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级博弈2:生命永存》 第二章 洪川书社 录完口供,唐元清告别了祝雨晨,搭上一班拥挤的列车来到洪川书社——他不是不愿意回去,而是临时被自己的同事叫过去的,据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唐元清的脑中一片混乱,他完全忘记了电话里对方说了什么,只记得现在应该回书社处理事务,于是浑浑噩噩的,走到了洪川书社的大门口。 洪川书社,洪川市周边唯一的有官方认证的出版社,名义上的总老板是国家文艺宣传部的副部长,只是现在大部分的指定工作全部由国家通过邮件的形式下达,而其他的工作则由唐元清负责处理。其实就像朱明礼说的那样,唐元清除了没有去首都大会堂开过会,基本上已经和洪川市周边的文化名流都有交集,没有处理过国家特派任务的编辑工作,民间文化艺术却早已是深入内心。唐元清心里清楚,像这样的“急事”,很有可能是某个大学的教授或者副教授来书社想要出版论文,因为相比自由工作的作家而言,他们的时间安排更加紧密,这也难怪他们总是有一些奇怪的脾气。 坐落于洪川市二环附近,洪川书社的周边基本上都是政府建筑。面对洪川书社的就是市教育局和市政府刚刚合并的总办公厅,远远的还能看见三环那头的洪川大学,向内则能眺望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和洪川市警察局。总而言之,唐元清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满意——当然,绝对不能考虑工作时长——毕竟,他和祝雨晨已经很久都没有同床共枕过了。 “主任!”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唐元清非常自然地偏过头去看。只见一个女孩抱着一沓资料,一路小跑到唐元清面前,微微喘着气,把资料交到唐元清的手里,“主任,这个是总编让我交给你的!” “啊······”唐元清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他没有想到把他大老远叫到书社来竟然就是为了这些东西!他看着女孩的纯真的大眼睛,然后目送她慢慢转过身,慢慢从自己面前离开,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小光······自己的任务为什么不自己完成呢?” “什么啊······主任······”光沐雨果然紧张了,甚至还在心中犹豫,这个时候应该继续跟唐元清对线还是直接逃走!最终她还是选择直面这个男人:“这真的是总编让你做的,怎么会是我的任务呢!” “小光啊······”唐元清摇摇头,“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就在你一开始跑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怎么会我刚刚回来你就恰好拿着资料出现在我面前呢?而且,你把资料交给我的时候,明显不是说真话的样子!正常情况下,交接材料或者布置任务之后一定不会盯着别人的脸长达三秒钟不放,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在观察我的反应,看我有没有识破你的谎言。你在最后离开的时候演的太别扭了,甚至离开的时候就犹豫了,后脚比前脚的挪动落了一到两秒,这就说明你的内心并不是很确定这个时候你是否需要就这样离开。我想,你会这么做的原因,一定是觉得我这个时候就应该像往常一样抓住你的破绽揭穿你了,直到现在我才叫住你是不是很不习惯啊?” “啊······主任······救我······”光沐雨撇着嘴,红着脸小声说道,“这周的任务又做不完了,我真的快顶不住了!” 唐元清无奈地叹气:“我也很忙啊!咱们洪川书社的事务就是这么繁忙,不然为什么在录用员工的时候一定要加上‘是否在意长时间加班’这一栏?这就说明咱们的工作的确在很多时候就是没有办法全部完成——至少还要利用为数不多的休假。” 光沐雨撅着嘴,抱着资料跑了。这个女孩是唐元清的下属,和唐元清的关系从行政上面来说是上下级,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是师徒。唐元清对于这样一个晚辈可以说是相当的照顾,每次在光沐雨遇到问题的时候,总是竭尽所能传授自己十多年的工作技巧。因此,光沐雨非常崇拜眼前这个成熟的男人。但是呢,另一方面,就像学生时期总想看自己的老师出丑一样,光沐雨也想看看这个精明的男人吃瘪的样子。偶尔的,两个人一定会有一场不为人知的头脑战,就像刚才这样,这种小聪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光沐雨一次也没有成功过——说起来,光沐雨本身也是一个极其认真的职员,她的工作从来都是新员工的经典模板,入职一来一直都没有被总编批评过,这一点就连当年的唐元清也做不到。其实,她并不是真的做不完自己的工作,只是想——就算一次也好,骗过唐元清一次。由此,师徒两人的关系反而变得十分的和谐,要不是唐元清早就已经结婚了,说不定真的有人会把他们当成是一对情侣——可能年龄差有一点大而已。 当然,光沐雨还是特别有分寸的。除了工作的时间,唐元清和光沐雨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就算工作的时候两个人玩得再开,也绝对不会涉及私人领域,过问个人家庭情况——再加上长时间的较量,两人的关系又似乎更像普通的朋友,或者是更亲密的损友关系。 唐元清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面竟然没有一个人。平常如果有人造访的话,一般会在自己的办公室等待,这次却没有任何有人来过的迹象。唐元清有些疑惑,于是重新回到大厅里面,找到正在工作的光沐雨:“小光,我听说今天好像有一个特别的客户要来,请问他现在人在哪里?” “哎呀,我忘记跟你说了!”光沐雨拍了拍脑门,“他好像因为一点事情耽搁了,需要稍微晚一点过来。他的学生已经在会议室等你了,你还是快一点去!” “下次在玩闹之前先说正经工作!”唐元清无奈地说道,抬步前往会议室。 光沐雨吐了吐舌头,喝了一口不知从哪里买的猕猴桃咖啡,继续敲起了键盘。 会议室?唐元清暗想,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呢?在唐元清的眼中,会议室好像只有书社高层的领导在开会的时候会启用,一般情况下是禁止入内的,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让那个古板的总编如此的慷慨?想来,也只能是某位非常有建树的老教授了,可能是洪川大学政法系或者教育系的某一位大家,那个所谓的学生估计也是博士生,年龄可能比光沐雨都大。 想着这些,唐元清已经走到了会议室的门口,之见里面坐着一个年轻而陌生的面孔,但看上去,怎么说也太青涩了一些,怎么会这样?唐元清并没有表现得过于强烈,再稍稍点头示意了一下之后,就坐到了那个年轻人的对面。 “洪川书社编辑部主任,唐元清。”唐元清对于自己的介绍总是非常简洁,有的人可能会觉得这样的人也有些古板,但有的人却十分喜欢这样开门见山,或者说是模式化的介绍方式——只有唐元清知道,自己只是性格如此,内心一点也不像总编那样老成。 “我是洪川大学宗教学系大一的学生。我叫王虎雄。”年轻的学生表现得一点也不怯生,非常自然地说道,“我们教授马上就会到这里来,请您再等一等。” 宗教学?比起王虎雄的年龄和微胖的身材,唐元清更加在意的是他的身份。说实话,唐元清平生第一次接触这样一门学问,他甚至都不敢确定宗教学是做什么工作的。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唐元清决定还是再等等,估计这个大一的学生也不好表达刚刚上的课究竟讲的是什么内容,还是等那个“教授”来了再做探讨。他索性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是这样的,唐主任。”王虎雄却继续说道,“也许您不太了解我们宗教学的研究内容——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只是我们学系的知情人士和专业人士都比较匮乏,所以我想先向您解释一下。我们主要研究的是宗教的产生和发展过程,以及宗教与人的关系,包括其衍生和产生作用的方式及特点,属于哲学研究的一个范畴。” “是这样吗?”唐元清坐起身子,似乎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了新的认识,“请问,你们的教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们教授?”王虎雄笑了,“是我们洪川大学宗教学系唯一的一名教员,现在是副教授,在业内也有一定的名气,现在已经在国际周刊上出版过两百余篇论文了。” “请问他贵姓?”唐元清问道。 “您应该也听说过?我们教授可是指名希望能让您来和他会面的。”王虎雄说道,“我们教授叫做鄢一鸣,37岁,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呢。” 第六章 青铜镇的镇长官邸 “小光?”唐元清也被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有料到,甚至也没有感觉到光沐雨就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从未离开过,“你在这里做什么?” 光沐雨狡黠一笑:“我还想问主任您在这里做什么呢!不是已经说好去做调研工作了吗?怎么又突然回来和市长先生面谈呢?”她凑近两人,“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任务?” “没有!”唐元清尽量往后退几步,这个女人凑这么近让自己感到特别不自在——尤其是这个时候,他可不希望这个女人这么敏感地发现什么。“我只是和陈市长确认几个做调研工作的细节而已。” “liar!”光沐雨似乎很得意的样子,“主任,你有在说谎哦!”看着唐元清一脸惊愕的神情,她更加骄傲,想跳舞一样在唐元清面前转了一圈,“主任,你看看你明明只是一个出版社的编辑而已,有什么细节需要确认?就算是询问工作上的流程也是鄢教授的工作,而你到时候只用对鄢教授负责就可以了,和陈市长单独的交流完全没有必要!而你现在有确确实实回到了这里,刚刚说的话也明显暗示了你们有特别的事情要谈——能解释这一切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主任,你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编辑,来这里也不仅仅是为了协助鄢教授,对?” 唐元清只感到背后一阵冷汗——不仅仅是因为害怕被光沐雨揭穿,而且他还因为自己策略的失败感到一种羞耻和尴尬! 光沐雨得意极了,她继续说道:“主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也是一个宗教学家?” “对对对对对······”唐元清听了光沐雨的结论,刚刚从额头上冒出尖的汗珠立刻缩了回去,哭笑不得地一连说了五个对字。陈克金也在一旁憋着笑,看起来这个女孩果然还是太单纯了!“好了好了,现在我要和陈市长谈谈我们的任务了,你先出去一下······” “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嘛!”光沐雨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走下车的步伐轻盈敏捷,就像刚刚得到晚餐的兔子一样。 “哎······”唐元清苦笑着摇摇头。 青铜镇,一共占地二十八点五平方公里,但人口却只有不到三万人。镇长官邸位于青铜镇镇中心,可以算作青铜镇及其鲜艳的标志性建筑。绀青色的琉璃瓦,米白色的墙面,在灿烂的阳光下散发着靛蓝的光辉。说实在的,这个小镇都充斥在一片幽蓝之中,尤其在夜晚,清冷的主色调让这里愈发寂静清幽,给人一种朦胧的美感。 唐元清和光沐雨乘坐计程车来到镇长官邸的前面,迎接他们的就是镇长向景渊。向景渊有一定的年龄了,腿脚因为有些风寒而行动不便。唐元清并不介意向景渊没有跟陈克金一样亲自到火车站去,毕竟人家一来有身体原因,二来功勋卓着,自己也不是那种爱摆架子的人,就算代表最高国家机关,也没有必要一定让地方官员笑脸相迎。 向景渊和唐元清握了握手,非常热情地把他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在唐元清的视角里,向景渊得到的信息就是,唐元清来青铜镇仅仅只是为了做宗教调查,至于案件的资料,陈克金已经转交到自己的手上了。光沐雨同样误以为自己是来主导宗教调查的,这让唐元清非常满意,因为这么一来,误打误撞让目前所有人的认知都保持在同一个平面上,自己如果想要做点什么简直是不要太简单! 就在刚刚的计程车上,唐元清已经浏览了第三封威胁信——那是几个小时前刚刚交到市长官邸的,指名道姓地写道,写一个目标的名字叫做孙龙。唐元清很想向向景渊索要人口普查的名单,毕竟在他心中,“孙龙”这个名字好像还是挺普遍的,如果能有某个具体的人员更好,就算出现同名同姓的人员,自己也能提前筛查保护。 但他不能这么做,因为向景渊在行政上面级别不够,不能真的参与到本次调查中来。或者说得直接一点,向景渊的级别不允许他成为本次调查的知情人。唐元清对上面这种决定存疑,因为这么一来就说明,青铜镇的问题非常明显,而且镇政府是不能完全信任的——唐元清甚至有一种预感,这次的事情可能远不止连续杀人案这么简单,非自然现象研究所一定还对自己有所隐瞒。 如此一来,唐元清和光沐雨就跟向景渊熬了一个下午,直到五点钟过了他们才从镇长官邸出来,结束了官场上面的琐碎应酬。伴随着夕阳,唐元清找到了一家位于青铜镇西部的四星级招待所——湖蓝连锁酒店。湖蓝这个品牌虽然规模并不大,但是在国内以环境理想着称,四合院型的建筑构造仅仅在每家连锁店提供四间住房,由一名工薪待遇极高的店长打理——很明显,湖蓝连锁酒店的存在并不是为了挣钱,他们的总老板邢提恩是一个艺术家,同时也是一名慈善家,从这里也不难想象他这么做的初衷,恐怕就是想实现一个梦想,帮助更多的人获得美好的住宿体验而已。 青铜镇湖蓝连锁酒店的店长名叫潘亭栋,是一个还在上大学的理工博士,家境不是很好,靠着勤工俭学一直读到现在的学位。邢提恩在面试潘亭栋的时候被他的执着感动,非常慷慨地让他接手他所在的位于青铜镇的苗羌大学旁边的分店,为他提供了极佳的学习环境。 潘亭栋虽然是一个理工男,但是对文学却有着及其浓郁的兴趣。柜台后面,唐元清看见潘亭栋正在浏览网络上美国着名大学教授的论文,而他的背后的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文学名着。“您也喜欢看书吗?”潘亭栋的声音就像是圆号一样柔和干净,一边拿出住房的钥匙一边说道,“两位是情侣关系吗?现在刚好还剩下一间房。” “啊······”唐元清的心情有些复杂。尴尬是因为自己已经结婚了,却被误认为是光沐雨的男友,这让他有些害怕自己是不是举止不太得当;有些高兴则是因为自己已经快要四十岁了,仍然能被当成二十多岁女孩的男友,这就说明自己还算年轻——他特别怕真的步入中年,在他沉静的外表下隐藏着年轻的灵魂,他还有许多疯狂的事情想去做——仅限于和祝雨晨一起,再回到十七岁也无妨。 “他不是我男朋友,但我有男朋友。”光沐雨俏皮地说道。这番话不仅仅让潘亭栋愣住了,唐元清也愣住了。唐元清从没有听过光沐雨提到自己的男朋友,平常也没有表现出有男朋友的迹象,难道说自己看漏了什么?作为观察爱好者,唐元清向来对自己特别自信。 “额······那没有事情,我可以把我的房间借给你们······”潘亭栋扶了扶眼镜,“我晚上会住在学校,没有关系的······”他又一次拿出一把钥匙,“放心,我房间里什么也没有,尽管用就好了。”他转身指着书架,“像看什么书就直接拿,到时候还回来就好了。” “真的吗?”光沐雨似乎很兴奋,“我要一本《人间失格》。” “喏。”潘亭栋把书递给光沐雨,然后就继续埋头学习去了。 “你竟然会喜欢太宰治的文章。”唐元清看着光沐雨攥着的书,“我虽然不抵制这样的书,但是你真的看得懂吗?” “那有什么办法?我想看嘛!”光沐雨说道,“我爸爸从来都不让我看太宰治的书,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当然要看完!何况,那个书架上,好像大部分都是太宰治的作品哦!” “是吗······”唐元清似乎觉得那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 “主任,你在想什么呢!”光沐雨看着唐元清沉思般的脸,“你是不是因为我说我有男朋友就失望了啊?”她看着唐元清被问得无比尴尬的脸——她当然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胡说八道弄得唐元清不好作答,她是绝对不会让祝雨晨大嫂为难的——只是,从中午到现在,连着看到唐元清吃瘪,她太兴奋了而已,“我骗你的嘛,还不是逗逗别人小老板,您不会当真了!” 唐元清是打心眼里拿这个小姑娘没办法。明明这么漂亮,光沐雨却偏偏像个男孩子一样爱好捉弄,脑子里总是有乱七八糟的坏点子——真不知道像谁······ “好了,你到你的房间去,晚上早点休息。”唐元清交出客房钥匙,自己径直走向潘亭栋的房间,“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 “你在担心我?”光沐雨笑道,“小心大嫂生气哦······”她拿出手机,上面赫然是祝雨晨的号码,“我会时刻向大嫂汇报你的动向!” “你······”唐元清大吃一惊,“你从哪里······”他没有把话说完,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叹气,“哎,随你便!晚安了!” 第八章 第三个现场 青铜镇第九街区的一栋民房内,镇长向景渊站在巷口,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淌下,他不断地拿着手帕擦拭着。警察局长阮成已经和警员们一起来到了楼上的现场,跟着几个老练的法医,都是一脸严肃的模样。唐元清向警方亮明身份,径直来到二楼的201号出租屋内,那里就是第三起杀人案的凶杀现场。 被害者名字叫做孙龙,是这里的房东——准确地说,是这层楼的所有者。孙龙是粤中市人,做生意转了些小钱,后来公司破产,靠着保险公司赔付的大额款目来到低价相对便宜的苗羌市,当起了“包租公”。第九街区的建筑年岁相对较长,一层楼一般只有两户人家,而孙龙包下的这一层,包括他自己的屋子,一共也只有四家。 孙龙赤身裸体,以一种及其扭曲的姿势躺在床上,嘴唇发紫,口吐白沫,脖子上青筋暴起,蓝色的血管一直延伸到胸腔,用手就能清晰地感受到突起的纹路。他双眼透着绝望与惊恐,就像看见了鬼神一般,狰狞的死状让他本身就像是一尊倒塌的魔神像。床头柜的上面放着一个高脚杯,里面是没有喝完的红酒。经过法医的初步判断,杯子中的酒可能含有致命的毒药。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唐元清非常熟练地带上手套,捏住被害者的两颊看了看,问阮成道,“在这之前有其他人进来过吗?” “我们刚刚收到了更为具体的预告信。”阮成从口袋中拿出一封信,上面非常直白地写着孙龙的名字和住址,并且更加诡异的是,竟然精确地写上了孙龙死亡的时间和地点。“凶手已经告诉我们孙龙死于一个小时又二十一分钟前,在第九街区的1号楼201。我们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撬开紧缩的房门,然后就发现了这一切,接着就通知了您。” 向景渊也点点头:“我们也收到了这封信。”他拿出同样的预告信——现在可能把它称之为报告信会更为恰当,“在和警局联系之后就马上赶了过来——这毕竟是连续杀人案,我们也听说过了。” “当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门窗都是从内部锁上的,这个都是我亲自确认过的。”阮成说道,“当然,我和我的部下一直在一起,并且确保案件发生后没有任何无关人员来到现场。” “是这样吗······”唐元清心中感到有些蹊跷,“这么说这里还是间密室吗?”他正想进一步检查这个现场,一个声音让他毛骨悚然。 “嘿,主任!”竟然是······光沐雨!唐元清惊恐地回过头,只见那个女人就像是三月的花儿一样灿烂地站在门口,探着脑袋问道:“您在这里做什么?” “小光!”不仅仅是唐元清,就连向景渊和阮成也吓了一跳。“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唐元清惊愕地问道,“不是······”他看了看不知所措的阮成,“你不是说无关人员都确保不会到这里来的吗?” “这个······”阮成根本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现在他只能判断出唐元清和光沐雨是认识的,所以他也不敢就这样把这个女人赶走,就算真的要采取措施,也只能由唐元清发话。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愤怒地看向在外面站岗的那些草包,怎么连大门都看不住,还有脸在这行干下去,真是连小区门口看门的大爷都比你们专业! “我跟他们说是主任的同事他们就让我上来咯。”光沐雨表面上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但是嘴角明显的上扬了。唐元清看出这个女人得意的样子,咬牙切齿。“这么说,主任,”光沐雨狡黠地眨眨眼,“你是秘密探员吗?” 唐元清咬着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唐先生,他是您的同事吗?”向景渊问道。 “是的。”唐元清无法否认这个说法,这个女人太狡猾了!明明很早就察觉到自己的身份不一般,却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明明还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真的是什么人,却敢冒险用这种模棱两可,但是却一语双关的方式蒙混过关,这真的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女孩该有的勇气和魄力吗! “这么说我也可以进来咯?”光沐雨微微一笑,“我现在也是跟你们一样了?” “是······不不不,你不能进来!”唐元清真的搞不定光沐雨。在这个年轻的女孩面前,他总感觉自己已经人到中年脑子不够用了,“这种事情不是你应该接触的。现在你到外面去等我,立刻,马上!” “可是我已经都看见了哦······”光沐雨继续说道,“你们说的······尸体什么的。”她故意把“尸体”两个字拖得很长,甚至还故意加了重音,这让唐元清真的陷入了无奈——但是,作为一个探员,唐元清更加关心光沐雨的这个说法。 “等一下,你说你都看见了是什么意思?”唐元清眯起眼睛。他看了看关得严严实实的窗帘,确定从走道上看不见尸体的情况,而光沐雨现在的角度也不能看到“尸体”,按道理来说,她不应该知道这里面有“尸体”才对。 “您让我进去我就说。”光沐雨撅着嘴。 “好了,闹剧现在结束了。”唐元清微微一笑,他已经看出光沐雨的破绽了。“小光。”唐元清用力咳了一嗓子,“你其实根本就什么也没有刚看见对?”他看着光沐雨的吐着舌头,并逐渐露出尴尬的神情,不禁苦笑起来,“你确实知道这个房间里有尸体,但是,你不是亲眼见到的,而是亲耳听到的!你之所以能到达二楼,就是因为你对下面的那些菜鸟警员报上了我的名号。不过呢,我平常说话的声音并不是那么洪亮,特别是在这个时间点,为了不打扰到附近居民的休息,我们之间的交谈一直保持着轻言细语。那么,你是如何判断我是以‘探员’的身份来到现场的呢?唯一的可能就是,你一路上跟踪我的时候一直保持着非常近的距离。你听到了我对警员说的话,自然而然就确认了我的身份。同样的道理,你和我只差半步来到这里,再一次听到了我和阮警长的对话,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没错?” 光沐雨吐着舌头,眼神有些躲闪,脸上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假笑,然后迅速转身想要立刻离开,结果被唐元清一把抓出肩膀,动弹不得。“喂,小光啊。”唐元清无奈地说道,“再这样可就是妨碍警方办案咯······” “这有什么办法!”光沐雨气呼呼地说道,“谁叫你半夜偷偷跑出去!谁又知道你是一个警察嘛!走之前祝大嫂可是跟我说好的,要把主任你看得紧紧的,绝对不能让你在外面为非作······额,不是······胡作非为!所以我就一路跟过来了······”这个女人一脸委屈的样子,唐元清更加没有办法继续责问下去,他无可奈何地转过头。为了不让这个女人把事情说出去,唐元清只能把她留在现场。一来是怕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走夜路回去发生什么危险,二来她既然什么都知道了,还不如一次性把事情跟她讲清楚,免得之后她再像跟屁虫一样。不过令唐元清窝火的是,作为一个资深探员,光沐雨跟踪自己一路竟然毫无察觉,唐元清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侮辱! “总而言之,你现在老老实实地和向镇长呆在一起,我和阮警长要初步判断一下这起案子,不许乱跑!”唐元清反复嘱咐道,“小光,还有,如果鄢教授或者小王打电话过来你就接,就说我在忙工作——千万不能透露有关案子的一个字,知道了吗?” “好——”光沐雨似乎对于唐元清的安排十分不满意,这个回答也显得格外敷衍。 唐元清转身走进现场的房间,阮成回头看了一眼光沐雨,确定她老老实实坐在向景渊的旁边,这才跟着唐元清进到屋内。看着两人的背影,光沐雨的嘴角再次扬起一抹笑意。 哼哼,主任,您还是太小瞧我了!您不会真以为我把您当成警察了?您见过哪一个警察还兼职书社编辑的工作的?何况,您已经强调阮成是“警长”了,这就说明这起案子的负责人是他才对!刚才的阵势很明显,阮成根本就不是这里的话事人!再来,向景渊这个镇长都参与了案件调查,普通的凶杀案哪有这种阵仗?您在这里的时候向景渊连话都插不上,那么请问您是什么人?哼,不要太小瞧我了,唐主任,我会亲手发掘出您的真实身份的! 第九章 青铜镇的青铜神庙 鄢一鸣和王虎雄是在下午六点整到达位于青铜镇北部的青铜神庙的。青铜神庙,沿袭了青铜镇百年不变绀青色的琉璃瓦以及高大宏伟的建筑外表,人站在神庙脚下,俨然已经看不见夕阳的光辉。神庙的里面非常空旷,除了正前方立着一个供台,四角杵着四根青铜的立柱,剩下的就只有几尊略显狰狞的神像,排列在墙缘。 西侧靠墙壁的位置是唯一一部楼梯能到达神庙的二楼——说是二楼,实际上只是一圈走道而已,边缘被蓝色玉石磨制的护手包围,让整个走道显露出一种谦逊的奢侈感。走道从西边的墙壁延伸到建筑外面,围绕建筑的外延再绕一圈,搭配深蓝色的石头顶,让神庙从外面看起来增添了“亭”的结构,包括精妙的飞檐。鄢一鸣走到一尊神像面前,眯起眼睛,经验告诉他,这种神像并不属于任何一种世界上已知的宗教神话,恐怕只是人们杜撰或者靠着想象建造的罢了。王虎雄想要到二楼去,被鄢一鸣阻止。在没有经过别人允许的情况下,绝对不能随随便便登堂入室,否则就是一种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鄢一鸣正准备用脖子上悬挂的相机拍照,背后传来了脚步声。“请问两位也是我们的‘成员’吗?”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鄢一鸣回过头,发现来者是一个个子并不高的男人。男人穿着复古的长衫,但是上面的纹路似乎暗示着这个人可能是这里的神父。但是从这个人的言行还是衣服的花纹来看,也并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宗教。“我是这里的祭司冯苗音,两位看起来并不是熟面孔啊。”男人打量着两人,保持着一种令人不太愉悦的笑容——似乎是一种恭维,似乎又是一种讥讽。 王虎雄正想表明来意,鄢一鸣却用眼神制止了他。“冯先生您好。”鄢一鸣是一个和善的人,非常擅长礼貌地交际,“实际上我们的确不是这里的‘成员’,但是我们对这里非常感兴趣,所以就来参观一下,想知道如何才能成为你们的‘成员’。” 冯苗音低声笑了。王虎雄只觉得这个家伙有些装神弄鬼,实在是太做作了!但是,鄢一鸣反而显得非常诚恳,冯苗音朝供台走去,鄢一鸣就落下半步跟了上去,王虎雄也只能愤愤地跟在鄢一鸣身后。 “这位先生啊,您想加入我们也不是一件难事,”冯苗音良久才开口,“可是,您对我们有了解多少呢?我们又如何知道您是真心实意想要加入我们的呢?” 王虎雄知道,鄢一鸣无论是在课上还是在论文中,时刻强调实践和参与的重要性,王虎雄本人也认可这一观点,毕竟自己学习的是哲学,如果不能服务于实践,在他心中这种课程的理论不过就只是空谈而已——但是现在,他却极其不情愿加入这样一个神神鬼鬼的组织,这里只会让他感到不安。他看着鄢一鸣,竟然有些期望这个着名的教授语塞一阵,让冯苗音将自己赶出去好了,再也不要到这里来。但是鄢一鸣是什么人?从事宗教学工作这么多年,冯苗音的这种试探怎么会难得住他? “是这样的,冯先生。”鄢一鸣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冯苗音,上面仅仅只有鄢一鸣的名字和临时联系方式。“我们刚刚来到青铜镇,着实对这里不是很熟悉。但是看着这里有这样宏伟的神庙,就不禁想要进来了解一下。说实话,我和我朋友最近过得的确并不顺利,无论是工作上还是家庭——尤其是小孩子,的确给了我太大的苦恼。我希望有人可以给我指点一下迷津,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王虎雄一脸惊愕地看着鄢一鸣,他不明白平时严肃的老师这个时候怎么突然胡说八道起来。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插嘴。教授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评得上的,鄢一鸣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冯苗音哈哈大笑:“鄢先生······是?看上去您果然不太了解我们······这样也好,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完成我的任务,就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鄢先生,就请您把这条手帕交到南区青铜祭坛的大祭司手里。当然,您有一整天的时间来完成这个任务,只要您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那么就能成为我们的‘成员’。” 鄢一鸣双手接过手帕,向冯苗音道了谢,然后就领着王虎雄走出了青铜神庙。 “鄢教授,请问您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看着已经远离了青铜神庙,王虎雄压低了声音问道,“为什么那个祭司就这么随意就同意了您的请求?” “小王你知道吗?宗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鄢一鸣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且不说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些,像是佛教,道教,天主教还是基督教,宗教笼统来说就是一种道德信仰的建立和对世界的解释。很大程度上,宗教都充当着人自我安慰的载体,控制着势力范围内的一切因素。包括,社会、心理、精神等等,宗教本身并不是一件坏事,但是很大程度上,我们同样不把它认定为一件好事。尤其是向这里的‘宗教’,我之所以还把它称之为‘宗教’,是因为我们暂且还没有一层一层拨开他的外皮。你刚才也听到了?我声称自己是一个过得十分不幸的家伙,这恰好符合切合宗教的需求。在最开始的时候,宗教就是为了给不幸的人带来希望,无论是利用一个谎言或者是一种虚构的信仰,它所针对的就是还未开化,还没有真正认识这个世界的愚民,让高位的统治者能拥有更稳固的江山。小王,你想想,冯先生问的问题真的意在‘我们是不是真的认识这个教会’吗?当然不是,它本身肯定也知道,我们这样的外来者怎么会对这种从未走出这个镇子的宗教有什么认识!他需要的正是我们的无知。一旦我们自作聪明真的说出个所以然,必定会适得其反。你看到了,那些魔神的雕像,这可不像是一般宗教中信仰的慈眉善目或者悲怆雄伟的形象。我能从那些石膏的面目之下感受到无与伦比的邪恶!小王,你现在相信我在临走之前跟你说的话了?” “嗯。”王虎雄点点头,似乎若有所思,“果然这次不仅仅是‘调查’这么简单。” “你想想,真正的宗教调查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甚至只是一个副教授来带这个队?”鄢一鸣冷笑,眼神锐利中还带有一丝期待,“我早就想来一次这样的冒险,好好看看这些玩弄邪教的家伙们到底是什么心理!我最近的课题刚好是研究这个,我可不想错过这个实地考察的机会!”他抬头望着逐渐昏暗的天空,“宋哥······就是跟我们一块的那个编辑先生,小王,你知道?我听说过,他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是一个传奇了。我是个胆小的人,但是一直憧憬着像他一样在人生中有一次这样的经历。小王,我很抱歉在出发之前没有向你说明我内心的猜测,因为我不敢确定我是正确的······我也是第一次亲身遇到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胆怯了······你还是回去,这里对于你一个大一的学生来说还是太危险。你没什么经验,还是回去。” “不,鄢教授。”王虎雄的眼神十分坚定,“既然来了我当然要做到底!您不要小瞧我,我已经有十八岁了,有资格,也有能力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对自己的决定负责。我不会回去的,我认为这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我一定会留在这里的!” 鄢一鸣不再说话,他知道王虎雄是那种固执的性格,而自己,即使作为一个老师,也没有好的理由限制一个成年人的自由。王虎雄做出了他的决定,鄢一鸣也一样。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想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做事从来不计后果的家伙,有着少年英气的家伙。 “我需要跟宋哥打个电话。”鄢一鸣知道,这件事情必须要跟唐元清交代。虽然他并不知道二十年前唐元清究竟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唐元清现在是什么身份,但是直觉告诉他,唐元清是一个异常可靠的伙伴,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洞察者。 没有信号。鄢一鸣皱了皱眉,他并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这里应该离市中心并不远才对。他把手机收进口袋,领着王虎雄慢慢走进预定好的酒店内。鄢一鸣不知道的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和唐元清的联系正式中断,在此之后,这部手机再也没有收到过任何唐元清的信息。“真是,之前宋哥接我手机的时候不知是什么扎了我一下,现在还疼呢。”鄢一鸣喃喃。 空旷的、昏暗的走道,鄢一鸣攥着钥匙,缓缓打开预定好的房间的门。皮鞋和门外的瓷砖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紧接着是王虎雄的运动鞋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在紧接着,是第三个人,鞋子轻轻落在明镜般的瓷砖上面,寂静的噪音。 第十章 来自日本的宗教学家 鄢一鸣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看着窗外,正对着青铜神庙方向,隐隐约约能感受到暗涌的滚滚黑气。不祥。鄢一鸣咬着自己的舌头,他知道这只是自己毫无根据的幻想,但是他对于自己领域内的预感相当自信——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任何一个时间点相信过这番旅途会是顺利的,他也并没有相信过刚刚冯苗音说的一切。如果一个“宗教”的信徒仅仅经过如此粗糙的仪式就能入教,那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这种“宗教”还处于一种雏形阶段,人手并不足以支撑教会运营下去,那么对于想要加入的人,毅然决然选择了“兼收并蓄”,大不了在教会步入“正轨”之后再来一次内部清洗;而第二种,也是鄢一鸣不愿意相信的一种,那就是对方故意以这种简单的方式引诱自己入教,而且是以“入教”为目的的入教,至于原因,那么就很明显了,利用教会的力量将自己软禁起来,这也就说明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对方想将计就计把自己根除。 话又说回来,一个被国家关注的宗教组织,真的可能仅仅处于起步阶段吗?虽然有话说得好,要在危险出现之前做好准备,但是这种蜗居在青铜镇这一隅的教会,真的能入国家的法眼吗?鄢一鸣当然不愿意相信自己初来乍到就被对方发觉,因为这没有道理,自己根本没有来过青铜镇,自己也不是探员,对方没有理由防备自己,甚至立刻认出自己! 鄢一鸣看着王虎雄,他知道这个孩子很优秀,但是有些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他,他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也解决不了这种问题。鄢一鸣希望此时此刻坐在自己旁边的是唐元清,至少这个时候可以商量一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显然打不通唐元清的号码,甚至唯独唐元清收不到自己的任何消息。 “小王,你给宋······不是,是唐主任发个消息,说我们现在在青铜镇饭店。”鄢一鸣说道,“我的手机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哦,好的。”王虎雄停下正在写着什么的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小王,你在写什么啊?”鄢一鸣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小王写这种像是书信一样的文章了,而且每次写的时候都是全神贯注,神情也异常认真,他现在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哦,是跟我的笔友的联络信。”王虎雄很是骄傲,眼神里甚至透露着一种崇拜,“我虽然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但是他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王虎雄的表情深沉起来,“我们通信已经有六年的时间了,从我初中开始,在报纸上看见他的诗歌,就试着给他写了一封信表达我的感受,结果他竟然回复我了!教授,您也是知道的,我在入学调查上写了,我的妈妈在我六年级时去世了,之后我一度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在一次跳桥被救起之后,我在医院里看到了那首诗。他的回信说了很多,包括对人生的感悟,对我的鼓励,对······那个,对不起,我认为以我的能力,用语言可能很难表达他为我做的一切······但是,他真的很厉害,他给我看过他马拉松的奖牌,给我讲他拼搏的故事······我们交流了六年,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我和他已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了——或者说他是我的老师······” 王虎雄有些哽咽,但脸上却挂着宽慰的笑容——那是六年来对自己生命的逐渐接受。他没有办法再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因为感情冲乱了他的大脑。 “他的确是个伟大的人。”鄢一鸣拍了拍王虎雄的个肩膀,“我很高兴你能有这样一位朋友——或者老师。” “嗯······”王虎雄点点头,看了看手机,突然皱起眉头,“那个,鄢教授,我这边的信息好像······发不出去······” “那算了?”鄢一鸣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明白,此时此刻他心中有些不确定该不该去陈克金那里询问唐元清的去向,他很后悔没有在当时留下陈克金的电话——果然当时还是太急躁了一点! “等我准备一下,一会到市长那里去。”鄢一鸣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但他并不认识向景渊,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走远路到苗羌市区找陈克金。他很清楚,自己和王虎雄如果都联系不上唐元清,但是互相之间却可以顺利地通讯,这就说明受到影响的是唐元清本人而不是他们!鄢一鸣再次后悔,应该留下光沐雨的电话号码,之前王虎雄想要找人家要的时候自己还组织了他,甚至打趣说年轻人见到美女就控制不住,还说什么要绅士,要慢慢来,自己真是一个笨蛋! 鄢一鸣收拾得很快,但是等王虎雄准备好已经过去一刻钟了。等两人正要出门的时候,一阵敲门声让他们的不安加深了一层。“请问是谁?”鄢一鸣保持着社会人该有的礼貌,但是手已经伸进裤袋,握紧了野外生存用的折叠刀——这是二十年前在野营的时候李京河交给他的,这么多年来鄢一鸣出门在外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我们是旅游者,请开门。”门外的男人的普通话很不标准,好像有一点东南亚那边的口音。但是鄢一鸣不敢确定这一点,自己对语言学并不擅长,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一定不是我们国人的口音。 “外国人?”王虎雄和鄢一鸣确认了一下眼神,最终选择打开了房门。门外竟然站着两个人,都是学者打扮。男人穿着日式的西服,个子不高,但是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女人穿着略微过膝的包臀裙和黑色的丝袜,妆容很正式,温婉的样子让王虎雄都看呆了。 鄢一鸣作为一个已婚的成熟男性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女人落半步站在男人身后,这就说明男人的地位明显高于女人,自己按照礼节,询问对方身份的时候只需要对男人说话就好了。“请问您是······日本人吗?”鄢一鸣有些谨慎地问道。 “是的,我叫做国守自由(kokuori jiyou),这位是我的助手飞鸟春生(asuka harui),我们是来自日本的宗教学家。”男人自我介绍道,“我们听说青铜镇有一种新兴的宗教,所以慕名而来。不过呢······”国守的脸上浮现出歉意,“我们不太清楚自己的房间在哪里,请问您能告诉我吗?” 鄢一鸣接过国守的房卡,发现的确是在这一层的303室,离自己的307确实隔了几个房间和一个拐角。“您可以走到头然后左拐,再走过一个房间就到了。”鄢一鸣说道。 “啊,谢谢。”国守微微欠欠身,然后就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请问,您是鄢一鸣教授吗?我方才看您就有些面熟,好像是在刊物上见过您······请问是鄢教授吗?” “啊······我是鄢一鸣······”鄢一鸣知道自己的确在国际刊物上发表过论文,上面的确有自己的照片,但是就这样被认出来还是感觉有些尴尬,因为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宗教学研究者。 “啊,来这里真的是太对了!”国守看起来有些兴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鄢一鸣,“如果鄢教授可以赏脸的话,明天我想邀请您一起去青铜祭坛考察。” “请您拒绝一定不要。”飞鸟浅浅的鞠了一躬,但很明显,她的国语说得并不好,至少和国守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这个······”鄢一鸣知道抹不开面子——他是一个社会人,早就养成了这种习惯,有很多时候都是违心的,但是面对自己同意领域的研究者,他确实并不好拒绝,“好的,没有问题。”他想到刚好明天要到青铜祭坛完成冯苗音的任务,干脆和这两个日本人一起去也没有什么问题。当然,他会尽量不让人知道自己这么多人都是宗教学研究员——他自己当然不会说漏嘴,王虎雄也一样,这两个日本人料想也不会失礼——毕竟在学术研究上,自己的地位应该是高于他们的,根据日本森严的上下级制度,自己应该是掌握发言权的人——这么一来,他也就没有顾虑了。 “那么,明天早上九点我们一起去。”国守微笑着说道,“我和飞鸟小姐租了汽车。” “没有问题。”鄢一鸣笑道,“哦,对了,我们现在出去吃点东西,一会有事再联系。”说完,他拉上王虎雄就离开了。他可不想继续呆下去,现在有事情要办。他当然不会让这两个日本人弄清自己要做什么,一切果然还是谨慎一点才对!他这时才后悔起来。 第十一章 针对孙龙一案的调查 光沐雨坐在大门口,看着唐元清、阮成等人忙碌的样子,嘟起嘴来。她并不害怕这里发生的事情,自从小时候经历父亲的家暴,母亲当着自己的面割腕自杀之后,光沐雨感觉自己已经对死亡没有了恐惧的概念。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阴影的。她只记得,当自己毕业之后来到洪川书社,想就这一份稳定的,拥有中等水平报酬的工作度过一生的时候,她遇见了唐元清。唐元清的确是一个友善的人,也是一个有趣的人——她不记得唐元清当时是如何照顾自己的,但她确实是在洪川书社,在唐元清的手下慢慢拾起了对生活的热情,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调皮的自己。她清楚自己对唐元清的感情一定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这和唐元清是否已经结婚没有关系——或许在别人看来,他们是上下级的关系;熟悉的人看来,他们可能是损友——但是,或许只有光沐雨自己知道,唐元清对自己的恩惠是任何人所不及的:包括她的父母。对于那种生而不养的人渣,光沐雨不屑于对他们持有任意一种称呼——以至于在他们去世的时候,她毅然决然放弃了继承权,也没有参加葬礼。 现在,她只想更进一步了解这个神秘的男人。唐元清总是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这让光沐雨不服输的性格遭受到了严重的挫败。这个男人一定不是一个警察!唐元清看着尸体,她看着唐元清,一旁的向景渊早就对这个小姑娘赶到惊讶和无奈了,只是不方便说什么罢了。 “阮警长。”唐元清直起身子,“孙龙在遇害前就有预告信寄到你们手上了?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做出行动?” 阮成苦笑:“唐先生,您也知道,这个孙龙并不是本地人。我们的确对本地所有名字是‘孙龙’的人进行了地毯式的调查,总共也只有三个人而已,但是没有一个符合凶手犯案的条件。您看,根据情报,凶手杀害的对象都是在网络上发表过过当言论的人物,但是在我们这里,有一个‘孙龙’只有八岁,还有一个是七十二岁的空巢老人,最后一个是一名律师,很少在网上冲浪,平时为人也很和善,所以都不像是目标人物。这次的被害人不是本地户口,虽然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但是从来都没有在银行、邮局等地方出现过,平常也很少与人来往,很多时候都靠着收租得来的钱过日子,基本上都不会出门,更别说下楼了,就连街坊邻居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们也没有办法找到他啊!” “被害者的个人物品有哪些?”唐元清看着一旁法医袋子里装的东西问道,“看上去没有多少。” “是的。”阮成说道,“被害者在公司破产之后就来到我们这里成为了一个包租公,平时会帮人做点徽章设计赚点外快——也可以说是个人兴趣。经他的亲友陈述,孙龙大学是学设计的,精通美学和手绘,要不是大学期间创办的公司突然爆火,他恐怕就成为一个专职的设计师了。”阮成清点着这些遗物,“唐先生,您看,我们认为重要的东西,除了现场的那些家伙什以外,就只有手绘板,铅笔等工具,钥匙串,银行卡,一部老人机而已。据说孙龙这个人平时很节俭,这部手机已经十年没有换过,衣服也很少买新的,所以家里基本上没什么东西——我觉得这还是能解释得通的。” “问题就出在这里!”唐元清斩钉截铁地说道,“阮警长,我希望您没有忘记我们办的是哪一起案子!这可是连续杀人案!之前的被害者,无论是黄梦如还是朱明礼,他们都是死于自己在网络上的言论,以自己‘最讨厌’的方式死在公众眼中。而这一次,孙龙的家里没有电脑,手机也没有上网的功能,请问他为什么会被卷入被害者的行列?” “这个······”阮成一时语塞,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个问题,他真想给自己一耳光,干了这么多年刑警,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个端倪! “这间房子的租客是什么人?”唐元清问道。 “名字叫做金鑫,据说是在快音上做吃播的。”阮成很熟练地回答道。很明显,在案子方面他还是下了功夫的,从这里就能看出这位老练刑警的自信了。 “会不会是杀错了人?”光沐雨突然插嘴。 唐元清和阮成再一次被吓了一跳。他们自认为声音已经足够小,光沐雨这个女人竟然还是听见了——而且,唐元清敢保证,这个女人绝对是一字不差地,把刚才自己和阮成的对话全部记到心里去了! “是有这个可能。”阮成看不出唐元清脸上的表情有什么变化,对于光沐雨的打断不好评价,只是强装镇定地表示认可——他心里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作为刑警的第一反应。 唐元清知道自己始终保持着明面上的波澜不惊,但是实际上,他对光沐雨这个女人更加畏惧,她比自己想象的要灵敏得多。他并不讨厌这种行为,因为这种敏感让他想起了二十年前的友人——但是他同样知道,光沐雨只是一个小姑娘,他不应该涉足这种残酷的案子——可是同时,唐元清含有恻隐之心,他并不舍得真的把光沐雨赶回酒店,无论是以安全为借口还是怎么样——他并不清楚自己的这种心理。 唐主任没有任何反应,他果然也是这么想的吗?光沐雨在心中想道,这么一来就说明他的确是一个老练的探员。那个警长在听了我的猜想之后明显吃了一惊,这就说明他是个经验不足的假把式,根本不上道!只有唐主任,一看就是办过很多这种案子,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果然有隐藏的身份!光沐雨确信自己想的是正确的。 “金鑫现在在哪里?”唐元清问道。 “这个还不知道。”阮成回答道。 “那个······我插一句······”一直没有说话的向景渊突然开口道,“就在刚才,我的手机收到一封邮件······”他点开信息,展示在大家面前的竟然是一张血淋淋的图片——虽然是图像合成,但着实叫人不寒而栗:下一个目标,七月十日到七月十五日,金鑫将会被处决。向景渊把手机递到唐元清手上,唐元清只感到一丝不安蔓延全身。 “今天多少号?”光沐雨问道。 “七月五号。”向景渊回过头说道,“我就是在一分钟前收到这条信息的,这让我感到有些不自然。”他看着唐元清和阮成,“我们刚刚谈到金鑫,这条令人不适的预告函就发到我的手机上······我不知道该不该这么想······我怀疑凶手就在这周围盯着我们······” “我不这么认为,我更相信这是一种巧合。”阮成摇摇头,“在场的只有我们警方的人,而且因为案情特殊,专案组的成员都是我亲自挑选的跟了我很多年的下属。况且,我们谈话的声音并不大,再往外面更不可能听到什么了,隔墙有耳这种猜想是行不通的。” “很多个巧合拼凑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唐元清说道,“‘金鑫’这个人跟孙龙案的关系太大了。为什么孙龙会死在金鑫的房间里?为什么金鑫在这个时候刚好失踪?为什么孙龙恰好是金鑫的房东?这难道不值得你们怀疑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命中注定,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因果组成、循环、相互影响的,只不过需要我们顺藤摸瓜一步步探过去罢了。再复杂的事情也不过是枝桠多一点,藤曼长一点而已,只要有耐心,有信心,没有解不开的谜。阮警长,我需要你立刻开始寻找这里的租户金鑫,以及青铜镇不管是外来还是记录在案的所有‘金鑫’,一定要弄清楚,凶手的目标到底是谁!” “明白。”阮成点点头。 “你们等一下。”光沐雨再一次插嘴道,“唐主任,您有没有想过,如果金鑫才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第三名被害者呢?” “你说什么?”唐元清转过身,光沐雨说出了他一直怀疑的那种可能。 “你们想一想,既然你们已经怀疑孙龙被害的理由和前两起案子不一样,那么会不会是因为他的死本身也出乎凶手的意料呢?如果说孙龙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比如凶手来金鑫家里踩点,恰巧被房东碰见,所以凶手不得不杀了他,草率地布置了这样一个现场?” “这个······”阮成目瞪口呆,这是一个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吗? “阮警长。”唐元清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就按这个方向,先查着!” 第十二章 线索串起来了 唐元清和光沐雨回到湖蓝连锁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4点了。唐元清本人知道,自己能在这个时间回来完全是因为自己的身份特殊,不管是阮成还是向景渊都不敢把自己一直留在现场耗着,一来这么做对特派员来说不礼貌,二来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要特派员来下达,那么当地警方的面子往哪里搁?实际上,唐元清也想早一点离开,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愿意让光沐雨这样一个普通公民一直呆在那种现场。 天还没有亮,一切都是深蓝色的,就连土地也散发着幽冷的光。湖蓝连锁酒店就像是岿然不动的庙宇,在夜晚才能看出当年能工巧匠的独特技艺,让这么一座商业建筑在黑夜里充满了庄严感。唐元清推开木门,前台已经是空无一人。也许潘亭栋已经回学校了?唐元清虽然心中有一点点不适,但是一时间也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多看了一眼潘亭栋的书架,果然充斥着消极的气氛——也许也不能这么说,但是书架上的作品的确不是那种适合青少年阅读的正能量着作。唐元清留了一个心眼。 把光沐雨安顿好后,唐元清终于一个人来到自己的床边,拿出之前的那些资料,以及自己的笔记本,上面是孙龙一案刚刚讨论得到的结果。唐元清已经感到非常疲惫了,但是他还是撑起了身子,冲了一杯速溶咖啡,从窗帘的缝隙里看着外面的天空。 唐元清站起身,鉴于房间中的灯光果然还是太昏暗了一点,他决定拉开窗帘,借着月光在思考一会,等到六点的时候再小憩一下。他走近床边,一种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那是光沐雨常用的洗发露的味道。“小光,你不会······”唐元清无奈地咬着牙,唰地一声拉开了窗帘,只见光沐雨一副被发现了的遗憾的表情,吐着舌头。 “嘿嘿······唐主任······”光沐雨穿着睡衣,光着脚,很明显是洗完澡之后混进来的,“我就是想要听听嘛,好歹最后的猜想还是我提出来的呢!” “你这家伙不会是趁着我冲咖啡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进来的?”唐元清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揉了揉眼睛,“我可是记得我锁了门的。” “唐主任啊······”光沐雨得意极了,“在你半夜出门的时候我就在你的门锁上贴了透明胶片!所以你的门是锁不上的······”她一下子坐到唐元清的床上,“唐主任,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秘密探员?” “你说是就是!”唐元清对这种坏蛋简直是束手无策,在不希望光沐雨涉足这起案子的同时,好奇心趋势他决定留下这个女孩。唐元清是真的想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有多机灵。“反正你什么都知道了,现在你倒是帮帮我怎么找到这个凶手啊。”唐元清漫不经心地说道。本质上来说,唐元清并不寄任何希望于光沐雨,他知道大部分的工作还是要靠自己才可以,刚才说的话不过是象征性地表达罢了。 “我觉得,您让阮警长的调查可以简化很多——或者说得明白一点,凶手的目标一定是孙龙的租客‘金鑫’,而不会是别人。”光沐雨说道。唐元清抬起头,他再一次对这个女孩感到震惊。光沐雨的话和唐元清的第一判断完全一致,但是唐元清一贯以来谨慎地习惯最终还是要求他让阮成调查了所有“金鑫”。“主任你不觉得奇怪吗?”光沐雨看着唐元清不动声色的样子,知道自己说对了,因为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这样回应自己的,“为什么凶手需要杀掉孙龙,很有可能就是把孙龙误认为是住在那间屋子的金鑫。当他意识到自己杀错了人以后,这才需要重新发布预告,宣布自己下一个目标是金鑫,全程假装无事发生,硬生生把孙龙一案归到原来的计划中,这才能解释这一系列的巧合。” “你前半段我完全同意,但是······”唐元清笑着摇摇头,“你对于后半段的分析遗漏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那就是凶手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杀的人不是金鑫的。我们之所以可以快速锁定孙龙这个完全没有记录的外地人的身份,这就说明阮警长在现场找到了证明身份的东西。而且,凶手也并没有从现场带走任何证物——这就说明事实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凶手根本没有发现死者不是金鑫,另一种是凶手也找到了死者的证件但是并没有带走。而能是这两点成立的共同条件就是,凶手‘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目标金鑫长什么样’。可是这可能吗?凶手都已经知道金鑫住在哪里了,就说明凶手已经踩好点,确定自己的目标在案发当时理应在家。那么他在犯案时没有发现死者是谁是不是就说不过去了?所以凶手杀害孙龙绝对不是因为误杀,而是不得不杀。再说,凶手如果真的是误杀,那么他又是通过何种途径知道杀错了人的呢?在场的只有警方,在案发推断时间里都有不在场证明,确认死者身份的时间又是在警方到场之后,凶手根本没有机会确认被害者身份。所以,凶手是在故意杀害这名预料之外的被害者之后,才紧急指定计划追杀金鑫,而那通短信,目前也只能以‘巧合’来解释。” “是这样啊······”光沐雨似乎真的认真在思考,唐元清看着这个女孩,摇着头笑了。 “何况,我在刚才回来的车上已经浏览过金鑫的所有直播回放。”唐元清说道。他对于自己信息捕捉的能力十分自信,这可是看了十多年原稿换来的本领,“一目十行”在这位老编辑面前根本不是事!“这位做网络吃播的金鑫先生的确有充分的理由被凶手盯上。”唐元清用手机打开自己的收藏夹,点开金鑫最新的直播回放,竟然是对我国传统饮食的猛烈抨击。理由就是,我国的早餐文化在很多地域都是重油重盐为上,对身体的危害远远高于欧美地方的水平。金鑫在直播中甚至呼吁取缔、禁止相关饮食产业的经营,全国范围内向欧美学习,呼吁大家多吃杂粮面包和牛奶,吃牛排、鱼排等蛋白质丰富的食物,将水稻种植以小麦培育代替,学习先进文化。 “其实我觉得······他所说我国饮食方面的问题也不是没有······只是太偏激了。”光沐雨小心翼翼地说道,“尤其是说学习西方什么的,简直就是信口开河。” “我不想做出任何评价。”唐元清说道,“我只需要知道这是凶手找上他的导火 索就行了。小光,你想想,凶手在犯前两案的时候,都让尸体尽快地被路人发现并在网络上不断发酵,只有孙龙案是直接寄信到警方手上,防止事情扩大。按照我们之前的理论,你认为如果他真的要对金鑫下手,他会怎么做?” “他会让凶案再一次被互联网关注,并且以金鑫本人最打脸的形式。”光沐雨说道。 “我很遗憾大数据还没有发展到最发达的地步。”唐元清说道,“如果可以从中找到浏览过这三个网页的网民,说不定真的能大海捞针。” “唐主任,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光沐雨一直看着金鑫的那个视频,眯起眼睛,指着他背后那个尖顶的房子,“这个建筑的屋顶非常特别,靛蓝的琉璃瓦,甚至还有一种······像是教堂的那种感觉······” “教堂?”唐元清再一次想起宗教的事情,他不自觉地朝手机里看去。“我记得这里没有教堂······等一下!”唐元清猛地抬起头,“青铜神庙!我能从这里看见吗?”他看向窗外,借着朦胧的月色,看见远处那幢尖顶的建筑,不由得一身冷汗,“鄢一鸣不是在调查宗教吗?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给我回话?”他看了看手机,明明是有信号的,却好像根本接收不到鄢一鸣的任何信息。 “我正在给主任打电话。”光沐雨反应很快,她已经知道唐元清在焦虑什么了,“打不通。” “糟了。”唐元清意识到了什么,果然有黑客!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冷笑一声:“我就说为什么有一种一到这里就被人盯上的预感,果然如此!”他点开手机信息栏,一则折叠在里面的隐藏邮件吸引了他的注意。唐元清看了看光沐雨,“小光,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被人盯上吗?” “为什么?”光沐雨警惕起来。 “我们当中有人向敌人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唐元清说道。 “是谁?”光沐雨看着唐元清的脸,牙齿仅仅咬着自己的嘴唇,“难道有内奸?” “是我。”唐元清面无表情地说道。 第十三章 偶遇柴之雅 “主任,你不要开······开玩笑了······”就在这一刹那,光沐雨似乎真的被吓到了,她看着唐元清一步步逼近自己,咬紧牙关,手悄悄朝身后摸去,“你······你怎么会是内奸呢······哈哈······” 唐元清默然不语,只是慢慢走到光沐雨面前,歪着头看了一眼她的小动作:“哼,小光啊,你的演技太拙劣了。” “哦,是吗?”光沐雨翻了一个白眼,叹了一口气,“唉,主任才是,真不知道您怎么这么幼稚,明明人尽皆知的事情非要故弄玄虚,难道是想看到我被吓到的样子吗?” 唐元清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一把抓住光沐雨藏在身后的那只手:“好了,把那玩意交出来。”他看着光沐雨吐着舌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一下子把那只手拽了出来,果然是一个微型摄像机。 “喂,你果然想开那种玩笑?我可告诉你,雨晨绝对不会相信的。”唐元清抢过摄像机,“你这家伙果然设定成不录声音的那种模式,你想看我跟雨晨吵架吗?把这种看起来有歧义的视频发给她?” 光沐雨撅着嘴:“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倒是你,主任,是你先说有歧义的话的。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在二十年前的故事我也有所耳闻,虽然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并没有公布当年协助他们办案的少年的名字,但是我可是听嫂子讲过的,主任你可不是一般人啊!这次如果还是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任务的话,对方盯上你也是很正常的事?只要你出现在青铜镇,我们这些同行的人一样会被当成是探员。” “雨晨?她会跟你说这件事?”唐元清无奈地捂住脸,“这个女人······什么天才少女,结果肯定是被你这个家伙套出话来说漏嘴了!” “嘻······”光沐雨眨巴着眼睛,她就佩服唐元清如此精确地第六感,总是能一下子猜到事情的真相,“所以嘛。这也不能完全怪我的嘛······”看着唐元清无语的样子,光沐雨乘胜追击,“所以,主任,你果然是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探员,对?” “是的,没有错。”唐元清微微一笑,突然把手机摔在地上,用脚狠狠把它踩得稀碎,“既然对方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我也没有必要再隐瞒。鄢一鸣和王虎雄恐怕还不知道受到影响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们,现在他们应该还在疑惑为什么和我联系不上。不过呢,既然现在他们都没有想办法找到我们,这就说明他们要么还没有觉察到不对劲,或者刚刚发现问题还没有来得及解决。而这两个可能的共同前提就是,他们互相之间,以及跟其他人联络是没有受到影响的,这也更加证明了敌人的目标暂时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之前就感觉手机的电量消耗特别大,很明显就是因为撞上了窃听器。只可惜啊,我不能判断敌人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不过依靠现在的技术,恐怕远程操作的可能性更大,我也没有必要大海捞针。” “既然不用演戏了,你是不是也准备把我遣送回去了?”光沐雨仿佛是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想田老让我跟着你们就是为了把戏做完整?” “我可没有这个打算。”唐元清笑道,“你自己也很清楚,既然对方已经盯上了我,那么你的身份基本上在对方看来就是和我等同的。那么一旦你回去了,谁来保障你的安全呢?你在他们眼中可是危险人物啊,我怎么可能放你回去?” “确实。”光沐雨的眼睛里散发着光芒,“我也很想跟主任搭档来一次这样的冒险。” “少说傻话。”唐元清用手切了切光沐雨的额头,“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普通人去冒险。” “这么说,主任,你有下一步的计划了?你真的准备冒险了吗?”光沐雨等的就是这句话,“那么你认为给我们装上窃听器的是‘杀人案’的真凶,还是‘宗教调查’的幕后黑手呢?”她这是真的在询问唐元清,毕竟作为一个普通热人,光沐雨不敢乱下结论。 “我现在也不敢说。”唐元清依旧保持着严谨的思维,实际上他已经有答案了。作为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一员,他知道从纪律上讲,自己所处理的案子往往不需要直接证据,但是唐元清本人的行事方式更为稳健——尽管跟二十年前的自己已经改变了很多。没错,此时的唐元清已经心有确信,只是为了不想干扰光沐雨的判断而不说罢了——他同样很想把这个女孩当作战友来交换意见,她身上的气质已经超出一般人太多了。是的,能够做到这一切的只有可能是“杀人案”的凶手。唐元清自从来到青铜镇,在宗教方面所有的工作全部交到了鄢一鸣的手里,只有在杀人案方面,他和向景渊、阮成等人有非常多的交涉,这引起凶手的警觉也不足为奇——而且,凶手很有可能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份,那就是国家特派探员——不不不,是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秘密探员。唐元清知道,自己的这层身份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到的,毕竟自己从来没有参与过明面上的外勤工作。他的心中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鄢教授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光沐雨有些担心地问道。她敢保证以唐元清缜密的性子不会让敌人有空子可钻,但是毕竟这边还是出了问题。那么相对的,如果鄢教授那边也被敌人盯上的话,她就不敢确定他们能够完全自保。 “用你的手机联系他们。”唐元清说道,“他们可能没有保存你的电话,但是我记得我列表里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唐元清拨打的是王虎雄的手机。因为他知道,鄢一鸣这种辛勤的学者,很少会在这种时间点还没有把手机调成静音——他知道这家伙的生活习惯。至于王虎雄,唐元清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能看出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多深的城府,即使是这个时间的陌生来电,很大可能也就在朦朦胧胧里接通了。 “他们在哪?”唐元清一边穿上外衣一边问道,“我倒是很希望小王能够把手机递给鄢一鸣。所以你们也才讲了不到半分钟而已,他们怎么说?” “小王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光沐雨忍不住笑了,“他可真的是心大,我说我是谁就是谁,也不多问两句!他说他和鄢教授在青铜镇饭店303。我们要去找他们吗?” “不可以。”唐元清摇摇头,“我们目前不要和他们扯上关系,绝对不能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他们的身上。我们只需要保证他们的安全就行了,绝对不要把麻烦带给他们。”唐元清心想,此时也许鄢一鸣做的才是真正重要的工作,如果宗教方的敌人也察觉非自然现象研究所介入了,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不如自己躲在暗处,鄢一鸣在明面上打先锋,给他们来一个措手不及。 “嗯。”光沐雨点点头,站起身,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一阵敲门声让两人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住了。“主任,您晚上约了什么人见面吗?”光沐雨朝后退了一步。 “我来开门。”唐元清的袖子里反着光,光沐雨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唐元清把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握住门把,慢慢打开门,只见阴影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柴之雅?”唐元清疑惑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柴之雅似乎并不惊讶。作为唐元清的老同学,现在虽然是有名的画家,常常出现在公共媒体上,但是她和唐元清自从毕业后就在没有说过一句话。“那个,”柴之雅似乎也不太好开口,“我跟鄢一鸣联系,他说他和你在青铜镇度假,我就就近过来找你了······之前······你结婚的时候,我记得你的岳父以前是搞刑事的?我······对不起,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想来找关系,但是······我确实遇到麻烦了。” “麻烦?”唐元清皱起眉,但还是闪过身,把柴之雅接到房间里来,“这个,也许我能帮你,但是······你说我的岳父?他以前确实做过刑警工作。你出什么事了?你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光沐雨看见唐元清袖子里的闪光不见了。 柴之雅看看自己泥泞的裤脚,外面正下着雨。她拿出一封信件——更准确地说是恐吓信,或者说是犯罪预告函:致画家柴之雅,我会在一个月之内取走你的性命。 “这是?”唐元清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击中脑海,一切仿佛变得混沌模糊起来。 “请问······”光沐雨看着柴之雅憔悴的脸,“您有什么头绪吗?” 第十四章 在湖蓝连锁酒店的问询 “这位是······”柴之雅这个时候才看见一直躲在唐元清身后的光沐雨在柴之雅记忆中,唐元清是已婚的,而且平时给人的感受并不是那种偷吃的人格,怎么会······“那个,也许我不应该过问你的私人生活,但是······” “她是我的下属,我们在这里讨论工作上面的事宜罢了。”唐元清面不改色,仿佛根本没有把柴之雅的尴尬放在心上——这反而让柴之雅更加不好意思——毕竟是误解,唐元清却想要一笔带过,就算是情感再充沛一点也不至于让自己这么难堪! “你还是谈谈你自己的事情。”说实话,唐元清的内心也不希望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非常自然地转换了话题。与此同时,柴之雅脸上的难堪也转为了担忧——很明显,恐吓信的事的确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也许说起来你不信,”柴之雅的声音就像是蚊子嗡嗡一样,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这件事确实难以启齿——毕竟从高中那会开始,柴之雅给人的形象就是一个强势的女生,现在却要通过同学解决自己的私事,很容易想到她内心的自尊受到了多大的冲击。“就在上次林白的婚礼上,不是朱明礼被杀害了吗?就在那之前一天,我就收到了这封信······” “就在那天之后?”唐元清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记得到现在已经有······不是······”他回头看了一眼光沐雨,光沐雨点点头。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有关金鑫的那张预告函的死亡日期和柴之雅收到的恐吓信的死亡日期很大程度上是重合的!这家伙!唐元清心中暗道,难道他想在最近五天内连续完成两起杀人案吗? “这个······有什么问题吗?”柴之雅看着两人的模样,虽然猜不出什么,但是她还是能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里一定有特别恐怖的信息,而这两个人一定是知道什么的。“那个,请问,你们是有什么线索吗?” “先不说这个。”光沐雨开口道,“那个,柴老师是?请问您平常有在网络上发表过什么言论吗?”唐元清赞许地看了看光沐雨,她的问题非常重要,直接切入到柴之雅这件事情是否同样隶属于连续杀人案的一环。 “我经常在网络上和其他的大师合作,偶尔也会参与网络上一些艺术作品的评断。”柴之雅想了想,“这个如果也算是发表言论的话······但是我想这也没有什么?毕竟每个人对艺术的评价都是不一样的,总不会有人因为他人的批评就心生杀意?” “也许凶手就是这样的人也说不定。”光沐雨说道,“唐主任,我们还是仔细调查一下?”唐元清听了这句话皱了皱眉,而光沐雨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小动作。 “调查?”柴之雅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你们······难不成也参与了这个案件的调查吗?”她盯着唐元清的脸,仿佛急切地想从唐元清那得到肯定的答案。 “您可别看我这样,我可是调查员哦!”光沐雨突然接茬,就连唐元清也吓了一跳——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这不是信口开河吗?别说你是调查员,就连我也不是“调查员”!怎么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搭这个腔。 “你是调查员?”柴之雅惊讶地看着光沐雨,这个回答着实超出她的意料之外,“那个,唐元清······她······” “她确实说的是正确的。”唐元清决定顺着光沐雨的谎言继续编下去,因为他已经发觉有一个细节不对劲了,而光沐雨这个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举动正好让他有了发挥的余地,“她确实是我的下属没有错,但同时也任职在当地的派出所,作为编外的调查人员——也可以说是和警方有密切联动的协助者。目前有些类似的案子在他们组长手中,所以对你的事情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 唐元清知道之前光沐雨已经说漏了嘴。因为在听到恐吓信具体信息的那一瞬间她就脱口而出“凶手”这个词,这就说明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倾听这件事情的,而是非常清楚的知道这不仅仅是“恐吓”这么简单。柴之雅肯定也意识到了。唐元清自然需要帮助光沐雨自圆其说,至少不能让柴之雅从心中感到疑惑甚至怀疑——毕竟在唐元清看来,柴之雅的事情与其说是一种危机,不如说是一个机会。如果凶手真的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他把两起案子的犯案时间安排得如此之接近,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了:一是他有十足的把握把这两起案子做得完美,让警方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另一种,那就是凶手又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而一旦真是如此,那么在这种仓促之中的犯罪一定会让他露出狐狸尾巴。 与此同时,唐元清所关心的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新出现的巧合。一开始,当凶手决定连续杀害孙龙、金鑫两人的时候他就已经感受到怪异了,现在他又在朱明礼死亡后,又想杀害同为自己同学的柴之雅,这让原本毫无关联的几个被害人之间的关系突然变得紧密起来,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诡计机关。 “请问您曾经批评过哪些比较具有争议的作品?”光沐雨似乎很享受“调查员”这个身份,演技相当到位,“请原谅我不能向您透露更多的信息,但是我们的确需要您的这些线索,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您的安全。” “如果这么说的话,恐怕就是依照周起霖老师的网络小说改编的同名漫画原画作品《亚洲小子》。”柴之雅捋了捋额前的刘海,“抛开内容不谈,就谈画工的话,的确达不到我们的专业标准······但是呢,有一些周老师的粉丝非常强势地认为这些东西无伤大雅,我们这些‘不懂《亚洲小子》的门外汉’不应该胡说八道。他们在网络上人肉我们这些参与评判的评委,辱骂我们,恐吓我们······当然这种事情我们都经历过,一直都不以为意。但是我想说,我们评判的是画工而不是原着,我们也是站在自己专业的角度来评价的,他们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 唐元清摇摇手,示意柴之雅停下来。光沐雨也知道,如果就这样让她说下去,可能会没完没了下去。不过就到这里,唐元清和光沐雨已经有方向可循了。唐元清非常自然地充当了光沐雨的助手,利用光沐雨的手机在网络上查找《亚洲小子》的作品,尤其关注了前几个月举行的艺术评价赏,果然是一部非常具有争议的作品。 “请问您最近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事情吗?”光沐雨有模有样地拿出一个小本本,另一只手从床头柜上面拿过酒店配备的原子笔,凝视着柴之雅脸部的三角区。专业。唐元清心中想道,我对这个姑娘确实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我被人跟踪过。”柴之雅想了想说道,“虽然只有一次,但是我当时确实是被吓到了。应该是在······一个月前,我在回家的路上······那个,唐元清你也是知道的?我在洪川市那边西郊有一处地产,因为电力供应比较差,平时不会去那边住的。那会我是因为需要灵感就到那边住了一段时间。那天晚上刚好赶上工地施工,附近的电力系统崩溃了,一条路上都没有路灯。当我感觉到背后有风声的时候我确实慌了,然后就感受到一点点惨白的光线从后面隐隐射过来。我把手机举到面前,通过屏幕的反光可以发现一个看不清面貌的男人拿着手电不近不远地跟在我后面。我没有命地跑,幸好离家不远,我才能安全跑回家关上门。但是,等我透过窗再往外面看的时候,那个人早就已经没有了踪影。” “那个人还有什么特征吗?”光沐雨问道。 “没有······”柴之雅应该是因为再次回想起来这段恐怖的经历而再次战栗,“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像幽灵一样······” “只有这样吗······”光沐雨的话很明显表达了遗憾与失望,但是她的语气保持着平缓,似乎也是为了适应此刻她扮演着的角色。 “两位,打断一下。”唐元清凝视着手机屏幕,光沐雨和柴之雅的目光同样被吸引了过来。唐元清凭借出色的记忆能力和浏览速度,很快锁定了一个特别的网名。“我在黄梦如和金鑫相关的网页上都看到过这个人,现在同样在你的评论区看到了他。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唐元清划走最上面的网页,映入眼帘的正式朱明礼的视频主页,首当其冲的正是毒蛇毒液一般的留言,伴随着下面那个充满敌意的名字——国家の恶人。 第十五章 公民教 “走了,小王。”鄢一鸣打发了国守和飞鸟两人,正准备动身前往陈克金那边,王虎雄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双脚如同铸铅一般地凝固在原地。鄢一鸣转过身,只见王虎雄一副尴尬的模样,整张脸都红彤彤的。“怎么了?” “那个,鄢教授,我突然想起来了······”王虎雄抱歉的笑着,“那个,昨天晚上,那个小姐姐给我打过电话了······那是半夜的事情了,我迷迷糊糊的,只记得他好像问我们在哪里,唐主任有点担心我们,我们就告诉她了······” “小姐姐?是那个叫光沐雨的女孩吗?你确定是她吗?”鄢一鸣皱起眉头,心中有些担忧。他恨自己昨晚是不是睡得太死了——在去拜访青铜神庙之前,鄢一鸣和王虎雄就入住了青铜镇饭店。鄢一鸣一直以为自己睡得很浅,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可以第一时间发觉——但是他错了。因此鄢一鸣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另外,对于王虎雄擅自把行踪暴露的行为,鄢一鸣同样有话想说,尽管鄢一鸣并不知道在青铜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那种危机感。“小王,你确定对方一定是光沐雨吗?” “我确定。”王虎雄坚定地点点头,“她的声音很特别,是那种很活泼很嘹亮的······我也不好形容这种······总而言之,我能确定就是她。” 鄢一鸣心想,虽然王虎雄能够这样笃定对方的身份,但是自己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对方是敌人的话,现在拨回电话已经意义不大了,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而这一切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国守和飞鸟的身份变得更加可疑。假如他们真的是来监视自己的,那么自己现在再作出反应已经太迟了。一旦自己对对方展露出明显的防卫动作,敌人很有可能会动用更为极端的措施。可是,国守自由的名字虽然并不响亮,却依然是能在互联网上查到的正儿八经的教授——这种身份真的会就这样被大材小用仅仅被派来监视自己吗?因此,鄢一鸣更愿意相信王虎雄的话——那么这样一来,相当于唐元清已经知晓自己这边暂时处于安全状态,他那边的行动也可以安心开展。虽然王虎雄忘记询问光沐雨他们的落脚处,但是有唐元清在,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而自己这边,唐元清也能随时随地联系到,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进行多余的联系。 不过呢,鄢一鸣还是数落了王虎雄一顿。王虎雄的确是太不小心了,在外面,无论是什么情况下,都应该保有该有的警惕心。现在,既然不需要去陈克金那里了,那么······鄢一鸣叹了一口气:“唉,小王啊,你去看看国守先生他们忙不忙,现在我们准备去青铜祭坛了。”看着王虎雄的背影,鄢一鸣咬着嘴唇。他不能确定国守他们到底是无关人员还是敌人的眼线。他不想和他们一起行动,但是又抹不开这个面子——毕竟都是国际上面的同行,不能否认在未来可能会有合作的机会。如果国守真的和这件事情无关,自己又放了人家的鸽子,果然还是太糟糕了! 青铜祭坛整体呈现出一个正方形的轮廓,围绕中央高耸的圆形祭台,泛着幽幽蓝光的墙壁让这幢建筑多了一丝神秘感。这里,就是由“大祭司”范喜管理的,“离神明最近的地方”。不过在这个时间,整个祭坛就像是一座沉睡的巨大的雕刻艺术。 “这种教堂不是传统的中国的种类。”飞鸟轻轻地说道,“它的规模虽然也不小,但是的确比不上西方的那些种类那样壮阔,也没有自身的特点,果然是新的宗教产生了吗?” “比起把它称之为宗教,我认为他更有可能是一种邪教。”国守摇摇头。飞鸟在术语方面的发言虽然流畅了很多,但是仍然存在很多语法和发音方面的问题。“我想鄢教授也是这么想的?上面的神像没有那种神圣的感觉,反而让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国守看着倒悬在屋檐上面青铜色的狰狞的,如同蝙蝠一样的生物形象,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或许我不应该把它称之为邪教,甚至想把它当作某种反社会的组织来看待。” “这位先生的话我可不认同。”一个声音传来,鄢一鸣警惕地转过头,下意识把王虎雄挡在身后。王虎雄则是默默探出头,手已经伸进背包去摸自己携带的那根棒球棒了。然而两人最终还是暂时放下心来,因为来者竟然是冯苗音。国守眯起眼睛看了看冯苗音,飞鸟则是侧过身去撩了撩头发,看上去对于这个公然反对地男人抱以极大的敌意。 “我们可是非常正经的教会。”冯苗音似乎是故意提高了音调,这让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怪异,甚至有些可笑,就像是在刻意地嘲讽,“这位先生,我们教会并不欢迎只管皮毛就胡乱下结论的人。所以说,很遗憾,您的朋友刚才的话让我们不得不重新考虑您入会的事宜。”冯苗音又看了看王虎雄手上拿的手帕,“你们还是请回,大祭司今天并不在这里,明天可能也不会回来——当然,如果你们要坚持把手帕交给大祭司的话,我可以代收——但是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们,你们并不能入会。” “入会?”国守似乎并没有把冯苗音的话放在心上,他现在完全被鄢一鸣入会的事情吸引住了,“鄢教授,您竟然想加入这种教会吗?” 鄢一鸣现在——说实话,他恨死了这两个日本人——但是他更担心的,是国守刚才那一声“鄢教授”很可能让冯苗音起疑心。不过,国守和飞鸟的话并没有错,就连鄢一鸣自己——哦不,是我们国家都认为青铜镇公民教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冯苗音本人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不会让“不清不白”的人随随便便加入公民教的——他们又不傻!好在目前没有任何一点可以证明冯苗音已经有所怀疑。从刚才开始,鄢一鸣一直在观察冯苗音的神情,非常确定他的不悦是出于国守和飞鸟对公民教的评价——但是,唯一奇怪的是,冯苗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青铜祭坛这里的?那块手帕鄢一鸣已经仔仔细细检查过,没有隐印什么文字,也没有裹挟什么药品,可以说没有任何问题。所以,鄢一鸣更疑惑的就是,冯苗音让自己把手帕交到大祭司手上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就是一种形式主义吗?而现在,冯苗音竟然坦言大祭司这两天都不会回来,自己可以代收这条手帕,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就好像是冯苗音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鄢一鸣完成这个任务一样——假设国守和飞鸟今天没有跟过来,会不会也是同样的结果呢?话说,明明自己是打算明天再来完成这个任务的,现在到达青铜祭坛完全就是临时起意,为什么会在这里恰好碰到冯苗音?就本身来说,在青铜祭坛碰到冯苗音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本人就是公民教的成员,在青铜神庙和青铜祭坛之间行动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但是现在,这么多的巧合碰到了一起,还会有人把它们当成巧合吗? “冯先生。”王虎雄抢到前面,一脸坚定地说道,“我和鄢老师只代表我们自己,这两位是从日本来的宗教学家,对于我们国家的文化的评价可能会有失偏颇。”王虎雄再说这番话的时候根本没有在看国守的脸色,但是鄢一鸣却明显感觉到国守的情绪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冯先生,请相信我和鄢老师,我们的确是真心实意想要加入公民教的,请给我们一次机会。” 这小子!鄢一鸣的心中不知道是应该敬佩还是应该捏一把汗。这么一来,自己和国守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彻底玩完了。但是,比起这些微不足道的问题,能够加入公民教,从内部进行探索其核心要义,显然是更重要的事情。国守的脸色已经很差了,但是冯苗音却似乎对王虎雄的这番话刮目相看。没错,王虎雄在这种事情上靠谱了许多。一来,他巧妙地偷换了概念,把“鄢教授”换成了“鄢老师”,给人一种名词上面的错觉,混乱了冯苗音可能产生的疑心;二来,如此强烈的愿景反而契合某些宗教的本质,他们需要的恐怕就是这种急需“救赎”的成员。 “原来如此。”冯苗音的态度虽然在预料之内,但是鄢一鸣知道,这一定不在情理之中,“看在你们如此虔诚的份上,我会给你们一次机会。”他转过身,“今天晚上八点恰好有一个迎新晚会,到时候我很期待你们能够参加——但是,”他顿了顿,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两个日本人,“他们没有资格出现在晚会上。” “鄢教授,”鄢一鸣听着身后国守的愤慨之语没有敢回头,“您可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学者!”听着两个日本人愤恨而沉重的脚步远去,鄢一鸣这才舒了一口气。 第十六章 迎新晚会 晚上八点半。鄢一鸣和王虎雄站在青铜神庙的二楼走道上,面容严肃而凝重。在他们的脚下,是披着暗蓝色的长袍,嘴中隐隐约约念叨着什么经文的虔诚的门徒们。就像是一群暗夜的黑鸦铺满靛蓝色的地砖,明亮的火光似乎也湮灭在这令人不安的氛围中。那长袍,掩盖了每一个人的面容,从上面来看,阴沉的脸仿佛更加阴沉,诡谲的身影也显得愈发诡谲。 冯苗音和两人站在一起,而在他的身后,同样站着两个人——似乎也是新入教的成员,但是他们看上去都镇定自若,苍白的脸上只有冷酷与淡漠,就像根本没有把这乌压压的一片、如此令人不适的风色放在心上。 “鄢先生,王先生。”冯苗音脸上表现出很热情的样子,但是鄢一鸣能够感觉到,这个人的皮囊下绝不是这副面孔。“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网络小说家周起霖,另一位呢,是小说家灵晃。”他又转向周起霖二人,用手掌指着鄢一鸣他们,貌似很有礼貌地继续说道,“这两位呢也是我们今天入教的成员。他们是高中老师鄢一鸣和大学生王虎雄。” 周起霖和灵晃似乎对鄢一鸣二人的身份并不感兴趣,他们听完冯苗音的介绍也只是点点头而已。鄢一鸣的心中一直捏着一把汗。他知道就目前而言,一切还在自己能够应付的范围内,但是时刻精神紧绷的他到现在已经是非常疲惫了。有的时候,头脑战远远要比体力活要消耗得多,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父母希望孩子能够在未来从事脑力劳动,一来是工作条件舒适,把工作作为谈资也能颇有面子,二来作为一名脑力劳动者,价值含量很大程度上是远大于体力劳动者的。鄢一鸣悄悄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他只感觉这几天的消耗比自己平常的研究都大很多。王虎雄同样面临着很大的压力。一开始把冯苗音对鄢一鸣的身份可能存在的疑心解除就已经让他付出了极大的勇气,现在自己又以青铜镇某高校经济学系学生的身份被介绍给其他人,他也经历着担忧被人揭穿的痛苦。 周起霖是一个年轻消瘦的男人。鄢一鸣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如果他是《亚洲小子》的忠实粉丝,他不可能不认识周起霖。但很遗憾,他是一个事务繁忙的教授,根本没有时间去看这样的作品——他估计自己能够见到这个男人的地方除了在网站弹出的广告上就没有别的可能了。而灵晃,不仅仅是鄢一鸣,就连王虎雄也再清楚不过。灵晃虽然在近几年再也没有发表过作品,但是在他年轻的时候,无论是处女作《西南往事》还是之后的巅峰之作《青铜神庙》,都是被国家中央点名表扬过的作品。这样一个名利双收的老艺术家,为什么会加入这样一个不清不白的教会?在鄢一鸣的眼中,灵晃的目光似乎一直停留在楼下那些长袍的门徒身上。他并不在意我们。鄢一鸣想道。他当然不会去想灵晃为什么不认识自己一个国际上都有点名气的教授,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熟知的领域,如果让自己去列举几个国际上在世的有名的建筑家,恐怕自己也说不了两个。他很庆幸冯苗音同样没有认出自己,否则后果难以设想。 等一下,我们怎么知道冯苗音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的身份?鄢一鸣的脑中突然蹦出一个恐怖的念头,他凝视着冯苗音的脸,他知道冯苗音没有看自己,但是他却总觉得冯苗音的余光飘忽不定,嘴角隐隐约约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鄢老师,请问您怎么了?”王虎雄察觉到鄢一鸣的情况有些不对,小声问道。 “晚风有些凉快。”鄢一鸣故作平静,轻声对冯苗音说道,“冯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啊,现在就可以了。”冯苗音似乎对于迎新晚会的形式并不在乎,看上去如果鄢一鸣不发话的话他就会一直默然下去。“现在,就请四位下楼去。”说着,冯苗音领头踏下楼梯,鄢一鸣和王虎雄紧随其后,周起霖侧出一个身位让灵晃先行,灵晃也点点头回礼,跟到了王虎雄的身后。 鄢一鸣感觉下楼的脚步格外地沉重,他能感觉到,一百余双灼热的目光穿过厚重的长袍帽檐刺在自己身上。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敌意,包含着一种憎恶,一种排斥,一种抵抗。鄢一鸣尽量让自己的背挺直,但脸却藏在阴影中,他不希望和这些人有目光的冲突。 两个女性的门徒双手奉上新成员的长袍。她们一个人拿着两件,整整齐齐叠着,双手轻轻抱着放在胸口。王虎雄注意到,这两个女人的身材格外火热。 “小王?”鄢一鸣看到周起霖和灵晃已经开始穿衣服了,疑惑地看着王虎雄,“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啊······”王虎雄猛地一惊,连忙把长袍递给鄢一鸣,“啊,我······我很舒服······不,我很好······”鄢一鸣看着王虎雄满脸通红的样子无比疑惑,但他并没有多想,只是迅速穿上了长袍,像那些阴沉的门徒一样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突然能够感受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心感。鄢一鸣从阴影中探出目光来,果然,四周的氛围仿佛一下子变得格外地和谐,看着自己和周围的门徒穿着一样,那种不适感一瞬间烟消云散。 时刻警惕。鄢一鸣知道,就算周边的环境突然变得安心起来,但是这种安心恰恰带来了一种诡异的感觉——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的那种恶心和恐惧会像魔法一样消失不见,他绝对不会相信这样一件长袍就有这种魔力,他也不会相信是基于某种心理作用。那两个女人,在鄢一鸣眼中,也不是什么好的主,他能从这两个女人身上的气息感觉到那种恶意。他知道王虎雄在刚才一定着了什么魔,但他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施了什么法咒。一群穿着长袍的人在新成员面前跳着诡异的舞,眩晕的烛光,酒精的味道,布料的味道,尿液的味道,鄢一鸣在头昏眼花中能清楚地意识到这里越来越恐怖。有手脚 交错着,有胡茬和头发摩擦着,有衣袖和配饰勾连着。鄢一鸣紧紧抓着王虎雄的手,他知道这个小子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在迷惑的檀香和悠扬的魔乐中很快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 然而,鄢一鸣同样没有那种能力可以在混乱中时刻保持理智。他知道自己一直站立着,没有睡着,没有倒下,但是当他的视线变得清晰的时候,自己和王虎雄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神庙的外面。周起霖和灵晃早就不见了,两边站着举着火把的门徒。黑夜里,火光摇曳着,光影闪烁着。冯苗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往前走······往前走······加入我们······” 鄢一鸣感觉自己的脚步依旧不受控制,自己明明十分清醒,身体却完全不属于自己。他没有办法沿着直线朝那个黑洞洞的地方走去。王虎雄已经在自己的眼前落入了那黑暗的虚空,自己也像是被放逐的太空舱,被无边的黑暗淹没,被没有实体的推力推动着。 终于,鄢一鸣的眼前被黑暗吞噬,四周就像是虚无的空洞,再也没有一点声音。 冯苗音从神庙中缓缓走出来,在他的面前是那个通往黑暗的地下的楼梯。“洪川大学宗教学系副教授鄢一鸣,真不会相信我连你都不认识?很遗憾啊,你们既然查到了我们头上,那么就只好出此下策了。我不知道大祭司会如何处置你们,我也不知道‘那位人物’到底要我们完成什么样的实验——毕竟,我也只是一个执行者而已,很多事情也不是我能够多问的——现在呢,你们落到了我的手上,那就由我来暂且‘管理’一下!” 时间是晚上十点整,青铜神庙已经是寂静无声。没有一点灯光,没有一个人影,一切都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迷雾笼罩,乌云沉默,要下雨了。远远的在湖蓝连锁酒店,唐元清看着青铜神庙的灯火逐渐消散,回头凝视着床上已经熟睡的光沐雨和柴之雅,披上了外衣。 唐元清从光沐雨的包里拿出手机,给阮成打了一个电话:“喂,阮警长,对,我需要到青铜神庙那边一趟······不是连续杀人案的事情······没错,就是我担忧的那些事情。”挂上电话,唐元清再看了一眼,确定光沐雨没有动静,轻轻推开门离开了。 “说起来,不是要下一晚上的雨吗,怎么,天气预报有误吗?”唐元清凝视着天空,最终还是选择带上一把伞,“柴之雅在这里已经呆了这么长时间了,有时间确实需要带她见一下阮成。” 第十七章 夜访青铜神庙 阮成的速度很快,唐元清仅仅在湖蓝连锁酒店等待了不到五分钟,阮成就开着车到了。唐元清很满意阮成的做法,因为他正和自己想的一样,并没有开警局的车,而且从打扮上,他也只是像一个普通的中年人一样。唐元清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阮成没有说话,他知道唐元清做事必定有自己的道理,自己只需要配合就行了,于是非常迅速地踩下了油门,没有问任何多余的问题,径直开向青铜神庙。 “这么晚还要出去调查啊,您不累吗?”光沐雨的声音从后排传来。唐元清的瞳孔一下子缩小到只剩一个点,向机械一样回过头,只看见光沐雨笑嘻嘻地端坐在后面——更可气的是,柴之雅竟然也在后面,肯定是光沐雨这个家伙把她拉上的! “啊,你们是怎么······”阮成也从后视镜里发现了这两个悄无声息的女人,差点一脚急刹车踩下去,唐元清不自觉地拉住了车顶的拉手。“那个,唐先生,这两位······” “唉······”唐元清已经不想多说什么,对于光沐雨的这种行为他已经习惯了,虽然突然这么来一下还是挺吓人的,但是出于私心,唐元清一直很惯着这个女孩。“无所谓了,这个女孩呢,也可以算得上是我的助手,有时候的确会有很多独特的见地······” “原来,元清,你也是警察啊。”柴之雅扶了扶自己的刘海,能看得出来她的确是在睡梦中被光沐雨拉起来的。“这么晚了我们到底是要到哪里去?” “青铜神庙。”唐元清撑着脑袋说道。他觉得现在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还不如全盘托出,但他还是用了一个十分巧妙的顿挫来回答,“这位阮警长就是负责你这起案子的,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他说。阮成!”唐元清没有给柴之雅询问的机会,而是直接叫阮成。阮成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柴之雅的脸。“这位是柴之雅,也是我的一个同学。她也收到了连续杀人案凶手的预告信,待会你跟她交流一下。” “明白了。”阮成看着柴之雅,但很明显,他并不认识这个大名鼎鼎的艺术家,“那个,柴女士,是?等一下我需要问您几个问题,您不介意?”阮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可能是因为唐元清说过柴之雅是他的同学,才让自己就连问话都有点拘谨。 “没有问题。”柴之雅微微点点头,看了看光沐雨。光沐雨耸耸肩,表示就这样办。 青铜神庙,在黑夜里显得更加萤蓝的建筑仿佛有一种魔力,唐元清远远望着它就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不安。阮成停下车,唐元清等人也依次下来,走到正门口的草地上。天空中又开始下起了小雨,雾蒙蒙的一片笼罩过来,草地上也隐隐约约能看见细细的白烟。 “晚上有人到这里来过。”唐元清非常果断地说道。“也许你们会觉得现在这里看起来这么冷清,这么安静,但是我敢肯定这里,在不久之前,甚至可以说是不到十分钟之前,这里举办过什么仪式。” “这话怎么说?”阮成问道。他是面向唐元清的,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光沐雨已经跑到了那片地面,捡起了那块还冒着烟的黑乎乎的东西。 唐元清笑了,光沐雨果然是个行动派。“阮警长,您看。”他指着光沐雨手上的东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被火烧过的浸过油的布块一类的东西。这种东西通常会用在火把上。在我们这个年代用火把,再联想到这里,青铜神庙,宗教气息浓厚的场所,我认为这里举办过仪式不为过?” “而且这个东西刚才还冒着烟。”光沐雨把那东西交给阮成,阮成赶紧戴上手套,“这就说明这个东西在不久之前刚刚燃烧过,在还剩下些许温度的情况下被冰冷的雨水浇到才升起缕缕白烟。这就说明这个仪式就是在不久之前进行的。” 阮成看着光沐雨,这个女孩果然有一套!他正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已经看到一个人影来到了唐元清的身后。“什么人?”阮成大声喊道。光沐雨和柴之雅都转过头去,那个人果然是冯苗音!不过,阮成他们并不认识冯苗音,自然表现出极高的警惕。 唐元清没有回头,而是慢慢悠悠地从内口袋中取出一把折叠伞,缓缓撑起,交到光沐雨手中,示意她跟柴之雅一起使用。然后他才笑容满面地看向冯苗音那张扭曲的老脸,伸出手:“您好啊,冯先生!” 冯苗音撑着一把伞,满脸堆笑地同样伸出手来,看似礼貌地和唐元清说道:“哎呀,请问这位先生认识我吗?”唐元清看着冯苗音的小眼睛,心中暗道,这个男人的眼角刚刚抽动了一下,很明显就是对我一下子叫出他的名字感到震惊,但是很快就能回到原来这种看似镇定的,甚至是恭维的样子,这就足以说明这个男人城府很深,绝对不一般! 与此同时,冯苗音也看出唐元清一行人绝对来者不善。嗯······条子?果然是条子。他看着阮成那张脸,那副表情,和十年前他因为吸毒被捕时候的那些条子一模一样。这种职业身上的杀气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隐藏的,特别是在面对我们这些人的时候,那种想要吃了我们的感觉绝对不会是假的。只不过······冯苗音看了看唐元清。这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像是一个做文艺工作的······手的内侧也没有那种茧,但是很明显,后面那个警察是听命于这个人的······这么说,这个人······突然,一剑犀利的目光刺穿他的胸膛——是谁?冯苗音当然知道这种目光不会是阮成和唐元清发出来的,这两个人的气息根本不像是这么残忍的人——难道是那两个女人?不对,这两个女人看上去也是艺术领域的,莫非······ “冯先生,怎么了?”唐元清看着冯苗音愣住的样子问道,“请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冯苗音只觉得自己后边一阵发凉,但以他的本事,竟然分辨不出这种寒意出自哪个地方——莫非有其他人在监视? “冯先生,请问您这里是刚刚举行过什么仪式吗?”唐元清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确实。”冯苗音当然不会在这种问题上撒谎,一开始唐元清交出自己的名字自己就已经知道事情很有可能败露了,现在是能承认的尽量承认,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撒谎不仅仅会耗费精力,还有可能会成为后面真正需要回避的问题的突破口。“我是这里的宗教代理人,我们刚刚进行了一场教会内部的晚会。”冯苗音对自己的回答十分满意,因为他既没有说谎,也没有透露有关鄢一鸣等人的半个字。 “哦,是这样吗?”唐元清冷笑道,“很遗憾,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他看着冯苗音那张惊愕的脸,唐元清心中暗笑。他当然知道这里举行过什么仪式,在来之前他就看到这里星星点点的火光,在现场也找到了火把的残骸——但是,唐元清的目的并不是来找冯苗音的茬,而是要让这个男人自首!想要套一个人的话,绝对不是顺着这个人的逻辑来问询,而是要让这个人自乱脚步。唐元清在来青铜镇之后,就已经在和鄢一鸣分开之前在这个过于专心的教授的手机上就撞上了窃听器。他早就听过冯苗音的声音,也知道鄢一鸣已经出了事情——尽管现在他应该还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这就已经证明了一开始的猜想是正确的,这里真正的问题是宗教,而不是那起连续杀人案!“冯先生,您说这里举办过什么仪式,但是很不巧的是,就在这个地方,下了一晚上的雨啊!” 冯苗音不可思议地看着唐元清,因为这个时候,唐元清已经拿出光沐雨的手机,而上面,赫然显示着今天的天气预报,从下午六点到现在,一直都是雨天!实际上,真正下雨的时间只有从刚刚开始的不到十分钟而已!可是,谁又能解释这一切呢?除非是气象局的人亲自到现场解释这个失误。唐元清恰恰想要让这件事情弄假成真,逼冯苗音说出实话。 “那个,唐······”阮成正想要提醒唐元清这可能是天气预报出了问题,但是光沐雨却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这······”冯苗音这下更加不知道唐元清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了——如果是警察来调查自己教会,应该会更愿意相信举行过这种非法的活动才对······为什么······ “请您解释一下您为什么撒谎,冯先生!”唐元清目光锐利,看着冯苗音。冯苗音那张脸在雨中显得更加阴沉了。 第十八章 诡辩博弈 “啊,那么在此之前能不能请教一下,您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呢?”冯苗音故作镇定,他知道唐元清在没有表明身份之前自己完全有理由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何况,唐元清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说自己是警察的——这帮人的行事作风冯苗音清楚的很,如果真有什么事的话上来就直说了,瞒到现在就说明他们很可能就是来秘密调查的,身份不方便透露。 “我们是警察,来调查一起杀人案。”唐元清面无表情的回答。唐元清同样很清楚像冯苗音这样的老油条在打什么算盘。他故意直言不讳地谎报了来意,还刻意地让事态显得十分严重,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着冯苗音。冯苗音死咬牙关,他当然知道唐元清心中比谁都清楚这场雨就是刚刚下的,但是很明显,唐元清就是要跟自己杠到底,甚至有可能就是为了把自己弄“进去”!恰巧,冯苗音有不能被警察盯上的问题,那么只好跟他硬抗到底了! “那······那您可就来错地方了。”冯苗音干笑道,“您刚才也看见了,您的那位同事手上拿的就是我们仪式用过的火把的残留,还冒着烟呢,这不就说明我们刚才的确是在举办仪式吗?至于下不下雨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冯苗音口中的“同事”指的就是阮成,此时他正十分专业地把那玩意塞进一只证据袋里。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那就是火把的残留的呢?这时候四周都黑漆漆的,你为什么如此确定呢?”唐元清懒洋洋地质问,一边戴上手套,一边从阮成那里取过袋子,“另外,你说举行仪式需要火把,那么我能请教一下仪式的内容吗?” 冯苗音瞪着他的三角眼看着唐元清,他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问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如果是来调查鄢一鸣的事情没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弯,他不得不更加谨慎起来,难道说大祭司那边······“哎呦呦,长官,您看,这说的什么话。”冯苗音心中想着,但嘴上不能有空,一旦真的冷场下来,自己的问题恐怕就更大了,“既然我知道那是火把残留,这不反而证明了我们的确在这边进行过活动了吗?您要问仪式的内容嘛······告诉您也无妨,我们呀,就是教会内部进行集体祷告,按照教会内的规矩在特定的时间点了几个火把,应该不影响?” “影响?当然不影响!但是······除非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黑夜里,唐元清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就像是深蓝色湖水中沉睡的水晶,“你刚才说这个黑乎乎的东西还冒着烟?这不可能,因为之前下着雨呢,你们在室外怎么可能可以点着火把?” 唐元清知道,这个时候,冯苗音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就是一口咬定这场雨只是从刚刚开始下的而已,而另一条就只能说仪式是在神庙内举行的,而这项证据只可能是有人不小心提出来的而已——显然,冯苗音不会选择第二条出路,因为这样的话就是由谎言来解释事实,这比用事实来抨击谎言更危险。冯苗音从一开始就没有打过冒险的牌,这次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说谎——而且,他这副模样就表明,他对自己这种找茬的行为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我说,长官,您不要再装糊涂了。”冯苗音强忍着怒意陪笑,“您应该也是知道的?这场雨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您不会真不知道?既然这样的话没有必要继续在我身上找问题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不,你在说谎。”唐元清笑道,“冯先生,您刚才亲口是这么说的,‘按照教会的规定在特定的时间点了火把’,对?既然是教会的规定,那么就是不能随便更改的对?也就是说,你说你是这里的代理人,那么你理应明确知道在举办仪式的时候,是在室外,而不是在室内,而且是没有下雨的,对吗?”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冯苗音愈发疑惑,他的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 “这就是问题所在。”唐元清说道,“既然仪式是在刚刚结束的,你又知道举办仪式的时候一定不会下雨,那么你现在——为什么会提前撑着一把伞呢?这不就说明你从一开始到现在就知道这段时间一定会下雨,却依旧要在室外做这种神圣的仪式,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冯苗音脑中有些乱了,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唐元清是在顺着自己的理论假设,还是依旧按照他唐元清本人的思路在质询。冯苗音很后悔今天没有提前看天气预报,自己现在撑着伞完全是因为一种巧合——更可气的是,自己的确撒谎了——仪式是在室内和室外共同完成的,把鄢一鸣和王虎雄转移到地下也完全是大祭司临时的意思,总共用时不到五分钟而已,自己刚才却一口咬定“仪式是在室外举行”,现在想要改口说“部分内容在室外举行”已经不可能了!要不是刚好有火把的残留落在草地上,自己怎么会这样狼狈!这把伞不过也是放在神庙中备用的,但是这种说辞真的会被采信吗?自己是从神庙反方向过来的,现在说伞是从神庙中拿出来的说服力也太微弱了! 唐元清当然知道冯苗音在纠结什么。他已经看着灯火辉煌的神庙很长时间了,看着火光慢慢转移到室外,再到他自己起疑心,整个过程他都看在眼里。自从冯苗音说到仪式的地点,唐元清就已经知道要如何进攻这个狡猾的男人了。“怎么了,冯先生?”唐元清故意装作自己非常紧迫的样子,看了看手腕上并不存在的手表,“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还是请你快一点给我一个真实可信的答复,你是神职人员,我不想为难你。” 冯苗音气得牙痒痒,自己明明有百分之九十说得都是正确的,为什么恰恰被完全谎言的诡辩给击败了?“长官,天气预报可能报错了。”冯苗音决定赌一把,“我今天没有看天气预报,所以在安排上可能出了一点偏差,只不过似乎是神明保佑,我们再进行仪式的时候并没有下雨。我带这把伞仅仅是因为神庙中有这样一把备用的而已——哦,我回来的原因是因为作为代理人,我今天在这里值班,刚才只不过是出去散了散步而已······”满意了?我这样回答也不算说谎,我直接点破事情的真相,你还能怎么办? “不对,冯先生。”冯苗音的话简直漏洞百出,就连光沐雨都看不下去了,“您刚才自己都已经说了,‘雨是在刚刚才开始下的’。但是,我们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您,雨开始下了之后,您又撑着伞回来了,而这把伞‘是神庙中备用的’,您是这么说的?那么,您出去散步的时候,也就是我们来到神庙之前,在这个没有下雨的时间里,您为什么会把神庙中的伞带在身上呢?” 冯苗音强行挤出一个笑脸:“哎呀,小姑娘,我是看这云灰蒙蒙的,所以害怕下雨就把伞带出来了······我们这些人还是有点生活经验的。” “是这样吗,您再看看。”唐元清冷笑道。冯苗音抬起头,从伞檐向上面看去——“这是······”只见深蓝色的天空深邃高远,没有一颗星星,隐隐约约的月光,伴随着清澈下渗的雨水,就像是在浸透的青靛的布帛下一样。 “在这个时间段,可没有那么容易分辨云层啊。”唐元清摇摇头说道,“何况是在青铜镇这个地方,常年积云多雨,像今天下午如此干燥的气候,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会下雨?你自己也承认了,今天并没有看天气预报,那么,你到底是怎么看出这天气就要下雨的呢?” “这是常识!”冯苗音大怒,“不要因为自己没有这样本事就以为所有人都没有!” “那么,请问,冯先生,”光沐雨笑着说道,“请问这场雨什么时候停,您能看出来吗?” “啊,这······”冯苗音握紧拳头,看着点点滴滴的雨水还在连珠般地下落,“哼,像这样的雨,还得下一晚上!” “哦,是这样吗?”光沐雨拿着手机,看着已经更新过的天气预报,“冯先生,有件事我们需要提醒您一下——现在的科技水平已经很发达了,且不说天气误报已经比较少见了,就连误报后的更改也非常及时,而且,只会比原来更加精确——”她把显示屏展示给冯苗音,那玻璃的屏幕上倒映出他那张震惊的脸。“很遗憾呢,冯先生,您猜错了,这场雨,会在十分钟之后结束!” “怎么可能!”冯苗音大吃一惊,“你们,你们······” “好了,冯先生,请你再次表明一下你的立场。”唐元清冷笑道,“请问在你说举行仪式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这件事情我们应该到局里谈谈了。” “哈,那是不可能的,你什么也别想知道!”冯苗音突然把撑开的伞朝唐元清那边抛去,阮成赶紧上前挡开——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众人的视线被伞叶遮住的一瞬间,冯苗音就这样消失在了黑夜的雨幕中。 “这怎么可能?”柴之雅惊道。再看看在场的其他三个人,却似乎已经习惯了——“阮警长,我们回去。”唐元清说道。 “不查一下吗?”阮成问道。 “不用了。”唐元清说道,“上车,我告诉你们。” 第十九章 黑暗中的归途 “元清,你······你不去追那个男人吗?”归程的车上,柴之雅见唐元清迟迟没有开口,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个男的很明显隐瞒了什么东西,说不定跟我们这起连环杀人案有关,为什么不继续问下去呢?”她看了看开车的阮成,“你也是警察?怎么不说话呢?” “之雅。”唐元清看着窗外的雨,轻轻地说道,“他跟我们要调查的案子没有关系。”窗户玻璃上倒映出后座柴之雅惊愕的脸庞,唐元清笑了笑,继续说道,“因为他说的基本上都是实话。你们也看的出来,我刚才就是在诡辩,只不过冯苗音的确有隐瞒的事情,所以不能和我抗衡罢了。” “主任,你难道就不担心鄢教授他们吗?”光沐雨不愧是一个女孩子,第六感就是这么准确,“他们不是调查宗教吗?但是到现在都没有跟我们联系了,会不会就和这个冯苗音有关?”唐元清知道光沐雨在担心什么,这也正是他所思考的。鄢一鸣和王虎雄他们一定来过这里,这个专业的学者不会错过这么重大的一场宗教仪式,但是事实上——这就很明显了,冯苗音和鄢一鸣的失联必然有某种程度上的关系。 “小光啊,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可不能妄下断言。”尽管心中已经无比确定,但是唐元清依然贯彻谨慎的作风,“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好的。” “可是,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光沐雨从后视镜看着唐元清的侧脸,她看得出来唐元清其实特别在意这件事,那个脸色就不像是完全放心的——至少是充满了深沉的思索的。 唐元清轻轻地笑了。他当然明白为什么暂时还不用担心鄢一鸣的安危——他所在意的是冯苗音到底在宗教调查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我有我的理由。”他淡淡地说道,然后转头跟阮成说道,“阮警长,金鑫的事情和柴之雅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阮成趁着等红灯的间隙点了一支烟,光沐雨稍微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唐先生,金鑫的情报我会在明天发给您。那个,柴女士,如果方便的话······我想了解一点事情,对,现在。” 青铜神庙,地下一层。这里并不是什么机构的所在,仅仅只是神庙正下方的储藏室而已。公民教虽然并不是国家认定的宗教,但是却有着十分完备的体系。这座地下设施,就是在教徒有难的时候能够充当庇护所的地方,现在是昏暗的一片,但是还是能依稀辨别地上的路。 “小王!”鄢一鸣强忍着酸痛站起身来。他能看见王虎雄躺在自己不到两米的地方,而且看起来不太好——可能是扭到哪里了,表情有些痛苦。“你还好?” “鄢,鄢老师?你在哪?”王虎雄也是个坚强的年轻人,听见鄢一鸣的声音很快就坐起身来,“这里好暗,我看不见你。” “好暗?”鄢一鸣愣了一下,“这不重要——你是不是扭到哪里了?你看上去······” “啊,没有。”王虎雄已经试探着站了起来,“刚才只是裤子卡到大腿了而已——”他调了调腰带的位置,“现在好了——鄢老师,你能看见我吗?” “这家伙······”鄢一鸣小声说道。不过看到王虎雄没有大碍,他不自觉地宽慰地笑了,“诶,我能看见你,把手伸出来,我拉你。” 王虎雄伸出手,鄢一鸣拉住他,朝着灯光亮度渐强的地方走去。“老师,您能看见这里的路吗?”王虎雄似乎还没有适应黑暗的环境,尽管能够看见脚下的地砖,但是能见度根本不足五米。“您之前来过这里吗?” “嗯?你在说什么傻话?”鄢一鸣有些疑惑,“你难道到现在还看不见那边有光亮吗?” “我只能看见脚下的地砖。”王虎雄说道,“我敢保证我看得见,地砖是浅黄色的,或者说是土黄色的——但是,您要说那边有什么光,我不知道。” 鄢一鸣像意识到了什么。“小王,你能听到滴水的声音吗?” “没有。我只能听到我们自己的脚步声。”王虎雄屏住呼吸听了好几秒,“老师,虽然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但是我觉得您应该不会骗我,可能是因为您感官比较灵敏罢了。” 这就对了。鄢一鸣心中暗想,王虎雄说得还真没有错,自己也一直在怀疑。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自己从刚才开始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感觉自己的能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充足,就像重新回到了十几岁地年纪——不,比十几岁的时候更加充沛!这里的空气十分干燥,自己能听到水滴声,很明显就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自己的感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发达起来,这就是答案。“是这样的。”鄢一鸣丢下这样一句话,就没有再解释下去。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他曾经听到过一个传闻——也许更早,那个时候鬼川市发生了一起十分诡异的事情——那就是有一个人在接受过一种医学实验后,身体的机能在药物注射地作用下突然得到飞跃性的提升······之后,据说宋哥协助警方破获了一起案件之后,这样的事情就一下子没有了音讯,甚至很少有人提及——鄢一鸣的确怀疑过这件事情和宋哥有关,但是一直没有验证。现在他回想起之前把手机交给宋哥的时候,手指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可是,宋哥为什么这么做? “鄢老师,我们怎么停下来了?”王虎雄问道。 “哦······”鄢一鸣这才回过神来,继续朝着有光亮的地方走过去。有声音。鄢一鸣能够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在接近,在奔跑,很沉重——他还能感觉到锐器划破空气发出的“哗哗”的声音。“走快一点。”鄢一鸣压低了声音对王虎雄说道。 “老师,您速度已经很快了,我跟不上。”王虎雄气喘吁吁。他自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强壮有力的年轻人,在高中的时候甚至是田径队跳远部的,身体素质没得话说,现在跟着鄢一鸣这个年近四十的中年教授竟然如此狼狈! 鄢一鸣意识到自己的体力已经不是常人可比的了,但是他却能听到那串脚步竟然仍然在靠近。距离在缩短。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减速——那恐怖的追踪速度真的是人能跑出来的吗?鄢一鸣敢肯定,刚才自己那种能让王虎雄感到呼吸困难的速度已经极其接近36公里每小时,却仍然甩不掉这像鬼魅一样的追兵! 面前是两条路,一条在侧手,黑洞洞的,没有一点灯光;另一条就是鄢一鸣视为出口的路,也是逃生的唯一希望——一股淡淡的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鄢一鸣警惕的心更加紧张。王虎雄还在坚持,但估计已经撑不了几百米了。鄢一鸣知道,他们已经不可能出去了,在接下来,大约只需要一分钟的时间,他们一定会和这个如同赫尔墨斯附体的魔鬼相遇。 “鄢老师,我们后面有人在跑。”王虎雄咬着牙,“听上去是追上来的人,应该是不怀好意的家伙,不要停下来!” 就连小王都听见了!鄢一鸣没想到自己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分了神,对方就已经离自己这么近了!自己身后是拐角,对方的样子还看不清楚。如果他在鄢一鸣的正后方,鄢一鸣不可能错过这样的家伙!现在再听,这家伙离自己已经在三十米左右的距离了!鄢一鸣小声问道:“小王,你还有力气吗?” “鄢老师。”王虎雄抬起头,黑暗里,他的眼睛就像明星一样,“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会停下来!”鄢一鸣不再废话,抬脚起步。王虎雄同样踢掉穿在脚上的篮球鞋,像疾风一样跟了上去。 “你们该庆幸你们选择了正确的道路。”那声音在背后说着,回音在黑暗中萦绕回荡,“我马上就能追上你们了,鄢一鸣。” “他在那!”王虎雄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耳后有一个粗糙的呼吸声,就像饥饿的垂涎的猛虎在自己的脑后低吼;他也能感觉到,那冰冷的爪子已经快要搭上自己的后背,他能听见布料摩擦的声音,紧接着是晶莹的,像猫一样闪着兽光的眼睛出现在自己的肩旁,然后是牙,狰狞的惨白的牙,然后——就是那鬼魅一样的脸凑到自己的面前。 “啊!”王虎雄跌倒在地,额头撞在墙壁上,殷红的血淌了下来,“鄢老师,快走!” “小王,你难道觉得我是那种丢下学生不管的人吗?” 王虎雄睁开眼,只见那只苍白的手定格在自己眼前不足一公分的位置,腕部被鄢一鸣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那个追上来的魔鬼根本进退两难。王虎雄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魔鬼”就在他的眼前,那张脸,就像是野兽一样长满黑褐色鬃毛的脸,伴随着獠牙和长方形瞳孔的眼睛——他永生难忘。 “鄢一鸣,你做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第二十章 阴霾所不能封印的光 “鄢老师!小心!”王虎雄已经看见魔鬼另一只爪子寒光一闪,本能地一把将鄢一鸣推了出去!一阵冰凉划过脸庞,紧接着是滚烫的血液喷溅而出,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疼痛,王虎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鄢一鸣跌坐在地上,王虎雄捂着脸爬起来。看着魔鬼步步逼近,鄢一鸣再转头看着王虎雄从鼻翼一侧一直延伸到耳根的伤口,一咬牙,扯下脖子上面悬挂的、已经轻微损坏的旅游用相机,默默卷起了袖口。王虎雄知道,这个相机,虽然既不昂贵也不专业,但是却相当结实,里面保存了鄢一鸣多年来走南闯北调研的珍贵照片。现在,他就这样把这部相机扔在地上,这就说明鄢一鸣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要动手了。王虎雄从来没有见过鄢一鸣发怒的样子,他更不能想象这个儒雅的学者竟然会卷起袖管准备动手! “鄢老师!”王虎雄大喊。鄢一鸣把手伸到背后,朝王虎雄摆了摆,示意他不要说话。王虎雄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和这个魔鬼抗衡,逃也逃不掉——那么,唯一的生机,就是和这家伙拼了!他想上去帮忙,可是鄢一鸣就像提前知道了他的心思一样,轻轻地说道:“小王,你要么在这里看着,要么快走!” 鄢一鸣心中明白,自己的力量虽然大幅增加,但是面对面前这个魔鬼,自己的胜算并不大。他这么跟王虎雄交代,不过也是权宜之计。如果王虎雄真的逃了,自己当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拖住魔鬼;可是如果王虎雄真的舍不下自己,他必然会想办法帮自己。以鄢一鸣对王虎雄的了解,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绝对不会是战场上的逃兵,但是,自己作为老师,怎么能让学生面对危险呢?鄢一鸣心中苦笑,果然解释不通,自己已经紧张过头了——现在为止还在想着怎样让王虎雄的安全期更长一些,可是实际上,自己真的能撑多长时间呢? 魔鬼动了!王虎雄看见那闪着寒光的爪子,根本就不是赤手空拳,而是攥着一柄鱼肠利刃!魔鬼是一个玩刀的鬼手,银白的刀光在昏暗的场面中上下翻飞,到现在几乎都看不见了!鄢一鸣的额头上淌下豆大的汗珠,他只能看见魔鬼的两只手都以极快的速度变幻着,就像被女巫施了魔法一样。魔鬼擒着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鄢一鸣眼睛刺去! 左手还是右手?鄢一鸣看不清,刀尖在他的瞳孔中无限放大,他仿佛已经看见了血色!“死!”魔鬼叫嚣着,就像是疯子一样地狂笑,“鄢一鸣,你要为你的多管闲事付出代价!” “哦,是吗?”就在这时,鄢一鸣的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意。魔鬼突然感觉自己的刀尖离鄢一鸣的脸越来越远,紧接着就是身体缓缓越过鄢一鸣的头顶,狠狠撞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啊!”魔鬼疼得大叫,那把刀掉落到鄢一鸣的脚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失算了,朋友。”鄢一鸣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上一个想要袭击我的学生已经被学校开除了,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啊!”他理了理衣领,一脚把那把刀踢到看不见的黑暗中。魔鬼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肮脏的毛发下,眼神愈发充满仇怨。 王虎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没错,他和魔鬼想的一样,都以为鄢一鸣会用手去抵挡魔鬼的进攻,但是鄢一鸣却知道,这种速度根本躲不过去——他看见鄢一鸣以一种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快速向后倒去,借助魔鬼全力冲刺的一抹惯性和自己身体的重力加速度,错开了刀尖刺入眼窝的时间! “你速度的确很快,恐怕也是用了某种生物科技手段——只可惜啊,就现在来说,甚至在未来,人类的力量终究不能打败自然。”鄢一鸣嘲讽似的说道。 “你会因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的。”魔鬼冷笑,“这可比上课刺激多了,不是吗?鄢一鸣,看起来你的备课并不充分啊!”魔鬼歪着头,就像是鄢一鸣背后有什么东西悄然接近一样。 “什么?”鄢一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从刚才开始一直在魔鬼身上——对,这里的血腥味,这可不是假的,难道还有其他人?他听见脚步声,在接近,更近,但是他看不见,他只能看见魔鬼在狞笑,仿佛另一只魔鬼的手已经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是那里吗?”鄢一鸣猛地回头,下意识向后退了一脚,但同时,他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魔鬼已经抓住了自己的脚,那冰冷的手已经攀上了自己的大腿——而自己的面前,黑漆漆的一片,根本没有一个鬼影!鄢一鸣惊恐地看向魔鬼,只见这家伙的嘴在动,仔细听,那脚步声,竟然是从这家伙嘴里发出来的! “这次我可不会失手了!”魔鬼疯狂地狞笑,突然暴起着大吼,露出满嘴獠牙,像失智的野兽一样将鄢一鸣扑倒在地。“死!”魔鬼尖叫着,朝着鄢一鸣的脖子就要咬去,锋利的爪子已经死死掐住颈部,动脉的青筋能在那魔鬼眼睛的倒影里看的清清楚楚! “王虎雄,快跑!”这时,鄢一鸣已经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他只能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在黑暗中大声叫道——他希望王虎雄最终能够跑出去,果然自己还是太自大了! “不,鄢老师,我不会跑。”黑暗里,王虎雄的声音突然坚毅而自信起来,“而您也不会死。”魔鬼瞪着血红的眼睛,听着王虎雄的脚步声在自己的面前逐渐逼近。“什么?”魔鬼谨慎地低吼。 “哼,鄢老师能够在黑暗中看到我所看不到的东西就是因为他的视觉感官比常人要发达,而你能够在黑暗中精确的找到我们的位置,甚至比我们更加迅速,这就说明你的感官比我们的更加灵敏。那么——”王虎雄拿出那个被鄢一鸣扔在地上的相机,“啪”的一声,镁光灯的探头弹了出来,“如果我朝你来一下,你会怎么办呢?” 光?魔鬼惊恐地看着那个探头——如果自己在这个情况下被致盲,自己还有活路吗?他不会用自己的命换鄢一鸣的命,他只是拿钱办事,进行实验也不过是那个日本人的条件之一而已——魔鬼想也没想,松开鄢一鸣朝王虎雄扑了过去! 王虎雄已经听到了风声,黑暗中,他已经能感觉到那家伙山羊横瞳的眼! “死!”魔鬼尖叫着。 “太晚了!”王虎雄冷冷地说道——他的身体朝后倒去,就像是鄢一鸣之前的动作一样——那魔鬼就在自己的头顶,龇牙咧嘴,就像是恼羞成怒的犀牛。“现在下课了!”王虎雄大喝一声,伴随着镁光灯的咔擦一响,整片黑暗被纯白的高光点亮,在一片光明中,所有人仿佛置身于更深的黑暗。 王虎雄的身体倒在地上,扬起的尘土让整个地下空间烟尘弥漫。魔鬼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尖叫着,蠕动着,摸索着,仿佛刚出生的幼鼠,只不过浑身都是肮脏的长毛。 鄢一鸣站在魔鬼的身后,将这家伙翻过来,魔鬼已经没有了动静。他翻开魔鬼的眼皮,只见那涣散的瞳孔被清一色的黑溶解,眼珠早就失去了该有的光泽。“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但还活着。”鄢一鸣说道。他看着王虎雄——这个年轻人依旧捂着脸,喘着气,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外套。“你很了不起。”鄢一鸣笑道,“谢谢。” “没事,老师也救过我。”王虎雄笑了,是那样清澈,那样纯真。 “走。”鄢一鸣指着那细微光亮的地方,“我们继续走。”他回头看了看魔鬼,“他已经没有斗志了,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会有人处置他的。” “我们要报警吗?”王虎雄问道。 “我们去找宋······不是,去找你唐主任。”鄢一鸣说道。他已经意识到唐元清的身份不一般了,有什么事情必然要先跟唐元清说——至于光沐雨——鄢一鸣反而更加好奇了。 光线越来越明亮,王虎雄皱起眉头,用手遮住眼睛。“老师您能接受这种光吗?”王虎雄慢慢从地下爬出来,他还没有看清四周的样子,但是,就这个光线而言,应该是清晨了。 “这种光?”鄢一鸣笑道,“在黑暗中待得时间长了的人才会畏惧光明。”他看了看四周,这里正是青铜神庙的后院,一个被移开的井盖,“我们一直都是追求光明的人啊。”他看看手表,正好是早上六点整。再看看自己和王虎雄,被尘土和阴霾弄得灰蒙蒙的衣服,就像是刚刚从土里钻出来一样——嗯,的确是从土里钻出来的。鄢一鸣扶起王虎雄,把相机重新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面。“去找你唐主任。” 第二十一章 金鑫在市长官邸 陈克金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接到唐元清的电话,更没有想到刚刚接到电话,唐元清和阮成就已经到市长官邸门口了。陈克金当然清楚唐元清现在正在调查的是连续杀人案,如果没有消息不会轻易和自己联系,更不会亲自找上门来——不过现在他竟然来得如此急迫,这就说明,唐元清不仅仅已经找到了新的线索,而且,很可能这条线索有不得不当面和自己说的理由——不,有些话明明可以通过视频的形式传达,他现在亲自过来,难道说······ “那么,四位,我们还是进去说。”陈克金整理了一下领带,对唐元清说道。他看着唐元清严肃的脸,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到了连他都难以处理的地步。 “四位?”阮成一脸惊讶,明明只有自己和唐元清两个人开车过来了才对!他一回头,光沐雨那得意的、狡黠的表情着实让他吓了一跳。跟在光沐雨后面的柴之雅则有些拘谨,毕竟是光沐雨强行拉着她过来的——即使是柴之雅这样的名流,第一次见到市级领导还是不太习惯的。“呀呼!”光沐雨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啊这!”阮成目瞪口呆,“你们······什么时候又······” “他们都在后面一路了,你才发现吗?”唐元清早就司空见惯了,此时的他没有一点表情,“好的,没什么问题,陈市长,我们进去。” “她们······”阮成还想说什么,但唐元清已经跟着陈克金走到内厅了,他一回头,光沐雨和柴之雅也不见了踪影,“咦?”等阮成再看的时候,光沐雨和柴之雅早就进到市长官邸里面了!“这······这不符合规矩啊!唐······唐先生他到底在瞎搞什么······” 会议室。唐元清作为特派员,自然而然坐到上座的位置,下手分别是陈克金和阮成,接着是其他一些当地的探员,光沐雨像个小孩一样坐在最下面,而柴之雅更加拘谨了,像一个犯了错的学生一样。 “市长。”唐元清说道,“我们已经定位到金鑫的位置了。”他凝视着陈克金的眼睛,“市长,在最近几天的时间里,他完全就像是没有目的一样再青铜镇乱窜,我们警方很难跟上他的行踪。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个疑点——”唐元清站了起来,打开警局特发的手机,上面赫然记录着金鑫的手机定位轨迹,“他在近两天内有十三次在市长官邸停留徘徊超过十分钟。” “什么?”陈克金眯起眼睛,“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情。” “这不能怪您。”唐元清接着说道,“这十三次中,金鑫有十一次都是在深夜的时候造访这里的,其他两次虽然是在早上的工作时间,但是停留时间相比而言并不算长,所以市长官邸的人并没有发现这样的可疑行迹也很正常。”唐元清顿了顿,“毕竟,在没有特殊事情发生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关注监控内容,何况是夜晚八个小时中特定的十几分钟,更没有人会在意了。”他看着这些地方探员,他们脸上竟然闪过一丝松懈,果然是因为不用问责而放松下来了吗?唐元清冷笑,这些镇级的干部果真就是这样的懒性子,天高皇帝远!当然,唐元清没有必要和他们一般见识,他还是决定就这样继续说下去,到时候陈克金自然会整治这帮酒囊饭袋。“我们在意的是,为什么金鑫要多次造访这里?”唐元清厉声问道。众人打了一个寒战,明明是一个疑问句,在唐元清口中却像质问一样——明明知道自己这帮人没有答案,却弄得就是自己这些人无知所犯的错一样。 陈克金同样环视着这些干部,那些干部连忙低下头——他们其实并不怕唐元清,但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陈克金可绕不开啊! “唐先生,我们调查的是连续杀人案,这个金鑫是下一个被害人,这么说来······”陈克金说道,“会不会是想要求助我们政府?” “这种求助就应该去找警察,这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常识。”唐元清的语气不容反驳,“大家都是老调查员了,这点东西不会抿不出来?金鑫根本就不相信警察!你们自己想想,一个明明知道自己在被追杀的人,不得不隐匿行踪,就连寻求保护都不敢,这说明什么?他为什么不相信警察,这说明什么?他既然不相信警察,多次暗暗拜访市长官邸却不敢进来,这说明什么?你们不会不明白?” “我们当中出了问题。”阮成平静地说道。在工作上,阮成从来不含糊,这样的结论一般的人恐怕都不敢在这个场面提出来,而阮成却能毫不顾虑地坦白。“恐怕他到市长官邸也不是来寻求帮助的,而是来踩点的!” “踩点?”陈克金皱起眉头看着阮成,“阮警长,这话怎么说?” “陈市长,”阮成点了一根烟,“我们做一个假设。如果是有人让金鑫在某一个时间点到市长官邸来碰面,然后多次放他的鸽子,这么一来就造成了金鑫多次在可疑的时间点造访市长官邸的假象,那么我们会得出什么结论?” “市长官邸这边有问题。”陈克金说道,“可是这有什么意义?这么一来不就说明问题并不是出在我们市长官邸吗?” “就是这个道理。”阮成说道,“但对于金鑫来说,他就这样完全不信任警方和政府了,也就是说,这么一来,金鑫就绝对不会寻求我们的保护,而是一定会独自一人行动的。” “给凶手营造了极佳的下手环境。”陈克金说道。 唐元清静静听着两人的对话,默不作声。从理论上讲,陈克金和阮成的推断并不为错,甚至就这个思路而言,唐元清可以举双手赞同。但是,十三次的造访,未免也太多了?如果真的是心中充满恐惧的被害人,真的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骗到这里来直到第十三次才产生疑心吗? 阮成还想说什么,但就在他开口的时候,他感到一种冰冷的笑意在自己的身后。他猛地回过头,只见几名地方探员认真地盯着自己,看着自己抽动地的样子也愣了一下。“是错觉吗”阮成暗道。但是,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那抹寒意,这是多年的从警经验告诉他的,骗不了人!“这家伙!”阮成咬着牙,“这家伙就在我们之中!”但他不能说出来!这种动摇军心的话,怎么能用如此肯定的语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出来! 有人在敲门。众人的目光警惕地看了过去,只有唐元清若无其事。“看起来是我们的客人到了。”在众人的注视下,唐元清打开了会议室的门,走进来的正是鄢一鸣和王虎雄。 “啊,是你们?”陈克金惊叹,“早上我们通过电话的,你们是跟随唐先生来做宗教调查的学者。” “学者?”阮成疑惑地看着两人,他还要说什么,却被接下来的事情惊到了!王虎雄的身后,竟然跟着金鑫!金鑫眼神格外惊恐,就像是被王虎雄强行拖进来的一样。 “准确地说,我在鄢教授联系陈市长之后就和我的这位调查组的同事取得了联系。”唐元清把金鑫请到讲台中间,站在唐元清身边,金鑫似乎心情平静了许多。 “神奇。”光沐雨小声说道,“那个叫金鑫的人看上去对唐主任很信任的样子,但是从眼神能看出来,他并不认识主任。” “不瞒你们说,我仿照凶手的短信把金先生叫到这里来,再让鄢教授和小王接应他,的确是成功了。”唐元清说道,“就在我们进来之后,金鑫就到达了市长官邸,而我的同事也等候了多时。”他看着鄢一鸣,鄢一鸣和王虎雄的身上还是灰蒙蒙的,“辛苦你们刚刚从杀手手中逃出来就干这种活,如果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件事情,我绝不会麻烦你们。” “没有这回事。”鄢一鸣摇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他一点也不后悔直到接到金鑫才肯告诉唐元清发生了什么,否则依照唐元清的性子,绝对会放下手中的一切工作来找自己。 “老小子。”唐元清暗暗笑道,“幸好我给你注射了那药物,这件事情——果然和秋元那家伙有关系!” “他们一直都这么默契吗?”光沐雨小声问柴之雅。柴之雅笑而不语。 “也许这件事情应该让知情人来解释。”唐元清突然说道,“但是在这之前呢,我们有必要听一下金先生的陈词。” 金鑫正要开口,表情却突然凝固了一下。怎么了?陈克金看着这个男人,本来平静下来的他突然浑身战栗起来!又是那股寒意!阮成朝身后看去,没有一个人表露出可疑的样子,但那种目光,就是像冰剑一样刺中了自己! “金先生?”这个举动确实出乎唐元清的意料,他本来就决定让金鑫本人来解释凶手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但是现在,看上去,这个凶手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妙开始动手了!难不成······唐元清暗想,那家伙已经料到这里了吗?从一开始就已经对我有所防备了吗?这么说来,这家伙连我们会在这里也······不不不,我失误了!唐元清心中知道不妙,原本自己想要瓮中捉鳖,没想到凶手将计就计! “主任?”光沐雨猛地站起来,她已经看出唐元清不对劲了。唐元清把手朝金鑫伸去,但金鑫就像是触电了一般,肩膀猛地一抖,然后就没命地冲出了会议室! “金······”鄢一鸣大叫,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自己的腿因为战斗的碰撞还淤青着,根本追不上金鑫那被恐惧支配的速度。王虎雄也一样,他已经抵住了会议室的门,“唐主任,怎么办?” “追!”唐元清说道,“绝对不能让金鑫再失踪了!” 第二十二章 市长官邸的攻防 比起唐元清的团队,陈克金和阮成更为急切。唐元清是国家下派的调查员,即使金鑫跑了,在之后出了什么意外,他的责任远远轻于他们这些地方级的负责人——再说唐元清什么身份,就算到时候账算到这里来,会被取缔的只有自己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所以,虽然唐元清已经下令迅速封锁市长官邸一切出入口,但是陈克金依然设置了另一道防线,那就是封锁了周边的好几条主干道,阮成甚至亲自带人检查,下派的探员都是极为信任的地方中高层干部。 “主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光沐雨看着众人急切的样子,再看看唐元清凝重的神色,忍不住问道,“首先,你是怎么把金鑫弄到这里来的?” “是短信。”鄢一鸣知道这个时候唐元清在思考,就帮忙回答道,“宋哥给金鑫发送了短信,让他在早上八点的时候到市长官邸来,我和小王就提前在这里等他。” 王虎雄打开手机,把唐元清发来的金鑫的照片展示出来:“这就是唐主任发的。” “等一下······”光沐雨皱起眉头,她已经发现这其中的圈套了。她看了看柴之雅,“啊,我明白了,唐主任他······哦,应该这么说,阮警长刚才的分析其实是不对的。阮警长刚才说,凶手想把金鑫骗到市长官邸来,营造市长官邸有内鬼的假象,使得金鑫不再相信政府,为凶手制造一个更容易下手的环境——这是说不通的,因为就像主任之前说的一样,金鑫来市长官邸已经很多次了,但是凶手并没有露面,很难想象金鑫不会因此起疑心。但是,主任这一次依然能用同样的手法把金鑫骗过来,这就说明金鑫并没有意识到这是凶手的圈套!这么一来,在金鑫的视角里,经过这十三次造访,反而对凶手有了一种信赖感——能够解释这种情况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作为一个明知自己被追杀的人,金鑫每次收到凶手的约见短信之后并没有按照短信的时间赴约,而是故意选择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时间过来,仔细调查凶手在附近留下的信息,想要通过找到线索告知警方保护自己。但是,由于金鑫对警方内部有疑虑,所以他并不能直接寻求帮助,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先自保为妙。恐怕主任就是利用金鑫的这一心理,让他在主任能预见的时间到这里来。” “这么说······的确,金鑫来的时间和唐主任说得并不完全一致······好像有十几分钟的误差。”王虎雄说道。 “难怪是‘预见的时间’,果然是估计了大概的到达时间,叫我们提前在这里等吗?”鄢一鸣笑道。 “金鑫就是这样的性格。”唐元清开口了,“从他的朋友和熟人那里得知,他是那种敢于冒险,极具好奇心的人。就算身处危险,却又完全没有被凶手发现的情况下,他很有可能会尝试自己寻找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在我看见他的行动轨迹的时候就有所怀疑了,就仿照凶手的口吻给他发了一封短信。其实我也是在赌,只不过赌赢了而已。”他顿了顿,“但可惜的是,凶手也赌赢了。”他环视鄢一鸣等人,“凶手在赌,我们会先找到金鑫,然后亲自把他带到凶手的射程范围内。” “射程范围?”光沐雨惊道。 “没错。”唐元清苦笑,“你没有发现吗?阮警长有一句话还真说对了,凶手就在这里!现在的情况,看似金鑫和凶手都被困在我们自己营造的天罗地网中,实际上我们亲自为凶手打造了一个金鑫无论如何也不能逃脱的铁笼!”他直起身,环绕众人一周,在柴之雅身边停下,“但是,只要我们把握凶手的动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鄢一鸣抬起头:“宋哥,你是说凶手果然就在刚才开会的那些人中间吗?” 唐元清摇摇头不做评价。但是他打开一张地图,那上面赫然记录着市长官邸所有的出入口:“这里能够供人出入的地方,包括一二层所有的窗子,都已经被至少两组人员同时看守。凶手现在恐怕已经焦头烂额地在寻找出口了。但是没有关系,凶手如果准备在市长官邸下手的话,一定比他想象的要难很多。你们要知道,不管是陈克金还是阮成,不论是出于害怕担责也好,本能的责任心也罢,如果没有找到凶手和金鑫,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市长官邸就这么大,地毯式的搜索只需要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完成。所以,凶手现在在想的一定是怎么溜之大吉!就现在的封锁情况而言,能够供他出入的就只有从最不常用的消防通道离开了——趁现在警方的布置还没有完全到位。” “元清,你不是定位了那个金先生的手机吗?怎么不用导航呢?”柴之雅轻轻地插嘴道。 “这里空间层次有问题。”唐元清说道,“包含的楼层和房间太多,导航的精确性还没有那么高,何况我们现在都在市长官邸里,和金鑫的距离也不过五十米左右,导航的偏差不用说也知道,只会比平常更大。” 该行动了。唐元清暗想,这次的行动可绝对不会被这家伙看明白了!这家伙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之前把金鑫弄到市长官邸的手段被你识破了,但是你绝对不会想到我还留了这么一手!你现在还无动于衷,这就表示,警方的内部······ 鄢一鸣额头上的汗珠又开始冒了出来,王虎雄则是警惕的看着会议室的门。光沐雨紧紧攥着柴之雅的手,眼睛时不时瞟向唐元清。柴之雅看上去则有些格格不入,毕竟不是调查小组,平常也从来没有这样用过脑思考这种问题,在严肃的氛围中看上去有点尴尬。 “阮成和陈克金的人已经完全布置好了。”唐元清看了看手机,“现在这里就是一个大的禁闭区,谁都别想出去了。”没错,就是这样!唐元清看着那家伙,就是这样,一动不动,那么我的猜想就没有问题了。你的眼睛骗不了人,那种寒光,那种残忍,只有经历过数十年的调查,见证过杀戮的人才能体会到!阮成在开会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抹寒意了,而我能够很明确地通过这抹寒意找到你!因为我,也是有着“机能强化”力量的!唐元清心中暗笑。在出发之前,国安部已经完成了对“机能强化”项目运用于案件调查上的合法化申请,而唐元清在祝远方的极力推荐下,注射了经历过二十年改进的药物,成功开发了“绝对共情”的能力。无论是谁,他的心中藏着怎样的情感,甚至是杀意或者戾气,唐元清都能精确地感知到。通过这一能力,唐元清十分轻松地运用自身的共情能力缓解了金鑫的恐惧。当金鑫再一次慌乱,害怕,逃匿的时候,那抹浓浓的杀气,唐元清已经从早已确定的目标人物眼中感觉到了! “有人在跑,但是没有人声。”鄢一鸣说道。 唐元清看看手机,微微一笑:“再等一等。”他看了看众人,没有丝毫变化。唐元清笑了:“那个,为了保险起见,能不能把各位的通讯设备交给我呢?” “啊,为什么?我们吗?”光沐雨有些奇怪的样子。 “一会再向你们解释。”唐元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首先不由分说把鄢一鸣的手机从口袋里捻出来扔进去,“你们想抓到凶手吗?” “我没有问题。”王虎雄说道。 光沐雨有点不情愿,但她还是把手机交给了唐元清。柴之雅也一样,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唐元清,似乎很期待他能立刻说出凶手的名字。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王虎雄手上戴的是机械表,那秒针的声音可以说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可以走了。”唐元清突然说道。 “去哪里?”光沐雨问道。 “跟着我就行了。”唐元清一马当先,带着众人来到市长官邸的门口。门口看守的干部看见是唐元清等人,问都没有问就放行。唐元清也不计较,他知道这些官员虽然在当地有些名望,但是想要为难自己,根本没有这个胆——因为,真要问起来,这不就相当于是在怀疑国家特派员的身份吗?这可是官场大忌!何况这种场面早就在唐元清的意料之中,他什么也没说,带着众人径直走向一辆面包车,亲自走到驾驶位,点火。 “宋哥,我们到底到哪里去啊?”鄢一鸣忍不住问道。 “对啊,唐主任,”王虎雄也有些疑惑,“凶手和金鑫还没有找到呢!” “去青铜镇镇长火车站。”唐元清神秘一笑,对着站在下面的,眼睛里散发着慌乱和愤恨地的那家伙,“你也一起,来吗?” 第二十三章 青铜镇镇长火车站 “去火车站干什么?”光沐雨坐在后座,和鄢一鸣、王虎雄挤在一块,撅着嘴,“主任,你该不会认为,凶手跑到火车站想要逃?” “完全相反,”唐元清笑道,“到火车站来的并不是凶手,而是金鑫。并且,他到火车站的目的并不是要逃,而是等!他要等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设计让金鑫从天罗地网中来到火车站的人。” “为什么是金鑫?”坐在副驾驶的柴之雅问道,“他现在还相信凶手发来的短信吗?明知自己在被追杀,他还敢一个人跑到外面去吗?” “到时候就知道了。”唐元清看着导航,手握方向盘,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和一望无际的车海——这个时候正好是出行高峰期,唐元清看上去有一点急切。“这个时间确实没有安排好。”他小声说道,“倒是金鑫,能这么快就到那里,可见他逃匿的时候已经多么熟悉这座城市的交通结构了。” 青铜镇镇长火车站。唐元清先让众人下车,自己把车开到停车场。“他是准备在这里停留很长时间吗?”王虎雄问鄢一鸣,“话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小光。”鄢一鸣同样也摸不着头脑,他只能求助于和唐元清呆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光沐雨,“那个,宋······唐主任有跟你交代什么吗?” 光沐雨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她看看四周,又看了看手表,跟着众人等了五分钟左右,唐元清还是没有过来。光沐雨终于开口了:“那个,鄢教授,我去一下洗手间,等下主任来了就先跟他说一声,我大概十分钟之内回来。” “哦······”鄢一鸣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自然,但是还是同意了。毕竟唐元清离开之前什么也没有交代,他现在也不知道唐元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何况,他也不太相信金鑫真的能从市长官邸逃到这么远的地方,所以选择了静观其变——毕竟,就算唐元清说的是对的,那么藏身在火车站的是金鑫又不是凶手,光沐雨也只是离开一下而已,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鄢一鸣当然就下意识地同意了。 “我也去一下。”柴之雅说道,“那个,小光,等等我。” 鄢一鸣和王虎雄看着两个女人的背影,面面相觑——怎么说呢?总感觉这个时候分开非常没有团队意识,但是这两个人偏偏是唐元清不管走到哪里都带在身边的,怎么会不知道唐元清的规矩呢?他们这种行为,在鄢一鸣眼中,好奇远大于困惑,他更想知道这是不是也是唐元清安排中的一环。 “那个,柴姐,一会你就先回去。”光沐雨展示了一下她弄脏的鞋子,“我可能要多耗一点时间。” 柴之雅看上去还有话要说,但是被光沐雨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只能取而代之一个笑容:“好的,没有问题。” 从洗手间出来,光沐雨已经换上了一个太阳帽,常常穿的紧身牛仔裤也换成了短裙,上半身换成了深色的露脐装,肩膀上仅仅有一件小披肩,看上去就像是不良少女,走路的姿势也变成了不羁的模样。 光沐雨从提包里面拿出一部手机,上面竟然正在追踪一个号码的定位,而这个定位,正在这个火车站中!光沐雨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回到鄢一鸣他们那里,反而朝着人流汹涌的候车厅走了过去。她今天没有穿高跟鞋,取而代之的是不常穿的平底运动鞋,这看起来和她的打扮有些许不搭——但是,这种场合下,没有任何人会在意你是怎么穿着的,就算是觊觎美色的家伙,也只会把目光放在光沐雨裸露的腿部和腰部,这种水准的坏蛋光沐雨从来不放在眼里。她很乐意周边的人把她当成放荡的那种女人——这就是她的目的——甚至如果现在有人能上前搭讪就再好不过了,这将是她现在最好的伪装。 金鑫警惕地看着四周,没有任何人在意这样一个男人,也没有任何人表现出非常浓烈的凶意。金鑫现在已经非常敏感了,一旦有人向他靠近,他的手就会摸向后腰——在那里,别着一把他用来防身的水果刀。很不幸,警察让他在候车室那里等候,这么一来他就需要经过严格的安检。金鑫绝对不会放弃他唯一的防身武器,现在他十分的犹豫,甚至将整张脸都藏在兜帽之下,带上了口罩和眼镜,从正面上都已经认不出这个拥有百万粉丝的网络主播了。 光沐雨慢慢走向金鑫,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了下来,从包里拿出一支女士烟,也不点燃,就靠着候车室外墙的玻璃看看他,然后扭过头看看其他人。 金鑫当然也发现了光沐雨,但是这副显眼的打扮,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打扮,怎么回事追杀过来的凶手?她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吗?开什么玩笑!这可不是小说,也不是电影,现实中哪有这样华丽做作如此过分的人!“是spy吗?”金鑫心想,“就算是我也没有这个勇气在街上穿成这样,现在所有路过的人都会看她一眼,难道是······做那种生意的?”金鑫索性不去看她,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盯着一个卖身的女人白花花的大腿看的时候,他需要从千百个路过的男男女女中,找到那个想要自己性命的混蛋。 光沐雨有意地走向一群穿着有些嘻哈风的青年,那些青年看着这样一号人物靠近,不由得发出兴奋的青春躁动的声音。有个戴针织帽的想要上前搭讪,被看起来是领头的,脸上纹了一条小蛇的青年拦住:“那是卖的,你打算在进站前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来一发吗?” 针织帽咧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指了指后边的厕所:“有什么不好,我们什么样的没玩过?这女的一看就够骚,十分钟我也能拿捏住。”说就迎面朝光沐雨走过去。 光沐雨的腿抖了一下,直到透过玻璃看了看站外,她的嘴角才自信地扬了起来。针织帽已经走到了光沐雨的面前,伸出手就朝光沐雨光滑的肩膀上摸去:“多少钱?” 光沐雨也不答话,故意看都不看这个男人一眼,转身就要走。“喂。”针织帽有些难堪,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发作,何况自己就是出于那种念头。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到现在就别装什么清纯了,穿成这样不就是给人玩的吗?价钱都好说,我也就只占用你十分钟而已。” “你才十分钟。”光沐雨不知道在看哪里,东张西望,就像是故意奚落这个男人一样,“这是可怜。” 针织帽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反而让自己更尴尬,他只能赶忙说道:“我能保证你爽到,有时候这东西不是看时长的······”他更小声了,像是在耳语一样,“我技术很好。” “你才多大啊,毛都没有长齐。”光沐雨笑了,看上去似乎是在嘲讽,但是她已经看到她要等的目标了,这抹笑意是发自内心的。 “你可别这么说,我也有十七岁。”针织帽有些不悦,“但我一定是你没有见过的尺寸。”他有些急迫了,声音越来越小,“保证你一嘴还包不下!” “听起来不错。”光沐雨的脸已经通红,但她已经尽力在控制不让自己颤抖的双腿被这个男人察觉。她很庆幸自己化了浓妆,也许是粉底很厚的原因,针织帽靠得这么近也没有任何怀疑。她的手指都有些颤抖了,指着远处一个穿男士卫衣,戴鸭舌帽和墨镜的女人:“你先找她付钱,我就在这里等你。” “哦,你还有经纪人啊,不会是‘艺人’?”针织帽更加兴奋,“刺激。”她看着那个女人,女人似乎是在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在一个畏手畏脚的坐着的男人身后,手插在卫衣的兜里,似乎攥着什么。 “虽然应该有快三十的年纪了,但也应该是个美女。”针织帽十分相信自己的眼光,但是要他跟比自己大这么多的女人做,他还是不太愿意的。“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过去。” 墨镜女看着针织帽向自己走来,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过了几秒,她就意识到不对了——她赶紧把手从衣兜中拿出来,想要离开,但是这脚步声惊动了坐在前面的男人。男人回过头,只见针织帽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一跃而起,紧接着就想要逃,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针织帽已经感觉到不对了,但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手就从他身后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墨镜女的手腕。针织帽猛地回过头,只见光沐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自己走到了这里。针织帽连忙闪开,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个男人正是金鑫,此时,他正在唐元清的面前,而唐元清身后,姗姗来迟的是一路小跑过来的鄢一鸣和王虎雄。 光沐雨看着墨镜女,微微一笑:“说实话,我们等这个时候已经等了很久了,就等你准备出手的那一刻!”她想要伸手取下墨镜女的兜帽,墨镜女甩开光沐雨,向后退了一步。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墨镜女的声音像闷在瓮里一样,镜片后的眼神躲闪着。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呢?”光沐雨冷笑,“现在已经可以说是人赃俱获,你还装什么呢?柴姐!” 第二十四章 柴之雅的马脚 这一切都是唐元清的连环计。唐元清在湖蓝连锁酒店看见柴之雅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起了疑心。试问,一个就算在上学的时候都很少联络的异性同学,现在已经成为了业内知名艺术家的柴之雅,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来唐元清岳父的身份?然后就非常精确地找到了对外身份仅仅只是书社编辑的唐元清?如果不是刻意的调查,怎么解释她对唐元清的了解竟然如此之深?在一开始,就连鄢一鸣都不知道唐元清真实的身份,为什么柴之雅能这样确定? 唐元清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安装了黑客系统,还能是什么人做的呢?陈克金一开始的一系列操作,宗教方向的人已经不可能料想到唐元清是来调查这件事的,何况一直和宗教牵扯甚深的是鄢一鸣。那么,就只有连续杀人案的凶手会这么做了。唐元清在砸烂原来的手机之后,瞒着所有人配备了一部新手机,就连鄢一鸣也不知道,为的就是能及时反击柴之雅,掌握她的所有动向。 在另一方面,光沐雨看似不守规矩的行动,实际上同样是唐元清暗地里应允的。从柴之雅的角度来看,每一次和唐元清在一起,都是被光沐雨强制拉着跟随的,看上去仅仅只是光沐雨本人想要玩冒险游戏,又害怕被唐元清责怪才拉上自己一样——当然,柴之雅也很高兴这么做,因为金鑫实在是太过谨慎,柴之雅一直到最后都没有亲自找到金鑫的位置。那么,利用唐元清的聪明才智,把金鑫直接钓到自己的身边,岂不是美事一桩?光沐雨无时无刻不在监视柴之雅的行动,但柴之雅却恰恰被光沐雨的“天真”迷惑,一直防范的是唐元清,忽略了这个离自己最近的监视者。 说起来,柴之雅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伪装者。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在编造自己遭人跟踪的故事时,竟然谈到“面对黑暗中拿手电的跟踪者,她精准地辨别出对方是一个男子”!要知道,在黑暗里,如果对方拿着手电筒,被照射的人是不可能分辨清对方的任何特征的!所谓是言多必失,柴之雅的暴露点并不只有这一个。在私下里,唐元清和光沐雨谈及的时候常常暗笑,柴之雅的两副面孔,明暗双线操作的伪装是多么辛苦,殊不知已经弄巧成拙。在明明没有任何信息的情况下坦言“连续杀人案”这么一个词,却忘记了唐元清等人之前并没有当着她的面如此定性过她的恐吓信;在市长官邸的时候,金鑫逃到会议室外面,柴之雅却在没有人能证明金鑫收到的是谁的、是哪种方式的威胁或者指示的时候就说出“凶手的短信”,这又让唐元清抓住了把柄。依照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规矩,就凭借这两点,柴之雅的身份基本就已经能坐实参与了连续杀人案的犯罪。如果在移交到宁波或者邝铁君手上仔仔细细审一遍,基本上就能确定她就是主谋,可以交到法院审判了。 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市长官邸的拉锯战。说实话,唐元清和柴之雅都在赌:唐元清在赌,柴之雅面对被叫到现场的金鑫,听到他将被设计追杀的过程讲一遍会破防自首;而柴之雅在赌唐元清真的能把金鑫交到市长官邸,这样的话反而正中了她的下怀——她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唐元清看住走不开,所以留了后手,在市长官邸除掉金鑫——然后按照自己编造的威胁信内容自杀,伪装成他杀的样子,剩下的事情唐元清和警方怎么评判都无所谓了。实际上,柴之雅赢了,只不过她没想到唐元清留的那一手更绝。 一开始,柴之雅已经雇来了杀手,潜伏在警察局内部,利用警方渠道调查金鑫的行踪。同时,她亲自跟金鑫通信,让他在光天化日之下到市长官邸和她见面——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她只是希望连续通过这种方式让金鑫形成一种固定错觉,那就是凶手想要在市长官邸除掉他。这么一来,金鑫在其他地方的警惕心会大大降低,毕竟一个人想要时时刻刻紧绷神经是不可能的。当然,她也料到金鑫是什么样的性格。金鑫的行动恰好和柴之雅想得一样,他选择在没有人的时候造访官邸——他也在赌,赌凶手并不会一直在这里等待,但是既然想要在早上的时间杀掉自己,必然会在这被“天眼”覆盖的地方踩好点。他需要利用凶手留下的痕迹保护自己——只可惜,柴之雅并没有来过市长官邸,这场心里的博弈她显然远高于金鑫。金鑫经过很多次的调查,却没有任何线索,反而会对自己产生怀疑——他之所以没有对凶手产生怀疑,就是因为凶手言而有信,说是在早上杀人,连续几个晚上金鑫都安全度过。 柴之雅知道在户外杀人的可行性不高。现在街道上也是处处布满监控,她当然不会这么傻的在路上跟踪这个男人。不想黄梦如在田埂里被她割喉,然后用硅胶器官制造被侵犯的假象;也不想在杀朱明礼的时候,利用熄灯的时候,迅速割断吊灯的线;更不像在金鑫家踩点的时候,慌张杀掉了撞个满怀的孙龙——她需要更保守的办法,因为唐元清就在自己身边。但是实际上,她的计划比任何时候都要大胆。 唐元清猜想金鑫因为长期找不到凶手的痕迹而产生了自我怀疑,甚至有一种挫败感,料想这个男人终将会在和凶手约好的时间到达现场,亲眼看看这个一直想要自己命的家伙到底是谁。这一次,唐元清取代柴之雅找上了金鑫。他的署名是警察,这反而让金鑫更加好奇,因为短信的内容和凶手相差无几,却只有署名变了而已。他按照唐元清的剧本来了,被鄢一鸣和王虎雄带到了市长官邸——就算他不来也没有关系,唐元清已经准备收网了,因为鄢一鸣带回来的已经不仅仅是宗教方向的恐怖内幕了,更是因为这件事情可能涉及到秋元新臣!所以,唐元清不准备继续在柴之雅身上浪费时间,就算金鑫不来,他也准备在会上直接揭穿并逮捕这位着名的艺术家。 金鑫确实是来了。柴之雅当然不会让他开口。她看见那个内鬼在会上拿出手机给金鑫发了短信,告诉他凶手就在这里,并且故意让金鑫看见短信的同时,察觉那个家伙刚刚发完短信要把手机收进去的动作。金鑫自然慌了,他不能确定凶手有几个人,会用什么方式杀掉自己,在场的有多少人是不怀好意的,他一概不知。能够相信的人这个时候只有他自己而已。在他逃走后,唐元清故意透露消防梯没有设防的消息,柴之雅迅速把这个消息以警察的名义发送给金鑫。实际上,这是唐元清、阮成、陈克金已经商量好的戏码,为的就是让金鑫逃出去。要知道,如果真的让内鬼在官邸里杀了金鑫,那么被封锁的官邸中的人自然就是唯一有嫌疑的人群了,一旦内鬼被发现,柴之雅不敢保证他不会出卖自己;就算自己已经打算自杀,但在严格的搜身和问询下,她没有把握能顺利实行——何况自己一直在唐元清眼皮子底下。所以,面对这个机会,她毅然决然选择了另作计划。柴之雅想在哪里下手并不重要,只不过这次她选择了火车站。她知道唐元清在追踪金鑫,那么最先觉察金鑫不在这里了的就是唐元清。好不容易把金鑫弄到官邸,唐元清怎么会就这样轻易让他再失踪呢?他没有时间和阮、陈两人解释,肯定会亲自去火车站找人。而这个时候,只要找个机会先一步下手,什么事都没有了。 柴之雅没有想到,唐元清已经算到了这一步。光沐雨盯了她这么久,今天也是做好了准备。按照唐元清的计划,在柴之雅离队之前先一步提出独自行动,故意为柴之雅提供借口行动。然后,光沐雨化装成不良少女,在火车站营造出更适合犯罪存在的氛围,让柴之雅放松警惕,同时也不会惊动金鑫。想想,一旦有人靠近就像惊弓之鸟一样的男人,只要刻意辨别,不论金鑫包得多么严实,还是能轻易认出来的。光沐雨和柴之雅都是通过这种手段找到这个可怜的男人。 说实在的,光沐雨确实给自己加了戏,虽然差点露馅。当针织帽真的对自己说出那种话的时候,光沐雨内心又害怕又害羞。知道看见外面唐元清坚定的面孔,她才能继续把这戏演下去。当她锁定那个墨镜女的时候,光沐雨才选择大胆地朝那帮青年走去,而针织帽的举动的确在她意料之中。当她看见墨镜女有下手的迹象,确定她就是柴之雅,而自己这边的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就顺水推舟让针织帽充当出头鸟,一箭双雕,让柴之雅和金鑫陷入慌乱。 而这个时候,唐元清已经找到了鄢一鸣和王虎雄,说清楚了状况,早就埋伏到了周围。柴之雅从没有提防的光沐雨将她人赃俱获,而一直提防的唐元清在最后同样等着抓她的现行——何等的讽刺! 只可惜,以上,只有柴之雅一个人不知道罢了。 第二十五章 宗教调查 h酒店。由于经历过冯苗音还有“魔鬼”的陷害和追杀,鄢一鸣和王虎雄当然不会继续在原来的饭店呆下去。趁着唐元清等人将柴之雅带到当地警察局审讯的间隙,鄢一鸣以非常快的速度拖着行李,和王虎雄一起搬到了h酒店。 电话响了。鄢一鸣看了一眼,果然是邝铁君。他早就猜到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人会在这个时候找上自己了,因为唐元清不可能让自己继续暴露在危险中,肯定向非研所汇报了情况。现在邝铁君打电话过来,一定就是想要自己结束这次的调查,将所有的事情移交到唐元清手上。鄢一鸣能够和唐元清一起到这里来就是通过邝铁君的推荐,看中了鄢一鸣在业内的名声,如果以他的名义到这里来调查连续杀人案,一定不会让凶手察觉——只不过,不幸的是,真正的重头戏出乎非研所一开始的预料,宗教调查竟然可能是秋元设下的,潜伏了二十年的圈套。“喂,邝所。”鄢一鸣的声音很平静,他能猜到邝铁君会说什么。 “鄢教授。”邝铁君似乎是努力让鄢一鸣不要在意这件案子的危险性,“这边的事情······额,按照国家的要求,我们会派遣一个更系统的团队来协助唐元清调查。您这边······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吗,您就还是回来······”鄢一鸣知道邝铁君这个时候的确找不到什么理由召回自己,毕竟这是非研所工作上的失误,之前跟自己隐瞒真正的意图,现在自己已经提前知道内幕,反而让非研所有些尴尬,现在邝铁君的措辞都有些生硬了。 “也就是说,我不用再以调查员的身份参与调查了吗?”鄢一鸣的话就像是打了一个顿挫,用一种非常微妙的方式问道。这时的他和王虎雄相视一笑,电话的界面赫然开着免提。 “准确来说,您一直是以普通公民的身份协助调查的。”邝铁君纠正道,“我很抱歉之前没有跟您把话说清楚让您陷入危险。我们会派人去接您,到时候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说起来,宁波和邝铁君这一班领导人的确刚刚独当一面不久,而这恰好又是他们面对的第一个案子,甚至是二十年前祝四方都没有解决的——他们并不熟练,就凭这个回答来看,一般人恐怕不会接受的——但是,鄢一鸣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而邝铁君的回答恰好就是他所想听到的。“这么说,我一个普通公民,是没有必要听从非研所的行政命令的?”鄢一鸣笑道,“您刚才也说了,我已经协助国家的调查过了,已经尽到公民的责任了,您不会否认?现在我主张想要在青铜镇度个假,您不会想要强制把我带回去?据我所知,我一个守法公民,到目前为止没有影响过国家的任何一项调查,您是没有权限对我采取强制措施的?” “啊,这······”邝铁君一时语塞,他没有想到鄢一鸣竟然想要待在青铜镇。难道说······他还想说什么,鄢一鸣已经挂上了电话。 “你真的已经决定好了?”鄢一鸣看了看王虎雄,王虎雄点点头。“你唐主任说的是对的,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已经今非昔比了。但是,我和他一样,都相信他们会成长的。你知道吗?你唐主任第一次和他们合作的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成熟的调查员。结果到了现在,我们长大了,但心中还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当年自以为鸿沟一样的年龄差在岁月的堆积中反而所剩无几——就像是我们并没有长大,只不过是他们变成了和我们一样的孩子一样。宋哥竟然也敢对曾经的他们提出这样的希冀。” “这个邝所长曾经也是很厉害的人物吗?”王虎雄问道。 “宋哥说是的。”鄢一鸣笑道,“我相信宋哥。我们给非研所一点时间,他们会找到当年在老所长带领下的锐气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唐主任现在还在审讯中。”王虎雄问道,“我们既然选择留在这里,是不是应该先跟他说一声?或者说我们现在应该继续开始我们的调查,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说一声?不用。”鄢一鸣说道,“你看跟你唐主任一起的那个女孩,他肯定也不会回去的。你唐主任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也能猜到我们会留在这里。至于接下来的行动,还是等你唐主任工作结束了之后再继续。” 鄢一鸣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轻轻抿了一口:“你唐主任已经把相关的资料发给我了,这已经说明了他知道我们是不会回去的。”他笑道,“邝铁君那边就是他汇报的,他怎么不知道邝铁君会劝我们回去呢?他正是知道这是劝不动的,所以才把这倒霉工作交给他的上级。他挺坏的。” “我想知道这宗教调查到底是什么阴谋。”王虎雄更有些愤愤不平,“那个姓冯的摆明了就是要我们的命!没搞清楚之前我们绝对不会回去的。鄢老师,您快点看看唐主任都给我们了什么资料。” “我已经看了一遍了。”鄢一鸣把杯子放下,看着王虎雄的眼睛,“公民教的存在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了。从被人发现到现在,至少也有十六年的时间。在这十六年里,他们的教会成员基本上都是在现实生活中过得十分不顺的人们。”他顿了顿,“所以,我们当时编造的理由不管怎么说都是符合公民教的本意的,只不过冯苗音本身绝对是认识我们,并且已经决定要除掉我们俩,才同意让我们入教。”他继续说道,“因为这个事情在今年才正式被国家列为重点关注对象,非自然现象研究所也是在接手连续杀人案的同时才盯上这个教会的,所以给的资料并不多。唯一值得注意的一点就是,这个教会,经营了至少十六年的时间,竟然在规模上完全没有扩大的迹象,就连成员数量也基本没有太大变化,可是他们实实在在地在招收新门徒。我们当时也看见了,跟我们一起入教的是周起霖和灵晃。这两个人的资料非常简单,但可以说符合教会的要求。周起霖本身是一个新闻撰稿人,但是因为工作不顺才改为写网文,但是仍然不够出名,好不容易《亚洲小子》出圈,却因为改编漫画的点评而深陷争议;灵晃虽然在文学界有相当的地位,但是他的私人生活相当凄惨,自从患上严重的糖尿病之后,他的两个儿子没有一个人照顾他,后来基本上花光了一生所有的积蓄也没有治愈,之后就在家乡销声匿迹,直到我们在这里碰见他。” “您的意思,公民教的成员很可能全部都有这样的共同点,生活并不理想,是吗?”王虎雄试探着问道。 “应该说是相当不理想。”鄢一鸣说道,“在之前我告诉宋哥冯苗音的事情之后,他也委托警方调查了这个人。很幸运,冯苗音是真名。这个人现在四十四岁,之前因为偷窃、嗑药进过好几次局子,之后又因为这些破事欠了钱被人挖走了半颗肾脏,被人发现之后送到医院昏迷了三个月才苏醒,结果一醒来就是破产的信息。从这里来看,公民教里面的人,或许都经历过非人般的生活。” “我觉得这没什么,”王虎雄不以为意,“这是他自作自受。” “你可以保留你的见解。”鄢一鸣眯起眼睛,“但是,你要知道,小王。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就活该过这种生活,不管他是多么糟糕的一个家伙。有的人可能因为失恋就绝望了,有的人可能失去了四肢仍然活得潇洒,每个人对绝望的见解是不同的。公民教里如果每个人都经历过‘他们自己的绝望’,那么在那个叫秋元的人看来,他们都是平等的。也许冯苗音的确招人恨,但是他的绝望和里面任何一个人的绝望都是等价的。我们要探究的不是他们的绝望有哪里不同,也不是他们是怎么被人看上的,而是秋元想要利用这些人的绝望做什么。” “我还是有不同的看法。”王虎雄觉得鄢一鸣更多的是在说教,他想再补充什么,但是他看见鄢一鸣的眼神突然警觉了起来,“怎么了,老师?” “有人在门缝里塞了东西。”鄢一鸣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们调换住处的信息应该只有唐元清等人和在场的几个探员知道才对,“我去看看。”他已经站起了身。 “老师,没事,我来。”王虎雄早就走到了门口,从地毯上捡起一张卡片,“看上去是从门下方的缝隙塞进来的。” “上面写了什么?”鄢一鸣从床头拿过冰锥顺手别到腰间,走到王虎雄身边。 “下午六点,青铜神庙见面。‘大祭司’敬上。”王虎雄读道。 第二十六章 陈克金的秘密来客 市长官邸。此时的陈克金已经把连续杀人案的相关资料全部交到了阮成的手上,这件事情从理论上来讲已经不归陈克金伤脑筋了——柴之雅不会那么容易就认罪的,他知道就算是唐元清恐怕也要花上一番工夫。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非自然现象研究所下达的对公民教的正式调查命令,邝铁君本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上面对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表现十分不满意,宁波在首都受到严厉的批评之后回所里开了一个四个小时的会,仔仔细细研讨了最近所里事务处理的不当,下面的探员在宁波的雷霆怒火之下这才意识到事情比自己想的要严重得多,加班加点地安排调查任务。宁波、郑丽华等高层干部甚至翻出二十年前祝四方的工作报告重新学习,同时派遣邝铁君直接到青铜镇实地指导调查。 距离柴之雅被带到审讯室已经三个小时了,阮成依然没有给陈克金回复。陈克金知道,现在任务压到自己头上,非研所受到了批评心中不好受,要是自己这边再不把连续杀人案的结果报过去,邝铁君来的时候宗教调查还没开始,说不准他们就把气撒在自己头上。陈克金有些急迫,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但他终究还是拨通了唐元清的电话。他知道,唐元清这个时候已经准备好开展新的任务了,现在不得不重新拜托他处理柴之雅的事情未免显得自己这边太无能了,何况柴之雅是唐元清的同学,唐元清亲自来审无论如何也难免会有争议。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柴之雅的嘴太严了,阮成束手无策,也许唐元清的身份足够特殊能打破柴之雅的防线。 “陈市长,有人要见您。”一个探员走进来,后面跟着两个穿风衣戴帽子的人,“他们说是很早就和您约好的。” “哦哦哦,我差点忘了这件事情。”陈克金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那个,李昂啊,你先把这两位带到会客室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到。” “好的。”李昂应了一声,非常有礼貌地把两个严严实实的访客领开了。 两个访客看着李昂关上会客室的门,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其中一个摘下帽子,暴露在日光灯下的脸,赫然是冯苗音。“按照美优小姐的指示,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冯苗音有些犹豫,“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我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如果陈克金不同意,我们可就算是自己送上门了。”他看了看另一个人竟然没有一点表情,有些不满,“喂,专家,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来头,但是我要对大祭司负责啊!不要摆着一副臭屁的样子,要不是大祭司的命令,我也不会跟你们合作。”他咂咂嘴,“你们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诡异。” “不要这样子说,冯先生。”“专家”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竟然露出一抹寒光,“我们做事从来不会出纰漏,你就放心好。”他玩味地看了一眼冯苗音,“我们也不是很想和你合作啊,毕竟我们只相信我们自己的人。” “啊······”冯苗音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他想换一个话题,“话说你见过美优小姐吗,专家?她是日本人吗?也是科学家?她漂亮吗?” “专家”又笑了,这一次的笑容比之前要柔和很多,似乎仅仅是在嘲笑冯苗音的愚蠢,至少没有一点凶意:“啊,漂亮,漂亮。一个漂亮的女人是什么国籍重要吗?但是啊,冯先生,你可不要打她的主意。”他看着冯苗音,“当然,你也没这个机会了。” “啊,什么意思?”冯苗音越听越听不懂,但是“专家”似乎并不想再说下去了。冯苗音当然不会自讨没趣——更关键的是,会客室的门开了,陈克金已经过来了。 唐元清这边,他已经准备好出发到青铜神庙去了,刚要上车的时候受到了陈克金请求帮助的短信。他无奈地笑笑,对着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后座的光沐雨说道:“小光,下来了,我们到警察局去一趟。” “喂,主任,你居然不问我为什么还在这里?”光沐雨有些不高兴,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总之就是赌气一样地下车,然后重重关上车门。“主任,我听到你跟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人通话了,说是任务已经结束了没让他们把鄢教授和小王送回去,但是你竟然没有提到我,这是为什么?” “你愿意回去吗?”唐元清问道。看着光沐雨像拨浪鼓摇头的样子,唐元清笑了,“这就是我不用劝的原因。”他看了看远方的天空,“鄢教授和小王也是一样的,他们都是不服输的性格,也有着学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固执。经历过魔鬼的追杀,这让他们燃起了找到幕后黑手的胜负欲,也让他们对公民教这个组织更加感兴趣,他们也不会回去的。何况······”唐元清想起了二十年前,祝远方借助普通群众的力量进行调查的方法,不禁苦笑。“到现在为止,我们到青铜镇来调查宗教的目的还没有被敌人察觉,就是因为一直首当其冲的是鄢一鸣而不是我。他们留在这里,愿意帮助我,是一件好事,但······”唐元清突然说不出话了,因为他知道,祝远方正是因为变化来的太快,造成了群众真的被案件波及而受到严重的处分。现在鄢一鸣、王虎雄和光沐雨主动留在这里帮助自己,这让他不得不重新正视自己决策的唐突性。是的,当年祝远方的提议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出此下策,但是由于后果的确惨烈,上面在明知祝远方的办法是唯一出路,而且他已经尽力而为的情况下下达了处分命令。现在这个选择题落到了自己头上,如果强制把鄢一鸣等人带回去,这边的案件一定很难进展。一旦鄢一鸣离开,而自己留在这里,对方当然不会相信国家的调查就这样半途而废,那么就会提前关注还在处理连续杀人案的自己,等自己准备好着手宗教方向的时候,对方已经有了防备。如果鄢一鸣等人全部留在这里,对方依旧会认为自己一行人到这里是两个目的,一个是以自己为首的杀人案调查,另一个是以鄢一鸣为首的宗教调查,那么自己在暗中和鄢一鸣双线并进,敌人就明显顾虑不暇。鄢一鸣已经拒绝邝铁君了,唐元清能够猜到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已经料到鄢一鸣等人的真实想法了,他们自然会联想到祝远方曾经那个大胆的主意。 “主任?”光沐雨看见唐元清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不禁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没什么。唐元清在心里默默地说道,但是他没有说出口——他说不出口。他知道留下鄢一鸣他们是最保险的办法,毕竟非研所和秋元新臣的战争已经打了二十多年,也到了该分出胜负的时候了。但是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唐元清清楚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已经远远重于当年祝远方的十字架了——原因就是,当年祝远方是向上级汇报过,而自己却仅仅是在非研所的默许下着手的。非研所也在赌。唐元清想,他们学习祝四方当年的做法,自然会受到这两兄弟的思考方式与行事作风的影响。“我们走。”唐元清说道,“把扣子解开,天很热,我们走过去,不远。” “主任,只有你在流汗。”光沐雨试探着说道,“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 “是的。”唐元清知道瞒不过光沐雨,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因为刚才的思考自己脑门上已经汗涔涔的,“但是我很好,不用你担心。现在我们去找你柴姐,她应该为她做的错事付出代价了。” 夕阳在燃烧,头顶上已经是深蓝的一片了,只有远方还是橘红色的。当穿着风衣的家伙们走出会客室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李昂站在会客室的门外等候着,就像一尊门神一样,看着两人整理好帽子,慢慢悠悠走了出来。 “不用送了,陈市长。”冯苗音满脸堆笑地鞠了一躬,“很高兴和您交谈,希望我们的项目能够顺利进行。” “您留步。”“专家”也谦逊地说了一声,然后就慢悠悠地在李昂的目光中走到外面。 “这两位是来谈项目的?”一个路过的警员问道,“还有,李昂,一会去不去外面馆子,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不了,晚上我还有点事情。”李昂挠挠头,“你叫同事们一起去,我下次改请你们。” 贾冲看上去有些失落,但还是点点头离开了。李昂推开会客室的门,慢慢擦了擦桌子,一边非常谨慎地问道:“那个,陈市长,这些杯子还要吗?一会晚上我把你送回去怎么样?” 门外,本该离开的贾冲竟然还站在那里,满脸阴沉:“哼,李昂,我就知道你想和市长套近乎。死心,探长的位置早就决定是我的了······” 第二十七章 正辩博弈 唐元清坐在柴之雅面前,望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女人,只是慢慢把一杯白开水推到她的面前。柴之雅抬抬眼睛,银白的手铐撞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审讯室中听得格外清楚。 “唐元清,”柴之雅的笑容多少带了点嘲讽和挖苦,“真想不到你也会想出这么没品的点子,就为了抓捕我,让自己可爱的下属打扮成那个样子?谁教你的?李京河?” 唐元清知道柴之雅是故意的。她能知道自己的岳父是什么身份,那么李京河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事情,柴之雅必然也有所了解。这么多年了,这件事情早就不是唐元清的软肋了,现在柴之雅满怀恶意地对自己提到这件事情,唐元清反而只有一丝悲哀——他没有想到自己用计智斗了这么长时间的女人竟然就只有这种程度。 “柴之雅。”唐元清双手抱在胸前,“我们已经在你身上搜到了注射器,里面就是致命的烈性毒药,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呢?” “我跟金鑫只是私人恩怨而已。”柴之雅笑道,“我就是看他的视频不爽,所以想杀了他而已。也许你会觉得我有病,那我就有病。你看,我这不是还没有下手吗?” 唐元清早就听阮成说过柴之雅的态度。看上去她只想承认杀人未遂的事实,并不想承认自己做过其他任何违法犯罪的事。柴之雅确实有一套,因为她每次发出预告信的手机号码都不相同,甚至那个“国家の恶人”并不是用柴之雅本人的手机号注册的。但是,唐元清有信心在短时间内撬开这个女人的嘴。 “你是完全不想承认你和朱明礼的死没有关系是吗?”唐元清默默朝椅背上靠了靠,似乎是故意摆出一副轻松的样子,“那好,那么,我想请问一下,你承认之前那三起案子是同一个人作的吗?” “我可不这么认为,”柴之雅说道,“为什么不能是有人模仿犯案呢?就像我,模仿凶手发预告函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不是吗?” “那可不一定啊!”唐元清笑道,“而且,柴之雅,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播放手机中的一段录音,正式之前柴之雅在冯苗音逃跑后回去路上脱口而出的那句“可能和连续杀人案有关”。“你已经知道了,我从刚刚看见你的时候就怀疑你了,我用手机记录一下你说过的话不过分?在这之前我们可从没有提过这一定是‘连续杀人案’啊!你在那个时候就这么笃定了,现在准备改口了?” “我只是这么认为的而已,现在你要把我当作是连续杀人案的凶手,我当然需要扞卫我自己的合法主张。”柴之雅毫不慌张,“再说了,我一个普通人,我说是连续杀人案就是连续杀人案吗?我说的作数吗?当然不会!你又何必揪着这一点不放呢?” “我等的就是你的这一番话,柴之雅。”唐元清缓缓给自己的茶杯中加了热水,“我其实想证明的并不是‘你是否认为这是一起连续杀人案’,而是‘你知不知道这是一起连续杀人案’。柴之雅,如果我们有记错的话,在一个真正的普通人的视角里,是不可能知道这起案子中一共有多少个被害者的?这件事情可是交到我们非自然现象研究所手上,保密等级可想而知。你作为我的老同学,最多也只会知道朱明礼在林白的婚礼上遇害了?而你收到预告信的时候是在一个月前,那个时候朱明礼根本没有任何要出事的迹象,除了朱明礼现场地面上留下的字能证明是第二起杀人案以外,你怎么可能会把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呢?” “已经有一个同学遇害了,我又收到了威胁信,我联想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柴之雅镇定地回答道。“我很有可能会成为杀害朱明礼的凶手所说的下一个,我感到害怕是很正常的事情?” “哦,是这样吗?”唐元清摇摇头,“柴之雅,你又疏忽了。你刚才确实说了‘杀害朱明礼的凶手所说的下一个’对?请问你是在听见凶手这么说的?据我所知,下一个被害者,可不是你啊!” “地上卡片不是写着吗?”柴之雅皱皱眉,“还有我说的是,我害怕我会成为下一个,而不是我确信我就是下一个!” “很遗憾啊,柴之雅。”唐元清笑道,“当时我们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你因为身份原因被粉丝围住了,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坐到我们桌去?警察来了之前因为我和祝老师在维持秩序,所有人都没有挪动位置,你是怎么知道地上写了这些东西的?我刚才可是一个字都没有透露啊!” “我到过你们那边,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柴之雅说道,“我看得一清二楚。” “你确定?”唐元清似乎是故意这么问的。 “我当然确定。”柴之雅心中猛地一颤,但是表面上依旧假装镇定,她似乎已经嗅到危险的气息了。 “你太自负了。”唐元清喝了一口茶,“你已经暴露了你就是凶手的事实。” “什么?”柴之雅的牙已经紧紧咬住了下嘴唇,她的紧张已经肉眼可见,甚至嘴唇上微微渗出了一点血痕。 “你是从远处切断吊灯的绳子的,应该是冰刀或者冰箭一类的东西,也难怪警方没有找到他们以为会遗留在现场的证据。”唐元清说道,“正是因为如此,你才暴露了你自己”他看着柴之雅,一字一顿,“因为当天,祝老师根本没有到场。”看着柴之雅瞪大的眼睛,唐元清继续说道,“你应该是提前知道了座位的排布,知道朱明礼坐的那个位置恰好能用这种手法将他暗杀,而且不会误伤到其他人,你才如此自信地做了这样一个犯罪计划。只可惜啊,计划没有变化快,祝老师的名牌摆放的位置早就刻在你经历过无数遍模拟犯罪的脑海中了,你会有这种当天祝老师也在现场的错觉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又怎么样?”柴之雅强撑着冷笑,“大不了我就背一条人命!可是那又怎么样,你能把剩下两个人的死也算到我的头上吗?” “那么我再问一遍,”唐元清的眼睛里映着吊灯眩晕的光,这让柴之雅更加不安,“你认为,这的确是一桩连续杀人案,对吗?” “你已经问过一遍了,又何必······”柴之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改口,“不,这当然不是连续杀人案!有人仿照我的方法杀人的可能性你依然没有排除。” “你很聪明,知道一旦承认了,无异于就是在说其他人也是你自己杀的。”唐元清笑着又喝了一口茶,“柴之雅,所以你是在知道朱明礼死亡之后,才认为这是连续杀人案的,而且现在也是这样认为的,对吗?” “对。”柴之雅点点头,手哆嗦着拿起面前的水杯,放在嘴前抿了一口,似乎是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唐元清已经没有招了。她确信,只要自己一口咬定就不会有事的! “话说你不害怕吗?”唐元清漫不经心地看着杯子里的悬浮茶叶慢慢下沉,“朱明礼和你都是我们同一个班的学生,现在你们一个死了,一个收到威胁信,你难道不害怕吗?你就不怕凶手就是针对我们班上的学生的?” “我怕什么?”柴之雅冷哼一声,“朱明礼是我杀的,我的威胁信是我自己写的,为了哄过你们这些狡猾的警察······”突然,柴之雅愣住了。没错,唐元清问这种没有营养的问题就已经说明,他已经没有需要问的东西了!难道说······柴之雅这才想起那件事——糟糕,这个男人······就像是蜘蛛玩弄网上早就无法动弹的飞虫一样看着自己,果然是在等我自己意识到这个问题吗? “看上去没有必要问下去了呢,柴之雅。”唐元清撑着脑袋,“你已经忘记你做过什么了?那我来提醒你。”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首当其冲的就是朱明礼现场留在地上的卡片,上面赫然写着,“第二个目标,已解决,谁是下一个?”“当你承认你是朱明礼一案的凶手的时候,你就已经承认你杀了黄梦如了!”唐元清说道。 “好,好,唐元清!”柴之雅恨恨地瞪着他,“算你厉害,黄梦如的事情我也认了,好!你干的好啊!那么现在,你准备把孙龙的事情也算给我吗?不至于,唐元清,你不会真这么无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反正我已经杀了两个人了,再加一条人命也不嫌多不是吗?你难道想要多把我枪毙一遍吗?” “这可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唐元清淡淡地说道,“当然,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你可以跟法官讨论一下。”他笑着摇摇头。柴之雅地垂死挣扎,只不过是在最后的不甘心而已。自己就这样揭穿她让她有一种屈辱的挫败感,但是,她在赌,赌他证明不了孙龙的死就是她干的,这样一来最后的尊严,柴之雅也算是在心理随后一道防线保住了——甚至,她可能还会嘲讽唐元清两句,她已经没有别的途径找回早已失去的自尊了。 “这是连续杀人案,对吗?”唐元清第三次重复这个问题,“只不过只有孙龙的死跟你没有关系,是吗?” “随你决断。”柴之雅的洒脱是建立在以挫败唐元清为目的的赌局上,她想通过最后的乖张找回面子——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早就被唐元清看穿的事实,更可怕的是,她不敢再正面回答唐元清的问题。“我们国家的法律,谁主张,谁举证。”看着摇曳的灯光,柴之雅的汗水浸湿了头发。她调整着呼吸,盯着唐元清,她希望这个男人能够放弃。她需要这种没有尊严的胜利找回自尊。 “我无需举证。”唐元清说道,他的脸已经隐藏在了灯光的阴影里,“你还不知道你已经承认了?我们可从来没有向你提过孙龙这个人。孙龙是你不得不在计划外杀害的,并不在这次连续杀人案真正的目标中。当你提到这个人的名字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当然,就算你不提到这件事情我们也能证明——”唐元清站起身,慢慢朝审讯室的门走去,“你要知道,有的时候太追求仪式感就是把自己装进了套子里。我承认你很聪明,杀害孙龙之后给向镇长发的消息跟预告金鑫之死发给向景渊的邮件用的是不同的号码——但是,你发给的是同一个人啊!连续杀人案的总指挥除了我以外对外宣称的是陈市长而不是向镇长!能够准确发到因为孙龙案临时到场的向镇长手机上的预告信,会是不同的人吗?很遗憾啊,我想证明的是‘杀害孙龙的人就是想对金鑫下手的你’,恰好不是你一直防备的,‘想杀金鑫的你就是杀害孙龙的人’啊!”说完,唐元清并没有理会柴之雅是否听明白了,转身出去,留柴之雅一个人呆滞地坐在审讯室中。 第二十八章 连续杀人案 坐在休息室里,唐元清确实想了很多:包括曾经他对柴之雅这个人的认识,还有似乎是在昨天,但实际上已经过去很久的过往;但是更多的,他还是在思考自己把鄢一鸣等人继续留在这里是否还是太自私了。唐元清当然知道非自然现象研究所没有权限强制让鄢一鸣他们离开青铜镇,但是自己完全有义务把这些名义上是普通群众的友人安置在离案件更远、不会被波及到的地方——总而言之,唐元清自己还是犹豫了,他没有把握在明面上和酝酿了二十年阴谋的秋元新臣对弈。比起未知,他认为自己在保证鄢一鸣等人安全的基础上暗中对抗秋元新臣或许更加保险。就是这样——也许。 阮成从审讯室里出来了,唐元清抬起头,两人都有些疲惫了。“柴之雅都说了什么?”唐元清挤出一个笑意,“我想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了?” “不。”阮成摇摇头,眉头紧锁,“唐先生,虽然不论如何我需要感激您,您让柴之雅承认了杀害黄梦如等三个人的罪状,但是······她怎么样也不肯说真正的犯罪动机。” “真正的犯罪动机?”唐元清皱起眉头,“这话怎么说?” “唐先生,柴之雅说她就是这种看不惯这些在网络上说话不经过大脑,发言不负责任的人,她就是想看见这些人被打脸的样子,要让这些人以他们在网上所说过最恶毒的方式死去。”阮成似乎是在复述柴之雅的话,但是看上去他的内心是在抵制这样的说辞,所以显得有些犹豫。 “阮警长,你不要被她骗了。”唐元清打断了阮成,“你要知道我们逮捕她的时候,她是想以注射的方式杀害金鑫,这可跟金鑫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没有一点关系!这完全就是她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杀人罢了。之前几起案子是因为我们还没有盯上她所以她有时间准备那些所谓的仪式感而已。所以到头来,她根本不是为了仪式感而杀人,而是为了杀人而刻意制造一种仪式感!或者简单点说,她是先寻找下手目标然后再刻意找一个让自己下手没有顾虑的动机!”唐元清站起来,低着头想了半会,继续说道,“阮警长,你觉得以柴之雅一个着名艺术家的身份,有必要和这些网络上的人过不去吗?何况这些人所说的话和她本人没有一点关系,她为什么偏偏在自己功成名就的时候对这些人有这么深的恶意呢?” “这些人在以前中伤过她?”阮成猜想道,“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呢?” “敢猜想是一件好事。”唐元清摇摇头,“但是求证更重要。虽然我没有经历过刑侦学习,但是我还是听过这句话的:‘大胆猜想,细心求证’。之前我就已经拜托你调查过柴之雅的经历了,你现在告诉我,在你的调查中,有没有出现这几个人的名字?” “额······没有······”阮成愣了一下,“也许我没有注意到,但是······” “相信你自己,阮警长。”唐元清坚定地说道,“你是老警察了,如果嫌疑人的过往中真的出现过这几个被害人的名字,你怎么会没有注意到?你又不是一个人在调查,你们这个班子里不会没有一个发现这些你们天天开会提了一百遍的名字的,甚至前提还是他们确实出现在柴之雅之前的过往中。”他拿出一份自己拟的报告,那是在最初怀疑柴之雅的时候,唐元清自己趁着光沐雨和柴之雅占用自己的床睡觉,自己在沙发上睡不着不得不在半夜爬起来查的资料,现在说起来的时候,唐元清脸还有些微红——他现在其实是想通过这种不值一提的谎言给阮成吃一颗定心丸,“为了保险我提前也查了一遍。”唐元清咳了一声,“我们可以来核对一下,证明我们没有遗漏。” 阮成接过唐元清的报告,开始认认真真地检查。唐元清看着他,不禁感慨自己之前这偶然的行为还真的派上了用途。阮成是一个极其仔细的人,过了很久才把两份报告比对完。“嗯,没有问题······”他挠挠头,“所以说,柴之雅在之前的确不认识除了朱明礼以外的被害人······可是,这就奇怪了,这是为什么呢?” 唐元清拿回自己的那一份,翻了翻,然后马上抬起头来:“阮警长,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他指着一条不起眼的行踪调查文案内容,“在黄梦如死亡前的半个月里,柴之雅来过一趟青铜镇。” “这个······我认为这个和黄梦如的死没有关系?就算是为了杀害金鑫踩点,会不会太早了一点?”阮成说道,“也许只是一个巧合。” “如果我们不把它作为一个巧合,那么就有一个新的可能性了。”唐元清试探着提示道,“在柴之雅过去的人生里,其实有一点比她向我说的更加不堪。您听说过前新闻撰稿人周起霖吗?他在新闻界失意之后就转行改写网络小说了。他的作品《亚洲小子》在改编为漫画出版之后,应邀参加漫画作品评选,接受多名艺术界人士的评判。当然,柴之雅也位列其中。在这场评判中,柴之雅从专业角度出发吗非常犀利地指出了改编漫画的画工问题,结果却被原作的死忠粉辱骂威胁,将柴之雅对漫画的评判认作是对原作的贬低和不尊重,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柴之雅寄小刀、威胁信等等。这件事情让柴之雅的公共活动被迫暂停了半个月,你还记得吗?” “啊,记得,是有这么一件事情······”阮成点点头,“所以她就对这些网络上不明是非就开骂的人很不满,是吗?可是这样的解释还是有一些牵强······” 唐元清笑了,果然阮成并不清楚自己想说的那件事情。“这样,阮警长。”唐元清笑道,“柴之雅呢就交给我们非研所,我们副所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依照我们的规矩,柴之雅现在的口供已经足以作为证据上法庭了。当然,为了保险,物证你们已经备齐了?到时候你们跟我们邝所交接的时候看看他们需不需要。”唐元清转过身,“那么就这样了,这件事情就不麻烦你们了······小光还在外边等我呢!” 阮成答应着,但是脑中还是有一些混乱。他不知道为什么唐元清不把原因说清楚。不过,作为一个老江湖,阮成能够看出来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有些内幕上面从来不会告诉自己这个级别的干部,他也不是没有见识过。这些天自己能看出来,唐元清对于自己这边的合作行动还是有比较好的印象的,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再追根究底问下去了。他安排了手下的人准备转移柴之雅,备好所有的资料和物件,从楼上看着唐元清和光沐雨开车离开,默默叹了一口气。 坐在后座,光沐雨能够看出唐元清兴奋中带着一丝凝重,她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个时候唐元清的脑中正进行着激烈的大脑风暴。 想想看,柴之雅遭到网民围攻的时间是在黄梦如案发前几个月,在这之后柴之雅不仅仅暂停了半个月的工作,甚至一直到黄梦如死亡的那天,柴之雅就再也没有出席过甚至参与过任何一场艺术活动。大胆地猜想一下,如果网络暴力对柴之雅的影响远远大于之前柴之雅对自己陈述的,以至于她连续几个月不敢外出开展工作——那么她在黄梦如死亡半个月前来青铜镇的事情就可能导向一个可怕的结论——公民教。公民教接受的生活不顺几近绝望的人们,而柴之雅的事情恰好符合公民教的入教要求;再加上,公民教本身又不是什么合法组织,甚至还有冯苗音、“魔鬼”这样的先例——不可否认,柴之雅的动机完全有可能和公民教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所谓的连续杀人案就和宗教调查完全就是同一个阴谋。这么说来,自己以前所有的猜想和计划全部都要推翻——当然也不存在鄢一鸣等人到底还需不需要留在青铜镇来了:因为自己为自己找的理由就是,留下鄢一鸣就是需要在宗教调查方向两路并进,以最保守的方式和秋元新臣抗衡。现在,如果柴之雅真的跟宗教调查一案有关,那么很有可能她也是秋元新臣的棋子之一,那么自己一开始就被秋元盯上了,就完全没有必要自已扮演小丑,还自以为在暗中沾沾自喜,实际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暴露无遗了。 “小光,到时候邝所来了,你跟他一起回洪川市去。”唐元清说道。 “我就不!”光沐雨大声说道,“主任,我就要留在这里,和你待在一起!” “听话!”唐元清有些着急了,因为他这个时候察觉这个问题已经太晚了!如果柴之雅真的是秋元安排的棋子,自己已经被带进了敌人的节奏!“小光,你可以把这个当成是行政命令!现在我是在以洪川书社编辑主任,你的上级在向你说话!”他不希望光沐雨真的接触国家处理了二十年没有解决的国际犯罪,所以在语气上可能的确有些过分了。 唐元清从后视镜里已经看不见光沐雨的表情了。她没有说话,唐元清也一样。两个人就在沉默中来到了h酒店。唐元清需要当面跟鄢一鸣和王虎雄说明情况,让他们回到洪川市去。他敲响了鄢一鸣的房门,没有人应答。他拨打鄢一鸣的电话,没有人接听。 唐元清愣住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小光。”他下意识回头去护住光沐雨,光沐雨没有任何声音,只是沉着脸,像在赌气一样的乖乖地站到唐元清的背后。走廊上空旷狭长,没有其他人。唐元清想利用自己的能力找到隐藏在周边的杀气——没有。 电话响了,唐元清着实吓了一跳,看起来自己有些紧张过头了——他既期待和秋元再一次交手,又对秋元这恐怖的布局能力感到忌惮——好在,来电者是邝铁君。 “元清,柴之雅我们已经接到了。”邝铁君说道,“你在哪里?” “我在h酒店。”唐元清说道,“你现在先过来,把光沐雨带回去。是的,再留两个探员在这边。鄢一鸣那边我会自己过去再劝劝他们的。嗯,没什么,到时候我会写一份报告给宁所,说来话长······” 挂上电话,唐元清看着光沐雨,轻轻说道:“小光,对不起。” 光沐雨继续沉默着,唐元清只感觉背后一片寒冷。“为了你的安全。”唐元清轻声补充道。 第二十九章 宗教仪式的成员 令唐元清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鄢一鸣和王虎雄已经到达了青铜神庙。和他们在一起的,正是潘亭栋。当唐元清还在h酒店的时候,潘亭栋就亲自拜访了鄢一鸣,将两人带到了他们并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再一次接触的深蓝色建筑。 时间回到唐元清来到h酒店的半个小时之前。王虎雄拿着大祭司的邀约信有些不知所措。鄢一鸣仔仔细细查看了这封信——只是看起来只是一张卡片罢了,但是鄢一鸣能从文体和用词上看出,这样的邀约的确是一封“信件”。“大祭司”?难道说这就是冯苗音口中的掌管整个公民教的人?他想让我们六点钟在青铜神庙见面?鄢一鸣看了看手机,现在已经过了五点了。“我们要去吗?”王虎雄谨慎地问道,“还是说,等唐主任昨晚工作之后再说?” “等一下。”鄢一鸣说道,“你唐主任现在应该很忙,我们不要打扰他。等到五点半之后······”鄢一鸣话还没有说完,门外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脚步声。鄢一鸣能够听出这串脚步声是径直朝这边走来的。他已经握紧了冰锥。敲门声,然而并不是很急促,也不是很冒犯,就像是酒店的服务生来打扫房间时礼貌性地确认屋内有没有人一样,这串声音反而让人更加不适。 尽管如此,鄢一鸣并没有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所以他才把王虎雄护在身后,亲自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潘亭栋站在门外,看上去是大学生打扮,鄢一鸣这才缓缓把门缝留得更宽了一点。“请问是鄢教授?”潘亭栋问道,“是大祭司让我来这里拜访您的,说是有什么事情要向您道歉,请您务必跟我见一见大祭司。” “大祭司?”鄢一鸣皱皱眉头,“道歉?我还务必要跟你去什么地方?你是大学生?你难道说也是公民教的成员?” “这个······说来话长······”潘亭栋顿了顿,“那个,我知道我们冯苗音管理人对您曾经有过不好的企图,但是他已经被我们大祭司批评过了。我知道您是专程来我们教会调查合法性的官员,所以,恕我冒昧,我们这一次真的是诚心诚意邀请您,也正好能让您进一步了解我们教会,不是吗?” 王虎雄看了看鄢一鸣,他不明白为什么潘亭栋把话挑得这么明——如果他是敌人的话,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明知道自己对公民教的企图有所怀疑,还故意一个人找上门来?鄢一鸣也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公民教竟然亲自找上自己,还是对方的头目亲自邀约?如果对方仍然想找这个理由除掉自己,未免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何必?他们完全可以派两个职业杀手除掉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鄢一鸣很确定这里只有潘亭栋一个人,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可以,现在就去吗?”鄢一鸣把手伸进口袋,凭借本身超人的感官能力,通过触觉在智能手机上以精准的按键分布定位编辑消息。“我能先给我的伙伴说一声吗?” “最好请不要这样做。”潘亭栋说道,“我们大祭司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太多人知道······”他再一次顿了顿,“毕竟这关系到我们教会的名誉。” “啊······”鄢一鸣显然不会相信这样听上去过于合理的解释,此时此刻他的消息已经编辑好了,就差发送键一按,唐元清那边就能知道了。但是他决定暂缓一下。鄢一鸣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朝王虎雄招一招:“喂,小王,走!”顺带着,鄢一鸣做了一个眼色。王虎雄明白鄢一鸣有自己的打算,什么也没有问,拿起照相机就跟了上去。 鄢一鸣始终留了一个心眼。手机在右边口袋里,他不慌着发送信息,但是左手一直攥着冰锥,藏在左边的裤兜里。潘亭栋没有车,鄢一鸣暂且可以相信一个大学生没有这个经济条件很正常,所以就开上自己的车,让王虎雄坐在后座,潘亭栋坐在副驾驶,朝青铜神庙开了过去。 到达青铜神庙的时间是五点三十二。潘亭栋率先打开青铜神庙的大门,里面聚集着没有见过的穿着长袍的教会成员。鄢一鸣有一种熟悉感,因为在这些人里,他看见了李平绅、周起霖、灵晃——这些都是有些名气的公众人物,他们为什么会加入公民教?难道真的是因为生活太悲惨了吗?鄢一鸣不敢下这个结论。潘亭栋没有理会鄢一鸣愈发严肃起来的神情,只是照例从两个长袍的女人手里拿过鄢一鸣、王虎雄的服装,递给两人。 鄢一鸣正要穿,潘亭栋却说道:“那个,鄢教授。在融入我们教会之前应该先将智能产品交给我们,我们代为保管。”他是指鄢一鸣、王虎雄给两人的手机,以及王虎雄挂在脖子上的相机。鄢一鸣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口袋,隔着衣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消息发了出去。然后迅速删除了聊天记录,把手机拿出来,放到潘亭栋的手上。 “good。”潘亭栋没有多说什么,“跟我来。”他把手机和相机转交给那两个女人,就回头对鄢一鸣和王虎雄说道,“现在你们跟着我就行了,大祭司在二楼冥想。” 鄢一鸣跟了上去,王虎雄却看着那两个女人——如果说上一次她们着实使用某种手段让王虎雄神智紊乱,那么这一次,王虎雄对她们的印象就只有恐惧了。深深埋在兜帽里的脸,隐约能看见的眼瞳——那种矩形的,在黑暗里会发出野兽般绿光的瞳孔——“魔鬼”! “小王?”鄢一鸣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觉得每次王虎雄到这里碰到这件袍子之后就有些古怪,“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王虎雄害怕了,他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揭穿她们——在黑暗的地下,自己和鄢老师打败那一只“魔鬼”已经很费力了,而且还不是靠力量的压迫,而是在最后不得不用一些手段取胜——如果现在这两只······不,还不知道这里有几只“魔鬼”依然藏在长袍之下······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已经发现他们的身份了! 王虎雄连忙追上鄢一鸣和潘亭栋:“我很好,只是刚才······额,硌到脚了······” “你小心一点。”鄢一鸣说道,“我们现在去找大祭司,你别跟丢了······” h酒店。此时,唐元清刚刚把光沐雨送上邝铁君的车,立刻就收到了鄢一鸣发过来的消息。“大祭司?”唐元清仔细地在脑中搜索这个人物,却没有任何印象。“如果说这起案子跟这公民教有关,那么公民教的大祭司应该就是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或者应该算作是秋元这一次安插在我们国家的小头目才对······他现在亲自邀见鄢一鸣,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啊!”唐元清自然不会相信大祭司会对鄢一鸣和王虎雄下手——至少,以鄢一鸣现在的战斗力,一般人怎么可能近得了他的身!何况,鄢一鸣和王虎雄已经经历过“魔鬼”的追杀,所有的情况已经告诉自己,并且再也没有靠近过青铜神庙一步——现在再灭口已经是亡羊补牢,更不用说现在知道青铜神庙地下秘密的已经不只是自己这边知道了,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人已经都知道了,如果对方真的盯上了自己这些人,怎么可能料不到这一点! 尽管如此,唐元清也不愿意让鄢一鸣他们独自面对公民教那些人。毕竟,唐元清并没有亲自接触过他们,不能确定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考虑到这一点,唐元清毫不犹豫地开上自己的车朝青铜神庙驶去。 傍晚六点零三分,当唐元清来到青铜神庙的时候,他愣住了。按照鄢一鸣的说法,本应该聚集了许多长袍的教会成员的青铜神庙,此时已经黑灯熄火。取而代之的,是青铜镇警察局那帮人的身影。唐元清走近再看的时候,竟然发现那里领头的竟然是邝铁君! “喂,邝所!”唐元清有些诧异,“你不是送小光回洪川市了吗?” “光沐雨已经让下面的人护送回去了。”邝铁君神色严肃,“我在路上看见了鄢教授的车停在这里,就过来看了看,结果这里就出了事情。” “什么事情,是案件吗?”唐元清仔细辨别那些警察,果然是阮成他们刑侦组的成员!“难不成······”唐元清心中一凛,“不对,”他已经看到鄢一鸣和王虎雄了,这个时候唐元清才松了一口气,“难道是大祭司?” “我不知道。”邝铁君摇摇头,“我到这里的时候警察已经封锁了整个青铜神庙。”他看了看身后,警察已经向这边走来了,“元清,你证件带了?”? 第三十章 发生在青铜神庙的案子 唐元清从口袋里拿出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证件,递给迎面走过来的警察。此时鄢一鸣也察觉到唐元清和邝铁君朝这边过来了,马上朝他们招了招手。 “请问,他们也是调查员吗?”那个警察见状马上停止了对鄢一鸣等人的问询,连忙小心地请示道,“那个,请问两位需要看一看现场吗?这难道说是什么不得了的案子吗?” “他们的确是我们的人。”唐元清抢在邝铁君之前答道。他不希望邝铁君说话过于耿直导致在场的所有人都为难,索性就把警察对鄢一鸣等人的关切从行政层面抹除。“请问这是发生了杀人事件是吗?” “啊,是的。”那个警官答道,“几位还是到现场去看看,死者的确是一个有一些影响力的人物······额,也许你们不清楚,这座青铜神庙啊,是隶属于一个叫做公民教的教会的······死者,是这里的大祭司,也是公民教的最高领袖,范喜。” 唐元清和邝铁君对视一眼,马上跟上那个警官的步伐,朝二楼现场走去。后边的警察也给鄢一鸣和王虎雄让开了一条路,只把潘亭栋留在原地,请示他们也一起回到现场。王虎雄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到潘亭栋眼神不对劲了,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为什么突然表现出一股浓浓的敌意,他相信唐元清和鄢一鸣都感觉到了,但似乎他们没有在意——也许他们只是不想点破?王虎雄连忙跟了上去,顺手拿走了留在警察手上的手机和相机,那似乎是那些教会成员离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留在这里的。 范喜陈尸在二楼的露天走廊上。二楼的走廊虽然是回字形的,但是在上楼的正脸方向以及东南角的地方各有一个门,通向神庙外面的露天走廊。露天走廊只有一长条深蓝色的石板作为屋顶,被一米左右高度的立柱支撑,从下面基本看不见露天走廊上发生的任何事情。 范喜是靠在露天走廊东北角的旮旯里遇害的。死因经过唐元清、邝铁君的初步判断是额头上的那支弩箭。他面容惊恐,表情狰狞,鲜红的血液从额头一直顺着鼻梁流到下巴,将整张脸分成像阴阳图一样的两半——那代表着“阴”的那一半,是被殷红的血液整个覆盖的半脸,而另半张脸已经是惨白,诉说着从几个小时前就暴尸在这里的事实。 “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性嘛,不管是气质还是服饰都没有什么特殊的,还什么大祭司呢!”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邝铁君心中一惊,而唐元清已经无奈地捂住了脸,似乎已经是习惯了。鄢一鸣回头一看,只见光沐雨竟然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一旁的王虎雄早就瞪大了眼睛,看见鄢一鸣看着自己,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光沐雨是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的前面。 “光沐雨?”邝铁君猛地直起身子,“我不是让小刘送你回去了吗······不对,你应该在小刘的车里才对,你是怎么······” 唐元清把邝铁君拉下来,他看着光沐雨得意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是装的。恐怕在h酒店的时候装作生气,实际上是在思考怎么神不知鬼不觉逃回来,以及一直跟在自己这些人后面,还故意压脚步不让发现——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女性,而不是一个间谍特工做出来的事情吗? “我还是给小刘打个电话······”邝铁君表示难以置信,他一边拿着手机一边走到了楼下,留下唐元清一个人蹲在尸体旁边。“喂,小刘啊,你回头看看······” 光沐雨才不管邝铁君怎么样,她只在意面前这具尸体,看上去总感觉有些不自然。“主任,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尸体朝向很奇怪吗?”她指着弩箭的位置,“从箭插入的深度来看,这明明就是近距离射击导致的,可是为什么死者是面向护栏外面死的呢?而且,他还靠在转角的位置,墙角也有头因为冲击撞到那里的痕迹,这真的合理吗?” “这哪里不合理?”王虎雄问道,他似乎没有听明白。“那么凶手就是站在护栏拐角的地方射击的呗!这有什么奇怪?” “这确实很奇怪。”唐元清摇摇头,“小光说的有道理,这么一来的话,凶手就是和范喜站在墙壁拐角和护栏拐角连线的直线上发生冲突的,而这个距离······根本不够两个人面对面还增加一个人的手臂举起十字 弩的位置。” “会不会是在杀人之后,凶手把尸体搬到这里来的?”鄢一鸣问道。 “不可能,墙壁上有撞击的痕迹,这就说明死者就是在这里遇害的,而冲击力让他的头向后撞去,造成的痕迹就已经证明了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唐元清说道。 “凶手带走了凶器。”王虎雄说道,“可是这不是公民教的建筑吗,能进来的不是只有公民教的人吗?这不就说明?”他觉得自己的暗示已经很清晰了,他巴不得把这里所有的成员都仔仔细细查一遍,不然自己看谁都可疑。 “naive,小王!”光沐雨故意摆出一副学姐教育学弟的样子,“凶手完全可以在远处攻击被害人,只要是利用了改装过的十字 弩就行了。”她看向远方,“比如说在那边的公寓楼,跟这个走廊高度差不多的楼层大约是······三楼?总而言之,凶手利用自己改装过、修改过功率的十字 弩,射杀提前约到指定位置的被害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凶手未必需要亲自走到青铜神庙里面杀人!”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唐元清直起身子,“哦,对了,楼下那个年轻人是什么身份?他不也是第一发现人吗?也许他知道些什么。” “那个人不就是湖蓝连锁酒店的潘亭栋吗?”光沐雨说道,“不会不会,主任你已经老到连见过的人都忘了的程度吗?像你这样的调查员——哎······” 唐元清皱了皱眉——他不是在责怪光沐雨在奚落自己——当然他知道光沐雨这家伙就是这个性格,但是潘亭栋现在的装束,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差太多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完全就是很随意的,像是在自己家的那种打扮,而现在这样光鲜亮丽,他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而且,还有一点,现在的潘亭栋眼睛里似乎少了之前见到的那种年轻的光芒,这一点反而更让这个人显得格外不协调。“邝所呢?”唐元清问道。 “我来了。”邝铁君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唐元清暗笑,肯定是光沐雨溜出去的事情没有一个探员察觉,这让这个新上任的副所长格外尴尬——毕竟宁波一直在强调要振兴非研所,结果就连一个小姑娘都看不住,谁还会相信非研所的办事能力呢? “好了好了,邝所。”唐元清只能安慰这名无奈的汉子,“我为我的下属给您道歉。” “不必了。”邝铁君叹了一口气,“刚才宁波也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回去重新讨论调查方案,这边的案子就全权交给你了。”他又看了看鄢一鸣等人,“那个,鄢教授,我还是劝您一句······”邝铁君还在组织语言,鄢一鸣就已经伸出手打断了他。 “我们不会回洪川市的。”鄢一鸣的语气不容反驳,“我会为我们的决定负责的。” “可是······”邝铁君经过这么多年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的愣头青了,“是我们要对你们负责,一开始是我们把你们牵扯进来的,我们总不能······” “我会写一份保证书的。”王虎雄说道,“我的安危不需要你们任何人负责,你们已经尽到责任了,现在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们都是成年人,我声明,我是以私人目的留在这里,不需要你们或者鄢教授保护,如果发生什么事我自己承担。” “我也一样。”光沐雨说道,“我们只是恰巧曾经在这里协助过非自然现象研究所而已。” “我······”邝铁君更加无奈,最终,他只能折中妥协,“我会请示一下的。” “我很抱歉。”唐元清轻轻地说道,“他们是我的朋友。” “他们是群众。”邝铁君摇摇头,但是还是看了一眼唐元清故意撇开的眼睛,“他们就拜托你了,元清。”他紧握着双拳,似乎是在逼迫自己这么说。 “我明白。”唐元清坚定地点点头,“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邝铁君点点头,一个人默默地走下了台阶。唐元清看得出来,这个当年性格莽撞的大汉已经成熟了很多,只不过······他不知道靠自己这一辈的能力,真能扛过这一的次挑战吗? 第三十一章 宗教调查研讨小组 洪川市,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当邝铁君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整间屋子已经挤满了在一个小时之前就被宁波集体训话过的探员们。宁波眉头紧锁,邝铁君看得出来自己这位老搭档的心情非常糟糕。非自然现象研究所之所以在这起案子中表现得一直不尽人意,责任不仅仅在这些早就习惯优渥工作环境的探员身上,宁波本身缺乏领导经验同样是难逃其咎的。当然,邝铁君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这样评价宁波,因为自己同样什么忙也没有帮上,就连送光沐雨这么一个小姑娘回洪川市都没有完成,他现在再以领导的身份训斥这些下属,他自己都没有这个脸面。同样的,宁波此时的脸也是通红,除了刚刚的训话导致情绪有些激昂以外,自己对自身的不满也让宁波很不自在。 “已经开始了吗?”邝铁君低沉着声音,“柴之雅已经带回来了,我会马上安排人综合了解案情的。唐元清那边又有事情发生了,应该是宗教方向的人有所行动了。” “你应该直接说是‘秋元新臣开始行动了’。”宁波说道,“你先过来,柴之雅的事情我们可以先放一放,或者让丽华去做这件事情。”他朝郑丽华抛了个暗示,郑丽华马上点点头表示领命。“唐元清之前已经跟我们说明了鄢教授他们碰到的那个怪物,我们已经对这个事情展开了调查,结果的确有些出人意料,”他停顿了一下,顺手把一份资料交到邝铁君手上,“或者说我们本来应该预料到的,毕竟是在情理之中。” 邝铁君翻看了那份资料,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已经瞪大了,他的心中也已经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重量——那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有多么可怕,而是他意识到这一次的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各位,你们相信‘精神’的力量吗?”宁波问道。他一手撑着桌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沉稳,实际上宁波本人也有些战栗——他当然害怕,这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概念,但是他也同样很激动,因为这就是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研究领域。从二十年前超越已有科学概念的“机能强化”开始,祝四方就已经嘱咐过,以后的研究会越来越严峻,甚至概念会越来越匪夷所思,案情的内幕也会越来越恐怖,只不过那时候宁波和邝铁君小看了这句话的分量,现在他们终于理解了祝四方作为老一辈探员的远见。“秋元新臣在十年前日本体制内一个保密的科学荟萃上发布了一篇并不起眼的学术报告,提出了人的生命是由一种被他命名为‘希望因子’的精神力量维持的,甚至还在文中提到了在未来利用这种力量达到长生目的的疯狂假想。当然,这篇文章篇幅不长,观念也过于荒谬,而秋元新臣本人就被科学界视作是疯子,自然没有科学家进行反驳或者论证。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宁波没有继续说下去,似乎是因为不希望自己一旦误判会给所有探员形成错误的第一印象。 “我来接着说。”邝铁君已经和宁波形成了非凡的默契。这个时候他能察觉宁波的回避是在忌惮什么——宁波作为非研所的最高指挥,他的所有言论都是不可随意更改的,一旦说出了口就没有办法收回去。但是自己不一样,自己是宗教调查的指挥,直接对宁波负责,就算决策失误,名义上也是宁波责备自己,最多吃个处分,重新下达命令就行了,所以这个话只有自己才能大胆地说出来。“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么一篇没有实际意义的论文为什么会出现在保密的文件里?再回想一下,二十年前我们向日本政府提出让秋元新臣为‘机能强化’一案作出回应的时候,他们装聋作哑,有意的在庇护秋元。那么这一次,会不会又是秋元在日本政府的默许下进行的对我们的复仇?看上去荒谬的理论实际上会不会已经经过他们政府长时间的验证让可行性达到一个可怕的档次了?” 宁波没有对邝铁君的话作出评价,但是他的态度看上去就是默认了。“也许你们会问,既然是保密的文件我们是怎么得到的,我可以告诉你们,是我们拜托祝远方校长在国安部技术处的高手弄到的,费了好大劲呢。”宁波说道,“这个猜想是我们非研所首先提出来的,在证实之前所有的工作已经全权交到我们手上了。因为这涉及到国际间的问题,所以再找到确切的证据之前,我们只能让唐元清在青铜镇进行调查,对外还是以洪川大学的名义进行。” “等一下!”邝铁君一下子忍不住了,“姓宁的,你刚才说什么,怎么还能让鄢教授他们继续留在那里呢!你倒是跟上面说一下,这个事情很严重,本来应该让我们内部人员来做已经很危险了,现在不仅仅让唐元清一个编外的调查员主持,甚至还把群众涉及进去,这是要······”邝铁君想起了祝远方、祝四方当年迫不得已的决策,最终却依旧是戴功领罪,他不想再说下去了。 “当年没有别的选择了,那么现在就有吗?”宁波叹了一口气,“秋元是被日本政府刻意庇护起来了,他们也不会承认这件事情和他们有关。我们非研所,一个国家级机关,难道是以宗教调查这种明明下属部门就能完成的工作名号大张旗鼓到青铜镇去吗?还是说我们直接提出这件事情可能跟秋元有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惊动日本政府?我也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和田老商量才这样决定的。至于鄢教授他们的事······我也是希望通过他们让洪川大学的名义更加真实。如果他们真的察觉到我们真正的意图,我会把他们亲自带回来的。我担全责,你放心好了。” “不是谁担责的问题,我······”邝铁君实在是找不到理由反驳。他和宁波一样,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事实也同样摆在眼前,尽管之前的例子刻骨铭心,尽管不祥的预感深深笼罩,但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法了。“我会跟鄢教授他们说明的。” “还有‘魔鬼’的事情。”宁波说道,“我记得科研那边的工作也分到你手下了对?”他是在跟邝铁君说话,平常‘姓邝的’叫惯了,全名从来没有喊过,现在突然这么称呼总有些不适应,再加上又在开会,宁波又不能像平常一样叫‘姓邝的’,所以他干脆省略了称呼。“那篇论文我已经发到你的邮箱里了,你现在把研究的工作交到科研那边,不惜一切代价,争分夺秒验证秋元说的那种可能性。实在不行就和首都军事医院那边的人合作。我怀疑这是秋元实验生产出来的失败品,而且有着及其恐怖的力量,甚至可能综合了之前‘机能强化’的力量,而且经过二十年的完善更加强大。” “我马上去办。”邝铁君点点头,“青铜镇那边,就交给唐元清吗?” 宁波苦笑:“我在出发之前就已经私下会见了他。我把三支‘机能强化’的药物交给了他,他现在在自己身上用了一支,给鄢教授用了一支,为的就是他们分开调查连续杀人案和宗教调查两案的过程中,一旦发现真的和秋元有关,他们好在秋元的人手下自保。现在他应该还有一支用来备用,我想,以他的能力和智慧,不会出问题的。” “你太乱来了。”邝铁君说道。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宁波问道。 邝铁君愣了愣,看着一屋的探员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似乎就是在猜自己的立场。邝铁君同样苦笑,摇摇头:“恐怕······我会和你做出同样的决策。”说完,他拿着资料径直走了出去,他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宁波是对的,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耽搁下去了。 “一组,你们跟着郑秘书去审讯柴之雅,弄清楚她到底和宗教方有没有关系。”宁波下令道,“注意,在这个过程中不要让她察觉我们在调查宗教方。二组,”他终于体会到当年祝四方分配任务时的从容,那是经历过一整夜的深思所酝酿出的方案——年轻的时候他曾羡慕祝四方是多么的威风,现在他经历了两个晚上的调查和集中讨论,他才敢这样果断地作出安排,“你们跟我一起,继续跟进国安部那边的消息,并随时准备支援邝所那边的调查!” 领命的探员们纷纷离开会场,经历过集中训话之后,这些探员做事起来果然麻利了很多。现在,会场空空荡荡,宁波一个人还站在台上,看着台下,默默低下了头。“我已经做好那种觉悟了。”他在心中默默说道,“我们都是有能力的人,非研所绝对不能就这样消沉,尤其是在我手上。我要让祝所看到我们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 “祝所会为我们骄傲的。”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宁波回过头,只见邝铁君正看着自己,“我保证全力以赴。”他伸出拳头,宁波笑了,也伸出拳头碰了碰。“我也一样。” 讲讲唐元清一家的故事2 四月四日,清明节,一个扫墓踏青的日子。此时此刻的我正坐在青葱茂盛的草场上,看着两只卷卷毛的羊羔跳跃着逃出栅栏,然后消失在墨绿色的林子里。悠闲?悠闲个······算了,老爹不允许我说脏话,从小就是这样——不过学校的确是个好地方,家里不曾教的东西在那儿全学会了。嘿!我就纳了闷了,这清明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扫墓”和“踏青”两个词分开运营的?真是服了,老爹和老妈两个人出去踏青过两人世界,为什么只有我被连夜送到外公在首都的家扫墓?嘿!老爹和老妈真是天才!这是人想出来的主意? 你以为首都没有草场?那就是你没有见识了。外公说起来也是什么退休的干部,以前有点功绩,攒了一点积蓄,捐了一半,剩下一半就租了这片以前军队留下的地盘,养点小家畜什么的,偶尔钓钓鱼——不过我说啊,外公其实也没有多大本事,要不是祝家家大业大,家主落到他的头上,就他那种经营水平,就他那么一点积蓄,还不如全部捐了呢!——可别说我怎么样的,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不过呢,今天,外公好像去他原来当校长的学校进行励学演讲去了,不在这边,留在家里的就只有二外公和舅舅而已。说起二外公,我觉得,也是一个无趣的人。现在虽然还在国家部门上班,但是就是一个闲职,毕竟年纪大了,再加上前两年患上了高血压,现在每天就是喝茶下棋,要不就是和外公两个人溜到草场上闲坐,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时候还要搭帐篷过夜——老爹告诉我说外公和二外公年轻的时候是怎样的威风,我可是一点都想象不到。 幸好,舅舅是个不错的长辈。舅舅名字叫祝町臣,是二外公的独生子,据说过不了几年,外公就要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他了。尽管如此,舅舅依然没有一点架子,跟我这样的小鬼头还是玩的很开的。我挺崇拜舅舅,毕竟他是一个经济学家,读过的书数不胜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像老妈,虽然号称有什么天才头脑,但是除了在化学领域有那么一点点的突出成就,获得了几个国家奖,就只知道跟着混蛋老爹厮混,两个人像粘在一起了一样,分都分不开。初中学校放假的时候,老爹和老妈就把我扔给舅舅补课,然后两个人就私奔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嘿,我现在能在学校保持不错的成绩,要硬说,他们两个也能勉勉强强有个间接功劳;至于我真要感谢的,确实是舅舅。 “喂,明明,钓鱼去吗?”远远的,我就能听见舅舅叫我的声音。 “当然去啊!”我跳起来,每次到这里来我都期盼着和就就在一起钓鱼——虽然偶尔能预碰见外公、二外公那两个怪老头也在那里,吹嘘年轻的时候什么日本人啊,机能强化啊,什么研究所啊神神叨叨的东西,但只要和舅舅在一起,我就足够满足了。 今天,挺好,清澈的水潭边只有我和舅舅两个人。周围一切都很安静,水下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鱼很机灵,基本上不会上我们的钩,可能就是因为被那两个坏老头钓得多了的缘故,我们的水平连鱼都骗不到。当然,我每次到这里来并不是真的钓鱼,而是想听舅舅讲故事。 “喂,舅舅。”我撅着嘴,“你说,我爸妈把我一个人扔到这里,这样真的好吗?” “你爸妈有工作要做。”舅舅疑惑地看着我,“你不知道吗?你妈妈的学术论文都是由你爸爸的出版社出版的,所以每次出去交流他们基本上都在一块。