧将电话挂断。 真是晕了头,干嘛下意识就给陆宴北打什么电话?关他什么事的…… 薛知遥按了几下,又拨通了张久谦,将医院的事告诉他,张久谦自然答应立刻去医院。 当薛知遥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看见张久谦的车也堪堪在医院门口停下。 “我们快上去吧,不知道小梓一个女生会不会吃亏。”薛知遥焦急地往住院大楼冲。 张久谦也大步走去。 然而,当薛知遥从电梯中走出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赫然正是陆宴北! “你、你……”薛知遥指着陆宴北,惊地瞠目结舌。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在这里?”陆宴北好心为她说完。 薛知遥点点头。 “你忘了,我昨晚就安排了人在周围盯着,看到家属闹事,你又给我打了电话,我当然就过来了。”陆宴北似乎心情颇为愉悦,只是瞥到一旁的张久谦时,眸中闪过一道阴霾。 薛知遥挣扎着说:“我不是给你打电话,我那是按错了。” 陆宴北点点头,好像是相信了,可笑容里却依然透出得意,让薛知遥无可奈何。 “知遥姐。”林小梓从陆宴北带来的黑衣保镖中穿过,急急跑到薛知遥身边。 这时,薛知遥才发现,林小梓的左边脸颊上有一个明显的红手印,分明是被人扇过巴掌了。 “小梓。”薛知遥心疼不已,扶住林小梓的肩膀,眸中有愧疚。 林小梓安抚地笑笑,伸手挡了一下脸:“没事啊,知遥姐,还好陆少来得及时,现在那帮家属都已经被陆少的人请到休息室去了。” 说是“请”,但陆宴北身后这么多的保镖显示,当时肯定是不怎么客气的场面。 薛知遥不由又看向陆宴北,客气了几分:“谢谢你。” 却不料,陆宴北露齿一笑,亮白耀眼:“不必谢,我会要你还的。” 薛知遥汗滴滴:“……知道啦!” 两人互动之间,张久谦礼貌的微笑维持地越来越艰难,忍不住打断:“我们还是先去看看伤患吧。” “啊,是啊,先去看看他的情况。”薛知遥想到正事,就一阵心焦。 病房里,伤患带着氧气面罩躺在床上,那奄奄一息的模样简直是下一秒都随时会死去。 第两百四十九章 赌局 他的妻子和队长王克都在病房里守着,一见他们进来就横眉竖眼。 林小梓伸手向那中年妇女介绍薛知遥:“这是我们公司的薛总和张总,知道陈阳的病情加重,特意过来探望的。” 王克站起来就吼:“你们还好意思来,昨天就说要解决,现在都没见你们解决个什么出来!还敢把我们的人软禁,我告诉你们,这个世界是有王法的!” 陈阳的妻子也不领情:“就是,你们害死了我的丈夫,我要和你们拼命的!” “等等,你们不要这么激动。”张久谦看他们就要冲到面前来,立刻上前挡住。 陆宴北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身形却在不经意间偏向薛知遥,将她护住。 薛知遥也有了几分底气,站得笔直反驳:“第一,你丈夫是自己失误摔下来的,并不是我们所为,不存在什么害不害,第二,你丈夫还躺在病床上没有死,第三,我们也没说不负责,你们这样吵闹是要撕破脸么,这样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呢?” 陈阳的妻子一听,愣了愣,茫然地看向王克。 王克瞪她一眼,下一秒,这女人双腿一软便坐倒在地面上,扯着嗓子就哭喊起来:“天呐,作孽啊,城里人欺负我们乡下人了,仗着是大公司老板,就不顾我们的死活啊!” 女人的声音洪亮又尖锐,传出去好远,一看就是在乡里堂口哭过丧,那水准简直是专业的。 薛知遥皱眉,恨不得捂住耳朵,张久谦对这种撒泼的人也有点束手无策,不知是不是该上前扶一下。 就连陆宴北也十分受不了,不耐地哼了一声。 倒是林小梓,有点苦恼地问道:“你这是真关心你丈夫的死活么?他这情况,没死都要被你吵死了吧。” 那妇人的哭声戛然而止,瞪着林小梓,有点噎不上来气。 薛知遥低头侧首,抬手捂住差点漏出来的笑声。 那妇人见状,一咕噜又从地上爬起来:“你们这些黑了心的人,我丈夫就是我们家的支柱,你们要是不赔偿,我就去告你们!” 薛知遥道:“赔我们当然是要……” “你们要我们赔多少?”陆宴北却打断她,问那妇人。 那妇人又转头去看王克。 王克啧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就按你想要的说啊!” 那妇人听了立刻笔出一个八。 “八万?”薛知遥问道,这个数还在她接受范围内。 “八十万!”那妇人立刻大声纠正,“你们过来的时候,都知道我丈夫这是脑出血了,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一回事,再说,就算活下来,以后他还能不能正常工作赚钱又是另一说,要是得养一辈子的病,我没钱拿什么养,我们还有三个孩子呢!”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林小梓就最先叫了起来,一边拉薛知遥的衣袖,“知遥姐,我们不能给。” “好啊,你们尽管撒手不管,我现在就去找警局找报社,要大家都看看你们薛氏这黑心企业是什么嘴脸!”那妇人十分来劲儿,甚至隐隐有一种兴奋感。 张久谦只好推住那妇人的肩膀,阻止她往外冲:“我们并没有说不管,你能好好坐下来,我们一起沟通么?” “沟通,刚刚就沟通过了,你们怎么说的?我看你们就是欺负我们弱小!”王克也冲上来,帮着那妇人要往外走。 薛知遥和林小梓见状,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好上前拦,毕竟薛氏本就是风雨之中勉强在恢复,现在要是闹出什么鬼新闻,必定大受打击。 一堆人闹成一团,陆宴北的眉头都皱成了疙瘩,他的字典里,就没有要亲自动手干架的字眼。 见那妇人的手就要打到薛知遥身上了,陆宴北断喝一声:“够了!” 陆宴北浑身慑人的气势散发出去,压迫得满屋子的人都不敢大喘气,纠缠在一起的手也松了开来,又分成了对立的两边。 那妇人看一眼陆宴北,只觉得此人长相俊美英气,身形高大硬朗,皮相最是让人叹服,可偏偏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却凌厉如刀,让她都不敢多加直视,不自觉地就垂下了头。 陆宴北扫了一眼薛知遥,见她只是衣着稍有凌乱,方才看向那妇人和王克。 王克也不禁偏了偏头。 陆宴北慢条斯理地说:“做检查的时候我们没在旁边,不如再重新找个医生验一次伤,不仅我们能眼见为实,而且,万一能看出别的门道,你丈夫也不必接受这样悲惨的命运了。” 薛知遥等人一脸不解,不明白为什么陆宴北会突然提出要再做一次检查,就听那妇人慌忙说道:“我们不做检查了!” 王克一拉那妇人,似乎在责怪她沉不住气,干脆自己来说:“陈阳已经受了够多的苦了,这个医院也是你们找的,医生给他做过了检查你们不信,现在折腾得够呛,你们还要检查检查,等你们查下来,他人都死了!” 这么急切撇清的态度,让众人都明白了什么,看向他们的眼神越发不善。 陆宴北看着王克,一笑:“听说你喜欢玩牌?” 众人又是一阵莫名,这是提人家喜欢玩牌的时候么,难不成还想和他打上一圈? 而陆宴北下一句话,还真让众人的下巴都要惊掉了,他说:“来,陪我边打边等医生过来检查吧。” 说完,就开门冲外面的保镖吩咐了一句,不多时,一张小桌子和一副牌就被送了进来。 薛知遥都要哭了:“陆宴北,你干嘛呀?” 这是在谈正事好嘛? 可陆宴北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一边拉过椅子坐下,一边说:“医生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那又如何?我不会和你打什么牌的,也不会接受你再给陈阳检查!”王克抗拒地直摆手。 “你习惯打什么牌?”陆宴北洗了洗牌。 “升级。”王克下意识地回答,说完又后悔,“我不和你打!” “我没有打过升级,我们先来试着玩一次,你给我说说规则。”陆宴北说着,已经从口袋里抽出准备好的一叠粉红老人头摆在桌上。 王克的眼睛顿时直了,盯着那叠钱咽了咽口水:“你真的没打过?” “我天天日理万机,哪里来的时间打牌,坐吧。”陆宴北伸手一指对面。 王克的屁股已经往椅子上坐,还说:“两个人也打不了,得四个。” “那好办,知遥,还有这位病人家属,一起来,这样比较公平。”陆宴北随手一指。 薛知遥内心是抗拒的,可奈何不了陆宴北看过来的眼神,只得和他们三人开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牌局。 张久谦和林小梓也是一脸黑人问号,根本摸不清陆宴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轮下来,薛知遥是看出来了,陆宴北还真没说谎,他的确是不会。 陆宴北抽了几张钞票给王克,下一轮又开始了。 连输了三次之后,王克已经看着手边的钱乐开了花。 然而接下来的牌局就不是很顺利了,陆宴北似乎熟悉了规则,牌越打越顺,刷刷几局下来,王克刚赢回来的钱不但全还给陆宴北了,还倒欠了一千多。 薛知遥咋舌不已,这陆宴北要是以后不当老总了,出去当当赌神什么的,估计也不在话下。 “我不打了!”王克急眼一推桌子,“你这是坑人,你肯定早就会打的,故意引我上钩。” 陆宴北也不再强求,反而笑道:“我还真是现学的,只不过打牌是需要脑子的,我不打牌的原因除了忙,也是因为头脑好总是会赢,有些不好意思和人打而已。” “你……”王克气结,这是说他笨呢! 薛知遥也很无语,哪有陆宴北这样脸皮厚的人,如此自夸不害臊。 陆宴北看着眼前的急躁的王克,又温文笑道:“而且,我也不明白,同样的鱼饵,你会上钩两次。” 王克顿时脸色大变,后撤了一步:“你什么意思!” 薛知遥和张久谦等人也吃了一惊,原来,陆宴北此举果然另有深意。 “我是说,我只是想看看,你的牌瘾到底有多大,以至于你欠了高利贷将近八十万,还不知收手。”陆宴北迆迆然将纸牌放于桌面。 王克脸色惨白了,而那妇人也是一样的白了一张脸。 陆宴北站起身来,走到陈阳的身边,他呼吸微弱毫无知觉。 “这可真是个可怜的男人,你们说对不对?”陆宴北说着,看向了两人。 见王克和那妇人面色如此古怪,薛知遥再迟钝也有了想法,莫非这两人是通!!奸? “陆少,医生过来了。”门外的一个保镖扬声说道。 “让他进来。” 随着陆宴北的声音,病房门打开,熟悉的杜大夫提着医药箱走了进来。 薛知遥看见是杜大夫,惊讶过后就想要打招呼,可人家一脸严肃,提着医药箱直奔病患,理都懒得理薛知遥。 “你在干什么,别碰我丈夫!”那妇人着急大喊,想去扯开杜大夫。 陆宴北眼神一凛,门口的保镖便上前将那妇人擒住,使她动弹不得。 第两百五十章 幕后推手 王克也欲上前,一样被擒住押在一旁。 可两人被擒住也不老实,嘴里还不断唾骂,企图以声响引起别人的注意。 陆宴北一个眼神,保镖手掌微动掐住两人的嘴巴,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而杜大夫那边已经开始检查了。 因为是特护病房,里面本就备有一些仪器,再加上杜大夫带来的器械,不多时就将那病患检查了一遍。 “怎么样?”薛知遥眼巴巴地问,对于杜大夫的医术,她是全然信任的。 杜大夫把手套取下来,皱眉说:“是二次受伤导致的颅内出血,下手挺重啊。” 言语间,杜大夫还望向被保镖钳住的两人,他们刚才情绪如此激动,就算是完全不知前因后果的的杜大夫,都不禁会怀疑是不是他们下的手。 而王克和那妇人的脸色已经惨白了。 “这可以做出检验报告吗?”陆宴北问杜大夫。 “那要这边的医院出面,我只能作为协助。”杜大夫说。 陆宴北点点头,朝外面说:“阿诚,你带杜大夫去院长办公室协调一下。” 刚送杜大夫过来的阿诚立刻走进来,陪着杜大夫又出去了。 陆宴北方才转头去看王克和那妇人:“二次重创,还真是不怕死。” 保镖手一松,王克便奋力挣扎出来,虚张声势地盯着陆宴北:“你、你这是诬陷,随便找来一个江湖郎中,就信口雌黄要诬陷我们!” 不待陆宴北反驳,薛知遥便抓到了王克话中的漏洞,朗声道:“他又没说是你们做的,你现在就叫嚣着‘诬陷’,是做贼心虚了吗?” 王克眼尾闪过慌乱,他只想撇清关系,根本就没想那么多,结果越扯越说不清,当即一扭身就要往外冲:“你们这是要屈打成招,我要去找警察!” 然而还没冲出两步,就被保镖拎小鸡一样拎了回来。 那妇人见王克想丢下她一个人逃跑,顿时也怒了,瞪着眼睛朝王克喊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要一个人逃跑,你对得起我吗!” 王克慌张地凶她:“你胡说什么呢,我不过是看在陈阳的面子上,才过来帮忙的,不要随便什么事情都赖在我头上了!” 那妇人倒抽一口气:“王克!你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 “快住嘴!”王克打断那妇人的话。 “我看,还是你闭嘴吧,事到如今,你以为还能隐瞒吗?”陆宴北目睹了一场好戏,不由轻蔑一笑。 薛知遥挑挑眉,有些不满:“你是不是早就查到什么了,还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快点说啦。” 张久谦和林小梓也不禁望向陆宴北,想看他到底在弄什么。 “急什么?”陆宴北无奈地看了薛知遥一眼,怪她毛躁,一面从口袋中抽出手机,翻开一张照片,上面赫然是一张署名王克的巨额欠条。 薛知遥立刻拿过手机,一看那欠条就怒了,举到王克面前质问:“这就是你要屡次对自己所谓的‘好兄弟’下毒手的原因,对吗?” 王克嘴角抽了几下,梗着脖子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谁知道你们随便搞张照片来,是真的是假的?” “证据都摆在面前了,你居然还不承认!”薛知遥更气了,无论是杜大夫的检查也好,还是欠条的照片也好,王克就是一口咬死不承认,这样反而让人更觉得可恨可耻! “我没做过什么,要我承认个头!”王克根本就不怕薛知遥,但在陆宴北一个冷眼扫过来的时候,王克还是不禁瑟缩了一下。 薛知遥又指向那妇人:“你呢?你也不承认和王克勾结吗?” 那妇人有一秒钟的犹豫,随即死命摇了摇头:“是你们害了我丈夫!” “呵!”陆宴北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有一句话,叫做死猪不怕开水烫,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说着,陆宴北又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屏幕上赫然出现王克和那妇人在窗前搂搂抱抱的模样。 “你和王克早就背着你丈夫陈阳勾搭成奸,王克生性喜爱赌博,偏偏手气又不好欠下了巨款,你们为了还钱就想拿陈阳的命去换,这就是事实的真相,你们,还有话说吗?” 随着陆宴北最后一个字落下,他锐利的眼神也直直摄入两人的灵魂深处,刺得他们难安。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妇人懦弱恐惧地低下头,一脸垂死挣扎。 王克则是吓得腿直哆嗦,竟还没有那妇人来得有胆子。 “你们太可恶了,心怎么可以这么黑,想从我们公司骗钱就算了,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薛知遥一指病床上的陈阳,怎么也没想到,人怎么可以残忍到这种地步! 那妇人看一眼病床上的陈阳,好似第一次认真审视他的病容一般,再转头看了一眼怯懦无用的王克,复又看向陈阳,忽而眼眶就红了,不知是悔还是恨:“是我对不起他……” “你看,你们看,是她自己对不起陈阳,和我没关系的!”王克忙不迭地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你们要协商也好要怎样也好,去找陈阳的家属,这事儿我不管了!” 那妇人陡然回头瞪住王克,看着他竭力要摘清一切的模样,心中一片惨淡:“好你个王克……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们!”那妇人看向薛知遥和陆宴北。 “你疯了,你要说什么说,你再敢胡说,以后有你受的!”王克更急了。 那妇人冷笑一声:“你看看我说不说出来。”随即,她便看向薛知遥,“我告诉你们,但你们也要答应我,绝对不能轻易绕过王克!” 薛知遥眨眨眼睛,坚定地点点头:“好!” “你这个婊子,竟然要害我,你这个,唔……” 一个巴掌把王克的咒骂堵住,保镖顺手又把一大团纸塞进他嘴里,彻底让王克说不出话来。 那妇人一直似悲似戚地冷眼看着这一切,半晌才抬手拭去眼角泛出的一滴泪,十分冷静地转头面向薛知遥等人。 她说:“刚才你们猜的那一切都和事实差不多,我和王克确实有对不起陈阳的关系,王克欠了钱,我本来想要拿我和陈阳的积蓄去帮他填坑,但是陈阳一直没把存折给我,所以就一直拖着,王克开始很着急,突然前天就跑来和我说有办法了,接下来……” 那妇人顿了一下,薛知遥便道:“接下来就是你们把高脚架弄坏,害陈阳摔下来。” “没错,就是王克做的。”那妇人看了一眼还在“唔唔”挣扎的王克,“我想和他在一起,却做了荒唐事,我真是可笑又该死。” “那也是你们把事情捅到报社去的?”陆宴北忽然问道。 那妇人一愣,说:“这种不光彩的事,我们哪里敢闹到外面去,越多人关注对我们就越不利。放出消息的是那个给王克出主意的人,具体是谁,我就不清楚了。” 薛知遥和陆宴北对视一眼,果然背后还有人在做推手! 张久谦和林小梓也是一脸凝重,看来真的有人在背后给薛氏做局。 陆宴北一抬下巴,保镖就把王克的嘴松开了。 “你们不要听她胡说,她就是个神经病,我都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说!” 王克第一时间就吼道,惹得那妇人冷笑更深,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薛知遥打完王克后,觉得整个手掌都火辣发麻,真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王克也被打蒙了,愣在那儿不敢动也不敢出声了。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不说我让人用凳子面扇你耳光!”薛知遥气得小脸通红,抓着病房里的一张平板椅子的腿,半举着好像真要上手一般。 王克遮着自己那张老脸,似乎还怕受了损伤一般。 薛知遥话都已经放出来了,陆宴北又岂有不让它实现的道理,眼神一扫,那保镖就接过椅子,捏着王克的后脖子强迫他扬起脸,下一秒一凳子就扇在脸上,打得王克整个人都侧着半飞出去,撞在墙上立时便萎顿了下去! “说不说!”薛知遥质问。 王克晕晕乎乎靠在墙边,低头就吐出一颗带血的牙,又惊又气又怕之下,捧着那颗断牙的手都颤抖起来,嘴里还硬着:“你们这是动用私刑,我、我要告……啊!不要来了,不要来了!” 眼看保镖又一次高高扬起椅子,王克顿时吓破了胆,连连求饶。 “那你还不说?是等下一颗牙被打断?”陆宴北冷冷提醒。 王克瞥一眼那凳子,飞快说道:“姓梅,那女人姓梅!” 一个梅姓,顿时在众人心中惊起层层波澜。 “你可看清她什么模样?”薛知遥急切地追问。 王克挨打之后彻底老实了,立刻回答:“我没看清过她的容貌,她总是故意遮住半边脸的,所以我只记得那餐厅的服务生叫过她一声梅小姐。” 可就算王克没有明确说是梅家的哪位,但事实已经在所有人心中种下,只是看他们愿不愿意正视而已。 第两百五十一章 真的是你 薛知遥看了看陆宴北,这事儿,又是牵扯到了陆家。 “他们这是恶性欺诈,送到警局去。”陆宴北很是不耐地挥挥手,朝保镖示意。 “是。”保镖应下,押着王克和那妇人就要往外走。 薛知遥却忍不住出声:“等等!” 陆宴北用眼神询问何事。 薛知遥看向那妇人:“先放了她吧,她也是被一时私情蒙蔽了双眼,而且,陈阳也需要有人照顾。” 那妇人很吃惊地看向薛知遥,没想到薛知遥会为她求情,一时间又红了眼眶。 却不知道,薛知遥在那一瞬间是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深深信任着爱的男人,结果遭到的是无情的背叛,就算陆宴北另有原因,可那种被背叛的伤痛依然是一样的。 于是,出于感同身受的同情,薛知遥便开了口。 陆宴北本想不管这些,但看到薛知遥坚持的眼神后,他也轻点了下头。 保镖随即将那妇人放开,而王克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却被那押着他的保镖手上一用力,半拎着就出去了。 “谢谢。”那妇人颤声向薛知遥道谢。 薛知遥摇摇头:“不必了,你照顾好你丈夫就行了,他现在昏迷着,什么都不知道,也算是一种幸运。” 那妇人悔恨地垂下头,说不出话。 “走吧。”薛知遥有些疲惫地转过身。 张久谦等人也不再多言,鱼贯而出,只留下陆宴北和那妇人站在病房里。 对于陆宴北这个威严而寒冷的大总裁,那妇人还是有些畏惧,胆怯地低下了头。 陆宴北居高临下地盯着那妇人,寒声道:“既然她要放过你,那么你也要知道感恩,若是再有什么歪心思,你应该要知道后果。” “是,我不会的。”那妇人低头说,额角渗出汗水,这个男人散发出来的威压,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十万倍。 陆宴北轻哼一声,方才离开了病房。 薛知遥他们还在等电梯,陆宴北过去的时候正好来了,一行人乘坐电梯下去。 电梯内的气压同样很低,薛知遥、张久谦和林小梓占据了一个角落,而陆宴北和一众保镖占据了另一边。 明明应该是一起的人,却隐隐有着鼎立的架势。 一直延续到电梯门打开,陆宴北的脸已经黑沉沉一片了,他率先大步走出电梯,冷冷丢下一句:“我会让梅家的那人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说罢,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薛知遥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林小梓先开口:“知遥姐,我们是不是对陆少也太苛刻了,这本来不关他个人的事……” 薛知遥也心烦,她知道就算真是梅妤琴动的手脚,这也只能说明是梅妤琴不好,而不该怪到陆家人的头上,更不能怪到帮她的陆宴北那儿去。 可不自觉的,薛知遥就是对他有脾气…… “没事,至少有陆宴北帮我们牵头,我们要向梅家讨要说法,也会容易很多。”张久谦只好往好了安慰两个内心不安的小女人。 薛知遥叹口气:“也许吧,我也希望能这样。” 而这句话说完没多久,已经回到办公室的薛知遥正在办公,就听见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一阵嘈杂。 起先薛知遥还没注意,可没想到,那声音离她这边越来越近,不过一会儿,她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哗啦啦涌进一群人。 而为首的,就是拎着梅妤琴后脖领的陆宴北。 薛知遥惊讶地站起身,红润的小嘴微张:“这是……” 陆宴北甩手一松,将梅妤琴推到中央站着,又看一眼他身后的霍子声和张久谦等人:“我说了,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免得你总是要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来,这次就算是因爱生恨,也不该是我来背这个黑锅!” 薛知遥不甚自在地偏偏头:“我又没说过是你什么的……” “可你的眼神、态度,都是这个意思。”陆宴北站在那儿大声说,隐约还有几分孩子气的委屈。 “你们够了,硬是把我从餐桌上拉过来,难道是要我看你们秀恩爱的吗?”梅妤琴受不了地大吼打断他们。 明明她好不容易才把霍子声约出来吃个饭,还没到一半就突然杀出个陆宴北,二话不说就将她扯着塞进车里去了。 好在霍子声还知道追上来救她,这一点,梅妤琴还是挺满意的。 这么想着,梅妤琴便看向霍子声,故作可怜巴巴地说:“子声,快管管你这个无法无天的侄儿好不好?莫名其妙带我来就算了,你看他把我香奈儿的套装都揪坏了,起了这么多褶子!” 霍子声冷着脸没说话,因为他知道陆宴北做事有时是自我了一些,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做出些莫名的举动。 所以,当他看到陆宴北把梅妤琴带到薛氏,再加上刚才和薛知遥那段对话,霍子声很快就想到了,或许梅妤琴和这两天薛氏的工伤事故有关。 而不出他所料,下一刻,早就按捺不住的林小梓便朝梅妤琴质问道:“你还在装,别说你不知道薛氏出了工伤的事,那个王克可都招了,就是你在背后搞鬼,陷害我们薛氏!” 梅妤琴眼尾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掩饰下去:“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乱七八糟,让开,我要走了,没功夫陪你们在这里发疯!” 说着,梅妤琴就朝霍子声走去,想要重新挽住他的手。 霍子声微微一侧,让开了,逼视着梅妤琴:“真的不是你做的吗?” 梅妤琴故作荒唐地笑了一声:“什么东西啊?子声,你也被他们传染了吗,我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你清楚得很,我开始还没想到是你,所以我又去王克欠钱的赌坊查了一次,那里有人证实你们梅家的人去过赌坊也查过王克的欠账,这,你还怎么说?”陆宴北微微眯眼看向梅妤琴。 梅妤琴皱皱眉,也未料到陆宴北竟然还有这样的心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光是梅妤琴一个短暂的沉默,大家都已经明白,这事儿和梅妤琴脱不了关系。 “我真没想到,你还会耍这么没品的手段!”霍子声第一个就责骂道。 自从和梅妤琴相亲以来,他已经被丢了不少面子了,一次比一次惨。 当初那个进退的体的梅妤琴,好像消失不见了,甚至霍子声都怀疑,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亦或是梅妤琴太会伪装了。 若是早知道梅妤琴是这样一幅面孔,不用他委曲求全,陆家老太太也不会硬要他去娶梅妤琴了。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事实就在眼前,人证物证聚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非要我把他们一个个请到你面前对质,你才见了棺材掉泪么?”陆宴北又寒声问道。 梅妤琴慌乱地看向霍子声,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别人,她一个劲儿地往霍子声那里靠近:“不是的,子声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你不要离开我……” 陆宴北已经言之凿凿,霍子声又怎么会再信梅妤琴的话,对于梅妤琴的逼近,他只是步步后退,甚至不敢和薛知遥等人对视,只恨自己怎么招来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子声!”梅妤琴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 “你够了!”霍子声早受不了梅妤琴每次耍完手段,就跑到他面前哭哭啼啼,以此博取同情,“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和你有关,你立刻说实话!” 梅妤琴被怒吼声吓到,哭也忘了哭,呆呆地看着霍子声,不敢承认,更不能承认。 可此时的不回答,就等于是承认。 霍子声眼中闪过失望:“真的是你!” “不、不是这样的,子声,我只是想让你安心留在我身边而已,你要知道,无论我怎么做,都是因为我爱你啊……” 霍子声重重推开触碰到他衣角的梅妤琴,扭头说:“我要退婚。” “子声!”梅妤琴惊叫,“我不会同意的!” “没有你同意不同意,我不会娶一个蛇蝎妇人!”霍子声反驳。 梅妤琴原本红润的小脸立刻血色尽数退去,煞白一片。 有时候做了错事,人可以不认可以不在乎旁人说什么,但是,那寒冬之言来自爱人之口,杀伤力就不止增了十倍百倍! 梅妤琴此刻只觉仿佛有万箭穿心,甚至有过那么一刻,她后悔动了薛知遥。 然而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梅妤琴再看向薛知遥的时候,血丝布满的眼中,仇恨越发深重:“都是你这个婊子,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就好了!” 薛知遥被梅妤琴可怖的神情吓到了,可也有些不悦,明明是梅妤琴咎由自取,做了差点毁了薛氏名声的恶事,现在却还能是非不分地站在这里叫嚣。 “你是不是觉得不公平?”于是,薛知遥问道。 “就是不公平,凭什么你要拥有我没有的一切?你到底做了什么!”梅妤琴爆发似地大喊,她就是搞不懂,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站在薛知遥那边,哪怕她那么努力地做了那么多事,竟也是徒劳! 第两百五十二章 砸砸砸 薛知遥皱皱眉头,眼中有着怜悯,她对梅妤琴说道:“没错,我是没做过什么,正是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做,所以,不会有人怪我。” “什么?”梅妤琴莫名反问。 “你总觉得子声偏向我,可他至少还是选择了你,而陪在他身边的也是你。所以,比起你觉得遭受到的委屈,我被迫经历的种种不公,应该要委屈得多吧。” 薛知遥说起这些,情绪依然有些激动,“可是无论如何,我从来没有去做伤害别人的事,无论对方曾经对我做过什么!” 梅妤琴越听脸色越差,到了最后,已经是又红又白,不知该说什么话反驳好了。 “我以前对你一味忍让,想你知道总该有个适可而止,却不料你一次比一次过分,这回我也不会饶过你了。”薛知遥再度开口,冷冷地直视着她。 纵然梅妤琴此时没了底气,但依然骄横地恐吓回去:“薛知遥,你们薛氏不也没有损失,还真想拿我怎么办呢!” 薛知遥见梅妤琴毫无悔色,心中更加失望,转头看向林小梓:“去报案。” 梅妤琴一听这三个字顿时火起来了:“你说什么?报案!薛知遥,你真的是胆大包天,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敢动我,会有什么后果?” “你才是不知死活,事到如今,我会帮助知遥解决这件事,倒看看你们梅家会如何护你!”霍子声简直忍无可忍了,对梅妤琴说话的口气从来没有这么严厉过。 梅妤琴又想起自己这边还有个霍子声没有哄好,顿时很心慌,连忙上前揪住霍子声的袖子。 “走开!”霍子声随手一挥。 却不料,梅妤琴竟犹如纸片,忽的一下就被甩出去几步,直接撞到壁柜上,发出“嘭”地一声响,梅妤琴人一歪,便摔倒在了地上,眼睛翻了两下,便彻底晕过去了! “天呐!”林小梓捂嘴惊呼。 薛知遥也吃了一惊,赶忙从书桌后绕过去看,只见梅妤琴已经彻底晕死了过去,连连拍了几下都没有反应。 “快点将她送到医院去啊!”薛知遥着急地回身唤那几个不动的男人。 陆宴北是绝对不会管梅妤琴的死活,故而依旧站在那儿没动。 霍子声犹豫了一秒,张久谦便已走上前,让薛知遥帮着把梅妤琴背上了背。 待人被背稳了,薛知遥便催促着:“走走,送她去医院!” 众人这才都跟着薛知遥和张久谦走了出去。 一行人兵荒马乱把梅妤琴送到医院住下,不久,梅家的人便过来了,薛知遥等人便乘机从医院脱身而出。 可梅妤琴晕倒住院了,并不是薛知遥想暂缓事态就可以如愿的,隔天一早,梅家夫人就带着人马闯进了薛氏。 薛知遥正在和张久谦谈事,听见响动一抬头,看见那眼熟的面孔,便放下手中的纸笔,唤了一声:“梅夫人。” 梅夫人鼻子高仰地哼了一声:“你这声梅夫人,我还真是不敢当!” 薛知遥心中有数,也懒得和她计较,只是平板有礼地照例询问:“不知道梅夫人这样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别给我装傻!”梅夫人俏眼一瞪,挥手拍在薛知遥的桌面上,俯下身子直勾勾盯着她,“你以为你把妤琴送到了医院,我就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放过你吗?” 薛知遥抽了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被梅夫人拍过的地方:“梅夫人你放心,我当然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毕竟令爱陷薛氏于不义,这笔账我是一定要算的,我已经报了案,也不介意再和你们打官司。” “报案!薛知遥,你真是心狠手辣啊,想借此毁了我们家妤琴的名声,休想!”梅夫人厉声责骂,要不是贵妇人常年的休养克制着她自己,她都要扑上去撕了薛知遥! “若不是梅妤琴自己作孽,我那什么当证据毁她名声?”薛知遥冷笑。 她现在才发现,有些人就是不能让步,你以为退一步可以换来宽和,结果人家是顺杆而上,能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所以,薛知遥不让了。 梅夫人被薛知遥一番抢白,不由怒极反笑,刚刚激动的神情也一一敛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里那贵妇人的姿态,她朝身后的几个粗壮汉子一挥手,冷道:“砸!” 眼见那几个汉子迅速走向办公室四周,张久谦骇然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话音还未落下,物件摔地而碎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 那几个人几乎是无差别攻击,随手拿到什么就摔什么。 “你让他们住手!”薛知遥也急了,办公室里的装潢当然不重要,但是几个文件柜里的文件却是一个也不能动的。 想到这里,薛知遥便极快地跑过去,伸手挡在那几个文件柜前,肃然瞪着那个想要过来拆柜子的保镖。 “给我继续砸!”梅夫人再度催促。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保镖再也不停顿,随手一扯就将薛知遥从文件柜前拉开,丢到了沙发上。 张久谦急急跑过来接,也仅仅是堪堪扶住了她的腰,稳住了她的重心。 薛知遥顾不上这些,立刻又站起来想冲过去,然而还是晚了,“嘭”地一声巨响过后,三个文件柜全被蛮力推倒,里面的文件飞扬出来,撒了一地! “啊!” 薛知遥惊叫一声,看着眼前狼藉一片的场面,整个人都不好了,呆愣在原地的模样,几乎说得上瞬间便失魂落魄。 张久谦浑身热血都沸腾了,死死瞪着梅夫人,一双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握。 他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见过如此泼辣不讲理的女人,以至于他人生中“不打女人”的信条都已经濒临崩塌的边缘。 而最后一根稻草,立刻压了下来。 “砸砸砸!停下来做什么?”梅夫人眼中露出得意的神色,又指向薛知遥的办公桌。 张久谦猎豹一般疾行过去,扳住梅夫人的肩膀,将她一转,便迅速而有力地扇在了梅夫人脸上,清脆而响亮的一声“啪”! 所有人都顿住了动作,看着张久谦和梅夫人站在那里,个个都是目瞪口呆,包括薛知遥。 “你真是太没有素养了,难怪梅妤琴会这么刁蛮不讲理,原来都是你这个当母亲的没有做好表率,惯着你女儿害人!”张久谦也顾不上面前站的是长辈,当即就是一通呵斥。 梅夫人懵逼过后,也渐渐清醒起来,看着眼前的张久谦,脸上还火辣辣地疼,怎么想她也是一方贵妇,今天居然被一个黄毛小子给扇了巴掌? 不找回场子,以后还要不要在外面混了! 梅夫人越想越气,胸膛急剧起伏,颤着手指指向张久谦,那一声命令还未说出来,薛知遥办公室的门就又一次被人撞开! 走进来的,是额角微微渗出细密汗珠的陆宴北,他本就面色冷峻,看见薛知遥办公室的场面后,一张英朗的面孔就更是阴沉沉可以滴出水来。 “陆宴北?你来做什么?”梅夫人看向陆宴北,眸中有被人打断乐事后不满的情绪。 陆宴北微微一笑,他当然是因为收到了消息,知道梅夫人来薛氏找麻烦,他才匆匆忙忙放下手中的工作赶过来的。 “你是要来护着这姓薛的丫头?”梅夫人又一次发问,“我可是听说,陆家严禁和薛知遥来往,看来并非如此,我得找个时间和老夫人好好聊一会儿!” 陆宴北脸更黑,陆老夫人的病情又加重了,癌细胞的扩散,让她这两天都疼痛难忍。 在看过陆老夫人难受的模样后,陆宴北只想,至少现在不能让任何事情打扰到陆老夫人。 想到这里,陆宴北深吸一口气,便露出了笑容:“梅夫人言重了,陆氏和薛氏怎么说也是有合作关系的,我不过是来看看工程进度。” 原本薛知遥还在对着满地散乱的文件发呆,忽然听见陆宴北这撇清一切的话,心中猛地就一痛,好像又被人挖去了一块,连皮带肉。 那一刻,薛知遥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在病房中那陈阳的妻子,当时她听到王克背叛她的时候,表情应该和此时的薛知遥差不离,同样的痛苦和不愿相信。 陆宴北用余光瞥了薛知遥一眼,见她满目失望,心也不禁无端端痛了一下。 “不是就最好。”梅夫人冷笑一声,再度看向保镖,那声“砸”还没出口,陆宴北便又一次打断她:“梅夫人,我是来谈事情的,你若是再闹下去,我这不是白跑一趟了?毕竟我每天的行程也很满,错过了又要重新安排。” 梅夫人当然知道陆宴北不是来谈事情的,可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梅夫人也不能不给面子,只好忿忿一挥手,领着保镖往外走,随之还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薛知遥,你识相的最好赶紧去把案子销了,否则有你好看!” 薛知遥只是直直看着梅夫人离去的背影,一言不发。 办公室里异样的安静,气压低得让人无法顺畅的呼吸。 第两百五十三章 为你受伤 薛知遥的视线轻飘飘地从陆宴北身上掠过,看向张久谦,以一种颓败的声音提醒道:“师哥,你刚才打了那梅夫人,这些天还是当心一点,我怕她会找你麻烦。” 张久谦点头:“我知道,那……我去叫人来收拾一下。” 说完,张久谦便从陆宴北身边擦过走了出去。 薛知遥俯下身子,将散落的文件一本一本捡起来。 “我帮你吧。” 陆宴北走过去,刚想弯腰去拾起一本文件,就被薛知遥极快地抢走。 “不必劳烦你。”薛知遥冷冰冰地拒绝。 陆宴北直起腰,皱眉凝视着薛知遥,半晌才道:“我知道你为了刚才的事情不开心,但是我会那么说,也是想解围,毕竟梅夫人和梅妤琴是不同的,何必硬碰硬?” 薛知遥扯唇一笑,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眸子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只说:“你有你的顾全大局,我当然知道,所以,我的事情也不必你来操心,就这样好了。” “你不要说也说不听,好不好?”陆宴北也有些不耐,他辛苦赶来,却总是被冷脸相待,他也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那你就不要说,忙你自己的事就好。”薛知遥可以说是冷酷了。 陆宴北本就是天之骄子,因为爱着薛知遥,又对她怀有愧疚,才一次次忍耐她是不是给的冷言冷语,可再好的脾气也终有爆发的一天。 “你对张久谦便是温声细语的,到底他为你做得多,还是我为你做得多,你怎么非要和我闹僵了不可?” “是,我是对他态度好,就算他没有你做得多,但至少他能让我开心!”薛知遥“啪”地把手上刚捡好的文件摔在地面上,霍然站起来仰头瞪向陆宴北。 陆宴北眉头打了结,恼火地和薛知遥对视了三秒后,身形一转便大步流星走出了薛知遥的办公室,摔门摔得十分响亮! 听见远去的脚步声,薛知遥一塌肩,原本像女战士一样的气息顿时松了下去,眸中一片冰凉的悲伤…… 事情,依然没有结束,并且愈演愈烈。 而导火线,就是薛知遥发布了梅妤琴陷害薛氏的新闻。 谁也没有想到,一向绵软的薛知遥会越来越强硬,竟然把事情捅破了! 这对于梅家来说,就更是挑衅。 被激怒的梅家只想泄愤,然而薛知遥经历过种种威胁后,很聪明地学会了请保镖来保护自己,让梅家无计可施。 只是,梅家还是很快就调转了枪口,派人出去逮住了落单的张久谦,在他下班回家的途中直接绑了人一顿胖揍,再丢下一堆威胁的话,这才算完了事。 薛知遥得到消息的时候,张久谦已经处理好伤口回家躺着了,于是,薛知遥也顾不上是深夜,便匆匆忙忙跑到张久谦家中探望。 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保养得当的中年妇女,她眼眶还有些红润,看到薛知遥的时候微微愣了愣:“请问你是?” 薛知遥心中大概猜到了这正是张久谦的母亲,连忙局促地问好:“阿姨,我叫薛知遥,是师……张久谦的同事,专程过来看看他的。” 毕竟张久谦是因为公事受伤,薛知遥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心里也十分愧疚。 张夫人抬了下眉梢:“你就是薛氏的董事长薛知遥,久谦和我们提起过你。” 薛知遥一听人家都知道她了,就更是慌张,忙不迭地弯腰深深鞠躬:“对不起,因为我做事鲁莽,让师哥被别人报复,是我的不对,你们要打要骂我都接受!” “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张夫人连忙伸手去扶住薛知遥。 “妈,是谁呀?”张久谦似乎听到薛知遥的声音,硬是从床上挣扎着走了出来,看到薛知遥的那一刻,他眼中全然是惊喜。 “知遥,你怎么过来了,这么晚,你是一个人来的?太不安全了!”张久谦说着说着,又变成了担心。 薛知遥见张久谦脸上青红一片,胳膊上缠着的纱布也渗出血丝,腿也是踮着脚尖一颤一颤的,可就算是这样,张久谦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反而还一个劲儿的关心她。 薛知遥的心瞬间就揪成了一团,满满地歉意几乎将她淹没。 “师哥……” 张久谦微愣,有些慌张地问:“知遥,你这是怎么了,哭什么呀?难道你真的也被他们欺负了?太过分了,我现在就去梅家找他们理论去!” 眼见张久谦生起气来,撸着袖子就要往外走,薛知遥赶忙拉住他。 张夫人也吃惊地伸手去拦:“久谦,你真是发烧了吧,胡搞些什么!” “师哥,没有谁欺负我,就是我觉得特对不起你……”薛知遥也赶紧解释。 张久谦这才偃旗息鼓,松了口气:“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本来就是梅家的人不讲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还庆幸他们找的人是我不是你呢。” 张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就有些不好,隐隐不满地瞥了薛知遥一眼,又瞪了张久谦一下,然而后者根本无暇留意她的目光,只一心望着薛知遥,就怕她再露出丁点伤心的表情。 “进来吧,站在门口吵到邻居睡觉。”张夫人只好开口提醒,转身往屋里走。 薛知遥主动扶住张久谦走了进去,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张夫人站在一边,也不给薛知遥倒水,就那么疏离地看着薛知遥。 “阿姨,您不坐么?”薛知遥留意到张夫人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那神情对于薛知遥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毕竟过去陆家人没少给她脸色看。 不过,薛知遥也能理解,无论哪个当父母的,在知道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之后,面对着引起事端的罪魁祸首,都不会给予好脸色,没有直接将她扫地出门,已经是客气了。 张久谦扭头看看自己的母亲,方才意识到她的不悦,立刻就一手扯着薛知遥坐下,一边故意对张夫人道:“妈,你别板着脸吓到知遥了,搞得我好像是被她打伤一样。” 张夫人冷哼一声,索性也把话说开了:“我开始就不同意你跳槽去什么薛氏,现在好了,上个班惹出一身伤,等你爸爸出差回来看到了,你还有得交代!” “是我的不对,是我害了师哥。”薛知遥赶紧忏悔,不想张久谦母子再吵下去。 这样的场合何其相似,薛知遥心中的阴影无限蔓延,眼前甚至好像闪过曾经陆宴北和陆夫人对峙的场面,让她很是难受。 却听张久谦越发放软了姿态,有些哄着张夫人说道:“妈,这可不像你,当着知遥的面就说些失礼的话,你明知道知遥对我很重要,你要连伤两个人的心么?” 张夫人微微吸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再说,无奈地看着张久谦。 薛知遥也有些愣,没想到张久谦竟然说出类似表白的暧昧话语,这样的劝解方式,让她有点无措。 “再说了,人家知遥也很不容易,我不是和你说了好多她的事么,你都忘了?我受伤这事儿,真不能怪她。”张久谦又再接再励,鼓动着张夫人放轻松。 张夫人终是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就你会说,我热点奶茶过来。” 算是接纳薛知遥来家里了。 薛知遥忽然有些感动,张久谦始终站在她这边,哪怕张夫人对她心生不满,张久谦也只是努力让张夫人接纳她。 不像陆宴北,总是有那么多的顾全大局…… 见张夫人走进了厨房,张久谦便笑嘻嘻看向薛知遥:“你能这么快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 薛知遥回过神,凝视着张久谦的笑脸,明明这个男人很英朗,做事也足够成熟,可在他内心深处,却还保留着孩童般的单纯,这一份干净竟让薛知遥深深着迷。 “怎么了?是不是被打得惨不忍睹了?”张久谦摸摸自己的脸,却碰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你小心一点!”薛知遥慌忙之下,伸出手去握住张久谦的手腕,就怕他乱动再弄伤了自己。 张久谦微微一顿,忽然反手将薛知遥的手握住:“知遥……”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古怪,薛知遥不自在地抽了抽手,却被握得很紧,她又怕太用力会碰到张久谦的伤处,只得说:“放开啦,我看看你的伤吧。” 张久谦乐呵呵地一笑,松开手,又一次说道:“我真的很开心,知遥,我甚至觉得这一顿打挨得值。” “胡说什么,疼不疼?”薛知遥无奈地摇头,又看了看张久谦一身伤痕。 她这段日子也受过不少伤,她知道有多疼。 可张久谦却摇头:“不疼,一点小伤,对男人来说不算什么,你放心吧,明天会准时去上班的。” “那倒不必,你为了公司受了伤,我怎么还能苛刻你让你去上班,你就在家好好养伤吧。”薛知遥赶紧说。 “不,不是的。” 薛知遥一愣,不知道张久谦说得拒绝是什么。 却听他继续认真道:“我不是为公司,而是为你受的伤。” 第两百五十四章 惊喜 薛知遥眨眨眼,看着张久谦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恰好张夫人端了香气扑鼻的奶茶出来,她看着薛知遥和张久谦之间暧昧的氛围,刚缓过来的脸色又变了变。 “先喝一点奶茶吧。”张夫人把杯子端过去,随即对张久谦直言道,“我知道你的喜好,但是我也希望你想清楚。” “我清楚啦,妈,你能不能回房去看会儿电视或者小憩一下?”张久谦催促道。 张夫人只好又叹一口气,走回了房间。 “这样不太好吧?”薛知遥问道。 “没关系,我妈就是这样,嘴上虽然会啰嗦一点,但最后都还是会以我们开心为主。”张久谦说的“我们”,是指他的父亲和他。 薛知遥扯了扯嘴角笑笑:“其实也确实挺晚的,不如我先回去好了。” “你一个人回去,我真的不放心。”张久谦起身拦住薛知遥,“我家有客房,你不如在这里睡一晚吧。” “不好吧?算了,我还是回去。”薛知遥固执地要走。 “知遥,你在我这里,没有什么好不好,全部都可以。”张久谦认真地说,“我不会伤害你。” 薛知遥有些愣。 张久谦却迫不及待,他知道对薛知遥来说,陆宴北可能会是一个永恒的伤疤,但他不在意,只想要好好照顾薛知遥。 “说真的,知遥,你不要再逃避了,就当给我一个机会好吗?让我们试试。” 看着张久谦满脸伤痕还一本正经的模样,薛知遥心中不是不感动的,只是突然笑出声来,还是有些破坏气氛。 “噗!”薛知遥捂住嘴,努力控制了一下表情,“师哥,你还是等脸上的伤好一点再走深情路线吧。” 张久谦本来还有点受伤,看见薛知遥这样,便又笑起来:“那、那你是答应的意思吗?” 薛知遥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张久谦便已经高兴地不能自已,直接当做薛知遥默认了:“好,你给我三天,我一定好起来再重新表白!” 薛知遥有些无奈,想要解释自己并无此意,又不愿扫了张久谦的兴头。 “好了,师哥,你休息吧。”薛知遥心事重重,任凭张久谦挽留也坚持推脱要离开。 才走出张久谦家门,就见外面停着的一辆车前靠着一个人影,指间的烟头正忽明忽灭地闪烁。 想到偷袭张久谦的人,薛知遥有些心怯,后悔拒绝了张久谦要送她。 那人影潇洒一弹手指,烟头便飞到地上,他用脚碾了几下,大步朝薛知遥走了过来。 “你、你站住!”薛知遥大喝。 那人影顿了一下,立刻又向薛知遥走去,吓得薛知遥连连后退,却及不上他的步伐大,几下便被追上了,在薛知遥面前站定。 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看,薛知遥这才发现来人是陆宴北! “你要死了,人吓人很恐怖的好不好!”薛知遥都要疯了,一抹额头,都是冷汗。 陆宴北表情阴晴不定,看着薛知遥说:“三更半夜跑到男人家里,我还以为你要留下。” “你一直跟着我?”薛知遥反问,看着陆宴北很不高兴,“你这是尾随,偷窥!” 陆宴北嗤笑一声,要不是知道张久谦被梅家派人揍了,他至于要担心薛知遥的安危,亲自跑到薛家去探望么? 结果倒好,正巧看见薛知遥匆匆出门,陆宴北哪里能让她一个人出行,又想起之前薛知遥对他的反感,只好一路跟在后面。 “你笑是几个意思,难道我说错了吗?”薛知遥质问。 “没错,你说的都对,可以回去了么?”陆宴北已经放弃了和薛知遥争论。 薛知遥诧异地看一眼陆宴北,他从来都是想只赢不输,今天却突然转了风向。 错愕之中,薛知遥脑子一时也转不过来,乖乖跟着陆宴北上了车。 一路上,陆宴北边开车边转头去看薛知遥,几次之后,薛知遥终于忍不住了:“你想说什么?” “哦,你去张久谦家,看到什么了?”陆宴北迅速问出憋在心中的问题。 “他就是被打得很惨啊,脸上真是像开了染坊,就……哎?关你什么事呀!”当薛知遥听到陆宴北轻笑出声,这才从忧心忡忡中反应过来,冲着陆宴北不满说道。 这人就是来给自己下套的吧! 陆宴北的确无法控制自己听到情敌被揍后的愉悦心情。 “我要下车了,真是没法儿和你共处。”薛知遥心火很大。 陆宴北不禁皱眉,刚有的一点好心情尽数散去:“不过是笑了一声,你就这么在意张久谦,至于吗?” “至于,他是为我才挨打的,我很内疚,不允许别人嘲笑他!”薛知遥没好气地横了陆宴北一眼。 “吱——” 急促的刹车声过后,车子堪堪停在马路边上。 “下车!”陆宴北冷道。 薛知遥微怔,她是说要下车,但那只是她故意说出来警告陆宴北不要胡说的,却不想陆宴北还真的让她下去! “你不是说要下车,还不快点!”陆宴北极其不悦。 他就是不甘心,明明他为了薛知遥牺牲更多,却得不到薛知遥一个笑脸,而张久谦不过是挨了一顿打,就胜过自己千倍百倍了。 “下就下!”薛知遥更有骨气,拉开门就迅速下车,看都没看陆宴北一眼。 这个女人!陆宴北搓了搓后牙槽,一脚油门便丢下薛知遥疾驰而去。 薛知遥看着越来越远的车尾,心里又苦闷又委屈,再加上之前种种,终于忍不住鼻头一酸呜咽出声:“陆宴北你这个王八蛋!” 后面的一小段回家的路,薛知遥几乎是全程哭着走回去的,她心里想了陆宴北千百种不好的错处,嘴里也不知道唾骂了陆宴北多少回。 却不知道,当时的陆宴北在开车过了拐角之后便后悔了,又拉不下面子回头去接薛知遥,便索性将车停在路边,下了车躲在一边等着薛知遥走过,随即,一路跟着薛知遥直到送她进了家门。 而薛知遥的泪,陆宴北也看得清楚,他不明白,为何他和薛知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明明他也是一直在努力的,却好像总是把薛知遥越推越远…… 三天后,梅家再也没来找过薛氏的麻烦,甚至连在警局的案子,梅家都替梅妤琴认了,赔偿了那伤者陈阳的所有费用,一切都好像恢复了平静。 但薛知遥知道,以梅家睚眦必报的风格,若无特殊原因,是不可能会放过薛氏,更别说是承认过错了。 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陆宴北,不做第二人想。 可也是从三天前的那个晚上起,陆宴北就再也没来过,所以薛知遥也就当做不知道这回事,他不说她也不问,甚至是当做没有陆宴北这个人。 “知遥姐,你在想什么呢?” 林小梓的询问将薛知遥从沉思中唤回。 “没有,我只是有点累,走神了而已。”薛知遥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在想陆宴北的事。 林小梓却理解地点点头:“张总不在,知遥姐你一个人主持公司大小事件也确实挺累的,不过今天张总就销假回来了,你也可以不用那么累了。” 张久谦请了三天假在家养伤,今天就是他销假的日子,薛知遥想到张久谦说的“三日告白”,心里无端一阵慌乱。 “知遥姐,你又怎么了?”林小梓看薛知遥若有所思,不禁问道。 薛知遥尴尬地笑笑,掩饰着含糊解释:“哦,我就是想师哥的伤也不知道好了没有,应该要多批他一些假期的。” “我就算伤得再重,听到知遥你这么关心我,我也要爬到公司来为你分忧了。”张久谦恰恰推开门就听到薛知遥的话,心里十分意外又感动,脸上都笑开了花。 “师哥,你来了!”薛知遥一惊,站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给林小梓听还可以,若是传到张久谦耳朵里,肯定要引起张久谦的误会。 果然张久谦笑了起来:“这么想我?” “我确实担心你的伤势。”薛知遥看着张久谦,局促地回答。 不得不说张久谦年轻,身体的恢复力很强,即使当天看起来伤得很重,三天之后竟然也好得七七八八,那一张俊脸仅仅是还有一点伤痕而已。 “我都迫不及待想来见你了。”张久谦笑容满面,“而且,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 薛知遥隐隐有种预感,干笑道:“不必了吧,明明是你受了伤,怎么搞得好像我是伤患一样,给我准备什么惊喜呀?” 张久谦兴致不减,走过来拉着薛知遥往外走,一边还对林小梓说:“小梓,你也过来,看看你知遥姐看到那份惊喜会不会开心。” 林小梓本就喜欢凑热闹,更何况是关乎薛知遥和张久谦的,她忙不迭地点头笑道:“我肯定要来参与呀!” “不、不必了呀!”薛知遥试图挣扎,又不好做得太明显,半推半就之下,还是被张久谦拉到了一楼的大厅。 大厅一如既往有不少人在走动,看到薛知遥和张久谦都不由回头多看几眼。 第两百五十五章 他的温暖 “还有好多事要忙,不如我们还是先回去商讨一下新店开张的策划吧。”薛知遥越发不自在,扯着理由想拖张久谦走。 可兴致勃勃的张久谦哪里会听这么多,拉着薛知遥站在大厅中央,让她和自己一齐望着大厅墙壁上的大屏幕。 一阵音乐响起,原本就不时张望的吃瓜群众们都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 屏幕沙沙闪过,出现了一幅画面,正是张久谦西装革履站在一个校门前。 薛知遥细细分辨,竟是两人当年的母校。 “这是在干什么?” 忽然一道冷冷的声音传到薛知遥的耳朵里,她浑身一机灵,转头去看,只见陆宴北正领着阿诚走过来,眼神落在屏幕上,似乎也隐隐猜到了什么。 “你……” “我不过是过来看看城郊项目的事宜,你不必想太多。”陆宴北率先抢白,可这解释却欲盖弥彰,真要去看城郊项目,直接去城郊那边效果可好得多。 张久谦眼含敌意地看着陆宴北,而屏幕上的他已经在说话了。 “这是我知遥的母校,我就是在这里和知遥认识的。” 随着张久谦说话走动间,屏幕上的他走进了学校,校园里的景色总是洋溢着青春的风采,让人一见便十分愉悦。 “我记忆中的知遥,是一个十分开朗善良的女孩子,那时候我们一起在学校的广播社,她总是跟在我身后‘师哥师哥’的叫着,勤奋又努力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原来是回忆录啊。”陆宴北看着屏幕,发出感叹,口吻中多少有些嘲讽。 可薛知遥却因为这番话,勾起了高中时代的回忆,可以说,薛知遥目前为止的人生里,高中时代是她最自在的三年了。 既没有年幼的伤痛束缚,也没有大学时代的阴影,更没有如今的备受折磨。 那时候单纯的快乐,是薛知遥内心向往的生活。 屏幕中的张久谦又走到了一间办公室前,里面走出来的正是薛知遥当年的班主任黄老师。 “黄老师,你好,你还记得我么?”张久谦在里面热情地打招呼。 如今的黄老师,比薛知遥记忆中的苍老了些许,但依旧精神矍铄,细细一看张久谦便认了出来,笑道:“记得,你是三班的张久谦,当年品学兼优,可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张久谦也笑:“多谢黄老师夸奖,我这次过来是为了薛知遥。” “哦!薛知遥我记得,看起来乖乖巧巧,可其实很调皮,以前上课的时候总是对同学恶作剧,不过,关心起人来也很可爱,那年我生病,就是她组织同学过来探望。”黄老师似乎是想起薛知遥让人又爱又恨的往事,脸上的笑意又开了几分。 随即张久谦又一一拜访了薛知遥曾经的老师,并邀请他们对薛知遥进行祝福,其间还有许多关于薛知遥高中趣事的讲述,那一件件事情,让薛知遥感动之余又忍俊不禁。 所有人都被这段视频逐渐吸引,就连陆宴北也不禁专注地看起来。 过去的薛知遥是哪种模样,都能从这段视频里,透过时间看到。 终于,在张久谦走遍了校园之后,视频也逐渐接近尾声,屏幕中又只剩下张久谦,他笑道:“知遥,我做的这一切想必你都明白,我的心意,你看到了么?” 说完,画面便一转,刚才张久谦停留过的地方,一一被重新剪辑出来。 每一个停顿的画面里,都有一个字出现在某一处,之前不能被轻易察觉,可这些画面凑在一起时便足够显眼了。 林小梓在一边默默跟着念:“薛、知、遥,我、爱、你……” 最后一个画面停顿之后,整个屏幕便闪现出一片粉红桃红大红的爱心,“和我在一起吧”六个大字赫然跃上。 而张久谦也如变魔术一般,在薛知遥没有留意的时候便捧着一束花朝她走去,脉脉含情的眼神足以溺死任何一个女人。 “天呐,好浪漫啊!” “要是有人这么和我求婚,我一定感动死了。” …… 周围的人纷纷发出赞叹的羡慕之声。 陆宴北的脸色越来越黑,他看了看张久谦全然屏蔽外界的模样,又转而盯着薛知遥。 “知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么?”张久谦真挚而期盼地问。 “她不愿意。”陆宴北终是忍不住出声。 张久谦被打断,看向陆宴北皱眉道:“陆少,这是我和知遥之间的私事,请你不要插手。” 陆宴北嗤笑一声,指着略显尴尬的薛知遥,说:“你没看到她的表情么?她如果真是爱你,此刻至少应该像旁边这些人一样,露出欣喜开怀的笑容吧。” 张久谦转回头细细看了一眼薛知遥,这才发现她嘴角的笑意确实僵硬,一时间,眼神便灰暗了几分:“知遥,你……不喜欢?” 薛知遥内心都要抓狂了,努力让自己笑得不露破绽:“不是的,师哥,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弄这么……浩大的一个场面,有些没缓过劲儿来。” “真的么?”张久谦的眼中又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呵!”陆宴北冷笑。 薛知遥不由瞪了陆宴北一眼,皱眉道:“小梓,你带陆总去会客室,把城郊项目的进度报告拿给他看。” 林小梓虽然想凑热闹,但也知道陆宴北在这里,会让薛知遥更加烦恼,便想上前去请陆宴北,然而,陆宴北带刃的眼神一扫过来,林小梓又怂了,为难地看向薛知遥,以示自己对陆宴北没奈何。 薛知遥深吸一口气,控制着用商量的好口吻说:“陆总,你不是来办正事的么,赶紧去吧。” “我要你亲自汇报。”陆宴北冷冷注视着薛知遥,有几分较劲的味道。 张久谦本就不高兴陆宴北此时出现,这会儿就更生气:“陆少,你何必呢?这难道是你们这种少爷奇怪的占有欲么?虽然知遥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但是你们现在已经分手了,你不该干涉她的任何决定!” 张久谦这番话虽说的在理,却也成功激怒了陆宴北,只见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睛,笑容如“女朋友?她可不止是我的女朋友。” 薛知遥心中一慌,对陆宴北喝道:“你有完没完,师哥说得对,我们的事和你无关。” “你!”陆宴北气结,口不择言道,“你自己看看你自己,除了跟在我身边,你这样残花败柳的身子,还想要和谁在一起?” 纵使旁的人骂出这样的话,也足够让薛知遥感到羞辱,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陆宴北,当即薛知遥就犹如受到重击,微退一步,脸色苍白。 旁边还站着许多人,没有人会怀疑陆宴北口中说出来的话,看向薛知遥的目光都变得异样起来。 那种被人用眼神生吞活剥的阴影再度袭向薛知遥,令她浑身颤抖。 陆宴北说出这话后,就已经后悔,又见薛知遥难受的模样,也不忍转头。 张久谦看不下去,他确实知晓薛知遥为陆宴北流失过一个孩子,也正因为知道,他更加疼惜薛知遥的苦楚。 此时大家都怪异地瞧着薛知遥,张久谦更是要帮她说话,便道:“陆宴北,你说话太过分了,何必要诋毁知遥,她为你付出的不够多么?当初她对你可有怨言,只不过不想再在你身边受苦,你就要这样出言伤人!” 陆宴北没有做声。 薛知遥凝视陆宴北的目光中含冤带恨,委屈的眼泪摇摇欲坠,分外可怜。 阿诚忍不住说:“薛小姐,陆少是无心之举,你不要当真,陆少只是……” “阿诚!”陆宴北打断他的话,冷着脸转过身,“我们走。” “陆少……” “走!”陆宴北大喝一声,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大门。 阿诚为难地看了一眼薛知遥,叹了口气,追着陆宴北出去了。 就在陆宴北踏出门的那一刹那,薛知遥抬手抹了一下眼睛,拭去多余的泪水后,伸手接过了张久谦手中的花:“我接受。” 陆宴北的背影微微一僵,随即极快地走了出去。 张久谦也愣了一愣,看着薛知遥被花辉映的娇嫩容颜,有一瞬间的晃神,随即笑起来,牵住薛知遥的另一只手,激动地说:“太好了,知遥。” 林小梓眨眨眼睛,又眨了眨,回过神来带头鼓掌:“呃,喜事啊!恭喜知遥姐和张总!” 周围的人也跟着纷纷鼓掌道贺起来,仿佛刚才陆宴北在时的争吵不曾有过,只剩一片喧哗的热闹…… 赤梦咖啡厅。 “所以,你接受了张久谦的表白?”宁婷吃惊地呛了一口之后,惊讶地问出来。 薛知遥有气无力地搅着面前的咖啡杯:“是啊,接受了,所以师哥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你……你真的想清楚了么?那种情况下,你真的不是赌气接受的?这对张久谦来说,也不公平吧。”宁婷皱着眉头,十分担忧。 薛知遥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可能是有些赌气吧,但更多的,是师哥能给我温暖。” 第两百五十六章 酗酒 这下,换成宁婷沉默不语,半晌后才悠悠叹出一口气:“也是,找个爱自己比较多的人,会过得轻松快乐一些。” 薛知遥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咖啡。 “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宁婷又问。 薛知遥无力地笑了笑:“没什么打算,好好工作,好好交往,这一次,我应该能过上平静的生活了吧。” 因为,这一次,陆宴北应该再也不会来打扰她了。 宁婷心疼地看着薛知遥,她明白自己的好友心里还有放不下、却不得不放下的人,只能期望,这段伤痛快点从薛知遥心中消除了才好。 “叮铃铃。” 门上的风铃响起,张久谦从外面走进来,笑着来到薛知遥面前,对着宁婷礼貌颔首后,便对薛知遥柔声说:“知遥,我来接你回家了。” “嗯,辛苦你来接我了。”薛知遥放下手中的勺子,起身看向宁婷,“那我先走了。” “好,随时过来找我。”宁婷将自己的担心隐去,和薛知遥笑着道别。 看着张久谦护着薛知遥走远的背影,宁婷心中又是一阵唏嘘。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似乎真如薛知遥所说,她过上了平稳安静的生活。 她认真工作有了效果,薛氏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而张久谦也时不时给她带来一点小惊喜小浪漫,两人的交往也稳健地发展。 只是,除了新闻上偶尔的报道,薛知遥再无陆宴北的消息。 直到一周之后的这天晚上。 薛知遥用过晚餐,又在书房看了会儿书,回过张久谦的消息之后,她便洗漱准备上床睡觉。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她接过来一看,竟是霍子声的。 犹豫了几秒,薛知遥有些期待霍子声会自己挂断,可霍子声既然打过来了,又岂会是轻易放弃的,第一个电话没有接后,他第二个电话又打了过来。 薛知遥只好接通:“喂,子声。” “打扰你休息了么?”霍子声的声音依旧温润,却多了一分焦急。 “还没有,刚准备睡下的,有什么事?” “能不能出来一趟,在城之酒吧这里等你,可以么?”霍子声说。 面对霍子声这样的请求,薛知遥确实难以拒绝:“我是可以过来,但到底什么事,我并不喜欢去酒吧玩的,这你知道。” 霍子声顿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是宴北,他这段时间天天酗酒,今天又是烂醉如泥,再这样下去我怕他身体会垮掉,所以,你过来帮我劝劝他吧。” 薛知遥怎么也无法想象,陆宴北喝醉酒的样子会是如何,更想不到,陆宴北也会为了她而酗酒。 “过来吧,知遥,等到明天你们也该好好谈谈,何必要闹成这样。”霍子声劝她。 明天? 薛知遥无声地笑了笑,明天是她上门去正式拜见张久谦家长的日子,她和陆宴北早就没有明天了。 “行,我过来一趟吧,若是他不听我的,那也没办法。”薛知遥说。 “好的,我知道,我就在门口等你。”霍子声说完收了线。 薛知遥起床收拾了一阵,很快就到了城之酒吧的门口,霍子声早已等候在那里,看到薛知遥过来便迎上去:“进去吧。” “你为什么要我来?”薛知遥却站定不动,不知是想要问一个答案,还是在拖延不想进去。 霍子声站在那里,低亮度的灯光照得他的表情越发晦涩,他无奈地笑了笑:“如果我自私一点,就不会叫你过来了。” 薛知遥懂他的意思,霍子声说过要退出,是真心话。 “你,你和梅妤琴怎么样了?上次的事情,我后来想了想,也许是我太较真了,把事情闹大让她下不了台。” “不,这不是你的原因,她耍手段陷害薛氏,你报案是理所应当的。”霍子声立刻说道,“至于我和她,已经没有其他的可能了,毕竟她们家打人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霍子声话说到这里,结果很明显了,他和梅妤琴之间到此为止。 薛知遥叹了口气:“如果没有我的存在,你们也许会是另一种结局,梅妤琴原本是很温善的富家小姐,只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而已。” “不,一个人的本质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就算是有你的存在,也不过是加快激发出来而已,你也不会想我这么惨,娶一个这样心狠的女人的。”霍子声半是自嘲地说道。 “好吧。”薛知遥不便再多说,“只希望你日后能找一个合适的女子,和她过得好。” “我会努力找找的。”霍子声依旧笑着,眼底的心酸却是拦不住,他知道薛知遥心中不会再有他,所以只好一退再退。 “进去吧。”薛知遥低头避开霍子声的笑脸,举步向前。 两人走进酒吧,里面灯红酒绿,乌烟瘴气的氛围让薛知遥很是不适。 霍子声带着她走到一个豪华的卡座边,陆宴北正和况哲川在喝酒,但一个是豪饮,一个是哭丧着脸在抿。 况哲川最先看到了薛知遥,眼中就露出了看到救星的喜悦:“你来了,快坐下。” 陆宴北背对着薛知遥,一时迷迷糊糊地转过头:“谁?谁来了?” 当目光触及到薛知遥的时候,陆宴北明显顿了一下,神色一下便冷凝了起来:“谁让她来的!” “我自己要来的。”薛知遥将陆宴北手中的杯子夺了去,一翻手就倒掉了。 “你做什么,知道这酒有多贵么?”陆宴北生气地把杯子重新抢回来。 薛知遥看着陆宴北又想去倒酒,莫名的气就冲了上来:“你才是在做什么,喝酒有什么用么?” “能让我开心。”陆宴北极快极冷地回答,仰头又喝了一杯。 “借酒消愁,那是懦夫的行为,你的开心都是虚假的!”薛知遥看着陆宴北嗤笑一声。 似是这话刺痛了陆宴北的心,他转而看向霍子声:“是你把她带过来的吧,立刻让她走!” 霍子声苦恼地看着两人,他让薛知遥过来,是想要她劝劝陆宴北,可这两人一见面就是反效果,现在的陆宴北好像更烦躁不安了。 “听见没有,让你走!”陆宴北冲她大喊。 “你别喝了!”薛知遥忍耐地说。 陆宴北嗤笑一声:“和你的张久谦去过你们的日子,管我喝不喝,我就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宴北,这话就过了点哈。”况哲川端起酒杯,佯装喝酒,一边不轻不重地提醒。 “这是实话。”陆宴北说着,赌气一般又一口将杯中的酒水喝尽。 薛知遥怒极反笑,看向霍子声:“子声,你让我来我也来了,确实是没办法,就让他自己喝死好了。” 霍子声着急,想要劝,薛知遥扭头就要走。 “这就对了,赶紧走!”陆宴北不屑地说,可话音刚落,胃里就一阵翻腾,辛辣的冲劲儿往喉间冲,堵得他一弯腰就吐了出来! “宴北!”况哲川立刻扶住他的手臂,免得他摔倒。 霍子声和薛知遥也不由回头来看,见陆宴北吐得撕心裂肺,也顾不上其他了。 “给他喝点水。”薛知遥顺手从旁边拿过冰水壶,倒了一杯递给霍子声。 “嗯。”霍子声接过来喂给他。 陆宴北吐了一阵,又喝了些水,总算是缓过来一点,靠在沙发上十分颓废。 薛知遥的表情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的情绪:“还是送他回去吧。” “我赞成。”况哲川举手。 霍子声本就是想让陆宴北不再灌酒,当然没有意见,伸手过去就和况哲川一起扶起烂醉如泥的陆宴北。 “我不回去,接着喝!”陆宴北嘴里嘟囔着,可喝到浑身发软的他,哪里还有力气拒绝,没一会儿就被塞进了车里坐下。 薛知遥跟到车前,停在一步之外:“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哎,你别走啊,我们三个都喝过酒的,你走了,谁来开车,难不成我们酒驾?万一出事故呢。”况哲川赶紧叫住薛知遥。 “可是……” “送一下吧,我们等下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主要是他。”霍子声也劝。 薛知遥透过车窗看了一眼车里的陆宴北,只见他歪倒在车门上靠着,俊朗的侧颜迷醉颓然,让人心疼。 “好吧。”不知怎么的,薛知遥就答应了。 车子在黑夜中疾驰,这条通往别墅的路,薛知遥不知道走过多少次了,也不知道,她有多久没有来过。 好像一切就在昨天,又好像一切已经很远很远了。 车开得再久,也会到达目的地,薛知遥将车停在了别墅前。 霍子声和况哲川把陆宴北从车上扶下来,一人一边地架着他的手臂。 况哲川对薛知遥抬抬下巴,龇牙咧嘴地皱着眉说:“你知道他钥匙在哪儿吧,快点拿了去开门,他真的好重,明明看起来那么精瘦的。” 薛知遥赶紧上前,伸手往陆宴北的口袋去掏,许是距离太近,一阵熟悉的男人麝香夹杂着酒味扑鼻而来,引得薛知遥一阵心乱如麻。 第两百五十七章 你不许去 “还没找到吗?”况哲川的声音拉回了薛知遥的思绪。 “找到了。”薛知遥赶忙说,扭身低头疾步走过去开了门。 别墅里的佣人都已经下班回家了,薛知遥一路在前面引路,霍子声和况哲川扶着陆宴北送回了房间。 “你给他收拾一下吧。”况哲川一脱手就摊倒在靠墙的沙发上,一边大口喘着气指使薛知遥。 霍子声也站在旁边微喘着气。 薛知遥没办法,只好回身走进卫生间去拿毛巾。 然而,等她弄湿毛巾出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她和醉意朦胧的陆宴北,楼下传来况哲川扬声大喊:“薛知遥,我哥们儿就拜托你照顾一下,我和子声先走了。” 话音刚落,楼下的大门就被关地“嘭”一声响,速度之快,好像就怕薛知遥能飞下来似得。 薛知遥拿着湿毛巾一阵僵硬,恨不得丢下人就走,可一看陆宴北皱着眉头十分难受的模样,她又不禁心软。 罢了罢了,就当是捐献爱心吧! 薛知遥这么想着,走上前用毛巾给陆宴北擦脸擦手,又艰难地给陆宴北脱下了身上的西装。 整个过程中,陆宴北虽然是被动的一方,但还算都十分配合,没让薛知遥太吃力。 “真是的,何必要喝这么多酒,自己不痛快,连旁边的人也要跟着受苦。”薛知遥便收拾便碎碎念,“让别人受苦,是你的专长么?” 她却不知道,在她低头的瞬间,陆宴北睁开了眼睛,双眸里哪里来的半分醉意? 陆宴北千杯不醉的名声不是乱叫的,哪怕一时不适也会很快过去,他之所以装醉,不过是因为心里那份说不出的眷念。 “你就是喜欢折磨人,对不对?还是说男人就是生的贱,我当初好好在你身边,你不要,现在我们回不去了,你就偏生要来纠缠,这样,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呢?”薛知遥将陆宴北的鞋袜一一褪去,低头的侧颜中透出一股无奈的哀伤。 陆宴北很想握住她的手,却又只能一动不动,强忍住心里的失落。 如果能重来一次,陆宴北想自己再也不会用“以爱之名”去隐瞒真相,他的知遥是有力量的女人,他不该怀疑她不能和自己一起承受外界的一切…… 薛知遥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拉过被子给陆宴北盖上,刚想直起腰离开,就被一把抓住了手。 “别走。”陆宴北闭目喃喃,握着薛知遥的手不断收紧,牢牢地像是要牵一辈子。 薛知遥忽然鼻子一酸,泪水便在眼眶中直打转,当初退婚之时,要是陆宴北挽留一句该多好…… “放开。”薛知遥咬着下唇,将泪水逼了回去,用力抽自己的手。 可陆宴北握得很紧,没有给薛知遥抽开的机会,哪怕薛知遥用另一只手去掰,也没能撼动半分。 薛知遥逐渐从伤感变为无奈,在床沿坐下,瞪着似乎一无所知的陆宴北,说:“陆宴北,你不是故意的吧,快点给我放开了,我要回去!” 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所以,陆宴北只闭着眼睛,拉着薛知遥就是不闻不动,始终不放手。 看着毫无反应的陆宴北,薛知遥内心一阵绝望。 这么从酒吧一路折腾下来,她也确实累得不行,想着等陆宴北酒劲儿稍过一点,总会自己松开手的。 可是,这么等着等着,陆宴北非但没有松开,反而一个转身,完全把薛知遥下半个身子给抱死了。 此时,薛知遥也很无奈,偏偏倦意袭来,让她也无力再去管陆宴北,就这么靠坐着一点点陷入了睡眠…… 等薛知遥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的第二天了。 