再说了,你可不要以为你爸爸就是一个编辑而已,他跟你妈妈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半个化学家了,他们一起出去不仅能互相帮助,交换意见,也能为以后编辑论文的时候少很多麻烦。这次也是一样的。” “他们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我不信。”我翻了一个白眼。“舅舅,你是怎么看待我爸妈的?他们从来不管我。” 舅舅看着我,良久,他才开口:“明明,你知道你生在什么家庭吗?” “知道,我知道我出身比一般小孩好很多,但我不会因为这个就自大,”我说道,“家里人都是有本事的人,我自然不会丢脸。但是,我问的是,就算他们再忙,不管孩子,这是应该的吗?” 舅舅的眼神暗淡下来,我第一次看见舅舅这副模样······好像有些失落的样子。“舅舅?”我轻声问道。 “你误会了。”舅舅抬起头来,盯着静静的水面,“你爸妈······至少是你爸爸,他的工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他们从来不会向你谈起他们的工作不是吗?你外公,还有你二外公也是一样的,我小时候,他们都是这样的。有很多事情是你长大了才会理解的,现在你可能会埋怨他们,但是,当你真的,无意中知道他们的苦衷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工作?又是工作。”我有些气愤,“是我重要还是工作重要?生了我,然后不养我,是这样吗?”我越说越委屈,我知道自己夸大其词了,但是我就是没有忍住,连着眼泪一起,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爆发出来。 舅舅叹了一口气:“明明,你错了。你只记住了从初中开始的事情,忘记了你十二岁以前,你的外公,还有你二外公还没有退休的时候,是谁在照顾你。你爸妈都是社会名流,你有生在我们这样一个世家,理应在首都接受更为系统的精英教育。当年是你爸爸力排众议,把你留在洪川市过普通孩子的生活。你还小,也许你会觉得在首都过这种生活是一件好事,其实不然,世家有世家的规矩,有约束,有定式。你爸爸出身自普通人家,他不想让你卷入家族的事情。他对你的教育,比任何一个家庭都要谨慎,也比任何一个家庭都要开明。近些年你爸妈都变得愈加繁忙,不得已才把你交到你外公手上。你难道觉得你爸妈会忍心让身体不好的两个老人照顾你吗?你外公在离婚后再没有找过老伴,你二外婆在很早就去世了,现在他们两个身体也不好,要不是还有我,你爸妈就是忙死也不会这么做。” “你难道不忙吗?”我反问。 舅舅的脸沉了下来,眼神再次暗淡了。“舅舅?”我叫着,轻轻拍拍他的背,“怎么了?” “我没有工作,除了写点东西什么也干不了。”舅舅看着蓝色的,和潭水一样清澈的天空,“也许有一天我的理论会被认可,但也只是有一天而已。”他看看我,苦笑,“也许你会笑话我,我为咱们家做的贡献是最不济的。你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姐姐,我一直视为亲姐姐的人,为我找了很多出路,但我都没有坚持下去。是我主动要求辅导你的功课的,我以为教小孩子会有更多自豪感,能暂时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但是你长大了,学的东西呢基本上也要超过我了······你爸妈没有错,他们是很忙,但已经尽他们所能照顾他们能照顾得所有人了。” “我······”我听了舅舅的话,一瞬间竟无从开口。 “天不早了,回去了。”舅舅站起身,提着空桶,往回走去。 “舅舅!”他回头了,紧接着,是我把我钓到的唯一一条小鱼倒进了他的桶中。我提着挂着水珠的空桶,看着他,“但你是我最好的老师。”夕阳照在我脸上,我看不见正前方的景色,也看不见舅舅的脸,“你会成为家族的骄傲的,老妈相信你,我也相信你。”我补充着说道,“我不恨我老爹老妈,我只是想知道,你每天晚上熬夜写东西,那么辛苦是为了什么罢了——现在我知道了。” 舅舅好像笑了。我也好像笑了。 回去的途中,出乎意料的,我收到了老妈的电话:“喂,你和町臣相处得还好吗?” “嗯,很好······那个,老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啊,我们啊,马上就回来啊!哎呀,你可真是辛苦了!” “辛苦?什么意······”我正疑惑,老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元清清~” 这个女人!我气得直跺脚,电话那头就传来了老爹的声音:“哎呀,那个,明明啊,你妈妈喝醉了,我们马上回来啊!” 这两个家伙!果然出去玩了!我正要挂电话,只听见那头,模模糊糊,老妈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啊,元清清啊,我早说过你也多开导开导町臣,明明那边也要多陪陪,不然咱孩子心理要出问题的······哎呀,愁死我了,工作?什么工作?怎么这么忙!连看孩子的时间也没有!······” “诶,雨晨,别喝了,雨晨······” 听着那头老妈疯闹的声音,还有老爹着急的语气,我能够想象他们现在有多么狼狈,周围有多少人看着他们。我总希望能有一天看他们出丑,但现在······我再看看舅舅,他已经走远了,但是在夕阳下,他的影子更加挺拔了起来。 注:祝町臣,现年37岁,祝远方的侄子,祝四方的儿子。就血缘上面来说,唐学明应该称呼他为······总之就称呼为舅舅也没什么问题?反正呢,在唐学明眼中,祝町臣是一个和善的大人,比起外公那种老革命的做派,唐学明的确更亲近祝町臣。 第三十二章 针对青铜神庙一案的调查 “所以说我们现在就有两种可能性。”唐元清说道,“第一种就是凶手近距离用 十字 弩射杀大祭司,当然,地点应该是在这条走廊的长边上,毕竟这附近并没有拖拽尸体的痕迹,而且也只有长边才有可能让十字 弩的攻击达到现场的效果;第二种,”他指着对面的公寓楼,“那就只能是通过更大强度的武器从对面将弩箭射过来,一击毙命,这也证明了凶手是一个射击的高手,对节奏的把握也是超过常人的。” “但是这两种可能都有一个前提,”鄢一鸣补充道,“那就是凶手一定是大祭司所信任的人。在下面的潘亭栋也是公民教的成员,他说大祭司平常并不会到这个走廊上来,一般都是一个人待在二楼的小房间内,只有冯苗音能够和他亲密的接触。这一次和我们见面完全是一个例外,所以具体情况他现在也说不清了。”鄢一鸣蹲下拿起尸体旁边掉落的手机,“其实我个人是比较倾向于相信第二种可能的,因为只有第二种猜想才需要用到手机。” “老师,这话怎么说?”王虎雄问道。唐元清已经拜托他用鄢一鸣的相机留存了几张死者和现场的照片,所以他现在并没有参与众人的思考,这个问题只是他随口提的——因为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答案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了,王虎雄现在提出来完全就是因为他没有反应过来。 “哎呀,小王啊······”光沐雨摇摇头,“你想想啊,如果说大祭司在死前还使用过手机,这难道不就证明有人在与他远程交流吗?这很容易联想到,凶手通过这种方式把他叫到这里,等他站到指定地点之后将他射杀。而大祭司平常不会到这里来,这也就说明了,他能够同意一起,或者自己一个人到现场来的,一定是他非常信任的人啊!” “可是这也不能否认,有可能是他应凶手的要求给某人打电话,等他注意力分散的时候,凶手近距离射杀他的可能啊!”王虎雄反驳道。 “是有这种可能。”唐元清不希望这两个小孩吵起来。王虎雄和光沐雨,一个性格冲动,一个爱出风头,这两个人要不是自己和鄢一鸣一直站在旁边,绝对会打成一对冤家。“潘亭栋现在还在下面,和警察待在一起吗?” “是的,他们都在等你的指示。”鄢一鸣说道。他看着唐元清蹲下来,从大祭祀的口袋中拿出一张证件,“范喜?果然是这个人没有错。” “你难道不应该早就认识这个人吗?”唐元清问道。 “我只是听说过,”鄢一鸣说道,“但是看起来警察是认识这个人的,而我也只是听说了他的名字而已。”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唐元清就像是完全没有听鄢一鸣的回答,说话的跳跃性就像羚羊越过鸿沟一样参差,“凶手是近距离杀死范喜的。” “怎么说?”鄢一鸣问道,“你难道想说,这个证件一定是凶手放在死者口袋里面故意让我们发现的吗?” “正是这样。”唐元清说道,“你们想想,公民教,一个存在反社会倾向,并可能会伤害他人生命的组织,他们的领导人,会把我们国家的公民身份证随身携带吗?哪怕是一般人都不会随身携带身份证,还把它放在外套的衣兜里。如果说大祭司范喜有这样一种癖好我认为是不能采信的,除非他把证件带在身上别有用处,那就是需要展示给在场的某人看。而另一种可能,就是凶手射杀范喜之后,从他的房间拿到证件放在尸体衣服里,至于原因,恐怕就需要询问凶手本人了。但是不管怎么说,凶手一定和死者有近距离的接触,所以现在而言,凶手近距离射杀范喜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过范喜一定不会居住在这里?”光沐雨想了想说,“就算住在这里,以他的身份也不会用到身份证的,加上,即使他的身份证真的是原来放在房间里的,他也应该像我们一样有好好收敛起来,不会让凶手轻而易举找到?”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唐元清点点头,“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线索来推断,凶手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他究竟是怎么杀掉范喜的。” “我们需要询问一下潘亭栋吗?”王虎雄问道,“他也许知道些什么。” “说得好,你去。”唐元清打了一个响指,这让王虎雄措手不及,“对,没错,你现在到楼下去,报我的名字,就能和潘亭栋交流了。你就问问,范喜平常有没有这些习惯。” “哦······”王虎雄虽然有些犹豫,但是自己能独立承担一个任务还是很激动人心的。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楼下,鄢一鸣在楼上差点笑出来,他知道这个时候唐元清一定是想支开这个小年轻的,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可能很重要——他已经习惯了唐元清的行事作风。 “这孩子性子太急,有些事还是我们来处理。”唐元清笑道,“毕竟到现在为止都只是猜想而已,要是他当真就麻烦了。” “这就是你把人家排除在外的理由?真狡猾!明明是自己不想跑腿,还说这么多理由!”光沐雨故意嗔到,“被我说中了?” “你也给我注意点,不要总是得意忘形!”唐元清感觉自己就像个妈妈,这两个年轻人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还有,你明明也有话要说?说说你的看法!” 光沐雨反而被唐元清说到了心坎里,她吐吐舌头:“我是觉得啊,这些东西其实并不是重点。你们应该也知道?鄢教授和小王来的时候,这里一楼应该都是教会的成员?为什么发现尸体之后,这些人就都离开了呢?明明说好要把手机和相机交出来的,却只是随手放在一边,等鄢教授他们下来就直接拿到手并且报了警,这一切难道不值得关注吗?”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教会成员,很有可能知道马上要发生杀人事件,所以这么做是吗?”唐元清摸了摸下巴,“诶,我们可以假设一下,如果这里的人都是凶手的话,为什么还要给你们一个报警的机会呢?如果我是凶手,干脆把你们也一起除掉就好了!” “你很讨厌欸。”鄢一鸣翻了一个白眼,“会不会是他们只是接到要怎么做的通知,其实并不知道会有杀人事件发生?” “这是不可能的。”唐元清说道,“听我说,一鸣,这可不一定就是猜想了。你要知道,我们面对的敌人不是公民教本身,而是隐藏在背后的秋元新臣!根据警方的线索,冯苗音作为教会的二号人物,在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目的,现在连踪影都找不见了,而一号人物范喜又在今天被暗杀,你又想到什么了吗?”他顿了顿,鄢一鸣的瞳孔已经急剧缩小——他想到了。“公民教,正在被换血!”唐元清接着说道,“如果说一开始秋元新臣并没有完全控制公民教,那么一开始他们为除不除掉你们而犹豫的事就解释得通了,因为秋元和你们是第一次交手,暂时留有顾虑。而公民教和秋元的交流并不顺利,所以你们就在这个信息不对称的时间空档期逃脱了。而现在,同样的道理,他们的目标是杀掉范喜而已,而你们和范喜见面完全是一个巧合,秋元本人也没有预料到这一点,所以你们再一次全身而退。只不过到了以后,我很难保证公民教不会对我们动手——我估计,冯苗音也已经被处理掉了,而凶手应该和杀掉范喜的隶属于同一个老板——我不会认为是秋元本人,因为这家伙太谨慎,所以这次我们的目标一定是秋元安插在青铜镇的某一个亲信,或者是这个亲信的亲信。” “所以凶手是······教会以外的人?”鄢一鸣脑子还在运作,“你是这个意思吗,宋哥?” “以后就不一定了。”唐元清苦笑,“这起案子一定是在秋元新臣授意下犯的,如果我的猜想再大胆一点······”他的眼睛中一抹锐利的光射了出来,“他恐怕已经知道我在调查这起案子了,而凶手之所以故意让我们知道范喜死亡的消息,就是想要向我们宣战,告诉我们现在才是他真正的实力!冯苗音的尸体如果在这几天内被发现,那么这件事情就可以完全以‘事实’来看待了!至于凶手是怎么杀掉范喜的······如果凶手真的是秋元的人,那么就会多出一种可能性······”唐元清正要继续说下去,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 “唐主任······唐主任······”王虎雄跑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鄢一鸣连忙去扶他,“唐主任······我想起来一件事情······那些成员······他们······” 第三十三章 青铜神庙一案的结论 “小王?”鄢一鸣皱皱眉头,“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慌张?难道是潘亭栋真的知道什么?” “不是······我是想告诉唐主任那些成员······”王虎雄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他们已经变成魔鬼的样子了!” “魔鬼?”唐元清内心一凛,这件事情他早就觉得蹊跷,上报给非自然现象研究所之后,他虽然没有再得到回复,但他已经可以确定,这就代表一场新的实验的序幕已经上演了。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吗?”鄢一鸣并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因为之前地下的“魔鬼”已经置他们于九死一生的境地了,如果这样的怪物多起来,那么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显然已经超出了鄢一鸣对于科学的认知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王虎雄有些急了,他求助似的看向唐元清,希望唐元清能够相信自己的话。当然,唐元清是相信的,他也知道鄢一鸣这个时候在想些什么。对此,他不想让两人为难——如果真的是事实,那么自己这些人总是要面对的,唐元清相信不管是自己还是鄢一鸣、光沐雨,都有这样的觉悟;但如果只是一场意外,即使是提高警惕也不为过。 “‘魔鬼’的事情已经上报给了非研所,这一点不用担心。”唐元清说道。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众人,挤出一个笑容,想让这里的气氛改变一下,顺便转换话题到面前的案子上,“既然大家人都到齐了,那么我就跟你们说说这起案子最终的结论!” “结论?”光沐雨疑惑地问道,“难道说,主任,你有新的猜想,是吗?”要说第六感,果然还是女人更厉害。在光沐雨眼中,唐元清绝对是那种谨慎的人,之前认真分析了两种可能性,即使“近距离杀人”在之前分析的过程中听起来是那样合理,唐元清依然没有一口咬定这样的想法就一定是正确的,而是反复推敲,从本不应该存在的第三种可能中找到了门路。 “我们之前所认为的‘近距离’可能还是太远了一点。”唐元清说道,“鄢一鸣,你应该也能感受到你身体的机能有了极大的提高,对?” 鄢一鸣点点头:“没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宋哥,你以前跟我提过一嘴,我们国家的确是有一个叫做‘机能强化’的科研项目?据说可以开发人的各项基本指标,还能额外觉醒脑内未开发部分的某种能力,是这样?” “正是如此。”唐元清说道。他在之前跟鄢一鸣交流的时候,虽然隐瞒了“机能强化”项目的来源恰恰是秋元,我们国家只是在二十年前才开始重新研发改进这个项目的,但是现在,鄢一鸣应该已经猜到,这项实验一开始就是秋元这帮来自日本的家伙进行研发的?“这样一来,第三个可能性就应运而生了。那就是,如果凶手是‘机能强化’实验的参与者,那么他就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近距离将弩箭刺入死者的头部如此深的程度,也不足为奇了?”唐元清有意地将众人领到室内,“何况,对方是秋元的人,而这个实验一开始就是秋元的研究项目,这二十年里,我们的研究更成熟了,他们自然也不会停滞不前。现在我们的敌人里面有更多、更强大的‘机能强化’者也不是出乎意料的事情。” “可是,唐主任,您为什么这么确定这一定是‘机能强化’者干的呢?”王虎雄挠着头。 “这个就要问你了啊,小王。”唐元清笑道,“我想,你应该能够回答你自己的问题才对。就在刚刚,你去采访了潘亭栋是?我想你一定也问了‘那个’问题?” “啊——”王虎雄恍然大悟,“对对对,我刚才确实问了——” “问了什么?”鄢一鸣愣了一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难道说他真的看见什么了?” “不不不,老师······”王虎雄说道,“潘亭栋自然什么也没有看见,如果看见了,他也应该不敢说什么才对,毕竟如果凶手是那样一个人物,要么我们就不能察觉,要么察觉的人已经被灭口了!我问的是,我们的手机和相机为什么需要被另外保管,还有之后为什么就这样还到我们手上了。潘亭栋表示,大祭司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去见他的人一定要经过十分严格的检查,像手机呀,相机呀这样的数码产品,那是大祭司最忌讳的——因为,包括大部分的教会成员,都没有见过大祭司真正的样子,似乎就是因为大祭司需要保持神秘,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规矩。他们最熟悉的也只是冯苗音而已······”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不可能是近距离的射杀,而是近距离的刺杀!”唐元清说道。 “如果是小型的十字 弩呢?那种能够藏在内衣或者鞋子里的?”光沐雨突然说道。 “十字 弩这种东西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能够以这种功率射出这支箭的一定不是那种类似于玩具的东西。”鄢一鸣笑道,“所以说,这么一来,凶手就只有可能是用手拿着箭刺入死者面门的是吗?” “是的。”唐元清看了看周围,整座青铜神庙除了他们四个人还有几个在楼下待命的警察以外,没有一个人影,“而且凶手应该不是教会内的人,而且这个时候,应该早就逃之夭夭了!”他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因为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暂时还不能说的答案。不能轻举妄动。唐元清心中想道,这个时候就是明暗之间的博弈,明明猎物就在自己的眼前,但是一个高明的捕食者,往往只会选择在对方警惕的时候假寐,而在对方完全放松下来的时候才给予致命一击。看看你们会如何行动,说起来,柴之雅和宗教方面的关系,有必要拜托非自然现象研究所那边再查一查了! “你怎么了,主任?”光沐雨问道,“还有,为什么说凶手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很简单。”唐元清假装没有看到那个目标,“你们自己想一想,刚才已经说过了,凶手是秋元方面的人,而被害人范喜是公民教的头领。秋元想要‘完全利用公民教’,这就足以说明,在范喜死亡之前,秋元‘还没有完全控制公民教’。那么,想要在公民教的大本营刺杀公民教的头领,除了策反教会内部的某个人成为内奸,就只能从外面派遣自己信任的人来完成这个任务了。而公民教的内部,除了冯苗音以外,没有人直到范喜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并且作为一个教会,教徒的忠诚度是秋元不能轻易评定的,以秋元的性格,我们很难想象他会用这样的方式行事。你们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我在二十年前就和这家伙交过手,他所利用的人都是他自己的嫡系棋子,而且手里都抓着这些棋子的把柄防止背叛。教徒们本身都是对生活没有希望的人,虽然不能说是公民教给了他们慰藉,但是至少他们不会随随便便就放弃这样一个安乐窝。在这样的猜想下,我认为凶手是外部人员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内部人员。” “这个······我还不是很明白······”王虎雄依旧挠着头,他最讨厌这种分析了,他的大脑总是跟不上周围人的步伐。 “那么,鄢一鸣,你给小王解释一下······”唐元清知道鄢一鸣一定也是一知半解的,因为自己刚才的分析只能说是真假参半。真的部分就是答案,而假的部分,自然就是推理的过程,完完全全是虚构的——因为,自己是拿着答案在找证据,而答案现在就在自己眼前。唐元清故意让自己的说法同样真真假假,为的就是让这个还留在现场的凶手放松警惕。他知道,在凶手的视角里,鄢一鸣的能力已经暴露,而自己是否拥有能力,无论是凶手还是秋元都一无所知。依照鄢一鸣的行事作风,自然不会对自己专业以外的东西插嘴,也就是说,鄢一鸣即使听不懂自己刚才的说辞,也不会多问,现在他也只会帮忙安抚王虎雄的情绪而已——这利用的就是老练的社会人过于成熟的思想法则,鄢一鸣这样的学者一直是谦虚谨慎的,秉持“术业有专攻”的想法,绝对不会过多的涉足自己完全不擅长的领域。 光沐雨就不一样了,她是唐元清一直都无法预测的女人。此时,她正顺着唐元清的目光看过去,又默默盯着唐元清的脸,她留了一个心眼。 一楼。一个矮个子警察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到另一个身边,小声问道:“喂,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还是来出警了?”那个警察抬起头,竟然正是李昂。他缓缓低下头看着来者,淡淡说道:“事情办完路过这里,看就有工作就跟领导报告了一声就加入了。” “咦——你可真是尽职尽责啊!”那个警察平淡地表达着惊讶,随后就是一阵埋怨,“真不知道上面那些人还要说多久,国家派下来的人就是麻烦······” “是呢是呢······”李昂附和着,看着外面,“我想出去呼吸点空气······” 第三十四章 针对潘亭栋的询问 随着当地的警察们重新回到青铜神庙的里面进行调查,唐元清等人来到了室外。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已经等待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潘亭栋,还有刚刚结束镇里面的会议,匆匆赶到现场的向景渊。向景渊看见唐元清终于下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啊,唐先生,你可终于来了!”他歪过头看了看唐元清身后的鄢一鸣等人,并没有在意,继续说道,“那个,阮成因为要配合非研所的调查所以昨天到洪川市去了······我听说公民教的大祭司被害了?” “是的。”唐元清简单地说道,“向镇长,您不用担心,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上面的现场也有刑警队的干员负责,您其实没有必要亲自到这里来。” “啊,是这样吗?”向景渊显得有点尴尬,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只是这件事情着实让我有些震惊,毕竟连续杀人案刚刚告破,现在又有事情发生了,这我不得不得多留一个心眼啊!”他抬起头,隔着青色的走道地砖看了看现场的位置,“额,我还是上去跟刑警队的了解一下情况,听说是市里面的人?” “是的,队长是邹欲晓干员,指导员是李昂干员。”唐元清说道,“我们有些事情还要请教一下您身边的这位潘先生,所以······您请便。” 向景渊瞥了一眼潘亭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起手帕,匆匆走进了青铜神庙。唐元清留意着向景渊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个,唐先生,原来你是调查员啊!”潘亭栋终于能跟唐元清说上话了,此时的他有些拘谨的样子,“那个,请问,你们是不是把我当成嫌疑人了?”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潘先生。”唐元清微笑着来到潘亭栋的身边,“真是辛苦你等了这么久。但是,我们还是有些东西希望询问一下你本人,还是请你继续配合一下。” “啊,好的。”潘亭栋还是有些焦虑,因为这个时候,鄢一鸣和王虎雄已经默默来到了他的身后,似乎在用一种不和谐的怀疑的目光看着他,这让潘亭栋感到格外的不安。但是,面前的唐元清又是一副平易近人的亲和的模样,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面前这帮人到底想从自己这里问出什么东西,就在刚刚王虎熊已经来问过一次了,唐元清还有什么话题需要亲自询问自己呢?与此同时,一直站在远方的光沐雨也察觉到潘亭栋的心理变化——就在唐元清和向景渊讲话的时候,鄢一鸣和王虎雄一直按照唐元清下楼之前的指示,仔细地盯住潘亭栋不让他趁机离开,而自己理所当然地学着唐元清的样子观察起了周围的这些人。潘亭栋的眼神总是有些躲闪,光沐雨相信这个男人一定隐藏了什么东西——当然,拥有“绝对共情”能力的唐元清一定也清楚地感觉到了潘亭栋异样的紧张。 “潘先生,请问你为什么会加入公民教呢?”唐元清轻声问道,“据我所知,加入公民教的人,在日常生活中都不太顺利?你是一个大学生,又有很好的工作,为什么加入教会呢?”他的瞳孔收缩着,一旁的鄢一鸣知道,这是能力在发挥作用的表现。没错,唐元清已经能通过自己的能力捕捉人在说话过程中心理情绪的细微变化来判断这个人有没有说谎。 “可怕。”鄢一鸣在心中小声说道。同样的,鄢一鸣也时刻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没有人敢确定秋元的人有没有埋伏在周围放冷箭,唐元清这样安排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 “这······这只是一个机缘巧合罢了。”潘亭栋解释道。他的结巴已经让唐元清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就连王虎雄也皱起了眉头。“是冯先生找到我让我加入的······我平常专注于学习没有什么朋友,在这里能认识很多人,所以······我也很乐意。” 唐元清继续问道:“哦,对了,听说你是理工生对?我看见湖蓝连锁酒店的书架上有很多文学作品,大部分都是日本作家的书。你也喜欢文学,对吗?” “啊,对。”潘亭栋似乎是放松了下来,这反而让唐元清紧张了,因为这么一来就说明自己刚才的问题并不是牵扯到本质关键的。“准确来说我是学土木工程的,但是一开始高中毕业的时候,是因为分数的原因没有考上苗羌大学的文学系,只能就读我们学校并不算突出的土木工程。但是我已经证明了自己可以学得很好,这就已经足够了。”他像是故意停顿了一下,“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的生活并不像您猜想的那样糟糕,我的生活很充实。” 听到这里,唐元清似乎又回归了他问话时特有的漫不经心的样子:“哦,是这样啊,原来是我误解了。”他同样是故意停顿了一下,“但是啊,你似乎和这里的大祭司很熟识,不然你怎么会突然被派来接鄢教授他们和大祭司见面呢?我听说大祭司好像是一个很警惕的人,想必你是他信任的人,你才会被他派来做这个工作的?” “恰恰相反,我从来没有见过大祭司。”潘亭栋说道,“我能被派来做这个工作,是冯先生要求的,我一开始也以为我听错了,但是事实证明的确如此。我加入这个教会才不到三个月,能够和冯先生说话的机会都不多,更别提大祭司了。再说了,我加入教会并不是为了接触到教会的高层,仅仅只是为了多交朋友而已,对教会内部的一些事情也一概不知。” “教会内部的事情?”唐元清似笑非笑,但他的态度依然是平和的,潘亭栋根本摸不准唐元清是在试探还是真的在随口询问,“这倒听起来很有意思。我倒是知道青铜神庙的地下也有设施,而且应该是在进行着某种项目,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这件事情?” “项目?我不知道什么项目。”潘亭栋连忙否认,“我说了我对那些事情并不了解,所以这种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 “是这样吗?”唐元清看上去有些失望的样子,潘亭栋松了一口气。这不经意的动作唐元清自然没有放过,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潘亭栋的确隐瞒了东西,但是自己如果真的要揭穿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意义呢?除非证明潘亭栋就是公民教的骨干,或者潘亭栋可能是秋元新臣安插的内奸,否则现在揭穿这个男人,无非就是证明“潘亭栋的确知道某些事情”,但是“潘亭栋和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唐元清就一定问不出来了。潘亭栋刻意隐瞒自己知道的信息一定有他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就在于,潘亭栋本人究竟属于哪一方的阵营。秋元新臣那方肯定就是敌人,但是秋元还未完全控制的公民教就不好说了——如果潘亭栋仅仅只是公民教暗地里某项非法活动的参与者,那么唐元清即使弄清楚所有的一切也没有意义。现在最麻烦的就是,明明知道自己面前有一个谎言等待去捅破,但是事实却偏偏不允许就这样发生。就拿潘亭栋最后的回答来说,他的反应所暴露的信息就是。他知道青铜神庙地下的空间,而且很有可能真的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项目——唐元清更希望那是一场新的“实验”,因为这样的话,秋元的尾巴就跟着暴露了。而能证明这一点的,就是唐元清提问的时候,故意糅杂在一起的句式“地下设施进行着项目”。如果真的想潘亭栋说的那样,他对一切一无所知,那么他会更关注大前提“地下”而不是细节“项目”。潘亭栋慌忙否定他不知道项目的时候,就已经证明“项目”这个关键词在他眼中,远远重于“青铜神庙有一个地下空间”这个秘密,而项目仅仅是唐元清通过之前“魔鬼”以及王虎雄所言“教会成员有变成魔鬼的倾向”所做出的猜测,这么一来就能证明一个可怕的“实验”真的存在!虽然还不能确定这个实验就是和“魔鬼”的诞生有关,但唐元清觉得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再加上潘亭栋用了“那种事情”这个词,同样违背了常人说话的习惯。一般听说了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大部分人会本能地承接叙述者使用“这种事情”,而潘亭栋的慌张的回答,在唐元清的能力分析下,更像是一种恐惧的表现。他在怕什么?难道说潘亭栋是因为被命令保密所以才隐瞒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要求他保密的人一定就在附近,绝对不会任由潘亭栋被人问询,要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对方很有可能会将潘亭栋灭口——甚至更糟。 唐元清抬起眼,示意鄢一鸣注意警惕。鄢一鸣摇摇头,表示周围没有人靠近。唐元清再看看远处的光沐雨,光沐雨同样表示没有可疑人员。 这又能说明什么?唐元清的脑中不知道跟自己博弈了多少层?到底这个时候该不该揭穿潘亭栋?到底秋元对公民教以及这些成员打的是什么算盘? “潘先生。”唐元清终于重新恢复了平时镇定的状态——虽然他的大脑紧张运作的时候也没有人看得出来,但总之,现在他的语气也更加坚定了。“开玩笑也得有一个限度?”? 第三十五章 潘亭栋的谎言 “唐······唐先生,你在说什么啊······”潘亭栋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试图挤出一个笑脸来缓解自己内心的慌乱和尴尬,但是看着唐元清坚毅的眼神,他还是心虚地低下了头,“我······我不太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潘先生,你能不能准确地介绍一下你现在所就读的学校、年级和专业呢?”唐元清笑道。潘亭栋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唐元清为什么会如此关注这件事情,因为在他看来,这件事情似乎和唐元清想知道的东西关系并不大——但是,潘亭栋怎么会知道,唐元清想要的就是这么一串口供呢?唐元清故意在这个问题中设置了三个回答要点,为的就是混淆视听,不让潘亭栋因为某一个特定的问题而起疑心。潘亭栋内心放松了警惕这就足以说明他真的把这个问题当成了唐元清对他个人的关注,而忽略了其中某一个信息与事件的关联。 “额······我就读在苗羌大学土木工程系,目前是大四的学生。”潘亭栋这回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很明显,在他说话的时候依然在揣摩唐元清的用意——可是就这么一句话的时间哪里够?但他又没有犹豫的理由,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太直接,连让人撒谎的资格都没有。 “那么,潘先生,请问,你的年龄?”唐元清问话的时候在每一个短语都刻意停顿了一下,眼神由坚毅转向犀利,而这个时候,潘亭栋这才发现,唐元清真正想要证明的并不是刚才谈的内容,而是一开始自己撒的那个谎!这个男人!潘亭栋的内心咯噔了一下,到底是怎么做到这样恐怖的!没错,现年28岁的潘亭栋怎么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尽管这个男人从来对于自己的个人信息只字不提,但是只要问起来,这就是没有办法回绝的陷阱。28岁,是的,没有错,这个信息只要在青铜镇警方那里查询就很容易得到。 “潘先生,我之前就有问过你,你的生活是否有不如意的地方······”唐元清凑近潘亭栋,而潘亭栋此时已经汗流浃背,“你没有办法回答我的问题,因为你已经意识到你的谎言不攻自破了。28岁的大四学生,我不敢想象你这多出来的六年是怎么样在大学里度过的,你的生活真的如意吗?” “啊——”随着潘亭栋的一声哀嚎,他猛地跪下,就像崩溃了一样疯狂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王虎雄被吓了一跳,等他缓过神来,他才赶忙跟着赶过来的光沐雨一起扶住这个男人。鄢一鸣作为一个老师,自然也想上前安慰这个无法毕业的学生,但是唐元清制止了他,因为他有更重要的工作。鄢一鸣看着崩溃的潘亭栋,叹了一口气。 “唐······唐先生······”潘亭栋就像是常年积累的痛苦像火山喷发一样爆发出来,他用手锤击着地面,王虎雄粗壮的胳膊都不能拉住这个男人已经被地面摩擦出血的手。“六年,六年啊!我真的学不下去了!我坚持了,我真的坚持了!一年没有毕业,我坚持了;两年,我也坚持了!但是第三年我真的想放弃了!”他哭得像一个孩子,直到最后没有人听得清他说什么,只有唐元清能从这个可怜的人内心崩溃的情绪中,同理地感受到那种绝望。 潘亭栋,高考因为分数原因被调剂到了他完全不擅长的土木工程。一开始,所有的人都劝他早早换一个专业,他的父母更是失望透顶。虽然苗羌大学对转专业的学生要求并不苛刻,但是,好强的潘亭栋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坚守——他要学出来给那些看不起他、认为他没有天分的人看看,自己能行!可是事实是残酷的,潘亭栋并没有通过毕业考核,连续两年。在第三年,终于向挫折低头的他选择进行转专业考试,这一回,所有的人依然觉得他已经太晚了。潘亭栋咬着牙,含着泪熬夜苦读整整两个月,却因为自己放弃文学,过于追求原专业课程的原因,他的文学天赋已经比不上那些士气正旺的后辈孩子。他绝望了,一年又一年,他永远留在了大四年级。苗羌大学对于毕业生要求十分严格,性格倔强的他不愿意和领导说好话,就一直在最后一年浑浑噩噩地硬啃书本。他编造了自己勤奋上进的故事,利用邢提恩提供的在湖蓝连锁酒店的工作维持生计——他的父母早就失望透顶,已经没有任何往来了——直到,他遇到了冯苗音。 这个故事永远藏在潘亭栋的内心,在学校除了老师没有人知道这一切,他也从来不和人交流,这一次唐元清的紧逼让他彻底破防。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回答任何一个问题了——但已经足够了。邹欲晓本来想让李昂带走潘亭栋,但是唐元清最终还是决定让非研所的人将这个男人带到洪川市——毕竟,这里他也没有要留恋的了。到了洪川市,还有专业的心理医生会照顾他,有关“魔鬼”实验的事情,也许能从潘亭栋身上得到什么。唐元清知道自己太过狠心,但——也许,只是有可能,这反而对这个年轻人是一种解脱。 “所以果然这里的每个人被公民教相中的原因都是······”王虎雄小声说道。 “是的,这里的每个人恐怕都在心中隐藏着一种绝望。”光沐雨叹道,但随即她的眼神严肃起来,看向唐元清,“这反而有一些诡异,为什么他们的教徒都必须是这样绝望的人?” “这里存在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项目’。”唐元清用脚轻轻敲击着地面,“我有预感,这件事情一定和这个‘项目’有关。”他摸了摸下巴,“或者说是‘实验’。” “宗教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往往和信仰是分不开的。”鄢一鸣缓缓说道,“我想,会不会这里的人信奉的就是一种‘痛苦’或者‘绝望’?就算是邪教,他们也会利用这种扭曲的精神唤醒成员内心的阴暗面,然后做一些危害、报复社会的行为。但是公民教,似乎是把这些绝望的人聚集起来,让他们暂时忘记这些痛苦,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下去——他们既没有撺掇这些人自杀,也没有唆使这些人犯罪,而‘绝望’仅仅是一种精神上的创口,也不会带来任何物质上的推进。”他顿了顿,思考了一会,“当然,有些国家和地区的确是依靠宗教信仰实现运转的,但是这样一来,宗教就和政治、军事脱离不开干系······显然,公民教的存在本身就不合理,或者说,它完全不具备宗教的任何价值,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说到这里······”唐元清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声音有些低沉。鄢一鸣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感觉到嘴唇有些干涩,“等一下,宋哥······” “喂,鄢一鸣。”唐元清凝视着青铜神庙阴郁的靛蓝的外观,“你相信‘精神’的力量吗?” “我不愿意相信。”鄢一鸣苦笑,“但是我不拒绝这种主张。” 唐元清也笑了,同样苦涩。他不想揣摩鄢一鸣这个时候在想什么,而是就像自顾自地说道:“鄢一鸣,我们国家很久之前就有了‘气’的概念。张载就曾经说过,‘气不能不聚而为万物’,这里的气并不是我们自以为神乎其神的东西,而是一种实实在在存在的物质。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命运,也可以是一种福祸、自然规律,或者是一种精神力量。”他转过身子,“所有的一切是因为这种无法想象的力量而存在的。” “天地合气,万物自生。”鄢一鸣说道。 “千百年来,没有人能够解释‘生命’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物质。”唐元清说道,“但是,如果咱们老祖宗说的没有错的话,如果生命真的是由某种精神力量维持着的话······” “怎么样?”王虎雄是个急性子,他现在只觉得唐元清和鄢一鸣的对话越来越不知所以然,他只想知道最后的结论到底是什么。光沐雨拦住了他,示意他安静,因为这个时候,光沐雨已经注意到,唐元清的脸色越来越严肃阴沉了。 “鄢一鸣,你觉得,一个人如果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状态?”唐元清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鄢一鸣,而是环视了众人一周。光沐雨知道,唐元清心中已经有一个答案了,而这个答案恐怖到他自己都不愿意说出口。“公民教的成员,全部都是命运多舛的人,他们真的会在教会里得到希望吗?绝望就像癌症一样,如果没有希望的光及时治愈,就会蔓延,就会恶化,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向着光。没有人愿意待在绝望的黑暗里,麻痹自己就像安乐死一样,并不会停下你走向深渊的步伐。” “是‘魔鬼’!”鄢一鸣突然想起那天在黑暗中,“魔鬼”那毫无生气,散发着兽性的长方形的瞳孔,不禁一阵寒颤。他低声道,“人如果没有了那种精神,没有了希望,和仅凭本能生存的魔鬼有什么不同?” “我会报告给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唐元清说道,“在这个时代,一切皆有可能。” 第三十六章 青铜镇的青铜祭坛 冯苗音蹑手蹑脚来到青铜祭坛——他已经知道范喜的死讯了,他也当然也明白自己这个时候的立场。专家是秋元新臣的人,秋元新臣对公民教有着什么样的期待他再清楚不过,要不然的话范喜也不会被秋元的人除掉了。冯苗音一直都是“内部”的人,但是事实上,他仅仅只能徘徊在秋元势力的外围。柴之雅的任务并没有完成——原本,冯苗音预期的是,柴之雅在除掉金鑫并自杀之后,复杂的案情和完全不可能弄清楚的作案动机能够拖住唐元清足够的时间,这样的话有关“生命永存”的实验才能顺利完成——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柴之雅自作聪明,自己找到唐元清,甚至在一开始就被唐元清给盯上了,以至于“连续杀人案”根本不可能再继续发酵。冯苗音自以为自己已经在力挽狂澜,用尽一切办法找回原来秋元给自己预定的那种节奏,直到专家那帮人找上门来。 此时,他正按照专家给他的指示,来到了这个范喜绝对不会轻易造访的地方——原因就是,这个地方早就不属于公民教的势力范围内了。原本,范喜和冯苗音在秋元新臣的盛情邀请下,加入了“生命永存”的实验,在“专家组”的建议下,选择了青铜镇。等他们到达青铜镇才知道,青铜镇本身就是“专家组”的所在地,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不可能再脱离这个组织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秋元的控制范围内。好在这个时候,青铜镇所有的事务全部都是由“专家组”负责,所以在范喜建立公民教作为幌子的时候,冯苗音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反而自己一直在秋元势力的保护下,当地的警方根本没有办法对公民教进行打压。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甚至一度以为这是范喜的手笔。随着“魔鬼”的诞生,非自然现象研究所似乎也嗅到了危机。“专家组”听到风声,很快就派遣早就因为网络暴力而痛不欲生,最后被冯苗音洗脑加入公民教的柴之雅策划了一起连续杀人案。“专家组”因为实验的事情,不得不将柴之雅的控制权转交到冯苗音手上,冯苗音却自作聪明,想以“灯下黑”的计策让唐元清一行人以为苗羌地区已经存在连续杀人案,就不可能还有什么阴谋在酝酿了——显然他低估了国家的侦察力量和唐元清本人的敏锐。秋元势力已经派了新的管理人来接盘“专家组”的工作,而这一切都是冯苗音他自己的过错,“专家组”主导权一旦丧失,再加上对于秋元新臣亲自派遣的“老板”唯有听命,自然不会放过他这个罪魁祸首。 冯苗音已经从“专家”那里摸来了配枪——他知道自己现在只有一条活路,那就是投奔唐元清——他只是想活着而已,与其被灭口,不如去监狱吃牢饭。这个时间把他约到青铜祭坛,看来这次的祭品就是自己了。他已经看见了光,光后面的阴影里是一个黑影。 “来了······”冯苗音冷哼一声,他是趁“专家”不备偷来的枪,“专家组”的人一定还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这一次,他先下手为强——是的,以上的结论都是冯苗音在已经到达青铜祭坛之后才领悟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再返回自首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先消灭来暗杀自己的家伙再离开。冯苗音无条件相信唐元清,这个男人有一种特别的魅力,那种莫名让人信任的魅力。黑影在接近,冯苗音已经让自己躲过手电的清白的光,让自己置身在黑暗中——没错,这个时候,带着光的人才是活靶子,难道说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知晓他们要杀我吗?真是可笑!冯苗音的手枪已经上膛。他虽然没有射击过,但是,如果这个黑影再接近一点,这个距离,他有信心射杀这个家伙,即使自己是一个没有摸过枪的新手。 斜射在地面上的光斑在徘徊,然后渐渐朝冯苗音前面远去,脚步声越来越近。冯苗音知道,机会来了。他猛地跳了出来,迎着刺眼的光柱,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来者的脸面。来者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冯苗音那张狰狞的老脸突然被清白的光线照亮出现在眼前,并且因为光线的原因,冯苗音本人的眼睛也难以完全睁开,在来这看来这张脸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可怕。冯苗音没有给他任何机会,扣动了扳机—— “什么!”下一秒,冯苗音愣在原地,而来者早就扔掉了手电隐匿进了黑暗。“他妈的,保险!”冯苗音大骂。他想追,但是眼睛刚刚被强光照射,他一步也挪不动。冯苗音捡起手电,等到他能看清光线照亮的地方的时候,早已经看不见那个家伙的影子了。 “该死!”冯苗音再一次骂道。他悻悻地将手枪揣进怀里,拿着手电,准备离开,“反正这家伙已经溜掉了,我也应该······安全了?”冯苗音现在只想赶快到唐元清那里,或者找到最近的派出所自首,最好是镇长官邸?冯苗音当然相信向景渊一定和唐元清的关系更紧密,因为孙龙被杀的时候,跟唐元清一起在现场的人就是向景渊和阮成!这一切柴之雅已经告诉过他。黑暗里,冯苗音看不见路,他早就仍掉了手电,他不希望来追杀他的人能靠着光源再一次找到自己。他凭着触觉来到青铜祭坛背面,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朝着正北方向走就是青铜镇镇长官邸了。对于方向感,冯苗音再清楚不过。早年躲避警察追击的时候,青铜镇的方向以及路径他早就背熟在心里,就像烙印一样。 他正得意着,迎面而来的又是一束灯光。“谁在那里?”声音很雄厚,听起来是一个很有中气的男人。“警察!有人在这里吗?” 警察?来得正好!冯苗音心中一喜,但是他还是选择再等一等,等看清来者的样貌之后再行动。灯光越来越近,冯苗音探出一只眼睛,只有在接近的时候,他才能通过手电光反射在那人脸上来看清这人的真实身份。“你在柱子后面吗?”警察的手已经按在腰间了。距离已经比较近了,冯苗音能看清警察腰间别的并不是枪,而是警棍。 “是巡警。”冯苗音小声自言自语,“应该是真的,装扮、行为以及装备都是合理的。”如果是杀手扮成警察的样子大可不必,冯苗音见过警察的作风,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这个人就是真的警察。他一下子跳出来,那警察似乎早就猜到他在这里了。冯苗音知道自己在被通缉,因为自己试图谋杀鄢一鸣和王虎雄。“我是冯苗音!我自首!”他高声叫道,“对,你没有听错,我要自首,我是冯苗音!” 那警察打量了一下冯苗音,皱起眉头:“你说是就是吗?你来这里做什么的?” “杀人的!老子杀人的!”冯苗音知道自己只要表现得像疯子一样,就算警察没认出自己,也会因为妨碍公共治安被逮捕——他甚至不惜假装袭警,只要能进去,什么都好说,到时候谁都能轻易认出自己,这么一来唐元清肯定也会来的! “你是冯苗音?”警察已经拿出了警棍,看上去这是合理的,毕竟自己在官方的信息库中,犯的是谋杀国家特派员的罪,就算掏枪冯苗音也不觉得奇怪,“你确定?” “是的,逮捕我。”这个时候,冯苗音心中其实已经有一丝异样闪过了,但是他说不出来——也许是太兴奋的缘故,他的语气虽然是坚定的,但是内心其实有些后悔,因为他已经看见警察举起了警棍,“等一下,你应该拿的是铐子!喂······”警察的动作已经让他感到不对劲了,他往腰间摸枪,但是已经太迟了——手电掉落在地上,玻璃面摔得粉碎,而警察已经腾出一只手抓住了冯苗音探向腰间的手。黑暗里,冯苗音能听到风声,那是警棍划破空气的声响——在灯光随着玻璃粉碎而消逝的瞬间,他看清了那个警察的脸——那是他永远忘不掉的人。 李昂。上回他和“专家”一起去除掉陈克金的时候,负责带路的人就是这个警察。难怪在市长官邸杀人这么顺利!难怪这家伙怎么看都是一个真正的警察!难怪范喜,还有公民教,在青铜镇怎么折腾都没有警察干涉!原来······原来!在警察内部果然有“专家组”的人,难怪上回柴之雅打算在市长官邸除掉金鑫,原来内奸就在里面! 绝望。冯苗音没对绝望已经完全没有痛苦了,因为警棍已经击碎了他的头盖骨,他最后的意识已经知道自己的大脑被敲烂了。 “有人来了。”李昂听到了脚步声,有四个人。“红外感应”的能力让李昂清晰地看见了黑暗中的身影。“唐元清。”他说道。“鄢一鸣能听见这些,我得走了。” 第三十七章 周起霖在青铜祭坛 “宋哥,有声音。”鄢一鸣小声说道。此时,唐元清、光沐雨、鄢一鸣和王虎雄已经来到了青铜神庙的正门,李昂击杀冯苗音的声音早就被鄢一鸣敏锐地捕捉到了。“听起来就像是用钝器击打什么声音,还有轻微的惨叫。”鄢一鸣继续说道。 “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唐元清已经从背包里拿出了手电筒,“陈市长说他会在这里等我们,为什么这里连一盏灯都没有?”他确认枪在身上,默默靠到墙边——这里的杀气太浓了,唐元清的能力让他没有忽略的理由,“我觉得这里一定出事了。” “在祭坛的后面。”鄢一鸣说道,“现在安静下来了。”他看向唐元清,“要两边包抄过去吗?”唐元清点点头,鄢一鸣便迅速拉过王虎雄从正门右手边摸黑过去。在黑暗里,鄢一鸣反而更加自信,没有任何人能够在他的感知中匿迹。这片黑暗不仅仅是鄢一鸣最好的伪装,甚至可以说是鄢一鸣战斗的主场。而另一边,唐元清带领着光沐雨在手电的引导下前进,一旦有人要趁着黑暗攻击,唐元清也能很快判断杀气袭来的方向。 “这是······”当鄢一鸣看见迎面而来的光的时候愣住了,然后下意识避开这抹强烈的视觉伤害。“宋哥?为什么······我们会······” “看起来敌人已经逃走了。”唐元清的手点照射在地上,光沐雨和王虎雄才看见掉落在地面上破碎的那只手电。“这里很干净,没有任何痕迹。”唐元清的手电向四周晃了一圈,同样没有任何发现,“但我相信我们一定错过了什么。”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鄢一鸣说道,“我刚才的确听到了声音,应该是有人受到了袭击——希望不是陈市长。但是现在,我没有听见······”突然,鄢一鸣愣住了。唐元清看见鄢一鸣的表情,知道一定又有什么动静在靠近,他下意识地去找杀气,但是没有任何发现。“宋哥······在你身后。”鄢一鸣冷静地说道,不过实际上他已经准备好动手了。他知道敌人很有可能也是“机能强化”者,在这里没有必要顾虑自己的学者身份,如果想要保命的话,风度是最不需要的东西。 唐元清没有感受到杀气,自然没有慌张。他慢慢转过身,手电的光照到来者的身上,然后慢慢上移——他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是在黑暗中,短时间内只有这种方式确定对方身份。“周······你是,周起霖,对?”唐元清虽然不太确定,但是这张脸他的确见过,毕竟作为编辑,周起霖的名号他还是有印象的,“您就是本来从事新闻业之后转向网络文学创作的作家周起霖老师,对?” 周起霖有点尴尬。他不认识唐元清,这个时候也看不见唐元清的脸,本来迎上来就需要勇气,不过既然唐元清认识自己,语气也比较真诚,应该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啊,我更喜欢别人依然把我当成一个新闻撰稿人······毕竟我的确会在新闻界继续活动。请问阁下是?”他说话小心翼翼,他能感觉到唐元清这里不止一两个人,虽然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我们是警察。”唐元清并没有透露真是真实身份,一来周起霖并不了解,二来唐元清也不知道周起霖是什么阵营的人。“这两位呢是我的后辈,”他把光沐雨和王虎雄推到前面,慢慢把周起霖往正门附近引,那里光线要充足很多,至少能看得清脸,“这位是鄢教授,我们是来了解范喜一案的事情的。”鄢一鸣已经在后面默默报了警,这里的现场需要警察来检查一番,这一点唐元清已经暗示过他了,因为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但现在他们应该处理周起霖的事情了——在这个时间点,周起霖出现在这里非常不合理,而且,按照鄢一鸣之前的说法,周起霖也是公民教的人,唐元清自然要和他仔细谈谈。 “啊,我们见过。”周起霖还是认识鄢一鸣的,“原来你们都是要调查我们教会的,难怪上次你混进来······”周起霖已经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不当了,但因为刚刚遭遇了一些事情,让他的大脑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他只好马上闭嘴。 鄢一鸣并不介意,他在意的是为什么在这么短是时间里,自己的判断会和实际相差这么大。唐元清见周起霖没有打算隐瞒他也是公民教成员的事情,反而有一种不太自然的感觉。之前鄢一鸣描述周起霖的时候,给唐元清留下的印象是,这个人并不好说话,性格有些阴沉,而且还有许多秘密,但是自己用能力刺探这个人的内心的时候,却发现周起霖说话的时候坦坦荡荡,没有任何犹豫和隐瞒的迹象。 “请问,周老师,您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呢?”唐元清问道,“这么晚了还在黑暗中徘徊,您应该也携带了照明用具?”他想暗示祭坛背后那只破碎的手电。 “我只是想要来祭拜一下。”周起霖说道,“我想鄢教授已经告诉您了?我们公民教的成员,都经历过很多不如意的事情,现在我们还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活在世界上,都是大祭司还有冯先生给我们的精神支持······他们对于我们······就像是天神一样,而这个祭坛,供奉的就是大祭司的神像。我听冯先生说大祭司去世之后,就像到这里来祭拜他,告慰他的灵魂,感谢他的大恩大德······” “您在这里有见到什么人或者听见什么声音吗?”唐元清问道,他的语气一直非常和善,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巡警在关心迷路的普通民众一样。然而事实上,他的瞳孔就没有恢复过,他知道周起霖刚才说了谎,他需要知道这一切的原因以及真相。 “啊,确实。”周起霖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如果是一般人,一定看不出他在撒谎,“我遇见了一个人——虽然我不是知道他是谁。我拿着手电正要从正门进入祭坛的时候,就听见侧边的黑暗中有什么动静,应该是鞋底和地面的摩擦声。因为好奇,我就试探着走了过去,结果,就有一个人突然跳了出来······我没来得及反应,扔下手电就跑了······” “你挺会撒谎啊你!”王虎雄正巧抓住了把柄,光沐雨想要拦住他,但是这个急性子根本拦不住。“你说,你是在哪里扔的手电啊?” “侧······侧面啊。”周起霖吓得一愣。王虎雄只觉得这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就很可疑,现在鄢一鸣发现这里出了事,现场又和想象的不一样,而这个时候周起霖又恰好出现在这里,已经不能更可疑了——再加上,在青铜神庙的时候,不管是鄢一鸣还是光沐雨都能跟上唐元清思维的节奏,这让这个好强的年轻人有了挫败感。此时,他想就这一点揭穿周起霖的谎言,咄咄逼人的样子着实让和周起霖平常交往的人不一样,这让周起霖手足无措,“就······就在正门左侧的位置······” “啊?鄢老师,唐主任,这不对······”王虎雄正想得意地向两人请示,光沐雨已经无奈地捂上了他的嘴,“光姐,你这是做什么啊?” “一鸣,你告诉他。”唐元清无奈地笑笑,他能理解王虎雄的心理,不过这种教育的工作还是交给老师来做更好——这孩子只是太急了一点,性子还得慢慢磨出来。 鄢一鸣把还呆愣的、不依不饶的王虎雄拉到一边,而唐元清则是赶紧跟周起霖道歉。周起霖看得出唐元清是一个温和有修养的人,无论是出于尊重还是自身的宽容,他当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就在这个时候,唐元清已经弄清楚了周起霖这个人真正的人物画像。 没错,周起霖所有的行为都是处于一种没有经过复杂思考的结果,也就是说,这是一种本能——无论是他的谦逊、宽容、慌乱还是胆怯,都是合情合理的。但是,只有在他叙述刚才发生在青铜祭坛的事情的时候,他的语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这个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刻意地去保持一种风度,就算王虎雄已经逼到了他的面前,他也刻意地控制脸上的表情,甚至身体都没有向后退却——这个人有着超过常人的素养——这就很明显了,这和周起霖本人所叙述的事情里面他自己的表现并不符合。 唐元清已经有了一个猜想。 第三十八章 周起霖的谎言 周起霖提供的信息并不多,简单归纳一下之后就显得更加单纯了。首先,周起霖作为一个目前靠着《亚洲小子》大火的网络文学作家,并不希望别人以作家的身份看待自己,就算他现在在新闻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立足之地,但是他却依然保留着对新闻事业的坚持——然而,唐元清也知道,这些年,无论是杂志还是报纸,都没有任何一篇新闻稿是出自周起霖之手。也就是说,周起霖的确在坚持新闻撰稿,却没有任何一家杂志社或者媒体部门采纳他的稿件。这或许就是周起霖对于自己的人生感到无望的原因。凭借着一点,唐元清更加坚信这个人应该也是被冯苗音洗脑之后自愿加入公民教的,而且和鄢一鸣是同一批新成员,从入教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就引出了一个矛盾,那就是一个教会的新人,怎么会受到大祭司的青睐而多加照顾呢?如果这个猜想真的成立,那么他所说自己是来祭拜刚刚遇害的大祭司的说法就需要存疑。 另一个信息点是,周起霖说道自己在听到正门左侧的声响的时候,下意识去查看,结果被不知道是什么人给吓了一跳,就连手电都掉落了——且不说王虎雄所在意的手电掉落的位置,周起霖整个人的表现从来都是稳重的样子,包括鄢一鸣一开始的评价也是,当时面对教会成员诡异的装扮和行为,明明自己和王虎雄都后脊发凉,周起霖却若无其事,满面冰霜。如果周起霖说的是真的,那么对方肯定不仅仅是“跳出来”吓到他这么简单,他和这个人很可能有什么联系——结合他在来意上撒谎,唐元清更认为周起霖也是被某个人约过来。 “周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您······”唐元清从口袋中拿出范喜的调查报告,上面详细地介绍了范喜的所有个人信息。“请问你对这个人有什么印象吗?他是我们正在调查的一起凶杀案的死者。” 周起霖接过资料,仔仔细细阅读了一遍,摇摇头:“对不起,我没有见过这个人。” “哦,是吗?”唐元清笑了,这让周起霖预感到了一点危机感。没有人会在谎言被揭穿的时候保持冷静,就算没有任何代价,但是这种时候,难免在心理上会有一些变化。“我以为周老师认识这位的呢。您刚刚还提到过这一位,您不记得了吗?” “我提到过吗?”周起霖愣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我记得我只提到了冯先生。” “这位就是你说过曾经照顾过你的大祭司啊,周老师!”唐元清笑着摇摇头,“难道说您完全没有见过他吗?您可说过,祭坛里供奉了他的神像呢!” “啊······”周起霖的确撒了这么一个完全没有技术含量的慌,他既没有见过范喜也没有去过青铜祭坛——他来这里的原因是“专家组”的指示,他已经接到威胁信了,但他不能说出来,“这里······这里太黑了,让我再看一眼······”他连忙装模作样地对着黯淡的月光再次凝视着这张资料上的照片,唐元清能看出他并没有把目光集中在那张纸上,眼球反而在微微颤动,在眼眶里滑动着,这就说明他在思考,思考下一个谎言。 这也是心理学之一。唐元清心想。周起霖刚才有一句话“我记得我只提到了冯先生”,但是他之前的的确确提到了大祭司——这说明什么?人往往会对有实体概念的东西保有更深刻的印象,“大祭司”和“冯先生”这两个词,显而易见的是,“冯先生”即使没有和他见过面,都是一个容易联想到实际的词汇,这就是人们通常使用的形象记忆法。“大祭司”这种称呼并不是日常生活中容易使用的,也不是在我国公民脑中容易留下实际形象的,周起霖在提起这个词的时候,很明显就是把它作为一个词汇而不是一个人物来看待。另外,大祭司和冯苗音作为公民教的一二把手,周起霖将他们连在一起,很有可能也是联想记忆,并不能说明他一定和冯苗音就有交集。唐元清又有了一个点子。 “的确······这的确是大祭司没有错,哈哈······”周起霖强撑着,“刚刚光线不太好,请原谅我没有看出来,哈哈······” “不是,周老师,这个人是冯先生?”唐元清愣了一下,这个声音······他回过头,果然是光沐雨,难道说这个女人······“刚才主任给你的并不是同一张资料啊,你真的有看清楚吗?”她看了看唐元清,微微一笑。唐元清心中暗暗吃惊,他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也想到了这种手段。 “什么?”周起霖当然不会上这个当,“小姑娘,这样诈我倒也不必,冯苗音先生我还是见过的,我不会看错的。” 光沐雨笑了,鄢一鸣也是,就连王虎雄也听出来了。唐元清挥挥手,不让他们说出来。没错,周起霖说漏嘴了。“冯苗音先生我还是见过的”,这句话,虽然周起霖为了证明自己真的认识冯苗音而刻意强调了他的全名,但是却误用了“还是”这个词。作为一个新闻人,用错词可是致命性的错误,唐元清也不奇怪这个人为什么只能在网络文学上崭露头角了。这么一来,周起霖就坐实了他其实没有见过大祭司的事实,这也证明了他之前并没有来过青铜祭坛。“我为我属下的无故试探道歉。”唐元清的语气里没有任何道歉的意思,因为接下来才是他想要继续说的,“那么,周老师,请问是有谁约您到这里来的吗?否则您怎么会空手来呢?何况,就像之前我的属下说的,我们在正门左侧并没有看见您所说的掉落的手电啊!” “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周起霖没有犹豫就回答了,但是语速很慢,“也许是他捡起了我的手电就离开了?” 他用了“他”这个字。唐元清心中暗笑,周起霖虽然看上去稳重缜密,实际上却漏洞百出。在双方都不确定被描述者身份的时候,很少会有人使用代词“他”来描述一件事情,更多情况下,应该是用的是“那个人”。周起霖没有犹豫是因为他心中紧张了,这一点唐元清可以通过能力判断;而正是因为他紧张,所以他不希望自己过多的停顿让唐元清再起疑心;有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尽量让自己的话变得连贯,以至于即使刻意放慢语速,依然没有充足的时间组织语言。那么,“他”是谁? “那么您之后做了什么呢?”唐元清继续问道。周起霖的话总是不能自圆其说。既然有人弄掉了他的手电,他要么就应该离开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要么就算回来也应该在手电掉落的地方寻找,为什么会出现在青铜祭坛后方? “我就是来······”周起霖已经编不下去了,他咬着牙,头顶在冒汗,“找我的手电,然后摸着黑就到你们那里了······”这个理由当然禁不起推敲,但是如果周起霖一口咬定,唐元清也没有能够反驳的地方,毕竟不能说这是鄢一鸣通过能力知道,你是直接来到青铜祭坛后面,根本没有在侧面停留过? “我会相信他干出这种事吗?吓唬你?”唐元清突然反问道,“我不认为冯先生会作出这种事情。”说这番话的时候,唐元清实际上是在赌——一个刚刚从绝望中走出来的人,在这个时间段被邀约到这样一个地方,那么这个人还能是谁呢?自然就是他现在还信得过的人——那就是给他洗脑,加入公民教的冯苗音。 “我可没有说是冯先生。”周起霖依然很镇定,唐元清皱了皱眉,“警官,我不认为你们一直诈我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唐元清咬咬牙,果然,线索还是太少了!周起霖本人的心理素养太厉害了,自己想要通过语言欺骗和诱导很难再有进展!但是,人心骗不了人。周起霖的心理变化已经说明那个躲在黑暗中的人就是冯苗音。冯苗音想要约周起霖出来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唐元清习惯性地想要道歉,然后打算先让周起霖离开,之后再派警察跟踪调查——但是,隐藏式耳机里传来了声音。 警察来了。他们已经按照鄢一鸣交代的悄无声息聚集在了祭坛的背后,找到了那只破碎的手电以及微弱的血液反应。唐元清下意识去听警方的报告,稍微测过身子,朝光沐雨、王虎雄的方向聚拢。鄢一鸣同样摒住了呼吸,去留意周边的情况,包括警方行动的脚步声和草地在风中的声音。 “诶,等一下,唐主任!”突然,王虎雄大叫起来,“那个······那个,周起霖······” “周起霖怎么了?”唐元清抬起头,却发现,周起霖竟然已经没有了踪影。“鄢一鸣!”他惊愕地看着鄢一鸣,鄢一鸣同样是一脸惊愕,“你都听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鄢一鸣惊恐的摇摇头,“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低下头,“不可能,我都听得真真的,怎么会······” 夜色越来越暗。唐元清只觉得今天晚上的问询失败到了极点,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很疲惫的原因——尽管他的直觉告诉他并不是这样。“我会让警方去寻找周起霖的踪迹。”他轻声地,压着不安的音调,“今天先就到这里。夜色太晚了,再追查下去,恐怕会出事······” 第三十九章 市长官邸里的内奸 李昂,苗羌市青铜镇人,市长官邸直隶警卫员,由苗羌市警察局直接调遣,主要负责协助刑警队邹欲晓保护陈克金安全以及处理连续杀人案的后续工作。没有人知道“专家组”是什么时候,以什么作为交换条件将他策反为陈克金身边最亲密的内鬼。唐元清曾经和金鑫现身在市长官邸当天出席会议的每一个内部人员都私聊过,当时李昂始终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态度,只要是唐元清问道任何有关宗教方面的消息,他一概回答不知道——这很符合自己的身份,因为李昂本身作为警卫员,没有太多权限插手其他事务,即使是全市的领导都重视的案件,他说他“不太了解,所以不敢乱说”也可以解释他通篇一律回答“不知道”的原因。如果唐元清是上面派下来检查治理效果的干部,像李昂这样一问三不知的警卫员一定会受处分,但是唐元清并不是,所以受到“专家组”抓也训练过的他轻而易举躲过了唐元清的共情能力——现在说谎对于李昂来说就像家常便饭一样,再加上常年工作的关系,他的心理建设超级强大,就连周起霖这样的人都不能和他比较。 但是,李昂知道,自己做得不可能十全十美。邹欲晓是知道自己在范喜死亡的那段时间请假的,而之后又出现在案发现场,这就是他一直都很后悔的一个败笔。他按照专家组的要求,将弩箭绑在大腿根部,凭借那两个女成员不会轻易触碰这种敏感部位的漏洞将凶器带到了范喜身边,然后利用自己经过“机能强化”而变得非凡的力量,手刃了毫无防备的范喜。而这种力度,完全可以伪造成是强力弩的结果。他清楚邹欲晓不会怀疑自己,但是这件事情不管怎么说都解释不通。何况,在唐元清私下里询问邹欲晓的时候,李昂在外面清楚地听到了邹欲晓提到自己曾经到青铜镇镇中心那一带的事情,而这件事原本是不应该发生在自己这样一个市长警卫员身上的。李昂当然知道唐元清肯定对自己有了防备——尽管他并不确定,因为唐元清从来没有再找过自己。李昂确实想过退出,但是退出意味着什么他也再清楚不过。所以,当“专家组”让他第四次参与杀人的时候,他还是咬着牙去做了。他永远记得第一次,因为柴之雅的失误导致金鑫的刺杀并未成功,自己被叫道镇中心训斥,就是那一次被唐元清知道——如果自己再失败,那么一旦暴露,就一定会有另一个杀手来处理自己的性命。所以,在击杀冯苗音之后,他远远看见唐元清等人走过来,立刻压着脚步离开,连现场都没有清理。他的“红外感知”能力的适用范围远远大于鄢一鸣的能力,这也是他能有自信逃脱的原因之一。不过,另一个他在意的就是,唐元清身上也有“机能强化”的气息,但能力是什么他到现在还不清楚。他现在十分焦虑,一是“专家组”到底在自己身上打什么算盘,二是唐元清究竟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李昂根本不愿意去猜想,他宁愿相信“薛定谔的猫”这个结论——只要自己不去揣测实际情况,就永远不会得知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那么就已然有可能自己依然是安全的——说白了,李昂其实已经确信自己暴露了,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 击杀冯苗音之后,李昂很快收到了一项新的任务——或者说是行程安排。“青铜镇第一国道?”他盯着手机喃喃,“我记得那是在青铜镇军区附近,去那里做什么?”给他发信息的是“专家”,他不敢问。“不过既然‘专家’说可以去那里,就应该没有问题?”李昂自言自语。“虽然青铜镇军区是禁区,但是有‘专家’在,应该都联系好了?” 他的能力适用范围广,信息获取能力强,作为代价,他的体力消耗也远远大于常人。长时间在意身后唐元清等人的动向,已经让李昂筋疲力竭。随着警车越来越多地聚集在青铜祭坛附近,这让李昂的精神更加紧绷——他不能被发现。利用能力躲过搜查固然简单,但是体力实在是不允许他继续使用了。他让精神放松了下来,坐上车,慢慢开到了第一国道。 “已经很晚了。”他看看表,关掉车灯和音乐,缓缓下车。“没有声音?”李昂只觉得周围太安静了,但毕竟是深夜,他没有多想——这样也好,如此安静的环境,如果有什么人接近很容易被发觉。李昂没有敢拿着警棍。毕竟要和自己见面的可能是“专家组”的人,自己要表现好一点,绝对不能让对方误以为自己要反叛或者乖张。 一股异香袭来,好像是女人的洗发水的味道——或许是护发素?李昂只知道黑暗中环境变了——没有一点声音,没有光,没有杀气。作为警察,李昂还是有经验的,此时的气氛已经变得可怕起来。更可怕的是,他没有办法知道对方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他的体力不足以支撑他进行长时间的红外感知,这种情况下如果不一直锁定对方的位置,只会让自己不利。还不如保存体力。这种香味理论上应该在他半径三十米左右的范围内,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自己以前的女朋友也有体香,久而久之他也能通过味道的浓淡知道对方离自己的远近。 李昂头顶冒了一点汗,他点了一支烟。火光在黑暗中无比显眼,就像是刻意暴露自己的位置一样,李昂已经准备好了警棍。风声。对方行动了!李昂冷笑一声,果然还是上当了!如果你不动的话,我可能永远没有办法知道你的位置,但是一旦你动起来,你只会选择位移最短的线路来攻击我,那就是两点间的连线方向!“红外感知!”李昂已经胜券在握,近距离搏斗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你上当了,我是故意让你知道我的位置的!”他已经看清了那人的身形,在自己左前二十三度方向朝自己冲了过来,脸上带着夜视镜。 等一下!难道说······李昂愣了一下,这个人带着夜视镜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位置?那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开始进攻?难道他已经料到我会通过暴露自己位置的方法反向摸清他的位置?那又怎么样,你能杀了我吗?那人已经来到了李昂的面前,李昂也已经计算好了角度——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那一棍如果击中的话,绝对只有死路一条!“去死!”李昂大吼一声,警棍划破空气,朝那人面门上砍去——那人轻轻侧了侧头,警棍仅仅只把夜视镜砍了下来,摔在地上的声音响彻夜空。 “这么一来,你反而就占下风了啊!”李昂摇摇头,“如果你一开始不动手是看见我警觉的样子犹豫,那么现在你已经没有任何能够战胜我的优势了!”红外感知的力量已经随着李昂高涨的情绪而变得愈发强大,那人的身形也在李昂眼中更加清晰。“是个女人吗?”李昂看了看这人紧身衣包裹的身材,“不过我可不会就这样放过你,毕竟是杀手,咱可都是冷血动物啊!” 女人没有说话,站在原地不动了。“你在等什么?等死吗?”李昂当然不会浪费时间在能力上,他需要尽快解决她。他朝女人走了过去,警棍的一头向身后微倾,这是在蓄力。但就在这个时候,女人的身影在李昂的视野里消失了。“什么?”李昂反应很快,就在女人消失的瞬间将警棍挥了出去,但只能听见空气哀嚎的声音。“‘机能强化’者?”李昂已经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 “太晚了,李昂。”女人冷冰冰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专家组’已经放弃你了。”李昂想要转过身,但已经来不及了,手中的烟掉落在地上,另一只手虽然还紧握警棍,但已经没有力气使用了。“咔哒”一声,他的视野里骤然出现女人那张冰冷美丽的脸,然后就是她满脸的鲜血——那是他自己咳出来的,最后的鲜血。“像猫头鹰一样,不是吗?”女人冷冷地说道,“瞪大了眼睛,警觉的样子,很有艺术感。” 她扎起披散的头发,从李昂身上摸出车钥匙,捡起一旁的夜视镜。夜视镜还能用。她默默戴在头上,黑夜一下子莹亮起来。李昂脸朝下,俨然已经没有了生气;漆黑的夜空下,迎着黑月的胸脯已经没有了任何起伏。 第四十章 青铜镇军区 一辆全黑的桑塔纳听到了青铜镇军区的门禁口。从车上下来的,是邝铁君和郑丽华——邝铁君第一次是以乘客的身份出行,平常无论和他在一起的是领导还是下属,这个男人总是很乐于当司机,因为他不希望让人觉得自己是一个拿官腔,而这一点到现在尤为严重。所以,邝铁君的名声在非自然现象研究所总是很不错,尽管脾气有些冲动,不过大家都很乐于听命于他。这一次,要不是郑丽华强烈要求让刚拿驾照的她试一试,邝铁君也不会同意让这个年轻的女人开车。 迎着邝铁君走过来的是军区的参谋员,晋英中尉,他的身后是一名警卫员,叫做叶至兵。晋英和邝铁君握了握手,客套了几句,就把两人带领到司令部去了。邝铁君造访青铜镇军区的事情暂时还没有告诉唐元清,这其中当然有宁波的考虑,邝铁君也不愿意擅自再做主张。 青铜镇军区是负责边防事务的重要机构下属,主要负责的是高科技武器的研究和使用教练。总司令刘锦义是原国安部副部长祝福的警卫员,也是祝远方、祝四方两人的后辈,对邝铁君这个嫡系子弟十分客气。“啊,小邝啊,你可算是来了!”刘锦义非常热情,“哎呀,你瞧瞧,现在你都是邝所了,哈哈哈哈······” 邝铁君说实话和刘锦义差不了几岁,自然和刘锦义说话的语气差不多:“刘司令可真客气,我到这里来也不亲自迎接迎接!” 晋英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两个领导在互相阴阳怪气,但是面前这两个人很快又抱在了一起,笑容满面,他自己立刻觉得好像跟不上这两个中年人的思维步伐了。 郑丽华倒是习惯了,邝铁君和宁波两个人一直都是这种关系,据说他们年轻的时候更加“亲密”。她现在所在意的是,在场的人当中不仅仅是刘锦义和他的亲卫们,还有一个军装的女人,看军衔应该是士官长。 “哎呀,邝所,跟你介绍一下。”刘锦义把那个女士官长叫到跟前,“这位呢是蓝雯雯,科学科的。”他又看了一眼郑丽华,“啊,这位就是小郑?也是年轻的干部啊!”他笑着摇摇头,“我们果然还是老了啊!” 邝铁君笑了笑不说话。郑丽华看得出来自己这位所长在想什么——您刘司令五十岁了,说自己老了我没有意见,可我还没有四十五,要老你一个人老去! 刘锦义不开玩笑了,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坐下:“邝所啊,你们非自然现象研究所调查的范畴我也是知道的。现在你们到我们军区来,不会是因为我们军区有什么问题?” 毕竟刘锦义也是老熟人了,邝铁君不打算隐瞒:“我们是想知道,这边所谓的高科技武器研究到底研究了些什么。”他拿出一份资料交给刘锦义,刘锦义带上老花镜仔仔细细研读了一遍,紧接着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邝铁君继续说道:“刘司令,你也应该知道我们在调查青铜镇公民教的事情。二十年前秋元新臣的案子你也应该参与了?那个时候你应该是在国安部协助过祝部长的。我实话告诉你,这回秋元在青铜镇的目的,很可能是另一场我们还没有发现的实验。能够有充足技术支持和研究经费的地方,我们暂时只能想道军区的科学科。我知道这么说会有些冒犯,所以才特地亲自过来跟你商量。” 刘锦义看着邝铁君的脸,多少还是有些气愤的。毕竟认识这么多年,青铜镇出了事第一个就怀疑到自己管辖的地方,放谁头上都不好受。但是刘锦义不是那种过于耿直的人,他首先眯起了眼睛。是的,就连他也想不到青铜镇还有那个部门能够有这样的实力支撑像秋元这种疯子所实施的项目。苗羌大学?当然不可能。苗羌市的教育资源要直说的话并不好,苗羌大学也并不是以理工科为强势的高校,刘锦义当然不会就这样随随便便搪塞。“我无条件配合。”刘锦义叹了一口气。从行政上面来说,非研所所长的职位比自己这个总司令要高,而且非研所也是可以从国安部拨军队的——邝铁君怎么说也是以公事公办的意图来的,只是作为自己的后辈朋友,才会一这种形式和自己交流。“小蓝,这段时间你就暂时只对邝所负责就好了。”蓝雯雯点点头,瞥了一眼邝铁君。刘锦义转过头来:“你们要在这里呆多长时间?” “我们会尽快。”邝铁君苦笑,“住宿什么的我们自己解决就好了,应该会在十天内离开。”他拿出批文,这是行政上必须要的程序,“我们暂时代管青铜镇军区科学科。” “从明天开始可以吗?今天我就请你们在这里吃点什么,权当接风?”邝铁君这才注意到刘锦义头发已经花白,这个刚刚五十岁的总司令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就像是一个孩子在乞求一样——邝铁君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见面了——虽然合作过,但从来没有面对面这样交流。今天好不容易见面,却都带着任务。他有些遗憾宁波没有来。 “还是不了,以免有人说闲话。”邝铁君咬咬牙,“下次,不,案子一忙完我们就来拜访你,以私人身份。”他感到内心有些酸酸的。 “嗯。”刘锦义似乎早就猜到会是这个回答,但还是沉默了半秒。他抬起头,无奈地笑了,“那,你们就去忙。小蓝,”他回头对蓝雯雯说道,“跟上。” 邝铁君和蓝雯雯去会议室交谈去了,郑丽华随机采访了几名士兵,这些二十三四岁的青年男子看见郑丽华都有些兴奋,但对于所谓的实验都一概不知。“明明有蓝雯雯这么一个更年轻的大美女在这里,竟然还这么轻浮。”郑丽华轻笑,但随即想了想,“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蓝雯雯是他们顶头上司的原因?”说道蓝雯雯,郑丽华就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总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睛里藏着什么秘密,看刘司令的眼神都带着谨慎。”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很敏锐,“如果说是针对自己上司的认真未免敌意太重了一点,可是······那又是为什么呢?”她默默走到邝铁君他们谈话的门口,却什么也听不到。“果然是良好的保密机构。” 晋英把刘锦义送回家,随后回到了司令部。叶至兵已经准备好了晚餐,因为他们今天需要在这里值班。“汪胜到哪里去了?”晋英脱下外套,看了看手表,“巡逻的时间也太长了一点?” “回参谋长,汪胜因为扭伤了脚,现在在医务室!”叶至兵说道。 “真是不小心。”晋英咂咂嘴,“你们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怎么为国家做事?”他搓着手,“小叶,你去医务室看看汪胜,如果需要就照顾照顾他,我处理完事情之后也会过去的。饭······饭就等他回来了一起吃,冷了就热一热。” “是!”叶至兵敬了一个礼,双腿啪地一声一合,迈着正步离开了。 晋英正拿出手机,蓝雯雯就走了进来,把晋英吓了一跳。“你真是,进来要打招呼,这是规矩。”虽然职位上晋英更高,但是蓝雯雯的工作更受领导重视,再加上本身军区就只有除刘锦义外他们两个领导,关系自然很和谐,私下里说话也比较随意。“那个邝所说什么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他们明天会更仔细地检查我们的研究室。”蓝雯雯说道,“我们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不担心。就当是普通的领导视察就好了。”她扎起头发,已经准备回宿舍休息了。 “你要回去了吗?”晋英问道,“这次事情看起来闹挺大的,你不再看看吗?” “管好你自己。”蓝雯雯面不改色,留下晋英一个人在原地。走出司令部,蓝雯雯拿出手机,许多未接电话就像信息轰炸一样映入眼帘。这就是在邝铁君问询的时间里打过来的,蓝雯雯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找到那个轰炸她的女人,反拨过去,耳边传来电话接通的声音。 “喂,嘉嘉啊,你爸爸已经回去了。啊,对。小轩吗?她这个周末就会过来,你不是过生日吗?我们?不了不了,你爸爸可能回参加,但是我和你英哥肯定不能去了,真是抱歉。毕竟,你爸爸不在司令部,就只有我们两个能做事了,对。嗯。行。” 挂上电话,蓝雯雯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哎,在‘专家组’工作还真是辛苦啊,给每个人不一样的脸子真的太累了。”她冷冷地自言自语,“真不知道‘专家’是怎么爬到这个位置的,我们三个的命运可就完全在你手上了啊······‘专家’!” 第四十一章 发生在青铜祭坛的案件 令唐元清没有想到的是,当天,就在他们放走周起霖,自己一行人也离开青铜祭坛之后,在这里发生了另一起案子。唐元清本以为留下青铜镇刑警队的人在那里就不会有事,他却没有料到,刑警队的人因为在搜查之后没有发现任何冯苗音被杀留下的痕迹就草草收队,在青铜祭坛停留的时间连两个小时都没有——但是这也不能完全认定是他们的过失,毕竟能够觉察青铜祭坛发生过袭击事件的也只有唐元清等人,而这种依靠“机能强化”能力的判断目前还不能作为证据搬到法庭上,自然也不能因为这种判断逼迫普通人完成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灵晃的尸体是在第二天早上被清洁工发现的。他倒吊在神龛正上方,双脚被绳子的一头牢牢绑住,而另一头就绑在祭坛正中央青铜神像的手臂上。那座神像将近四米的高度,面容狰狞,张牙舞爪——它的双手张开,袒露的胸膛里钻出青铜的蛆虫一般的东西,任何人看这尊神像都不会认为它神圣,尤其——是在被灵晃的鲜血染得通体绯红的时候。 “死因是割喉。”邹欲晓说道,“死亡时间估计是在今天凌晨四点左右。”他看了看灵晃因为痛苦而变得和青铜神像一样狰狞的面孔,“我猜想应该是有人把他弄晕之后爬到神像上面,绑好绳索之后杀害,再推下去,形成我们所能看见的这样一个现场。” 唐元清没有说话,他围绕现场转了一圈。这里没有任何打斗拖拽的痕迹,除了四处是飞溅的血液,一切看上去都稀疏平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凶刀插在神龛的香灰中,就像是祭拜神明的香烛一般,似乎是暗示着什么寓意。 “这看上去是有意为之。”光沐雨轻轻说道,“主任,我觉得这就像是凶手的挑衅一样。” “你们听说过血祭吗?”鄢一鸣眯起眼睛,“在很久以前虽然有杀牲口祭拜神明的传统,但是比起熟知的太牢、少牢,也有很多民间未开化的组织或者暴戾的君主采用杀害奴隶、囚徒、女人的方式来祭拜,但这种行为更认为是在显露自己的淫威或者恐吓反对自己的集团,已经不能算作是一种‘祭拜’了。”他说道,“灵晃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毕竟公民教和秋元的人都不是好惹的,现在秋元要清理公民教使它成为自己全权控制的下属部门,一旦有人反对或者怎么样,秋元一定会采取极端措施的!” “可是,老师,灵晃和我们是同一批加入公民教的,应该跟我们一样,对公民教的接触并不多才对。”王虎雄说道,“何况,大祭司在那之后很快也被杀害了,灵晃怎么可能跟公民教的核心有什么交集呢?”他顿了顿,“既然这样,秋元没有必要杀他。” “言之有理。”鄢一鸣点点头,他很高兴王虎雄已经在慢慢学会有节奏地思考了。他看看唐元清:“宋哥,你觉得呢······宋哥?”鄢一鸣发现唐元清手里拿着手机,脸色有些差,“你怎么了?” “鄢一鸣,我们去一趟镇长官邸。”唐元清突然麻利起来,收起手机,“小光,小王,你们先呆在这里,不要到处跑,我跟鄢教授马上······哦不,过一会就回来,这里你们就听邹队长的,知道了吗?” “你要去哪啊,主任!”光沐雨虽然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了,但是她猜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这么急吗?我们才刚刚到这里,这里的案子才刚刚开始啊!” “等我回来再解释!”唐元清的眼睛里写满了焦虑和担忧,“听话,不要跟过来!”他拉着鄢一鸣就往外走,在门口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回过头再一次嘱咐道,“小光,听话,就这一次,你们不能跟过去!” “什么意思?”看着两人的背影,王虎雄显然更加迷惑,“光姐,他们是有什么急事吗?” “是的。”这很明显好!光沐雨还是选择耐心地说道,“两个老男人去处理他们该处理的事情去了,小孩子不要问。”她虽然语气里在调侃王虎雄,但是她比谁都清楚,能让唐元清露出这种表情的事件,其严重性不言而喻。王虎雄还有些不悦,他不喜欢这些人总把自己当成小孩子,自己已经十八岁了! “光姐,我不是小孩子!”王虎雄说道,“还有,难道我们就站在这里吗?就等他们回来?” 这倒是提醒了光沐雨。她的心中有了一个好点子——她朝邹欲晓那边看了看,只见那些警察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毕竟灵晃是着名的小说家,他的死讯会让媒体立刻找上门来——一旦灵晃作为公民教成员的身份被暴露,这名消失在大众视野中这么久的作家再一次露面竟然是在青铜镇以尸体的形式,青铜镇警察局一定会受不了的。“如果我们在这里解决这起案子呢?”光沐雨笑道。 “解决?这可不是本格推理,我们怎么知道凶手是谁?”王虎雄说道,“还有,就只有我们两个吗?唐主任和鄢教授都不在,我们怎么可能分析出什么来!” “不要小看自己啊,小王!”光沐雨永远都是干劲满满,“我就是要给这两个老男人一个惊喜!”她指着那群警察,“还有,小王,你知道他们现在纠结的是什么东西吗?” “是什么?凶手是谁吗?”王虎雄看了看那些警察,他们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naive,小王。”光沐雨在后辈面前显得有些得意,毕竟自己在书社被唐元清“压榨”的次数数不胜数,而自从自己进来之后,就没有自己的后辈能够让自己“调教”了,现在有一个刚刚进入大学的菜鸟可以欺负,她内心的天性被释放了。“你自己也说了,这不是本格推理,凶手绝对不会在现场。那么能够让他们产生分歧的原因就只能是,‘凶手是怎么杀掉这个人的’。”她打开浏览器搜索灵晃的名字,“灵晃,虽然今年已经六十岁了,但是他在五十二岁那一年依然完成了首都举办的铁人三项比赛,年轻的时候更是跆拳道黑带的强力选手。这样的任务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凶手搞定的!” “不是说把他迷晕了吗?”王虎雄不同意,“不管是谁被迷晕了都是一样的?” “那只是邹队长随口猜测的而已,现在他们肯定已经意识到了!”光沐雨说道,“如果灵晃被杀害的时候是毫无意识的,面容不会这样扭曲狰狞。如果他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杀害的,绝对不会像这样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现场已经告诉我们,他因为痛苦强烈地挣扎过。” “会不会是再把他搬上去之后才醒来的?”王虎雄还是有异议。“凶手的剂量没有控制好,在动手的时候灵晃醒了?” “你要知道,把一个成年男性背上这么高的神像已经很困难了,更别说两个人都稳稳的站在神像的手臂上。”光沐雨抬起头,“这座伸向的手臂的直径最多只有一米把?光滑的青铜,暗淡无光的祭坛内部,你觉得凶手会考虑不到这样的未知因素吗?更何况,如果灵晃在这个时候醒来,一定会挣扎反抗,你认为这个时候凶手不会害怕摔下去吗?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些,凶手一定会把他彻底迷晕——既然已经要制造一个如此有仪式感的现场,凶手一定是一个考虑周详的人。但是,这么一来······” “就和现场有了矛盾。”王虎雄恍然大悟,他接道,“所以警方已经发现这一点,开始有分歧了吗?” “我猜正是这样。”光沐雨点点头,“这里的答案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有更多可能性。如此复杂的案子在这里,主任却不得不放下来赶往另一个地方,我敢肯定,是因为有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她愈发担忧起来,脸色也闪过一丝凝重,“也许有更重要的人被杀害了!” “我们真的能解决这起案子吗?”王虎雄更加犹豫,“还是等他们回来再说!” “你就不能有点冒险精神和信心吗?”光沐雨拍拍这个比她高一个头的男生的肩膀,“还有,我什么时候说,一定要‘解决’这起案子了?” “啊,就在刚刚······”王虎雄肯定自己听到了,但光沐雨捂住了他的嘴。 “我的意思是,‘进我们所能帮助他们,如果能解决更好’。”光沐雨狡黠地眨眨眼,“我相信你会有发现的。”她抬起头,看着曾经悬挂过那条绳子的青铜手臂,“小王,或许我真的要感谢你,就是在我一边跟你说话的时候我一边想到的,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结论。” “啊?什么结论?这可不能乱说啊!”王虎雄感觉这个女生简直比自己要活跃多了,在她面前自己反而显得谨慎得可笑,“你不会已经知道凶手是怎么杀人的了?” “我当然不会妄下结论,不然你唐主任要杀了我的!”光沐雨一笑,“跟我来,我正好也了解一下唐主任为我们请的保姆——邹队长是怎么想的!” 讲讲唐元清一家的故事3 五月七日,星期······无所谓,这不重要,我从来不记这个。总而言之,今天,我老妈的生日,这才是重点——昨天,我可听得清清楚楚,一向忙碌的老爹好不容易在今天轮休,竟然选择去拜访他高中时期去世朋友的家人,而忘记了老妈的生日!我听说过这个人,似乎和老爹一直缄口不谈的二十年前的传奇般的冒险有关。据说,每年老爹都会在清明节的时候拜访那个人的家人,只不过今年清明节他刚好和老妈出去工作错过了,就只能选在这唯一的空闲时间补上。我是不知道老爹曾经的故事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朋友对老爹究竟有怎样的意义,但是能比老妈还重要的人,我是不相信的。 “喂,你发什么呆呢!”沈镜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这才回过神。现在还在上物理课,老师正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我已经拿到了首都大学的offer,就算是翘课也没有人会管。但是,老妈认为我一定要好好上完这个学期的课,不然就要在家给我补课——这是我唯一不能接受的,因为老妈的确强大太多了,我根本受不了她的强度。所以,我在学校,基本上要么就是研究大学教材,要么就学一点西语,偶尔也会像现在一样发呆。老师不管我,同学们也因为洪川市第一中学的升学压力,连自己都忙不过来,自然也不会有人理会我这个“高考逃兵”——只有沈镜花,总是给我一种奇妙的压力,“你总是这么骄傲,就像什么都懂一样。”她的柳眉微蹙,看着我,“在傻笑什么呢?” “好好听你的讲!”我小声反驳,“跟你没有关系!” 沈镜花似乎生气了,给了我一个白眼,索性不去看我,把脸转向一边。我长舒一口气。我特别害怕跟这个女人说话,在她面前我总是没有办法思考,甚至心跳都会变得不自然。而现在,我在思考我的计划,自然不能被这个女人打乱思绪,不然跟老爹这一回合的斗争输家又会落到我的头上。 我已经吸取过上次的教训了,这次我绝对不会做什么花里胡哨的工作。我已经准备好预定一个蛋糕,留老妈的电话,以我的名义在晚饭时间送到家里。这个时间点老妈刚好在家,绝对是一个惊喜,而且老爸无论如何是不能截胡的!何况——他说不定到现在都还没有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呢!我的计划也是在今天早上凌晨的时候想到的,现在,再过两个小时蛋糕店就可以预定了!上次老爸给我留的两百块钱,我省吃俭用到今天,还剩下一百三十六块八,买一个中规中矩的蛋糕绰绰有余!我没有手表,只能盯着教室上面悬挂的考试专用钟——现在是物理连堂,大约再过一节课我就能开展我的计划了! 沈镜花这个女人在偷看我。我的余光能够看到她的眼神。我承认我刚才很得意,但是不小心露出来的笑意被这个女人看到还是有一些难为情的。我赶忙把脸侧向窗外。 对面楼是高三的学生,这个时候他们正在第二轮复习。我能看见他们背着书包在走廊上穿梭,立刻就知道今天又是他们周考的日子。没错,洪川市第一中学的规矩,高三的学生按照成绩分配考场,这种“走班制”的考试体系,能够保证坐在你周围的考生和你的水平大致相当,这样的话既能保证抄袭现象发生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也能通过学生的荣辱感激发奋斗的热情,努力考到平均分更高的考场去。“可惜啊······”我有些小庆幸,“我是经历不到这种残酷的竞争了。” “你声音太大了。”沈镜花在窗玻璃的镜像中显得有些嫌弃,“我想你前后的人都听见了。”我转过头,只见她的脸有些红。我有些奇怪,再看看讲台上,老师已经不在那里了。“连堂做练习。”沈镜花故意把延伸撇开,默默把作业本推了过来,僵硬地说道,“我这道题不会做,能者多劳。” “我为什么帮你这种女人?”鉴于沈镜花之前给我了一个白眼,我当然也要还她一个,所以我故意说道,“自己做去。”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淡,我心中反而有些沾沾自喜:哼,你也有求我的时候!我看看钟,下午三点,还剩下一个小时,没想到发呆的时间过得这么快! 沈镜花迅速把作业本撤了回去,什么也没有说,默默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哼,你也到了要拍题才能做出来的时候啊!我得意极了,在我眼中沈镜花可是那种极其好强的女生,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虽然我们老师出的练习的确在升学压力下比一般的考题要难一个档次,平常也允许用手机学习,前提是看了答案解析之后要“吃透”。但是就算这样,之前的题目里就从来没有沈镜花做不出来的。看来这一次她终于遇到麻烦了呢! 出乎我意料的是,沈镜花突然又把手机收了回去,默默拿出草稿纸算了起来。什么意思,好面子?我心中暗想,我倒要看看你要硬撑到什么时候。我眼睛好得很,沈镜花作为我的同桌,她本子上的题目我看得清清楚楚。这道题明显超纲了,她今天如果不用手机,或者不好好求求我,她是一定完成不了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沈镜花是一个有策略的人,她早就把后面能做的题全部完美地完成了,现在就一心一意地解答这道超纲的题目。我很惊讶这个女人竟然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做完了后面三道大题,毕竟在这道题上她在之前就耗费了半个小时。就在我的脑内在沸腾的时候,跟沈镜花隔了一个走廊,同一排的学霸刘冠鑫突然跳了起来,把我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呜呼!我做出来了!”刘冠鑫高举双手叫道。 想也知道是哪一道题,周围的人迅速围了过去,你一句我一句就讨论起来。沈镜花是那种沉稳的类型,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笔,慢慢起身朝刘冠鑫那边走去。 “等一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叫出声音,身体也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想伸手去拉沈镜花,但是腿却因为坐麻了没能稳住,一下子又跌坐回椅子上。教室里喧嚣着,我的声音被他们埋没了,但是沈镜花还是听见了,她立刻回过头看着我狼狈的模样,似笑非笑:“怎么了?” “我······我也能教你······不是······我是说,你也可以先听听我的见解······”我依旧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喉咙会发出这样嘶哑的声音,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词句这样的破碎,更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纠结如何以正确的姿势挽留沈镜花——甚至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挽留这个女人。刘冠鑫是一个个子很高,长得很帅,善于运动的学霸,我看着沈镜花走向他,就不自觉地开口了。 “不用谢。”沈镜花的眉毛抬了抬,嘴角似乎有一点上扬,我觉得应该是我的错觉。她从来不对我说谢谢,取而代之的就是这句我已经习以为常的“不用谢”。她的语气总是特别的俏皮,就像她完全不是一个需要帮助的人,而是一个乐意为想要提供帮助的人施以援手的家伙。“你要是说错了我就不理你了。”她说道,“至少今天不会再理你了。” 我可求之不得!但是这句话我说不出口!我咬着牙跟这个女人仔仔细细讲解了这道题,期间我看着她的脸,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我突然意识到我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欣赏这个女人的脸——平常我都不敢看她。 时间刚刚好。等沈镜花写完最后一个字,下课铃刚刚打响。课代表来收作业的时候,我已经精疲力竭地爬在了桌子上。 “怎么,就做了一道题就不行了吗?”沈镜花的语气回到了原本那种冷冰冰的样子,“你可不要因为被首都大学录取就骄傲,到时候还不如我们这些人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疲惫,总而言之不能让这个女人占上风就行了。 “哦对了,我记得今天是你妈妈的生日,我上课的时候看见你抽屉里拟好的计划书,是想给你妈妈定一个蛋糕吗?”她像是有意无意地捉弄我,但是她的眼睛却停留在书本上,语气也依旧没有什么感情。但是——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她会一边听讲一边瞟到我凌晨拟出来的计划书,要是让这个女人知道我就为了给老妈买个蛋糕还搞得这么神秘,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肯定会被看不起的! “跟你没有关系!看你的书去!”我想都没想,反正不能让这个女人有话说就对了,今天我已经够丢脸了,竟然还求着她让她就收我的帮助!“你不是说今天不理我吗?那就不理,我正好清净!” “是吗?”她的眉毛挑挑,我估计她应该是生气了——但是,偶尔气一气这个女人也未尝不可,大不了······到时候再哄哄就完事了。我的脸又有些烫了,我估计应该是天气逐渐转热的原因,晚风的确带着一点炎气。 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很满意,至少沈镜花不会打扰我发呆。只不过我会有意无意瞟一眼这个女人,但她完全没有看我,眼睛时时刻刻都跟着老师在走。“行啊你。”我暗道。 时间差不多了,该预定蛋糕了。我拿出手机,出乎我预料的是,明明是在学校内,却显示没有网络可用!“怎么这样!”我低声埋怨,“这么一来计划不就······” “哦,忘了告诉你······”沈镜花就像是无意间透露信息一样,“今天高三周测,信号屏蔽仪已经覆盖了整个学校······哦,对了,他们这一场会考到晚上六点半······”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上一个课间关屏蔽仪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有些急了,“这样的话预定的时间就过了,今天晚上就······” “是你不让我说话的,不是吗?”沈镜花再一次把白眼还给我,还故意撅撅嘴假装无辜。 “你······”我正要反驳,只可惜一时语塞。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我狼狈地冲出教室,定睛一看,果然是老妈打来的! “明明啊······”我已经听出老妈的不悦了,“你爸爸都记得我的生日给我晚饭的时候寄一个蛋糕回来,你今天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啊······你不会是忘了?” “我······我这不是······”我不知所措,“我放学回来就给您说的嘛······” “我放学十点钟,到家十点半,你难道不知道我和你爸明天要出差到海市去吗?”老妈冷笑,“明明啊,你还记得上次我们是怎么约定的?” “谁忘记了家人的生日就······做半年的家务······”我浑身颤抖,“诶,妈,别啊,我没有忘,我没有忘!妈······”随着一串盲音,我早已失了魂——等我再看向教室里的时候,沈镜花依旧像没事人一样,专心致志地看着黑板——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嘴角,似乎上扬着,以一种难以察觉的弧度,嘲笑着站在37度的户外,内心只剩下-7度的我。 注:祝雨晨,现年37岁,生日是五月七日。作为唐学明的妈妈,祝雨晨对待唐学明总是很严格,从小就关注孩子的全面发展。幸好,爸爸唐元清是一个孩子气的人,唐学明的童年并没有因为学业而变得枯燥乏味。但是,他唯一嫉妒的是,为什么爸爸犯错之后妈妈总是简简单单就原谅他了呢?唐学明想着就撅起了嘴,我也想要有这种待遇! 第四十二章 针对青铜祭坛一案的调查 “邹队长!”光沐雨压抑着一种兴奋冲到邹欲晓面前,却看见邹欲晓一脸愁容,甚至整个刑警队的气氛都显得有些低沉。“怎么了,邹队长?”光沐雨对于他人的情感捕捉十分敏锐,看着大家都是这副摸样,很容易就猜到有事情发生了——而且,还是和唐元清刚才赶过去处理的不是同一件,因为之前唐元清并没有告诉邹欲晓要到哪里去,刚才众人议论的样子以及说话的语气绝对不是在和唐元清通话。光沐雨朝四周看看,果然有一部分警员已经离开了,很明显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唐主任听说这边出事了,是吗?”光沐雨的内心有些忐忑,她知道事情越发严重,而这个时候唐元清还不知道,既然自己留在这里,就有必要帮唐元清处理新出现的变故。“唐主任打电话来了,问邹队长您这边怎么样了。”光沐雨在假传圣旨,不过她认为这是必要的。“请您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好给主任回复。” 邹欲晓看着光沐雨坚定的样子,没有任何怀疑,只是向两边的干部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继续跟进灵晃案的工作。“的确是出事了。”待众人分开后,邹欲晓叹了一口气说道,“在郊外发现了两具尸体,一具是唐主任一直叮嘱我们要时刻关注的冯苗音,而另一个,是我们自己人。”他眼神有些躲闪。这是在犹豫。光沐雨心里想道,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我们这个人的真实身份——这就说明他不信任我们,而原因就是我们太年轻了。如果主任在这里的话,邹欲晓肯定完全不会迟疑就一五一十全盘托出了。 “是不是李昂?”光沐雨果断地说道。“唐主任已经盯了这个人很久了。”她依然是在冒险。在范喜一案的时候,光沐雨就发现唐元清在关注一直站在楼下的李昂。她很清楚唐元清的能力,也知道唐元清绝对不会长时间关注一个无用的细节。当她看见唐元清的瞳孔一直处于缩小状态,而目光一直朝向李昂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这个警员身上藏有秘密了。现在邹欲晓不愿意说,她干脆就把事情点破,并真实地提出唐元清的怀疑,这么一来邹欲晓就没有隐瞒的理由了。不过在猜测死者身份的过程中,光沐雨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看着邹欲晓的眼睛,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心理有了一点变化。 “是······是的。”邹欲晓没想到这个女孩知道的这么多。“的确是这样。” “冯苗音是李昂杀死的?”光沐雨继续跟进,她知道李昂并不属于公民教的成分,那么能够卷入这起案子的,就只有秋元的亲信势力了。她的大胆猜测不知道是谁教会的,王虎雄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她当然敢这么猜。假设李昂真的是杀害范喜的凶手是完全成立的:公民教能够在青铜镇立足这么久,政府里面没有秋元的内奸怎么也说不过去。何况,如果李昂本身身份就是高于公民教的秋元势力,那么推脱搜身、接近范喜不用太简单。范喜一死,下一个就是二把手冯苗音,而现在冯苗音死亡,邹欲晓又对李昂的死忌讳提及,很明显是因为李昂明显跟这件事有关。“你们已经找到证据了,是吗?”光沐雨问道。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自己三岁的时候那个少年在病床前跟自己讲的故事的含义。 “没错。”邹欲晓心中惊叹,面前这个女孩竟有着如此犀利的洞察力,难怪能待在唐元清的身边!此时的他除了如实上报没有理由做任何推诿。“在李昂身上找到了作为凶器的警棍,那边的警方已经判定李昂就是凶手无疑,并在得知李昂身份是我们刑警队的人之后马上联系了我。” “那么杀死李昂的凶手呢?”光沐雨问道。她果然还是在意这件事情,因为两人尸体如果一起被发现的话,说明是有人一起处理的,而这人一定是秋元势力更高级别的成员。恐怕,李昂被除掉的原因就是被唐元清盯上,所以为了暴露更多秘密而被灭口!说到秘密······光沐雨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那个,光姐,我们不是想问邹队长关于灵晃案的想法吗······”王虎雄没有光沐雨这么多心理活动,他只觉得光沐雨的结论为什么得出得这么容易,是因为自己跟不上步伐吗?邹队长为什么就这样轻易就······他现在只想快点听听光沐雨对灵晃案的结论,信息越多他感觉自己越处理不过来。 “这个······我们还不清楚,所以已经派人过去对接了······”邹欲晓有些尴尬,毕竟是自己队里出了内奸,自己面子上怎么说也挂不住,“你们······本来是想跟我们了解灵晃案的初步调查吗······”邹欲晓只想转移话题,但这正合光沐雨和王虎雄的想法,要不是王虎雄提醒,恐怕光沐雨已经忘记了。 “啊,是的!”光沐雨说道,“你们应该有一个初步的结论?灵晃被杀害的方式以及陈尸的形式都过于特殊,这种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够完成的?” “没错。”邹欲晓点点头,“我们已经可以确定,凶手一定是在地面上完成杀害灵晃的操作,之后只用把尸体运到铜像上面去,再故弄玄虚倒吊起来,最后把刀插进香炉的。至于凶手真实身份,暂时还没有结论······” “啊,的确,还有这种可能······”光沐雨突然被邹欲晓提出的这种可能震慑到了,因为她之前的确忘记了这种手法!“会不会是李昂?”她想了一会再开口道,“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会,因为时间上对不上。”邹欲晓摇摇头,“灵晃死亡的时候,李昂早就已经先一步被杀害了。所以我想,灵晃的死一定是别人干的。” 光沐雨还有些焦急,因为邹欲晓说的这种情况自己没有考虑过,这让她一开始的自信心有一些动摇。她本来已经有了一个结论,但现在她没有办法说出来——她总是逼迫自己,即使是冒险也要有一定的把握,绝对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但是依然注定的结果她也不屑于去点破——此时,她必须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反驳邹欲晓说的这种可能,否则她没有底气和邹欲晓辩驳! 就在光沐雨眉头紧锁的时候,王虎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邹队长,我认为凶手应该还是在铜像上完成杀害灵晃的操作会更合理一些!” “你说什么?”邹欲晓虽然很在意光沐雨的头脑,但是对于这个更为年轻的男孩,他还是有一些架子的——这孩子,已经成年了······吗?之前还没有注意,好像是那个教授的学生?尽管如此,邹欲晓从来不以年龄判断一个人的能力,他耐心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血液飞溅的位置。”王虎雄冷静地说道,“虽然我有时候理解不了你们探案复杂的逻辑,但是有一点我还是知道的,那就是,如果凶手是在地面上杀害灵晃的,那么——”他用手指指向铜像沾满已经氧化发黑的血液的前胸,“那里是不会有这么多飞溅的血的!” “啊,是这样的!”邹欲晓吃了一惊,果然自己刚才被李昂的事情冲昏了头,在判断上还是欠考虑了!这么明显的破绽竟然没有发现——邹欲晓看着王虎雄,他能从这个男生的眼神里看出许多话来:他还有东西没有说出来。“可是这样的话,我们很难想到凶手能怎样杀死灵晃。他虽然已经六十岁了,但是身体还是很健壮的······难道说,你已经有其他的猜想了吗?” “当然。”王虎雄自信地说道。光沐雨看着眼前这个男孩,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虽然自己很感谢他帮自己解答了疑惑,但是这个孩子真的能先到这个答案吗?光沐雨当然可以拦下王虎雄,不过这个时候,光沐雨更愿意看到王虎雄主动去思考,去解答的样子。“每个人身边都存在矛盾和痛苦,能够解决的只有自己的思考。学会观察,学会琢磨,学会爱。”那个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光沐雨已经忘记了他的样子,但是当年正是他把那支录下了这段话的录音笔交给了自己:当自己真的听懂这些话的时候,自己已经长大了,遇见了唐元清,而在唐元清身上,她看见了那个少年的影子——当然,唐元清,并不是那个少年。 她看着王虎雄,当年自己也是在这个年龄才慢慢理解······她紧紧咬住牙关,屏住呼吸,她虽然不知道王虎雄到底能不能说出自己心中的那唯一的结果,但是,她愿意洗耳恭听。 “凶手······其实就在我们面前啊!”王虎雄同样紧张。他深吸一口气,指着前面,“就只有他——这唯一的可能了!” 第四十三章 青铜祭坛一案的结论 “你说什么?”邹欲晓大吃一惊,他朝着王虎雄手指的方向看去,竟然是灵晃盖着白布的尸体!“你可别告诉我这个老头是自杀的!”邹欲晓的声音有些颤抖。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王虎雄抬起僵硬的双脚走到青铜像的下方,紧张的汗水已经从他的后脊淌了下来。不仅仅是邹欲晓,其他还留在祭坛内的警员都向他投来了诧异的目光,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还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因为······因为······”王虎雄感受到史无前例的压力包裹了自己,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明明可以说出来的,但是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嘴唇被强力胶牢牢地站在了一起,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因为现在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光沐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虎雄就像突然释放了一般,连忙转过头去,只见光沐雨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时间,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安心感和自信感瞬间填满了他的内心。“福尔摩斯曾经说过,一桩案件,排除了其他所有的可能之后,剩下的结果再怎么难以置信,也只会是真实的了!”她看向王虎雄,眼神中充满了鼓励,“你可以向大家解释一下,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王虎雄深吸一口气,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光沐雨也并不是那种除了满脑子冒险挑战而没有分寸的孩子气的姐姐了——她是一个真正的成熟的成年人。王虎雄微微一笑,看向邹欲晓疑惑的面孔,挺起胸膛:“邹队长,您应该知道?灵晃在五十多岁的时候依然完成了铁人三项的挑战!而现在,以他的身体素质,尽管已经是六十岁的老人,能够爬上这尊青铜像并不奇怪?” “这是当然。”邹欲晓说道,但是他依然不会就这样相信这种说法,“然后呢?他在上面抹了自己的脖子,之后又怎么办呢?他还可以把刀插进香炉,然后绑住自己的脚跳下来吗?”邹欲晓看向香炉中的凶刀,“你难道想说这把刀是自己到这里来的吗?” 王虎雄摇摇头:“不,邹队长,您太小瞧一个想要把自杀伪装成他杀的人的决心了!” “难道说······”邹欲晓像想到了什么,他说道,“这太愚蠢了!” “灵晃在攀上神像之后,就将自己的双脚绑好,然后从上面一跃而下,就这样形成了倒吊的样子。”王虎雄用手比划着,“在这之后,他用刀子自刎,又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将刀子扔进了香炉!邹队长,也许在你们印象里,被割喉的人不管怎样都是‘当场死亡’。但是,在实际中考虑作案过程的时候,被害人往往还有数秒到数十秒的弥留时间对?法医鉴定的结果通常会忽略掉这几秒钟的时间,所以你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不过现在您再仔细想想,这种猜测是不是这里唯一合理的解释了呢?” “你是说,我的‘职业病’是吗?”邹欲晓苦笑着摇摇头,“或许确实,我作为警察并不会在意被害者死亡前这几秒时间,因为被割喉的人一般也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给我们留下什么信息,他们往往会因为痛苦而捂住伤口然后就这样死亡了。你的猜想非常的大胆,只可惜,我们有一个困惑的点你并不能解答。”他拿起凶刀,展示给王虎雄说道,“这把刀上,没有任何人的指纹,而灵晃的手上、身上以及祭坛的内外现场都没有找到应该存在的东西,所以——我们才会一致认定是他杀案啊!” “是手套!”光沐雨心中暗道,“小王,你真的能解释这个吗?” 并不能。此时的王虎熊已经愣住了。他以为自己的说法已经是最后唯一的可能,所以在这个细节上,他没有在意。光沐雨已经看出王虎雄的窘迫,而邹欲晓还在等待他的回答。光沐雨有些着急,她也需要在短时间内找到答案——对,没错,自杀,只有这一种可能,而且王虎雄的想法和自己完全一致——原因就是,灵晃的手掌并没有沾到血液!可这并不能作为证据!如果是他杀,而被杀害的时候灵晃一定是有意识地,那么他也会像邹欲晓说的一样用手去捂住伤口,这是本能的求生反应!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手在做其他的事,那就是把刀扔到一般人扔不到的地方,插在香炉里!光沐雨甚至认为灵晃为了这个把戏联系过很多次,但是这又怎么样,这可不是实际证据!她看向周围,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当天晚上,鄢一鸣听见的动静如果是那个人的话······那么有人就有必要回到青铜祭坛一趟,而如果那个时候······ “所以说,这个说法也不能成立!”邹欲晓看见王虎雄没有了回音,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我承认你很有胆识,但是还是要拿证据说话······” “邹队长!”就在邹欲晓转身的瞬间,光沐雨站到了王虎雄的前面,“你提出的证据,可以有合理的解释!” “什么?”邹欲晓依然还是选择了耐心,这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习惯,同样也是因为这两个人是唐元清的从属,他没有理由不听他们的意见。 “因为有人在灵晃死亡后来过这里!”光沐雨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说什么?”邹欲晓吃了一惊,这个猜测似乎更加大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最终还是说道:“能不能详细说明一下?” 光沐雨让依旧有些窘迫的王虎雄退后,自己冷静地说道:“邹队长,还记得昨天夜里让你们来这里了一趟?现在我问你,在祭坛后面,你们发现了什么东西?这个东西上,沾着谁的指纹!” “额······”邹欲晓有些诧异,他不知道这件事情和案子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也不是不能说。我们在祭坛的后面找到了手电筒的碎片,尽管并不完整,但是上面的指纹还是很容易辨别的······是冯苗音和另一个人的······至于是谁的暂时还没有结论······” “这就够了。”光沐雨说道,“邹队长,我们思考一下,冯苗音昨天晚上出现在这里之后不久就被李昂杀害了,是不是可以认定凶案发生的现场就在这里附近?我们姑且不管另一个人是谁,李昂在这之后同样遭到杀害,那么两人的尸体是被什么人弄到发现地的呢?这么一来,就一定会有一个第三者,一个人处理了两起案件的善后工作,甚至在没有定论的时候就能假设他就是杀害李昂的凶手!再来,手电筒的碎片为什么不完整,是因为你们警方在凶手完全清理好现场之前就赶了过来!现场没有发现任何血迹,我们可以假设凶手本身就是有备而来,携带了处理血迹的东西——可能是试剂或者特殊的擦拭纸张。但是,无论如何,手电摔碎的地方一定存在过流血!我实话说了,我们让你们调查就是因为昨天晚上鄢教授发现了这件事情!冯苗音死在这里,而善后工作一定是一项大工程,而李昂是没有时间在这里长时间停留的,因为鄢教授一直盯着这里。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这个第三者,在所有侦察视野的死角,在你们赶过来之前草草完成了现场的清理。灵晃死亡的事件远远后于这一切,但是在时间差里,这个第三者需要完成杀害李昂的工作,那么所有的时间都对上了!这个人为了更彻底地湮灭某项证据而回到了这里,发现了隶属于公民教的灵晃的尸体,察觉到这是一起自杀时间,就抹去了刀柄上的指纹。” “但这没有意义啊!”邹欲晓说道,“虽然你说的的确是解释得通,但是······这个凶手为什么要干涉和自己没有关系的自杀案呢?” “那么就只能是灵晃自杀的原因了。”光沐雨咬着牙,她知道自己的说法是没有依据的,她现在唯一的底牌就是,自己的“自杀”结论一定是正确的,而邹欲晓对于自己的假设没有任何能提出矛盾的地方。“杀害李昂的人是秋元势力,灵晃所在的公民教本身和秋元势力关系密切······”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王虎雄拐了拐她。