身上有很强的束缚感,让薛知遥感觉半边身子都是麻的,再睁眼一看,赫然入目的就是陆宴北那张俊逸非凡的面孔! “啊!” 薛知遥不轻不重地惊呼一声,脑子有些当机,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的一切,再转头看看自己全然被陆宴北抱入怀中的睡姿,心里便一阵慌乱。 而更重要的是,薛知遥今天是要去张久谦家里见家长的! “我得走!”薛知遥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一面小心翼翼地去搬陆宴北环绕着她的手臂。 眼看就要将陆宴北的手臂抬离了,他却似乎受到了打扰,不耐地皱眉抬手,再落下,又稳稳将薛知遥重新抱入了怀中! 薛知遥一阵气闷,瞪着始终闭眼的陆宴北,既希望他是在装睡,又不想要面对醒过来的陆宴北。 “嗡嗡……” 薛知遥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铃声也随之嘹亮地响起。 完了。 这回薛知遥想装鸵鸟也装不下去了。 只见陆宴北慢慢睁开了眼睛,黑曜石般的眸子流光溢彩,凝视着薛知遥,让她不由心悸。 薛知遥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最后只得说道:“你醒了。” 陆宴北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黑眸中倒映出薛知遥紧张又稍显呆愣的表情:“嗯,醒了,接电话吧。” 见陆宴北稍稍松开手,薛知遥忙不迭地翻身下床,摸出手机的时候还差点慌乱地掉在地上。 “小心。”陆宴北温声提醒,眼中的笑意愈深,显然很满意自己对薛知遥造成的影响。 来电的是张久谦,薛知遥知道他肯定是来提醒今天去见家长的事,也不敢不接,只得捂着话筒往卫生间走:“喂。” “知遥,你起床了么?我没有打扰到你吧?”张久谦的声音里满是欢愉。 “没有,我已经起来了。”薛知遥去拧把手,可不知是不是太紧张,单手去拧越拧越不开。 “是这样的,我想今天你正式来我家,我还是提前一点去接你,然后我带你去给你买一身衣服,怎么样?” “啊?我有可以拜会长辈的衣服啦。”薛知遥可不想张久谦去接,这时候她要怎么长翅膀飞到薛家才好? “可是,我想送你礼物啊。”张久谦笑道,毕竟自从薛知遥答应做他女朋友后,他也没有正式送过什么,想着今天就当是送她一个“进门礼”了。 薛知遥急得咬手指,门都忘记开了,只想怎么能把眼下的状况含糊过去。 “我不用什么礼物啦,而且……”薛知遥推拒着,忽然潜意识地感觉到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在向她靠近,不由茫然地回头一看,陆宴北不知何时已经下床,正阴云密布地凝视着她。 “嗯?”张久谦还在那边等。 薛知遥吞了吞口水:“而且,而且我现在肚子很疼,晚点再和你说。” 话音一落,薛知遥就把电话挂断,谨慎提防地看着陆宴北:“你干什么?” “去见家长?”陆宴北意味不明地询问。 陆宴北身上散发出来的寒冷气场太过强大,薛知遥后退一步,不知为何有点不敢直视陆宴北,虚张声势道:“关你什么事,你怎么可以偷听别人讲电话。” “我有必要偷听么?”陆宴北扫视了一下房间,意思明明是你自己就在面前接电话,他听到理所当然。 薛知遥索性不再和他争辩,将手机往口袋收一收,就转身往外走:“行吧,算你没听,我走了。” 陆宴北一个迅速起身,伸手将门按住,挡下薛知遥,眼中的火星终是点点冒起,逼问道:“怎么,你真的这么迫不及待要去见那姓张的父母,是不是明天就要给我发喜帖了?” “就算是这样,你不想来我也不会勉强。”薛知遥也来了火气,难道因为他陆宴北霸道,她就该一辈子不嫁人了么? 陆宴北更生气了,他原本以为昨晚薛知遥会留下来,就代表两人之间的隔阂可以消除了,却不想,薛知遥竟然还要去见什么狗屁家长,甚至是在打算和张久谦结婚! “我不许你去!”陆宴北一弯腰,自己也随之覆上去,将她手脚全部控制住。 薛知遥吓了一大跳,惊叫一声后,皱眉瞪着陆宴北,小心脏砰砰直跳,严词喝道:“你干嘛,陆宴北你是不是疯了,这成何体统,赶快松开我!” “你说你不去见张久谦的家长。”陆宴北固执地盯着薛知遥。 “我为什么不可以去见,和你有半毛钱关系么?我现在可是张久谦的女朋友,你……唔!” 薛知遥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陆宴北霸道的一个吻封住了。 薛知遥哪里肯从,拼命挣扎捶打着陆宴北,奈何敌不过陆宴北强势的力道。 直到陆宴北贪婪地餍足了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再度重申:“你不许去,知道了么?” 薛知遥脑子晕乎乎的,下意识地点头答应:“嗯……不!” 下一秒,薛知遥就回过神来,迷乱的神情悚然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再度沉溺于陆宴北的感情中。 第两百五十八章 各自安好 陆宴北挫败地撑起身子,拔了拨头发,无奈道:“又怎么了?” 明明他能感受到薛知遥的动情,可这女人怎么就这么轴,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要喊停? 薛知遥抗拒地推着陆宴北,乘机从床上翻身下来,退了两步和陆宴北保持距离:“我们回不去了。” “你还要和我犟到什么时候?”陆宴北索性也从床上坐起来,试图将薛知遥重新拉过来。 可薛知遥一躲闪开,她多么希望,当初在退婚的时候,陆宴北能坚定地伸手来牵住她,可时机已过,她心意已决,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头。 因而,薛知遥正经脸地说道:“我不是犟,这是事实,好了,久谦在等我,走了。” 陆宴北迅速起身,一把扣住门:“薛知遥,你当真要去?” “是。”薛知遥斩钉截铁地回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伸手将陆宴北推开,打开门就大步往外走。 “你今天要是去了,我们就彻底完了!”陆宴北肃然地盯着薛知遥的背影,大声说道。 薛知遥立时走得更快了,几乎逃也似得离去。 “shit!”陆宴北一拳砸在墙上,回应他的,是楼下关门的声音。 薛知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路口的,她恍恍惚惚只记得今天是要见家长的大日子,其余事情皆不必多想。 等她打车到了张久谦楼下时,方才稍微回过神来。 “小姐,到了。”司机见薛知遥迟迟不下车,出声提醒。 “哦哦!”薛知遥慌忙掏出一张钞票递过去,也没等司机找钱,便匆忙下了车。 张久谦已经在楼下等着她了,一见薛知遥就露出了灿烂的笑靥,随即又微微错愕。 “我是不是来迟了?”薛知遥有些不自在地问,心里莫名地发虚。 张久谦上下打量了薛知遥一眼,才迟疑地小心斟酌着说:“倒是没有迟到,不过,你说不让我带你去买新衣服,这就是你……” 话不必说完,薛知遥已经明白张久谦是想说自己的衣服不合适。 她懵懂地低头一看,才恍然发现自己根本就忘记回家换衣服,还穿着昨晚匆忙换上的一身休闲套装,而且经过一夜和衣而眠,上面还有不少褶皱! “对不起!”薛知遥连忙道歉,“我这就回去换,我真的是忘记了。” 说完,薛知遥就立即转身,拔腿想往马路边跑。 张久谦失笑,一把拉住薛知遥:“算了啦,你来都来了,何必纠结一身衣服,这样也挺随意的,没问题啦。” 薛知遥尴尬地看着张久谦,他总是不会让她为难,可越是这样,薛知遥就越觉得自己对不起张久谦。 “就是我没想到,你会对正式见我父母感到这么紧张。”张久谦似乎很开心,完全把薛知遥的粗心当做了她对自己的在意。 这下薛知遥就更加难受了:“不,我还是要回去换一下衣服,至少你不必为我的着装在叔叔阿姨面前多说好话。”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那就换。不过,我还是陪你去买一套吧,你来回换可要花太多时间了。”张久谦也有自己的想法,他反而庆幸能按照自己刚才的计划进行。 薛知遥看了看张久谦期待开心的笑脸,终是点头同意了。 两人去了最近的商场,张久谦眼光很好,看尺寸也准,不多时就给薛知遥挑好了一件淡粉色的连衣裙,剪裁大方得体,穿在薛知遥身上又透出几分小女人的妩媚。 临到付钱的时候,薛知遥按住张久谦的说,认真地说:“还是我自己来付吧。” “怎么了,不是说好了我来么?”张久谦有些意外。 无论如何,薛知遥不想在今天欠下张久谦什么,说:“不了,我觉得以后你可以再送我别的,但是今天……” “小姐。”收银员弱弱地出声打断了薛知遥的话。 薛知遥和张久谦都不由自主地望向那收银员。 “那个,您的衣服已经付过款了。”收银员指了指薛知遥穿在身上的连衣裙。 薛知遥看向张久谦,后者连连摇头:“我一直等着你试衣服,还没来得及付款。” “那是谁付的钱?”薛知遥重新将目光投向收银员。 “这个……”收银员支支吾吾,眼神不断飘忽,视线时不时落在手边的座机上。 薛知遥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看四周的装潢和logo——这是陆氏旗下的商场! “是不是陆宴北?”薛知遥下意识冲口而出。 张久谦眼眸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嘴角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 那收银员为难地低头,躲开薛知遥的目光:“这……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是有人给您付款了,您收下就行了。” 薛知遥一声不吭,转身就往试衣间里走。 “知遥?”张久谦感受到她的不悦,担忧地唤了一句。 薛知遥勉强回过头,冲张久谦扯了下嘴角:“我们换个地方买衣服吧。” 张久谦凝视着薛知遥看了两秒,才缓缓应道:“好。” 薛知遥将试衣间的门关上。 那收银员就急了,立刻对张久谦说:“先生,你看薛小姐穿着那条裙子很美啊,收下就行了,何必要拒绝?” 张久谦温和地笑了笑:“不管那个送裙子的人是谁,我想麻烦你告诉他,希望他到此为止,不要再打扰我和知遥今后的生活,就各走各的路好了。” 收银员脸色越发黑得滴水,脑袋也疼起来,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收钱的,怎么还要受这种困扰? “我们走吧。”薛知遥已经换下衣服走出来,把裙子放到收银台,就挽着张久谦要走。 “站住!” 一声断喝从不远处的走廊口传来,只见陆宴北气势汹汹地走来。 果真是他。 薛知遥心中想着,不知是何种五味杂陈的滋味。 而陆宴北盯着薛知遥挽着张久谦的手臂,心头也是一阵酸楚地抽痛。 在薛知遥走后,他也坐不住,可又不知道该拿薛知遥如何是好,正在恼火发闷之际,就接到电话说城南的商场出了点问题,需要他出面处理。 心情大坏的陆宴北正愁没有可以发泄的地方,当即雷厉风行地赶到这里,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几个人,刚要离开就从监视屏幕上看见薛知遥和张久谦的身影。 出于一种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心理,陆宴北鬼使神差地为薛知遥付了款。 他想过薛知遥知道有人付款后的种种可能,但让他难堪的是,薛知遥竟然这么决绝地推拒了。 “我要是知道你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再和你多说一句话。”薛知遥冷冷开口,打断了陆宴北的神思。 “你什么意思?”陆宴北问。 薛知遥深吸一口气:“你说过,我和你之间已经完了,我不会再接受你给予的任何东西。” 薛知遥指的是她早上离开时,陆宴北对她下的最后通牒。 而陆宴北眉眼结霜,现在是怎样?当着张久谦的面,这女人是要表忠诚了么? 他不禁冷笑,透出几分残忍:“那你要不要把以前接受的一切,都统统还给我?包括薛氏。” “我会慢慢把你收购薛氏的资金还给你的。”薛知遥皱眉说。 “哦?那你说,我为什么要给你这种特权?我现在就要拿回薛氏。” 陆宴北此话一出,两人之间已是剑拔弩张。 可只有张久谦看出薛知遥坚硬铠甲下的脆弱,所以,张久谦扶住了薛知遥的肩:“你先去外面等我吧。” 薛知遥侧首看了看张久谦。 “去吧,我和陆少说几句。”张久谦劝。 薛知遥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陆宴北微微眯起眼睛,对薛知遥的乖顺越发不爽,抬起大长腿就要去追。 张久谦拦住他:“陆少,你何必呢?” “闪开!”陆宴北傲然地扫了张久谦一眼,在他看来,张久谦想和他谈,还不够格! “你若是真的爱知遥,就该给她自己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她现在并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强行留住她,也不过是徒增她的苦楚,难道你的爱就是一直让她痛苦么?”张久谦索性一口气说了出来。 陆宴北顿住脚步,正眼看向张久谦,当初陈亦回美国之前,也曾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他以为自己在改正了,可张久谦再说出来的时候,陆宴北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有变。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 陆宴北一时有些脱力,薛知遥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他徒劳而怅然地看着远方。 见陆宴北不再暴戾,张久谦也松了口气,退身往外走,边说道:“陆少,我还是那句话,别再来打扰我们,各自安好。” 说罢张久谦便迅速离开了。 “呵。”陆宴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从商场出来,薛知遥再无半点心情去逛,让张久谦随意挑了身衣服换上,两人便去了张久谦的家。 临到门口,薛知遥看着一直沉默的张久谦,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哥,今天的事……你不想和我说什么吗?” 第两百五十九章 流言 张久谦笑了笑:“我当然有想说的。” 薛知遥心抽紧了,像是等待宣判:“你说吧。” “能不能别叫我师哥了?”张久谦道。 薛知遥错愕抬头:“就、就是这个?” 她还以为,张久谦至少也要问问陆宴北的事,却不想,他当真只字未提。 “你以为呢?等下进了我家的门,可要记住别再叫我师哥,我爸妈听见可能会不高兴哦。”张久谦半开玩笑地提醒。 薛知遥心里一暖,笑起来:“久谦。” “嗯,乖!”张久谦温柔地摸了摸薛知遥的发顶,却无法忽略薛知遥眼底散不去的忧愁。 两人走进家门,张妈妈上次是匆匆见过一面的,原本对薛知遥还有点意见,可这段日子下来,张妈妈看出张久谦对薛知遥的喜欢,这次薛知遥正式上门也就没再为难她。 而张爸爸是政府的老干部,虽然也在新闻上看到过薛知遥的各种风波,但一番交谈下来,也觉得后来的翻案应该是真的,薛知遥这姑娘真是被冤枉的,不由也生出几分怜惜,反过来嘱咐张久谦不要欺负薛知遥。 可以说,在张家这一顿饭吃下来,也算是相安无事了。 甚至薛知遥走的时候,张妈妈还塞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给薛知遥,当是对她未来儿媳妇身份的肯定。 张久谦送薛知遥回去的路上,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过。 “久谦,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找个由头,再把红包送回去的?”薛知遥有些茫然,她对于人情世故还是不太上道。 张久谦边开车边说:“为什么要送回去?难道你不喜欢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薛知遥越说越乱,只是心里是不安的。 “你收着就好了,这是长辈对你的肯定,他们还在问我们什么时候能订婚呢。”张久谦看似随意地说着,手指紧紧扣住方向盘,甚至有些发白了,“所以,要不然我们挑个就近的日子订婚吧,你觉得呢?” 薛知遥本在低头摆弄那厚厚的红包,闻言一愣,诧异地看向张久谦的侧颜,他一本正经地开车,嘴角紧张地抿着。 这个男人是很爱她的吧。 薛知遥恍然又想起宁婷说的话,找一个爱自己多一点的男人…… “好。”薛知遥应道,她的疲惫让她只想找个安稳的依靠。 张久谦毫无反应,继续开了十多秒后,陡然一脚刹车踩下,车子“吱——”一声停下! “真、真的么?知遥你答应了!”张久谦欣喜若狂地转身看向薛知遥,兴奋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答应了,你挑日子吧。”薛知遥柔和地注视着张久谦,他的快乐总是那么单纯,让薛知遥也不禁感到一丝快乐。 张久谦忙不迭地点头,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这就回去和我爸妈商量一下,还有场地、客人,还有很多要准备!” “嗯,你做决定就好。”薛知遥始终微笑着。 而订婚的事宜就在这微笑的应允中逐渐展开了。 当薛知遥看到鲜红的宾客单摆在她面前时,才觉得和张久谦要订婚的事有了真实感。 “这是我暂时厘定的宾客单,你要是有想改动的,随意改就行。”张久谦把笔递给薛知遥。 那单子上除了双方的亲友,还有一些公司的高层,可以说很周全了。 薛知遥眨眨眼,让自己弯起嘴角:“嗯,等我有空的时候会仔细看看的。” 说着,薛知遥的视线就飘向了桌上那一叠文件。 张久谦反应过来,点点头将笔放下:“哦,是我太高兴忘了,你先忙工作,等下班了找我商量。” “好的。”薛知遥得体地微笑着。 张久谦起身走出了薛知遥的办公室。 薛知遥一直挺直的背脊弯了下去。 是,她确实有诚意要嫁给张久谦,可并不代表她就能控制自己的心情,那股无处发泄的闷让她几乎难以呼吸。 “知遥姐,这份文件你要签一下,哎,这是什么?”林小梓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一眼就瞧见了她桌上鲜红的单子,细细看了一眼便惊讶呼道,“知遥姐,你这是要结婚的节奏么?怎么之前都没有听你提过!” 薛知遥飞快地把宾客单收起来塞进抽屉,掩饰地接过林小梓手中的文件:“没有,只是在筹备订婚,还不确定的。” “这是好事呀,你和张总就要订婚了,你应该早和我说呀!”林小梓比薛知遥还兴奋。 “我刚看了,宾客单里有你的名字,所以迟早你是要知道的。”薛知遥无奈地摇摇头,岔开话题,“这是谁送来的文件,你看过了没有?” “是策划部的,就是让你批准一下他们可以使用的权限。”林小梓立刻回答,然后又扯了回去,“你们定的日子是什么时候,我好早做准备呀,礼物总要备上一份。” 薛知遥干脆假装自己看文件:“你去忙你手上的事吧,要是忙完了,我这里还有一堆事可以交给你。” “啊?知遥姐,这样不好吧,我也是想为你高兴高兴。”林小梓举手投降。 “现在是上班时间,不是为私事高兴的时候。”薛知遥只好拿出老板的架子,支使林小梓去干活。 林小梓嘟嘟嘴巴,拿过薛知遥签好字的文件:“好嘛,走就走了。” 说着走就走的林小梓,转头就把薛知遥和张久谦要订婚的事说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不多时,薛知遥和张久谦订婚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公司。 而这消息一层一层越传越夸张,连薛知遥怀上张久谦的孩子,即将奉子成婚的流言都传了出来。 等到薛知遥听到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时,她正和张久谦在西餐厅用餐。 “这群人真是没辙了。”张久谦拿着手机,一边滑着看公司群里的消息,一边失笑连连。 薛知遥可就没有张久谦那么乐观,她过去深受流言的迫害,现在对于这事儿是杯弓蛇影,恨不得堵住所有真实或不实的消息。 张久谦一抬头,见薛知遥眉头紧皱,不由安慰道:“没事的,随他们去说吧,反正无伤大雅,你就放轻松一点即可。” “无伤大雅?我现在被传未婚先孕哎!”薛知遥气闷地喝了一口水。 张久谦笑笑,嘟囔了一句:“我倒希望是真的。” “你说什么?”薛知遥没有听清楚,问了一句。 张久谦立刻掩饰地挥了下手,说:“没有,我只是觉得反正我要负责任娶你,就算被传奉子成婚也没什么差别,毕竟现在时代不同了,不是么?” “我不喜欢。”薛知遥无奈,她知道这年头不是过去,比起结婚,更多人喜欢恋爱的感觉,甚至很多男女都是因为有了孩子才选择结婚。 可别人是别人,薛知遥不想自己再有任何被人指点的空档。 “好吧,你要是真不喜欢,我明天会去公司辟谣。”张久谦说着,也有些许不高兴。 他就算再迟钝,也能感受到薛知遥始终若即若离的距离感,可他又无法言说。 薛知遥只纠结在流言中,并未察觉到张久谦的不悦,反而在听到他说要去辟谣后,立刻松了一口气。 张久谦抿抿唇,把手机放在一边,也把负面的情绪压了下去,无心再去看公司群里讨论的事件。 薛知遥这才稍微发现异样,刚想挽救一下场面,就愣了,因为她正看到一个许久未见的男人正夹风带雨地朝她走来。 没错,自从那次在商场分别后,薛知遥就没见过陆宴北了,所以今天他用凌厉的目光锁定她的时候,薛知遥不由自主地生出一阵心慌。 “你怀孕了?”陆宴北走过来,一把揪住薛知遥的一只手腕,冷冷砸出一句话。 张久谦这才发现陆宴北在这里,本就不悦的心情便更差了。 “陆先生,请你放开知遥,尊重她一些好么?”张久谦试图让陆宴北松开。 可陆宴北的手如铁钳,张久谦不但没有掰开,反而迫使陆宴北握得更紧。 薛知遥露出了吃痛的表情。 陆宴北立刻卸了力道,口气却依旧恶劣:“你真的怀了这小子的孩子?” 薛知遥的怒火蹭就上来了,抽不出手腕,她还能怼:“你八卦倒是很厉害,才传出来的消息你就知道了,还不快放开我!” 陆宴北并不是八卦得来的,而是上次在薛知遥公司处理财政事故时,他用小号加进了薛氏公司群,却没想到今日随意翻了翻,就看到公司群里正热烈讨论薛知遥和张久谦的事。 想到曾经为自己怀过孩子的女人,现在要为别人生儿育女,陆宴北再也装不了淡定,火速起程找到了薛知遥。 “你怀孕,是不是真的?”陆宴北第三次追问,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薛知遥倔强地横着陆宴北,赌气承认:“是,我就是怀了久谦的孩子了,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久谦?”陆宴北咀嚼这个亲昵的称呼,只觉得有万箭穿心,寸寸都被搅烂般疼痛。 第两百六十章 绑架? 陆宴北的神情太过沉痛,以至于薛知遥都感到奇怪,防备地看着他问:“所以,你想怎么样?” 张久谦也紧紧盯着陆宴北。 “宴北,你快放手。”门口又走进来一人,正是追着陆宴北过来的霍子声。 当陆宴北刷到薛知遥怀孕的流言时,霍子声就在他身边,见他神色大变举止突然,又四处打探薛知遥的行踪,霍子声也吃了一惊,从没见过陆宴北如此失态,不放心之下便追了出来。 西餐厅的人有不少已经留意到这边的动静了,霍子声只得压了压情绪,走到薛知遥三人身边,隐忍地看了看张久谦,才伸手去拉陆宴北:“你别这样,会吓到知遥的。” 陆宴北却始终不肯放手,好像担心这次一旦松开,就再也找不回薛知遥了。 陆宴北和薛知遥两人对峙,似乎容不下其他人再干涉。 “你到底想怎么样?”薛知遥看着他有些骇人的神情,开始有点害怕了,激怒陆宴北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仿佛这句话开启了按钮,陆宴北手上突然发力,一把将薛知遥拉了起来。 “陆宴北!”张久谦立刻站起来。 霍子声见张久谦要往前冲,只好迅速回身推住张久谦,不想让两人起正面冲突。 “你干嘛?”薛知遥惊呼。 陆宴北一言不发,拖着薛知遥就往外走,动作看起来迅猛,但始终还是顾着薛知遥的身体。 “你放手,陆宴北,你要带我去哪里?”薛知遥有些慌乱,伸出另一只手朝张久谦求救,“久谦,快来帮帮我!” 这话更是刺激陆宴北的神经,只见他干脆一弯腰就将薛知遥打横抱在怀里,大步流星地走出去。 “知遥!”张久谦被霍子声挡得滴水不漏,根本无法上前,急得大喊。 餐厅的主管都匆匆走了过来,还未及询问何事,见到对方是霍子声,腰杆就弯了几分:“霍少,你们这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张久谦气结:“你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他们找我们的麻烦,你问他需要什么帮忙?” 主管无辜地赔笑。 霍子声便对餐厅主管说:“没什么事,只是一点小误会,我们自己解决就可以了。” 主管方才点头哈腰,很是上道地说:“好好,霍少有事尽管吩咐,我先去忙了。” 霍子声嗯了一声,餐厅主管就立刻转身离开,全程没看张久谦一眼。 “什么世道!”张久谦啐了一口,用力推开霍子声,拔腿要去追陆宴北和薛知遥。 “张久谦,你不要去了。”霍子声叫住他,“你我都很清楚,知遥和他才是注定互相牵绊的一对,你又何必去撞到头破血流?这样对知遥也没有好处。” 张久谦霍然回身,盯住霍子声:“你说什么,哪里来的注定,知遥现在想嫁的人是我,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不清,还有理了!快说,陆宴北把薛知遥带到哪里去了?” 霍子声摊手:“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有一点,宴北轻易不会动情,他既然已经相中了薛知遥,就不可能这么容易放手,便是绑也会把知遥绑在他身边的。” 张久谦胸口发闷,固执道:“那我也不会放手!”说着,他就开始掏手机。 “你想做什么?”霍子声握住张久谦的手腕,阻止他拨号。 “放开!”张久谦扫开霍子声,没好气地说,“我要报警!” 霍子声无奈摇头:“没有用的,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因为我追着宴北出来的时候,听到他向他大哥借人了。” “什么意思?”张久谦顿了顿,问道。 霍子声苦笑一声:“陆天南是精英部队的,宴北向他借了一批专业人士,或许是要直接让他们护送出国吧,这样的行动,你说警方会插手么?” “他、他怎么可以?”张久谦惊疑不定,万万没想到陆宴北竟然大胆如斯! “所以我说,你不要再把宴北逼急了,他什么都做得出,虽然不会真的伤害到知遥,但是也不会让她好过,你何必要再继续呢?”霍子声无奈至极,这番话是说给张久谦听,也更是说给自己听。 张久谦震惊地退后一步,他知道陆家一手遮天的实力,可一直固执的以为靠自己的力量能扭转现状,如今看来,过去种种不过是陆宴北出于对薛知遥感受的考虑,才处处忍让罢了。 他若真的出手,张久谦毫无胜算。 “我会去劝宴北的,你不要太担心了。”霍子声说道。 “不担心?霍子声你们知不知道,我就要和知遥订婚了。”张久谦沉痛地反问霍子声。 明明唾手可得的幸福生活就在眼前,却顷刻颠覆,张久谦如何能放下? 霍子声透过窗户望着川流的街道,说:“那你最好取消订婚,宴北不会让她出现在订婚礼上的。” “你们太过分了……”张久谦痛苦地看着霍子声,赤红的双目显出他的愤怒,冷不丁就要挥拳去揍霍子声! “呔!” 一声大喝,未及霍子声做出反应,那一直在不远处徘徊的主管就已上前一手刀,直接将张久谦给劈晕了过去! 霍子声微怔,看着张久谦向地上软倒,又看了看那满脸邀功的主管。 “霍少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你?” 霍子声摆摆手,又叹了口气,虽然不赞成主管动手,但是张久谦激动的样子,眼下也确实只有这样让他安静了。 “你这里有没有多余的人手,帮我把他送回家吧。”霍子声问主管。 后者十分配合,立刻叫来两个人帮忙扶住张久谦出了门,霍子声随便打了个电话便知晓了张久谦家的地址,一路将他送了回去。 等他刚处理完,陆宴北的电话就已经打过来了。 “你把知遥带去哪里了?”霍子声开口就是苦恼地问。 那边传来的嗡嗡声,让霍子声可以断定,此刻陆宴北正带着薛知遥坐在直升机上。 看来还真被他说中了,陆宴北是要去国外。 “去蜜月。”陆宴北回答。 “什么?” “她不是想结婚,那么她要嫁也只能嫁给我,这次就当是去度蜜月了。”陆宴北忿忿地说。 霍子声无奈,他真是要为了这两人操碎心了:“你闹够了吧,赶紧带人回来,我能帮你捂多久?” “你还没搞定张久谦?”陆宴北早就料到霍子声会帮他去处理。 霍子声不由回头望了一眼张家,刚才张家家长难看的脸色还能浮现在他眼前。 “算是搞定了吧,我把张久谦送回家,顺便和他的父母说了取消订婚的事,所有损失由陆氏赔偿。” “那就好了,薛氏我会派人去监工,保证正常运行。”陆宴北是铁了心不让薛知遥回去。 霍子声急道:“可他父母答应了,并不代表张久谦就会算了,他要是执意把事情闹大,你知道后果么?” “他不会,毕竟他也会顾及知遥的名声。”陆宴北肯定地说,一边望了一眼被束缚在座位上的薛知遥。 “你……”霍子声郁结。 “好了,有事我会联系你的,西城那边就拜托小叔了,日后你有要求,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力而为。”陆宴北向来一诺千金,只是他从来都不会轻易许诺。 见陆宴北就是不肯带薛知遥回来,霍子声气急地拿话逼他:“就算我让你从陆氏消失,你也会照做么?” “会。”陆宴北没有丝毫迟疑。 霍子声:“……” “我挂了,小叔,拜托你。”陆宴北最后的语气无比正经。 霍子声把手机拿下来,深深叹了口气,苦涩地笑了笑,这次陆宴北是认真的了。 直升机上,薛知遥见陆宴北收了线,便用强烈的目光注视着他。 陆宴北显然也感受到了,转向她好声好气地说:“你不要再大喊大叫,我就把口塞取下来,好不好?” 薛知遥深呼吸,胸口起伏了几下之后,终于含冤带屈地点了点头。 等陆宴北将口塞取下来,薛知遥瞬间就嚷道:“陆宴北你是不是变态啊,这是绑架你知道么?我会告你的!” 一边说着,薛知遥一边用力扭了扭身子,束缚带不松不紧地绑着她,让她无法自在行动。 陆宴北做作地特意转头看了看四周,清一色的军用设备都在表明,薛知遥的威胁毫无作用,他说:“这是在执行任务,你只需要配合就好了,所有反抗都没有意义的。” “你!你赶紧放我回去!”薛知遥只能徒劳地气恼喊道。 陆宴北眼神一凛,薛知遥下意识地想到刚才的口塞,立刻闭上嘴不敢再大声。 陆宴北果然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说:“刚才你也听见了,张家已经不会和你订婚了,你还回去做什么?” 薛知遥瞪着他:“你真是卑鄙!我都说了,我已经怀了久谦的孩子,你还要怎么样?非要拆散我们不可!” 陆宴北的脸色沉了下去,目光落在了薛知遥的小腹上。 空间仿佛都凝固了,薛知遥不由紧张起来:“你、你想做什么?” 第两百六十一章 私人岛屿 陆宴北面色始终冷凝,朝着薛知遥的腹部伸出了手。 薛知遥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陆宴北将手放在她平坦的腹部上。 那一刻,薛知遥都觉得自己要死了。 “如果,你真的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陆宴北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好像吞咽了什么苦果,才说,“那我来养你们。” 薛知遥霍然抬头盯住陆宴北,不可思议地问:“你、你说什么?” 陆宴北这样骄傲矜贵的男人,居然说要给其他男人的孩子当父亲? “陆宴北你是发烧了么?”薛知遥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认真的话?”陆宴北反问。 “这是张久谦的孩子啊!”薛知遥自己都要信以为真,当腹中真的有一个孩子。 陆宴北垂下眼眸,睫毛在他的眼下映出一道浅浅的月牙形阴影:“我查过了,杜大夫说你本就身体不好,上次……上次之后,怀孕的几率很小。” 薛知遥一愣,难道陆宴北早就知道她在说谎了? 却听陆宴北继续说道:“所以,你要是真有了,我愿意养你们,只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我会当这孩子是我亲生的一般对待。” “这……”薛知遥张张嘴,原来他还是相信了的! “你如果听话不再大闹,我就松开你,嗯?”陆宴北虽然说着要求的话,语气却更像是在请求。 “好吧。”薛知遥还能说什么,只好同意。 陆宴北很快松开了绑在薛知遥身上的束缚带。 薛知遥揉着手腕活血,边难得用温和的语气别扭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要你和我在一起。”陆宴北回答地理直气壮。 薛知遥一阵无奈:“我不是在问这个了,我是说,你为什么连给别人养孩子的事,都愿意做?” 陆宴北奇异地看了薛知遥一眼,随即宠溺地牵过薛知遥的手,主动给她揉手腕,说:“你不就是想让我说爱你么,好吧,我就是爱你。” 什么和什么?她不是要听表白的好不好? 可转念一想,好像除了陆宴北所说的“爱她”,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来说明,陆宴北为什么会愿意养她腹中之子了。 忽然之间,薛知遥觉得自己把自己陷入了一个很囧的境地。 “好些了么?”陆宴北揉着她另一只手腕问。 “嗯……”薛知遥看了看陆宴北,又看了看机窗外,“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我可以不去么?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行。”说起这个,陆宴北的脸色便沉了下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薛知遥。 “就算是你们陆氏,公司也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这样撒手不管不好的呀!”薛知遥企图说服陆宴北。 陆宴北靠回椅背上,淡淡道:“你刚才也听到了,子声会处理西城所有的事情,我也有所安排,无论你还是我,都没有必要操心。” 说完,陆宴北就闭目养神,不愿再和薛知遥多谈。 薛知遥暗自咬牙,就是这样最讨厌,他喜欢的时候就哄着捧着,一让他不高兴了,傲慢的架子便出来了! 偏偏薛知遥人在屋檐,孤立无援之下只能自己默默在心里画圈圈,什么实质的事情都做不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薛知遥坐着坐着也就睡着了,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世界已经大变了模样。 欧式经典的装潢,华丽富贵,别说房间里各类精致的大牌家具,连毛茸茸的地毯都是奢侈的纯手工制造,每一处都奢华到了极点。 薛知遥只需感受,就能知道身下的床有多么柔软舒适,身上的羽被轻飘飘却又柔软暖和。 仔细听听有海涛拍击的浪声,间或还有海鸥的清脆的鸣叫,风吹进来,都带着清新的味道。 薛知遥忍不住坐起身, “你醒了。”优雅的声音响起,阳台上坐着的陆宴北转过来,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恍如神圣的阿波罗男神。 薛知遥呆愣了两秒,不得不说,陆宴北确实是她这一生中,见过最好看的男人。 “饿不饿,厨房做了银耳粥,我让人端上来一份。”陆宴北询问之时,就已经为薛知遥做了决定。 “啊,那、那好吧。”被陆宴北一说,薛知遥还真是饿了。 不多时,就有一个中年男人敲门走进来,他一身严谨的白衬衣配西装,神情淡漠却得体,姿势标准地将一碗冒着热热香气的银耳粥放在床头柜上,又朝薛知遥和陆宴北浅浅鞠躬,退了出去。 “这里是哪里?”薛知遥看着那人走出去后,问陆宴北。 陆宴北走过去,坐在床沿,端起那碗银耳粥,亲自一勺勺喂薛知遥。 “这是我的私人岛屿,刚才那个是这里的专业管家菲特,你有任何事情,除了找我,也可以吩咐他去做。”陆宴北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在说,“这本书是我的”那样轻松。 薛知遥惊地从床上跳起来就蹿到阳台,四处张望了一番。 说是岛屿,还真是岛屿。 这栋宽阔的别墅正面向一片广阔的大海,无边无际。而别墅后面依着一座山,薛知遥看不过去,不知那边还有多大,可就是眼前能看到的这一切,都足以让薛知遥惊掉下巴了! “这是你的岛屿?”薛知遥不可置信地想寻求肯定。 陆宴北已经端着粥走到她身后,又喂了一勺给薛知遥,方才点头:“是,我之前炒股赚了一笔,所以用我个人的名义买下了这座海中心的岛屿。” “所以,除非有专机,这里根本没办法随意进出喽?”薛知遥有一种想要晕厥的冲动,顺带擦了擦嘴角。 陆宴北微微含笑:“的确如此。” 简单的四个字,完全击碎了薛知遥原本想偷偷跑掉的希望! “所以,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吧。”陆宴北说得轻松,薛知遥却是要疯了。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要回去,你到底想干嘛,非把我关在这个地方!” 陆宴北淡定地说:“你什么时候承认你还是爱我,要和我在一起,我就什么时候带你回去。” 薛知遥没有丝毫迟疑:“我爱你,和你在一起,快点带我回去!” 陆宴北失笑:“要真心的。” “我是认真的,认真得不得了。”薛知遥已经毫无下限了。 陆宴北将粥碗塞到薛知遥自己手中,一如以往,温柔地摸摸薛知遥的发顶:“是真的还是敷衍,我能分清楚。这座岛的风景很好,你就好好享受吧。” 语毕,陆宴北便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房间。 “享受你的头啊!”薛知遥差点要把碗摔出去砸门,可食物的香味蹿到鼻间,让她又不舍得地放下,化悲愤为食欲,大口大口吃起来。 薛知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也知道陆宴北不会轻易让她离开,只好自娱自乐地在房间转悠起来。 这座看似如欧洲典雅的房间,却有很多现代化的设备。 比如可以折叠的阳台座椅,展开就能成为一张带着小茶几的茶座,又比如床头的多功能区域,能让原本柔软的大床变成全身按摩床,还带蓝牙播放歌曲功能,卫生间的落地穿衣镜,不但不会被水雾蒙蔽,而且还有自动生成服装演示…… 可就算是再好玩的房间,薛知遥玩了两天也闲出鸟来了,看着外面的碧海蓝天生机勃勃的世界,薛知遥就一阵胸闷。 正好陆宴北走了进来,看见薛知遥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便走过去,问道:“你哪里不舒服么?” 薛知遥横他一眼,这两天里,陆宴北也很少见人,只有一日三餐的时候会过来陪她用餐,其余时候基本上是见不到的。 “你这时候来干什么?干脆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发霉死掉好了!”薛知遥没好气地怼他,随即又嘟囔,“还说爱我,就是这么爱的。” 陆宴北笑起来,在床边坐下,撑着身子俯视薛知遥:“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想念我么?” “呸!你才是想太多!”薛知遥立刻推开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绝不能位于弱势! 陆宴北皱皱眉,扶住她的腰:“你动作小一点,每次这么猛,也不怕伤着孩子。” 薛知遥懵了一下,才想起,她肚子里还有一个“不存在的孩子”,立刻打掉陆宴北的手,扶住自己的腰,更加理直气壮地指责陆宴北:“你既然我是孕妇,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陆宴北伸手强行揽住薛知遥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柔声哄道:“好了,别生气了,虽然说西城有子声在,但有些事情也必须由我来处理,不过今天已经全部安排好了,以后我就能陪你了。” “我才不要你陪!”薛知遥嘴硬地说着,还是忍不住仔细看了看陆宴北,他的脸上确实有疲惫之色,眼下都是青黑一片。 而且,她能感觉到,似乎从知道她“怀孕”之后,陆宴北对她就有了无尽的耐性。 “是我想要陪你,这样好了么?”陆宴北果然还是好声好气地哄。 第两百六十二章 而现在…… 薛知遥瞪着陆宴北,微恼:“我不管你怎么样,总之,我不可能一直就呆在房间里吧,我要出去!” 陆宴北诧异地看了薛知遥一眼:“你大可以出去啊。” “你天天把我锁在房间里,我怎么出去?”薛知遥不满地大叫。 陆宴北忽然笑起来:“我从来没有锁过门。” 薛知遥愣了愣:“什么?” 陆宴北索性站起身来,走过去打开门大敞着,重申道:“这扇门一直是没有锁的,我也从来没有想锁着你,我还奇怪你为什么不肯出去呢,看来是你自己想太多困住了自己。” 这可真是男默女泪了,薛知遥一脸懵逼,她怎么会想到,陆宴北根本没锁上门! 她岂不是白白让自己在房间关了两天! 再看看陆宴北戏谑的眼神,薛知遥恼羞成怒之下,整个人都炸毛了,冲过去就想揍他两拳:“陆宴北,我要和你拼了!” 奈何人家手长脚长,薛知遥还没冲到跟前,就被陆宴北一把搂入,抱了个满怀。 “说了让你小心,不要这么毛躁。”占了便宜的男人,还洋洋得意地训薛知遥。 “放开,都是你要把我绑到这里,快点送我回西城!”薛知遥恼怒地捏住陆宴北手臂上的肉,使劲儿拧。 陆宴北握住薛知遥作乱的小手,若无其事地牵着她往外走:“我说过,你什么时候肯面对自己的内心,我就什么时候带你回去。走吧,我带你出去逛逛,就当是补偿你这几天闷在房间了。” “你无聊!”薛知遥怒吼。 陆宴北却心情大好,就当是在哄孩子一般,顺着薛知遥说了几句,一心只想让她领略这岛屿上的美景。 仅仅是粗略地在这豪宅里逛了一圈,薛知遥就不得不承认,这里就如陆宴北所说,充满了风情与美景。 不单单是欧式的建筑,还有中式的亭台楼阁,一步一景,两种风格结合得天衣无缝,再加上远处的碧海蓝天,就是在这里随意坐坐,薛知遥也愿意呆上一整天不走。 “你在这里花了不少心思吧。”薛知遥不肯轻易夸赞,只是若有似无地说了一句。 “嗯,光是这里的图纸就花了我一个月的空闲时间。”陆宴北望着眼前的景色,漫不经心地回答。 薛知遥却吃了一惊:“你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就自己动手了。” 薛知遥不禁上下打量了陆宴北一遍又一遍:“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才能。” 更别说,这浩大的工程还是陆宴北在工作之余设计的,根本是常人所不能及。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陆宴北微微一笑,透出些许自负,但薛知遥知道,陆宴北确实有资本自负。 “没错没错,你就是那挖不尽的宝藏。”薛知遥挤兑他,说完又不禁想起往事,柔和了语气,“不过,我还记得刚认识你不久的时候,还看到你亲自在种花花草草,真的挺意外的。” 那时候,陆宴北还故意整她,愣是监工着她挖了小半天的地,要不是陆夫人正好过来解围,薛知遥估计自己八成要被陆宴北累得半死,他才会放过自己。 陆宴北也想起那桩事情,嘴角不由抽搐了一下:“那不是花花草草,是小菜苗,你是五谷不分的么?” 薛知遥张大眼睛:“是、是菜苗?” 陆宴北认真的点点头,以示千真万确。 薛知遥的脸颊立刻飞上一抹可疑的红色,心虚地干咳了两声。 好啦,怎么说薛家也是有钱有势的,她再不受宠也不会如此深入生活,所以确实是对这些花草果蔬不太了解…… 陆宴北好笑地看着薛知遥,温柔地一拉她的手:“来。” “去哪里啊?”薛知遥追问,脚下却已经没了之前的抗拒,乖顺地跟着陆宴北走去。 两人穿过茂盛的园林植被,走过多彩香溢的花径,最后停在了一片生机勃勃的菜园前。 薛知遥看了看这篮球场大小的菜园,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陆宴北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指着菜园,笑着对薛知遥说:“我在这里也有开辟菜园,为了弥补你的知识短板,我决定要带你锻炼锻炼。” “呵呵,不需要了吧,我觉得我这样也挺好,能认识日常的果实就行,怎么长的就随它们去吧。”薛知遥干笑着往后退。 陆宴北一把拎过薛知遥的衣领,把企图逃跑的她抓回来。 “来,这边是工具房兼仓库,我先带你去熟悉一下工具。”陆宴北依旧温文笑语,但薛知遥眼中看到的,分明是只大尾巴狼。 抵抗,在陆宴北的字典里似乎等于视而不见,薛知遥被迫接收了一堆铲子、铁楸之类的工具,而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就连最常见的铲子也可以分成许多功能种类和型号。 “你又在发呆了。”随着这一声提醒,薛知遥的头上也被敲了一下。 薛知遥吃痛捂住头,有些苦恼地问:“我真是搞不懂,你一个陆家大少爷,干嘛要弄这些东西?你想要什么没有,非得自己种做什么?” 陆宴北挑眉:“你听过养成游戏没有?” 养成游戏,一种从一无所有,在经过玩家培养,而成长出各有特色的结果的游戏。 对这种热门的游戏,薛知遥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点点头:“我当然知道。” 陆宴北指指菜园:“你就当这是养成游戏的进阶版吧。” 薛知遥眨眨眼,所以,这是陆宴北在种菜中获得成就感的一种方式? 见薛知遥还是没有理解透彻,陆宴北微舒一口气,补充道:“看着自己亲手种植的生物一天天长大开花结果,那种平和安稳,也许就是大地给予的能量吧。” “大地的能量?”薛知遥也望向那一片充满生机的菜园,它们确实没有鲜花的娇美,也没有树木的高大,可确实有自己朴实的美,让人安心。 “接地气,我想这个词就是用来形容这种感觉。”陆宴北笑了笑,随即把手中的铁楸递给薛知遥,“去感受一下吧。” 那日锄地后的酸痛似乎又浮现在薛知遥的大脑皮层上,她抗拒地推开陆宴北的手,哭丧着脸:“懂了懂了,我已经懂了,我不要去啦!” 陆宴北强行让薛知遥握住铁楸的把手:“去吧。” “我是孕妇呀!”薛知遥无奈搬出这借口。 “孕妇也需要锻炼,这样生产的时候才顺利。”陆宴北轻轻推推她的肩。 话都被说尽了,薛知遥只好认命地拿着铁楸去菜园里找杂草。 有些简单的工作,会上瘾。 就好比嗑瓜子,本来也不见多好吃,可一旦开始嗑瓜子,就有一种停不下来的节奏。 而此时的薛知遥就好像进入了这种除草上瘾的状态,找到一颗就想再消灭下一颗。 不知不觉间,薛知遥也把一小片地的杂草清理干净了。 “好了,回去吃饭了。”陆宴北走过来拿走薛知遥手中的铁楸。 “可以走了么?”薛知遥有些意外,在她的认知里,陆宴北八成要把她累得半死才会罢休,这会儿才没多久呀。 “怎么?你以为我会让你干到下午?”陆宴北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 薛知遥了然地点点头:“也是,你也不能不给我饭吃,那我要午睡过后再过来干活。” 陆宴北失笑摇头,不知道薛知遥的脑子怎么会这么轴。 “你笑什么?是笑我么?”偏偏薛知遥还要追问。 陆宴北双眸含笑,凝视着她:“当然是笑你,过去我会故意整你,是因为你对我来说不重要,作弄你会让我开心。而现在……” 陆宴北停了停,可薛知遥听到陆宴北说的话,就已经火冒三丈,怎么有人会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么可恶的话! 薛知遥刚想撸袖子和陆宴北拼命,就听陆宴北继续说道:“现在能让我开心的,是疼你爱你,为了你好让你变好。所以,这种轻度的劳动,只是为了让你适量活动一下而已。” 薛知遥懵逼了,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是几个意思? 刚刚升起的怒火瞬间内化,烧得薛知遥的脸颊又红了,匆匆一甩手,薛知遥就装作不在意地转身往大豪宅走,说:“我饿了,要去吃饭了。” 陆宴北也不急,看着薛知遥小兔子一样逃开,露出微笑。 若她回头,定会为这帅气逼人又柔情蜜意的微笑炫目。 餐厅里,管家和帮佣已经将准备好的餐点摆上桌,薛知遥只顾低头吃自己的,看也不看陆宴北。 “来,这是菜园里长出来的。”陆宴北给薛知遥夹了一筷子青菜。 似乎是上午的劳动,让薛知遥对菜园的菜们也产生了感情,听见这话,便先挑了一根吃起来,清爽可口,确实味道不错。 “这个是菲尔去钓的海鱼,他做这道菜很拿手。”陆宴北又夹了一筷子鲜嫩的鱼肉。 薛知遥也乖乖吃下,抬眼望了望桌上的牛肉等各类菜色,皱了皱眉,一个念头在心中升起。 第两百六十三章 正确的方式 中午,陆宴北如愿以偿让薛知遥去午休,而他自己也回了书房。 窗外艳阳高照,房间里的厚厚窗帘拉上之后,超强的遮光性也足以让人安然入睡。 可薛知遥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整个房子都似乎进入了休眠状态的时候,她才悄悄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又细细观察了下书房的动静,便往楼下走去。 薛知遥探头探脑地到处逛了逛,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找到了菲尔的身影。 此时菲尔正在晾晒着什么东西,薛知遥走过去,刚想轻轻拍他的肩头,就见菲尔迅速转身,将她抓个正着。 菲尔眼神凌厉,薛知遥吓了一跳。 “薛小姐,你这是有什么事么?”菲尔见是薛知遥,顷刻又恢复了冷淡的神色,有礼地朝她欠了欠身问道。 薛知遥暗自咋舌,这真是物以类聚,就连管家也和陆宴北一个模样,变脸的技能都是家常便饭。 “我没什么事啊,就是睡醒了,到处走走,正好看见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薛知遥装作好奇,探头去看菲尔身前的东西,“你这是在做什么?” 菲尔将手中的事物拿到薛知遥面前:“是海带,我们自己采集回来,我处理一下存起来,以后随时可以食用。” “哦,这样啊,难道你们这里的食物都是自给自足,和小农经济一个样?”薛知遥立刻接话,这个走向正中她的下怀。 菲尔看了薛知遥一眼,似笑非笑。 薛知遥不由心虚:“怎么了?我就是看今天中午的午餐还有牛肉,就想问问,是不是岛上还养了牛羊之类的,我还没见过大片的牛羊群呢。” 菲尔好似理解地点点头,方才回答:“我们在这个岛上生活,的确是有一部分食物是自给自足的,但也不是全部,总归要有些生活用度的要从岛外定期采购,比如大部分肉类。” “这样啊,你们是到了时间就联系专机从外面过来接送?”薛知遥的眼睛闪闪发光。 “并不是,陆少有私人直升机,就停在山的北面机场,而我有飞行执照。”菲尔淡淡回答。 薛知遥皱起了眉头,这么看来,她就算想蹭飞机离开,也还是要通过陆宴北和菲尔才行啊…… 薛知遥不由又有些绝望了起来。 “薛小姐,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让陆少在岛上养一群牛羊之类的。”菲尔这话说得有些故意。 薛知遥慌忙摆手:“那倒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是随便问问的,那没事我就还是先回去休息了。” 此时,她心情瞬间变得糟糕,又怕菲尔起疑心,已是毫无兴致再多聊了,说完就转身要走。 “薛小姐。”菲尔唤了一声。 薛知遥背影一僵,以为自己匆匆逃离的举动还是露出了马脚,十分尴尬地转过身。 却见菲尔用洁白的毛巾擦擦手,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递到薛知遥面前:“薛小姐,你的手机被陆少拿走了,这个是只能在岛上使用的专机,陆少让我交给你,万一你要去哪里玩,我们也好联系上你。” 说起这个薛知遥就来气,刚才的一点心虚顷刻飞到九霄云外,一叉腰说道:“对啊,让我和外界断了联系,那你们也不要给我这破手机,最好谁都不要找到我!” 薛知遥就好像鼓气的花栗鼠,发起火来也自有一种呆萌可爱。 菲尔忍不住笑了起来,作势要把手机收回:“那薛小姐的意思,就是不要这个手机了。” 薛知遥忙不迭地抢过来,撇撇嘴理直气壮地说:“白给的干嘛不要!” 说完,薛知遥又好像怕菲尔会后悔一般,匆匆揣着手机就往楼上跑。 还没上几阶楼梯,薛知遥又蹬蹬的跑回菲尔身边,有点不好意思又带着点威胁地看着他,问:“你有可以对外联系的手机之类的吧,我来了这么几天了,总要给家里报平安的。” “薛小姐怎么不和陆少去说,他那么宠爱你,我想这样的要求,他还是会答应的。”菲尔说。 “你、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宠爱我了?”薛知遥的脸可疑地红了。 “我哪里不宠爱你?”陆宴北清冷的声音忽然自后面响起。 薛知遥吓了一跳,迅速回身看向正阔步走过来的陆宴北:“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都没有一点声响的!” “你在后面说我的坏话,还要限制我的自由?”陆宴北揶揄地笑,显然并不在意薛知遥诬陷他。 “陆少,薛小姐刚刚还在问我能不能和家人通话的事。”菲尔彼时就当着薛知遥的面,把她出卖了。 “菲尔!”薛知遥急躁地瞪他,又暗自庆幸,他没把所有都说出来。 陆宴北听了,很大方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递给薛知遥:“说吧。” 薛知遥狐疑地接过电话,那边就已经传来了谢叔的声音:“陆少?” “谢叔,是我!”薛知遥立刻握紧手机放到耳边,激动地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天知道,在被迫离开西城后,她有多么想念西城的一切。 “小姐!”谢叔也很欣喜,“陆少说带你去国外游玩,真是好福气呀!你和陆少在那边玩得还开心吧?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都和陆少说,怎么高兴怎么玩,不用急着回来,知道么?” “哎?”薛知遥的眼泪凝固在眼眶里,怎么画风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这,难道不该是哽咽互诉困顿之处的时候么? “难得你有时间和陆少出去,我也很为你们高兴,哈哈!”谢叔说着当真大笑起来。 “谢、谢叔,我是被绑架的,你要去报警救我出来才行啊!”薛知遥整个人都要斯巴达了,“而且,我本来准备和张久谦在明天订婚的,你忘记了么?” “张家不是取消订婚了么,小姐,你都和陆少和好了,还说什么气话。”谢叔语重心长地劝解,“陆少那么爱你,小姐你有时候闹闹也就算了,别总是作,这样对两个人的感情不好。” “我哪里作啦!”薛知遥要崩溃了,一面狠狠地瞪陆宴北,真不知道他给大家都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黑的也被他说成了白的! 而且,张家取消订婚是什么鬼?张久谦明明看着她被陆宴北绑走的,难道就这么不管她了么? “哎哎,你们慢点,小心别摔着东西了!”谢叔在那边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又回来对薛知遥说,“小姐,陆少派人送的新家具过来了,我得去盯着点儿,先挂了,有时间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谢叔便匆匆挂了电话,留下一脸懵逼的薛知遥愣在原地。 “还有想要打电话的人么?”陆宴北好整以暇地双臂环胸,笑问薛知遥。 “我、我要打给宁婷!”薛知遥不屈不挠地说,她就不信,所有人都能被陆宴北收买了! 陆宴北伸手摊了下,示意薛知遥自便。 薛知遥忿忿地拨了号,没一会儿宁婷就接了。 “婷婷,快来救我!”这次薛知遥直接求救。 宁婷愣了下:“你不是在和陆宴北度假么,又闹别扭了?” “什么闹别扭,根本就是他绑着我来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你快点想办法来救我!” “哎呦,你这恩爱秀得我一脸血啊,出去玩都可以不带脑子,陆少真是安排得够妥当。”宁婷不无羡慕地说,“你要是迷路了就打警局电话,相信以陆少的实力,十分钟之内,他就能带着当地警察的盛大队伍来接你回去了。” 薛知遥欲哭无泪:“婷婷,我说真的,我不是自愿的,你不是也说陆宴北不是个好东西,让我别和他在一起的,怎么你现在站他那边了。” “小祖宗,你这话可别在陆少面前乱说,他可是赤梦的大金主,介绍了好几家公司……”宁婷说漏了嘴,尴尬地停下,笑了两声,“那什么,我店里正忙着,回头再和你聊啊!” “宁婷,你这个见利忘义的叛徒!” 伴随着薛知遥的怒吼,宁婷果断结束了通话。 “你真是好手段啊!”薛知遥不满地将手机丢到陆宴北身上,被他扬手接住。 “多谢夸奖。”陆宴北只是略施小惠,让薛知遥身边的人都幸福的忙碌起来,自然,也就没有人会多想这其中的曲折。 薛知遥忿忿不平地剜了陆宴北一眼,重重地踩着地板冲上楼。 陆宴北好笑地扬声询问:“你不给张久谦打一个电话试试了?” “滚!”薛知遥头也不回地大吼。 连谢叔和宁婷都被搞定了,还能差一个张久谦么? 薛知遥气愤地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对张久谦的信任,也不过如此吧。 陆宴北看薛知遥甩门回了房间,笑了笑。 “陆少,不用理会薛小姐的情绪么?她似乎很生气”菲尔提醒陆宴北。 “没关系,反正在这里,我们的时间还长,让她慢慢消化吧。”陆宴北现在可一点也不急,这种全局掌控的感觉,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呀。 第两百六十四章 黑丝绒盒 “可是,陆少,刚才薛小姐还问我,什么时候才会出去采购。” 菲尔的话音刚落,陆宴北放松的表情就凝固了一下,微微眯了下眼睛,抬眸望向薛知遥刚刚走进去的房门,点头说:“我知道了。” 有些话,本就不需要说得太过透彻,陆宴北足够明白背后的意思。 “那陆少,我先去忙了。”菲尔收拾好手头上的东西,离开了。 似乎是因为午休期间不甚愉快的小插曲,下午陆宴北根本就没来找过薛知遥,直到黄昏将至,薛知遥自己憋不住了,才走出房门下了楼。 客厅里,只有菲尔在准备餐点的摆盘。 “他呢?”薛知遥走过去问。 也不需要点名是谁,菲尔自然懂得,回答道:“陆少有事去忙了,你要找他的话,我立刻告知他。” “不用,谁找他了,只是担心他又抽空去做什么坏事而已。”薛知遥飞快地说道,一边又横了菲尔一眼,“你知道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不对的么?不要总是帮他。” “薛小姐,我不知道。”菲尔恭敬地回答,“我只知道我是陆少的管家,一切以他为主。” 说完菲尔便欠欠身,托着白毛巾走去厨房了。 “你……”薛知遥瞠目结舌,都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这年头,还有这么忠心的管家么? 而陆宴北还真是到了饭点,才慢悠悠地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对上了薛知遥喊冤带怒的双眸。 陆宴北忽然就笑了,仿佛浑身的疲倦都一扫而光,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连薛知遥闹脾气的模样,都是那么生机勃勃让人高兴。 “你还慢腾腾愣在那里干嘛?”薛知遥却是不高兴的,“你不回来,菲尔连饭都不让我先吃,非要等着你,这算什么事?” “是么?”陆宴北含笑走过来落座,一边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菲尔,“以后在正常情况下,她想怎么样,就让她怎么样,没必要等着我来批示。” 菲尔立即颔首应下。 薛知遥撇撇嘴:“什么叫做正常情况下,我随时都该是自由的。” “那可不行,你别忘了,你是被我绑来的,没有什么绝对的自由,在这里都是我做主。”陆宴北说话的空档,还给薛知遥盛了一碗汤。 “你怎么这样?”薛知遥大为吃惊,怎么会有人理直气壮地说出“绑架”二字?按这道理,她的权利都还得靠陆宴北来赋予了? 陆宴北但笑不语,把汤放在薛知遥面前。 薛知遥下意识地就用汤勺一口口喝起来,一切都自然无比,甚至都没有发现,她现在都敢随意对陆宴北大呼小叫,并接受他为她的所有服务。 而陆宴北也对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感到越发开心。 “吃完饭,我带你去海边走走。”陆宴北又开始给薛知遥布菜。 “我不去。”薛知遥一口回绝,专心吃着自己的饭菜。 陆宴北看她一眼:“北边有一片灌木丛,开出的花十分茂盛繁多,我还在那边稍加装饰了一番,晚上看起来也别有风味的。” 北边? 薛知遥心念一动,故作矜持地思考了一小会儿,才一副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我就当饭后消食好了。” “不会失望的。”陆宴北保证。 晚餐过后,陆宴北便领着薛知遥出了门。 夕阳斜挂,映照在天边海面一片绚丽的红色,微咸的海风吹过来,让薛知遥觉得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当然,除了走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干嘛要对我翻白眼?”陆宴北好笑地问薛知遥。 “因为你煞风景!”薛知遥没好气地回答。 “我怎么觉得,是因为有我在,你才有精力享受这一切。” “不要脸吧你就。”薛知遥顶嘴回去,一转头,一大片灌木花丛便惊现眼前,原来两人已经拐过弯到了陆宴北说的地方了! 正如陆宴北所说,这里被稍作装饰,闪烁的霓虹灯点缀其间,旁边还有缠绕着花藤的秋千屋,白纱飘飘,十分有仙气。 薛知遥是立时之间就喜欢上了,小跑着过去就在竹藤编制的靠背秋千上坐下,脚尖发力轻轻晃荡了起来。 陆宴北随即走向几米远处的小木屋,不消一会儿,就变魔术似得从里面端出两杯冰鸡尾酒,送到薛知遥面前一杯。 薛知遥也不客气,当即便接过来,豪饮了一大口。 “你慢点,这酒后劲儿大,怕是会喝醉。”陆宴北嘱咐她。 可今天一天下来,薛知遥的心情就这会儿最开心,哪里会理陆宴北的劝告,只顾着一口一口怎么痛快怎么来,喝完了还把高脚玻璃杯往陆宴北手中塞:“我还要。” 陆宴北只好把自己那杯没喝过的递给薛知遥,自己端着空杯子回木屋,直接给薛知遥拿了一瓶低浓度的葡萄酒出来。 果然,薛知遥又已经把手中的鸡尾酒喝光了,看到葡萄酒,还有些不高兴地皱皱眉:“这有什么好喝的?不带劲儿!” “你是孕妇,本来应该滴酒不沾。”陆宴北看了看薛知遥的小腹,“不过刚才那杯是特制的,里面有些孕酮素,你喝一些过过瘾也可以,至于这葡萄酒是给我的。” “小气!”薛知遥越发不满,“刚才的鸡尾酒,你再去给我调制几杯过来。” 似乎是因为喝了点酒,薛知遥的口气近乎蛮横,颖指气使地对陆宴北下命令。 甚至,薛知遥都有些忘记,她过来的目的本是想查探北面的直升机机场。 陆宴北自然也不会理会薛知遥胡乱的要求,倒了一杯葡萄酒,倚在秋千旁的支柱上,遥望着海边的美景,独自斟饮。 “没意思,我要回去了。”薛知遥闹脾气,甩手站起来。 “回去就睡你。”陆宴北不咸不淡地威胁。 薛知遥一惊,慌忙抱住自己,就怕陆宴北是说真的:“你怎么可以,我、我是孕妇哎!” “我小心一点,不会有事的,你也会很愉快。”陆宴北故作邪佞,上下扫视薛知遥。 “你神经呀!”薛知遥骂归骂,到底还是乖乖坐回了秋千上,本来她也不是真心想离开这片美丽的风景,回去坐在房间当木雕的。 两人之间,又只剩下海涛拍岸的声音。 夕阳渐渐落下,像是融入了海平面,夜幕降临,霓虹灯的多彩光芒越发迷离耀目。 薛知遥的心也随之渐渐宁静,她开口问道:“陆宴北,你真的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回去?不要说你那套什么承认的理论,我也不相信西城那边没有施加压力,让你早日回去。” 薛知遥是聪慧的,这一点,陆宴北从来都知道。 “没错,就算你一直不承认,我也还是会在时间到了的那天,带你回去。只是,我希望在这里的时光能让你好好考虑,至少在你想回到我身边的时候,你会因此有理由来找我。” 薛知遥微微侧首,看向陆宴北,他一直凝视着大海的方向,神情却是虔诚的,好似在赌咒一个永恒的誓言。 “你为什么非要选择我?”薛知遥自己都不明白,再说,当她说谎告诉他已经怀孕的时候,她甚至可以说,是背叛了陆宴北的,但他却丝毫没有计较。 “我也问过自己,为什么是你,但是没有为什么。因为我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能想到的全是和你在一起经历的种种,每一个画面都让我心随所动,无法解释。”陆宴北第一次如此坦白,那深情的神色有种迷人的味道。 薛知遥都看痴了,她甚至都相信,自己就是有陆宴北想的那么好。 “我知道,你现在对我还有很多误会和怨恨,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讨厌我,我无话可说,但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补偿你,直到你满意为止。” 陆宴北又说,眼神也渐渐移向薛知遥,坚定地凝视着她。 “等等!”薛知遥一伸手,为了喊停,也为了挡住陆宴北的视线,“你说带我来看风景,莫非其实就是来和我表白心声的么?” “你才反应过来?”陆宴北含笑,坦然承认,一面随性潇洒地从口袋中一掏,就拿出了一个黑天鹅丝绒的精致盒子,朝着薛知遥走过去。 薛知遥被这阵仗都吓蒙了,眼看陆宴北在她面前站定,就要打开盒子,薛知遥立即指着他说:“不要打开!” 陆宴北开盒子的动作顿了一下,一只膝盖已经有弯下去的趋势。 “也不要搞什么单膝下跪!”薛知遥的手指迅速指向膝盖。 陆宴北僵硬地重新站直,刚微微张开嘴。 “更不要说话!”薛知遥猛地抬头瞪住陆宴北,随即,一把将那黑丝绒的盒子枪过来,伸手就塞回陆宴北的口袋里,“再拿出来,我就给你扔到海里了!” 陆宴北不悦地锁紧眉头,没有一丝迟疑,就重新将拿盒子拿出来,硬是递到薛知遥面前:“那你扔吧。” “你、你……”薛知遥立即从秋千上站起来避开。 陆宴北买东西,哪里有便宜的,更别说眼前这令人“惊慌”的黑色丝绒盒了。 第两百六十五章 不再逃避 “你真是奇怪,若是换成别的女人,此时都要高兴到疯掉了。”陆宴北显然很不满意薛知遥的表现。 可我不是别的女人,薛知遥在心中呐喊,但表面上还要哄着陆宴北:“我当然高兴,但是这不是该属于我的高兴,我不能收。” 说着,薛知遥便又把那盒子塞回给陆宴北。 陆宴北抿紧嘴唇,他是真的要生气了。 “你别这样,我现在只想带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早日回到西城去,你要是真的爱我,就放我走吧。”薛知遥本来还带着点赌气的意味,说到这里,已经是满心的委屈,她想要和陆宴北切断一切关系,可偏偏陆宴北不允许。 “不可能,你也不用想,若是你说我和你之间有矛盾,现在我已经在为你改变了,你让我多考量你的感受,在我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我已经在为你让步了,你还要怎么样?” “我知道。”薛知遥喃喃说着,陆宴北曾经是什么样子,现在是什么样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与其说薛知遥在拒绝陆宴北,不如说,薛知遥在习惯性的抗拒,哪怕她已经看到了陆宴北的改变。 “那你还在顾虑什么?”陆宴北问。 “我……” “是我家里么?有我小叔这个前车之鉴,他们已经没有那么严厉,非要我们听从他们的安排了,免得又召回一个梅妤琴这样的女人回来。”陆宴北拉住薛知遥的手,“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分担一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你自己最清楚,真的就没有一点自信让他们认同你么?” 无论是谁,都不愿承认自己真的不行,更何况如今这个想要奋力向上的薛知遥。 “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不然,我们不至于会牵扯这么长时间,我已经受不了你非要一点点把自己从我身边抽离了。”陆宴北说话间,更是伸手将薛知遥揽入怀中。 “你、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不要胡乱揣测别人的想法!”薛知遥别扭地挣扎,越发欲盖弥彰。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心里隐藏的想法一旦被看穿,那挡不住的欲望就会越发难以压抑。 就好像此刻,薛知遥心里的爱意被陆宴北点破了那层薄膜,一下就如甜腻浓郁的果酱满溢而出。 “我当然肯定,因为我一直都关注着你,不是么?”陆宴北轻拥着她,能感觉到到薛知遥此刻的动摇,这种认知让他舒畅开怀,嘴角也不禁弯了起来。 “你身边还有那么多莺莺燕燕,何必非要关注着我,你不是觉得我比不上她们么?”薛知遥边埋怨,边用力在陆宴北手臂上拧了一下。 陆宴北丝毫没有在意这丁点的疼痛,借着此时气氛刚好,连忙哄道:“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而且我身边也没有什么别的人,你不要诬陷我。” 薛知遥又开始用力推陆宴北。 “好了,若是你还是在在意何妃的话,那我可以保证,就算那段时间我为了在外人面前演戏,和她表面上走得近一点,我都没有和她有过过多的交流。你要是还不信,我可以回去就给你理一个时间流程表,让你看看那段时间我和何妃到底相处的时间有多少,这样,你能满意了么?”陆宴北算是下了狠功夫了。 “谁要看你的时间流程表,我也一点不在意,随便你和谁走得近。”薛知遥哼了一声,口气到底软了几分。 陆宴北知道有效果,很高兴,低头俯首“吧唧”就在薛知遥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你干嘛!”薛知遥吃了一惊,心中微甜,又不好意思,抬手捂住被亲过的脸蛋,嗔怪地看着陆宴北。 “知遥,不要再和我闹别扭了,我们和解,好不好?”陆宴北半哄半问。 薛知遥的眼中只看得到陆宴北俊朗的面孔,忽然之间,她有些明白,为什么陆宴北坚持要把她“绑架”来这孤僻无人的小岛上。 不正是因为没有办法逃避,没有人来分散掩藏她的真实情绪,才迫使她不得不面对内心里那个真正的自己么? 其实,不止是她知道,就是身边所有的人都晓得,薛知遥根本就没有放下陆宴北,只不过是伤太多,阻碍太重,薛知遥确确实实胆怯了。 可是,爱,就是这么神奇,能让人绝望到了无生趣,也能瞬间让人容光焕发,一往无前。 薛知遥看着陆宴北,越看越深,眼眶也越来越湿润,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好像要随着泪水宣泄出来。 “怎么哭了?”陆宴北慌忙替她擦泪,没想到薛知遥会哭起来。 “都怪你……”薛知遥抽噎着怨他。 “怪我怪我,不要哭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陆宴北哄着捧着,恨不得将薛知遥含在口中,供在心上。 薛知遥泪水如断线一般,颗颗落在陆宴北的手心,一面凝视着他,说道:“以后你做什么决定,会提前和我商量么?” “我会,保证经过你的同意,嗯?”陆宴北一口答应。 “其实,你身边一直有些想往你身上扑的小姑娘,这些我都知道,你……” “以后和其他的女人,我都保持距离,而且,我本来也不是来者不拒那么随便的,你在这一点上,可以不用担心了。”陆宴北已经想到她要说什么了。 薛知遥愣了愣,似是没想到陆宴北接话如此之快,但这个保证至少让现在的她感到满意。 “还有,如果你家里人还是不喜欢我的话……” “这个问题,我以前就说过,如果有必要,我愿意放弃所有的一切,和你远走高飞,只要你不会嫌弃我变得一无所有。” 陆宴北深情地凝视着薛知遥,他从来都是爱她的,也许以前的方式不对,但只要薛知遥肯和他在一起,他可以做任何调整。 “说真的,你是如此优秀,所有人都看好你的,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陆宴北越是毫无原则的退让,薛知遥就觉得越是困惑,或者说,不安。 陆宴北笑了笑:“你就当你运气好,中了头奖,过来把你的奖金存好,这一切就是你的了,何必问那么多为什么?” “我不能这么轻松地当成理所当然吧?”薛知遥连问题都问得十分犹疑。 “傻瓜。”陆宴北微笑着叹了口气,“你坚韧善良,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般待人毫无私心的。你现在也应该知道,在这个圈子里做到我这样的高度,看到的身处的,都是复杂的人心和环境。是你让我觉得宁静干净,能够透过你,看到我自己而不至于迷失方向,这大概就是我想爱你疼你的原因。” “我吗?”薛知遥低头看了看自己,她有陆宴北说得这么好吗? 陆宴北捏了捏薛知遥小巧的鼻头,笑道:“又或许,根本不是这个原因,毕竟,爱是没有道理的。” “你、你这等于什么都没有说呀!”薛知遥这才发现,自己可能是被耍了,眼泪都忘记要继续流了,使劲儿往陆宴北身上揍了两拳。 陆宴北伸手将她的小拳头握住,两人目光相接,犹如电光火石,越发暧昧。 距离一寸寸拉近,薛知遥眼神渐渐迷离,陆宴北形状优美的唇已经近在咫尺,忽然…… “阿嚏!” 关键时刻,薛知遥十分煞风景地打了个喷嚏! “啊!抱歉抱歉!这海边的夜风还是有点大,挺凉的。”薛知遥脸轰的一声红透了,手忙脚乱地退开一点,给陆宴北擦去满脸的唾沫星子。 陆宴北忍耐地闭了闭眼睛,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失笑摇头:“薛知遥,你可真是够行的。走吧,去木屋里回回暖,就回去吧。” “哦。”薛知遥歉疚又遗憾,乖乖被陆宴北牵着走近不远处的小木屋里。 没想到,这木屋虽小,但五脏俱全,冰箱小吧台,书柜电视什么的一应俱全,甚至靠着飘纱的窗户下,还有一张舒适的小床。 “这里也都是你设计的么?”薛知遥走过去,随意在那小床上坐下,撩开飘纱,倚着窗户看向外面。 别有情调,就是说得这样的场景吧。 海风月光,花香涛声,衬得薛知遥的小模样越发娇俏,陆宴北情绪摇曳,忍不住一弯腰将她抱起来,完成刚才未尽的那个吻。 缠绵悱恻,耳厮鬓摩。 陆宴北几乎难以自控,久别的心重新靠近,两人之间的火焰越发盛情。 可偏偏,陆宴北在关键时刻停住了。 薛知遥迷惑不满地睁开眼睛,用眼神询问陆宴北。 他气喘吁吁地喃喃道:“不行,你怀孕了。” 薛知遥怎么这么后悔撒了这个谎,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搂住陆宴北的脖子将他拉下:“不,我是骗你的,我根本就和张久谦什么也没有发生,更不要说会怀孕了。” 陆宴北眼中闪过得逞的狡黠,弯唇一笑,亲昵地吻在薛知遥的耳畔:“我知道。” 一夜红帐,春宵度。 薛知遥似乎尝到了说谎的惩罚。 第两百六十六章 迟早要走 次日清晨,薛知遥从梦中醒来,浑身酸痛,哪怕是窗外的海边美景,也无法安抚她想要狂躁的心情。 “陆宴北,你是禽兽么?怎么可以这么折腾我!”薛知遥看着“伺候”她穿衣的陆宴北,一边忿忿地打他。 “是是,我的错。”陆宴北暧昧地笑笑,餍足之后,任由薛知遥怎么闹,他心情反正大好。 薛知遥瞪他一眼,放下了手。 这人肌肉太结实,打来打去,只是弄疼了她自己的手,而陆宴北好似没事人一样。 更衣完毕,陆宴北又从小木屋的冰箱里拿出食材,准备给两人做一份简单的早餐。 薛知遥如今跟女王大人一般,靠坐在床上等着被喂食,一面忽然想起来什么,对着陆宴北的背影问道:“对了,你昨晚上说,你知道我是没怀孕的?你一直在看我说谎啊?” “也不是。”陆宴北见薛知遥最后一句隐隐有动气的意思,便回过头冲她露齿一笑,安抚道。 果然,帅哥的笑容是无敌的,薛知遥立刻进入花痴模式,只顾看着陆宴北熟练潇洒地操作着吧台上的厨具,那一点怒气瞬间烟消云散。 “其实那天在餐厅你提起来的时候,我是不知真假的。”陆宴北方才解释,“但后来,张久谦轻易就被霍子声的威逼利诱而屈服,放弃了再继续找你,我就知道,八成怀孕是假的。” 说起张久谦,薛知遥又清醒了。 其实,对于张久谦放弃找她这件事,她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毕竟,当时两人都是要订婚的节奏了,至少,薛知遥觉得,张久谦应该要多努力抗争一下。 却听陆宴北继续说道:“如果,你腹中怀了我的孩子,不管怎么样,就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一定会把你找回来。我相信,张久谦也是这样的人。” 薛知遥奇异地看他一眼:“没想到,你会认同张久谦,还会为他说话?” “这不是为他说话,只是我看人从来不会走眼,若是他早些重新遇见你,对于这样的情敌,我确实会有危机感。”陆宴北很坦然地承认。 张久谦这样的人,是正人君子。 他既然知道薛知遥对陆宴北念念不忘,而他和薛知遥的婚约也不可能实现。 那么,他当然会选择让薛知遥去走更开心的路,而不是勉强用所谓的道德去绑架薛知遥,让她非要信守承诺和他结婚。 “而且,我们之间的感情纠纷,确实也让他受苦难受了,等回去之后,我会想办法用他能接受的方式,去对他进行一些补偿。”陆宴北又说,“你知道了么?” 薛知遥无奈失笑,应道:“好了,我知道了。” 陆宴北言下之意,就是告诉薛知遥,不要让她对张久谦抱有愧疚,就算欠了张久谦什么,他会全权去还清,不需要薛知遥再过多和张久谦有所牵绊。 说话间,陆宴北已经做好了两份简单的三明治加煎蛋,在床头架上小桌子,又端了牛奶过来,两人和好如初后的第一份早餐就开动了。 “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手艺。”薛知遥边吃边称赞,也不知是真饿了,还是有情饮水饱,就是觉得这顿早餐格外美味。 陆宴北咽下口中的食物:“你当然是要从现在才知道,因为我是最近才学的,也只会做这些最简单的。” 这次薛知遥是真的愣住了:“你学这个做什么?” 明明他在陆氏的工作那么繁重,还要时不时抽出时间来替她解决麻烦。薛知遥都能想象,陆宴北是怎么样在挤出来的一星半点的空闲里,皱眉握着锅铲,苦苦思索该如何处理食材的样子。 陆宴北冲她笑了笑,很是轻描淡写:“当然是为了未来,能有无数个今天这样的早晨。” 深情却是化不开的。 薛知遥直觉得甜到发腻了。 “干嘛这样看着我?”陆宴北抬眸笑语,“是不是更加爱我了?” “嗯!”薛知遥毫不迟疑地点头承认。 她还有什么好求的? 这个男人爱她,愿意为她改变为她付出,她若是还不知珍惜,非要为了自己那点自保的小人儿心理逃避,那可就真是太过分了。 “我会和你一起面对所有事情。”薛知遥主动握住了陆宴北的手,立刻,就被陆宴北反手握住。 “这是你说的,一定要记住。”薛知遥和他双手交握,紧紧的。 自从薛知遥和陆宴北和好之后,谁也没有提起要回西城的事,两人就如同平常的小夫妻一样,在道上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岛上的小菜园子有了两人的精心打理,越发生机勃勃。 而陆宴北也让薛知遥享受到了最愉快的生活,像是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甚至,薛知遥有时候都觉得,这是一场梦境。 这天,薛知遥和陆宴北从海边捡了贝壳回来,准备在今晚做一顿丰富的海鲜,刚把贝壳放在醋中泡着,陆宴北许久未响过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嗡嗡……” 两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摆在桌面上的手机闪烁不停。 “是这样全部泡起来么?”陆宴北主动拉回话题,故意忽略那打来的电话。 薛知遥低头,刘海遮住她的眼睛,看不清楚里面的情绪,她将盛贝壳的盆子从陆宴北手中接过,低声道:“你去接吧。” “没关系的。”陆宴北也低头。 “去吧。”薛知遥声音柔弱,却坚定不移。 其实,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已经是薛知遥难得的幸福快乐了,她从来没有奢求太多,毕竟她知道,这样的日子总归会有一个到头的时候。 陆宴北顿了顿,站着没动。 薛知遥轻轻推了他一下:“快去。” 陆宴北点点头,转身走过去,在电话堪堪要挂断之前,接通了。 “宴北,你玩够了没有,该带着知遥回来了。”霍子声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你是不知道西城已经闹成什么样子了,我为你挡了太久,你不要太过了。” 陆宴北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说道:“我明白,小叔,这段日子辛苦你了,但是我和知遥还不想回来。” 霍子声静止了两三秒,才说:“你们到底还是和好了……恭喜。” “谢谢。”陆宴北听得出霍子声竭力隐藏的些许心酸,但他除了说这两个字,也不知道该和霍子声说什么,他的退让他的帮助,都让陆宴北无法再坦然地对霍子声太过生硬。 “既然也和好了,你们就回来吧,不仅是外界和公司,就连家里也已经要按捺不住了。别说你爸妈在着手调查你的去向,尤其是老爷子和老太太,他们本来身体就不好,这几天更是心浮气躁,免不了要担心你。” 比起自己爸妈在找他,陆宴北听到陆老爷子夫妇身体抱恙,更加心急,不由追问:“他们怎么样了?” “老爷子前两天晕倒了,现在还在医院养着,你别再让他担心了,这对你们并没有好处的。” 霍子声言尽于此,也是在提醒陆宴北,若是他们知道陆宴北是带着薛知遥消失的,那么,薛知遥在陆家会更不好过。 “我知道了。”陆宴北垂下眼帘,眸中一片深黑。 “尽快回来。”霍子声急忙赶在陆宴北挂电话之前,说完这句话。 陆宴北放下手机,转头看向薛知遥。 她背对着陆宴北,似乎在认真忙着手头上的事情,贝壳已经泡上了,撒了姜蒜,看起来十分美味。 “回去吧。”薛知遥说。 陆宴北凝视着她纤细的背影,忽然很想拥抱着她,去嗅嗅她身上散发的清淡体香。 可不知道为何,他迈不出步子,这一刻,他和薛知遥的距离,竟是那么遥远。 回去的事项,就这么提上了日程。 这天的海鲜大餐,两人也吃得格外细致冗长。 不似平常,两人都没有很多的话,只是静静地用心地吃着自己的东西,间或挑了肥美的海鲜夹给对方。 充满着离别的仪式感。 入夜,两人洗漱躺在床上,黑暗中,薛知遥闭着眼睛,却迟迟无法入睡。 这几天的日子可以说,是普通而乏味的,没有多彩的活动,也没有刺激的娱乐,就是这么两个人相守相依。 薛知遥也相信,即使回到西城,他们也不会再轻易放开对方的手。 可不知为何,这里的日子始终让人难以割舍,甚至,还没有离开,就满是怀念。 “我不想走。”薛知遥不知道怎么的,原本回响在心底的话,就这么说出了声。 她迅速睁开眼,扭头看向陆宴北的方向,他是闭着眼睛的,薛知遥正庆幸陆宴北睡着了听不见,就听陆宴北的声音传来:“那就不回去了。” “我以为你睡了。”薛知遥吃了一惊。 “你不是也没有睡,一直翻来覆去,我也睡不着。”陆宴北睁开眼睛,月光的映射下,黑眸越发像耀石一般耀眼。 第两百六十七章 见面即别离 薛知遥扭过头:“还是要回去的,这是迟早的。” “既然是迟早,那多留一段日子也没有关系。”陆宴北说。 “你是在逼我么?”薛知遥说,“非逼着我开口要求你回去顾全大局。” “我没有这样想。”陆宴北说完,静默了一会儿,才叹息般说道,“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回西城。” 薛知遥闭上眼,这是她已知的结果,也是不得不选择的结果,可心底对未来的恐慌,以及些许的怨气,却仍然难以消退。 离别的早晨终是来临,薛知遥没有带什么东西过来,也没什么东西要带走,只有面前那重新被陆宴北还回来的手机。 “陆少,薛小姐,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菲尔恭谨地欠身报告。 “走吧。”陆宴北揽住薛知遥的肩头,安慰似地搂紧一些,“等以后休假,我们再过来就是了。” 薛知遥点点头,勉强笑了笑,跟着陆宴北踏上了回到西城的路途。 说长不长的十天,薛知遥重新踏上西城,觉得像是久别重逢。 薛知遥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心中感慨万千,离去的时候,她和陆宴北还水火不容,现在她牵着的就是陆宴北的手。 “有人来接你了。”陆宴北对薛知遥说道。 薛知遥恍然回神,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要说有人接,也该是陆宴北这样的大咖有人来接吧。 “知遥!” 宁婷的声音欢快传来,跟在她身边的,还有一个笑逐颜开的谢叔。 薛知遥很意外,诧异地看了陆宴北一眼,回来的消息定然是他传过去的,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心思。 宁婷已跑到身前,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欢喜地拉着薛知遥左看右看:“不错不错,你都胖了一些。” 谢叔也走过来,笑道:“确实是的,小姐和陆少玩得很开心吧。” 见到亲友,薛知遥高兴之余又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解释她和陆宴北之间的事情。 反倒是陆宴北大大方方揽住她的肩头,说:“有我在,当然会让知遥开心。” 宁婷促狭地用手肘捅捅薛知遥的腰眼:“看得出来很幸福!” “别闹了。”薛知遥不自在地微微垂下眼帘。 “先回去吧,一路上我和知遥也都挺累的,有什么事先休息一下再说。”陆宴北更是体贴地帮薛知遥解围。 “还不好意思了呀,行吧,那就走吧,车在那边等着。”宁婷笑了笑,知趣地适可而止,送了两人回到薛家。 因为宁婷没有要走的意思,薛知遥就坚持不让陆宴北去她的房间休息,而是安排他去了客房。 陆宴北虽有不满,但也没太计较,想着来日方长,便顺从地去了。 可薛知遥刚想回自己的房间,宁婷就身子一闪先进去了,顺带还把薛知遥拉进来,“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老实交代,你们这些天都干了什么?”宁婷直接质问,八卦的眼神出卖了她的内心。 “你们都不管我的死活,还来问什么?”薛知遥没好气地反问,她和陆宴北和好是一码事,宁婷对当时的“绑架”置之不理又是一码事。 宁婷顿时软了,挽着薛知遥弱弱地求饶:“哎呀,知遥,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才没有去打扰你们,陆少这次铁了心要挽回你,我们也是想你们给彼此一个机会,现在结果不是挺好的么?” “你就是看他给你的赤梦的大生意牵了线,说这么多,当我不了解你呀。”薛知遥毫不留情地怼她。 宁婷立刻竖起手指,赌天发誓:“我真的是看陆宴北说得一片真诚,我才没去找你的。” 薛知遥一皱眉:“他和你说过什么?” 宁婷这才娓娓道来:“我想你也不知道这事儿,就是你被他绑走之后,张久谦是来找过我们的,我和谢叔知道你被强行带走了,我们当然是着急的,立刻就想去陆家闹事要人。” 薛知遥微惊,她还以为从一开始宁婷和谢叔就没有想要找她,刚才见面的时候,还生出一些间隙,此时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着急问道:“陆家人有没有为难你们?” 宁婷摇摇头:“别说为难,我们根本还没有到,半路就被霍子声给拦住了。然后,他就给我们开了一个视讯通话,是和陆宴北的。” “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很多,你和他之间相处的事情,包括你们之前的契约,以及后来他如何慢慢爱上你,又怎么做错了决策失去你。”宁婷看看薛知遥,“这些事情,你自己都是知道的,可有些事情我们不清楚,听他说了之后,才知道他对你用情至深,就连张久谦也无话可说。” “你的意思,是他当着你们的面,对我表白了?”薛知遥不可置信地眨眨眼。 陆宴北是什么样傲娇的存在,她最清楚不过了。小岛上两人一起的时候,陆宴北偶尔对她示弱,薛知遥还能理解,可当着别人的面……薛知遥是真的不敢想象。 宁婷却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我们都吓了一大跳,看他这么认真,而且我们也知道你从来没放下他,所以就没有再去找你了。” 薛知遥无话可说,心里翻腾着复杂难言的滋味。 “倒是张久谦,他很失落。这段时间虽然一直正常生活工作,但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伤。”宁婷说到他,轻轻叹了口气。 薛知遥咬咬下唇:“是我对不起他。” “也不能怪你,傻瓜,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道理,张久谦也能理解,他是自己选择放弃的。”宁婷立即劝慰薛知遥。 薛知遥怅然地点点头,视线空洞洞地落在脚下的地板上。 可终究还是要和张久谦见面的。 和宁婷谈完之后,薛知遥便洗漱一番稍稍小憩,下午醒来刚打开房门,就听见楼下传来了张久谦和陆宴北说话的声音。 薛知遥心中一紧,立即想往房间里面退回去。 “知遥,你醒了。”偏偏陆宴北好似故意的,听见门响就抬头望上来,还扬声招呼。 薛知遥没办法,硬着头皮干笑着走下去:“是呀,休息好了。” 张久谦就坐在陆宴北的对面,正好能瞧着薛知遥款款下楼,他的目光缱绻又迷茫,像是欣慰又像是心酸。 “师哥……”薛知遥在三步之外停下,低声唤了一句。 “嗯,知遥,听说你回来了,我是来看看你的。”张久谦艰涩地说道,“气色不错。” 薛知遥点点头,想问张久谦好不好,可他憔悴的神情已经摆在脸上。 气氛又冷凝起来。 陆宴北轻轻扫了两人一眼,斜过身子将薛知遥拉过来在他身边坐下,直接挑开了说:“你知道的,知遥,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负担,所以,张久谦要过来,我没有阻拦。” 薛知遥看了看陆宴北,又看了看张久谦,隐约预感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张久谦倒是似乎才回过神,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急忙去随身的公文袋里翻出一个信封,以及一沓文件。 薛知遥看着信封上的字,瞬间皱起了眉头:“师哥,我不同意你辞职。” 张久谦笑了笑,坚持把东西摆在薛知遥身前的茶几上:“知遥,可我必须辞职。” “要是因为我背叛了婚约的事情,我可以向你道歉,你要怎么……” “不是的,知遥,无论如何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你并不需要向我道歉,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张久谦打断薛知遥焦急的话,“只是薛氏现在已经走上了正轨,我也想向更高远的前景发展,正好陆宴北他给我提供了一个机会。” 薛知遥转头看陆宴北:“什么意思?” 陆宴北便坦然地回答:“确实是我帮他联系了美国华尔街那边的公司,对方对张久谦也很感兴趣,重金聘请他过去任职。” “我是学金融出身的,能去华尔街工作,对我来说是很难得的机会,所以我想过去试试看。”张久谦说。 “但是,薛氏不能没有你啊。”薛知遥急切地表示。 “不,你才是薛氏的主心骨,知遥,你现在完全能在这个位置上做得很好了,所以,我在不在也就无所谓了。”张久谦认真地凝视着薛知遥,“而且,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也尽我所能将薛氏进行了一番整改,以后你会更得心应手。” “就是因为你对薛氏尽心尽力,我才……” 不能让你走…… 这五个字终是含在薛知遥的口中没有说出来,也是,她要怎么挽留呢?难道让张久谦日日看着背弃婚约的自己么? 薛知遥知道自己的不舍和愧疚,却没有立场强行留住有更好去处的张久谦。 大家都是聪明人,没有说出来的话,心知肚明。 张久谦笑笑,主动解围:“我到了美国会和你们联系的,你们也不用太过挂念我,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我们会的。”陆宴北伸手和张久谦浅浅交握,男人之间的承诺从来无需多言。 第两百六十八章 一起去 张久谦的道别,让薛知遥一下午都心不在焉。 自从与陆宴北和好,她也想过要怎么和张久谦道歉解释,却没想到,张久谦什么也没问,她也什么也没说,只是,见面既是别离,如此而已。 陆宴北知道薛知遥也很难迈过心里那道坎,她和张久谦之间的一切,只能让时间来消耗。 正当陆宴北凝视着靠在窗前的薛知遥时,却见她忽然站直了身子,细细往窗外瞧。 陆宴北也不禁转头去看,原来是霍子声的座驾正缓缓在门外停下。 “我就知道他要来的。”陆宴北起身,将刚泡好的茶倒了一杯。 毕竟霍子声翘首相盼,等到陆宴北回来,霍子声肯定有很多的紧急的事,要来找陆宴北好好谈谈的。 薛知遥回过头,对陆宴北补充道:“再倒一杯吧,何妃也来了。” 陆宴北微顿,看着薛知遥说:“我并没有通知她过来。” “无妨,你回来了,何妃自然会想办法过来看看的,这个我早就知道了。”相比之前,薛知遥对何妃的态度已经淡定了许多。 说话间,门铃已经已经被按响了,薛知遥过去开了门。 “知遥,你还好么?”霍子声一见她就担心地问道,上下打量一番,便又稍稍安心,“还好吧?” “嗯,我还好,和宴北的误会也解开了,你们快进来吧。”薛知遥简单地说明,侧身让出道。 何妃的脸色微妙地变了变,深深看了一眼薛知遥,这才望向客厅里的陆宴北,随即又迅速低头,将所有的情绪一一掩盖,抬手挽住薛知遥,相携着往里走,边笑道:“听到你们和好了,我真的很开心,前段时间你们闹得有点太过了,我们都操心不少呢。” “是啊,确实让你们都费心了。”薛知遥客套着,眼底依然有对何妃复杂的情绪,热情不好,冷淡也不好。 “喝茶吧。”陆宴北对他们指指两杯澄澈的茶水。 霍子声落座,若有似无地解释了一句:“我要过来的时候,何妃刚好也在,就一起来了。” “你们闹什么绑架戏码的时候,我正好去了国外处理一些事情。等回来一听出了这事儿,我急得不行,本来很想把你们找回来大家好好谈谈的,可是子声非是不让,我只好逼他答应,等你们一回来,就立即告诉我,也好让我安心。”何妃笑语盈盈,将事情都揽了过来。 陆宴北轻轻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来了就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前因后果都说得那么详细,好像你们心虚一般。” 霍子声和何妃都有些尴尬。 薛知遥立刻说:“子声过来,还有什么事情要找宴北谈的吧,要不你们先聊着,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来。” 说着,薛知遥就想起身,却被陆宴北一把拉住,按着坐回了原位:“不必忙,他们说一会儿就要走的,你就在这里待着。” 此话一出,霍子声与何妃的眼中都闪过诧异。 陆宴北一是限时赶人,二是表示他已经全然信任薛知遥,无论什么,都不会让薛知遥避讳了。 霍子声不由苦涩一笑:“看来你们这次出去,感情增进不少。” “必须的。”陆宴北淡淡一勾唇,说不尽的神采飞扬。 霍子声偏偏头,说:“那我就说正事了,之前你也知道了,老爷子和老太太的身体都越来越差,知道你回来了,都在等着你去见他们,你一直待在薛家,不太合适。” “情况真的有那么糟糕了?”陆宴北换了个姿势。 霍子声肃然地点头:“上次晕倒后,老爷子就一直在ICU。” “对的啊,宴北,连我也去看望过了,陆爷爷的精神真的很不好,陆奶奶身患恶疾的事我们也都知道了,这些天她也越发削瘦,我真怕……”何妃说着,不禁难过地抹了下眼角,“你还是回去好好孝敬一下他们吧,毕竟我都是看到的,陆家这么多子孙里,他们最疼爱的就是你。” 陆宴北刚才还算轻松的表情,彻底冷凝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薛知遥也明白轻重急缓,很心焦地劝陆宴北:“你去吧。” 陆宴北深深注视着薛知遥。 陆家一直不接受薛知遥,这次回去,按照目前的情况,陆宴北还是不能光明正大再带着薛知遥进门了。 “我没事,你也说了,来日方长。”薛知遥自然懂得陆宴北没有说出口的顾虑,主动宽慰他。 何妃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见他们目光如胶似漆般纠缠,一伸手就握住薛知遥的,故作惋惜地拍拍她的手背:“知遥,确实是委屈你了,等陆爷爷和陆奶奶的情况好一些,我们都会帮你说话的。” “多谢。”薛知遥浅浅应着,将手抽了回来,“我还是去洗点水果吧。” 这一次,陆宴北僵硬地靠坐在沙发上,没有阻拦。 霍子声看着薛知遥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定定神对陆宴北说:“我希望越快越好,最好现在你就能过去。” 何妃也劝:“宴北,现在确实是早一分钟让老人家安心,就对他们的病情好一点。” 陆宴北深吸一口气:“好,我去。” 见陆宴北终于答应了,霍子声心里的石头也终于放下了。 而何妃比霍子声更高兴,立刻催促:“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说完这话,何妃又猛然意识到自己太过着急,甚至超出了她身份应有的关切,便立刻笑了笑,掩饰着说:“我也有几天没去看望他们了,正好和你们一起去看看,然后我还得赶回公司去开个会。” “那你直接回公司去忙吧,有这份心意就够了,我们会转达的。”霍子声不甚在意地挥挥手。 何妃脸上的笑意一僵,心里窝火得很,十分不舍地望了一眼陆宴北,说:“我都在这里了,就一起去吧。” 陆宴北全然没有在意何妃的情绪,起身稍作整理,便和霍子声往外走,何妃忙不迭地跟上去。 “你们要出去了么?”薛知遥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出来,在厨房门口站定。 陆宴北飞快地看了薛知遥一眼,视线又落回空荡荡的前方。 他是故意没有和薛知遥说的,因为,不能立刻信守承诺带薛知遥回家,陆宴北的确心有愧疚。 霍子声只得开口回答:“嗯,我们去医院一会儿,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你们等一下。” 薛知遥匆匆说完,把果盘往边上的茶几上一搁,就急忙跑进了储物室,里面随即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没多久,薛知遥就拿着两个精致的盒子出来,走到他们身前,往陆宴北手中塞:“这是长白山的老人参,最是补气养血,你拿过去给老人家补补,我刚回来也没休息好,就不和你们过去了。” 陆宴北复杂地看着手中的盒子,他知道,薛知遥这么说,是想告诉他,不是他们不让她去,而是她自己不想去,这样的话,就不是陆宴北的责任了。 可薛知遥越是这般懂事乖巧,陆宴北就越是觉得让她受尽委屈,就连何妃这种不相干的人都可以随意去探望自己的爷爷奶奶,而他深爱的女人却不行…… “你和我们一起去。”陆宴北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口。 “宴北!”何妃惊诧地叫出了声,她以为,就算陆宴北和薛知遥和好了,但至少自己能在陆家这方面赢过薛知遥。 薛知遥也十分惊讶,连连摆手:“不了,宴北,我真的不去了,我就在家等你回来好了。” 霍子声咬咬牙,始终没有说话,他不想自己的父母因为薛知遥会大动肝火,也确实不愿意看到薛知遥失落伤心的眼神。 可陆宴北说出这句话之后,眼神就越发坚定清明,他坚持拉住薛知遥的手:“不,你和我一起去,这虽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我也不能让你再跟着我受委屈。” “我真的不介意的,宴北,以后再和你们家里说清楚,我没有问题的。”薛知遥说。 “你撒谎。”陆宴北却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我知道,你会努力说服你自己理解我,不要去介意这件事。但是,你以后想起来,还是会为我今天的不坚定而心有芥蒂,担心下一次我遇到同样的处境,是不是还会选择让你委曲求全。” 薛知遥张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 无论如何,身为一个需要安全感的女人,薛知遥无法做到真的毫不在意。 陆宴北越发握紧了薛知遥的手,说:“所以,我一定要带你过去,和我的家人说清楚,我陆宴北这辈子,宁负天下不负你。” 薛知遥惊诧地抬头,正对上陆宴北严肃认真的眼神,他不是开玩笑的。 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什么伤心委屈,有的只是感动到要融化的甜蜜。 “宴北……”薛知遥唤了一声,目光缱绻,反手握紧了陆宴北的手,“我和你去。” 陆宴北舒心地对薛知遥笑了笑,柔声道:“嗯,走吧。” 第两百六十九章 让渡书 医院的高级病房外,薛知遥和陆宴北为首,正往陆老爷子的病房走去。 刚好陆夫人从病房里出来,迎面看见陆宴北先是面露喜色,随即又看到了薛知遥,脸色就沉了下去。 “你来做什么?”陆夫人自然是不欢迎薛知遥的,冷凝地斜睨着她,又扫了一眼后面的霍子声与何妃。 “妈,我们来探望爷爷。”陆宴北将薛知遥挡在身后。 陆夫人看向陆宴北,稍有缓和:“你进去吧。” 陆宴北却不动,说:“知遥会和我一起进去。” “不可能。”陆夫人当即一口回绝,“你要去就去,反正你也不着家,我们谁的死活你也不想管!” “妈,我这次出门是久了一些,没有和你们提前打招呼,是我的不对。”陆宴北不想闹僵,好声好气地和陆夫人说。 霍子声也上前道:“四嫂,宴北回来了就好。” “他回来当然好,但是带着这个女人回来就不好。”陆夫人越说越不高兴。 “阿姨,我是认真要和宴北交往的,我们经历了许多风雨,这你也是看到的,现在我们还能彼此深爱不弃,你就成全我们吧。”薛知遥几乎是哀求着说出来这番话。 陆夫人神色微微动了一下,没有做声。 “他们确实不容易的,四嫂,你就算不认同知遥,总归要有个理由吧,你说出来,知遥可以改正的。”霍子声又劝。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能怎么改?”陆夫人烦闷地挥挥手,“走走走,我不想看见她。” “妈!”陆宴北抬高了声音。 陆夫人还要再说,就听病房里传来了陆老爷子的呼声:“宴北?是不是宴北回来了?” “爷爷!”陆宴北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拉着薛知遥就从陆夫人身边挤过去,开门进了病房。 陆老爷子面如金纸,萎靡不振地躺在床上,宽松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显得他越发像是个纸片人一般。 陆老爷子朝陆宴北伸出手,手掌青筋暴起十分枯瘦。 “爷爷。”陆宴北慌忙握住他的手,心中才稍稍安稳了几分。 自小陆老爷子就最是疼爱他,如今陆老爷子垂垂衰老的模样,让陆宴北不禁心酸难受。 薛知遥看着他们爷孙俩真情流露,也不禁偏过头去,悄悄试了下眼角的泪水。 “回来就好。”陆老爷子吃力地往陆宴北手背上拍了拍。 “是我不孝。”陆宴北愧疚地低下头。 陆老爷子含笑摇摇头,将视线投向薛知遥,他们见面很少,但陆老爷子很清楚,自己的孙儿对这姑娘用情至深,所以他也忍不住细细将她打量一番。 陆夫人见陆老爷子盯着薛知遥,立即冲薛知遥低喝道:“你还杵在这干嘛,不嫌讨人嫌么?” 薛知遥微惊,十分尴尬又难受,埋头就要出去,她不想让陆老爷子看到她会更难受。 “等等!”陆老爷子却出声将她叫住。 薛知遥不安地顿住脚步,看了看病房里的其他人。 可没人知道陆老爷子为何会突然叫住她。 “你过去,把柜子里第三份文件给我拿出来。”陆老爷子和和气气地对薛知遥说道。 “爸,你要那什么我去,别让这个晦气的女人在病房里了。”陆夫人皱着眉,就要过去拿东西。 “哎。”陆老爷子不满地瞥了陆夫人一眼,后者只好停下来。 薛知遥犹疑了两秒,陆宴北就向她使了个眼色。、 薛知遥心领神会,立刻按照陆老爷子的吩咐,把文件拿了出来,递到他面前。 “我这个样子了,还看什么?是给你和宴北看的。”陆老爷子疲惫地说完,就瞌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薛知遥一头雾水,又把文件递给了陆宴北。 倒是陆夫人等不及,一下就把文件从陆宴北手中又抢了来,匆匆扫了两眼之后,脸色大变,吃惊地说了出来:“爸,你要把陆氏百分之十的股份给这个薛知遥?”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薛知遥都凌乱了,完全不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 而陆宴北和霍子声则是不解地看向陆老爷子。 何妃更是整个懵掉,顾不上什么体统分寸,一步上前就把那文件抢了过来,不可置信地翻看起来。 只不过陆夫人也无暇顾及何妃的无礼,一样在等着陆老爷子给个说法。 陆老爷子缓缓睁开眼,微弱地提醒道:“哎呀,看你们激动的,我又不是说就给薛知遥了,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是给宴北的媳妇,只有他们结了婚,这百分之十的股份才能属于某个人。” 陆夫人又激动又气愤,激动的是陆宴北的妻子要是拿到百分之十的股份,那么再加上陆宴北原有的那部分,他就是陆氏最大的股东,也就意味着以后陆氏就彻底由陆宴北说了算。而气愤的则是,这个妻子的候选人是薛知遥,陆老爷子的让渡书上明显是偏向薛知遥而立下的。 “为什么是她?”陆夫人忍不住问道,“这个女人如此复杂,我不同意宴北娶她的,就算什么阿猫阿狗……”陆夫人说着刚好瞄到了何妃,将她一把拉过,“爸,就算是何妃也比她强千倍百倍啊!” 何妃勉强一笑,她可没有听漏前面的那句“阿猫阿狗”,这个陆夫人当自己是什么了? 可在这种关键时刻,又当着陆老爷子的面,何妃断然不会发作。 “行了,老四媳妇,你还看不出么?宴北是非她不娶,你总不能让我死不瞑目,连他们成婚都看不到吧?”陆老爷子说。 陆夫人无言以对,不甘愿地哼了一声。 陆老爷子也没精力去管她,朝薛知遥招招手,她立刻走到陆老爷子身边。 “宴北有时候脾气倔,你不要太当真,以后都要互相让步,这才是夫妻长久的相处之道。” 听见陆老爷子颇有交代后事的意味,薛知遥连连点头,又劝:“爷爷,我会和宴北好好的,也会好好伺候您,还要给您生个胖乎乎的玄孙,所以,您要早些好起来。” “好好!”陆老爷子开怀地笑了笑,又不住地咳嗽起来,颇有越咳越凶的趋势。 众人顿时慌了,连忙抚背抚胸,又去叫了医生,好一番折腾后,才将陆老爷子的情况稳住了。 此时,陆老爷子已经疲惫地再也无法多说,陆宴北等人又陪了一会儿,才被医生以人多易感染为由赶了出去。 又看向霍子声,“还有你,知道你一直不愿意接手家里的生意,硬是把你留下来做这营生,我也算是努力过了,现在好了,陆氏让你侄儿接手,你大可以回到你的手术台,去安心做你的医生了。” 霍子声沮丧地一低头:“我是不喜欢经商,但我连你的病都治不好,还有什么脸说自己要继续当医生。” “生死有命,你又不是阎王爷,这等大事哪能由你说了算的,你自去做你喜欢的事吧。”陆老爷子深深地看着霍子声,“我的后事就由你操办了。” “爸,你别说这种话。”霍子声难怪地眼眶都红了,根本无法直视陆老爷子削瘦蜡黄的脸。 “我这一生,就希望家庭和睦,我走之后,你们也要多多体谅对方,好好守着这个大家族。”陆老爷子意味深长地说完,竟然 陆夫人还要陪护,自然不能离开医院,只是她从病房里出来,也没再对薛知遥有所为难,权当看不见她这个人。 不过,这对薛知遥来说,已经算是很难得了,她认真地向陆夫人道别后,才跟着陆宴北他们离开了。 一出医院,何妃就忍不住假笑着道贺:“恭喜你们了,现在知遥得到了老爷子的庇护,终于能安安心心嫁到陆家了。” “我现在没心情想这个事情。”薛知遥还沉浸在陆老爷子刚才险象环生的事故里,想到一个生命即将消失,她满心都是悲伤,哪里还管得了旁人的弯弯道道。 何妃自讨没趣,嘴角的笑意又僵了几分。 陆宴北也不怎么高兴地看了何妃一眼,显然怪她不合时宜地说话。 霍子声便道:“好了,我先送何妃回去吧,你们俩也回老宅去看看。” 陆宴北和薛知遥没有意见,和他们在医院门口兵分两路离开了。 何妃坐在霍子声的车上,一直盯着窗户外面,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眼底压抑不住的情绪在翻涌,似乎稍有不慎就会喷涌而出。 “你在想什么?”霍子声忽然问道。 想怎么弄死薛知遥! 何妃差一点就将这话脱口而出,临到嘴边立即反应过来,硬生生咽了下去,也笑不出来,板着脸说:“没有,就是在担心陆爷爷罢了,感觉他的情况很危险了。” 这话带着恶意。 心思细腻如霍子声,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你真是费心了。”霍子声不冷不热地说,“所以,宴北和知遥的婚事也要尽快提上日程,就像你说的,赶在老爷子‘危险’之前,要圆了他的心愿才行。” 何妃心里恨得要命,几乎咬碎一口牙。 第两百七十章 陆萧 可何妃说出口的话却只能是:“那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和我提就是了。” 霍子声笑笑:“妃儿,你真的变了很多。” 何妃惊疑不定:“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以前的你,总是什么事情都摆在脸上,高兴也好生气也好,极尽宣泄自己的情绪,虽然有时候会觉得你太任性,但是让人觉得相处起来很简单直白,不会有负担。”霍子声稳稳地打着方向盘拐弯,“我想,我和宴北那时候会对你着迷,就是因为这一点吧。” 何妃尴尬地快要笑不出来:“所以呢,你说我变了,是指我现在不是这样了么?” 霍子声但笑不语,叹了一口气,将车停住:“你家到了。” 何妃也并不想听到霍子声的答案,心中发慌,匆匆道了一句谢,就开门下车,几乎是逃跑一般进了小区。 霍子声看着何妃仓皇的背影,心里有些堵,喃喃道:“妃儿,希望一切都只是我胡思乱想吧……” 陆家老宅。 陆老爷子为薛知遥立了一份遗嘱的事,很快就在陆家引起了轩然大波。 谁也没想到,陆老爷子会把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交给一个外人,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陆老爷子是通过这种方式,要把陆宴北扶正。 原本还能维持表面平静的陆家,从此开始渐渐松动。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薛知遥重新踏入陆家老宅大门的那一秒。 “哟,我们家的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回来了呀!” 一进门,陆家二伯母娇俏却稍显尖利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薛知遥记得这个二伯母,之前就很爱找陆宴北的茬,在陆宴北和霍子声那次大打出手时,也就是她最会火上浇油。 陆宴北冷着脸,也懒得理会他二伯母的热嘲冷讽,领着薛知遥就要往楼上走。 “站住,怎么了?老爷子还没闭眼,你也还没当家做主,就不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中了?”二伯母立刻就炸了,时髦的蛋糕卷随着她激动地晃脑弹弹跳跳,让薛知遥想起某种硕大的跳蚤。 “二伯母,我要去见奶奶,你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吧。”陆宴北耐着性子回了一句。 “呸!你真当自己是大少爷了?还不是老爷子迷了心窍高看你一眼,撇开你上面那么多哥哥不管,非让你做这陆家的大少爷,名不正言不顺的,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二伯母见陆宴北有退让的意思,更是越发来劲儿。 陆宴北霍然转身盯住她,凌厉的眼神让原本还洋洋得意的二伯母吓了一跳,不由往后面退了一步:“你干嘛?看什么看!” 陆宴北微微一笑:“二伯母,你刚才说,我还没有当家做主就看不起你?” “难道不是么?你看你的态度!” “当然不是,往远了讲,自打我出生开始,我就没看得起你过。”陆宴北轻蔑地上下扫了一下二伯母。 她已不再年轻,偏偏却恐惧变老,不停地将所有时尚元素往自己身上垒,搞得花花绿绿,越发像是个廉价发廊的老女人。 所以,当陆宴北这一眼看过去,里面没说完的话比他说出口的更有杀伤力,二伯母当时就几乎气个仰倒。 陆宴北不再与她多话,领着薛知遥就走进了陆老夫人的房间。 “妈!”陆琼立即从拐角处走出来,满面怒容地横了一眼已经关上的门,伸手扶住陆家二伯母。 “这个陆宴北,迟早要他好看!”二伯母狠狠地说道。 陆琼也见不得自己的母亲受辱,气道:“你刚才就应该让我出来的,我们两个女人,打嘴仗还打不过陆宴北?” “愚蠢!”二伯母低喝,“我们要和他打赢嘴仗有什么用?我让你不要出来和他正面起冲突,是因为你现在不适宜再出现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不要让他提防你,我们还有机会慢慢折磨他的!” 陆琼挨了训,垂着脑袋咬着牙:“我知道了,妈。” 二伯母舒了口气,又问:“你弟弟也快回来吧?” “嗯,老爷子病重,弟弟当然要从非洲赶回来的,这次他回来,我就一定会想办法把他留下,再不给陆宴北编排他的机会。”陆琼信誓旦旦地保证。 二伯母满意地点点头,瞥开了眼睛。她的儿子回来就好,无论怎么样,这能传宗接代的,总比这女儿靠谱。 陆琼要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心中所想,定然要后悔刚才所说的话了。 而在陆老夫人的房间里,陆宴北和薛知遥正并排站着,看着同样瘦骨嶙峋的陆老夫人。 “你肯回来就好,别的我也不说了,你爷爷怎么决定的,就怎么做吧。”陆老夫人比起过去的精神矍铄,此时仿佛老了十岁,就只是一个颓败之势的老人。 “奶奶。”薛知遥唤了一声。 陆老夫人抬手止住:“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不管了了,也不想管,你们也不用在意我们这两个老人的看法,出去吧。” 陆宴北咬咬牙,和薛知遥对视一眼,不由想到了刚才二伯母嚣张的形状。 他们都知道,陆老夫人这话,并不是单单指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更是指这陆家一大家子的事,毕竟她没有和老爷子一样住院,而是留在这家里目睹了这段时间的荒唐之事。 他们也都知道,生死之间,很多事情都会看轻看淡,而这样的释怀,也许,是对人生的另一种意义上的放弃。 “奶奶,我和知遥会……” “出去吧。”陆老夫人挥挥手,双眼无神地望着夕阳西下的窗外。 陆宴北和薛知遥只好退了出去。 关上门后,薛知遥握住陆宴北的手,叹息着说道:“我们都知道,这世间总是有那么多的残酷,我们也无能为力。” 陆宴北点点头,看向已经空无一人的楼下客厅。 这栋房子已有近百年的历史,这里的一切都是以最高标准极尽奢华,无论何时走进来,都能让人感受到富可敌国的高贵。 可谁又不知道,就是这奢华富丽的一切,是有多么难得才得以修建,几乎每一砖每一石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艰辛往事。 而如今,又要在这里经历一次残忍的家族洗牌了么? 陆宴北真的不想看到。 “今天,要不还是去我家住?”薛知遥轻声问道。 陆宴北点点头:“我们走吧。” 两人相携,一步步离开了陆家老宅。 离开了悠闲惬意的小岛,回到西城的薛知遥和陆宴北,也回到了之前忙碌的生活中。 工作,探病。 这两件事情几乎占据了他们日常的全部,还要时不时提防陆家其他房出其不意的使绊子。 越来越重的压力,让两人都有些喘不过起来。 而这一切,随着二伯母家的儿子陆萧从非洲回来,变得更加严重。 “你这个哥哥,是什么样的人?”薛知遥站在接机口,凑近陆宴北问道。 陆宴北冷漠地注视着络绎不绝的人群,说:“不是好人,你离他远点。” “哦。”薛知遥点点头。 反倒是陆宴北不禁又转头看了薛知遥一眼:“你不接着问了?” “不问了呀,听你的,离他远点就好了。”薛知遥理所当然地回答。 陆宴北对她的乖巧很满意,摸摸她的发顶:“真听话。” 薛知遥轻轻一把,打掉他的手。 “呵呵,看来宴北堂弟和未来弟妹的关系真是如传闻一般要好,这接机都能大庭广众地打情骂俏。” 忽的,传来一道浑厚的男声,调笑间带着讥讽。 薛知遥不用想,能这么说话的,肯定是陆宴北口中那个“不是好人”的堂哥陆萧了。 果然,她转过身就看见身侧不远站着一个男子,他身着铁灰色高定西装,手腕上是金光闪闪的劳力士大手笔,脚上的皮鞋一看就是意大利手工定制,一切都很符合富二代少爷的标准。 “堂哥,欢迎你回来。”陆宴北不甚走心地说道,甚至懒得给他介绍一下薛知遥。 陆萧也并不在乎薛知遥,在他眼中,薛知遥就是新闻报道里那个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女子,靠着攀龙附凤迷住了陆宴北,才能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陆萧对于陆宴北的客套,只是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我回来是回来,也希望你是真心欢迎我”,便转身率先走向机场外。 那架势,仿佛把陆宴北和薛知遥当成是他的跟班了。 陆宴北好笑地摇摇头,索性和薛知遥慢慢走在后面,到要看陆萧一个人冲出去,会有谁给他买账送他回去。 果不其然,等他们两人慢悠悠走到机场门口,陆萧已是满脸的不高兴不耐烦。 陆宴北微微抬手一招,等在不远处的私家车便开了过来,阿诚下车开门,让他们一一上车。 陆萧当机立断坐在后面的位置,还老爷一般大刀阔斧端坐正中央,把左右的座位都占去了一半。 薛知遥微微皱眉,自然不想陆宴北委屈,刚想着自己身材娇小往后坐没事,就被陆宴北直接按着推进了副驾驶,他则坐到了后面。 第两百七十一章 陆老爷子 陆宴北靠坐在车门边,姿态足够优雅,一点也不像是被谁拘束的样子,反倒衬得身旁的陆萧有一股流里流气的痞子样。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陆家老宅。 二伯母一房人早早就候在客厅等着,就连甚少回家的陆家二伯父都在翘首相盼。 陆萧一进门,一堆人就站了起来,纷纷涌上前去,围着陆萧一阵嘘寒问暖。 “今天你们家的人也算来得齐了。”薛知遥悄声对陆宴北说,嘴角的窃笑泄露出她的幸灾乐祸。 可不,除了陆宴北和二伯父两家,大伯、三伯、五姨、六姨的全来了,一人一句也能吵得陆萧耳朵发痒了,何况还是这么掏心窝子的猛烈攻势。 陆宴北也乐得他们去缠着陆萧,自己则和薛知遥找了个清净的角落,等着他们把血脉情深的戏码演完。 开始陆萧还蛮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存在感,慢慢的就倍感压力,挥挥手,勉强笑着,做出一副孝顺的姿态说:“好了好了,我也和大家都打过招呼了,该上楼去看看奶奶了,等会儿还要赶着去医院看爷爷呢。” 众人听了,又是一番舒心,直夸陆萧去非洲磨炼了一年,整个人都成熟懂事了。 薛知遥撇撇嘴,要是真那么有心,他不是刚下飞机,就该去医院探望陆老爷子了。 陆萧样子做足了,转身上了楼,众人也就意兴阑珊地各自闲扯起来,倒也还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薛知遥看着他们发了一会儿呆,问道:“宴北,我们还要在这里坐多久?” 她真的对这种虚与委蛇的场合很不适应。 陆宴北牵住她的手:“那就走吧。” 薛知遥一惊:“这好么?满屋子的人都在这里。” “有什么不好,谁能管我?”陆宴北反问,轻轻松松就拉着薛知遥往外走。 果然,客厅里的人就算看到了,也无人敢上前去阻拦,只有陆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上了车,薛知遥终于问出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陆萧回来了,应该不会再走了吧?” “我不想让他留下,他就不能留。”陆宴北轻描淡写地回答,将车拐入去医院的路口。 “哦。”薛知遥毫不怀疑陆宴北的话,他的意思也在这话里了,陆萧是留不住的。 过了一会儿,薛知遥看着路线,又问:“你现在是想赶在陆萧去医院前,探望下爷爷么?” “嗯,今天还没过去,也懒得再和陆萧碰面。” “也是,那个人是挺招人烦的。”薛知遥点点头。 陆宴北侧首回以一个默契的微笑。 医院病房内,陆老爷子的情况已经越来越糟糕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间,就算醒来神智也不一定清晰。 陆宴北和薛知遥去得也巧,正好陆老爷子刚刚醒来,见了他们嘴角露出些微笑。 “爷爷,你今天气色看起来不错呀!”薛知遥打起精神,说着安慰的谎话。 陆宴北也附和着颔首肯定薛知遥。 陆老爷子却轻晃了下头,自己的情况他自己最清楚,只是难为了这些天天来守着他的孩子:“婚礼的事情,开始着手准备了么?” 听到陆老爷子的问话,两人都有些不自然,对视一眼后,陆宴北岔开了话题:“最近确实忙不开,倒是今天陆萧回来了,等会儿就该来看您了。” 陆老爷子一听,眼睛亮了一下,又握住陆宴北的手,吃力地说:“不走就好。” 不说陆萧回来,也不说陆萧来看他,陆老爷子四个字,就是在要求陆宴北不要再把陆萧支配到别的地方去。 薛知遥紧张地望了陆宴北一眼,刚刚在车上,陆宴北还打算着要把陆萧再弄走的。 可面对命在旦夕的陆老爷子,陆宴北到底还是屈服了,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陆老爷子心中的石头落下,点点头,疲惫地闭上眼睛,缓缓舒着气说:“一家人在一起最好。” “嗯。”陆宴北应着。 再看过去,陆老爷子就已经陷入了睡眠,微弱而缓慢地呼吸着。 薛知遥看着陆宴北,他的神情有些冷,视线始终落在陆老爷子身上,好像要牢牢记住他的模样,又好像在强迫自己面对着陆老爷子。 两人默默无声,又守了一阵,估计陆萧也快来了,这才从病房里退了出来。 走出医院,陆宴北看向薛知遥:“你怎么什么都不问了?” 薛知遥也转头看他:“你现在更需要安静吧,毕竟爷爷是要你放弃针对那些对你不利的人。” 陆宴北深深吸了一口气:“爷爷总是比较注重一个大家族的和睦。” “可我们都知道,有时候和睦只是表象。”薛知遥耸耸肩。 就像她的家庭,父亲狠毒,继母手辣,妹妹也对她恨之入骨,所以薛知遥对于家族这种牵绊并没有很深的感触,她只知道,她爱谁而谁又爱她,那么就该对谁好。 陆宴北自然知道薛知遥心中所想,心疼地摸摸她的发顶:“走吧,今天下午不工作了,我想回去休息,你陪我。” 薛知遥一阵错愕,慌忙想从陆宴北的怀里挣出来:“不好吧,我还想回薛氏工作呢,小梓他们还等着我去商讨正事呢!” “反对无效。”陆宴北说着,把薛知遥塞进车里,一路开回了薛家。 原本以为,一切只要休息好了,就能有精力应付一切困苦。 可没想到,当陆宴北和薛知遥被电话铃声吵醒后,听到的消息竟让他们如此措手不及。 那时,已是傍晚时分,陆宴北和薛知遥相拥而眠,似乎,要把这段日子奔波辛苦而牺牲的睡眠时间,都在这一下午补回来。 “嗡嗡……” 伴随着手机的震动,铃声也尖锐地划破了满室的安静。 薛知遥最先醒来,迷迷糊糊想去捞手机,却被陆宴北又一把搂回怀里,闭着眼睛在她细嫩的脖间蹭了蹭:“别管。” 薛知遥确实也睡眼惺忪,顺从地不去管。 可这电话却如同催命符一般,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第三遍响起的时候,陆宴北自己都终于忍不住了,一翻身恼火地坐起来,被子从他身上滑下,露出结实精瘦的胸腹,他抓了抓头发,抱怨道:“真是够了。” 陆宴北长臂一伸,将手机拿过来,上面显示是陆夫人来电,他懒洋洋地按了免提接通:“妈?” 对面立刻传来陆夫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你去哪里了啊?你爷爷要不行了!” 恍如晴天霹雳,陆宴北双目瞬间张大,惊得手机都差点掉了:“你说什么?” 薛知遥也是顷刻毫无睡意,迅速爬起来就开始换衣服,只是颤抖的指尖还是出卖了她的紧张。 明明下午他们还去探望过陆老爷子的,他不是还好好地躺在病床上么? 怎么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就……不行了? “你快点过来,你爷爷真的要不行了!”陆夫人又急又悲伤。 陆宴北来不及回应什么,手机一扔就抓了衣服匆匆往外跑。 薛知遥赶紧追上去,在车前拦住陆宴北:“我来开车。” 陆宴北也知道自己此时的情况并不适合开车,当即也没多言,直接坐到了副驾驶。 一上车,他什么也没管,直接从储物柜里翻出香烟,点了几下才点燃,随即深深地吸了一口,眼中的慌乱才稍有平复。 薛知遥边发动车子,边担忧地望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将车开得像飞机。 这条开了无数次的路,今晚显得格外遥远,薛知遥只恨没有瞬移可以顷刻就到医院。 医院终于到了,两人急得连车门都没有锁好,就急匆匆跑去了陆老爷子的病房。 “呜呜……” 还没到病房门口,就听见了走廊传来的呜咽声,陆家的人基本上已经全在走廊上聚齐了。 薛知遥和陆宴北的心顿时一凉,脚下越发急促。 “你怎么才来?”陆夫人最先看到他们,她眼睛绯红,流着泪责备地问道。 “爷爷呢?”陆宴北在病房门口停下,也来不及管陆夫人,只是看着周围的人问。 薛知遥知道,陆宴北在害怕,甚至不敢自己进入病房一探究竟。 被陆宴北看到的人,都一一回避了眼神,不是哭就是叹气,只有陆夫人哽咽地说道:“老爷子刚刚已经咽气了……” “不可能!” 陆宴北愤怒地大喊,伸手就推开了病房的门。 入目的,果真是被白巾覆盖的一个人形。 陆宴北盯着那病床,盯着那人形,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走上前去,在病床前站定。 薛知遥连忙跟进去,依着陆宴北半扶住他,这一刻,她才发现,这个一直强大坚定的男人究竟有多么脆弱。 “爷爷?”陆宴北轻唤一声,那颤抖的声线,当真让人闻者伤心。 自然不会再有陆老爷子含笑回应,陆宴北颤抖着伸出手,犹疑徘徊了好几次,终于扯住白巾的一角,缓缓掀开,露出了陆老爷子面无血色而淡然的脸。 “爷爷!” 陆宴北悲呼一声,闭目之间晶莹的泪水跌落下来。 第两百七十二章 气死人 “扑通”一声,陆宴北就跪倒在病床前,紧紧抓住陆老爷子的手,好似他生前常做的那样。 薛知遥悲伤地抹着眼角的泪水,一手覆在陆宴北的肩头:“宴北,你别这样,爷爷看了也会不安心的。”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薛知遥今天算是明白这句话了。 陆宴北虔诚地将额头抵在相握的手上,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瞧见他的肩膀轻轻颤抖,却一丝声音也不再泄露。 薛知遥看着陆宴北这般模样,心如刀绞,又不禁想到陆老夫人,她本就身患癌症,家人就是担心她看到陆老爷子的病态会更加重,这才不让她来医院,可现在,她所有的期盼都要落空了…… “不好了!” 忽然又一道惊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正是拿着手机的二伯母,她脸色难得的有些惨淡,满脸的彩妆都掩盖不住,双眸里满是惊慌。 陆萧烦闷地说:“妈,都这种时候了,你能别一惊一乍的么,还有什么比这更不好的。” 二伯母立刻就往陆萧手臂上打了一下,没等陆萧发作,就大叹着说:“家里佣人来电话,说老太太知道老爷子不行了,一口血就喷出来,怕是也……” 时间仿佛有片刻的静止,所有人的血脉都好像凝固了。 陆宴北霍然起身,迅速将白巾盖回去,一刻不停地就往外冲。 二伯母在后面喊:“你这时候还去什么?人已经在往医院这边送了……” 陆宴北恍若未闻,薛知遥一跺脚,急得眼泪直流:“今天这是怎么了呀?”说完也跟着陆宴北过去了。 还刚到医院门口,救护车就鸣叫着开过来了。 薛知遥和陆宴北立刻围上去,果然是陆老太太的救护车,只见她带着氧气面罩奄奄一息,身上还残留着刺目的血迹。 随行而来的菲佣见到他们手足无措,慌张地胡言道:“少爷,不是我的错,是他们在乱嚼舌根,正好被老太太听见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以后再找你算账!”陆宴北哪里还有心思和她计较,狠狠打断她的话,上前帮忙扶着病床往医院走去。 到了急救室,护士就伸手推住陆宴北和薛知遥:“家属在外面等。” “请你们一定要救救她。”陆宴北诚恳慌张地请求。 “我们会尽力的。”护士说完,将门关上。 两人颓然地顿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中全是茫然失措。 没一会儿,陆家其他人也赶了过来,围着问了问情况,便都等在了门口。 这时候,陆宴北却悄悄转身离开。 薛知遥不放心,依旧跟着他走,这才知道,陆宴北是去处理陆老爷子的后事。 薛知遥在一旁看着他赤红着眼睛强打精神的模样,就忍不住的心酸不已,泪水泛滥而下,仿佛要把陆宴北忍住的眼泪,全都替他流下来。 而这份坚强,也没有得到上苍的庇护。 半个小时之后,陆老太太也被宣告去世…… 一夕之间,家中两大泰斗相继离世,陆家陷入了无边的悲伤之中。 灵堂之上,薛知遥身着孝服站在灵堂门口。 大半个晚上的折腾,直至夜深了,事情才安排地差不多。 陆宴北让其他人都离开了,自己一个人跪在两口棺材之前,一张一张地烧着纸钱。 薛知遥终于忍不住走上前,也跪在陆宴北身边,烧了一些纸钱后,劝道:“宴北,去休息一下吧,这几天还有很多事要你来操心,你要保证好自己的身体,嗯?” 陆宴北沉默了三秒,直到薛知遥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才说:“我没事,下午睡够了。” 语气里带着懊恼的讽刺,若是他下午不是那么懒,别说不离开医院,就是早起来十分钟,也不至于连老爷子的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我知道……”薛知遥本想再安慰一下陆宴北,可一出声,自己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陆宴北迟钝的眼神才稍有晃动,转而看向薛知遥,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你这傻丫头,别哭了,累了就去休息吧,我自己知道自己的。” 薛知遥抹了抹眼睛,泪水又更迅速地流下来,她握住陆宴北的手,摇摇头说:“我陪你。” 从她的眼神里,陆宴北知道薛知遥是认真的,而且他在此刻也不会想要薛知遥走,只得答应:“那再陪一下吧。” 两人又默默地在棺材前烧起纸来。 而在另一处,陆萧正被凶神恶煞地二伯母揪着耳朵教训:“你说你,没事跑到老爷子病房去嘚瑟什么?现在好了,他死的时候,就你在房间,等这丧事一过,陆宴北回过神来就该找你算账了!” 陆萧疼得龇牙咧嘴,连忙护住耳朵想挣脱:“妈,老头子死的时候我在场,也不代表关我什么事吧,我还指望他清醒点,好向他多要几分遗产,可谁知道他已经病成这鬼样子,没说两句话就嗝屁了。” 二伯母倒吸一口冷气:“老爷子难道真是被你气死的?” “妈,快撒手,好疼!”陆萧趁着二伯母愣神的功夫,立即逃到一边,弱弱地嘟囔道,“你可别冤枉我气死爷爷,我哪知道哪句话不对他的气,忽然就那么咳咳起来,一会儿就没了声呗……” 二伯母痛心地直捶胸口:“你到底和他说什么了?能把他气死?” 陆萧心虚地撇撇嘴:“我、我就是说他对陆宴北太偏心了,迟早有一天让他看到,他选择陆宴北是多么愚蠢的一个决定,以后我是怎么弄死陆宴北这小崽子,让他跪在地上给我舔鞋子,这陆家的一切我一旦到手,一定会……” “你这死小子!”二伯母再听不下去,伸手就是重重一巴掌落在陆萧身上,咬着牙大声唾骂,“你说些这样的话,老爷子不被你气死才怪呢?你本来就摇摇欲坠的,还惹上这等事,你还想不想在陆家翻身了?” “哎呦,好痛啊!”陆萧恼火地瞪着自己的母亲,几乎要忍不住动手揍回去。 “现在好了,陆宴北一旦知道这件事,他肯定是要想尽千方百计弄你的呀!”二伯母根本没留意到陆萧的反骨,只是一味在为自己这儿子恨铁不成钢。 陆萧很不耐烦地说:“他怎么会知道啊?当时就我和老爷子两个人在,老爷子死了说不了,我也不说,陆宴北能知道个屁!再说了,他不来弄我,我也是要想尽办法弄死他的,反正我和他是势不两立,还怕他不成?” “你少来,你一去非洲一年多,刚回来西城翅膀都还没长硬,就想和陆宴北斗?”二伯母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陆萧翻了个白眼,他最恨别人看不起他了,哪怕这个人是他的母亲:“我说,你能不能不灭自己威风,你……” “当啷!”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物件翻到之声,陆萧和二伯母都悚然一惊,迅速扑到门前打开,入目的就是满脸惊慌的陆琼。 “你这死丫头,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二伯母一看是自己的女儿,立刻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提防,狐疑地问,“刚才我和你弟弟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陆琼慌忙摇头,下意识地把手机藏到身后,凭着记忆按下了结束录音的按钮。 其实,她从一开始就已经听到了两母子的谈话,当她隐隐意识到陆老爷子可能是被陆萧气死的之后,便下意识地悄悄开了录音。 而如今,她看着自己两个如笑面虎般的亲人,她竟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是啊,姐姐,你可是我亲姐,就算听到了什么,说出来一点也不会有关系。”陆萧嬉笑着走上前,半哄着陆琼说。 陆琼咽了下口水,垂着眼帘回道:“我确实听到了一些,就是你和陆宴北势不两立那些。”陆琼说完,对着陆萧挤出一个笑容,“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所以,姐一定会帮你对付陆宴北的。” 陆萧维持着刚才嬉笑的模样,凝视着陆琼看了又看,把陆琼都看得心中发毛。 终于,陆萧忽而一笑,算是判断出了陆琼所言的真假,和气地为陆琼理了理头发:“那我就先谢谢我最亲爱的姐姐了。” 陆琼躲也不敢躲,僵笑着说:“一家人,不客气的。” “嗯,那我就放心去休息了。”陆萧说完,从容地从陆琼身边擦过,进了自己的房间。 陆琼这才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汗浸透了。 二伯母站在门口,冷冷地睨着陆琼:“不管你刚才听到什么,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巴,你要是坏了你弟弟的事,我一定饶不了你!” 陆琼咬咬牙,用力点了下头,心中却是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自己的母亲重男轻女她是知道的,可没想到,陆萧嚣张惯了也就算了,以前那个处处要仰仗自己的母亲见儿子回来了,竟还要给她受这份委屈! “快走吧。”二伯母也懒得管陆琼怎么样,说完就把房门关了。 第两百七十三章 不怕闹大事 天光大亮,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了,迎来的,是更难熬的又一天。 陆宴北彻夜未眠,挺直着背在灵堂门口站着,向闻讯赶来吊丧的宾客一一回礼。 薛知遥实在累了,坐在不远处的后方,不无担忧地看着陆宴北,不知道他要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才算到头。 陆夫人疲惫地靠在一边的墙上,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之前她对薛知遥还是有很多偏见的,但这段日子以来,她是看着薛知遥怎么对待陆宴北,又是怎么对待陆老爷子,尽心尽力的认真,就是许多陆家的人都比不上。 此刻见她憔悴的模样,陆夫人也忍不住宽慰她:“不要太担心了,宴北身体好着呢,他就是太倔强,这些天就随了他吧。” 薛知遥愣了愣,才转头去看陆夫人,意识到陆夫人是对她说话之后,薛知遥难得的露出了笑脸,随即眼泪就差点落了下来。 他们都是经历了多少辛酸,才等到今天这样的互相理解? 正在两个女人世纪和解的时候,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是面容憔悴、眼眶发红的何妃。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何妃本就生得美,今天黑裙白衣的她算是彻底诠释了这句话。 对于两个从小到大对她照顾有加的老人,何妃对于他们的离世是真的感到难受。 何妃走到灵堂门口,深深注视着陆宴北,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悲伤,一时悲从中来,嘤嘤哭着就伸手搂住陆宴北,悲戚道:“宴北……” 陆宴北也反手抱住何妃,这一刻,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和他一样难过的人。 何妃更是大哭起来,像是要把所有不敢大声哭泣的人,都在她的泪水中释放出来。 闻者伤心,听者流泪,不少人都偏过头去,不忍看这样的场面。 薛知遥站起身,却又不知该不该上前安慰。 倒是陆夫人红着眼眶走过去,扶住何妃的肩膀把她拉过来,抹着她的泪说:“孩子,别哭了,去给两个老人上柱香吧。” 何妃哽咽着点点头,转身去上香了,却还是止不住地掉泪,让人看了都心疼。 “她这是什么意思啊?搞得她好像是什么女主人一样,又是哭又是抱,等会儿是不是还要留下来陪着守灵啊?”陆琼尖酸地在旁边小声说,还故意看向薛知遥,“你说对不对?” 薛知遥低眉,只看着陆宴北的侧影,佯装没有听见。 陆琼得不到薛知遥应有的反应,哼了一声:“你就装大度吧。”说完就扭着腰走到另一边坐下了。 霍子声留意到这边的动静,放下手中的事走过来,看了看陆琼,才问薛知遥:“怎么了,她找你麻烦了么?” 毕竟薛知遥的身份还没有完全得到陆家人的认同,就算是被认同了,霍子声也担心会有些不怀好意的人会针对薛知遥的。 “没有,随便说了两句。”薛知遥摇摇头,并不想起冲突。 “嗯,那就好,有什么事就和我说,这几天宴北估计也烦得很。”霍子声道。 薛知遥无力地笑笑:“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们这些天都不容易。” “那我去把宴北换下来迎客了,你劝他去睡一会儿。”霍子声见薛知遥点头,便走向陆宴北。 还没到陆宴北身边,就见到梅妤琴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梅妤琴虽然也穿着素衣,但她浓妆艳抹也就算了,还戴着个超黑墨镜,不像是一个诚心来吊唁的人。 霍子声眉头紧锁,可也不好阻拦梅妤琴进来,和陆宴北站在了一起,微微朝梅妤琴欠欠身。 “哟。”梅妤琴把墨镜姿态万千地摘下来,媚眼斜飞,言不由衷地说,“你们家出了这样的惨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我代表我们梅家来致意一下。” “多谢。”霍子声冷道。 陆宴北则是干脆不理会,权当没看见梅妤琴这个人。 “不领我进去吗?”梅妤琴提要求。 霍子声忍了忍,伸手向里:“请。” “呵呵。”梅妤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扭身跟着霍子声走了进去。 薛知遥便趁着没人过来,走上前对陆宴北说:“宴北,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陆宴北叹息着拒绝,现在所有的关心,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可是……” “当啷!” 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薛知遥的话,两人齐齐回头,只见梅妤琴的脚边撒了一地的纸烟灰,香炉翻倒在地上骨碌碌滚向墙角。 梅妤琴捂着左手直跳脚:“搞什么呀,这香灰好烫,都弄疼我了!” 霍子声脸色铁青,瞪着梅妤琴。 还跪在旁边烧纸钱的何妃也吓地目瞪口呆,伸手拉了下梅妤琴,却完全没起到提醒她的作用。 “你看什么看啊,都是你递香过来的时候不知道小心!”梅妤琴冲霍子声大声地抱怨,还把手背伸过去,指着上面那一点微不可见的红,“你看看,都红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长水泡!” 霍子声再也忍不住:“滚!” 梅妤琴一愣:“我是来吊唁的,你竟然敢让我滚?你们陆家……” “梅小姐,我带你去敷药吧。”薛知遥赶紧截断梅妤琴,免得她说出更加激怒霍子声,或者说激怒所有陆家人的话。 梅妤琴却对突然上前拉住她的薛知遥报以白眼,一甩手挣开:“怎么又是你这个丧气的女人,哦,听说你坏了我的婚事之后,倒成功把陆宴北勾搭回来入驻陆家了?难怪现在当着霍子声的面,就敢指手画脚了!” 薛知遥一阵无奈,她此时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梅妤琴根本就不怕事情闹大,她今天过来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发泄被霍子声退婚的气,故意要在陆家闹出些难堪的事。 眼看越来越多的陆家人往灵堂过来,何妃慢慢从蒲草垫子上站起来,放下手中的纸钱,不动声色地退到一边。 梅妤琴倒是无所畏惧,回头看了看外面那辆刚送她过来的大车,瞬间就从上面蹿下来五六个身材强壮的保镖,一下就越过人群,站到了梅妤琴的身后。 薛知遥越发头疼,这不怕死的丫头还是有备而来呢! 她不禁回头看了看陆宴北,果然已是乌云密布。 “你要不要这样闹了,即对逝者不尊重,也对你没好处的。”薛知遥不由劝道。 梅妤琴冷笑一声:“我就是最讨厌你这副假惺惺的嘴脸,你明明也很讨厌我,干嘛不像霍子声一样用那种想杀了我的眼神对着我,非要假装好心来说三道四,怎么?显得你很高尚么?” 无理取闹。 薛知遥脑中想到的就是这四个字,如果说以前梅妤琴还算是小打小闹的小女儿吃醋,现在的梅妤琴简直就是被仇恨浸透了心。 “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霍子声本来还想等薛知遥和梅妤琴说说道理,可如今看来,真是浪费口水,当即就扯着梅妤琴往外拖。 她身后的保镖迅速上前,两下就把霍子声推开了,将梅妤琴护在中间。 梅妤琴转了转被霍子声捏疼的手,讥诮一笑:“霍子声,你真是一点不留情面啊,是见不得我欺负你喜欢的女人了么?可惜啊,人家已经要成为你的侄媳妇了,哈哈!” 薛知遥看看周围,比起他们这几个当事人,旁边更多的人是在观望着看热闹。 薛知遥的心不禁有些凉,这样一个偌大的家族,也只有这样子的凝聚力而已,老爷子和老太太一倒下,他们竟是连样子也懒得多装了。 也难怪老爷子临终前,念念不忘要陆宴北将这个家团结起来,以后,若陆宴北要完成老爷子心之牵挂,未来的路将多难走? 薛知遥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陆宴北,叹了一口气,终于放弃再救梅妤琴。 “梅妤琴。”陆宴北冷冷唤了一声。 “你又干嘛?我还以为你打击受打了,已经不会出声了呢?”梅妤琴自以为有保镖保护,说话毫无顾忌。 却不想,陆宴北忽然猛地一个闪身,以旁人来不及看清的速度,一拳就将离他最近的保镖撂倒在地! “啊!” 梅妤琴发出一声惊叫,连连退了几步,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呻吟着爬不起来的保镖,又恐惧地抬头盯着陆宴北:“你、你想干嘛?” “揍你。”陆宴北简短地吐出两个字,左手一挥,右手连击,顷刻几拳打出,直接将另一个保镖揍得弯腰捂住腹部,最终还是没站稳,跪倒在地直不起腰来。 “啊啊!疯子!”梅妤琴吓得大喊,眼看身边站着的保镖就剩下三个了,照这速度,不到一分钟就得轮到她自己惨倒在地上了! 周围的人也是吓得大气不敢出,都传说陆宴北是全能,可谁能想到陆宴北的身手竟然如此矫健,到了一种令人恐惧的地步。 “走走走!” 梅妤琴已是屁滚尿流,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挑事,领着她那群“英勇”的保镖,逃也似地从陆宴北那边绕开,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上车。 第两百七十四章 为了钱 “算了,宴北。”薛知遥立刻上前拦住往前的陆宴北,看着梅妤琴等人驾车离开。 “这算怎么回事?”陆夫人苦恼地唉声叹气,被旁边的陆竹儿劝慰着扶了进去。 薛知遥片刻不敢松开陆宴北的手,现在的陆宴北剑拔弩张,那种精神状态偏执到让她有些害怕,便很紧张地试探问他:“宴北,要不然,你也进去休息一会儿吧,你太累了。” 陆宴北转眸看向薛知遥,神色微动,这才意识到自己吓着薛知遥了:“嗯,我去休息。” 薛知遥见状,心稍有安定,陪同着进去。 两人也不必说话,一个躺下一个坐着,或许确实是太累了,陆宴北很快就陷入了昏睡中。 薛知遥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心里十分困顿,她明知这一切对陆宴北来说很难,又不知该如何帮他。 不过半个小时,陆宴北就睡醒了,而且是惊醒的。 薛知遥立刻上前握住陆宴北的手,担忧地看着满面惊容的他:“宴北,你还好吧?” 陆宴北的视线触及薛知遥,神思才渐渐回归,表情也慢慢冷静下来,伸手扶住额头:“没事……” “宴北,我知道你很难过,可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好不好?”薛知遥恳求地望着他,几乎要哭出来。 陆宴北低下头,没有说话,不知在沉思着什么,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飘忽。 “你答应我,别这样折磨自己了,嗯?”薛知遥再问。 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不是我任性,非要带着你私自去国外,可能他们也不会着急到让病情恶化……” 明明是平平淡淡的陈述口吻,却透出无限的凄凉哀伤。 薛知遥愣了愣,原来他果然还是把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不是这样的。”薛知遥晃了晃他的手臂,“其实,是爷爷和奶奶互相牵绊一生的感情。” 陆宴北毫无所动。 薛知遥又说:“其实,是奶奶癌症晚期的事情被爷爷知道了,而爷爷的身体本来也不好,当时就有些崩溃,一时就急了,如果真有你出国的责任,那也只是你那时不在他们身边而已。” 陆宴北慢慢转头看向薛知遥。 “奶奶也是这样啊。”薛知遥含泪笑了笑,“爷爷一过世,奶奶也没有了求生的欲望,他们只是不想阴阳相隔而已,这是他们最后能做的自己的选择,我觉得,他们只要能在一起,他们就是开心的吧。” 陆宴北深深凝视薛知遥,眼眶一点一点地湿润,最后,他微微低头,一滴泪水落了下来。 薛知遥立刻上前抱住了他,两人紧紧相拥,比任何时候都要宁静。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可以互相支撑起对方的世界了…… 让人悲伤的葬礼,终于在经历了三天的仪式之后落下了帷幕。 一切都好像恢复到了从前的日子,可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比如说,喜庆一点的事情,就是这次陆宴北和薛知遥,真的要筹备婚礼了。 算来算去,这是薛知遥第三次在婚事上做准备,最初的兴奋感已经基本上消失不见,多了的只是一种公事公办的理性。 所以,宁婷在陪着他们试婚纱的时候,对于淡定挑拣礼服的薛知遥感到佩服不已。 “你要不要这样?好歹表现得娇羞一点吧。”宁婷用手肘戳了戳刚换好婚纱出来的薛知遥。 “娇羞有什么用?婚纱我们都有一套高端定制的,只是上次婚礼筹备的结果不太好,总觉得再用那一套会有些不舒服,所以我们才要来重新做新的,都已经谈不上什么兴奋不兴奋了。”薛知遥耸耸肩,看了看另一个试衣间的门,陆宴北还在里面。 宁婷叹口气:“我知道,你们这是白事刚办完,又要办喜事,心理还有些转不过来。” “婚礼在一个月以后。”薛知遥无奈地看了宁婷一眼,“只是接下来我们都会很忙,所以才提前把准备做好。” “我懂,你们现在都是大公司的老板了嘛!” 薛知遥叹口气:“我有想法,把薛氏和陆氏合并,交给宴北一起保管。” “哦。”宁婷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随即一愣,张大了眼睛大喊,“什么?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你要把、唔唔!” 薛知遥立刻捂住宁婷的嘴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么?” 宁婷谨慎地眨巴眨巴眼睛,把薛知遥的手拉下来,再次小声地确认:“你要把薛氏交给陆宴北?” 薛知遥怅然地点点头:“我确实不是很适合做生意,薛氏是我妈的心血,我现在撑不起来,还不如交给陆宴北来管理。” 宁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倒也是,薛氏现在的状况的确有好转,但我也看得出来你是有多努力才拼出这样的现状,多几年下来,我都怕你过劳死。” 薛知遥额上滑下三条黑线,果然是闺蜜,说话就是这么直接,她也没有那么愚才好不好? “不过,我觉得陆宴北不一定肯接受吧?”宁婷话锋一转,又说,“他虽然爱你,但应该不愿意你带着公司嫁给他。” 薛知遥早就想过了这个情况,毕竟陆宴北某些方面还是很纯情的,比如说,娶妻就是要单纯的娶她这个人,而不是她的附加值。 “我不是有陆爷爷留下的遗嘱么,陆氏百分之十的股份,按长线来算,换一个薛氏过去,是值得的。”薛知遥便说。 提起遗嘱,宁婷哀嚎一声:“你可真是好命,平白无故的就落了个特等奖在你头上。” “确实我也没想到陆爷爷会这样做。”