光沐雨这才意识到,唐元清之前交代过,有关秋元的事情尽可能不跟警方说——一来是因为像李昂这种内奸可能存在的关系,二来他们对于这种难以解释的东西也束手无策。光沐雨看着邹欲晓继续等自己说下去的眼神,微微一笑:“邹队长,法医他们都因为李昂的原因赶到那里去了?这里没有人可以鉴定现场痕迹的?”邹欲晓不知道光沐雨的话锋为什么转换得这么快,没有反应过来,而光沐雨却继续说道,“那么等他们回来了,也许你就能知道,这个长时间没有人烟的祭坛内部,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第二个人进来了!” “可是······可是原因呢?”邹欲晓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直觉告诉他光沐雨可以解释,可是为什么她不继续说了?“那个······” “这件事情暂时就按我说的记录!”光沐雨说道,“哦,唐主任来电话了······有什么事的话,您要不直接向他请教?” 讲讲唐元清一家的故事4 “把一个女生带到酒来,就是你的风格吗?”坐在我面前,沈镜花双手端着一杯奶茶,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似乎就是想看我因为这个问题而难堪的样子。 “这里只是一个咖啡店而已,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我冷静地回答道,“我爸经常和我妈在这里约会,这里的氛围还有客人的素质都不错,所以我才选择了这里。”我当然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被沈镜花抓住把柄,何况我也没有撒谎。听了我的回答,沈镜花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我估计她也察觉到这里的确是个不错的场地,刚才的问题只是想捉弄我罢了。 要说一切的起因,还得是老爹老妈的工作。两天前,老爹出差去了青铜镇,而老妈因为一场学术交流需要飞往奥地利,家里就只留下了我一个人。但是,由于我每天晚上十一点才能从学校回到家里,老妈有些担心家里从早到晚没有人会出事,所以就让我提前毕业,在家里提前过上了家里蹲的生活。要知道,我们学校,直到现在,七月,别的学校都放假了,我们竟然还在上课,这就是省重点的教育法吗?九月一号我才能去首都大学报道,所以从现在起,一直到八月二十号,我都不能和同学们一起再在教室里面度过了——八月二十号放假后,我们学校会在九月二号再次返校进行下一学期的课程,没有人会有时间在仅仅十多天的假期里出来玩,因为暑假作业实在是让我们喘不过气来。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今天是星期日,一周唯一的休息日,也是我最后一次能和沈镜花见面的机会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这个女人,至少在其他人把我当作高考“逃兵”的另类的时候,她依然对我······嗯,就是这样。我这一次约她出来,就是为了跟她好好道个别。与其一直把想说的话憋在心里,有时候坦诚一点反而会更好。我宁愿她拒绝我,也不要带着未知的遗憾离开——毕竟,在以后,我不会出现在毕业照上,也不会在同学录里,他们会忘记我,但我不会。 “所以呢,你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请我喝一杯奶茶?”沈镜花看着我,眼睛就像水晶一样清澈,我弄不清她的眼神里究竟包含着什么意思,在她面前我总是无法思考。 “额,这个······”我果然犹豫了,“你知道的······” “知道什么?”她的嘴角微微颤抖,眼睛一直盯着我,这让我越发心虚——我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我的想法,但是她既然愿意在这个时间出来,就说明她至少对我是有好感的——但是······如果她本身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岂不是······ “就是我······哎呀,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敢看她,我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看着我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这么说,她根本没有感觉······是吗?“啊,其实,我······我就是想跟你道个别,嗯,就是这样······” “是吗?”我的余光看见她的脸色黯淡下来,眼神也瞥向一边,“其实也没有这个必要。” “啊······为什么······”我有点着急,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我害怕让她觉得我认为她对我很重要,这样会让我很尴尬。我尽量表现出单纯的疑惑的样子,尽管不知道我在她眼中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想我的伪装因该还不错,“这么多年的同桌,你没有一点留恋吗?” “啊······也不是······”沈镜花竟然结巴了,我感觉她似乎也有点犹豫的样子,“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没必要······这么有······有仪式感,对?” “你······你不喜欢仪式感吗?”我尽量地暗示她,“就像男女朋友交往之后官宣的那种仪式感?你不喜欢吗?” “我们才十五岁······”她说话的时候语速很慢,但是说完这半句似乎像是意识到什么,马上换了一种很快的语速,“什么东西顺其自然就好了,没必要太有仪式感······”她似乎非常在意时间,时不时看看表,“那个,我再过一会就要回家了,我妈妈不让我在外面待很久的。” “啊,就······就晚一点点,没事的?”我急了,但我的语气尽量地克制着,“你不是跟你妈妈说是和闺蜜一起出去的吗?” “对啊,但是还是不能太晚回去啊,三点之前我就要回家。”她看着我,我却完全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是故意这样激我先表白还是根本不在意,我是真的想不到。但是,我好不容易约她出来,怎么能就这样······ “我要回去了。”她说道。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起身了。她的步伐很慢,就像是在故意等我一样;但是当我跟出皇室酒,直到她的背后的时候,她的步伐快了起来。 “那个,你也是走这条路吗?”她没有回头,语气很轻。 “啊,我可以在这边打车。”此乃谎言,我只是想跟她多呆一会就好。前面再走三十米就到车站了,我的心在颤动。那种感觉,我从来都没有体验过。像是有人在轻轻拧动我的心脏一样,酸酸的,有一种胸腔充血的感觉,被压抑得有些痛。我在吞着唾沫,几次试图开口,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镜花!”我终于叫出了声。她没有回头,但脚步慢了下来。“你知道······我对你······有那个意思的······对······你知道,我喜欢你······嗯······” 沉默,喧闹的沉默。车辆的声音让我觉得这几秒钟格外漫长,她慢慢回过头,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我也一样。 “不可以。”她说道,“什么年龄做什么年龄的事情,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可是,那就要等到毕业以后了!”我终于忍不住了,但是却不敢大声,我怕会吓到她。我能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委屈,但是我说不出原因,“那样时间会很长,而且你也不一定会和我一起出去了,你会和······你的高中同学一起······” “你等不到那个时候吗?”她看着我,我们的目光相遇,然后迅速躲开。 “我······我可以,但是,我们······可能回不到这个时候的······那种······想法了······”我努力组织自己的语言。 “不可以。”她似乎很坚定,我能听见她咬紧牙关的声音,“不可以,还是那句话,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情。” “好······好······谢谢你。”我想让自己的风度大一点,但是我内心的情感并不允许我这样。七月的风很温暖,但是我感觉我的腿在战栗。我的落落大方很勉强,也很落魄,我不希望她先转身,所以,我扭过了头——就在那一刹那,我看见车来了,那是通向沈镜花的家方向的车,我再熟悉不过的车号。 没有再见,我什么也没有听见。路过皇室酒的门口,对着玻璃,我挤出一个笑容。明明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为什么依然这么狼狈!也许这样我能更放心地去首都了,但是那股不甘心还是涌上了心头。那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空虚,就像是生命里从此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一样。我是一个有风度的男生,我会这样忘了她吗?我会吗? 车来了,那是我要乘坐的车。阴暗的车厢,拥挤的人群,我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发着呆。距离沈镜花乘坐的车离开已经五分钟了,但我仍然希望能够奇迹般地再见到她,可能在人行道上,可能追上她所乘坐的那辆车。 我的手机响了,我希望是她。我怀着期待的心情打开,同时也做好了失望的打算。 “那个,我说过,什么年龄做什么时候的事······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好好搞学习。如果能不影响学习,也许,可以试一下。” “啊,我保证。” “你要官宣吗?” “你要吗?” “随便。” “我们还是来一下,证明我们······嗯,就当是个约束······如果你不喜欢仪式感,就不用了。” “还是不了,好好学习。你保证就行了。” “啊,我保证。” 注:沈镜花,现年15岁,唐学明的同班同学。作为一个聪慧的女孩,沈镜花早就觉察到唐学明邀约自己的意思,但是没有恋爱经验的她并不好意思就这样拒绝——何况,也不能说对这个男孩完全没有好感······青春期的有些事情就连自己都说不清楚······总而言之呢,在七年之后,她和唐学明的确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这样。 第四十四章 发生在青铜镇镇长官邸的案件 就在光沐雨和王虎雄处理灵晃案的同时,唐元清和鄢一鸣已经赶到了镇长官邸。此时的唐元清已经是满头大汗,鄢一鸣同样默然无声。就在刚才,阮成打来了电话,市长陈克金的尸体被发现在了镇长官邸的后院。 阮成和向景渊在镇长官邸前等候着,两人的脸色看上去都糟糕至极——尤其是向景渊,在唐元清面前显得格外局促不安——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自己的顶头上司被人杀了,还把尸体留在了自己办公楼的后院,给谁都受不了!唐元清简单地安慰了向景渊两句,就跟着阮成一起来到了发现陈克金尸体的现场。 陈克金面容安详,但是皮肤的颜色有些发青。嘴唇是紫色的,除了因为死亡时间过久导致的变色,基本上可以判定是中毒所致。从尸体扭曲的姿势以及陈尸的位置不难推测出,尸体是被人从外墙抛进来的,而且手段相当的草率。唐元清推测,凶手应该是在仓促之中这么做的,至于原因暂时还不得而知。 “阮警长,说一下发现时的情况!”唐元清轻轻地说道。 “好的。”阮成拿出一个小本子,上面已经记载了相关的问询内容。“发现尸体的是镇长官邸后院的园丁,发现尸体的时间就在半个小时之前。详细的情况······说实话,整个现场一直到唐先生您到场之前都没有变过,后院的监控录像显示十分清楚,尸体的确是从外面抛进来的,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人接近过这个现场。我们能从监控中看到的也只有抛尸者的手指,但是因为距离太远,监控摄像头的分辨率也并不高,所以想要从这里看出什么实在是有些困难。”他抬起头,“不过,如果说要找出这个人的话,至少可以保证并不是镇长官邸中的人,因为经过刚才的问询已经可以确定,这里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是的,从刚才开始我们干部正在进行会议。”向景渊说道,“今天本来也是休息日,来我们这里工作的也只有园丁一个人而已。我因为要讨论福利院的事情临时把十几个干部叫道这里来,在这之前我们一直呆在会议室里,连上厕所都没有过。” 唐元清当然相信这两个人的话。向景渊的情绪一直比较平稳,除了刚开始脸上有些焦虑以外,基本上可以保持冷静。阮成则作为一起处理过连续杀人案的战友,唐元清当然不会有任何的怀疑。何况,这里的监控摄像头也记录这一切,这两个人没有任何必要撒谎——之所以分析每一个人的心理活动,就是因为唐元清坚信任凭李昂这么一个刑警队二把手肯定保不住这么大一个公民教,在李昂的上面,也就是政府层面,一定还有一只大老虎!他们是什么时候除掉陈克金的?唐元清比较在意这一点。陈克金除了一开始接受上面的命令,以特殊方式暗示唐元清在青铜镇发生的事情,在此之后基本上所有的侦查工作都交到了唐元清手里,而唐元清合作的部门,最多只有代表市里面的邹欲晓、李昂分队以及镇里的阮成分队,就连向景渊也很少插手案件的内容,为什么要对陈克金下手,然后在把尸体扔到镇长官邸中呢? “哦,还有一点。”阮成说道,“根据这里工作的人回忆,昨天晚上八点钟他们会议结束回去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他指着陈克金陈尸的地方。 “这并不能证明什么,监控已经告诉我们尸体是什么时候被扔进来的了。”鄢一鸣摇摇头,“哦,阮警长,你还没告诉我们尸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啊······”阮成一拍脑门,“您看看······尸体是今天凌晨被凶手抛进来的,监控里面还是很清楚的······” “我能看看监控吗?”鄢一鸣说道。他本来想要把唐元清也拉过去,一回头却看见唐元清正面对着一条手机短信皱眉。他凑了过去:“宋哥,怎么了?” “小光那边发消息过来了。”唐元清说道,“不久之前在郊区发现了冯苗音和李昂的尸体,现在邹欲晓那边的法医还有部分警察已经赶过去了。”他没有等鄢一鸣发表任何言论,因为这个时候唐元清已经感觉到大脑有一些缺氧了。三起案子······他第一次感到面对谜题会如此头痛。唐元清从口袋里拿出镇定剂服了下去,当然,他没有让鄢一鸣察觉到这一切。有关李昂的怀疑他最近才刚刚想通,为什么这个男人突然就死了?“你先跟阮警长过去,我再看一看尸体。”唐元清想要支开鄢一鸣给自己一点私人时间。他知道自己关心的事情太多了:一方面要时刻留意非自然现象研究所那边关于柴之雅的审讯结果还有关于“魔鬼”的研究报告,另一方面他需要处理范喜一案的材料整理。昨天晚上在送走周起霖之后,唐元清一晚上都没有睡觉,针对李昂的怀疑他整整写了三大页报告准备发给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结果这个人今天就被发现被人杀害了!唐元清只觉得自己太累了,所有的案件还有琐碎事务的压力瞬间要将他的精神击溃。他希望通过几分钟的空闲时间重新整理一下。 “那我们就先过去了。”鄢一鸣还在思考陈克金的死亡,根本没有在一道唐元清表情的变化,而阮成这个时候已经到监控室去了。“就在监控室,马上回来!” 唐元清慢慢走向尸体,看着陈克金的面孔,叹了一口气。他努力回忆上一次和陈克金见面时什么时候,好像就是在把金鑫弄到市长官邸的那一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陈克金了。他拨开陈克金的眼皮,眼睛的浑浊程度已经证明了,陈克金死亡的时间应该用天来计算。唐元清突然想到那天离开市长官邸的时候,门口停了一辆并不熟悉的车辆——军号牌的?是客人吗?当天会议上,李昂当然也在,唐元清知道李昂就是市长官邸里跟柴之雅联手准备杀害金鑫的人,在处理了柴之雅之后,因为她死也不肯供出李昂的身份,所以唐元清一直都防备着他,却没有正当理由和证据逮捕他。尽管如此,他身上的杀气根本瞒不过唐元清的能力。等一下,当天······李昂身上的杀气尤为明显!唐元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对啊,之前动手的人一直是柴之雅,为什么偏偏到了市长官邸之后就换成李昂了?把金鑫骗到市长官邸是自己临时对柴之雅下的圈套,为什么李昂和柴之雅就这样轻而易举开始了合作?难道说······李昂当天本身也是有“任务”的?再回想那个陌生的军牌车,唐元清倒吸一口凉气。他看着陈克金,一种愧疚感涌上心头。 “宋哥······”鄢一鸣和阮成已经回来了,看见唐元清还停留在尸体旁边,鄢一鸣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这不是你的错,宋哥。找到凶手,逮捕他,这才是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我相信,陈市长也更希望你能帮助他,对吗······”鄢一鸣并不是很擅长安慰,但是在唐元清看来,鄢一鸣的确说的是正确的——自己是一个理性的人,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就深陷于自责之中呢? “向镇长呢?”唐元清问道,“我······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他。” “哦,他已经回去了。”阮成说道,“这里交给我们警方就行了。” “是这样吗······”唐元清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手机。李昂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主要功劳还得是冯苗音的。这些年公民教在青铜镇乃至全国都风生水起,在意的人可不仅仅是国家上层那些大佬,媒体们早就把摄影机对准了他们。“算了。鄢一鸣,你刚才不是看了监控吗?怎么不说点什么呢?难不成你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的确······”鄢一鸣有些犹豫,唐元清看出来这个人其实心里有答案,只是并没有把握。“我只觉得这个里面有什么声音很熟悉······只是没有想起来。” “没有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唐元清突然挺直了身板,似乎是因为他想到了什么,“至少我们现在又有一个目标任务应该关注了。”他说道,“先把陈市长安置好,之后的工作交给我们,我相信凶手在仓促之中做的事情,并不会耗费我们多少时间。”他顿了顿,“我会给死者一个交待的。” “啊?这么说,唐先生,您知道凶手是谁了吗?”阮成连忙问道。 “你们这些人,不要总是开口就是凶手是谁。”唐元清苦笑,“这可不是本格推理游戏,你们警方的任务就是找线索,而我们的任务就是提出猜想并在理论层面证明猜想‘一定’是正确的,这才是我们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作风!现在,我就来证明,我们市里面的军政机关,存在一个惊天的秘密!” 第四十五章 针对青铜镇镇长官邸一案的调查 “秘密?”鄢一鸣说道,“宋哥,难道你是说,内奸的事情?” “并不是。”唐元清摇摇头,默默走到中庭,说道,“你们难道就没有想过,李昂这个人的身份有问题吗?” “啊,李昂!我听光沐雨之前说过,说你在范喜一案的时候就格外在意这个人。”鄢一鸣说道,“这个人本来在出警当天是向邹欲晓请了假的,但是最后还是到达了现场参与了现场调查。如果强行要说这个行为很可疑的话似乎并不能成立,因为也有可能是他事情办完了回来恰好碰上了这起案子,就理所当然地归队了。” “这件事情我已经问过了邹欲晓。”唐元清说道,“李昂这个人,是最近从镇里调到市局的,和大家的关系并不算密切。范喜死亡的当天,李昂是请了一整天的假的,从以邹欲晓为代表的其他警员的视角出发,不管当天发生什么事情,李昂完全可以不在现场。再加上李昂平时的行为有越界嫌疑,根据邹欲晓的说法,李昂作为陈克金的下属,总是来往于镇长官邸,似乎是跟原来阮警长的下属干部还有不正当的密切联系,这一点已经是人尽皆知。你们说,在没有人通知他到场的情况下,李昂为什么还会出现在青铜神庙?” “那个,有一点······”阮成说道,“我们队里没有任何人跟李昂有私下的来往,这一点我们都可以证明。李昂这个人行事作风太强硬,但为人比较圆滑,我们大家都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至于市里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闻我并不清楚,但是至少,李昂绝对和我们的人没有什么不正当关系的······”在唐元清看来,阮成这番话虽有“现在李昂证明是内鬼,我现在要撇清嫌疑”的可能,但是阮成作为一个本身就有一定地位的干部,会撒这种没有水准的谎吗?“还有,李昂也完全可能就是偶然路过青铜神庙,没有必要抓着这一点不放啊!虽然······虽然已经证明李昂是秋元的人,但是我们也不能把什么案子都推到他头上啊!我们没有证据!” “我当然是有证据才这么说的!”唐元清斩钉截铁,“我在私访邹欲晓他们队的时候,就留意过一个名叫贾冲的,和李昂关系稍微密切一点的探员。这个人平时和李昂有些不合,但是从动机上仅仅只是官场升职的纠纷。我正是看重这一点才能肯定这个人一定格外注意李昂的动向!根据贾冲所说,李昂当天上报的行程是青铜祭坛,而这个位置刚好和青铜神庙是两个方向!你知道这就说明了什么吗?青铜祭坛是秋元以及公民教势力的范畴,李昂本身就已经是有嫌疑的了!再加上不合理地出现时间,刚好就是发现尸体的时候,他从反方向,本该请假一天的人突然选择归队——而那个时候,鄢教授他们也是偶然出现在青铜神庙的:阮警长,你该不会认为,这还是巧合?” “恐怕他是发现我们来到青铜神庙才选择出现的,本来按照他的计划,他已经杀完人之后就溜之大吉,但是没有想到我们会应范喜的邀请去神庙。”鄢一鸣说道,“也许范喜就是发现自己的公民教将要完全被秋元控制而想要自首,被他抢先一步除掉了!” “这么多巧合在一起就不是偶然了,阮警长。”唐元清笑道,“好在我们没有必要审判李昂,要不然这些理论证据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这个凶手杀了李昂,但不管怎么样,杀害李昂的家伙我们也要逮住就是了。”他清清嗓子,“阮警长,也许你会在意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谈论李昂的事情,但是你只要听就行了,因为这件事情的确和陈市长的案子有关。” “啊······哦······”阮成有些惊愕,他的确不明白唐元清为什么会这样在意李昂的身份,甚至没有办法弄清楚事件全貌,尽管唐元清已经在解释了。 “冯苗音很有可能也是李昂杀掉的,因为周起霖已经证明了冯苗音昨晚出现在青铜祭坛。而冯苗音死亡时间的推断已经和李昂被害的新闻一起登上了头条,虽然现在已经被陈市长被害的消息盖过了风头。”唐元清看着镇长官邸外挤满记者的场面摇摇头,“这些媒体的鼻子可真灵!” “我们之所以确信是李昂,就是因为在时间上,只有李昂办得到。”鄢一鸣心中虽然无比确信那晚感受到的气息如此熟悉,但一时半会他还是没有想起来为什么。此时,他只能从理论层面证明李昂是杀害冯苗音的凶手。“李昂的死亡地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是在青铜镇军区附近,他如果是驾车到那里的话,那么他就只能是一到那里就被人杀了。最新报告显示,他身上还沾有本应该掉落在青铜祭坛后方的手电碎片,这就证明了他肯定直接或者间接接触过冯苗音。那么,假设凶手是第三者,那么李昂在被杀害之前,凶手也是刚刚到达现场。李昂身穿警服,腰间别着用来击杀冯苗音的警棍,但冯苗音却不是李昂杀害的,这不是很奇怪吗?明明凶手已经决定杀害两个人,为什么要用完全不一样的手法杀人呢?经过警方判断,凶手力气异于常人,毕竟想要把一个成年男性的脑袋扭转一百八十度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这么一来不久出现矛盾了吗——同样是在黑暗里,凶手不惜渐自己一身血迹,沾满手电的碎片,也不愿意用轻松击杀一个青年男子的手法杀掉一个更加弱势的中年人?显然,这种说法是不成立的。” “这起案子我们已经联系了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唐元清说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如此在意这个人的原因。陈市长死亡的时间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是在几天之前,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在这里被发现,而为什么一定是在监控显示的那个时间点?阮警长,你要知道,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共发现了四具尸体,这不是没有关联的!李昂被杀的时间太奇怪了,因为开车过去的话,他的时间过于空余,所以我才会认为他一定是一到现场就被杀的,以这种干净利落的手法,凶手不会跟他长时间耗着——你也知道,隔壁就是军区大院,能够选在那里下手,绝对不是因为只有那里路灯坏了,没有监控,这一定是有我们还没有想到的原因。李昂已经证明和前面三具尸体有关系,那么第四具尸体,也就是陈市长,我们自然会在意。” “何况李昂本身就是陈市长的近卫,陈市长消失了这么长时间,他竟然没有一点察觉,既没有上报也没有自行寻找,这本身也值得怀疑。”鄢一鸣说道。 “等一下······”阮成突然说道,“我记得上一次见到陈市长是在······” “是在逮捕柴之雅的那一天。”唐元清说道,“李昂当然也在我们会议的现场,这一点在场的人都可以证实。” “可是······他是什么时候······”阮成正想问,却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难道说······” “没错,他一开始就已经接到了杀害陈市长的任务。”唐元清说道,“在当天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在市长官邸的前面,停了一辆军区车牌的车,据说是陈市长当天要见的客人。军区,你想到了什么?李昂被杀的地点就是在我们镇军区附近!为什么选在那里?为什么我要说我们的政府出现问题了?这就是问题!陈市长是谁杀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军区的人离开之后他们还请陈市长留步——但是等我问到陈市长在哪里的时候,以贾冲为代表的那些干部没有一个人知道。你们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这就代表一切的偶然已经不能用偶然解释了!是谁杀的陈市长还不知道,但是能够做到处理这具尸体的,只有当时还留在市长官邸的人,也就是作为秋元势力之一的李昂。” “可是······他为什么要把尸体扔到这里来呢?”阮成大惊失色。毕竟提到政府和军区,没有人敢随便发话。 “等一下······”鄢一鸣打断正准备说话的唐元清,“我想到了!” “你想到了什么?”唐元清有些诧异,因为实际上陈市长的案件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 “我想到了监控里面的那个东西!我果然还是在哪里见过!”鄢一鸣说道,“我······我在青铜祭坛······也就是昨天,听见的车子的声音,和监控里面······抛尸之前的声音一模一样!” “这就说明了抛尸的就是当时在青铜祭坛的人。”唐元清缓缓说道,“也就是当时杀害冯苗音的李昂。” 第四十六章 青铜镇镇长官邸一案的结论 “但现在再说这个已经没有用了啊······”阮成有些疑惑,“因为刚才唐先生您就已经证明了凶手的确是李昂无疑了啊!” “不,我们十分需要这份口供。”唐元清却笑道,“我们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和其他的部门不一样,口供在我们这里有着更加重要的地位,甚至只要是能够从嫌疑人的语句、神情里面推断出来的信息都能够代替事实证据搬上法庭。鄢教授刚才的证明就已经从我们规则里的‘事实证据’层面让李昂的罪名无处可逃了。虽然李昂已经被杀害了,但是调查报告还是要上交的,鄢教授为我们提供了证明,这样一来我们继续分析其他的证据就更有自信了。” “可是······这也可能是有误差的······”阮成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毕竟人也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听力和记忆的,不是吗?”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唐元清知道阮成并不知晓鄢一鸣能力的事情,不过即使告诉阮成,鄢一鸣的听力已经是远超常人太多了,估计阮成也不会相信的,毕竟这个人平常也很难接触到这样的新式科学。“我们非研所自然有验证的技术,你完全不用操心。”他转过头队鄢一鸣投来赞许的眼神,“干得漂亮。” “现在我们要怎么办?”鄢一鸣并没有因为这种事情而骄傲,因为自己也是回忆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个声音的真相,差一点就没有办法从事实层面证实李昂的犯罪事实了,说实话,到现在他都不敢松一口气。“陈市长的案子还不能宣告结束,对吗?” “当然,不过之后的事情我还是会交给非研所。”唐元清拿出手机,赶过来的探员已经发现了李昂经历“机能强化”的证据。“阮警长,善后工作就交给你了,有关案子的事情尽量控制在更少人知道的范围内就好了。我们还有更隐秘的工作要做。” 阮成一愣,但是他并不会详细去问,他知道规矩的。“明白了。”他说道。 阮成走后,唐元清打开手机,只见上面铺天盖地都是对陈克金死亡一事的讨论,而仅次于这条热搜的新闻依然还是李昂被杀一案,紧接着就是公民教两名领头人全部确认遇害的消息,整个网页都是针对青铜镇近来发生的事情展开激烈的讨论:有不知情的网友抨击政府办事不利,有更为激进的网友更是直接开始抨击国家的一些“弊病”,下面跟帖的回复也是两极分化,还有和稀泥的家伙充当公知,整个网络环境已经是一塌糊涂。 “怎么了?”鄢一鸣眯起眼睛,“这是必然的,毕竟青铜镇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们有闲话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我可没有说这里奇怪。”唐元清笑道,“奇怪的是,为什么青铜镇没有一个领导出面来辟谣或者来协调秩序,我相信这些新闻从昨天晚上就已经有一定的势头了,青铜镇地方再怎么小也不会没有一个人看得出来这其中的问题?这显然就是有人故意把事情扬起来,想要搞臭这里的名声,想要把水搅浑!鄢一鸣,你想想,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莫非······”鄢一鸣已经想到了一个名字,但是他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自信点,鄢一鸣,只有他了。”唐元清收起手机,把鄢一鸣拉上车,径直开向了那个人的住所。“鄢一鸣,昨天晚上连续杀人案的热搜刚刚结束,今天早上三条热搜就占据榜首,有人竟然还有心思想着福利院的事情,完全没有顾虑过这么重要的问题!市长的亲卫死了,他没有任何动作,就连阮成的队伍都没有派过来增援,这我还可以接受,可能他忙不过来,毕竟连续杀人案的确还让人头疼;但是,现在市长死了,他却还能在我们调查的时候一声不吭地离开,内心没有一点危机感,这也太不把我们人民、干部的性命放在心上了!市长死的地方可是他自己的官邸啊!你懂我什么意思了?” “向景渊。”鄢一鸣点点头,“他有问题!” “这已经不是他有问题的问题了!”唐元清提高了声调,“他就是潜伏在我们政府的最大的老虎!最大的内奸!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青铜镇公民教能够坚持到今天,跟向景渊一定有怎么也洗不脱的关系!什么镇长火车站,什么名誉干部,这都是这个人虚伪的表象!苗羌市治安相较其他地域落后一些,但是却有着一直驻守在这里的高科技研究中心的军区部队,这正是秋元新臣理想的实验场所!我想,秋元之所以会把这次的实验地点选在这里,就是向景渊提议的!李昂本来就是镇里的警员,被分到市里去恐怕就是为了完全控制苗羌市的高层情报,一层一层瞒上去,这样这里的实验和宗教幌子才能顺利实施。李昂为什么被杀,因为向景渊已经看出我怀疑这个人了!向景渊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太胆小,什么事都把自己撇得太干净!在市长官邸开会的时候,就连阮成都到场了,他向景渊没有来,就是因为他害怕那是陷阱——虽然的确是的,不过他之所以不来就是怕柴之雅一旦暴露,李昂的任务可能也会出差错,到时候这两个人一旦被抓,他的名字很可能就被供了出来!与其在我们的包围圈里灯下黑,还不如逍遥法外更加自在!无论在哪一起案件里面,他一个镇长都扮演者边缘人物,明明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他青铜镇,明明就连陈克金都惊动了,派了市里面的警力来支援,他却表现得过于淡定!仅仅凭这一点就已经可以问责了——我准备立刻把他叫道邝所那里去,宁所是一个审问专家,到时候向景渊肯定没有不肯说的!”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鄢一鸣问道。 “他应该已经准备收拾东西开溜了!我们时间很紧张,距离他离开已经三十分钟了,我已经通知市政府了,只要向景渊想要离开青铜镇马上逮捕!李昂可不是傻瓜,他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自己就是因为经常被向景渊叫道镇里才被邹欲晓发现疑点的!向景渊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过于谨慎的他什么都亲自指挥李昂,就连下命令也只敢当面,以免留下证据。李昂本来想要通过谣言营造自己来镇里是因为和阮成的下属有不正当来往的假象,却不知怎么被向景渊搞砸了!李昂在得知上面要除掉自己,马上产生了报复心理,将向景渊嘱咐他处理的陈克金的尸体扔进了向景渊的镇长官邸!向景渊肯定也知道自己这么一来就暴露了,我只能尽量在这之前逮住他!” “小王那边已经把灵晃案处理好了。”鄢一鸣也在关注消息,“他们说是自杀的。”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唐元清说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为什么,我只能告诉你这是因为我提前在他兜里找到了他的遗书,但是因为陈市长的死太过震撼,我一下子忘记告诉邹欲晓他们了而已。推理过程你到时候让小光跟你讲!现在你咬紧牙齿,系好安全带,我要加速了!” “等······等一下!······”没等鄢一鸣说完,唐元清已经将方向盘转了整整一圈,油门踩到底,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啪”的一声紧紧贴到了上面,车轮和地面发出恐怖的犹如魔鬼尖叫一般的摩擦声,连续超越几辆大卡车,迅速开上了前往青铜镇镇长火车站的高速公路! “向景渊的暴露并不在秋元势力的预料之中,因为这是李昂的临时决策,所以他现在是孤身一人,没有任何一方会出面来保他。”唐元清的眼神犹如锐利的剑,“他现在只会慌张地想要尽快离开这里,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手机上能够抢到火车票的,发车最早的,从苗羌市首发到首都的特快列车,也就是在十分钟之内就开始检票的那一班!” “现在除了我们没有任何人知道向景渊的事情,而且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是不能扣押他这个级别的功勋干部的!”鄢一鸣咬紧牙关,“他是完全有时间飞到日本的!” “这也是他唯一的出路,他不可能留在国内了!”唐元清说道,“我要超车了,你抓紧了!” “喂······”鄢一鸣还想说什么,舌头就被因为颠簸分离的上下牙咬到,“我去!宋哥,你······你等一下!” “什么?”唐元清没有减速,他只是稍微侧了侧身,问道,“我听见有消息来了。” “是的,你不用慌了······因为······因为······”鄢一鸣一边吐着舌头一边气喘吁吁,“小王他们······他们已经抓到······向景渊了!” 第四十七章 偶像苏九月 青铜镇镇长火车站。作为李昂一案资料的审查,邹欲晓早就先唐元清和鄢一鸣一步得知了李昂住所留下的有关向景渊的情报。很明显,李昂对于自己命运的觉悟远远超出秋元势力的想象。在向景渊看来,唐元清全程没有主动审问过李昂,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到过对李昂的怀疑,那么李昂本人肯定也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有暴露的危险了。为了保险起见,向景渊还是上报了这一消息,让秋元新臣派出一名新的杀手除掉李昂。正是因为他错误地估计了李昂的头脑,导致李昂家中的信息没有来得及销毁,邹欲晓在得知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了正准备离开青铜祭坛动身寻找唐元清等人的光沐雨和王虎雄。光沐雨推测,如果向景渊想要逃离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有所准备,自己虽然没有权限要求铁路部门注意留意向景渊的行踪,但是如果自己先一步赶到火车站,说不定可以碰到想要逃走的向景渊。 此时,邹欲晓已经带人埋伏在了火车站周围,按照光沐雨的指示没有轻举妄动。光沐雨知道,向景渊很可能也是“机能强化”者,如果这是真的,这些警员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轻举妄动只会徒加伤亡。她已经在车上查明了最近的班次,能够赶得上最近飞往日本的航班就一定要在今天赶到首都机场——向景渊肯定知道李昂暴露之后,自己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与其等到到时候在国内东躲西藏,不如一条心飞到日本投奔秋元新臣本人!所以,他现在能做的,一定是搭乘四十分钟之后开往首都的那趟列车! 王虎雄本来是学生打扮,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光沐雨硬生生把邹欲晓的警服扯了下来,死掉警察的胸章给王虎雄穿上,这么一来这个孩子看上去就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保安而已! “相貌平平这个词是多余的!”王虎雄不耐烦地说道。他还是第一次在女生面前坦露上身,虽然光沐雨比自己大上几岁,但怎么说还是很羞耻的。光沐雨没有任何感觉,这倒是让王虎雄更加不自在了。“那个,光姐,你有男朋友吗?” “小孩子少问和自己没有关系的问题。”光沐雨马上回绝了这个问题,“至少不会喜欢比自己小的男生。”她凑近王虎雄的脸,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幽幽地说道,“四十岁左右的大叔还是可以考虑的。” “啊?”王虎雄吓了一跳,光沐雨最多没有二十五岁?怎么······ “开玩笑的。”光沐雨点了点王虎雄的鼻子,这让王虎雄的脸更红了。不过她却转过头,脸上浮现出了惆怅落寞的神情。“光······光姐?”王虎雄轻声问道。 “那个,我们到了。”邹欲晓光着上身,同样有些羞耻,“你们先下去,我找件衣服······” 以上,就是距离向景渊逃到火车站十分钟前发生的事情。 等向景渊来到火车站,他整个人表现得尽量爽朗一些,毕竟即使作为镇长,平常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说过话或者上过电视,现实中能够认出他的人并不多。安检线外还是有政府部门的人的,不过都是基层的外勤人员,向景渊并不认为他们能认出自己。怀着忐忑的心情,向景渊将自己的背包放在了传送带上。他有意地压低帽檐,这是他唯一的伪装——毕竟,如果把自己包装得过于严实,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检票员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名字,而安检员又不需要自己的身份证,所以能够认出自己的可能性已经降到了最低。向景渊暗自庆幸。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被抓住了势必没有能力保全自己,他留意着身边的一切。“这个保安······是机场工作人员吗······”向景渊意识到一个人影跟着自己,看服装······应该是制服,保安?“没有警察的气息·······”向景渊在心中和自己博弈,“如果他要动手,我应该跑吗?不不不,绝对不能跑,跑了就说明我心虚了,但是也不能给他逮到,至少不能认出我!不然我一个镇长怎么能就这样离镇?我应该······” 那个保安突然走开了。向景渊谨慎地回过头瞥了一眼,果然是不认识的面孔······“太紧张了吗?这周围的空气怎么总感觉不对劲?”他能感觉到有眼神在盯着自己,但是他并不能确定是从哪里看过来的!“在上车前还是待在洗手间里······”好主意!向景渊心中暗道。他默默拎起背包走进了洗手间,里面幸好没有别人——至少在隔间外面,暂时没有一个人。“啧,随时还是有人会进来······”突然,向景渊注意到最里面的隔间的门上贴着禁止使用的标志,门锁却没有扣上。“离上车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在里面待上十分钟左右其实就可以了······”他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有犹豫的时间,门外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让他格外不安。“好······” “啊,这······”看着没有冲过的便池,向景渊胃中一阵倒腾。“忍一忍,反正只有十分钟左右······话说,这不是禁止使用吗?为什么还有人······哦,应该是使用之后堵住了,所以······”这个理由至少可以让向景渊自己信服,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憋住——果然,火车站卫生间里一点也不卫生! “隔壁的声音是不是太大了?”他还是感觉自己神经紧张,现在周围的一切都草木皆兵。不过至少,进洗手间的时候没有人跟进来!“是在播放短视频吗?”向景渊正在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金鑫?他的视频吗?”向景渊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别,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这里的人比自己先进来,怎么可能会知道自己躲在这里······” “喂······”一个女声从隔壁传来,紧接着就是一只又白又嫩的手从隔间挡板的下面伸了过来,“那个,隔壁的姐妹,有······有纸吗······” 声音很轻柔,似乎还有着情理之中的尴尬,但是在这个时候,向景渊听到这个声音无疑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女······女厕······吗?难道我进错了?”向景渊愣在原地,那只手在他眼中白得不似真人,何况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短视频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洗手间里面寂静无声,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不不不,外面还是有小便池的,应该是她······进错了?总之,不能让她注意到,让她快点离开就行了?” 向景渊心中想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多少张?一张够吗?不不不,不管了,总之让她离开就行了,一包都给她,就算吃坏了肚子也不会需要那么多纸?”他根本不敢碰那只手,他怕对方发现自己是男的,不管是谁进错了厕所,对方一定会尖叫引来别人的注意的!向景渊几乎是把纸巾扔到那女人手上的,自己则蜷缩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出。“我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什么都不说会不会让人觉得可疑?” “喂······我说······”只可惜,已经没有时间给向景渊跟自己打头脑战了。“向镇长,你给的也太少了?” “什么?”向景渊果然没有忍住叫了出来,突然,他发现那只手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凛冽的目光刺向了自己。他缓缓地、战战兢兢的抬起头,只见隔板上方,光沐雨狡黠的笑容正隐藏在灯光的阴影里。“魔鬼!”向景渊尖叫起来。与此同时,他所在的隔间的门被撞开,邹欲晓和几名警员端着手枪瞄准了向景渊。 “向镇长,您被捕了。”邹欲晓冷冷地说道。 “这可是多亏了小王的计策啊!”光沐雨笑道,“刻意在火车站营造令人不安的氛围,让向镇长理所应当想到这个逃犯通常都会选择的地方,我们才能瓮中捉鳖啊!如果是在外面人多的地方,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骚乱呢!”她看着向景渊脚下肮脏的便池,“我还是第一次进男厕所,没想到这么脏啊!” “小心网络上的人听到了这种话就攻击你啊,光姐。”穿着“保安服”的王虎雄谦虚地说道,“柴姐的案子就是告诉我们网络环境的可怕!不过这一次的功劳还是你的,毕竟在隔间贴上禁止使用的标志,在逃犯害怕被发现的心理可被光姐摸得透透的!一般人根本不会选择使用这样一个没有冲水的、被禁用的隔间!何况作为最里面的一间,只要有人进去了,埋伏在唯一一个间隔的光姐就能通知我们过来,而会进来的只有您一个人啊!向镇长,您中计了!” “带走!”邹欲晓刚刚把向景渊架起,另一个隔间的门打开了。 “啊······果然······我进错了洗手间······是······是警察吗?你们······有任务?” 看着走出来的女孩,王虎雄长大了嘴巴:“你······你是······” “你是偶像苏九月!”光沐雨脱口而出,“你······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啊······说来话长······”苏九月因为自己走错了厕所而满脸通红,好在光沐雨也在现场,她这才感觉不那么尴尬了,“那个,正······正好,我有事情······要跟警察说······” 第四十八章 刘锦义的邀请 邝铁君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因为新发的案子调回非自然现象先研究所开会,光沐雨等人就来到了青铜镇军区。现在在军区的只有郑丽华一个人,她面对眼前这三个年轻的孩子有些束手无策——不过这样也不好说,毕竟自己也并没有比光沐雨大几岁。 事情还要说光沐雨他们遇到苏九月的时候说起。邹欲晓本来是想让光沐雨和王虎雄一起回警署去的,苏九月是什么人他并不关心,这样一个公众人物也不是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接触的,在粗略地确定她和案子没有关系之后就没有再管她了。但是,苏九月似乎有意地亲近光沐雨,光沐雨自然也抵挡不过这位年轻貌美的娱乐圈姐姐的请求,和王虎雄留了下来。 “说实话,我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好。”苏九月有些失落的样子,“本来我瞒着我的经纪人李平绅一个人溜到沪市待了几个月,结果最终还是没有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她看上去格外信任光沐雨和王虎雄,也许的确是把他们误认成警察了,再加上年龄看上去很年轻,自然有一种亲近感,“只不过最近,我接到了一个军政世家的大小姐的邀请,希望我能在她的生日会上出席。我一看,发现地址竟然是李平绅老师的老家青铜镇,想也没有想就来了。但是······我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什么?”光沐雨问道。王虎雄也接过苏九月递过来的邀请函,上面的落款是一个叫做刘锦义的人。“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光沐雨喃喃道。 “你们看见了?上面邀请的不只有我一个人,还有灵晃老师。”苏九月说道,“据说这位将军的女儿,也就是提议邀请我的人,刘嘉嘉,是我的粉丝,同时也是灵晃老师的书迷,在我们两个隐退的时间里一直有些低落。她给我寄的信我并没有带来,这封是那位将军寄到我位于沪市的私人别墅的。但是,我想你们也是知道的,灵老师在来青铜镇之后不久就去世了,报纸上说是自杀的,是这样吗?” 光沐雨和王虎雄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这个女人真相。“您是因为这件事情不安,是吗?”王虎雄问道。 “是有一点,我总觉得青铜镇最近有些不太平,据说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人也来过。”苏九月有些犹豫。尽管非自然现象研究所也不是什么秘密组织,但是平常知道这个组织的人并不多,这让光沐雨感到有一些古怪。 “请问,您是怎么知道非自然现象研究所这个组织的?”她问道。 “之前不是发生过一起连续杀人案吗?”苏九月说道,“这起案件就是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人处理的。一开始,他们在调查那个叫黄梦如的女人的时候,盯上了可能有杀人动机的李平绅老师。我就是通过他知道的。因为我的不告而别,外界都以为我真的隐退了,实际上我只是因为网络上面的谣言太多,公关根本管不过来,所以才想给自己放一个假······虽然这么说,但是不告而别真的······真的很对不起我的团队,尤其是李平绅老师······所以,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来,跟李老师道个歉······” “你······你知道李平绅在哪里吗?”光沐雨突然想到一开始在偷看唐元清的资料的时候的确提到过这个人,看来苏九月没有说谎。不过,苏九月的出现让前后的事情联系得更加紧密了,而李平绅一直都没有出现过,这让光沐雨内心更加警惕起来。 “我······我不知道,灵晃老师去世的消息我还是在火车上看到的。我现在准备一个人去那位将军的家里,然后就遇到了你们······”苏九月依然有些不安。 “我们跟你一起去。”光沐雨突然说道,这着实让王虎雄吓了一跳。“实话告诉你,我们就是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外勤主任唐元清的下属。”光沐雨依然使用她最擅长的文字游戏,用一句没有假话的回答撒了谎,你放心好了! “喂,光姐······”王虎雄本来还想说什么,突然他想到了,“等一下,这个刘锦义,就是······就是青铜镇军区的司令?我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去了?” “没有事,我会给主任打电话的!”光沐雨眨巴着眼睛,俏皮地挥挥手,“你也放心好了!唐主任绝对不会说什么的!” “你可真是心大!”王虎雄无奈地说道。说实话,他还是有一点享受和光沐雨在一起的时光,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光沐雨在一起,反而没有了那种被保护着的束缚感,比起和鄢一鸣、唐元清在一起,他感觉自己更加自在了。“那个,苏小姐,能不能问一下,您······多大年龄?” “你很没有礼貌欸。”光沐雨投来一个嫌弃的眼神,“人家是偶像,偶像是不说年龄的!” “啊,没有这种事啦······”苏九月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我今年24岁,已经出道四年了。不过······你们看上去也好年轻啊······这样,你们就叫我九月就好了,不知道两位怎么称呼?”······ 当听了这样一个故事之后,郑丽华是真的差点晕了过去。唐元清和鄢一鸣还在赶来的路上,向景渊也刚刚送往洪川市,自己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什么也没有查到,倒是蓝雯雯总是有一种防备着自己的意味。 “哦,郑秘书长,有新同志来啊?”当班的晋英看着光沐雨等人,侧着脑袋问道,“看上去也都是年轻人啊······诶?”他看着苏九月愣了一下,“啊,是苏小姐啊,久仰久仰······”他连忙站了起来,“您是来参加小姐的生日派对的吗?” “啊,是的。”苏九月还是有一点怯生的,“那个,请多指教。” “本人比电视上漂亮多了!”晋英夸赞道。“这两位是探员吗?也都是青年才俊啊!” “哪里,您可真是过奖了!”光沐雨倒是很擅长交际,郑丽华在一边捂着嘴笑。她不知道光沐雨是怎样坦然地接受了探员的设定,不过她已经听说了光沐雨他们两个设计逮住向景渊的事情,这么一来不管怎样,唐元清把这两个年轻人留在身边都可以解释了——他们果然是有本事的青年人! “明天就是小姐的生日了,你们今天晚上还是早点休息。”晋英说道,“司令已经跟你们邝所说过了,把你们的客房调整到他们家宅里,这里的话就只用在工作的时候来就行了。司令的宅邸还是很大的,你们应该可以住得下。” “不过邝所可就不好说了。”郑丽华轻笑,“说不定他还要露宿街头。” “啊哈,我觉得可以!”晋英似乎也已经习惯了非研所这帮人的幽默,他也笑道,“好了,今晚就到这里!”······ 所以,当邝铁君回到军区的时候,他面对的是唯独自己的行李留在空房间的场面,以及手机上郑丽华给自己留下的一条留言。“这个女人!原来是这种人吗?”他感觉自己被背叛了,郑丽华现在似乎完全被宁波带坏了,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和宁波在所里的时候就经常被这个女人“惩罚”——也可能是祝四方的责任,本来是想让这个女人牵制自己和宁波的矛盾的,结果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还有这么腹黑调皮的一面! “所以今天晚上你依然得睡在这里吗?好逊哦。”唐元清打趣道,“你该不会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刘司令宅邸在什么地方?” “你好啰嗦欸!”邝铁君无奈而无力地说道。 唐元清和鄢一鸣基本上是和邝铁君同时到达这里的,只不过一方是接道光沐雨的消息,一方本来是暗中调查。针对这一点,唐元清已经对邝铁君发过牢骚了,怎么可以有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跟自己说呢?虽然自己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但是非研所真的太过分了!邝铁君也很无奈,本来以为向景渊是这里的始作俑者,没想到这个人什么也不知道,李昂和他不过是专家组的底层人员——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专家组研究的是秋元的新实验,自然要借助科技的力量,那么专家组的高层只能在军区里——军区里的内奸! “所以呢?你们不会要和我睡在一起?我可是结过婚的。”邝铁君说道。 “是是是,就你结过婚!”鄢一鸣翻了一个白眼,虽然现在非研所已经走上了正轨,但是他还是对他们有怨言,“我和宋哥就还单身,你以为呢?我们早就定好了五星级酒店,再见了所长大人!” “你······”邝铁君哑口无言,毕竟自己的确理亏在先,“哎,好······”他默默爬上行军床,也不能说自己娇气,只是看着下属、朋友都走了,他有些寂寞而已。 “好了,邝所,开玩笑呢!走!”唐元清笑着摇摇头,“我们肯定不会亏待你,毕竟你是我们的上级啊!”他俯下身子轻声说道,“这可是所里出钱,宁所报销哦!” “那我必须去啊!”邝铁君听到宁波的名字唰地跳了起来,“我还要点一些酒菜!” “我们可是公事公办!”唐元清说道,“被查了我可不管哦。” “啊,知道知道,开玩笑的!”······? 第四十九章 刘嘉嘉和姜轩 鉴于郑丽华等人搬到了刘锦义的宅邸,邝铁君在军区司令部的检查不得不放缓了脚步。要不是唐元清和鄢一鸣这个时候赶到这里,邝铁君才请求他们参与调查。在唐元清等人的询问下,邝铁君这才说出了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最新研究报告。 “也是,既然你们都已经提出这个假设了,我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邝铁君嘟着嘴,“元清你也是的,胡来!要不是你非要把他们留在这里,我也不会什么都对你守口如瓶,就是怕他们这帮年轻人乱来!结果······哎,算了。的确,所谓的实验就是跟你们想的一样,在理论上,‘生命永存’的确是有可能的。”他轻轻的说道,“古时候老子提出‘道’和‘气’的概念解释的就是世界本源的问题。生命是一种介于物质与非物质之间的东西,它是客观存在,却不适用于任何一条守恒定律。像这样的物质,我们的科学家、哲学家还没有一个统一的解释能够证明它到底属于哪一类存在。但是对于人类来说,生命的能量往往表现在精神层面而不是物质层面。打一个最简单的比方,臧克家就曾经在他的诗中辨析过‘活着’和‘存在’的意义。也许他的本意并不是如此,但是现在看来,一个人是否存在过,能够判定的唯一条件,就是他的精神力量是否还能长时间的保存。物质在现在的认知里,一定是可以认识的,也是可以证明存在的,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但是生命并不能。有的人茕茕孑立一生,没有任何人证明他活过;有的生命已经永远消散了,但是却给世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甚至惊天动地的影响。这种印象可以点燃人们的激情,生命的奇迹往往是在精神力量的加持下发生的。‘魔鬼’的尸体我们并没有得到,但是我们找到了祝所的四叔,也就是首都军事医院院长祝典的早年手记,里面就记载了精神科对精神力量的判断。结合鄢教授的描述,人在极度绝望的情况下,丧失的理智和希望同样带走了对生命的渴求——也就是说,生命本质上是一种‘物质’,一种以现代科技还不能识别或者和其他概念分离的物质。怎么说呢?这种研究实在是太疯狂了,当年祝院长去新加坡学习的时候就因为这项研究被导师斥责反人类,因此再也没有着手过。现在祝院长已经去世了,我们能够做的只有秘密重启这项实验,在国家机密机关的保护和监督下。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结论。但是,生命在理论上是可以通过精神层面的疗愈人为的缩短或者延长的。” “可是那个‘魔鬼’明明有生死的概念,我们在用强光攻击他的时候,他是知道害怕的!”鄢一鸣说道,“这就是矛盾的地方!” “不是这样的,鄢教授。”唐元清说道。他已经收到了宁波发来的资料,上面是还没有批准的第一手资料——宁波知道唐元清现在需要这个,在青铜镇,官方的信息太匮乏了!“与其说他是‘完全失去希望的怪物’,不如把他当作是‘还有最后一点理智的丧尸’!在愈发绝望的时候人对生命的渴求就更加强烈,只不过这种渴求在绝望程度到达一定峰值之后就会断崖式下降——或者说直接减为零!这也是为什么人会选择自杀的原因之一,大多数动物都没有自杀的概念。人的生命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但也是一种利益工具。如果说有人利用了人类的最后一丝希望,那么被利用者必然唯命是从。‘魔鬼’的形态,能够解释的只有它的确还有最后一点精神力量,否则它的生命早就不复存在了!如果说生命真的是物质的话,被拿走的生命必然不会自然消失,而这种精神力量只有在人的生命体上才能体现,你懂我什么意思吗?” “有人想移植别人的‘生命’······”鄢一鸣喃喃,惊恐地,“他想永生?” “秋元新臣······”唐元清苦笑,“你可真是越来越······”话还没有说完,一声巨响传来。“是谁?”三人一下子站了起来。 “是从外面传来的!”邝铁君说道,他已经掏出了枪,“我们去看看!” 早上八点,刘家宅邸。和夜晚司令部的混乱不同的是,这里已经挤满了军政界名流,共同庆祝刘锦义司令的独生女,刘嘉嘉的生日。 “副市长、警察局长······”王虎雄小声说道,“这可都是了不起的人啊!” “你声音还是太大了,会被看不起的!”光沐雨笑道,“不过呢,我们和苏小姐在一起,看上去不就也像是明星,不是吗?” 王虎雄给这才发现,今天的光沐雨比平时更漂亮了。无论是妆容还是衣装,他一下子都移不开眼了,简直比苏九月本人还要明星!相比之下,王虎雄就像是一个经纪人或者······化妆师?“我觉得我还是像一个保镖?”他翻了一个白眼。 “真不愧都是大佬!”郑丽华也暗道。她现在要负责这三个年轻人的安全,毕竟在这里的不是体制内的人,就只有苏九月、光沐雨、王虎雄三个人了!“你们不要走散了,这里人多。”郑丽华手里拿着香槟,穿着旗袍,看上去文弱的她,身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何况,她现在还在大腿内侧别了一把袖珍枪以防不测。在场的人平均年龄都超过了四十五岁,明明大部分都是男性,却没有一个人抽烟,说话都是满口敬语,细声细气,这让郑丽华都有些不习惯——毕竟在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她从没见过所长和副所长好声好气过。 刘嘉嘉一出来就看见了苏九月。“啊,苏······苏······”她太激动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称呼,“苏小姐,很高兴您能到场!”她穿着一袭公主裙,面容姣好,看上去就是那种活泼烂漫的性格。 “啊······刘······刘小姐,您叫我九月就好······”苏九月也是那种平易近人却有些腼腆的人,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姐朝自己冲过来也有些不知所措。 “好的,九月······姐!”刘嘉嘉给了苏九月一个大大的拥抱,“您也就叫我嘉嘉!”她回过头,看向跟在身后的一个同样年轻貌美的女孩,“轩轩,你也见到咯!” 那个女孩穿着牛仔裤,头发很蓬松,像是大学生打扮。她化了淡妆,就像是那种邻家妹妹的感觉,但是行为上要成熟一点。“很高兴见到您,九月姐!我是嘉嘉的朋友,姜轩······哦,您就叫我轩轩就好!” “哇,很高兴认识你们!”说实话,能够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素人女孩如此亲近,就已经是苏九月出道几年来梦寐以求的了。自从出道后,她曾经的朋友都莫名其妙疏远了她,这些往事已经在昨晚跟光沐雨等人说过了。因此,面对两位小姐,苏九月很快就和她们打成了一片。“小光,我们到外面去转转,你也一起来!” “我······我吗?”光沐雨虽然有些犹豫,但她的性格就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九月姐真的太好了!” 看着四个女孩手挽手走到外面,王虎雄撅起嘴巴。“怎么了,你也想参与?”郑丽华笑道,“女生的世界可不允许有男生加入哦,话说你成年了吗?” “都说了我已经是大学生了!”王虎雄叹了一口气,“还有我也想和她们在一起。”此乃谎言,王虎雄这个时候早就闷透了,即使一起出去的不是女生他也不要在屋里呆着,这里的氛围太沉重了,这些大佬的幽默他根本领悟不了! “你还是和姐姐呆在这里!”郑丽华轻笑,“军区司令的家可不能乱跑哦!除非你真的能跟人家大小姐处好关系,女孩子们出去玩也能把你叫上的话除外!” “可恶!”王虎雄心中暗自神伤。 “什么,轩轩也要抱抱吗?哎呀真是的······”苏九月的声音。 “不要啦,我不是这个意思!”姜轩好像在撒娇。 “小光要一起吗?看裙子?明天?”刘嘉嘉尤其兴奋。 听着门外女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郑丽华默默看了一眼手机。是的,昨天晚上军区司令部已经出事了,现在邝铁君他们正在处理。刘锦义现在还没有出席恐怕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郑丽华已经知道蓝雯雯这个人有问题了,但是没有想到他们“专家组”下手这么快!青铜镇军区一定是存在那种实验的!到底在哪里?自己和邝铁君带了这么多天还是摸不着头脑! 她看了看里屋,刘锦义已经出来了。“嘉嘉!回来啦,派对开始啦!”? 第五十章 发生在青铜镇军区的案件 唐元清等人冲到军区后院的时候,晋英、汪胜已经在那里了。整个后院空旷寂静,除了中央一口石砖垒起来的水井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设施能够让唐元清如此在意了。 “晋英!发生什么事了!”在行政级别上,邝铁君有着相当高的地位,他现在对晋英直呼其名没有什么不妥。“我们在里面听到了很大的声音,是摔落声吗?” 晋英的脸色有些苍白,上衣和鞋子都没有来得及穿,看上去也是从值班室里的床上慌忙跑出来的。“我······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他看了一眼汪胜,“喂,汪胜,发生什么事了,刚才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汪胜坐在轮椅上,右腿上缠着绷带。此时的他显得格外慌张,似乎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自己作为现场唯一的见证人而不得不要受到怀疑所以才有些不安。“我······我们······”汪胜说话都已经语无伦次了,“我是说,叶······叶至兵,他掉到井里面去了!” “你说什么!”晋英大吃一惊,紧接着勃然大怒,“汪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本来推着我出来呼吸一下空气,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绊了一下,也可能滑了一下,就翻到井里面去了!”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但是这也可能是因为慌乱而如此举动的,毕竟一个还在轮椅上坐着的人能把一个强壮的军人怎么样呢? “晋英,现在不是责备兵士的时候,现在要赶快把人就出来!”唐元清皱起眉头,他可不愿意晋英因为这种小事延误了救人的时间。他身先士卒来到井边,令他吃惊的是,井里面竟然是干的,大概十米深的井,井壁格外光滑,上面都是青苔的痕迹。叶至兵的尸体在井底的正中心,鄢一鸣从屋里拿出手电,再去照时,晋英已经抱来了一捆绳子递给了唐元清。 叶至兵是头部着地当场死亡的。鲜血和脑浆迸射到井底的边缘和泥土上,面容狰狞,脸色惊恐,双手本能地缩到胸口,在手电惨白的光线下,他的尸体就像是漂浮在井水表面的死鱼,在青苔腐臭的环境中痛苦地躺着。 “很遗憾,他已经没救了。”唐元清说道,“这口井的直径太小,我没有办法把他拉上来。”他抽出留在井里的那一段绳索,“我也不可能把绳子绑在尸体上让你们把他弄上去,这样只会破坏尸体和现场。”他淡淡地说道,“现在,我想请问一下,你们在我下去的时间里,有没有联系警察过来?” “我认为没有必要。”邝铁君说道,“我们非研所也有刑事科,这件事就由我们直接接受就行了,毕竟这个地方,青铜镇军区就和我们正要调查的案子有关,在这里出了命案,我有理由怀疑这也跟我们要调查的事情有关!” “说的也对。”唐元清说道,“那么,晋英,你能不能先给我们介绍一下死者是什么人?” “啊,当然。”晋英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状态,“死者是我的部下,也是今天晚上值班的兵士,名字叫做叶至兵,19岁,隶属于保安科,是由我直接命令的。今天晚上在这里值班的就只有我、汪胜还有他,所以······” “请等一下,晋长官,我想插一句嘴。”鄢一鸣打断他,说道,“咱么军区的安保是万无一失的,对吗?不管是什么时候,外面的人是绝对进不来的?” “这是当然。”晋英说道,“我们的军区大门使用的是最新技术的警卫系统,操作权都在刘司令手上,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不是我们军区的人,或者说,只要不是当天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就一定进不来!”他顿了一下,“也就是说,像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值班的情况下,这里除了我们还有鄢教授你们作为临时人员应允进入,就没有任何人能以任何方式进来了!”他看了一眼汪胜,似乎已经察觉到自己回答出现了问题。 “原来如此。”鄢一鸣点点头,朝唐元清相视一笑。 汪胜毕竟年轻,即使大家都看出鄢一鸣的用意,但只有他提了出来:“鄢教授是在怀疑我和长官吗?我们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这话怎么说?”唐元清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这个年轻人,“另外,请顺便介绍一下自己!” “是。”汪胜说道,“我叫汪胜,虚岁20,也是长官手下直接命令的安保科下士。我之所以说我和长官都是清白的,是因为长官出来之前我一直和叶至兵在这里,直到叶至兵掉进井里,我才看见长官从值班室里跑出来。而我,如果您怀疑我的话,以我现在的状态,想要把叶至兵扔进井里是不可能的,因为本身井槛就有九十公分的高度,我现在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可能把他扔下去呢?”汪胜年轻的脸庞有些发红,这让唐元清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答案。 “的确,汪胜在昨天巡逻的时候伤到了脚,那个时候叶至兵和我都轮流照顾过他。哦,对了!”晋英说道,“郑秘书长也见过汪胜,他的确是受伤了!” “是这样吗?”邝铁君若有所思,“这么一来,晋英你的确可以算是被汪胜给坐实了清白啊!”他马上又抬起头,似笑非笑,“我们本来是没有要怀疑的意思,只是例行询问。晋英啊,你也知道,咱么这里不太平,谨慎一点没有错,是吗?” 晋英同样以一种古怪的表情回应:“啊,没有错,请便!” “这么说,你们的确都是没有嫌疑的咯?”唐元清笑道,“不过我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有些事情我们也看在眼里。”他指着晋英,“我是第一个跑出我们屋子的,我刚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晋英来到井边,而汪胜已经在这里了,所以晋英的确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但是有一点是我想要问一下的——”他看向汪胜,“你刚才也说了,这个井槛有九十公分,那么一个一米八的强壮的士兵,为什么会因为滑了一跤或者绊了一下就掉到里面去了呢?这个高度好像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跌落的?” “这······这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做的!”汪胜有些急了,但是在唐元清面前,他不能发作,“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意外,不是吗?” “只可惜我没有使用能力,什么也没有听见。”鄢一鸣在唐元清耳边小声说道,“但是我总感觉这里哪里不对。” “这里当然有问题。”唐元清大声说道,“一个人在掉落的时候一定会下意识地去抓住一切生的希望,即使是滑溜溜的井壁,或者是沾满青苔的井壁!可是叶至兵的双手,确实蜷缩在他自己的胸口,这是为什么?我刚才沿着绳子下去的时候,有意地不去刮蹭井壁上的青苔,全凭双臂的力气把自己一点点悬下去,所以我才能发现,这口井的井壁上,没有任何新鲜的擦痕——也就是说,叶至兵在下落的一秒多时间内,完全没有任何的求生本能!” “他在下落之前就已经死了!”鄢一鸣说道,“所以这不是意外,而是故意杀人案!” “晋英,刚才鄢教授已经问过你,确定没有外面的人进来,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唐元清看着晋英,眼神犀利。“如果这是故意杀人案的话?” “那么······那么······”晋英已经在发抖了,唐元清推测他应该是已经猜到汪胜作为自己的直隶下属,一旦被认定是杀人案的嫌疑人,自己会受到怎样的牵连和处分,“我······我会尽力配合的······” 唐元清直到晋英不到最后是不会放弃最后一丝希望的,尽管这个时候汪胜的嫌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洗脱的余地了,但是证据还是需要的。或许晋英更希望找不到证据,毕竟自己混到今天也不容易,要是就这样被汪胜给毁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哭! “我还是那句话,唐先生。”汪胜应该也是豁出去了,“您如果想要说我就是凶手,请您拿出我无可抵赖的证据出来!”他的手已经在出汗了,唐元清看得出他的不安在逐渐蔓延。 “我相信你们都知道我们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规矩,我们有的时候只用从你们的回答里就能把到时候要判你罪的证据弄到手,而且,我们从来不会弄错!”唐元清有预感,这次的案件应该是被汪胜本人搞砸了,原本以秋元势力周密的安排不会这样漏洞百出。想要抓住汪胜的把柄很简单,只是,他为什么要杀人?唐元清说道,“我想请你回答几个问题。” “请便,先生。”汪胜强撑着,说道。? 第五十一章 针对青铜镇军区一案的调查 “ok,”唐元清打了一个响指,回头对鄢一鸣说道,“我知道以我们的默契你已经提前在录音了,对?”他指着鄢一鸣插在口袋中的手,里面装着鄢一鸣的手机。 “当然,这可是重要证据。”鄢一鸣同样笑道,“以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规矩!” “非常好!”唐元清没有理会汪胜逐渐变得铁青的脸色,冷冷地说道,“那么,汪胜,我接下来需要播放一段录音,你没有意见?”他已经从鄢一鸣手里接过手机,屏幕上正好是录音机的界面。他并没有等待汪胜的回答,而是直接将进度条拖到了需要播放的地方。 “我没有问题。”汪胜咬着牙说道。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持否定回答,因为那样的话就和不打自招没有区别。他害怕自己的犹豫会让唐元清加深怀疑,直到现在他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也许唐元清并没有掌握任何证据,只是在试探自己而已······? “这可是你同意的!”唐元清假装被迫播放录音的样子,这反而让汪胜感到更加不舒服,唐元清的行为就像是故意把他放在炭火上烤,甚至现在他看这个男人就像是猫在玩弄一只老鼠!“汪胜,你可要仔细听好了,这都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唐元清笑道。 “······而我,如果您怀疑我的话,以我现在的状态,想要把叶至兵扔进井里是不可能的,因为本身井槛就有九十公分的高度,我现在站都站不起来,怎么可能把他扔下去呢?······” 汪胜屏住呼吸听了一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本来觉得自己的回答毫无破绽,正要松一口气,但是看着唐元清同样毫无波澜的脸,他不得不绷紧了面部神经——是的,唐元清找到的把柄就在这里,但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比被抓现行更可怕!他回头看了一眼晋英,晋英的脸色已经变得像死灰一样,看自己的眼神就想要把自己撕碎一般! “这······这又怎么样!”汪胜知道自己是在嘴硬,但是自己怎么能就这样认输呢!也许唐元清还是在诈自己,没错,一定是这样!晋长官肯定也是太紧张了······ “这可是最大的矛盾啊,汪胜!”唐元清摇摇头,“你自己再听一遍看看。那个时候,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还没有确定这个人是怎么落到井里面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人是被‘扔’进井的,而不是被‘推’进井的呢?” “这······这有什么不同吗?”汪胜问道,“这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不都是想说我在没确定是不是他杀之前就认定他是自杀的,所以才怀疑我吗?” “你错了,汪胜!”鄢一鸣说道,“是不是自杀,我们自然一目了然。但是,你刚才说的话,最大的问题就是,叶至兵是怎么被你弄到井里去的!” “简单地说,就像元清刚才怀疑的一样,叶至兵在跌落的过程中没有任何求生本能体现出来,这说明什么?”邝铁君说道,“这就说明他在井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这就是你的问题。”唐元清说道,“我相信在场的人在一开始都会因为你们的证词以为叶至兵即使是被人杀害的,也是被‘推’下去的,因为我们都只听到了一声巨响,而没有任何挣扎呼救、或者搏斗的声音。”唐元清说道,“何况你,作为命案的目击者,能够用到‘扔’这样拥有详细描述的动词来表述案情,本身就证明你和案子关系紧密。我当然不会相信这是你的个人用词习惯,这个词里面含有明显的感情色彩,我和鄢教授都对文字运用有专门的研究——对一个曾经照顾过你的战友用‘扔’这个词,本身就没有过尊重或者对死者的怜悯。这才是你最大的问题!” “仅仅凭这一个字可不能证明什么,唐先生。”汪胜冷笑,汗水从额头上淌下,他依然在死撑。“这当然不是我的用词习惯,我可以承认我跟叶至兵的关系并不好,他死了我幸灾乐祸,没有问题?我仅仅只是用错了一个字而已,没必要这样?”他拍了拍自己的腿,“何况我现在这个样子,能怎么杀人呢?” “你以为我们不是有备而来吗?”唐元清俯身凑到汪胜面前,这让汪胜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压迫迎面而来。“我问你,郑秘书长是不是同样去看望过你?” “是······是又怎么样?”汪胜说道,“她又不在这里!” “这跟她没有关系,但是跟她的供词有关。”唐元清拿出自己的手机,上面赫然是跟郑丽华刚刚通过消息软件的聊天记录,“汪胜,你以为我们都不懂医学吗?你为什么受伤我们能不知道吗?你只是扭伤了脚而已,又没有骨折,也没有断筋,为什么要打着石膏坐轮椅,不会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他说道,“晋长官刚才已经说了,‘你是在巡逻的时候受的伤’,请问你上一次巡逻是什么时候?就在几天前!”他啪的一声拍向墙壁上面的执勤表,“你一共休息了三天,第四天是叶至兵执勤,请问你是又摔了一次吗?” “啊,对对对,”汪胜摸着头上的汗水,“我之前的确是好了,所以为了报答叶至兵,我就代替他执勤,结果······您看到了,很不幸,又一次受伤了,摔断了腿······” “需要我提醒你一遍吗?”唐元清摇摇头,“你刚才可是亲口告诉我说,你一点也不喜欢叶至兵啊,就连他死了你都在幸灾乐祸,你怎么会为了报答他给他当班呢?” “额······这······”汪胜一时语塞,“我······我虽然不喜欢他,但是也不想欠他人情,不是吗?只是很不幸啊,摔断了腿······”他一再强调自己摔断了腿,似乎是想把这种谎言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是这样吗?”唐元清笑道,“你可知道,一个谎言需要多少谎言来弥补吗,汪胜?昨天在这里的人,是谁,需要我来提醒你吗?晋英,你来告诉他!” “是······是叶至兵······”晋英哪里敢隐瞒,昨天光沐雨他们来的时候,很有可能就看见了站在门口岗位的叶至兵,自己怎么敢撒谎呢?郑丽华昨天晚上和自己才说过话,自己还要她们到刘家宅邸去,自己能够保证她们一定没有在意门口站着的人是谁吗?就算自己想要保住汪胜以及自己的地位,自己也不敢这样信口开河冒这种险!与其说谎罪加一等,不如老实交代认罪受罚!汪胜看着晋英,眼中流露出一种不可置信——唐元清全都看在眼里。难道说,汪胜还在以为晋英会帮自己隐瞒到底?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能够一直以为晋英会因为自己的地位而嘴遁?等一下,汪胜,一个不到二十的小兵,会有这种政治头脑,在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之下,打算拉晋英下水?这种可能性自然不大,那么他为什么会这样震惊?唐元清有一个更加可怕的想法。 “你还是在撒谎,汪胜。”鄢一鸣说道,“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哼哼,是这样吗?”汪胜冷笑,唐元清看着他的汗水从脑门一直淌到下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说了不可能杀人,你还要我怎么证明?” “你小子······该不会······”唐元清快步上前,抓住了汪胜,而这个时候,汪胜正要起身,那只打了石膏的脚已经碰到了地面!“你给我坐好!” “你不会是要畏罪自杀?”邝铁君也急了,立刻冲到前面去,想要拉住汪胜,而两人哪里控制得住这个男人?在所有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汪胜已经跌坐在了地上! “你小子别想就这样死了!”鄢一鸣同样拉住了汪胜,将他摔碎的石膏拆开,正要把汪胜抬到轮椅上,只听见汪胜疼得惨叫一声,吓得鄢一鸣一下子松开了抬着汪胜的腿的手,那只脚一下子落到地上,紧接着就是汪胜撕心裂肺的惨叫! “等一下······元清······他······”邝铁君看着眼前严重错位的关节已经语无伦次,“你······你是不是······” “不。”唐元清大汗淋漓,但与其依旧冷静,“我并没有错。这家伙······太狠了!”他看着汪胜疼得嘴角抽动,却隐隐透露着得意的脸,冷冷地说道,“这家伙······在杀人之后真的弄折了自己的腿!从一开始我就察觉到这个人在忍着痛,但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为了逃脱嫌疑,你可真是下得去手啊!” “这先不谈······唐先生······”汪胜说道,“想要证明我的腿是刚刚摔断的,你可没有任何证据哦。我主张是昨天,你说我今天杀了人,那么,请举证!” 第五十二章 青铜镇军区一案的结论 “这是怎么回事,元清?”邝铁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头晕,他现在没有办法分辨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能小声问道,“他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早就料到我们会猜出他没有骨折的事情,就在杀掉叶至兵之后,将自己的腿硬生生的,真的弄骨折了!”唐元清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么一来,就轮到我们需要通过证据来盘问案情了,否则他的主张就是合法成立的!” “疑罪从无!”汪胜似乎听到唐元清等人的议论,忍着剧烈的疼痛,冷笑道,“我说,唐先生,你们国家的人不会一直为难一个无辜的士兵?我都这个样子了是不是应该把我弄到医院去啊?还是说,你们为了‘业绩’,想要把一个无辜的人弄进监狱,就把一个病人耽搁在这里?”他玩味地看着唐元清,“没想到我们国家是这样糟糕啊!” “混账!”邝铁君勃然大怒,正要发作,唐元清将他挡了下来。唐元清慢慢走到汪胜跟前,耐心地,眯起眼睛,冷冷地说道:“我在这里向你道歉。我们当然会把你现在就送到医院去,就算你是唯一的嫌疑人,也是唯一的犯人。”他回过头对晋英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叫警察!二十四小时全时段看守,因为他是叶至兵遇害唯一的嫌疑人!” “啊,是!”晋英似乎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迅速往口袋摸去,结果手机并不在身上。“我······我马上回值班室去拿!”他飞也似地离开了。 “这小子······”鄢一鸣同样气不打一处来,只可惜没有对策,“明明答案就在这里,为什么会这样!可恶!”他看着地上破碎的石膏,以及汪胜那条摩擦破皮还在流血的腿,狠狠地跺脚,“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混账!” “冷静点,鄢教授。”邝铁君拍了拍鄢一鸣的肩膀。他瞥了一眼唐元清,这个男人似乎还在思考——汪胜这个人,明明把叶至兵的死掩饰的糟糕透顶,为什么还能想出这样的花招?唐元清当然不会认为这是一个下策,因为的确,只有这样,自己这边的形势才会由一开始的有利转为尴尬的局面。不管怎么说,汪胜把自己的腿真的弄骨折这一招,连自己都不敢想象,那么这样一个糟糕的杀手到底是怎样预料到的? 唐元清看了看叶至兵的尸体,接过鄢一鸣的手电照了照那口枯井,又看了一眼汪胜那张因为疼痛而显得更加阴冷的脸,还有地上破碎带血的石膏······“果然到最后······还是一个小子!”唐元清突然笑了。鄢一鸣和邝铁君觉得奇怪——当然,怎么说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他们奇怪的地方是,唐元清径直把晋英拉了回来,而晋英还没有拨通警察的电话,只是叫了救护车而已:他要干什么? “警察就不用了,因为我们会亲自照顾他的。”唐元清笑道,“现在,晋英,跟着我们,我来告诉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宋哥,干什么?你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吗?”鄢一鸣问道,“我们不当着汪胜的面揭穿他吗?这家伙,可把我们气坏了!” “到时候会出这一口气的!”唐元清笑道,“这个人是一个糟糕的杀手,我相信你们一定不会有意义的——就算有,等我现在跟你们说完了,你们也就知道这个人有多么的笨了!”他故意瞥了一眼汪胜,汪胜犹豫突然被冷落下来而更加不快,但是没有办法行动的他只能一个人忍着痛在那里咬牙切齿。“我们已经知道了,叶至兵是被杀害之后再抛尸到枯井里的。我在井里的时候,看见叶至兵的头部皮开肉绽,脑浆迸裂,下意识地以为他是收到下落的撞击而死——但是,如果他之前就死了,身上有没有其他外伤,这说明什么?” “说明伤口也在头部。”邝铁君说道,“汪胜身上没有枪械和利器,恐怕是钝器所致······或者是井槛?” “你们想一想,汪胜在半夜里杀害叶至兵弄出这么大的声响,明明知道到时候会受到怀疑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唐元清说道,“你们不会认为他真的提前算到这里,为的就是舍弃一条腿看我们的笑话?再怎么说他也是唯一的嫌疑人,想要做出自杀或者意外的假象却失败了,这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糟糕的,不合格的杀手!这样草率地手法,根本不会让人觉得他真有这个本事算到现在这个局面!那么,他为什么要弄折他自己的腿呢?”唐元清看了看众人,众人没有办法作答。“因为凶器!”唐元清说道,“邝所说得不对,井槛上没有血迹,井壁上也没有血迹,汪胜再怎么样不会把凶器带在身上,而他的作案地点选择在如此空旷的地方,就说明他本来就没有处理凶器的地方——或者说,在他的计划里,就没有处理凶器的环节!” “这也太糟糕了!”鄢一鸣皱起眉,“这不可能,任何凶手都会考虑这一点的!” “我说的‘没有’不是没有考虑到,而是不需要!”唐元清笑道,“他对于自己受伤的谎言漏洞百出,就是想要用这些现编的谎言掩盖一个事实——那就是自己带着石膏的真实原因!这些谎言就是想让我们注意到他的伤势,而不是这条石膏腿本身!他在随机应变方面还是有非凡的能力的,为了掩饰凶器被损坏的事实,竟然还演出假装跳井的戏码!” “难道说凶器是······”邝铁君目瞪口呆,“这小子······” “没错,凶器就是那条石膏腿!”唐元清冷静地说道,“他本来想要利用自己的伤势作为幌子将石膏这种凶器堂而皇之地展示在我们面前,却没想到自己在作案的时候,石膏因为巨大的冲击而破损,上面还沾上了叶至兵的血迹!他自作聪明的计划就这样化为泡影,他怎么能罢休!自己将腿搁在井槛上弄折也好,还是怎样也好,汪胜的确想到了这样一个下策!我们听到的巨响是尸体掉落的声音没有错,晋英马上跑出来也没有错,只是汪胜在短短几秒内想出这个方法还以一种恐怖的勇气实施的行为让我太震撼了!他的伤口是新鲜的,这就是我所说的证明!全程下来,他一直冷汗直冒,这也是所有一切的证据!” “可是,这也不能······”鄢一鸣正想说什么,突然顿住了,“哦,对啊!” “没错,那条石膏腿本身也是铁一般的证据。”邝铁君说道,“或许汪胜起身假装那个时候才打碎自己的石膏腿还有另一个用处,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对被害人血液的隐藏——让自己的血同样暴露出来,这么一来就形成了灯下黑的效果!” “与其是一个糟糕的杀手,不如说是一个愚蠢的天才!”鄢一鸣说道。 “喂,你们在那里偷偷说些什么?”汪胜已经不耐烦了,疼痛让他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你们要把我留在这里到什么时候!我要举报你们!” “啊啊啊,对不起!”唐元清故意陪笑,“啊,我听见声音了,是救护车,还有警车!你现在可以去医院了!”他指着军区大门,晋长官已经去开门了! “唐元清,你完了!”汪胜冷笑着,“你知道诬陷军人是什么罪吗?等我出去了,你们一个都别想完完整整离开青铜镇!”他突然没了笑容,“等······等一下!” “哦。”唐元清立马变脸,因为汪胜已经看见开进来的车,并不是青铜镇警局的车,而是······当地市政府的?“喂,这是怎么回事?”汪胜叫道,“不是说好是救护车的吗?” “哎呀,不要那么急嘛,汪大人!”鄢一鸣也同样阴阳怪气,汪胜之前的行为真的让人火大,特别是最后还要叫嚣着一点,“救护车肯定是会来的,只不过稍微晚了一点,如果不介意的话,去非自然现象研究所接受治疗也不错啊!不瞒您说,那里和首都军事医院是合作的,条件可比这里好多了!” “喂,等一下!”汪胜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就已经被邝铁君叫来的人架上了车,“你们还不能就这样抓我,你们没有证据······喂!” “我可不想当他的面揭穿他。”唐元清懒洋洋地说,“就他这种性格,恐怕要问候我十八代祖宗!”他捡起汪胜的轮椅,轻轻一用力,扔到了非研所的车上,“这个玩意他还是用得上的,在完全只好之前只能继续拿它当坐骑了!”他笑道,“真是自作自受!虽然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但是姑且先放放,看他那样子就不会实说的!”? 第五十三章 飞鸟春生 青铜镇某处,早上九点二十四分。当飞鸟春生起床的时候,阳光已经直射到床头了。她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懵懵地朝四周看看,果然在昨天晚上窗子忘记关上了,难怪今天早上的风这么柔和地浸入了温润的空气。她急忙起身,都顾不上穿上衣服,小跑向桌子,昨天国守教授给的论文课题还在桌子上。幸好,文件上面压着镇纸,即使夜晚的清风再怎么喧嚣也没能把这几张薄薄的纸怎么样。心里松了一口气,身体却依旧诚实地向前多走了几步,右脚的小指撞上了桌角,飞鸟不禁痛得跌坐在地上。“几点了?”她还是有一些迷糊。跟着国守教授出国以后,她的生活远远没有在大学的时候那么紧张,早上即使一直睡到十一点也没有关系,毕竟国守教授是那种待人随和但是却严于律己的人,每天早早地出门去苗羌市各个高校交流,晚上才会回来。飞鸟并不是十分着名的宗教学家,现在也只是国守的助手而已,平常处理一些大学的邀请以及国守论文的编辑和讨论。 “教授又没有用面巾就出去了。”站在卫生间里,飞鸟对着镜子前的自己笑道。国守自由每天洗脸的时候总是草草了事,自己在出国之前给他准备的面巾他从来没有用过。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光亮了许多,至少脸部的皮肤变得光滑白皙了。“最近休息地很好呢······”她轻轻说道。打开淋浴头,用手轻轻触碰到像流苏一样的清水,她缓缓脱去身上的衣物。“403摄氏度,不错。”她总能精准到这个水温。 从卫生间出来,飞鸟用一块毛巾缠着头发,发梢的水珠从毛巾和秀发的间隔滴落到后颈,冰凉的感觉让飞鸟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真是的······”她轻轻地埋怨。走到冰箱前,飞鸟从里面拿出一包速食面,朝碗中加入热水,顺手拿平板电脑压住。“咖啡快要没有了······”她看上去似乎总是在自言自语,一边拿着一沓资料,一边品着最后一杯速溶咖啡。 “公民教似乎和我们国家的政府有过交流啊······”她读道,“公民教的大部分资产来源都是日本东京的中心科学院,前大祭司范喜和前管理人冯苗音在之前就把所有的资产从东京银行取了出来,现在下落不明。”她翻了一页,“看上去,公民教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教会······不,应该说它并不能说是一种‘宗教’,我们更应该把它称之为是一个‘组织’。”她似乎是感觉到速食面在膨胀,突然放下手中的资料,移开那只平板电脑,“该死,看入迷了,面都泡软了······”她的眼睛瞥了一下最后那行字,“果然是国守教授的研究,自从上次跟鄢教授分别之后,我还以为他不会再固执于公民教了······所以,公民教是和我们国家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似乎政府并不是很重视这笔钱,不过国守教授的确太坚持己见了,公民教在专业上没有研究价值, 除了它本身因为关系过于复杂,内部过于神秘,才让国守教授这么一个爱死磕的科学家这么着迷······” 她从厨房里拿出一双筷子,看了一眼,换了一双。“真不知道他今天又拿回什么样的资料,总归是公民教的······”她默默坐到书桌前,看了一眼自己向大学申请的针对公民教课题的研究报告,笑了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那种高度呢······” 阳光在床沿飘动这,合着树影一起,还有隔着窗玻璃麻雀的叫声。飞鸟戴着眼镜,伏在桌前,无聊地咬着笔杆。没有洗的筷子架在一次性的面桶上,她打了一个哈欠。是的,每天都是一样的,她希望国守能够带自己出去一次。国守的资料很多很杂,不过不管怎么样,都是东京银行的流水还有公民教最近的新闻。飞鸟更相信国守是因为公民教和国家上层的联系太过紧密才这样敏感的——毕竟公民教用的钱都是日本的,教会成员却没有一个日本人,就连创始人也是土生土长的青铜镇人,而青铜镇的新闻已经在世界上都关注到了,日本人有异议肯定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二十年前秋元新臣在境外作案的事情被曝光出来,日本政府一直受到世界的谴责。这一次公民教的事情,世界上依然有声音表示这是秋元的另一次阴谋,不过以美国为首的国家联盟依然认定这是一场误会,这对日本是一种不公正的怀疑。但是飞鸟知道,秋元直到现在还没有被抓捕,日本政府本身肯定还是有问题的。国守自由如此在意这件事情,他肯定也怀疑日本政府在这起案子里扮演的角色。只可惜,现在站在他们背后的只有大学的几个领导,这边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人说是在青铜镇活动,但是飞鸟从来没有遇见过,就连国守······他也表示曾经向副市长那边请示过,希望能够采访调查公民教的负责人,却被以国家机密被拒绝了。 已经是下午了吗?飞鸟默默起身,看着天色依旧明亮的窗外,深吸了一口气。这里是国守教授租来的房子,自己虽然和国守教授分房住,但是晚饭还是自己来准备的。国守喜欢啤酒,每天工作完后都会喝上一罐。“家里好像没有了?”她摸着额头,不想起身。 最终她还是去了便利店。飞鸟的汉语说得很糟糕,每次跟店员交流都要费好大劲。为什么每次来的时候店员都不是同一个人?她自诩自己并不是脸盲,虽然前几年跟着中村教授去法国学习的时候自己的确记不住对方教授的脸,但她坚信这是因为人种不同的原因。 她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四十五了。回去的路上,她低着头,跟着一群兴致勃勃的年轻女孩擦肩而过。 “喂,轩轩,我们一会到哪里去啊?要去酒?还是ktv?我爸从来不让我去那种地方。”一个女孩说道,“他就是个老古板,要不,我请你们?怎么样,九月姐!” “还是算了,你不一直听他的话吗?”那个叫轩轩的女孩说道,“小光不是说她在一个什么很不错的旅店住吗?一起去看看呗,我倒是很感兴趣,那里有书可以看。” “欸,可以吗,小光?”第三个女孩说道,“说实话,我好久都没有这样出来过了,以前都是经纪人陪同的,这回终于·······啊!太棒了!” “啊,可是我想去酒欸······”叫小光的女孩皱着眉,不过马上笑了出来,“哎呀,轩轩,不要这么古板嘛!当一次坏孩子又不会怎么样!走,嘉嘉,到时候我让主任报销,我请你们,怕什么嘛!你不是过生日吗?生日就要有生日的样子!” “好好······”第一个女孩终于决定了,“走走!” 飞鸟笑了,自己在几年前也是这样的。自从选择了事业,朋友们都离开了自己,要不是中村教授一直照顾自己······后来中村教授也去世了,国守教授看重自己的才华收留了自己,却从来都不让自己正式参与实地调查······飞鸟知道国守教授也是中村教授的学生,但是性格却完全不同。自己不怪国守教授,毕竟自己从小就总是弄糟东西,要不是邻居的哥哥总是帮助自己,自己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信件?”离住处还有一段距离,飞鸟就已经看见有一个人在往自己住处的信箱里投递信件了。虽然不会说中文,但是飞鸟听得懂中文也认识汉字。那个人的背后写着“青铜快递”,这是青铜镇本地的一家邮递公司。“是给这里主人的吗?”她小跑过去,那个人早就走远了。“这个人走路姿势有些奇怪······就像是哪位大人物的保镖······”飞鸟被自己脑中想到的念头逗笑了,擦着眼泪,从邮箱中取出那封没有写寄件人的信件。 “嗯?是熟人吗?”飞鸟自言自语,“是主人的熟人?”她不知道该不该打开,毕竟肯定不是寄给自己的,因为自己还有国守教授以前都没来过这个东亚的大国。 她正要把信件放回信箱,无意间看到了反面一行小小的日文。“aoi?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好奇心,最终她还是打开了那封信件。里面是中文,但字体尤其怪异,尤其是这样的草书,她在以前学中文的时候就感到头疼。 “等一下问一下国守教授?”飞鸟说道,“看上去不是给我们的,会不会送错地方了?”她看了一眼落款,写着“美优小姐”。“是同样租住在这附近的日本人吗?留学生?”她感到奇怪,因为附近并没有其它住所。 “春生小姐,你在外面站着干什么呢?”国守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哦,教授!”飞鸟看见国守有些兴奋,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男人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我马上准备晚餐!”? 第五十四章 青铜镇军区在进行的实验 青铜镇军区,因为叶至兵的死,直到第二天中午,警方依旧没有办法从这里撤离出去。一方面,毕竟是在军区的地盘,警方的人当然不敢有任何的闪失,他们宁愿在这里多花一点时间勘察现场,也不愿意在之后出什么差错之后再负荆请罪;另一方面,唐元清留下邹欲晓、阮成等干部开了很长时间的会,原因就是军区里面的内奸可能本身就身居高位,想让他们留意这些人的动向,唐元清花了一番精力才跟这些干部说明情况。 晋英因为下属犯事而被邝铁君数落了一番。在唐元清跟干部们说话的同时,鄢一鸣和邝铁君还有警方的专家们一起,决定干脆展开一次大扫除,仔细寻找青铜镇军区的实验痕迹。 晋英和蓝雯雯都在这里,到了晚上刘嘉嘉的生日派对结束了,光沐雨和王虎雄也回到了这里。刘锦义自然不会就这样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唐元清也不会堂而皇之地对刘锦义隐瞒,他叫上鄢一鸣去了刘家宅邸。正当邝铁君等人继续开展搜索的时候,只听见一个士兵跑了过来,满脸无奈:“那个······邝所,哦不,报告,邝所,我们已经拦过了,但是实在······实在是拦不住······” “你在说些什么啊!”邝铁君听着这些没头没脑的报告,“喂,晋英,你的兵就是这样报告的吗?”晋英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士兵,但一看只是一个新兵,他又不得不把已经到嘴边的责备憋了回去。“什么意思?”邝铁君皱起眉头。 “小光!原来你是探员啊!”刘嘉嘉领着姜轩、苏九月走过来,这让邝铁君头都大了。“好厉害啊,小光!”刘嘉嘉看上去兴奋极了,“我听说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是吗?” “这跟你们没有关系!”邝铁君有些无奈,但是又不能直接赶人,毕竟这是刘锦义的女儿,而刘锦义现在肯定没有时间管这件事情,唐元清正在跟他说事呢!“郑丽华呢?” “我也没有办法······”郑丽华缓缓从后面站出来,同样无奈,“好我承认我被骗了,小光说让我把她还有小王送过来,我就是没想到这些女孩都躲在车子后座!” “光姐的潜行可厉害了,没想到还能传承!”王虎雄打趣道。 “我的天······”邝铁君整个人都懵了,果然唐元清不在这里,这帮孩子自己根本管不过来!“算了算了,来了就乖乖呆在这里,不许走动,知道了吗?” “遵守长官命令!”光沐雨大声宣布道。邝铁君满意地回过头,继续和晋英、蓝雯雯进行工作,顺便叫来了郑丽华和王虎雄,却没有注意到身后几个女孩早就笑作了一团。 “小光,邝所不会真的让你看住我们?”刘嘉嘉说道,“话说你保证过了,我们不就真的不能跟上去了吗?我本来还想看看老爸他们平常都干什么来着······” “没事,我说的是遵守长官的命令,但我又不是他的下属!”光沐雨调皮一笑,“我长官是唐主任,邝所又不能对我下令!” “哇,狡猾!”苏九月笑道,“我们要怎么办?跟上去吗?” “九月姐太天真啦!”光沐雨神秘一笑,“跟我来,我教你们神不知鬼不觉走到他们前面去!就连唐主任都搞不定我,他们怎么能猜到我们会从哪里钻出来呢?” 听着后面女孩们的接连不断的笑声,邝铁君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帮小姑娘,果然还是让自己不放心,这帮女孩子比某些初中的男生还能闹腾! “邝······邝所!”王虎雄突然喊了出来,因为他已经发现地面有一处颜色不一样了,“这······这好像是一个······一个暗门?”这里是女兵宿舍,等他们找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蓝雯雯有些慌乱,这的确就是自己一直想要隐藏的暗门,这个地方平常很少会有人注意到,自己在上面甚至盖了一张地毯,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蓝雯雯,解释一下。”邝铁君知道女兵这边是蓝雯雯在管,他理所应当地质问道。 “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可能兵士们会更清楚一些,只不过现在已经不收女兵了。”蓝雯雯故作冷静地回答。秋元在实验上没有出过任何差错,但是在暗门的设计上却总是不如人意,她在阅读二十年前的案子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只不过自己没有资格提出这个疑问。 “无所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邝铁君不想在这个时候因为这种事情徒增烦恼,这里的事情已经够让人头疼了,但是蓝雯雯的回答并不能让他满意。“不过,蓝雯雯,你要知道,你是这里的管理人,出现这种东西可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得清的。你现在告诉我不知道,我姑且就这样全盘照收——但是一旦真的有什么问题,你将要承担什么责任,你知道的?”邝铁君犀利的眼神扫过蓝雯雯的脸,蓝雯雯并没有回避,而是冷冷地点点头。 这个女人······郑丽华心中一震,果然······她正要上前看住蓝雯雯,王虎雄却突然叫了出来:“快看,前面有光!有人在那里!” 众人警惕地抬起头,蓝雯雯同样瞪大了双眼,她不敢相信这个时候这里竟然还会有人——明明按照自己的吩咐,这些人应该已经聚集到老地方去了才对,这里因为邝铁君的搜索,早就不能继续用作实验基地了,在“专家”的带领下早就已经撤离了,这里怎么会······当然,这份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从光线制造的阴影里出来的人,是光沐雨她们! “你们······”邝铁君再次大吃一惊,“你们是怎么到我们前面去的!” “你猜啊!”光沐雨笑道,她就喜欢这些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特别是以前唐元清无奈又好笑的场面,自己就爱看这些聪明的家伙被自己耍了,还一直弄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唐元清干脆不去猜了,一切都习以为常。看着众人的模样,光沐雨回过头,小声的,“啊哈,果然还是你的路线强!话说,你是怎么知道这条线路的?” “行······”邝铁君无奈地摇头,光沐雨并不是自己的下属,从名义上讲,自己又从来没有向他们这些表面上是普通群众的小姑娘说过这件案子的严重性——怎么可能对她们讲!所以,即使是妨碍查案将她们教训一顿也是白费力气,因为理论上自己失职在先,唐元清到时候肯定要说自己的。“好好好,你们都到这里来了就乖乖跟在我们身后不许乱跑,知道吗?还有,不许再像这样神出鬼没的,真是的······”邝铁君看着这帮女孩完全没辄,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正值青春期的女儿,一样的不听话,但是用从来没发过什么错,骂也骂不得,真是的! “不不不,各位。”刘嘉嘉说道,“我们在这里发现了秘密的房间!” “秘密的房间?”邝铁君第一个冲了过去,果然在女孩们出现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和二十年前差不多的地下城堡一样的设施群。“秋元?实验室?”邝铁君怎么会忘记秋元曾经搞过的那些鬼?他立刻就能判断,这就是秋元的手笔,就连设施的分布、实验室的布置都如出一辙!“这二十年的时间他难道除了实验的内容,就没有一点长进吗?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郑丽华仔细观察着蓝雯雯的表情,她明显感觉到这个女人从慌乱到镇定再到悠闲的转变——果然,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除非这里真的遗留了什么就连蓝雯雯都不知道的东西。可是,像蓝雯雯这种狡猾的女人,在这里人去楼空之后,她还会遗留什么呢? “邝······邝所!”王虎雄大叫,“等一下!暗门······暗门好像自己关上了!”邝铁君听见王虎雄的声音立刻往回走,只可惜甬道太过狭窄。 “什么?你把它打开!快!”邝铁君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已经打不开了!”王虎雄的声音更加急切,“我们都被关在里面了!” “怎么会这样?”蓝雯雯一脸震惊的样子,要不是在郑丽华眼中她的演技太过拙劣,恐怕所有人都被她瞒过去了! “大家都在这里?”邝铁君大声问道。紧接着就是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他只好重新扯着嘶哑的嗓子叫道,“现在点名!” “等······等一下!”晋英突然说道,“有事情······不,出事了!” “你说什么?”邝铁君已经晕头转向,这里又黑又窄,他感觉脑袋快要爆炸了! “刘嘉嘉、姜轩还有苏九月不见了,他们本来在我旁边的!”晋英说道,“光沐雨已经顺着路线过去找他们去了,我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你们谁有手电吗?”? 第五十五章 绑架案 “糟糕,手机没有信号!”郑丽华焦急地说道,“邝所,现在我们已经连续不上唐元清他们了!而且这里的入口已经封死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她虽然紧紧跟随着蓝雯雯,但是到目前为止,蓝雯雯并没有做出任何可疑的举动,这让她感到格外不安,“邝所,我想这是敌人的诡计也说不定!外面的兵士已经在想办法了,但是既然有人把我们困在这里肯定是要捣鬼,我想我们当中应该还有内鬼才对,已经要提高警惕!” “郑丽华!不要无缘无故怀疑自己的同伴!”邝铁君的声音却像一盆冷水浇了过来。 “可······可是······”郑丽华愣住了,邝铁君怎么会连这种事情都没有看出来,为什么要这样训斥自己?“我······我是说······”她有些委屈。 “闭嘴,现在都跟在我后面!”邝铁君已经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点,擦着汗。他当然知道郑丽华说的是对的,可是这种话怎么能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来?晋英,蓝雯雯,这两个人留在这里,肯定会有一个人是内奸!姜轩、苏九月······这两个女人又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现在一起失踪了,是被本来藏在这里的那个人掳走还是自导自演的戏码?邝铁君到现在都不能下定论。“光沐雨!”他没时间想这些东西,光沐雨追了过去,不在自己视野里,邝铁君没办法保证她的安全。“你找到什么了吗?” “我找到了!”光沐雨气喘吁吁地从前面黑洞洞的通道回来,脸上都是污渍,“那里有一个暗门,跟我们进来的不是同一个,现在已经被堵上了!那里有很多脚印,从大小来看,应该是男人的,而且不止一个人!” “你说什么?”邝铁君本来想要直接过去,但是看着身后的众人,不禁叹了一口气。他将手电交到了郑丽华手里,拉上晋英,这才跟着光沐雨往前面走去。这么多人一起去的话······反而让我感到不安全······邝铁君不知道这算不算第六感,他总觉得在特殊情况下不宜全员在一起,分成两到三组反而是最好的,这样一旦出了什么事,能够最大程度保全更多的人——何况,自己带走晋英,郑丽华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晋英就由自己来监视,而蓝雯雯就让郑丽华来,何况还有王虎雄这么一个壮小伙,他坚信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还有多远?”邝铁君问道,这里已经和郑丽华他们有一定距离了,声音也渐渐变得空灵起来。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默契就是,即使刚才自己不把想法说出来,战友们也能理解,现在郑丽华没有跟上来就是最好的证明——按照他的想法,郑丽华应该让剩下的人原地等待才对。 “已经到了。”光沐雨指着面前厚重的石板,“我们之前是从这个侧边过来的,但是刚才的黑影是朝这边过去的。等我追到这里的时候,刘嘉嘉刚好被拉了出去,之后这块石板就被推了过来,我没有力气移开它。” “晋英,帮忙。”邝铁君简洁地说道。他相信这个时候,即使晋英真的是内奸也不会敢怎么样。“不过这个地方隔音真的很好,现在太安静了!”邝铁君一边和晋英、光沐雨用力去推石板一边说道,“郑丽华那边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不行啊,邝所,这根本移不开!”晋英满头大汗,看来他真的尽力了,“我说,这真的是他们的逃跑路线吗?” “当然了,我亲眼看见的!”光沐雨似乎对于晋英的怀疑格外不满,“你是保安科的领导?侦察科也是你管?你倒是自己看一下地面啊!连我都能看出这些痕迹还有脚印都是新鲜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晋英这才低下头,借助光沐雨手机的光线才看清地面:“哦,对······对不起······” “侧面呢?”邝铁君问道,“你们刚才进来是从哪里······” “已经被封上了,也是他们干的。”光沐雨严肃地说道,“这些家伙对这里的熟悉程度可比晋长官和蓝长官熟多了,我甚至怀疑军队里面不少人都有问题!” “喂,你知道诬陷国家军警会有什么代价的?”晋英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部队里面都是内鬼,他有些生气了——当然,汪胜的事情可能也是他恼火的原因,“你真······” “好了,安静。”邝铁君做了一个手势,晋英只得默默闭上嘴。“这里的地道纵横交错容易迷路,现在我建议赶快回去,趁现在还记得回去的路。”他依旧一马当先,“我们现在跟郑丽华他们会和,他们应该等在原地没有动才对。” “说实话,我们从分开的地方走到这里应该也走了一公里左右了?”晋英问道,“如果我们是从青铜镇军区正下方看是算的话,这里已经接近城区了,在青铜神庙和镇长官邸中间的位置?”他扶着洞壁,走在光沐雨和邝铁君的中间,“是这样,邝所?” “我不知道。”邝铁君在方向感上有些头昏,现在他还在思考绑架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以及为什么要把他们都困在这里?“等一下······”邝铁君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手上有些黏糊糊的,“等······”顺着光线,一具“魔鬼”的尸体赫然出现在三人眼前!干涸的血迹,粘稠的腐烂的体液四溅在墙壁、石板地面上,显然已经死亡好一段时间了! “啊啊啊啊——”晋英被吓了一跳,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生物,“这······这是野人吗?为什么全身都是毛?” 邝铁君和光沐雨已经蹲了下来,这只“魔鬼”似乎是被活活打死的,已经扩散的长方形瞳孔,鸡一样形状的爪子,却有着虎爪一样锋利的指甲;披着厚厚的棕色的毛,像一条超大型的猎犬,满脸鲜血,嘴角也一样······“这家伙,是被饿成这副摸样的吗?”邝铁君压着震惊的语气说道,“如果王虎雄在这里也许就能分辨上次他们遇到的是不是这种生物了······这家伙是人!变异的人!而且是一个女人!她的面孔充满了野性的凶残,这不是一个有理性的生物会有的表情!” “刚才我们来的时候没有见到这种东西······”晋英说道。 “是的,因为我们已经迷路了!”邝铁君说道,“这里的路线太复杂,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往回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小光,你当时是怎么找回来的?” “我就跟现在一样往回走······”光沐雨想着,“不,不对,我是看见你们手电的光才过来的,我以为我走的是原路,但也可能······” “真是!”晋英埋怨着,“怎么会这个样子!” “这是你们士兵宿舍的下面,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本身就有问题!”光沐雨对于晋英这种态度实在是忍无可忍,“我都想要好好问问你,你到底对这些事情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魔鬼’的尸体都出现在这里了,你不会还想说这里没有什么实验?” “实验的事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但是那样就能证明我一定知情吗?”晋英同样不悦。 “安静······”邝铁君打断了两人的争吵,因为光线扫过的地方,已经是不同的风景了——被遗弃的病床,破碎的营养罐,似乎用锁链囚禁过什么动物的笼子······面前,是隐藏在黑暗中的破败的实验室!“我们似乎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地方!”邝铁君走了进去,扯开盖在仪器上的的被单,这幅场景······和二十年前恐怖谷地下的一模一样! “这里很干净,秋元势力的人并没有搬出去多长时间!”光沐雨说道,“邝所,如果军区的人真的有问题,我想他们就是在你来检查的时候搬离这里的,毕竟一直在这里总有露陷的一天——只不过,因为叶至兵的死,全面检查被迫大规模提前,所以我们找到了这里!” “撤离十分仓促,以为我和郑丽华一直在这里,每天搜查时间十分长,所以这里肯定遗留了什么线索!”邝铁君翻箱倒柜,“晋英,搜!”他叫道。 “邝所!”光沐雨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她的手里多了一张没有烧完的照片,“我在壁炉里找到的!” “我看看!”邝铁君凑了上来,“等一下,这个是······苏九月······还有灵晃?那么这个男人是······”照片上三个人笑颜如初,背后的场景正是青铜镇军区,时间是两个月前。“等一下······绑架······”? 第五十六章 宁波的对策 “宁所!邝所那边已经联系不上了!”站在被封死的入口外,唐元清和鄢一鸣正焦急地等待着消防队的到来。这个时候外面正好在堵车,唐元清和鄢一鸣从刘锦义家回来已经耗了许多时间了!此时此刻,唐元清能够想到的只能是给宁波打电话,“宁所,青铜镇军区里面果然是有问题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的领导班子里面也是存在内鬼的!这些人职位都很高,我需要您那边的指示才能开展下一步的行动!现在王虎雄还有光沐雨都在下面······是的,我的确很急!‘魔鬼’的秘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那边现在到底有没有什么答案?” “元清!”宁波在电话那头,声音格外严厉,“你还好意思问我要对策!这些孩子难道不是你自己把他们留在身边的吗?你让他们冒这个险,现在要负责了来找我?你想的倒是听好!听好了,你既然做了这个决定,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我现在只能告诉你,邝铁君能做好他的工作的,但是一旦真的出了事情,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他翻着资料,“‘生命永存’的实验的确是秋元的计划之一,但是这份资料现在能够合法拥有的只有已经过世了的日本宗教学家中村美浓!这个男人是秋元新臣学术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也是一开始劝阻秋元新臣不要踏足这个领域的人。但是秋元新臣在之后暗中继续开展这方面的研究,而中村,据说是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暴怒而死。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原理,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下来了!” “好的,赶快告诉我!”鄢一鸣第一次看见唐元清如此急迫,但是只有他知道,唐元清所着急的并不是这些孩子们出事之后要担责,而是切切实实的,孩子们的安全本身!唐元清在李京河去世后也变得冒险起来,虽然这一点唐元清从来不承认,但是鄢一鸣都看在眼里。他太喜欢像光沐雨、王虎雄这样敢一个人面对危险,偶尔还会捣乱、弄出小惊喜的年轻人了,他似乎是在这些孩子们身上寻找李京河的影子——也许,承担责任并不是唐元清所害怕的,他害怕的,恐怕是这样珍贵的灵魂消散——鄢一鸣不会忘记当李京河再也没有坐到教室里之后,唐元清变成了什么样子,现在······也许唐元清又想起了那个时候的故事······ “你不要总是这么急切!做事情都要考虑后果的!”宁波依然在批评唐元清,“正如我们所猜测的一样,‘生命’的确是由人类对于生命本身的渴求来支撑的。当人将要死亡的时候,人对生命的渴求往往抵挡不过自然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面对死亡会选择坦然接受——因为依靠一个人本身的精神力量根本不足以和自然抗衡。但是,一旦一个人拥有了额外的,甚至更多单位的精神力量,想要打破自然的法则是绰绰有余的——毕竟,精神虽然需要依托于物质存在,但物质却不能完完全全控制或者消灭精神层面的任何东西。作为非物质存在的精神在理论上是远远凌驾于物质层面的自然界的,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人也是能作为‘超自然’而存在的!” “‘魔鬼’就是被抽干了生命能量的人,是这样吗?”唐元清问道。 “没错。”宁波顿了顿,“秋元以青铜镇为源头,四处寻找被生活或者工作弄得绝望的人,而这项工作,一开始是由公民教来完成的。范喜和冯苗音从一开始是和秋元手下称之为‘专家组’的组织签订合约,按照一定时间为限,将精神状态最差的成员交给他们。‘专家组’的首领代号就是‘专家’,这个人虽然和冯苗音交涉时间最长,却从来没有暴露过他的身份。‘专家组’在得到最新一批‘rat\u0001’之后,就会立刻在青铜镇军区开展地下实验。而这种实验,就是在刘锦义不知情的情况下,由‘专家’本人亲自领导的。被送到这里来的成员,会被告知他们受到了公民教的欺骗和背叛,而作为他们精神依托的公民教一旦现出原形,无疑就是对他们的二次伤害,这样的精神创伤远远比他们本身的绝望更加可怕。成员们被注入一种药物,然后在昏迷的情况下,被浸泡到充满一种特殊电解质的罐子中,由电脑解离他们大脑的前额叶皮层,得到他们所有的精神信息,转化为数据后,以同样的方式输入‘受体’的大脑,这样一来,‘受体’的身体机能就会大大增强,生命的力量也会过量,从而在物理层面达到‘不死’的概念。而失去情感、希望、理智的实验者,就成为了任人使唤的野兽,受自然因素的影响,迅速退化成你们看到的模样,也就是你们所说的‘魔鬼’。” “原来如此。”唐元清点点头,“这么一来,事情就清楚多了。只不过,想要让一个人达到‘不死’,需要多少人作为祭品?” “这个······”宁波叹了一口气,“很抱歉,这种事情不是我们一下子就能用电脑模拟出来的······你知道的,想要了解一个实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想二十年前一样,在秋元实验的同时,我们也展开‘机能强化’的实验。但是这一回不同,如果我们也要展开这样的实验,势必会有人要献出生命,我们国家会让我们做这种事情吗?” “明白了······”唐元清说道,“可是现在呢?他们都在这里,在地下,我们没有一点办法。宁所,既然邝所早就到这里来了,我不认为秋元还会让他的人继续在这里冒险,肯定已经撤离到别的地方去了!我需要青铜镇更详细的资料,但是这里已经没有人能够提供这些信息了!陈市长已经遇害了,向镇长也是秋元的人,我们已经没有人可以求助了!” “向镇长?你是说向景渊?”宁波摇摇头,“不,他还有他作为国人的价值!那就要考虑他对秋元的‘忠心’到底有几分了······”他苦笑,“毕竟,为青铜镇鞠躬尽瘁,让青铜镇从边境冲突不断到安宁繁华只花了五年多的时间,向景渊,他曾经可是功不可没啊!”宁波看向审讯室,“我会在尽量短的时间里赶过来,同时,我也会把向景渊带过来。我们还没有审讯他,这个男人似乎有些固执。” “你现在还不能过来!”唐元清突然大声说道,“宁所,我刚刚想到一件事情!邝所他们有危险了!” “什么?”宁波吃了一惊,“这话怎么说?” “你想想,‘专家组’为什么把他们关在地下?明明消防队马上就会来,这么做根本拖不了多长时间,那么他们为什么会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唐元清说道,“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这里的地下有什么东西!因为这里有他们慌张撤离的痕迹,这就是他们肯定不能让邝所他们出去的理由!实验室,‘魔鬼’,对,是‘魔鬼’!如果说,这个地下,还有没有带走的实验者,已经变成‘魔鬼’的实验者,怎么办?现在已经等不到你来的时候了,我需要一个更好的办法!”唐元清知道平常自己独立想问题已经习惯了,现在开口询问办法的时候有些不自然,但是那又怎么样?自己从来不是一个人,我们是团队! “等一下!”宁波突然说道,“我记得······鄢教授,你说过,第一只‘魔鬼’是在青铜神庙的地下遇见的?” “啊······对!”鄢一鸣说道,“这么说······在那里······” “没错,元清,你们到青铜神庙下面去!”宁波说道,“邝铁君那边我会立刻想办法联系上他,用非信号传输的形式!你们在这里站着也没有用,赶快到青铜神庙去!那里很可能才是他们的老巢,擒贼先擒王,围魏救赵!” “没有问题!”唐元清说道。他最后看了一眼被封死的入口,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拉着鄢一鸣,“走,一鸣,”他说道,“孩子们会没事的,相信我们非研所!” “好的······”鄢一鸣说道。他虽然有些犹豫,但是,对于唐元清的话,他从来都是深信不疑,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也许这就是友谊与信任······ “等一下······”唐元清突然停了下来,“我们应该先去一趟洪川市······” “为······为什么?”鄢一鸣疑惑地看着他。 “笨蛋!”唐元清说道,“宁波这个笨蛋!青铜神庙地下怎么可能还会有他们的东西!你和小王已经都看见了,他们怎么可能还会留在这里!我们能够想到的,他们自然也会想到!真的是,宁波这个家伙什么也不清楚!现在你跟我到洪川市去,这家伙太糊涂了,估计审讯也会出错,我要亲自监督他!”? 第五十七章 “魔鬼” 就在邝铁君等人离开去往甬道深处的同时,郑丽华一行人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脚步声,不远,”王虎雄说道,“有些熟悉,很快的感觉······”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大喊一声,“不好,是‘魔鬼’!大家快逃!” “‘魔鬼’?”郑丽华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手枪仅仅攥在了手上,“果真有这种东西?我只是听宁所和邝所说过,还没有见过······”此时,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黑暗中,“魔鬼”眼睛发出来的冷冽的青光就像闪电一样逐渐靠近!“逃?往哪里······”郑丽华正要瞄准,王虎雄已经拉上了她,以最快的速度向一个拐角冲去! “你······你这是去哪里?”郑丽华看不见路,只是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拉住了蓝雯雯,三个人跌跌撞撞朝黑暗深处跑去。“魔鬼”的速度简直就不是人!郑丽华眼看着那双眼睛就要逼上来了,她焦急起来,“回答我!小王!你这样光顾着跑是没有用的!” “我虽然不知道是朝哪里在跑,但是避免正面冲突这才是必要的!”王虎雄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在黑暗里,不管我们的武器有多么的先进,依旧是这家伙的主场!丽华姐,我想你也没有用过枪?第一次用枪肯定也没有信心一击就把那家伙放倒?与其如此,不如能跑就跑,还是命要紧啊!” “你······你怎么知道······啊!”这是一个下坡,郑丽华的手电早就交到了王虎雄手上,现在她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可恶!”她说道,“这家伙咬得这么紧!” “丽华姐,你小心一点!”王虎雄说道,“你的手上没有经常用枪的那种老茧······就是蓝长官手上的那种······所以我才这么确信!”他咬着牙,双腿丝毫不敢松懈,“两位跟得上吗?” “你给我小心看路!”蓝雯雯似乎也有些害怕。她被郑丽华拖拽着,在三个人最后面的位置,看着背后“魔鬼”面目狰狞的模样她也同样不断地躲闪着,“小鬼!我和郑秘书长都是军队出身,你要是在体力上小瞧我们还真是看错人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蓝雯雯心中明白,无论是自己还是王虎雄,怎么可能跑得过失去控制的“魔鬼”?眼前这一只还没有完全失控,在人类理性的束缚下,它不可能发挥完全的力量来对付同类。蓝雯雯没有想到“专家”竟然这样狠毒,竟然在执行计划的时候都没有告诉自己,要是自己被“魔鬼”杀了,她一定要拖“专家”下水!“小鬼!你还能再快一点吗?”因为光源只有一个,所以三个人不由得挤在一起逃命;又因为郑丽华出于监视目的和保护意图,以一种并不舒服的姿势拉着蓝雯雯,这让蓝雯雯总是和“魔鬼”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使得蓝雯雯格外不安。“还有,郑秘书长,放手,我能自己跑!”她大叫,“这家伙的爪子要划破我的衣服了!” “不可能!”郑丽华没有忍住,脱口而出。但是立即,她就明白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对蓝雯雯过强的敌意,“我们不能落下你!我们要加速了!” “可恶······”蓝雯雯知道郑丽华在有意地针对自己,很有可能对自己是有怀疑的,但是因为身为探员,即使自己是嫌疑人也不能扔下自己自生自灭,才让自己变得这么狼狈!“那你们倒是加速啊!”她甩掉已经搭上自己胳膊的爪子,“这家伙要杀了我!” “前面快要走到头了!”王虎雄突然大喊,“丽华姐,我们该怎么办?” “放开我,我已经上膛了!”郑丽华说道,“这个距离我可以的!”她拿着枪的手,手腕被王虎雄拽住不能动弹,而蓝雯雯又在自己身后,自己其实并没有信心让子弹越过蓝雯雯击中“魔鬼”,但是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做这件事情呢?“让我来消灭它!” “为什么不让蓝长官来呢?”王虎雄说道,“她是士官长,又在我们队伍的最后面。丽华姐,你把枪给蓝长官,这里已经足够窄了,‘魔鬼’即使要躲闪,蓝长官也能轻松击中它的面门,不用担心这里太黑没办法瞄准的问题!” “啊?我怎么可能······”郑丽华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要求?但是她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话能反驳。她本来想让王虎雄用手电晃瞎“魔鬼”的眼睛,但是“魔鬼”离蓝雯雯太近了,一旦激怒这家伙,蓝雯雯很有可能会受伤,想要保证所有的人都尽可能不要受伤,这发子弹必须一击命中!“我有一个办法!”突然,郑丽华抓住蓝雯雯的手突然发力,蓝雯雯被拽进了郑丽华的怀里,就在这一瞬间,王虎雄感到身后因为撞击带来的体感变化而本能的回过头去,速度就在这一刻慢了下来,而郑丽华也利用这个空档期,调转枪口,瞄准“魔鬼”两只野兽一般的眼睛的正中间!“开枪了!”她叫道。 随着一声枪响,“魔鬼”不动了,蓝雯雯的身上沾满了喷涌而出的鲜血。“死······死了吗?”蓝雯雯惊魂未定——可别说,就是自己面对这黑暗里的怪物,害怕简直已经不能够用来形容这种恐惧带来的感觉了! “啊!——”“魔鬼”痛苦地吼叫,紧接着,那双眼睛突然变得更加冷冽起来,就像是丧尸看见了鲜血而变得兴奋,伴随着疼痛,它疯狂地抽动起来,吼叫着,鲜血跟着喷涌而出,却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反而······感觉更加疯狂了! “怎么可能!我打中了它的眉心······”郑丽华面色苍白,“这么近的距离,我没有打歪······”她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后背一阵寒意,“小王!” 小王下意识掏出手电照向“魔鬼”——那家伙!原来是倒挂在甬道的天花板上,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郑丽华击中的的确是这家伙的双眼上方正中间,但是却是这张倒悬的脸!被打飞的下巴已经不见了,撕裂的伤口,不断喷涌的鲜血,已经覆盖了“魔鬼”整张狰狞的脸!那家伙怒吼一声,带着痛苦和怨恨,朝郑丽华扑了过来! “卡······卡膛了!”危机时候,郑丽华的枪却怎么也开不出来,她已经看见“魔鬼”的爪子快要到自己脸上了,只能伸出手臂去挡——突然,一声枪响划破了黑暗的寂静,那张牙舞爪的家伙从头顶上掉落下来,打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蓝······蓝长官?”王虎雄看呆了,他没有想到蓝雯雯竟然带了枪——不是,邝铁君在下来之前,不是将晋英和蓝雯雯都搜过一遍了吗?这个女人是怎么把枪带进来的? “你果然带了枪······”郑丽华擦着额头上的汗,“说,你是怎么带进来的?” “女人只要放下不必要的贞操,身体上有很多秘密角落可以藏东西。”蓝雯雯苦笑,她的长裤从大腿根部到膝盖全部被她自己用手撕开,“当然,我个人绝对不会在一般情况下这么做的,以上观点并不代表我的个人看法。”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虎雄并不明白这一切,他只知道郑丽华和蓝雯雯似乎在打着哑谜,而且自己是完全听不懂的那种。“这是······袖珍枪?” “是单发的,用过就没有了。”蓝雯雯将枪扔到地上,“现在已经用不上了。”她看了一眼郑丽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的确是我用来自保的,你也可以认为这发子弹原来是要赏给某个人的,但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不就行了吗?” “出去之后我还是会好好请教你的!”郑丽华冷冷地说道,“灵晃最后收到的信已经进行过字迹比对了,我很感谢你在电脑技术这么发达的今天还能坚持手写,这是一个好习惯。” “我不介意这么做。”蓝雯雯说道,“也许我们现在跑得太远了一点,你们邝所一定会认为我们还留在原地呢。我们不抓紧时间回去找他们吗?” “也许这需要一点时间了。”郑丽华看了看黑暗中的路,“刚才并没有在意逃跑的路线。” “我也许还记得一点······”王虎雄说道,“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我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绕回去······” “这真是太好了,走!”郑丽华说道,“还有你,蓝雯雯,我不希望你那里还有东西。” “现在是空的,我也没有想到第一把进去的枪是真家伙。”蓝雯雯微微一笑,看上去有些苦涩又有些玩味,“还有,你的枪在刚才是真的开不出来吗?” “你猜呢?”郑丽华冷漠地回过身,把枪收好,“现在我们往回走。”? 第五十八章 回洪川市的特快列车 “我想到了,宋哥。”列车上,鄢一鸣突然说道,“也许宁所说得没有问题,青铜神庙的地下可能的确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他停顿了一下,“我是说,我们没有探索到的地方,就像你上回讲的格林伍德庄园星正茂藏身的地方一样,不一定我们知道那里有问题,我们就一定能找到他们,他们也不一定就这样就又放弃了一个秘密基地。” “这话怎么说?”唐元清问道,“一鸣,你不是连青铜神庙地下的入口和出口都弄清楚了吗?”他喝了一口茶,尽量让自己不要这么焦虑,“难道说······你之前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告诉我们了吗?现在想起来了,是吗?” “正是这样!”鄢一鸣点点头,“之前我和小王因为‘魔鬼’的事情弄得灰头土脸提心吊胆,路过了一条岔路却在后来一下子全忘记了!那条岔路,竟然以我的视力依然不能辨别是一条什么路,但那里面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宋哥,你想一想,这个青铜镇,规模并不大,虽然有向景渊这个镇长控制着,但是他能够管辖的领域又有多大呢?青铜镇警察局并不是他可以随便操控的,青铜镇军区靠的是‘专家组’直接管理,向景渊这样的家伙,就连逃走的时候都没有人来接应,恐怕也是秋元新臣的弃子也说不定!他和李昂的作用,无非就是让公民教安安心心招人,掩盖公民教和秋元实验的黑暗交易,一旦公民教达到了秋元的要求,向景渊和李昂还有什么作用吗?” “你前半部分的确很有见解,但是后面的部分我可不敢苟同!”唐元清笑道,“李昂本身是向景渊的人,被调到市里面也是向景渊的安排,也就是说,李昂本身是只对向景渊负责的。我们在复盘案件的时候,这些人的关系可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李昂为什么要报复向景渊,把陈市长的尸体扔到他的后院?这就说明李昂的死是向景渊一手策划的!作为行政长官,向景渊的能量远远大于作为‘专家组’、仅仅只能在军区活动的那些人,一旦他真的没有作用了,秋元肯定会亲自让人除掉他!向景渊的暴露完全是因为李昂的报复,而不再秋元的预料范围内!你说的阴谋论太过于发杂,这反而不利于我们的思考。”他看着窗外,又想了一会,“还有,关于杀了李昂的那个凶手,如果按我说的的确是向景渊的人的话,那么就大概率并不是军区的人。因为军区本身管理严格,再加上涉及秋元实验的机密,里面的内鬼首领一定不会让这些手写随便和其他部门合作,就为了一个‘可能暴露组织秘密的小人物’。也就是说,就像我们一开始想的一样,李昂和柴之雅是一个组织,向景渊是他们的头头,这是独立于‘专家组’,但是同样效忠于秋元的组织。不过呢,现在军区的事情败露,‘专家组’这边肯定已经坐不住了,秋元也不会就这样放任向景渊的残存势力不管,我认为最大的可能就是并入‘专家组’,既作为人手增援,又可以担当搅局的老鼠屎!” “你是说,这次军区里面不相干的人里面,还有内鬼?”鄢一鸣皱起眉头。 “准确地说,是完全不属于部队的人里面。”唐元清说道,“你应该猜得到有哪些人?” “苏九月,姜轩?”鄢一鸣问道,“苏九月不像啊,你要说是姜轩我还可以接受。” “你还忘记了两个人。”唐元清笑道,“还有李平绅,这个人从柴之雅一案的时候就是我们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关注对象,直到现在依旧没有露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苏九月来青铜镇和大程度上就是收到灵晃和李平绅的影响,现在灵晃已经死了,李平绅要是还不出面就一定有问题了!或者说,这个人明明和案子联系得若即若离,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还有谁?”鄢一鸣问道,“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怀疑邝所还有郑秘书长!” “你在想什么呢!”唐元清被鄢一鸣吓了一跳,这种话竟然是你一个高智商人才说出来的!“我说,你怎么回事!你幸好没说我怀疑你,怀疑小光,怀疑小王!”他给了鄢一鸣一个白眼,“我是说,刘嘉嘉。” “刘······”鄢一鸣也惊呆了,“喂······是你不正常?刘嘉嘉可是刘司令的女儿啊!而且也是一个孩子啊!这······这不合理?” “有什么不合理?她早就成年了,刚刚过完······反正是二十多岁的生日!”唐元清说道,“我为什么怀疑她?你自己看看,苏九月是她请来的,灵晃也是她请来的,刘锦义在生日前一天就被她叫了回去,当天晚上就出了事情——你当然可以用巧合来解释,但是这也是疑点,在没有证据证明这就是‘巧合’之前,谨慎一点没有什么错!” “那苏九月本身呢?还有姜轩?这两个女人可没有疑点可循。”鄢一鸣说道。 “苏九月和姜轩作为空降到这里的本身就是问题。”唐元清严肃地说道,“刘嘉嘉和姜轩并没有认识很长时间,在身份不明的情况下,尤其是围绕周边不断出现问题的情况下,姜轩是不是有意接近刘嘉嘉本身存疑。再就是苏九月,刚才刘司令已经告知非研所绑架案的事情了,在被绑架的三个女孩里面,刘嘉嘉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大小姐,姜轩只是一个苗羌大学机械类的学生,只有苏九月的背景最为神秘。她本身有一定的资产,和李平绅又有着常年的合作关系,我不得不怀疑这个女人情有可原。” “前提是李平绅是秋元的人。”鄢一鸣提醒道,“这些条件太主观了!” “正是因为这样才需要我们来分析。”唐元清说道,“秋元再怎么说也没有亲自到这里来,他不可能想当年控制鬼川市一样控制苗羌市的一切,这里的第一手情报永远是掌握在我们手上的!现在‘专家组’的人在卖力地对付邝所的行动,他们之所以想要对邝所下手正是因为青铜镇军区地下有无法处理干净的秘密!但是你要知道,秋元的情报并不比我们慢多少,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专家组’并不是我们要找的最终答案!” “什么意思?”鄢一鸣问道,“难不成,在这里的幕后黑手并不是‘专家组’?” “正是这样!”唐元清点点头,“我已经拜托我岳父去调查中村美浓(nakaura o),这个人虽然跟秋元理念不合,但是毕竟是‘生命永存’实验的知情者!秋元在经历过上一次的失败之后,我认为他不会再随便相信非嫡系的门徒。日本政府虽然不肯承认秋元的事情,但是对于秋元身边的人的调查很难做到完全推脱,一方面是出于他们自己心虚,另一方面是国际压力。根据调查,在日本本土以及新加坡都有过秋元的手笔,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日本政府就会架不住的!一旦中村教授的信息出来了,秋元在日本本土培养的门徒很有可能就会暴露,我想他也要加快步伐了!” “我记得······中村教授是······宗教学家?”鄢一鸣问道,“我之前也遇到过两个宗教学的日本专家,后来我也查询了他们日本的业界官网,的确都是很厉害的人物。这两个人会不会跟中村有关系?” “什么?”唐元清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赶快详细说明一下!” “哦,这两个人,男的叫做国守自由,是专攻宗教溯源的学者,不到三十五岁的样子;女的叫做飞鸟春生,是日本本土宗教研究者,不到三十岁,目前是国守的助手,但已经发过好几篇国际论文了。”鄢一鸣脸有些红,“这两个人在听说我要加入公民教这种不着边际的教会之后就愤然离开了,之后我就爱也没有见过他们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两个人。”唐元清摸着下巴,“总而言之,我会把这件事请报上去,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他咳了一声,“除非他们报了假名。” “不会的,我看了照片。”鄢一鸣说道,“这两个人应该是本人,因为我能从他们身上看出那种经历过长时间学术打磨的痕迹,一般的学者不到一定程度都达不到这种高度。” “怎样也好,我可不希望出什么岔子!”唐元清说道,“总而言之,我们回到洪川市之后立刻要开展针对向景渊的审讯,而你也需要迅速介入到他们有关精神力量的反复实验当中,绝对不能随随便便就得出什么结论,一定要精益求精!” “明白了!”鄢一鸣说道,“哦,我······我去一下洗手间······”他站起身,朝车厢后面走去,迎面撞上一个学者模样的女人。“啊,对不起······” “没事。”女人说的是日语。突然,那人抬起头来,看着鄢一鸣,“啊,是您,鄢教授!”她换了语言,“我是学习宗教的中村唯(nakaura yui),请多指教!” 第五十九章 “专家组”的游戏 “小光,你又听见什么声音吗?”邝铁君小声说道。就在刚刚,他似乎听见了微弱的、熟悉的声音——那是枪声?在地下的成员里,应该只有自己还有郑丽华是携带了枪支的,而自己是没有开枪的,那么也就是说······“是从哪里传来的?小郑他们可能出事了!” “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了!”光沐雨冷静地说道,“这里简直就是一片漆黑······邝所,你也看见了,就在刚刚我们发现了一具‘魔鬼’的尸体,这样一来就不能否认这里曾经圈养过这些怪物!那么,现在有没有依旧存活的、还饿着肚子的‘魔鬼’在黑暗中游荡我们还不能确定。一旦我们在看不清路的情况下到处乱跑,就是我们三个人一起行动,很有可能会遭受这种东西的伤害!毕竟上一回鄢教授和小王遇到‘魔鬼’的时候,这家伙就完全可以适应黑暗中的环境,有着惊人的速度和力量!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小王他们在什么地方,所以我建议还是就这样慢慢摸清这里的结构再说,不要轻举妄动!” “我们刚才从实验室出来已经走了一段路了,现在想要回去估计都很难。”晋英说道,“我说,邝所,您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我也不是神仙,在这里时刻保持着精神紧张,怎么可能会留意到这些事情!”邝铁君的手机已经快要没有电了,“说起来还真是丢人,我竟然连路都记不住!” 光沐雨不再说话,她心中很清楚,刚才的声音······明明是有两声!这种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当年,在自己逃离家暴的父亲的时候,被那个人渣抓住,用玻璃碎片指着她脖颈上的动脉和赶来的警察对峙。在警察不得不开枪击毙这个想要拉着自己一起下地狱的疯子的时候,光沐雨所听见的声音,就是这样——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确有人开了枪,但很明显,只有一枪来自警用配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可能是因为当年的声音就像铸红的铁烙在血肉上一样,她的直觉告诉她,另一声枪响格外陌生。她心中小声嘀咕,她害怕邝铁君出于过盛的责任心不顾一些呼叫郑丽华,这样可能会招来“魔鬼”。“幸好,这里没有东西靠近。”她知道自己的听力比不上鄢一鸣,但好在这里格外安静,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能察觉得到。“这条通道挺宽的。”她说道,“应该是一条主道。” “的确如此!”邝铁君说道,“就在刚刚我们经过的那几条路,明明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这条路偏偏格外宽阔,至少有一点五公分了!如果说我们刚才虽然转了几个弯,但是大体上的方向没有变,那么实验室的方向应该依然在我们身后!也就是说,我们的确是在‘原路返回’!当然,一切都要从我们遇到死尸的时候算起。” “我们现在应该就这样走吗?”晋英问道,“等我们把这里都弄清楚了,郑秘书长他们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危险,我们还是快点找到他们?” “绝对——不行!”光沐雨的语气非常坚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晋英这么有敌意,总的来说可能是因为晋英直到现在都表现得不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官,反而总是表现得糊里糊涂,在光沐雨看来,总觉得这家伙像是故意装出来的。“邝所!”她赶紧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一定是以这条主道为基础,摸清楚两边的房间、设施以及路线,这不仅仅是为了找人,也是为了能在找人之后迅速判断自己所处的方位,也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保证自己不要走到死胡同里面去!” “这正是我所在想的。”邝铁君说道。他这个时候是绝对不敢分头行动的,一来是因为本身人数就少,二来晋英的身份是存疑的,光沐雨和晋英看上去也不太对付的样子,他只能破例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有人一起进行搜索,如果能赶在自己手机的电量耗光之前找到郑丽华就更好——不管怎么说,手电还在他们手里,比起用耗电恐怖的手机自带光源,手电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好使很多。 “如果我们粗略地估计一下的话,以这里为中心,一共有八条通路。”邝铁君说道。按照邝铁君的理论,此时他们身后的主道虽然也有四通八达的支路,但如果把它看作是一棵树的话,树干的部分仅仅只有一条,而转来转去总是会转到实验室里那里,就姑且把它称之为“通往实验室”;自己正面是主道的另一个走向,通往的是已经被封死的入口。在主道的两侧,分别有三条支路,即使里面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邝铁君也能猜想得到,这些支路同样错综复杂,丛横交错。“看起来我们应该没有出错。”邝铁君说道,“毕竟这条路连接的就是入口和实验室,最里面左手的支路应该就是小光之前追上去的那条路,也就是另一个出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郑丽华应该等待的地方,看起来他们确实遇见什么事所以不得不离开了这里!” “为什么这么说?”晋英问道,“邝所,您就这么确定他们本来应该留在这里的吗?” “第一,我十分相信我们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默契。”邝铁君严肃地说道,“第二,即使他们没有在这里,我们也可以在理论上确定这里就是我们分开的地方,你提出的问题根本没有特别的意义!晋英,在你的地盘发现了秋元新臣的实验室,这一点你要怎么解释你最好在这里给我想好了!出去之后会有专门的人来问你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啊,明白!”晋英的脸色很不好,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军衔高于蓝雯雯,虽然蓝雯雯的问题才是最大的,但是真要追起责任来,自己恐怕才是邝铁君他们最关注的!现在他有些后悔跟着大部队一起进到这个里面来——可恶!晋英在心中暗暗骂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等一下,有消息?”手机的震动让邝铁君再一次警觉起来,“我们应该收不到外界的信息才对······等一下,这不就说明······”他立刻回头看向晋英,晋英的双手垂在身体的两侧,没有丝毫可疑的举动。“怎么了,邝所?”他看上去似乎真的不知情,茫然而好奇地看向邝铁君的手机,“是什么人?” “是‘专家’!”邝铁君咬着牙,“他们果然混在我们的人里面!如果我们这边没有问题的话······”他在心中本来已经确定内鬼是蓝雯雯,但是晋英······这个人的一系列举止同样令人不适,他总感觉的那里不对······没错,虽然邝铁君早就看出来郑丽华有意地监视蓝雯雯,但蓝雯雯从头到尾都没有带节奏或者故意捣乱,倒是晋英······他们到底谁才是内奸? “到底怎怎么了?”光沐雨看着邝铁君严肃的表情,不禁皱起了眉头。“难不成是威胁······还是······”她凑了上去,只见上面的信息冷冰冰地映入眼帘: 邝所!很高兴以这样的形式跟你说话!托您的福,我们已经在您正式开始检查之前就搬离了这里,但是还是留下了一些礼物给你们,我想你们早晚是会到这里来的!一共三只怪物,是的,三只。我们很仁慈地帮你们处理掉了其中一只最不听话的,毕竟我们也不想让自己人栽在自己培育的动物手里。消防员是不会那么快就找得到你们的,因为你们马上就找不到入口了,他们也一样。不说了,我已经让x过来了,你们等它一下,它马上会和你们见面的! “‘专家’敬上。”邝铁君读到这里,耳边已经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了,“等一下,这个声音······”一转头,只见两只小小的光点正在一步一步逼近,“跑!”他大叫一声,“这家伙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为什么说来就来?”邝铁君拉起光沐雨,晋英紧随其后。 “邝所,我们来玩一个游戏······”信息并没有读完,剩下的部分是刚刚传过来的,以变声器作为掩护,是语音的形式。“我想看看,是你能够先找到这里的第四枚腐坏的灵魂还是我的宠物先把你们撕成碎片!逃离不是解脱,记住了!” “可恶,这家伙!”邝铁君已经把枪拿在手里了,随时准备直面那只“野兽”的攻击,“什么叫‘第四枚灵魂’?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知道光沐雨很难跟上自己的脚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停下来,对准那家伙的眉心来一发,直接击毙总是更爽快一些。 “怎······怎么停下来了?”晋英突然发现邝铁君停下了脚步,而自己一行人已经走进了只有一个人可以通过的通道,想要躲避直接冲过来的“魔鬼”简直是不可能的! “安静!”邝铁君大喊一声,随机压低了声音,“左转,快啊!”? 第六十章 青铜镇军区的地下 正如邝铁君预料的一样,左边的支路是一个环形的通道。就在刚刚,他无意间因为手电的光从左侧的通道口进去,却从另一个洞口出来而发现了玄机。没错,这里看起来是一个死胡同,但实际上,这里的通道对躲藏格外有利。就像开车一样,无论是车技多好的车手,在转弯的时候一定会点刹车,尤其是在路面狭窄,拐弯的角度非常大的时候——再加上,“魔鬼”的速度比想象的要快很多,这也就意味着,这反而会让这家伙在拐弯上面耗费更多的时间。现在,因为手电筒的光,这个怪物能够直挺挺地朝他们冲过来,但是相对的,也正是因为这一束光,让他们更快的弄清了这里路线的分布,到时候和怪物绕圈的时候,即使关掉手电,他们也能快速反应——因为“魔鬼”那野兽一样的眼睛散发着青光,即使反绕包抄他们,他们也可以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晋英竟然躲到了光沐雨的身后,这让本来就十分厌恶晋英的光沐雨既嫌弃又疑惑。“难道这家伙真的只是一个追名逐利的胆小鬼?”光沐雨心中想着,但身体却则么也甩不掉这个男人。邝铁君同样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瞅着两人的姿势以及光沐雨厌恶的表情,他只能拉开两人,自己亲自站到两人中间——虽然他也担心晋英会在自己背后捅刀子,但是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晋英身上应该没有武器才对——等等,不对!邝铁君突然想起了什么。没错,现在有嫌疑的难道不就只有晋英和蓝雯雯两个人吗?晋英和蓝雯雯在下来之前都经过了搜身检查,本来身上就不应该有东西——但是,刚才自己明明收到了信息,这就说明他们两个人当中一定有人携带了通讯工具才对!自己的手机针对信息有溯源功能,已经正式发件人就是跟自己在同一个空间没有错······这么说,晋英真的是内鬼的话······他是真的通过某种方式夹带了家伙?不不不,已经没有时间想这个问题了。邝铁君已经看见“野兽”的眼睛在洞口外徘徊了,那种凄冷的光让整个人都不寒而栗。 “他在找我们······”光沐雨小声说道,“邝所,你为什么不开枪?” 邝铁君哪里敢动?他现在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他的枪口一刻亦不敢离开身边——他早就把手伸到外套里面,隔着衣服对准了晋英。如果晋英就是“专家”,那么“魔鬼”一定就是他召唤过来的,像这样的怪物一共只有三只,有一只还被他们自己杀掉了,晋英会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让他杀了这一只吗?邝铁君坚信,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在这里耗着,等到晋英没有耐心准备亲自动手的时候先把他解决了,再来解决这一只已经不能独立思考的生命体。 光沐雨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只认为邝铁君是想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拜托这只怪物,那么自己作为队伍的最前沿,一定要集中注意力,绝对不能被它抓住。三个人就围绕着石柱转着圈圈,保证在他们的视角最多只能看见“魔鬼”眼睛里的光,而看不见“魔鬼”的脸。那家伙是匍匐在地上的,在绕圈的时候随着越来越熟练,速度也会越来越快,但是由于爬行姿势的问题,“魔鬼”的路线半径比光沐雨三人的路线半径要稍大一点,所以即使它有着更快的速度,却一直没有抓住光沐雨。 “魔鬼”的视角里,它并不能看见光沐雨等人的影子,只能听见有杂乱的脚步在这里陪着它绕圈,但无论是反绕还是正绕,它总是连尾气都吃不到。光沐雨的身形是出奇的灵敏,倒是她身后的邝铁君和晋英被弄得气喘吁吁。当然,光沐雨同样心中烦闷,因为这家伙实在是太聪明了,知道自己虽然抓不到人,但是通过身体的位置将三人卡在这里不让转出去,看似是在做无用功,实际上是在耗费三人的体力,光沐雨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反应能力在下降——毕竟是女生,体力并不是强项,在面对毫无休止的追杀没有一点优势。很快,“魔鬼”已经看一看见三人的身形了。 “糟了······”光沐雨心中暗道。虽然她还是相信着邝铁君会保护好自己的,但是她依旧希望按照邝铁君“希望”的那样,悄无声息地溜走,而不要耗费一颗子弹,否则可能会吸引过来另一只“魔鬼”。 邝铁君的内心在挣扎,他似乎已经预料到光沐雨在骂自己没用了——虽然并没有。但是他的那只拿着手枪的手真的没有办法拿出来。晋英本身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贴在自己身上,而在黑暗里,他什么也看不见,他不知道晋英到底是在搞什么,作为一个军官,这样真的是太可疑了,但是实际上他又没有感觉出这个人想要干什么,这就很折磨,弄得他把枪拿出来也不是,不拿出来光沐雨要生气了!自己是人民的公仆,怎么能因为自己可能会受到伤害就让光沐雨这样的普通人冒险呢?想到这里,他正准备拿出手来,突然又想到,一旦自己真的被晋英放倒,光沐雨岂不是更没有胜算了吗?就这样,邝铁君选择继续和自己心理战,晋英同样以一成不变的诡异姿势贴在邝铁君身上,抱着他的脖子——这让邝铁君头皮发麻,要是这家伙一用力自己说不定真归西了,如果他是“机能强化”者,那就更不用说了!他恨不得现在干脆扣动扳机以绝后患,可是自己的身份不允许! “邝所!”就在“魔鬼”的手已经搭上光沐雨的肩膀的那一刹那,郑丽华的声音划破了黑暗!“邝所!你们······”她已经看见“魔鬼”了,赶紧从大腿内侧掏出手枪,而这个时候王虎雄已经冲了上去揪住了“魔鬼”后颈上的长毛。 “你给我放开光姐!”他大声叫道,用力一拉,毫无防备的“魔鬼”被他掀翻在地。光沐雨肩膀上的衣服被撕开一个口子,好在没有伤及皮肉。王虎雄却被力大无穷的“魔鬼”一个翻身压倒在地,那双长方形瞳孔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王虎雄,王虎雄突然像认出了这个家伙,尖叫起来:“你······是你······你是那个······” 说时迟那时快,“魔鬼”的爪子已经快要插入王虎雄的眼睛了,郑丽华一枪正中这家伙的脑门,将它射翻在地,脑浆崩裂而死。 邝铁君本来还惊魂未定,但转头一看,晋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自己身上爬了下来,就像没事人一样站在一边,这又勾起了他的怀疑——可惜,邝铁君没有理由质问他,晋英只要用害怕这个借口就可以搪塞过去,自己问起来最多也只会让晋英被迫承认自己的无能,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是从这里,邝铁君正式怀疑起了晋英的身份。就连自己在刚才都受到了惊吓,为什么这个人的表现和刚才差距这么大?明明应该和自己一样因为长时间紧绷神经而有些疲劳,这个人却像松了一口气一样——等一下,松了一口气? 邝铁君联想起刚才听到的枪声,马上询问郑丽华原因。果然,郑丽华原原本本还原了他们遇到另一只“魔鬼”的经过,除了隐瞒蓝雯雯开枪的事情以外。郑丽华坚信蓝雯雯的秘密应该更加复杂,而这些东西应该由自己来解开。但这已经足够了,除了没有说服光沐雨以外,邝铁君已经可以确定晋英······等一下,这就矛盾了!如果晋英是内鬼,无论他知不知道两只“魔鬼”都被击毙,他都不应该感到释然!他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反应?他再看向蓝雯雯,却发现王虎雄、郑丽华十分信任这个女人的样子,而自己明明记得之前郑丽华对蓝雯雯的敌意不是一般的重,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郑丽华隐瞒了另一声枪响,为什么?同样满腹狐疑的还有光沐雨,但是直觉告诉她,郑丽华似乎并没有恶意。这个女人看向蓝雯雯的眼神虽然平和,但是还是有着监视的味道。难道有不能说的原因?光沐雨决定放弃晋英,观察起了蓝雯雯。同理,王虎雄并不觉得蓝雯雯有问题,那么在场的还有谁呢?自然是晋英。光沐雨和王虎雄就像默契的伙伴一样交换了观察对象,他们在心中似乎已经相信了另一个嫌疑人。 “专家”——晋英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在亲自毒杀陈克金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好为秋元死不足惜了。他将手机藏在鞋跟和鞋底之间,这是他为了应付检查特意准备的藏匿点。他在路上喷了只有“魔鬼”才能识别的气体,但却没有想到这家伙这么快就来了。毕竟是自己养的东西,如果被发现它对自己亲近的话就糟了,晋英只能假装害怕往后躲,他相信自己应该骗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可恶,我就知道留在这里是一个败招!”他暗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可怕的从来都不是外部的怪物,而是隐藏在羊群中的狼啊!”他冷笑,“接下来,由我亲自处决你们!”? 第六十一章 落魄的经纪人 “中······中村?”鄢一鸣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一步,“你说你姓中村?”唐元清当然也听见两人的对话了,不由自主地跟了过来。鄢一鸣和唐元清相互看了一眼——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刚才谈论的就是可能对“生命永存”知情的中村美浓教授,现在立刻就遇见了一个日本人,同样姓中村?“请问,你是怎么认识我的?”鄢一鸣听见女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问道,“你说你叫中村唯,对吗?” “是的。”中村点点头,“家父是一名宗教学家,我以前见过您的照片,也跟着父亲听过您的讲座,实在是非常令人振奋的演讲!”她看了看唐元清,“请问这位也是学者吗?” “不不不,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显然这不是鄢一鸣要的答案,“中······中村小姐,你说你的父亲也是宗教学家?请问令尊的名字是?” “啊,家父的名字叫做中村美浓,平常是用汉字书写自己名字的,偶尔也会被当成女人。”中村笑道,“说实话,我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您,鄢教授!”她深深鞠了一躬,这让鄢一鸣有些无所适从,他求助似的看向唐元清,唐元清微微一笑。 “我们也很高兴见到你,中村小姐!”唐元清轻轻的说道,“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敝姓唐,是一名探员,来自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唐元清并不怕自己的名号暴露,因为刚才那句话用的是日语。由于秋元新臣的事情,非研所的名号在日本已经不陌生了,唐元清考虑到中村美浓如果真的被牵扯进来,那么眼前这个叫做中村唯的女孩也不能小觑,干脆什么都不隐瞒,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反而能够促进双方的交流。 “探员?请问是调查秋元教授的事情吗?”中村唯有些惊讶,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碰见非研所的人了,“我······我正要去找你们,有关我父亲的事情······我要去洪川市,之后还要到青铜镇去,我听说我父亲的两名学生在青铜镇,也许可以帮我们。” “青铜镇?”唐元清看向鄢一鸣,鄢一鸣点点头。“中村小姐,请问令尊的学生是否分别叫做国守和飞鸟?”他依然用的是日语,鄢一鸣即使听不懂也没有关系,他们两个都知道在这个场合需要说什么话。“鄢教授之前碰见过他们,之后就没有见过了。” “啊,正是他们!”中村似乎有些兴奋,“说实话,自从家父怒火攻心去世后,我一直在调查家父死亡的真相,直到我关注到秋元教授的事情,又找到了父亲的日记,才明白这一切很有可能跟秋元有关。只可惜,我没有证据,警方似乎也认为即使秋元坚持己见,仅仅是同僚的父亲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情而过于生气。所以我带了家父的日记希望能够交给你们,同事我也希望借助国守教授和飞鸟小姐的力量组织秋元······” “令尊······是被秋元新臣气死的?”唐元清心中暗自思索——的确,在非研所的调查中,中村美浓和秋元新臣的关系并不能说有多么密切,即使秋元新臣固执己见,年事并不高的中村教授也不应该就这样气绝身亡——这么说,果然就连中村唯也不相信,亲自到洪川市去寻找答案?等一下,眼前这个女孩,真的是中村美浓的女儿吗? “请问,你能不能把日记先给我们看一下?”鄢一鸣问道。唐元清看向鄢一鸣,果然,这个男人也跟自己思考的一样,对这位中村小姐的身份存有疑虑。 “当然可以······”中村没有任何犹豫,从包中拿出日记交给鄢一鸣,“鄢教授,说实话,家父在世的时候就说过,如果您能看见他的论文并做出评价就是他的荣幸。也许今天他的愿望变相地实现了······” 鄢一鸣脸有些红,中村唯说话总让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尤其是那种礼貌和成熟,他似乎从没有见过有任何人对他是这样的,即使是自己的学生,对待自己通常也是较为随意,可能跟自己从不拿教授的架子有关,他们都把自己当成系里面的“老大哥”。 唐元清是知道鄢一鸣在想什么的,从一开始他的能力就保持着使用状态。中村唯的心态非常正常,但是保险起见,唐元清还是要让宁波查一查。突然,他感觉到一丝不和谐的目光瞥向自己,唐元清回头去看,果然看见一个戴帽子的男人迅速转过头去。 “等一下······那个人是······”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唐元清立刻来到那人身边。他的能力告诉他,这个男人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哗”的一声,唐元清拿下了那个男人的帽子,周围的人无不震惊侧目。“李平绅,苏九月的经纪人是?你也是要去洪川市吗?”唐元清压低声音,说道,“有什么事情我们现在就可以谈谈。” 李平绅惊恐地抬起头,满是胡茬的脸,盯着两个黑眼圈,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洗了,他看着唐元清有些犹豫,因为唐元清刚才在说日语。“认······认错人了。”他脑袋一缩想要装傻,他这副模样像极了火车站里的流浪汉。 唐元清不想跟他废话,周围的人已经开始议论了。他迅速拿出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证件塞进李平绅的脸和衣服的缝隙里,“你看清楚了,我们就是你要找的人,回洪川市的。”他还是简短地小声说道,“看好了到餐车去,我们在那边等你。” 鄢一鸣同样认出了李平绅,这家伙的脸在非研所那里挂了好长时间了。看着唐元清走了回来,他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先到餐车去,中村小姐也一起来。”唐元清这回对中村说话用的是汉语,他必须要把中村唯带回去,不管是不是中村美浓的女儿,这个人的身份肯定有大用,鄢一鸣已经把日记还给了中村唯,这就说明基本上没有什么疑点,这么一来就更需要保护了。三人来到餐车,唐元清给每个人都点了一杯冰乌龙茶,中村似乎非常满意这样的选择,而鄢一鸣则有些尴尬。“喝茶应该是用开水······”鄢一鸣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总而言之就是······很怪异。 “这是家父的喜好,我也是小时候被他带出来的。”中村唯笑道,“鄢教授不喜欢吗?” “他这个人相当无趣。”唐元清抓住机会就埋汰鄢一鸣,感觉这个氛围就像回到了高中时候,“你拿出日记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了里面的一点内容,说到了中村教授独特的口味,所以我才这么点的。” “您真厉害!”中村显得相当佩服,“我想您来负责这个案子一定会很快就破获的!” 三人正说着,餐车这边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李平绅谨慎地看了看周围,确定这里除了唐元清等人以外没有其他乘客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来到唐元清等人的桌边。“那个,唐······” “主任。”唐元清喝了一口茶,轻轻地说道,“一般别人都是这么称呼的。” “好的,唐主任······”李平绅看了看鄢一鸣,似乎认出了他,“你······你是鄢一鸣?研究宗教的那个?”他又看了看中村唯,眼里的恐惧迅速显露出来,“这个女人······是日本人吗?”他想要逃离这里,“她看上去不对劲!” “坐下。”唐元清费了好大劲把他拉下来,“这位也是宗教学的专家,名字叫中村唯。” “我的学生。”鄢一鸣接话道。他已经看出李平绅对不熟悉的人,尤其是日本人有恐惧感,所以他故意以自己为跳板拉近中村唯的身份与李平绅能接受范围的距离。对于这一点,中村唯非但不反感,反而更加骄傲起来——能够当自己父亲的偶像的学生,这也是她毕生的梦想!“李先生,你不用害怕,这里都是我们自己人。”鄢一鸣微笑道。 “哦······”李平绅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看着唐元清、鄢一鸣两人的模样还是缓缓放下心来。唐元清给他点了一杯温热的红茶,这让李平绅感觉安心了许多。 “请问你也是想要到洪川市去?”唐元清开始了询问,“去非研所?” “是······是的。”李平绅在喝了点东西后说话有力气多了,“我们在青铜镇已经被他们追杀了,再也待不下去了,我只能······只能求助你们了······” “他们?是什么人?”唐元清皱起眉头,因为李平绅一开始就藏身在青铜镇,那么他说的“我们”就应该是和他关系最紧密的苏九月。苏九月等人被绑架的消息早就传开了,李平绅感到恐惧是必然的。但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对苏九月一个偶像明星和他的经纪人下手呢?难道说,李平绅和苏九月真的知道些什么? “他们······他们就是······”李平绅哆嗦着,“‘专家组’的人啊!”? 第六十二章 李平绅的谎言 “‘专家组’?”鄢一鸣有些疑惑,“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组织的?” “是······是这样的······”李平绅喝了一口茶,喘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两个月前,因为苏九月停止了所有的公共活动,我就请了长假回到了我的故乡,也就是青铜镇。在这之后,我相信,你们非研所······不对,应该是全国的人民都已经知道了,青铜镇在经历了连续杀人案之后,紧接着就是已经查办了二十多年的秋元新臣案!我和苏九月在这之前来过一次青铜镇,在青铜神庙前面有过一次合影,我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拍到了什么不该拍的东西。现在他们开始动手了,苏九月被绑架了,我才不得不为了避难离开这里。威胁信上面署名的虽然是‘专家组’,但是这件事情很明显就是秋元的阴谋,我还有哪里可以去呢?二十年前他们就已经很难对付了,我害怕我随便乱跑被逮到还是死路一条,所以我最终选择偷偷逃到洪川市!” “所以你是听说了苏九月的事情你才准备逃跑的?”唐元清皱起眉头,他已经看出这个男人的眼神在躲闪了。他默默向鄢一鸣做了一个手势,鄢一鸣马上领会到唐元清的用意,打开手机查了起来。中村唯看着两人默契的模样忍俊不禁,也默默和鄢一鸣一起查了起来。 “是的,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言了。”李平绅似乎看出自己刚才说的话被唐元清等人发现了破绽,情绪有点激动,“我没有说谎,他们都出事了,我还能不跑吗?您想一想,我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连你们都没有找到我,肯定是因为事情太紧急我才跑的!” “他们?什么他们?”唐元清笑道,默默喝了一口茶,“请你说清楚,不然我们会很为难。”他看着李平绅的脸,这让李平绅根本捉摸不清。 “当然是‘专家组’啊!”李平绅有些疑惑,“这里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要不是他们追杀太可怕了,我绝对能保护好我自己!” “不是说这个‘他们’,是前一个。”唐元清摇摇头,“李先生,你自己说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线索,也是我们一直所在意的。‘他们’,你说的‘他们’,应该指的是你的同伴才对,也就是‘不包括你的那些同伴’。你的第一段说法是只有你和苏九月两个人来到了青铜镇,但现在很明显,你们不止两个人,那么还有人是谁呢?” “是······是······”李平绅似乎打算继续隐瞒这一点,唐元清甚至可以感受到这个男人竟然还有一丝恼怒隐瞒在心中,应该是因为被发现撒了谎而羞愤。“没有,只是一个口误而已,唐主任,相信我,这只是一个口误。” “鄢一鸣,你来告诉他哪里出了问题。”唐元清说道,“你自己也提到了,你躲在这里连我们都找不到,那么请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看着李平绅,这个男人现在不说话了,很明显是因为害怕说漏嘴,但是有不得不说——一方面,他的确有隐瞒的理由,而另一方面,他的性命的确受到威胁,他需要说明情况——但是,这两个问题交织在一起,李平绅的心中满是纠结。“鄢一鸣,你查到了?之前追捕向景渊的时候查过一遍。”唐元清说道。 “没错,”鄢一鸣冷冷地说道,“李先生,你最大的问题就是刻意隐瞒了你决定逃亡的时间!我们和你踏上的是同一班列车,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会下意识地以为这就意味着‘决定去往洪川市的时间’也是一样!不过,我们的车票是由上面统一办理的,而你需要自行订票。那么,订票的时间就会存在误差。我们乘坐的是距离‘决定去往洪川市的时间’最近的一趟列车,而这趟车的车票早在几天前就被抢购一空!我们因为身份特殊所以需要临时乘坐,而你能够订票的时间是在十天前到六天前这段时间里!也就是说,在你被‘专家组’威胁到生命的时候,苏九月连青铜镇的门都还没有进!你是因为另一个事情的发生让你觉得威胁到了你的生命,所以才这么做的!” “唔······”李平绅眼神躲闪着,不说话。 “距离那个时候最近的事情,同样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解决的事情,也是跟你们一样,作为公众人物的灵晃在那段时间里遇害了,没错?”唐元清笑道,“如果我告诉你,灵晃是自杀的,你有什么感想呢?” “自······自杀?”李平绅突然抬起头,木然地看向唐元清,“他那副死状?自杀?这怎么可能?”他突然疯了一样大笑,“我的天,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唐元清严肃地说道,“经过我们的人,还有警方的一致认定,灵晃的确只有自杀一种可能。媒体报道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办案结果,虽然说网络上众说纷纭,但现场的确不像自杀的样子。你能确信他是被人杀害的就证明你直到灵晃的确是和人结了仇,而你之所以会在那些天逃离这里,就是因为你和灵晃一样,受到了‘专家组’的威胁,而灵晃先你一步死亡,苏九月又还没有到青铜镇,那么下一个死掉的人就是你了!这才是你那个时候决定逃跑的原因,灵晃也就是另一个和你们一起发现青铜神庙秘密的人!” “好,就算你是对的,”李平绅似乎是在赌气,但仅仅只是语气而已,“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只能订到今天的票,你知道这几天我都是怎样担惊受怕的吗?” “笨蛋,青铜镇发生了这些事情,国家都派人出动了,一定量群众需要撤离也是正常的?”唐元清有些无语,“青铜镇镇长火车站早就按照规定定期分批疏散群众,而非本地户口的群众也一一定比例自行买票分批撤离了,你只能订到今天的票也是正常的!”他看了看李平绅,“你和苏九月常年不在这里,肯定不是这里的户口啊!” “啊······”李平绅格外尴尬,“是······是这样吗?” “说回正题。”唐元清说道,“你真的不想实话实说,你为什么不能透露灵晃跟你们的关系,嗯?”看着李平绅依旧沉默,唐元清只好继续开口,“灵晃的死同样出乎‘专家组’的预料,他的遗书写得非常清楚,因为怕被杀所以先一步自行了断了。你知道他这些年过得不好?他身体有疾病,没钱治疗,你不会不知道?” “他没有钱是真的,家里没有管也是真的,这就是为什么他绝望到要加入公民教······”李平绅不敢抬头,“没错,就是这样······” “错!他一个畅销作家一辈子没有一点积蓄这可能吗?作为着名作家,作家协会也会为他凑钱治病,但他还是没钱,这是什么原因你自己不清楚吗?”唐元清说道,“你就是太清楚了,所以不能说出来!”他拿出灵晃家搜出来的欠条,“灵晃这个人,近些年来因为买卖毒品欠了一屁股债,以贩养吸才落得今天这步田地!你以为他的孩子为什么不管他,你以为他为什么绝望,都是因为这些事情干得太多了,家人都绝望了,他自己也因为债务撑不下去了,而自己的名声一旦因为还不起债被债主报出去就毁了!这才是他真正绝望的原因,这也是他能够毫无牵挂地自杀,还要伪装成他杀,把一切嫁祸给‘专家组’的原因!”他盯着李平绅,“你自己呢?为什么躲着警察?为什么躲着我们?还要我亲自来说吗?灵晃就是跟你还有苏九月一起来的青铜镇,在这之后就没有出去过!他几十年来第一次回到这里,欠条却还在增加,这说明什么?在这里跟他有过交集的除了之后因为绝望加入公民教的那些人,就只有你了,李平绅!你躲在这里,不能被警察找到,就是因为你跟他是一路人啊!” “这······”良久,李平绅才抬起头来,“这件事······能不告诉苏九月吗?她······她与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们会查清楚的。”唐元清叹了一口气,“李平绅,你不要以为你躲着我们我们就永远不会知道这些事情!现在你的命已经被他们盯上了,你的那些破事我们也知道了,你没有什么好隐瞒了。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李平绅最终还是妥协了,“我······当时,和灵晃······还有苏九月拍照的时候,站在青铜神庙上面的······是一对日本男女······我听得懂日语,他们就是······秋元新臣的人······在那里跟公民教的一个负责人强调策划连续杀人案的事情······我当时太害怕了,叫了出来,没想到,他们听见了,之后就······就······”? 第六十三章 针对柴之雅的审讯 李平绅一到洪川市就被宁波派的人保护了起来。唐元清、鄢一鸣和中村唯走进刚刚翻新的研究所大楼,他不禁失声笑了出来。想当年,这栋破楼是多么的简陋,现在竟然终究还是装点了起来。也是,如果事物总是一成不变的,恐怕才是一种停滞的悲哀! 中村唯的身份十分容易确认,宁波稍稍给对日信息部施压,不到一个时辰,中村美浓的详细信息就传了过来,其中就包括中村美浓的独生女,中村悠一的照片。“中村悠一?”鄢一鸣的眉毛拧成了麻花,“欸,不对啊,照片一模一样,名字为什么不一样呢?” “拜托,一鸣,你不会不知道?”唐元清差点没忍住,“日语同样的假名可以有多种写法,你要看的应该是日语原文件,而不是盯着译本不放。”他拿过宁波手上的文件,翻到没有翻译的那一页,“喏,你看,是对的!”他回过头看着中村唯,“加上那本日记,笔迹鉴定的结果也确定是中村美浓本人的没错,这么一来就没有问题了。” “这孩子怎么到这里来了?”宁波有些不解,看着中村,他一直以为有关中村美浓的调查会花上一定时间,毕竟有些东西在明面上是看不出问题的,但现在好了,中村美浓的女儿在这里,还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呢? “宁所长,我已经28岁了。”中村唯轻轻地说道,意思是你把我称之为“孩子”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我就是来调查家父死亡的真相的,我会全力配合你们的调查。”她看了一眼唐元清与鄢一鸣,“谢谢你们!”她鞠了一躬。 “好了,这个‘孩子’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唐元清的确是故意的,他就是这种性格,“哦,对了,我有事情想要请教柴之雅,宁所,你能不能让我跟她见一面?” 宁波摇摇头:“我很抱歉,元清、你们的关系太过特殊,如果要见面的话必须要有我本人陪同,并且以‘审讯’的名义。”他苦笑着看了一眼中村唯,“看上去我们的谈话需要等一会了,”然后他看向鄢一鸣,“鄢教授,拜托你了,中村小姐先由你陪一下。” “没事的,我喜欢鄢教授。”中村唯也挺懂事,看得出宁波的顾虑,但这句话却让鄢一鸣挺不好意思的,“宁所长,你们去,我先跟鄢教授谈一会话!” 自从柴之雅被羁押到非研所,宁波一直忙于科学科,就连提审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好了,不仅仅唐元清回来了,人手增加了,还带回来一个大美女帮忙,宁波心里的压力一下就减轻了许多。现在,只要等到邝铁君那边回话报平安,基本上就能开始新计划了。 柴之雅依旧是那副模样,宁波不喜欢祝四方传下来“熬鹰”的办法,他总觉得这对嫌疑人太残忍了,以至于现在唐元清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没给他们什么好脸色,自顾自地欣赏着自己的指甲,对于把自己关了这么久却从没有来检视过也毫不在意。唐元清看得出来,柴之雅除了稍微憔悴了一些以外,身形上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即使没有化妆,依旧是一个美人胚子,但是——那又怎么样,今天可不是以同学的身份来探望,而是提审! “柴之雅,把头抬起来。”宁波不是那种客气的人,唐元清同样不会有任何的怜悯之心,他知道面前这位老同学杀了多少人,而且她明知自己参与的是谁的阴谋却仍然毫不悔悟。“柴之雅,我在和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宁波提高了音量,柴之雅并没有理会他。 “柴之雅,我希望你可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相比之下,唐元清选择耐着性子磨,“我们暂且先只说你杀人的事情,你需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唐元清。”柴之雅毕竟还是给唐元清面子,“我已经承认了我杀人的事实,你们没有必要一直来打扰我?杀了这么多人我应该是死刑了,你们应该让我最后的时光清净一点。” “你完全没有参与过什么实验吗?”唐元清说道,“我们只想知道这个。” “没有过,”柴之雅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的规矩。我承认我杀了人,至于你们要写多少个,随你们便,但是其他的,我绝对不会承认。”她昂着头,玩味地看着两人,就像是引颈就戮的英雄。宁波和唐元清相视一笑,这种套路两人已经相当熟悉了。 “柴之雅,你已经承认你知道自己的罪不仅仅是连续杀人这么简单了。”宁波笑道,“刚才元清说的话你听清楚了?他说的是,暂且先只说你杀人的事,而你对于这句话没有表现出任何怀疑,这就说明你心中已经认可了你除了杀人还有别的事情没有交代。” 柴之雅眯起眼睛,宁波看不出这个女人是在怀恨还是后悔,总之,她冷笑了起来:“唐元清,你果然还是跟原来一样讨厌。上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阴沉地可怕,现在还是一样的。”她顿了顿,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怎么样,“好,我承认,我的确是冯苗音雇来杀人的,同时也是为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实验的幌子,可是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冯苗音肯定已经死了,你们接下来又要怎么办呢?” “你是怎么知道冯苗音死了的?”宁波问道,“这可不是你该知道的信息。” 柴之雅正要说话,唐元清抢先了一步:“我们可没有让你真的回答,因为我们只需要知道你‘知道冯苗音会死’这个条件就行了。”他看了一眼宁波,“因为你的老板绝对不是冯苗音,这个人的级别和身份可完全不够格。我们本来想要你单纯地否认这个实验,这么一来就能证明你知道这个实验是一种犯罪,同时也证明了你对这个实验的内容是知情的。因为,我说实验的时候并没有强调这是‘违法实验’,一旦你选择了否定而不是询问实验的内容,那么一切就是以上的结果了。不过看来,我们可以跳过这一步了。”他是故意把博弈失败的内容说出来的,这样显得自己成竹在胸,柴之雅心中已经动摇起来了。 “你知道冯苗音‘肯定要死’,而且你对他的称呼也和一般的成员不同,你是直呼其名,这就说明什么?”宁波说道,“就说明你比冯苗音本人更加清楚他的命运,也就是说,你接触到的人物可不是一般的底层混蛋。”他盯着柴之雅,“你的上级,是‘专家组’,还是向景渊?”与此同时,唐元清已经使用能力扫描起柴之雅的微表情起来,一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没错,‘专家组’本身和向景渊势力是两个部门,负责研发和警戒的‘专家组’本身应该只存在军区势力,而本应该隶属于向景渊势力,负责暗杀和吸引注意力的柴之雅却在宁波提到‘专家组’的时候瞳孔急剧缩小,这是心虚的表现。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柴之雅心中暗想,只要自己什么都不说,不就没有问题了吗? “很遗憾啊,柴之雅!”宁波笑道,“你已经告诉我们答案了!”在柴之雅震惊的目光中,宁波继续说道,“你要知道,我们问你问题,可不一定是为了得到你的答案,有时候只是用来确定我们的猜想而已。”他换了一个姿势坐着,“冯苗音本身并不属于秋元新臣的势力,所以能够坐到暗杀他的人只能是向景渊势力!你能知道这件事情,就说明你平常接触的人一定是向景渊势力的人!你和李昂都是作为杀手存在的,这就说明你们是平级的,而李昂直接听命于向景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柴之雅有些尴尬,但她又怎么想的到,这次审讯的主角并不是一直搞自己心态的宁波,而是从刚才开始一直没有说话的唐元清!此时的唐元清早就记下了柴之雅的小动作,这些都是以后的调查有用的。“那又怎么样?你知道得这么清楚,又能怎么办呢?”她强撑着说。 “你这句话有告诉我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已经‘清楚’了。”宁波笑道,“我之前从没有提到过秋元新臣这个家伙,但是全国的人都认识他,都知道一旦和他扯上关系意味着什么。你刚才的回答,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向景渊势力本身并不和公民教势力等同。我很高兴你能这么回答。” “什么意思?”柴之雅愣了一下,但宁波和唐元清已经准备起身了,“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我们就是想知道向景渊到底什么是成分而已。”宁波大笑,“柴之雅,多亏了你,我们现在审讯向景渊将顺利很多!你知道吗?我们一直担心一旦向景渊咬定自己和范喜、冯苗音是同一种成分,他就相当于是被秋元新臣逼着参与实验的!可是你一旦默认向景渊和‘专家组’同等级,我们就有他好受的了!柴之雅,请恕我直言,我们并不是刻意来审讯你的,只是你的朋友想要看看你而已!你也许认为你做得很好,但是······”他没有把话说完就冷冷地关上了门,唐元清早就离开了,没有丝毫留恋。 第六十四章 针对向景渊的审讯 向景渊并不是那种仅仅因为落网而显得格外消极的人。相反,面对宁波和唐元清,他的表情比较适合用“不屑”来形容。是的,向景渊心中当然明白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基本上都被唐元清等人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自己在这些事情上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但是,这个时候的“专家组”应该已经开始接手青铜镇的所有工作了,而唐元清等人还在这里就说明他们并不能确定“专家组”的老大“专家”到底是什么人!在向景渊看来,晋英从来都是那种谨慎的人,绝对不可能真的让自己也处于危险之中,这个时候应该在青铜神庙躲起来才对——这也正是晋英的高明之处。虽然在面对自己培育的“魔鬼”时有些许失误,但是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就是策划了一切的“第三把交椅”。就连向景渊都猜不透自己人的想法,晋英有信心将自己的身份藏到最后,尤其是在美优小姐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时候。 宁波幽幽地在向景渊面前坐下,看着向景渊这副模样,并不打算多费口舌来唤醒这家伙的良知,而是简单明了的说道:“好了,向景渊,你可以实话实说了,柴之雅已经全部交代了。她可是你的人,不过现在已经把你的那些破事都揭露出来了,你也没有必要保持不必要的沉默了。”他看了看唐元清,确定唐元清的能力始终是处于使用状态的,这才回过头来。 “休要诈我,宁波。”向景渊冷笑,“柴之雅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抓我完全是因为我‘涉嫌’唆使李昂杀害陈克金,但是又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现在你们想要从我口中套出根本就不存在的真相,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知道‘专家’是什么人吗?”宁波并不理会向景渊的嘲讽,“市长官邸那边有人认出陈克金死亡当天拜访过他的人是冯苗音和另一个男子,而冯苗音的通话记录显示,那个时候他联系的人叫做‘专家’,你对这个有什么印象吗?” “我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向景渊没有给宁波任何机会,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你不要想着用这些东西给我下套,我不吃你这一套!也许你旁边那位也能少分析一会我的心理,这没有任何作用,我也不会表现出没有必要的紧张的。”他朝唐元清露出一个令人不爽的笑意,“难道说,你们的人只会钓鱼吗?就不能拿出东西来实锤我?真是没用!” “你跟他们可都是平级的,这些东西我都已经查明了!”宁波似乎毫不慌张,向景渊心中有那么一丝动摇,这家伙难道想要死磕到底?“包括他们在青铜镇军区所做的一切,以及现在绑架刘嘉嘉的事情,这些事情应该都在你的预料之内?” “我一直被关在这里,我怎么知道这些事情?”向景渊说道,“还有你说的‘专家组’,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听说过这个组织,至于你说的青铜镇军区发生了什么事也跟我没有关系,刘嘉嘉是什么人我也没听说过,你没有必要一直这样死磕?对你们没有好处。” 宁波再一次看了看唐元清,唐元清点点头,表示时机已经到了。“向景渊,虽然你口口声声表示你一问三不知,但是你却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唐元清笑道,“一旦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你就是‘无罪’的,你的身份就依然是青铜镇的镇长!你是一个什么人?为了青铜镇的发展扎根基层搞基建,连续十多年,最后名字都挂上青铜镇火车站的优秀领导!你是清白的,那么当宁所告诉你连青铜镇军区都出事了的时候,你怎么可能还是这种态度!你的这种态度,就已经说明你不是原来的清白廉洁的你了!”他厉声说道,“或者,向景渊,也许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实验才将青铜镇打造起来的?为的就是打造一个秋元新臣需要的实验基地,博取他的信任和报酬,去拯救你现在还躺在重症病房的妻子?” 向景渊心中一凛,他不知道唐元清是怎么看出自己十多年的伪装的,但是这是真的——他的妻子,自从很久以前的一场车祸之后就一直以植物人的状态躺在医院,他为了钱被秋元说服,到今天他早就没了退路。这些证据很好找到,但是仅凭这些就戳穿他十多年的伪装,这个男人······他吞了一口唾沫,没有说话。 唐元清的语速比较慢,他基本上是通过向景渊的心理变化,一边猜测一边证实的。动机不重要。只要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动机的口供是嫌疑人自己的事情,但是揭穿他们的动机,有时候对于心理防线的攻破十分有用。“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唐元清继续说道,“向景渊,你能肯定地表示柴之雅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已经暴露了你对连续杀人案知情的事实。也许柴之雅还知道‘专家组’的一些事情,但按照你刚才的说法,你不应该知道!你现在想一口咬定自己的等级比‘专家’要低,将自己的罪名降到最低也可以,但你不应该在我仅仅说了‘专家’的时候就脱口而出‘专家组’!” “‘专家’不就代表了‘专家组’吗?”向景渊连头都不抬了,冷冰冰地说道,“就像我说你宁波,不就可以代表你们非研所吗?我就算知道‘专家组’,就算你们已经知道我有问题,但只要我像你说的,咬定我在这件事里的角色地位很低,其实也没什么,不是吗?” “你又中招了,向景渊!”唐元清摇摇头,“知道‘专家’是‘专家组’头领的事情,只能是你们里面的高级人员。”他说道,“也许我不应该在这里给你补习语文,但是大家的常识都很清楚,词语‘专家组’对应的首领应该被称为‘组长’,‘专家’这个词一般指的是组里面的成员。你刚才举的一个例子正好说明了你是知道‘专家’是‘专家组’首领特称的人!你早就习惯这么记忆了,即使我现在说起来你也是第一反应就脱口而出了!向景渊,你心里知道,这种‘专家’这个人,只有高级成员才能接触到的,你这么清楚,说明什么?” “有什么人知道这完全是你的一厢情愿的推理。”向景渊说道,“有的人也会知道的。” “你这么一说不久更加证明你自己的问题了吗?”宁波说道,“你知道有的人知道‘专家’的名号,那么你在里面是什么地位不久显而易见了吗?” “我知道不等于我就是高级成员啊!”向景渊还在嘴硬,“再说了,弄清楚我是什么成员真的重要吗?”他看了看唐元清,这家伙比自己想的要可怕许多。 “我不相信晋英不是和你同一等级的。”宁波突然说道,“毕竟‘专家’亲自参与过谋杀陈克金的事情,在青铜镇又是你们里面一言九鼎的代表,你作为一个镇长就算到了秋元那边应该也混得不错?” “晋英?我可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向景渊冷笑,“如果你想说我在秋元那边的等级跟我原来的职位有什么关联那同样是没有道理的,我没有必要解释这种东西。” “好了,我这次想要问的就这些了,我很期待下一次你会给我们怎样的答复。”宁波早就习惯了这样戛然而止的审讯方式,他们要做的是给向景渊的心理施加压力——当然,是适当的。“向景渊,你应该注意我刚才的问题的。说实话,晋英是不是专家我原本并不知道,因为还有别的候选人,我说实话,但是已经告诉了我们。我一开始问的是晋英和你是不是同一个等级,之后又马上把主语换成了‘专家’。你以为我是在试探你知不知道晋英这个人物,然而实际上,我是想看看你对我把‘你等于晋英等于专家’这个等式抛出来会有什么反应。如果你真的不知情,那么在我把晋英和‘专家’相提并论的时候就应该会提出质疑——当然,你一旦提出质疑,就说明你并不清楚‘专家’是什么人,那么你刚才对于‘肯定下层成员也知道的事情’的供词就矛盾了!只可惜,你没有办法保持沉默,因为刚才你已经被我们逼到最后了,你继续证明你‘不知情’!另外,你选择了最糟糕的选项,那就是暴露了晋英是‘专家’本人的事实!当然,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宁波并没有给向景渊思考和回嘴的机会,迅速站了起来,推开审讯室的门。 “他的太太我们有关注过吗?”在门外,唐元清小声问道,“这件事······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一直没有特别留意过,现在想来······” “没事,元清!”宁波刻意提高音量,“他的太太我们已经派了专人照顾,钱的话由国家直接帮扶,我们要做的是针对向景渊和案件本身!” 唐元清点点头:“说实话,我们的审讯还是太粗糙了一些,之后应该······” “且慢,我准备去一趟青铜镇。”宁波突然说道,“我有我自己的考虑······”? 第六十五章 宁波在青铜镇 “宁所,你到底怎么了?”唐元清有些疑惑,在他的记忆里,宁波的审讯应该更加犀利才对——虽说针对柴之雅是因为自己的请求所以较为随意,仅仅只是让她证实了向景渊的身份,但是在面对向景渊的时候,宁波似乎故意以一种相当粗糙的方式在处理。“你说你有你的打算,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列车上,鄢一鸣和中村唯同样坐在一边,看着唐元清的样子,鄢一鸣也好奇起来。 “元清。”宁波轻轻地说道,“有时候,我们太追求逻辑化反而不是一种好事。”他喝了一口茶,“你知道吗,因为向景渊的被捕,秋元那边绝对已经有些手足无措了。现在向景渊残余的部下归到了‘专家组’,而‘专家’晋英因为汪胜的失误不得不提前开始执行抹杀计划,想要在青铜镇军区的地下杀掉邝铁君等人,不然‘专家组’的老巢就要暴露了。看上去,我们的敌人现在处于临时决策阶段,而我们因为掌握了更多的信息,似乎占据一定的优势,但是我们永远要记住,向景渊和晋英是平级的,也就是说,不在这里的秋元一定会安排一个更为信任的下属来专门管理这两个部门,否则晋英和向景渊一定有权力之争。我们线索掌握得多并不代表敌明我暗,现在反而因为线索和突破口太多而没有办法下手。向景渊绝对不会在短时间内再透露什么信息,而邝铁君那边我们有联系不上,我们能做的只能是亲自到青铜镇,找到晋英直接负责的那个‘第二把交椅’的家伙。” “也许我们应该先找国守教授他们。”中村唯插嘴道,“我们甚至应该从他们的角度思考,我们这个时候会怎么办。” “有道理,宋哥。”鄢一鸣点点头,“晋英这个时候应该还是有些紧张的,他把自己也关到地下,恐怕就是想要亲自牵制住邝铁君,为刘嘉嘉的事情还有剩下的实验争取更多的时间,而这些时间到底是他们打算拿来做什么的,这才是我们现在需要知道的问题。” 宁波说道:“我之所以在这个时间点提审向景渊,一来是验证我们的猜想,毕竟从李昂把陈克金的尸体抛到镇长官邸开始,他们的节奏就已经乱了,想要以漏洞来弥补漏洞,漏洞只会越来越大,留给我们的迷惑选项也越来越少;二来,向景渊作为他们的高级干部,一定还有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不会随随便便交代的,我是故意搞他的心态,方便下一次审讯的时候能够更简单顺利一些······”他叹了一口气,“不过,向景渊的确厉害,不像以前审问过的那些人,向景渊完全不吃套路,这个人的口风太严实,我们套到的东西基本上已经是定式了,最多也只能用来放在法庭上,而不能对案件本身有推进作用。” “我们该下车了,马上到站了。”唐元清淡淡地说道,“还有,宁所,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一次的案件格外诡异?”他顿了一下,“‘生命永存’,跟二十年前那场实验完全不一样,这次他们的‘原料’是人类的精神本身,但是众多的精神只能提供给一个人超越自然的力量,也就是说,秋元这回是针对某少数群体或者······”说到这里,唐元清突然站了起来,“等一下,这么说······秋元难道是想······” “长生。”宁波冷笑,“何等伟大的梦想!” “之前‘机能强化’的时候,秋元就有想超越所有人类极限的打算,现在他想超越自然?”唐元清摇摇头,“他本人不在我国,那么那些被分离出来的精神力量现在被装在哪一个‘容器’里?”唐元清说道,“精神这种东西一秒也不能脱离人类的肉体,受体一定就在青铜镇!” “青铜神庙。”宁波说道,“也许你会质疑一开始我提出的计划,但是青铜神庙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地方!唐元清,你也听李平绅说了,青铜神庙那里有两个日本人交涉过,他们三个人甚至还因为这件事情被追杀!如果现在已经废除了青铜神庙的基地,他们就没有必要这么做了,他们完全可以想青铜镇军区一样直接开放,反正那个时候向景渊没有被捕,想在镇里找一个新基地价值轻而易举!所以说,我们这一次,必须到青铜神庙去!” “我有一个打算。”鄢一鸣说道,“你们想想,青铜神庙、青铜祭坛,这两个被秋元利用作为公民教招募实验者的地方,为什么会建在镇长官邸的两边?按照秋元的性格,我更相信这一次跟二十年前一样,在青铜镇的地下,有着一个跟恐怖谷地下一样的地下堡垒!而入口,应该在青铜镇这三大地表性建筑中各有一个!” “你这是第六感吗?”宁波问道。 “宁所,”唐元清说道,“我和一鸣有同样的感觉。向景渊向秋元推荐这个地方,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有一直驻守在这里的青铜镇军区。就像秋元当年亲自选择恐怖谷一样,青铜镇一定有更大的秘密!目前青铜神庙和青铜祭坛已经作为第一犯罪现场被封锁,我们如果要去的话,应该先去镇长官邸才对!现在敌人的部分势力都集中在青铜镇军区,但是实验一定是还在继续的!我们的目光绝对不能仅仅集中在一处,而是要有更大胆的猜想。” “元清,或许你是对的。”宁波说道,“还有一点,我想,如果秋元真的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进行的这一场实验,你觉得他在完成超越自然的企图之后,这些为他做过事的人还会留着吗?现在能用钱收买他们,但是秋元一定也怕总有一天这些人会出卖他。‘魔鬼’,对,还有这些‘魔鬼’!现在实验区一定已经遍布这种恐怖的僵尸人,证据就是公民教的成员现在一个一个的都销声匿迹了!这就说明什么?我们的情势已经有些危急了。中村教授的日记已经交到信息科去研究了,我们需要快一点找到青铜镇地下的这些秘密,还有,就是你们说的那位国守教授和飞鸟小姐。青铜神庙上的日本人,我虽然很不愿意这么去想,但是······” “我愿意帮你们。”中村唯说道,“我去找他们。” “不,你必须跟我们一起行动。”唐元清说道,“中村小姐,你要知道,令尊的死很有可能跟秋元新臣有关,因为令尊是一直反对‘生命永存’实验的人。现在你又来阻碍秋元的阴谋,我们不能保证秋元不知道这件事情,不会对你采取某些措施。我们可以按照宁所的计划,先弄清楚他们基层部门到底在哪里,也许在这个过程中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自己露出狐狸尾巴也说不定······” 四人下了火车,远远的,就看见了市长官邸在不远处伫立着。唐元清苦笑道:“只可惜这一次没有人来迎接我们了!”他回头看了看车站,“秋元新臣,恐怕他在这段时间里也在疑惑为什么计划又没有按照他定好的剧本来实施。李昂、向景渊、汪胜、晋英,这些人没有一个做到了完美,反而把这里搅得一潭浑水!可怜,他还是一个人类学家,却从来没有真正研究透彻人类!当年他以为能看到我们分崩离析的窘迫,却没有料到我们直接联合在了一起;现在他希望他的同伙团结,却没有想到他们自己狗咬狗弄得乌烟瘴气!” “什么?”鄢一鸣似乎没有听明白,“宋哥,你······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没什么。”唐元清说道,“我承认我们这次有很多事情都有我的责任在里面,我也承认现在我的确无计可施,最终还是回归到了地面上来重头开始。但是,我会证明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所有的成功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里积累起来的。”他回过头,“也许这句话让我自己来总结会有些奇怪,但是这就是我自己的信仰。” 宁波没有说话,他眯起眼睛,看向远方。“元清,说实话,第一次独当一面,你有感到过迷茫吗?” “迷茫?”唐元清笑道,“我很高兴秋元新臣给了我这么一次机会,让我真正能在自己的力量下和他对弈。但是,他以这种形式来到我们的世界,我绝对不允许他达到他的企图——为了自己的私心,不顾其它人的死活——彻底打败他,就是我的目标。”唐元清说道,“也许过程中我们会有曲折,但是对于这一点,我没有丝毫迷茫。” “是吗······”宁波说道。突然,他瞪大了眼睛,似乎看见前面有几个熟悉的人影。“喂,元清,那个女人······好像就是······苏九月?” 唐元清同样愣了一下,定睛再看时,果然是苏九月、刘嘉嘉、姜轩三人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喂,你们······你们怎么会······”唐元清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你们不是被······”? 第六十六章 刘嘉嘉被找到了 “你们这是······”同样,鄢一鸣也感到惊奇,他从没有想过在自己这边还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的情况下,这三人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说实话,虽然无论是刘锦义还是苏九月的家属,都应要求准备好绑匪需要的东西稳住他们,为下一步的营救计划争取时间,但是怎么说这也才仅仅过了一天时间,警方由于还在破译对方的定位干扰没办法找到刘嘉嘉被绑架的具体位置,这三个人就已经被放出来了?唐元清赶紧联系了当地警方,果然连他们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甚至家属准备好的东西绑匪也没有来取! “你们还好?”宁波正准备安慰三人,但定睛一看,这三个人明显不是受惊的样子。相比面容有些凝重的向轩,刘嘉嘉和苏九月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并没有怎么样啊,就是跟着刚认识的朋友出去转了一圈,然后就······”刘嘉嘉正要继续说下去,突然停住了,“对啊,我们······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们?” “我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向轩开口道,“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个地方,所以我感觉······我是不是少了一段记忆还是······” “不会?”刘嘉嘉当然不相信,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可能······只是转着转着就到这里了······也说不定,毕竟都是在外面嘛!” “你说什么?在外面?”唐元清皱起眉头,“等一下,那个,刘小姐,你还记得跟你朋友出来之前你们还去了那些地方吗?”他知道刘嘉嘉没有撒谎,虽然自己的能力一次只能用在同一个人身上,但是眼前这三人看上去情况是一样的。 “当然是在我爸爸家啦!”刘嘉嘉有些奇怪,“我一直都在那里,生日会结束之后,我、轩轩、九月姐还有······”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一下,小光姐呢?”她有些惊慌,“小光姐怎么没跟我们在一起?她······她走丢了?” 唐元清直起身子,和宁波对视了一眼,果然,这三个人······也许对于秋元来说,已经拥有移植他人精神力量的技术,更改他人的记忆根本不算什么,但是······这三个女孩的记忆,到底是被删除了,更改了,还是怎么了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分辨! “元清,我认识一个精神科的名医,退休后就在青铜镇住,我带她们去看看!”宁波说道,“这段记忆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她们刚才经历过什么应该先缓一下,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可测了!再说了,这些孩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心理阴影,或者说她们本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宁波做着眼色,一边拉着刘嘉嘉,苏九月和姜轩自然而然跟了上去。 “那个,能不能详细说明一下······”苏九月感到有些不对劲,虽然她完全不知道宁波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很明显,自己的记忆肯定出现了问题,不过她还一时接受不了。 “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宁波。”宁波知道这个时候没有时间解释,唐元清和鄢一鸣他们已经警戒起来了,“各位,等一下我会亲自跟你们解释的,现在跟我来。”宁波身后的几名随从立刻赶上来掩护着他们离开,其中一人也立刻通知了最近的警局。 “宋哥,怎么了?”鄢一鸣问道。他知道宁波的话有两个含义,一个是找回记忆,这也是大家都清楚的点,但是后面半句,他应该知道以唐元清和宁波的默契唐元清不会阻止宁波的行动,但为什么还要刻意说这么多——他好像还做了眼色?鄢一鸣发动能力感知周围——这是本能,一大感觉到不对劲他就时刻保持警惕状态,果然,周围有微弱的,不寻常的脚步声。鄢一鸣知道,这个时间点,青铜镇的居民该撤离的已经撤离完毕了,为了防止绑匪逃窜,不仅仅是火车站,就连公路也设置了关卡,平常这些地方已经不会有人来了! “宋哥,那边!”鄢一鸣小声提示到,正准备和唐元清一起过去看看,突然想起中村唯还跟着自己一起。他回头一看,中村唯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哦,对了,这个小丫头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甚至可能连自己有能力也不知道,该死!鄢一鸣只能留下来陪着中村唯,然后想个借口搪塞自己奇怪的举动——而唐元清就不一样了,他知道鄢一鸣不可能跟着自己去搜索,早就一个健步冲到鄢一鸣手指的方向——“没有人?”唐元清本身没有侦察的能力,此时的火车站又格外空旷,这让站在中间的唐元清有些不安。“还是说已经离开了?”正如唐元清担心的一样,秋元新臣是那种做事比较高调的家伙,不过在他们不占优势的时候,一旦打起游击战来,唐元清一个人也难以承受。他回头看了看,鄢一鸣和中村唯还没有过来,这个时候比起找人更应该小心有人放冷枪。唐元清找了一个掩体,深呼吸。 他们为什么把女孩们放回来?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女孩们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很容易得到,且已经得到了!唐元清回想起刚才看见刘嘉嘉她们的情景,果然从外表上没有找到什么线索······难道是记忆?对啊,为什么要抓走她们三个,难道说女孩们真的知道些什么?不不不,现在想这个已经没有用了,她们的记忆对于我们来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回来的!刘嘉嘉是刘锦义的女儿,要是一直挟持着还好说,一旦放回来,刘锦义绝对不会放过这帮绑匪;向轩的背景最简单,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平常最多只是和刘嘉嘉在一起逛逛街什么的······等一下,苏九月?苏九月当然有他们的把柄在手上!李平绅逃回了洪川市,那么在这里能够解决的就是有苏九月一个人了!青铜神庙上面那对男女,苏九月也是知情的!难道说······绑架刘嘉嘉和姜轩是为了掩饰想要绑架苏九月?很可能是这样,刘嘉嘉的背景比苏九月要敏感许多,现在无论是刘锦义那边还是非研所,一致认定这次绑架是青铜镇军区内鬼的手笔,目的就是完全控制军区,为晋英等人拖延时间!这么来想的话,刘嘉嘉和姜轩身上完全没有对方在意的东西,她们的记忆被清除完全是因为不能让她们想起这些人把她们带去了哪里,又是以什么形式对她们进行思想读取的!“等一下······诶?······”唐元清突然又想到了一点,“那个人······” “宋哥?”鄢一鸣的出现打断了唐元清的思考,“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什么?”唐元清虽然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心里也明白,自己在这里躲了这么久,敌人肯定也不愿意和‘机能强化’者对决,早就一溜烟跑了!何况,唐元清的能力一直没有正式介绍给其他任何人,敌人谨慎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真是的,你一旦动起脑筋来就什么都不顾了!”还是鄢一鸣了解唐元清,他一眼就看出唐元清又思考问题过头了,“宁所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一遍了,他的确在这里有一个熟人,目前这三个女孩正在诊断中,现在已经联系科学科的人来帮忙了!” “哦······”唐元清依旧沉浸在刚才的猜想中,他特别想把还没有弄清楚的事情跟鄢一鸣交流一番,但是看着在一旁的中村唯,唐元清突然又警惕起来。对啊,“那个人”直到现在才暴露出一点,那么眼前这位中村小姐,她到这里的来意,又会是真的吗?唐元清最终选择静观其变。他缓缓站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对鄢一鸣说道:“一鸣,晚上我们回湖蓝连锁酒店的时候,我需要和你谈一谈······” “哦,好······”鄢一鸣只觉得唐元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自从回到青铜镇以后,他就总是不太对劲。“还有,我们现在就动身去镇长官邸吗?再不去的话就要到下午了。” “启程。”唐元清说道,“这个时候很难打上出租车,我已经让邹欲晓来接我们了,估计发生了这些事情,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鄢一鸣走在唐元清的后面,默默从衣兜里拿出一份报告。这份报告——说是报告,实际上或许称它为信件更为贴切。显示的拦截单位是位于新加坡的某一处通讯站。发信人是t,收件人是a。这份报告上面,非常清楚地记载了t对于本次计划的全部策略,并且提到了三个重要的名字:向景渊、晋英,还有。鄢一鸣当然不会把这份报告交给宁波,也不会交到唐元清手上的,因为这份报告最后,刻意提了一句“勿扰元清”。元清,这个称呼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叫出口的,还有“勿扰”这个词,看上去又是和唐元清格外亲密的人给予的关怀?鄢一鸣虽然不敢说动摇,但是这必然成了心中的一个梗。“宋哥,你······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第六十七章 镇长官邸的地下室 青铜镇镇长官邸,位于青铜镇镇中心,原本是镇长向景渊的独立办公场所,整栋建筑占地足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在向景渊被捕之后,镇长官邸被警方封锁了起来,但是考虑到整个苗羌市目前没有人可以管理,所有的事务全部交到了德高望重的副镇长杨树手里,在镇长官邸代理执行市长的行政管理责任,因此在陈克金一案完全结案后立刻解除了对镇长官邸的封锁,让杨树在镇长官邸小范围内活动。一方面,考虑到苗羌市领导层可能会被秋元势力的人盯上,杨树本身需要人身保障,而另一方面,鉴于向景渊这样的国家优秀干部参与了犯罪活动,杨树作为二把手自然也要配合检查,所以有一定的人身限制也在情理之中。 唐元清、鄢一鸣和中村唯进入镇长官邸并没有费多少口舌,这里的人早就认识他们了。唐元清自然也不会向这些人介绍中村唯,反正他们都知道,跟着唐元清一起来的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么这样一来就又省下了许多唾沫——毕竟目前青铜镇乱成一团,就算是唐元清这样的国家特派员来了也没有时间接待,想要在寻找地下设施的同时到一公里外的便利店买水简直就要人命了,所以三人都是准备充足之后才踏入镇长官邸的大门。 此时的鄢一鸣虽然对唐元清可能藏有的秘密依旧有些顾忌,但是他本能地依然选择了完全信任他。中村唯则是一直躲在鄢一鸣的身后,毕竟这份报告是她趁唐元清、宁波两人面见柴之雅和向景渊的时候秘密交给鄢一鸣的。相比唐元清,中村唯自然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偶像,但是就是这一点反而让唐元清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能力告诉他,很明显中村唯对自己保留了一点距离,还对自己隐瞒了一些东西,但这些事情就是不可以说出口!如果中村唯真的是敌人,自己的能力就暴露了,而且鄢一鸣看上去也有些古怪,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总而言之,现在看来,周围的氛围不是一般的凝重。 “一鸣,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最终,唐元清还是有些忍不住了,“如果你觉得我们的行动哪里有问题可以直接说的,没有关系,我总觉得你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是不是也在想什么东西?”他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询问方式在中村唯看来一定是合理的。鄢一鸣当然知道唐元清在使用他的能力解读自己的内心,所以他也不会完全实话实说。 “是的,只是有一点······迷茫而已。”鄢一鸣不太会说谎,这个时候唐元清已经知道鄢一鸣其实对自己有一点动摇的。鄢一鸣编不下去了,从小唐元清就总比自己高一层,自己知道骗不过他,但是鄢一鸣这个时候却希望唐元清能够读懂自己的内心,然后主动跟自己解释——有些东西一旦说出了口就没有办法挽回了,就像自己现在心中的疑虑,他能告诉唐元清现在有证据非常诡异地指向他吗?当然不能。作为同伴,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怀疑自己人是可耻的。鄢一鸣看着唐元清,他明白唐元清知道自己在说谎,这个时候唐元清应该在猜想自己对他说谎的原因,以唐元清的能力应该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没事,跟着我,一步一步来······”出乎鄢一鸣预料的是,唐元清仅仅只是轻笑了一下,就回过头去,继续走,“鄢一鸣,你还记得宁所的话吗?现在我们得到的线索又多又杂,这并不是一件好事。真相是客观存在的,我们所在乎的,不是什么时候找到它,也不是它到底是什么,而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揭露它。”唐元清缓缓说道,“迷茫是正常的,秋元计划了二十年的圈套依然破绽百出,我们想用一个多月的时间解开它,本身就是一个难题。何况,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已经和对方下起了散手棋,更考验我们意志的时候已经到了!” 鄢一鸣没有说话,他只是木木地跟着唐元清。他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被几句话打动的人,他跟唐元清一样,是喜欢独立思考的。他看得出来唐元清时时刻刻也在留意着中村唯,这就像自己时时刻刻留意唐元清一样,他不会也在怀疑中村唯的身份?鄢一鸣的思维已经变得跳跃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和唐元清呆的久了,他自己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大脑停止运转下去。“我们这是到哪里了?”等鄢一鸣缓过神了,他感觉自己已经在镇长官邸中迷路了——虽然自己紧紧跟着唐元清,但是在刚才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自己玩你全没有印象。 “我刚才问这里的工作人员他们不常来的地方。”唐元清扭过头说道,“如果是秋元本人布置的话另当别论,但是在这里长时间停留过的人是向景渊,这个家伙过于胆小,绝对不会奉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这种心理诡计,像地下设施的入口,如果有的话,他一定会藏到真正不会有人使用的房间或者地方。现在我们要去的就是已经废弃了超过十年的洗手间。那个地方是向景渊无论如何都不允许使用的,甚至有人说要修理的时候还被他大骂一通。”他说道,“也许你要问之前封锁的时候警察为什么没有检查这个地方,因为那里太久没有用过,门都已经锈到打不开了。” “哦······”鄢一鸣轻轻地说道。他当然不会让自己这样浑浑噩噩跟着走一路,自己是来调查的,是来帮助唐元清的,怎么能就这样······算了,就算唐元清真有什么秘密也无所谓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他的脑海中回想起刚刚唐元清那抹微笑,总觉得这种自信,这种纯真让他回到了从前。他快步跟了上去,隐隐约约,他又看到了唐元清嘴角微微的弧度。 “就是这里了!”唐元清说道,“现在你帮我拉开这道门。”说罢他就已经跟门把手较上了劲,“你千万不要以为我们两个拉不开就装样子,一鸣,我们可都是经历过‘那个’的!” 真不愧是唐元清,抢在鄢一鸣提出这个问题之前就提示了他。对啊,自己和唐元清都经历了“机能强化”,力量已经不是常人可比,现在两个人拉开一扇门,绝对不是什么难事!就这样,在中村唯震惊的目光下,尘封了十多年的厕所门终于打开了。“这里是男女共用的,一共有三个坑位。”唐元清捂着鼻子,这里的灰尘夹杂着铁锈的味道着实让人有些恶心,“我相信这里没有人来过,”唐元清说道,“地上的灰尘已经积了很厚了,如果有人近段时间来过的话绝对会留下痕迹的!” “警方搜查真是不仔细!”鄢一鸣说道,“这种地方应该第一个被彻查。” “别这么说,他们已经分身乏术了。”唐元清苦笑,“你要知道,最近青铜神庙和青铜祭坛的封锁,绑架案的调查,再加上刘锦义、苏九月粉丝团还有媒体的压力,以及领导层的崩溃,都让青铜镇难以支撑下去了。邝所虽然带了非研所的人来帮忙,但是也是杯水车薪,没有找到真正的实验室,非研所也没有资格调动部队到这里来!” “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说话间,两人已经打开了所有的隔间,里面除了早就干涸的蹲便器以外什么都没有,里面小便的残留物已经化为了泥垢粘在便器的周围,散发着骚臭味。 “你错了,一鸣。”唐元清已经发现了不对劲,“这个厕所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问题?什么问题?”鄢一鸣捂着鼻子,“你要说这里的味道吗?我告诉你,就算是十多年没有人用过,没有处理的脏东西该臭的还是很臭,这并不能拿来说事!” “不是这样的,鄢一鸣!”唐元清叫了鄢一鸣的全名,鄢一鸣抬起头,只见唐元清的脸上已经泛起了兴奋的神色,“虽然你说的没有问题,但是你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厕所?”鄢一鸣有些发楞,“难道不是吗?” “这里当然是厕所!”唐元清被逗笑了,“但问题是哪里的厕所!如果是青铜镇火车站的厕所,脏成这样我没有一点问题——但是,这里是镇长官邸!在这里办公的,都是国家干部,能在边境当行政长官的,都是高素质的政治人才和功勋卓着的政治家!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会把厕所能成这个样子!还有,向景渊不是说这里坏掉了吗,现在你即使要检查的话,最多也只是因为长期废弃而导致水箱里面没有水了而已——也就是说一开始这里就是可以使用的,只不过使用的人大部分都不是这里的人而已!” “难道说······”鄢一鸣有些惊讶,看了看四周,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除了被锈死的唯一出口,就只有······被打碎的镜子······他立刻跑了过去,捡起地上的一块砖头,狠狠砸向那面本身就破碎的镜子——只听见“哗啦”一声,镜片碎了一地。“等一下,这个是······”鄢一鸣捡起一块碎片,只见这块玻璃从正面看是镜子没错,从背面再看时,竟然就是一般的茶色玻璃!他抬起头,之间镜子背后那片黑暗的空间,就像通往无尽深渊的黑洞一样!“楼梯?地下室?” 第六十八章 连通器 “这面镜子本身就是一扇暗门。”唐元清说道,此时他已经捡起了另一片玻璃碎屑,上面有很明显一个拉手,当然是在茶色的那一面上,“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下面应该是宿舍一样的地方······”他压低了声音,“现在我进去看看,你和中村小姐在这里等我!”他又回过头,“虽然我猜这里已经没有人了,毕竟镇长官邸被封不在他们意料之内,在不知道会不会查到这里的情况下他们应该都提前跑路了。” “我们一起去。”中村唯说道,“唐主任,我不害怕,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 “呆在这里。”唐元清坚持道,“下面不知道会有什么,所以鄢教授会陪你在这里!” “呆在厕所?”中村唯撇撇嘴,“这里就像过期的鲱鱼罐头一样。” “啊······”唐元清无话可说,“当然,你还是······算了,你还是跟我们一起来,我们保证你的安全······”他伸出手想要拉中村,中村唯却已经跳到了里面,“唉······”唐元清叹了一口气。 相比于厕所,这个地下室格外地干净,就像是每天都有人清扫一样。没有像恐怖谷底下的那些青苔,也没有滴水的声音,万籁俱寂,想必这里的隔音效果肯定不错。头顶上微弱的光更加熹微,那是唐元清他们来的地方。楼梯很长,唐元清一直是扶着墙壁往下走的,中村唯则是紧紧抱着鄢一鸣的胳膊,虽然这样弄得鄢一鸣不太好行动,但总之他们在黑暗中安全到达了最下面。“这里是······”鄢一鸣看着摇曳的烛火,“铁······铁笼?” 令鄢一鸣没有想到的是,从楼梯上下来,眼前的竟然是动物园里面用来关狮子老虎等大型食肉动物的铁笼,只不过这一回人在笼子里,外面的才是自由的空气。这里没有床,没有桌椅,只有一排又一排的草垫,就像是监狱一样。地面上有残留的沾满灰尘的大米,现在已经风干地坚硬无比,但是唐元清还是能看出来,这个上面原本应该还是有汤汁的。“实验者?这里是关押实验者的笼子?”唐元清说道,“鄢一鸣,周围有人吗?” “没有人,一个人的声音都没有。”鄢一鸣说道,“这里应该只有我们。”他检查了门口关着的锁头,似乎是非常古旧的玩意,看上去锁孔也已经锈迹斑斑,恐怕现在拿钥匙都不一定能打开它。“这里一共有二十四张草垫,是不是就证明这里原本关着二十四的人?”他问道,“我不记得公民教一共有多少人,现在他们都销声匿迹了,我不太愿意面对至少二十四只‘魔鬼’,我也一点也不希望他们都变成了那副模样。” “这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唐元清“啪嗒”一声扯烂了那把锁,“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斯文?你难道想一辈子都被关在这里吗?跟他们一样,只能到上面去上厕所?如果你还担心被关押的成员是不是还有救就赶快往前走!你的视力绝对不会放过这里任何一个细节的,你没有任何发现的话我也没有必要再检查了,在黑暗里你可是要领路的!” 鄢一鸣有些尴尬,自己刚才的确有些胆怯了。一想到所有的成员都变成“魔鬼”的样子,鄢一鸣就心有余悸,尽管他能确定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笼子里也没有留下什么证据,但是他还是犹豫了半天。“往前走。”唐元清说道,“黑暗只是一时的,想要回到光明里只能往前走。”他看着鄢一鸣的模样,知道他可能要贫一句来挽回面子,立刻继续加上了一句,“不要往回看,往回走是厕所。” 这句话把鄢一鸣气笑了,他本来就想说“回去一样有光”,没想到唐元清用能力读到了自己的不服,这让他彻底无话可说了。正好,现在自己的担忧也被打断了,鄢一鸣非常自然地走到了最前面。“前面好像依旧是甬道。”脚底下有一些积水,鄢一鸣皱起眉头,“我希望不要使尿液之类的东西,这感觉可真不好。” “这应该就是一般的水。”中村唯吸吸鼻子,“这里有一点霉味,前面可能是仓库一样的地方。”她能感觉到鄢一鸣正诧异地看着自己,立刻笑道,“我在日本的爷爷家曾经有这么一个仓库,里面就是这种味道,我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还挺喜欢的。” “也许你是对的。”鄢一鸣已经看见前面黑暗里堆积的木箱子,其中一个上面放着一只打火机。“这个会不会有用?”鄢一鸣说道,“我可不想一直用能力,这让我有些头晕。也许这玩意可以代替来照明。”他正要伸手,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抓住了,这个力道不像是中村唯。“宋哥?”他正要开口,突然一种预感涌上了心头——等一下,这种味道······鄢一鸣的嗅觉明显超越常人,他已经意识到在霉味里夹杂的另一种味道。 “瓦斯。”唐元清说道。鄢一鸣回过头,果然唐元清抓住了他!此时的唐元清一手握着阀门,一手捂着鼻子,“这玩意在进门的墙上,所以我们可能会忽视它。我虽然是刚刚发现的,但是即使我没有看见它,我也不会让你去点那个打火机。”他说道,“这玩意是崭新的,而且放得格外端正,不像是这里其他的设施一样东倒西歪,就像是刻意放在这里的。不过我想这个时候你也闻到了,这里的瓦斯已经达到足以引起一场爆炸的浓度了——有人想要我们的命!”他拉起鄢一鸣往前快步走去,“先离开这里再说,这里虽然没有人,但是他们早就预料到我们会找到这里,想要把我们连这里一起炸掉······” “那会不会说明这里本身藏着什么?”鄢一鸣问道。他突然看见前面出现两条岔路,但是为了快点离开这里,唐元清随便往右拐了过去。“你看到了,左边也有一条路。” “明显的证据,直接带走要比花时间布置可能失败的陷阱要靠谱许多,至于到底有没有就留给之后的警察来看!”唐元清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往右走吗?因为如果按照宁所的猜想,青铜祭坛、镇长官邸和青铜神庙是连通在一起的话······” “哦,对了!”鄢一鸣说道,“对,上次我和王虎雄在青铜神庙的地下的时候,确实看见过一条路,更黑更深!如果真的是连通在一起的,那么我们现在······” “已经走了六千多步了。”中村唯说道,“手机软件真是好用,不是吗?” “六千多步······五公里应该已经有了······”唐元清说道,“这么说,从镇长官邸动青铜神庙,基本上应该已经到了,不是吗?”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等一下,中村小姐,你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软件计步器啊?” “毕竟我在这里的朋友告诉我朋友圈里会有这个,我就一直开着咯······”中村唯吐了吐舌头,“不过这不是已经派上用场了吗?” “等一下,宋哥,为什么你关注点是这个?”鄢一鸣有些无奈,“喂,原来你带了手机,为什么刚才不用来照明呢?我和宋哥是因为手机没电了才不拿出来用的,你怎么······” 中村假装没听见,尴尬地打着哈哈:“啊,快看啊,前面有细微的光了哦!” 唐元清和鄢一鸣往前定睛一看,果然这种熟悉的光线唤醒了记忆。“这个场景······”鄢一鸣说道,“这里的确是······的确是青铜神庙地下的那一段路!我们已经到青铜神庙的地下了!”他回过头对唐元清说道,“那个,宋哥,我可以担保刚才我没有错过任何一条岔路,从镇长官邸到这里完全是一条直路过来,中途就只有一个大仓库而已!”他继续说道,“这样的话,是不是说刚才往左走就是青铜祭坛了?” “并不是这样,恐怕。”唐元清摇摇头,“如果要分岔路的话,应该是在镇长官邸那里就分开了,而不是在我们离开仓库之后。恐怕仓库那里的岔路就是靠近青铜神庙的另一处地下设施,我们还没有到那里去。现在,我需要你领着我们到青铜神庙的入口那里去,这么一来所有的猜想都成立了,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这里的确存在一个实验基地。” “现在就差要找实验室到底在哪里了,地面上太显眼,一定就在底下的某个地方!”鄢一鸣点点头,“我还记得······上一次我们遇到的‘魔鬼’应该就在······那个方向上······我们要在过去看一下吗?” “我还没有亲眼见过这种生物。”唐元清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很愿意过去看。不过就像你说的,它并没有死亡,我可不希望我去的时候还要和这种东西作战,毕竟在黑暗中我本人没有优势,”他回过头,“何况咱们还要保护中村小姐!” 第六十九章 青铜神庙的“入口” “没有关系,我们现在有优势。”鄢一鸣显得自信满满,他已经拿来了中村唯的手机,里面有自带的手电。“那家伙跟我一样,非常容易的就适应了黑暗里的环境,所以只要用强光晃瞎它的眼睛,它即便是在厉害的怪物也会一下子就失去战斗能力。” “是这样吗······”唐元清似乎总觉得这种说法哪里不太对,一时又说不上来,只能点点头,“好,咱们还是小心点,这家伙并不是好对付的。”他朝周围看了看,“一鸣,你说的·······那家伙倒在哪里了?”他顿了顿,“我说,就算上回在那里,现在也不一定还会在那里了!真的是,我们在说些什么······你自己都已经说了,那家伙并没有死,只是一时没有办法起身了而已。现在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它如果倒在那里就怪了!好了好了,现在我们应该直接往出口那边走,没有必要再回去了!” 鄢一鸣这才缓过神来:“啊,原来如此!”他竟然有些尴尬,中村唯看着他的样子都笑出了声,“真的是,我在说些什么!我们应该······”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的余光已经瞟见不应该出现在身旁的东西——鄢一鸣感觉自己的脖颈有些僵硬,那种熟悉的味道,还有熟悉的毛色,熟悉的感觉······他一把拉住了唐元清,拿着光源朝那家伙照了过去——竟然真的是那家伙!鄢一鸣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没错,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虽然已经走到了之前的路口,“魔鬼”当时就倒在这里,但正如唐元清所说的,“魔鬼”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它应该早就已经逃走了,鄢一鸣宁愿相信它逃到了外面,或者更远,或者直接回到了实验室,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 唐元清已经拔出了枪,慢慢走近那团野兽一样的毛发,缓缓拨开那家伙的身子,将它翻了过来。“我记得······你向我描述的时候说的是······”唐元清有些不太确定,“是说这家伙是脸朝上的?现在怎么会······” 鄢一鸣不愿意纠结这个问题:“这没有什么,也许是我记错了,问题是他为什么会······”他还没有说完,唐元清就已经将那张狰狞的脸从茂密的毛发中拯救了出来——鄢一鸣看见了他平生从没有见过的最恐怖的脸:凹陷的脸颊,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没有了血肉,惨白的颧骨暴露在空气中,在鄢一鸣的眼中,已经发青的色泽让胃里的液体不断翻滚。眼睛早就没有了瞳孔——或者说已经完全涣散才对。漆黑已经铺满了这只“魔鬼”的眼球和眼白,明明里面的组织还在,散发着臭味,看上去却格外空洞,就像眼球被人挖出来,而血早就已经流干了一样!鄢一鸣紧张地轻咳一声,下意识护住中村唯:“宋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又问谁?”唐元清说道,“看上去已经死了很多天了。虽然脸部的状况非常糟糕,但是我认为这都只是表象,仅仅是因为死亡天数过长,再加上这里的空气阴冷潮湿,微生物种类繁多导致的。这家伙身上看上去没有任何致命伤,也没有明显的血液痕迹,我很难想象这家伙是怎么死的。”他说道,“这家伙同样是‘一个女人’,至于是不是你之前遇到的那一只‘魔鬼’就不得而知了。” “我认为是的!”鄢一鸣肯定地说道,“这家伙的手······我上回应该在无意间抓破了才对······”他强忍着不适掀起尸体的袖口,展示给唐元清看,“我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个伤口······虽然很浅,但是逃不过我的眼睛!” “如果真是这样······”唐元清说道,“那就说明,它在被你们打败之后立刻就被处理掉了!这种伤口,根本用不上一天的时间就会自己愈合!”他突然回想起了什么,立刻脱掉尸体的外衣——尽管外衣已经被疯狂生长的毛发覆盖,尽管布料已经被因为变异而生长的体格撑破,但是很明显,唐元清需要确认的东西在这衣服下面。 “宋哥······你在干什么?”鄢一鸣有些疑惑,“说实话,这件衣服我也有印象。” “我有个猜想。”唐元清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下去了,他并不希望在确认自己的猜想之前就把它无缘无故抛出来,这是唐元清一直以来的习惯——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果然,这个家伙······有失禁的现象······”唐元清一边检查一边说道,“但很明显不是窒息死亡,那么我们想到的······上一次有相同现象的,法医给出的结果······”他拨开尸体手臂上的毛发,“不是这一只······”鄢一鸣就在旁边看着他,果然,他也猜到了什么。“不对啊······”两只手臂上什么痕迹也没有,这让唐元清有些惊讶。 “它是实验体,宋哥。”鄢一鸣说道,“就像我们看到的一样,它们被像牲口一样关在铁笼里。如果是注射的话······” “莫非······”唐元清立刻又凑上前,仔细地检查着尸体的脖子,果然在上面找到了针孔!“一鸣,好样的!”唐元清这才露出一个笑容,这既是因为猜想得到了证实,也是因为鄢一鸣很快就领悟到自己的意图。“上一次,还是在二十年前,法医检查张洋的尸体的时候,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被注射过‘机能强化’药剂的实验体,一旦有稍强的酸性物质浸入针孔处的泼妇,可能会造成立刻死亡!这种死法有两个标志性的特征:第一个就是失禁,这一点虽然在男性身上尤为明显,但女性一样不会例外;而另一点,就是死者死亡时面容安详,一般不会有过多的痛苦。”唐元清看向尸体,“这家伙的脸,不管怎么说都不算是安详,但是如果在明知别人想用酸性液体来杀死自己的情况下拼命挣扎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他说道,“这就是为什么它看上去依旧这样恐怖的原因!” “可是······”中村唯插嘴道,“不是说变成‘魔鬼’的实验体没有求生欲望吗?为什么它还会对死亡有恐惧,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就是问题。”唐元清说道,“我就是从这一点猜到这个家伙被注射过药剂的。”他扭过头对鄢一鸣说道,“一鸣,你看过宁所最新的报告单吗?” “报告单?最新?那是什么东西?”鄢一鸣似乎并不明白唐元清在说什么。 唐元清微微一笑,拿出一份报告,这是宁波临走前还没有来得及说,却被唐元清偷偷摸过来的:“你可不要说出去了!宁波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我这样逗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谁叫他事情一多就变得健忘!你要是当面跟他说他会挂不住面子的!”他打开报告交到鄢一鸣手上,“‘魔鬼’的力量全部来自于变异之后的基因,但这么一来的话就和你上次描述的不符!”他说道,“这家伙再强大,最基本的机能不会突破自然的上限!人类本身就是超越一般生命体的存在,一种生命一旦拥有了意识,就具备着超越自然的潜质!即便是‘野兽’,它也依然拥有着无限接近于常人的智力!自然的法则不会再允许它额外拥有更多的能力在其他器官上!所以,能够和你一样拥有更强的感官的‘野兽’,很有可能也经历过‘机能强化’的实验!”他看着这具尸体,“我没有想到他们会疯狂到这个地步!也难怪,明明同样的能力,你却能感觉到‘魔鬼’的力量远胜于你!看起来,在它落败之后,这个还留有人类意识的失败品就被销毁了,这也可以解释这一切了!” “前面就是入口,也可以说是出口。”鄢一鸣说道,“我想,这个地方没有人的原因可能就是上次暴露之后也撤离了,现在能存在设施的,只有可能是青铜祭坛的地下,还有我们没有去的左手边的通道了。”鄢一鸣拉起中村唯,“那个,中村小姐,如果实在忍受不了的话,我们其实可以先到外面去。”中村唯似乎有一些缺氧,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样子。 “先到上面去。”唐元清突然说道。鄢一鸣抬起头,只见唐元清一脸严肃,鄢一鸣警觉起来,因为依照唐元清总是充满好奇的性格,他应该会选择继续探索——在这里,应该只有自己能注意到黑暗中中村唯难受的表情,唐元清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因为照顾中村唯而······“等一下······”鄢一鸣似乎也意识到了那件事情,他一下子松开了中村唯的手,但又立刻因为觉得不礼貌而扶住了她。 “中村小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会知道‘魔鬼’的事情了?”唐元清的眼神锐利无比,就像是秃鹰俯瞰沙原,蹲坐在地上的中村唯却仅仅只是微微一笑:“这件事情······我还是一会再说······我很感激您选择了到外面去,唐主任······这里的空气······真的是越来越稀薄了!” 第七十章 普通人的勇气 鲜血已经浸湿了蓝雯雯的后背。她知道晋英已经给自己发送了短信让她下手,目标就是邝铁君,但是她现在根本没有这个打算。当年,她因为目睹了晋英和向景渊商量“生命永存”计划的现场,为了不被当场灭口,不得不加入他们的组织——直到这个时候,蓝雯雯才发现,在晋英的背后,还存在着那么大一个团体,而这个团体的能量,她根本不敢想象。郑丽华在给自己机会之后,虽然蓝雯雯还没有勇气坦白一切,她知道自己的罪无从赦免,但是,能够留在“好人”身边,通过自我麻醉的方式回到刚刚进入部队时的状态,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可是,晋英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自己?蓝雯雯的体内早就被晋英设下了机关,一旦事情败露,晋英会毫不留情地杀了自己——她又何曾不知道这个时候晋英不敢动手!在这里的嫌疑人只有两个,蓝雯雯一死,晋英还怎么下手?晋英此时想的是让蓝雯雯背这口黑锅,而这一点,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的蓝雯雯是不可能知道的。 晋英已经用尖锐的锥状物在威胁她了。蓝雯雯知道这家伙肯定带了很多东西进来,恐怕跟自己一样带了枪。她能够活到今天,靠的就是屈身事敌,早就忘记自己的初心了。无时无刻不活在被威胁生命的阴影中的蓝雯雯,不会相信任何人,就算是邝铁君,她也好不认为如果这一次放过他,他的人就真的能打败秋元新臣。只有郑丽华,这个女人,她似乎看透了自己的一切——蓝雯雯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谁下手她都在所不惜,只要命还在自己手里,她不会拒绝做任何事情,只有郑丽华她一定要保护,这是她人生中最后的希望。 晋英并不着急,他呆在地下这么长时间,早就已经习惯了邝铁君等人的处事方式——这些人过于保守,如果怀疑自己和蓝雯雯,只要把他们控制起来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这些人却为了保险起见并不这么做,现在盯着自己的是王虎雄,盯着蓝雯雯的是光沐雨,郑丽华和邝铁君走在前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晋英知道蓝雯雯胆小,就算被抓了也会因为怕死而不敢供出自己,所以只要自己一直埋伏到最后,在一口咬定蓝雯雯的问题,就能开展之后的计划,弥补这次决策的失误——毕竟,晋英也受够了担惊受怕的地下生活,活在别人的目光中,还被质疑环绕,谁也不好过!现在,蓝雯雯很明显就要动手了,她已经故意往前多走了几步来到了邝铁君身边,只要用自己给她的注射器把毒药注射到邝铁君体内就行了!晋英已经等不及要回到地面上面去了,在这里多呆一秒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 蓝雯雯知道郑丽华还在意着自己,但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她能看到晋英手里捏着控制器,如果自己一再犹豫,晋英很可能就破罐子破摔,之后再强行把事情推到自己头上——她又看了看手里的注射器,里面是剧毒——这还怎么狡辩?一旦自己真的死了,那还不是晋英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哪还有辩解的余地?蓝雯雯深吸一口气,默默走到邝铁君身后。她知道光沐雨紧盯着自己,自己这明显的步调变化不会逃过她的眼睛。自己不能暴露,只要装作仅仅只是“步调变了”的样子再走一段时间,也许光沐雨的警惕性就会自然下降。 “小光。”晋英突然开口了。蓝雯雯心中一凛,这个男人······果然是想让自己在这里就动手吗?他难道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已经在看我了吗?还是说······蓝雯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但手已经哆哆嗦嗦伸了出去。光沐雨转过头,看了晋英一眼,本能地回了一句:“怎么了?” “小光啊,这附近我们是不是来过啊?”晋英说着没头没脑的话——这很明显就是为了引开光沐雨的注意力而随口乱说的,刚才邝铁君已经说明了这里的布局,正常人都应该了解这个地方的确是刚刚才第一次来的。晋英正是利用这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祸得福,之前光沐雨等人也是因为觉得晋英不称职而怀疑他,现在已经能确定这个家伙是个废物点心,问出这种问题也没有什么可疑的。晋英就是想利用大家对自己的这种成见来做文章。 蓝雯雯知道等不了了,光沐雨已经转了过去,真的在为晋英认真地解释,而晋英的脸,在黑暗中模糊的光线里,给自己做了一个眼色——她已经没有继续等下去的理由了,现在就要动手!蓝雯雯紧张极了,她以前为了活命,照样做过和李昂一样的杀手,她暗杀过的人同样不计其数,但唯独这一次,在黑暗里,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郑丽华的面,她要动手了! “啪”地一声,蓝雯雯停下了脚步。邝铁君转过身子来,看着已经伸到自己咽喉处的针管,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他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探员,在这种事情面前他已经表现得格外淡定。在刚刚,他一直在推算面前这条路通向什么地方,支路又是什么分布,根本没有注意到蓝雯雯的毒手朝自己伸了过来,而这一切之所以停下来,蓝雯雯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王虎雄坚实有力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现在,仅凭她一个女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将手伸出来,或者往邝铁君的脖子再前进一步。“蓝长官,我从您故意挪身到邝所身后去就觉得不对劲了,再加上一直盯着您的光姐的视线从您身上移开了,我才不得已从后面挤到前面,果然就看见你在做这种事!”蓝雯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小瞧的这个男孩,竟然会有如此细腻的心思!她回过头想看晋英,而晋英老早就溜到了队伍前面,甚至比邝铁君还要靠前! “蓝雯雯,我真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这种东西是什么!”晋英假装愤怒的样子看着蓝雯雯,而手上依然攥着控制器,这让蓝雯雯根本不敢反驳。“果然,内奸就是你啊!蓝雯雯!”他厉声说道,“你想要杀人,因为邝所发现了你们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是吗?” 蓝雯雯想要解释,但她张不开嘴——不知道是内心对死亡的恐惧在作祟,还是在众人的目光中,她没有办法发出声音,总而言之,她只看见了郑丽华,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眼神很是复杂。她绝望了,自己现在可以说是人赃俱获,如果想要逃,最好的办法就是甩开这个男孩迅速逃离,不要给他们任何的反应时间!蓝雯雯当然不会就这样被抓,如果自己要被审讯,晋英一定会立即杀了自己!想到这里,蓝雯雯一个过肩摔,王虎雄被掀翻在地。 “小王!”光沐雨意识到事态变化,立刻上前扶起王虎雄,警惕地看着周围,甚至用手将晋英拉近自己。“蓝雯雯!你在做什么!” “对不起!”蓝雯雯并不知道这一生道歉究竟有没有说出口,不管怎么样,自己不能被抓,邝铁君不能活。而这一切,所有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了!她一个跨步走上前,邝铁君正要闪躲,但是这个距离已经来不及了,就在针尖就要碰到他喉咙的那一刹那,王虎雄的手死死抱住了蓝雯雯的大腿,让她再也不能走一步。“可恶!”蓝雯雯就像疯了一样猛踢王虎雄,将这个孩子的鼻子蹬得满脸鼻血,右手的小指也被踢到骨折,但王虎雄却完全没有松手的打算!“松手啊!”蓝雯雯几乎要哭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的任务失败,而是因为······“你松手!松手啊!”“咔擦”一声,蓝雯雯突然脚一软瘫倒在地上,她听见了王虎雄的手腕折断的声音。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带毒药的针管用身体碾碎,在上面打滚——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总而言之,一切都是直觉。 “你在做什么!”郑丽华一把将蓝雯雯提起来,迅速给她戴上了手铐。邝铁君手里捏着手机和刚刚找到的证物,现在完全帮不上忙。但是他的冷静让蓝雯雯难堪到了极点。光沐雨连忙把王虎雄也扶起来,晋英装模作样地想要上前帮忙,被光沐雨一把推开。 郑丽华在蓝雯雯身上搜出了手机和使用过的避孕套,这是她将这些东西藏在身体里且保证自己安全不被细菌感染的保险。“啪”她一巴掌打在蓝雯雯脸上,气到说不出一个字来。她这么相信她,以为她真的动了恻隐之心,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现在却······蓝雯雯没有任何回应,黑着脸,什么也没有说,一切都是那么沉默。 “你没事?”光沐雨从挎包里拿出绷带和创可贴,简单地给王虎雄做了一个包扎。“你这个小鬼,逞什么英雄!我们都看着呢,怎么把自己······”她没有把话说完,王虎雄看着光沐雨挎包里露出的枪支,惊愕地看着她。 “这就是勇气。”邝铁君笑道。他知道有人会来这么一出,所以提前将枪交给了光沐雨。他看了一眼蓝雯雯,又看了看晋英。晋英并没有避开目光,此时他要格外注意蓝雯雯的任何一个行为,他绝对不能让自己的身份被这个女人暴露出来! “既然这样的话,咱们就直接开始!”邝铁君说道,“蓝长官,我有几个问题······” 第七十一章 针对蓝雯雯的审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郑丽华有些情绪失控,她一方面责怪自己太心软,真的认为蓝雯雯这家伙还有良知,导致邝铁君差一点就中招了;而另一方面,她是真的想知道蓝雯雯在这件事情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告诉我!”她尽量压着声音,但是在黑暗的洞穴里,回声格外刺耳,这让蓝雯雯的情绪更加糟糕。“你是没有听见吗?回答我!” “你自己不会看吗?”蓝雯雯冷冰冰地说道。在蓝雯雯心中,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没有希望了。她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她也不指望自己可以戴罪立功,至于郑丽华她们能不能找到晋英这个幕后的指使者,全跟她没有关系。“我身上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们自己看。” 郑丽华被邝铁君拉到了队伍后面,跟晋英呆在一起。邝铁君有意这么做,这是出发之前宁波教导他的,一旦需要人监督嫌疑人的时候,尽量选择“一对一”的形式。即使嫌疑人没有忍住杀戮欲望动手,最不济也只会有一名队员牺牲,绝对不能以两名及以上的普通探员,擅自试探可能经历过“机能强化”的嫌疑人。因此,在出发之前,无论是邝铁君还是郑丽华,甚至手下的探员,都做好了随时跟嫌疑人独处,并可能遭遇危险的心理准备。邝铁君并不知道郑丽华跟蓝雯雯之间的心理交易,他只知道现在绝对不能让郑丽华继续刺激蓝雯雯。幸好,晋英同样需要试探,不如就让郑丽华去。邝铁君本来是打算自己跟晋英呆在一起,又害怕意气用事的郑丽华失态,不属于探员行列的光沐雨和王虎雄又不能独当一面,他只能放下绅士风度,让郑丽华一个女人站到了晋英的身边。 光沐雨向王虎雄摆摆手,王虎雄很快就明白了光沐雨的用意,他也默默走到了晋英身边,手里攥着光沐雨交给他的,邝铁君的配枪。光沐雨看着王虎雄熟练地处理了自己的暗示,不由得微微一笑。她放心地走到了蓝雯雯身边,看着邝铁君手里,从蓝雯雯身上搜出来的手机,问道:“有人跟你发消息,让你刺杀邝所,是吗?” “人赃俱获,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蓝雯雯苦笑,“能不能不要问这些废话呢?小姑娘!” “指使你的人是谁?”邝铁君问道。他当然不可能直接问是不是晋英,晋英就站在他的身后,这个时候刺激他绝对不是上策。“蓝雯雯,你的命运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是否选择实话实说,在未来你面对审判的时候会带领你走向不同的结果。” “你偏不到我的,邝所。”邝铁君的话戳中了蓝雯雯最敏感的地方,因为现在的她,命运完全不在自己手上。她看不透晋英,她不会想到晋英因为有自己的顾虑,就算自己真的说出他的名字,也不敢按下开关。对于晋英来说,之前所说的恐吓完全是为了营造出一种真正的指使者在外面,对于里面的事情完全是成竹在胸的假象,用来保护自己而已。“的确有人指使我,这一点我没有必要撒谎,都写在上面呢。”蓝雯雯说道,“但是我绝对不会就这样告诉你这个人是谁的,反正······我们也快出去了,不是吗?” “出去之后我会把你交给非研所的宁波手上,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到这里了。”邝铁君面无表情,他似乎已经看出蓝雯雯并不像正面回答,“这个人你们刘司令也跟你们说过,是个审讯的好手,到时候有你说的。” 蓝雯雯心中苦笑,恐怕自己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自己和晋英在这里的时候,晋英不灭自己的口还有理由,等真的出去,晋英不在你们控制范围内了,绝对不会再管自己的死活了! “邝所,信息再给我看一眼。”光沐雨说道。邝铁君把手机交给光沐雨,默默坐到了一边。“现在可以动手了,尽量到队伍前面去,杀掉邝。”光沐雨读着上面的消息,“这个······看上去有些奇怪啊!” “等一下!”邝铁君突然站起身来,但马上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到队伍前面去”?果然暴露了!邝铁君大喜。没错,自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虽然理所应当,但是,如果指使者在外面的话,又有几成把握能保证这个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是自己呢?这里的人都知道,在不久之前,因为自己要严格控制晋英的行动,一直跟晋英走在队伍后面,在最后用理论告诉大家要怎么走,而在前面拿着手电筒带路的,是郑丽华!自己重新走到队伍前面是因为地貌逐渐变得复杂而临时更改的,这么说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晋英一个人!但是转念一想,就凭这一点,能让晋英心服口服吗?当然不能。不属于探员的光沐雨和王虎雄,在晋英的视角里也是嫌疑人,只要他一口咬定这两个人同样不能排除,那么自己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晋英采取强制措施。毕竟,晋英的军衔在哪里放着,邝铁君想要一下扳倒刘锦义唯二的下属,基本上从情理上来说,以现在的情况,是出于理亏状态的。 “我有个疑问。”光沐雨突然说道,“你为什么不删除这封邮件呢?”她的问题一下子引起了邝铁君的注意——对,就这么短短一句话,蓝雯雯作为一名职业杀手,怎么会这样不小心,一直到现在都不删除呢?他不由自主地重新审视了一番蓝雯雯,这个女人正看着自己,什么也没说,但是嘴角的样子明显就憋着许多话说不出口。 “你觉得呢?”蓝雯雯的声音很小,就像是怕被谁听到一样。转而,她大声说道:“我忘记了还不行吗?难不成我早就料到任务完不成会被你们逮住吗?我就是太自信了所以才这么做的,你们如果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就算对我施以严刑我也就只有这些东西能够给你们参考了,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我还能做什么呢?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管好我这张嘴,什么都不再告诉你们了!” 听见这番话,邝铁君本能向后退了一步,随即看了一眼光沐雨。光沐雨点点头,显然,她也已经听懂了。没错,这番话,在晋英看来,其中的“你们”指的一定是邝铁君代表的非研所,这里就是在表明,蓝雯雯一定会对组织效忠,即使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刺失败,她也不会出卖同伴——只是晋英早就已经准备好一出去就杀了蓝雯雯灭口,这个时候的誓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但是同样的,在邝铁君等人的视角里,蓝雯雯的行为简直就是自相矛盾:明明知道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明明知道任务的危险性,却完全没有删掉那封邮件,从来没有想过给自己上一道保险。并且在用语上,明明是用一种情绪说出来的话,用词的色彩却不尽相同。一边说着“严刑”,紧接着却用“参考”这个词——邝铁君再一次想起宁波曾经告诉自己的心理学和语言学的运用研究,已经发现这其中的秘密了。是的,蓝雯雯的供词种使用了“他们”,这里的“他们”才是邝铁君等人,那么此时蓝雯雯的真正说话对象,是在场的,不属于邝铁君阵营的唯一的一人,也就是晋英!这番话,就是在隐蔽地告诉邝铁君等人,在这里指使她的人,就是晋英没有错!这么一来,就算邝铁君没有足够的证据逮捕晋英,也完全可以通过更加完善的保险措施,达到最佳的警戒状态。 “既然你什么也不想说了,那么就这样。”邝铁君故意说道。他回过头,看了看晋英,之后又马上把蓝雯雯拉了起来,说道:“小郑,你过来,你和小光一起‘看管’一下她,我针对蓝雯雯的事情还要咨询一下晋长官,麻烦了。” 没有回应。邝铁君皱起了眉头,这不对劲。这个时候,邝铁君已经做好了计划,让郑丽华和光沐雨来审问蓝雯雯,让她作出更为精确的口供,自己和王虎雄将晋英带到远一点的地方,不让他对蓝雯雯的反应做出判断,这么一来就可以保证情报的完整性。按照惯例,这个时候郑丽华应该也能猜到自己的意图,已经跟上来了才对,现在怎么······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回过头,王虎雄和晋英仍然站在原地,两人都没有移动过的迹象。“小郑?”他又喊了一声。 这个时候众人才回过神来,其中也包括晋英。“丽华姐?”王虎雄向后看,没有看见任何人影,就连声音也没有听见。“这是怎么回事?” 光沐雨特别想好好质问一下晋英,他把郑丽华弄到哪里去了,但是王虎雄却摇摇头,暗示自己一直和晋英呆在一起,他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只是自己也没有在意郑丽华到哪里去了就是了。“怎么会这样?”光沐雨有些诧异,一种裹挟着恐惧的不安涌上心头。“邝所?” “都安静下来,”邝铁君说道,“小光,你在这里看着蓝雯雯,我和小王还有晋长官去四处找找。”他确定光沐雨已经站稳了,轻轻回过头小声说道,“你知道你还要做什么?”? 第七十二章 郑丽华失踪 郑丽华失踪得悄无声息,按照路线的话,她只有可能往洞穴的深处走了。邝铁君已经听到了外面钻孔的声音,但是毕竟是军区的地面,无论是结实程度还是厚度和硬度,都不是一般的地方可以比的。估摸着,要等到得救还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邝铁君决定就在这段时间里找到郑丽华,顺便能不能找到晋英的破绽。从头到尾,他都注意到晋英死死捏着右拳,很明显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喂,晋长官,你很紧张吗?”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现在内鬼已经找到了,我们应该安全才对啊!” “啊,是啊!”晋英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这让邝铁君更加相信郑丽华的失踪肯定和这家伙有关。是?是个屁!明明现在郑丽华都失踪了,我说我们安全了你还真的敢附和?这就说明你完全心不在焉,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当然,这都是邝铁君的心理活动,他不可能直接去揭穿晋英。如果他在蓝雯雯的体内安装了炸弹一类的东西,邝铁君绝对不可能在这里把这家伙逼入绝境,毕竟光沐雨还和蓝雯雯呆在一起,不管怎么说,光沐雨不能受伤?邝铁君似乎已经可以理解为什么蓝雯雯一直跟自己在打哑谜了,果然是被这家伙威胁了!他从王虎雄手里拿回枪支,王虎雄在这个时候也用手语告诉他,郑丽华失踪的时候,晋英没有怎么动过,似乎就是单纯地坐在原地——虽然自己也没有注意郑丽华到底是怎么消失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晋英那个时候一定全神贯注在关注蓝雯雯会说出怎样的供词,绝对不会有精力去理会郑丽华——何况,蓝雯雯并并没有暴露晋英的身份,郑丽华和蓝雯雯也没有秘密关系,他没有必要现在就除掉郑丽华——这也是宁波策略的好处,但也是坏处——没错,一般来说,嫌疑人在面对单个的探员监视的时候,往往不会轻举妄动,因为这个探员只要出现了意外,那么自己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不过也有人敢去打破常规,跟自己狠狠玩一把心理学,真的动手解决这名探员,就看剩下的人敢不敢对自己动手。在这么多年里,宁波的策略从来没有失败过,难道晋英真的是那种手段高超,心理博弈能力又超乎常人的天才?不不不,这家伙把自己锁在这个黑暗的地堡里面本身就是一步败招,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不相信蓝雯雯才不得不把自己也留了下来,亲自监督蓝雯雯带领遗留下来的“魔鬼”进行屠杀。从这个层面来说,也许晋英的决策又是正确的,毕竟无论是“魔鬼”还是蓝雯雯,最终都因为任务失败而告终,现在能够冒险下手的只有晋英一个人——这可能吗?当然不会,他的地位已经很高了,作为军区的二号人物,就算在组织里也有着很高的地位才对,他绝对不会真的为了所谓的荣誉而“牺牲”自己,还是在时间紧迫,计划完全失败的情况下。 那么,郑丽华到底到哪里去了呢?邝铁君还是走在晋英和王虎雄前面,一只手拿着手电,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配枪。王虎雄跟在晋英身后,如果这家伙有什么想要对邝铁君不利的举动,王虎雄有信心将他一拳放倒。邝铁君走了一段时间,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正是光沐雨之前带他来的“出口”处,不禁感到奇怪。从刚才的位置走到这里,基本上已经没有岔路了,一路上,无论是穹顶还是路面、墙壁,邝铁君都仔仔细细检查过,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郑丽华怎么会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我觉得这里有问题。”王虎雄说道,“邝所,你知道吗?唐主任曾经引用过福尔摩斯里面一句格外出名的话:排除所有的可能之后,剩下的那种无论多么难以置信,也是唯一的真相!也就是说,丽华姐如果不在我们走过的那条路上的话,”他看了看这被封死的门,“就只有可能从这里出去了!”他顿了顿,“前提是,她的确是从这条路上走过。” “我们来的那个位置,是在干路上。”邝铁君说道,“我们刚才的位置只有向前走才有其他的岔路,那里虽然路很宽,但是这么多人的情况下,郑丽华如果真的从前面走过去是不可能完全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的,而且我给了她命令,让她在后方待命,她在没有打招呼的情况下,不可能走到前面去,跟我擦身而过离开这里,又完全消失不见!” “等一下,邝所,”王虎雄灵机一动,“我有一个猜想!” “你说说看。”邝铁君惊异的看着王虎雄,这个孩子果然也是有头脑的年轻人!“现在不管是什么方法,只有试过才能下结论!所以不要犹豫,告诉我!” “是这样的,邝所。”王虎雄说道,“看着那个指使人给蓝雯雯发的消息我就想到了,为什么我们跟外界通讯的时候没有信号,在这个里面却可以通讯呢?我认为,外界跟这里有着完全不相干的两种信号,而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这是机密的场所,所以建造这里的人故意甚至了信号屏蔽 器,却又为了里面的人相互联系,建造了一套只有这里能用的新信号!就像内线电话一样,但使用的,恐怕是一种小型的人造卫星中继站类型的设施,仅仅能让里面的人使用,成为只有这里面的人知道的,覆盖整个屏蔽网络的信息基站!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破解这里特有的无线终端的话,一样可以运用这里的系统联系上丽华姐——前提是,她依然还在这个地堡中!” “你会破解吗?”邝铁君问道。他瞟了一眼晋英,虽然在刚刚王虎雄的话里,已经暗示了给蓝雯雯发消息的是晋英,但是好在晋英现在还在关注蓝雯雯那边的事情,没有注意听王虎雄的话,否则他肯定要做点什么。 “我当然可以。”王虎雄说道。他已经熟练地操作起来,一边动手一边说道:“无线通话运用的是电波信号地传播,如果真的像我说的一样,这里利用一种隔离措施,将外界常用的无线信号排除在外,并且新起用一种电波作为信号传输的媒介,那么只要让我们的电磁波达到和这里的设定的波长达到一致,就可以形成同频共振,直接连上这里的信号源,跟我们想要联系的对象进行通讯了!” “你要怎么做?”邝铁君问道,“难道说,你知道这里的信号波长是多少?就算知道了,你又能怎么办呢?你要用什么办法让我们的波长跟设定波长一样呢?” “我们现在的频率已经降到了1000hz,我相信这里的基站远远比不上外面已经升级换代好多年的设施了。”王虎雄说道,“毕竟建设这些东西也是要耗费一大笔资金,我想秋元新臣也不会为了这种一次性的东西真的投入这么多。所以,只要我们一直把频率降下来,肯定就能达到需要的那个数值。”他格外认真,这反而让邝铁君不得不更加警惕,因为晋英在这里只会越来越不安。“更改频率需要的是振荡器,当然,像我一样能够直接更改硬件信息的直接重新编写也是一样的,这是以前我一个计算机系的同学教我的,本来是用来坑害我们自己的好朋友,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好了吗?”邝铁君看着王虎雄的手慢了下来,轻轻地问道。 “好了,告诉我丽华姐的电话号码。”王虎雄格外专注,现在的他已经忘记了面前的是邝铁君,完全把礼仪抛到了脑后。邝铁君并不计较,他喜欢这样的年轻人,有本事,有勇气,也有缺陷,这才是真正的“人”。 “打通了吗?”邝铁君看着王虎雄皱起了眉头,不禁问道,“难道说打不通?” “是的。”王虎雄说道,“我刚才打了我自己的电话,已经震动了,这就说明我们的电话在这里是打得通的,也就是说我找到的频率没有错······” “这不就说明······”邝铁君已经意识到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了,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因为这里的唯一的出口早就已经被封死了,这可是他亲自确认过的!“难不成郑丽华真的到外面去了?是谁把她带出去了吗?从里面根本不肯能把门打开的!”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了。”王虎雄指着心神不宁的晋英说道,“你看,晋英已经受不了了,果然离蓝雯雯太远这会让他感到不安。如果我们不尽快回去的话,恐怕蓝雯雯就要危险了,这个男人已经看了手里的那玩意好多次了!” 王虎雄小声问道,“我们应该把那玩意抢过来吗?” “冷静。小王。”邝铁君压低了声音,“我们这个时候不要这么做,越到后面越不应该打草惊蛇。晋英不是我们最后的目标,在没有弄清楚全部真相之前不要这么做。”他直起身子,“现在我们回去,我想,小光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该问的,应该已经问过了。” 第七十三章 针对向景渊的第二轮审讯 洪川市,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在邝铁君等人依旧困在青铜镇军区底下的同时,宁波回到了关押向景渊的房间。此时的向景渊,基本上已经失去了生气。他的头发变得花白,脸上的皱纹多了许多。不用说,宁波手下的人已经将青铜镇地面上面的情况告诉他了,而向景渊已经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晋英,已经将一切都搞砸了,即使自己还能回去的话,秋元新臣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这么来说的话,也许,认罪,然后就这样被研究所的人保护在这里,到最后简简单单被执行死刑,岂不是更好?不不不,我向景渊为什么要非死不可?只要死不认罪,什么都不说,非研所的人一定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把自己移交法院,那么自己还是有机会逃离这里的。只要不回青铜镇,留在这洪川市,非研所的人一定也会时时刻刻监督自己——与其理解是监督,不如说是一种保护。这样一来,即使秋元新臣在这里的残党找到自己,非研所的人也不会让自己受到这些人的伤害,这才是向景渊小算盘真正的目的。 看着向景渊,宁波叹了一口气。他怎么会想不到这家伙在盘算着什么,这种人他见得多了。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向景渊很有可能知道在这里最重要的消息——那就是,在幕后帮助秋元新臣策划这一切的人到底是谁?秋元新臣到不了这里,那么在这里的人一定是秋元信任的人,而宁波也早料到这一点,已经派遣小组去调查了。现在结果在他手上,这反而让他格外的不安。没错,中村教授绝对不会是被秋元新臣气死的,他之所以会这样绝望,应该是他熟悉的、亲密的人背叛了他,瞒着他参与执行了秋元的计划!而嫌疑人只有三名,这三个人就像是不约而同一样,此时已经来到了青铜镇。 “你来找我就是想说这些吗?”向景渊冷笑,“你说你已经找到三个名字了,你是想跟我假装随口一提,然后观察我的面部表情分析到底是谁,对吗?” 心思被猜中了,但是无伤大雅。宁波笑道:“不愧是向镇长,看起来依旧是个谨慎的人!” “你说你的,我听我的,我不会告诉你什么的。”向景渊冷冷地说道,“都是给自己的主子卖命的,我已经知道我不可能还有救了,就算真的告诉你,你们肯定也不会放过我。不过呢,如果我一直不说话,也许这件事情拖个五年十年,我本身的命就差不多走到头了,在此期间我还可以吃你们的国家饭,岂不美哉?” 看来向景渊是要硬抗到底了,宁波决定用一些他无法回避的问题,引诱他说出答案。“我们找到的这三个人呢,分别是中村美浓(nakaura o)教授的两名学生,国守自由(kokuori jiyou)和飞鸟春生(asuka harui),以及他的孩子中村唯(nakaura yui)。其中我们已经调查到,国守和飞鸟两个人在很早的时候已经到达了青铜镇,而中村唯是在青铜镇的事态因为你和‘专家’的失误而变得混乱的时候到达青铜镇的,所以他们都有嫌疑。”看着向景渊不知可否的样子,宁波附加了一句,“现在我们比较怀疑的就是中村唯,毕竟这个男人到这里的时机过于巧合,我们已经全力调查这家伙的背景了。不知道向镇长,你对这三个人有什么看法没有?”在此之前,宁波早就已经查明向景渊曾经到日本进行过政治交流,这家伙会一点日语,所以,在说到三人的名字的时候,宁波刻意没有翻译成汉语。一方面,他为了防止因为汉化的误差导致译名和原名不同,另一方面,他需要这个读音来混淆向景渊的思考。 向景渊冷漠地摇摇头,最后甚至笑了出来:“宁所,我说过,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你说的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了解。我知道你在这些话里给我下了套,但是我不会中计的。” “你确定你一个都不了解吗?”宁波又问了一句。他不会随便放弃这个问题的,因为这些情报的准确性依旧有待查证。在此之前,这三个人没有任何与案情有关的动向,而他故意把中村唯说成男人,原因就是yui这个名字本身就容易混淆,再加上自己刻意把中村唯谎报成第一嫌疑人来观察向景渊的反应,他本以为向景渊会有所回应。 “我确定。”向景渊快要笑出了声,“不过嘛······”他露出一副嘲讽的神色,“我建议你在多查验一番,可不要出错啊!” “你说什么?”宁波被反将一军。他突然感觉自己看不懂向景渊在做什么,他是在提醒自己吗?还是说在故意混淆视听?宁波的大脑飞速旋转。不不不,应该是我们的信息一定有错,他这副模样,简直就是单纯的嘲讽!难道说这三个人······又或者是中村美浓本身?到底是哪里出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吗?难道······他只是在故弄玄虚? “你不要管我说了什么。”向景渊说道,“宁所,你没有去过日本?也许这件事情你咨询我这个专家会更方便哦!唐主任不在这里?对日交流的人也不在,你又要拖很久了!当然,你要是肯给我磕个头什么的,说不定我还真告诉你了!”他一脸得意。 “可恶!”宁波心中骂道。明明这个男人已经落魄到了这个地步,自己却在这个时候出了丑!更可气的是,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甚至连向景渊到底是在套路的那一层都搞不清!“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三个人的情报到底错在哪里了呢?”他耐着性子。 “我可没说你弄错了啊,宁所。”向景渊突然换了一种口吻,就像是在慌乱,但很明显是装出来的,“你可千万不要在去调查,不然的话,我们都会暴露的。” 装!你就接着装!明明知道向景渊在演,宁波却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向景渊说的是真话,还是之前说的是真的。他到底是在打反逻辑,还是真的有着多重博弈?宁波眉头紧锁。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宁波突然说道。这让向景渊反而感到不安。这个家伙,怎么今天这么快就······向景渊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宁波收拾着桌面,不禁问道:“喂,你就这么回去了?”他的眼神仿佛就在说,你一定还有什么鬼点子才对! “是的。”宁波叹了一口气,“今天是我输了呢,向镇长!”他说道,“哦,对了,刚才跟你说的那几个人,我需要你仔细回想一下,到底有没有听说过。还有就是,中村教授的那两个学生的事情,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我最多也只是听你刚才简单的介绍而已。”向景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说那两个学生在我们青铜镇,中村唯也在青铜镇,这不等于我作为镇长就一定会认识这些国际名流。很遗憾啊,我给不了你们任何信息。” “你已经给了。”宁波返还给他一个笑脸。 “什么?”向景渊一脸不可置信,“我什么都没有说!” “你的确什么都没有说,而且你很机灵,用到的信息都是我给你的已知信息,你没有告诉我任何多余的东西!”宁波说道,“但是,向景渊,你犯了一个大错!那就是,我之前向你介绍这三个人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到他们的中文译名!你刚才脱口而出的‘中村唯’,就是你认识他们,而且说起来非常自然,一点也不觉得生僻的证据!” “笨蛋,我只是翻译了过来,根本就没有错!”向景渊说道,“虽然yui的翻译有很多种,但是你已经告诉我,中村唯是······”说到这里,向景渊突然愣住了。没错,刚才的对话里,宁波说的是,nakaura yui是美浓教授的儿子!这个时候向景渊把这个名字翻译成“中村唯”,简直就是自爆!“你小子······”向景渊咬牙切齿。 “哎呀,你还是没有保持警惕直到最后一秒啊!”宁波挖苦道,“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跟你来一次博弈。”他故意停了一下,“还有,我真的很好奇,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们调查的任务基本信息出了问题,为什么要故意说出来呢,这不是给我们机会吗?” “给你们机会你们也查不到!”向景渊大声说道,“何况我根本就没有说过你们错了!” “这没有用的哦,向镇长。”宁波冷笑,“你可不要以为我们都是酒囊饭袋,就算没有你,我们也会追求极致到底!你不要以为在心理上战胜了我就可以骄傲了,你要知道,你永远也无法掌控‘自由’的行动!接下来,即使我们没有出错,我们也不会吝惜这么一点时间来一次重新检查!当一个人把所有的精力都耗费在脑力战,而从来都不真正着手干实事的时候,他已经输了!”说完,宁波故意重重地关上了门,带着资料径直来到了信息科室,留下向景渊一个人呆坐在原地,脸上满是呆滞的神情。 第七十四章 生命永存 中村唯最终没有选择回到地面上。就当唐元清和鄢一鸣准备朝入口的方向迈步的时候,鄢一鸣的能力突然感知到身后一股强大的气流朝自己扑了过来。“小心!”鄢一鸣大喊一声,他已经看见远处的凄冷的目光朝这边移动了。“快逃!”鄢一鸣不敢跟那种东西正面对抗,因为谁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没有经历过“机能强化”——如果经历过,那么“魔鬼”就拥有更为恐怖的能力,而且在对战之前谁也不知道这种能力会给这家伙带来什么样的能力提升。所以,与其站在这里,不如撒腿就跑。唐元清抱起因为缺氧而头晕的中村唯朝来的方向跑去,鄢一鸣在最后时刻警戒着“魔鬼”与自己的距离。唐元清身上有枪,但是在这里他是绝对不能开枪的。一来,他的双手抱着中村,二来,一旦在这里开枪,枪声很有可能会惊动在这里的敌人。要知道,这里、青铜祭坛、镇长官邸整个都是一个连通器,里面空旷又狭长,一旦有巨响,就算是在青铜祭坛那头的人说不定也能听见。唐元清和鄢一鸣都尽量放轻步伐,要不是“机能强化”的加持,恐怕一这种姿势一直跑下去,绝对不可能逃脱“魔鬼”的追击。 “看上去应该不是‘机能强化’过得玩意。”鄢一鸣看着那家伙离自己越来越远,说道,“而且速度并不快,这么说来的话,一般的变异体应该就只有这种水平。”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唐元清说道。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了之前的路口,这一次,唐元清选择了左边。出乎意料的是,左手边的这条路,竟然连接着一条规模极大的主路,主路的两侧分布着好几条支路。“小心,这里······似乎和刚才我们去过的地方不一样!”唐元清说道,“鄢一鸣,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这是一个嘈杂的地方,似乎每个地方都有人。”鄢一鸣说道。虽然唐元清看不见也听不清,但是鄢一鸣说这里有人,那么他自然也更加警惕了起来。中村唯因为这里的路变得宽阔,空气也不再稀薄,已经慢慢好转过来。她跳了下来,看了看四周,小声问道:“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唐元清当然不会随便告诉她。他很庆幸这个女人跟自己在一块,因为就在刚才,他已经收到宁波发过来的消息,中村唯的疑点已经慢慢显露出来了。唐元清不准备把这件事情告诉鄢一鸣,因为即使中村唯察觉到自己对她的警戒,也会因为鄢一鸣的表现和平常一样而并不放在心上。一旦鄢一鸣也因为这件事情和她保持距离,那么场面很有可能就不好控制了。唐元清带着中村唯继续在鄢一鸣的带领下选择了一条较为宽阔的支路向前进发,没多远就看见了光源。 鄢一鸣很清晰地看见拿着手电的人是一个穿黑衣的男子,当他把这件事告诉唐元清的时候,唐元清非常自然地想到了二十年前的事情。当年,秋元的手下就是这副打扮!难道,这里真的是他们的老巢?鄢一鸣定睛再看的时候,果然自己跟那家伙之间,还隔着一道铁门。铁门看上去非常新,应该是刚换不久,因为反光的原因,鄢一鸣直到走到跟前才注意到这唯一的障碍。三人等那黑衣人走远,唐元清熟练地从中村唯头上取下发卡,轻轻松松将门撬开,带着鄢一鸣和中村唯摸进去之后再悄悄把门锁上。 “不锁上会不会好一点?”鄢一鸣说道,“到时候我们还要离开这里。” “我们可以不离开这里。”唐元清说道,“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跟你拥有相同能力的人并不多,人体的机能又成百上千,甚至可以体现在各方各面,在黑暗里,你完全可以发挥你的优势,躲过他们的搜索,直到我们找到真正的实验室,搜集完证据之后再走也不迟。” “你可真是心大啊,宋哥。”在鄢一鸣眼中,这附近已经聚集了至少三十个人,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应该是日语,这些话恐怕只有唐元清能够听懂,但是看着唐元清并不感兴趣的样子,鄢一鸣也能猜到这些黑衣人最多也只是在谈论这里的生活以及伙食之类的——当然,他还是天真了。唐元清把这些话都记在心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了用场。他仔细观察着中村唯,这个女孩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即便是面对这么多日本人,中村唯依旧是紧紧贴着鄢一鸣站着,没有挪动半步。唐元清跟鄢一鸣做了一个手势,让他到前面去带路。鄢一鸣非常迅速地溜到一个警卫的身后,稍微一用力,在那家伙脖子上来了一个手刀将他击晕,拿走了他的钥匙卡。 “你一点也不懂犯罪。”唐元清无奈地说道。他将那个警卫搬到墙边,在他脚下撒上水,简简单单做了一个伪装成意外的伤害现场。“这家伙要是发现自己是被人打昏的就麻烦了。”唐元清说道,“这样的话他们肯定就会警觉起来,希望没有人会告密。”他这句话就是说给中村唯听的,如果中村唯真的是幕后boss,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将入侵的事情告诉了这里的管理人。唐元清跟着鄢一鸣来到里屋,利用钥匙卡轻轻松松进入了洗衣房。这是唐元清用手势告诉鄢一鸣一定要第一个到的地方。三人换上警卫的衣服,鄢一鸣还贴心地给中村唯卷起了过长的袖口和裤腿,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不自然,但是就这样!唐元清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办法能改善这些伪装,毕竟中村唯身材姣好,身高也趋近亚洲正常水平,这些都是不能短时间想到改变的策略的。再往里走就有灯光了,看上去应该就是实验区。果然,不出所料,这里的警卫队通常也是成群,基本上是三个人一班的居多,唐元清竟然又庆幸起来,幸好没有拒绝中村的加入。凭借流利的日语,唐元清混过了许多警卫的眼睛,鄢一鸣全程不敢吱声,中村唯也是。他们两个人一个不会日语,一个明显的女儿音,根本瞒不过这些狡猾的家伙!三人一路躲躲藏藏来到实验基地,虽然这里的东西都在意料之内,但是真正走到这里的时候,鄢一鸣还是吃了一惊。 巨大的铁笼,关押着数十名疯子一样的实验者,他们的身上依旧穿着公民教的长袍,但此时的他们却像动物一样嚎叫着,满脸污泥和唾沫,下身没有衣物,腿上都是排泄物和食物的残渣,在脏兮兮的地面上打着滚,或者呆滞地坐着。一旁的试验台,连接着装满营养液的罐子,里面的实验体赤身裸体,身上到处都插满了导管,头部被不知名的机器包裹,用特制的数据线直接和一台巨大的计算机相连。计算机的屏幕上,用日语写着“长寿”字样,左侧显示的是该实验体的身体机能状况,而右侧显示的是各项精神指标,而被称之为“希望”的数据正在以恐怖的速度急剧下降。 “‘生命永存’!”鄢一鸣小声说道,“他们把实验体的‘希望’从身体中提炼了出来,他们是如何保存的?” “看见那个屋子了吗?”唐元清说道。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房子,看上去完全和这里的建筑风格不搭,简直就像是在实验室里建立了一间茶室。“粗的数据线一直延伸到屋子里面,数据是从电脑的主机直接传过去的,看起来,‘希望’的受体应该就在那个房间里。”他说道,“不过,唯一额能够确定的是,这家伙,一定不是秋元新臣!至于是不是我们最终要找的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我们要过去吗?”鄢一鸣问道,“这里除了两个保安,五个科学家以外就没有人了,外面这扇门必须要钥匙卡才能进来,如果我们想要控制这里的话,基本上可以说是轻而易举。”说到这里,鄢一鸣突然话锋一转,“可是,你不觉得这像是一个陷阱吗?就像是故意把破绽留给我们,让我们从这里攻破,然后将我们包围起来的那种。” 唐元清还没有说话,突然他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从脚下传来。“そこにいるのは谁なのか?”一个保安大喊一声。鄢一鸣还没有反应过来,唐元清已经拉着他和中村唯往外面跑去。在那一瞬间,唐元清已经注意到,刚才站立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踩扁的易拉罐。 “这是······刚刚出现在那里的吗?”唐元清心中一凛,本能地想抛下中村唯,因为如果刚才没有记错的话,那么这个东西就是自己人扔在那里,被中村唯踩到的——故意的?唐元清这么想,但是手还是拉回了中村唯。“我在做什么?”唐元清心中暗道,他看着中村唯,这个女孩依旧一副慌乱的样子看着自己——难道是······记错了吗? 警报已经响起来了,看上去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这里会有人闯进来。唐元清等人迅速遁入黑暗,靠着鄢一鸣的能力回到岔路口。“果然是这种实验!”鄢一鸣说道,“还有,刚才是怎么回事?”他看着唐元清阴沉的脸,“宋哥?你······你在想什么呢?”? 第七十五章 针对蓝雯雯的第二轮审讯 看着邝铁君带着晋英走远,光沐雨来到了蓝雯雯的面前。“你在害怕是吗?”光沐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看的出来蓝雯雯在担心什么。如果晋英真的有问题,那么蓝雯雯一定是没有勇气在这里承认他就是幕后的指使者的。“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尽管说,晋英已经不在这里了。”光沐雨回头看了看,“邝所已经把他带走了,如果他真的在威胁你的话。” “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蓝雯雯不会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说出来的。她知道晋英绝对不会放过她,邝铁君现在所做的一切很有可能也在晋英的计算之内,看上去晋英可能已经不再这个附近,但是蓝雯雯不会真的相信晋英什么防备措施都没有做的。“这件事情就是我一个人策划的,只不过失败了而已,你没有必要继续问下去了。” “我只是在实话实说。”光沐雨似乎并不关心蓝雯雯到底有没有被晋英提前暗算过,“你只用告诉我,指使你的人是不是晋英就行了,当然如果你知道更多有关‘专家组’的事情就更好,毕竟能够和真正躲在幕后的人打交道的,就只有晋英而已了!” “我说了,指使我的人并不是晋英。”蓝雯雯咬着嘴唇,“听好了,你所说的东西我从来就没有听过。就算晋英是‘专家组’的人跟谁有过什么犯罪伙伴关系,我也一律不知道。你怀疑我们是一起的也可以,但是我,在这里,是绝对没有办法回答你的。” “我是在弄不清楚你是在干什么,蓝雯雯。”光沐雨叹了一口气,“也许你是想用这种方法告诉我这个秘密,但是听口气你似乎是真的想要一个人硬抗到底。”她坐到蓝雯雯的身边,“你刚才已经暴露了。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晋英是‘专家组’的成员,我只说过晋英能够跟幕后的大佬直接交流。你要这么回答的话,你就已经把晋英的身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了。” “嘁······”蓝雯雯把头扭到一边,不去看光沐雨在黑暗里发着光的眼睛,“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是你自己胡乱推断的。你要是一直抓着我话里的漏洞不放,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晋英和我,是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两个世界,是吗?”光沐雨站了起来,看着蓝雯雯,“蓝雯雯,两个世界,是什么?” “我不知道。”蓝雯雯依旧撇着头,目光躲闪。在她心中,自己一直是被晋英拖下水的,自己本来应该只是一个清清白白的普通军人——她看不起晋英,为了名誉、金钱,就跟秋元新臣这样的人渣打工,干着见不得人的事情,做着欺骗祖宗的实验。但是,当晋英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她不得不选择了妥协——她是被迫的,对,没错,跟晋英、还有向景渊这样自愿的叛徒不一样,她的罪行应该是情有可原!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不是吗?法律也是这样规定的,如果在别人的胁迫下不得不协助犯罪,这是可以被原谅的,不是吗?不会真的有人强求所有的人舍生取义,这是不现实的,这不也是真理吗?蓝雯雯脑中是这样对自己解释的,但是怎么都说不出口。没错,我没有做错,错的是秋元,是晋英。我中途也想过退出,想过自首,但是我迫于他们的威逼不得不放弃了,这说明我是有良知的,对吗?对,我是无辜的。蓝雯雯依旧说不出口,她看着光沐雨,黑暗里她看不清光沐雨的表情。 “只有说出来,才是真正的赎罪。”光沐雨说道。蓝雯雯抬起头凝视着这个女孩,她依旧看不清光沐雨的脸。“我看得出来,你还是保留着一丝善良的。”她同样咬着嘴唇,“蓝雯雯,也许你会觉得,你是被晋英威逼的,你的行动是在秋元势力不得已的情况下做出的决断,你是在用别人的命换取自己的生命倒计时。你很清楚,不是吗?无论是杀人也好,策划杀人也好,还是现在矢口否认······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不能’说出口,否则你前面做的这些事情都没用了,你是这样想的,不是吗?你自私吗?” 蓝雯雯从来没有想过光沐雨最后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谁不是自私的?谁不想活下去?我什么都不说,我能肯定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但一旦我停下来,我可能会死?谁会傻到用生命做赌注? “我会用我的生命担保,你不会有事情的。”蓝雯雯抬起头,她再一次震惊了。眼前这个女孩说了什么?她张大嘴巴,一时缓不过神来。“你身体里,有炸弹,对吗?”光沐雨说道,“你不敢说的原因,就是晋英在你身上装了保险。如果是慢性的药剂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你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死期,反而就不会再害怕遭受什么样迫害,因为已经没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了。所以,我想,晋英能够对你做的,只有即使在远程也能随时控制的,炸弹。”光沐雨走近蓝雯雯,“这种炸弹肯定很厉害,爆炸半径是多少?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离你足够近的话,你一旦出事,我想我一定也会受到波及。”她突然贴近蓝雯雯,抱了上去,“我相信邝所他们,相信我的朋友一定会保护好我的,你也一样。” 蓝雯雯的衣服早就被阴冷的潮水浸湿。而此刻,光沐雨温暖的身体紧紧贴紧自己,让她在某一瞬间感到无比的安心。“你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她呜咽着,感到鼻子有一些酸——明明只是一个小女孩,而自己是一个军人,为什么······为什么······“笨蛋······”她强挤出一个笑意,“你真厉害······但是,你错了,他给我下的的确是炸弹没有错,但是规模却并不大,只是用来炸开装有毒药的胶囊而已······”蓝雯雯慢慢推开光沐雨,“不要自作聪明。” “你是承认了吗?”光沐雨问道,“就算我猜错了,我也相信你,不会有事情的。” “我······”蓝雯雯苦笑,“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我早就是该死的人,无论是交给法庭,还是让晋英这家伙亲自处决,我早都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了······我只不过是想苟且偷生罢了······”她抬起头,“你是叫小光是?挺好听的名字,让我觉得着四周一下子都明亮起来了。”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明明刚才还害怕得不敢动,现在说出了晋英的名字,心中却多了一丝自嘲的空虚。 “他到哪里去了?那个秘书长找到了吗?”她问道。 “还没有,邝所他们已经在寻找了。”光沐雨说道,“我的任务就是审问你。保证在晋英除掉你之前,能从你嘴里套出话来。”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蓝雯雯虽然是一个军人,内心却并不是那种果断成熟的性格,常常还是会像小孩子一样胡思乱想,看不清未来,也不敢面对过去。“你会怪我吗?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和你同归于尽的打算。” “小姑娘说话不要这么冲。”蓝雯雯笑道,“这是我爷爷很久以前告诉我的。”她笑道,“‘审问’?哼哼,你就是这样审问的,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同生共死的朋友······”她沉默了良久,“谢谢你。” “这就没有必要了。”光沐雨说道,“我只希望你真的可以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你想过退出他们,是吗?你不属于他们,你不像是这种人,你应该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是吗?”蓝雯雯低下头,“没错,我只想当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女人,什么也不要做,就像以前一样,单纯的,什么也不怕的,为什么呢······” “你还有机会。”光沐雨蹲下来,在蓝雯雯的面前,“我觉得你不会死,你认为我在骗你吗?单纯的人很容易就上当了。如果你真的觉得你不久就要死了,那就趁现在完成你未完成的事情。你想要退出,你想要赎罪,就告诉我们一切。你没有什么好怕的,不管你将来会怎么样,你现在,已经没有可以害怕的东西了。”她站起来,“你会选择被骗吗?” “你说‘骗’了。”蓝雯雯抬起头,光沐雨看见了她眼里的泪花,“这就说明真实的结局早就注定了,不是吗?”她狠狠咬着嘴唇,“你们一直要找的人······在我们这里,叫做‘美优小姐’。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只是听过她的名字。向景渊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在青铜神庙上面,因为秋元派了新的老板来策划大局,所欲我就代替因为私事不能来的晋英去见他。向景渊以为我是日本人,而我同样以为他是日本人,全程我们用日语交流,结果被苏九月他们拍了下来。后来我才明白,‘美优小姐’并没有来,而是以视频对话的形式和我们交流的,我也在那个时候才知道向景渊的身份。”她说道,“很遗憾,我只是晋英的一枚棋子而已,我掌握的并不多。”蓝雯雯看了看光沐雨,笑容变得凄惨,“我宁愿被你骗,真的,告诉我,再告诉我一次,我不会死······对吗?”? 第七十六章 晋英留下的阴招 “青铜镇军区的地下就要打开了。”唐元清看着发过来的消息,“另外宁波也把最新的情报装置寄过来了。”他看着一旁已经熟睡的中村唯,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快就掌握了国守和飞鸟的行踪。”他说道,“一鸣,这个机器的说明书你看完了没有?” “还没有······宁所这个人真是的,虽然一直忙于洪川市的研究和审讯,也不至于完全什么都不说明就······算了,总之这应该是通过特定的dna比对确定个体是否存在基因突变的······?”鄢一鸣捣腾着这个简陋的仪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确认某人是否经历过‘机能强化’实验用的?这么解释才比较妥当,毕竟宁所不会寄随随便便的东西过来,这玩意肯定是这么用的。”他又拿起旁边的封装带,“里面是头发吗?上面贴的标签是······晋英?这是之前邝所寄回洪川市的吗?现在又跑到我们手上来了。”他按照说明书的内容将头发放到试纸上推进仪器。 “结果出来了吗?”唐元清探过头,“上面说这种仪器的灵敏程度足够比得上拍立得。” “这是什么比方······”鄢一鸣一阵无语,“哦,出来了!”他连忙凑上去,只见结果表上面清晰的两道杠引入眼帘,“这是什么意思?” “晋英······是能力者!”唐元清拿着说明书,震惊地说道,“邝所······” 与此同时,晋英的能力已经发动了。很明显,邝铁君和王虎雄已经因为寒冷的空气,动作变得十分笨拙,身上的衣服也已经被湿气浸透。而晋英,因为“体温储能”的能力,根本不畏惧这里的温度变化。加上因为“机能强化”普遍存在的力量和体能的提升,他已经准备动手了。没错,晋英在进入这个地下世界之前,就已经给自己注射了“机能强化”的药剂,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能力终于发挥出来了!虽然“体温储能”的能力在晋英看来并没有什么更为实在的用途,但是仅凭提升的力量和敏捷程度,他一个人干掉这里早就冻僵的众人根本不是问题。现在最大的威胁就是邝铁君手上的枪。晋英知道,邝铁君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就是想让光沐雨套蓝雯雯的话,而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已经不足为虑了。只要这里能够出去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再把所有人的尸体伪装成是“魔鬼”干的好事,那么就死无对证,自己也可以趁乱躲到青铜神庙地下去!“美优小姐”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落入敌人手中的人,但是自己不需要面对这种事情,反而会因为干掉非研所的干员而受到表扬。没错,钱——晋英参与这个实验就是因为向景渊告诉他这里有钱可以挣,如果他加入的话,向景渊得到的介绍费还可以分给他两成——两成是多少?两百万!他威胁蓝雯雯加入,假装成介绍的形式,也拿到了五百万的提成!郑丽华现在不知所踪,但是刚才王虎雄已经证明了,她早就不在这个地下了,那么现在即使他的身份暴露,即使蓝雯雯说漏了嘴也没有关系,反正郑丽华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什么,自己只要在三十分钟之内杀掉所有人,一切就大功告成。 “我好像听到钻孔的声音了。”邝铁君说道,“应该差不多了,小王,晋长官,我们回去!”他这句话就是说给王虎雄和晋英听的,但是邝铁君的本意就是双关的理解。王虎雄所得到的信息应该是光沐雨的审讯和被营救的时间两层意思,而晋英应该只能理解到后面那一层。晋英暗笑,你以为我听不懂你们的暗号,只不过我是在将计就计罢了。现在你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就算我有把握干掉王虎雄,你邝铁君的威胁我也不会随便拿命去赌。但是一旦走起来,我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在你的身后,王虎雄的前面?这样一来优势就在我的手上了! 一切都是这么完美。晋英心想。或许一开始留在这里就是正确的,如果完全让这里面留下来的那两只没有用的东西,还有蓝雯雯这个吃里爬外的家伙来除掉他们,简直不敢想象事情到时会朝什么样的情况发展——也许我作为“专家组”的头领留在这里看上去很蠢,要是被抓了就相当于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但是,这正是“御驾亲征”的安心感才能保障一切都进行地这么顺利。直到现在,所有计划的失败都在意料之中,他们早就怀疑我了也没有关系,因为现在他们肯定也还在考虑如何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逮捕我,那就只有等到出去之后提审蓝雯雯来完成——那就已经晚了!这个时候,越到最后关头,他们肯定已经放松了警惕,而这个时候,才是我出手的最好时机! 邝铁君似乎并没有真正走的打算。“我说,其实有一点我还是很在意,那就是郑丽华到底是怎么消失的。”他转身往出口的方向走,“如果她能够出去,我们又没有人看见过他,互相之间又可以作证,这就说明这里的门仅仅凭借一个女人的力量也是可以打开的?或者说她发现了其他出口?”他说道,“小王,你再去试一下,之前我和小光试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我们这回有你这个青年小伙子,总不会还比郑丽华的力气小?或者你也能提出什么见解,也许是我们方向错了也说不定。” “啊,可以。”王虎雄搓了搓手,转头对晋英说道,“那个,晋长官,我好像不太记得路了,您能不能领一下路?” 晋英警觉起来。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走在最前面吗?难不成他们知道我的计划了?不不不,怎么可能。这件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算这个时候不动手,回去的时候一样有的是机会。现在我应该拒绝吗?最好还是不要!邝铁君这家伙,一直捏着枪,要是真的在这个地方因为我的一些失误被他放倒,那么一切就白搭了!何况,之前我的表现已经很可疑了,但勉强还能用胆小糊弄过去,现在只是领一个路而已,如果说自己不行,这也太可疑了!晋英挤出一个笑容:“哎呀,邝所,你们可真是健忘!那么,我走前面,把手电给我!” 邝铁君把手电交给王虎雄,王虎雄立刻转交给晋英。“什么意思?”晋英心中一凛,但是他没有说出口。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碰都不碰我?难不成,他真的看出来了?是巧合,对吗?是我太紧张了······”晋英表面上极力装作自然的样子,接过手电,走到了最前面。很快,他们三人就来到了出口门前。 “晋长官,你有什么头绪吗?”王虎雄问道,“你看上去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是试探吗?晋英当然不会中招:“刚才走过一次,自然就不会忘记了。但是,这里嘛······我还是什么也想不到,会不会郑秘书长其实走到岔路去了呢?”话一说出口,晋英就后悔了,因为明明刚才就已经证明了郑丽华并不在地下。他一身冷汗冒了出来,紧张地看着邝铁君和王虎雄两人,好在两人并没有说什么。在推拉门的时候,晋英一样被安排到了最前面,这让他愈发不安。他本来身上只有一个锥子,被邝铁君和王虎雄拉出来之后为了防止被搜身随手插进了一旁的墙壁上方,如果不刻意寻找是不可能看见的。现在他只能赤手空拳攻击两人,果然还是没有什么把握! “走。”晋英强忍住焦虑,“我想,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还是等被救出去之后,再从外面来研究这扇门怎么样?另外,刘嘉嘉她们还没有找到,郑秘书长也失踪了,我们是不是在出去之后也应该立刻展开这些工作,以免她们遭遇不测?”我在说什么呢?为什么突然会提起这个?说实话,晋英只是想找一个快点离开的理由,因为距离消防员进入这里仅仅只剩下二十分钟左右,而光沐雨还在离这里较远的地方,现在他需要快点回去,封住那边光沐雨和蓝雯雯的口!当然,控制器也扔掉了,刚才邝铁君看自己的眼神让他格外不安,害怕搜身的他随手让丢掉了掌握蓝雯雯性命的开关,所以现在应该用手来解决了······ 不过······好像可以把邝铁君的枪抢过来就是了······晋英想着,这样一来······不不不,如果要假装是“魔鬼”的手笔,就不能用枪!可恶!晋英感觉自己的大脑都混乱了。 “我们回去。”邝铁君说道。他竟然同意了?晋英冷笑,这么一来,自己走在他的身后,拧断他的脖子岂不是轻而易举?干掉了邝铁君,杀掉王虎雄就像杀鸡一样容易,紧接着光沐雨和蓝雯雯两个女人,还不是探囊取物? “还是老样子,晋长官,你在我后面,小王殿后。”邝铁君说道,顺手将配枪收进了上衣口袋,背过身去就准备上路。 “机会······来了!”晋英心中狂喜,立刻跟了上去。 第七十七章 国守自由 青铜镇某处,当太阳的金边刚刚从地平线探出头来,清晨的第一声鸡叫刚刚传入耳中,飞鸟春生懒懒地翻了个身,将头埋在了被子里。被子里的味道尤其香甜,不过也极有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沐浴露留下来的。国守坐起身,看着身边缩成一团的飞鸟,轻轻给她露出来的后背盖上被子。他默默将脚放下床,穿上鞋子,把因为晚上翻身所导致的一直卷到肩膀附近的上衣放下来,静悄悄地走到浴室,将门关上,尽量用最小的水量放水,知道水温刚好,才脱下衣服,站到淋浴间里,他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早上五点零九,比平常晚了三分钟。”国守心中想道。他是一个格外守时的人,所有的日程安排通通精确到分钟。每天早上,国守自由都强迫自己在五点零六分的时候准时起床,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能够在五点二十七分的时候可以买到第一份报纸——这是他在日本的习惯,现在在青铜镇,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起床的时间因为失去了动力而越来越晚,今天恰好是三分钟整。 “也许应该庆祝一下,做个纪念。”国守自言自语。他走出浴室,飞鸟依旧蜷缩在被子里,隔着被子依稀能听见她微弱的呼吸声。“她平常是几点起床的?”这句话他实在心里说的。现在,国守一丝不挂,站在卧室的镜子前面,看着自己身上的伤,深深地刻在结实的肌肉上面。在日本讲课的时候,他的学生一直以为他是体育课的教授,或者是退役的运动员,实际上并不是的。他只是一个偶尔会利用周末时间泡在健身房里的普通学者,只是因为长时间都是穿着西装,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身材,周边的同事也都觉得国守是一个阴沉的男人,平常很少和他们说话,只是偶尔会跟同校的中村美浓教授说几句。直到后来,国守自由认识了比他小十岁的学妹飞鸟春生——没存,中村教授是国守跟飞鸟的老师,只不过国守过于优秀,在毕业之后就留下来任教,他的学术成就很大程度上超过了中村,中村对于这一点相当骄傲,国守每次谈及这一点的时候往往也只会归功于中村,并不会居功自傲。 有人说国守跟飞鸟在交往——这是谣言,直到中村教授去世后一个月,这个谣言他们本人证明是真相了。没有人直到他们到底有什么内情,总而言之,国守开始变得健谈起来。据说飞鸟是一个随和慵懒的女人——这只现定于日常生活,在学术上,飞鸟和国守、中村一样,是工作狂,但是中村和国守都有意地保护飞鸟,因为她的能力还达不到独立完成一个课题的高度——这是有原因的。飞鸟在平常的生活里,只要不是工作日,绝对不会在早晨起床,晚上睡觉也没有固定的时间,平常不出门的话,在家基本就是上身穿高中时期的运动服外套,下身基本上就是打底裤。在青铜镇来了之后飞鸟很快熟悉了这里的女生通常会买的叫做“安全裤”的东西,有时候甚至会用安全裤代替内裤,穿在身上在家中走动——这么什么大不了,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国守的衣品也变得多姿多彩起来,学生们都以为他换了一个人,看上去比以前精神了许多。 国守是有苦衷的。他为了证明中村遗留下来的问题,整天没日没夜地工作,根本没有时间管自己穿什么,吃什么。他知道飞鸟也想参与工作,但是每次邀请她的时候,她都会以“如果她也加入,那么就没有人照顾国守先生”为由拒绝。明明这个女人很想参与。 国守拿起自己抽屉里的病历,走到书房。今天自己没有工作要做,听说是系统出了问题,还有不相关的人误闯进来,所以他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桌子上还有另一份病历,是国守自由自己的。几个月前,医生告诉他,因为过度劳累患上了导致大脑严重损伤,随时可能会有猝死的危险,最严重的情况就在两个月前的那段时间,他只能能用镇定剂来缓解头痛,有时候还会短暂地昏迷过去,幸好没有人发现。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总之,他再也没有过头痛的症状,还来到了青铜镇,就像从来没有过这些事情一样。桌子上,宗教类书籍下面的,是医用书,包括大学教材,每一期的《柳叶刀》,还有其他的国际周刊。只要是休假,国守一定会阅读这些资料,现在的他,基本已经是医学博士的水平,只不过从来没有认证过就是了。阵痛袭来,他本能地捂住手臂。“是后遗症吗?”国守轻声说道,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时间没有多少了······” 中午十一点四十九分,国守站起身子。他知道这个时候飞鸟没有起床,而他自己需要吃午餐了。“平均在十三点十八分的时候春生会起床。”他说着慢慢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又从菜篓里拿出一个洋葱。蛋饼,是国守跟着日本中餐厅某位大师学的唯一一道菜,他至今没办法想象如此简单的食材为什么能有这么美味。昨天晚上剩下来的米饭刚好可以做炒饭。他想。这是在路边的夜宵摊看到的。淀粉肠、香葱、胡萝卜、青豆,他不喜欢在炒饭里加鸡蛋,这种味道似乎只有本地人才可以接受——当然,在日本人里,国守的喜好也是独树一帜的。 草草吃过中饭,国守带上帽子和墨镜,把一张公民身份证塞进了包里,上面的照片正是国守本人,而姓名那里却写着“龚东方”。他拿了一支笔和一片纸,在上面给飞鸟留了言,让她起床后自己加热一下饭菜,就默默出了门。“时间是十二点三十一分,晚了一点。”他轻声说道,“看起来,越来越慵懒了呢······照这样下去,果然只能再让这帮家伙来一次吗?容器······可是,背叛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他出门了,等公交车。国守不会开车,飞鸟会一点,不过很久都没有碰过方向盘了。国守要去的地方是医院,尽管青铜镇的大型医院并不多,而且规模比不上洪川市这样的大城市,但是对于国守来说,重要的绝对不是医院是什么水平,而是医生是什么水平。他在熟人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个医生,据说可以解决国守的那个问题——说起来是认识,不过就是拿钱办事而已。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因为有人有钱,必然就有人缺钱。当一个概念被赋予价值的时候,这个概念所代表的意义就不仅仅只有它本身了,这就是“精神”。花草会让人愉悦,野兽会让人恐惧,而这些东西本身,并没有这样的描述存在,是因为人类的存在,才让这些概念有了特定的意义,让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情感、想象具象化。钱,一张写了字的纸,可以带给人安心;它不是药,但可以救人的命。国守有钱,除了当大学教授的工资,就是这一次出差的公款,绰绰有余。比起他的学识,他更愿意在外面卖弄自己的钱财,因为有的人并不认同看不见的知识,他们认同的只有实实在在的钱。可是,谁又知道,钱本身只是一张纸而已呢?它会丢失,会流通,会引起纠纷,会诱导犯罪——脑子里的东西不会,因为它们不配。 何等的讽刺。国守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收到了一条消息。他拿出手机来,皱起了眉头。“ny:我们马上回来拜访您,和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人一起,咨询有关我的父亲中村教授的事情。”“是唯吗?”国守知道名字的缩写代表的是谁,这个小姑娘从小就是这种习惯,跟她爸爸一样,第一次认识的人要猜好久才知道寄信人是谁。“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国守没有多说什么,一边走,一边回信。“k:我和飞鸟小姐都在家里,不过现在我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如果你们能在五点五十三分到达的话,我会很感激。”他看了看表,稍微计算了一下,又把五十三改成了五十五。 “您是龚先生?”一个护士走上前来问道,“张医生已经在等了。” 国守自由再一次看了看表,确定自己没有迟到,看起来今天的医院比较清闲。他跟着护士来到医生办公室,默默走了进去,递上了病历。病历上的名字是“姜末”。 “真的没有治疗的方案了吗?”国守问道,“我们可以负担得起任何医药费。”他的汉语说得还是有瑕疵的,但是从口语上来说,好像又没有什么问题。“张医生,请您一定要帮帮我们,这个病在国内并没有治好。” “国内?国内的确很难有办法。”张医生说道,然后就随手拿起一支笔,在病历上写写画画,“龚先生,你先那这些药去吃着,再观察一段时间,等肿瘤完全显现出来之后再来复查。”说罢他就已经转过了身,“您不要嫌药贵,这都是最好的药,可以减轻痛苦。” “知道了。”国守没有多说什么,拿了诊方就离开了医院。他第三次看了看表,比预计出来的时间早了四个小时左右。“真讽刺啊!”他说道。 第七十八章 重访日本的宗教学家 唐元清等人出门的时候已经四点左右了。根据中村唯收到的信息,国守自由和飞鸟春生目前暂住的位置在青铜镇镇西。他们从湖蓝连锁酒店赶过去可能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时间是足够的。”唐元清说道,“国守教授不是说他还在外面的吗?我们这个时候去应该能够正好赶上他回来,所以稍微晚一点没有关系的。”他说道,“还有,一鸣,你把那个什么仪器也带上,也许会有用的。”他虽然说得是?“也许”,但是鄢一鸣连脑子都不用动就知道,唐元清就是那个意思。在中村唯睡觉的时候,唐元清就已经证明了中村唯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经历过“机能强化”的实验,所以现在的唐元清对待中村唯要亲近很多也是有道理的。 鄢一鸣不知道为什么唐元清会这样防备中村唯,在他看来,无论是中村唯还是国守或者飞鸟,他们都没有理由要协助秋元新臣来做这些工作。“生命永存”虽然是真实存在的技术,但是这种技术有利有弊。一个人,如果到了疾病缠身,穷途末路的时候,依旧达不到“死亡”的结果,那会是怎样一种情形?没错,由于过盛的精神力量,被“生命永存”眷顾的人已经超脱自然的束缚,不受自然管辖,已经没有谁可以消灭他的灵魂了。试想,有人明明没有任何留恋,也没有任何就像活着的理由,生活糟糕,却永远不会觉得绝望,整天就浑浑噩噩地活在世界上,这难道不是一种折磨吗?不,他感受不到折磨,在他的世界里精神力永远不会萎靡,或许就像疯子一样,过着常人无法想象的“亢奋”的生活?鄢一鸣想象不到那样的世界,更没有办法接受那样的人。中村唯是学者,中村教授的遗产也有几亿日元,她除了在夜晚有一些失眠以外没有什么问题,怎么会为了秋元而去做这样一个实验呢?国守也是一样的,毕竟也是日本国内备受爱戴的教授,背景资料里显示他从来没有和秋元见过面,而中村也从来没有把他和秋元起争执的事情告诉国守,国守自然也不应该知道这个实验。飞鸟春生,虽然学术地位在三人里是最低的,但是她师承中村、国守两名着名教授,平常的风评也相当不错,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参与这样没有人道的实验呢?鄢一鸣接受不了这种说法,可能也是因为这三人都跟自己是同行的关系有关,他始终坚信“研究宗教的人都怀有光明磊落的信仰”——这是他博士毕业的时候他的导师告诉他的,他把这句话始终作为自己的座右铭。 “你准备好了没有?”唐元清看着鄢一鸣竟然在发呆,“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就这样怀疑国守自由和飞鸟春生不好?”这句话恰恰说到了鄢一鸣的心坎里。“我说,宁所的报告已经出来了,这两个人里面一定有一个是有问题的。”唐元清说道,“不要带着主观情感去看问题,这一次就跟着我一起用客观理论来推导,如果不对的话我们会洪川市去打宁波的脑袋也没有问题的,总而言之不要带着先入为主地看法来面见嫌疑人。”他故意没有提中村唯的嫌疑,因为这样的话中村唯肯定又要疏远自己了。好不容易得到中村唯的青睐,唐元清认为只有在中村唯松懈的时候才能更好地分析她的内心,所以这个时候一定要利用好她。 “知道了知道了。”鄢一鸣有些尴尬,毕竟当面戳穿自己的内心,是个人都会不好意思,尤其在中村唯面前提出对她信赖的人的怀疑,这让鄢一鸣更加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谁来开车?”他故意岔开话题,“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碰过方向盘了,宋哥,你是租来的车,还是自己的车?”他看着窗外,“这辆车看上去挺新的。” “我租来的。”唐元清说道,“当然这一次不是我来开,是中村小姐来开。”他笑道,“你可不要小瞧了人家,人家在日本人可是赛车手,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拿过奖了。” “这合理吗?在我们国家,她有驾驶证吗?”鄢一鸣吃了一惊,他不明白什么时候中村唯和唐元清的关系这么好了,明明有些秘密应该只有自己知道才对。 “你不用管这么多,青铜镇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交警,他们都被市警察局征用了。”唐元清狡黠地说道,“何况,要真的被拦下来,我们也可以用证件蒙混过关。”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说啊,你难道不想试试中村小姐的技术吗?我可是特意租来一脸莲花给她开,就是想让你体会一下赛车的感觉啊!你就一句话,来,还是不来!” “这种······”鄢一鸣总觉得这样不好,至少在道德上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法律嘛······算了,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好奇心总是会战胜良知,鄢一鸣两眼一闭:“好了好了,我的确很像是一下啦······不过,中村小姐······”他还是觉得应该叮嘱一下,“你还是小心一点,毕竟是在城区······” “明白了鄢教授!”中村唯同样狡黠一笑,这让鄢一鸣惊出一身冷汗——好家伙,宋哥,不会全部都是你出的点子?这个女人······怎么变得跟你一样捉摸不透······好家伙!看着上去完全没有要小心的样子。简直就摆明了准备胡来啊! 转念一想——对啊,现在······刘嘉嘉等人已经获救了,消防那边也已经说好马上就能把里面的人救出来了,宁波那边也已经审问过向景渊,得到了最终嫌疑人的信息,而邝铁君那边的事情完全没有办法管,以唐元清的性格,绝对会无条件相信邝铁君一定会处理好的——所以说······他现在是放松下来了吗?鄢一鸣看了看唐元清,不行,还是猜不透,他现在开始羡慕唐元清的能力了,如果自己有那种能力,唐元清在想什么还不是一看便知——此乃妄想,唐元清的能力并不能做到这一点——要说起来,唐元清的能力基本上就是最差劲的,除了能体会到他人的喜怒哀乐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特殊的特点。想到这里,鄢一鸣又迷茫起来,所以唐元清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唐元清想的非常简单。让中村唯开车,一方面可以防止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联系敌方的同伙——前提是中村唯的确是幕后的boss;另一方面,中村一直待在自己和鄢一鸣身边,很有可能就是为了除掉自己,而boss本人可能就是“生命永存”的接收体,那么在她不会死亡的前提下,只要营造出一个普通热能一定会丧命的局,就可以完成对自己还有鄢一鸣的暗杀——当然,前提是一样的。唐元清已经知道中村唯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她本不应该知道的东西——有可能是通过她父亲的讲述,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总是这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这些东西之后会怎么加以利用——因为,比起普通人,唐元清和鄢一鸣的力量要强大许多,一般的攻击不可能要了他们的命,所以中村唯真的要杀了他们的话,一定要做一个更为保险的圈套,而保险一多,步骤和前期布置。策划也会更繁琐,实施起来也会有更多的不确定因素,这么一来就会有很多漏洞。毕竟,一直和自己呆在一起,想要单独搞一个什么大工程简直是不可能的!所以,这是一个证明中村唯心怀鬼胎的重要实验! 鄢一鸣当然不会明白这一点,至于中村唯本人会不会察觉到就另当别论了。一旦中村唯发现唐元清的警惕,她绝对会采取更为保险的做法,那就是啥也不做。唐元清心中其实更愿意相信一直没有露面过得国守自由和飞鸟春生有问题,因为中村唯的内心他从来都没有弄清楚过,他觉得这个女孩应该是过于单纯,反而让自己判断不清——如果她是装出来的,那么唐元清真的甘拜下风,毕竟自己二十年的观察力,再加上自己的能力,依旧判断不了一个二十多岁女孩的心理,唐元清真的没有办法了。 所以,唐元清敢这么去赌。三人上了车,中村唯非常熟练地做到了驾驶位,鄢一鸣留了一个心眼——她作为日本人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地使用左舵驾驶位?唐元清坐在副驾驶,鄢一鸣相信唐元清也一定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很明显,唐元清并没有说出来的打算,这反而让鄢一鸣很尴尬——这······这很正常吗?不正常?他是没有想到还是已经想到了解释这件事情的理由?“中村小姐,顺便问一句,平常你驾驶的是什么样的赛车?”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听上去就像是随口搭话。 “哦,在夏威夷学车的时候开过,怎么了吗?”中村唯说道,“抓紧了,唐主任,鄢教授!”她松开离合器,车就像闪电一样飘过车库,鄢一鸣一个激灵撞到了唐元清的椅子后背。 “不用担心了,一鸣。”唐元清说道,“在美国,夏威夷,是左舵车哦。”他压低声音,尽管他的声音已经被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掩盖了过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鸣,我也知道你小瞧我的能力。但是现在,我如果告诉你这个女孩说的是真话,你还会觉得我的能力没有用吗?”他笑着,“这可是最准确的测谎仪呢!”? 第七十九章 飞鸟春生的信息 下午四点四十八分,一辆白色的莲花漂移到一间私宅的门口。从驾驶室下来的是一个女孩,看上去应该不到三十岁,但神情异常成熟,学者打扮,轻轻撩动秀发显露出半个耳廓都能让人浮想联翩。她就是中村唯,日本宗教学研究者,目前在国际上已经发布了两篇重要论文。坐在副驾驶的就是唐元清,此时的他穿着简单的卫衣看上去就是一般的中年人,没有人看得出他心中在想些什么。鄢一鸣最后下车,因为长时间的快速冲刺让他的胃中翻江倒海,不过在下车之后迅速站稳了脚跟,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衣领,关上了车门。 “中村小姐,你先请。”唐元清说道。他必须要让中村唯走在最前面,毕竟跟国守教授联系的人是中村唯,如果中村不首先露面的话,像国守、飞鸟这样的学者可能比较抗拒直接面对公检法的人员。“一鸣,你说你之前跟国守教授他们可能有点什么误会,现在你也应该好好跟他们解释一下······”唐元清说道。顺手的,他把鄢一鸣推到了自己前面,“不过我想国守教授应该还没有回来才对。” “为什么这么说?”鄢一鸣问道,“你是因为没有在门口看见车辆吗?” “这并不准确。”唐元清摇摇头,“也许国守教授并不开车。我能够这样判断的原因就是,这个时候屋子里亮灯的只有厨房而已,一般的男性在家里最常待的地方应该是客厅才对,跟同居的女性一起在厨房中忙碌的可能性不大。” “哦。是这样吗?”鄢一鸣一副得意的样子,“那恐怕是你,宋哥?我在家可是经常帮我太太做饭的······”他又像是故意加了一句,“当然她没有逼我。” 唐元清就笑笑不说话。门开了,开门的人果然就是飞鸟春生。中村唯非常礼貌地鞠了一躬,说了一些鄢一鸣听不懂的话——不过大概能猜到她是在打招呼,估计就是“不好意思打扰了”这样的话。紧接着,中村唯好像是跟飞鸟介绍了鄢一鸣和唐元清两人。对于飞鸟来说,鄢一鸣已经见过了,但是唐元清还是一个生面孔。唐元清属于是那种较为普通的相貌,但是鄢一鸣知道对于一般人来说,唐元清身上有一种威慑力,所以不会有人主动接近他,不过飞鸟却十分热情地问候了唐元清,同样深深鞠了一躬,这让鄢一鸣感到有些奇怪。 当然,更多的是尴尬。鄢一鸣心中知道上次公民教的事情并不是自己的错,但是怎么说呢?总之就是在面对飞鸟的时候就是不太自如。 房间是很经典的日式设计,飞鸟正在煮咖喱。据飞鸟春生自己介绍,她今年30岁,未婚,目前和国守教授是恋人关系,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处理国守交给她的资料以及撰写论文。国守教授今年40岁,同样没有结过婚,最近一次恋爱还是在国中的时候跟同桌经历了一又三分之二个月的甜蜜关系,当然这是国守自己说的。看起来,两个人关系还是挺不错的。鄢一鸣想道,他们来青铜镇果然就仅仅只是为了调查公民教吗? “飞鸟小姐,请问你一直是以‘国守教授’称呼的吗?”唐元清用日语问道。中村唯给鄢一鸣作着翻译。鄢一鸣明白唐元清的用意,毕竟国守是飞鸟的男朋友,而且两人认识的时间也很长,这个时候的称呼如此客套反而有些奇怪。 “啊,是这样的。”飞鸟说道,“国守教授也当过我一段时间的导师,一直以来我都这样称呼他已经习惯了,现在看起来还是一种浪漫呢······”她笑得很自然,也很开朗,无论从举止还是谈吐上,都明显展示了日本女人独特的魅力。她看了看众人:“请问大家需要点什么吗?吃过晚饭了吗?” “哦,我们就不必麻烦了。”唐元清说道。看着炉火依旧在燃烧着,飞鸟也在厨房忙碌着,他感觉这个时候反而并不方便继续提问。“请问我可以参观一下吗?”他问道。 “哦,轻便。”飞鸟春生的态度非常自然,这让唐元清有些犹豫。鄢一鸣也一再提醒第一次来就弄得像搜查一样不太礼貌,但是唐元清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没有把握住机会,以后可能就没这么好的事了——飞鸟正好答应了,这就说明要么她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要么就是她有自信在唐元清面前隐藏秘密。不管怎么样,唐元清都十分迫切地需要证明这间屋子里,到底有没有能够证明飞鸟或者国守有嫌疑的证据。鄢一鸣则是始终很矜持,可能也是因为不好意思在飞鸟面前参观的原因,他拉着中村唯待在了原地,一方面是为了不会让自己一个人太尴尬,另一方面是,如果飞鸟又说了什么,他还需要这个翻译。 除了国守自由的房间以外,其他地方都检查过了,唐元清什么也没有发现。飞鸟告诉他,国守自由是一个有些强势的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允许其他人进他的书房。唐元清自然会留一个心眼,等到国守回家之后他会再一次提出这个要求的——毕竟身份已经表明了,自己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既然是来拜访“嫌疑人”,自己做事首先就要做到光明磊落。 “请问你熟悉秋元新臣这个人吗?”唐元清问道,“听说是中村教授的朋友。” “秋元教授吗?”飞鸟愣了一下,“这······这我当然是知道的。青铜镇最近发生的一切不都是秋元教授策划的吗?我们国家已经对秋元教授的人格问题有了很大的争议。但是您说中村教授的朋友这件事情······我完全不知道。” 唐元清明白飞鸟说话的风格就是这样过于中肯。他能够看出飞鸟极力想掩饰什么,尤其在说到秋元新臣的人格问题的时候,她似乎是在故意思考说法。“那么,对于中村教授曾经提出过的‘生命’的概念,你又知道多少呢?”他换了一个问题,而且说法模棱两可。如果情报真的像宁波说的那样,中村才是第一个提出“生命永存”概念的人,那么他的学生一定也会多少有所涉猎。“或者,国守教授是否知道这件事情呢?” “国守教授的话我不是很清楚······”飞鸟思考了一会,语速很慢,“但是我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情,当然也有日本政府的透露就是了······中村教授认为从理论上,人可以通过增强精神力的方法拜托自然法则的束缚,但是这所需要的精神力量格外强大。他是一个宗教学家,这个理论是在他很久以前前往新加坡拜访一位将军得出的结论,所以只和比较亲密的人讲过这件事,就抛之脑后了。我不知道秋元教授是不是从中村教授那里得到的这个信息,不过青铜镇正因为这件事情而陷入混乱,恐怕就是秋元教授做的?” “你的意思是,中村教授并没有主动向你们,以直接的方式告诉过你们这个理论吗?”唐元清问道,“无论是在上课的时候随口提到,或者怎么样的?” “没有。”飞鸟摇摇头,“中村教授是一个工作狂,这一点国守教授跟他是一样的。他们这种人从来不会把时间浪费在非专业以外的事情上,所以我们平常既没有听过他跟我们说过这件事情,也不认为他会真的去验证这个说法。毕竟中村教授一直到去世之前,依然保持着平均两个月就开展一次教学研讨的会议,这有着极大的工作量,我不认为他有时间和精力放在这件事情上。”她又想了想,“不过他有时候会光顾秋元教授曾经任教过的大学附近的一家拉面店,可能会在用餐的时候闲聊几句,也许他们是在那里认识的。” 唐元清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觉得这似乎并不符合事实。新加坡?好像在什么时候听过有谁也是跟这里有关?中村教授把“生命永存”的秘密记在日记里,飞鸟却说他不会真的考虑去验证这个理论,但是事实上,中村美浓明明很在意这个说法!他看了一眼中村唯,因为日记是她交给自己的,他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或许是多心了? “另外,请问一下······”鄢一鸣发话了,中村唯连忙翻译给飞鸟听,尽管飞鸟多多少少还是听得懂的,“请问你经常运动吗?” “运动?”飞鸟愣了一下,话题的转换有些猝不及防。“啊,并不会,不过偶尔我会骑一骑自行车。”她笑道,“最近住在这里都不怎么动了,看上去有些长胖了。” 鄢一鸣回了一个笑脸,随即看了一眼唐元清。唐元清读懂了鄢一鸣的意思:从家里的情况来看,飞鸟并不是那种身体很好的人——各种维生素的瓶子,明明上层的柜子还有空间,却要把东西堆在桌子上的摆件······这似乎都意味着什么。 “国守教授应该回来了。”鄢一鸣突然说道。众人伸过头去看,果然国守的影子已经移动到了门边。“宋哥,现在几点了?”他问道。? 第八十章 国守自由的信息 “现在是五点整。”唐元清说道。这个时候,飞鸟春生已经跑过去开门了。走进屋来的国守自由穿得非常随意,看上去也是一般的中年人打扮,尤其是肩上挎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背包,这让人看了不由得发笑。“啊,你好,国守教授。”唐元清首先站了起来,跟国守自由打了招呼。中村唯和鄢一鸣同样起身,国守自由也一一行了礼。 国守自由一进门就把挎包放进了书房,唐元清也跟了过去。“国守教授,介意我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吗?”他直言不讳。国守自由看了一眼唐元清,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单刀直入,不过怎么说国守也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他微微一笑:“当然,不过里面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鄢一鸣也凑了过去,留下中村唯跟飞鸟春生谈论中村教授的一些往事。国守的房间里面的确很简单,除了一个偶尔可以用来睡觉的破沙发,就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墙上挂着一个空调,下面是毕加索的《格尔尼卡》,不过是伪造的。没有地毯,也没有榻榻米,地面用的就是跟外面一样的木头地板,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唐元清注意到桌子上有一些医学类书籍,下意识地拿起来看了一下,确定只是一般的大学教材。“请问一下,国守教授。”他问道,“你对医学很感兴趣吗?”他翻动着书本,里面有好几页都折了起来。 “啊,只是业余时候打发时间用的而已。”国守笑道。他说的是汉语,他的汉语格外流畅,“有一句老话叫做‘技多不压身’,我到了中年也想再多学点什么,一面老了没有精力了又追悔莫及。”他似乎也很自然,心里没有什么变化。 “原来如此。”唐元清固执地使用日语交流,鄢一鸣只能大致猜到唐元清在说什么,不过最终还是选择出去跟中村还有飞鸟坐在一起。“国守教授怎么看待秋元新臣这个人的?” “秋元新臣?啊,你是说秋元教授吗?”国守自由说道,“我听日本政府透露的是,他和中村教授曾经是朋友,也是一个很不错的教授呢,不过因为涉嫌一些恐怖活动而备受争议,据说这一次在青铜镇引发的混乱就是他造成的,我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在调查公民教?”唐元清继续问道,“请问这是学校的课题吗?” “当然不是,只是个人的项目而已。”国守笑道,“为了评上年度教授,我特地选择青铜镇这些年刚刚兴起的新教会公民教作为研究课题。但是,据说公民教也是秋元教授实验的一环,这就让我非常失望了,因为一旦证明公民教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宗教,那么我的课题基本上就宣告破产。虽然大学分配了一些经费给我还有飞鸟小姐一起来考察,不过这次项目失败了估计又是一笔不小的损失······不过,除了宗教的考察,我只能在这段时间里多体会一下贵国的风情,也算是为我们文化课程的教学做一点贡献。毕竟向学校申报了这么长时间的考察期,如果不好好利用的话就太可惜了。” “是这样吗······”唐元清点点头。果然,国守和飞鸟两个人都滴水不漏,虽然两人身上都有一些疑点,但是又完全可以用合理的理由解释。“请问国守先生今天去了什么地方呢?”他问道,“之前我托中村小姐联系你的时候,听上去有些嘈杂。” “是医院。”国守说道,“我和飞鸟的身体不太好,有一些因为常年熬夜工作积攒下来的疾病,有时候不得不到医院去反复检查,开一点药,或者买一些营养素来支撑。”他从挎包里拿出一罐维生素c,“今天我还去了一趟药店,我不太喜欢吃水果,所以身体所需的营养会用这种形式来补充。” “你也是用姓氏来称呼自己的女朋友的吗?”唐元清问道。他还是觉得这一切都不合常理,国守和飞鸟看上去明明是很亲密的关系,却总是保持着奇怪的距离,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唐元清看不见这两个人内心真正的喜欢。“冒昧问一下,你和飞鸟小姐的恋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看上去感情很不错。”他说道。此乃谎言,唐元清是想用这种形式的误解来引诱国守亲口说出两人相处的问题,他总觉得这两人一定不适情侣关系这么简单,但就是说不出哪里不自然。他看着国守,将能力完全释放出来。 “啊,就是一种习惯。”国守说话也很自然,“不过你已经问过飞鸟了?这种叫法就像在学校里面一样,说实话,这样别有一番风味。如果你要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在······很久以前,很久以前我就喜欢她了,不过正是成为男女朋友是在一年前。”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维生素的罐子放倒床头柜上,不小心将一个相框弄掉在地上。“啊,糟糕······”他赶忙捡起来,不过相框已经摔碎了。 “国守教授,怎么了?”飞鸟站在门口,似乎并不敢进来,不过她很明显满脸担心的样子,“没有事?我听见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 “没有事······”国守捡起照片,用衣服擦干净。唐元清凑了过去,相片上,非常清晰地印着两个小女孩。“看起来,需要一个新的相框了呢······” “这两个人是······”唐元清似乎已经看出来了,“这不是······中村小姐和飞鸟小姐吗?”他示意国守把照片交给他,国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去。 “是我?”中村唯很明显不相信。她挤进屋来,把鄢一鸣一个人晾在门口,“啊,我想起来了,我以前的确是和飞鸟小姐认识来着!当年国守先生已经是家父的学生了,而一直想要学宗教学,本身又是天才的飞鸟小姐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考上了高中!那天飞鸟小姐的父母带她来拜访当年在宗教学界有一定地位的家父,大人们在一起说话,我就和飞鸟小姐在庭院里面看鱼。这张照片就是国守教授当年为我们拍的,他当时就负责照顾我们。没想到国守教授现在还保留着这张照片啊!” “啊······是的······”国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能不能把照片还给我了,毕竟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我还是重新找个相框裱起来······” “真是的······我都快忘记这件事情了······”飞鸟也笑了。 看上去这三个人二十年前就已经认识了。唐元清想道。等一下,二十年前?我记得秋元开始活跃的时间是······对啊,秋元新臣是什么样的人,现在完全没有信息。唐元清只知道,二十二年前,秋元新臣在鬼川市研究中心的时候,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天才教授。那么现在秋元应该也才五六十岁左右?中村教授的日记里,他是在四十岁生日前一天去新加坡交流的——新加坡?等一下,按照这么来推断,二十年前中村唯只有八岁,那么中村教授那个时候应该也只有三十岁出头。等到他前往新加坡的时候,飞鸟应该已经从大学本科毕业了——继续推理,中村教授带的是飞鸟的本科四年学业,国守教授带的是研究生的话······中村教授在国外的时间,飞鸟和国守根本没有可能和中村遇见才对! “中村小姐,”唐元清说道,“请问一下,你父亲出国的时候,你是跟他一起出去了,还是留在了日本国内?”他看着中村唯的眼睛,摒住了呼吸。 “我跟他一起去的。”中村说道,“因为我也喜欢宗教学,所以家父为了我能够提前解除这方面的知识,就把我一起带去了。”她似乎并没有在意唐元清的表情,“我们还娶了泰国等地方,说实话,我有点记不清了,不过仅仅用了三年就回来了,之后我就听说了秋元新臣的事情。”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张照片上,“当年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没错······虽然说恐怖谷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秋元新臣是在恐怖谷事件结束后立马就开始策划这一次的实验了!他有三到五年的时间的空白,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秋元做了什么。中村教授完全也有可能是在这之后跟秋元见面的······这又能证明什么呢?唐元清感觉自己想的东西已经突破了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 该离开了。鄢一鸣似乎早就已经呆不下去了,毕竟这里的人都在说日语,唯独自己什么都听不懂。有什么事情还要回去之后唐元清转述给自己听,这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 站在门口,飞鸟春生向三人再次鞠了一躬,国守作为一家之主,并不会为了送客而出面——毕竟还有相框要修复,唐元清也不会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不过,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他听见了飞鸟小声的,像是自嘲的苦笑:“実は私も、彼のことを名前で呼びたい。” 等唐元清回头的时候,门已经关了。他叹了一口气,抬步离开了。? 第八十一章 走投无路的晋英 还是原来的顺序。晋英心中想道,现在王虎雄就在我的身后,这是一件好事——看上去,这两个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那么我也没有必要跟你们客气了。没错,此时的邝铁君手里攥着的是手电而不是枪,另一只手就这样坦坦荡荡地垂在身体的一侧,这就说明他在这个时候一定没有握着枪。晋英用余光扫视了一遍王虎雄的全身,很明显,他也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也就是说这里的情况已经被晋英牢牢把控住了。“要动手吗?”晋英在心中问自己,他并不确定蓝雯雯和光沐雨是否在原地等待,如果不是的话,自己还要耗费时间去找她们,这样的话很有可能先一步站到他们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一拥而上的消防员。晋英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决定,即使要动手,也要等到看到光沐雨两人的时候再动手。 视角回到邝铁君身上。他心中暗笑。你以为我为什么提前把你的头发交到唐元清手上,目的就是为了等到这个时候你自己露出原本的面目——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有没有经历过“机能强化”,但是从你的表现来看,很明显,你已经不是一般人了!就在刚刚,邝铁君观察了晋英和王虎雄两个人面对那扇被封死的大门的举止,他故意让两人在墙壁上寻找豁口,就算用指甲抠也要找到——这并不是真的要这么做,为的就是观察两个人的手部动作。从一开始,邝铁君就已经注意到,晋英的举动跟自己比起来格外自然,而在这个寒冷的地下世界,想要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是根本做不到的!如果说刚才是错觉的话,那么在实验过后,邝铁君已经可以确信晋英的能力就是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了!晋英,这家伙在王虎雄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就连握紧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很难迅速做到的时候,竟然依然保持着灵敏的状态,邝铁君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距离消防员打破入口的大门仅仅是剩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邝铁君就像是故意压着脚步一样,明明离光沐雨那里越来越近,走路的速度却越来越慢,甚至有时候还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就像是知道快要得救之后就变得松懈的家伙,根本晋英的事情抛诸脑后了一样——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对于晋英来说,这个时候邝铁君反而应该更加急迫,这对晋英有好处!在这个地下世界,拥有枪支的本来只有郑丽华、邝铁君两个人,现在郑丽华已经失踪了,蓝雯雯的枪应该已经用过了,那么自己只要等到所有人聚齐,在撕开自己伪善的面具就行了,为什么这个家伙要在这个时候松懈!晋英想要好好骂一通这个酒囊饭袋,难怪自己的身份一直没被发现,害自己一直提心吊胆这么久,原来就是一个废物罢了!但是晋英不敢,毕竟光沐雨没有找到,如果听到声音就逃走的话风险太大。 “那个······邝所,我们现在应该尽快赶到小光她们身边,免得出事。”晋英说道。他自认为自己的表达十分得体,既表现出作为一个军官该有的关怀和态度,也把一切说得格外合理,毕竟光沐雨作为一个女生,独自一个人和嫌疑犯呆在一起,谁来也说不过去? “哦,你是说蓝雯雯她们啊······”邝铁君心不在焉,这让晋英完全摸不清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说起来······我们的确耗的时间太长了,我已经忘记她们在什么地方了······”他故意回过头,干脆停了下来,“小王,你还记得小光她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吗?”这话说的!简直就像是甩手掌柜一样——晋英真心希望邝铁君是一个负责任的领导,这个时候简直就像个是故意折磨他一样! “小光姐?”王虎雄也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最终竟然还是摇了摇头,“哎呀,一下子都忘记了,等到最后消防员进来之后再说!”他看上去有模有样,在慌乱的晋英视角里,他都看不出王虎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知道,“反正我们内鬼也找到了,蓝雯雯已经被绑得严严实实,光姐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不过就我们来说,就这样没头没脑走下去,到时候迷路了就不好了,还不如就坐在原地,等消防员也来救我们就好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晋英心中喊道,这两个人是在推卸责任吗,还是在直接摆烂?这也太没有责任心了?他很想这个时候就动手,但是一想到到最后自己有极大的可能被蓝雯雯那个家伙出卖,他就不甘心——是的,自己躲藏了这么久,怎么能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冲动!等,继续等!他绝对不能说自己知道光沐雨在哪里,也绝对不敢说按照邝铁君等人的默契,光沐雨一定就等在原地不会随便走动的,因为这么一来,要么自己就变成领路人失去了动手的机会,要么自己就会被怀疑知道的太多,明明从一开始就是迷迷糊糊的形象,这个时候突然开明了起来,这可疑吗?当然可疑!枪还在邝铁君手上,现在大家都坐了下来,这个距离里晋英没有信心一击毙命,要和邝铁君正面决斗基本上也有些困难,毕竟邝铁君本人也是特工出身,自己没有见识过邝铁君的身手,但是就凭这黝黑强壮的体格,晋英决定自己不要贸然行动,何况王虎雄这么一个强壮的小青年也在旁边,自己没有胜算。 “晋长官,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邝铁君问道。就像是故意的一样,王虎雄也饶有兴致地凑了过来。晋英心中烦得要命,这两个人是不是早就已经猜到自己什么身份了?怎么这个时候就像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呢?不不不,要是他们早就知道了,依照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得规矩,自己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吗?那可不是老早就跟蓝雯雯一样了?就凭这两只冲出来要杀人的“魔鬼”,自己足够击毙一百次还嫌少,谋杀国家特派员,晋英知道自己有什么罪。所以,这一定只是一个巧合。晋英最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我······我也不太记得。”晋英努力摆出一副“因为失职没有记路线而尴尬,并且一想到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处分所以内心不安”的样子,虽然他现在的处境的确格外尴尬,内心也极度不安,“我想,我们这个时候要不还是走着试试?毕竟刚才邝所你也摸过路线了,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想起来了呢?”他始终赔着笑脸。 “说得对,我们还是走。”邝铁君简直就是软耳根样子,“小王,你觉得呢?” “不要,我有些累了。”王虎雄也一下子没有了干劲,摆出十八岁高中生高考完在家中赖着睡懒觉的姿态,“邝所,反正现在走也没什么用,到时候消防员会找过来的,干嘛要白费精力去想这些事情,要是再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我们在这里还安全一些。”他瞟了一眼晋英,不经意间坏笑一下,“哦,对了,顺带一提,”他说道,“为了保险起见,邝所还是把枪拿着,要不然又有什么东西要袭击,拿着也好防身。” 这家伙!晋英心中一凛,一定要做到这个份上吗!他正要开口,邝铁君说道:“没事,小王,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你就放心······”晋英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反正你光姐已经在旁边了,我们已经聚在一起了,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这话一说完,晋英整个人都弹跳了起来。“晋长官,你怎么了?”邝铁君就像是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晋英一样,语气中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戏谑,“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啊,没······没有,只不过是坐的时间长了,腿有些麻而已······”晋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他也不知道邝铁君到底有几分取信。他现在关心的是光沐雨她们是不是的确在这里附近,邝铁君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应该就在视线范围以内才对!晋英东张西望,可是黑暗里根本看不到一个人。“那个,我没有看到小光她们啊······”他挤出一个笑脸问道,“那个,额,邝所,您是不是看错了······” “嗯?你说什么?”邝铁君故意回避这个问题,“哦,对了,你听,听到声音没有,我向消防员他们已经进来了!” 什么!晋英吃了一惊——刚才自己的精神过于紧张,以至于就连消防员在外面用消防斧砸开石板的声音都没有听见,现在他已经听到嚷嚷的人声了。“这里有人!”一个雄厚的男声喊道,很明显已经有外人进来了。糟了!晋英这才意识到,什么距离消防员进来的时间还有多少——这根本就是预估时间而已,只有自己一个人傻乎乎地按照这个来执行计划——他已经听到光沐雨的声音了,在前面,还有蓝雯雯的声音。 “是晋英!是晋英!”晋英没有听见那边的人问了什么,只听见蓝雯雯在喊自己的名字——已经失败了,逃!他二话没说就往深处跑,完全不知道黑暗里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第八十二章 愤怒的刘锦义 “晋英!”刘锦义勃然大怒,“没想到会是这小子!我刘锦义对待他们哪里不好了,啊?成天吃香的喝辣的,任务多吗?打过仗吗?一个个都在部队里享清福而已,到头来还是一个个白眼狼,狗汉奸!”他骂得快要晕厥过去,邝铁君连忙扶住他。“铁君······你一定要找到这个狗王八蛋,我要亲自骂他狗日的······”刘锦义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躺在床上,现在军队里所有的事情都落到了邝铁君头上,他也没有时间在这里多呆,照顾的事情已经全部交到光沐雨和王虎雄手上了,和几个跟了刘锦义一辈子的老搭档一起——说实话,现在的刘锦义对于这些老搭档都有些抵触,反而是邝铁君手下那帮人才能让他安心,毕竟谁能接受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年轻干部全是叛徒呢!这些老搭档也不是省油的灯,刘锦义怕自己那天出了意外,这些人说不定也会因为军队管理的大权由谁掌控大打出手,所以现在这些事情还不如交给邝铁君这个外人——说是外人,刘锦义现在看他比谁都亲。 医院那边已经按照宁波的指示给刘嘉嘉三人办理出院了。现在唐元清、鄢一鸣已经接了三人,在赶来的路上了。中村唯因为有一些私事跟两人分开,针对这一点,唐元清没有理由拒绝,虽然这样一来一个boss的嫌疑人就脱离了控制,但是在没有正当理由的情况下想要软禁中村唯,恐怕会涉及外交问题。车是唐元清在开,副驾驶坐的是刘嘉嘉,因为唐元清有很多事情要询问她。不过遗憾的是,以青铜镇的科技水平,还没有达到能够和秋元势力抗衡的地步,目前在数名心理医生、科学家的努力下,依旧没有办法让三人想起绑架当天以及绑架之后发生了什么。“现在我们是到我爸爸那里去吗?”刘嘉嘉小心地问道。她听说唐元清身份很特殊,而且背景也十分强大,虽然行政地位远远不如刘锦义,但是就连整个非自然现象研究所都要让他三分,这就使刘嘉嘉面对唐元清的时候格外谨慎。“我听说蓝姐还有晋英大哥都是内奸,是这样吗?” “目前是这样没有错。”唐元清说道,“蓝雯雯呢,因为认罪态度较好,再加上已经证实是被晋英等人胁迫才误入歧途的,在军事法庭上审判的时候会酌情处理,如果能移交非研所的法院的话更好,邝所他们已经在努力了。至于晋英,他目前还没有找到,军队和武警部队已经在青铜镇军区的地下开展地毯式搜索了,一定会把他找出来的。” “是······是这样吗······”刘嘉嘉看上去有一些失落,她回头看了看后座的姜轩和苏九月,两人也只能回以一个慰藉的笑。“那个······唐主任,爸爸那边还好······” “刘司令那边已经是由你小光姐还有小王来照顾了,我们马上也会赶过去,你们就能跟司令见面了。”唐元清说道。他已经把车速开到一百迈,即使在镇中心也没有人管,因为这里的道路上基本已经没有行人和车辆,再加上事态紧急,交警也认识唐元清等人,自然不会插手这样的麻烦事——何况真要是耽误了算谁的责任?谁也不想碰这个霉头。 看着刘锦义,刘嘉嘉一下子哭了出来——尽管她本身并没有被绑架的记忆,但是总归听旁人这么说,她已经对此深信不疑。要不是医生告诉三人身体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刘嘉嘉说不定还要更加绝望。“相信国家,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此时的刘锦义看上去似乎老了十岁,声音也嘶哑得格外糟糕。“小唐······好久不见······” “您还是躺下,别说话了。”唐元清说道,“我们马上也会赶到军区去,协助邝所他们进行搜捕晋英。” “请带上我。”刘嘉嘉突然说道,“我要亲眼见证这个坏蛋被逮捕!” “我也是。”姜轩说道,“我们一开始都太相信他了,没想到他竟然是内奸!要不是他并没有真的对我们做什么,我保证我要亲自······”刘嘉嘉拉住了姜轩,不让她继续说气话。“真是的,嘉嘉,干什么······” “我也一起······”苏九月说道,“她们······看上去还是有一些激动的,我去的话也好照顾她们······” “你们都不许去!”唐元清说道。鄢一鸣知道唐元清在想什么——很明显,这三个女人不管怎么说都在心里恨晋英给了她们这样不快的经历,正是因为什么也想不起来反而更让人火大——谁知道他做了什么!苏九月看上去像摆出成熟女性的架子,实际上她比谁都记恨晋英——作为偶像,自己的身体随随便便就被人拉拉扯扯,不用想都知道她接受不了。唐元清绝对不会让她们去的,但怎么说呢?鄢一鸣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唐元清坐上了一辆军卡。这是刘锦义直接把钥匙叫道唐元清手上的。这辆车就是刘锦义当年最喜欢的一辆卡车,拥有着超强的驾驶感,配备了强大的武器装备,刘锦义这回就是要用它来见证叛徒的湮没!鄢一鸣爬上驾驶位,这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下的车型——虽然唐元清一再提醒他的驾照并不允许他开这样的车,但是好奇心和冒险心最终还是驱使他应允了鄢一鸣这个并不合法的请求。 “好了,你们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了,我知道就算我不同意你们也会上车的。”唐元清突然说道。鄢一鸣心中一颤,回过头,果然从连接驾驶室和车厢的窗口里,看到了四张年轻的脸庞。“小光,你这次难道连解释都不解释一下了吗?” “反正你现在不能把我们赶下去······”光沐雨吐着舌头,“她们都是我闺蜜,我总不能不同意!她们都已经哭着求我了!司令那边已经交给小王了,我还不是想看看那家伙到底是怎么被抓的!” “你们到底是怎么上来的!”鄢一鸣无奈地捂着脸,“话说在这之前不都有士兵检查过车内的情况吗?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上来的!”他看了看唐元清,唐元清照样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而且他已经习惯了,现在也不想知道光沐雨一直以来用的是什么花招。 青铜镇军区现在已经被武警部队团团围住。在这里担任总指挥的人叫做焦作,是青铜镇武警部队的教导员,受邝铁君的指示在外面统筹全局。邝铁君本人已经带人回到了地下,而这个时候晋英早就已经没了踪影。焦作没有见过唐元清和鄢一鸣,看见两人从车上下来,马上和一众真枪实弹的武警拦了上去。“哪个部门的?”焦作说道。他不敢随便动手毕竟唐元清身后那辆军车还是认得的,很明显就是军区的人——他也仅仅只能猜到这里。 “非研所,唐元清。”唐元清出示了证件,不过看上去焦作似乎并不在意。 “外勤主任?这里没有你来的必要,我也没有收到你来的通知,请回!”焦作立刻下了逐客令,“你们邝所也应该跟你说过了?下面的他说了算,上面我说了算!我不管你来有什么目的,我没有收到命令,恕不让进!快点离开这里,不要逼我动手!” 唐元清退了一步。他知道这个时候没有必要跟焦作争论。从处理方式上来讲焦作确实做得差劲,但是在部队里他这样处理完全没有问题。何况行政上唐元清级别远远低于邝铁君,他没有必要花费口舌当秀才来辩驳,因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光沐雨让这帮女孩子今天上了他们的车,这就是唐元清的王牌。 “你什么意思?”刘嘉嘉冲到前面去,俨然没有了平日里腼腆的样子——她现在需要唐元清,她知道唐元清虽然身份不一般,但是他不想在这里耗费力气来解释就为了压制焦作——但是她就不一样了,焦作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刘锦义的名字谁不知道,今天他焦作拦了刘锦义女儿的事情一旦传开了,他不给刘锦义面子的事情就坐实了,这还得了,他还混不混了?所以没等刘嘉嘉说第二句话,焦作就已经赔起了笑脸。 “啊,原来是司令的千金啊······有失远迎······”焦作连忙让开一条路,然后看了一眼唐元清,态度和气了许多,“是······司令派来的,还是邝所······啊,这个不重要了······”他一时间尴尬到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鄢一鸣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唐元清有远见,如果是他,之前可能真的把光沐雨她们请下车了。 “我不会跟刘司令说的。”唐元清在进去故意说了一句,“焦作······焦指挥是?”他当然不会说——只是,焦作会不会因为这句话睡不好觉就说不定了。? 第八十三章 最后的内奸 “邝所已经到下面去了吗?”刘嘉嘉看着周围忙碌的探员们,自言自语,“那个······我们可以做点什么吗?”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唐元清说道。