薛知遥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那你也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吧?”宁婷不解,“再说,这么贵重的东西就交给你,肯定也是看得上你这个人才给的,你再装就不像了呀。” 薛知遥摇摇头,叹息道:“爷爷生前,我其实和他聊过遗嘱的事。” “他怎么说的?” 这一声发问,是来自刚从试衣间出来的陆宴北。 薛知遥一愣,转过身面向陆宴北,眼神却是闪躲的:“你换好了?衣服很合身,我看就这种款式的也不错。” “爷爷和你说了什么?”陆宴北固执地盯着薛知遥。 知道已经躲不过,薛知遥才看了他一眼,坦陈道:“爷爷是为了你,他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他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什么意思?”宁婷在旁边探出个头来。 “就是说,爷爷知道,陆宴北他爱上一个人不会轻易改变,但是我的话,爷爷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会选择和陆宴北在一起。如果是为了爱,那很好,这份遗嘱一定会锦上添花,让我感受到陆家长辈对我的重视,在陆家也能站稳位置。如果是为了钱……” 薛知遥顿了顿,宁婷的眉头紧锁:“为了钱就怎样?” 陆宴北也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忽然意识到,刚才他一出试衣间,就看到薛知遥怅然的笑容,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薛知遥叹口气,望向陆宴北苦笑道:“如果是为了钱,这陆氏百分之十的股份,一定会诱惑我心甘情愿一辈子待在陆家,陪陆宴北一辈子。” “啊?”宁婷吃惊地微张嘴,“陆爷爷还用这样的恶意揣测你?” 陆宴北则抿紧了唇,这样的做法,除了让他感动之外,其实也让他感到有些屈辱,好像他就没有一点个人魅力,只能靠一身的铜臭味来留住自己的女人,对薛知遥也是一种不信任,这死老头子,让人又爱又恨…… 陆宴北看向薛知遥的眼神中,透露出了抱歉。 薛知遥摇摇头,说给宁婷听的同时,也是说给陆宴北听:“他是为了宴北着想,想给他的婚姻做最后一份保障,我能理解,而且不管做法怎样,我真的很感激他,要不是他这份遗嘱,我可能很难接受陆家人的认同。” “唉,你们觉得好就行了。”宁婷叹了口气,这豪门家的生活,当真不是她这小人物能理解的。 陆宴北则走到薛知遥的身边:“我始终还是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的,你又开始往自己身上揽了。”薛知遥嗔怪地斜睨他一眼。 陆宴北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宁婷刚羡慕嫉妒恨完富贵人家家财万贯,这会儿又还要被塞狗粮,受不了地站起来,故意大声提醒:“你们够了,快点去试衣服,人家服务员都在那等着你们呢!” 薛知遥吓了一跳,缩着肩膀笑了笑,求饶地拉起陆宴北,对宁婷道:“好啦好啦,我们这就去。” “快点快点!”宁婷满脸一万个不想见到你们的嫌弃表情,赶着两人拿了下一套又进了试衣间。 商店左上角的监控随之转动了一下,停住了。 在监控的另一边,屏幕上显示着试衣间紧闭的大门,而屏幕的面前,坐着的是何妃和梅妤琴。 何妃淡定地看了梅妤琴一眼:“喏,你听到了吧?” 第两百七十五章 婚纱店 梅妤琴狠狠咬住下嘴唇,眼中尽是愤恨之色。 “我说了,陆老爷子把百分之十的股份给了薛知遥,就是为了给她保驾护航,你偏偏不信,这下听见了?”何妃面露哀色,转眸看见梅妤琴的神情,心里一阵暗爽,原本只是想带她来看看陆家喜气洋洋的样子,刺激一下她,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梅妤琴哼了一声:“陆家还真是看得起薛知遥,当初还一副死也不让她进门的姿态,真是演得一手好戏!” 何妃拉过梅妤琴的手,惋惜地拍了拍:“亏你还曾经是陆家正式下过聘的,也没见有过这福气,我真是替你感到不值得。” 梅妤琴一听这话更来气,傲然地啐了一口:“反正自从上次陆家出面压了梅家,我们就已经和陆家撕破了脸,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大胆在陆家的灵堂上大闹。” 何妃心中微动,原来竟是梅家在后面为梅妤琴撑腰,更是大喜,撺掇道:“他们陆家可是为了维护薛知遥,才给你万般难堪,难道你就不想报仇么?” 梅妤琴一听,有些懵,迟疑地看向屏幕,薛知遥已经试了新婚纱出来,又是另一种娇俏的美丽。 “你不恨她么?这个霍子声最爱的女人。”何妃犹如蛇蝎细语,在梅妤琴耳边蛊惑。 “我当然恨她。”梅妤琴说,从第一眼开始就不喜欢,以后也只会越来越憎恶这个人的存在。 “那就趁着她还没嫁,赶紧对她下手吧,反正梅家也会支持你的。”何妃继续说道,“你我都是大家族里长出来的女人,哪个家族没有阴暗面,对不对?” 梅妤琴几乎要点头了,忽然转眸看向何妃:“是你想对付薛知遥!” 意图被看穿,何妃也不掩饰,一笑:“没错,我是想对付薛知遥,她的存在,让我处处不顺。” “你看起来,和她也算是要好的,我听说,你甚至帮她挡过刀。”梅妤琴怀疑地侧开了身子。 “我是被迫的。”何妃不知不觉转向了弱势,拼命向梅妤琴表白自己,“那种情况下,我只是没有躲开而已。” “那就是情势所逼?” “就是这个意思。”何妃点头,“我当然是站在你那边的。” “哦?那你想我怎么做?”梅妤琴追问。 何妃用手刀在脖子前比了一个手势。 梅妤琴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你还真想动手。” 何妃冷笑着侧首看向屏幕:“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对她动手了。” 梅妤琴眉头蹙起,也看向屏幕…… 从婚纱店试了衣服出来,薛知遥没过多久,就接到了来自费聪的电话,开口就是质问薛知遥浪费他一番心血,倒头来结婚根本就不用他辛苦制作的婚服。 薛知遥也不好意思,说:“对不起了,确实是想要一个新的开始才这样的。” 费聪叹口气:“我当然知道你们不容易,为了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比赛,我专心闭关参赛,现在我拿了奖仔细一看,陆竹儿竟然给我退赛了,我一打听才知道你们发生了那么多事。” 想想之前发生的一切,薛知遥还真是有点感慨:“的确是发生了很多。” 多到让她的心境也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 “别说这些了,你又得奖了,都还没恭喜你呢。”薛知遥扯开话题带笑说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还有我没有用你设计的婚服,我正好明天要去你们H市,请你吃饭吧,顺便也聚聚。” 费聪爽朗地笑开了:“那你别急,今晚就可以请我吃饭,我就在西城,不然你以为你前脚去试婚纱,后脚我就知道了?” 薛知遥一愣:“那家婚纱店是你开的?” “聪明。”费聪得意地说,“自从设计了你们那套婚服后,我就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好的发展方向,所以你们换来换去,还是得用我设计的。” 那个店是最近在西城突然崛起的,以新颖而不落俗套的设计而著名,可薛知遥没想到,这匹杀出来的黑马竟是费聪的! “这就是缘分吧。”薛知遥笑笑,“看来今晚这顿饭是一定躲不掉了。” “那是当然,就约今晚七点在德聚仙吧。”费聪一锤定音。 “好,不见不散。”薛知遥应下便收了线,转头看向旁边的陆宴北,挑挑眉笑道,“晚上一起去见见我们的婚服主设计吧?” 晚上七点,德聚仙。 薛知遥和陆宴北两人早就来到了德聚仙,备好大鱼大肉就等费聪大驾光临。 “对不起,我好像迟到了一点。”随着门被推开,费聪急匆匆走进来,“陆少、知遥,你们等久了吧。” “还好,没有多久。”陆宴北客气地回应。 薛知遥冲费聪努努嘴,示意她可不是这个意思,摆明了嫌弃费聪来得慢。 费聪笑笑,大大方方落座,一点不客气就直接动筷子吃起来:“你们别说我急,我是在西城上上下下打点了一天,没想到开个店这么累,一过来就有一堆事。” 看着边说边往嘴里塞东西的费聪,薛知遥算是明白了:“哦,原来你给我打电话,不止是为了提提婚服的事呀?” 费聪把嘴里的食物咽下,面露赞赏:“薛知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聪明了!你看吧,我人不在西城,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要麻烦一些,不如……” 薛知遥明白自己这个免费劳动力是当定了,哭笑不得地转头和陆宴北对视一眼,得到他的眼神后,便说:“行,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棘手事,就交给我们去办吧。” “多谢。”费聪立刻说道,生怕薛知遥会反悔一般,“那我平常不在西城的时候,你也帮我多费点心去看看呗。” 薛知遥无奈地玩笑说道:“你索性把整个店卖给我吧。” 费聪顿了一下,认真地对薛知遥说:“也可以啊,我做个小股东,每个月分点红也行的。” 这下薛知遥更是囧了,刚想说算了,陆宴北就一句话截断了:“可以的,那你估算一下店面价值报个价吧,合适就按你说的做了,我们经营你提供货源和分红。” “啊?敢情我还是要出劳动力设计婚服啊?”费聪无奈地叹口气。 陆宴北但笑不语,薛知遥却来劲儿了:“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吧?不然你就还是自己一个人去经营好了。” 费聪挣扎地思考了一番:“好吧,好吧。” 薛知遥大笑。 费聪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说你们两个还闹什么,这精明都是一模一样的,天生一对。” “啊,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薛知遥忽然惊喜地拉住费聪的胳膊。 “什么?” “说我们天生一对啊。”薛知遥比划了下自己和陆宴北,“所有人看到我们,说的都是我配不上西城大公子陆少,哈哈。” “什么配不配得上。”陆宴北佯怒地瞪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将薛知遥的手字费聪胳膊上拉开,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我们就是天生一对。” 薛知遥甜蜜地笑着回望。 费聪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有点后悔当时没说,绝对不能让薛知遥带家属,这狗虐得他要汪汪叫了。 “好了,你们也别深情对望了,我来还有件事要提醒你们。”费聪实在受不了地打断。 “什么事?”薛知遥心情大好,一边仍旧牵着陆宴北的手,一边笑眯眯地看向费聪。 费聪挑挑眉:“就是那个何妃啊,我今天到店里了解情况,她们说,今天她有带人去了我们店里的监控室,而那个点上,你们正好在我店里试婚服。” “啊?”薛知遥愣了愣,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陆宴北的脸色凝重起来。 “我也没别的意思,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她带进去的人,好像是梅家的一个年轻姑娘。”费聪顿了顿,“我听说,你们当时和梅家也闹得挺不愉快的,这事儿就好像有点蹊跷了。” 费聪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觉得何妃带着梅家的人偷偷监视他们,似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薛知遥满脸不敢相信:“不会吧,何妃不是这样的人,她和宴北从小相交,对我也是不错的。” 费聪耸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事情就是这个事情,我是和你们说了,你们自己处理就好,我管不着。” “可是……” “谢谢你。”陆宴北打断薛知遥的话,他这一声道谢,算是表明了立场。 薛知遥诧异地看着陆宴北,没想到连他也相信何妃心有不轨。 “不谢,吃饭吧。”费聪挥挥手,“这一桌子菜总不能我一个人一直吃吧。” “哦。”薛知遥满腹疑虑,见他们都不愿再提这个话题,也就没有再多说。 三人都是知情懂趣的人,一顿饭也吃得愉快,将费聪送回了酒店后,薛知遥和陆宴北便驱车回薛家。 车上,薛知遥终于忍不住问道:“宴北,费聪今天说的事,你怎么想的?” 第两百七十六章 密谋已久 陆宴北看了薛知遥一眼,很快又转回去望着前方的路:“可能是我多心了,但我之前确实就觉得何妃有些不对劲儿,所以后来,我又和她更疏远了。” “什么时候?”薛知遥之前只顾着和陆宴北怎么疏远,哪里留意了他和何妃怎么样。 “大约就是我故意装作要离开你的那段时间。” 薛知遥哼了一声,她只记得,那段时间是陆宴北和何妃装作感情最好的时候,外界在贬低她的同时,少不了还要提到他们两人之间亲密无间的模样。 陆宴北也意识到这点,干咳了一声:“我确实是和她在演戏给人看而已,这个我在岛上的时候就已经和你保证过了。” “我又没有说不信你。”薛知遥努努嘴,随即又疑惑道,“可是何妃真的不对劲儿吗?” 陆宴北转了转方向盘拐弯:“你什么时候和她这么要好,竟然一直帮着她说话。” “也不是就说和她多要好,还不是你的关系,我才会和她扯在一起,我为她说话,也就单纯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薛知遥横了他一眼。 “我也希望不是,行了,到家了,我们现在不用太在意何妃怎么样,反正你稍微注意一点和她保持距离。”陆宴北说着将车停入车库熄火。 “好吧。”薛知遥点点头,跟着陆宴北进了家门。 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猜测,薛知遥只希望一切都是风平浪静安稳生活的样子。 可天总不遂人愿,就凭着薛知遥手中的遗嘱,陆萧就不会放过她。 次日,薛知遥按照计划准备去H市出差。 刚出门就接到了费聪的电话,说是要和她一起回H市。 有伴同行,薛知遥当然乐意,还顺便可以和他谈谈婚纱店转手的事情,一举多得。 有陆宴北送薛知遥到机场,她很快就先到了。 “我还有事,就要先走了。”陆宴北帮她托运了行李,转身摸摸她的发顶。 “好,我在那儿等等费聪,到了H市就告诉你。”薛知遥乖巧地点点头,指了指后方的等候区。 “嗯,走了。”陆宴北笑笑离开。 薛知遥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就开始想念起他来。 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压抑忽略的时候,好像可以假装什么也看不见,一旦释放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陆宴北的身影消失在机场门口,薛知遥才拿着自己的随身行李走向等候区,在排椅上着了个空位置坐下,顺手把自己的方位编辑了信息发给费聪。 费聪很快就回复,说自己马上就到。 薛知遥闲得无聊,拿着手机点开资讯随意地看起来。 身旁人来人往,薛知遥也如常人一般,不会在意。 却不知道,远处有一双阴鸷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她,见她四周再无熟识之人,那男人便拉了拉自己的鸭舌帽,悄悄向她靠近。 薛知遥毫无察觉,反而被手中的搞笑段子逗得掩嘴直笑。 那人越走越近,一边小心地避开旁人的注意,装作是无意的样子,手却不动声色伸进卫衣前的口袋里,摸索着将口袋里的针管盖子打开虚掩着。 五步。 那人手一抽,就将那细长的针藏入掌心,宽大的卫衣袖子将他遮掩得严严实实。 四步。 帽檐之下,那人目露凶光,脚步也急促起来。 三步。 “麻烦让一下。” 突然斜里冲过来一个人将他撞歪,趔趄之下,细长的针尖差点刺入那人自己的手掌,惊得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费聪提着行李匆匆走过,在薛知遥面前站定,一把拉起她:“你还在干什么?飞机都要起飞了。” “啊?你来了啊,我没注意,哎哎,你干嘛?不用这么着急呀!”薛知遥被迫拉着往前疾步走去,手机都差点没拿稳。 费聪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越走越急,直接把她拉到了安检口,这才停下来,不留痕迹地微微侧首看了一眼。 那人重新拉低了帽檐,已经隐入了人群之中。 薛知遥还一脸懵懂。 “你真是不长脑子,都被人盯住了还没有一点警觉性。”费聪这才往她头上敲了一下。 “你这话什么意思?”薛知遥后知后觉,惊慌地转头四处看。 费聪无奈地摇摇头:“你可真是神经大条,大概是个想偷东西的贼吧,亏得是我看见了。” 薛知遥赶紧捂住自己的包。 “走吧,进去吧。”费聪好笑地推推她,“到你安检了。” 薛知遥方才谨慎地步入安检处,过检之后,便和费聪一起登上了去H市的飞机。 而另一边,陆萧也接到了手下的电话,被告知行动失败。 陆萧当即气得把手机摔在地上:“真是日了狗了,我好不容易从非洲带回来的病毒苗,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陆琼冷哼一声:“还好没成功,我早说了这样不靠谱。” 对于自家亲姐的嘲讽,陆萧立即回以白眼:“你知道什么,这种病毒很厉害的,国内根本应付不了,保证她三天之内暴毙身亡,只可惜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说好的一个人去H市,正好利用这个撇清我的关系,谁知道半途又冒出个人来。” “你不要搞笑了好不好,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别这么天真好不好?”陆琼好笑地说,“只要查出来薛知遥是得了来自非洲的病,她就是在南极患上的,这锅也得你来背。” 陆萧脸色变了变,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 再转念一想,他便一把将陆琼从沙发上拉了起来,逼视着陆琼说:“好啊,你早就想到了其中的关节,却在我出手的时候不提醒我,你是故意想害死我么!” 陆萧明明继承了陆家外貌俊美的基因,可就算这样,他凶神恶煞起来,也是一样让人受惊不小。 “我没有!”陆琼被陆萧凶恶的样子吓到了,哪里还敢嚣张,“我先前也只是觉得不妥,而且我也阻止过你。” “哼,你最好老实一点帮我,不然等陆宴北正式上台,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的。”陆萧把手一撒,几乎将陆琼摔回沙发上。 陆琼紧紧咬住下唇,才没有让自己如往常对别人那样破口大骂。 “怎么?看你的眼神,你是很不服么?”陆萧质问。 “不是的,我只是想怎么弥补这件事。”陆琼忽而一笑,“其实,我看何妃那个小丫头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陆萧一抬眉:“何妃?那个陆宴北和霍子声的姘头?” “那都是过去了。”陆琼忍住不耐,说,“现在有个薛知遥横亘在中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貌合神离,何妃应该恨不得把薛知遥弄死的。” 这一点,别人看不出来,但陆琼早就习惯了人前人后的伪装,何妃一些细微的小表情是逃不过她的眼睛的。 看陆琼如此有把握,陆萧抬着下巴,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上下扫了陆琼一眼:“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先去试探一二吧,如果何妃真的有意向,我不介意和她那个小美人合作。” 陆琼差点没忍住要跳起来揍人,陆萧没回来之前,她怎么也是陆氏高层的重要一员,谁见了她不是毕恭毕敬? 唯独这个靠着点小聪明就自大到不行的陆萧,能把她当做个佣人一般使唤! 可陆琼也不得不先应着,带了满肚子的怨气离开了。 几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终于着陆了。 薛知遥晕乎乎地扶着额头往下走,费聪看不下去,伸手搭了一把:“你怎么越来越没用,是陆宴北没把你养好么?怎么还晕飞机了?” “可能这段时间太累了吧。”薛知遥笑了笑,理所当然地用着费聪这个人肉扶手。 “嗡……” 刚开机的手机震动起来,薛知遥立马甩开费聪的手,忙不迭地接起来,甜甜蜜蜜地对着手机直乐呵:“宴北,是呀,我刚下飞机……还好啦,睡了一觉也挺快的,你今天上午工作累不累啊……” 费聪看着佯装没事人儿一样的薛知遥,心里不禁替她感到一阵委屈,待她收线之后,便问:“你怎么不告诉他,你不舒服的事?” “我怎么能说呢?这不过是出个小差,一点小轻小碰的,提了白让人担心。”薛知遥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费聪叹口气:“你就是太倔强了,当初来找我的时候也是,在我那儿受了那么多气,愣是没向他们抱怨一句。” 薛知遥龇牙一笑:“我抱怨了,也不能让你知道不是,你今天怎么这么多感慨?” 费聪深深地看了薛知遥一眼,故作神秘地说:“没什么,我就是有感而发,走吧,这次轮到我送你去酒店了。” “还要请吃饭。”薛知遥立刻接道。 “那是当然。”费聪点点头。 薛知遥二话不说,便跟着费聪往外走,却不知道,有一场密谋已久的事情正要发生。 门口早有豪华的黑色加长林肯在等候,薛知遥一出去,看见这阵容就惊讶地张大了嘴。 第两百七十七章 嫁给他 “你不是向来很低调的,怎么今天这样子?”薛知遥失笑地站在车前,这也太夸张了吧? 费聪笑笑:“偶尔也要挥霍一下嘛,上车吧。” 薛知遥也不再啰嗦,司机过来开了门,她就上了车,费聪也随之而上。 对于H市,薛知遥现在也挺熟悉了,一路上越看越不对劲儿,不由迟疑地问道:“这是去我定的酒店么?” “哦,这是另一条近路。”费聪漫不经心地回答,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跳动。 “这样啊。”薛知遥放下心来,见费聪一直在埋头发信息,便自顾自靠在一边看着沿途的景色。 当初在H市发生了被陷害的事情,有一阵子,薛知遥对这里都充满了恐惧,现在再回来,她的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更多的是感慨万千。 “停一下。”费聪突然说道。 司机缓缓在H市的中心广场旁停下。 “怎么了?”薛知遥问。 “不好意思,我想去这附近办点事儿,你要不和我一起去吧,一会儿就好。”费聪打开车门,对薛知遥招了招手。 薛知遥爽快地点头答应,跟着费聪一起去。 可走了几步,薛知遥就越觉得不对劲儿,一脸莫名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人,个个都对她笑脸相迎。 “你们H市的人是这么热情的么?”薛知遥凑近费聪,悄声问。 费聪笑出声:“可能你长得漂亮。” 薛知遥慌忙去摸脸:“我是不是蹭到什么脏东西了?” 一滴冷汗自费聪额角滑下:“我是真的夸你。” “你有这么好……哎?”薛知遥怼得正顺嘴,就见有个小孩忽然跑过来,小手上拿着一朵鲜红的玫瑰花,举得高高的递给薛知遥。 “姐姐,送给你。”小孩奶声奶气地说。 薛知遥迟疑了半晌,走在路上有陌生人给她送花?她自问还没有这样的魅力,其中肯定有诈! 薛知遥脑中已经上演了小剧场,只要她接了这一朵花,旁边就会跳出个彪形大汉让她支付巨额购买。 薛知遥当即就严词拒绝:“谢谢你,小朋友,老阿姨不需要花。” “噗!”费聪终于笑喷了。 那小孩更是一脸不知所措,拿着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茫然地看着薛知遥。 面对孩子天真无邪又充满委屈的眼神,薛知遥无语凝噎,挫败地一垂头:““……好吧。”伸手将玫瑰花接过,已经准备好掏钱了。 然而,那孩子当真是送了花,就咧嘴一笑,蹦蹦跳跳地走了。 没按照脑中小剧场发展,薛知遥愣了愣,耸耸肩刚准备要继续走,迎面又走过来一个姑娘,笑嘻嘻往薛知遥手中硬塞了一朵玫瑰花,也立刻跑走了。 薛知遥拿着两朵花,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完全是黑人问号脸,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她刚想转头去问问费聪,却发现连费聪也不见了! 中心广场茫茫人群,薛知遥真是呆了,四处张望了一番,依稀看到前方有一个人的身影很像费聪,她便立刻往那边走过去。 还没几步,又一个文雅的大叔走过来,微笑着将一朵花递给薛知遥。 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这回薛知遥想都没想,伸手就接过来,而且,她已经看到有更多拿着一朵玫瑰花的人正远远朝她走来。 这就像开了挂一般,短短不到十米的距离,薛知遥手中已经捧了一束硕大的玫瑰花。 再看不出是有人精心安排的,薛知遥就是傻瓜了,索性也不走了,站在原地就看看还有什么花样。 广场上的小音响忽然响起来,一首充满浪漫和激情的歌曲悠扬飘出。 薛知遥预感有什么要发生了,只见前方的人群突然让开一条笔直的道,这才看清大理石的地板上竟有樱花飘洒的彩绘,洋溢着甜蜜又幸福的味道。 而在人群的尽头,站着的正是前几个小时刚分别的陆宴北! 薛知遥惊得目瞪口呆,看着西装革履的陆宴北嘴角噙笑,踏着樱花的路,一步步向她走来,手里的玫瑰花都差点要散落一地。 陆宴北在她面前站定,本就深邃迷人的眼睛满是柔情,好像要把薛知遥的灵魂都吸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薛知遥脑中只想得到这句诗,望着格外俊美潇洒的陆宴北,整个人已经是呆滞状态,完全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又好像什么都知道。 “知遥。”陆宴北轻轻唤道。 “啊?”薛知遥呆滞地应着,傻傻问他,“你,你怎么在这里?” “送你到了机场,我就从另一个入口登机了,做比你早半个小时的飞机过来。”陆宴北耐心地解释。 “哦……”薛知遥深深呼吸,手指尖都是紧绷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地充满了期待。 “我们一路走来,很不容易,这段日子以来,没有你在我身边支持我,我都无法坚持。而我,好像欠你一个公开的仪式。”陆宴北边说着,边从容地自口袋里拿出一根飘逸的红色彩带,就着薛知遥的手,将一整束玫瑰紧紧捆绑起来。 薛知遥只会看着陆宴北优雅的动作,耳边全是陆宴北如大提琴般的声音。 将那束玫瑰漂亮地绑好,陆宴北重新看向薛知遥,郑重地说:“嫁给我吧。” 随着这句话,整个广场都宁静了,连音乐都静止在此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就等着薛知遥的回答。 “就一束花?”薛知遥故意问。 陆宴北笑笑,逗她:“当初是你说的,不要单膝下跪,也不要把戒指拿出来。” 薛知遥一时语塞,想起海岛上的一切,哼哼唧唧地撇着嘴说:“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那好吧。”陆宴北说着,行云流水般一屈膝,一抬手,就是标准的单膝求婚姿势,那一直没有打开的黑色丝绒盒子里,一枚闪亮璀璨的十克拉钻戒静静等候着主人的临幸。 薛知遥也没想到陆宴北会这么爽快就照做,眨巴了几下眼睛,一张小脸慢慢红透了。 “薛知遥,嫁给我吧。”陆宴北微笑重复。 “嫁给他!”一个女声带头喊起来,薛知遥闻声看去,竟是宁婷,她的身边站着谢叔、费聪和林小梓! 看着他们洋溢着笑意的脸,薛知遥惊喜地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 “嫁给他,嫁给他!”广场上的人纷纷叫道。 薛知遥转回视线,感动地看着陆宴北。 繁华尽头,有人走来,接她。 她还有什么不答应? 薛知遥含泪将手伸出去,递到陆宴北面前:“我愿意。” 陆宴北眉目柔和,嘴角上扬,恍如二月风拂面,他将戒指自盒内取出,执手于薛知遥,慎重仔细地将钻戒套在薛知遥的左手无名指上。 随着“嘭嘭”的手捧礼花的拉响,广场上的人瞬间沸腾了,周围无数缤纷的气球冉冉腾空,像是空中瞬间绽放的百花,洋溢着幸福。 薛知遥深深投入陆宴北的怀抱中,两人紧紧相拥,从未有过如此的幸福踏实。 “你爱我么?”薛知遥轻声问。 陆宴北凝视着薛知遥,一字一字缓缓却慎重地说:“我爱你。” 不必再多言,薛知遥倾身上前,吻在他的唇上,辗转反侧,陆宴北加深了这个甜蜜的吻…… 酒店里,陆宴北和薛知遥的手紧紧交握,钻戒在她手上闪耀。 “你们怎么也过来了。”薛知遥眼尾还浮动着喜悦的春色,问对面的宁婷等人。 “还不是你们家陆宴北,说在西城熟人太多,求婚这么高调的事情还是不要在那边,就把我们千里迢迢带到这里来了。”宁婷揶揄地捂着嘴笑,没想到堂堂陆宴北,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还有我这个神助攻。”费聪得意地扬眉,好像求婚成功的是他一般。 谢叔也直乐:“能看见小姐和陆少喜结连理,我这辈子算是值了。” “谢叔,你别这么说,我现在都还住在薛家,算是半个自己主动送上门的,倒是我能得到知遥,是我的幸运。”陆宴北从容地说。 “没错没错,知遥姐是最好的,陆少你以后要好好对知遥姐。”林小梓向来是薛知遥的小粉丝,知道薛知遥和陆宴北的婚事已定,也顾不上那么多,鼓起勇气给陆宴北敲警钟。 “好。”陆宴北一口应下。 林小梓反而愣了愣,随即暗暗咋舌,佩服地望向薛知遥——以往那个高高在上的陆大少爷,怎么会在意她这种小人物的话,更别说还会和颜悦色的答应了,果然还是知遥姐的魅力大呀! 薛知遥自是不知林小梓心中所想,此时她全脑子都是陆宴北和未来甜蜜的生活。 “嗡嗡……” 手机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薛知遥的手机就摆在桌上,亮起的屏幕上,张久谦三个字很显眼。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结,宁婷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费聪不知内情,还带着喜气催:“薛知遥,你手机响了快接啊。” 话一出口,气氛越发凝固,费聪这才发现不对劲儿,也不吭声了。 第两百七十八章 醉酒 电话一直在响。 最后还是陆宴北发话了:“接吧,总是要接的。” 薛知遥心里忐忑,刚刚满满的幸福,好像在这一刻冷却。 是啊,现在的幸福,总是建立在伤害过别人的基础上,尤其是张久谦,她多少抱着歉意。 薛知遥按下了免提键。 “喂,是我。”张久谦的声音传来。 “嗯,我知道。”薛知遥点点头。 那边沉默了一下,才继续传来张久谦强打精神的声音:“我看到宁婷发的朋友圈了,恭喜你和陆宴北。” 闻言,薛知遥幽怨地看了一眼宁婷,后者立刻避开视线,吹着口哨佯装看窗外的风景。 “谢谢,我们已经准备下个月举办婚礼了。”薛知遥只好对张久谦说。 “下个月?那我来不了了。”张久谦遗憾地说,“我后天的飞机飞美国。” “这么快。”薛知遥吃了一惊,看向陆宴北,他悠然地回望。 “是啊,机会不等人,既然决定要去美国工作,那就还是早点去就好。”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张久谦的声音里有一丝怅然,薛知遥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剩空寂在房间里回响。 张久谦自然也感受得到,停了一会儿终于又说:“好吧,我也没什么别的事,我就是看到了他向你求婚,便想祝福你一下,那我挂了。” “师哥!”薛知遥不由自主地叫道。 “嗯?” “我们还会是朋友么?”薛知遥忐忑地问,心中有些难受。 张久谦沉默了三秒,笑了笑:“我不知道,可能还是暂时不要当朋友了吧,生命中的过客,这个角色我也挺喜欢的。” “师哥,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我本来就知道,你一直没有放下陆宴北,是我自己太过强求。”张久谦叹了口气,“你不用再想这件事了,感情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我只想,你过得幸福就好。” “师哥。”薛知遥欲言又止。 “好啦,我挂了。” “我后天出差回西城,到时候去送你。”薛知遥赶紧说道。 “再说吧。”张久谦说完,电话也挂断了。 薛知遥无辜又无奈地望向陆宴北:“是你让他这么快离开的么?” “嗯。”陆宴北点点头,“他在,你会不开心。” “可是……” “张久谦说的话,可不是我教的,他也这么想。”陆宴北脸色沉了几分,“不再见,对所有人都好。” 因为爱薛知遥,他始终还是会介意薛知遥和张久谦那一段似是而非的感情。 宁婷眼利,立刻打圆场,拉过薛知遥的手往陆宴北手里一塞:“哎呀,好了,今天求婚这么好的大事,该去吃个饭庆祝一下,都到饭点了呀,你们两个请客哦。” “当然。”陆宴北顺势握紧薛知遥的手,应下何妃的话。 薛知遥垂下眼帘,将所有情绪掩盖,微微翘了翘嘴角。 似乎因为张久谦的那通电话,这顿饭吃得兴致并不高。 大家在西城都还有事,宁婷等人结束饭局便表示要回去了,陆宴北看看薛知遥,见她神色淡淡,也说:“我也还要回西城,就不陪你在H市出差了。” 薛知遥眉头微不可见地跳了一下,点点头:“那你回去忙吧。” 费聪只能再次担任司机,将他们送到机场,又送了薛知遥回酒店。 薛知遥也不快乐,原本好好的求婚,却被一通电话搅乱了心神,只好拿出工作来,细细捋着,准备去见客户,用忙碌来麻痹自己的心。 许是陆宴北在H市高调向薛知遥求婚的事情还是传开了,本来挺难搞的客户,薛知遥居然谈了一会儿就松口,不但答应了薛知遥的条件,还附赠了一些优惠。临了要走,还送上贺礼恭喜薛知遥和陆宴北。 薛知遥捧着礼物哭笑不得,陆宴北的面子都卖到H市来了,她该感谢自己运气好,绑上了一个陆宴北么? 事情提前结束,薛知遥也不多停留,隔天中午就飞回了西城。 想着昨天陆宴北离开时不甚愉快的表情,薛知遥又忍不住去找他,或许自己的提前回来,还能给陆宴北一个意外的惊喜。 想到这里,薛知遥的嘴角微微上扬,也顾不上午餐也没吃,便让司机驱车前往陆氏。 一下车,薛知遥就直奔陆宴北的办公室,刚出现在入口走廊上,旁边办公室的贺达便立刻冲了出来。 “薛小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出差的么?”贺达站在薛知遥身前,热情地询问。 “哦,是啊,事情办完了,就提前回来了。”薛知遥只好站定,微笑着有礼地回答。 “薛小姐工作越来越厉害了,H市天气也挺好的吧?听说那边美女多呀。” 薛知遥皱皱眉,听着贺达越扯越离谱的话,心里忽然狐疑起来,直接打断道:“贺助理,有空我再和你聊H市的天气和美女吧,宴北现在在办公室的吧?” 贺达的眼尾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佯装镇定:“陆少,他出去了。” 可这细微的变化并没有逃脱薛知遥的眼睛,尤其是贺达回得如此斩钉截铁,更让人无法相信。 薛知遥当即就推开贺达,上前去开陆宴北的办公室门。 “薛小姐……”贺达阻止不及,见门已经被打开,只得头痛地捂住了眼睛,不忍直视。 陆宴北果然在办公室,而且衣衫不整地躺在沙发上,他的身边,正是发丝凌乱的何妃! 薛知遥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看着两人女上男下的姿势,整个人目瞪口呆。 这就是昨天才和她求婚的男人?转眼就和别的女人搅在一起了! “啊!”何妃惊呼一声,立刻从陆宴北身上下来,慌张地整理了下裙摆,满脸通红地看着薛知遥,那模样格外楚楚可怜,“知遥……” 刺鼻的酒味飘散过来,充斥在薛知遥的鼻间,她细细一看,陆宴北果然是醉眼朦胧,到现在都还迷迷糊糊没转过来地躺在沙发上。 “你们在干什么?”薛知遥听见自己用极冷的声音问道。 似乎也是因为她的声音,陆宴北终于有了反应,慢慢转头过来,朝着门口看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确认门口的人是不是真的薛知遥。 何妃慌张地摆手,解释道:“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我只是和宴北中午一起招待客户,一时喝多了,宴北不是故意的,都、都怪我,你原谅他吧,知遥……” 说着说着,何妃就要哭起来了,越发显得欲盖弥彰。 薛知遥的脸色煞白,嘴唇都有些发抖,眼前衣衫不整的男女,让她恨得眼睛都要出血了。 “不是这样的,没那么严重,薛小姐。”贺达立即上前,一面用警告地眼神锐利地盯了何妃一下,“我以性命担保,陆少确实是喝多了,何妃扶陆少进去才两分钟时间,再过一会儿何妃不出来,我也是要进去的。” 说着,贺达就走上前,推开何妃,凑到陆宴北身边,紧张地去晃陆宴北的肩:“陆少,陆少你清醒一下,薛小姐过来了。” 陆宴北方才意识到,门口那个浑身散发着不悦气息的人,真的是薛知遥! 当下陆宴北就立即坐了起来,低头看看自己半解开的衣服,又看看旁边香肩半露的何妃,心中一时警铃大作,酒也醒了大半。 “这是怎么回事?”陆宴北严厉地盯住何妃。 何妃害怕地往后退了退:“宴北,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会把我当成知遥,刚刚你自己也在喊好热的,你记得吧?” 陆宴北细细回想,刚才酒热发作,确实是说过很热之类的话,可与何妃纠缠在一起的事却是十分恍恍惚惚的。 再看薛知遥僵硬的身影,陆宴北也顾不得再与何妃质问,起身就朝薛知遥走去。 “别过来。”薛知遥冷冷指住他。 “知遥,真的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陆宴北也开始慌了。 何妃眼神闪了闪:“知遥,我一开始就和你在解释,这真的是一场误会,你不要和宴北吵了。” “闭嘴!”薛知遥冷喝道,“我还什么都没有开始吵呢。” 何妃瑟缩了一下,仿佛被薛知遥吓坏了。 贺达乘机走过去,强制地握住何妃的手臂:“何小姐你不舒服吧,送陆少回来也累着你了,我送你回去吧。” 也不等何妃有什么反应,不容分说就扯着何妃往外走。 何妃挣脱不开,手臂上的力道也让她不敢太过挣扎,正路过薛知遥身边时,何妃当机立断地扯住薛知遥,急切地表白:“知遥,你一定要相信我们的清白,刚刚一切都是误会,宴北那么爱你,他再怎么迷糊也不会背叛你,确实是一时眼花,我也在推开他了的!” 随着何妃的动作,本就松开的衣领越是往下滑动,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晃得薛知遥刺眼。 “何妃!你闭嘴赶紧走!”陆宴北差点想给何妃一巴掌了。 薛知遥忽而一笑,反手握住何妃的手,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失措是幻觉。 第两百七十九章 没有自尊 “我当然不会怪你。”薛知遥说,“更不会怪宴北。” 何妃眉梢一挑,细微的表情透露出,她也没想到薛知遥会说这样的话。 “你知道的,我和宴北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们的感情不是轻易就会出现裂缝的。”薛知遥莞尔笑着,“更何况,你曾经救过我,他是我信任的人,你也是。” 何妃勉强笑了笑,陆宴北的脸色却越发凝重。 薛知遥又看向贺达:“再说了,这是在宴北的办公室,能发生什么?所以,刚才的事情,我相信是个误会。” “你相信就好,真的。”何妃强迫自己露出开心的表情,长长松了一口气。 薛知遥体贴地帮她把衣领拉回去:“好了,你送宴北过来,谢谢你了,我反正下午没事,就留下来照顾他好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何妃笑笑,回头看了一眼陆宴北,“你也别放在心上,误会解释清楚了就行了。” 陆宴北好笑,瞥过眼冷哼了一声。 何妃自讨没趣,跟着贺达走了出去。 薛知遥关上办公室的门。 陆宴北立刻上前,想要拉住她的手,可薛知遥冷冷的气息又让他有些迟疑地顿住,说:“我真的喝多了,但是我一点也没有想法要做什么,这我可以保证,我醉得只想睡觉。”说着,陆宴北还抬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 “那你的意思,是何妃自己主动投怀送抱了?那她何必拼命解释?”薛知遥挑眉。 陆宴北抿抿唇,他很想说,他就是这么想的,那些解释听起来,分明有越描越黑的节奏,可薛知遥正在气头上,他便只能问:“你刚才不是还说相信我是清白的么?” “那是给你面子。”薛知遥用力将他推开,大刀阔斧地往沙发上一座,拿着架子一拍茶几,“说,到底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小身板还装气场,陆宴北差点笑出声。 薛知遥圆眼一瞪,陆宴北很捧场地收敛笑意,配合着做出拘谨的模样:“因为有一个大客户要在耀世的分店定一批珠宝,所以我去和客户吃饭商谈的时候,何妃也来了,一时大意就喝多了,我让司机把我送到陆氏,何妃就给我扶进来了。” 薛知遥一捋,心里也生出了一丝疑惑:“那完全可以让司机扶你上来就好了,为什么还要何妃一个女人来扶,多费劲儿啊。” 陆宴北很庆幸薛知遥听懂了他的话,走到她身边坐下:“所以说,之前费聪提过婚纱店里的事,你还记得吧?” 薛知遥倒抽一口气:“你那时也说何妃有点不对劲儿,难道说,她对我们在一起这件事,还是耿耿于怀?” 此时薛知遥的表现,已经预告着警报解除。 陆宴北摸摸鼻尖,并不想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便含糊回道:“也许吧。” 薛知遥横他一眼:“孽缘,都是你造的!还不快去醒醒酒,又是酒味又是香水味。” 陆宴北笑着往薛知遥脸上亲了一下:“遵命。” 在薛知遥轻打过来之前,陆宴北就退开身,走进了办公室的小休息间冲澡去了。 薛知遥坐在沙发上,望了望刚才陆宴北与何妃纠缠过的那一块,心里有什么默默翻腾着,令她不断将手掌收紧,指甲深深刻进掌心的肉里。 等陆宴北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薛知遥已经不见了,他空望着没有人的沙发,无奈叹息。 薛知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走着,手指无意识地覆在戒指上,她知道要相信陆宴北,眼前又总是浮现出当时的画面。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乱,人群里不时爆发出尖叫声,薛知遥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茫然地看着前方,忽然见一个纤瘦的身影跑过来,躲闪不及之间,被撞了个满怀! “哎呀!”那人反弹回去,一下跌坐在地上。 薛知遥踉跄地退了几步,站定了一看,竟是薛子纤! 只见她发丝凌乱,面色憔悴,双目中满是恐惧,身上也只是穿着单薄的T恤和一条仔裤,裸露出来的肌肤上还有不少青紫发红的伤痕。 这样的薛子纤,哪里还有一点以往的娇贵奢华,就是一个极为落魄的女人。 薛子纤也抬头,看见是薛知遥的瞬间,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好像随时要扑上来撕了她。 “抓住那个贼!” 后面的人在喊,一边快速向这边跑过来。 薛子纤神色一变,立刻慌乱地爬起来,还没站稳又歪了下身子差点摔倒,竟是刚才那一撞,把脚给崴了! 薛子纤也没法停下,狠狠剜了薛知遥一眼,唾骂了一句“扫把星”,便咬着牙顶着额上冒出的细汗,一瘸一拐地就要逃。 可一个毫无精力的女人,还崴了脚能跑多快? 没有几步,薛子纤就被后面那个强壮的男人追上了,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用力一扯,就把她重新拖倒摔在地上! “唔!” 薛子纤痛得喊不出,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摔散架了。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婊子,老子养着你,你居然还敢给我卷了钱跑路?”那矮胖粗壮的黑汉子一边骂着,一边重重往薛子纤的腰上踢了两脚。 “啊!”薛子纤疼得在地上打滚,躲也躲不过。 旁边的人个个围观着,指指点点的多得是,却没人想去管这听起来是家务事的糟心麻烦。 眼看那男人弯腰就要朝薛子纤扇巴掌,薛知遥再也忍不住,站出来喝道:“你给我住手!” 男人动作一顿,吊着眼睛望过来,见是薛知遥一个柔弱无力的女子,不屑地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滚,我教训我婆娘,没你这个野女人的事!” 薛知遥噌噌走上去,一伸手:“她是你什么人,你有结婚证还是有户口本,拿出来看看!就算真是你的家人,你这也是家暴,一样是人人能管!” 男人直起腰,个头就比薛知遥高一点,偏偏还要耍横做出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样子,格外可笑。 “呀,你这野女人嘴巴倒是挺厉害,家里男人没少管教你吧,小心我连你一块揍!” 薛子纤趁着男人无暇顾及她,也管不了身上的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躲到薛知遥身后。 男人一见更来火,伸手就要去揪薛子纤:“你给我过来,你……” “你才滚开!”薛知遥一下打掉他的手臂,又将薛子纤挡得更严实,完全是保护者的姿态,一边拿出手机作势要拨号,“你再过来,我就打电话叫警察了,看看你当街打人到底要被判多久!” 那男人听了,有些动摇,猥琐地上下打量了薛知遥一眼:“死女人,你最好放聪明一点,别闹逼事!你知道我是谁罩着的么,就敢拦着我抓我的女人,你是想把自己赔给我怎么的?” 说着,那男人就伸手扯住了薛子纤的手臂:“跟我回去。” 薛子纤立刻缠住薛知遥,紧紧揪着她的衣服,宛如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我不走,你快告诉他,我不会和他走,他会弄死我的!” “你听见了,她不愿意和你走,立刻放手!”薛知遥厉声警告。 而远处已经有警笛声响起,原来还是有围观的人看不下去,报了警。 那男人一看情势不对,立刻松了手,对着两人恶狠狠地说道:“你们等着,今天老子放过你们,下次就有你们好看,还有你薛子纤,老实给我自己回来,省得以后还要挨更多揍!” 话音刚落,那男人就带着满脸的阴鸷转身向警车来的反方向走了。 看着那男人走远了,薛子纤浑身紧绷的肌肉才松弛下来,一闭眼,竟是直挺挺晕了过去! “薛子纤!”薛知遥叫了一声,扶都扶不住,好在这时警车也到了,几个警察下来,帮着薛知遥抬起薛子纤,送去了医院。 等薛子纤再醒来,入目就是一片白色,以及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她松了一口气,不是那个黑暗矮小的屋子,就代表她得救了。 “你醒了。”薛知遥说。 薛子纤悚然一惊,转头去看,才发现原来薛知遥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 晕倒之前的事情,如流水般回到薛子纤的记忆里,她上下看了看薛知遥,没想到,她竟然会真的救了她。 “这是粥,我刚下楼买的,你起来喝了吧。”薛知遥语气平板地说着,推了下矮柜上的粥。 薛子纤很想有骨气地把粥摔到薛知遥身上,可肚子在听到“粥”这个字的时候,就不争气地咕噜起来。 薛子纤自嘲地冷笑了一下,是啊,她已经活得毫无尊严了,还管这吃的是不是薛知遥给的? 想着,她就从床上坐起来,话也不多说,拿过那一碗粥,就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活像几天没吃过东西一样,速度之快,薛知遥怕她喝粥都会噎住。 想到刚才医生对薛子纤的检查诊断,薛知遥心里又是止不住的翻腾,那报告说薛子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看来她真是过得越来越惨了。 第两百八十章 爱情与生活 薛子纤囫囵吞下一碗粥,又不餍足地四处张望。 薛知遥叹口气,打开柜子拿出一盒牛奶:“我刚才出去买了一……” 话还没说完,牛奶就被薛子纤抢过去,粗暴地扯开吸管就开始大口喝,手也没闲着,直接把薛知遥买的那一袋零食全拿出来,翻到什么就打开来往嘴里塞。 薛知遥都看得目瞪口呆,这样毫无形象的薛子纤,又是她曾经能想到的? 消灭了大半袋的零食,薛子纤才算缓过饿劲儿来,一抬头正对上薛知遥惊讶的目光,不由冷笑一声,用手背粗鲁地擦了下嘴角。 “怎么,看到我现在落魄的样子,很爽吧?”薛子纤的眼角眉梢都是讥诮的自嘲。 薛知遥咽了咽口水,不得不说,她确实有一种类似兔死狐悲的感觉,艰难地问:“你不是跟着况跃文的么,之前我还看到过你们一次,他对你也还算好的样子。” “哈哈!”薛子纤仿佛听到了笑话,“你说这话,是骗自己呢?还是希望我嘴硬怕丢面子顺着你的话承认那个畜生对我好,你心里就好受一点?” 薛知遥皱皱眉:“我没必要对你负责。” “是么?难道不是你害得我父母双双入狱,又把我丢给况跃文那个人渣当性*奴?”薛子纤狠狠说道。 薛知遥心头微微颤了一下,她确实知道薛子纤跟了况跃文不会好过,但她也没有一次后悔过,直视着她回道:“薛凯涛和陈兰那是咎由自取,他们害死我母亲,夺取柳家的家产,对我百般虐待,今天没让他们横死,而是规规矩矩坐了牢,已经是对他们的恩赐。至于你……” 薛知遥顿了顿,轻笑一声:“要怪就怪你母亲陈兰招惹了这么个煞星,我只是没有出手救你的理由而已。更何况,我今天也救了你。” “你!” 薛子纤气得直哽脖子,可经历了这段时间的折磨之后,她的脑子也清醒了很多,知道薛知遥说的一切,她根本没有立场反驳。 毕竟她们之间的帐,谁算得清?都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只不过今天输了的人,是她。 薛子纤悲从中来,眼眶泛着红,泪水直打转,又不愿在薛知遥面前哭,只能紧紧咬着下唇,用疼痛来止住哭意。 “你疯了,快松开!”薛知遥惊叫,用手去掰薛子纤的下巴,她竟是把自己生生咬出血来了! 强行把薛子纤的嘴掰开,下唇上已是声声一圈牙印,不断向外渗血,分外吓人。 薛知遥转身就出去叫来了医生。 医生匆匆跑来,看见薛子纤血淋淋的下巴也吓了一跳,赶紧给薛子纤处理伤口。 而薛子纤也借着伤处为借口,终于奔溃地大哭起来,弄得医生连连劝阻,让她不要再把伤口撕裂得越来越大。 薛知遥不忍地别过头,陆宴北总说她太心软是她的最大的弱点,她承认了,就算是面对曾经多次想害死她的薛子纤,见薛子纤这般压抑悲戚,她还是忍不住同情起来。 最后,薛子纤的伤口好不容易处理好了,她也哭累了。 医生带着满手的血,回头看了看折腾够了躺在病床上的薛子纤,对薛知遥示意。 薛知遥跟着医生走出去,便听他说:“病人情绪十分不稳定,我看你还是多花些精力看着她,免得她又做傻事。” 薛知遥立刻应下:“我知道了,麻烦你了,医生。” 医生点点头走了,薛知遥回过身,就看见陆宴北正从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 “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会儿不见就把警察都招来了,还住院。”陆宴北走到薛知遥面前,望了一眼病房里,看到躺着的是薛子纤,面色沉了沉,“你管她做什么?” 薛子纤自然听到了陆宴北的话,也没精力去理会,往门口白了一眼,翻个身就背对着这边。 薛知遥推着陆宴北往远处走了一点,把在路上偶然碰到薛子纤被欺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叹气道:“我没想到她会过得这么惨,一身锐气全被磨没了。” “薛子纤是条蛇,你不要傻乎乎做什么好心的农夫好不好?”陆宴北平静地劝她。 薛知遥眉梢一挑:“你这话,是不是早就知道薛子纤的遭遇了?” 陆宴北淡淡地说:“稍微关注了一下,她被况跃文玩腻了之后,就丢给手下当小老婆了,过得是不怎么好,所以她才会想要逃走吧。” 想起之前看到那个矮胖黑的龌龊男人,薛知遥不免一阵恶心,连带着有些愠怒地望向陆宴北:“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和我说?” “说了又怎么样?我是因为你的关系才稍稍关注了下你的敌人,难道她过得不好,我还要告诉你去拉她一把?薛知遥,我说了,多余的同情心给我收起来,你想让她再有机会咬你一口么?”陆宴北被薛知遥的态度搞得也发毛了,不耐地说道。 薛知遥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陆宴北拉住她:“你又闹什么脾气,我说得不对么?” “对,你说的什么都对,你那么理智怎么还会着了别人的道呢?”薛知遥硬邦邦地说,“你不是工作忙么,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回去吧。” “薛知遥。”陆宴北警告地唤了一声,他知道,薛知遥还介意着下午办公室的事。 薛知遥直接挣脱陆宴北的束缚,头也不回地进了病房,随手将门关上了。 陆宴北深吸一口气,面色铁青地离开了,短暂的停留,像是从来没有来过医院一般。 薛知遥一进病房,薛子纤就转过来,冷冷瞧着她眼中有讥讽,她下唇太痛,含糊地说:“你们吵架了?感情也没我想象的好嘛。” “不关你的事。”薛知遥给自己倒了杯水。 “毕竟是从我手中抢走的男人,我问问都不行了。”薛子纤也懒得继续嘲笑薛知遥,翻过去又继续闭目养神。 薛知遥看了她一会儿,也不可能一直守着她,便去护士站联系了一个护工,请来照看薛子纤后,便离开了。 薛知遥也没别的地方可去,晃晃荡荡又来到了赤梦。 宁婷一见她就笑:“哟,准新娘回来了。” “少和我提这个。”薛知遥烦躁地挥挥手。 宁婷看出不对劲:“怎么,吵架了?” 薛知遥想到薛子纤刚也是这么问,胸口又是一阵闷,坐在吧台前,就一撑下巴嚷嚷道:“我要喝酒。” “不好意思,我这是咖啡店。”宁婷翻了一个白眼,“你说你们,就不能省心点,三天两头地吵吵,有意思没意思?” “你以为我想么?你是不知道,我巴巴赶完工作飞回来,结果一进他办公室,就看到他和何妃……”薛知遥想到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说不下去,“罢了,说多了也没意思。” “别呀,这就有意思了,快说。”宁婷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饶有兴趣地凑过来。 薛知遥无奈地看了宁婷一眼,想着自己也确实需要倾诉,便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一系列狗血事件说了出来,直听得宁婷一愣一愣。 “所以说,何妃不安好心,薛子纤恶有恶报。”宁婷下了结论。 “我不知道。”薛知遥苦恼地皱眉。 她既不愿意相信何妃城府有那么深,也不知为何不忍看到薛子纤凄惨。 宁婷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就说吧。”薛知遥奇怪地说,宁婷也有吞吞吐吐的时候了。 宁婷小心地观察了下薛知遥的脸色,才斟酌着说:“知遥啊,这一次我要站在陆少那边了。” 薛知遥一听就气笑了,自家这闺蜜,往陆宴北那边站的时候还少么? 宁婷继续说:“我真的觉得陆少的想法是对的,何妃值得怀疑,薛子纤也不值得同情,你把你们的日子过好过安稳就行了,何必去节外生枝呢?你和陆宴北这一段,还不够折腾么?” 薛知遥叹口气。 “我都巴不得给你当伴娘了,你快别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他吵吵了。”宁婷又劝。 薛知遥自己又何尝不知道? “我其实挺怀念被他绑到孤岛上的日子,没有任何纷争。”薛知遥虚空地望着前方,“一回到西城,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让我们之间的隔阂不断加深,有时候,我都觉得会随时失去他。” “遥遥,爱情和生活还是不一样的。”宁婷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单独在一起,当然可以随意享受你们浓情蜜意的爱情,可现实的生活杂质太多,你必须放下你的理想主义,否则,大多数的爱情是敌不过生活的。” 薛知遥诧异地看着宁婷,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哲理的话:“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么?” 宁婷忽然不自在起来,侧过身佯装擦玻璃杯:“我是看多了,我这是咖啡店,一天不知道要在这里上演多少爱情伦理小剧场呢,不少男女都是谈不拢生活的现实问题,在我这谈着谈着就闹掰了。” 宁婷解释得越多,薛知遥就越觉得怀疑,越发探究地盯着她。 第两百八十一章 一个要求 宁婷索性背过身去:“我这是好言相劝,你可长点心吧。” “你有事瞒着我。”薛知遥伸手去点宁婷的肩头,“快说,那个男人是谁?” “没有谁。”宁婷挥挥手,却无意间露出了手腕上的一根红绳。 薛知遥一把拉住她的手,顺着把红绳捋出来,竟是一个姻缘符! “哈,你还说没什么,那你怎么会去求符?你对我不坦诚呀,婷婷!”八卦是女人的天性,薛知遥这会儿也将自己的烦恼抛于脑后。 宁婷慌张地将符抢回来,随手塞到壁柜的抽屉里:“这是店里小戚给的,我觉得好看就戴着玩玩。” “是么?” 宁婷压根不敢和薛知遥狐疑的眼神对视,干脆挑她的痛脚问:“明天张久谦就要飞美国了,你真打算去送他么?” 果然,下一秒薛知遥的脸色就沉了下去:“要去送的。” 宁婷为了转移话题,挑了薛知遥不喜欢的说,有些不好意思:“说不定以后都见不到他了,不过以后不见了也好,本来张久谦这种人才,去外面的世界多闯闯也是好事,他能开始他新的人生。” “是啊,以后,和他就会越走越远了吧。”薛知遥感叹着,忽然灵光一闪。 不相见,新人生,这个设定,不是更适合薛子纤么? 薛知遥当即一拍桌子:“我要把薛子纤送到国外去!” 宁婷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干嘛送她去国外?便宜她呀。” “我确实看不下去她过得这么惨,不如不见,这是最好的办法,以后她再过得好或不好,都与我无关了。”薛知遥说,她的个性就是如此,又何必勉强自己硬下心置之不理,倒不如顺着心意让薛子纤离开。 宁婷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到了嘴边,还是认同道:“好吧,你说什么就什么,开心就好。” 薛知遥说干就干,马不停蹄就去处理薛子纤出国的事,直忙到深夜才疲倦地回到薛家。 可这一夜,陆宴北没有回来,只是发了个短信告知要在公司加班。 薛知遥也没有多问,一天劳心劳力,她早就累得不行,倒头就睡了。 手机闹钟急促响起来的时候,薛知遥从纷乱的梦中惊醒,脑中立刻想到要去送机,匆匆忙忙起来洗漱收拾了一番,草草用过早餐便直奔机场。 刚一出门,就看见陆宴北坐在车里。 “愣在那里干嘛,还不上来,飞机又不会等你。”陆宴北眼底隐藏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冲薛知遥抬了抬下巴。 “你、你送我?”薛知遥结巴着说道,她以为陆宴北会不高兴的。 “再问就别去了。”陆宴北没好气地说。 薛知遥二话不说,立刻上车。 哪知道早高峰堵车,紧赶慢赶,到了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张久谦要登机的点了。 薛知遥着急地张望,在安检口看到了张久谦孤零零的背影,她疾步跑过去:“师哥!” 明明机场很嘈杂,张久谦却立刻听到了薛知遥的呼唤,立刻停下来转过身,正看见薛知遥跑过来的身影,后面,是不紧不慢跟着的陆宴北。 “师哥,我来迟了,对不起。”薛知遥气喘吁吁地站定。 张久谦笑笑:“不迟,你能来,什么时候都不迟。” “咳咳。”陆宴北已经走到三步外,干咳了两声。 薛知遥立刻把手里的盒子往张久谦那儿塞:“师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松露蛋糕,我在路上买的,刚出炉。” 张久谦接过来,手指在墨黑的盒子上摩挲,心里五味杂陈:“谢谢。” 广播里又一次催促登机了。 薛知遥退开一步,认真地对他挥挥手:“师哥,谢谢你过来薛氏帮我,后会有期。” 张久谦的眼眸似有千万股风浪在翻涌,又一一被他掩埋入底,他依然笑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了看薛知遥,又看了看陆宴北,转身离开了。 没有再见,没有期限,真的爱过,他没办法做到大方地看着她属于别人。 薛知遥看着张久谦越走越远,最终消失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再给你十秒钟伤心的时间,然后跟我回去。”陆宴北冷冷的声音传来。 薛知遥一愣,转过身,哭笑不得地说:“走吧,我们回去了。”一边就拉住了陆宴北的手。 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一个简单的动作,陆宴北就被顺溜了毛,牵着薛知遥走出了机场。 两人上了车,刚准备送薛知遥回薛氏上班,就听见薛知遥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薛知遥也没多想便接通了,那边立刻传来急促的大喊:“是不是薛小姐?十四床的病人出事了,有一堆人围在病房门口吵嚷,病人现在被困在病房里,你快来处理吧!” 薛知遥这才意识到,这是她在医院预留的联系电话,出事的人是薛子纤! 陆宴北也想到了前因后果,对薛知遥说:“要去?” “去!”薛知遥毫不犹豫,她知道自己既然管了个开头,后面也是不可能不管薛子纤的。 陆宴北也知多说无益,调转车头就开向了医院。 薛子纤的病房门外,医院的安保正和五六个混混对峙着,为首的就是薛知遥昨天见到的那个矮胖黑。 “你这个婊子可算过来,快点把那贱人给我放出来!”矮胖黑一见薛知遥,就大声叫嚣。 随着他说话,他身后的几个马仔又蠢蠢欲动地动手动脚往前冲。 薛知遥也不理会他们,边掏手机边转头问那几个安保:“没有报警么?” 一个安保为难地点点头:“报警了,可这块的片警迟迟没见来。” 矮胖黑嘿嘿笑起来:“一群傻逼,还想等警察来呢!” 薛知遥眼神一凛,看来警察不出警,和这矮胖黑有很大关系,不,或者说,是况跃文。 “找了撑腰的,就来嚣张了,昨天不是逃得挺快么?”薛知遥嘲讽一笑。 要说靠山,现在她身边这座也牢靠得很,她到看看这矮胖黑能横多久! 矮胖黑刚想说话,病房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包着半个下巴的薛子纤从里面走出来,闪到薛知遥身侧,显然刚刚的阵仗吓得她够呛,她可是一点也不想再落入那个险恶的巢穴了。 “薛知遥,帮我。”薛子纤揪着薛知遥的衣袖,一侧首看到陆宴北也在,神色更是激动,又立刻扑到他身侧,“宴北,你救救我,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快点带我走!” 陆宴北嫌弃地甩开她:“你和我之间没有什么情分,只是知遥想来而已。” 薛子纤好似受了很大的侮辱,想爆发又顾忌矮胖黑,生生忍了下来,畏畏缩缩站在两人边上,毕竟现在的情势之下,她能依靠的只有薛知遥和陆宴北。 薛知遥颇觉好笑,当即对薛子纤说:“你要我再救你一次也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答应。”薛子纤毫不迟疑,反正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答应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再回到那个“地狱”。 薛知遥深深盯了薛子纤一眼:“你最好能做到。” 随即薛知遥转向矮胖黑:“说吧,你要怎么样才放过她。” “我不放过她,我就要她这个人!”矮胖黑直指薛子纤狠狠说道。 “美女无数,你想要多少都可以去找,不是非她不可。”薛知遥嫌恶地皱眉。 矮胖黑嗤笑一声:“那行啊,我就要你了。” 薛知遥眉头皱得更紧了,陆宴北的脸色却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他掏出手机,对着电话简单地吩咐了几句,就拉着薛知遥走到一边的排椅上坐下,做出什么都不管的样子。 薛子纤立刻紧紧跟过去,在两人身旁站定。 医院的安保也不是闲的没事,此时也有些待不住了,为首的那个说:“那你们过来了就自己处理吧,我们要先走了。小周,你留下来看着点儿。”说罢,就带着一队人走了,留下一个安保站在一边做壁上观。 矮胖黑见没人守着他们了,立刻活络地走上来:“现在你们的死期到了!” 一大堆混混不怀好意地走过来,别说薛子纤吓得瑟瑟发抖,薛知遥都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倒是旁边的陆宴北,一个冷冷的眼神射过去,就将他们吓得定在了原地,一时竟不敢上前。 矮胖黑见输了阵势,恼火地打在一个马仔后脑勺上:“你愣着干嘛,还不去把那个贱女人给我带过来!” 那马仔吃了痛,也不敢抱怨,顶着陆宴北冷冷的眼神,强忍恐惧麻着胆子上前,边底气不足地冲薛子纤吼:“你还不过来,想挨揍是……啊!” 话还没说完,陆宴北霍然起身,那身高那气场,年轻地小马仔差点吓一个踉跄,立即倒退了两步。 “没用!人站起来就把你唬成这怂样!”矮胖黑生气地往他腿上踹了一脚,干脆自己大马金刀地走过去。 “滚!” 陆宴北断喝一声,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就知道人不少! 第两百八十二章 流放 随即,一群黑衣保镖整齐有度地从拐角走出来,往陆宴北身后一站,为首的那个微微低首:“陆少。” 陆宴北抬手让他们停在原地,强大的气场让人无法直视。 矮胖黑被唬得一跳,转身对那群混混说:“你们还愣着干嘛?” 小马仔后知后觉,还算是灵活的,立刻挥手指挥:“站好站好!” 混混们歪七扭八,推推搡搡地站了起来。 陆宴北哪有那个耐心看他们演戏,冷冷说道:“够了,现在局势很明显了,人你们是带不走了,趁早滚蛋,不要让我再说第三次。” 矮胖黑一顿,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对陆宴北说:“你知道吗,这个婊子是况哥给我的人,你要是扣住她,况哥也会来找你的麻烦!” “那你告诉况跃文,我随时奉陪。”陆宴北不屑地扬眉,微笑的嘴角隐隐透出危险的讯息。 薛知遥早已熟知陆宴北的习性,不由捏紧了手,小心地离陆宴北退后了一步。 矮胖黑却还无所察觉,依旧耍狠:“你还真是不怕死,以为自己是……” 话没说完,陆宴北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飞起一脚,踹在矮胖黑的腹部,直将他半飞着摔了出去,重重倒在地上,呜咽都来不及就不省人事了! 小马仔吓得直跳:“死人了,死人了!” 那群混混更是慌张,面上惊惧不已,一窝蜂就撒腿跑散了,还是那个小马仔拖住两个人,这才和他一起将矮胖黑架起来,匆匆逃了。 薛知遥暗自心惊,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弱弱问道:“那人会不会有事啊?” 为首的那个保镖立刻用专业的口吻道:“没关系的,只不过是暂时疼得晕厥了,血都没有见,醒来就好了。” 薛知遥这才回身去看陆宴北:“还好没出事,你要是为了那样一个混混折了什么,才真是让他得逞了,以后别这么冲动动手了。” 陆宴北还顾及着刚才和薛知遥的不愉快,不甚高兴地说:“我动的是脚。” 薛知遥:“……” 正在两人说话之际,薛子纤便不动声色地往后退,眼看走出了五步远,立刻一转身就要跑,可还没两步,就被不远处的一个保镖伸手捞住:“你去哪里?” 陆宴北和薛知遥转头去看,只见薛子纤手脚挣扎:“放开我,让我走!你们得罪了况跃文,迟早要妥协把我交出去,我现在就要走!” 薛知遥看得出来,薛子纤是真的害怕,想要逃离的心,让她的力道出奇得大,甚至那个男保镖都有些吃力。 “薛子纤,我有一个办法让你逃离况跃文。” 薛知遥的话刚出口,薛子纤就愣住了,停下来,微喘着气看向薛知遥:“你说什么?” 薛知遥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一份文件:“这是一份申请书,你在上面签字,半个月后等你的签证下来,你就去美国。” 薛子纤一时转不过弯,看着那文件发呆,就听薛知遥继续说:“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薛子纤浑身一震,抬头看向薛知遥:“你是要流放我么?” “美国多好,算什么流放。”薛知遥把文件塞到薛子纤手里,“签字吧,这就是我刚才救你的条件,也算是对你的宽容了。” 薛子纤拿着那份文件,苦涩又好笑。 的确,薛子纤作为这一场战役中的失败者,薛知遥只是让她去到美国,已经是格外优待了。 以至于陆宴北都不赞同地皱眉,却又因为是薛知遥的选择,而不得不沉默不语。 薛知遥也不急,就站在那儿看薛子纤一个人笑,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笑够了没有?赶紧签字吧。” 薛子纤抬手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嘴角虽然有笑意,但眼中是凄惶的,说:“我签,现在我这种情况,除了签字还能怎么办?” 说着,薛子纤就拿过文件上别着的笔,刷刷在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给薛知遥:“那我还要辛苦你去帮我办手续了。” 薛知遥看了一眼确认后,就将文件放回包里,淡淡说:“不客气。” 事情办完了,薛知遥也没理由再留在薛子纤这里,向陆宴北递了一个眼神。 两人之间早有默契,陆宴北便对身旁的保镖说:“你们留两个人在这里看护。” 其中的两个保镖便站出来在病房门口守护,其余人便跟着陆宴北和薛知遥离开了。 薛子纤站在走廊上看着,忽然喊道:“薛知遥,我离开西城之前,能不能让我见见我妈?” 薛知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沉默了两秒才回了一句“可以”,便再没有停留地走了出去。 出了医院,陆宴北送薛知遥去薛氏。 “你真要把薛子纤送到美国去?”陆宴北边开车边问。 薛知遥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不然呢,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她确实还是和我流着同样的血脉,她就算坏,但也没做成过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我不想看到她在西城受苦受辱的。” 陆宴北深吸一口气:“好吧,你觉得好就可以。” 薛知遥有些优柔寡断的心软,这是陆宴北早就知道的,她有此决定,陆宴北也不算意外。 “对了,她既然想见陈兰,那你能安排一下么?”薛知遥又转头去看陆宴北。 “干嘛对她那么好。”陆宴北有些不乐意。 “也不是对她好,要是去了美国,就一辈子不能回来了,陈兰这种无期徒刑,也没机会再出去和她见面,毕竟……她们是母女。”薛知遥怅然地说,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陆宴北不再多言,只说:“你要是想,今天下午就可以让她去。” “那就让她下午去吧。”薛知遥说,“顺便让人盯着点,别两个人凑到一起又出什么坏主意。” “我知道。”陆宴北点点头。 到了下午,陆宴北果然安排好了一切事务,让保镖带着薛子纤去见了陈兰。 可当薛子纤从监狱探监出来之后,就一直吵着要见薛知遥,保镖没有办法,权力又有限,只得通知了自己的头,继而传到了陆宴北的耳朵里。 陆宴北正接薛知遥下班,准备和她去外面吃法餐,接到这种电话,当然是置之不理。 偏偏薛知遥刚好出来,一打开车门就听见陆宴北在说:“不用管薛子纤怎么吵,关进病房就可以了。” “怎么了?”薛知遥立即追问。 陆宴北抬眼看了一下薛知遥,果断挂了电话:“没什么,她太吵了而已。” 薛知遥将信将疑地望了望他的手机,关上车门,任由陆宴北载着她去了法国餐厅。 自从回了西城,两人难得有这样轻松的独处时光,自然很是开心,正吃着,就见一个人遥遥朝这边走来,薛知遥正对着那个方向,一抬头就认出了那是陆萧! “宴北。”薛知遥朝那边微抬了下巴。 陆宴北顺势转头,陆萧也已经走到他们身前。 “好巧啊,你们也在这里吃法餐。”陆萧扬起虚伪的笑容,目光在餐桌上穿巡了一圈。 “有话就说。”陆宴北不耐地冷冷说,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陆萧也不在意:“没什么啊,就是看到一家人,过来打个招呼。” 陆宴北索性不理会他。 “呵呵。”薛知遥则敷衍地回以一笑。 “这么不给面子啊。”陆萧嘴角的笑意开始僵硬,眼中有怨恨在翻涌,“看来,还真是少爷要变老爷了,架子端得很足嘛。” 陆宴北随意地抽过一张纸,擦了擦嘴角,漫不经心地说:“你要是在公司少出些纰漏,不要让我总给你兜这兜那,或许我会考虑给你一点好脸色。” “陆宴北,你真是了不得了,你就是看不惯我接替了小叔的位置么,怎么了?现在是小叔自己主动不要那个陆氏总监的位置,让我去做这个职位,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陆萧几句话就被陆宴北激怒了,对着他一通吼。 薛知遥这才知道,霍子声真的已经从陆氏集团退出来了。 陆宴北终于赏给陆萧怜悯的一眼:“小叔想去重新回去从医,我没有理由阻拦。但是陆萧你要清楚,总监这个位置不是专门给你留的,只是现在让你暂时做做。你做得好,可以继续,你做得不好,依然要给我滚蛋。” “你!”陆萧气得指住陆宴北,“陆宴北,你不要太过分了,简直自以为是!” “我是不是自以为是,还轮不到你来管,先把你手上的事办好了,再过来消遣吃法餐吧。”陆宴北嗤笑一声,挑起一边眉毛问,“何总那边的文件,你审过了么?我明天就要的。” 陆萧鼻子都要气歪了:“你现在什么意思,已经下班了不知道么,想让我加班,拿职位来压我怎么的?我不会理你的!” “那好吧,明天早上的董事会,我只好请你当场审文件,再开始向董事会交代何总的那个项目了。“陆宴北坦然地耸耸肩。 陆萧脸色更黑了,宛如涂了锅灰一般:“陆宴北,你厉害!” 第两百八十三章 一探真假 “我厉不厉害,不用你来提醒。”陆宴北轻笑,“你还要什么时候去做,好像文件也挺多的。” “好,那我就去了。”陆萧咬牙切齿地说完,嚯得转身就走。 不远处一个衣着大胆时尚的女人瞧见了,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追着陆萧跑过去:“陆总,你去哪里呀?” 