他拉着鄢一鸣的胳膊,守住入口的军警已经让出了一条路,“我说,光沐雨,是你把她们拉过来的,你就要对她们的安全负责,懂了吗?”他知道光沐雨一定听不进去的,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你们都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和鄢教授马上就回来。”他转过头去,鄢一鸣果然已经露出了无奈的神色,他们都了解这帮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尤其是光沐雨,肯定趁上面的人不注意就往下面冲,在此之前唐元清已经告诫过上面的人了,不过要是还是管不住他也没有办法——不论怎么说,唐元清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信任光沐雨,虽然她总是一个人行动,但是他就是有一种信心,那就是把剩下三个女孩交到光沐雨手上的那种安心感。“好了,我们该下去了。”唐元清对鄢一鸣说道,“邝所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下面基本上已经没有死角了,晋英最多只能躲在没有被光线照到的地方不过一时半会还是出不来的······” “等一下,宋哥······”鄢一鸣和唐元清一边往下走,他一边想道,“我记得,刚才联系邝所的时候不是说······郑秘书长失踪了吗?而且已经不在地下了?” “没错······”唐元清说道,“这也是一个问题。不过现在搜捕晋英在先,这是命令。”唐元清心中也很不情愿,因为郑丽华的失踪简直就和情报相违背——明明地下是一个封闭的空间,郑丽华又凭空消失,这就说明里面其实是有一条路可以通向外面的,即使现在晋英已经被困在下面了,但是人最终还是没有找到,这就不由得让人怀疑晋英是不是也通过这样的路径到外面去了。唐元清知道邝铁君在想什么——这个假设不能成立——一旦证明晋英已经到外面去了,那么郑丽华又是什么成分?这就很耐人寻味了。邝铁君和宁波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怀疑自己人的,即使郑丽华在这种推理中有嫌疑,但是他们不想这么想,干脆就否认了这种可能——这也是为什么邝铁君希望唐元清也到地下来看一遍的原因,只有真正确定了晋英已经不再这个地方了,他们才不得不开始考虑这条让郑丽华的嫌疑直线上升的可能性。“你也不要多问,跟着走就完了。”唐元清黑了脸,鄢一鸣也察觉到什么,不再说话。 “喂,不会我们真的就在这里等着······”姜轩问道,“这样一来,我们这跟留在司令的家里有什么区别?” “就是就是······”刘嘉嘉很明显也不愿意,她已经听说晋英身上没有武器了,自然不带怕的,何况她们现在有四个人,干嘛要怕一个走投无路的叛徒!“小光姐,你就带着我们去看看······”她拉着光沐雨的手。 “可是······”苏九月倒是有一些介意,“这里这么多警卫,我们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好······不然像刚才一样遇到不认识我们的不就麻烦了吗?” “怕什么,谁敢动你们,我第一个跟他没完!”刘嘉嘉已经生气到了极点,她绝对不能接受让晋英跑了的事实!“我不相信他真的能跑!这里要是有别的出口我也一定要给他找出来!”她看了看周围,“我们要不分开来找,谁看见他了就大喊出来!” “这样不好······”光沐雨苦笑,她知道这个时候也许听唐元清的话才是对的,但是她是真的能够理解刘嘉嘉她们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被告知可能遭受了某种或者某几种伤害的心情,她们都迫切地想要找到晋英这个罪魁祸首发泄怒气。 “就这样了,是姐妹就把他找出来!”刘嘉嘉说道。 “我赞成!”姜轩说道,“绝对不能就这样姑息了晋英!”光沐雨和苏九月看着两个女孩气鼓鼓但是又干劲满满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商量一下对策,刘嘉嘉和姜轩已经悄悄溜走了,只留下两人愣在原地。 “我还真是甘拜下风啊!”光沐雨无奈地说道。她看了看苏九月,苏九月的胸脯起伏着,光沐雨能看出她也在控制着不甘的情绪。“我们一起行动。”她说道,“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我还是先跟唐主任说一声,不过我想······唉,又要挨他一顿说了!”她拿出手机,挽着苏九月的手,趁着周围没有人注意也悄然溜走了。 “这帮家伙!”唐元清的手机忘记静音了,简讯的铃声在空洞的地下极其刺耳,周围的探员纷纷侧目,唐元清第一次感觉到社会性死亡。打开手机,果然不出所料是光沐雨溜号的信息,他猛地拍了一下脑门,“果然还是这样!” “哦,元清,鄢教授!”邝铁君从前沿折回来,因为他已经知道唐元清等人来了,“我们已经基本上部署完成了,现在是‘无规律巡逻’时间。”他说道着,打开手电照向附近正在搜索的探员。“我估计用不上十分钟晋英就无路可逃了!” “什么叫做‘无规律巡逻’?”鄢一鸣问道,“你们的什么专业术语吗?” “不是不是啦!”邝铁君笑道,“就是我刚才随口编的!这次的巡逻呢,是我用电脑计算出来的随机函数得出的二十八条图像,用它们作为我们巡逻的路线,保证同一个点位每隔两分钟一定有至少两组探员巡逻到位,我们一共二十八组探员在接下来的十分钟内进行搜索的话,一定可以找到晋英那小子的!” “既然这样的话还要我们来干什么?”鄢一鸣无奈极了,他一想到上面那些不省心的女孩们就脑袋疼,“邝所,我们上面还有小姑娘要照顾呢!你们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来难道就是为了看一看晋英被抓的模样吗?”他顿了顿,“不过上面那些小姑娘的确是这样想的。” “哈哈······”邝铁君被逗笑了,“这可是元清的功劳啊!你们在来的路上他就用短信把这个策略告诉我们了!请你们来就是来展示这些成果的!” “什么!”鄢一鸣瞪大了眼睛,“我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一把抱住了唐元清,“宋哥,你不是一直在开车吗?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情!” “老司机都会单手开车。”唐元清笑道,“还有啊,邝所,你交到我们手上的晋英的头发已经测试出来了,他的确是‘机能强化’者,现在无论怎么说他都没有理由逃脱法律的制裁了!”他把宁波那边传真过来的逮捕令交到邝铁君手上,“就等人到手了!” “已经快了!”邝铁君接过逮捕令,“现在都能通过dna来判断具体能力了吗?这么厉害?”他说道,“晋英,能力为‘体温储能’,详细描述为控制自己的体温在一个稳定的数值范围内,并且在力量和敏捷程度上有显着提高。”他抬起头,“果然没错,我就说这小子在那段时间里还这么生龙活虎,就和我猜的一样!” 与此同时,晋英面前的门已经打开了。他好不容易趁着没有人巡逻的空袭钻到这里,和约定好的接头人碰面。“唉······”他说道,“那个秘书长果然是发现了这里的机关,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从这里失踪!”他看着面前的人,“喂,我说,你在把李昂那家伙处理掉之后怎么就销声匿迹了?不会是和那帮人呆在一起关傻了?”他支起身子,长时间使用能力控制体温,晋英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快,扶我一把!” 那人伸出手将晋英拉了出来,晋英这才感到一种真正的温暖环绕全身。“真是,为什么就只有军区的地下温度这么低!”他埋怨道,“喂,你确定苏九月没有看到那些东西?”那人摇摇头。“真是多此一举!”晋英骂道,“早知道这样就没有必要搞绑架案这一出!你倒是休了个假,玩得舒服。”他把头偏向一边,“哼,到底是女人······” 那人没有反应。晋英感到哪里有些不对劲:“喂,你怎么什么都不说?美优小姐不是应该让你来把我带回去吗?青铜神庙那边还需要我?之前没有见过你这么寡言少语,明明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为什么做事情都这么谨慎?难道是怕被发现了吗?” 晋英等了几秒,发现那人依旧不说话,他有些烦躁了:“你到底怎么了?我们应该往哪里走?我没有走过这里的路。”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挤出一个笑脸凑了上去,“还是说你想要我感激你?”他的手已经伸向了那人微隆的胸脯,“年轻的姑娘,我会报答你的,不过你非要在这里也不是不行······”? 第八十四章 青铜镇军区的第二起案件 “找到晋英了吗?”邝铁君在对讲机里问道,“现在已经超过十分钟了,你们可别告诉我什么收获也没有!”他有些焦急,因为这个时候晋英应该已经被逮捕了才对,明明唐元清也是这么信心满满,邝铁君还以为已经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了。 “报告邝所!”对方同样有些着急,“我们没有找到晋英,我们只找到了······一个······一个新发现的出口······额,不是,应该说,之前打不开的出口,现在可以打开了!” “你说什么?”邝铁君吃了一惊,他看了看唐元清,而唐元清已经像箭一样冲了出去,鄢一鸣紧随其后。“喂,你们是第几组?现在给我往里面继续探!留下一个人我要询问具体的情况,其他人往里面追!不要然后晋英跑了!”邝铁君说着,同样跟了上去。 “报告邝所,我叫秦天然,第二十组副组长!”留在出口那里待命的探员在唐元清还没跑到面前的时候就已经在喊了,“我们组已经进去勘察了,目前还没有任何发现!” 邝铁君抬起头,这个地方,竟然是之前自己和光沐雨、王虎雄等人研究了很长时间的那扇门,现在竟然就这样被打开了!“报告邝所,这扇门的秘密开关已经被我们找到了!”秦天然说道,“就在大门的下方的石槽里,有一个三位数的密码,现在还不能确定密码是多少,但是这个锁,门里和门外各有一个,在黑暗中是很难被发现的!” “能看出门是里面的人打开的还是外面的人打开的吗?”鄢一鸣问道,“我想这扇门应该是从外面开的?之前按照邝所的说法,如果说晋英也碰过这扇门的话,他要是知道密码和机关早就可以脱身了。”他看了看唐元清,“你说是吗,宋哥?” “暂时可以这样理解。”唐元清蹲着检查了一番,然后想了想,“不过我还有别的结论。”他直起腰,“首先,郑丽华一定是从这里出去的,只不过她应该并没有用过这里的锁。” “这怎么说?”邝铁君说道,“不过这又有一个问题了,小郑发现了这个出口,她为什么没有作声呢?”他也蹲了下来看了看密码锁,上面满是摩擦产生的划痕,密码的锁钮上面全部都是灰尘,闻上去有一种令人恶心的味道。 “先说晋英!”唐元清说道,“我相信你们也看见这个上面的灰尘了,只有外面的灰尘比较少,还有明显被人抹除过的痕迹,这就说明最近一次开门应该是从外面才对。我们上一次检查的时候,这扇门依旧是没有开放的,或者说我们一直以为这是一扇不能使用的被封死的门,所以才没有注意这么多的机关!就像一鸣说到的,晋英如果知道这扇门的秘密,他没有必要一直在这里跟我们周旋,所以我们可以大胆猜测一下,这扇门是为了隔开里面的东西才临时建起来的,毕竟在这个入口的门设计得融入石壁的地下,有这么一扇显眼的门,还用着这么简单粗暴的机关,一看就不是精心考虑过的。至于郑丽华,你们自己想想,即使在黑暗中依然能够辨认的门的轮廓,为什么在当时没有被郑丽华发现呢?那就是因为当时这扇门是开启的状态,而人下意识在黑暗中摸索的时候,手都会放在前面探路,这就是为什么郑丽华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走出了这里的原因!” “为什么这扇门会无缘无故打开呢?”邝铁君问道,“还有,这不合理!晋英是‘专家’,在‘专家组’的领域建一扇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另外郑丽华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离开我们这也说不过去!如果是有人强行要把她绑走她也一定会呼喊,所以这是解释不通的!” “如果说晋英只是一个弃子呢?”唐元清冷冷地说道,“青铜镇军区的暴露是因为汪胜的作案失败,当时晋英流露出的恐惧一定不是装的,但是他害怕的应该不是被刘锦义免职,而是被秋元的人报复!再加上他把自己留在青铜镇军区,你不会真以为他作为一个头目会做出这种没头没脑的事情?我估计,他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赎罪,或者说,是在向组织表忠心!这扇门之所以会建在这里,一个用处就是隔离那边我们还不知道的内容,另一方面就是让晋英在封闭的有限的空间里完成他的戴罪立功!只不过,晋英又失败了,现在他要么就被他自己的亲信救走了,要么已经在被追杀的路上了!”他转过身,“另外再说郑丽华,如果当时她真的是一言不发就离开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被‘熟悉的人’请求离开这里的!”他看向邝铁君,“邝所,如果你们一个本来失踪了的人回来了,告诉你你们当中有内奸,现在要单独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也一定不会声张的,对吗?” “但我会保持警惕。”邝铁君说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那我们等一会就拭目以待。”唐元清最终还是没有把刚刚从宁波那里收到的信息告诉邝铁君,毕竟涉及到的——可不是一般人。“邝所,其他组的人已经到了吗?” “已经到了,就在我身后。”邝铁君转过身说道,“现在,所有人听好了!封锁地下的每一个路口,以及入口的位置也一定要守好,其他人全部有序地进到这个出口里面检查探路!”他看了看这些探员,“焦作人呢?”他又喊了一声,“焦作!” “他在外面。”唐元清说道,“他负责场外,并没有到下面来。”唐元清知道邝铁君要做什么,他想要让焦作全权指挥接下来的搜查,因为现在他们所有人留在下面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这样,我安排一下。”他说道,“一组到十八组合并为一队,以一组组长为队长,安排下去,守住每一个路口以及入口。剩下的,以二十组组长为队长合为一队,暂时由秦天然统筹管理,到出口里面去进行搜索!务必要找到晋英!抓活的!” “是!”秦天然说道。邝铁君叹了一口气,果然事情太多让自己都记不清东西了吗?他正要说什么,突然手机响了,这让他格外尴尬。他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光沐雨!他接通电话,问道:“小光,你们上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好了,邝所!”光沐雨的声音格外焦急,“唐主任的手机打不通!” “啊?”邝铁君愣了半天,就因为这种事情?他捏住麦克风口,看着唐元清,“元清,小光是不是跟你打电话了?你静音了吗?” 唐元清这才看了看手机:“啊,是的,怎么了?小光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你唐主任很好,就只是因为这件事情吗?”邝铁君说道,“你要是因为这种事情就随便打我的电话我就要批评你了······” “啊,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光沐雨的声音明显轻松下来,邝铁君一阵无语,你小子到底在着急些什么啊!难道我跟你唐主任在一起你还要担心你唐主任的安危不成?你这也太小看我了!但是接下来,光沐雨的声音又变得焦急起来,“那个,邝所······快把手机给唐主任,啊不,算了,您也可以啦······总而言之你们快点上来!军区里面出事了!晋英死了!在指挥室里面,脑袋被人整个转了一圈,你们快点上来!” “你说什么!”邝铁君一个弹跳。由于开了免提,唐元清和鄢一鸣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你再说一遍在什么地方?我们马上就来!” “在军区的指挥室!你们快点来!现在焦作已经控制了现场,但是这里实在是太乱了,我们都被拦着不让进,你们快点来!”光沐雨在电话那头喊着。 “我们马上就来,挂了······”邝铁君说道,“欸欸欸等一下!你们不许到现场去听见了吗?我们来了也不许进去!好好听焦作的话······” 三人回到地面,果然,这里已经被地面上的探员们堵得水泄不通。难怪,刘嘉嘉等人不见之后上面负责看管探员们就乱成了一锅粥,知道有人发现了在指挥室的晋英的尸体,一切的目光才聚焦过来——说来也奇怪,本来分开行动的刘嘉嘉、向轩、苏九月和光沐雨等人也在这时候不约而同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经过焦作的询问,四人都表示因为没有发现什么就只好回来了,但是看上去根本说不过去。只不过,这四个人,焦作没有勇气控制其中的任何一个,因为刘嘉嘉已经用自己的名誉做了担保,谁还敢动她们呢? “都让开,让我看看!”邝铁君拨开人群来到指挥室,唐元清和鄢一鸣紧随其后,果然看见晋英仰面——哦不,是面向地砖,胸膛朝向天花板坐在椅子上,嘴里的鲜血已经流了一地,看上去就像血红的泼墨画一样。“可恶!”邝铁君锤这桌面,“怎么会这样!” 第八十六章 第二起案件的结论 “那里的阳台因为漏水问题修复过一次。”秦天然说道,“听说就是晋英要求修复的,但是经过我们的调查,那边阳台下面虽然是被水泥封住的,但是里面是空的,可以通过水泥里面的楼梯从地下的出口处上来!下面的门被涂成了和墙壁一样的颜色,我们找了好半天才找到的!地上也有血,所以我们推测,晋英应该已经遇害了!” “你说的没有错。”邝铁君说道,“晋英的确已经死亡了!”他又问道,“还有,郑丽华找到了吗?里面应该还有东西?” “啊,应该没有了,他们已经报告完毕准备收队了。”秦天然说道,“里面就是一条死路,我们估计就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才设计这样一种设施,可以给里面的人充分时间逃跑。” “你先回去。”邝铁君打发走了秦天然,回过头就对唐元清咬牙切齿道,“可恶!这帮小子绝对没有认真检查!我们来的时候明明下面一定还有正在进行的实验的,怎么可能就这样人去楼空!那条密道一定还有别的出口,不然怎么可能就这样全部走光了!” “郑秘书长的问题也是一样的。”鄢一鸣说道,“如果她是从那里离开的,那么第一时间应该出现在二楼才对,那么她一定会告诉外面的消防队员或者军区管理人,不会就这样了无音讯的。不过,地下的楼梯直接通往二楼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恐怖谷那次就是这样的,利用的就是墙壁的隔断形成的空间。”唐元清说道,“现在问题似乎更加复杂了,如果是在二楼阳台上,凶手要走的路程就又增长了二分之一倍,再加上这里的特殊构造,一般有人在楼上走动的话,楼下应该也能听到,再加上搬运尸体造成的不可掩盖的声响,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从二楼阳台出发,需要经过大约二十米的长廊来到楼梯,经过两节楼梯回到这里,又需要经过两个检查点,除非是从旁边的窗户翻出来。”鄢一鸣说道,“但是这也很难实现,因为这里的窗户非常厚实,安装的高度也比一般住宅要高得多,一个人想要翻过去,不发出任何声音暂且可以理解,但是想要把尸体也翻过去,还不能让血滴到那里,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他说着看向了唐元清,“毕竟作为特殊身份的人,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审问她们。” “你竟然使用‘不近人情’这个词?”唐元清戏谑地看着鄢一鸣,“虽然你说的没有错,但是这个用词我真的不敢恭维!凶手想要带着一具尸体经过两个检查点真的是天方夜谭,但是想要按你说的那种方法来作案,可以说还是有很大几率的!”唐元清指着男兵宿舍,“现在的士兵因为叶至兵的案子早就已经迁离接受政治审查了,住在这栋宿舍里面的只有晋英一个人而已。凶手想要从二楼把尸体搬下来,从理论上来说,只要足够小心就可以做到!相比一定要从别人眼皮子下面搬运尸体,如果是我也会选择窗户,毕竟把守本来就没有人的宿舍楼,看守的人也不一定会完全留意周围的情况,除非真的发生什么事了。” “所以说······”邝铁君说道,“按照你的说法,苏九月去的卫生间从窗户翻出来的话就是连廊,只要走二十米就能到男兵宿舍那里,用六七分钟就把尸体弄到这里来,应该可以确定是不可能的?” “如果她的能力是让她健步如飞呢?”鄢一鸣说道,“对于这种人我们不能按照普通人的能力来判断她们到底有没有这个作案可能,这就是头疼的地方。” “没错,除非着一种情况,否则苏九月还真的做不到。”唐元清说道,“这也是为什么不排除任何一个人的原因。姜轩和刘嘉嘉这两个人虽然是分头行动,但是我想她们应该都去过男兵宿舍那边?不然一鸣你一定会这个时候提出来的。” “我提出来也没有用啊!”鄢一鸣笑道,“宋哥,如果她们当中有人是凶手的话,绝对会说她们去过男兵宿舍,因为谁也不能保证那边没有留下她的一点痕迹,哪怕是头发或者是什么东西,但是令我有些疑惑的是,她们好像都不承认自己到过这边。” “这就奇怪了,这个时候其实应该承认自己去过男兵宿舍的。”唐元清说道,“因为凶手肯定会像一鸣说的那样有这样的顾虑,所以只用说自己去过男兵宿舍,之后不管找到什么证据都好解释。即使另一个人不承认去过那里,到时候我们照样没有办法分辨没有去过的人到底是真的没去过还是因为是凶手才矢口否认。她们都不承认去过男兵宿舍,这就说明要么她们对自己的作案过程格外自信,确定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要么苏九月就是凶手。” “你说了跟没有说一样。”鄢一鸣说道,“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在这里枚举了!” “不,鄢教授,这是十分有用的假设。”邝铁君说道,“一旦听到这个证词,我们其实就没有必要继续用路上的痕迹来判断什么东西了,因为凶手是‘机能强化’者,能有这种自信一定是因为这个和她的能力有关。接下来,我们需要证明的是,苏九月到底有没有那种让自己速度急剧提升的能力······诶,你们不是有那什么仪器吗?为什么不用呢?” “那玩意在去面见国守教授和飞鸟小姐的时候弄坏了,当时中村唯也在场。”唐元清说道,“现在我们怀疑的最终boss也在他们三个人之中,这也是让我很苦恼的原因。” “还有没有其他可能?”邝铁君问道,“这三个人我们完全可以控制起来,因为他们并没有不接受我们调查的理由。” “你可不要搞忘记了,郑丽华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唐元清提醒道,“我虽然说过他们不会对郑丽华随便动手,但是也不能把他们逼急了。何况,国守教授他们也不是普通人,在日本学术界也是极其重要的人物,就这样把三个人都控制起来简直就是在和整个学术界作对,这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鄢一鸣问道,“面前这三个人也没有办法分辨,难道我们需要布一个局让她自己露出本来的面目吗?” “你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一鸣!”唐元清说道,“你要想得到,她为什么要弄走郑丽华?很明显,我们现在并没有答案,因为郑丽华全程都跟邝所他们待在一起,并没有独自获得什么线索。所以如果我们利用这一点把她引诱出来会怎么样呢?” “你难道······知道郑丽华现在在什么地方?”鄢一鸣一脸不可思议,“这不可能,她要是真的劫持了郑丽华,绝对不可能让她逃掉的。你看看她把晋英怎么了,这种手段的凶手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到手的猎物跑了?就算她不敢对郑丽华下手,如果是我,我也一定会想办法让人质好好呆着,到时候一定会成为谈判的资本。她肯定也会意识到自己一定会被怀疑,而且就在三个候选人之中,怎么可能就这样舍弃了最终谈判的资本呢?” “你等着瞧好了。”唐元清说道。鄢一鸣还在疑惑为什么唐元清最近变得这么喜欢卖关子,但是当他回过头的时候,光沐雨等人已经站在指挥室外面了。“哇!”鄢一鸣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实在是拗不过她们!”光沐雨做着赔礼的手势,“她们知道自己被怀疑了,所以才着急想要来看一看,我实在没有办法就带她们过来了!”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焦作吐了一个舌头,焦作翻了一个白眼,含明显他也没有办法跟这几个女孩讲道理。 “话说,唐主任,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吗?”刘嘉嘉问道。看起来她似乎格外关注这个答案,至少她看上去比姜轩和苏九月都要着急。 “我当然知道了!”唐元清说道,“到时候她会自己现身的。”此乃谎言。唐元清并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是,他已经想好了引蛇出洞的好办法。郑丽华是探员出身,怎么可能就这样上凶手的当?明明三个人一起被绑架,只有一个人回来还要把她单独交出去岂不是太荒唐了?不过,如果是三个人一起回来了呢?凶手想要做的并不是动手杀人,而是除掉郑丽华手里的那一只枪!晋英如果想要动手,面对两支枪自然是不占上分,但是一旦郑丽华离开了,晋英还是有胜算的。凶手不能对郑丽华下手的原因就是要第二次修改配合她出演这场戏剧的另外两个人的记忆!医生!唐元清已经想道这个答案了。他的逮捕令已经发过去了,但是他相信凶手已经把那个医生杀人灭口了。郑丽华应该被引到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的地方,估计手机也被骗走了,不过······她终究是要回来的!? 第八十七章 和郑丽华重逢 “这······这是在哪里?”此时的郑丽华已经按照那人的请求来到了国境线附近,“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她疑惑地四下望望,这里除了群山和湖水,没有一处人烟。她还记得当她在队尾看见刘嘉嘉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自己想要告诉邝铁君时就被苏九月和姜轩捂住了嘴,告诉她这里还有一个内鬼,不过只能告诉她一个人——她当然必须相信,因为三个受害者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如果内鬼就在邝铁君等人之中,那些曾经相信过的队友······郑丽华想也没想就跟着三个女孩离开了。她们让郑丽华弄了一辆车,让她开到这里来,说这里有接头人——虽然郑丽华总觉得事情不对劲,但是显然,这三个人不可能都是敌人,自己完全没有怀疑的理由。她摸了摸枪,还在,即使到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郑丽华相信以自己的武力还是可以应付的。刘嘉嘉告诉她,宁波已经到青铜镇来了,让她到边境这里来等他交接第一手的信息。郑丽华还想说点什么,姜轩又说道,这都是唐元清的指示,目前唐元清和鄢一鸣负责保护她们。苏九月也是这么认为的,看上去三个人都对此深信不疑——或者说,她们表现得就像这些事情就是真的一样。郑丽华懵了,就这样开着车来到了这个地方,然而她到现在,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却依然没有看到任何人。 “可恶,手机在这里打不通······”她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发现自己的电话卡被人拿走了。“这······这是什么时候······”她的枪已经攥到手上——她已经意识到会有人来解决自己了,郑丽华作为探员,对于杀气这种东西同样非常敏感,她已经察觉到周围的氛围越来越凝重了。 正如郑丽华所防范的,两个黑衣人已经在慢慢接近了。他们潜在湖水中,手里举着两柄鱼枪。这种东西在水中可以发射倒钩,一旦经过训练,使用者就是完美地暗杀者。作为秋元势力的最高等级的暗杀者,“爱丽丝”就是这样安排的。晋英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只有邝铁君一个热,因为郑丽华在邝铁君不在的时候,是没有资格独自调动部队的。既然如此,“爱丽丝”当然就理所应当地帮助晋英带走了原本残留在地下的“第二杆枪”,女人就应该交给女人来解决。两个暗杀者依旧在等待着,因为鱼枪的攻击并不依靠火药,所以它的射程并不远,目前郑丽华的位置还没有到他们有百分百信心射中的地步,再加上射速远远比不过郑丽华手上的家伙,这两个黑衣人自然不会冒这个险。 “有人吗?”郑丽华不得不虚张声势。她当然知道这里藏着什么人,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不主动发起进攻。她和邝铁君一样身上穿了防弹衣,虽然这样能够让人安心一些,但是脖子以上的部分并没有任何保护,再加上敌人在暗处,郑丽华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吱”的一声,一辆军用轿车像漂移一样冲过森林来到郑丽华旁边,郑丽华本能地退了几步,将枪口对准了驾驶室。而就是这几步,她恰好走进了暗杀者的射程范围。“嗖”地一声,一只带着鱼线的长箭刺破平静的湖面呼啸而出,直直地射向了郑丽华的脖子。郑丽华的余光已经看到了箭,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的枪口慢慢移开,动作已经慢了一步。就在箭离郑丽华仅仅只有二十公分的距离的时候,随着一声枪响,那只箭的箭头被子弹击飞,箭也因为惯性折向郑丽华身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在那里!”从副驾驶下来的人拿着枪,已经对准了湖面。郑丽华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但是她同样知道从车上下来的人肯定不是敌人,随即凭借自身的探员素养找到了行凶者隐藏的位置。两声枪响,湖面泛起了血红色的涟漪,两具尸体浮了上来,正是那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人拿着鱼枪。“小郑!”那人叫道,“你果然在这里!” “宁······宁所?”郑丽华看清那人之后吃了一惊,竟然是宁波!宁波气喘吁吁,紧紧抱住了郑丽华:“你没有事?” “啊······我没有事······”此时的郑丽华一下子愣住了,这说明什么?宁波不是就在这里吗?那这些暗杀者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现在我们需要赶快赶回青铜镇!”宁波已经把郑丽华拉上了车,“元清已经把他的想法在之前告诉我了,那个时候我已经在青铜镇火车站了!本来说我来支援一下邝所,但是他告诉我你可能被人算计了,应该是想弄到别的地方找人除掉你,所以我通过你手机上的定位找到了这里,好在赶上了!元清说这里的地形并不利于敌人埋伏在绿林和草地上,因为前几天这里下过雨,这些地方要么太明显,要么容易留下痕迹不好收拾,所以我才一直紧紧盯着湖面,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杀气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幸好赶上了······” “啊?算计?”郑丽华还是不太相信,“这么说······凶手难道是?” “现在还不清楚,现在我们就需要和元清会合,他会做一个局让那家伙亲自露出真面目来。”宁波说道,“另外,我们的人已经查明之前找的······唉,你不知道苏九月她们失忆的事情,到时候再跟你讲······” 宁波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些东西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那个医生,已经确定被害了。宁波赶到的时候仅仅留下了署名为“爱丽丝”的字条,挑衅似的告诉探员们晚来了一步。这也难怪“爱丽丝”并不打算在一开始对郑丽华动手,毕竟想要在医生这里完成第二次记忆删除,连同之前修改过,为了完成把郑丽华骗出来而修改的剧本一起,这可是一个大工程!青铜镇军区的实验破产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了结一切相关人士。唐元清已经散布了刘锦义可能知道一部分内情的谣言,并且军警只间已经得到命令,秘密将刘锦义转移到别的地方,晚上只要守株待兔就行了。因为人手的问题,鄢一鸣和光沐雨都被邝铁君征用到医生被害的现场了解情况了,之后又和其他的人一起跟着焦作依然留在青铜镇军区的地下,所以宁波和郑丽华必须赶到刘锦义的宅邸协助抓捕工作。 “到了现场就按元清说的做就行了。”宁波说道,“我的人需要到刘锦义本人那里去进行保护工作。看起来元清是希望我和刘锦义这个老大哥见一面,所以你到了那里就直接听命唐元清的就行了,他说的和我说的等价。” “没有问题。”郑丽华说道,“我们应该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到······以您的这种速度。” “没错。”宁波说道,“我会把你丢到刘锦义宅邸,然后我就去刘锦义本人那里了。他家住哪里你是知道的?”郑丽华点点头。“好的!”宁波说着,转向开车的驾驶员,“现在把速度提到一百五十迈!已经快要到晚上了!” 刘锦义的宅邸。郑丽华敲了敲门,开门的是王虎雄,虽然唐元清一直坚持让他离开这里跟着大部队到刘锦义本人那里去比较安全,但是王虎雄还是固执地留了下来。他用的理由就是,这里的人手看上去不像是保护司令员的,很容易就识别出这是一个陷阱。他跟着邝铁君、唐元清这么长时间,那些探员们早就把他也当作干部中的一名了。唐元清对于年轻人的固执没有一点办法,就给王虎雄配备了两个很强壮的探员作为保镖,绝对不能让一般群众受伤。郑丽华和唐元清见面的时间正好是晚上八点,此时在“爱丽丝”看来,虽然暗杀郑丽华失败了,但是暗杀刘锦义的计划还是势在必得的。在这里镇守的干部,唐元清、王虎雄、郑丽华三人,应该都是没有能力的人?呆在地下的邝铁君等人,也只有鄢一鸣一个人有监察能力——是的,这么显而易见的陷阱真是低端到了极致——你不会以为我会认为刘锦义被转移了?转移到人手丰富的地下?当然不可能,越是危险的地方才越安全。之前我看见你们的转移行动了,看上去刘锦义被保护在别的地方,实际上还是在宅邸里面!“爱丽丝”根本想不到唐元清安排的剧本,因为为了这一次的胜利,唐元清请来了“爱丽丝”没有见过的干部宁波,所以“爱丽丝”在认清了除宁波以外所有干部的情况下,根本不会在意这个新来的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会单独承担保护刘锦义的工作。 “那就来!”唐元清看了看一直留在这里的刘嘉嘉、姜轩、苏九月三人,默默将自己的能力激活,“让我来看看,到底是谁的内心会因为夜幕降临而颤动······”? 第八十八章 找到青铜镇军区的秘密 “报告邝所!我们发现了这里的秘密!”随着对讲机里传来了激动的声音,邝铁君、鄢一鸣两人赶到了地下出口的位置。“报告邝所,这里还有一个机关门!这是通向另一个地下设施的!”那探员说着,用撬棍强行打开被掩饰得没有丝毫破绽的门,“这是我们队长发现的,通过每一块砖仔仔细细的研究,终于发现了这个门!” 鄢一鸣率先激活能力仔细探测了一番,里面果然有东西。“各位小心,这个里面······应该是敌人实验的老巢了!”鄢一鸣已经听到远处嘈杂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我记得······这个方向通往的是······青铜祭坛······难道说······” “这就对了!”邝铁君说道,“我之前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在意他们撤离的情况,果然地下还有玄机!他们就是从这里把实验的东西搬离的!我们现在应该上去,把他们一网打尽!” “不要!”鄢一鸣阻止了邝铁君。“小心点邝所!这个里面不只有日本人的声音,还有······‘魔鬼’的声音!”他屏住呼吸,“邝所,我们这里一共有多少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我看见的公民教的成员应该有······五十人左右?抱歉我忘记了,总而言之,邝所,目前对方很有可能还有三十多只‘魔鬼’没有露面,你真的有信心在一片黑暗中跟那种东西,在如此狭窄、支路繁杂的地方战斗吗?” “可恶!”邝铁君心中清楚,这里有的路只能通过一个人,而鄢一鸣的能力也是有极限的,不可能一直保持全面戒备,想要防备四面八方来的“魔鬼”,基本上不可能。“我们现在难道应该等元清来才可以吗?我记得他还有一剂‘机能强化’的药没有用?” “我一时也没有别的方法,但是我敢肯定,现在闯进去绝对只会徒增伤亡。”鄢一鸣冷静地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全面了解青铜祭坛的入口,再严实地守住青铜神庙、镇长官邸、青铜祭坛以及我们青铜镇军区这三个口子,从各个方向朝同意目的地进发,才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他用身体轻轻关上门,“之前青铜神庙和镇长官邸地下的情况已经探查过了,现在我们需要到青铜祭坛那里去!我们的人分散开来,那么‘魔鬼’的群落也只能分散迎战!对于我们这些拥有枪支的士兵来说,和这些少数只能近战的体型巨大的家伙进行狭窄的巷战,我想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恶!”邝铁君说道,“明明已经快要到最后一步了!却依然要绕这么大一圈!” “还有,邝所。”鄢一鸣严肃地提醒道,“你要记住,对方进行的是‘生命永存’的实验,受体,也就是我们最终要面对的boss,一定会是这些‘魔鬼’生命力量的承载体。秋元不会亲自到现场来,所以这些能量一定会由这家伙用自己的身体带回去!拥有过盛精神力量的家伙,如果再配合需要精神力量发动的‘机能强化’能力,会怎么样呢?” “这······这会是很恐怖的力量······”邝铁君咬着牙,“看来我们的确不能惊动他们,这或许就是他们一直都能保持这种不慌不忙节奏的原因,看起来我们果然还是落后了很多啊!” “正是这样!”鄢一鸣说道,“实际上,对方的目的早就已经达到了,只不过晋英这边的任务没有完成,所以我们对他们的追查没有打断,他们也没有及时回日本去。现在我们绝对不能有任何决策失误,否则一旦让这家伙回日本,秋元新臣的力量就很难控制了!” “现在到青铜祭坛去!”邝铁君下令道,“所有人,除了一到十组以及焦作的部下全面戒严这里的地上地下,其余人都跟着我离开这里!”他回过头,“鄢教授,你也来!小光!小光!”他拉着鄢一鸣大喊。鄢一鸣则无奈地摇摇头,虽然他跟着邝铁君一起去没有关系,但是光沐雨——他早就看见光沐雨贴着墙偷偷溜走了。 “难道说······宋哥那边······”鄢一鸣也预感到了什么。 光沐雨悄悄流出军区,没有惊动任何一个守卫——这就是她的本事。就在刚才,唐元清还在冥思苦想“爱丽丝”的能力,他突然意识到光沐雨的一些举动。他立刻通过短信的形式叫来光沐雨,他总觉得光沐雨在这里的话,也许能够给他提供一些帮助。 夜晚二十二点整。光沐雨刚刚从青铜镇军区出发,而刘锦义宅邸那边,刘嘉嘉等人已经再监督之下回到了卧室。按照惯例,刘嘉嘉自然和姜轩睡在一起,苏九月一个人睡在客房。两间卧室的门前都站了一名警卫,唐元清故意让他们看管松懈,甚至要求他们再当值的时候打瞌睡。郑丽华带人埋伏在刘锦义房间门外,唐元清已经扮作了刘锦义的样子躺在刘锦义的床上,四周同样埋伏了探员。王虎雄则是把整个屋子的气氛弄得格外凝重,无论是屋里还是屋外都布下了天罗地网,但是实际上,屋外的警备要比屋内严格许多,二楼卧室等地方的警备明显不如一楼,这就是唐元清要的效果。当然,为了防止“爱丽丝”今晚不动手,唐元清叫来了光沐雨——这家伙总是神出鬼没,跟凶手一个德行,真说不定能靠她的脑筋得到什么答案也说不定——而且,他还跟刘嘉嘉等人说了,刘锦义第二天就要到青铜镇去,出发时间应该是在午夜。如果这个时候在晚上听见有人开关大门的声音,“爱丽丝”一定会不安才对——这也是为什么需要光沐雨晚上回来的原因,就是要营造那种有人来接刘锦义的假象,让凶手到了最后不惜暴露身份也要灭口——毕竟之前说的“刘锦义知道些什么”针对的很可能是实验的秘密,这是“爱丽丝”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不传出去的。 一切正常。已经是晚上二十三点了。因为路面上有巡警和探员值班,光沐雨总是走着走着就被拦了下来检查,她本人并不是探员,又有一些人没有见过她和哪位干部走在一起过,自然要为在这个时间点走在这个没有人的街上而想好一个理由——光沐雨的办法是打电话给宁波,毕竟邝铁君和鄢一鸣在忙,唐元清那边的人也不方便接电话,能够证明自己不是可疑人物的就只有宁波一个人了。 以上,虽然唐元清已经预料到了,但是有的时候对方同样需要验证宁波的身份就十分麻烦。唐元清不得不在床上一直蜷缩着,而光沐雨也一直应付着这些“过于负责”的探员们的问询。“耐心。”唐元清对自己说道,“凶手一定会行动的。‘那个人’,我之前通过能力看到的,那一瞬间明显不自然地紧张了——仅凭这一点还是太抽象······但是,我觉得,这家伙······一定会在今晚动手!” 没有任何声响······门口的警卫当然不是那种说可以打瞌睡就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到现在依旧保持着警惕。王虎雄总觉得哪里不对。虽然唐元清一直叮嘱他不要随便走动,只要按照他所说的管好屋里的事情,但是这真的有用吗?王虎雄并不知道光沐雨会来,他现在只关心这三个嫌疑人该怎么展开刺杀行动——毕竟,虽然刘锦义不在这里,但是这里的一切从表面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保护着司令一样。凶手真的会笨到从大门进去吗?司令房间的门口是丽华姐在把守,里面就只有唐主任一个人······还有几个探员。唐主任的能力并不能用来战斗,凶手要是真的是那种迅敏之人,唐主任可能在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就被干掉了——他想起了之前‘魔鬼’的速度,那简直就像是噩梦一样。 “不行······”王虎雄心中一紧,“果然还是太冒险了······”唐主任肯定是那种谨慎之人,大门的把守是那样坚不可摧,但是这次作战的目的并不是防止刺杀,而是活捉刺客!唐主任肯定会留一条路让刺客入侵,否则对方一旦知道刺杀不可能完成,说不定就立马逃走隐匿黑暗,以迅捷的能力,想要抓到她根本不可能。“那就只有窗户一条路了······”王虎雄想道,“唐主任一定会不锁窗户,凶手如果从窗户入侵······”他越想越乱,心中总是有一种不安在涌动——不管怎么说,从他现在的位置,他周围的人手,根本派不上用场! “诶,什么人啊······站住!”屋外声音传来,看上去是由什么人被逮住了。 “这是······”王虎雄的心提了起来,这个位置······是在二楼公共阳台正下方?凶手行动了?她翻出去了?王虎雄没有资格命令探员,他一个人跑到二楼,哗地一声打开阳台的门—— “是······是你?”·······? 第八十八章 找到青铜镇军区的秘密 “报告邝所!我们发现了这里的秘密!”随着对讲机里传来了激动的声音,邝铁君、鄢一鸣两人赶到了地下出口的位置。“报告邝所,这里还有一个机关门!这是通向另一个地下设施的!”那探员说着,用撬棍强行打开被掩饰得没有丝毫破绽的门,“这是我们队长发现的,通过每一块砖仔仔细细的研究,终于发现了这个门!” 鄢一鸣率先激活能力仔细探测了一番,里面果然有东西。“各位小心,这个里面······应该是敌人实验的老巢了!”鄢一鸣已经听到远处嘈杂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我记得······这个方向通往的是······青铜祭坛······难道说······” “这就对了!”邝铁君说道,“我之前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在意他们撤离的情况,果然地下还有玄机!他们就是从这里把实验的东西搬离的!我们现在应该上去,把他们一网打尽!” “不要!”鄢一鸣阻止了邝铁君。“小心点邝所!这个里面不只有日本人的声音,还有······‘魔鬼’的声音!”他屏住呼吸,“邝所,我们这里一共有多少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我看见的公民教的成员应该有······五十人左右?抱歉我忘记了,总而言之,邝所,目前对方很有可能还有三十多只‘魔鬼’没有露面,你真的有信心在一片黑暗中跟那种东西,在如此狭窄、支路繁杂的地方战斗吗?” “可恶!”邝铁君心中清楚,这里有的路只能通过一个人,而鄢一鸣的能力也是有极限的,不可能一直保持全面戒备,想要防备四面八方来的“魔鬼”,基本上不可能。“我们现在难道应该等元清来才可以吗?我记得他还有一剂‘机能强化’的药没有用?” “我一时也没有别的方法,但是我敢肯定,现在闯进去绝对只会徒增伤亡。”鄢一鸣冷静地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全面了解青铜祭坛的入口,再严实地守住青铜神庙、镇长官邸、青铜祭坛以及我们青铜镇军区这三个口子,从各个方向朝同意目的地进发,才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他用身体轻轻关上门,“之前青铜神庙和镇长官邸地下的情况已经探查过了,现在我们需要到青铜祭坛那里去!我们的人分散开来,那么‘魔鬼’的群落也只能分散迎战!对于我们这些拥有枪支的士兵来说,和这些少数只能近战的体型巨大的家伙进行狭窄的巷战,我想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恶!”邝铁君说道,“明明已经快要到最后一步了!却依然要绕这么大一圈!” “还有,邝所。”鄢一鸣严肃地提醒道,“你要记住,对方进行的是‘生命永存’的实验,受体,也就是我们最终要面对的boss,一定会是这些‘魔鬼’生命力量的承载体。秋元不会亲自到现场来,所以这些能量一定会由这家伙用自己的身体带回去!拥有过盛精神力量的家伙,如果再配合需要精神力量发动的‘机能强化’能力,会怎么样呢?” “这······这会是很恐怖的力量······”邝铁君咬着牙,“看来我们的确不能惊动他们,这或许就是他们一直都能保持这种不慌不忙节奏的原因,看起来我们果然还是落后了很多啊!” “正是这样!”鄢一鸣说道,“实际上,对方的目的早就已经达到了,只不过晋英这边的任务没有完成,所以我们对他们的追查没有打断,他们也没有及时回日本去。现在我们绝对不能有任何决策失误,否则一旦让这家伙回日本,秋元新臣的力量就很难控制了!” “现在到青铜祭坛去!”邝铁君下令道,“所有人,除了一到十组以及焦作的部下全面戒严这里的地上地下,其余人都跟着我离开这里!”他回过头,“鄢教授,你也来!小光!小光!”他拉着鄢一鸣大喊。鄢一鸣则无奈地摇摇头,虽然他跟着邝铁君一起去没有关系,但是光沐雨——他早就看见光沐雨贴着墙偷偷溜走了。 “难道说······宋哥那边······”鄢一鸣也预感到了什么。 光沐雨悄悄流出军区,没有惊动任何一个守卫——这就是她的本事。就在刚才,唐元清还在冥思苦想“爱丽丝”的能力,他突然意识到光沐雨的一些举动。他立刻通过短信的形式叫来光沐雨,他总觉得光沐雨在这里的话,也许能够给他提供一些帮助。 夜晚二十二点整。光沐雨刚刚从青铜镇军区出发,而刘锦义宅邸那边,刘嘉嘉等人已经再监督之下回到了卧室。按照惯例,刘嘉嘉自然和姜轩睡在一起,苏九月一个人睡在客房。两间卧室的门前都站了一名警卫,唐元清故意让他们看管松懈,甚至要求他们再当值的时候打瞌睡。郑丽华带人埋伏在刘锦义房间门外,唐元清已经扮作了刘锦义的样子躺在刘锦义的床上,四周同样埋伏了探员。王虎雄则是把整个屋子的气氛弄得格外凝重,无论是屋里还是屋外都布下了天罗地网,但是实际上,屋外的警备要比屋内严格许多,二楼卧室等地方的警备明显不如一楼,这就是唐元清要的效果。当然,为了防止“爱丽丝”今晚不动手,唐元清叫来了光沐雨——这家伙总是神出鬼没,跟凶手一个德行,真说不定能靠她的脑筋得到什么答案也说不定——而且,他还跟刘嘉嘉等人说了,刘锦义第二天就要到青铜镇去,出发时间应该是在午夜。如果这个时候在晚上听见有人开关大门的声音,“爱丽丝”一定会不安才对——这也是为什么需要光沐雨晚上回来的原因,就是要营造那种有人来接刘锦义的假象,让凶手到了最后不惜暴露身份也要灭口——毕竟之前说的“刘锦义知道些什么”针对的很可能是实验的秘密,这是“爱丽丝”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不传出去的。 一切正常。已经是晚上二十三点了。因为路面上有巡警和探员值班,光沐雨总是走着走着就被拦了下来检查,她本人并不是探员,又有一些人没有见过她和哪位干部走在一起过,自然要为在这个时间点走在这个没有人的街上而想好一个理由——光沐雨的办法是打电话给宁波,毕竟邝铁君和鄢一鸣在忙,唐元清那边的人也不方便接电话,能够证明自己不是可疑人物的就只有宁波一个人了。 以上,虽然唐元清已经预料到了,但是有的时候对方同样需要验证宁波的身份就十分麻烦。唐元清不得不在床上一直蜷缩着,而光沐雨也一直应付着这些“过于负责”的探员们的问询。“耐心。”唐元清对自己说道,“凶手一定会行动的。‘那个人’,我之前通过能力看到的,那一瞬间明显不自然地紧张了——仅凭这一点还是太抽象······但是,我觉得,这家伙······一定会在今晚动手!” 没有任何声响······门口的警卫当然不是那种说可以打瞌睡就真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到现在依旧保持着警惕。王虎雄总觉得哪里不对。虽然唐元清一直叮嘱他不要随便走动,只要按照他所说的管好屋里的事情,但是这真的有用吗?王虎雄并不知道光沐雨会来,他现在只关心这三个嫌疑人该怎么展开刺杀行动——毕竟,虽然刘锦义不在这里,但是这里的一切从表面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保护着司令一样。凶手真的会笨到从大门进去吗?司令房间的门口是丽华姐在把守,里面就只有唐主任一个人······还有几个探员。唐主任的能力并不能用来战斗,凶手要是真的是那种迅敏之人,唐主任可能在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就被干掉了——他想起了之前‘魔鬼’的速度,那简直就像是噩梦一样。 “不行······”王虎雄心中一紧,“果然还是太冒险了······”唐主任肯定是那种谨慎之人,大门的把守是那样坚不可摧,但是这次作战的目的并不是防止刺杀,而是活捉刺客!唐主任肯定会留一条路让刺客入侵,否则对方一旦知道刺杀不可能完成,说不定就立马逃走隐匿黑暗,以迅捷的能力,想要抓到她根本不可能。“那就只有窗户一条路了······”王虎雄想道,“唐主任一定会不锁窗户,凶手如果从窗户入侵······”他越想越乱,心中总是有一种不安在涌动——不管怎么说,从他现在的位置,他周围的人手,根本派不上用场! “诶,什么人啊······站住!”屋外声音传来,看上去是由什么人被逮住了。 “这是······”王虎雄的心提了起来,这个位置······是在二楼公共阳台正下方?凶手行动了?她翻出去了?王虎雄没有资格命令探员,他一个人跑到二楼,哗地一声打开阳台的门—— “是······是你?”·······? 第八十九章 “长驱直入” “爱丽丝”早就猜到唐元清会这么做。只不过,此时的她正在感叹于这个男人的胆量——把边境地区的司令官作为诱饵引自己出动,这可不是一般人干得出的事情。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刘锦义早就已经转移了,她一直以为只有自己的情报值得信赖,在杀掉晋英之后,她迅速回到刘锦义的宅邸,就是为了亲眼见证刘锦义到底有没有离开这里——唐元清打的就是这么一层反逻辑,敲锣打鼓地把刘锦义请走,之后做什么都偷偷摸摸,“爱丽丝”自然会认为唐元清做的是假动作,真正的刘锦义现在一定还在这里,否则的话,明明三个嫌疑人都被“控制”在宅邸里,你还敢正大光明地把刘锦义接走?好在,唐元清还是比较人道的,把姜轩、刘嘉嘉两人按照她俩的习惯安排在同一间房,给苏九月特意空了一间卧室,就是为了设这个套。“爱丽丝”当然不会就这样上当,唐元清这种人绝对不会打了反逻辑之后就当甩手掌柜,无论是屋里屋外都安排了大量的探员和警卫。房子里,除了二楼看上去没有什么人,一楼的警卫也基本上挤满了房间,明摆着就是请君入瓮的架势。刘锦义的房门口没有人,谁信?反正“爱丽丝”绝对不会相信。事实也正是这样,唐元清让郑丽华带了五个人守着,就算“爱丽丝”再厉害,面对六把枪还是没有一点胜算的。至于刘锦义现在躺着的那间卧室,“爱丽丝”不知道,但是之前就已经谈查过一遍,那间卧室的窗户好像没有所,似乎就是想让自己从那里进来——果然还是棋差一招。 “爱丽丝”有信心将计就计。她可以大大方方地走近刘锦义的卧室,因为唐元清布的局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有考虑到——是不可能考虑到她的能力。她提前弄昏了一个警卫,把他所在柜子里,利用实验室配置好的大剂量安眠药让他睡着,保证在自己一切完成之前不会醒来生事——至于放在谁的柜子里······“爱丽丝”不想冒这个险,她已经看准了女孩子们住的两间房阳台间的空隙,只要在最后把那个警卫扔下去,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间屋子坠楼的——反正也只有两层楼,就算扔下去也不会死,不是吗? 按照“爱丽丝”的计划,在午夜的时候打破窗户将录音笔扔进去,里面已经录好了完全无关的噪音,这样一来无论是刘锦义房间内还是房间外的人一定会慌乱,打开外面的大门进屋搜查,而刘锦义会在这个时候被警卫保护着离开房间——这个时候就是她动手的时候了。她只需要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等待,因为站在自己门外的家伙同样会自己打开门,确认里面的嫌疑人是不是还好好的在床上——这个时候,已经确认了这间房子里的嫌疑人没有动静之后,警卫会在那一瞬间松懈下来,因为这就说明凶手就是隔壁屋子里的女孩。 “不惜一切代价抓到凶手。”这是唐元清的原话。外面一片混乱,几乎所有的人都会涌到刘锦义的屋子里,已经确认没有嫌疑的自己一定会被松懈下来的警卫冷落到一边——这个时候机会就来了。“爱丽丝”便装成警卫,已经不用怕是否被发现了,因为这个时候她只需要混在人群中,用毒针杀害刘锦义立刻离开就好了,等大家反应过来自己早就已经跑远了。 一切成功的前提在于刘锦义被接出房间前不被发现,之后无论是否被发现都无所谓的前提下——当然,如果被发现了,柜子中的家伙就不需要处理了。如果没有被发现,“爱丽丝”依旧可以上演一波大戏。两手准备。“爱丽丝”想,对付唐元清这种老油条就是要追求一个“稳”字。晋英就是因为太信得过自己,所以才一直没有达到上面要求的东西。“美优小姐”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依靠了,只要完成这一次的任务,奖金的话要多少有多少,毕竟老板是日本的秋元新臣,直接和日本政府挂钩的人物,我又怎么可能少得了油水? 时机逐渐成熟。“爱丽丝”是这样判断的。夜幕下,月光缓缓照进房间,薄雾轻纱一般的窗帘被夜风吹开,轻轻流过她的脸。“看上去,一切都会在今天晚上结束了呢······”明亮的月光洒在她的青丝上,就像上了一层洁白的蜡,“爱丽丝”缓缓抬起头,此人正是姜轩。“嘉嘉,你睡了吗?”她轻轻地问道。 刘嘉嘉没有回答。姜轩冷冷一笑:“也是,我的剂量可是按照配比严格执行的,这种水准的浓度足够放倒一头牛了!看在你的面子上就只做掉你老爹一个人,谁叫他知道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她狠狠朝刘嘉嘉脸上捏了一把,“亏你待我这么好,但是我也是有任务在身,要么就是取别人的命,否则他们就要取我的命。太天真可爱并不是一件好事,你就好自为之!快点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再我办事的时候醒过来,不然······”她翻身下床,走到阳台上,激活了自己的能力。 屋外凉风习习,下面的警卫丝毫没有注意到姜轩站在阳台上。院子的大门口一边站了四名探员,这些人姜轩都见过,应该是邝铁君的亲信。“真是的,做得这么完备,到时候还不是被我们玩弄在股掌之中。”姜轩摸了摸手腕,确定毒针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只需要轻轻将手放下就会自然滑到自己的手中。“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外面安静下来了。” 她的听觉一直都很好——想要在黑暗中杀人,除了视觉意外姜轩被秋元额外训练了一整年。无论是李昂的死还是晋英的死,姜轩都是在黑暗中完成了刺杀。她对自己的身手相当自信,但是在面对鄢一鸣或者邝铁君这种“机能强化”者或者专业特工的时候还是一直很小心,绝对不能暴露自己学过暗杀。好在,这些人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看上去他们似乎更加怀疑刘嘉嘉。这也难怪,一直以来,刘嘉嘉都是一个乖乖女的形象,在军区的事情爆发之后她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当然,姜轩能够理解自己的“好闺蜜”,毕竟一直以来照顾自己的晋英和蓝雯雯都是内鬼,就像脚踏两只船谈恋爱结果发现被劈腿的人是自己一样难受——姜轩知道这个比喻听起来很奇怪,但是此时此刻她只能想到这个。也罢,现在一楼还有比较大的动静,他们一静下来,她就要动手了。 上楼梯的声音。“不对,这个时候还会有人上来?”姜轩心中感到奇怪。按照唐元清的安排,现在应该就是等自己钻笼子就好了,楼上已经不需要别的人了!她看着苏九月的阳台,再往前一点就是二楼的公共阳台了,那里已经映出了二楼公共区域的灯光——有人来了?她立刻翻到苏九月的阳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就像黑猫一样融入黑夜——但是,一阵嘈杂声还是随之而来。 “你是什么人?”声音在阳台下面,姜轩看不到。但是这个时候,公共阳台的玻璃门被打开了——是王虎雄! 王虎雄一直在担心有人会从窗户入侵。虽然唐元清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但是放心不下的他还是选择在零点到来之前再来检查一番——这显然不是唐元清需要的,越多人警惕反而会引起凶手警觉。王虎雄不希望唐元清冒这个险,与其在她犯案时抓个正着,不如在犯案途中将她制止下来——这在姜轩眼里,这比唐元清的布局更加可恨。 王虎雄已经看了过来。“是······是你······”他看见像夜枭一样站在阳台上的姜轩,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苏九月的阳台,为什么姜轩会在······他没有多想,也没有时间多想了——姜轩已经等这一刻好久了,就像黑豹一样猛地朝王虎雄扑了过来,身躯和夜色融为一体,划破空气的声音被阳台下面的嘈杂掩盖,她就这样来到了王虎雄的面前。王虎雄还想说什么,但是就听见“咔嚓”一声,眼里姜轩的模样突然变成了远处的群山。紧接着,喉咙里腥甜的血液喷涌而出,他想咳嗽,可是咳不出来,甚至连空气都吐不出来——没有声音,没有痛苦,他就这样倒在了阳台上。 姜轩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连忙跳到了自己房间阳台,正当她要回到房间里去的时候,眼前的窗户突然打开了,唐元清那像鹰一样犀利的眼睛和她的目光撞上了。“唐······”姜轩吓得说不出话,她没有想到唐元清这个时候会在刘锦义的房间里。 “动手!”唐元清言简意赅,大喝一声。楼下的警卫都探出脑袋,被警卫抓住的人竟然是光沐雨。光沐雨一脸尴尬,她本以为唐元清跟警卫们都说了——实际上是这样的,只是光沐雨因为太困了走错了防线而已,直奔阳台的行为不论谁看都可疑,何况在晚上看不清人。 “凶手?”光沐雨这才看清上面的姜轩,“是你?”她正要说什么,头上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温热。她用手一摸,竟然是血迹!“这······这是······”? 第八十九章 “长驱直入” “爱丽丝”早就猜到唐元清会这么做。只不过,此时的她正在感叹于这个男人的胆量——把边境地区的司令官作为诱饵引自己出动,这可不是一般人干得出的事情。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刘锦义早就已经转移了,她一直以为只有自己的情报值得信赖,在杀掉晋英之后,她迅速回到刘锦义的宅邸,就是为了亲眼见证刘锦义到底有没有离开这里——唐元清打的就是这么一层反逻辑,敲锣打鼓地把刘锦义请走,之后做什么都偷偷摸摸,“爱丽丝”自然会认为唐元清做的是假动作,真正的刘锦义现在一定还在这里,否则的话,明明三个嫌疑人都被“控制”在宅邸里,你还敢正大光明地把刘锦义接走?好在,唐元清还是比较人道的,把姜轩、刘嘉嘉两人按照她俩的习惯安排在同一间房,给苏九月特意空了一间卧室,就是为了设这个套。“爱丽丝”当然不会就这样上当,唐元清这种人绝对不会打了反逻辑之后就当甩手掌柜,无论是屋里屋外都安排了大量的探员和警卫。房子里,除了二楼看上去没有什么人,一楼的警卫也基本上挤满了房间,明摆着就是请君入瓮的架势。刘锦义的房门口没有人,谁信?反正“爱丽丝”绝对不会相信。事实也正是这样,唐元清让郑丽华带了五个人守着,就算“爱丽丝”再厉害,面对六把枪还是没有一点胜算的。至于刘锦义现在躺着的那间卧室,“爱丽丝”不知道,但是之前就已经谈查过一遍,那间卧室的窗户好像没有所,似乎就是想让自己从那里进来——果然还是棋差一招。 “爱丽丝”有信心将计就计。她可以大大方方地走近刘锦义的卧室,因为唐元清布的局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有考虑到——是不可能考虑到她的能力。她提前弄昏了一个警卫,把他所在柜子里,利用实验室配置好的大剂量安眠药让他睡着,保证在自己一切完成之前不会醒来生事——至于放在谁的柜子里······“爱丽丝”不想冒这个险,她已经看准了女孩子们住的两间房阳台间的空隙,只要在最后把那个警卫扔下去,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间屋子坠楼的——反正也只有两层楼,就算扔下去也不会死,不是吗? 按照“爱丽丝”的计划,在午夜的时候打破窗户将录音笔扔进去,里面已经录好了完全无关的噪音,这样一来无论是刘锦义房间内还是房间外的人一定会慌乱,打开外面的大门进屋搜查,而刘锦义会在这个时候被警卫保护着离开房间——这个时候就是她动手的时候了。她只需要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等待,因为站在自己门外的家伙同样会自己打开门,确认里面的嫌疑人是不是还好好的在床上——这个时候,已经确认了这间房子里的嫌疑人没有动静之后,警卫会在那一瞬间松懈下来,因为这就说明凶手就是隔壁屋子里的女孩。 “不惜一切代价抓到凶手。”这是唐元清的原话。外面一片混乱,几乎所有的人都会涌到刘锦义的屋子里,已经确认没有嫌疑的自己一定会被松懈下来的警卫冷落到一边——这个时候机会就来了。“爱丽丝”便装成警卫,已经不用怕是否被发现了,因为这个时候她只需要混在人群中,用毒针杀害刘锦义立刻离开就好了,等大家反应过来自己早就已经跑远了。 一切成功的前提在于刘锦义被接出房间前不被发现,之后无论是否被发现都无所谓的前提下——当然,如果被发现了,柜子中的家伙就不需要处理了。如果没有被发现,“爱丽丝”依旧可以上演一波大戏。两手准备。“爱丽丝”想,对付唐元清这种老油条就是要追求一个“稳”字。晋英就是因为太信得过自己,所以才一直没有达到上面要求的东西。“美优小姐”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依靠了,只要完成这一次的任务,奖金的话要多少有多少,毕竟老板是日本的秋元新臣,直接和日本政府挂钩的人物,我又怎么可能少得了油水? 时机逐渐成熟。“爱丽丝”是这样判断的。夜幕下,月光缓缓照进房间,薄雾轻纱一般的窗帘被夜风吹开,轻轻流过她的脸。“看上去,一切都会在今天晚上结束了呢······”明亮的月光洒在她的青丝上,就像上了一层洁白的蜡,“爱丽丝”缓缓抬起头,此人正是姜轩。“嘉嘉,你睡了吗?”她轻轻地问道。 刘嘉嘉没有回答。姜轩冷冷一笑:“也是,我的剂量可是按照配比严格执行的,这种水准的浓度足够放倒一头牛了!看在你的面子上就只做掉你老爹一个人,谁叫他知道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她狠狠朝刘嘉嘉脸上捏了一把,“亏你待我这么好,但是我也是有任务在身,要么就是取别人的命,否则他们就要取我的命。太天真可爱并不是一件好事,你就好自为之!快点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再我办事的时候醒过来,不然······”她翻身下床,走到阳台上,激活了自己的能力。 屋外凉风习习,下面的警卫丝毫没有注意到姜轩站在阳台上。院子的大门口一边站了四名探员,这些人姜轩都见过,应该是邝铁君的亲信。“真是的,做得这么完备,到时候还不是被我们玩弄在股掌之中。”姜轩摸了摸手腕,确定毒针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只需要轻轻将手放下就会自然滑到自己的手中。“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外面安静下来了。” 她的听觉一直都很好——想要在黑暗中杀人,除了视觉意外姜轩被秋元额外训练了一整年。无论是李昂的死还是晋英的死,姜轩都是在黑暗中完成了刺杀。她对自己的身手相当自信,但是在面对鄢一鸣或者邝铁君这种“机能强化”者或者专业特工的时候还是一直很小心,绝对不能暴露自己学过暗杀。好在,这些人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看上去他们似乎更加怀疑刘嘉嘉。这也难怪,一直以来,刘嘉嘉都是一个乖乖女的形象,在军区的事情爆发之后她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当然,姜轩能够理解自己的“好闺蜜”,毕竟一直以来照顾自己的晋英和蓝雯雯都是内鬼,就像脚踏两只船谈恋爱结果发现被劈腿的人是自己一样难受——姜轩知道这个比喻听起来很奇怪,但是此时此刻她只能想到这个。也罢,现在一楼还有比较大的动静,他们一静下来,她就要动手了。 上楼梯的声音。“不对,这个时候还会有人上来?”姜轩心中感到奇怪。按照唐元清的安排,现在应该就是等自己钻笼子就好了,楼上已经不需要别的人了!她看着苏九月的阳台,再往前一点就是二楼的公共阳台了,那里已经映出了二楼公共区域的灯光——有人来了?她立刻翻到苏九月的阳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就像黑猫一样融入黑夜——但是,一阵嘈杂声还是随之而来。 “你是什么人?”声音在阳台下面,姜轩看不到。但是这个时候,公共阳台的玻璃门被打开了——是王虎雄! 王虎雄一直在担心有人会从窗户入侵。虽然唐元清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但是放心不下的他还是选择在零点到来之前再来检查一番——这显然不是唐元清需要的,越多人警惕反而会引起凶手警觉。王虎雄不希望唐元清冒这个险,与其在她犯案时抓个正着,不如在犯案途中将她制止下来——这在姜轩眼里,这比唐元清的布局更加可恨。 王虎雄已经看了过来。“是······是你······”他看见像夜枭一样站在阳台上的姜轩,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是苏九月的阳台,为什么姜轩会在······他没有多想,也没有时间多想了——姜轩已经等这一刻好久了,就像黑豹一样猛地朝王虎雄扑了过来,身躯和夜色融为一体,划破空气的声音被阳台下面的嘈杂掩盖,她就这样来到了王虎雄的面前。王虎雄还想说什么,但是就听见“咔嚓”一声,眼里姜轩的模样突然变成了远处的群山。紧接着,喉咙里腥甜的血液喷涌而出,他想咳嗽,可是咳不出来,甚至连空气都吐不出来——没有声音,没有痛苦,他就这样倒在了阳台上。 姜轩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连忙跳到了自己房间阳台,正当她要回到房间里去的时候,眼前的窗户突然打开了,唐元清那像鹰一样犀利的眼睛和她的目光撞上了。“唐······”姜轩吓得说不出话,她没有想到唐元清这个时候会在刘锦义的房间里。 “动手!”唐元清言简意赅,大喝一声。楼下的警卫都探出脑袋,被警卫抓住的人竟然是光沐雨。光沐雨一脸尴尬,她本以为唐元清跟警卫们都说了——实际上是这样的,只是光沐雨因为太困了走错了防线而已,直奔阳台的行为不论谁看都可疑,何况在晚上看不清人。 “凶手?”光沐雨这才看清上面的姜轩,“是你?”她正要说什么,头上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温热。她用手一摸,竟然是血迹!“这······这是······”? 第九十章 姜轩的能力 “动手!”唐元清再次喊了一声,刘嘉嘉和姜轩的房门已经被撞开了。门口的警卫上来就拦在姜轩和刘嘉嘉之间,防止姜轩拿刘嘉嘉当人质。姜轩知道这里不能呆了,一个跟头翻下来,迅速击倒两个追上来的警卫,往院墙方向跑。 “唐主任!小王倒在阳台上了!”一个探员叫道。 “你说什么?”唐元清暗道不好,自己本来就害怕王虎雄单独行动,连保镖和行动路线都安排好了,为什么他还是要到阳台上面去!那个位置是姜轩要来攻击自己的路线,如果王虎雄在阳台上,这不就说明······“所有人去追凶手!”他大喊着,自己却冲到阳台上,抱住了王虎雄的尸体。这是为什么?唐元清在心里问自己一百遍:明明都已经安排好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姜轩把他引到这里加害的吗?可是为什么——王虎雄的位置基本上跟引蛇出洞的计划并没有多大关系,为什么姜轩会顶上他?唐元清强忍内心的痛苦和自责检查着王虎雄的身躯,最终发现了王虎雄紧握的手里那柄公共阳台的钥匙。 是他自己出现在这里的。这就是唐元清的结论。在一切开始之前,唐元清已经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性,包括姜轩可能从公共阳台回到屋子里冒充成其他人,包括姜轩可能从窗户入侵刘锦义的卧室——唐元清早就通过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科学科完成了自身能力的开发,现在的他有信心在姜轩引起混乱的时候,仅仅从心跳的波动将她的身影在黑暗与人群的遮挡中认出来——但这一切他都没有告诉其他人,也没有必要告诉。他让光沐雨回来的另一个用意就是引起外面的骚乱,让所有的警卫都聚集到屋子附近来——不管光沐雨从哪个方向接近屋子,他布置的警卫都会迅速发现她,这样一来就会对姜轩造成两种错觉——第一种,就是外面的防范过于严密,如果她要迅速逃离的话,她的计划只能推迟;第二种,就是有“嫌疑人”被逮住了,那么其他地方的警卫一定会懈怠下来,那么她的刺杀行动就会更加顺利,动手也会破绽百出。但是唐元清没有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王虎雄这一次却过于小心,同样料到凶手“爱丽丝”可能从窗户入侵刘锦义的卧室,提前对没有任何人防守的公共阳台进行了检查。 “唐主任,小王他······他怎么了?”光沐雨在下面,仰着头,哆嗦着,“他······他还好?”她应该已经知道上面发生什么了,尽管这一次唐元清依旧使劲保持着脸部肌肉不为所动,但是他的行为已经表明了一切。光沐雨了解唐元清,她当然不会被这个男人的沉默骗过去,她迅速扭过头,一把推开依旧拉扯着她的警卫,朝姜轩逃跑的地方追了过去。 警卫被推了一个踉跄,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女孩的力气会有这么大——他迅速拔出枪,瞄准了光沐雨的后背。“掩护她!”唐元清嘶哑着嗓子喊道。警卫愣了一下,立刻抬起头看着唐元清那张冰冷、苍白、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已经在阴影中看不清五官的脸:“可是·····唐主任·····” “我说保护她!”唐元清换了一种说法,音量却提高了许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她是群众!群众!快点跟上去,叫人一起跟上去!”他急躁地大叫,“探员会留在这里!警卫队分成两队!一队保护那个女孩,另一对务必要抓到姜轩!动起来!跑起来!” 光沐雨不知道姜轩具体的方向,但是一种无形的引力却将他引向了一处角落。后面的警卫根本追不上这个女孩,跟别说跟上姜轩的脚步。没有人知道光沐雨到底是怎样做到的,她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男孩跑成这样——他们绝对不是这种关系,他们是战友,一直都是。 以上是唐元清的推测。他已经没有办法冷静地分析情况,王虎雄的死给了他巨大的打击。就在执行这个计划之前,鄢一鸣曾经非常严肃地告诉唐元清,这个计划太过冒险,不仅仅是把自己架在了火上,更是可能造成其它人员地伤亡。唐元清并没有把鄢一鸣的话听进去,因为他认为这个时候已经胜券在握——凭借他的能力,他能够保证所有人的动向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无论是针对性格的熟稔还是在这最后一步过度的自信,唐元清都不会想到王虎雄能做出自己强调了一遍又一遍不要做的事情——应该怪王虎雄?唐元清苦笑,这不过是推卸责任的说辞。早在所有事情开始之前,邝铁君和宁波都多次告诫他,一旦真的让光沐雨和王虎雄踏上征途,他唐元清将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承担极大的责任。唐元清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是现在要处理的,是眼前的一切,已经乱成一团的一切——他努力调整状态。 姜轩已经感受到了身后的身影。她已经使用了“绝对隐秘”的能力,明明在已经摒弃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生命气息,就连声音等等都已经化为了“绝对之零”,为什么后面的那家伙还能跟上来?明明鄢一鸣都不可能捕捉到自己存在的痕迹,不然在青铜祭坛帮李昂擦屁股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为什么? 这里是刘锦义宅邸的竹林,夜色笼罩,阴云密布,快要下雨了。月光渐渐隐蔽到浓云之后,姜轩利用竹影将自己的身体潜入黑暗,只要没有看见她的本体,任何人不可能找到她。无论是她穿梭在竹林里触动叶子的声音还是迅速移动引起的风声,她的能力都可以将这些消除。为了这一天,她接受秋元势力的训练那么长时间,绝对不能就这样栽在这些普通人手里。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姜轩已经将自己的能力开发到了极致,她已经完全融入到这一片自然之景,就像竹影里的一片灰土一般。脚步声越来越近,姜轩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只有那家伙一个人,姜轩一定会将这家伙做掉——她不允许任何威胁到自己的个体存在。她对自己的速度有信心,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任何人不可能发现她的突袭。 她来了——是光沐雨。姜轩内心一凛,为什么会是她?明明有那么多的警卫追来,为什么到这里来的是这个女孩?姜轩坚信以自己的能力能够甩掉这些警卫,虽然找到自己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只要自己找到机会混出去,现在还是对自己有利的情形。但是现在,料想光沐雨一个人找到了这里,姜轩已经确定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光沐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一个女孩,甩掉同方向赶来的警卫,还找到自己的位置,这就说明光沐雨肯定是“机能强化”者——秋元的情报,唐元清一定有三剂“机能强化”,鄢一鸣一针,唐元清自己肯定也注射过,那么剩下的一剂就应该给了光沐雨。姜轩犹豫了,她不敢就这样出去,她不知道光沐雨的能力是什么——她觉得自己失败极了,三剂药物,自己却只知道鄢一鸣一人的能力——现在独自面对光沐雨,姜轩的自信落入了怀疑的境地——如果说光沐雨能够找到这里,肯定就是通过一种自己能力无法掩饰的东西找到的,是什么?姜轩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生物,生理上所有能够证明自己存在的东西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所以是什么?光沐雨虽然看起来站在晦暗的月光下,但是姜轩却感觉在明的不是光沐雨而是自己。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秋元新臣亲口告诉自己的。“不打没有准备的仗”,美优小姐同样熟读兵法,告诉自己这一点。姜轩决定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不动,也许光沐雨的到来只是一个巧合? 她是对的。光沐雨并没有发现她确切的位置。姜轩重新抬起头来,从袖子里滑出毒针——如果光沐雨准备离开她就放弃刺杀,但是如果光沐雨一直呆在这里,那么后面的警卫肯定也会迟早跟上来,自己只能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姜轩已经疲惫到了极点,长时间使用能力让她浑身大汗,要不是能力一直生效,恐怕她喘着粗气的声音早就被发现了。 安静得就像是午夜的陵场。光沐雨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姜轩不敢动,因为光沐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似乎能够感受到姜轩的眼神和自己多次对上,这一点让她更加毛骨悚然。这女人在干什么?姜轩恐惧到了极点,明明光沐雨什么都没有做,她却感到了十足的压迫感。 “姜轩,不要躲了。”突然,光沐雨说话了。姜轩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后面的警卫不会追上来了,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这里,已经被你带偏了。”她的笑容在阴影中显得更加阴沉,“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什么意思?这是要单挑吗?姜轩依旧不敢动,光沐雨很明显是有底牌的,自己不应该就这样站出来。“出来,我知道你在哪里。”光沐雨并没有看姜轩所在的位置,脚步却朝这边走了过来。“出来······”? 第九十章 姜轩的能力 “动手!”唐元清再次喊了一声,刘嘉嘉和姜轩的房门已经被撞开了。门口的警卫上来就拦在姜轩和刘嘉嘉之间,防止姜轩拿刘嘉嘉当人质。姜轩知道这里不能呆了,一个跟头翻下来,迅速击倒两个追上来的警卫,往院墙方向跑。 “唐主任!小王倒在阳台上了!”一个探员叫道。 “你说什么?”唐元清暗道不好,自己本来就害怕王虎雄单独行动,连保镖和行动路线都安排好了,为什么他还是要到阳台上面去!那个位置是姜轩要来攻击自己的路线,如果王虎雄在阳台上,这不就说明······“所有人去追凶手!”他大喊着,自己却冲到阳台上,抱住了王虎雄的尸体。这是为什么?唐元清在心里问自己一百遍:明明都已经安排好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姜轩把他引到这里加害的吗?可是为什么——王虎雄的位置基本上跟引蛇出洞的计划并没有多大关系,为什么姜轩会顶上他?唐元清强忍内心的痛苦和自责检查着王虎雄的身躯,最终发现了王虎雄紧握的手里那柄公共阳台的钥匙。 是他自己出现在这里的。这就是唐元清的结论。在一切开始之前,唐元清已经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性,包括姜轩可能从公共阳台回到屋子里冒充成其他人,包括姜轩可能从窗户入侵刘锦义的卧室——唐元清早就通过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科学科完成了自身能力的开发,现在的他有信心在姜轩引起混乱的时候,仅仅从心跳的波动将她的身影在黑暗与人群的遮挡中认出来——但这一切他都没有告诉其他人,也没有必要告诉。他让光沐雨回来的另一个用意就是引起外面的骚乱,让所有的警卫都聚集到屋子附近来——不管光沐雨从哪个方向接近屋子,他布置的警卫都会迅速发现她,这样一来就会对姜轩造成两种错觉——第一种,就是外面的防范过于严密,如果她要迅速逃离的话,她的计划只能推迟;第二种,就是有“嫌疑人”被逮住了,那么其他地方的警卫一定会懈怠下来,那么她的刺杀行动就会更加顺利,动手也会破绽百出。但是唐元清没有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王虎雄这一次却过于小心,同样料到凶手“爱丽丝”可能从窗户入侵刘锦义的卧室,提前对没有任何人防守的公共阳台进行了检查。 “唐主任,小王他······他怎么了?”光沐雨在下面,仰着头,哆嗦着,“他······他还好?”她应该已经知道上面发生什么了,尽管这一次唐元清依旧使劲保持着脸部肌肉不为所动,但是他的行为已经表明了一切。光沐雨了解唐元清,她当然不会被这个男人的沉默骗过去,她迅速扭过头,一把推开依旧拉扯着她的警卫,朝姜轩逃跑的地方追了过去。 警卫被推了一个踉跄,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女孩的力气会有这么大——他迅速拔出枪,瞄准了光沐雨的后背。“掩护她!”唐元清嘶哑着嗓子喊道。警卫愣了一下,立刻抬起头看着唐元清那张冰冷、苍白、没有任何表情,甚至已经在阴影中看不清五官的脸:“可是·····唐主任·····” “我说保护她!”唐元清换了一种说法,音量却提高了许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她是群众!群众!快点跟上去,叫人一起跟上去!”他急躁地大叫,“探员会留在这里!警卫队分成两队!一队保护那个女孩,另一对务必要抓到姜轩!动起来!跑起来!” 光沐雨不知道姜轩具体的方向,但是一种无形的引力却将他引向了一处角落。后面的警卫根本追不上这个女孩,跟别说跟上姜轩的脚步。没有人知道光沐雨到底是怎样做到的,她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男孩跑成这样——他们绝对不是这种关系,他们是战友,一直都是。 以上是唐元清的推测。他已经没有办法冷静地分析情况,王虎雄的死给了他巨大的打击。就在执行这个计划之前,鄢一鸣曾经非常严肃地告诉唐元清,这个计划太过冒险,不仅仅是把自己架在了火上,更是可能造成其它人员地伤亡。唐元清并没有把鄢一鸣的话听进去,因为他认为这个时候已经胜券在握——凭借他的能力,他能够保证所有人的动向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无论是针对性格的熟稔还是在这最后一步过度的自信,唐元清都不会想到王虎雄能做出自己强调了一遍又一遍不要做的事情——应该怪王虎雄?唐元清苦笑,这不过是推卸责任的说辞。早在所有事情开始之前,邝铁君和宁波都多次告诫他,一旦真的让光沐雨和王虎雄踏上征途,他唐元清将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承担极大的责任。唐元清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是现在要处理的,是眼前的一切,已经乱成一团的一切——他努力调整状态。 姜轩已经感受到了身后的身影。她已经使用了“绝对隐秘”的能力,明明在已经摒弃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生命气息,就连声音等等都已经化为了“绝对之零”,为什么后面的那家伙还能跟上来?明明鄢一鸣都不可能捕捉到自己存在的痕迹,不然在青铜祭坛帮李昂擦屁股的时候就已经被发现了,为什么? 这里是刘锦义宅邸的竹林,夜色笼罩,阴云密布,快要下雨了。月光渐渐隐蔽到浓云之后,姜轩利用竹影将自己的身体潜入黑暗,只要没有看见她的本体,任何人不可能找到她。无论是她穿梭在竹林里触动叶子的声音还是迅速移动引起的风声,她的能力都可以将这些消除。为了这一天,她接受秋元势力的训练那么长时间,绝对不能就这样栽在这些普通人手里。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脉搏,姜轩已经将自己的能力开发到了极致,她已经完全融入到这一片自然之景,就像竹影里的一片灰土一般。脚步声越来越近,姜轩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只有那家伙一个人,姜轩一定会将这家伙做掉——她不允许任何威胁到自己的个体存在。她对自己的速度有信心,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任何人不可能发现她的突袭。 她来了——是光沐雨。姜轩内心一凛,为什么会是她?明明有那么多的警卫追来,为什么到这里来的是这个女孩?姜轩坚信以自己的能力能够甩掉这些警卫,虽然找到自己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只要自己找到机会混出去,现在还是对自己有利的情形。但是现在,料想光沐雨一个人找到了这里,姜轩已经确定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光沐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一个女孩,甩掉同方向赶来的警卫,还找到自己的位置,这就说明光沐雨肯定是“机能强化”者——秋元的情报,唐元清一定有三剂“机能强化”,鄢一鸣一针,唐元清自己肯定也注射过,那么剩下的一剂就应该给了光沐雨。姜轩犹豫了,她不敢就这样出去,她不知道光沐雨的能力是什么——她觉得自己失败极了,三剂药物,自己却只知道鄢一鸣一人的能力——现在独自面对光沐雨,姜轩的自信落入了怀疑的境地——如果说光沐雨能够找到这里,肯定就是通过一种自己能力无法掩饰的东西找到的,是什么?姜轩知道自己作为一个生物,生理上所有能够证明自己存在的东西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所以是什么?光沐雨虽然看起来站在晦暗的月光下,但是姜轩却感觉在明的不是光沐雨而是自己。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秋元新臣亲口告诉自己的。“不打没有准备的仗”,美优小姐同样熟读兵法,告诉自己这一点。姜轩决定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不动,也许光沐雨的到来只是一个巧合? 她是对的。光沐雨并没有发现她确切的位置。姜轩重新抬起头来,从袖子里滑出毒针——如果光沐雨准备离开她就放弃刺杀,但是如果光沐雨一直呆在这里,那么后面的警卫肯定也会迟早跟上来,自己只能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姜轩已经疲惫到了极点,长时间使用能力让她浑身大汗,要不是能力一直生效,恐怕她喘着粗气的声音早就被发现了。 安静得就像是午夜的陵场。光沐雨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姜轩不敢动,因为光沐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她似乎能够感受到姜轩的眼神和自己多次对上,这一点让她更加毛骨悚然。这女人在干什么?姜轩恐惧到了极点,明明光沐雨什么都没有做,她却感到了十足的压迫感。 “姜轩,不要躲了。”突然,光沐雨说话了。姜轩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后面的警卫不会追上来了,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这里,已经被你带偏了。”她的笑容在阴影中显得更加阴沉,“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什么意思?这是要单挑吗?姜轩依旧不敢动,光沐雨很明显是有底牌的,自己不应该就这样站出来。“出来,我知道你在哪里。”光沐雨并没有看姜轩所在的位置,脚步却朝这边走了过来。“出来······”? 第九十一章 报仇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姜轩最终还是走出了阴影,但依旧和光沐雨保持着距离。姜轩的内心其实是在赌,赌光沐雨身后的警卫并不会在短时间内追过来。她需要时间判断只身一人来到这里的光沐雨到底留着什么底牌,这是一场不能输的博弈。 “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可真是可笑。”光沐雨冷冷地说道,“姜轩,真的没有想到会是你!” 姜轩因为料想现在的距离就算光沐雨能力再强也不能将自己立刻压制,自然威风了起来。她冷笑道:“我倒希望能够骗你一直到最后!谁知道那个小鬼非要跳出来打乱我的计划!他死也是自找的!你现在既然追到这里来了,不会是想帮那个家伙报仇?难道说是想一个人把我缉拿归案?”她顿了顿,故意露出讥讽的神色,“我说,你不会喜欢他?爱情可是会冲昏人的脑袋的哦!你再怎么做那小子也是活不过来的!” “你他妈给我闭嘴!”光沐雨已经怒不可遏,姜轩心中一凛,她第一次看见光沐雨这番模样——就在那一瞬间,姜轩看见了曾经看过无数遍的精神因子在光沐雨的身上消散,那是美优小姐的实验中总会出现的,希望之光的飞逝。 是绝望。姜轩往后退了一步,光沐雨身上已经充斥着不可挽回的绝望。为什么?不应该这样!姜轩想道,就算王虎雄和光沐雨是那种关系,也没有必要让一个女人变成这样!在之前的接触中,姜轩的印象里,光沐雨是那种看上去柔弱,实际上很有少年气,跟闺蜜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女的那种女孩,为什么······就算是情侣关系,依照光沐雨的性格,也应该是一个人躲在一旁默默地哭泣才对,完全不至于让精神因子的能量达到这个高度才对!绝望——多么痛苦的一个词,无论是秋元新臣还是公民教,他们挑选出来能够接受实验的人,都是社会阴暗面的受害者、驻足者——这个女孩,跟唐元清这种人站在一起的女孩,为什么会就这样达到科学家寻觅了二十多年才发掘的高度? “告诉你,姜轩。”光沐雨全身都包围在恐怖的氛围中,她的声音就像是以太在低吼,“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能够躲得过警卫就能躲得过我吗?这里四处都环绕着电网,你再逃也逃不到外面去!警卫找不到你,就说明你可能躲在他们还没有搜索到的地方,否则以他们的效率,不出十分钟就能找到你!这片林子刚刚好鲜有人来,周围又空旷无比,能够躲藏的地方就只有那片竹林的阴影了,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她慢慢朝姜轩靠近,以至于姜轩能够看到光沐雨眼中通红,泪水就像是涌泉一般流淌在脸颊。光沐雨全身颤抖着,但是每走一步都沉重得像巨浪拍打砂岩。姜轩的背已经靠到了竹子上——她没有退路了。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女人如此绝望?此刻姜轩的脑子里依旧被这个问题萦绕。 光沐雨的双眼已经被因绝望而逐渐消散的精神因子蒙蔽,在一片漆黑中,她只能看见与她同样弥漫着恐惧与绝望的生命体在发光——那是姜轩,她正因为恐惧而不敢贸然出击。在黑暗里,光沐雨再一次回想起那天那名少年的样子——年轻的,应该不到十八岁,银边眼镜,整洁的衬衣,在自己的身边······是他将自己从童年的阴影中带出来,告诉她只要像他一样,就会在未来重逢······然后,光沐雨遇见了从小打架被退学,因为学习和作风问题被学校和家长放弃的王虎雄——那是他们第一次说话,只不过用的是书信的方式。王虎雄是一个内心细腻的人,他打架的原因是由于成绩不好被同龄人孤立,作风问题仅仅是因为这个孩子单纯地以为通过这样的方式会有人来打开他的心扉。童年应该是美好的。那个少年曾经告诉过她。光沐雨成为了王虎雄的笔友,在不断鼓励他的同时,时刻坚信着将来会再一次遇见那名少年——这是光沐雨从阴影中走出来重获新生唯一的意义。他成就了现在开朗的光沐雨,而光沐雨本应该让王虎雄同样变得更加优秀——在和王虎雄见面的那一刻,她认出了这个孩子,但是她一直隐瞒着,因为也许在王虎熊心中她应该是一个更完美的人,而不是拥有黑暗过去的自己——直到现在,王虎雄依然不知道那个曾经重铸了自己人生的人是谁,而光沐雨也因为新生希望无疾而终回到了永恒的迷茫与空虚。 绝望是一切信仰的消散以及所有愿景的泯灭。她害怕失去,也失去的太多。现在同样处于绝望和恐惧之中的姜轩和她身上的状态产生了共鸣,只不过姜轩的精神因子变得微不足道。无论是“机能强化”还是“生命永存”,一切超越自然的力量来源,都是精神力的绝对超越。姜轩想通过最后一搏击杀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外溢的精神力完全操控理智的光沐雨——但是她做不到。她没入黑暗,想用能力杀光沐雨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在光沐雨精神力的视角下,姜轩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光沐雨一把抓住了姜轩的脖子,姜轩想要反抗,却发现以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和眼前这个女人抗衡。“这股力量······是美优小姐一直以来想要的力量啊!”绝望值已经到达了顶峰,姜轩在面对死亡恐惧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害怕的能力——疯狂地,她想到了美优小姐曾经告知过自己的秘密——那种人生溃败,生命完全失去意义的绝望,就是他们一直求索的,而现在就在自己眼前的绝望! 在脖子被扭断的前一秒,姜轩按下了通话键。美优小姐一定能通过信号追踪的途径找到这里来的!随着“咔嚓”一声,姜轩死在了光沐雨的手里。也就在那一瞬间,光沐雨就像断线一般晕厥在地。直到当唐元清叫回鄢一鸣和邝铁君,和警卫一起赶到这里的时候,光沐雨已经在倾盆大雨中昏迷了十多分钟。 “小王的死······不是你的错,元清······”邝铁君在这以前就已经接到了唐元清抓捕姜轩的安排,唐元清本人在整个过程中的确没有任何过错,只是王虎雄没有听从唐元清的命令造成的失误——可是这能够说出口吗?无论出于怜悯还是什么,邝铁君都不可能把后半句说出来——然而实际上,邝铁君的内心是窝火的。如果王虎雄严格遵守唐元清的命令,姜轩就不会有机会逃离宅邸;现在不仅仅姜轩死了,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凶手是什么人,唐元清本人也将要面临不可挽回的严肃处理——归根到底,一切的源头就是唐元清坚持让光沐雨和王虎雄跟着他一起调查案件······可是,没有他们,事情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明明已经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现在应该为一个人的死否认直接领导的大方向吗?邝铁君想到了祝远方。 然而,唐元清一眼就看出了现场的秘密。整个现场雨水泥泞,在林子里却找不到一枚脚印,这就说明凶手一定是在下雨之前就已经将姜轩杀害了。但是在下雨之前,警卫就已经发现了昏迷的光沐雨和倒在地上的姜轩,虽然那个时候因为光沐雨躺倒的地方和姜轩的尸体距离较远,警卫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具尸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作为普通人,想要杀害作为“机能强化”者的姜轩基本是不可能的。唐元清曾经看到深夜的时候光沐雨给王虎雄的回信,他在平时有意无意对王虎雄的了解中,一下子猜到了两人的关系。果然······是这样吗?唐元清苦涩地回给邝铁君一个笑意,鄢一鸣同样说不出话来,现在整个现场,只有邝铁君一个人在指挥全场。 “宋哥,你看······”鄢一鸣锐利的目光一下子锁定了姜轩手上捏着的那部手机。“她握着手机!看上去好像是在······给什么人发信息?” 唐元清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掰开姜轩的手,果然发现了已经挂断的通话界面。“‘美优小姐’?”唐元清皱着眉头,“听上去······是日本人吗?女人?”鄢一鸣凑了上来,看了看,“也有可能是我们国家的人,这可能也只是一个代号或者什么······就像之前我们查到的‘爱丽丝’一样。” “不,这一定是名字······”唐元清想到了那天跟中村唯一起拜访国守和飞鸟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看起来,我们终于走到黑暗的尽头了······他们已经准备不顾一切想要夺走‘那件东西’了吗······”他仰起头,任凭雨珠落到自己的脸上,长叹一声,“小王的仇我一定会报的,幕后的boss我也一定会在这里将他揪出来!一鸣,小光······相信我······” “告诉我现在应该怎么做。”鄢一鸣冷静地说道,“你已经知道了什么,是吗?”? 第九十一章 报仇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姜轩最终还是走出了阴影,但依旧和光沐雨保持着距离。姜轩的内心其实是在赌,赌光沐雨身后的警卫并不会在短时间内追过来。她需要时间判断只身一人来到这里的光沐雨到底留着什么底牌,这是一场不能输的博弈。 “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可真是可笑。”光沐雨冷冷地说道,“姜轩,真的没有想到会是你!” 姜轩因为料想现在的距离就算光沐雨能力再强也不能将自己立刻压制,自然威风了起来。她冷笑道:“我倒希望能够骗你一直到最后!谁知道那个小鬼非要跳出来打乱我的计划!他死也是自找的!你现在既然追到这里来了,不会是想帮那个家伙报仇?难道说是想一个人把我缉拿归案?”她顿了顿,故意露出讥讽的神色,“我说,你不会喜欢他?爱情可是会冲昏人的脑袋的哦!你再怎么做那小子也是活不过来的!” “你他妈给我闭嘴!”光沐雨已经怒不可遏,姜轩心中一凛,她第一次看见光沐雨这番模样——就在那一瞬间,姜轩看见了曾经看过无数遍的精神因子在光沐雨的身上消散,那是美优小姐的实验中总会出现的,希望之光的飞逝。 是绝望。姜轩往后退了一步,光沐雨身上已经充斥着不可挽回的绝望。为什么?不应该这样!姜轩想道,就算王虎雄和光沐雨是那种关系,也没有必要让一个女人变成这样!在之前的接触中,姜轩的印象里,光沐雨是那种看上去柔弱,实际上很有少年气,跟闺蜜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女的那种女孩,为什么······就算是情侣关系,依照光沐雨的性格,也应该是一个人躲在一旁默默地哭泣才对,完全不至于让精神因子的能量达到这个高度才对!绝望——多么痛苦的一个词,无论是秋元新臣还是公民教,他们挑选出来能够接受实验的人,都是社会阴暗面的受害者、驻足者——这个女孩,跟唐元清这种人站在一起的女孩,为什么会就这样达到科学家寻觅了二十多年才发掘的高度? “告诉你,姜轩。”光沐雨全身都包围在恐怖的氛围中,她的声音就像是以太在低吼,“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能够躲得过警卫就能躲得过我吗?这里四处都环绕着电网,你再逃也逃不到外面去!警卫找不到你,就说明你可能躲在他们还没有搜索到的地方,否则以他们的效率,不出十分钟就能找到你!这片林子刚刚好鲜有人来,周围又空旷无比,能够躲藏的地方就只有那片竹林的阴影了,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她慢慢朝姜轩靠近,以至于姜轩能够看到光沐雨眼中通红,泪水就像是涌泉一般流淌在脸颊。光沐雨全身颤抖着,但是每走一步都沉重得像巨浪拍打砂岩。姜轩的背已经靠到了竹子上——她没有退路了。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女人如此绝望?此刻姜轩的脑子里依旧被这个问题萦绕。 光沐雨的双眼已经被因绝望而逐渐消散的精神因子蒙蔽,在一片漆黑中,她只能看见与她同样弥漫着恐惧与绝望的生命体在发光——那是姜轩,她正因为恐惧而不敢贸然出击。在黑暗里,光沐雨再一次回想起那天那名少年的样子——年轻的,应该不到十八岁,银边眼镜,整洁的衬衣,在自己的身边······是他将自己从童年的阴影中带出来,告诉她只要像他一样,就会在未来重逢······然后,光沐雨遇见了从小打架被退学,因为学习和作风问题被学校和家长放弃的王虎雄——那是他们第一次说话,只不过用的是书信的方式。王虎雄是一个内心细腻的人,他打架的原因是由于成绩不好被同龄人孤立,作风问题仅仅是因为这个孩子单纯地以为通过这样的方式会有人来打开他的心扉。童年应该是美好的。那个少年曾经告诉过她。光沐雨成为了王虎雄的笔友,在不断鼓励他的同时,时刻坚信着将来会再一次遇见那名少年——这是光沐雨从阴影中走出来重获新生唯一的意义。他成就了现在开朗的光沐雨,而光沐雨本应该让王虎雄同样变得更加优秀——在和王虎雄见面的那一刻,她认出了这个孩子,但是她一直隐瞒着,因为也许在王虎熊心中她应该是一个更完美的人,而不是拥有黑暗过去的自己——直到现在,王虎雄依然不知道那个曾经重铸了自己人生的人是谁,而光沐雨也因为新生希望无疾而终回到了永恒的迷茫与空虚。 绝望是一切信仰的消散以及所有愿景的泯灭。她害怕失去,也失去的太多。现在同样处于绝望和恐惧之中的姜轩和她身上的状态产生了共鸣,只不过姜轩的精神因子变得微不足道。无论是“机能强化”还是“生命永存”,一切超越自然的力量来源,都是精神力的绝对超越。姜轩想通过最后一搏击杀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外溢的精神力完全操控理智的光沐雨——但是她做不到。她没入黑暗,想用能力杀光沐雨一个措手不及——但是,在光沐雨精神力的视角下,姜轩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光沐雨一把抓住了姜轩的脖子,姜轩想要反抗,却发现以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和眼前这个女人抗衡。“这股力量······是美优小姐一直以来想要的力量啊!”绝望值已经到达了顶峰,姜轩在面对死亡恐惧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害怕的能力——疯狂地,她想到了美优小姐曾经告知过自己的秘密——那种人生溃败,生命完全失去意义的绝望,就是他们一直求索的,而现在就在自己眼前的绝望! 在脖子被扭断的前一秒,姜轩按下了通话键。美优小姐一定能通过信号追踪的途径找到这里来的!随着“咔嚓”一声,姜轩死在了光沐雨的手里。也就在那一瞬间,光沐雨就像断线一般晕厥在地。直到当唐元清叫回鄢一鸣和邝铁君,和警卫一起赶到这里的时候,光沐雨已经在倾盆大雨中昏迷了十多分钟。 “小王的死······不是你的错,元清······”邝铁君在这以前就已经接到了唐元清抓捕姜轩的安排,唐元清本人在整个过程中的确没有任何过错,只是王虎雄没有听从唐元清的命令造成的失误——可是这能够说出口吗?无论出于怜悯还是什么,邝铁君都不可能把后半句说出来——然而实际上,邝铁君的内心是窝火的。如果王虎雄严格遵守唐元清的命令,姜轩就不会有机会逃离宅邸;现在不仅仅姜轩死了,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凶手是什么人,唐元清本人也将要面临不可挽回的严肃处理——归根到底,一切的源头就是唐元清坚持让光沐雨和王虎雄跟着他一起调查案件······可是,没有他们,事情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明明已经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现在应该为一个人的死否认直接领导的大方向吗?邝铁君想到了祝远方。 然而,唐元清一眼就看出了现场的秘密。整个现场雨水泥泞,在林子里却找不到一枚脚印,这就说明凶手一定是在下雨之前就已经将姜轩杀害了。但是在下雨之前,警卫就已经发现了昏迷的光沐雨和倒在地上的姜轩,虽然那个时候因为光沐雨躺倒的地方和姜轩的尸体距离较远,警卫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具尸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作为普通人,想要杀害作为“机能强化”者的姜轩基本是不可能的。唐元清曾经看到深夜的时候光沐雨给王虎雄的回信,他在平时有意无意对王虎雄的了解中,一下子猜到了两人的关系。果然······是这样吗?唐元清苦涩地回给邝铁君一个笑意,鄢一鸣同样说不出话来,现在整个现场,只有邝铁君一个人在指挥全场。 “宋哥,你看······”鄢一鸣锐利的目光一下子锁定了姜轩手上捏着的那部手机。“她握着手机!看上去好像是在······给什么人发信息?” 唐元清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掰开姜轩的手,果然发现了已经挂断的通话界面。“‘美优小姐’?”唐元清皱着眉头,“听上去······是日本人吗?女人?”鄢一鸣凑了上来,看了看,“也有可能是我们国家的人,这可能也只是一个代号或者什么······就像之前我们查到的‘爱丽丝’一样。” “不,这一定是名字······”唐元清想到了那天跟中村唯一起拜访国守和飞鸟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看起来,我们终于走到黑暗的尽头了······他们已经准备不顾一切想要夺走‘那件东西’了吗······”他仰起头,任凭雨珠落到自己的脸上,长叹一声,“小王的仇我一定会报的,幕后的boss我也一定会在这里将他揪出来!一鸣,小光······相信我······” “告诉我现在应该怎么做。”鄢一鸣冷静地说道,“你已经知道了什么,是吗?”? 第九十二章 鄢一鸣能力的开发 “元清,不要这么着急。”邝铁君轻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些什么,你想要报仇,对吗?你找到了手机,上面有幕后boss的联系方式,你想把他们一网打尽,是这样吗?可是你要想清楚了,你刚刚因为排兵布阵的失误让普通人陷入了危险!不管是不是你的错,你都应该认识到,现在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冲动,就是一心为了出口恶气而白费了之前所有的努力!”他顿了顿,“元清,你想到······以前的事情了,对吗?” 唐元清没有说话,默默按下了回拨——与此同时,他通过专用技术查询了姜轩最后一通电话的通话时间。“不到十秒。”唐元清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们说了什么?”鄢一鸣尽量配合唐元清,他了解唐元清的性子,自从二十年前那件事情之后就变得格外偏执。“你还有什么计划?” “相信我。”唐元清重复着,“相信我······”他的语气很坚定,也很自信,但是他苍白的脸上却看不见任何平日里镇定随和的神色,“我永远都会留一手,姜轩这么做同样在我的意料之内,我确实是想通过把她逼入绝境激发她最后的绝望,以他们灵敏的嗅觉一定会找到她的,到时候我们再······很不巧的是,结果刚好反过来了······”唐元清没有把话说完,现在他就像是在打哑谜一样,鄢一鸣和邝铁君都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在心里暗暗交换着意见,希望把唐元清从前面换到后勤去,他现在的状态似乎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已经不可能圣人总指挥官了。邝铁君默默拨通了宁波的电话,退了一段距离和宁波商量了起来,谈及王虎雄的遇害,姜轩的死,以及光沐雨的昏迷还有唐元清的颓然。 唐元清心中明白,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光沐雨还活着,他的能力就可以对光沐雨发动。他看到了无边的绝望和痛苦,因为共情,这种情绪狠狠反噬了唐元清的内心,他感觉自己的身上同样失去了一部分的精神支撑。鄢一鸣的说法并不正确,因为杀死姜轩的人是光沐雨,姜轩拨通美优小姐的电话一定是因为发现了光沐雨精神力量的消逝,否则在和拥有绝对绝望的对手面对面较量的时候,姜轩这种谨慎的人不会分神做这种事情。那么她唯一有可能做这件事情的时间点,就是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这个被秋元势力蛊惑的女孩直到最后依然效忠于黑暗,通话的十秒钟里,姜轩不可能还会传达什么信息,因为她的目的是给对方足够的时间找到光沐雨,所以会保持通话状态而不会主动挂断,这就排除了姜轩在最后一口气里自己结束通话的可能。既然如此,对方就一定是在听到电话里面悄无声息之后才意识到姜轩已经出事,然后才挂断电话防止被反追踪的。对方并不知道杀害姜轩的人是谁,所以在保险状态下这么做,以至于没有像姜轩预料的一样开始定位——毕竟,以现在的技术,想要在意识到需要定位,再运用工具开始行动,十秒钟是远远不够的。以此推论,姜轩和美优小姐并没有进行任何有用的交流,或者可以看作是,对方在聆听了十秒钟的空白之后意识到姜轩这边出了事情而挂断电话。唐元清决定按照原计划引蛇出洞——虽然现在诱饵不再是姜轩,但是他相信,只要光沐雨在宁波、邝铁君两人的严密保护下,就算作为诱饵也没什么大不了——何况,他需要的仅仅是光沐雨的名字,而不是真的拿光沐雨的生命安全去赌。 “宋哥,你······你在听吗?”鄢一鸣的语气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打断正在沉思的唐元清,“邝所在叫你,你听见了吗?” “不用管他。”唐元清抬起头,看着鄢一鸣,“一鸣,你相信我吗?” 鄢一鸣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他看见邝铁君在往这边走,脚步有些沉重,他不知道邝铁君和宁波交涉的结果是什么,但是肯定和唐元清的统筹指挥权有关。他很清楚唐元清再回去之后会迎来什么,祝远方的事情之前他从唐元清那里得知了,他明白自己作为教授,把王虎雄带在身边,现在王虎雄遇害自己又会面对什么——唐元清很完美,如果一切真的按照他的剧本严格执行的话——没有人会违背,敌人在心理博弈上胜不了唐元清——但是,不管怎么样,唐元清失败了。他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完美上,一旦达不到完美,就是万丈深渊。鄢一鸣不会把自己看作是和唐元清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蚁,而是会相信,从理论上来说,唐元清从来没有失败过一次!他是对自己负责,对别人负责的人,不能因为一次意外就······他没有时间思考了,邝铁君已经把手搭到了唐元清的肩膀上——他一把拉过唐元清的手,与此同时,一种生动的力量从他的体内油然而生。也许是肾上腺素的勃发,眼前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别人的行动在他的眼中就像是慢动作一样······他获取信息的能力比以前强大了许多,以至于他仅仅凭借邝铁君动作的趋势就能知道他接下来就要碰到唐元清了,他提前半秒将唐元清拉到自己身边,邝铁君一个趔趄。 唐元清笑了,鄢一鸣却清楚的看到唐元清脸上隐隐约约的皱纹——以前他从来没有注意到,或许直到现在,若不是因为他的能力,也不可能注意到这个一直在用脑推测看不见的敌人的故友早就已经模模糊糊地苍老了,要不是平常的唐元清总是一种乐天派懒洋洋地样子,也许他早就已经在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早生华发了。 “鄢······鄢教授?”邝铁君愣了一下,他还在说些什么,但是唐元清已经转身了。鄢一鸣头也不回的跟了过去,看上去,应该是铁了心和唐元清干到底了。邝铁君苦笑,手里攥着没有挂断的电话。 “铁君,你先回洪川市。”宁波说道,“这边······我来处理就好。”电话这头,邝铁君无奈地摇摇头,做到了一旁的石阶上。“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做主的,但我们可以争取。”宁波继续说道,“铁君,你不会忘记了那孩子是什么样的人了”······ “宋哥,现在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远方,鄢一鸣看着突然“焕然一新”的唐元清,问道,“你刚才重播了那部手机?你做了什么?” “一鸣。”唐元清笑道,“我想我们的确是应该重新振作起来了!我不想跟你解释原因没因为一旦开始了,恐怕一时半会都说不完。不过结论就是,我已经给美优小姐发了消息,说她想要的东西就在光沐雨身上,如果能够拿到光沐雨身上的精神力量,她就能回去跟秋元新臣交差了!国守和飞鸟已经准备回去了,中村也是一样的,这三个人就像是约好的一样。国守两人还好理解,毕竟是公费出境,事出有因;中村唯却选在这个时候回去,如果不是因为日本政府的阻挠,你明白的?美优小姐就在这三人之中,但是她明明已经把那么多公民教的成员的精神力量全部吸收,为什么一直等到现在?这就说明他们得到的力量远远不足以达到让秋元新臣成为永生人的地步!也就是说,在所剩无几的时间内拿到绝对强大的精神力量,他们一定会铤而走险!毕竟,他们肯定也预料到了危机,毕竟我们都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府上,一旦查到美优小姐到底是谁,别说处境,恐怕连走出青铜镇都很难!所以,我就赌他们会无视姜轩的事情,不惜一切代价做最后一搏,这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等一下······宋哥······”鄢一鸣连忙打断,“你说小光?你······在赌你能在他们对小光做什么之前抓到他们吗?”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唐元清说道,“光沐雨早就已经被邝铁君那个死脑筋保护起来了!手机信号一直在这里,现在也一直留在我身上······你懂我的意思?” “你难道······”鄢一鸣的手在颤抖,“你还是想用自己当诱饵吗?” “一鸣。”唐元清严肃地说道,“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你肯定不会犯小王的那种错误。这个计划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任何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承担的。” “你是指······就我们两个人?抓boss?美优小姐?”鄢一鸣有些不可思议,“你知道的,我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陷入危险中······我也是有能力的,可以出战的,你没有必要护着我!要是真有什么事情,也是我擅自行动······”他不知道为什么情绪激动了起来,“反正······都是要承担后果,我不怕再有什么······” “不,不是这样的,一鸣。”唐元清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我是说,就我们两个人,将‘美优小姐’不仅仅从肉体层面,更要从精神层面抹除······”他抬起头,目光犀利,“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反正,都是要承担后果’······”? 第九十二章 鄢一鸣能力的开发 “元清,不要这么着急。”邝铁君轻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些什么,你想要报仇,对吗?你找到了手机,上面有幕后boss的联系方式,你想把他们一网打尽,是这样吗?可是你要想清楚了,你刚刚因为排兵布阵的失误让普通人陷入了危险!不管是不是你的错,你都应该认识到,现在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冲动,就是一心为了出口恶气而白费了之前所有的努力!”他顿了顿,“元清,你想到······以前的事情了,对吗?” 唐元清没有说话,默默按下了回拨——与此同时,他通过专用技术查询了姜轩最后一通电话的通话时间。“不到十秒。”唐元清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们说了什么?”鄢一鸣尽量配合唐元清,他了解唐元清的性子,自从二十年前那件事情之后就变得格外偏执。“你还有什么计划?” “相信我。”唐元清重复着,“相信我······”他的语气很坚定,也很自信,但是他苍白的脸上却看不见任何平日里镇定随和的神色,“我永远都会留一手,姜轩这么做同样在我的意料之内,我确实是想通过把她逼入绝境激发她最后的绝望,以他们灵敏的嗅觉一定会找到她的,到时候我们再······很不巧的是,结果刚好反过来了······”唐元清没有把话说完,现在他就像是在打哑谜一样,鄢一鸣和邝铁君都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在心里暗暗交换着意见,希望把唐元清从前面换到后勤去,他现在的状态似乎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已经不可能圣人总指挥官了。邝铁君默默拨通了宁波的电话,退了一段距离和宁波商量了起来,谈及王虎雄的遇害,姜轩的死,以及光沐雨的昏迷还有唐元清的颓然。 唐元清心中明白,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光沐雨还活着,他的能力就可以对光沐雨发动。他看到了无边的绝望和痛苦,因为共情,这种情绪狠狠反噬了唐元清的内心,他感觉自己的身上同样失去了一部分的精神支撑。鄢一鸣的说法并不正确,因为杀死姜轩的人是光沐雨,姜轩拨通美优小姐的电话一定是因为发现了光沐雨精神力量的消逝,否则在和拥有绝对绝望的对手面对面较量的时候,姜轩这种谨慎的人不会分神做这种事情。那么她唯一有可能做这件事情的时间点,就是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这个被秋元势力蛊惑的女孩直到最后依然效忠于黑暗,通话的十秒钟里,姜轩不可能还会传达什么信息,因为她的目的是给对方足够的时间找到光沐雨,所以会保持通话状态而不会主动挂断,这就排除了姜轩在最后一口气里自己结束通话的可能。既然如此,对方就一定是在听到电话里面悄无声息之后才意识到姜轩已经出事,然后才挂断电话防止被反追踪的。对方并不知道杀害姜轩的人是谁,所以在保险状态下这么做,以至于没有像姜轩预料的一样开始定位——毕竟,以现在的技术,想要在意识到需要定位,再运用工具开始行动,十秒钟是远远不够的。以此推论,姜轩和美优小姐并没有进行任何有用的交流,或者可以看作是,对方在聆听了十秒钟的空白之后意识到姜轩这边出了事情而挂断电话。唐元清决定按照原计划引蛇出洞——虽然现在诱饵不再是姜轩,但是他相信,只要光沐雨在宁波、邝铁君两人的严密保护下,就算作为诱饵也没什么大不了——何况,他需要的仅仅是光沐雨的名字,而不是真的拿光沐雨的生命安全去赌。 “宋哥,你······你在听吗?”鄢一鸣的语气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打断正在沉思的唐元清,“邝所在叫你,你听见了吗?” “不用管他。”唐元清抬起头,看着鄢一鸣,“一鸣,你相信我吗?” 鄢一鸣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他看见邝铁君在往这边走,脚步有些沉重,他不知道邝铁君和宁波交涉的结果是什么,但是肯定和唐元清的统筹指挥权有关。他很清楚唐元清再回去之后会迎来什么,祝远方的事情之前他从唐元清那里得知了,他明白自己作为教授,把王虎雄带在身边,现在王虎雄遇害自己又会面对什么——唐元清很完美,如果一切真的按照他的剧本严格执行的话——没有人会违背,敌人在心理博弈上胜不了唐元清——但是,不管怎么样,唐元清失败了。他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完美上,一旦达不到完美,就是万丈深渊。鄢一鸣不会把自己看作是和唐元清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蚁,而是会相信,从理论上来说,唐元清从来没有失败过一次!他是对自己负责,对别人负责的人,不能因为一次意外就······他没有时间思考了,邝铁君已经把手搭到了唐元清的肩膀上——他一把拉过唐元清的手,与此同时,一种生动的力量从他的体内油然而生。也许是肾上腺素的勃发,眼前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别人的行动在他的眼中就像是慢动作一样······他获取信息的能力比以前强大了许多,以至于他仅仅凭借邝铁君动作的趋势就能知道他接下来就要碰到唐元清了,他提前半秒将唐元清拉到自己身边,邝铁君一个趔趄。 唐元清笑了,鄢一鸣却清楚的看到唐元清脸上隐隐约约的皱纹——以前他从来没有注意到,或许直到现在,若不是因为他的能力,也不可能注意到这个一直在用脑推测看不见的敌人的故友早就已经模模糊糊地苍老了,要不是平常的唐元清总是一种乐天派懒洋洋地样子,也许他早就已经在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早生华发了。 “鄢······鄢教授?”邝铁君愣了一下,他还在说些什么,但是唐元清已经转身了。