薛知遥一撇嘴:“他也配叫‘陆总’。” “不用理他,完全是坏人心情的。”陆宴北不屑地撇撇嘴,对薛知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继续吃。 “被他一搅和,我已经没有胃口了。”薛知遥也擦了擦嘴角,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子声他……” “嗯,他已经从陆氏退出了,准备先去陆氏投资的一个医院重新拿起手术刀。”陆宴北大方地透露,“你如果担心他,可以去看看他。”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薛知遥忙不迭地撇清,这种套,她不钻。 这一次,陆宴北是真的笑了:“那你是回去,还想吃点别的么?” “回去!”薛知遥斩钉截铁地回答。 过去的人和事,她有所耳闻已经是最好了,何必再去多问。 而陆宴北也没有再刻意隐瞒,甚至在三天后的中午,主动告诉薛知遥,说霍子声已经正式入职了,以前在国外的工作经验很快就派上了用场,做完一台高难度的脑科手术之后,现在已经被医院捧得不要不要的了。 薛知遥当然为他高兴,更为陆宴北对她的信任高兴,要是以往,陆宴北怕是巴不得薛知遥对任何男人都不闻不问。 “嗡嗡……” 陆宴北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只是看了一眼,眉头就有些拢,是他的保镖队长。 “接吧,没有重要的事,谁敢随便给你打电话。”薛知遥示意。 陆宴北只好接通,果然,那边说的,又是薛子纤要见薛知遥的事。 偏偏薛知遥耳朵很尖利,隔着手机也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当即就说:“我怎么了?” 不由分说,就直接把手机从陆宴北手里抢了出来,按下免提键。 “我是和她说了薛小姐没空,可她动不动就用寻死来威胁,直嚷嚷要见薛知遥,我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她,只好按她的要求来找薛小姐。” “谁,你说谁?”薛知遥问出口的瞬间,脑子里就已经锁定了一个人——薛子纤。 那边听到薛知遥的声音,有些意外,停了一会儿才说:“是薛小姐吧?” “我是,你刚才说的,是不是薛子纤?” 陆宴北不悦地盯着电话,他就知道,薛知遥要是知晓这件事,定然又会去多管闲事。 果不其然,薛知遥听了保镖队长的话后,立刻就答应马上过去。 陆宴北满脸无奈,叹口气认命地开车前往医院。 病房里,薛子纤正如困兽一般转来转去,一转头就看见门被打开,薛知遥站在门前。 陆宴北远远站在门口,不愿意靠近薛子纤的病房。 “你终于来了!”薛子纤立刻扑上前,抓住薛知遥的手臂,力道大到让她生疼。 “怎么了?”薛知遥皱起眉头。 “告诉我,是不是何妃在后面阴我?”薛子纤激动地说。 “什么意思,我都被你弄迷糊了。” 薛子纤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显得冷静一点,早在她被拘留的时候,何妃就已经在她面前有所暴露。 而这次她去探监,更是听闻了何妃对陈兰的所作所为,甚至陈兰也猜测,是何妃有意接近薛子纤,套取了薛家的秘密这才促成陆宴北揭发了一切。 何妃这样的人害得她家破人亡,薛子纤已经憎恶她,超过了薛知遥。 可想到何妃到底是在帮陆宴北和薛知遥,因此,薛子纤只能利用他们对何妃的怀疑。 继而薛子纤有所保留地说道:“我去探监,我妈妈让我留意何妃这个人,说是她套取了我们家的商业机密,才让董事会这么快把股票抛售给陆宴北的,我只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回事。” 薛知遥哪里知晓这一层关系,茫然地回头去看陆宴北。 陆宴北略有沉吟,才缓缓道:“的确有这件事。” 他不想欺骗薛知遥,哪怕当着薛子纤的面,要说出可能会危害到何妃的话。 “呵呵,我就知道,这个何妃没安好心!”薛子纤气道,一张脸都有些扭曲。 薛知遥还茫然着,陆宴北就一挑眉梢,说:“你什么意思?何妃手头的消息,难道是从你们那里套取的?” “没错。”薛子纤冷笑,“而且,你们可能不知道,她和我们接近的时候,也没少做一些脏事,你们还是自己多小心吧。” 说完,薛子纤就转身坐回自己的床边,闷着气看窗外,好像在和谁赌气一般。 薛知遥有些无奈:“你叫我来,不会就是要问这几句话吧?” “是啊,问到我想要的,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薛子纤梗着脖子,脑子里却在飞速运转。 薛知遥一笑,回头和陆宴北对视一眼,放下心来,对薛子纤说道:“可我现在已经有兴趣和你聊聊,看看你口里的何妃,和我认识的到底有什么不同。” “不就是这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目前为止,我不会多说,你们可是跟何妃关系好得很。”薛子纤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 陆宴北听闻此话,冷哼一声,屈尊纡贵走到病房门前:“我们专程过来一趟,不是看你摆谱的,你如果想藏着掖着,那么好的,我把你送回况跃文那边,正好给他交差。” 薛子纤一惊,霍然转身看向陆宴北:“况跃文来找过你们了?” 薛知遥也看着他,这件事她都不清楚,也知道,陆宴北也不会让她担心,告诉她这种有危险的事情。 “没错。”陆宴北此时无所谓隐瞒不隐瞒,坦然道,“况跃文来找过我了,当然是想让我把你交出去。不过,因为知遥想保你,我暂时牺牲了一点小利益留你下来,如果你不听话,那么,我也就没必要做什么牺牲了。” “你不可以把我交给况跃文!”薛子纤惊叫,脸色已是苍白,过去那段生不如死的记忆又回到脑中,恐惧害怕令她顷刻歇斯底里。 “那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你的利用价值就只剩这一点,别把自己给毁了。”陆宴北冷漠地看着她。 薛子纤凄凉一笑,是啊,以她现在的处境,何妃想害薛知遥这种事,能算是她拿出来交换什么的筹码么? 薛子纤咬咬牙,便一通说:“何妃之前说要和我们联手,目的就是为了弄走薛知遥,好回到陆宴北身边。之前很多事情,都是何妃为我们出谋划策,薛知遥和霍子声那桩艳文也是她设计的,甚至,她还怂恿我们买凶去杀害薛知遥。可到了最后,我们只是被她拿了当枪使,害得我们落到了如此境地,偏偏还被她拿住弱点,有苦说不出来!” 薛子纤越说越愤恨,伸手一拳砸在床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薛知遥眉梢一跳,面上维持着平淡的表情,心里却已是炸开了锅! 之前听陆宴北说要提防何妃,薛知遥还当他是大惊小怪,完全是没必要的事情,可现在听了薛子纤的话,她才知道,何妃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陆宴北刚想追问薛子纤具体的情况,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打来电话的,正是何妃! 薛知遥也瞧见了,看了一眼便道:“接。” 陆宴北接听了电话,里面就传来何妃语笑嫣嫣的声音:“宴北,你在办公室么,我有点工作上的急事,想找你谈谈。” “我不在,外面有事在忙。”陆宴北冷淡地说。 “那我等你啊。” “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下次再约时间吧。” “没关系,我有空,事情也比较急,我就等一会儿,你回来第一时间就可以给你看。”何妃执意要留下来等着。 薛知遥点点头,陆宴北便说:“好吧,我尽快赶回来。” 何妃很开心:“嗯,我等你。” 陆宴北收了线,薛子纤就冷嘲热讽地说:“这么一刻也舍不得,就来找你了,那你们真的没什么别的旧情了么?” 她这话是说给薛知遥听的,可薛知遥压根没心思理会她的挑拨,拉着陆宴北就往外走。 赶回陆氏,薛知遥匆匆下车。 陆宴北一把拉住她:“薛子纤是胡说八道的。” 薛知遥诧异地看他一眼:“我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急着回来,我并不想见何妃。”陆宴北迟疑地说。 薛知遥一笑,这才知道陆宴北的担心:“我就是想看看何妃到底在卖什么药,等会儿我不出面,你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走,我到想看她能做什么。” 陆宴北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失笑地刮了刮薛知遥的鼻尖:“你学坏了,我还以为你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会是为了何妃惋惜伤心,没想到你会选择一探真假。” 薛知遥耸耸肩,握住陆宴北的手:“和你在一起久了,总要有点长进吧,走吧。” 第两百八十四章 她的危机 陆宴北按照薛知遥的意思,并没有让她出现在何妃面前,只是自己走进办公室,将门大敞开着。 何妃见到陆宴北立刻起身,欣喜地走过去:“宴北,你回来了。” “你有什么事?”陆宴北冷淡地询问,直接从何妃身边绕过,坐到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我是来和你说上次那个富商,哦,在你面前谁也算不上富商了。”何妃自己说着,又自己笑起来。 陆宴北无心听她以为风趣的笑话,直问:“什么事?” 何妃见陆宴北竟是比以往还要严肃,笑容也渐渐收敛起来,看着他小心翼翼说:“宴北,你今天心情不好么?” “无所谓好不好,你就说吧,什么事?”陆宴北再三询问。 “那个王总把珠宝订下来了,我们这一单应该能赚个两三百万吧。”何妃本来想和陆宴北分享这个好消息,但陆宴北却兴趣缺缺。 陆宴北点点头,指尖的笔转了一圈,说:“挺好的,其实,你现在也成长了许多,完全可以独自打理分店了。所以,如果耀世的代理权你们要收回去,我没有意见。” 何妃脸色微变:“你这是,要赶我走?” 陆宴北看她一眼,神情淡淡:“我只是从利益出发,说实话,耀世的利润也不算很高,而且也基本上是你自己在打理,倒不如还给耀世,一举两得。” “不还不是更好么,反正你又不用花心思,我打理好了你赚钱,多划算。”何妃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她知道,如果一旦在生意上划清了界限,她就更加没有理由来找陆宴北了。 陆宴北明白,一时半会儿说服不了何妃,也不想薛知遥在外面等久了,便打算让何妃离开。 却见何妃转身快步向大门走去,本以为她是生气要走了,可她伸手将打开的门关上,就立刻快步走了回来,目标赫然就是陆宴北。 “怎么了?”陆宴北莫名其妙地站起身,直觉让他要与何妃保持距离。 何妃一下挡在陆宴北面前,直勾勾盯着他:“宴北,你这是在怕我么?” “我何必怕你?”陆宴北越发觉得何妃奇怪,心里警铃大作。 何妃凄婉失笑:“呵,我知道,你就要和薛知遥结婚了,可是你也不必这样惧我如蛇蝎,甚至想把耀世的代理权交出来,那你当初费尽心思去争取,又有什么意义?难道薛知遥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么?只要她不喜欢的,你就可以随意对待!” 何妃越说口气越重,这段日子以来的挫折和憋屈,让她敏感的神经经不起挑拨,简直想要原地爆炸的节奏。 “这和知遥有什么关系?你不要随意牵扯到她。”陆宴北不悦地皱眉,加之先前在医院听了薛子纤说的那番话,他对何妃就更是没有好语气。 何妃气得一转身,甩手就将办公桌边的烟灰缸用力扫到地上,发出“当啷”的脆响,玻璃渣子迸裂了一地。 “你干什么!”陆宴北严肃地质问。 “我帮了你们这么多,倒头来,我只是想换个普通朋友的位置,你也要把我驱逐出境么?我们之间,就真的这么脆弱?”何妃伤心生气地看着陆宴北,企图用蓄满泪水的眼睛打动他。 陆宴北的眉头皱得更紧。 “怎么了?这么大声音。”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打开,薛知遥走了进来。 原本她是不想出现的,但是何妃突然关门,里面又隐约传来吵闹的声音,薛知遥再也按捺不住,现身走了进来。 何妃本是侧对着门,立刻背对薛知遥,当着陆宴北的面伸手抹去眼角的泪花,这才强颜欢笑地转身对薛知遥说:“知遥,你来了,是我不小心把烟灰缸撞翻在地上,你快别过来,小心踩到伤了脚。” 薛知遥看看一地狼藉,再看看何妃泛红的眼睛,最后落在一面不耐烦的陆宴北身上。 “哦,你们真是不小心啊。”薛知遥朝门外的阿诚示意,去叫了打扫的阿姨,这才慢慢走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何妃。 “我是有点毛手毛脚的。”何妃干巴巴地回答,一边幽怨地瞥了陆宴北一眼。 陆宴北自是毫无反应。 薛知遥若无其事地说:“既然何妃都来了,那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吃个晚餐?” “啊?”何妃一时受宠若惊,更不由正眼打量了一下薛知遥,这种情况下,谁都看得出来并不是她撒谎那么简单,薛知遥还会邀请她吃晚餐,怎么看都有猫腻。 “吃晚餐啊。”薛知遥笑着重复,“我们好好聊聊呗,很久没和你坐下来说说话了。” “不了。”何妃直觉回答,先是陆宴北冷漠的态度,再是薛知遥不甚真情的邀约,何妃本就是很精明的人,就算猜不透到底怎么了,也知道这个鸿门宴是不能赴的。 “难得来,你不想和我们多待一会儿么,我和宴北就要结婚了,这段时间肯定会很忙,不一定有时间再约的。”薛知遥故意刺激何妃。 果然,何妃的眼神又暗了暗,勉强笑道:“我还有事,你们结婚之后总还有机会的,我先走了。” “急着走什么?”薛知遥斜走一步,挡住何妃的去路,“我还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薛子纤的下落,听说她从况跃文那里逃走了。” “什么!”何妃失声惊呼,立刻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将拔高的声线调回,“呃,你说薛子纤逃走了?” 何妃怎么会不担心? 她和薛子纤之间的龃龉,是说不出口的隐患。陈兰已经被关进了监狱,不足为患,而薛子纤之前被况跃文控制着,何妃也没办法把她怎样,只是期待况跃文哪天能把薛子纤玩死,就算一了百了了。 可是现在,何妃最担心的事情终究是出现了,薛子纤逃跑了,就意味着知道真相的她可能会随时报复,何妃担不起这个风险。 “是啊,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不知道薛子纤会去哪里,我还真有点担心她会乱来。”薛知遥故意诈她,而何妃的反应还真是没让人落空,薛知遥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她没想到,原本以为可以信任的何妃,还真如薛子纤所说,心术不正。 何妃见薛知遥也不安,索性扶住薛知遥的手臂,劝道:“我看你还是别管她了,事到如今,她再是翻不出什么浪花了,逃了也就逃了,让她走吧。” 薛知遥眼底的讥讽越来越深,何妃当然不希望她去找薛子纤,甚至,薛知遥都在猜测,何妃已经在谋划怎么找到薛子纤,然后让薛子纤永远闭上嘴巴。 许是想得太入神,薛知遥的神情透露出几分怒气,陆宴北轻轻咳嗽一声。 薛知遥立刻回神,掩饰地低头一笑,对何妃说:“我也希望如此。” 可那瞬间的微表情,终究没有逃过何妃的眼睛,再没有危机感,何妃也就不是那个精明的何妃了,她当机立断就说:“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们晚上好好吃大餐吧。” 说完,何妃根本就不顾两人什么反应,就匆匆走出办公室,连鞋跟上刺了一块玻璃渣都没有注意。 薛知遥扯了下嘴角,干干地嘲笑她:“也亏她那么细的高跟鞋,踩了块玻璃也能走得这么稳。” 陆宴北叹口气,扯住薛知遥一边脸:“失望难过你就说,不要这样要笑不哭的,太丑了。” 薛知遥顺势靠在陆宴北的肩头:“我是真的很难过,我没想到何妃会是这样的人,她明明好像对我们掏心掏肺一般要好,可一想到,她那张美貌的脸后面,是一副恶毒的嘴脸,我就很惊惧害怕。” “有些人表里不一,我又何曾想过,当初年纪小小的一个女娃娃,长大了会越来越自私到可怕的地步。”陆宴北伸手抚住薛知遥的背。 何妃到底是他曾经疼爱过的青梅竹马,就算知道人会变,但陆宴北看到如今这样的何妃,难免也会有些痛心疾首。 薛知遥沉默着,缓了一会儿情绪后,才闷闷地问:“现在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吧,你刚才透露出薛子纤逃跑的事,何妃肯定会有所行动,我们只要表面如常,暗地里盯住何妃,一旦拿到她不轨的证据,我们就可以让她不走运了。” 听着陆宴北理性的声音,薛知遥也一点点冷静下来。 如果一个人不值得你真心对待,伤怀过后,还是要好好计算得失,该怎么分清就与她分清好了。 何妃就是这个需要偿还的人。 果然,如陆宴北所料,不过两个小时过去了,盯住何妃的人就回报,说是何妃已经安排了人手,悄悄去打听薛子纤的下落了。 陆宴北早有准备,自然何妃是什么也打听不到的。 薛知遥听完陆宴北接的电话,失落的神色还是浮上眼角眉梢。 “你还有很多好朋友,没必要与已经黑心的何妃来往。”陆宴北安慰地拍拍薛知遥的肩,抬手看了看表,“不早了,下班吧。” 第两百八十五章 陪我一起去 自从何妃上次从陆宴北办公室灰溜溜离开后,日子又平静了几天。 但薛知遥和陆宴北都知道,何妃并没有放弃寻找薛子纤,可她越是在找,就越是让人心寒。甚至,陆宴北已经直接拒绝何妃借口工作来找他,这让何妃也更心焦,渐渐也按捺不住了。 这天,薛知遥正在办公,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梅妤琴。 “你会给我打电话,真是稀奇。”薛知遥听闻她的身份后,不由吃惊。 梅妤琴冷笑一声:“我也不想给你打电话,只不过……”梅妤琴顿了一下,仿佛费力咽下了一口气,“我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霍子声。” “你想见他,自己去找就是了,何必要找我,你觉得我会帮你么?”薛知遥好笑地反问。 “我知道你会嘲笑我。”梅妤琴说,“但是你一定要帮我,否则,我不管不顾闹开了,霍子声刚进医院,以后的名声也不会好听吧。” 薛知遥只觉得梅妤琴脑子有泡,无语地说:“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你自己的名声也会搭进去吧,伤敌八百,自毁一千,更何况子声只会更讨厌你。”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过去那么多疯狂的事情我都做了,不差多一件少一件!”梅妤琴蛮横地吼了一句,“我现在就是想见见他,你到底帮不帮我。” “我无能为力,你对我来说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梅妤琴,子声不愿见你,我怎么可能帮你。”薛知遥毫不留情地拒绝,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梅妤琴又继续打了两个,全被薛知遥按掉了。 没过半个小时,何妃的电话打进来了。 薛知遥一皱眉,到底还是接通了。 “知遥,你在薛氏么?”何妃开口就问,“我在你们公司楼下,你能不能下来一会儿。” 这就是不容拒绝了呢,薛知遥一笑,不轻易松口:“我这里正忙着呢,你有什么事情?” “你下来说吧,我在楼下等你的。”何妃完全置之不理。 薛知遥顿了一下:“好,我下来。” 薛氏楼下,何妃在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后座上坐着,朝薛知遥招招手。 薛知遥边打量这辆拉风的保时捷,边走过去,在车前站定。 何妃开门下车,那边一个壮硕的男司机也跟着下车,虎视眈眈地立在一旁。 “知遥,你帮帮我吧。”何妃小声地说着,拉住薛知遥的手,冰凉一片。 “怎么了?”薛知遥看出情况不对,瞥了一眼那司机。 何妃为难地说:“是梅妤琴,她打电话说让我带她去见霍子声,我不肯,她就拿生意威胁我,还强制派车来接我……” 薛知遥心下了然,梅妤琴这是找她不成,就要挟上何妃了,当即就道:“我现在就回公司叫人出来帮你。” “哎,别别!”何妃抓紧薛知遥,“我不得不去,梅家在西城的势力也很大,我得罪不起,她只是要见子声一面,我还是帮帮她吧。” 薛知遥停下来,奇异地看了她一眼,有想甩开她手的冲动,说:“那你就带她去好了,找我做什么?” “你陪我去吧,我一个人真的有点怕。”何妃顺理成章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找谁去,听梅妤琴电话里说也找过你,所以我就绕过来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再说了,我贸然带梅妤琴过去,子声说不定会生气,但子声总归不会怪你的,我就不一定了。” 这下薛知遥算是听明白了,合着这何妃是想拉一个人陪她下水! “你要真的担心,那我和宴北说,他总比梅家大,有他帮忙的话,你就不用担心梅家会为难你了。”薛知遥索性主动提出来。 却不想,这次何妃竟然连连摆手:“我试过了,宴北电话打不通,我之前听说他今天要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应该是关机了。” 薛知遥一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陪我去一趟吧,知遥。”何妃又缠上来。 “何妃,我真的很忙。”薛知遥坚定地推开何妃的手。 何妃复而又抓住薛知遥,急道:“知遥,你不陪我去,我就真的没办法了,你想想我帮了你多少,你就不能帮我一次么?” 她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薛知遥就算对何妃有戒心,也不能在此时撕破脸,只能勉强答应:“好吧,那我就陪你去一趟,你先等我一下,我去和属下交代一声。” 何妃忙不迭地跟紧:“我陪你一起去。” 薛知遥想婉拒,但何妃一脸黏定了她的样子,薛知遥也懒得多费口舌。 走到大厅前台,薛知遥拿起座机,给林小梓打了个电话:“我要陪何妃去见见梅妤琴,我办公室里的文件有点急,等总经理有空之后,你立刻帮我交给总经理吧。” 薛知遥特意加重了“何妃”和“梅妤琴”两个名字。 林小梓一听就肃然起来,别说是这两个人,就是薛知遥提到总经理,林小梓就知道不对劲,因为自从张久谦走后,薛氏的总经理一职还空缺着。 “嗯,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立刻转告的。”林小梓一口答应,抓过手机已经开始翻找能联系陆宴北的电话号码。 薛知遥放心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和何妃出去上了车。 “谢谢你啊,知遥,你要是不陪我去,我都不知道有多紧张。”何妃絮絮叨叨地说着,似乎是不好意思,才用话来塞满车内尴尬的气氛。 “不过是走一趟,没有要到你这么谢我的程度。”薛知遥轻巧地抛回去,看着车窗外飞驰的景色。 何妃沉默下去,没一会儿,当行驶到一条人迹鲜少的路上时,又拍了拍司机的前座:“你在那路边停一下,我内急。”又转头对薛知遥说,“我看前面有个咖啡店,我想去上个洗手间,你等我一下,还是和我一起去?” 薛知遥眉梢一挑:“我陪你一起去吧。” 她可不会傻傻待在车上,万一何妃自己跑了,她不就赶鸭子上架了么? “好。”何妃笑道,一口应下。 车刚停下,何妃就迫不及待下了车,薛知遥不紧不慢跟在后面,跟着她走进咖啡店,看何妃进了洗手间,薛知遥就闲闲地靠在椅子边上等。 大约等了十五分钟,何妃还不见出来,薛知遥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了,走到洗手间门口敲门:“何妃?” 里面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门打开之后,何妃一脸尴尬地对薛知遥说:“惨了。” “怎么?”薛知遥见她还在,心里松口气。 何妃扭捏地说:“我来大姨妈了,可我身上没有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去给我买一包过来?” 薛知遥回想一下沿途的店面,迟疑道:“可这附近没有便利店吧?” “啊?”何妃露出吃惊的神色,随即焦急地哀求,“那你开车去给我买一下好不好?我实在不好意思和那个男司机说,他看起来就不好惹。” “这……”薛知遥不愿意动。 “拜托了啦。”何妃双手合十,“我和那个司机在这里等你回来,说不定,你还可以联系上宴北来帮忙。” 薛知遥略略思索,似乎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让司机单独去买东西,梅妤琴的司机肯定不会同意,要让司机载她去买,她也是不愿意的。 “好吧,我去。”薛知遥应道。 何妃见薛知遥答应了,很是感激:“谢谢你了,知遥,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没事的。” 薛知遥走出去,何妃也扭扭捏捏跟出来,对那司机道:“你下来,她要开车去前面买点东西,你和我在这里等她回来。” 司机二话没说,立刻就下了车来,速度快到让薛知遥都感到吃惊。 “你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何妃殷切地为薛知遥扶着车门。 薛知遥伸出一条腿踏上车,又收了回来,皱起眉头。 “怎么了?”何妃立刻问。 薛知遥捂住肚子:“我突然肚子疼起来,我也先去上个洗手间。” 说完薛知遥就转身跑进咖啡店借洗手间去了。 “哎哎!”何妃在后面招手,却拦不住薛知遥。 就在薛知遥刚进洗手间,何妃就转头瞪向那司机:“你是死人么?我让你下来,你不会多问两句才同意,急着去投胎啊!” 司机局促地在裤腿边上蹭了蹭手上黑色的油,根本不敢搭话。 何妃忿忿地翻了个白眼:“丧气!” 这次,换成薛知遥迟迟不肯出来了,何妃越想越沉不住气,刚想去找人,就见薛知遥从咖啡店里出来了。 何妃的脸色立刻由阴转晴,迎了上去:“知遥,我感觉不太好,你能不能快点去?” 薛知遥点点头,微微笑了一下:“好,我就去。” 说着就去,但薛知遥故意走得很慢,刚刚她已经接到了陆宴北的电话,林小梓果然第一时间将何妃找她的事告诉了他,陆宴北此时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薛知遥正要握住车门把手的时候,司机突然站出来凶狠地说:“你给我老实点,买了东西赶紧回来,不然我要你好看!” 第两百八十六章 疯狂 何妃都要晕倒了,直想敲死这个司机,人家薛知遥明明都要上车了,为什么还要冲上去说三道四! 薛知遥也不客气,当即就停下来,看着那个男人说:“我只是去买点东西就过来,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凶?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你们梅家没有教会你们规矩吗?” 司机被这一连串的发问震懵了,看了看何妃,后者立刻偏开脸,不与他有目光的接触。 “我就是让你快点。”果然,下一秒司机的口气就软了下来。 薛知遥故意不依不饶,揪着他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知道不知道,梅妤琴找我们是帮她忙的,你怠慢了我们,大可以甩手走掉的,谁稀罕去帮她!” 何妃见状,不得不来劝:“知遥,知遥!我真的不太好,要不然你先去,我来教训他好不好?” 薛知遥松开那司机,抬手扶住额头:“我都被他气得头疼发晕了,今天这一桩桩都是什么事儿啊!” “还不快给薛小姐道歉!”何妃冲那司机凶道。 “对、对不起。”司机弱弱地说,与他魁梧的身材截然相反。 “哼。”薛知遥朝司机重重哼了一声,继而对何妃说,“那我走了。” “好,拜托你了。”何妃简直要迫不及待了。 薛知遥刚坐上车,手机就响起来,她一看,是陆宴北打来的,立刻就接通了:“你已经在附近了?嗯嗯,再往前面开一百米就到了,红色的车。” 何妃面色难看起来:“是宴北?” 薛知遥收了线,对何妃点点头:“是啊,他散会了刚好在这附近,就直接过来找我了。” “这、这样啊。”何妃勉强点点头,“那我的……” “等他来了吧,这样也方便一点。”薛知遥直接截断她的话,理所当然地放松地靠坐在驾驶位。 何妃无奈地站在原地,很快就看见了陆宴北黑色的车疾驰而来。 车精准地停在马路边上,陆宴北长腿一迈,走下车来,雷厉风行地直接将薛知遥也拉下车,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没少一根汗毛之后,才皱眉转向何妃:“干嘛让知遥去做这么为难的事?” 何妃讷讷地垂下眼帘:“我不是故意的。” 陆宴北也不再说重话,拉着薛知遥往自己的车走:“回去了。” “可是何妃不舒服啊。”薛知遥不肯走。 那司机更是为难,想阻拦又不敢阻拦,急得直搓手。 陆宴北一皱眉,对何妃抬抬下巴:“给梅妤琴打电话,我来和她说。” 何妃立即就拿手机打给了梅妤琴,本想将此时的情况稍微说一下,哪知道刚接通就被陆宴北直接拿过去,对着那边就是一通炮轰:“你是不是有病,如果你再来烦人,信不信我让你们梅家在西城呆不下去!” 说完,就“啪”一声将电话挂了,把手机丢回给何妃:“好了,你也回去吧。” 何妃整个人都蒙了。 “何妃自己怎么回去,而且她也不方便。”薛知遥也不能把何妃丢在马路边上。 陆宴北一指那司机,说:“那就让他送,本来人也是他接出来的。” “我不!”那司机大声说道,反应激烈地让人意外。 何妃紧张地瞪了一眼那司机,掩饰地接话:“我也不想坐梅妤琴家的车了。” “怎么了?”陆宴北微眯起眼睛,“你们看起来很奇怪。” 何妃不自然地避开陆宴北的视线,说:“也不是奇怪,我本来就不舒服,知遥是知道的,我只想快点解决一下回去休息了。” 薛知遥不想几人再纠缠,点点头道:“何妃坐我们的车回去吧,不用管这个司机了。” 陆宴北默许了,直接开门上车,等薛知遥与何妃都坐定了,一抬头,却见那个司机还愣在马路边,迟迟没有去开车离开。 陆宴北索性不走了,就在那坐着看。 “宴北,你还在等什么?”何妃僵硬地看着他的背影。 “我看看他什么时候走。” 薛知遥听了,也朝窗外看,一时间心中也疑惑起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要是开车去买东西,可能在那边有什么人埋伏着要对她不利,可现如今的情况来看,问题似乎是出在那辆车上! 这么想着,薛知遥就直接开门下车,边走边打了个电话,继而对那司机语笑嫣然地说:“看来你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帮你打了电话,拖车公司的人很快就会过来,顺便会帮你们检查一下车子哪里出问题了。” 司机原本皮肤黝黑,听了这话,面上都透出几分白:“我的车好好的,不需要检查!” 说着,司机就想往车上钻。 陆宴北手疾眼快,一把将司机拉住,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知道么?时机并不是每次都有的,老实在边上站着吧。”陆宴北将司机甩在一边,气场全开,逼得那司机动都不敢动。 “没必要吧,何必呢,他并没有说车不可以开吧。”何妃着急地说。 “何妃,你不是应该站在我们这边么?”薛知遥似笑非笑地挡住何妃。 “我当然是站在你们这边的。”何妃干干地笑了笑。 “可是你要知道,这件事并不是你说了就能算的,而且你真的来了大姨妈么?我看我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你也没有怎么样吧。”薛知遥意有所指地将视线落在何妃的臀部。 何妃下意识躲了躲,脸色愈发难堪:“我……” “不必多说了,等着吧。”薛知遥止住她的话。 拖车公司的人很快就到了,薛知遥完全没有给拖延的时间,当场就要他们检查车子。 何妃急得不行,正咬牙冒汗之间,一辆豪华的越野直冲过来,“嘭”一声就把那辆红色的保时捷撞了个结实! 拖车公司的人身手敏捷,看见不对就及时闪开几步,才堪堪躲过了这无妄之灾。 本来没什么人的街面上,这会儿都被这巨响吸引,一下全探出头来。 薛知遥吃惊地张大嘴,看着面前这硝烟弥漫的一幕,话都说不出来了,要不是陆宴北在她身边扶着,说不定她都要被这生死之间的危险吓得腿软。 “咳咳!”一个人影从越野车上踉踉跄跄爬下来,没走几步就跌倒在地上。 那司机反应最快,直接跑过去扶起那个人:“梅小姐!” 竟是梅妤琴! 薛知遥回过神来,和陆宴北一起小跑过去,果然是她,薛知遥看看两辆撞坏了车头的车,气道:“梅妤琴,你怎么可以这样?” 梅妤琴自己也伤得不清,头上流出一线血迹,勉强睁开眼睛瞄了薛知遥等人一眼,轻蔑地笑了一声:“把我送去霍子声的医院,否则,就让我死在这里。” 薛知遥倒抽一口冷气,骂道:“梅妤琴,你真的是个疯子!” “我是啊,我说了要见他,就一定要见到……”梅妤琴有气无力地说完,两眼一黑头就歪倒向了一边。 陆宴北上前一探:“是晕厥了,上我车送她去医院吧。” “嗯,就去子声那边吧。”薛知遥到底还是心软了。 陆宴北也不再坚持,任由司机把梅妤琴抱上自己的车。 薛知遥也要跟着上车,临了又停下,回头看到何妃还站在路边发呆,便对旁边拖车公司的负责人吩咐道:“两辆车都拖回去,仔细检查每一个部位,绝对不要让别人来插手。” 那负责人立刻点头应下:“好的,我一定办好,薛小姐你放心。” 薛知遥点点头,矮身进了车。 很快他们就把梅妤琴送到了医院,霍子声正好在值班,一看是满身狼藉的薛知遥等人,立时被吓了一跳,赶紧招呼护士来帮忙。 “你们这是怎么了?”把梅妤琴安顿进了急症室,霍子声转头细细去看薛知遥,“你身上这血是有伤口,还是蹭到梅妤琴的?” 薛知遥往后微微一退,躲开霍子声想触碰她的手:“是梅妤琴的,她开车撞过来的时候,我和宴北都站在路边,虽然比较近,但也没有受伤。” 霍子声看了看陆宴北,诧异地问:“梅妤琴难道想撞死你们?” 陆宴北冷笑:“她还没有这个胆子,她这是自残,你好自为之吧,惹上这种大麻烦。” 霍子声就更不懂了,在他的意识里,和梅妤琴解除婚约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这事儿也就算是翻篇了。如今,梅妤琴自己撞车自残,关他什么事? “她是为了见你。”薛知遥只好解释,“她可能是看你不愿意见她,到处打电话让我们带着她过来见你,我们都不是很愿意,她就做出了这种举动。” 霍子声听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只说了四个字:“太可怕了。” 难怪陆宴北要说梅妤琴是个“大麻烦”,这种极端的女人,霍子声真的是惹不起。 薛知遥看向陆宴北,皱眉道:“只是,梅妤琴消息还收到得挺快,我们前脚说不带她去见子声,她后脚就来发疯了?” 第两百八十七章 公开道歉 陆宴北冷笑一声:“这还用说,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在场的人只有司机与何妃有可能做出这种事,而今天何妃的种种表现,已经被他们标上了“头号嫌疑”的称号。 想到这一点,薛知遥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霍子声满头雾水,想起种种事情都很无奈,只好追问。 薛知遥便把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统统说了一遍。 霍子声听完,一脸不可置信,又似乎好像早就料到了,说:“我虽然猜想何妃有些不对劲儿,可按你们的说法,她会和梅妤琴勾结来谋害……我还是不能想象。” “我也希望不是,但重点还在那辆车上。”薛知遥叹了口气,他们拼命想让她一个人上车出行,这一点她不得不怀疑。 而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就是这么准确,这边梅妤琴还没有手术做完,那边的检查就已经做完,薛知遥很快就接到了电话。 “怎么样?”霍子声紧张地盯着挂断电话的薛知遥,“汽修厂的人怎么和你说的?” 薛知遥遗憾地垂下眼帘:“车子撞得虽然有些严重,但还是可以查出来,是有人故意把那辆车的刹车线弄断了。” 霍子声吃惊地张了张嘴。 陆宴北的眉目越发凝结成霜,扫了一眼梅妤琴的手术室,伸手揽住薛知遥的肩:“我们回去吧,这女人,迟早要死。” 敢对他的薛知遥下死手,那就试试看谁死在前头。 薛知遥拉住陆宴北:“我不是没事么,你不要太冲动了。” “我还什么都没开始做,你就要警告我了?”陆宴北有点不高兴,薛知遥不适适宜的心软,总是让他很苦恼。 人善被人欺,陆宴北从来都不是好惹的善茬,更不允许别人来欺辱他的女人。 薛知遥知道劝阻无用,叹了口气。 “走吧。”陆宴北强行拉着薛知遥离开。 反倒是霍子声,他无措地看看两人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手术室的门,头疼得不行。 薛知遥两人回到薛家不久,就传来梅妤琴手术成功的消息。 而她醒来之后,霍子声主动去找过她。 没有人知道霍子声和梅妤琴谈了什么,只是,霍子声走后,梅妤琴痛哭了很久…… 第二天,梅妤琴就转院了。 那天下班后,霍子声来到了薛家找陆宴北。 薛知遥刚切好饭后的水果沙拉,一出厨房就见两表侄气氛凝重地坐在客厅,不由笑道:“你们这是干嘛?快来吃沙拉。” 霍子声最先移开视线,对薛知遥回以微笑:“我刚吃过饭,还吃不下东西。” “那你没事就可以走了。”陆宴北立刻接道。 霍子声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陆宴北:“我说了,要和你谈谈梅妤琴的事。” 薛知遥莫名地看看他们,问:“梅妤琴怎么了?不是说她手术挺成功的。” “没什么好谈的,我已经在准备收购梅家的股份了。”陆宴北拉过薛知遥,将她手中的沙拉拿过放在桌上。 薛知遥吃了一惊:“你……” “别这样,我都说了,梅妤琴不会再闹了。”霍子声反而先着急了。 薛知遥愣了愣,一伸手:“等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能说清楚么,宴北要对付梅家我还能理解,子声你是怎么回事,突然帮梅妤琴说起话来?” 霍子声叹了一口气:“我找她聊过了,梅妤琴愿意退居去韩国,管理梅家在韩国的生意,并且保证十年之内不会回西城。” 薛知遥震惊地张了张嘴:“你怎么说服她的?” “这不是重点。”霍子声道,“我只是希望,宴北你能别再对梅家出手了,毕竟,这也是对陆氏大伤元气的事。” 陆宴北皱起眉头。 薛知遥立即举手:“我也赞成,现在陆氏的局势不稳,你要是再冒进对梅家出手,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得不偿失就不好了。” 薛知遥意有所指的话,让陆宴北陷入了沉思。 的确,尽管陆老爷子去世之前,算是把陆氏的大权交给了他,但陆宴北现在的处境也说不上乐观,尤其是他的二伯一家,一直在虎视眈眈等着来给陆宴北找茬。 “这件事,总归不能就这么算了。”陆宴北最终说道。 “那行,你还有什么要求,提出来我去和梅妤琴说。”霍子声直接说。 话音刚落,薛知遥和陆宴北都齐齐看向霍子声。 “子声,你真的要为梅妤琴代言了?” “我只是不想她越陷越深,她会变成这样,也是因为我当初的轻率,所以……”霍子声未说完的话,变成了无尽的沉默。 薛知遥理解地点点头,她对张久谦,又何尝不是这种复杂的歉疚呢? “宴北,不如让梅妤琴公开道歉吧,她这么高傲的大小姐,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也是很难了。”薛知遥提出不算苛刻的解决方案,算是帮着霍子声,打算放梅妤琴一马。 一个是爱人,一个是小叔,陆宴北还能说什么? “好。”他认命地放弃了报复梅家的想法,随即又道,“还有何妃的事情,她必须要说明白。” 霍子声眉心越发拢起,说:“这个我已经问过她了,梅妤琴也承认了,是何妃有意挑唆她对薛知遥下手的,而且,这中间何妃也一直在给她通风报信。” “……何妃真的还恨我。”薛知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听到霍子声说何妃如此心狠的时候,难免还是会惊讶难受,“这次要不是何妃太心急了,我可能也不会这么怀疑她,要是继续让她潜伏在我身边,那可……” 陆宴北一直没说话,霍子声不由看他一眼。 对待梅妤琴,或许陆宴北可以毫不留情,但如果是何妃……总之,霍子声是不能轻易下手的,也猜不透陆宴北会怎么做。 于是,霍子声又说:“发生了那件事之后,这两天何妃一直宅居在家里,没有任何动静,可能自己也猜到要东窗事发了。” 陆宴北空空地凝视着自己的手指,说道:“其实,如果何妃一直心怀不轨的话,之前发生的一切不幸,也都可以顺理成章地串联起来了,怪只怪我当初太信任她了。” “谁也没想到何妃隐藏地如此之深,我对她还不是一样的信任。”薛知遥握住陆宴北的手,何妃可是以身来为她挡过刀的,这样的人,这样的心机,若不是有人多方指证,谁会怀疑? “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何妃?”霍子声终是问了出来。 薛知遥看向陆宴北,这一次,她没有意见,也不会阻拦陆宴北的任何决定。 “她的所作所为,已经构成犯罪了,收集证据交给警方严惩吧。”陆宴北轻轻瞌上眼帘,少年时候那些残存的美好记忆,终于随着这一刻烟消云散,最后的情面也就是不苛责而已。 薛知遥和霍子声对视一眼,默认了陆宴北的提议。 三天之后,薛知遥刚和客户商谈了下一季度的项目,一出来就接到了林小梓的电话。 “知遥姐,你在哪里,能看到电视么?”林小梓咋咋呼呼地唤道。 “我刚从王总的公司出来,怎么了?”薛知遥疑惑地问。 “你快去找台电视看看,梅妤琴正在召开直播的记者招待会!” 林小梓刚说完,薛知遥就即刻想到了上次自己提出,要梅妤琴公开道歉的条件。 难道梅妤琴这次真的这么服软,刚能下得了病床,就真的来公开道歉了? 薛知遥心中疑惑,立刻走进了最近的一家咖啡厅,和店员说了几句,店员就按她的请求打开了电视。 果然,本地的财经频道上,正播放着梅妤琴的记者招待会。 画面上的梅妤琴面色苍白,头上还包着纱布,俨然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 “对此,我感到非常抱歉,也在这里向薛知遥女士致以深切的歉意。”梅妤琴说着,对着镜头站起来,深深鞠了一个躬。 薛知遥看着梅妤琴,微微皱眉。 前面梅妤琴说了什么道歉的话,她没有听到,但是看到眼前这一个结果,她其实心中有些疙瘩。 梅妤琴这人果然不是一个善茬。 说得好的,叫她悔意深重,所以身体抱恙就来道歉了。说得不好的,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薛知遥仗着要成为陆氏总裁夫人,所以逼得人家弱女子出来丢面子道歉。 “自此我将自愿前去韩国,再也不打扰西城任何人的生活。”梅妤琴还在继续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似乎是想起了霍子声,眼眶一下红了,哽咽了一下才继续佯装无事地道,“希望在西城的一切都可以平安。” 薛知遥叹口气,梅妤琴都自身难保的节奏,这还不忘给陆宴北敲警钟,让他做到不再为难梅家,还真当公开道歉,是牺牲了多大的利益…… 再无心看下去,薛知遥索然无味地转身,对店员客气地道了谢,走了出去。 没几步,就接到了陆宴北的电话。 “喂,梅妤琴的道歉我看到了。”薛知遥先发制人。 第两百八十八章 撕破脸 陆宴北轻笑一声:“你倒是消息灵通,我都才刚刚知道,怎么样,还满意么?” 薛知遥撇撇嘴:“无所谓满意不满意,她能照做就是好的。” “我早就说过,不要轻易放过她,你偏偏不要,现在自己也没爽吧。” “你管我,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就是不想再找她的麻烦了,你也别再提,随她去吧。”薛知遥就知道陆宴北对此事还是颇有微词,立刻给他几句话打压下去。 “好吧,随你……” 陆宴北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了另有电话打进来的“嘟嘟”声。 相对的,薛知遥那边自然也会有提示,她不禁问:“是谁打电话了?” 陆宴北沉默了一下,才说:“是何妃,估计是看到了梅妤琴的现场道歉,知道事情捂不住了。” “你接接看。”薛知遥立刻说,“我倒想知道,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陆宴北深吸一口气,要是他的个性,这个电话是不会接的,可如今薛知遥是他的老大,人家都发话了,他还能怎么做? 当即,陆宴北就按下了接通。 “谢天谢地,宴北你接了电话,我还以为你把我拉了黑名单呢!” “无缘无故,你怎么会担心我拉黑你?”陆宴北冷淡地说着,意有所指。 何妃一阵尴尬,索性一咬牙,直接挑开:“宴北,我看到了梅妤琴的直播,我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服软的,是不是还对你们说了什么荒唐的话?” 陆宴北没想到,事到如今,何妃竟然还如此大胆,事情已经被揭穿是昭然若揭的,她还要装模作样来他面前套话! “什么话也没说,我挂了。”陆宴北没有耐心再和她废话了。 何妃着急地大喊:“别呀!我不想你这么做!我现在想和你见一面,我们当面说清楚,行不行?” “无所谓你想不想,我想就行。”说着陆宴北便挂了电话。 薛知遥那边的电话还没有挂,忙音刚结束,她就紧张地追问:“何妃说了什么了?” “估计想找我出去,向我求情吧。”陆宴北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已经拒绝了。” “拒绝做什么?我陪你去,倒看看她能无耻到哪一步!”薛知遥气不打一处来。 对于何妃,她已经是处处忍让了,可现在人家要得寸进尺,她也没有办法忍了。 “我已经说不见了。”陆宴北现在收集到了何妃不轨的证据,只要信息再全备一点,完全可以一招搞定何妃,才懒得花时间与之周旋。 薛知遥却有些倔强,如果别人害她,她也没话讲,可如果被人像何妃那样拿着当猴子耍,她小女人的小心眼也会冒出来的。 “那我和她说。”薛知遥不多言,挂了陆宴北的电话,就给何妃打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薛知遥都以为何妃胆小不敢接的时候,她终于接了起来,轻轻地“喂”了一声。 薛知遥直接就丢了一句:“你不是要见宴北么,来,去德川日料,我们在那里等你。” 何妃愣了一下,咬着下唇说:“好,我就来。” 说完,竟是比薛知遥的动作还要快,立刻就掐断了电话。 “哈!”薛知遥保持着手指要往下滑的动作,气得瞪眼。 德川日料。 薛知遥拖着陆宴北,走在去往包间的路上。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响起何妃的声音:“宴北,知遥……” 薛知遥回过头,看见何妃正站在入口处,尽管她有掩饰,可脸上仍旧透露出一丝忐忑不安。 “你来了,刚好一起进去。”薛知遥松开手,不再做出勉强陆宴北的举态。 陆宴北也拢了拢衣襟,配合地率先走进了包间。 在薛知遥也进去之后,何妃深吸一口气,也跟了进去。 “你有什么想吃的?”落座后,薛知遥随意翻着菜单问。 何妃勉强一笑:“随便都可以。” 薛知遥置若罔闻,直接把菜单递到陆宴北面前:“还是你自己来点吧。” 何妃会错意,面色越发难堪,她也知道,或许薛知遥就是故意不给她好脸色而已。 陆宴北就着菜单点了一些,交给了旁边的侍应生,再一转头,就见何妃扭着身子埋首在一旁,肩膀时不时轻微地一耸一耸。 显然,薛知遥也是看到了的,露出了失笑的神色,对陆宴北眨眨眼——看,好戏开始了。 于是薛知遥故意做出关切的模样,微微惊讶地问:“何妃,你这是怎么了?” 何妃身体微颤,好像被吓到了一般,立刻抬头,还顺手在眼睛上飞快地抹过,红着眼眶看过来,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略显慌张地说:“没、没什么,只是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有些伤神而已,现在没事了。” “哦。”薛知遥应了一声,就是不往下问,“没事就好。” 何妃等了一会儿,见薛知遥兀自玩手机,陆宴北又端着茶杯一副聚精凝神在喝茶的模样,心里有些着急。 “其实,今天梅妤琴在电视上做那个公开道歉,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何妃只好主动挑起话题。 “夸张?她想杀人灭口这种事,还不算夸张?”薛知遥好笑地反问。 何妃眼中闪过紧张:“我那天真不知道她有这种想法,如果知道的话,我是不会勉强你去开车的。” 薛知遥微微眯起眼睛,样子竟和陆宴北有几分相像。 何妃不由眨眨眼,视线躲闪开来。 陆宴北嗤笑一声。 薛知遥也懒得与何妃装模作样了:“你知道么?没有人是傻子。” 何妃心头猛地一跳,面色大变,似乎白得透明,鼻尖也沁出细细的汗珠:“知遥,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薛知遥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何妃。 这个女人曾经是她的情敌,而后来的一切,让她以为这个女人是可以化敌为友的,兜兜转转,没想到还是回到了原点,甚至,比原点还不如。 何妃着急地转向陆宴北:“怎么回事呀,宴北,你到是帮我说句话,我真的都被知遥这种莫名其妙的态度弄得发慌,这是在栽赃我的意思么?” 狗急跳墙。 薛知遥的心中只有这个想法。 陆宴北显然是和她一边的,何妃哪里来的自信,觉得陆宴北还会帮她说话? 果然,陆宴北开口就问:“那你说说,为什么要千方百计找到薛子纤?” 何妃又是不自觉地一颤:“你、你……” “我怎么知道的,对不对?”陆宴北斜睨着她,“不仅是这件事,我们还知道了更多的事。今天会答应来见你,也算是给你一个机会,你最好知趣。” “我知趣?”何妃怔忪地看着薛知遥和陆宴北,他们宛如一对天造地设般的玉人,带着审判面对与她。 曾经,所有人都说他们不相配,可不知从何时起,薛知遥已经成为就算坐在陆宴北身边,也不会丢失一分光彩的女人,相反,两人之间默默涌动的信任爱恋,让他们越发熠熠生辉。 何妃自嘲地笑了一声:“真是羡煞旁人啊,我费尽心机要拆散你们,反倒成就了你们。” 这话一出,何妃也已经算是承认了。 “何妃,我之前真的把你当做了朋友,没想到你却做出那么多龌龊的事情。”薛知遥也冷了脸,“别说你对不对起我,你就说宴北,你真是辜负了他对你的信任!” “哈哈!”何妃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讥讽地看着薛知遥,“对得起你?我凭什么要对得起你,是你抢走了我心爱的男人,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照顾有加么?是你太蠢太天真了!” 薛知遥被何妃吓了一跳,她撕破脸后,似乎进入了一种半癫狂的状态。 “辜负我的人,也是他陆宴北!明明说好了要爱我一辈子,我千辛万苦从国外回来,你却不要我!”何妃的视线慢慢转向陆宴北,里面的怨与恨几乎要溢出来。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早就说过。”陆宴北冷冷转开视线,面上是嫌弃。 “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表情!”何妃指着陆宴北尖声喊道,“为什么,你以前可以用那么宠溺的眼神看我,现在就能对我如此厌恶!你为什么要变!我好恨好不甘心!” 陆宴北皱眉:“那你又为什么要变?你早就不是我记忆里那个单纯直爽的何妃了,别说爱是过去的事,连最起码的交情,都断了,没有谁不是向前看的。” “我没有变,我也不要向前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回到曾经。”何妃歇斯底里地喊,愤怒地指向薛知遥,“回到没有这个贱人的曾经!都是她的出现,让你变得不清醒!” 薛知遥默默偏开身子,从何妃的指向下躲开,总觉得现在的何妃入魔了,搞不好下一秒指甲就要戳进她的眼睛里。 陆宴北神色冷冷,何妃没有心思再去理会薛知遥,急切地绕过桌子,企图扑向陆宴北,软下声带着哭腔说:“你不要这样,宴北,你不要抛下我……” 第两百八十九章 当年的真相 陆宴北轻松闪开,让何妃扑了个空,匍匐在地板上。 “啊!”何妃发出一声痛呼,却无人理睬她。 “相同的话,我不想反复说,你既然没有悔意,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陆宴北说完,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薛知遥怜悯地看了一眼何妃。 “哈哈!”何妃大笑起来,愤恨地盯住薛知遥,“你现在很得意是不是?以前我能让你和霍子声分手,总有一天,我也能让你滚出陆宴北的世界!” 薛知遥顿住,惊疑不定地挑起眉梢,“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陆宴北也转头过来看。 “我就是说,你和霍子声分手的那场失窃事故,是我做的。”何妃冷冷的笑容里,有着不容忽视的残忍。 过去的记忆瞬间从薛知遥的脑海中闪过。 学生时代的霍子声拜托她帮忙守实验室…… 实验结果被窃取,霍子声对她的怀疑,吵闹,分手…… 到了最后,霍子声留学,让她一个人在学校面对所有的流言蜚语…… 薛知遥只觉得浑身冰凉彻骨,不可置信地看着何妃:“是你做的?是你窃取了子声的实验结果,把它交给了子声的对手,让他落败!” “没错,就是我。”何妃一脸带着恨的得意表情,残忍地微笑,“除了你能接近子声的实验结果,我也可以,所以那天下午是我找子声有事,才逼得你去帮他守实验结果,也是我偷了他所有的研究报告,给了那个人。” “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拆散我和子声,你真的太过分了,你不知道那个比赛对子声来说多重要么!”薛知遥激动地大声说。 多年之前的委屈冤枉,在这一刻真相大白,薛知遥为此而受到过的种种不公待遇也都在这一刻爆发了。 何妃见薛知遥再也没办法维持冷静的情绪,反倒开心舒爽起来,故意凑近一些探着身子,兴奋异常地问:“怎么样,你没想到吧,我当年只要见你一面,就知道你是个贱人,所以,我只需要略施小计,甚至不用出面,就可以把你弄得身败名裂,现在,你还要和我斗么?” “你疯了!”薛知遥颇觉可笑,一怒之下伸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何妃脸上! 何妃不躲不闪,硬生生地接了她一掌,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红肿的手印。 薛知遥愤怒地盯着她:“何妃,你心如蛇蝎,还妄想得到幸福?这世界是有报应的,你能骗得了整个世界么?你这种人就该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陆宴北揽住薛知遥,担心她太过冲动,安抚地说:“你当心点,她已经不可理喻了。” 何妃顷刻就往旁边一倒,捂着脸大声呻吟起来:“啊,杀人了,快来人啊!有个女人想打死我,快来救命啊!” 薛知遥吃了一惊,没想到何妃会给她来个碰瓷! 陆宴北也皱紧了眉头,盯着嚎啕大喊的何妃,那泼妇神经一般的模样,简直倒尽人的胃口。 “不可理喻至极!”随着这一声断喝,包间的门被打开,霍子声走了进来,怒火在他眼瞳中熊熊燃烧。 显然,刚才何妃所说的一切,他在门外听见了。 何妃看到霍子声的时候,顿时就吓住了,脑子里“咯噔”一响,这才想起自己之前怕吃亏,所以还找了霍子声来帮忙做说客。 却不想为了激怒薛知遥,让她也不好过,何妃一气之下把当年的事也说了出来! “子声……”何妃颤声唤了一句,哪里还记得要装疯卖傻。 如果怒火有实体,现在的霍子声几乎要燃成一个火球了,满脸愤怒的模样比冷冷的陆宴北更让人心惊胆战! “何妃,我自问对你算是尽心尽力了,没想到你如此害我,当年还好意思跟着我出国?”霍子声咬牙切齿地说,“是你毁了我的爱情!” 说着,霍子声便向前一俯身,大掌如同铁钳一样掐住了何妃的脖子,不断收紧! “咳咳……”何妃吃力地呼吸,用力去掰开霍子声的手,没两秒钟就开始翻白眼了。 陆宴北微惊,没想到霍子声的手脚如此之快。 而薛知遥就更不知所措了,张着嘴整个一脸目瞪口呆的模样。 “子声,你快放手,你会真的掐死她的!”陆宴北最先反应过来,抓住了霍子声的手腕,用力往回拉。 何妃手舞足蹈,不断向上翻的白眼还企图抓住一个什么人,好像想借力逃脱,又像是在求助。 薛知遥也回过神来,上前拉住霍子声:“别这样,子声,你快点松开!” 焦急的女声总算让霍子声听了进去,手指一松,放开了何妃。 “咳,呕……”何妃立刻扑到一边,捂着胸口喘气干呕,憋红的脸色才慢慢好了一些。 “你这种心狠手辣的毒妇,当初我们真是看走了眼!”霍子声犹不解气,指着何妃一顿臭骂,“你还敢让我过来帮你求情,我真宁愿我没有心软赶过来!” 何妃畏惧地转头瞄了面前的三人一眼,经过霍子声那一治,她既不敢哭闹也不敢还嘴,嚣张的气焰已如泄气的气球,如今只剩下怯懦和软弱。 薛知遥还是担心霍子声会再次冲动,厌恶地看了何妃一眼,便拉着霍子声往外退:“子声,走吧,这样的恶人自有她的严惩。” 被多年信任的人背叛至此地步,霍子声身心俱疲,也不想与何妃再做纠缠,被薛知遥半拉着走了出去。 陆宴北走在最后,临出门的时候,又回头看向面如死灰的何妃。 感应到陆宴北的目光,何妃不由抬头,露出一丝希冀,她以为陆宴北还是对她抱有怜悯之心。 却不料,陆宴北张口冷道:“你不要妄想让耀世帮你脱困,我已经和何耀一爷爷说过了,你的种种恶行让他很失望,他决定放弃你。” 恍如五雷轰顶,何妃懵在那里,耀世是她最后的退路,可现在被陆宴北几句话就宣告堵死了,何妃这才感觉到了真正的绝望! “不要,宴北,你不要这么绝情!” 何妃手脚并用地急忙向前爬,可还没到陆宴北脚边,门就被陆宴北用力甩上,光亮从她眼前消失。 “不要!” 何妃悲戚地大喊,却已无人理睬。 薛知遥三人来到车前,霍子声还余怒未消,用力一拳砸在自己的车上,闷闷地响了一声,车上的警报立刻尖利的响起来,让人心弦紧扣。 “子声,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别生气了。”薛知遥心惊胆战地拉过霍子声的手臂,劝他。 霍子声将怒气收了收,愧疚地看着薛知遥:“都怪我当年不相信你,是我太盲目了。” 薛知遥看看他身后站着的陆宴北,默默将手收回,笑容里就多了几分疏离:“没事,过去的经历总是能成就现在的自己,我还要感谢那些时光呢。” “是我让你白白受苦……”霍子声懊恼地要原地爆炸,他之所以会如此愤怒,更多的,是因为对不起薛知遥,而不是对何妃的失望。 陆宴北不能再看,走过去扶住霍子声的肩膀,巧妙地一用力,就将他与薛知遥隔开:“现在好了,我会照顾知遥,你也不必担心,过好自己的别再有所差池就好。” 霍子声恍若大梦初醒,那一瞬间,他的世界里只有薛知遥,所以他压抑在心底的感情也破笼而出,仿佛只要他诚心道歉,将薛知遥哄好,一切就能回到许多年前。 可现实,就是现实。 霍子声黯然低首,他已经一遍遍告诉自己,要从薛知遥和陆宴北的世界中退出,却又一次次失神忘记。 薛知遥虽然不能了解到霍子声心中复杂的情绪,但总归能感觉到他的不适,关切之下,对陆宴北说:“我看现在不能让子声自己开车回去,我们送他吧。” “嗯,好的。” “不必了!” 霍子声和陆宴北同时说道。 薛知遥转头看向霍子声:“你这样……” “我没事!”霍子声脱口而出,这种时候,他不需要来自薛知遥的同情怜悯,更不需要陆宴北的宽容大度。 薛知遥还想再劝,只见霍子声极快地摸出钥匙拉开车门就进去了。 陆宴北对薛知遥微微摇头:“让他走吧。” “真的没问题么?”薛知遥犹不放心,看着霍子声起步都熄火了三四次。 陆宴北抿紧嘴唇,同为男人,他很清楚此刻的霍子声是什么心情,也不想以什么高姿态去勉强他。 霍子声终于将车启动,风一般开离了现场。 薛知遥不放心地朝着他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直到见不到他的车之后,才惆怅地舒了一口气。 “走吧。”陆宴北揽住薛知遥的肩头,将她抱紧。 薛知遥顺势依靠在他身边,纷乱的心才得到安稳,点点头应道:“嗯。” 两人刚要上车,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疾呼:“宴北!” 是何妃追出来了。 薛知遥不由侧首去看,只见陆宴北神情冷漠,看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反倒是越发快的开车离去。 第两百九十章 医院检查 薛知遥看着车窗外越来越远的何妃,慢慢收回了视线,看着前面飞驰而过的街景,心里忽然涌上一阵慌,胃里也不住地翻。 “停车!”薛知遥急切地拍打车门。 陆宴北立刻踩了刹车靠边停下:“怎么了?” 才刚问出口,薛知遥就已经飞快地开门下车,直接从蹲在马路边上一阵干呕,吐了出来。 陆宴北拿过车上的纯净水和纸巾盒,走过去给她轻轻拍着背:“你晕车?” “咳咳,可能有点吧。”薛知遥吐过了一阵,难受地说。 陆宴北给她用纸巾细细擦了嘴角,又把水端起来喂。 “我自己来吧,你走远点,味儿有点大。”薛知遥有气无力地接过纯净水,又推推陆宴北。 “这都不是事儿,你才最重要。”陆宴北说着索性一弯腰,把薛知遥给抱了起来,走到行人道上的木椅坐下,“你在这里休息会儿吧。” 薛知遥暖暖地笑了笑。 陆宴北也没闲着,路边有清洁工正在打扫,他干脆借了打扫用具,把薛知遥吐了的东西一一清扫干净,细致的样子,好像这不是马路边。 谁会想到,堂堂陆氏总裁,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会为了一个女人在路边做清洁? 薛知遥看着他挺拔英俊的侧颜,心就醉了。 “好点了么?”陆宴北打扫完毕,抽了湿纸巾擦拭着手,走过来问。 薛知遥点点头:“好多了,可能是刚才没吃东西,又被何妃刺激了一下,才会突然晕车胃不舒服的。” “是啊,我都差点忘了我们还没吃东西,你有什么想吃的,我送你回去,再买去买回来。”陆宴北说。 薛知遥歪头想了想:“想吃酸辣粉,以前你不是带我去过一家早餐店么,我就想吃那里的酸辣粉。” 陆宴北无奈失笑,宠溺地在薛知遥头顶上撸了一把,说:“你倒是会给我找事,行吧,我们先回家去。” 知道陆宴北这是答应了,薛知遥高兴地站起来,挽住陆宴北的手臂:“摆驾回宫!” “是,我的女王大人。”陆宴北微笑配合。 薛知遥吃过陆宴北买的酸辣粉后,餍足地打了个饱嗝,捧着肚子就想往床上躺。 “刚吃过东西,不要立刻躺下,对胃不好。”陆宴北立刻拉住她。 薛知遥直犯困,顺势斜斜靠在陆宴北身上:“不要,我就要睡觉。”说着薛知遥就手脚并用缠住陆宴北,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陆宴北抱着她,微微一笑,纵容地让薛知遥赖在他身上,本想再哄哄,没料到一转头,她真的已经在怀中入睡了,卷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一片浅浅的月牙阴影,温柔得像是能化了他的心。 一夜好梦,薛知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了。 陆宴北站在阳台上,正背对着她打电话。 薛知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刚做出要突然袭击往他背上扑的动作,就听见陆宴北在对电话那头说:“何妃是绝对不能离开西城的,事情没有一个结果之前,她哪里都不能去。” 薛知遥一听就有了头绪,八成是昨晚事情败露之后,何妃想要逃跑,结果被抓了现行。 “那就麻烦耀世派人过来看着她了,否则,我们这边出手,定然不会好看。”陆宴北最终对电话那头说完这话,便果断将电话挂断了。 一回头,就对上了薛知遥的眼睛。 “你醒了。”陆宴北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手机,他本来不想让薛知遥知道这件事的。 “是啊。”薛知遥大大方方站出来,“何妃想离开西城?” 陆宴北索性也不隐瞒了,说:“嗯,正好被阿诚的人看到了,所以我就和何耀一那边沟通了一下,耀世的人已经答应了会看管好何妃,等我们走正常程序去起诉她。” “耀世那边也同意?”薛知遥还以为何妃到底也是何家的人,何耀一怎么也会拉何妃一把的。 “何妃又不是何氏本家的,全凭着她聪明伶俐才得到何耀一的喜爱,现在她已经成为了一颗废棋子,何耀一没有必要为了她来得罪陆家。”陆宴北口气中隐隐有些唏嘘,“而且,我们说好了走正常的法律程序去处理这件事,对何妃来说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薛知遥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现实的利益总是那么残酷,商人的世界里就更是重利轻别离,薛知遥不由深深看向陆宴北。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陆宴北眉梢一挑,敏感地察觉不对,立刻微怒地说道,“你不要把我和其他人作比较,好不好?何耀一是何耀一,我是我,不会是任何人,在我的世界里,你就是第一位!” 薛知遥眨眨眼,陆宴北五官深邃,本就自带迷人的魅力,此刻生机勃勃的宣誓,更是散发出不可抗拒诱惑。 以至于,下一秒薛知遥就迫不及待地扑上去,搂住陆宴北的脖子,凑上去用力吻住了他形状优美的薄唇,辗转反侧。 陆宴北愣了愣,心情愉悦反手搂住薛知遥,占据了主动权,越发加深了这个吻。 新的一天,就从这个甜蜜的吻展开了。 “喂,喂!你醒醒回魂了!”宁婷伸手在薛知遥眼前晃了晃,硬是让她从痴笑中跳出来。 “婷婷,怎么了?”薛知遥笑意不减。 宁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是没怎么,倒是你,陆宴北都没有来,你就不要一个人在我店里释放什么恋爱的荷尔蒙,来秒杀我这个单身狗了好不好?” “我哪里有呀,你讨厌!”薛知遥恶意一笑,故意捏着小拳头往宁婷肩上锤了一下,“人家这是发自内心的幸福,没想到连你这个单身狗都被感染到了,我也没办法啊。” 宁婷受不了地打了个冷战:“真是以后不扶墙,就服你了!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小心我把你扫地出门!” 薛知遥哈哈大笑起来。 宁婷嗔怪地看她一眼,招了招手,又问她:“薛子纤出国那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吧,就等着文件批下来。”薛知遥收了收笑意,恢复正经的模样。 宁婷点点头:“就是有点便宜她了。” “我也是不想勉强自己,所以放薛子纤走就走了吧。”薛知遥叹息着说道。 “你知道么?要是你这样做,我倒也不觉得奇怪,这就是你了。”宁婷拍了拍她的肩膀,默默支持她的决定。 薛知遥会意一笑:“不过何妃……” “你别再提这个人,刚才听你说了她的恶行,我真是给跪了,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陆宴北说要走法律程序,你这次就不要再插手了,何妃那种人就该给她狠狠教训一顿!”宁婷刚还在支持薛知遥宽宏大量,这会儿就义正言辞要下狠手了。 薛知遥失笑:“好了,我知道了,何妃的事情我本来也不打算插手,宴北也是这个意思,这件事由他负责,不归我管了。” “你知道不能心软就好。”宁婷撇撇嘴,刚要再提点几句,就见薛知遥忽然脸色一变,皱眉捂住了嘴。 “怎么了?”宁婷立即关切地问。 薛知遥摆摆手:“没什么……呕!” 刚强行压下去的恶心又翻腾上来,薛知遥再也忍不住,飞快地转身跑进了洗手间,一阵干呕狂吐,直有把今天吃下去的东西全吐出来的节奏。 宁婷吃了一惊,连忙跑到门口去接应。 薛知遥吐完,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出来了,面色还是有些不妙。 宁婷立即上前扶着她:“你这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 “不应该吧,我今天早上是在家吃的,谢叔最是讲究,他做的面能有什么问题。”薛知遥拍了拍胸口缓气,“昨晚也吐了一次,可能是我的胃本来就不舒服,昨晚也不该吃了东西就睡,搞得今天更不好了。” 宁婷听了,闪过一丝恍然,咬了咬下唇,迟疑地看向薛知遥的腹部,说:“等等,知遥,也许不是你胃的原因。” 薛知遥还懵懂不觉:“也不至于是晕车吧,我都下来多久了。” 宁婷对着她的腹部眨眨眼。 薛知遥看了看,又抬头看宁婷:“什……你是说!” 薛知遥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吃惊地捂住腹部,一缕欣喜爬上眼角眉梢。 宁婷用力点点头:“我今儿下午不开店了,陪你去医院检查。” “检查什么?”陆宴北推门进来,刚好听见她们在说。 宁婷一见陆宴北就笑了:“你这人还真是要变妻奴了,一个午休还跑过来探亲呢。” “对她好,不好么?”陆宴北揽住薛知遥的腰,他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有空闲时间,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只好开车过来了。 “好是好,但是以后你应该要对她更好才行了。”宁婷意有所指地说,“我们现在去医院做检查,既然你来了,看来也不能缺席了。” 陆宴北更是摸不着头脑。 薛知遥笑笑:“虽然还不确定,但我想,我还真有可能是怀孕了。” 第两百九十一章 母凭子贵 医院检查的结果不负所望,薛知遥已经有了身孕一个多月了,算起来,应该是在岛上的时候怀上的。 自从上次流产之后,薛知遥元气大伤,孩子就一直是薛知遥和陆宴北之间不能触碰的话题,可未曾想到,这个新的生命会来得如此突然,甚至让人有些不可置信。 陆宴北自是喜不胜收,简直把薛知遥当成了珍稀动物,前前后后伺候着。 “等等,知遥你不要拿包,我来。”陆宴北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将包接过来。 薛知遥顺从地松手,看向旁边的贩卖机:“我要……” “喝水是不是?我给你买过来。”陆宴北的读心术也瞬间提升到了满级,小心翼翼扶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忙不迭地跑去买了水。 “这就很厉害了。”宁婷在一旁担任了“护卫”一职,看着陆宴北跑前跑后,又赞叹又好笑。 薛知遥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她怎么知道,陆宴北会对怀孕这件事紧张如斯。 “是不是头疼?”陆宴北立即就关切起来。 薛知遥无奈地说:“宴北,你不要太在意了,这就是普通的怀孕而已。” “怎么能不在意,你的肚子里有新的生命。”陆宴北连声说,还想再给薛知遥上上教育课,那边就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 薛知遥循声望去,只见一辆加长版的劳斯莱斯正缓缓驶来,不用说,肯定是冲着他们这三人来的。 宁婷也受不了了:“陆宴北,虽然现在知遥是母凭子贵的节奏,你也不要太夸张了吧!” 陆宴北无辜地耸耸肩:“这不是我安排的。” 话音刚落,劳斯莱斯上就下来一个人,正是陆宴北的妈妈陆四夫人! “知遥啊,你怎么能坐在这么冷的椅子上呢?”陆夫人一下来,就焦急关切地快步走过来,轻手轻脚地把薛知遥从行人椅上拉起来,又瞪一眼陆宴北,“你就该好好学学怎么照顾孕妇,随身携带个坐垫也不会了?” 陆宴北一脸受教,连连点头。 薛知遥和宁婷对视一眼,随身带坐垫这种事……这能随身带么?那样才奇怪吧! 陆夫人训完陆宴北,转向薛知遥的时候,又是一派和颜悦色,哪里还有过去对薛知遥的横眉冷对,一边挽着薛知遥往车上走,一边还细细问她:“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啊?我车上是准备了乌鸡汤,还有一些酸梅啊、辣姜啊之类的,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薛知遥简直受宠若惊,摆摆手说:“陆夫人,我现在不饿。” 陆夫人脸一拉,嗔怪地看着薛知遥:“你看你,还过个几天就要结婚了,还叫我陆夫人呢!” 薛知遥一脸懵,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腹部,看来宁婷算是说对了,她真是要“母凭子贵”的节奏了,但能得到陆夫人的首肯,对她和陆宴北来说,总归是件开心的事,于是,她甜甜一笑:“妈!” “哎!”陆夫人笑开了,亲昵地在薛知遥手背上拍了拍,“快上车,这段时间你就在老宅住下,妈给你好好调理一下身体,以后生孩子就容易了。” 呃!还要住在老宅?薛知遥不动声色地朝陆宴北递去了求助的眼神。 陆宴北视若无睹,显然也赞同陆夫人给薛知遥好好养养,毕竟之前薛知遥的身子就大亏过,他不想这个孩子再有任何闪失。 薛知遥只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宁婷,后者无辜一笑,摊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来,宴北,还不快扶着知遥上车!”陆夫人一声令下。 薛知遥无奈地哀叹,只得跟着陆宴北上了车。 将宁婷送回了赤梦之后,一行人回了老宅,破天荒的,客厅里已经坐了不少陆家的人,就连陆宴北的父亲陆老爷也端端正正坐在首位。 “回来了。”陆老爷看见薛知遥,眼中就一亮,又硬生生压下去,做出淡定的样子说了一声。 陆夫人懒得理会他装模作样,直接就问:“我让你盯着厨房做银耳燕窝羹,好了没有?” 陆老爷点头:“好了,我让他们端出来给知遥。” 薛知遥吃了一惊,刚刚在车上,她就被逼着喝了一盅乌鸡浓汤,这才下来又要来? “不用了,陆伯……”薛知遥说到一半,下意识地看了陆夫人一眼,硬生生改口,“爸,我现在真吃不下,不如等一会儿吧,你不用忙了。” 陆老爷果然露出了愉悦地笑容,朝薛知遥招招手:“那好吧,你快来坐下,别站着说话了。” 陆宴北也不用多说,抬手扶着薛知遥落了座。 陆竹儿立刻递过去一个软枕,塞在薛知遥后腰处。 陆夫人看着一大帮人,心里十分高兴,眼角眉梢都是幸福满溢的笑。 这边陆宴北一房的人高兴,不代表陆家其他人也感同身受,尤其是陆二伯。 “我还以为什么重大无比的事,非要让我们有空的都赶回来,不就是妇人有孕嘛!”陆二伯满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陆萧也帮腔:“就是,好像所有人都很闲一样,看这戏有什么意思?我要回公司了。” 陆琼没说话,只是默默起身,打算跟着陆萧一起走。 “嘭!”陆老爷用力一拍桌子,锐利的眼神直扫全场,“这算是怎么回事?知遥有身孕,是我们陆家的大事,以后她的孩子就是陆家的头孙,说看戏的,才是什么意思!” 陆萧哽了一下,面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冲了一步张嘴就想喷,却被陆宴北即刻盯过来的眼神吓了一跳,那里面的杀气不是唬人的,好似陆萧要再敢多说一句,陆宴北真的能杀了他一般! “哎呀,这么严肃做什么,谁想走谁就走呗,我们反正是尽了自己的义务叫大家来聚过了。”陆夫人站起来打圆场,言语间多少还是带着些对陆二伯一家的轻视,“关键知遥的心情最重要,别把她吓着了。” 陆二伯再也坐不下去,重重哼了一声,甩手就越过众人走了出去,陆萧陆琼哪里还会停留,也立刻跟了出去。 陆家大伯见了,叹了口气。 他虽然年龄最长,但向来沉迷于书画,性子又软绵,所以也从来没想过要接手陆家的家业,只是看着自己的弟弟们为了家权闹得不愉快,心里也有些不爽利。 于是,陆大伯站起身,将手里的红色礼盒摆到薛知遥面前的桌子上:“侄媳妇,这是你大伯母给你求的祈福玉佩,你拿去收着吧,大伯那儿还有人要等着商讨书画的事,我也得先走了。” 陆老爷微微皱眉:“大哥。” 陆大伯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多说:“我那儿真有事,这次就不留了,侄媳妇刚怀孕,也不适宜太过热闹,还是静养的好。” “是啊,是啊。”其余的姑姑们也纷纷赞同,上前递了贺礼,便跟着一一告辞。 没一会儿,陆家的大宅里就只剩下陆宴北一大家子人了。 陆老爷脸色有些难堪,坐在那儿生闷气。 陆夫人倒是无所谓他们怎么样,转身就去吩咐佣人准备晚餐,顺便给薛知遥端了燕窝羹出来。 “今晚就在老宅住下吧。”陆竹儿趁着空档对薛知遥笑笑说道。 “嗯,妈已经和我说过了。”薛知遥回以一笑。 陆竹儿看看四周,没人注意这里,便语重心长地对薛知遥说:“说实话,你现在嫁到我家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所以,过去的事情,我希望大家都不要计较,这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 薛知遥懂得陆竹儿的意思,过去陆家反对她和陆宴北在一起,没少做添堵的事,如今到了这一步,薛知遥也一样,不想再和要成为真正一家人的他们有矛盾。 “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不想记得了。”所以,薛知遥淡然笑开,轻轻抚摸自己的腹部,“未来还有很多幸福的事要记住,我得清空了。” 陆竹儿微微松了一口气,深深凝视薛知遥:“那就好。” “你们在说什么?”陆宴北走过来,揽住薛知遥的腰。 薛知遥和陆竹儿相视一笑,歪歪头回道:“没什么,女人的秘密。” 陆宴北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尖:“那秘密谈完了,能不能来把燕窝羹吃掉?” “又吃?”薛知遥小小哀嚎一声,“我这才刚怀孕,就有要变大胖子的趋势啊!” “胖点好,孩子生出来也壮实。”陆夫人已经端着白瓷盅过来了。 陆老爷也满眼期盼地望着薛知遥。 “好吧,谢谢妈。”薛知遥无奈地笑笑,都说甜蜜的负担,也许就是这样的生活吧。 陆老爷看着薛知遥乖巧地吃下了一盅燕窝羹,满意地微微颔首,扬声对陆宴北说:“知遥既然已经有了身孕,那婚礼的事情就赶紧办一办,我看这个周末也挺好,反正你那边的准备工作也差不多了,这个周六我看了也是好日子,提前一周办了吧。” “啊?”薛知遥一惊,“周六就办?” 陆夫人赶紧说:“我也觉得周六好,就那天吧。” 第两百九十二章 参加婚礼 陆宴北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也好,不然要是肚子显怀,知遥穿婚纱就不好看了。” 几个人一言一语,轻松就把婚期提前了,薛知遥反而有些不安,一晚上脑海里都会经意不经意地浮现出上次和陆宴北约定婚期的种种情形。 回到房间里,薛知遥依旧心事重重,陆宴北洗完澡出来,见她一脸愁苦地坐在床边,不由将手中的毛巾往边上一扔,坐到她的身边:“怎么了?” 薛知遥顺势靠在陆宴北的肩头,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处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有点不安。” “婚前恐惧症?”陆宴北轻笑一声。 “也许吧,准备了几次结婚,都没有结成……” 听到薛知遥的声音越发低落,陆宴北也笑不出来了,搂了搂她的肩头:“是我不好,才让你经受了这么多不该经受的一切,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如果没有这些事情,我们的感情也经不起洗礼,也许我到现在都还对你抱有怀疑之心呢。”薛知遥对他笑了笑。 “我会让你信任我的。”陆宴北执起她的手,落下一吻。 “嗯!”薛知遥点点头,重新投入他的怀中。 就这样,结婚提前的消息传了出去,虽然这次陆家行事低调,还是有好事者将这次婚宴报道出去,还拿出上次的婚礼进行比较,薛知遥看了,难免又是一阵心焦。 而看到这个报道的,当然不会只有薛知遥本人,第一个提出要见她的,竟然是薛子纤。 薛子纤已经出院了,被安置在城郊一间小公寓里,薛知遥过去的时候,她竟然在煲汤。 “来了?”薛子纤听到声响,冷冷转头过来看了一眼,又继续去忙手上的活,架锅,生火,下料,一切熟练得好像演练了无数次。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以前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薛知遥在一旁看着,身边是陆宴北安排的两个保镖。 原本陆宴北是不同意薛知遥去见她这样的危险人物,可薛知遥坚持要来,他不放心之下,只好让人跟着了。 薛子纤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出来:“你也说是以前,现在的我和以前能比么?” 薛知遥不想听她拈酸的话,让了一步:“你找我来什么事?” “你的婚礼不是提前了么,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到出国的时间吧。”薛子纤是问,但语气是肯定的。 “是没到,如果不提前婚礼,那你就是在婚礼之前离开的。” “你原本想在结婚前把一切都搞定,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薛子纤笑了笑,忽而转了话题,“何妃呢?你们应该把她拆穿了吧,我怎么都没听到关于她的八卦,你们不是打算放过她吧?” 薛知遥盯了她一眼,虽然知道薛子纤恨何妃,但也没想到她会主动来问,便照实说道:“确实已经摊开了,我们打算走法律程序,现在何妃已经被她本家的人软禁了,等证据收集齐全,我们就会动手。” 薛子纤霍然转身,眼中闪过诧异和不满,随即又一一压下去,冷道:“你们都要结婚了,还有心思去管她的事么?何妃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你们打发掉的,呵呵!” “就算现在没时间管她,结婚后也可以,反正你的事不也要等我婚后处理了。”薛知遥淡定地说着怼薛子纤的话,在她面前,薛子纤与何妃都是一样的绊脚石,有什么可嫌弃谁的? 薛子纤果然一阵气结,若是从前,早就叫嚣着要揍薛知遥了,可如今,光是两座山一样的保镖,她就只能望洋兴叹,什么也做不了。 薛子纤负气地走到一边,重重往沙发上坐下。 薛知遥更是没心思理会她在那儿作,索性就要走。 “你等等!”薛子纤立刻叫住她,“我让你走了么?” “我需要让你同意么?”薛知遥侧首挑眉。 薛子纤又遭一记闷棍,是啊,早就不是她说话能算数的时候了,于是,她只能忍了忍,微微低首,做出应有的低姿态:“我想去参加你的婚礼。” 这个要求,薛知遥就不能理解了,呵呵一笑:“为什么,你不觉得提出这个要求很匪夷所思么?” “我知道,但是,如果你不能搞定何妃,那么,那天我就要去。”薛子纤抬头定定地看着薛知遥,“你信不信,何妃一定会来。” 薛知遥心头一惊,微微皱眉。 薛子纤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而她说的话,也的确很有可能。 “就算何妃会去,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薛知遥自然不愿薛子纤前去,她就要开始新的生活了,何必还要过去不愉快甚至耻辱的印记出现? 薛子纤也懂,自己不是个受欢迎的人,而她也不是真的就想看见薛知遥幸福,那会让她的心如遭毒蛇啃噬。 “那这样吧,你就当我想给你离开前最后的祝福,那天我远远瞧一眼,就离开,总可以了吧?” 薛知遥深深看她一眼:“谁告诉你,我需要你的祝福?我希望下次,你不要因为这么无聊的事情,就非要我过来见你了。” 薛子纤的脸色顿时铁青,还没来得及说话,薛知遥就领着保镖走了出去。 “嘭!”薛子纤将茶几上的烟灰缸重重扫落在地上。 薛知遥听见门内的响动,停了一下,更快速地向前走,一面拿出了手机打给陆宴北。 “何妃的事,你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她开口就问。 陆宴北稍稍停了一下,说:“怎么问起她来了?” “你说呀。”薛知遥越走越急,薛子纤的话到底还是对她有了影响。 “按理来说,我可以随时将她弄进监狱。” “所以呢,现在的事情不能按理来讲了?” “何耀一有反悔的趋势,我们正在对峙之中,我想,等我们婚礼过后,再全力和他周旋。”陆宴北索性都说了。 薛知遥咬紧下唇,看来薛子纤说对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妃又岂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 “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陆宴北感觉到薛知遥的情绪不对劲。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安,宴北,我过来找你好不好?”薛知遥握紧了手机。 陆宴北看了一眼会议室里众多的公司骨干,毫不犹豫地应道:“好,你过来陆氏。” 薛知遥挂了电话,直接往陆氏去了。 会议自然就此中断了,陆宴北回到办公室就了解了薛知遥的去向,知道她是去找了薛子纤,瞬间就了然肯定是薛子纤又说了什么挑唆的话,才让薛知遥心神不宁。 薛知遥已到了楼下,刚踏进陆氏,迎面就看见了陆萧走来。 陆萧眼中闪过一抹意外,随即扬起自认为帅气的笑容:“知遥,你今天竟有空过来,是找陆宴北么?” 薛知遥防备地盯着陆萧,她好像没有和陆萧这么熟稔吧? “陆宴北正在召开会议,恐怕现在没空理你,不如去我办公室坐着等等?”陆萧主动伸手邀请,他并不知道陆宴北已经临时取消了会议。 “不了,我给他打过电话,他现在应该在等我。”薛知遥冷淡地婉拒。 “怎么可能,陆氏开大会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吧,这一点你不用怀疑我,来吧,去我那儿坐坐。”说着,陆萧进已经上手去拉薛知遥。 “你干什么?”薛知遥吓了一跳,身后的保镖立刻上前挡住陆萧,利用身高优势逼视着他。 陆萧连忙松手,举在两旁示意自己无害,面色变得难堪起来:“你也太紧张了,我好心好意的,能把你怎么样?” 回归了自己的舒适区,薛知遥大方一笑:“陆萧,我并没有觉得你会把我怎么样,只是我怀孕了,宴北总归会让人多顾全我的安全一些,你突然拉我,他们怕我会失足滑倒。” 陆萧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下一秒又笑了起来:“是我想的不周全,不过陆宴北真的在开会,有个人陪你说说话解闷也不错啊,何必拒绝我?” “谁说我在开会?”随着陆宴北的声音,他的人也走了过来,西装革履,风度翩翩。 陆萧惊疑不定地转身:“你开完了,这么快?” “我的准夫人要过来,还开什么会?”陆宴北轻描淡写地说着,走到薛知遥身边揽住她的腰,邪魅的瞟了一眼陆萧,“我亲自来接她上去,这里已经没你什么事了。” 说罢,两人便无视陆萧,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 陆萧暗自搓挫后牙槽,看着他们进了电梯,立刻转向旁边若有似无看过来的众多目光:“看什么看,你们不用做事,陆氏白养你们这群员工的?” 周围的人立即四散,低头匆匆走远了。 陆萧拢了拢西装外套,边朝外走边唾道:“什么东西!” 电梯里,薛知遥看着陆宴北担忧道:“你这样不给陆萧面子,他会不会又给你使绊子?” 陆宴北好笑地回视一眼:“他能翻出什么浪?不用管他。” 第两百九十三章 大打出手 薛知遥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多说。 陆宴北用余光瞄了一眼薛知遥,问道:“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薛知遥想起薛子纤说的话,心中有些不安。 “我只是觉得何妃是个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她只好说。 “叮!” 电梯响了。 薛知遥甚至惊了一下。 陆宴北微微眯起眸子,揽住薛知遥的肩膀:“你想太多了,除了耀世的人,我也有安排人手去监管她的出行。” 薛知遥随着陆宴北踏出电梯,不自觉地更靠近了陆宴北一些:“宴北,我们的婚礼会顺利么?” “会的。”陆宴北轻声安慰,领着她进了办公室,扶她在沙发上坐下。 薛知遥点点头,随即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宴北,这个给你。” “是什么?”陆宴北接过来,翻开一看,竟是薛知遥给的薛氏代理书。 “我早就想过,把薛氏合并进陆氏了。”薛知遥说,“现在我胎位也不算稳,更是没有精力去管薛氏的生意,只能先由你代理,以后再说合并的事情,就是现在得辛苦你了。” 陆宴北皱皱眉:“我从没想过要从你手里拿走薛氏。” “不是你拿走,是我本来就无暇管理,难道你要让我看着薛氏听之任之败落下去么?”薛知遥摇摇头,坚定地把代理书推到陆宴北手中。 “可……” “你总不能让我大着肚子,冒着流产的风险去管理公司吧?” 薛知遥无辜地望着陆宴北,后者再也没有办法拒绝,只好点点头:“好吧,合并的事情以后再谈,这段时间,我会代为管理薛氏的。” 薛知遥满意地笑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解放了,自从接下薛氏之后,我真是好久都没有真正放松过了。” 陆宴北看着她懒洋洋的模样,宠溺地捏捏她的小鼻尖:“你现在就是要养好身体。” 薛知遥收回手,抚摸自己的腹部:“这次我一定会的。” 上次的流产,薛知遥已经不愿再提起,但并不代表那伤痛就消失了。 这一次,她只想拼尽全力照顾好腹中的骨肉。 陪着陆宴北工作了一天,薛知遥也有些百无聊赖,尤其是她也不能长期对着手机电脑等电子产品,光捧着一本书看看,薛知遥也有点难坐得住。 所以,第二天陆宴北再问她还去不去公司,薛知遥忙不迭地摆手:“不了,我在家陪妈喝喝茶,养养花好了,修身养性!” 陆宴北轻笑一声:“好吧,胎教确实挺重要,希望以后我的宝宝生出来,能不那么毛毛躁躁。” 薛知遥瞪着眼:“谁毛毛躁躁?你在含沙射影谁呢?” 陆宴北耸耸肩,偷笑着走了出去。 薛知遥狠狠捶了一把枕头。 然而,天不遂人愿,薛知遥难得想和陆夫人做个伴,偏偏陆夫人今天要去远郊好友家做客,路途遥远,陆夫人是万万不能让薛知遥久坐于车上颠簸的。 “不如去赤梦好了。”送走了陆夫人,薛知遥举起小拳头砸在自己另一只手掌上。 等薛知遥给宁婷打电话,得到的却是宁婷正在外面刺探“军情”,偷偷考察别家咖啡店的饮品甜点,也是没空陪她。 搞来搞去,薛知遥还是得一个人想办法打发时间。 没有办法,薛知遥也不敢自己出去街上瞎逛,生怕有个什么万一。索性也就按照和陆宴北说的,薛知遥自己打算去养养花,泡泡茶。 陆家老宅的后花园之大,是薛知遥早就知道的,她只是在里面走了走,还没有逛完一半,腿就已经酸了,便就近找了个阴凉的矮树荫下坐了坐。 还没缓过劲儿,薛知遥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窸窣的声音。 不知为何,薛知遥忽然就下意识地往树荫更里处躲了躲,借着灌木丛将自己的身形尽数隐没了去。 “你什么意思,有话就说,干嘛还带我东逛西走的?”一道熟悉又让人生厌的男音响起,薛知遥稍稍分辨,就想到了陆萧。 随后说话的,竟是他的亲姐姐陆琼:“我只是想让你看看,这陆家到底有多大,你自从被派遣到非洲后,就算回来了,也没什么机会在陆家四处走走吧?” “要你管!”陆萧很容易被激怒,尤其是提到被陆宴北挤走的事。 陆琼轻笑一声:“我知道你有野心,想从陆宴北手中把陆氏抢回来,可你不觉得,以你现在的水平智商以及实力,根本就斗不过陆宴北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跟我虚头巴脑的瞎扯,我没功夫听你啰嗦。”陆萧用力一挥手,恨不得能真的把陆琼扇开,省得她一直在这灭他的威风。 “那好,我就直说了,你把你手里的资本全部让给我吧。” “凭什么?”陆萧拔高了声音,“你以为你是谁?陆琼啊陆琼,你是脑子坏了吧!” 陆琼眼中露出渗人的光芒:“还不明白么?你和妈斗不过陆宴北的,倒不如全力支持我,以我在陆氏多年打下的基础,我虽然不能扳倒陆宴北,但至少能借此保我们一家安然无恙。” 陆萧大笑起来:“真是荒唐,谁需要你的保全,我要就是整个陆氏,你想退出就退出,我们也不需要你这种头发长见识短的软弱女人,愚蠢!” “陆萧,你才是搞不清楚状况,我这是为了我们一房的以后好,和陆宴北争下去没好处的!” 陆琼话音刚落,陆萧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直接打歪了陆琼的脸,发出响亮的一声“啪”! “你特么再多说一句丧气话,我今天就揍死你!”陆萧狠狠啐道,“别以为我不敢!” 陆琼捂住一边脸,双眸中疼得流出眼泪:“陆萧,我是你姐姐,你居然打我,你……” 陆萧二话不说,直接用行动表示,一脚就踹在陆琼的膝盖上:“晦气娘们,我打你怎么了!” “啊!”陆琼惊呼一声,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上。 陆萧还不罢休,跟着上前还要打。 薛知遥实在看不下去了,霍然从树丛后站出来:“住手!” 陆萧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一步,陆琼也就乘机躲开来,免了再受皮肉之苦。 “是你,薛知遥。”陆萧定睛一看,面上狠厉的神色便渐渐收了起来,甚至还带了点笑意,“你在这里做什么?” 薛知遥不禁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腹部,陆萧的笑容更让人毛骨悚然。 “陆萧,你这个疯子,你今天对我动手,我和你一刀两断!”陆琼这时从地上爬了起来,头发凌乱地冲着陆萧大喊,又畏惧他的暴力,边喊还边退,直往薛知遥的身边而去。 薛知遥反应灵敏,立刻闪开一步,偏到一旁:“你们的事情自己解决,但不要在我面前动手打人,管家马上就给我送茶点过来了,你们也不想下人看到你们这副难看的模样吧。” 陆萧没心思理会陆琼的叫嚣了,抬着下巴高高看了薛知遥一眼,咧嘴一笑:“你诈我啊?” 薛知遥呼吸一凝滞,她确实没有叫什么管家送茶点,只是害怕他们再动手会殃及到她。 可如今,薛知遥又怎么会承认,只说:“我何必要诈你,有什么好处?管家给我送个茶点很稀奇么?你要是不怕丢脸,尽管和陆琼在这里大打出手,你看我会不会再说一句话。” “薛知遥,你巴不得我挨打是不是!”陆琼愤恨地盯住薛知遥,陆萧她可能奈何不了,但一个瘦瘦弱弱的薛知遥,她分分钟撂倒的节奏。 薛知遥感受到危险,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暗自叫苦。 真是附庸风雅,装什么阔太来养花喝茶,又装什么好心的农夫,出来阻止陆萧施暴,明明在一旁看着他们两败俱伤更好! 正当陆琼大步逼近的时候,陆萧忽然不耐烦地大声道:“够了,陆琼你给我知趣点,别逼我再动手,赶紧滚回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陆琼一惊,胸口急速起伏,眼睛都要冒出火焰,又不能拿陆萧如何。 薛知遥看看他们,佯装淡定地停在原地,她知道陆萧此时已经对她的话信了五六分,这时候她淡定地不逃走,就更能骗过他们了。 果然,陆萧又看了薛知遥一眼,终于对陆琼下了最后通牒:“还不走,等着挨揍?” 陆琼重重哼了一声,又瞪了薛知遥一眼,甩手走了。 薛知遥松了一小口气,随即又紧张地看向陆萧。 陆萧摆出矜贵的姿态,理了理袖口,又抚了抚刚才用力而有一分凌乱的头发:“薛知遥,我刚才可是帮你把那母老虎赶跑了,你要怎么谢我?” “呵呵。”薛知遥冷笑一声,“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比起陆琼,他陆萧才是更危险的人,薛知遥一点也不想和他单独相处。 “你不要这么说嘛,我是真的还挺欣赏你,才几次三番对你示好,你多少给点好脸色,是不是?”陆萧舔着脸对薛知遥说。 第两百九十四章 搬回别墅 “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了。”薛知遥嘲讽地讥笑。 “你别这么挤兑我,我清楚你对我还存有敌对的心理,毕竟我是和陆宴北站在对立面的,你不能接受我的好意,我也理解。”陆萧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呵呵。”薛知遥冷笑了一声,她直觉陆萧后面还有话。 果不其然,陆萧接着说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性,比如说,和我站在一边?” 薛知遥倒抽一口冷气,觉得真是要给陆萧跪了,这么匪夷所思的建议他都提得出来? “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薛知遥说着,差点没憋住笑出了声音。 “你觉得我像是么?”陆萧习惯性地又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薛知遥算是明白了,这位小哥完全是太自我陶醉了,以至于他以为自己魅力无限,哪怕对方是个怀孕的准新娘,他都有这个自信能迷倒! 薛知遥好笑地摇摇头:“我觉得这个玩笑不好笑,我还是先走了,哦,管家准备的茶点就留给你吃好了,我现在怀孕了时不时就会反胃。” “你这就过分了啊!”陆萧气结,又顾忌管家随时回来,想追又不敢追,只得停在原地叫嚣,“薛知遥,我这是给你机会,你不要不懂得珍惜好不好!” 薛知遥权当没听见,谁想珍惜谁去珍惜,反正她没有这个期待。 回去的路上,薛知遥走得很快,就怕一不小心被陆萧追上,等到了宅子里,迎面就看见陆琼用冰袋捂着脸准备上楼,那模样分明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陆琼也瞧见了薛知遥,她斜眼横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薛知遥也不在意,反正陆琼现在和陆萧闹翻了,自己的麻烦也少不了,她没必要去在意,只是她必须要考虑考虑什么时候搬回别墅去,留在老宅里,总归是不太平。 下午陆宴北回家,薛知遥就忙不迭地迎上去,又是提鞋又是拿包。 “你这是怎么了?”陆宴北不禁向后斜了斜身子,诧异地望着她。 “我这不是预热么,为了以后能做一个合格的妻子。”薛知遥张大水汪汪的眼睛回望。 陆宴北笑了笑,把公文包又从她手中拿过来,揽住她的肩膀往沙发带:“对我来说,合格的妻子就是能安心享受我提供的一切服务,怎么舒服怎么懒惰就怎么来,不需要你跑上跑下太勤快了,尤其在你还有身孕的时候,嗯?” 薛知遥献媚失败,无奈地耸肩:“好吧,我懂了。” “乖。”陆宴北宠溺地摸摸她的发顶,“说吧,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了,不用采取迂回战术。” “你早就看穿了!”薛知遥捶了他的肩膀一下。 “呃!”陆宴北捂住肩头,故意皱起眉,“你可别,人家是小拳拳,你是小铁拳,力道这么大就别采用这种撒娇方式了。” “你真想挨揍了!”薛知遥索性连续揍他两拳! 陆宴北连忙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正经笑道:“好了,不闹了,你说什么事吧。” 薛知遥便把今天在后花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所以我觉得吧,我们还是搬回去别墅比较好,一个我住着老宅确实不习惯,一个就是你家的情况确实有些复杂,我怕上演宫斗剧,到时候什么麝香落香的,我这……” 薛知遥说着,抚上自己的腹部。 陆宴北有些想笑,努力抿了抿嘴唇,自家这丫头恐怕真是宫斗剧看多了。 “你不要笑,这不是不可能,就算我下楼梯,谁从后面推我一把我也是没办法的!”薛知遥急了。 陆宴北一想,这个倒还真是有可能,便说:“好吧,就听你的,我明天就和妈说,我们还是回别墅去住。” 薛知遥松了口气:“嗯!” “以后要是再被陆萧骚扰,你直接躲开点喊救命,不用顾忌给他留什么面子。”陆宴北又补充道,想起陆萧居然妄想撬他墙角,陆宴北就一阵不爽,准备明天就给陆萧加工作量,有多少加多少,免得他闲得慌! “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呢。”薛知遥皱皱鼻子,刚才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关切她。 陆宴北何其无辜,完全是没有机会开口关切,可如今是“老婆大人在上”,他正准备哄人,角落处就传来一声轻响! “谁在那!”陆宴北迅速起身,锐利的目光直射过去。 那人慌忙跑开,隐没在阴影里没了踪迹。 陆宴北和薛知遥追过去,那人已经从后门跑了。 “肯定是家里的人,不然怎么会这么熟悉路径还有恃无恐,直接落跑。”薛知遥气呼呼地说,“你看看,我们在客厅里说点话都有人鬼鬼祟祟偷听,我说要搬回去是对的吧?” “你当然是对的。”陆宴北立刻给予肯定,眼睛却还在四周穿梭,企图发现什么遗留的线索,“这是什么?” 还真被陆宴北在角落的钩子上发现了一小块残破的布料。 薛知遥捻起来一看,是一块紫色的真丝布料,估计是刚才那人不小心被挂住,这才发出了声响,被他们发现了。 “我们家谁有这样的衣服,那这个偷听的人就是谁了。”陆宴北说道。 薛知遥点点头:“是倒是,不过,我们刚才说的也不算什么机密,不就是八卦一下,又讨论了几句搬回去的话,这个人有必要那么紧张么?” “做贼心虚吧,偷听别人说话,总归是不道德的。”陆宴北推测地解释,还在想怎么把人抓住。 “好了,进去吧,等会儿该吃饭了,这人反正在家里也跑不掉。”薛知遥推了推陆宴北,自从怀孕后,她的胃口也变大了,有时候也很容易感觉到饥饿,比如现在。 陆宴北自然没有意见,和薛知遥一起去了餐厅,陆老爷和陆夫人都已经落座,见他们来了又是一阵关切。 晚饭进行到中间,薛知遥朝陆宴北递了个眼色,陆宴北心领神会,便把想搬回别墅的想法说了出来。 开始两个长辈当然不是很同意,后来陆宴北说他们随时可以去小住之后,二老才松了口,说考虑到孕妇的情绪,就让薛知遥和陆宴北搬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薛知遥就醒来起床,慢悠悠地开始整理东西。 陆宴北被窸窣的声音吵醒,揉着太阳穴坐起来:“你这么早就整理?这些都可以让佣人来的,再说了,我下班回来才能来接你,快别忙活了。” “哎呀,你不懂,东西不多,我也不想让佣人经手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慢慢收拾呗。”薛知遥一边细细叠着衣服,一边回道。 陆宴北无奈地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嘟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陆家老宅的人虐待你了呢,这么迫不及待就要走。” 薛知遥哭笑不得,如今,她有时候也会发现陆宴北是十分孩子气的,比如此刻无厘头的斗嘴。 她只好宽慰:“人家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老宅条件再好,我觉得别墅那边才是我的家,我当然期待早点回家了。” 这个回答陆宴北算是相当满意了,重新爬起来,冲着薛知遥笑了笑,说:“那好吧,你整理累了就休息,不要勉强,反正还有一天的时间。” “知道了,你快收拾一下去上班吧!”薛知遥受不了地直挥手。 陆宴北洗漱之后,和薛知遥一起吃了早餐,便离开去了陆氏。 薛知遥一个人慢慢整理了东西,看着整齐的房间,满意地拍拍手,走了出去准备喝口水。 才出门,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了低低的哭泣声。 薛知遥一惊,四处望了望,诡异的是,今天老宅的佣人们都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放眼看去一个佣人都不见。 可哭泣声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 薛知遥没办法,没法叫人去看看情况的话,她只能自己过去了。 那哭泣声似乎是从健身房那边传来的。 薛知遥悄悄走过去,健身房的门果然是虚掩的。 恍惚之间,薛知遥又想起当初第一次在陆家留宿的那晚,那天陆宴北和霍子声大打出手,她为了给陆宴北拿医药箱,也是经过了健身房,正好听见了陆琼和陆萧的电话。 而今天,薛知遥悄悄往门缝里一看,居然还是陆琼在里面,低声啜泣的人也正是她! 只见陆琼沮丧地坐在健身椅上,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眼睛红肿一片,泪水还在不停泛滥,身边已经丢了一圈的纸巾团,一看就是哭了很久了。 薛知遥转转眼珠,不知道陆琼这又是唱得哪出戏,也不关心陆琼怎么样,于是便打算悄悄离开。 谁曾想,薛知遥脚下刚往后撤了一步,一直垂眸的陆琼却刚好抬起头,一时之间,四目相对了个正着! 陆琼脸色即刻大变,从惊讶到皱眉到恼怒,最后她迅速抬手一抹泪容:“薛知遥,你干嘛!” 无处可躲了,薛知遥无可奈何,只好站直了,推开门,尴尬地挥了挥手:“嗨……” 第两百九十五章 演技高超 陆琼疾步上前,一把拉住薛知遥将她拖了进来,顺手就把门关上。 薛知遥有点方,你说你骂两句,她趁机也就识相离开了,多好?偏偏把她拉进来,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干嘛呢? “刚才看到的一切,都不许和任何人提起!”陆琼指着薛知遥,狠狠威胁。 薛知遥无奈地摊摊手:“我什么也没看见,和谁说什么?” “你少给我卖乖,刚才我这、这……”陆琼看了眼地上的纸团。 “你要是说你哭这件事,本身就没什么好提的,谁没个伤心的时候。”薛知遥随意地说着,就打算绕过去开门。 陆琼微微一偏,挡住她:“你还敢再说!” “行了,我不说了,我出去喝水。”薛知遥忍耐地配合点点头。 陆琼霎时间又红了眼眶,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陆萧是这样,我妈是这样,就连你这个还没嫁进门的都看不起我!” “哎哎,你自己刚说了不哭的!”薛知遥脑袋顿时一个有两个大,搞不好别人瞧见这景象,还以为她把陆琼弄哭了,那就说不清了。 “你在嘲笑我,昨天你就是看了我的好戏,见到我被陆萧暴打,你很开心对不对!”陆琼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 薛知遥暗自叫苦,看样子她是触了霉头,正好撞上来当了陆琼的出气筒,这事儿和她相不相关,今儿个都逃不过陆琼一顿作死了。 于是,薛知遥只好一边和陆琼保持距离,一边缓声劝慰:“陆琼,我真没嘲笑你,也没看不起你。”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过,薛知遥内心补了一句。 陆琼见薛知遥态度真诚,将信将疑地斜眼看过去:“真的么?你们不都觉得我是个女的,就比不上陆萧?” “真的,同为女人,我没必要鄙视你,要不然我昨天就不会站出来阻止陆萧了。”薛知遥无奈地说。 陆琼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一抹眼角的泪水:“其实我真的不想和陆宴北作对了,可是陆萧和我妈都不听,毕竟他们觉得我们二房更有资格继承陆家的家业。” 薛知遥叹口气,这豪门家族的家产之争,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解决的事情,就算陆琼这么示弱,对薛知遥来说也不过是过耳的风,她不会将这一面之词放在心上。 陆琼看了看薛知遥:“要是可以,你让陆宴北以后对我稍微高抬贵手,我和家里闹翻了,他们肯定要对付我的,我不想被两面夹击,到时候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真的很难在陆家熬下去了。” 说着,陆琼又一次泪眼婆娑了起来。 “我本来就不曾插手过你们陆家的事情,你的意思我会找合适的时机向宴北传达,但怎么决定还是在他。”薛知遥又怎么会给她保证,多留一秒就多一分麻烦,薛知遥趁着陆琼第三波眼泪还含在眼眶里,赶紧伸手抓住门把手拧开,“我得去下洗手间了,确实憋不住,以后再聊!” “哎!” 陆琼追了一步,薛知遥回身看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陆琼这才想起自己眼睛红肿的模样,只好顿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薛知遥一溜烟儿跑了。 “啪啪!” 两声清脆的击掌声自陆琼身后响起,从更衣间里走出来的陆萧满面笑容:“姐,你演技不错啊!” 陆琼慌忙回身,将门关上:“你小心点好不好?薛知遥刚走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来了,要是她杀个回马枪,我们一切都白费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陆琼和陆萧商量好的计划。 “你放心吧,我看那薛知遥避你如蛇蝎,恨不得在你面前即刻消失,哪里还会回来看?”陆萧姿势潇洒地往窗台一靠,随手点燃了一支烟,逍遥地吞云吐雾,一边还挤兑着陆琼。 “呵呵!她对你更是这样,至少她还愿意和我说几句话。”陆琼翻了个白眼。 “行了,这种事情我也没什么好和你比的,你能接近薛知遥,哄得她一点点信任感,我就算你帮忙了。”陆萧拂了拂头发,“这娘们儿,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好心好意给她机会让她投靠我,她偏偏要逼我对她动手,也亏得你脑子灵活,这样的计策也想得出来。” 陆琼眼神暗了暗,手指微微屈起,要是可以,她真想把陆萧这张臭得意的脸扇一巴掌,可实际上,她只能说:“我这也是从何妃身上学来的,她有意取得薛知遥的信任,在她和陆宴北之间做了那么多手脚,虽然没成功但也整得他们够呛。只是现在薛知遥肯定有了防备之心,我再想故技重施也比较难,但拉拢一下他们,总归没有坏处。” “你可别说,你让我配合你做了这么多戏给薛知遥看,到头来是白费力啊!”陆萧听了,有些不满地皱起眉,“你不会真是和昨天说的那样,想要借此机会,偷偷从我们一房分出去单干吧?” 陆琼脸上的肌肉微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借着拂动耳边的碎发,垂下眼帘微微一笑:“你想多了,怎么可能,没了家里的支持,我怎么会有今天,我还想帮你坐上家主的位置,以后能有更多的好处呢。” 陆萧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怎么样,昨天我打你的地方还疼吗?我也是为了效果逼真,下手可能重了点,姐你可不要介意啊。” “昨天的事了,今天怎么还会痛,就是下次,你还是要悠着点儿才好。”陆琼大度地挥挥手,笑意却始终未及眼底。 陆萧也似笑非笑地盯着陆琼。 他真动的手,她也真有那番心思,只是谁都不会承认。 “对了,我昨晚听说陆宴北和薛知遥要搬回别墅去,今天就会走。”陆琼最先避开视线,岔开了话题。 “哦?我怎么不知道的?”陆萧挑眉,如果他们搬离老宅,那下手的机会就少了。 陆琼含糊地解释:“就是听谁随口提到的。” “那正好,你想个办法在今天他们离开前,就对薛知遥下手吧。”陆萧陡然漫不经心地提出来,“弄不死她,也把她的孩子给弄死,这样,他们说不定就走不了了。” 陆琼诧异地张大眼睛:“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种事是说来就来的?现在我根本就没有取得薛知遥的信任!” “那就是你的事了,你用心去做了,我和妈都会看得到你的努力,万一实在不能成功,我们也不会怪你的,是不是?”陆萧咧嘴一笑,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 陆琼咬紧了下唇,陆萧这是为难她,更是在逼她像家里表明忠心! 他始终还是怀疑她的! “我知道了,我会去做的。” 此时此刻,陆琼除了应承下来,没有第二个选择。 陆萧吸了一口烟,微笑的眼睛闪烁不定:“姐,我看好你。” 一晃到了下午,薛知遥午间小睡起来,外面阳光正好,她下了楼来正瞧见陆夫人在院子里喝茶,便走了过去。 “妈,喝茶呢。” 陆夫人一见薛知遥,立刻招呼她坐下:“来来,你也陪我坐坐,就是孕妇不好喝茶,不然我还要你尝尝我泡茶的手艺。”说罢又转身朝里面的佣人吩咐,“去,给知遥榨一杯新鲜的苹果汁来。” 佣人立刻领命去了。 薛知遥在陆夫人身边坐下,茶香四溢,满目鲜活的绿色风景,难怪说有钱人都会享受,这样舒适的环境,谁都愿意多待一会儿。 “东西都收拾好了?”陆夫人问。 薛知遥乖巧地回答:“是啊,收拾好了,就等宴北下班过来了。” 陆夫人点点头,几分惆怅:“你们年轻人想过自己的二人生活,我也能理解,不过确实有些舍不得。” “妈,宴北都说了,你们想过来随时可以,我也是这个意思的。”薛知遥安慰地握住她的手。 陆夫人扭头细细瞧了一眼薛知遥,问道:“知遥啊,我以前对你很苛刻,你还怪我么?” “你都说是以前了,我怎么还会记着,人都要有新的机会去开始新的生活,再说,那时我几斤几两自己也清楚,换成我是你,也不会同意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娶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薛知遥眼中确实还有一些无奈的苦涩,“好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事情也都过去了。” 陆夫人叹了口气,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你能这么想,我反而更加不安,确实是我们冤枉委屈了你。”说着,陆夫人便迅速将手腕上的一个玉质纯粹的手镯摘了下来,塞到薛知遥手里,“这个你拿着,是我娘家给的嫁妆,现在传给你了。” 薛知遥低头一看,这玉镯晶莹剔透,温润隽永,一看就是特等的品色! “这可不行,太贵重了!” 薛知遥要推却,被陆夫人按住:“你是真心要嫁给宴北的,就给我接着。” “这……”薛知遥无奈,只好勉强收下。 “哟,四夫人,知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推来让去的。” 第两百九十六章 不许再出事 薛知遥和陆夫人循声望去,是陆琼正端着苹果汁走过来。 陆夫人朝薛知遥使了个眼色,薛知遥默默将手镯收入袋中。 陆琼却已经瞧了个真切,笑道:“哦,原来是在送传家宝呢。”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客气地笑了笑。 陆琼也不在意,自动自发地拉开剩下的一张椅子坐下,把苹果汁摆到薛知遥面前:“佣人说这是给你的,我就顺手给你端过来了。” 薛知遥看着那杯果汁,道谢:“麻烦你了,陆琼。” “也不过就是端杯果汁而已,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何必说这些客套话。” 薛知遥看不透陆琼这是演哪出,可不知为何,她的潜意识里不已经不想喝下那杯果汁了,便不动声色地移开了一些:“你心情好些了?” 陆琼露出几分尴尬,看了看那杯果汁:“好多了,还多亏你开导我。” 陆夫人诧异地看看她们俩,竟不知道她们何时已经如此要好。 “对了,作为孩子的姑姑,我好像还没给她准备什么礼物,今天也凑巧,商场正在搞周年庆典,不如我们去逛逛,顺便我也给孩子准备几件婴儿用品吧。”陆琼随口又说。 薛知遥笑笑,婉拒她:“我这才一个多月,离孩子出生还早着呢,没必要那么早准备的。” “主要是闲着没事呀,闷在家里多无聊,是不是,四夫人?”陆琼转向陆夫人,“再说了,小孩子的东西早准备着,也是一个好兆头。” 陆夫人瞧了瞧薛知遥,有些心动:“那,要不就一起出去走走,你这几日不是闷在宴北公司那儿,就是闷在家里,也该出去呼吸下新鲜空气了。” 薛知遥无辜地眨眨眼,她觉得陆家的后花园里,空气已经十分清新了。 可陆夫人都开口了,薛知遥还能说什么,只好点头答应,收拾了一下就和陆夫人、陆琼一起出门了。 停车场距离商场还有一小段距离,几人下了车,陆琼便殷勤地一把拿过薛知遥的包,亲切地说:“知遥,你怀孕了,就不要提重物,我正好就带了个钱包,连着你的一起提吧。” 薛知遥都没反应过来,陆琼就飞快地把自己的手包塞进薛知遥包里,顺理成章地帮她提着包。 “不用这么客气,我怀孕也没那么娇贵,可以自己提。”薛知遥想拿回来,毕竟自己的证件手机都在里面,她根本就不放心交给无事献殷情的陆琼。 “没事的,又不重,就当我还了今天上午欠你的情吧。”陆琼眼尾闪过一丝不耐,闪手躲开。 薛知遥觉得,这个理由倒像是陆琼应该想得出的,便也不再勉强,同意她拿走了包,只是不由自主地跟紧了一点,打着算盘找个时机就把包拿回来。 正如陆琼所说,中心商场的周年庆十分热闹,商家也是下了血本在搞事情,不仅有各类宣传,还有一些亲子活动和表演等等大手笔。 而此时最为热闹的,就是商场一楼中央空地上的杂耍了。 “听说商家是请了美国顶尖的小丑表演师过来的,你们看看多少人都在看呐!”一进门,陆琼就指着那处兴奋地说道。 薛知遥看过去,除了人头就是人头,中央的小舞台上的小丑都被挡的若隐若现,只知道他在表演当中不时分发小礼物,下面的人就一阵轰动。 “难得看到这样国际化的表演,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陆琼积极地提议。 陆夫人这个年纪了,什么新鲜事物没见过,对这些东西也没多大兴趣,摆摆手说:“你们年轻人想看就看吧,我是不想去了。” “那知遥,我们去吧。”陆琼去拉薛知遥。 “不不,那边人那么多,我怕万一挤着碰着了就不太好。”薛知遥护住自己的腹部,直接拒绝。 陆夫人一听也有道理,便说:“知遥不去就算了,陆琼你自己去,我们在这儿等你一会儿。” 陆琼露出扫兴的表情:“好吧,既然你们都不去,我们就走吧。” 薛知遥和陆夫人对视一眼,没人妥协去照顾陆琼的情绪,三人便要往楼上走。 中心商场里面有一个特色,就是池水喷泉,下面养着各色锦鲤,中间有小的音乐灯光喷泉,不少人借着喷泉那边的地势较高,都站在那处去看小舞台上的表演。 三人快要经过那里的时候,陆琼忽然转身往那边疾步而去,边大声说:“你们等等,我就去喷泉那儿看一眼,马上就过来!” “哎哎!”陆夫人唤了一声叫不住,不由抱怨,“这个陆琼,什么时候这么孩子气了?” 薛知遥一惊,想到自己的包还在陆琼手中,越发心中不安,急急忙忙对陆夫人说:“妈,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着点儿陆琼。” 说完,薛知遥就追着陆琼而去了。 这次,陆夫人都没来得及出声,两人就已经一前一后走远了。 “陆琼?”薛知遥边扒拉开人群,边追着陆琼的背影。 可陆琼全然当做没听见,一个劲儿地往人群深处走。 薛知遥担心她是想借着人群多的时候,翻她的包窃取信息,只能一直努力跟上去,不知不觉间越走越靠近人群中心的喷水池。 人群熙熙攘攘,薛知遥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她几乎没站稳,赶紧一手护住腹部,一手搭了旁边一人的手臂,这才重新站稳了。 “你干嘛!”那被搭的人斥了一句,又匆匆离去。 薛知遥还没来得及解释,一抬头,陆琼已经淹没在了人群中,没了踪迹。 “陆琼?” 薛知遥大喊着茫然四顾,哪里都看不到陆琼的身影。 没办法,薛知遥只好往喷泉池边走,那里地势最高,应该能看到陆琼的身影。 此时薛知遥离水池很近了,没几下就挤到了边上,正当她转身的瞬间,忽然斜里伸出来一只手,用力往她肩膀上一推,薛知遥脚下踉跄,顿时人就往后倒去,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薛知遥直接翻过了齐腰的护栏,掉进了水池之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周围的人都愣了一下,直到看见薛知遥在水中吃力地扑腾起来,才有人大喊:“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为了美观好看,养鱼的水池有一人多深。 薛知遥又不算高挑,拼命站直了,水也已经堪堪没过头顶,逼得她只能不断上跳勉强呼吸空气,求生的欲望和保护孩子的念头,让她在水中极其慌乱,越发挣扎得厉害。 周围已经有会水性的人正在飞奔过来,刚做出要跳下水的动作,就见另一边传来一声“天呐”,就有人毫不迟疑地跳了下去。 薛知遥在惊慌中看见,向自己游过来的正是刚才不见了的陆琼! “知遥,你别怕,我来救你了!”陆琼一边游过来,一边大声说。 薛知遥也管不了三七二十一,手忙脚乱地攀上陆琼的肩膀,靠在她身上才算畅快地呼吸了一口气。 “得、得救了!”薛知遥喝了一肚子水,吃力地说道。 可没想到,下一秒水又纷乱地淹过鼻口,呛得薛知遥脑门都疼! “啊,知遥你太重了,我腿抽、抽筋……啊……”陆琼也跟着往下沉,一边痛苦地说。 薛知遥反倒还要来支撑陆琼不要往下沉了。 濒临死亡的感觉重新席卷而来,薛知遥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只想抓住陆琼的肩膀大力摇晃——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行不行?这是要害死人的节奏哇! 薛知遥在水淹和缺氧的空档中,看见陆琼的面容忽而清晰忽而模糊,脑中陡然闪过那天陆琼被打之后愤怒的样子,恍惚之间,她突然想起来,那天陆琼穿了一件渐变的连衣裙,其中肩膀那块的布料,就是紫色的…… 陆夫人听见周围人的异动,心中不安,此时也已经挤到喷水池前,俯身一看还真是自家的薛知遥和陆琼,当即大惊失色,毫无形象地大叫起来:“快来人啊,快来人!救命,谁快去救救我媳妇儿,她怀着孕呢!” 眼前已经开始发黑,薛知遥感觉身上的力道一点一滴地流失,正当绝望之时,忽然几只有力的手把她托举起来,胸腔重新被打开,呼吸顺畅了! 薛知遥挣扎地张开眼看了一下,模模糊糊的几个黑色身影正围着她…… 身处的世界是黑暗的,周围也是黑暗的,眼前依旧黑暗。 除了呛人的疼痛,就是无边的窒息感。 薛知遥实在憋不住了,她一刻也不想再停留,猛然就睁开了眼睛,刺目的光亮闪了过来。 “知遥,你醒了!”陆宴北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薛知遥转头看了看,确定是陆宴北后,立刻伸手,却有气无力地垂下。 陆宴北马上握住:“你醒了就好,真是吓死我了,要不是我早就安排了保镖二十四小时在暗处保护你,今天你……”陆宴北说不下去,执起薛知遥的手,狠狠亲吻了一口,“知遥,我不许你再出事了!” 第两百九十七章 包藏祸心 薛知遥似乎从陆宴北的亲吻中获得了些许力量,轻轻摩挲了下他的手指:“我没事了,孩子呢?” “孩子好好的,你放心吧。”陆宴北摸了摸覆盖在她腹部上的被子,“就是你受了凉,不要出现风寒的症状就好了。” 薛知遥此时除了全身力气还未恢复,也并没有感觉到异样,又听陆宴北说已经无事,心里也大定了一些。 “今天究竟怎么回事,我妈都吓坏了,说她没看好你,十分自责。”陆宴北凑近薛知遥,他真的很害怕再次失去她,“我都说过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尽量少出门。” “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就是担心陆琼会翻我的包,结果忽略了周围的情况。”薛知遥也有点后悔自己的死脑筋,当时要是果断一点,坚决不要陆琼帮她提包的话,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情了。 陆宴北皱皱眉头,关于陆琼和薛知遥她们一起出行的事,他是知道的,所以也格外担心:“你失足落水,就是为了追陆琼?” 薛知遥的脑海中闪过落水时的画面,随即道:“确实是我自己站到了水池边上,但,是有人推我落水的,我完全没有防备,便翻倒了下去。” 陆宴北陡然收紧手掌,怒火从心底燃烧开来:“反了!我一定要把这人整死!” “你先别急。”薛知遥安抚他,“而且,陆琼虽然跳下来救我,可她抽筋抽的也太是时候了,要是你的人再慢一步,我八成要被她拖累死了。” “这事肯定和陆琼脱不了关系。”陆宴北想起陆琼就在另一个病房,恨不得立时把她揪过来。 “嗯,有可能,我在落水的时候,还想起来,陆琼就有一件衣服是带紫色的,你说昨晚偷听我们说话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陆宴北神情越发凝重:“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陆琼,还有什么不可能?看来因为我们婚期临近,二房的人也压抑不住,要蠢蠢欲动起来了。” 薛知遥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忧心忡忡:“是啊,其实我早就意识到陆琼忽然向我示好,不会那么简单,可还是不小心着了她的道。” “幸亏这次有惊无险,以后你不要这么冒险,拿自己去当诱饵了。”陆宴北轻声责备,抬手触了触她的脸颊。 “我知道了,这次我也深受教训了。”薛知遥心有余悸,垂下眼帘看向自己的腹部,好在这次孩子是安全的,不然,她非要让陆琼血债血偿不可! “咚咚!” 病房门被有节奏地敲响,随后被人从外面打开,只见同样一身病号服的陆琼瘸着脚走了进来,脸色亦是苍白的。 “知遥,你醒了就好!”陆琼惊喜地说道,“宴北都快急死了,我也在那躺不安稳,只想过来探望你。” 薛知遥和陆宴北对视一眼,暗自留着心眼看陆琼还要怎么演。 “我没事了。”薛知遥淡声回答。 陆琼却好似没有察觉薛知遥的敷衍,热切地坐到薛知遥病床前,满脸歉意地说:“都是我不好,到处乱跑让你着急才落了水,我想救你,结果又、又没用的抽筋。” 陆琼说着,看向自己的腿,不太利索地动了动,默默地表示自己没有说谎。 陆宴北无声地冷笑,他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堂姐不简单,没想到演技也是可以拿个奥斯卡的。 薛知遥也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哪里,也怪那时候人多,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推了我,才发生了这些事情,自然不能怪你的,你腿脚不方便,还是回去休养吧。” “我这都是小伤,过得一两天就好了。”陆琼边说边看向薛知遥的腹部,忧虑万分地说,“只是你落水,对你腹中的宝宝会不会有影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薛知遥微微眯了下眼睛,忽然觉得,如果这一切都是陆琼所设计的,那她的目的会不会就是让自己流产? 毕竟,这样一来,婚礼自然办不成,她和陆宴北之间说不定也会因为流产而再次出现隔阂。 这样想着,薛知遥看陆琼的眼光就越发生冷,果真最毒妇人心,前有一个何妃已经让她大开眼界,现在陆琼又来刷新她的下限了! “怎、怎么了?”陆琼被薛知遥盯得有些发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陆宴北也察觉薛知遥情绪不稳,便对陆琼下逐客令:“我们的孩子当然不会有事,知遥现在还很虚弱,你先回去自己那边吧,不要打扰她。” 陆宴北这番话不客气,陆琼有些尴尬地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那好吧,我本来还想多陪陪知遥的,不过,还是让她休息好最重要,我就先走了。” 薛知遥索性直接闭上眼睛,陆宴北也不再搭理陆琼,她只好没意思地自己离开了。 待陆琼离开后,薛知遥重新睁开眼睛:“宴北,你快去叫人查一查我下午没有喝过的那杯果汁,看看还能不能查出什么来。” 陆宴北虽然不知道薛知遥为何要这么做,但还是马上打电话回老宅,命人前去调查。 病房里一时陷入了沉寂,薛知遥本就虚弱,便闭目假寐了一阵。 陆宴北在旁守着薛知遥,眼神始终没有从薛知遥身上离开,直到他的手机急促响起。 薛知遥也随之睁开眼睛,看着陆宴北接电话。 “红花提取液?”陆宴北听完那边的人说的话,惊疑地重复出来,看向薛知遥,后者眉心微跳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陆宴北将电话挂断,面色凝重地对薛知遥说道,“你说的那杯果汁已经倒掉了,但杯子还没刷洗,所以我的人拿了杯子去检验,发现里面有红花提取液,纯度足以伤害到孕妇腹中的孩子。” 薛知遥疲惫地闭了闭眼睛,才对陆宴北说:“那果汁,是陆琼给我端过来的,看来,今天她是存了心让我不好过的,只是那果汁嫌疑会让她过大,才没有非劝我喝上一口吧。” 闻言,陆宴北本就不善的脸色越发难看:“陆琼!” 薛知遥叹口气:“二房的人太危险了,我们还是赶紧搬回别墅吧,婚礼在即,我也不想这一两天闹出什么事情。” 陆宴北也的确没有把握在这个档口上,就能一举将二房的人端了,心有不甘地沉默着。 “宴北,我们是不是还应该提醒一下爸妈?他们总归要和二房的人住在一起,啊,不如,让他们一起搬去别墅那儿吧。”薛知遥兀自想着下一步对策。 陆宴北伸手摸摸薛知遥:“委屈你了。” 今天,因为陆家的争权夺势,又一次差点要了薛知遥和孩子的命,陆宴北心中有愧。 “你说什么呀。”薛知遥握住陆宴北的手,“我们本就是一体,何来委屈?” “知遥,有你在我身边,我很幸运。”陆宴北执起她的手,深深亲吻。 薛知遥一笑,索性将自己的小嘴撅起来,嘟囔道:“这才叫献吻,你懂不懂?” 看着薛知遥故意搞怪的模样,陆宴北也忍不住弯了嘴角,轻轻在她唇上留下一吻,轻柔温存。 “哎呀!你们……”陆夫人的声音忽然传来,忙不迭地把刚推开一半门又关上。 薛知遥和陆宴北两人快速分开,薛知遥双眸带粉,娇嗔地瞪了陆宴北一眼,示意他快去开门。 陆宴北笑笑,起身去打开门,陆夫人和霍子声正尴尬地站在门口。 “进来吧。”陆宴北若无其事地让开。 陆夫人眼神暧昧,瞥了瞥陆宴北,捂嘴笑了一下,方才和霍子声一起走进去。 “医生说你身体没事吧?”霍子声进门就关切地问薛知遥。 “没有大碍,只要后续不发烧风寒就很好了。”薛知遥努力整理情绪,让自己平静地回答。 陆夫人连连点头:“那好,我回头就给你熬一锅红糖姜汤过来,你现在是孕妇,不能随便吃药,只能靠这种方子最好。” “谢谢妈了。” 陆夫人哪里需要薛知遥道谢,坐到她身边又是一阵嘘寒问暖,还万分后悔当时没有坚持跟着她一起去找陆琼。 薛知遥和陆宴北哄了好一阵,才让陆夫人稍稍安心下来。 霍子声也在旁相劝:“四嫂,你就不要过分自责了,这本来就不能怪你,再这样下去,不是白白给知遥施加压力了?” 陆夫人赶忙说:“我没有这个意思,那我不说就是了,说起来,要怪还是怪陆琼,那死丫头没事儿乱跑什么!” 薛知遥和陆宴北对视一眼,陆宴北便道:“我和知遥分析了一下,这件事情根本就是陆琼故意为之,她有心要害知遥的。” “什么!” 陆夫人大惊失色,霍子声的眼神也暗了暗。 陆宴北将一切都简单地讲给了两人听,陆夫人和霍子声也纷纷认为陆琼确实包藏祸心! “我以前只觉得陆琼总归是女孩子,虽然急功近利一些,但心是好的,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恶毒!”陆夫人痛心疾首地重重叹气。 第两百九十八章 婚礼 “我看二房的人如此不安分,要不然让妈和爸也一起去别墅那边住吧。”薛知遥担忧地说。 “不妥。”陆宴北否决,“以陆琼的精明,刚才应该察觉到我们对她的怀疑了,如果我们立刻全部搬出去,难免打草惊蛇,他们要是冒进做出更过分的事,我们防不胜防。” 陆夫人也是一脸犹豫。 霍子声便道:“这样吧,我搬回去,这样就可以帮忙看着点,也不会让他们生疑。” 薛知遥立刻说:“这怎么好,万一连你也拖下水……” “我虽然姓霍,但我也是陆家人,不存在什么拖下水,如果家里闹出事,我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霍子声无奈地笑笑,只要身在陆家一天,他就不可能脱离。 薛知遥只能叹了一口气。 事情就这般定了下来。 婚礼即将到来了,薛知遥和陆宴北都忙于婚礼前最后的准备,并没有多少空闲去理会其他事情。 而陆琼这么一闹之后,二房的人也并不急于采取下一步的措施,两边的人都在婚礼期间互相观望着对方。 一眨眼就到了婚礼的早晨。 薛知遥一早就已经起床梳妆,红色的秀金中式喜服衬得她越是黑发如墨,肌肤胜雪,红唇如绛,本就精致的五官细细描绘后更是美的惊心,让人难以移开双目。 甚至,连薛知遥自己都没有想到,她还会有这样美丽的一天,兀自揽镜瞧了半天,直到别墅门外传来嬉闹的喜庆之声,薛知遥才笑开了,瞧着门外等陆宴北来接她。 宁婷是伴娘,领着小戚等小美女们好一番堵门刁难,好在陆宴北的伴郎团们十分给力,一一化解之后,陆宴北终于守得门开,玉树飘然地执着捧花走了进来。 “当我的妻子吧,知遥。”陆宴北单膝跪地,微笑着将花递到薛知遥面前。 宁婷在一旁撺掇:“想娶我们知遥没那么容易,你要做个保证,以示将来对我们知遥……哎哎!” 宁婷话还没说完,薛知遥就已经伸手将花接过,热泪盈眶地直点头:“我愿意!” “呃……”宁婷失笑,无奈地耸耸肩,和热闹的众人一起簇拥着一对新人下了楼。 门口早就守着的大批记者摄影师立刻蜂拥向前,就算被维护治安的保镖拦着,也都一个个伸长脖子恨不得把手够到两人身上,闪光灯拍个不停,嘈杂的问话也是声声不断。 陆宴北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暗暗朝旁边的伴郎之一况跃文使了个眼色,他并不想让自己的婚礼过度曝光。 况跃文心领神会,立即转身去处理。 陆宴北便拥着薛知遥坐上婚车,开向陆家老宅。 可就算陆宴北想要低调,西城首富的世纪婚礼终于开启,这样的大新闻谁会放过,眨眼之间,各大新闻都已经开始播报婚礼的种种细节,哪怕媒体界所知不多,也能吹出一个“身临其境”来。 “据报道,这次婚礼耗资一个亿,处处奢华,可见陆家对第二次迎娶薛知遥的用心,在迎薛知遥入门后,陆家将在本市最大的酒店,也是陆家旗下的尚圣国际酒店举行婚宴,到时西城精英将齐聚于此,为这场备受瞩目的婚礼致以祝福……” 电视上的女主播兴致勃勃地播报着,眼中流露出羡慕,身后的大屏幕上轮流播放着在陆家别墅前抢拍到的一些照片,里面的薛知遥和陆宴北无一张不显出幸福亲密。 就在全城人都关注着新闻的时候,在陆家,薛知遥已经和陆宴北在众人的期待下完成了种种仪式,一行人正开往尚圣国际酒店,准备开始婚宴。 婚车中,薛知遥紧紧握着陆宴北的手,今天的一切都那么梦幻,以至于她好像是在做梦。 可身边温热的触感让她知道,这是真实的,兜兜转转,她终于嫁给了陆宴北,这个她深爱的男人。 感受到薛知遥的目光,陆宴北微微侧首向她一笑,轻轻吻了吻她的鬓角,宠溺的眼神几乎要将薛知遥淹没。 “嗡嗡……” 陆宴北的手机煞风景地响了起来。 薛知遥推了推他的肩膀,陆宴北依旧凝视着她美丽的面容,单手接通了电话,漫不经心地“喂”了一声,随即听到那边噼里啪啦一顿说之后,他的眼眸就沉沉暗了下去。 薛知遥察觉这细微的变化,心头莫名不安起来,笑容也渐渐敛去,等陆宴北一挂电话,就急不可耐地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陆宴北抿抿唇,并不想告诉薛知遥:“没有,只是有个朋友说好要过来参加婚礼的,现在来不了,有点遗憾。” “这样啊。”薛知遥笑笑,“也没事,到时候我们把婚礼的视频分享给他一份吧,让他也能感受到我们的开心。” 陆宴北温和地点点头。 薛知遥看着陆宴北的侧颜,已经明白,他肯定有事瞒着她,刚才的话不过是一个借口。 婚车停在了酒店门前,豪华大气的红色地毯直铺到脚下,陆宴北先下了车,绅士地搀着薛知遥,两人相携走入,俊男美女相得益彰,简直羡煞了旁人。 在最初的致礼之后,陆宴北便将薛知遥安置在套间之中,自己匆匆离开。 薛知遥总觉得奇怪,放心不下便偷偷跟了出去,结果发现陆宴北出去竟是重新部署安保,比之前更加严密。 等陆宴北吩咐妥当,一转身就对上了薛知遥的双眸。 “你怎么出来了?”陆宴北有些吃惊,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离开的安保队长。 薛知遥走过去,拉住陆宴北的手,轻声细语:“宴北,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合法的妻子了,我希望我们能像誓约中的那样,不论幸福困苦,我们都能互相信任对方。” 陆宴北看着薛知遥灼灼的双眸,无奈地笑:“知遥,你真的变聪明了。” 若是以前,她不是跳出来逼问,就是要生气离去,而如今,她只是温柔坚定地站在他身边,不吵不闹也不逼迫,却足以用她的一双深情的眼眸令他顺服。 “好吧,我刚才接到电话,并不是我的朋友不能来参加婚礼。”陆宴北只好坦白。 “我知道。”薛知遥波澜不惊地等着他的下文。 陆宴北眼中闪过一丝微讶,继续说:“是何妃,她果然如你所担心的,闹事了。” 薛知遥眉梢微挑,瞬间想到了薛子纤,看来她们这种同类人,对对方的了解果然更深刻。 “估计是看到了我们婚礼的报道,何妃受不了刺激割腕自杀了。”陆宴北沉声说,“好在我命去看守她的人发现得早,很快就把她送去了医院,打算等婚礼结束再报告,可没想到……” 薛知遥紧紧盯着陆宴北:“没想到什么?她不会是死了吧?” “那到没有。”陆宴北摇摇头,“何妃虽然失血,但伤口并不算深,只是她趁着大家对她放松了警惕,便悄悄从医院溜走了,有人看见她是往尚圣这边的方向离开的。” “你的意思是说,她很有可能要来闹场?”薛知遥方才明白,难怪陆宴北要重新部署保全措施。 陆宴北点点头,苦笑一声,有些歉疚地望着薛知遥:“没想到历经千辛万苦,我还要你承担新郎会被抢婚的风险,你会不会生气?” “噗。”薛知遥被他逗笑,“怎么会,我都大着肚子宣誓主权了,还有人敢抢婚说明你太优秀了,只不过,也要她能抢得走人,我才会考虑一下要不要生气这件事。” 陆宴北轻拥薛知遥的腰,暧昧地凑近她的耳畔:“你让我走,我都不会走的,一辈子缠着你。” 薛知遥抬手捏了捏陆宴北的脸颊,将他推开一点。这是她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动作,如今却是那么自然顺畅。 在陆宴北还不明所以的时候,薛知遥就转身朝套间走去,说:“既然何妃可能要来,那我也有份重要的惊喜要给她准备一下。” “你还另有安排?”陆宴北吃惊。 薛知遥侧首回头,看他一眼俏皮地笑道:“准你暗自部署,就不兴我给何妃下个套?” 说完,薛知遥就快步进了套间,陆宴北失笑,看来最近他是太过宠薛知遥了,以至于她都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 可是,陆宴北丝毫不打算改变,他只希望,薛知遥能在他的身边,越活越直率,怎么开心怎么生活。 婚宴开始了,有陆宴北主持大局,就算是这几百人的大场合也丝毫不见混乱,一切都井然有序又温馨浪漫,按照着薛知遥的想象进行。 可就当众人正沉浸在欢乐喜庆的气氛之中时,站在台上的薛知遥余光一扫,忽然瞧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在远处闪过,那模样,分明像极了何妃! 薛知遥心头狠狠一跳,定睛朝那处望去,却又抓不见那抹白色的身影,好像刚才那一瞬间就是幻觉。 但薛知遥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她看错了。 陆宴北见薛知遥神色不对劲儿,心中也有了数。 第两百九十九章 善良 陆宴北默默朝况哲川看了一眼,况哲川留意到他的眼神,领了四五个人便顺势向薛知遥望去的方向走去,奈何现场的人太多,况哲川等人一时也有些吃力。 礼台上的仪式依旧在进行。 司仪握着话筒走上前,笑容满面地一挥手,宣布道:“下面,到了我们各位单身女士最期待的环节了,由我们美丽的新娘抛捧花!” 台下众女纷纷起立,一拥而前,欢呼嬉笑之间越发热闹非凡。 却是苦了况哲川等人,越发举步维艰。 陆宴北仪态堂堂站在一边,微笑地注视着一切,笑不及眼底,心中已是十二分的高度紧张。 薛知遥拿着捧花维持着笑意,眼神四下张望,她虽然知道何妃来了,可也不能中止仪式,更何况,她答应了宁婷,今天的捧花一定要朝她丢,以助她讨个好彩头,早日婚配。 宁婷正在女人堆里挣扎,拽扒拉扯样样绝技使出来。 薛知遥悄悄留意着宁婷的方向,见她终于过关斩将挤到前排,便转过身去,凭着记忆将捧花抛出。 “啊——” 众多单身女郎们发出惊呼声,纷纷伸手去接。 况哲川好不容易挤到会场边缘,闻声一回头,却见何妃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礼台下边,最是靠近薛知遥的左方! “不好!”况哲川暗道,想奋力再挤回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陆宴北一直默默留意着况哲川这边的动静,此刻见况哲川表情突变,心中咯噔一响,也看向况哲川所望之处,何妃苍白怨恨的脸窜入眼帘。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何妃宽大的白色衣服下,一道寒光自袖中一闪而过,显然是利器! “知遥,快过来!”陆宴北下意识地伸手去捞身边的薛知遥,可是捞空了,他转头去看,才发现薛知遥为了避开正在抢花的众女往左边躲了几步,嘈杂的喧闹之下,薛知遥也根本没听见陆宴北的呼唤。 此时,何妃森然咧嘴一笑,长腿一跨,整个身子向前倾,手肘弯曲以锋锐之姿冲入,直直向薛知遥扑了过去! 薛知遥毫不知情,望着刚刚抢到捧花的宁婷露出微笑,纯净甜美。 “知遥!”陆宴北心跳到了嗓子眼,惊慌地冲向薛知遥,企图在最后一刻替她挡下。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何妃身后陡然伸出一只手忽的就揪住了她的头发,一扯一拉,力道之大让何妃整个人都向后一仰倒,“啪”地一声就摔了下去,手中那寒光闪闪的匕首也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之上! “谁!”何妃低吼,犹如失控受伤的母狮,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却莫名其妙毁在这一拉之上! “何妃,现在终于轮到我来抓你了。”冷讽讥诮的声音幽幽传来,出现在何妃面前的竟是薛子纤! 何妃眼皮狠狠跳了一下,面露惊惧:“你怎么在这里!” “哈!”薛子纤冷笑一声,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随即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就连周围的人都还没有注意到,就有几个壮士的黑衣保镖围了过来,几下将何妃“淹没”,无声无息便退了出去。 而在原地留下的,就只有一脸冷漠的薛子纤。 她看了一眼礼台上惊魂未定的陆宴北,以及依旧没有察觉的薛知遥,抿唇转身走了。 薛知遥这才恍然看向陆宴北,见他一脸余惊,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事。”陆宴北安抚地笑笑,伸手碰了碰薛知遥娇嫩的脸蛋,只要她没事就好,其余已经不重要了。 婚礼终于在一片洋溢着热闹的气氛中结束了。 薛知遥卸下身上的装束之后,方才听陆宴北将白天婚宴上的事情漫不经心地提起。 “何妃竟然想暗杀我?”薛知遥捂着胸口心有余悸,“难怪你那会儿紧张得不行,我就说似乎看见了她,可后来怎么都没有一点动静了,原来是我根本没来得及注意。” 陆宴北点点头:“我倒愿意你没看见,至少不用受惊吓,只不过,我没想到薛子纤会出现。” “是我允许的。”薛知遥说,“上次我去见她,薛子纤就说何妃可能会出现,所以她也想过来,本来我是不同意的,但听到你说何妃自杀逃跑,我就想,或许同类才最熟悉同类吧。” 陆宴北赞赏地捏了捏薛知遥的鼻子:“看来,果然是长大了。” “我都要当妈的人呢。”薛知遥哭笑不得,随即正色道,“那现在她们在哪儿?” 不用说,薛知遥问的是何妃以及薛子纤。 陆宴北一抬下巴:“我让薛子纤去看着何妃了,按你的说法,我估计这会儿何妃够呛。” 薛知遥眼睛一亮,何妃三番五次挑拨撺掇人对她下手,如今她大婚之日还想来砸场子,就算薛知遥脾气再好也忍不了,当即就说:“我要去看看。” “只要你高兴。”陆宴北起身,莞尔一笑,向薛知遥伸出手。 薛子纤的房门口。 门刚一打开,细细的呜咽之声就传了过来,薛知遥定睛一看,只见何妃匍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呻吟着,手腕上的绷带处透出点点血色。 “她不会死吧?”薛知遥不禁脱口而出。 “哪有那么容易,祸害遗千年,我不过是让她还了一点利息。”随着说话声音越来越近,薛子纤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扬起的指尖出细如寒毛的光微微一闪,是针。 薛知遥回头和陆宴北对视一眼,达成了一个“最毒妇人心”的共识。 “救我……”何妃朝薛知遥这边伸出手,巍颤颤地抖动,可见在这一段世间里她受了多大的折磨。 “好了,人就在这里,你们要带走就带走吧。”薛子纤心中痛快,带着泄愤之后的舒畅在沙发上坐下,低头注视着何妃残破的身子,宛如吸过毒之后一样的愉悦。 薛知遥皱了皱眉:“你还真下得了手。” “我有什么下不了手的?”薛子纤笑了一声,“反正在名义上,何妃是你们抓的,她有什么事也是算在你们头上,至于我,本来就没什么好失去的,只要一泄我心头之恨,我无所谓啊。” 陆宴北缓缓说:“我还以为,你会对关于你父母减刑的事情感兴趣。” 薛子纤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陆宴北:“你说什么?” “无所谓。”陆宴北不肯重复。 薛子纤手里的针一丢,直接从何妃身上跨过,何妃痛苦愤恨地呜咽一声。 “你说要给我爸妈减刑,是不是真的?”薛子纤试图去抓陆宴北的手臂,却被他目光一盯,没有敢抓实。 薛知遥叹口气:“子纤,其实你也没必要怀疑这一点。” 薛子纤上下打量了薛知遥一眼:“听到你决定放过我,还让我去国外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始终没什么长进。” 薛知遥张大眼睛,气得笑起来,这是几个意思?所以她现在要帮薛子纤,还得被薛子纤鄙视咯? 陆宴北直接拉住薛知遥,想要转身离开。 “不过!”薛子纤立刻说,“我确实很感谢你有些愚蠢的善良。” 话音最后,薛子纤笑了一下,极其凄冷,原本就灰丧的眼瞳中更是透出无尽的疲惫,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送我出国之后,我就算是一去不回了,所以上次我才强烈要求你让我见见我妈,如果你们真能让他们的余生能好过一点,我离开之后就别无所求了。” 薛知遥也无心再吊胃口,对薛子纤说:“我们既然提出来,就会做到。” 薛子纤红了眼眶,立刻微微垂下头,不愿让薛知遥看到,只有带着细微哭腔的声音传来:“谢谢。” 薛知遥看着面前颤抖着肩头的薛子纤,心中五味杂陈,这么多年过来了,她和薛子纤的战争终于落幕了? 陆宴北揽住薛知遥的腰,眼中流露出心疼,缓声说:“我们回去吧,老婆。” 薛知遥恍然从情绪中醒来,抬头看向陆宴北,眼中有泪花,是啊,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孑然一身的薛知遥了,她的身边有一个他,腹中还有一个属于他们的结晶。 “好,我们回去。”薛知遥应着,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为何要亲自过来这一趟。 “你们不带这个女人走了?”薛子纤反倒问出来。 何妃听闻这一声,吃力地抬起头,她身上不知被薛子纤刺了多少针,感觉每一处的骨头都疼得要命,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陆宴北,那是她此刻唯一的希望,奢望他能顾念起哪怕一点点过去的情谊。 “会有人来处理的,她该接受她应有的惩罚了。”陆宴北却只是如弃敝履地扫过一眼,说完,就带着薛知遥转身离开了。 何妃颤抖着几乎不能呼吸,她很清楚,陆宴北这次是要对她下狠手了,随着门被关上,黑暗也渐渐笼罩了她所有的视线…… 夜风清凉,薛知遥靠在陆宴北的肩头,紧了紧牵着她的温热的手,以后身边都会有他了,这是很好很好的。 第三百章 不是伤害 一夜好梦,因为薛知遥怀有身孕的缘故,陆宴北并没有在这时安排蜜月旅行。 早上醒来,薛知遥就看到陆宴北正靠在床前细细凝视着她。 “怎么了?”哪怕薛知遥常常面对着陆宴北这张英俊非凡的脸,可如此近距离的放电,她依然不受控制地红了脸庞。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美。”陆宴北轻轻用手触了触薛知遥柔嫩的脸颊。 薛知遥哭笑不得,别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今天她算是见着了一个,可听颜值超高的陆宴北夸她,怎么越想越别扭? “你够了,少贫嘴,我要起床了。”薛知遥无奈地推开陆宴北,从床上爬了起来。 陆宴北很自然地搭了把手,又将衣服递给薛知遥。 “虽然不能去旅行,但是今天我们还是出去走走,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陆宴北问薛知遥。 “随便,就到处逛逛也好,昨天婚礼也挺累的。”薛知遥收拾妥当,拿起梳子去梳头,碰到打结的地方就用力去扯。 陆宴北看不过去,走上前接过梳子,轻柔无比地慢慢将一缕缕黑发梳得顺畅,边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何妃被何家除名了,从今往后,她就是一个身无分文且无依无靠的普通人。” 薛知遥看着镜子,眉眼冷凝了几分:“你打算怎么办?” “何家是向我表明立场,这次真的要与何妃撇清关系,但我依然坚持之前的想法,用法律去判决她。” 薛知遥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纯粹,点了点头:“好吧,就按你说的吧。” 陆宴北放下梳子,板过薛知遥的肩膀面向自己:“我知道你现在有些不高兴,如果你想让何妃更惨,我去做。” 经过昨天婚礼上的事情,薛知遥确实不太愿意轻易放过何妃,但陆宴北若真是不想对何妃赶尽杀绝,她也不想勉强自家人去做那恶人。 于是,薛知遥摇摇头:“不了,昨天何妃自杀,又被薛子纤整成那副模样,也算是老天为我讨回了利息,我不想再过多计较,随她去吧,我们要开始我们自己的新生活,没必要再为过去了的一个人纠结。”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陆宴北摸摸薛知遥柔顺的发,“现在最主要的,是我们要养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陆宴北说着,眸光中闪烁出慈爱的光芒。 若是从前,在何妃屡次不知死活做出行凶之事后,陆宴北也不会再选择放她一马,可现在不同了,每当陆宴北过刚的念头冒出来时,他就会忽然想到与薛知遥的孩子,那种作为父亲的厚爱宽宏,让他的手段忽然之间就变得柔和了些许。 “我们就去老城区走走吧,自从接手了薛氏之后,我就很少有好好放松的机会。”薛知遥岔开了话题说道。 陆宴北自然没有意见,两人便穿上最寻常的衣服出了门。 鼎市的老城区中拥有众多历史悠久的建筑,而且除了前清的中式古典大宅之外,还有当年留下的欧式豪华小楼,复杂的建筑形式也注定了各个拐弯的角落里会有各种小惊喜。 比如说,薛知遥正在津津有味吃着的蛋黄酥。 “味道真不错,还是现做的。”薛知遥满意地咬下一大口,“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算是土生土长的鼎城人,薛知遥也并不是很了解老城区隐藏着多少美食,可陆宴北却似乎如数家珍,一路玩过来,领着她是一路吃过来的。 陆宴北用拇指在薛知遥嘴边擦了擦,将多余的食物屑抹去,温声道:“只要有心,我什么都可以知道。” 知道薛知遥喜欢吃各色小吃,他既然答应要陪薛知遥过来玩,当然利用一切时间做了攻略,只求薛知遥在这新婚后的第一天里开心度过。 薛知遥皱皱小鼻子,本想酸他一句,可心底泛出来的甜蜜又让她先笑起来。 “倒是你,吃太多了吧。”陆宴北看了一眼桌上空出来的一堆盘子,佯装担忧,“我怕你的胃装太多,会压着我们的宝宝。” 薛知遥正往嘴里塞蛋黄酥的手一顿,黑线自额头滑下:“……好啦,不吃就不吃了呗。” 说着,薛知遥就赌气地把蛋黄酥一丢。 陆宴北立即给她拿起来,往薛知遥嘴里喂:“是我说错了,你乖乖多吃一点好不好?” 薛知遥转头不理。 “那不吃蛋黄酥也行,我们下一家去陈河口那边吃蛤蜊,嗯?”陆宴北揽住薛知遥的肩膀轻轻晃了晃,心里却是哀叹,他甚至会喜欢她小女儿般耍性子,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简直是中毒了! “真的?”果然听见吃的,薛知遥就放下了芥蒂,亟不可待地站起身,“那我们快走!” 陆宴北失笑跟着她站起来,刚把钱掏出来放在桌上,就见走到门口的薛知遥又快步折回来,一伸手将桌上剩下那半个蛋黄酥拿起来,方才心满意足地重新走出门去。 “这丫头。”陆宴北宠溺地摇摇头追了出去。 陈河口的蓝天配河港是鼎市的风景一绝,而陈河口的蛤蜊又是鼎城的美食一绝。 薛知遥坐在大大的遮阳伞下,靠着摇椅的椅背,享受着迎面吹来的凉爽和风,最让人舒服的是,旁边还有一个绝世高颜值的美男在为他服务喂着蛤蜊,真真是十分惬意。 “薛小主,你还需要一份么?”放下手中最后一个蛤蜊空壳,陆宴北捏了捏薛知遥的小脸。 “你别碰我,刚摸了蛤蜊的,都是汤汁!”薛知遥故作嫌弃,赶紧把陆宴北的手拍开,抽了纸巾去擦脸上的汁水,“我这可是陆氏总裁夫人的脸,不是谁都能随便碰的。” 陆宴北满意地点点头:“你有这种觉悟就最好,你是我的人,其他任何人你都要自觉保持距离。” “臭美吧你。”薛知遥被反将一军,红着脸哼了一声,“快去给我再叫一份蛤蜊来啦!” 陆宴北弯起嘴角微微一笑:“遵命。” 可陆宴北刚要起身,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薛知遥抽了纸巾要给陆宴北擦手,可陆宴北只是冲她抬抬下巴,示意薛知遥去拿手机:“你接一下吧,我去洗手。” 薛知遥微微一愣,以前和陆宴北在一起,她确实没有如此顺理成章地代替陆宴北接过电话,而如今好像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 “快啊。” 随着陆宴北的催促,薛知遥才低头伸手去陆宴北口袋里拿手机,将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掩饰了过去。 手机一拿出来,陆宴北便直接走了,竟是没有一点不放心。 反倒是薛知遥,犹豫了两秒才接通了那个一直在响的手机。 “陆少,律师已经将股权转移的最后文件拟定好了,你需要现在就看一下么?”那边传来了阿诚一贯冷静的声音,“毕竟明天一早就要将股份转移给少夫人,还是尽早准备为好。” 薛知遥几乎都要忘记了,陆老爷子还给她留了一份巨额遗产,如今她已与陆宴北成婚,这件事情也该兑现了。 “阿诚,是我,宴北去洗手了,你稍等一下。”薛知遥稳稳心神,对阿诚说道。 “哦,原来是少夫人,那麻烦你向陆少转告一声吧。”阿诚恭敬地请求。 “当然,我会的。” 将电话收了线,陆宴北也过来了,一边擦去手上的水珠,一边道:“又给你点了一份蛤蜊了。” “你怎么都不问问是什么事情?”薛知遥将手机还给他。 陆宴北一笑:“什么事?” “阿诚问你去看一下股权转移的拟定文件。”薛知遥耸耸肩,“明天就要转给我了么?” 陆宴北神色微动:“这件事确实是越快越好。” “也就是说,如果今天我们不出来,你今天就想举行那个交接仪式么?” “嗯,理论上是应该那样。”陆宴北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薛知遥的脸色,“其实,如果你不愿意这么快,我当然会尊重你的选择。” 薛知遥一笑:“你在紧张?” “当然没有。”陆宴北飞快地瞥开视线。 而事实上,他确实有些担心薛知遥会对此举反感,毕竟这显得他有些急于将陆氏的掌管大权握于手中。 薛知遥自然也不会逼着陆宴北承认,便说:“宴北,我们已经是荣辱与共的一体了,无论什么事情,我希望我们能够一起分享分担。” “好,我答应你。”陆宴北没想到薛知遥会突然这么说,意外之余,心中也有些感动,刚才的一点忐忑也消散无踪,不由握住了薛知遥的手。 “所以,宴北你明白了么?”薛知遥却好像并不止要说这些,反手将陆宴北的手握紧,认真地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一直抱着亏欠与我的包袱,过去的事情我已经把它当成一段经历,而不再是伤害,那是促使我们越走越近,能拥有今天这样的幸福生活的经历。” 陆宴北诧异地凝视着薛知遥,他竟不知道,薛知遥已经了解他到了这样的地步。 第三百零一章 主角 “你并不是一定要和我在一起的。”薛知遥继续说道,“既然我们在一起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陆宴北无奈一笑:“想不到,还有听你说教的一天。” “和你在一起,我总要成长啊。”薛知遥一扬下巴,站起身来,“走吧,既然反正是要过去,就早些过去吧。” 陆宴北看着薛知遥毫不迟疑地走向停车场,心中有些感慨,他一直在等待薛知遥成长,如今,薛知遥真的果敢起来了,他却突然有点莫名的失落。 陆氏集团,陆宴北拿着拟定文件认真看,薛知遥坐在一旁有点无聊的摆弄着手指。 “没什么问题,明天就按这一份文件签署。”陆宴北将文件合上,向对面的律师说。 律师刚要点头,就见门被重重踢开,发出一声巨响,陆萧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办公室里的人都看了过去。 陆萧丝毫不为所动,只紧紧盯住陆宴北,一双眸子满是腥风血雨的怒气。 “陆宴北,你什么意思?”陆萧一巴掌拍在桌上。 “陆萧,没人教过你什么叫礼貌吗?”陆宴北眉梢都不抬,冷冷反问。 “你少给我说这些,我就问你为什么要撤我的职!”陆萧咆哮着一挥手,若不是还尚存一丝理智,他那一掌必定要打在陆宴北脸上。 薛知遥不悦地皱皱眉,不动声色地站起身,立在陆宴北身边,隐隐做出防备的姿态。 陆宴北留意到薛知遥的小动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轻轻将她拉到一旁,方才转动椅子面向陆萧:“我早就说过,如果你做的不好,副总的位置我迟早要收回。” “呵呵!”陆萧冷笑,“我看你就是仗着结了婚,靠女人拿到那点股份就了不起了,真是迫不及待要把我赶出陆氏,是不是!” “是啊。”陆宴北轻松就承认了。 反倒把陆萧气得一口气噎不上来:“你,你说,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就撤职!我不服,我要求召开董事会,不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 陆宴北讥诮地斜睨他一眼:“就算我现在还不是陆氏最大的股东,但以我的权力来说,你不过是个副总,我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并不需要经过董事会的同意,这一点你要明白。” “陆宴北,你不要欺人太甚!” 看着怒气冲冲的陆萧,陆宴北玩味一笑:“还有更过分的,你想不想知道新的副总是谁?” 陆萧提防地盯着陆宴北:“是谁?” 陆宴北一笑,一字一字清晰吐出:“陆琼。” “你疯了!”陆萧当即脱口而出。 薛知遥也吃惊地看向陆宴北,她以为在陆琼做出想谋害她们母子生命之后,陆宴北会将陆琼置于死地,可如今,为何会突然将她升职? “我很清醒。”可是陆宴北这么说,“陆琼在陆氏工作了这么多年,对于陆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很了解,至少比你这个刚从非洲回来的要好得多。” “要不是你耍诈把我坑到非洲,今天有你这么对我说话的份吗!”陆萧愤怒地大喊。 陆宴北淡然处之,越发显得陆萧张牙舞爪,他理了理桌上的文件:“事实如此,你要是来和我讨论既定的结论,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还有事,走了。” 说着,陆宴北便起身牵过薛知遥。 陆萧哪里会让他们轻易离开,一步挡住去路:“陆宴北,你不要……” “你一个大男人,不要除了啰哩啰嗦放点狠话,能不能拿出点真本事来看看?”薛知遥忍无可忍地说道,“我们没功夫和你打嘴炮。” “你!”陆萧指着薛知遥,手指都抖动。 薛知遥翻了个白眼,挥手打开陆萧的手臂,和陆宴北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丝毫不再给陆萧说话的机会。 一出办公室,薛知遥就笑出了声。 陆宴北宠溺又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狐假虎威的本事见长啊。 回家的路上,薛知遥还是压抑不住心里的疑问,说:“你为什么要让陆琼当副总?” 陆宴北在文件上又划了几条线,漫不经心地回答:“目前陆琼会好好做的,她得到这个位置不容易。” “可你之前不是说,会好好收拾她么?”薛知遥急了,她甚至以为陆宴北现在是欣赏陆琼。 陆宴北将笔盖上,终于看向薛知遥,认真说:“现在不用我收拾她了,自然会有人好好对付陆琼。” 薛知遥眨眨眼,方才慢慢转过弯,懵懵懂懂地说:“你是想逼他们窝里斗?” “总算想明白了?”陆宴北笑起来,“从听你说陆萧和陆琼故作姿态闹崩给你看,我就已经在想这个计划了。” 薛知遥彻底懂了:“将计就计是吧,你要做出信任陆琼的样子,让陆萧母子对付陆琼,这样陆琼就算有苦也说出口也没人信了。” 陆宴北打了个响指:“聪明。” “可是陆琼要是利用副总的位置牟利怎么办?” “我要是真信任她,那她还有点机会,如今她就算坐上副总的位置,我也会随时监控她,她能使用的权力自然也非常有限。” “可万一他们不中计呢?”薛知遥又冒出另一个担心,“到时他们联合起来,我们的处境依然会很危险。” 陆宴北自信一笑:“不会的,我了解他们,陆萧看不起陆琼,而陆琼也对陆萧不服气,他们当然都想压对方一头。而这个敏感的时候,他们肯定是一撩就炸。” “那不是有好戏可以看了?” 陆宴北捏了捏薛知遥的鼻子:“坐等吧。” 第二天,就是股份转让的头等大事,一番流程走下来,薛知遥脑袋都大了一圈,事情也终于搞定了。 自此,陆宴北就成了陆氏最大的股东。 “恭喜你了。” 走出来之后,薛知遥对陆宴北伸出手。 陆宴北笑着与之交握:“多亏了夫人相助,以后还要你多照拂。” “放心吧。”薛知遥俏皮地吐吐舌头。 “哟,俩夫妻在这庆祝呢!” 嘲讽的声音刚传来,两人就知道是陆萧来找事了。 薛知遥回过身,看着陆萧一笑:“那你呢,不是被退职了,闲的没事呢?” 痛脚被踩,陆萧刚才还能维持的笑脸顿时僵硬:“哼,你们不要太得意,以后的日子有你们受的!” 陆宴北淡淡说:“我们怎样不用你操心,倒是你先想想要送什么贺礼给陆琼,今晚可是要为她的就职开庆祝会的。” 陆萧脸色已是铁青,蠕动了几下嘴唇,终是没有再说,一转头就走了。 薛知遥捂嘴偷笑,遥遥望着他的背影说:“宴北,这陆萧是不是有受虐倾向?明明每次都要在我们这吃瘪,可还要一次次来找事。” 陆宴北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嗯,可能你说得对吧。” “噗!”薛知遥又忍不住笑出声。 陆宴北揽住薛知遥的肩:“好啦,走吧,去准备准备。” “准备?” 陆宴北指指刚才陆萧站过的地方:“不是说了,今晚有为陆琼办的庆功宴。” “说是为陆琼办的,其实应该是你的吧。”薛知遥笑起来,今天陆宴北才是主角。 “我说是为陆琼办的,就是陆琼办的。”陆宴北挑挑眉,“所以,你今晚的任务,就是艳压群芳,包括陆琼。” 薛知遥深以为然,点点头:“这是当然,陆氏总裁新夫人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面,当然不能落了下风,走走走,盛装打扮去。” 陆宴北绅士地挽住薛知遥,迤迤然走了出去。 不过很快,薛知遥就后悔了,因为实在是太痛苦了。 “我怎么觉得,比我结婚的时候还要累?怎么这么麻烦?”薛知遥用力吸气,让这身华丽的礼服都快勒断腰了。 陆宴北安抚地摸摸薛知遥:“稍安勿躁,我们就坚持出场,惊艳全场一把就可以随时撤。” 薛知遥咬住下唇,视死如归状:“嗯!” 晚宴如期而至,进场的人络绎不绝。 陆琼站在宴会的显眼处,脸色铁青,第一次觉得作为宴会主角是那么煎熬的一件事。 “陆副总,恭喜啊。”又一个中年商人端着酒杯走过来,笑意盈盈。 “同喜,刘总真是太客气了,以后还是要靠你多担待。”陆琼回以一笑,碰了碰杯子。 刘总呵呵一笑,刚要仰头喝酒,却不料身后传来一阵喧嚣,引得他不禁回头去看,只见门口正走进来两个人。 俊男美女,相得益彰之下越发光彩夺目。 “快看,那是陆宴北和他的新夫人!” “他们不是说那个新夫人不怎么样,可看起来很美啊,气质也很好!” …… 霎时间,门口的两人就成了宴会的中心,人们纷纷不自觉地往那一处而去。 陆宴北与薛知遥相视一笑,将众人的议论置之耳后,姿态堂堂地步入礼堂。 陆琼身边空了一圈,就连刚刚要敬酒的刘总都直接掉头走向门口。 只留下陆琼一人捏着酒杯,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精致的妆面几乎要掩盖不住逐渐扭曲的表情。 第三百零二章 为她低头 陆宴北应付着一个个前来问候的宾客,薛知遥也配合密切全然端庄大方的姿态。 趁着空暇,薛知遥才凑近陆宴北小声抱怨:“还要多久?我有点受不了了,感觉礼服勒得我好难呼吸。” “再一会儿。”陆宴北揽住薛知遥,目光遥遥望向正走过来的陆家二伯,“打了这个大boss,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嗯!”薛知遥挺直了腰背。 陆二伯早就退出了陆氏集团的一线,只以董事的身份活跃,平常又爱故作清高,作出闲云野鹤的样子不问世事,可妻子儿女在陆氏集团瞎折腾,他也是不管的。 实际上,陆宴北很清楚,陆萧陆琼他们能如此胆大妄为,必然有陆二伯的支持,甚至是在背后推波助澜! 因此,这样的人才是最难对付的! “宴北,恭喜你啊,今天你就是陆家正式的掌门人了,以后还靠你给我多赏口饭吃了。”陆二伯笑得如同弥勒佛,往陆宴北肩上拍了拍,似乎真是很为陆宴北高兴。 陆宴北轻巧移动身体,一下就从陆二伯掌下滑开,带着疏离的微笑用酒杯举了举,拉开和自家二伯的距离:“二伯客气了,是小侄需要你多多支持我的工作,否则,我这个新晋掌门人应该也会够呛。” “哈哈,宴北真是会奉承人,搞得我好像很重要一样。”陆二伯大笑,却不及眼底,反倒在那弯弯眯成一条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旁人听了这话,难免会多想,是不是陆宴北对陆二伯家有所压制,才让一个长辈当众妄自菲薄,总让人觉出几分心酸。 “二伯,宴北是说实话,陆家是个大家族,大家荣辱与共,宴北当然需要你的支持,怎么会是抬举奉承呢?”薛知遥礼貌地微笑,轻轻巧巧将话圆了回来。 陆宴北赞赏地看了薛知遥一眼。 陆二伯却好像现在才看到了薛知遥:“知遥啊,每次见你都是一次比一次漂亮。不过,我现在才知道,好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也是格外好听顺心呢!” “二伯你这才是在奉承我。”薛知遥掩嘴轻笑。 旁人一听这打趣的话原样返还,不由纷纷轻笑起来。 虽然大家都不算有恶意,但陆二伯始终有点挂不住面子,赔笑的同时,也不禁细细打量了薛知遥——都说这薛知遥之前被何妃玩弄得团团转,看来她也不简单,毕竟胜利站在陆宴北身边的人是她,以后自是不能再小看了。 正当此时,陆琼也端着一杯高脚香槟走了过来,端庄的笑容,优雅的姿态,她走过来就笑:“爸,你和宴北在聊天呢,害我到处找你。” 说着,陆琼一转身就看向薛知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轻不重地说:“知遥,听说你怀有身孕了,怎么还穿如此紧身的礼服?这对宝宝很不好的,你应该当心一点,这可是我们陆家的金贵。” 薛知遥怀孕的事情并未对外公布,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朝这边看过来,眼神中透露出各种讯息。 但薛知遥很清楚,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开始猜想,是不是她薛知遥凭着腹中的孩子,才把陆宴北勉强套牢,奉子成婚。 扫了一眼四周,薛知遥又把目光落回陆琼身上,越发掩嘴笑起来。 薛知遥没想到陆琼还如此幼稚,在经历了种种风波后,她薛知遥早就将无所谓的名声置之度外,比起何妃那犀利的手段,对于陆琼这种不入流的几句话,薛知遥还真没放在眼中。 “陆琼姐,我自然有分寸,倒是你,也不小了,也考虑考虑自己的婚事吧,免得二伯天天急你嫁不出去,对不对,二伯?”薛知遥佯装亲昵地挽住陆琼。 当即两父女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陆宴北手握成拳挡住嘴角的笑意,干咳一声拉过薛知遥:“别不懂事,陆琼刚上任公司的副总,事情还多着呢,没功夫顾及儿女情长。” 陆琼尴尬地点头,总觉得陆宴北忽然过来解围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下一秒陆宴北便看向陆二伯:“哎,倒不如给陆萧物色一下,他最近闲下来万一乱玩,又搞出什么事情来多不好,不如找个贤惠的媳妇娶进门让他收收心,以后也好脚踏实地干事业。” 陆二伯的脸色已是铁青,又不好当众对陆宴北夫妇说什么,只能狠狠瞪了陆琼一眼,才勉强道:“萧儿的事,他自己做主。”便匆匆忙忙挥袖离开。 陆琼也不再自找没趣,也跟着转身走了。 见两人相继离开,薛知遥迫不及待地拉了拉陆宴北的衣袖。 陆宴北当即便对周围的贵人们示意致歉:“各位尽情享用,我们暂且告退。” 说罢,便揽着薛知遥退场离开。 刚进房间,薛知遥第一件事情就是猴急火烧地拉开礼服的拉链。 “夫人,你这样太热情了,我会受不了。”陆宴北关好门一转身就看到香艳的画面,不禁失笑。 薛知遥大口呼吸:“拜托,人家陆琼都知道体谅我是个孕妇,你看我为你这么拼,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是是,我的错,累夫人受苦了,快看看有没有勒着我的宝宝。”陆宴北假模假样凑过去,摸了摸薛知遥裸露出来的腰背。 “呔!”薛知遥一把打掉他的手,横他一眼,“你少来占便宜!快点去给我找一套宽松的衣服来,我要换上!” 陆宴北方才放手不再逗她:“遵命。” 当换回普通的衣服,薛知遥终于舒心地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询问战绩:“今晚的表现,算是过关了么?” 陆宴北看了看那件被薛知遥如弃敝履的昂贵礼服,肯定地点点头:“完美,成功的挑拨了我二伯和陆琼的同时,还给他们敲了警钟。” “那下一步怎么办呢?”薛知遥乐呵呵地追问,对于和陆宴北联手合作这件事,她兴致盎然。 陆宴北忍不住摸摸她的发顶:“回家睡觉,你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薛知遥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就是不用做什么了,让他们自己去发酵。” “不明白。”薛知遥张着大眼睛眨巴眨巴。 陆宴北但笑不语,拖着懵懂的薛知遥从宴会后门溜了出去,当真是回家睡觉了。 自从薛知遥怀孕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嗜睡,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点了,要不是腹中饥饿,她恐怕还能再睡一个八小时。 “醒了?”陆宴北第一时间从卧室的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薛知遥的身边,将她扶起来。 薛知遥揉揉眼睛,一脸惺忪,望了望窗外的阳光:“你怎么还在?这个点你不是该去上班了?” 薛知遥的样子好像炸毛的小猫咪,自带萌感,让陆宴北的眼神越发柔化,轻声道:“今天有事啊,想让你一起去。” “什么事还要等着我?” 陆宴北沉吟了一下:“去看看何妃,她这两天在医院养伤,应该情况好些了。” 薛知遥睡意全无,这才知道,陆宴北是要避嫌,担心自己知道他单独去见何妃会生气,索性等着她一道过去。 “可是,我们没必要见她吧?”薛知遥揉揉太阳穴。 “她仍然没有放弃结束自己的生命。”陆宴北眸中有阴霾。 “哦。” 薛知遥应了一声,起身开始拾掇自己。 她知道,陆宴北虽然想让何妃为其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但始终没有想过让何妃轻易了断了生命。 所以,当知道何妃屡次企图自杀,陆宴北又怎么会坐视不理。 陆宴北看着薛知遥在眼前来来回回穿梭,却不再看他一眼,终是忍不住问道:“知遥,你是不是不高兴?” “是啊。”薛知遥已经换好衣服,正在梳头,听闻这问话便漫不经心地回了出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又立刻垂下眼眸闭上了嘴唇。 “那就不去了。”陆宴北毫不迟疑。 薛知遥顿时转过身,盯住陆宴北:“你这是什么意思?上次去看转让文件也是,你明知道我可能会不高兴,为什么还要选择去做?既然你做了,又何必再多此一举问我高不高兴,是要每次都逼我去求你么?” “我……”陆宴北张开口,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薛知遥拧眉,忿忿转回身,继续对着镜子梳头,一下一下十分用力。 陆宴北叹口气,走到薛知遥身后,将梳子接了过来,为她梳头。 薛知遥挣扎几下,被陆宴北按住,便也作罢随了他,只是眉心始终是打结不解的。 “知遥,可以说,我以前独断专行习惯了,我希望按照我的想法雷厉风行地解决一切事情。”陆宴北娓娓道来,“可你说你不喜欢,所以我有在顾虑你的感受和想法,如果我做得还不够好,那么,请你谅解我,给我多一点时间,好么?” 薛知遥慢慢转动眼眸,看向镜中的陆宴北。 他依旧是那个淡定傲然的陆宴北,可如今,他却愿意为了她低头。 第三百零三章 假象 薛知遥于心何忍?垂眸道:“好,我知道了,是我太心急了,刚才语气不好,你不要怪我。” 陆宴北温柔地弯了眉眼,拂去她鬓发:“我怎么会舍得怪你。” 薛知遥看着陆宴北,缓缓弯腰,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静静凝视了片刻,才慢慢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走吧。” 陆宴北看着薛知遥起身离开,沉思着瞌上双眸,再睁开又是一片清明。 医院楼下,一路沉默的薛知遥突然叫停:“我先上去吧,胃里不是很舒服,就不陪你去地下车库停车了。” “好。”陆宴北没有异议,把车停在住院楼门口,待薛知遥下了车,才缓缓开去了停车场。 薛知遥理了理妆发,拿着写有何妃病房的纸条看了一眼,走了进去。 病房很好找,没一会儿薛知遥就站在了病房前,只见何妃正有气无力地躺在病床上,了无生趣地望着窗外。 “咚咚。”薛知遥随手敲了一下门,便自动自发走了进去。 何妃转头瞧见薛知遥,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便冷凝起来,眼中发出憎恶的光芒:“你来做什么!” “来看你的笑话啊。”薛知遥理所当然地拉过一张凳子,在离病床四五步远的地方坐下,仪态万千地笑了笑。 “薛知遥!你以为你赢了么!”何妃气得苍白的脸都泛起几丝红晕。 薛知遥点点头:“是啊,难道我不是赢了么?现在受虐被嫌弃的人是你,而我怀着宴北的孩子,当上了陆氏总裁夫人。”薛知遥在自己与何妃之间比划了一下,“高下立见,不是么?” 何妃激动地要站起来,却不小心用到了左手,伤口顿时剧烈一疼,使得何妃又重新摔回了床上,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 “你还是不要逞强了,以前你的心思不是挺深沉的,怎么如今落魄了,气也沉不住了。”薛知遥的笑意中带着凉意,想起何妃对她所做的种种,那种气闷依然如旧。 何妃愤恨地瞪着薛知遥,咬牙道:“你不要忘了你以前在我手下吃的亏,风水轮流转,下一次就是你了。” “那你也要有机会,以前是我和宴北都信任你,才让你得逞,现在你行吗?” 何妃呵呵一笑:“你真以为我和宴北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假的?不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就是忌惮么!” “你确实是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他的怜悯,可是这又如何,我看你根本就没想过要真的去死,否则,你刚才就不会那么小心自己的手腕了。” 何妃下意识地瞄了一眼伤口,阴森一笑:“你倒确实没有那么蠢了,没错,我怎么会轻易去寻死,这就是我让宴北心疼我的手段。” 薛知遥上下打量何妃,她就算落魄至此,依然有着骨子里的骄纵傲气,让薛知遥不得不佩服:“你就不怕我告诉宴北吗?” “他会信吗?”何妃反问。 “这么自信啊。”薛知遥沉吟着,慢慢起身拉开病房的门,陆宴北正站在门口,一脸凝重。 何妃嘴唇都瞬间煞白,眼神慌张涣散:“宴北……” 薛知遥淡淡地扫了何妃一眼,看向陆宴北:“你这么快就上来了。” “停个车而已,能花多少时间。”陆宴北面色沉沉,连门都不想跨入。 何妃急忙起身,期期艾艾走过来:“宴北,我刚才是胡说的,都是薛知遥逼我,我为了气她才一时好面子说的。” 陆宴北却一伸手,将薛知遥拉到身前:“既然你已经探望过了,我们可以走了。” “这就走了?不需要再劝劝她别再做傻事了?”薛知遥回头,何妃浑身僵硬地顿在原地,上前不敢上前,退后不敢退后。 “走了。”陆宴北只是冷淡地说完,就强行拉着薛知遥头也不回地走了。 何妃痴痴地盯着陆宴北大步流星的背影,崩溃地抱头尖叫起来:“薛知遥,我要杀了你!” 声音传出去很远,薛知遥不由打了个冷战:“她这回可是恨毒了我了。” 陆宴北毫不在意:“她本来就恨你,无所谓多一点少一点。” “那倒也是。”薛知遥扑哧笑了出来。 陆宴北斜眼看她:“你故意的。” “怎么?不可以吗?”薛知遥扬眉,毫不掩饰地承认,自己刚刚就是在算计了何妃的同时,也算计了陆宴北。 “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对何妃彻底不抱希望,这一点你成功的做到了。”陆宴北叹口气,走出电梯。 薛知遥几步追上去,拉住陆宴北:“所以呢?你现在对我不满。” “说不上不满,但何妃算计我也就算了,我不想你也算计我。”陆宴北眼中泛出疲惫,“下不为例。” “我是让你彻底看清楚何妃的面目,她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情,你还要顾及于她,何妃就那么重要?” 陆宴北抬手喊停:“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不要再为了何妃争论,没有意义,等她可以出庭,就照章办事解决了她。” 说完陆宴北就极快地走向汽车,开门坐上去,默默地等着薛知遥。 冬天已经不远了,秋天的风越来越凉,薛知遥不由抱紧了自己,她告诉自己要忍耐,走向陆宴北的时候,才一抬脚就一阵反胃,那突如其来的酸让她一弯腰就吐了出来! “咳咳!”薛知遥呛得眼泪直流,手撑在膝盖上都隐隐发抖。 陆宴北久等不见动静,转头一看这才发现薛知遥情况不妙,慌忙又冲下车来,扶住薛知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薛知遥摆摆手,缓了一口气:“应该是孕吐,没关系的,过一会儿就好了。” “这怎么能说没关系?”陆宴北面色凝重。 “不然呢?走吧,我没事了,孕吐是很平常的反应。”薛知遥缓缓却坚定地推开陆宴北,自己坐上了车。 陆宴北走过去敲了敲窗户:“反正就在医院,去检查一下吧,也该做产检了。” 薛知遥不言不语也不动。 “乖,别任性了。”陆宴北软声说道。 薛知遥深吸一口气,开门下车,跟着陆宴北去做了产检,果然只是普通的孕吐反应。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走了出来,薛知遥看看天空,蔚蓝悠远,她说:“送我去赤梦吧,回去也没什么事做,去陪陪宁婷。” 听着这欲盖弥彰的解释,陆宴北抿抿唇,只说:“好。” 赤梦离医院很近,陆宴北送到之后,薛知遥便抬脚下车。 “等等,我什么时候来接你?”陆宴北忙叫住她。 “没关系,我等下自己回去就好啦。”薛知遥摆摆手。 “不可以,一定要等我来接你,本来孕吐反应就很强烈。” 薛知遥看着陆宴北坚定的样子,只好妥协:“那我提前给你电话吧。” “好。”陆宴北点点头,“那我走了。” 话刚说完,薛知遥就转身走进了赤梦,急切的好像要逃离什么。 陆宴北眼神暗了暗,默默开车离开了。 赤梦里一如既往地播放着悠扬的音乐,薛知遥的眼神在店内逡巡了一圈,也没看到宁婷的身影,正想没有提前给宁婷打电话确认一下动向,就见后厨传来一阵隐约的笑声,似乎就是宁婷。 “小戚。”薛知遥招手,“你婷姐是不是在里面?” 小戚跑过来,神神秘秘地笑了笑:“是啊,在里面当师傅,教人做甜点呢。” 薛知遥皱皱眉:“她这么好心情?居然给人当师傅?” 更奇怪的是,宁婷这种没有耐性的性子,居然还能在教人的同时笑出声?这太诡异了。 薛知遥立刻踮起脚尖,悄悄走到后厨门口,扒拉着门框往里瞧。 只见宁婷系着粉嫩的围裙,正手把手地教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怎么揉面团,示范了两下,又立刻耳朵红红的松开手,站在一旁面带桃花,看着男人笨手笨脚地揉面团。 有情况。 薛知遥摸摸下巴,可怎么看都觉得那个男人有些眼熟,不由又往前探了探身子,哪知道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前一倾斜,打了个趔趄就发出了一声响! “啊!” 自然,宁婷和那男人都闻声望了过来,将薛知遥抓了个正着。 “你怎么来了?”宁婷面上闪过一丝羞涩,很不自然地走过来,拉住薛知遥的手想把她往外带,又不好意思地停住。 薛知遥定睛去看,这才发现站在那边的男人竟然是霍子声! 顿时,她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子声你、你怎么学起了做甜品?” 本来想说,你怎么和婷婷在一起,薛知遥却在看了宁婷一脸尴尬之后,硬生生转成了更委婉的问法。 霍子声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的面粉,才温文回答:“就是没做过甜品,想来做做看是什么感觉。” “是么?”薛知遥怀疑地眯眯眼睛。 宁婷立刻说:“当然了,不然还能是什么,他诚心诚意求我教他,我才勉强答应的。” 薛知遥捂嘴一笑:“我又没问你,你着什么急?显得很心虚嘛。” 第三百零四章 不想干了 宁婷别扭地转过身:“我哪有,好了,别说我了,你这新婚燕尔的,怎么有空过来找我了?” 说着说着,宁婷就已经半强迫地挽着薛知遥往外走。 薛知遥回头意味深长地冲霍子声笑了笑,方才顺着宁婷离开。 两人在外间坐下,宁婷都不敢直视薛知遥的眼睛,只一味低着头用纸在手指上擦拭,好像沾上的面粉怎么也擦不干净。 薛知遥却没有漏过宁婷始终微红的耳朵,视线再往下滑,落在她手腕上的红绳,那是她上次说在庙里求的平安符。 直到此刻薛知遥现在才意识到,可能自己真的有些疏忽于好友了。 “行了,别擦了,皮都要掉了。”薛知遥拉过宁婷的手。 宁婷方才停止,又不自然地去擦本就很干净的桌子:“我讲卫生嘛。” 薛知遥失笑,一转头,瞧见霍子声正理着袖子从后厨走出来,身上的围裙已经脱了,又是一副社会精英的潇洒派头。 “宁婷,蛋糕已经压好模放进烤箱了,你等下看着火候取出来。”霍子声边走过来,边说道。 “哦哦。”宁婷都不看霍子声,偏过头含糊地应着点头。 薛知遥招呼道:“子声,过来坐会儿吧。” “不了,我医院还有事,差不多该回去了。”霍子声礼貌的拒绝,深深地看了薛知遥一眼,又从宁婷身上轻飘飘地掠过。 薛知遥在桌子下面轻轻踢宁婷的腿,可宁婷越来越往后缩,直到霍子声走出了赤梦,还死活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人都走了。”薛知遥放弃地靠回椅背上。 宁婷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外,只看见霍子声的车子绝尘而去。 薛知遥挑眉观察着宁婷,在她脸上露出失落神色的第一时间,指住她:“哎哎,我可看清楚了,你别再说你和霍子声没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宁婷飞快地捂下薛知遥的手指,紧张地张望了一圈:“哎呀,你不要这么大声。”说着宁婷便低下了头,露出一丝无奈,小声嘟囔着道,“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啦。” 薛知遥露出费解的神色:“我竟然一直没发现。” 宁婷低着头闷闷的:“我知道啦,霍子声那家伙对你一往情深,可喜欢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都已经很努力在抽离了。” “霍子声是个好男人,如果你们能真心在一起,我当然是祝福的。”薛知遥说道,可眼神里的迟疑始终消减不下。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霍子声的复杂,是不是会给单纯的宁婷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好了,你不要说他了。”宁婷浮躁地站起身,“你吃过东西没有,我给你去泡杯牛奶什么的,怎么样?” 薛知遥顺从地点点头,不想再让宁婷为难:“好吧,那就牛奶吧。” 宁婷起身离开,走进了吧台去泡牛奶。 薛知遥望向窗外霍子声停留过的地方,深深叹了一口气。 在赤梦耗了一个小时,陆宴北就打电话过来询问,薛知遥见宁婷今天始终心神不宁,索性也就让陆宴北过来接她离开。 回到家中,薛知遥就一头将自己埋进了被窝里,也不知是不是怀了孩子的原因,她简直心神俱疲。 这一觉一睡就睡到了天黑,连晚餐时间都错过了。 陆宴北一直让人温着饭菜,薛知遥一醒来,就让人端到了床边。 薛知遥胃里一直翻腾,勉强吃了两口就十分不适,抗拒地将碗筷推开:“我吃不下了。” “怎么?是味道不好么?”陆宴北皱眉过来,执起筷子夹了块青菜尝了尝,一如往常的可口,并没有什么异样。 薛知遥却一脸忍耐:“我没胃口,不想……呕!” 话没说完,薛知遥就俯身向前弯下腰一阵干呕。 陆宴北紧张地扶住她,一手拿过纸巾,等薛知遥干呕完便半跪在地上给她擦拭嘴角,丝毫不顾及旁边就是污秽的呕吐物。 薛知遥抬手接过纸巾,才意识到陆宴北的所做,刚想让他快点离开,陆宴北就已经端来一杯水喂到薛知遥嘴边。 “喝一口。”陆宴北全副心思都放在薛知遥身上,根本没有理会其他。 薛知遥只好就着陆宴北的手喝了水:“好了,你快站起来,这里好脏。” 陆宴北懵懵懂懂看了薛知遥一眼,又瞧瞧手里的水杯:“这是生水,用来让你漱口的,不是喝的。” 薛知遥:“……” “你别又吐啊。”陆宴北手忙脚乱了。 好一番折腾后,陆锦书总算是在陆宴北的安抚下熬过了这一阵反胃。 “我看还是要请个中医来给你调理一下。”陆宴北招来佣人清扫卫生后,担忧地摸了摸薛知遥有些泛黄的脸。 “随便都行吧。”薛知遥也是难受,手捂在腹部,斜斜靠回床头。 陆宴北给她拉过被子盖住:“好好休息吧。” 薛知遥疲惫地点点头,刚要闭上眼睛,忽然又想起什么,说:“明天是不是薛子纤要走了?” 陆宴北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道:“似乎是的,手续反正都办好了,我让人看着她登机就可以了。” 薛知遥点点头:“也好吧,我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管她了。” “之前答应她的事,我也去办了,只要陈兰和薛凯涛表现良好就可以按规矩减刑。”陆宴北还是补了一句。 这两个名字忽然窜进薛知遥的耳朵里,让她茫茫然又想起了那段有意不去回忆的记忆,曾经她在薛家备受折磨,如今那欺辱她的人都要仰他鼻息i,而这一切都是由身边这个男人所赐。 忽然之间,薛知遥有些困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具有离开陆宴北生存的能力? 若是宁婷听见她有这样的想法,肯定要说她不知足,有一个强有力的后盾罩着,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 薛知遥抬头去看,陆宴北走到阳台处打电话,似乎正在给她联系调理身体的中医。 感受到薛知遥的视线,陆宴北转头过来看,一眼便抓住了薛知遥眼神中残留的忧郁,陆宴北不由皱了皱眉头。 薛知遥瞌上眼帘,假装自己睡着了。 陆宴北停下讲电话,轻轻走了出去,才继续通话。 那边的况哲川都要抓狂了:“你怎么说着说着就没人了?” “知遥睡了,我到客厅和你说。”陆宴北简单地解释。 况哲川无语至极,他浪费他宝贵的开会时间,要听陆宴北吩咐去找个调理孕妇的专业中医就算了,还要等他顾及人家睡觉! 这真是黑了天了。 “我觉得知遥情绪不对。”陆宴北完全不顾况哲川的情绪。 “她又哪里不对?”况哲川已然无力。 “很不稳定,负面情绪爆棚。” 况哲川耸耸肩:“怎么,她婚前恐惧症转化成孕期恐惧症了么?” 陆宴北微微一顿,丢下一句“赶紧给我找中医”之后,便立刻把电话挂了。 况哲川不可置信地拿下电话,看了又看:“没天理了,办事还要被无礼对待,我欠了陆宴北这家伙多少钱才造的孽?” 而陆宴北马不停蹄赶去的地方,是本市最好的心理医生办公室,一番对较咨询下来,已经诊断了薛知遥的恐惧忧郁症是八九不离十了。 医生的建议是让薛知遥过来当面就诊,陆宴北虽然应着,但他知道,薛知遥若是知晓肯定不愿意过来。 陆宴北忧心忡忡回到家中,竟是灯火通明。 这个深更半夜的点了,薛知遥也早已睡下,理应不会在客厅亮灯,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客到访。 陆宴北快步上前开门走了进去。 “宴北,你回来了。”陆琼喜笑颜开地站起身,热情地迎了上来。 陆宴北虚虚一挡:“你怎么过来了,很晚了。” 说着,陆宴北又看向在一旁坐着作陪的薛知遥,直接从陆琼身边绕过:“你怎么下来了,睡着了就不用管谁敲门,你现在就是好好休息就行了。” “反正我下午也睡了很久,醒了就没有睡意了。”薛知遥安抚地拍拍陆宴北的手背,示意他去和陆琼谈,也好早点让她走。 陆宴北转过身,一腔温柔就变为冷凝:“说吧,什么事情?” “我知道,我半夜过来是打扰到你们了,但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求救的。”陆琼急忙上前,想靠近陆宴北一些,又畏惧尴尬地停在三步之外,眼巴巴地望着陆宴北。 “说。” 见陆宴北有些不耐烦了,陆琼也顾不上再装可怜,赶紧说道:“自从你安排我当上副总经理之后,我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我想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我很忙,没空关注你。”陆宴北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陆琼面色一僵,她明知陆宴北在故意给她难堪,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忍气吞声:“那我就和你说直的,现在你不信任我就算了,我家里那三个更不信任我,现在我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如果你要整我的话,就到此为止吧,我受够了不想干这个副总经理了!” 陆宴北缓缓笑开:“你不想干了?” 第三百零五章 新项目 陆琼嘴角抽搐了一下,忍耐地说:“我的意思是,现在我已经和你在一条船上,我也无心在陆氏集团与你争夺什么,你不如多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不好么?” 陆宴北眼中始终含笑:“陆琼,我从来没有说过不信任你。”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陆琼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总觉得自己这示弱有点虚到让人头疼。 “宴北,我们好歹是堂姐弟,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了,你何必……” “我和陆萧也是堂兄弟,也是一起长大的。”陆宴北打断她,耸了耸单肩,所以呢,这并不代表任何意义,“工作上的事情,明天我会召开早会,你回去整理一下到时候提出来,大家一起协商解决吧,其余的我也爱莫能助。” 陆宴北明显是在赶人了。 薛知遥很配合,站起来一手扶着腰一手打哈欠:“困了困了。” “那就上楼去睡觉吧。”陆宴北走过去揽住她。 陆琼憋得慌,咬了咬牙将怨气咽下,干巴巴地说:“那我就先走了。” “不送。”陆宴北头都没回。 陆琼黑面黑口地走了。 门被重重磕上,薛知遥都不由颤了颤,对陆宴北说:“你说,他们又要干什么了?” “陆琼所说的,半真半假,我早就料到二伯家那几个生性多疑的家伙会对付陆琼,没想到逼得她来向我投靠示好。” “那陆琼也不会是真心的吧?”薛知遥的直觉告诉她,陆琼浑身都透着一股不甘心。 陆宴北点点头,露出玩味的笑容:“我从始至终也没有考虑过陆琼,以后也不会,但也是时候拉她一把了。” 薛知遥挑眉:“你要做什么?” 陆宴北神秘一笑:“等明天早会开完,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于是,第二天的早会,薛知遥也当了回好奇的小尾巴,跟着陆宴北一道去了。 拗不过薛知遥,陆宴北只好将她安顿在会议室的隔间里,方才若无其事地走出去,等着公司的高层一一到来。 按照先例,众管理先是报备了自己的工作进度,又讨论了几个重点问题,随即就到了薛知遥最关心的事情,陆琼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咳了两嗓子。 陆宴北好整以暇:“副总,你说。” 陆琼昨晚早就打好了腹稿,上来就是一番悲悲戚戚的诉苦,将自己工作多么难以推进说得绘声绘色,薛知遥都觉得她可以去参加综艺节目海选比惨了。 “所以,我想,公司应该更明确权责到人,这样大家都可以更好的协作,不是么?”陆琼最后做了个建议性的总结。 薛知遥是听懂了,陆琼拿着权责说事,就是要把该给她的权力都抓到手上,免得陆宴北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把她架空了。 可陆宴北轻飘飘一个眼神下去,就有人出声反对:“副总,现在老董事长刚过世,公司虽然足够强大,但还是受到了不少的影响,当务之急是不要让小人有机可乘,赶紧恢复实力,怎么还有心思去搞内部整顿,有什么小摩擦都互相体谅一下,先一致对外才好。” “攘外必先安内,刘经理你不会不明白吧?”陆琼眉梢一挑,反身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拍在会议桌上,“你要是说没人没时间做这项工作,我已经整理好了基本的轮廓,我在不影响自己工作的情况下,来把这件事搞定!” 看来,陆琼还真是下了功夫做准备,转眼间,陆琼就自顾自地把文件分发给了每人一份。 陆宴北拿到手里随意翻了翻,不得不说,陆琼的确是有真本事的,比陆萧要强远了。 “从基层到高层,在原有的基础上,我都做了一个比较完整的规划,当然,肯定有不足之处,不过这只是初步想法,我会再根据实际情况做出调整。”陆琼观察了一眼众多管理,从他们脸上看出满意之色后,越发得意地挺直了腰背。 陆宴北带头鼓掌,众管理也跟着纷纷鼓掌起来,弄得陆琼反而有些不自在,摸不清陆宴北此举是什么路子,还有一堆想要说服大家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了。 “陆琼,我的确很佩服你,短短一个晚上,你就琢磨出了这么完整的东西。”陆宴北将手里的文件扔到桌面上,看了看陆琼眼下的青黑。 “我也是听了宴北你的提点。”陆琼矜持又尴尬地笑了笑,顺带默默地误导了一把众人,让他们以为今天所为是受了陆宴北的指示。 可陆宴北接下来的话,却让陆琼上下不得。 “但是陆琼,有一点你要知道,你做的这一套东西,是在动摇整个陆氏庞大的运作系统,你觉得我会轻易让你去冒险么?” 看着陆宴北得体优雅的一抹笑意,陆琼刚刚有的一点自豪自得瞬间崩塌,她确实是在玩文字游戏去打擦边球,一旦她争取到这项任务,那么可以说,陆氏所有的职权分配都会掌握在她的手中。 这原本是一个很好的计划,可缺点就在于,陆琼根本就想得太简单了,她抱着侥幸的想法期待于陆宴北没有发现这个隐藏的目的。 只是陆宴北要真是那么愚蠢,何至于走到今天的位置,被陆老爷子挑选成为继承人? 如今陆宴北一番话说出来,就等于宣判了陆琼所付出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陆琼当然不舍得放弃:“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安排人和我一起的。毕竟一个企业需要活力,做出调整只会更有利于公司未来的发展……” “谁和你说,就一定会利于公司的发展?”陆宴北慢条斯理却坚定有力地打断她,“多得是内部调整玩脱了,弄得一团糟的。” 陆琼还想辩解。 陆宴北直接转眸看向众人:“行了,多说无益。副总的意见,有人同意么?” 场面陷入冷凝,哪里有人敢说同意,全都闷着头不说话。 陆琼着急地望着众人。 陆宴北浅浅一笑:“没什么事情,就散会吧。” 众人一听,纷纷起身朝外走。 陆琼张口欲拦,却一个也留不住,顿在会议室场中,显得格外无助。 陆宴北也不急着走,坐在原位淡定地又将那份文件拿过来,随意翻着,直到其他人都从会议室里退出去。 “你还装模作样看什么?你不就是等着今天看我的笑话么?”陆琼怒气冲冲,一把将文件抢回去。 陆宴北好整以暇地看向她:“你早就知道,这不过是一场赌博,可你玩太大了。” 陆琼面上闪过一道惊愕,她以为陆宴北是真的会给她机会的,顿时就生出一阵后悔,只怪自己没有早知道陆宴北的想法,否则,她也不会玩这么大,还不如老老实实问陆宴北要点职权,也好过现在卖弄才华不成,反而一点没捞着。 只是看一眼陆琼的脸色,陆宴北就已经猜到了她大约的想法,隔空指了指她手中的文件:“你好好保存吧,万一以后用得着呢。” “真的?”陆琼眼睛一亮,期待地盯着陆宴北。 后者只是耸耸肩,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谁知道呢,你还是想想怎么用你手头的新项目去打你爸妈的脸吧,我希望你比陆萧做得更好。” “新项目?你要给我一单新项目做么?”陆琼不敢置信地追问。 要知道,她现在做这个副总,不但毫无实权,就连手中的工作都比不上当初做一个部门主管的量多,以至于在职场厮杀习惯的陆琼浑身不自在。 “当然,你上任副总一职位也已经有段时间了,你的表现十分得体,公司给你更多的机会,不是也很合理么?”陆宴北下巴微微扬起,朝向陆琼办公室的方向,“去你桌上看看吧,新项目的文件已经放在你桌上了,希望你能好好表现。” “好!”陆琼此刻就像是一个初入职场的热血新人,完全被陆宴北制造的大起大落所控制,满心都是那份“光荣”的新任务。 “去吧。”陆宴北一句话,好似丢出去的肉骨头,陆琼喜笑颜开地急切走出了会议室。 听着外面再无动静,薛知遥从隔间里走了出来,迎上陆宴北好笑的目光。 “刚才没能看到陆琼一脸狗腿的表情,你真是损失不少。” 薛知遥扑哧一笑:“我能想象,不过,你真要交给陆琼去做新项目?” 陆宴北点头:“而且还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大项目。” 薛知遥倒抽一口气:“你确定?她万一使坏呢?” “在被我二伯他们打压之后,陆琼现在憋着一肚子怨气,我此刻又对她表示信任,除非他们真有能将我一击必中的手段,否则,陆琼现在只会更拼命去把这件事搞定的。” “那让她做好了,岂不是对我们的威胁?”薛知遥越发不懂。 陆宴北说得头头是道,薛知遥也听得一愣一愣,人性的复杂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她捉摸不透,可陆宴北却是个中好手。 只是,谁又能一直件件事情拿捏到位? 第三百零六章 送别 陆宴北一笑:“不过一件小功劳,哪里能撼动我们的位置?反倒是她家里那几位,会将此事看得很重,迟早是要加倍压制陆琼。” 薛知遥算是明白了,陆琼此刻是举步维艰,无论她往哪里走,陆宴北都已经为她挖好坑等着她跳了。 “我忽然有一点同情陆琼。”薛知遥暗叹,“怎么就惹上你这样的煞星,真是不甘不愿也被你当了枪使。” 陆宴北微笑得体,摸摸薛知遥的发顶:“谁让她动了你和宝宝呢?纯属她自己作死,与人无尤。” 薛知遥低头笑了笑。 “对了,还有一件事。”陆宴北漫不经心地提到,“何妃可以出庭了。” 薛知遥把耳朵支愣起来,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那就是要开庭了?” “嗯,明天上午。”陆宴北看透她的小举动,故意逗她,顿了顿才问,“你要一起去吗?” 薛知遥看了看陆宴北,略一思索:“不,我不去了。” 陆宴北惊讶了:“你说真的?” 薛知遥认真地回视:“我真的不去,倒是明天薛子纤要离开,我会去送送她,刚好也没空过去。” “你去送薛子纤?”陆宴北都觉得自己要成复读机了。 “不可以?我会带上保镖的,送她两步就走。” 陆宴北没说话,奇怪地看着薛知遥,今天薛知遥的决定大大出乎了陆宴北的意料,他以为的一切薛知遥都反向而行。 “我知道,你觉得我应该去看看何妃的下场,也没必要去送薛子纤这个害过我的人。”薛知遥转身在椅子上坐下。 “所以呢,你为什么会这样?” “你之前说得对,我可能太过关注于何妃了,可能是因为你以前对她的在乎吧,我现在还是隐隐将她当成假想敌。”薛知遥耸耸肩。 陆宴北欲解释,薛知遥却继续道:“但我一想,也是啊,我现在都是陆夫人了,还那么在乎一个微不足道的何妃,岂不是太抬举她了,所以,我还不如去继续做一下伪善的好人,将薛子纤妥妥帖帖地送走,以后就算万一她翻身,也能少一点找我的麻烦。” 陆宴北笑出了声:“好吧,我支持你演戏演全套。” “那当然。”薛知遥故意做作地抛了个媚眼过去,又将陆宴北惹得一阵笑。 薛知遥看着陆宴北愉悦的模样,微微松了一口气。 如今,她才知道原来一直纠结于过往的疙瘩,只会让两个人都很累,就像之前他们只要一牵扯到何妃就容易生出矛盾,倒不如现在大大方方不去纠结,两个人都乐得轻松。 第二天一早,薛知遥就爬起床,将自己装扮的妥妥帖帖,一张素颜干净清爽,着装既优雅又亲和,看起来人畜无害。 回过身,陆宴北一身笔挺的西装,标准出席正式场合的着装。 薛知遥抬手给他正了正领带:“一起出门吧。” “嗯。”陆宴北牵住她的手,走出门又一路嘱咐,“你一定不要突出保镖能保护的范围,也不要……” 薛知遥连连点头一路听着,走到门外立刻朝自己的车而去。 “我还没说完。”陆宴北紧张地伸手想去护住薛知遥,“你慢点,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不想听不想听!”薛知遥如避蛇蝎,忙矮身上车,都快要被化身老妈子的陆宴北唠叨死了。 陆宴北简直无奈了,站在那儿看着薛知遥上了车,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自己的那辆。 一路飞驰,薛知遥知道离机场越来越近了,可她的心思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飞向了法庭那边,她当然想知道,何妃会被怎么审判,陆宴北又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去和她对质,是不是会手下留情,是不是会心生不舍? 所有的可能都在薛知遥的脑内小剧场上演。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薛知遥都后悔自己为何非要装得骨气,硬是不肯过去看看真相。 “陆夫人,陆夫人?” 前座的保镖连唤了两声,才让薛知遥意识到是在叫她。 “哦,怎么了?”薛知遥回神应。 “机场到了。”保镖提醒。 薛知遥方才发现车子已经在机场停车场停稳了。 一行人下了车,进了机场没一会儿,保镖就领着薛知遥找到了薛子纤,她的身边也跟着两个保镖,只不过并不是像薛知遥那般是保护薛子纤的,而是陆宴北专程让他们来监视她的。 薛子纤看到薛知遥出现,十分讶异:“没想到你会来。” “以后说不定一辈子都见不到了,送一送也无妨。”薛知遥耸耸肩。 薛子纤一笑,有些怅然有些释然:“是啊,你肯定是不愿意让我再回西城的,而我也不想再回西城了,这个地方对我来说,真是太残酷了。” “你不回来是好事,何必自我折磨?”薛知遥也清楚,薛子纤在况跃文那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能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对薛子纤来说是梦寐以求的。 “我以后怎么样就听天由命吧,倒是你。”薛子纤将视线落在薛知遥的腹部。 下意识的,薛知遥向后稍稍躲闪了一步。 薛子纤哂笑:“你如今身价都非同往日了,当着这么多保镖在场,还惧怕我干什么?” “我不怕你。”薛知遥捂住腹部,视线毫不闪躲,“但我不能让这孩子有一点闪失,万一的可能也不行。” “为母则刚,薛知遥,自从你怀孕后,更加不一样了。”薛子纤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我以前瞧不起你,是我错了,往事也轮不到我再来计较,所以,你好好生活吧。” 薛知遥挑眉,难道这是薛子纤示好的节奏?她们明枪暗箭了二十多年,如今最后一面却是有一些惺惺相惜的错觉。 机场提醒登机的广播响起。 薛子纤望了那大喇叭一眼,将手里的行李紧了紧,又往四周张望了一圈,深吸一口气:“好吧,我就走了。” 说着,薛子纤便转身再不留恋地大步向安检口走去。 “薛子纤。”薛知遥叫了一声,可她却只是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薛知遥缓声认真地说道:“我会好好生活的,你也是。” 薛子纤嘴角露出一丝笑,背对着薛知遥挥挥手,走进了安检,消失在人群中。 薛知遥看着茫茫的机场,这里似乎永远人头涌动,让人不安。 “走吧,我们回去。”薛知遥对身旁的保镖说了一声,举步离开。 这里永远只是聚散的停靠点,没有谁会一直停留在这个节点之上,有人有新的开始,有人有接下来的继续。 薛知遥回到家中,漫无目的地东摸摸西摸摸,不知不觉就熬过了一天,陆宴北也终于踏着暮色回家了。 薛知遥正在用晚餐,忙不迭放下手中的碗筷,走到陆宴北身边:“今天累不累?” “还好。”陆宴北习惯性地拉开领结,又走到桌边端起水杯喝茶,就是不给薛知遥一个正面回答。 薛知遥只好眼巴巴地跟在陆宴北身后,一会儿走到这儿,一会儿走到那儿。 最终还是陆宴北受不了,按住薛知遥往椅子上带:“你别走来走去的,前三个月要多休息少走动。” “那你又要吊我胃口。”薛知遥直接拆穿他。 “好吧,我的错。”陆宴北无奈承认,随即道,“今天法庭上,何妃很奇怪,将一切罪行都承认了,说什么都认,也不吵不闹,简直换了个人一般。” “她绝望了?不应该吧。”薛知遥第一个不信。 陆宴北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今天最后的审判就很顺利了,只不过何妃所做的一切都是打擦边球,之前真是计划地足够周全,法庭判刑也没法往重了走,我也说过不会插手正常的法律程序,所以……” “所以,何妃的监禁很轻松吧。”薛知遥替他说了。 “嗯,只不过是十年,再加上一些赔偿金。”陆宴北无奈地说,又谨慎地盯了一会儿薛知遥变幻的表情。 、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觉得不开心,我立刻就能去改变审判结果。”陆锦书忙不迭地补充。 “不必了。”薛知遥摆摆手,“就让何妃在里面好好改造吧,毕竟她这样的人才还是少有的,又那么年轻,不能一辈子都毁在那个黑暗的牢房里,十年,刚刚好。” 陆宴北深深叹气:“你还是改不了心软的习惯。” “我改了,那还是我么?”薛知遥回以一笑,“来,快去洗手吃饭吧。” 听闻此言,陆宴北知道,这件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何妃再也无法干预他和薛知遥之间的感情、生活,薛知遥也不会再有所纠结。 “知遥,我真的很感激你在我的身边。”陆宴北忽然凝视着薛知遥说道。 “感激归感激,你不要动不动就安排与钱有关的事项给我就行。”薛知遥用叉子往陆宴北脸部隔空点了点。 陆宴北哭笑不得,煽情的氛围一扫而光,只好实在地说:“你是喝露水的小仙女,我当然不让你沾染一点世俗的滋味。” 第三百零七章 为你而来 薛知遥笑了笑,转身走到一边的柜子旁,打开抽屉翻了翻,将一份文件取出来摆在陆宴北面前:“喏,全副身家,交给你了。” 陆宴北一时诧异,仔细一瞧竟是转让书。 很显然,薛知遥之前就提过要将薛氏并入陆氏集团的话,如今当这一句话变为实在的文字出现的时候,陆宴北还是不免惊讶。 “你真的要将公司合并?” 要知道,这等于说,薛知遥曾经执着要夺回的柳氏也将随之消失,薛知遥也不会再是曾经的薛董,这世上的公司多如牛毛,薛氏也将化为其中一朵了无痕迹的烟云。 薛知遥坦然地笑开了:“当然是真的,否则我给你文件算是什么意思?” 陆宴北向来果敢,可此时此刻,他却犹豫了,动作十分缓慢地接过那份文件。 “其实,这是最好的选择,一般人想要并入陆氏都没有这个机会吧,我这也算是利用‘陆少夫人’的身份,给薛氏谋福利了。”薛知遥舒气笑道,“毕竟,我确实不是一个善于管理公司的人,何必死要面子勉强挣扎?” 陆宴北已经几次听薛知遥说无力管理薛氏了,可他知道,薛知遥忍痛放弃薛氏的主要原因,可能在于陆爷爷给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 薛知遥从来都不是愿意欠着别人的人,哪怕她已经成为了陆家的一份子。 “呐呐,这是笔,你快签字吧,有空就去找律师一起办好剩余的手续。”薛知遥主动将笔塞进陆宴北手中。 陆宴北深吸一口气,将笔握在手心里,把玩了一阵后才对薛知遥说:“我先看看行么?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万一有什么不合理的条例,我能及时改一下。” 想到陆宴北怎么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商界大亨,这种转让书的门道自然会更清楚,薛知遥也就放心地点头:“那好,你拿去琢磨吧,想改的地方自己改。” “你就不怕我坑你?说不定我会把条例改成有利于我的。”陆宴北不禁挑眉问道。 薛知遥当即就笑了:“我都已经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所有家当也全部交到你手里,你还能坑到我什么?” “……也是。”陆宴北摸摸鼻尖无奈承认这个事实。 虽然两人都是低调行事,但薛氏和陆氏合并的消息还是慢慢传开了。 薛知遥还在家里坐着,就有人急吼吼地找上了门,敲得声声作响。 管家刚下去把门打开,一个火爆的身影便冲了进来,正巧看见薛知遥正在外面的花园里晒太阳,二话不说就冲过去,管家拦都拦不住。 “薛知遥,你是不是疯了,好好的一个薛氏又不赤字又不破产,你搞什么合并!”那人张口就是一串轰炸。 薛知遥吃惊地张开眼睛,瞧见火冒三丈的陆萧,她都愣了。 谁来劝她不要合并,薛知遥都觉得合理,可怎么也不该是陆萧第一个冲进来找事。 稳了稳心神,薛知遥才看向咄咄逼人的陆萧,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子,对他说:“薛氏是我的私人财产,如何处置不需要你来插手管教吧?” “薛知遥,你一旦早早就把薛氏拱手奉上,以后你就没了仰仗,陆宴北还可能全身心对你好么?”陆萧只差指着薛知遥的鼻子骂她傻了。 “那你要我怎么做?”薛知遥好笑地看着暴跳如雷的陆萧,忽然好奇起他的动机来。 陆萧还作势想要开导:“当然是好好把薛氏捏在手里继续发展壮大,如果你觉得自己怀孕无暇管理,那还可以请人带为打理,总好过让薛氏这个名号在商圈消失,不是么?” 薛知遥一笑:“请人,请谁?你么?” 陆萧一愣,他准备了好多的套话要讲,却不料薛知遥一句话就说出了他的目的,当即都反应不过来了。 薛知遥一撑就从躺椅上站起来,上下打量了陆萧一眼:“你看,你先是被陆氏停职,后来又束手无策,你当然想从我这边下手,可你也太异想天开了吧,除非我脑子进水了,才会把薛氏交给你管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 这番话下来,陆萧一张原本还算俊俏的面孔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你、你和陆宴北不是之前都撕逼了很久么?就算你们结婚了,我也不信你们之间能有多牢固,我来帮你也是互惠互利,让你有保住自己的能力才是最好的,靠男人永远靠不住!” 听着陆萧一番义愤填膺的话,薛知遥“扑哧”笑出了声:“说的好像你不是男人一样,管家,送客,我累了没功夫听人废话了。” 陆萧哪里肯走,当即就一把挡开想上前来“请”他的佣人,瞪着眼睛吼道:“滚开,我堂堂陆家的少爷,还容你们几个下人来冒犯!” “陆萧,你当真把自己当什么皇亲国戚了?” 随着这一声讥讽至极的嘲笑,陆宴北迆迆然走了过来,双眸犹如寒星,冷冷盯着陆萧。 “宴北,你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薛知遥走过去,冲陆宴北扬起笑靥。 陆宴北宠溺地摸了摸薛知遥的脸颊,亲昵的动作之间自然而然流露出爱恋的情绪。 陆萧脸色憋成猪肝色,也不再说什么劝阻哄人的话,转过身就想无声无息地退出去。 “刚刚让你走,你不走,现在不让你走了,你就偷偷溜。”陆宴北头都不抬,眼尾都不用转,就冷冷说道。 陆萧尴尬地停住,绞尽脑汁编着借口:“我只是来探望一下弟妹,其实也没什么事,知道她一切安好,我就不继续叨扰了。” 挑唆人家妻子,还被当场抓包这种事,就算是厚脸皮如他,也有点难以承受。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风流倜傥?”陆宴北终于正眼瞧着他,“以至于,你觉得自己比我强上千百倍,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过来勾搭我的妻子?” “我没有这个意思……”陆萧心思被道破,他确实觉得以薛知遥这种蒲柳之姿,如果主动勾引的话,薛知遥定然会上钩,可被陆宴北这样一说,陆萧反而觉得羞愧不已,尤为荒唐。 “你没有这样想,是最好的,下次。”陆宴北说着,稍稍弯腰俯视凑近了陆萧一些,眸中闪着危险的光芒,微微一笑,声音越发轻柔,“下次我再看到你骚扰我的妻子,那你就带着你残疾的身子在非洲了却余生吧。” 陆萧顺着陆宴北的视线往自己下身看了一眼,浑身一抖,他很明白,陆宴北不是开玩笑的。 但陆萧还是逞强撑着气势耍横说道:“你、你就吹吧,你能拿我怎么样!”脚下却已经匆匆忙忙走出了几步远,最后,在陆宴北奚落的眼神中慌张而逃。 薛知遥哭笑不得:“这个陆萧简直脑子有病,难怪他们家里一直扶持他,也不见做出什么成绩。” “那当然。”陆宴北自得地揽住薛知遥,“毕竟像你老公这样的人才难得一见。” “臭美。”薛知遥嗔道,又问,“你怎么这么巧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要自己花点功夫打发他走呢。” “你有事情,我当然要第一时间赶回来的。”陆宴北深情地凝视着她的脸,自从怀孕后,薛知遥在精心调理下也胖了一些,稍圆的脸蛋显得更加可爱。 “是管家通知了你,然后你一路从公司赶回来的?”薛知遥吃了一惊,水眸往下一瞧,才发现陆宴北脚上连鞋都没换,向来干净整洁的裤腿上都不小心溅上了一些泥点。 陆宴北也看了一眼,不在意地解释:“出来的时候太急,没注意清洁工放了刚拖地的水桶在路边,一脚踢翻了,还要让她再重新打扫了。” “宴北……” 薛知遥感动地看着陆宴北,随即主动上前,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才刚拉开一点距离,就被陆宴北重新攫取了那柔软的甜蜜。 情到浓时,陆宴北却不得不停下来,拥住薛知遥软绵的身子,大口深呼吸,咕哝着抱怨:“真希望孩子早些生出来。” 薛知遥面红耳赤,赶紧推开陆宴北:“你别乱来,没事就快回公司吧。” 陆宴北微微一笑,眷恋地用拇指在她唇上摩挲了一下:“嗯,那我走了。” “快去快去!”薛知遥别扭地转过身,挥着手赶人。 见她这副小女儿的模样,陆宴北只觉心中都充满了浓情蜜意,拉了拉薛知遥的小手,方才离开。 薛知遥听见脚步声远去,又忍不住跟过去,停在门口目送陆宴北上车。 陆宴北发动车子,回首冲薛知遥又笑了笑,阳光落在他俊美的侧颜之上,让人恍惚的有些耀眼,薛知遥不由抬手遮了遮,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车子已经慢慢开上马路,越来越远。 薛知遥挥挥手道别,像是曾经做过的无数次一样,送他离开,等他回来。 只是,这一次薛知遥不知道,陆宴北回来的路会是那么长,长到让她心酸难受几近崩溃…… 第三百零八章 丢了魂 陆宴北失事的消息来得很突然,似乎就是在他离开家不到一个小时之后。 那时候,薛知遥正在家里和宁婷视频,闲聊着最近的美妆,最新的八卦,一切都是如常般自在闲适。 电话忽然急促地响起来,薛知遥笑着对宁婷说:“我先去接电话。”说着就从电脑前站起身,却不小心绊倒凳子的脚,差点摔倒! 宁婷在那边惊呼:“薛知遥,你小心一点好不好,你是孕妇哎!” “我知道了,安啦,没事的。”薛知遥笑嘻嘻地摆摆手,也奇怪今天怎么就忽然脚软了。 手机摆在书桌上,薛知遥伸手去拿,却滑了好几下,她擦了擦手上渗出的细汗,才终于将手机拿了起来。 宁婷在那边瞧着,暗自心惊,还在担心薛知遥是不是怀孕之后缺铁缺锌什么的,弄得人都晕乎乎的。 却见薛知遥接通了电话,“喂”了一声之后就愣了,脸色一点点逐渐苍白,慢慢回过头瞧了宁婷一眼,双眸里充满了惶恐不安,嘴唇都白得几欲透明了。 宁婷见状越发吃惊,紧张地向前探身,恨不得能从屏幕里钻过来:“遥遥,你怎么了?” 薛知遥对着电话木然地点了下头,手无力地滑下,手机应声掉在地上,薛知遥却仿佛无知无觉。 “遥遥,你别吓我,怎么了?”宁婷紧紧盯着薛知遥。 “宴北……”薛知遥缓缓念出他的名字,一眨眼泪水就潸然而下,“出车祸了!” 宁婷惊得一下站起来:“什么!” 薛知遥腿一软就摊倒在地上,哆嗦着边哭边说:“警察说车翻进了海里,根本就没有他的踪影了,呜呜……” “天呐!”宁婷捂住自己的嘴巴,又赶紧安抚薛知遥,“你冷静一点,我现在就过来接你一起去警局,你先从地上站起来坐好,地上太冷对你和宝宝都不好,行么?” 宁婷说着,也红了眼眶,薛知遥的模样太无助太可怜了,好似下一秒那本就纤弱的身子就要晕倒在地上了。 好在孩子总算提醒了薛知遥一些,她勉强控制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慢慢爬起来坐回椅子上,浑身还是依旧止不住的颤抖。 宁婷赶过来的时候,薛知遥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她手足无措,泪眼汪汪地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宁婷出现在面前,瞬间就放声大哭起来:“婷婷,怎么办?宴北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活下去,我不要他出事……” 宁婷立刻上前拥住薛知遥,哽咽着哄她:“不会的,遥遥,你冷静一点,陆宴北那家伙命硬得很,怎么会出事呢?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就过去了解情况好不好?” 薛知遥方才稍稍止住眼泪,用力点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去!” 说着就哆嗦着站起来,还没站稳就差点又摔倒,好在宁婷在旁边扶住了她。 两人匆匆往楼下走。 宁婷担忧不已,望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薛知遥。 她其实并不希望薛知遥此刻去警局,毕竟车翻入海中还不能第一时间见到人,那恐怕就是凶多吉少,这对薛知遥来说根本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只是现在薛知遥这种敏感的情绪,让她待在家里那恐怕会把她逼疯。 宁婷扶着薛知遥上了车,叹口气,认命地坐上驾驶室,暗自祷告等会儿到了能有一个好消息。 警局里,陆夫人已经率先到了,一见薛知遥,陆夫人原本强忍的泪水就落了下来,更是惹得薛知遥泪流不止:“妈,宴北他、他怎么样了?” 陆夫人咬住下唇,竭力不想在众人面前失态,却还是憋不住呜咽出声:“还没有消息……” 薛知遥一阵晕眩,天地都好似翻转了! “遥遥!”宁婷半抱着她,扶她在椅子上坐下。 窗外划过一道亮光,像是劈开了所有的希望。 “轰隆隆!” 随即而来的滚滚雷声汹涌而至! 不知是警局里的谁望着窗外说了一声:“要下暴雨了。” 天色渐渐昏暗,乌云密布,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又一道闪电划下,照亮了每个人的脸,都是惶恐不安。 谁都知道,如果海边一旦下起暴雨,要想再寻找一个本就失踪的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薛知遥第一个反应过来,几乎是半扑到离她最近的一个警员身旁:“我求求你们,一定要找到宴北,千万不要放弃,求你们求你们!” 说着,薛知遥就要双膝跪下祈求。 那警员眼疾手快,赶忙扶住薛知遥:“陆少夫人,你放心吧,我们这边当然不会轻易放弃的。” “是一定不要放弃!”薛知遥哀求地望着他。 那警员勉强望了望窗外淅淅沥沥开始下的雨,又看了看陆夫人和薛知遥,沉重地点点头。 雨越下越大,打捞寻找也一直在进行。 薛知遥顾不上其他任何事情,要不是身体不允许,她恨不得跟着一起去找陆宴北。 此刻,她只能如困兽一般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焦急地望向警局门外,有任何一点动静都足以让她即刻奔到门前张望。 可是,始终没有她想要的消息。 薛知遥的眼睛从期盼到慢慢黯淡。 毫无征兆的,来回踱步的薛知遥身子一软,“嘭”地一声就晕倒在了地上! 她已经到了极限了。 警局里乱成一团,警车鸣叫着一路开向了医院。 再次苏醒过来,是被轰鸣的雷声吵醒的,薛知遥满身是汗地从病床上坐起来,惊恐地张大眼睛,她梦见陆宴北浑身是血伸着手向她求救! 没有一刻迟疑,薛知遥马上就掀开被子要下车,手却被吊水的针牵绊住,她毫不犹豫一把扯出来,刚踏上地板,脚就无力地发软,不禁趔趄了一下发出了响动。 病房门立即被人打开,一群人冲了进来,关切地注视着薛知遥,医护上前检查搀扶,而陆家的大部分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情假惺惺的安慰,反倒是真正关心她的宁婷等人都被挤到了外层。 “知遥啊,我们都对宴北的事情感到很遗憾,真是太可惜了……” “虽然现在还不能大范围的继续搜救,但是我们也不会让搜救队放弃的。” “事到如今,你为了孩子,一定要自己坚持住……” 七嘴八舌的安慰充斥入耳,薛知遥茫然四顾,她只想听到陆宴北已经安全回来的消息,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开口提起? 绝望袭上心头,薛知遥痛苦地闭上眼睛,他们在说什么念什么,她已经通通不想听了! “走开!都滚出去!”薛知遥用尽力气大喊。 众人一下都安静了,纷纷错愕地望着薛知遥,甚至开始觉得薛知遥太不识好歹,大家来关心她,居然还摆脸色! 陆竹儿也在人群中,见状慌忙救场:“我弟媳现在还很疲倦,你们一直说话会让她头很痛的,等她休息好一点再和大家聊吧,好不好?” 薛知遥呆呆地抬头看向陆竹儿,她的性格向来火爆,薛知遥早就知道,可陆竹儿却在此时为了自己向众人低声下气。 在陆竹儿赔着笑脸的请求下,众人方才纷纷退了出去。 宁婷乘机走过去,握住薛知遥冰凉的手:“遥遥……” 薛知遥木然地坐着,她从来没有这么厌恶过医院,偏偏却无法离开,满脑子都是对陆宴北还没有踪迹的不甘和困苦。 陆竹儿关上病房门,刚还带着一点勉强笑意的脸就黑了下来,又气又伤,眼眶就红了。 “薛知遥,你给我振作一点!宴北失踪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你也看到了,就刚才那场面,换成往日我早一嗓子骂出去一堆人了,可现在我只能好声好气哄着他们,为什么?我怕他们在我们还沉浸在伤痛中的时候,就借机对我们出手!” 薛知遥的眼神微微闪动。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窗外传来瓢泼大雨落下的哗哗声。 宁婷紧张地看着两人,终是忍不住开口:“遥遥,他们至少有一句话说得对,你要为了孩子振作起来,我是说……万一……至少还有孩子在延续……” 宁婷再度哽咽,握着薛知遥的手说不下去。 薛知遥凄凉地笑了一声,是啊,虽然大家都不曾明说,但已经没有人相信在车祸坠海之后,又遭遇了这样恶劣的天气,陆宴北还能有生还的可能。 她不禁抬手抚摸腹部,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恍惚之间,薛知遥似乎能感受到胎儿心脏的律动,尽管她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如果宴北真的出事了,她一定要将这个孩子安安全全地生下来。 薛知遥捏紧了拳头,眼神渐渐清明起来,哑声道:“我饿了。” 她想通了! 宁婷和陆竹儿惊喜地对视一眼,陆竹儿就忙不迭地向外小跑:“好,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东西过来吃!” 宁婷更是喜极而泣:“遥遥,你知不知道你之前的样子有多吓人,简直丢了魂一样。” 第三百零九章 他回来了 何尝不是丢了魂? 薛知遥想着就心脏抽痛,难以呼吸…… 这场大雨一下,就是三天。 没日没夜,不停不歇。 西城的大街小巷都布满了雨水积灌,更别说搜救行动还能进行了。 天色亮了又暗了,薛知遥站在窗前,木然地看着雨点打在玻璃上,心也已经坠到了谷底。 “薛小姐,今晚八点过后,搜救陆少的行动就彻底结束了。”管家低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薛知遥疲惫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从之前苦苦哀求不要放弃,到歇斯底里地威压不能停止,到现在,薛知遥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说要放弃搜救陆宴北了。 是啊,市区积水,郊区洪涝,哪里还有人力物力一直搜寻一个几乎毫无生还可能的人,哪怕他是西城权贵,哪怕他是陆宴北。 薛知遥努力争取了三天,已经是极限了,她明白,她明白……可泪水还是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薛知遥咬紧下唇,倔强地不肯哭出声。她始终不肯相信陆宴北已经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会相信陆宴北就这么从她生命里消失了! “嘭嘭嘭!” 有人急促地敲门,薛知遥深吸一口气,将眼泪抹去,转过身走出房间。 霍子声带着满身风雨冲了进来,踏上楼梯的时候瞧见薛知遥出来,便急促说道:“陆琼要夺权了!” 一旦陆宴北确信失踪,陆氏和陆家都将面临翻天覆地的冲击,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因此这几天,薛知遥除了苦苦等待陆宴北的消息,也渐渐振作起来,为了陆宴北的一切,也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该做的事情,她非做不可。 薛知遥的眼神坚定如磐石,望着霍子声,一步步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慢慢朝他弯下了腰鞠了一躬:“小叔,拜托你了。” 霍子声微微后退一步,苦涩蔓延,似悲似戚的表情一闪而过,最终化为叹息,伸手扶起薛知遥:“你还怀着孕,别太操劳了,我会照你的意思安排的。” 薛知遥抿紧红唇:“谢谢。” 霍子声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后摇摇头还是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薛知遥目送他离开,心也一点一点冰凉结霜,她不由伸手抱紧了自己,好冷…… 也就是在这一晚,陆宴北在海边某处偏僻的草甸处找到的消息传开了。 一时之间,震惊四座,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陆宴北居然能生还。 可偏偏陆少夫人言之凿凿,当着各大蜂拥而至的媒体喜极而泣地感谢上苍,并且还许诺,当初说了一旦找回陆宴北,就要捐赠扶贫以谢大恩的事一定执行。 “荒谬!怎么可能找得到!” 陆琼一把将遥控器摔在地上,面目扭曲地盯着屏幕。 她刚向董事会提出要撤换陆宴北的职权,薛知遥后脚就跟着宣布陆宴北已经安然到家? 出了严重车祸,甚至车头都扭曲成废铁,又是坠海,又是暴雨之下搜救三天毫无音讯,这样一个倒霉至极的人,说他在最后一刻被活着找到了? 陆琼怎么可能相信!怎么甘心相信! “我早就说了,要做就彻底一点。”陆萧隐在阴影处,冷飕飕对陆琼说道,他的心里一样扭曲气愤,以至于口气越发阴沉恶劣,“让你直接杀了陆宴北,再伪装成车祸,你偏偏不听。” 陆琼愤然转身,盯住陆萧:“你别特么教训我,你先看看你做成了什么事吧!要不是我说服何妃动用她在何家最后一点筹码交换,这次事故能完美地掩盖过去么?还先杀再伪装,你说得这么轻松,你自己去做啊!” 陆萧被噎住,霍然从阴影处的沙发上站起,几步走到陆琼面前,阴森森地剜了她一眼:“你再说一遍?陆琼,你别忘了你就是个给我铺路的,让你去申请总裁,也不过是利用你副总的身份好办事一些,更何况你现在还没坐上总裁的位置,对我大呼小叫你最好搞清楚状况!” 陆琼往后撤了一步,陆萧眼中的暴戾让人心惊。 见陆琼怕了,陆萧便冷哼一声:“永远记得你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不是每一次都有机会让你表忠心的,如果逼得我和爸妈真的对付你,想想你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说完,陆萧便从陆琼身边擦肩而去,留下一脸不安的陆琼,忿忿地剜了陆萧的背影一眼。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和我一起去拜会一下我们大难不死的堂弟陆宴北?”陆萧走了几步又回头喝道,差点将陆琼抓了个正着。 陆琼一惊,慌忙收敛了眼神,做出眉目低顺的模样跟上。 医院的加护病房外,薛知遥如同一尊门神挡在病房门口,婉拒着围在旁边想探视的众人。 陆家的人由为不满,就连陆夫人都按捺不住:“知遥,我们不会打扰宴北的,就只是站在门口探视一眼,让我安安心,好不好?” 薛知遥面容淡然,微微一笑:“妈,我知道你关心宴北,可是现在宴北的状况算不上好,医生说了需要静养,我们不能打扰他的。” 陆夫人一脸无奈,侧首望了望身边的陆竹儿。 “算了算了,只要宴北安然无事,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休养了。”陆老爷挥挥手,回身对旁边的众多亲朋好友说,“多谢大家的好意,小儿还在休养,实在不方便见客,大家还请回吧。” 众人一听陆老爷都开口了,还能硬闯进去看陆宴北不成,纷纷松动了想撤。 却不料,一道尖锐的声音忽然响起:“老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大家过来探望宴北,又不是要吃了他,连看也看不到,是我们身上有病毒呢,还是宴北不敢出来见人啊?” 人群慢慢让开一条道,只见陆二夫人妖娆地扭着腰上前,身后跟着的赫然是陆萧与陆琼。 众人见状也不走了,围在一边做观望状,毕竟原本陆宴北一倒,陆家二房自然是做大的,可现在事情忽然有了转机,大家都好奇陆家二房会有何动作。 陆老爷的脸沉了沉:“我家宴北大难不死,身体欠佳之时确实不方便见客,二嫂说这话就有点胡搅蛮缠了。” 陆二夫人哼笑一声:“老四你可别冤枉我,我们是代表你二哥过来探望侄儿的,一片好心到你嘴里就成了胡搅蛮缠,你说这话才叫人伤心呢。” “再说了,四叔,我们也是想关心一下宴北的病情,如果他伤得很重,那我还是要为陆氏考虑,暂且与宴北交接一下,好代理一段时间的总裁职位。”陆琼也顺道接话,笑嘻嘻的样子让人生厌。 薛知遥当即便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宴北还没有残废到不能继续掌控陆氏的地步,就算他暂且不适合出面,我也可以代替他宣布各项决策,何至于劳烦堂姐你来代劳?” 陆琼的脸瞬间扭曲了,再也笑不出来:“你是不是在搞笑?你凭什么代替陆宴北出面!” “就凭我是宴北的合法妻子,就凭我还掌握着陆氏百分之十的股份,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薛知遥咄咄逼人,气势比陆琼更强硬! “你……”陆琼一时语塞。 陆二夫人不满地瞥了陆琼一眼,怪她连个刚进门的小媳妇都压不住,随即便轻笑道:“既然知遥非要不辞辛苦,带着腹中的孩子替宴北掌权,我们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就是希望你们母子身体一直健健康康的了。” “自然,不劳二夫人费心。”薛知遥冷傲回应,一边伸手放在腹部护住。 陆二夫人眼尾一扫,冷冷笑道:“那现在,我们可以去看看宴北了么?这么多亲朋好友一直守在门口等着,也不像话吧!” “我都说了,宴北不见客!”陆老爷有些薄怒,陆二夫人这架势,分明是不见人不罢休的阵仗! “好!”薛知遥却忽然应下,直视着陆二夫人,“既然大家都这么关心宴北,那就站在门口远远瞧一眼吧,毕竟这是重症病房。” 陆二夫人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好,就看一眼!”说着,她便直直上前站到了病房门口。 身后的一众亲友也聚上去。 原本还急切盼望着见到陆宴北的陆夫人却犹疑了,甚至有一种想要赶走众人的冲动,十分不安地站在一边,并不太敢走过去。 “开门吧。”陆二夫人冲薛知遥一扬下巴。 薛知遥微微一笑,手握着门把一使劲儿,门开了。 病房里开着昏黄的台灯,显得朦朦胧胧,病床上躺着一个闭目沉睡的男人,戴着氧气面罩微微呼吸着,那模样那侧影分明就是陆宴北! 陆二夫人经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眼中的愤怒不甘一闪而过——陆宴北竟然真的还活着! “你们这么多人在干嘛?重症病房的门是可以随便打开的么?感染病毒怎么办?快关上!” 下一秒,众人身后就传来一声断喝,回头一看,穿着白大褂的杜大夫正一脸严肃地大步走过来。 第三百一十章 弥天大谎 薛知遥瞬间就将病房门“嘭”地一声关掉了。 “好了,人大家也都看到了,现在大家就都回去吧,医生也不允许探视的。”薛知遥的笑容越来也勉强,看着众人的目光里隐隐有着怒意。 众人也知道,这种时候还强人所难非要探视陆宴北,对薛知遥等直系亲属来说,确实是一种冒犯。可谁让大家都不相信陆宴北还能活下来呢?如今眼见为实,没人再怀疑陆宴北的命大了。 “走走走!这里是医院,不要每次一堆人围在走廊上吵吵闹闹!”杜大夫更是毫不留情地赶人。 陆二夫人瞪了薛知遥一眼,傲然抬起下巴:“那你们就好好照顾宴北,期望他早日康复了!” “多谢二夫人吉言。”薛知遥微微颔首。 “走!”陆二夫人一声冷哼,领着陆萧和陆琼匆匆离去了。 众多亲友也纷纷随之而去。 没一会儿,病房门口就只剩下薛知遥、陆老爷、陆夫人和陆竹儿,以及一个严肃面孔的杜大夫了。 “没我什么事了吧?”杜大夫依旧面无表情地问。 薛知遥朝他欠了欠身:“暂时没有了,谢谢你赶过来,杜大夫。” “走了。”杜大夫摆摆手,也不多言就转身朝刚才的方向走去了,他还有一个病例没有审核完,忙得很。 薛知遥目送杜大夫走远了,才回过头看向身边的三人,什么话都不用说,几人的眼神里已经透露出了万千讯息。 陆夫人第一个忍不住捂嘴呜咽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地流。 陆老爷伸手揽住她的肩,沉痛叹息。陆竹儿也握住陆夫人的手,努力克制着自己。 病房里灯光昏黄,又有刻意为之的装扮,别人或许都看不出来,但朝夕相处的一家人又怎么会分不出陆宴北和陆天南? 难怪陆天南一直借口部队有事走不开,自陆宴北出事以来就一直不肯回来,原来是和薛知遥一起在这里布着局呢! 可薛知遥却不能再流一滴眼泪,她伸手推开病房门:“爸妈,姐,我们进去说,走廊太显眼了。” 三人闻言点点头,赶紧随着薛知遥走了进去。 病床上的陆天南已经坐起了身,一直躲在里间的霍子声也走了出来,几人一对视,都是面如死灰般。 陆夫人愈发受不了,哭哭啼啼地捂住胸口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我还以为宴北没事了,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真相,要连着我一起骗?我现在的心真是痛到要碎了!” 薛知遥含泪走过去,握住陆夫人的手忏悔:“对不起,爸妈,这件事是我的主意,是我让哥帮忙假装宴北的。如果提前告诉你们,我担心在众人面前会露出马脚,现在大家已经确认了……”薛知遥艰难地看了一眼陆天南,“确认了‘宴北’的真假,自然也该让你们知道真相了。” 陆天南深深叹了口气,经过化妆之后,他这张原本就和亲弟弟七分相似的脸,已经与陆宴北相差无几,可若是白天细细看去还是会一眼拆穿,所以,他只能躺在特殊调光后的病房里,露出一个侧面供人确认。 而他,是多么希望自己不会有扮演陆宴北的一天,可惜始终毫无陆宴北的消息。 “现在二哥一房蠢蠢欲动,西城的商界也等着陆氏集团动荡,好乘机分一杯羹,所以宴北不能出事。”霍子声也帮着解释,“知遥想出这个办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四哥四嫂还请体谅。” 陆老爷叹口气:“我们怎么会怪知遥,她也是一心为了这个家好,其实刚才知遥始终不肯让我们进去探望,我就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太对劲儿了,就是……多少还抱着点侥幸的心态,要怪,也只能怪我那个儿子福气太薄……” 陆老爷说着也不禁老泪纵横。 陆竹儿连忙伸手去给陆老爷擦拭眼泪,一面感激地朝薛知遥递去一眼。 要不是薛知遥敢想敢做,别说他们这一房立刻要被虎视眈眈的二房赶下台,就是可想而知会到来的欺辱也会让他们够呛! 薛知遥垂眸握住了陆竹儿的手。 “可是,天南还得回部队,也不可能长期扮演宴北吧?”陆老爷又忧心忡忡地问,“再说了,宴北这样起死回生的事情,确实有些匪夷所思,我怕迟早会被拆穿啊。” 薛知遥一咬牙:“爸,天南哥当然还是要回部队,但只要我们一口咬定宴北就在家里疗养,谁也没有话说。再说了,正是因为宴北这样还能‘活’下来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因而,在我们的坚持下,他们才越不敢相信我们会这么大胆去撒弥天大谎。” “对,只要我们一口咬定宴北还活着,就算他一直不见客,他们也无可奈何!”陆竹儿听明白了,“就按知遥说的,一切事务都由她出面暂且代理,只要知遥腹中的孩子生下来,他就是合法的新一任陆氏继承人,到时就算宣布宴北去世的消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了!” 薛知遥点点头,她就是陆竹儿这个意思。 陆老爷显然也赞成这个想法,却还是不甘地看了看病床,悲怀伤感地直叹气:“现如今,也只能暂且这样隐瞒下去了,宴北这臭小子一撒手不管事了,丢给我们一堆烂摊子,以后我们要过的坎还很多啊……” 众人都悲伤地沉默了。 自从陆宴北“安然无恙”的消息公布于众,一切不安分的风波也好像渐渐平息了。 薛知遥每天守在病房里,名义上是照料陪伴陆宴北,实则是在为自己调理身体。 这几天连番打击又辛勤不安之下,她有了轻微的流产现象。 也正是因为又一次的惊险事故,薛知遥更加珍惜腹中的孩子,再也不敢颓废任性,只想好好将身体调理好了,将她与陆宴北的结晶好好生养下来。 霍子声受了薛知遥的委托,又从医院辞职回到了陆氏工作,这段日子薛知遥无暇顾及,都是他在打理陆氏和薛氏的一切,顺带还要和陆萧陆琼周旋。 等确定薛知遥的身体已无大碍之后,“陆宴北”也因身体需要长期静修调养,从医院的重症病房搬回了家中。 依旧是闭门谢客,只是偶尔的,薛知遥会让“陆宴北”时不时短暂地在某个不被人关注的角落露一个面,制造“陆宴北”安然的假象。 几次之后,再也没有人怀疑陆宴北还活着的真实性了。 薛知遥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了,便开始着手调查陆宴北失事的原因。 资料在薛知遥的桌面上摊开散布了一桌子。 薛知遥拿起现场的几张照片,事故惨烈是显然易见的,以至于她一直没有敢去看监控拍摄的视频,最后还是警员给她口头复述的。 薛知遥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警员的声音…… 那天陆宴北原本是要去公司的,中途却不知道为何改了道,虽然不知道陆宴北到底要去哪里,但他的车在经过跨海大桥的时候,却忽然被人从尾部侧面追击,一下子就撞翻在护栏上。 这还不算,当陆宴北艰难地带着浑身是血的从车里爬出来时,那辆追尾的车却似乎想要逃逸,可撞击过后方向盘也有了问题,车主几次歪斜之后,又侧身撞在了陆宴北的车上,一下就将陆宴北撞下了海里! 水花四溅,陆宴北便像是一个消失在水中的泡沫一般,再也没有了踪迹。 “呜!陆宴北,你回来啊……”薛知遥悲鸣出声,用力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情绪奔溃,双手捧着那张汽车残骸的照片捏得指尖发白。 如今,她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地方了,除了自己奋斗,她还要成为陆宴北家人的支柱,那种悲痛压抑,让她每每难以入睡,却又不得不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时时刻刻记得照顾好自己。 想死不能死,想死不敢死。 说的就是薛知遥的感受了。 “嗡嗡……” 薛知遥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惊,从悲伤中努力抽离,颤抖着手接起了电话,是霍子声的。 “知遥,上次和你商量的决策,董事会已经通过了。”霍子声的声线里满是疲惫,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他和董事会据理力争,终于将一单大项目的工作流程敲定了。 “辛苦你了,我这边状况稍微好一点,就会来陆氏帮你了。”薛知遥恳切地说,在保住陆氏之后,她现在想做的就是揪出那个逃逸的肇事车主,只有这样,才能平息些许她心中的愤恨! 霍子声静默了一下,终究还是劝道:“其实,你也不必自己如此纠结,警方在陆家的重压下,不敢不认真查办的,他们都没有线索,你又何苦钻牛角尖折磨自己,你也不想肚子里的孩子有闪失吧。” “孩子我要,真相我也要!”薛知遥冲口而出,“你不要劝我放弃!” 说完这番话,薛知遥又觉得自己太过激动,低头抿了抿嘴唇:“小叔,总之谢谢你帮我们,我很感谢,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劳你费心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失踪案 “没关系,我也不想你们为难。”霍子声叹息着说,“你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 “好。”薛知遥应着,挂断了电话。 腹部已经微微隆起,薛知遥摸摸肚子,慌乱的心就好像能安定下来。 谁都知道,陆宴北一天不能出来主持大局,陆家就一天不能真正地安定下来? “你知道么?别人说,陆总已经性命垂危,根本没有办法再来领导陆氏了,我看啊,陆副总上位是迟早的事。” 当薛知遥在陆氏的走廊处无意间听见员工的嚼舌时,她瞬间咬紧了牙关。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那个女员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吓得一机灵,猛然转过身看见是薛知遥,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尽,慌张哆嗦着说:“陆少夫人,我、我没说什么,我这就去工作了!” 说完她就低着头匆匆收起手机跑开了。 薛知遥冷着一张脸,森森地注视着那人的背影。 陆琼陪在薛知遥身边,玩味又嘲讽地笑了笑,故作不高兴地说:“知遥,你别听这员工瞎胡说,都是一些无稽之谈,我还等着宴北康复回来继续领导我们前进了,你别把这些无聊人士的话放在心上。” 薛知遥哪里会听不出陆琼口气里的幸灾乐祸,冷笑望过去:“如果我已经往心里去了呢?” “那你要实在不解气,就把她开除了呗。”陆琼轻描淡写地挥挥手,在她的印象里,薛知遥就是一个这样软绵的人,单有骨气却过于善良,成不了大事。 却不料,这一次薛知遥没有丝毫犹豫,应声便道:“好。” “什么?”轮到陆琼傻眼了。 “我说你的主意不错,这样搬弄是非的无聊人士,我想陆氏集团应该不需要的,立刻开除吧。”薛知遥冷冷瞟了陆琼旁边的小助理一眼,“就是你了,你现在就去办这件事。” 那小助理愣了愣,他的直属上司是陆琼,可是薛知遥的身份又极其特殊,他一时不知该去还是不该去。 “怎么?我的话不顶用?难道真要我把宴北从病床上请到公司来,整个陆氏才知道谁是真正的老板!”薛知遥越说越大声,朗朗逼人的气场直压而来。 那小助理立刻转身就走。 “等一下。”薛知遥又叫住他,等他低眉顺目地站定后,才继续道,“顺便在公司内部发布声明,如果再有非议公司高层领导者,一律当场辞退!” 小助理身子颤了颤,他知道,薛知遥是说真的,越发态度谦卑:“是,少夫人,我立刻去办。” 陆琼一双秀眉已经拢在一起,看着小助理跑远了,脸部肌肉抽搐了几次,才调整好表情来对薛知遥说:“你真是好气派啊,我都没想到,你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看来宴北出事之后,你确实成长了许多,以后定然能成为宴北的好帮手贤内助。” “多谢。”薛知遥权当没听出她的话里带刺,微微扬起下巴,不再看陆琼一眼,昂首从她身边走过。 她就是在示威,让陆琼知道,就算陆宴北现在不在公司,但余威震于舒俗,也不是她陆琼说改天换日就能做的,陆氏始终是归他们这一房掌控! 陆琼自然看懂了薛知遥的意思,不禁在后面狠狠磨了磨牙齿,总有一天,自己会把这个讨厌的薛知遥整死,就像对陆宴北一样! 陆宴北的办公室。 自从陆宴北出事之后,陆老爷就在第一时间将他的办公室封闭起来,以免他人心怀不轨,乘机做什么手脚。 如今看来,这个决策绝对是正确的。 薛知遥掏出钥匙打开门,熟悉的办公室重现天日,一时之间万分感慨,前不久陆宴北还坐在这里面办公,如今就已经杳无音信。 “不进去么?”陆琼站在后面,瞧着薛知遥手中的资料问。 薛知遥眨眨眼睛,将所有的情绪瞬间掩盖,抬脚走了进去。 从今往后,她就要代替陆宴北在这商场厮杀搏斗,而此时离她最近的敌人,便是身边虎视眈眈的陆琼了。 “你知道么?”陆琼背过身在办公室里漫步,眼中流露出贪婪,“就是在这间办公室里,创造了许多陆氏的神话,每一个都让人叹为观止。” 薛知遥笑了笑:“神话也好,奇迹也好,从来不是从某个地方源发的,而是靠人。” 陆琼猛然回身,盯住薛知遥,随即又慢慢笑开:“是啊,是多亏了宴北,他是一个好的领导者,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宴北只是身体不适,脑子又没坏,该怎么管理陆氏他还是会照样管理。 陆琼一口气又没噎上来。 薛知遥无所谓和陆琼再争,直接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忙着手头的事情:“我还要找和王总接洽下一季度业务的资料,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去忙你自己的吧。” 见薛知遥完全把她当做一个领路的,陆琼的脸色越发难堪了。 薛知遥说完,就全然不再理会陆琼,自顾自地忙碌着,陆琼干晾在原地也实在没有意思,气愤地转身走了出去。 她刚一走,薛知遥挺直的背脊就弯了下来,放下一直在键盘上乱打的手,屏幕上是一片蓝色,一个密码框赫然在上。 她是担心陆琼多事过来看,所以刚才一直伪装着在操作电脑。 陆宴北会设置什么密码呢? 薛知遥无奈地在上面按了几串数字,他的生日,他爸妈的生日,自己的生日……统统都不对。 薛知遥不禁闭目凝思,如果她是陆宴北,到底会设置什么样的密码呢? 办公室里一片静谧,澄澈的阳光自窗户洒进来,恍惚之间,薛知遥似乎又感受到了陆宴北的气息。 和陆宴北共同的记忆有那么多,薛知遥最无法忘记的,却是那片深海,在那座岛屿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她永远也无法忘记的。 忽然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薛知遥猛地睁开眼睛,在电脑上输入了一串数字,屏息之间,电脑界面闪入了桌面。 开了! 薛知遥捂住嘴,一声呜咽差点又逸出,她输入的是和陆宴北离开岛屿那天的日期,没想到竟然对了! 原来,陆宴北也和她一样,怀念着在岛屿上与世无争无忧无虑的生活。 只可惜,世事无常,他们终究要面对这世间的残酷。 薛知遥没得选,只能含泪在电脑上找准备和王总洽谈的资料。 这份资料就放在桌面上显眼的位置,薛知遥没花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刚想打开看一看,就发现旁边还有一份资料,上面标注着“薛氏”。 薛知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点开来看。 只是匆匆扫了几眼,薛知遥就震惊地倒抽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愣了。 在陆宴北失踪之前,她的确是将薛氏的转让书交给了陆宴北,理所当然的是要将薛氏纳入陆氏的麾下。 可薛知遥万万没想到,陆宴北在接受之后,是打算将陆氏的名号改为薛氏! 原来陆宴北一直准备着让其消失的,将会是陆氏,而不是薛氏…… “你怎么会这么傻!”薛知遥一眨眼,一直强忍的泪水终究还是掉落下来。 深情厚重,她却已经没有可以回报的人了,只能拼尽全力为他守着这属于他的公司。 薛知遥飞快将那份文档右上角的叉点掉,就怕自己再多看一秒,就会忍不住再次崩溃大哭。 “嗡嗡!” 手机响起,薛知遥一抹眼角的泪,赶紧接起电话。 “薛小姐,我们查到了新的证据,你最好来警局一趟。”对面的人说话简练清晰。 薛知遥一听是警方来电,哪里还有怠慢的道理,抓住伤害陆宴北的凶手也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之一。 “我马上就到。”薛知遥应下,一手将需要的资料拷贝进U盘,匆匆关了电脑,就拎着包急忙赶去了警局。 这段日子以来,薛知遥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踏入警局了,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绝望。 而这一次,薛知遥希望会不一样。 “刚刚是谁打我的电话?”薛知遥一进门就问。 警局的人三天两头看见薛知遥过来,也都熟识了她,一个警员便向里面指了指:“左手边第二个房间。” 薛知遥道谢,直奔过去,甚至忘记了敲门,推开就见一个警员正拿着什么东西在和电脑上的图片比对。 “打扰一下,刚刚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薛知遥扬声问道。 那警员抬头看向薛知遥,他样貌周正,年轻很轻,还带着点轻微的稚气。 薛知遥不由皱皱眉,刚才还急切积极的态度,一瞬间就淡了下去。 那年轻的警员点点头:“我是王松,是负责陆宴北失踪案的新接管警员。” 薛知遥一听,脸色肃然一变,双眸中射出寒刀般的目光:“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先生已经找到了,他就在家里躺着养伤,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若是旁人,被薛知遥如此义正言辞地一声呵斥,早就吓的不敢说话了,可王松却不。 第三百一十二章 利息 “薛小姐,你不用这么紧张。”王松说道,“你让人办的事情,早就办妥了,确实现在都如你所说,全部的人都以为陆宴北先生已经平安到家,但实际情况如何我们心知肚明。我想你也需要有人来帮你寻找陆先生的下落吧。” 薛知遥惊疑不定地盯着王松,并不急着说话。 王松一笑:“我知道你现在并不信任我,没关系,陆先生是不是失踪的事情我们暂且搁置。我给你看一样你感兴趣的东西。” “什么东西?”薛知遥依旧眼中有防备。 王松领着她走到电脑前,打开一张图片,上面是车祸现场,肇事车破破烂烂的停在现场。 薛知遥看了一眼:“这张照片我早就有,甚至它现在还在我的书桌上。” 意思就是王松拿出来的这东西毫无意义。 “别急。”王松不紧不慢地又点了一张图,“它虽然是一辆报废弃用的车,但我还是调查到了这辆车的车主,这张是所有权的证明。” 照片确实是一张文件,但上面的名字薛知遥并不认识,可莫名的,薛知遥渐渐严肃起来,等着王松继续往下说。 “而我可能也是多事,顺着车主查了查,发现他的间接好友里面有一个姓何的。”王松说到这里停下来,意味深长地看向薛知遥,“刚好,你和你先生最近牵涉的一件刑事案的主角,她也姓何吧。” 薛知遥眉梢猛地一跳。 何妃? 怎么可能?何妃本人正在关押中,哪里来的通天本事让人去害陆宴北? 薛知遥都无法相信。 “王警官,你最好直截了当地说明白。”薛知遥肃然。 “我没法说明白,因为一切都没有证据,可能只是我脑洞太大的猜想而已。”王松耸耸肩膀。 薛知遥瞪了瞪王松,这不是吊人胃口么?她当即就说:“你把资料给我一份,我自己去查。” 王松摇摇头:“不,这是内部资料,我可以说给你听,却不能让你插手。”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不需要我干涉,你叫我过来干什么!”薛知遥急躁,语气也恶劣起来。 “我让你过来,就是想要你信任我,将现实的情况告知于我,以便于我的调查办案。”王松也收起温和的态度,一本正经的说道,“毕竟,在你动用关系和手腕封住所有人的嘴巴时,是我凭自己的力量查证了陆先生失踪未归的事实。” 薛知遥似乎明白了,这王松还真就是一个满腔热血的人! “我要去找何妃。”可薛知遥一刻也忍不了了。 王松却不拦,反倒说:“也好,陆少夫人有关系,可以轻易去探监,我们也能去套套何妃的话。” 薛知遥刚要开门,又不禁回过身,王松果然在收拾东西了。 “你要和我一起去?” “当然,否则让你去打草惊蛇?”王松自信一笑,“审问犯人,我才是专业的。” 薛知遥哭笑不得,无奈地摇摇头,也不拦着王松了,多一个人总归多一份主意。 监狱内,何妃穿着素色的囚衣被带了出来,她削瘦了许多,有点营养不良精神萎靡,看见薛知遥和王松也始终面无表情,既没有恨也没有怒。 “没想到你会来探监。”何妃在椅子上坐下,嘲讽地笑道。 薛知遥便道:“宴北出了那么大的事故,对我的影响也挺大,待人接物都更加宽宏了,所以,想着想着就来看看你。” “是么?”何妃嗤之以鼻,显然是不信的。 薛知遥双眸微微闪烁,转头和王松对视了一眼:“宴北大难不死,我当然对这世间都感恩非常,你有什么好不信的。” “我信与不信重要么?你过来不会就是跟我炫耀你的人生感悟吧!”何妃有些不耐地侧过身子,“就算我后半辈子都要在牢狱里度过,时间对我来说一样很宝贵,没工夫听你闲扯。” 薛知遥忽而笑了起来,眼中的寒光愈盛:“何妃,你做了什么事情,趁现在还有机会全部交代了,这样你还会好过一点!”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何妃视线虚晃了一下,偏开来。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薛知遥笑意冷地冻人,转头向王松示意。 王松淡定地掏出一张纸抖了抖,那是何妃的入狱记录,随即王松便道:“何妃,自入狱以来你就孤僻成性,不和人交流,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近期也并没有人来探望过你。所以……” 王松故意的停顿,让何妃猛然一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吃惊地看向薛知遥。 她居然被套路了! “何妃,你总是太自以为是,把别人都当做毫无察觉的傻子。”薛知遥厉声说着,愤怒值也渐渐上升,“在这样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如果你不是早就知道宴北出了事,那么你刚才怎么会如此理所当然,一点惊讶也没有!” 何妃本就蜡黄的脸色,一瞬间失去了血色,有些畏惧地站起身,企图用高度来压制气场全开的薛知遥:“我不知道你、你在说什么!陆、陆宴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我再不关心再不留意,也总归会知道一点的,监狱这么多人,我了解一点新闻根本不算是困难的事!凭这一点就诬陷我,未免太可笑!” 薛知遥冷冷地看着她,何妃的表演有多拙劣,她怎么现在才看出来?如果当初一眼就能拆穿何妃种种假面,是不是她和陆宴北也不必遭受那么多的苦楚,更不用说还有现在的生离死别! “何妃,任由你狡辩吧。”薛知遥也站起身,疏离冷漠,“没关系,我也不必知道你通过谁用了什么手段,我甚至不在意你过去怎么害我的。总之,现在你害了宴北,这笔账,我定让你血债血偿生不如死!” 薛知遥说的时候,语气平缓,甚至有些轻声细语,一点也不像是威慑的话语。 可何妃听了,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越发恐惧地盯着薛知遥:“你不要乱来,你有什么证据?” 薛知遥好像听到了笑话,嗤地一笑:“何妃,你忘了,现在你是鱼肉,我为刀俎,只要我认定了是你,怎么处置你全凭我高兴,比如就从今晚开始就收一点利息吧。” “你想干什么?”何妃不安地追问。 薛知遥却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朝外走。王松见了,也立刻跟出去。 “你别走,薛知遥你给我回来,你到底想干什么!”何妃激动地想去追,奈何狱警已经从另一扇门走进房间,一把将何妃按住。 越是未知的就越是让人心惊胆战,何妃倒宁愿薛知遥直截了当判他死刑,也好过时时刻刻要担惊受怕。 夜幕拉下了。 自从薛知遥走后,何妃一个下午都心神不宁,比往日更加沉默寡言,臭着一张脸谁看见都不高兴。 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休息时间,何妃终于松了一口气。 想起薛知遥威胁说让她晚上等着的话,何妃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竟然真的那么在乎薛知遥的胡言乱语,自己怕也是这次跟头跌太惨的后遗症了。 没有了陆宴北在后面支撑,她薛知遥算什么东西? 何妃想着又忍不住啐了一口。 “你是不是想挨揍?口水吐到我身上了!” 忽然一个同屋的女囚犯站了起来,对何妃怒目相向。 何妃一惊,来回看了看与那女囚犯之间两米远的距离,别说她口水吐不了这么远,就算是能,她刚刚也只是虚啐了一口,哪里来的口水? 可随着那女囚犯走过来,同屋的另外几个囚犯也跟着站了起来,慢慢朝何妃走过来一点点靠近。 何妃用手撑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你们干嘛,我要叫狱警过来了!” “呵呵,真是不知死活,早就看你这丧门的脸不顺眼了!”为首的女囚犯心里烦躁,一个箭步冲上来就是一掌重重打在何妃脸上。 “啊!”何妃惊叫一声,整个人被扇得撞在墙上,眼冒金星,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阵劈头盖脸的拳打脚踢就落了下来…… 监控室内。 “你现在满意了么?”王松看着小屏幕上暴力的一幕,转头问薛知遥。 “满意,呵!”薛知遥冷冷地笑,残酷地盯着何妃被施暴,“怎么可能满意,我要的绝对不止是这样!我每受一日折磨,何妃就要陪我受一日。” 王松叹息,想劝薛知遥,又觉得没有立场,只能陪着薛知遥看着监控,直到受不了的时候,才忍不住说道:“差不多了吧,小心出人命。” 薛知遥静默了两秒,微微颔首,起身离开,也意味着今天这场单方面的施暴结束了,而明天,后天,还有许多天…… 何妃吃力地喘着气躺在凌乱的床上,张大嘴像鱼一样拼命呼吸,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痛的,眼前一片黑暗,死亡的感觉就好像马上降临在她的身上,无边无际都是绝望。 她终于知道了,薛知遥所说的“利息”是什么意思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能得几何 窗外春寒料峭,漫长的秋冬终于过去了,熬过了极寒的季节,枯枝也开始冒出点点新绿,让这灰暗的天气总算有了一些温暖的色彩。 “往事种种,譬如昨日朝露。”薛知遥痴痴望着窗外那一点绿,轻声念道。 距离陆宴北失踪已经过去了半年了,薛知遥已是大腹便便。 她不知道这半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一次次惊险地骗过外界的一双双眼睛,让他们相信陆宴北就活生生在家里,只是元气大伤才无法露面。 而他真实的下落始终不明,没有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薛知遥只能一次次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只能一个人勉力支撑着陆氏,始终捍卫着陆宴北的权位,只期望他有一天能回来重新执掌。为此,她变得越来越强势冷酷,有时候,薛知遥照镜子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她还是当初那个性子软绵,随时都会心软的善良女生么? 好像天真烂漫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她的心里再也没有阳光,只剩下黑暗,越来越浓重的黑暗,几乎将她吞噬的黑暗…… 枝头飞来一只鸟儿,停在那点绿叶旁边,好像发现了薛知遥一般,歪歪小脑袋吱吱喳喳叫了几声,又展翅飞走了。 薛知遥叹气,喃喃自语:“宴北,你也该回来了。” 可话音刚落,薛知遥就感觉腹部忽然一痛,湿漉漉的感觉顺着腿部蜿蜒而下。 要生了! 薛知遥心中警铃大作,不由大声喊道:“快来人,管家!” 管家即刻冲了进来,一看这情况,慌忙回身叫人,楼下早就备好的人马立刻将薛知遥抬上车直奔医院。 等薛知遥到了医院的时候,收到消息的陆老爷和陆夫人也已经赶到了。 看见薛知遥疼得满头大汗的模样,陆夫人一阵心疼,嘴里忍不住埋怨:“我就说了让你在医院住着,你偏偏不肯说要工作,要不是我拦着坚持让你在家办公,你这在公司要生了就更麻烦!” “都什么时候了,你少说两句,知遥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陆老爷叫住陆夫人,干脆拉着她不让跟进去,两人一齐站在产房门外目送薛知遥被推了进去。 陆夫人抹抹眼角的泪:“我当然明白知遥的辛苦,我这不是怪这傻孩子不知道心疼自己嘛,只希望她能生快一点,少遭罪了。” 陆老爷点点头,焦虑地看着产房关闭的大门,里面传来薛知遥痛苦的低低呻吟。 等待是漫长的,陆家得到消息赶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陆夫人想赶人又不好开口,听见薛知遥呼痛的声音越来越大,陆夫人后来也没心思再顾及其他了。 “生了,生了!” 产房里传来一声欢呼,随即就是婴儿的大哭声,门外的人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 陆夫人甚至哭了出来,握着陆竹儿的手激动地语无伦次:“太好了,太好了,宴北终于有后了,他在天……” “妈!”陆竹儿断然喝住她,余光向四周瞟了瞟,随即又揽住陆夫人的肩膀尽力笑开,“过两天嫂子就能带孩子出院回家了。” 陆夫人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低头掩饰地擦泪,重新抬头勉强笑道:“是啊,是啊。” 她们身边的陆家人并没有太注意这短短的几秒钟,可陆琼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半年来,她已经在陆氏站得越来越稳了,就连陆萧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对她随意大呼小叫。 只是陆宴北始终没有露面,一切都由薛知遥代替,陆琼也曾想过其中是不是有蹊跷。 可是每次陆琼发难,都被薛知遥巧妙的糊弄过去,就算偶尔被允许一次去探望陆宴北,也只能远远瞧上一眼就要被请离开,陆琼已经越来越不满了。 而如今,陆夫人无意中的小失误,更是给陆琼打了一剂强心针,她越发确定陆宴北根本就没有被找到! “真是胆色过人啊,薛知遥,原本以为你这段时间的成长够让人惊讶的了,没想到,你还有底牌呢。”陆琼神色复杂地盯着产房的门,低声自语。 没有再停留,她本来也不想看陆宴北和薛知遥的孩子,只是人情世故不来一下不行。 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就更没有理由再留下,必须要抓住薛知遥刚生产完,分身乏术的时候将他们一举击破! 没有人注意到陆琼已经离开,因为产房的门打开了,薛知遥和孩子一起被推了出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新生的喜悦上。 “是个儿子呢!” “恭喜恭喜,传宗接代的好事啊!” …… 周围一片恭贺的祝福,而就在这一片声音里,冷不丁传来一声低低惋惜:“就是宴北不能亲自过来,这可是他第一次当爸爸呢。” 瞬间所有的空气都凝结了。 一直闭目养神的薛知遥睁开眼睛,朝那个方向冷冷看了一眼,那一处的人都微微向后回避。 “来来,大家都先让知遥和宝宝去休息。”陆竹儿赶紧打圆场,招呼着众人,“晚上大家一起去吃饭,算是添福增喜了。” 在陆竹儿的热情下,尴尬的场面总算是过去了。 将薛知遥和孩子安置好,众人便退了出去,只剩下陆夫人还留在特护病房里照料两人。 薛知遥重新疲惫地闭上眼,她浑身力气都已经用光了,甚至连孩子都只是转头匆匆看了一眼,皱巴巴红通通,一点也不好看,哪里像他的爸爸那般帅气逼人,不知道以后长开了会是什么样子…… 胡思乱想着,薛知遥终于陷入了沉沉睡梦中。 就在人群散去之后,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人匆匆闪到病房门前,透过病房上的小窗户看进去,黑墨镜和白色口罩的将他的表情遮挡,看不出他此刻是什么神情,只是微微颤抖的指尖,不经意地泄露了他的情绪。 “你找谁么?”一个小护士推着医用车过来准备给薛知遥发几颗药,见到这人便问了一句。 那人一惊,才发现有人已经走到他的身旁,立刻抬手将鸭舌帽又拉低了一些:“没有,找错了病房。” 说完,那人便立即转身离去,没有一刻停顿。 小护士无辜地耸耸肩,推门走进病房还是忍不住说道:“陆夫人,我过来给陆少夫人发药的,不过刚才我在门口看到一个戴帽子墨镜和口罩的男人,他正……” “嘘!”陆夫人立即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一边抬起下巴冲病床上熟睡的薛知遥努努嘴,示意小护士噤声。 小护士一缩脖子,没敢再说了,将药放在桌上就赶紧推着车出去了。 陆夫人又转过头去凝视着薛知遥。 她不是没听到小护士说的话,可对于她这种享受惯了安稳生活的贵妇来说,一个全副武装的陌生人并不能触动她的警报,反而是让自家辛苦的媳妇儿好好睡一个好觉更重要。 生产过后的薛知遥似乎真是元气大伤,伤口也时不时流血。 杜大夫表示薛知遥本就身体底子差,孕期也算不上好好调养的,如今这样的状况已经算是较好的了,只能建议她在医院多住一段时间的院。 薛知遥哪里敢在这个时候向大众示弱,现在要守住陆宴北的位置,她必须要全副武装不露一丝弱点。 当即,薛知遥就表示自己要出院回公司。 后来还是陆老爷生气发话有事他来扛,这才勉强让薛知遥留在了医院。 “你呀,就是太拼了,何必呢?”宁婷一边给薛知遥搅动鸡汤放凉,一边絮叨着,“陆老爷自己都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偏偏要一肩扛起,要不是子声还能帮你一些,你怕是不知道倒在公司多少回了。” 薛知遥失笑:“你就是心疼霍子声,才专门来数落我的吧!” 宁婷脸一红:“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哪里心疼他,是他自己常常和我说工作太累了,还是怀念以前当医生的时候。当然了,我都帮你教训他了的,告诉他认真在陆氏工作,别让陆琼他们钻空子。” 这半年多的时间,足够让宁婷和霍子声越走越近了,只要霍子声能不再负宁婷,薛知遥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只是现在两人之间却总差那么一点,止步在了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薛知遥除了默默支持他们,也不好过多插手。 看着宁婷把鸡汤凉好,将温热的汤倒在小碗里递过来,薛知遥接过碗,又不禁感叹:“其实,真的多亏你们在我身边,要不然我恐怕真是迟早会疯掉。不过,孩子已经出生了,等我身体复原一些,就放霍子声回医院去工作。” “你可别说这种见外的话,我们还怕被你麻烦么?”宁婷嗔怪地翻了个白眼给她,“就算你现在让他回医院,他也不会回去的,你需要他一天,他都不会走,而且,我也是这么认为。” 薛知遥鼻尖一酸,这样无私的支持,人生能得几何? 第三百一十四章 暴露 “你别和我说这么煽情了,快点该吃什么就赶紧吃,坐月子可不兴掉豆子的。”宁婷赶紧把勺子塞到陆锦书手中。 “嗯!”薛知遥听话地点点头,拿过勺子,低头大口大口喝起来。 宁婷看着薛知遥这样,忍不住也红了眼眶。 真是苦了她…… “知遥姐,婷姐。”林小梓还没进门,声音就已经先传了进来。 她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软萌的齐刘海马尾发型已经换成了精致的发髻,干练的绾在脑后,褪去了稚气的林小梓已经越发精神专业了。 薛知遥顾及陆氏,只能将薛氏交由林小梓打理,本来做好了准备会走下坡路的,却不想林小梓这孩子十分争气,没日没夜的工作,不但极快的上手了,还越做越好。 薛知遥也敢更加放手让林小梓去做事,对她的权限也越放越大,如今林小梓已经成为了薛氏实际上的掌权人,薛知遥只需要挂名数数钱就够了。 林小梓走进来,放下手中大包小包的东西。 “你还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干嘛?”薛知遥无奈地笑,她知道林小梓对她好,但是她也不需要林小梓破费。 “知遥姐,你生了孩子这样的大事情我怎么可能空手过来。”林小梓笑笑,向周围张望,“孩子呢?” “在育幼室呢,我底子不好,孩子也有点虚。”薛知遥有些遗憾内疚。 林小梓笑笑安慰:“这有什么关系,我是早产儿,当初别人都以为我活不下来呢,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要不,我先去那边看看孩子?” 薛知遥点点头,示意宁婷带她去,自己又继续埋头喝汤。 小孩子并不能探视太久,可两人却磨蹭了许久才回来,神情也有些奇怪。 薛知遥看她们一眼,就知道不对劲儿,赶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哪里不舒服?” 两人摇摇头,宁婷就道:“孩子倒是没事,只不过我们过去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也在探视,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匆匆跑走了。” “我们已经和医院的护士安保都交涉过了,这育幼室得看严格一些啊,不然谁把孩子抱走了都不知道!”林小梓也是义愤填膺,有些生气地说道。 薛知遥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立刻飞到孩子身边,他可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还是要去看看孩子。”说着薛知遥就要下床。 宁婷赶紧按住她:“你还不放心我们呀,该检查的我们也已经让医生检查过了,你现在不方便走动,还是好好躺着,等医院那边协调好了,他们会按我们的要求把孩子转移到这间病房里。” 薛知遥方才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床上,神情有些恹恹的:“肯定是陆家的某些人不安分,又想乘机做手脚了,还好你们去得巧,否则孩子有个万一,我真是要崩溃了。” 宁婷同情地望着薛知遥,林小梓却道:“也不一定,据了解那个男人进去有好一会儿了,走廊路过的人说他就是看了看孩子,什么也没做。” “那有监控么?”薛知遥一听赶紧问,谁知道那人是不是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下手。 “有监控,但是那人戴着帽子墨镜口罩的,看了也没用。”林小梓一摊手。 “那只能说明他本就是有备而来,不行,一定要严加防范!”薛知遥翻出手机叫保镖立刻过来。 薛知遥的猜测不无道理,可是直到一个月以后薛知遥出院,那个怪人就再也没有在医院出现过,薛知遥也只好作罢。 陆家,抱着怀中越来越粉嫩的孩子,薛知遥心都变得柔软了。 陆竹儿也探头过来看,欣喜地笑道:“这孩子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薛知遥一笑:“你知道吗,我本来想自己的孩子就应该是这样漂亮可爱,如今成真了,可最想分享的人却不在我的身边了。” 陆竹儿的笑容也变得苦涩起来:“我知道你心里苦,这些日子以来你确实不容易。” 薛知遥摇摇头:“不说这个了,我刚看了一下,我住院调养的一个月里,陆琼他们没少搞小动作啊,连耀世这么重要的客户都被他们抢走了。” 陆竹儿也有些担忧:“小叔已经尽力了,但是陆琼似乎早有准备,我们这边想再争取,对方根本都不肯给接触的机会,只说陆氏是一家,他们和哪个负责人合作都没关系。” “那就算了。”薛知遥挥挥手,轻描淡写的带过。 “算了?”陆竹儿吃了一惊,“那可是耀世啊,在鼎市的代理权如果被二房的人抢走,那我们和他们对抗的角逐就……” “事实是,耀世已经被他们抢走了,我们再纠结也没有用了。”薛知遥明白陆竹儿还想再争取一下耀世的心情。 但对于她来说,耀世始终曾经是何妃的背景后台,她每天命人折磨何妃,耀世那边的何家迟早是要知道的,这样的事情总归是打脸的,和耀世谈崩也就是迟早的事情,倒不如让给陆琼。 到时候还能继续谈成,那对陆氏整体有好处,万一谈不成,也是陆琼背锅。 陆竹儿见薛知遥是真的不在意,才作罢了,随即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说:“对了,今天二伯生日,让我们晚上都去豪庭用餐,特意说了要带宝宝过去喜庆热闹一番。” 薛知遥低头看看怀里的孩子,冷笑一声:“他们还真不怕折腾我的孩子,好,去就去,我岂会怕他们。” 到了晚上,陆家二伯还当真派了车来接薛知遥等人,薛知遥将孩子裹好,也就上车去了。 这次陆二伯也是下了血本,包下了豪庭的超豪华大厅,宴请了一大批人来庆生。 薛知遥刚到,就被陆琼推着坐到了主桌,想走都走不了。 宴会一开席,陆二伯就走上小礼台说了一番话,大致就是感恩感谢的一类废话,薛知遥哄着怀里的孩子,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 “当然,我们陆家能有今天这么辉煌的一切,还都是要靠陆家年轻有为的掌舵人,也就是我的侄子陆宴北!” 忽然一句换钻入薛知遥的耳朵里,她猛然抬头看过去。 陆二伯慷慨激昂地一挥手,“但是大家都知道,半年多以前,我这侄子出了一场事故,就一直身体欠佳久未露面,趁着今天是我大寿的好日子,我一定要请他出来和大家见一见!” 薛知遥眉头已经打成死结了,这个令人恶心的老怪物,又想搞什么鬼! 却见陆二伯笑眯眯地将视线投向薛知遥,温和无害好像一位真正体贴的长辈,一字一句乐呵呵地缓缓说道:“所以啊,我已经派了专车去我侄子家里,务必将他接过来,算着现在应该要在回程的路上了!” 犹如雷电重击,薛知遥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瞪着陆二伯就咬牙切齿地喝:“宴北根本就不想出来,有你这么强迫人的长辈么!” 她早就该想到,二房的人不会这么轻易错过她生孩子这个机会,一直以为他们按兵不动就已经安全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要给她来个直捣黄龙! 薛知遥确实有些慌了,只要他们的人冲进去一搜,不见陆宴北的人,这事情就算是彻底暴露了,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将付诸东流! 陆老爷和陆夫人也坐不住了,纷纷站起来要斥责,却听陆二伯的手机响了。 陆二伯毫不避讳,当着大家的面就打开扩音,甚至放在了麦克风之前,让整个大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二爷,我们已经到了陆总家里,可是翻遍所有房间,都未曾看到陆宴北陆总的身影。” 霎时间,全场静默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陆二伯身上,有讶异有怀疑。 陆二伯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恐慌,故作吃惊地追问:“什么?你说没见到宴北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一直在家养伤闭门不出的么?” “二爷,我们确实没见到人,而且,整个别墅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人在养伤调理的。” 薛知遥一个月没回来,自然有些细节疏忽了,如今,她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只能抱紧怀中的孩子,好像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陆二伯将目光转向薛知遥,带着一点残忍的味道:“知遥啊,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薛知遥只觉得陆二伯的视线像是有了实质感,紧紧将她的喉咙掐住,她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很困难。 “难不成,宴北根本就不在家里?还是说,陆宴北根本就没有被找到,是你一直瞒天过海欺骗了我们这许久!”陆二伯越说越严厉,咄咄逼人地走下台来,一把抓住了薛知遥的手臂! 薛知遥颤了一下,差点把怀里的孩子摔下去,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可怀中的孩子到底收了惊吓,“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在这大厅里回响,让人听了莫名心惊。 “你干什么!”陆夫人惊叫一声,立刻冲过来护住薛知遥和孩子。 第三百一十五章 糊涂与清醒 陆二伯见孩子哭闹,也不敢太过放肆,以免折损了自己的形象,便放开了薛知遥,态度却依然咄咄逼人:“我现在唤你一声侄媳妇,但也是看在我侄儿安然无恙的基础上,若是他有所差池,你该怎么才能弥补?” “宴北是我的丈夫,我是最不希望他出事的。”薛知遥抱着孩子气愤地说,又不敢太大声担心再吓到孩子,气势就越发弱了。 陆二伯冷笑:“那你说,为什么宴北不在家!他不是养伤不能外出么!” 薛知遥冷汗在后背上冒了一层。 陆老爷也大步走过来,护住薛知遥等人,怒目于陆二伯:“宴北又不是囚犯,就算养伤,也不能出去走走么,晚点他就回来了,你大庭广众之下还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陆二伯撇撇嘴:“我像什么样子?老四,你们一家才像什么样子,如果宴北真的从始至终没有回来过,那你们才是吞了熊心豹子胆欺瞒我们!” 这话一出,四处都是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薛知遥咬紧下唇,她早就预料过,可能有一天这谎言会被拆穿,却没想到陆二伯会做得这么绝,竟在这样人满为患的场合戳破她。 一时间,薛知遥从前的阴影也重现,极度害怕被大众注目,此刻更是愈加如此。 要不是一个当母亲的本能,她甚至都要抱不稳怀中的孩子了。 “知遥,你就给解释一下,为何始终不见宴北的人露面,他当初真的被找回来了么?”陆家一位老堂叔扬声问道。 不止是他,越来越多的人想起过往种种,都觉得陆宴北这半年多始终未曾出现在大众面前,这一点十分可疑。 薛知遥张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地有些难受,想要说话都说不出来。 她俯身单手去拿水杯,却一时慌乱打翻了,水撒了半边桌子,迅速蔓延滴落开来,杯子“咣当”一声摔碎在地上,十分刺耳。 众人看着薛知遥和陆老爷等人的目光,已经是非常不善了。 一个离得最近的服务生本能地走过来打扫,呆头呆脑的低着头就要擦桌子。 他忽然闯入,像是飞来的一把横剑,一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打乱了。 陆二伯都气笑了:“你这个不长眼的,这种时候,忽然跑过来打扫干嘛,没看见我们正在谈正事么!” 那服务生一惊,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可就在他微微侧过脸的时候,薛知遥的心却猛然一跳,紧紧盯住他的面孔,上前拉住他:“你抬头!” “薛知遥,你不要再开玩笑了,以为一个服务生就能让你拖延时间!”陆二伯当即喝止。 可薛知遥就像是着了魔,根本就听不见陆二伯说什么,松开那服务生的袖子就强行去托他的脸。 剑眉星目,朗朗英俊,除了左边脸颊上那道深深的五公分伤疤,一切就是陆宴北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孔! 薛知遥当即腿一软,真的没把孩子抱住,好在那服务生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才未让孩子失手摔落。 神奇的是,那一直哇哇大哭的孩子,也在这一瞬间停止了哭泣,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那服务生,似乎也在想,这个人为何会与自己的父亲如此相似? “宴北!” 陆夫人失声喊道,上前一把拥住那服务生,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陆老爷也愣在原地,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旁边的人更是搞不清楚状况,这陆宴北一会儿说失踪没找回来,一会儿又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出现在大家面前,这是唱得哪出戏? 只有陆二伯的脸色最差,他们一房的人其次,都是完全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他们都已经确定了陆宴北失踪之后被找回是子虚乌有的,可现在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站在他们面前,这是几个意思! 那服务生受了惊吓,一边奋力推开陆夫人,一边吃力地辩解:“不,这位女士你冷静一些,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陆夫人闻言一愣,退开一点,吃惊地看着那服务生。 “你就是我们的儿子,我们怎么会认错!” 陆老爷当机立断,一句话堵住了那服务生的话:“你看看你,又犯病了吧,医生都说了,你脑子里的淤血没清除干净,记忆会混乱,让你别到处乱跑你不听,现在还跑到这里来扮演什么服务员,真当自己还小,想给你二伯庆生,也不用这么别出心裁吧,看把你二伯吓的!” 薛知遥也回过神来,反应灵敏地将手中的孩子一把塞进那服务生怀里:“是啊,宴北,你快看看你儿子,好好认认人,想起我们来了没有?” 说话间,薛知遥亲昵地靠近那服务生,在别人看不见的暗处悄悄捏了孩子一把,心中默念:对不起了,宝宝。 果然,孩子吃痛,当即哇哇大哭起来。 服务生一脸束手无策,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刚想把孩子还给薛知遥,就听她一手推人,一手推他,微微斥责:“孩子都哭个不停,肯定是被某些不清不楚的人吓到了,宴北你快带孩子出去偷偷气,爸妈,你们也陪着去吧。”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薛知遥就已经快手快脚让三人一孩子快走到门口了。 “你、你们不能走,还没说清楚就想走!”陆二伯自是不甘心,厉声朝门口吼道。 这时候,不打理就有点显得心虚了。 薛知遥只好让他们先走,自己回身站定,目光炯炯地盯住陆二伯:“你现在满意了么?宴北出那么大的车祸已经是九死一生十分可怜了,他一直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脸上又受了那样的伤,你不和我们一起维护他,还要当众怀疑我们,给他难堪,二伯,其心可诛啊!” 一口气说完这话,薛知遥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将陆二伯刚才诽谤他们的险恶,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众人审视的目光也都转移到了陆二伯身上。 “你胡说八道!”陆二伯怒意吼道,“陆宴北这种情况你应该直说,而不是瞒着我们,让整个陆氏由一个傻子领导,你们也是跟着疯了!” 薛知遥眼睛一眨,大颗大颗的泪水就落了下来:“二伯,宴北不是傻子,你这么说真是太伤人心了!我们就是怕有人会这么恶意揣测宴北,才将他保护起来的,没想到,最先这么中伤他的人,竟是他的亲二伯!” “我说错了么?陆氏这么大一个企业,不合适的人凭什么坐上领导人的位置!” “那你说,陆氏这半年的利润额是升了还是降了?所有人都看到陆氏蒸蒸日上,你敢打包票你能做到么?宴北若是糊涂的时候,我们根本不会由他工作的,他尽量把公司所有的事都压缩在他清醒时处理完,你知道他多辛苦么?” 薛知遥几乎要声声泣血了,这谎话编造得太过荒谬,薛知遥只能靠卖惨来转移视线。 却不料,根本没人怀疑她所说的。 毕竟,这个现实世界荒谬的事情多了去了,这样一个重创之后脑子会糊涂的人,又为什么不能存在呢? 舆论已经完全倒向了薛知遥这一边,陆二伯就像是被扒光了衣裳的罪犯,根本无法闪避,僵在原地脸憋得通红。 “二伯,我知道你们总是对宴北不服气,觉得他太年轻,不该掌管陆氏,但是大家都看得到宴北为陆氏所做的所付出的一切,他有什么不合格的?你们为什么非要否定他呢?” 一连串的发问,让陆二伯又重重向后退了一步。 薛知遥上前:“再说了,我们平常对二伯你万分尊敬,就算知道你们看不惯会刁难我们,也从未想过以牙还牙,你们却咄咄逼人,今天甚至当众……” 薛知遥没有说完,伸手捣住脸低低啜泣起来,摇摇欲坠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晕倒。 所有人都开始低声谴责陆二伯,指指点点戳着他的脊梁骨。 “你你!”陆二伯伸手指住薛知遥,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琼眼睛情况不对,也顾不上明哲保身,站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还没来得及到陆二伯身边,就见他身子虚晃了一下,整个人就毫无知觉地朝边上倒了下去! “爸!” 陆琼失声惊叫,匆忙拉了陆二伯一把,才免了他直接摔在地上。 陆二伯翻着白眼,手脚微微抽筋,嘴里开始吐出白沫。 所有人一片哗然,纷纷起身看热闹,叽叽喳喳议论开来。 “爸,爸,你没事吧,快醒醒啊!”陆琼吓坏了,抱起陆二伯的上身晃。 陆萧和陆二夫人也急忙跑过来,一看这情形就凌乱了。 薛知遥站在原地,冷冷提醒:“还不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才有人掏出手机拨了电话给120。 陆二伯抽搐得越来越厉害了,陆琼和陆二夫人都吓坏了,一齐失声痛哭起来。 陆萧吵得不行,心里又乱,嚷道:“别哭了,哭丧啊!” 陆二夫人伸手就打他:“少咒你爸爸!” 第三百一十六章 去处 场面一度十分慌乱尴尬。 薛知遥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有些讥讽,趁着人群嘈杂,悄悄从酒店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刺目,照在皮肤上有些刺痛,薛知遥闭上眼睛,又睁开。 现实的世界依旧如常运行,不论是谁来了,或者谁走了。 陆家别墅里,薛知遥一下车就匆匆跑进门。 屋内有几人正在对峙,分成两队,一边是陆老爷、陆夫人和陆竹儿,一边是那个酷似陆宴北的服务员。 陆夫人一见薛知遥进门,便赶紧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知遥,你快劝劝宴北,他说什么也不肯认我们……” 说着,陆夫人就已经捂住嘴哭出声来。 陆老爷也叹了口气。 薛知遥扶着陆夫人在沙发上坐下,才抬眸去看“陆宴北”。 他的眼神冷漠,确实就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 薛知遥看着看着,眼眶也湿润了,情不自禁地上前抚摸他的脸颊,指尖颤抖,声线不稳:“宴北,你脸上的伤还痛么?” 就在薛知遥要触碰到他脸颊的时候,他忽然闪躲了一下,皱眉道:“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认识你们说的人,让我走吧。” “别再撒谎了,你就是陆宴北。”薛知遥含泪笑了笑,有一种凄凉的美,越发让人心悸。 他偏过头:“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刚来西城打工的服务员,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把我认成陆宴北。” 陆竹儿在旁边有些迟疑地说:“也许我们真的认错了,他只是一个和陆宴北长得相似的人呢。” “怎么可能认错,他是我儿子,我能认错他么?”陆夫人气得直哭。 陆老爷也欲言又止,反正脸色不妙,就差要站起来责骂陆宴北六亲不认了。 薛知遥赶忙上前一步,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让我和他好好谈谈。” 陆夫人有些犹豫:“可是……” “放心吧。”薛知遥坚定地看着他们。 陆老爷没再说什么,直接站起身背着手走出了门外。 陆夫人和陆竹儿便也没有办法,一前一后三步一回头地跟着走了出去。 薛知遥关上门,转身盯住“陆宴北”:“现在没有人了,你可以放心和我说实话了。” 他耸耸肩:“我真的不是你们要找的人,确实是搞错了。” “错没错,我们都很清楚,你一定要这样伪装么?”薛知遥不解地问,心里有委屈有气愤,更多的是为他而生出的悲伤。 薛知遥苦苦望着他,希望他能承认一句,可他却偏偏不说,反而转过身又往后走了几步:“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走了。” 薛知遥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哭道:“你不要走,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这半年多,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为了你的公司,我早就一死了之了。现在终于把你盼回来了,你真的忍心不相认,就这么走了?” 他的手微微颤抖,搭在了薛知遥的手背上,用力将她的手掰开:“不,你认错……” 可当他转头看向薛知遥泪汪汪的双眸时,那句没说完的话终是卡在了喉咙处,缓缓叹了一口气,眼中的怜惜也渐渐显露出来。 “是,我就是陆宴北,我回来了。” 薛知遥愣了愣,随即笑了,可泪水还是忍不住一直流淌。 她就知道,她不会认错人,这就是陆宴北,她的陆宴北! 陆宴北伸手搂住她,任由她在自己怀中放肆哭泣,把这半年多的委屈尽数发泄出来。 等到薛知遥哭够了,陆宴北胸前的衣襟都已经湿透了。 “这段日子委屈你了。”陆宴北为薛知遥擦拭掉脸上的泪痕。 “你去哪里了?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薛知遥红着眼睛追问。 陆宴北抿抿唇,伸手触了触自己脸上那道深深的疤痕,神色缥缈地望向前方的虚空,缓缓叙述:“那场车祸确实很严重,几乎要了我的命,掉下海里之后,我被冲上了岸……” 那时候,陆宴北只觉得浑身没有一处是好的,除了疼痛就是疼痛,可即便这样,陆宴北也拼命告诉自己,他还有爱人有亲人,他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他绝不可以在这里放弃。 于是,陆宴北拼尽了全力游到了岸边,此时已经是强弓末弩,几乎支撑不住了。 就在这时,陆宴北听见一阵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勉强抬起眼皮去看,只见一双红色的高跟鞋正朝自己跑过来,再往上是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踝。 “你怎么了?没事吧,坚持住啊,我马上给你叫救护车!”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耳朵嗡鸣作响,陆宴北却听得很清楚,勉力抬手,一把握住了那女人的一只脚踝。 冰凉刺骨的触感让那女人吓了一跳,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陆宴北这才看见她一张秀美的面容,只不过此刻上面布满了惊慌恐惧。 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陆宴北顾不了那么多,冷声嘱咐:“不许叫救护车,更不许报警,不然杀了你!” 说完这句话,陆宴北再也支持不住,一歪头昏死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间充满粉色女生气息的房间里,只不过,这套房间里的东西十分简洁,反倒是和这房间的装潢有些不相称。 陆宴北试图坐起来,没想到根本使不上劲儿,甚至是,陆宴北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手指头动一动,浑身都像是没有了知觉一般,动不能动,叫不能叫。 一种未知的恐慌涌上陆宴北的心头。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陆宴北拼命转动眼珠去看,方才见一个妆容精致衣着不菲的女人走了过来,他仔细想了想,便确定这个就是在海边救了他的人。 “你醒了?”那女人说,伸出右手,“我是宋清。” 陆宴北眨了眨眼睛。 宋清才恍然想起:“对了,我都忘了,你伤了脊椎,现在等于是个不能动的废人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直接砸懵了陆宴北。 什么叫“不能动的废人”?所以,他才一动不能动么! 陆宴北努力尝试移动自己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可似乎除了眼睛还能眨动,没有一处是在他感知区域内。 绝望渐渐从陆宴北的心中升起。 宋清似乎从陆宴北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他的异常,赶忙说:“你别激动啊,医生说了,你这伤势虽然很重,但好好养养,以后还是有机会痊愈的,慢慢来调整嘛。” 陆宴北急切地看着宋清。 “当然,这需要先把你送回家。”宋清笑眯眯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纸,上面写好了26个字母,“呐,这样,你现在没法儿说话,就用拼音代替吧,我指哪个,对了你就眨眨眼睛,等把你家的地址拼出来,我就送你回去。” 陆宴北看了看那纸,又看了看笑容满面一脸为自己的聪慧感到自豪的宋清,果断闭上了眼睛。 宋清愣了,伸手去推他:“你什么意思啊?嫌我这个方法low么?可这明明是最有效的办法啊。” 陆宴北就当连触感都遗失了,全然当做没有看见过宋清,也没听过宋清说话一样。 此时此刻的他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二房的人想对付他,根本就是无法防御的。 而且,知遥还怀着身孕,他只有彻底“消失”了,她和孩子才能暂时免受伤害。 一旦他回去了,只会给自己爱的人增添无尽的麻烦。 所以,就算真的要死,也让他死在外面好了。 无法让陆宴北配合自己,宋清泄气地一叉腰:“我可和你说了啊,我马上就要搬到隔壁的H市去了,你要是不给地址,想一直赖在这里,我也不会管你的。” 陆宴北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又恢复了沉寂。 宋清没办法,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朗声道:“我遵守你的意思,不报警不叫救护车,甚至还请了私人医生来给你看诊,你不要好心没好报碰瓷我好吧?搞得像是我把你弄成这样!” 陆宴北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那张有些可笑的拼音字母。 宋清笑开了,立刻拿起那张纸,说道:“这就乖了嘛,来来,说说你要的第一个字母,认为是的就连续眨两下眼睛。” 陆宴北很配合地随着宋清,直到眼睛都快抽筋了,一句话也写完了。 宋清兴致勃勃地拼起来,反复念叨了几次,这才渐渐顺畅了,可宋清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因为上面写着:“对外面任何人说起我,你就得死!” 宋清气得不行,一把丢了纸条:“我救了你,还不感谢我也算了,居然还捉弄我,早知道,我就该让你在海边自生自灭!” 陆宴北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脸上的伤痕触目惊心。 宋清看了看他的脸,也就没有再说话了,毕竟作为一个标准的颜控,颜值即为正义,就算他脸上有伤,也不影响他的容貌,反而更添一种男人的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