鄢一鸣头也不回的跟了过去,看上去,应该是铁了心和唐元清干到底了。邝铁君苦笑,手里攥着没有挂断的电话。 “铁君,你先回洪川市。”宁波说道,“这边······我来处理就好。”电话这头,邝铁君无奈地摇摇头,做到了一旁的石阶上。“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做主的,但我们可以争取。”宁波继续说道,“铁君,你不会忘记了那孩子是什么样的人了”······ “宋哥,现在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远方,鄢一鸣看着突然“焕然一新”的唐元清,问道,“你刚才重播了那部手机?你做了什么?” “一鸣。”唐元清笑道,“我想我们的确是应该重新振作起来了!我不想跟你解释原因没因为一旦开始了,恐怕一时半会都说不完。不过结论就是,我已经给美优小姐发了消息,说她想要的东西就在光沐雨身上,如果能够拿到光沐雨身上的精神力量,她就能回去跟秋元新臣交差了!国守和飞鸟已经准备回去了,中村也是一样的,这三个人就像是约好的一样。国守两人还好理解,毕竟是公费出境,事出有因;中村唯却选在这个时候回去,如果不是因为日本政府的阻挠,你明白的?美优小姐就在这三人之中,但是她明明已经把那么多公民教的成员的精神力量全部吸收,为什么一直等到现在?这就说明他们得到的力量远远不足以达到让秋元新臣成为永生人的地步!也就是说,在所剩无几的时间内拿到绝对强大的精神力量,他们一定会铤而走险!毕竟,他们肯定也预料到了危机,毕竟我们都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府上,一旦查到美优小姐到底是谁,别说处境,恐怕连走出青铜镇都很难!所以,我就赌他们会无视姜轩的事情,不惜一切代价做最后一搏,这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等一下······宋哥······”鄢一鸣连忙打断,“你说小光?你······在赌你能在他们对小光做什么之前抓到他们吗?”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唐元清说道,“光沐雨早就已经被邝铁君那个死脑筋保护起来了!手机信号一直在这里,现在也一直留在我身上······你懂我的意思?” “你难道······”鄢一鸣的手在颤抖,“你还是想用自己当诱饵吗?” “一鸣。”唐元清严肃地说道,“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你肯定不会犯小王的那种错误。这个计划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任何人,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承担的。” “你是指······就我们两个人?抓boss?美优小姐?”鄢一鸣有些不可思议,“你知道的,我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陷入危险中······我也是有能力的,可以出战的,你没有必要护着我!要是真有什么事情,也是我擅自行动······”他不知道为什么情绪激动了起来,“反正······都是要承担后果,我不怕再有什么······” “不,不是这样的,一鸣。”唐元清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我是说,就我们两个人,将‘美优小姐’不仅仅从肉体层面,更要从精神层面抹除······”他抬起头,目光犀利,“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反正,都是要承担后果’······”? 第九十三章 秋元新臣的亲信 与此同时的青铜神庙地下,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说的是美优小姐。秋元新臣是一个残酷冷血的人,因为二十年前的事情,他早就不会再一次信任非本国的追随者。在这里,所有的研究者都是秋元新臣的嫡系门徒,一共五十八人,均因为遭到美优小姐长时间的迫害而变得没有了精神。美优是知道的,秋元的野心太过恐怖,如果没有再回国之前完成“生命永存”的论题,秋元新臣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眼前这些像痴呆一样的科学家就是例子,明明都是智商超群的博士,在课题完成后不得不成为了秋元新臣实验的牺牲品——美优当然会把一切的责任归到秋元身上,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挑选的公民教成员不足,就算是提取出来的精神力量也不足以对抗自然,所以自己才在这帮人长时间饮用的水里下了毒,想要利用这些人的生命力量赓续没有完成的实验——但是很明显,这些人的绝望并没有达到自己期望的那个数值,距离秋元的要求,还有极大的差距。正当美优烦恼的时候,她有一次收到了姜轩的短信。在这之前,她就曾经怀疑过姜轩是不是已经暴露被捕,但是现在,她没有资本去赌姜轩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美优并不是专业的特工,更不是一个科学家,她仅仅是凭借长时间的学习让自己掌握了秋元想要的这门技术,现在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也能完成提取光沐雨精神力量的实验,但是因为一切都已经支离破碎,她只能在暗中完成这一系列的操作了。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可恶。美优在心中暗暗骂道。早知道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自己绝对不会就这样自我断绝后路,把自己所剩无几的手下都给做掉了! 说起来,一切都要怪冯苗音!明明之前说好公民教的人足够组成让一个个体超越自然的实验体组,果然这家伙旧病复发骗了自己!可恶!美优一边恨冯苗音的同时一边感慨秋元新臣果然是无所不知的。他似乎早就猜到冯苗音的承诺有问题,向景渊和晋英的后勤工作不靠谱,所以才让自己亲自到青铜镇来,“替换”掉原本作为一切指挥,却又不完全听命于秋元新臣的范喜。这些人都是胆小怕事的!美优怒道。只可惜,就算是胆小怕事的人也敢在光明正大的时候和唐元清对抗,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够打败唐元清?美优想到了临走之前秋元交给自己的那一剂药物。 “机能强化”——那是秋元新臣研究了超过二十年的药品,为的就是希望从科学上超越一般生命体,但是现在看起来已经落伍了,因为秋元即将在任何层面上超越一切。现在,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没有身上,包括数值上超过百分之八十三的精神力,如果能够激发机能中潜在的力量,美优或许能够比秋元更先接近神的地位。 “生命永存”不仅仅意味着生命本身不会消散,拥有超越自然的人不再被生死疾病束缚,仅仅能够通过自己的意志改变一切,这是无论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都不能达到的高度,但是在美优的身上已经能够体现了。美优感激上天让她在有限的生命里遇到了秋元新臣这样的人物,不过马上,她就能超越上天了。她给自己注射了药物,一种痛感袭来,她明明记得秋元说过这种药物的作用时间和作用周期比较漫长,往往需要好几天才能真正开发出一种能力,而且因为长期的改进,人在注射之后基本上不会有很大的痛楚——现在她只感觉自己就要燃烧起来,无论是外皮还是内脏,一种灼烧的疼痛感让她差一点再先成神,美优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但是理智告诉她现在自己应该离开这里了。唐元清已经给自己发了消息,自己并没有选择拒收,因为自己没有选择——这也就说明,唐元清完全可以通过现今的手段定位自己的位置。 美优虽然已经抢先一步定位了手机的位置,确定姜轩的手机的确是在刘锦义的宅邸附近,那么她还活着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姜轩既然说现在有能量在光沐雨身上,美优自然不能放过光沐雨。他不能再把手机带在身上。他一脚把那玩意踩烂,忍着痛楚溜到青铜镇军区的地下——她已经约好唐元清眼中的嫌疑人在那里见面了,而理由,只能说是上天眷顾······ “我们是来找唐主任的。”面对警卫的问询,国守用流利的汉语说道,“中村小姐说有事情找我们来商量一下,需要面见唐主任。” “啊,中村小姐来了!”站在国守身后的是飞鸟,她老远就看见中村从青铜神庙的方向跑来,气喘吁吁,“中村小姐,刚才你和唐主任通了电话?麻烦把唐主任的邀约拿出来给这名警卫先生看看,他看上有些怀疑的样子。” “哦,明白了······”中村翻了翻包,什么也没有找到,“诶······我记得······就是放在这里的啊······” “不用找了。”唐元清的声音传来,国守、飞鸟和中村都看了过去,只见唐元清和鄢一鸣站在警卫身后,“我就在这里,警卫。这三位呢,的确是我的客人。”唐元清微笑道,“快点请他们进来,我有些事情需要请教一下他们,毕竟他们都是和中村美浓教授有关的人,想要找到幕后的boss一定不能薄待了。” “啊,是!”警卫看见唐元清一个哆嗦,根本不认识这三个人的他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就算天王老子邀请的也不行”,要是被唐元清听见了,自己基本上就可以宣布不用干了。 警卫的心理活动唐元清都看在眼里,当然不仅仅如此,美优小姐的身份唐元清也早就已经确定了。没错,唐元清根本美优追踪美优的手机信号,而是直接通过中村唯把三名嫌疑人都集中在这里。他的能力直到现在都没有暴露,就是为了等到最后收网的这一刻——姜轩的失联一定会让美优有一种危机感,但是又不得不按照自己的安排出现在这里。宁波那边的研究早就已经得出了结论,那就是公民教那些人的精神力远远不足以对抗自然,那么为了完成从一开始就要宣告失败的实验,美优只能铤而走险,毕竟想要逃出这个因为他们干出的好事而全面封锁的青铜镇,美优一个人还好说,那些研究者呢?黑衣人呢?他们一定逃不出去。美优小姐为了灭口,或者想要用这些人身上的能量或多或少糊弄过去都是有可能的,也就是说,唐元清已经料到了姜轩只能是最后一张底牌——现在的美优小姐已经是光杆司令了。毕竟,秋元一开始的计划就是速战速决,利用连续杀人案为掩护让美优在短时间内依照冯苗音的承诺完成实验,谁知道冯苗音见钱眼开有死性不改将一向狡猾的秋元新臣都骗了呢! 果然,要露出原形了吗?唐元清现在完全就是笑里藏刀,美优已经看出来了——那个姜轩宣称在光沐雨身上的手机定位现在很明显是在唐元清的身上!但是凭借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实验经验,那种强大精神力量的气味就在这个附近,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就是光沐雨击杀姜轩的时候,美优就已经感受到了力量的勃发,那是压抑已久的情感突然爆发的恐怖体验,也是美优作为精神力猎人的兴奋点。 “我想,三位为什么到这里来,心中应该已经有数了?”唐元清毫不客气,鄢一鸣都觉得唐元清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他的眼中有杀气,尽管他很明显在克制自己。鄢一鸣瞒着唐元清通知了宁波,他相信宁波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有宁波在,他绝对不可能让唐元清做一些傻事。“就这么说,之前和三位呢都有过接触,但是今天我希望大家能够配合我一下,解开青铜镇最近发生这些案件的最后一道谜题,还青铜镇人民一个安宁,赔死者一个公道。”唐元清说着,走到三人面前,“我拿了凳子,请坐,你们可以听我慢慢说。” 鄢一鸣是明白的。如果不是自己偷偷联系了宁波,恐怕这里就是完全封死的状态。唐元清早就已经下令把这里的一切严防死守,就连一只老鼠都不能放进来。鄢一鸣清楚,自从国守三人走进来之后,通往青铜神庙的路就已经被警卫们堵死,这就是唐元清的计划,想要在这种人肉密室里面给凶手无上的压力。鄢一鸣有些恐慌,他不希望唐元清因为王虎雄的事情会再一次消沉,尽管自己同样痛恨这个凶手,同样后悔把王虎雄卷入这件事情,但是此时的自己必须做好唐元清的助手,保证一切都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一切准备就绪。”鄢一鸣默默说道。耳机里,宁波已经到了,唐元清等级比不过宁波,警卫自然不敢拦,人肉密室有了一个豁口,这让鄢一鸣感觉内心又有了一层保障。这件事情只有自己知道,对于嫌疑人来说这依旧是一个心理密室,对唐元清也一样。“可以开始了,宋哥。”鄢一鸣说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沉默让他更加不安。? 第九十三章 秋元新臣的亲信 与此同时的青铜神庙地下,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说的是美优小姐。秋元新臣是一个残酷冷血的人,因为二十年前的事情,他早就不会再一次信任非本国的追随者。在这里,所有的研究者都是秋元新臣的嫡系门徒,一共五十八人,均因为遭到美优小姐长时间的迫害而变得没有了精神。美优是知道的,秋元的野心太过恐怖,如果没有再回国之前完成“生命永存”的论题,秋元新臣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眼前这些像痴呆一样的科学家就是例子,明明都是智商超群的博士,在课题完成后不得不成为了秋元新臣实验的牺牲品——美优当然会把一切的责任归到秋元身上,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挑选的公民教成员不足,就算是提取出来的精神力量也不足以对抗自然,所以自己才在这帮人长时间饮用的水里下了毒,想要利用这些人的生命力量赓续没有完成的实验——但是很明显,这些人的绝望并没有达到自己期望的那个数值,距离秋元的要求,还有极大的差距。正当美优烦恼的时候,她有一次收到了姜轩的短信。在这之前,她就曾经怀疑过姜轩是不是已经暴露被捕,但是现在,她没有资本去赌姜轩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美优并不是专业的特工,更不是一个科学家,她仅仅是凭借长时间的学习让自己掌握了秋元想要的这门技术,现在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也能完成提取光沐雨精神力量的实验,但是因为一切都已经支离破碎,她只能在暗中完成这一系列的操作了。果然还是高估了自己,可恶。美优在心中暗暗骂道。早知道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自己绝对不会就这样自我断绝后路,把自己所剩无几的手下都给做掉了! 说起来,一切都要怪冯苗音!明明之前说好公民教的人足够组成让一个个体超越自然的实验体组,果然这家伙旧病复发骗了自己!可恶!美优一边恨冯苗音的同时一边感慨秋元新臣果然是无所不知的。他似乎早就猜到冯苗音的承诺有问题,向景渊和晋英的后勤工作不靠谱,所以才让自己亲自到青铜镇来,“替换”掉原本作为一切指挥,却又不完全听命于秋元新臣的范喜。这些人都是胆小怕事的!美优怒道。只可惜,就算是胆小怕事的人也敢在光明正大的时候和唐元清对抗,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够打败唐元清?美优想到了临走之前秋元交给自己的那一剂药物。 “机能强化”——那是秋元新臣研究了超过二十年的药品,为的就是希望从科学上超越一般生命体,但是现在看起来已经落伍了,因为秋元即将在任何层面上超越一切。现在,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没有身上,包括数值上超过百分之八十三的精神力,如果能够激发机能中潜在的力量,美优或许能够比秋元更先接近神的地位。 “生命永存”不仅仅意味着生命本身不会消散,拥有超越自然的人不再被生死疾病束缚,仅仅能够通过自己的意志改变一切,这是无论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都不能达到的高度,但是在美优的身上已经能够体现了。美优感激上天让她在有限的生命里遇到了秋元新臣这样的人物,不过马上,她就能超越上天了。她给自己注射了药物,一种痛感袭来,她明明记得秋元说过这种药物的作用时间和作用周期比较漫长,往往需要好几天才能真正开发出一种能力,而且因为长期的改进,人在注射之后基本上不会有很大的痛楚——现在她只感觉自己就要燃烧起来,无论是外皮还是内脏,一种灼烧的疼痛感让她差一点再先成神,美优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但是理智告诉她现在自己应该离开这里了。唐元清已经给自己发了消息,自己并没有选择拒收,因为自己没有选择——这也就说明,唐元清完全可以通过现今的手段定位自己的位置。 美优虽然已经抢先一步定位了手机的位置,确定姜轩的手机的确是在刘锦义的宅邸附近,那么她还活着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姜轩既然说现在有能量在光沐雨身上,美优自然不能放过光沐雨。他不能再把手机带在身上。他一脚把那玩意踩烂,忍着痛楚溜到青铜镇军区的地下——她已经约好唐元清眼中的嫌疑人在那里见面了,而理由,只能说是上天眷顾······ “我们是来找唐主任的。”面对警卫的问询,国守用流利的汉语说道,“中村小姐说有事情找我们来商量一下,需要面见唐主任。” “啊,中村小姐来了!”站在国守身后的是飞鸟,她老远就看见中村从青铜神庙的方向跑来,气喘吁吁,“中村小姐,刚才你和唐主任通了电话?麻烦把唐主任的邀约拿出来给这名警卫先生看看,他看上有些怀疑的样子。” “哦,明白了······”中村翻了翻包,什么也没有找到,“诶······我记得······就是放在这里的啊······” “不用找了。”唐元清的声音传来,国守、飞鸟和中村都看了过去,只见唐元清和鄢一鸣站在警卫身后,“我就在这里,警卫。这三位呢,的确是我的客人。”唐元清微笑道,“快点请他们进来,我有些事情需要请教一下他们,毕竟他们都是和中村美浓教授有关的人,想要找到幕后的boss一定不能薄待了。” “啊,是!”警卫看见唐元清一个哆嗦,根本不认识这三个人的他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就算天王老子邀请的也不行”,要是被唐元清听见了,自己基本上就可以宣布不用干了。 警卫的心理活动唐元清都看在眼里,当然不仅仅如此,美优小姐的身份唐元清也早就已经确定了。没错,唐元清根本美优追踪美优的手机信号,而是直接通过中村唯把三名嫌疑人都集中在这里。他的能力直到现在都没有暴露,就是为了等到最后收网的这一刻——姜轩的失联一定会让美优有一种危机感,但是又不得不按照自己的安排出现在这里。宁波那边的研究早就已经得出了结论,那就是公民教那些人的精神力远远不足以对抗自然,那么为了完成从一开始就要宣告失败的实验,美优只能铤而走险,毕竟想要逃出这个因为他们干出的好事而全面封锁的青铜镇,美优一个人还好说,那些研究者呢?黑衣人呢?他们一定逃不出去。美优小姐为了灭口,或者想要用这些人身上的能量或多或少糊弄过去都是有可能的,也就是说,唐元清已经料到了姜轩只能是最后一张底牌——现在的美优小姐已经是光杆司令了。毕竟,秋元一开始的计划就是速战速决,利用连续杀人案为掩护让美优在短时间内依照冯苗音的承诺完成实验,谁知道冯苗音见钱眼开有死性不改将一向狡猾的秋元新臣都骗了呢! 果然,要露出原形了吗?唐元清现在完全就是笑里藏刀,美优已经看出来了——那个姜轩宣称在光沐雨身上的手机定位现在很明显是在唐元清的身上!但是凭借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实验经验,那种强大精神力量的气味就在这个附近,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就是光沐雨击杀姜轩的时候,美优就已经感受到了力量的勃发,那是压抑已久的情感突然爆发的恐怖体验,也是美优作为精神力猎人的兴奋点。 “我想,三位为什么到这里来,心中应该已经有数了?”唐元清毫不客气,鄢一鸣都觉得唐元清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他的眼中有杀气,尽管他很明显在克制自己。鄢一鸣瞒着唐元清通知了宁波,他相信宁波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有宁波在,他绝对不可能让唐元清做一些傻事。“就这么说,之前和三位呢都有过接触,但是今天我希望大家能够配合我一下,解开青铜镇最近发生这些案件的最后一道谜题,还青铜镇人民一个安宁,赔死者一个公道。”唐元清说着,走到三人面前,“我拿了凳子,请坐,你们可以听我慢慢说。” 鄢一鸣是明白的。如果不是自己偷偷联系了宁波,恐怕这里就是完全封死的状态。唐元清早就已经下令把这里的一切严防死守,就连一只老鼠都不能放进来。鄢一鸣清楚,自从国守三人走进来之后,通往青铜神庙的路就已经被警卫们堵死,这就是唐元清的计划,想要在这种人肉密室里面给凶手无上的压力。鄢一鸣有些恐慌,他不希望唐元清因为王虎雄的事情会再一次消沉,尽管自己同样痛恨这个凶手,同样后悔把王虎雄卷入这件事情,但是此时的自己必须做好唐元清的助手,保证一切都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一切准备就绪。”鄢一鸣默默说道。耳机里,宁波已经到了,唐元清等级比不过宁波,警卫自然不敢拦,人肉密室有了一个豁口,这让鄢一鸣感觉内心又有了一层保障。这件事情只有自己知道,对于嫌疑人来说这依旧是一个心理密室,对唐元清也一样。“可以开始了,宋哥。”鄢一鸣说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沉默让他更加不安。? 第九十四章 最后的推理 “唐主任,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飞鸟春生看上去格外不安,鄢一鸣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唐元清的最终目标了,他只是希望唐元清不要在这个时候冲动——毕竟,三个人虽说都是嫌疑人,但是最后的boss再怎么说也只有一个人,如果把这家伙逼急了,本身就一定保留着“生命永存”的能量,再加上可能存在的“机能强化”的力量,在场的警卫、兵士即使一起上都不一定能够制服,唐元清应该是清楚的——鄢一鸣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绝对不敢苟同内心的想法——唐元清从来都不按照自己的预想出牌,这个时候要是光沐雨在这里的话也许能够猜透唐元清的内心,但是很遗憾,光沐雨不能在这里。 “光沐雨在等你们呢,我可以简单点说。”此时的唐元清在鄢一鸣眼中,完全就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或者说你们谁想要先听她说说?” 美优当然不会上这个当,这家伙一直都追求稳健的行事方式,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到最后还是要和唐元清面对面对峙。美优尽量表现出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只要相信唐元清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许就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我就不卖关子了。”唐元清说道,“国守教授,到现在为止,你觉得还有必要装下去吗?”他冷笑着抬起头,迎上国守躲闪的目光,“还是说,我应该叫你,美优小姐呢?” 国守愣了一下,强挤出一个笑容:“您在说什么呢,唐主任?我相信我的中文还是不错的,但是您把握称之为小姐,这是不是不太妥当呢?”他顿了顿,“还有,您一上来就说我有问题,请问您有证据吗?” “你难道真的不想和光沐雨见一面吗?姜轩给你发的消息,你不会连手机都不敢带过来?”唐元清的套是一个接一个,国守自由曾经了解过二十年前宁波审讯的那些事情,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要什么都说不知道就行了。面对唐元清的问题,国守自由并不是特别慌张,只是现在大家都盯着自己,让他有些不自在。 “光沐雨?说实话,我没有什么印象。”国守说道,“至于您说的姜轩是什么人,我也没有任何印象。我的确没有带手机,虽然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知道的,但是说我是不敢带过来是不是有些失礼了呢?”国守对自己的回答格外满意,他把问题抛回唐元清,就是想看看唐元清究竟是想要和自己硬刚到底,还是有所拉扯。如果唐元清已经掌握了十足的证据肯定就会直接摆出来,如果想要套自己的话就会按照自己的问题说下去,想要通过这种手段让自己放松警惕。国守自由不会上他的当的,毕竟在来青铜镇之前,秋元新臣给自己进行了严格的训练,甚至一度被称为“反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特训”,就是为了让每个人都能够适应宁波等人的作风,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的审讯格外痛苦的原因——作为首领,国守自由自然不会让秋元新臣丢脸。“您说呢,唐主任?”国守自由见唐元清没有说话,加了一句,“还是说······您只是在试探我而已?这就么有必要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国守自由,日语读作kokuori jiyou,但是同时呢,自由两个字在日语中的读音也可以是iyu。”唐元清眯起眼睛,就像是在假寐一般,懒洋洋地说着,“平常别人乍一听这个读音的时候,会很自然地当成是‘美优’的读法,毕竟iyu并不是自由这两个字的常规读法,在你们那里被称为训读,是?国守教授,你们是在计划开始之后才从日本过来的,你的那些手下本身应该是直接对秋元新臣负责的,没有见过你也是很自然的,光听你的名字把你误以为是一个女人,这也是很自然的?” “这可不对啊,唐主任。”国守笑道,“如果你要说我是这里的执行官,多多少少可能会和自己的手下打交道,所以你说他们没有见过我光听名字就把我误以为是女人,这实在是太过牵强了一点?”他说道,“何况,您又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我的名字读作iyu呢?” “国守教授,你已经说漏嘴了。”唐元清摇摇头,“我想,你刚才一定还在沾沾自喜,以为通过秋元的特训之后就可以躲过我们的问讯,但是很遗憾,你已经输了。” “什么?”国守吃了一惊,但他还是强装镇定,“我还是听不懂您再说什么,唐主任。” “国守教授,你刚才自己说了‘执行官’这个词?”唐元清说道,“我可从来没有说过,‘美优小姐’在我们调查的案子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的人物啊!” “什么?”国守惊出一身冷汗,不过,他立刻恢复了神色,“啊,我想,你应该是忘了,唐主任?其实你从一开始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他僵硬地笑着,“这里的氛围实在是太紧张了,我想大家都会有一些失误?” “不,宋哥并没有失误。”其实听到这里,鄢一鸣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国守的样子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的确是美优无疑。“国守教授,你应该知道我们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行事风格?你也应该知道我鄢一鸣的能力?我耳朵里听到的信息,可是绝对不会漏的,这一次的问话,就算是没有录音机,我也可以作证,刚才没有任何人提到过美优这个人的地位!” “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暴露了,只不过我不想这么早揭穿你。”唐元清说道,“我一开始就说你是美优小姐的时候,你脱口而出‘有问题’,这就说明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美优小姐,这个我们从来没有提到过的人,不是一个好人!”他叹了一口气,“国守教授,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拙劣的演出,远远比不上二十年前的表演,你可不要沾沾自喜!” “可恶!”国守自由终于忍不住说了日语,“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就算我知道又怎么样!这就能证明我就是美优吗?这就能证明我的名字就应该像你说的那样读吗!我承认我的确曾经接触过秋元的一部分势力,我知道的这些东西是从他们那里知道的,至于具体是什么人,我根本就不记得了!怎么样,唐元清!你们国家不是有规矩叫做谁主张谁举证吗?现在你既然想要主张我名字的不同读法,你就证明出来啊!你能做到吗?不能!” 鄢一鸣听不懂国守的话,但是他看见了在国守身后面色惨白的中村唯,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没错,这次的指认最重要的一点唐元清并没有解决,那就是如何证明国守自由的确是美优小姐本人!国守自由只要一口咬定自己可能是在哪里听过美优的事情,甚至不用主张自己是实验中的一员就能蒙混过关——疑罪从无,这个时候鄢一鸣坚信不是一件好事。中村唯的脸色很明显,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父亲最喜欢的,也是最优秀的学生,竟然会是这种人,竟然会成为秋元新臣的嫡系亲信——如果说真的是这样,那么父亲的暴毙而亡或许就能够解释了——自己最心爱的学生背叛了自己,和自己走上了对立面,甚至可能反过来迫害自己,任谁也不能接受。 “我的确没有办法证明这一切。”唐元清说的是日语,他想要对话的是国守自由,而不是鄢一鸣和其他人——在这里,中村唯是和自己有共同目标的,所以在场能够听得懂的,仅仅只需要除国守以外的中村唯就行了——但是,最后还有一件事,中村唯做不到的,是他需要请另一个人做的。“但是有一个人可以证明。” “你说······什么?”国守自由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惶恐地四下望望——难不成是鄢一鸣?还是一直没有见到的光沐雨?他们知道些什么?他们能够听懂唐元清在说什么?不对,鄢一鸣看上去有些迷茫,虽然看自己的眼神很犀利,但是恐怕仅仅是出自于他们那边的“正义感”——那就只有光沐雨了,自己就是被光沐雨的名号骗过来的,如果说主角不在的话,这场戏还要怎么演?国守警惕地环视四周——他早就已经预料到姜轩是被光沐雨给杀掉的,那么这个女孩的力量绝对不可小觑,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夺取光沐雨身上那比自己或许都要强大的绝望力量。“那······还请唐主任······把所谓能够证明的人请出来,我随时奉陪······”国守的能力已经开发出来了,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在燃烧——他不再害怕,因为能力的缘故,他突然变得自信起来,“呐,唐主任,你······你不会,还是诈我的?” “当然不是······”唐元清还是懒洋洋的,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控,“如果你认为是光沐雨的话,就大错特错了,她根本不在这里。”他冷笑一声,“我呢,也不是真的要让她揭穿你的谎言,只不过是想帮人完成一个愿望——”他叹了一口气,“飞鸟小姐······”? 第九十四章 最后的推理 “唐主任,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飞鸟春生看上去格外不安,鄢一鸣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唐元清的最终目标了,他只是希望唐元清不要在这个时候冲动——毕竟,三个人虽说都是嫌疑人,但是最后的boss再怎么说也只有一个人,如果把这家伙逼急了,本身就一定保留着“生命永存”的能量,再加上可能存在的“机能强化”的力量,在场的警卫、兵士即使一起上都不一定能够制服,唐元清应该是清楚的——鄢一鸣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他绝对不敢苟同内心的想法——唐元清从来都不按照自己的预想出牌,这个时候要是光沐雨在这里的话也许能够猜透唐元清的内心,但是很遗憾,光沐雨不能在这里。 “光沐雨在等你们呢,我可以简单点说。”此时的唐元清在鄢一鸣眼中,完全就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或者说你们谁想要先听她说说?” 美优当然不会上这个当,这家伙一直都追求稳健的行事方式,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到最后还是要和唐元清面对面对峙。美优尽量表现出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只要相信唐元清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许就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我就不卖关子了。”唐元清说道,“国守教授,到现在为止,你觉得还有必要装下去吗?”他冷笑着抬起头,迎上国守躲闪的目光,“还是说,我应该叫你,美优小姐呢?” 国守愣了一下,强挤出一个笑容:“您在说什么呢,唐主任?我相信我的中文还是不错的,但是您把握称之为小姐,这是不是不太妥当呢?”他顿了顿,“还有,您一上来就说我有问题,请问您有证据吗?” “你难道真的不想和光沐雨见一面吗?姜轩给你发的消息,你不会连手机都不敢带过来?”唐元清的套是一个接一个,国守自由曾经了解过二十年前宁波审讯的那些事情,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要什么都说不知道就行了。面对唐元清的问题,国守自由并不是特别慌张,只是现在大家都盯着自己,让他有些不自在。 “光沐雨?说实话,我没有什么印象。”国守说道,“至于您说的姜轩是什么人,我也没有任何印象。我的确没有带手机,虽然我不知道您是怎么知道的,但是说我是不敢带过来是不是有些失礼了呢?”国守对自己的回答格外满意,他把问题抛回唐元清,就是想看看唐元清究竟是想要和自己硬刚到底,还是有所拉扯。如果唐元清已经掌握了十足的证据肯定就会直接摆出来,如果想要套自己的话就会按照自己的问题说下去,想要通过这种手段让自己放松警惕。国守自由不会上他的当的,毕竟在来青铜镇之前,秋元新臣给自己进行了严格的训练,甚至一度被称为“反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特训”,就是为了让每个人都能够适应宁波等人的作风,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的审讯格外痛苦的原因——作为首领,国守自由自然不会让秋元新臣丢脸。“您说呢,唐主任?”国守自由见唐元清没有说话,加了一句,“还是说······您只是在试探我而已?这就么有必要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国守自由,日语读作kokuori jiyou,但是同时呢,自由两个字在日语中的读音也可以是iyu。”唐元清眯起眼睛,就像是在假寐一般,懒洋洋地说着,“平常别人乍一听这个读音的时候,会很自然地当成是‘美优’的读法,毕竟iyu并不是自由这两个字的常规读法,在你们那里被称为训读,是?国守教授,你们是在计划开始之后才从日本过来的,你的那些手下本身应该是直接对秋元新臣负责的,没有见过你也是很自然的,光听你的名字把你误以为是一个女人,这也是很自然的?” “这可不对啊,唐主任。”国守笑道,“如果你要说我是这里的执行官,多多少少可能会和自己的手下打交道,所以你说他们没有见过我光听名字就把我误以为是女人,这实在是太过牵强了一点?”他说道,“何况,您又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我的名字读作iyu呢?” “国守教授,你已经说漏嘴了。”唐元清摇摇头,“我想,你刚才一定还在沾沾自喜,以为通过秋元的特训之后就可以躲过我们的问讯,但是很遗憾,你已经输了。” “什么?”国守吃了一惊,但他还是强装镇定,“我还是听不懂您再说什么,唐主任。” “国守教授,你刚才自己说了‘执行官’这个词?”唐元清说道,“我可从来没有说过,‘美优小姐’在我们调查的案子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的人物啊!” “什么?”国守惊出一身冷汗,不过,他立刻恢复了神色,“啊,我想,你应该是忘了,唐主任?其实你从一开始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他僵硬地笑着,“这里的氛围实在是太紧张了,我想大家都会有一些失误?” “不,宋哥并没有失误。”其实听到这里,鄢一鸣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国守的样子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的确是美优无疑。“国守教授,你应该知道我们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行事风格?你也应该知道我鄢一鸣的能力?我耳朵里听到的信息,可是绝对不会漏的,这一次的问话,就算是没有录音机,我也可以作证,刚才没有任何人提到过美优这个人的地位!” “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暴露了,只不过我不想这么早揭穿你。”唐元清说道,“我一开始就说你是美优小姐的时候,你脱口而出‘有问题’,这就说明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美优小姐,这个我们从来没有提到过的人,不是一个好人!”他叹了一口气,“国守教授,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拙劣的演出,远远比不上二十年前的表演,你可不要沾沾自喜!” “可恶!”国守自由终于忍不住说了日语,“就算是这样又怎么样!就算我知道又怎么样!这就能证明我就是美优吗?这就能证明我的名字就应该像你说的那样读吗!我承认我的确曾经接触过秋元的一部分势力,我知道的这些东西是从他们那里知道的,至于具体是什么人,我根本就不记得了!怎么样,唐元清!你们国家不是有规矩叫做谁主张谁举证吗?现在你既然想要主张我名字的不同读法,你就证明出来啊!你能做到吗?不能!” 鄢一鸣听不懂国守的话,但是他看见了在国守身后面色惨白的中村唯,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没错,这次的指认最重要的一点唐元清并没有解决,那就是如何证明国守自由的确是美优小姐本人!国守自由只要一口咬定自己可能是在哪里听过美优的事情,甚至不用主张自己是实验中的一员就能蒙混过关——疑罪从无,这个时候鄢一鸣坚信不是一件好事。中村唯的脸色很明显,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父亲最喜欢的,也是最优秀的学生,竟然会是这种人,竟然会成为秋元新臣的嫡系亲信——如果说真的是这样,那么父亲的暴毙而亡或许就能够解释了——自己最心爱的学生背叛了自己,和自己走上了对立面,甚至可能反过来迫害自己,任谁也不能接受。 “我的确没有办法证明这一切。”唐元清说的是日语,他想要对话的是国守自由,而不是鄢一鸣和其他人——在这里,中村唯是和自己有共同目标的,所以在场能够听得懂的,仅仅只需要除国守以外的中村唯就行了——但是,最后还有一件事,中村唯做不到的,是他需要请另一个人做的。“但是有一个人可以证明。” “你说······什么?”国守自由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惶恐地四下望望——难不成是鄢一鸣?还是一直没有见到的光沐雨?他们知道些什么?他们能够听懂唐元清在说什么?不对,鄢一鸣看上去有些迷茫,虽然看自己的眼神很犀利,但是恐怕仅仅是出自于他们那边的“正义感”——那就只有光沐雨了,自己就是被光沐雨的名号骗过来的,如果说主角不在的话,这场戏还要怎么演?国守警惕地环视四周——他早就已经预料到姜轩是被光沐雨给杀掉的,那么这个女孩的力量绝对不可小觑,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夺取光沐雨身上那比自己或许都要强大的绝望力量。“那······还请唐主任······把所谓能够证明的人请出来,我随时奉陪······”国守的能力已经开发出来了,他感觉自己的力量在燃烧——他不再害怕,因为能力的缘故,他突然变得自信起来,“呐,唐主任,你······你不会,还是诈我的?” “当然不是······”唐元清还是懒洋洋的,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控,“如果你认为是光沐雨的话,就大错特错了,她根本不在这里。”他冷笑一声,“我呢,也不是真的要让她揭穿你的谎言,只不过是想帮人完成一个愿望——”他叹了一口气,“飞鸟小姐······”? 第九十五章 国守自由的谎言 “啊······唐······唐主任,你是说······我吗?”飞鸟很明显慌乱到了极点,这是连鄢一鸣都没有想到的。飞鸟春生就像是诚惶诚恐一般,在国守自由惊愕的注视和唐元清懒洋洋的目光中显得不知所措,“您······您的意思是·····让我怎么样······” “飞鸟小姐。”唐元清说道,“你爱国守教授吗?”此话一出,鄢一鸣愣住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但是,鄢一鸣绝对不会打断唐元清的问询,他深信唐元清所做的一切都应该是在他自己的计划之中的——就凭借唐元清现在依旧似笑非笑的脸,他知道曾经熟识的那个宋哥又回来了——这家伙一肚子坏水,他的套路从来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明白的。 “我······”在场的人再一次震惊了,原本听上去格外简单的问题,飞鸟春生竟然答不上来。在鄢一鸣看来,之前拜访两人的时候,明显表现出国守和飞鸟亲密的样子,为什么这个时候飞鸟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呢?等一下——唐元清的想法难道是想要让飞鸟春生叫出国守名字的正确读法?因为他们是恋爱关系,所以飞鸟春生一定是直接叫过国守名字的?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确定飞鸟一定会按照他的剧本走呢?如果国守威胁了飞鸟,那么这最后的底牌就没有用了! “你想叫他的名字,对吗?”唐元清轻声说道,“可是你不敢,因为国守从来都不允许你这样称呼他。”他看着深深低着头的飞鸟,用一种鄢一鸣从来听过的语气,“因为这不符合礼节,直呼自己老师的名字,还是在自己爱慕的,敬仰的人面前,你喊不出口,是吗?” 鄢一鸣长大了嘴巴,他之前只听说过国守自由和飞鸟春生的确是中村美浓的学生没有错,中村教授去世之后,国守自由一直很照顾自己的后辈,但是唐元清为什么说飞鸟是国守的学生?他是从哪里得到的线索。鄢一鸣抬起头,看着飞鸟的表情,他似乎明白了——唐元清在就已经将能力开发到了极致,也就是说,他的共情能力,已经达到了能够读取携带感情的内心想法的程度——他还记得,上次离别的时候,飞鸟那一句“実は私も、彼のことを名前で呼びたい”,自己虽然听不懂没有留下什么印象,但是恐怕在唐元清的心中埋下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我也想称呼他的名字啊!”唐元清播放了当时录下的音频。为了掌握证据,那天,再拜访国守家的时候,唐元清从一开始就全程开着手机的录音功能。飞鸟听见了自己最后那句话,终于泣不成声。“飞鸟小姐,中村教授,是一个重礼节的人!”他轻声说道。 这是留在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中村教授的日记上写到的。宁波很早就把结论发给了唐元清,但是唐元清一直没有想到该怎么把这些内容和正在调查的东西结合起来——不过,现在,是时候了。飞鸟春生并不是那种很优秀的学生,至少,和国守自由比起来,她从来都不是。中村教授死后,国守凭借优异的学术水平成为了中村教授的继任者,在学术界颇负盛名,而光芒一直被国守掩盖的后辈,飞鸟春生,不得不因为达不到被国守拉高的平均分而留级,在大学里继续研习。好巧不巧的是,国守成为了她的导师。国守是如此的优秀,一个刚刚毕业的博士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而一直以来接收着中村美浓保守教育的飞鸟春生,面对曾经的学长,现在的老师,更不可能把心中的爱慕之情说出口。从国守前辈到国守教授,飞鸟春生的内心从崇拜变成了自卑——没有人知道这部分是谁写的,明明之前记录的部分才是出自中村美浓之手,但是这一部分,以及后面的一些内容,唐元清依旧全盘接受了。 如此,飞鸟的生平更加饱满了——长时间没日没夜的学习,让这个女人的身体里长了一个恶性肿瘤。疼痛,让她夜不能寐;孤独,使他连续失眠。直到一个自称是“我”的人出现了,他给了飞鸟想要的一切,关切,爱意,同理心,他成为了飞鸟春生故事里的全部。 国守自由。唐元清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男人。号称继承中村美浓衣钵的他,同样继承了中村教授日记里对宗教学研究的所有成果,知道了中村和秋元的争执,在字里行间,国守深切地表达了对秋元无视人命,妄图征服自然的野心的批驳。可是,当他直到自己所爱的人经历了这一切的时候,义无反顾选择了投靠秋元——生来病死亦是自然,若现行科学不可战胜病魔,那么,就超越现在,超越自然。他也选择过读医书,自学医学,求医问药——最终还是徒然,他不后悔自己成为了自己一开始最讨厌的样子,毕竟一个男人,连自己爱的女人都照顾不好,又有什么用处呢?以上,是唐元清从国守自由逐渐支离破碎的实言片语中探索到的真相。这本日记是如何到中村唯手上的,唐元清看了看中村唯——这个女人也看着自己——果然,她早有怀疑,只不过,日记的内容琐碎而模糊,中村美浓之后的文笔没有提到任何真实的人名,如果不是真的了解国守和飞鸟这两个人,不会想到这竟然就是最直接的线索。 不过,线索毕竟是线索,国守的笔迹和日记上的笔迹对不上。国守的反侦察意识很强,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预感到自己恐怕要和秋元成为一丘之貉。没错,国守是个天才,中村在日记里就记载了国守辅修了半年医学的事实,尽管文字透露的信息是国守半途而废,但是,飞鸟的恶性肿瘤发病初期就是在那不久之后——也许,国守就凭借半年时间的学习就已经能看出飞鸟身体的问题了,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国守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一天亲自去拜访中村教授的老朋友,老仇人,秋元新臣了。他是个天才,是个善于伪装,过于工于心计的天才。他博弈了十多年,却从来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看上去能为自己心爱的女人付出一切,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还有多少时间,飞鸟小姐?”唐元清摇摇头,他知道飞鸟能够感知到她自己身体机能的退化,“请恕我直言,人都有不得不面对的事情,或者说,有时候,人也需要叛逆的勇气。”叛逆,曾经不存在于飞鸟生命中的词,在唐元清的故事讲述完后,终于被激活了。努力了这么久,飞鸟不曾辜负任何人,唯独辜负了自己;被压抑的自由,被过度保护的安全,从来没有说出口的爱,她在这里,不得不说出口了——她没有时间了,国守,同样没有时间。 “飞鸟······”国守摇着头,“爱是需要被克制的,中村教授说过,爱需要表现在行动上,而不是口头上,不是吗?你需要的是相信我,而不是中了别人的计······我们一会一起回去,一起吃完饭,一起睡觉,好吗?我······” “国······我······”飞鸟泪流满面,捂着嘴,抽泣的声音却丝毫掩盖不了,“你从来没有这样跟我说过话,我以为你是克制,可是,你却是因为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想连累我,根本不敢碰我!你爱我,对吗?我也爱你啊!你知道我有多么尊敬你吗?越是尊敬我越是不敢说出口啊!你是我的教授,我只是一个从来没有成功过的学生啊!”她哭喊着,“可是······可是······我爱你啊,自由(iyu)!” 一片寂静。国守呆愣着后退,他没有想到回事这样一个结局。他从来没有威胁过飞鸟,因为他爱她,或者说,应该是说——他已经爱她到了解她的全部。飞鸟不会说出口的,他的名字,就像是忌讳一样,她不应该说出口的。但直到这个时候,国守自由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浅薄——他根本不懂自己爱的人,到底怀揣着什么样的愿望——他看到了痛苦的精神力量弥漫飞鸟的全身,他不敢上前,他退缩了,他第一次感觉这个女人变得这么陌生,就像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般。 “国守教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唐元清冷冷地说道。鄢一鸣扶起飞鸟往旁边走去,中村唯同样上前帮忙。鄢一鸣能够看见中村眼中的安心感——这个孩子,虽然一直怀疑着国守,却从来没有提起过,而是按部就班地配合着非研所的调查——她明明应该是知道一切的人,想必她已经暗示过日本政府了,不过日本政府明显是向着秋元的,调查只能无疾而终——但是到了这里,她的谦虚和稳重让鄢一鸣刮目相看——敏锐的第六感,却从来没有意气用事,她是功臣,永远的功臣。 “为什么要这样做,唐主任?”国守自由苦笑,“我就差那么一步,我没有打算真的给秋元新臣这份力量,我只想救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身体中,一股力量完全解放,那是绝望的力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第九十五章 国守自由的谎言 “啊······唐······唐主任,你是说······我吗?”飞鸟很明显慌乱到了极点,这是连鄢一鸣都没有想到的。飞鸟春生就像是诚惶诚恐一般,在国守自由惊愕的注视和唐元清懒洋洋的目光中显得不知所措,“您······您的意思是·····让我怎么样······” “飞鸟小姐。”唐元清说道,“你爱国守教授吗?”此话一出,鄢一鸣愣住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但是,鄢一鸣绝对不会打断唐元清的问询,他深信唐元清所做的一切都应该是在他自己的计划之中的——就凭借唐元清现在依旧似笑非笑的脸,他知道曾经熟识的那个宋哥又回来了——这家伙一肚子坏水,他的套路从来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明白的。 “我······”在场的人再一次震惊了,原本听上去格外简单的问题,飞鸟春生竟然答不上来。在鄢一鸣看来,之前拜访两人的时候,明显表现出国守和飞鸟亲密的样子,为什么这个时候飞鸟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呢?等一下——唐元清的想法难道是想要让飞鸟春生叫出国守名字的正确读法?因为他们是恋爱关系,所以飞鸟春生一定是直接叫过国守名字的?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确定飞鸟一定会按照他的剧本走呢?如果国守威胁了飞鸟,那么这最后的底牌就没有用了! “你想叫他的名字,对吗?”唐元清轻声说道,“可是你不敢,因为国守从来都不允许你这样称呼他。”他看着深深低着头的飞鸟,用一种鄢一鸣从来听过的语气,“因为这不符合礼节,直呼自己老师的名字,还是在自己爱慕的,敬仰的人面前,你喊不出口,是吗?” 鄢一鸣长大了嘴巴,他之前只听说过国守自由和飞鸟春生的确是中村美浓的学生没有错,中村教授去世之后,国守自由一直很照顾自己的后辈,但是唐元清为什么说飞鸟是国守的学生?他是从哪里得到的线索。鄢一鸣抬起头,看着飞鸟的表情,他似乎明白了——唐元清在就已经将能力开发到了极致,也就是说,他的共情能力,已经达到了能够读取携带感情的内心想法的程度——他还记得,上次离别的时候,飞鸟那一句“実は私も、彼のことを名前で呼びたい”,自己虽然听不懂没有留下什么印象,但是恐怕在唐元清的心中埋下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我也想称呼他的名字啊!”唐元清播放了当时录下的音频。为了掌握证据,那天,再拜访国守家的时候,唐元清从一开始就全程开着手机的录音功能。飞鸟听见了自己最后那句话,终于泣不成声。“飞鸟小姐,中村教授,是一个重礼节的人!”他轻声说道。 这是留在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中村教授的日记上写到的。宁波很早就把结论发给了唐元清,但是唐元清一直没有想到该怎么把这些内容和正在调查的东西结合起来——不过,现在,是时候了。飞鸟春生并不是那种很优秀的学生,至少,和国守自由比起来,她从来都不是。中村教授死后,国守凭借优异的学术水平成为了中村教授的继任者,在学术界颇负盛名,而光芒一直被国守掩盖的后辈,飞鸟春生,不得不因为达不到被国守拉高的平均分而留级,在大学里继续研习。好巧不巧的是,国守成为了她的导师。国守是如此的优秀,一个刚刚毕业的博士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而一直以来接收着中村美浓保守教育的飞鸟春生,面对曾经的学长,现在的老师,更不可能把心中的爱慕之情说出口。从国守前辈到国守教授,飞鸟春生的内心从崇拜变成了自卑——没有人知道这部分是谁写的,明明之前记录的部分才是出自中村美浓之手,但是这一部分,以及后面的一些内容,唐元清依旧全盘接受了。 如此,飞鸟的生平更加饱满了——长时间没日没夜的学习,让这个女人的身体里长了一个恶性肿瘤。疼痛,让她夜不能寐;孤独,使他连续失眠。直到一个自称是“我”的人出现了,他给了飞鸟想要的一切,关切,爱意,同理心,他成为了飞鸟春生故事里的全部。 国守自由。唐元清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男人。号称继承中村美浓衣钵的他,同样继承了中村教授日记里对宗教学研究的所有成果,知道了中村和秋元的争执,在字里行间,国守深切地表达了对秋元无视人命,妄图征服自然的野心的批驳。可是,当他直到自己所爱的人经历了这一切的时候,义无反顾选择了投靠秋元——生来病死亦是自然,若现行科学不可战胜病魔,那么,就超越现在,超越自然。他也选择过读医书,自学医学,求医问药——最终还是徒然,他不后悔自己成为了自己一开始最讨厌的样子,毕竟一个男人,连自己爱的女人都照顾不好,又有什么用处呢?以上,是唐元清从国守自由逐渐支离破碎的实言片语中探索到的真相。这本日记是如何到中村唯手上的,唐元清看了看中村唯——这个女人也看着自己——果然,她早有怀疑,只不过,日记的内容琐碎而模糊,中村美浓之后的文笔没有提到任何真实的人名,如果不是真的了解国守和飞鸟这两个人,不会想到这竟然就是最直接的线索。 不过,线索毕竟是线索,国守的笔迹和日记上的笔迹对不上。国守的反侦察意识很强,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预感到自己恐怕要和秋元成为一丘之貉。没错,国守是个天才,中村在日记里就记载了国守辅修了半年医学的事实,尽管文字透露的信息是国守半途而废,但是,飞鸟的恶性肿瘤发病初期就是在那不久之后——也许,国守就凭借半年时间的学习就已经能看出飞鸟身体的问题了,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国守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一天亲自去拜访中村教授的老朋友,老仇人,秋元新臣了。他是个天才,是个善于伪装,过于工于心计的天才。他博弈了十多年,却从来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看上去能为自己心爱的女人付出一切,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改变。 “你还有多少时间,飞鸟小姐?”唐元清摇摇头,他知道飞鸟能够感知到她自己身体机能的退化,“请恕我直言,人都有不得不面对的事情,或者说,有时候,人也需要叛逆的勇气。”叛逆,曾经不存在于飞鸟生命中的词,在唐元清的故事讲述完后,终于被激活了。努力了这么久,飞鸟不曾辜负任何人,唯独辜负了自己;被压抑的自由,被过度保护的安全,从来没有说出口的爱,她在这里,不得不说出口了——她没有时间了,国守,同样没有时间。 “飞鸟······”国守摇着头,“爱是需要被克制的,中村教授说过,爱需要表现在行动上,而不是口头上,不是吗?你需要的是相信我,而不是中了别人的计······我们一会一起回去,一起吃完饭,一起睡觉,好吗?我······” “国······我······”飞鸟泪流满面,捂着嘴,抽泣的声音却丝毫掩盖不了,“你从来没有这样跟我说过话,我以为你是克制,可是,你却是因为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不想连累我,根本不敢碰我!你爱我,对吗?我也爱你啊!你知道我有多么尊敬你吗?越是尊敬我越是不敢说出口啊!你是我的教授,我只是一个从来没有成功过的学生啊!”她哭喊着,“可是······可是······我爱你啊,自由(iyu)!” 一片寂静。国守呆愣着后退,他没有想到回事这样一个结局。他从来没有威胁过飞鸟,因为他爱她,或者说,应该是说——他已经爱她到了解她的全部。飞鸟不会说出口的,他的名字,就像是忌讳一样,她不应该说出口的。但直到这个时候,国守自由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浅薄——他根本不懂自己爱的人,到底怀揣着什么样的愿望——他看到了痛苦的精神力量弥漫飞鸟的全身,他不敢上前,他退缩了,他第一次感觉这个女人变得这么陌生,就像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一般。 “国守教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唐元清冷冷地说道。鄢一鸣扶起飞鸟往旁边走去,中村唯同样上前帮忙。鄢一鸣能够看见中村眼中的安心感——这个孩子,虽然一直怀疑着国守,却从来没有提起过,而是按部就班地配合着非研所的调查——她明明应该是知道一切的人,想必她已经暗示过日本政府了,不过日本政府明显是向着秋元的,调查只能无疾而终——但是到了这里,她的谦虚和稳重让鄢一鸣刮目相看——敏锐的第六感,却从来没有意气用事,她是功臣,永远的功臣。 “为什么要这样做,唐主任?”国守自由苦笑,“我就差那么一步,我没有打算真的给秋元新臣这份力量,我只想救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身体中,一股力量完全解放,那是绝望的力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第九十六章 国守自由的能力 这股力量······唐元清似乎也能感受到国守自由身上的这种气场。凭借他的能力来判断,国守自由心中的痛苦并不亚于在刘锦义宅邸看见光沐雨时候的那种绝望。 是危机感。唐元清心中暗念。国守自由慢慢朝自己逼近,唐元清想要知道这家伙心中在想着什么,自己当着他的面对飞鸟揭示了他的过去,他现在要么是愤怒到要杀了在场的所有人以绝后患,要么就是面对自己和鄢一鸣,还有众多警卫而感到绝望,想要杀出一条血路逃匿——只要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唐元清一定可以捕捉到。但是,出乎唐元清预料的是,国守自由的内心,没有任何的波澜,反而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镇静。“他似乎······认为自己掌握了一切······”危机感不断蔓延——按理说,自己的能力还没有被国守发现,国守一定会有所忌惮才对,可是面前这家伙不但没有任何退缩,甚至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径直朝自己面前走来。 “唐主任,你害怕了,是吗?”国守自由似笑非笑。唐元清心中一凛,他瞬间看出了国守自由的能力。“你在疑惑,在想为什么我能够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走到你的脸上······就让我来告诉你,我的能力,已经超出你们太多了!” “鄢一鸣,不要使用能力!”唐元清大叫一声,“把飞鸟小姐和中村小姐带到安全的地方去!”他回过头对警卫说道,“保持戒严!护送鄢教授他们到安全的地方去!关闭所有出入口,除了他们三个人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一个人都不能离开!保证从一开始到现在,这里都是绝对紧闭地状态,绝对不能再让任何群众卷入事件!” “可是······唐主任······”一名警卫还想要说些什么,唐元清把他打断了:“没有时间解释了,立刻,马上,按我说的做!”他之所以不能再让这名警卫说下去了,是因为国守已经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朝自己冲了过来——他手里拿了毒针,唐元清能够看清国守眼里的杀意。他的精神紧张了起来,想要闪躲,可是国守就像能够看穿他的心思一样,根本避免不了身体的冲突。 “太慢了······”国守咬着牙,毕竟同样作为“机能强化”的个体,唐元清的力量和自己差不多,现在他身体中的精神力量还没有完全超越自然,整体上是不可能和常人有太大的差异的。唐元清明白,如果国守在刚刚使用手段获取飞鸟春生的痛苦力量,自己也许就不能一个人抗拒这份冲击力。虽然,唐元清并不知道国守势力是怎么将精神化为实体的力量加以利用的,但是他能够感受到国守心中那一瞬间的犹豫和踯躅。现在,他双手牢牢抓住国守的手腕,努力让离自己的眼睛不到五厘米的毒针再近一步。 “你的能力和你本人很配,国守教授······”唐元清开口了,试图转移国守自由的注意力。国守自由的能力基本上可以确认是一种超强的学习能力,只要自己能力对国守发动,而国守一旦认识到自己的能力以及其发动的机制,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使用自己的能力。“不愧是随着战斗经验而成长的能力,国守教授!” “如果你不同样是一个天才,我愿称之为瞎猫撞见死耗子!”国守讽刺道,“你早该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太完了!你现在依然在紧张,我能够感知得到!你所有的动作都是基于紧张和恐惧下发动的,所以我能够预料到你所有的一切!” “被人看透一切的感觉糟透了,不是吗?”唐元清同样回讽道,“你的能力最多也只能达到别人相同的强度而已,只要没有第二个人使用能力,你就永远不可能战胜我,毕竟是师出同门!我不需要打败你,我只需要拖到我们的势力足够强大就行了,而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你可不要小看我比你平白多出的数十人的精神力量!”国守冷笑,一把将唐元清推开,从袖口内侧掏出好几根毒针,以肉眼看不见的神速朝唐元清掷去。“我能够预见你闪躲的路线!而你,就算能够看透我接下来的出招,只要没有地位可以闪躲,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可不这么认为,提前做好所有准备的人从来不只你一个!”唐元清咬着牙,刚才的冲击力已经让他受了内伤。一股甜甜的感觉在喉头弥漫,但是他不能示弱。 “你在硬撑,唐主任,我看得见。”国守说道。毒针已经朝唐元清的胸口飞了过去,国守看得出来,唐元清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这就说明他不可能穿防弹衣一类的东西,毕竟真正能够算到这里的人,只有可能是自己而已——毕竟,不管怎么说,自己只是一个教授而已,就算自己嫌疑人,唐元清也不会对自己全副武装,否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做出这种布置——他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可能在被揭穿后立刻暴走,仅凭几个警卫,甚至还把中村和飞鸟也带到这里来,显得如此做作,唐元清一定是小瞧自己的力量了。 然而,国守自由没有想到,毒针刺入唐元清胸口的时候,唐元清没有任何躲闪。那里不是要害,但是就拿毒性来说,唐元清应该已经死了才对,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能够站起来!没错,在国守自由的视角里,自己的力量足够让毒针刺入皮肉三公分之深。唐元清的确被射中了,而且是在前胸,应该就是致命的打击。然而,唐元清就这样踉跄了两步,嘴里咳出了一口鲜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眼看着唐元清用手臂擦了擦嘴角的血,镇静地从胸口拔出毒针扔到地上,玩味地看着自己。“你······你怎么会······” “你害怕了,是吗?”这一回,轮到唐元清慢慢朝国守自由走了过来,“你在自我怀疑,在疑惑为什么我还没有死,对吗?你没有见过这样的精神力量?明明经历了必死的打击,却没有死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吗?”国守自由早就已经移不动步伐,心思被唐元清看得真真的,一种无名的恐惧油然而生。“这——就是‘生命永存啊’!”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唐元清的低语,等国守自由缓过神,唐元清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国守教授,你没有想到,世界上,第一个超越自然的人,不是秋元,也不是你,而是我唐元清啊!”唐元清依旧压低了声音,此时这声音在国守的耳朵里,就像是恶魔在念咒一样——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们国家早就先一步掌握了‘生命永存’的技术,你不会还在为你的那么一丁点精神力量而自不量力?国守教授······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够击败我?” “不,这不可能!”国守自由就像是疯了一样,他不能接受没有预料到这一切的自己,他不能接受有人先自己一步掌握了明明自己先开始着手的技术——“一定是第三剂‘机能强化’!你没有给光沐雨,对?她是靠精神力量杀死姜轩的,是?你其实自己用了,对吗?果然这种药剂一个人可以觉醒两次······快点告诉我,你用了什么新的能力,告诉我唐元清!告诉我!”国守自由的能力的确很适合他,凭借他的悟性,本应早就已经猜出唐元清的第二项能力,现在,他却完全没有头绪。不死,不死,还是不死!他的脑中只有自己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话语,根本没有心思去冷静的思考,唐元清究竟是依靠什么机制的能力坦然接下自己致命的一针。 “哈哈······无所谓了······”国守终于疯了,“哈哈······‘机能强化’的加成只对活人有用,而且提高的是人体固有的机能,只要我毁掉你,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哈哈哈啊哈哈哈······” 唐元清能够看清国守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感情,这就意味着这个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心智——不出意料地,他的身上,涵盖了数十人的精神力量,就像仙灵一样满溢而出,直接化为自然的一部分,消逝在空荡荡的空间里。“这个容器,已经失去了转载这么强大压强的精神的能力。”这就是唐元清的结论。但是,他没有时间考虑了,因为他看到一种邪念从没有任何感情的个体中爆发——“受死!”国守自由大喊一声,从衣服内口袋掏出一根试管,里面浓稠的溶液让唐元清心中一惊。 “你这家伙······”唐元清咬着牙,不愧是天才,这家伙的后手可不是一般的多。国守已经打开了管塞,朝自己扑了过来。“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国守大叫着,疯狂地挠着自己的太阳穴,“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我不能拯救这个世界,我也不允许任何人比我抢先一步!不允许!”? 第九十六章 国守自由的能力 这股力量······唐元清似乎也能感受到国守自由身上的这种气场。凭借他的能力来判断,国守自由心中的痛苦并不亚于在刘锦义宅邸看见光沐雨时候的那种绝望。 是危机感。唐元清心中暗念。国守自由慢慢朝自己逼近,唐元清想要知道这家伙心中在想着什么,自己当着他的面对飞鸟揭示了他的过去,他现在要么是愤怒到要杀了在场的所有人以绝后患,要么就是面对自己和鄢一鸣,还有众多警卫而感到绝望,想要杀出一条血路逃匿——只要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唐元清一定可以捕捉到。但是,出乎唐元清预料的是,国守自由的内心,没有任何的波澜,反而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镇静。“他似乎······认为自己掌握了一切······”危机感不断蔓延——按理说,自己的能力还没有被国守发现,国守一定会有所忌惮才对,可是面前这家伙不但没有任何退缩,甚至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径直朝自己面前走来。 “唐主任,你害怕了,是吗?”国守自由似笑非笑。唐元清心中一凛,他瞬间看出了国守自由的能力。“你在疑惑,在想为什么我能够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走到你的脸上······就让我来告诉你,我的能力,已经超出你们太多了!” “鄢一鸣,不要使用能力!”唐元清大叫一声,“把飞鸟小姐和中村小姐带到安全的地方去!”他回过头对警卫说道,“保持戒严!护送鄢教授他们到安全的地方去!关闭所有出入口,除了他们三个人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一个人都不能离开!保证从一开始到现在,这里都是绝对紧闭地状态,绝对不能再让任何群众卷入事件!” “可是······唐主任······”一名警卫还想要说些什么,唐元清把他打断了:“没有时间解释了,立刻,马上,按我说的做!”他之所以不能再让这名警卫说下去了,是因为国守已经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朝自己冲了过来——他手里拿了毒针,唐元清能够看清国守眼里的杀意。他的精神紧张了起来,想要闪躲,可是国守就像能够看穿他的心思一样,根本避免不了身体的冲突。 “太慢了······”国守咬着牙,毕竟同样作为“机能强化”的个体,唐元清的力量和自己差不多,现在他身体中的精神力量还没有完全超越自然,整体上是不可能和常人有太大的差异的。唐元清明白,如果国守在刚刚使用手段获取飞鸟春生的痛苦力量,自己也许就不能一个人抗拒这份冲击力。虽然,唐元清并不知道国守势力是怎么将精神化为实体的力量加以利用的,但是他能够感受到国守心中那一瞬间的犹豫和踯躅。现在,他双手牢牢抓住国守的手腕,努力让离自己的眼睛不到五厘米的毒针再近一步。 “你的能力和你本人很配,国守教授······”唐元清开口了,试图转移国守自由的注意力。国守自由的能力基本上可以确认是一种超强的学习能力,只要自己能力对国守发动,而国守一旦认识到自己的能力以及其发动的机制,他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使用自己的能力。“不愧是随着战斗经验而成长的能力,国守教授!” “如果你不同样是一个天才,我愿称之为瞎猫撞见死耗子!”国守讽刺道,“你早该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太完了!你现在依然在紧张,我能够感知得到!你所有的动作都是基于紧张和恐惧下发动的,所以我能够预料到你所有的一切!” “被人看透一切的感觉糟透了,不是吗?”唐元清同样回讽道,“你的能力最多也只能达到别人相同的强度而已,只要没有第二个人使用能力,你就永远不可能战胜我,毕竟是师出同门!我不需要打败你,我只需要拖到我们的势力足够强大就行了,而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你可不要小看我比你平白多出的数十人的精神力量!”国守冷笑,一把将唐元清推开,从袖口内侧掏出好几根毒针,以肉眼看不见的神速朝唐元清掷去。“我能够预见你闪躲的路线!而你,就算能够看透我接下来的出招,只要没有地位可以闪躲,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可不这么认为,提前做好所有准备的人从来不只你一个!”唐元清咬着牙,刚才的冲击力已经让他受了内伤。一股甜甜的感觉在喉头弥漫,但是他不能示弱。 “你在硬撑,唐主任,我看得见。”国守说道。毒针已经朝唐元清的胸口飞了过去,国守看得出来,唐元清的精神紧张到了极点,这就说明他不可能穿防弹衣一类的东西,毕竟真正能够算到这里的人,只有可能是自己而已——毕竟,不管怎么说,自己只是一个教授而已,就算自己嫌疑人,唐元清也不会对自己全副武装,否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做出这种布置——他丝毫没有考虑过自己可能在被揭穿后立刻暴走,仅凭几个警卫,甚至还把中村和飞鸟也带到这里来,显得如此做作,唐元清一定是小瞧自己的力量了。 然而,国守自由没有想到,毒针刺入唐元清胸口的时候,唐元清没有任何躲闪。那里不是要害,但是就拿毒性来说,唐元清应该已经死了才对,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能够站起来!没错,在国守自由的视角里,自己的力量足够让毒针刺入皮肉三公分之深。唐元清的确被射中了,而且是在前胸,应该就是致命的打击。然而,唐元清就这样踉跄了两步,嘴里咳出了一口鲜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眼看着唐元清用手臂擦了擦嘴角的血,镇静地从胸口拔出毒针扔到地上,玩味地看着自己。“你······你怎么会······” “你害怕了,是吗?”这一回,轮到唐元清慢慢朝国守自由走了过来,“你在自我怀疑,在疑惑为什么我还没有死,对吗?你没有见过这样的精神力量?明明经历了必死的打击,却没有死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吗?”国守自由早就已经移不动步伐,心思被唐元清看得真真的,一种无名的恐惧油然而生。“这——就是‘生命永存啊’!”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唐元清的低语,等国守自由缓过神,唐元清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国守教授,你没有想到,世界上,第一个超越自然的人,不是秋元,也不是你,而是我唐元清啊!”唐元清依旧压低了声音,此时这声音在国守的耳朵里,就像是恶魔在念咒一样——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们国家早就先一步掌握了‘生命永存’的技术,你不会还在为你的那么一丁点精神力量而自不量力?国守教授······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能够击败我?” “不,这不可能!”国守自由就像是疯了一样,他不能接受没有预料到这一切的自己,他不能接受有人先自己一步掌握了明明自己先开始着手的技术——“一定是第三剂‘机能强化’!你没有给光沐雨,对?她是靠精神力量杀死姜轩的,是?你其实自己用了,对吗?果然这种药剂一个人可以觉醒两次······快点告诉我,你用了什么新的能力,告诉我唐元清!告诉我!”国守自由的能力的确很适合他,凭借他的悟性,本应早就已经猜出唐元清的第二项能力,现在,他却完全没有头绪。不死,不死,还是不死!他的脑中只有自己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话语,根本没有心思去冷静的思考,唐元清究竟是依靠什么机制的能力坦然接下自己致命的一针。 “哈哈······无所谓了······”国守终于疯了,“哈哈······‘机能强化’的加成只对活人有用,而且提高的是人体固有的机能,只要我毁掉你,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哈哈哈啊哈哈哈······” 唐元清能够看清国守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感情,这就意味着这个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心智——不出意料地,他的身上,涵盖了数十人的精神力量,就像仙灵一样满溢而出,直接化为自然的一部分,消逝在空荡荡的空间里。“这个容器,已经失去了转载这么强大压强的精神的能力。”这就是唐元清的结论。但是,他没有时间考虑了,因为他看到一种邪念从没有任何感情的个体中爆发——“受死!”国守自由大喊一声,从衣服内口袋掏出一根试管,里面浓稠的溶液让唐元清心中一惊。 “你这家伙······”唐元清咬着牙,不愧是天才,这家伙的后手可不是一般的多。国守已经打开了管塞,朝自己扑了过来。“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国守大叫着,疯狂地挠着自己的太阳穴,“你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你!我不能拯救这个世界,我也不允许任何人比我抢先一步!不允许!”? 第九十七章 第三针“机能强化” “永远不要小看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业务能力。”这是很久以前祝四方对下属说的话,目的就是要让所有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人记住,只要是在工作岗位上,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疏漏和失误。在青铜镇军区的地下,那只被晋英丢弃的针管,并没有逃过邝铁君的眼睛。在后面的搜查中,邝铁君带领非研所的探员在第一时间彻查了整个地下,迅速找到了这枚被遗弃的证据,马上就转交到了宁波手里。非研所的行事作风向来雷厉风行,不到三天时间,科学科在宁波的督促下分析清楚了毒药的成分,并且顺势找到了解毒药物。 宁波有自己的考虑,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将解药交到了唐元清手上,尽管在这个时候手下的人依旧有很大一部分都反对这一决定,但是宁波还是毅然决然地这么做了。他这么固执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已经能够确定晋英手上有这种我们国家并没有开始着手的技术,那么就不能保证其他的敌人没有掌握,而一旦他们真的还存在掌握这种技术的人,那么解毒药放在前线就有妙用。手下反对的原因宁波也清楚,因为这种药并没有经过非常严格的测试,根据评估,这种技术如果没有十年的研发是不可能完全熟练运用的,虽然发现比发明要简单许多,但是就时间上来说,宁波就这样把刚刚走出自己国家实验室的药物投入前线,未免太仓促了一些。可是,时间不等人。宁波明白这一点,也明白现在这药物依旧有隐患,只不过boss没有找到,青铜镇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面对威胁,宁波认为手上攥着锦囊远比什么都没有要安心得多,在这段看似是自欺欺人的安心时间里,如果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就还有时间继续研究,但是一旦发生了什么,这药物说不定还真的有用。 赌徒心理。宁波苦笑,也许这看上去和掩耳盗铃差不多,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所以,当唐元清面对国守自由的毒针的时候,他虽然有所忌惮,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国家的力量——他提前服下的药物已经是宁波等人第二轮研发的产品,唐元清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赌——当然,一切的前提就是,当宁波亲手把这东西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唐元清用能力看见宁波心中无比的自信和坚定——这就是他“敢死”的理由。 而国守不一样,他已经输了,无论是在战术上还是心理上,他已经看不懂唐元清了。明明前面还表现出害怕与恐惧,这个在自己推断中并没有任何退路的男人,在这一瞬间就扭转了局势——问题出在哪里?他太自信了,此时的他就像是列出正确的算式却怎么也算不出正确的结果的孩子一样,呆愣地,无助地站在那里。他是一个会反思的人,能从自己的失败中总结经验而不断进步,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成为一个天才的原因。然而,这种性格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他的绊脚石——他拼命地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出错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给针上抹毒,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里出了纰漏······然而他没有错,只不过他作为一个个体的考量永远不会比一个团队、一个有凝聚力的力量机关要周详。 在国守自由的剧本破灭的那一瞬间,唐元清的剧本已然成形。国守自由从衣服中掏出的是浓硫酸,他能够从国守的绝望和愤怒中读取到这条信息,他赢不了,所以想要毁了自己。对于这种物质,唐元清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就在几个月前,祝雨晨刚刚应一所初中的邀请去做化学课安全常识的讲座,其中就自我发挥一般地讲到了有关浓硫酸的危害。唐元清还曾暗笑过,这个天才化学家,竟然和初中生讲解如何从硫酸溶液的颜色分辨这玩意的浓度,并且顺手推断了不同浓度下浓硫酸飞溅的轨迹。在讲座前,祝雨晨拉着自己讲了一遍又一遍,甚至不惜借用实验室验证这一结论。现在,唐元清开始感激自己的太太——虽然自己也有信心通过自己的能力判断国守自由的攻击方向,但是现在他想到了祝雨晨的研究,心中不禁又多了一份安全感。 “你躲不掉的,唐元清!”国守自由疯狂地叫嚣,而唐元清已经能用肉眼估算出这管溶液泼洒的抛物线轨迹。 “我劝你还是不要做不必要的挣扎了,你已经输了。”唐元清保持着冷静,现在他虽然站在国守面前,但是对于国守来说,一万个不确定性已经压垮了他的意志,如果这一击不能打败唐元清,国守已经做好了自杀的打算。他很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在牙间放置了包了毒药的胶囊,一旦自己计划失败,他就决定自杀,绝对不能让唐元清等人问出任何东西来。 然而,他的这些瞬间的想法,依然暴露在唐元清的能力下。唐元清心中并不会因为国守的绝望而动摇,对于他想要自杀的念头同样不为所动——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问国守的了,剩下的部分只用交给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在认罪书上盖上一个章,录一份国守自由亲口承认的口供就行了——甚至,有没有这些也不重要,凭借国家媒体和国际报道,世界上已经对秋元等人的行为深恶痛绝,与国守相关的证据已经被公开发表,就算国守硬抗到底什么都不交代,事实证据依然会客观地告诉世界他没有说的一切。 来了!液体已经甩出了试管,就连试管本身也已经脱手,国守自由的身体向前倾倒,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的孤注一掷的魔鬼,狰狞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唐元清自信自己能够躲过,虽然衣服上多多少少会因为硫酸的腐蚀而破损,但是在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他已经最大程度上保护好了自己。 硫酸流淌在石板地面上冒着白气,石板冒着泡,隔着胶皮鞋底都能感觉到上升的温度。“果然是石灰石吗?”唐元清下意识想道,但同时,他的能力告诉他,现在绝对不能松懈!国守抛出试管的姿势过于诡异,明明自己就站在他面前,他没有必要用多大力量,却偏偏一下子扑倒在地,这未免有些太过刻意。 果然,本来就已经闪到一边的唐元清回过头,国守自由已经站了起来,全身的力量瞬间爆发,组成了一抹刺眼的光,笼罩他的全身——唐元清知道,这就是生命的力量,精神的力量——现在,这个男人终于决定倾其所有了。国守自由应该知道,精神力是消耗品,秋元用了二十余年制定了这样的一个计划,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执行这个计划,最终得到了基本上达到“超越自然”的精神积累。现在,本来面临绝望精神溃散的国守自由能够以这种姿势站起来,看上去他已经要拼命了。 唐元清看见这个家伙从衣服里又一次拿出了试管,他陷入了震惊。这个男人,不愧是天才,就连最后的准备也做到了这种程度吗? “我警告过你,唐元清。”国守自由低吼着,“不要以为我身上这么多人的精神是摆设!我会让你知道,就算不能超越自然,这半神一样的躯体照样能够让你那丑陋而高傲的脑袋发自内心地低下来!”他冷笑,“如果你以为这样还能猜透我的内心就错了,现在在我身体里的是数十个人共有的意志!是想要把你撕成碎片的意志!你一个人的精神力是对抗不了一个团队的!他们都是我的剑!他们已经化为了我内心最深处的力量!” “你错了。”唐元清冷冷地说道,“他们不是属于你的任何东西,而是活生生的人,是血淋淋的生命!我不需要猜透任何东西,因为你,只能到这种程度!” “什么?”国守愤怒地叫道,将浓硫酸用力甩向唐元清。没有躲闪,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唐元清就这样直面国守自由的攻击。没错,唐元清太了解这个人了,使用这么多人的精神力,再加上他自己的能力,唐元清是没有退路的。但是,国守自由的性格,造就了这次攻击致命的弱点——攻击分散。他为了让唐元清没有闪避的空间,试图用自己的攻击覆盖周围所有的区域,这么一来,唐元清就有了将自己受到的伤害控制在最低限度的机会。他抓紧了袖口,已经准备好用被布料包裹的一条手臂作为代价换来反击了。他能够看出大部分溶液飞溅的轨迹,有信心让自己的其它部位,甚至那条胳膊本身不被酸液浸到。 他紧张了,但不代表他害怕了。他不敢分神,但是余光依旧可以看见周围的警卫想要上前帮忙阻拦,但是本能的恐惧桎梏了他们的脚步。“这可不是胆小鬼,是个人都会怕的。”他对自己说道。 “唐主任!”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唐元清最后的防线。他惊愕地回过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呆愣在原地。那张脸越来越近,紧接着,是他不敢回想地画面。? 第九十七章 第三针“机能强化” “永远不要小看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业务能力。”这是很久以前祝四方对下属说的话,目的就是要让所有非自然现象研究所的人记住,只要是在工作岗位上,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疏漏和失误。在青铜镇军区的地下,那只被晋英丢弃的针管,并没有逃过邝铁君的眼睛。在后面的搜查中,邝铁君带领非研所的探员在第一时间彻查了整个地下,迅速找到了这枚被遗弃的证据,马上就转交到了宁波手里。非研所的行事作风向来雷厉风行,不到三天时间,科学科在宁波的督促下分析清楚了毒药的成分,并且顺势找到了解毒药物。 宁波有自己的考虑,他没有任何犹豫地将解药交到了唐元清手上,尽管在这个时候手下的人依旧有很大一部分都反对这一决定,但是宁波还是毅然决然地这么做了。他这么固执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已经能够确定晋英手上有这种我们国家并没有开始着手的技术,那么就不能保证其他的敌人没有掌握,而一旦他们真的还存在掌握这种技术的人,那么解毒药放在前线就有妙用。手下反对的原因宁波也清楚,因为这种药并没有经过非常严格的测试,根据评估,这种技术如果没有十年的研发是不可能完全熟练运用的,虽然发现比发明要简单许多,但是就时间上来说,宁波就这样把刚刚走出自己国家实验室的药物投入前线,未免太仓促了一些。可是,时间不等人。宁波明白这一点,也明白现在这药物依旧有隐患,只不过boss没有找到,青铜镇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面对威胁,宁波认为手上攥着锦囊远比什么都没有要安心得多,在这段看似是自欺欺人的安心时间里,如果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就还有时间继续研究,但是一旦发生了什么,这药物说不定还真的有用。 赌徒心理。宁波苦笑,也许这看上去和掩耳盗铃差不多,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所以,当唐元清面对国守自由的毒针的时候,他虽然有所忌惮,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国家的力量——他提前服下的药物已经是宁波等人第二轮研发的产品,唐元清愿意拿自己的命去赌——当然,一切的前提就是,当宁波亲手把这东西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唐元清用能力看见宁波心中无比的自信和坚定——这就是他“敢死”的理由。 而国守不一样,他已经输了,无论是在战术上还是心理上,他已经看不懂唐元清了。明明前面还表现出害怕与恐惧,这个在自己推断中并没有任何退路的男人,在这一瞬间就扭转了局势——问题出在哪里?他太自信了,此时的他就像是列出正确的算式却怎么也算不出正确的结果的孩子一样,呆愣地,无助地站在那里。他是一个会反思的人,能从自己的失败中总结经验而不断进步,这也是为什么他能成为一个天才的原因。然而,这种性格在这个时候变成了他的绊脚石——他拼命地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出错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忘记给针上抹毒,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里出了纰漏······然而他没有错,只不过他作为一个个体的考量永远不会比一个团队、一个有凝聚力的力量机关要周详。 在国守自由的剧本破灭的那一瞬间,唐元清的剧本已然成形。国守自由从衣服中掏出的是浓硫酸,他能够从国守的绝望和愤怒中读取到这条信息,他赢不了,所以想要毁了自己。对于这种物质,唐元清可谓是再熟悉不过了。就在几个月前,祝雨晨刚刚应一所初中的邀请去做化学课安全常识的讲座,其中就自我发挥一般地讲到了有关浓硫酸的危害。唐元清还曾暗笑过,这个天才化学家,竟然和初中生讲解如何从硫酸溶液的颜色分辨这玩意的浓度,并且顺手推断了不同浓度下浓硫酸飞溅的轨迹。在讲座前,祝雨晨拉着自己讲了一遍又一遍,甚至不惜借用实验室验证这一结论。现在,唐元清开始感激自己的太太——虽然自己也有信心通过自己的能力判断国守自由的攻击方向,但是现在他想到了祝雨晨的研究,心中不禁又多了一份安全感。 “你躲不掉的,唐元清!”国守自由疯狂地叫嚣,而唐元清已经能用肉眼估算出这管溶液泼洒的抛物线轨迹。 “我劝你还是不要做不必要的挣扎了,你已经输了。”唐元清保持着冷静,现在他虽然站在国守面前,但是对于国守来说,一万个不确定性已经压垮了他的意志,如果这一击不能打败唐元清,国守已经做好了自杀的打算。他很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在牙间放置了包了毒药的胶囊,一旦自己计划失败,他就决定自杀,绝对不能让唐元清等人问出任何东西来。 然而,他的这些瞬间的想法,依然暴露在唐元清的能力下。唐元清心中并不会因为国守的绝望而动摇,对于他想要自杀的念头同样不为所动——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问国守的了,剩下的部分只用交给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在认罪书上盖上一个章,录一份国守自由亲口承认的口供就行了——甚至,有没有这些也不重要,凭借国家媒体和国际报道,世界上已经对秋元等人的行为深恶痛绝,与国守相关的证据已经被公开发表,就算国守硬抗到底什么都不交代,事实证据依然会客观地告诉世界他没有说的一切。 来了!液体已经甩出了试管,就连试管本身也已经脱手,国守自由的身体向前倾倒,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的孤注一掷的魔鬼,狰狞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唐元清自信自己能够躲过,虽然衣服上多多少少会因为硫酸的腐蚀而破损,但是在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他已经最大程度上保护好了自己。 硫酸流淌在石板地面上冒着白气,石板冒着泡,隔着胶皮鞋底都能感觉到上升的温度。“果然是石灰石吗?”唐元清下意识想道,但同时,他的能力告诉他,现在绝对不能松懈!国守抛出试管的姿势过于诡异,明明自己就站在他面前,他没有必要用多大力量,却偏偏一下子扑倒在地,这未免有些太过刻意。 果然,本来就已经闪到一边的唐元清回过头,国守自由已经站了起来,全身的力量瞬间爆发,组成了一抹刺眼的光,笼罩他的全身——唐元清知道,这就是生命的力量,精神的力量——现在,这个男人终于决定倾其所有了。国守自由应该知道,精神力是消耗品,秋元用了二十余年制定了这样的一个计划,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执行这个计划,最终得到了基本上达到“超越自然”的精神积累。现在,本来面临绝望精神溃散的国守自由能够以这种姿势站起来,看上去他已经要拼命了。 唐元清看见这个家伙从衣服里又一次拿出了试管,他陷入了震惊。这个男人,不愧是天才,就连最后的准备也做到了这种程度吗? “我警告过你,唐元清。”国守自由低吼着,“不要以为我身上这么多人的精神是摆设!我会让你知道,就算不能超越自然,这半神一样的躯体照样能够让你那丑陋而高傲的脑袋发自内心地低下来!”他冷笑,“如果你以为这样还能猜透我的内心就错了,现在在我身体里的是数十个人共有的意志!是想要把你撕成碎片的意志!你一个人的精神力是对抗不了一个团队的!他们都是我的剑!他们已经化为了我内心最深处的力量!” “你错了。”唐元清冷冷地说道,“他们不是属于你的任何东西,而是活生生的人,是血淋淋的生命!我不需要猜透任何东西,因为你,只能到这种程度!” “什么?”国守愤怒地叫道,将浓硫酸用力甩向唐元清。没有躲闪,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唐元清就这样直面国守自由的攻击。没错,唐元清太了解这个人了,使用这么多人的精神力,再加上他自己的能力,唐元清是没有退路的。但是,国守自由的性格,造就了这次攻击致命的弱点——攻击分散。他为了让唐元清没有闪避的空间,试图用自己的攻击覆盖周围所有的区域,这么一来,唐元清就有了将自己受到的伤害控制在最低限度的机会。他抓紧了袖口,已经准备好用被布料包裹的一条手臂作为代价换来反击了。他能够看出大部分溶液飞溅的轨迹,有信心让自己的其它部位,甚至那条胳膊本身不被酸液浸到。 他紧张了,但不代表他害怕了。他不敢分神,但是余光依旧可以看见周围的警卫想要上前帮忙阻拦,但是本能的恐惧桎梏了他们的脚步。“这可不是胆小鬼,是个人都会怕的。”他对自己说道。 “唐主任!”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唐元清最后的防线。他惊愕地回过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呆愣在原地。那张脸越来越近,紧接着,是他不敢回想地画面。? 第九十八章 黑暗中最美丽的容颜 在唐元清面前的,竟然是光沐雨!这不可能!这就是唐元清心中的第一反应。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之前按照要求,这里应该是完全封闭的才对!唐元清不敢想象自己的计划再一次出现了问题,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为什么!知道自己要进行对峙的人,除了鄢一鸣以外就没有别人了,难道说······ 他猛地回头,鄢一鸣早就不在这里了,现在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元清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了,光沐雨在朝自己跑来,他却一步也挪不开。手臂沉重得就像是有千钧重担,明明看着国守自由的攻击朝自己袭来,他却感到无能为力——他没有失算,是的,没有!他相信这只是缘于第二次的善意的背叛。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东西。人在危险状态总是会选择最保守的方式,就像是囚徒效应一样,即使有放手一搏的机会,人们往往也只会宁愿放弃这次机会,而不愿冒着风险去追求极致。 唐元清是一个保守的人,但是一切的前提都是建在不确定上的。在谈判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不管是宁波的药物还是对生命永存的理解,他都有信心能够应对意料之外的情况,也就是说,他的能力早就已经凌驾于国守自由之上了。而鄢一鸣,并不知道唐元清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计划,但是在他看来,刚刚发生了王虎雄和光沐雨的事情,唐元清很有可能会意气用事——尤其是,当他看见这里被唐元清布置得完全封闭,看上去就和要与国守自由决一死战一样,他不得不选择留出一个豁口——唐元清相信他应该已经告诉宁波了,而光沐雨一定是在宁波照料下呆在医院的,宁波一旦离开,凭借光沐雨的悟性,一定就已经知道自己这边出了事情,而她想要偷偷跟着宁波到这里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那一霎那,这些思考一下子冲击了唐元清的大脑,这只是下意识的分析,他本身没有任何的意识。而此时此刻,光沐雨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把唐元清推开,迎面撞上了国守抛过来的溶液。 “小光!”唐元清大叫一声,但是已经晚了。随着啪嗒一声,洞穴里的灯光一下子全灭了。“这是怎么回事?”唐元清大声说道,但是没有人回答他。他能够推测到应该是硫酸溶液腐蚀了临时搭建的暴露在外界的电线,所以所有的临时光源全部毁了。“谁让你们这样布置电路的!”唐元清愤怒地喊道,“这就是你们军区的意识吗?注意保护,进入备战状态!” “冷静!元清!”一束光射进黑暗的环境,那是宁波的声音。“鄢教授给我们交代了这里的情况,我们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洪亮,“青铜神庙那边的遗漏点已经全部查清了,但是国守留下来的怪物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我希望我们赶到的正是时候。” “真不是时候!”唐元清吼道,“宁波,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什么?”宁波被唐元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有什么失误的话我相信我们可以尽力弥补,至少我们绝对不会再让群众······”他的手电慢慢朝唐元清所在的地方移动,被光照射的地方,照亮了唐元清焦急的神情和苍白的脸,在他的怀里,是脸部已经惨不忍睹的光沐雨。 “光······”宁波惊愕地退了一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什么好问的!动手啊!”唐元清大声说道,“国守自由出不去的!你们非自然现象研究所能够把住门的,对吗?你们比青铜镇军区的人要靠谱,是吗?那就动手啊!” “唐······唐主任······”光沐雨微弱的声音从唐元清的怀里传来,唐元清立刻低下头,看着模糊中依稀能够分辨的脸,“不要······不要怪宁所······是我自己要跟过来的······” “你为什么要跟过来!”唐元清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甚至没有力气再重复一遍这令人歇斯底里的问题。 “我不希望······再失去······你和他······很像······”光沐雨说到这里就昏迷了过去,她仅仅攥着的手松开了,里面是一只书签和一张皱巴巴的纸。 周围嘈杂起来,唐元清知道宁波已经控制住了国守自由。环境的灯光逐渐恢复,四周变得重新亮堂起来。唐元清慢慢拿过那张纸,上面记载着国守自由对浓硫酸配方的优化。“这家伙······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酸蚀度了······”唐元清喃喃,“小光······难道说上次在拜访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他的目光最终还是停留到了那枚书签——“l”。 “医生!医生在吗!”宁波当然注意到光沐雨的情况了,他已经开始大喊,想让队伍里的医生过来,但是谁心中不清楚已经太晚了呢?“元清,把她给我!她需要医生,而你需要休息!”宁波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知道唐元清已经经历的太多了。“也许你需要放一个长假——我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这些话,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跟你讲······元清,你失败了,虽然不是你的错,但是······” “我失败了,你就成功了吗?一个小女孩跟着你一起到这里来了,你注意到了吗?我让群众受伤了,你呢?”唐元清冷冷地说道,“你们为什么不能做到完全相信我!我已经做到了我应该做的一切!到头来一直打乱我的计划的并不是敌人卫而是我们自己!为什么!” “我们是一个团队,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英雄主义。”宁波平静地说道,“我只能说,很遗憾。元清,你确实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了。从一开始你就以为你能够处理好一切,但是你错了,在你的考量里从来都没有把你的战友当成会独立思考的人来看待!我承认你在问题上算无遗策,但是,你也要清楚,你的下属、战友并不是无条件执行你命令的人!他们会自己思考,会揣摩你的安排到底正确与否,他们都是优秀的探员,不是只会干力气活的笨蛋!你应该把你的计划在执行之前告诉相关的所有领导、干部,否则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这样。你以为一直以来考量失败的人都是秋元新臣和国守自由吗?不是的,你更严重。元清,你还年轻,你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慢慢去了解。”他拉起瘫坐在地上的唐元清,“走了,元清,也许你会觉得我们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很无能,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你在这里的行动多多少少都有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成分,都是我们来帮你善后。包括现在,外面的行动已经开展起来了,这都不是你的计划,但是这都是必要的步骤。你想要一个人在这里和国守自由对峙,本身就已经违反我们的纪律了。” “我······”唐元清说不出话来,也许,正如宁波所说,他需要时间休息,需要时间去反省一下了······ “走了,我想你不会希望我一直扶着你?”宁波挤出一个笑容。他心中很遗憾最终的结果会是这样的——唐元清,并不适合当一个领导。他想起来当年祝福评价祝远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远方啊······他······他不适合当操盘人,所以我们需要把他投到后勤部门去,他的计划总是这样的,太危险了。”唐元清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到底是什么让他变了呢?宁波心中有答案,但是他并不确定。此时的唐元清就像是失了魂魄一样,如同断线的木偶。 “元清······元清?”宁波还在叫着他的名字。 “让我安静一会。”唐元清的声音非常虚弱,就像是病重的患者。“宁所,你觉得······我还有必要继续待在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吗?” “这······”宁波一时间也没有办法作答。他看着四周,探员们忙碌着,有的在记录案情,有的在奔走调查,还有的在寻找其他的线索。“或许,我会尽我的全力保住你的。”他说道,“不管怎么说,你是功臣,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没有你,我们不可能就这样介入公民教,也不会接触到这些人员······秋元新臣没有抓到,我们还需要你······你才是和他交手最多的人,我们······我们不可能就这样放弃你······” “谢谢。”唐元清并没有等待他说完。他心中早就已经明白了。? 第九十八章 黑暗中最美丽的容颜 在唐元清面前的,竟然是光沐雨!这不可能!这就是唐元清心中的第一反应。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之前按照要求,这里应该是完全封闭的才对!唐元清不敢想象自己的计划再一次出现了问题,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为什么!知道自己要进行对峙的人,除了鄢一鸣以外就没有别人了,难道说······ 他猛地回头,鄢一鸣早就不在这里了,现在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元清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了,光沐雨在朝自己跑来,他却一步也挪不开。手臂沉重得就像是有千钧重担,明明看着国守自由的攻击朝自己袭来,他却感到无能为力——他没有失算,是的,没有!他相信这只是缘于第二次的善意的背叛。信任,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东西。人在危险状态总是会选择最保守的方式,就像是囚徒效应一样,即使有放手一搏的机会,人们往往也只会宁愿放弃这次机会,而不愿冒着风险去追求极致。 唐元清是一个保守的人,但是一切的前提都是建在不确定上的。在谈判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不管是宁波的药物还是对生命永存的理解,他都有信心能够应对意料之外的情况,也就是说,他的能力早就已经凌驾于国守自由之上了。而鄢一鸣,并不知道唐元清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计划,但是在他看来,刚刚发生了王虎雄和光沐雨的事情,唐元清很有可能会意气用事——尤其是,当他看见这里被唐元清布置得完全封闭,看上去就和要与国守自由决一死战一样,他不得不选择留出一个豁口——唐元清相信他应该已经告诉宁波了,而光沐雨一定是在宁波照料下呆在医院的,宁波一旦离开,凭借光沐雨的悟性,一定就已经知道自己这边出了事情,而她想要偷偷跟着宁波到这里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那一霎那,这些思考一下子冲击了唐元清的大脑,这只是下意识的分析,他本身没有任何的意识。而此时此刻,光沐雨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把唐元清推开,迎面撞上了国守抛过来的溶液。 “小光!”唐元清大叫一声,但是已经晚了。随着啪嗒一声,洞穴里的灯光一下子全灭了。“这是怎么回事?”唐元清大声说道,但是没有人回答他。他能够推测到应该是硫酸溶液腐蚀了临时搭建的暴露在外界的电线,所以所有的临时光源全部毁了。“谁让你们这样布置电路的!”唐元清愤怒地喊道,“这就是你们军区的意识吗?注意保护,进入备战状态!” “冷静!元清!”一束光射进黑暗的环境,那是宁波的声音。“鄢教授给我们交代了这里的情况,我们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洪亮,“青铜神庙那边的遗漏点已经全部查清了,但是国守留下来的怪物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我希望我们赶到的正是时候。” “真不是时候!”唐元清吼道,“宁波,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什么?”宁波被唐元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有什么失误的话我相信我们可以尽力弥补,至少我们绝对不会再让群众······”他的手电慢慢朝唐元清所在的地方移动,被光照射的地方,照亮了唐元清焦急的神情和苍白的脸,在他的怀里,是脸部已经惨不忍睹的光沐雨。 “光······”宁波惊愕地退了一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什么好问的!动手啊!”唐元清大声说道,“国守自由出不去的!你们非自然现象研究所能够把住门的,对吗?你们比青铜镇军区的人要靠谱,是吗?那就动手啊!” “唐······唐主任······”光沐雨微弱的声音从唐元清的怀里传来,唐元清立刻低下头,看着模糊中依稀能够分辨的脸,“不要······不要怪宁所······是我自己要跟过来的······” “你为什么要跟过来!”唐元清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甚至没有力气再重复一遍这令人歇斯底里的问题。 “我不希望······再失去······你和他······很像······”光沐雨说到这里就昏迷了过去,她仅仅攥着的手松开了,里面是一只书签和一张皱巴巴的纸。 周围嘈杂起来,唐元清知道宁波已经控制住了国守自由。环境的灯光逐渐恢复,四周变得重新亮堂起来。唐元清慢慢拿过那张纸,上面记载着国守自由对浓硫酸配方的优化。“这家伙······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酸蚀度了······”唐元清喃喃,“小光······难道说上次在拜访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他的目光最终还是停留到了那枚书签——“l”。 “医生!医生在吗!”宁波当然注意到光沐雨的情况了,他已经开始大喊,想让队伍里的医生过来,但是谁心中不清楚已经太晚了呢?“元清,把她给我!她需要医生,而你需要休息!”宁波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知道唐元清已经经历的太多了。“也许你需要放一个长假——我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这些话,但是我还是不得不跟你讲······元清,你失败了,虽然不是你的错,但是······” “我失败了,你就成功了吗?一个小女孩跟着你一起到这里来了,你注意到了吗?我让群众受伤了,你呢?”唐元清冷冷地说道,“你们为什么不能做到完全相信我!我已经做到了我应该做的一切!到头来一直打乱我的计划的并不是敌人卫而是我们自己!为什么!” “我们是一个团队,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英雄主义。”宁波平静地说道,“我只能说,很遗憾。元清,你确实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了。从一开始你就以为你能够处理好一切,但是你错了,在你的考量里从来都没有把你的战友当成会独立思考的人来看待!我承认你在问题上算无遗策,但是,你也要清楚,你的下属、战友并不是无条件执行你命令的人!他们会自己思考,会揣摩你的安排到底正确与否,他们都是优秀的探员,不是只会干力气活的笨蛋!你应该把你的计划在执行之前告诉相关的所有领导、干部,否则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这样。你以为一直以来考量失败的人都是秋元新臣和国守自由吗?不是的,你更严重。元清,你还年轻,你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慢慢去了解。”他拉起瘫坐在地上的唐元清,“走了,元清,也许你会觉得我们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很无能,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你在这里的行动多多少少都有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成分,都是我们来帮你善后。包括现在,外面的行动已经开展起来了,这都不是你的计划,但是这都是必要的步骤。你想要一个人在这里和国守自由对峙,本身就已经违反我们的纪律了。” “我······”唐元清说不出话来,也许,正如宁波所说,他需要时间休息,需要时间去反省一下了······ “走了,我想你不会希望我一直扶着你?”宁波挤出一个笑容。他心中很遗憾最终的结果会是这样的——唐元清,并不适合当一个领导。他想起来当年祝福评价祝远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远方啊······他······他不适合当操盘人,所以我们需要把他投到后勤部门去,他的计划总是这样的,太危险了。”唐元清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到底是什么让他变了呢?宁波心中有答案,但是他并不确定。此时的唐元清就像是失了魂魄一样,如同断线的木偶。 “元清······元清?”宁波还在叫着他的名字。 “让我安静一会。”唐元清的声音非常虚弱,就像是病重的患者。“宁所,你觉得······我还有必要继续待在非自然现象研究所吗?” “这······”宁波一时间也没有办法作答。他看着四周,探员们忙碌着,有的在记录案情,有的在奔走调查,还有的在寻找其他的线索。“或许,我会尽我的全力保住你的。”他说道,“不管怎么说,你是功臣,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没有你,我们不可能就这样介入公民教,也不会接触到这些人员······秋元新臣没有抓到,我们还需要你······你才是和他交手最多的人,我们······我们不可能就这样放弃你······” “谢谢。”唐元清并没有等待他说完。他心中早就已经明白了。? 第九十九章 辞职的功臣 洪川书社。 坐在空荡荡的办公桌前,唐元清依旧像往常一样翻阅着这个月新送过来的投稿稿件。书社没有了唐元清这个主心骨,做不完的工作在就已经堆积如山。从青铜镇回来已经五天了,光是被领导调查就花费了四天时间。今天,唐元清一个人把一个多月的工作全部完成了,员工们拍手叫好,毕竟再也不用加班了——而唐元清只是微微笑了笑,苦涩的。 “唐主任,听说你去旅游了?”一个员工走过来套近乎,唐元清挤出一个笑意,尽量然自己看上去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啊。是的,去了南方市。”唐元清说了谎,“那边的天气很不错,我很喜欢。” “南方市啊······”员工有些诧异,“我听说二十年前南方市是出了事情的诶!刚才新闻里就又提到了那个叫秋元的人,今年他又打我们的主意了吗?这一次是在苗羌市,是吗?唐主任,你可是博学多才,跟我们说说,这个叫秋元的到底是什么人啊!电视里都说得神乎其神,我一直不太明白······” 唐元清微微摇摇头:“很抱歉,我也不知道······” “啊,是这样吗?”那名员工失望极了,看上去果然是不知情的。唐元清心想,也许会有人记得,自己在二十年前的新闻里以马赛克的形势出现过,自己看起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但是当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来的时候,自己还是有些敏感。宁波······他果然还是把自己的事情压下去了。领导并没有怎么为难自己,把决定权和选择权都交到了自己手上。 “元清,你还好······”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来。 “田······田老?”唐元清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能见到田老。 田老笑吟吟地,但是唐元清一眼就看出这个老人沉重的心理。“不知道田老到这里来,是有意来找我的吗?”唐元清说道,“我很抱歉,事情都搞砸了。” “我都已经听说了。”田老说道,“你······我是说······你还好?” “我?我很好。”唐元清的手在抽屉中摩梭着,最终还是选择把手拿了出来,“我很好,嗯。” “你有心事。”田老当然不会相信。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唐元清这种小把戏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有什么就跟我说,我以前也是干这个的,后来在一次任务中负了伤,就只能做一些文化工作了。” “您以前是实行人,而我是决策人。”唐元清苦笑,“我们背负的责任是不一样的,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不一样的。”他顿了顿,“田老,您是我的前辈,我没有不尊敬您的意思,但是我现在的状态······我并不认为那么容易就能得到解决。” “想想你岳父。”田老说道,“我以前是跟着他干的。我相信凭借着一点,我应该有资格开导你······” 唐元清没有说话了。 “也罢,我相信,你应该是有话想要对我说的?毕竟,主动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啊!”田老说道,“你回来得很晚,按理说你应该先回自己家才对,昨天夜里你来了一趟,我的办公室门口有你的脚印,很脏,看起来就是刚刚回洪川市被领导教训之后就马上来了我这里。说说,你绝对有话要说。” “田老······”唐元清声音很小,试探着,“这几天,小光都没有跟我联络了,你们······把她送到医院了,对吗?” “她······”田老愣了一下,随即叹了一口气,“她失踪了。在医院。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她给我们所有人都发了消息,告知我们她很好。她是个很仔细的孩子,每个人的消息大意相同,但是口吻和称呼都不同。这就可以确定是她本人没有错了。她应该是故意没有告诉你的······她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是······是吗?”唐元清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想辞职,对吗?”田老开口道,“有些话还是我来替你说!你的确需要一段空白的时间了。你刚才的手就在抽屉里,你已经写好了辞呈,对吗?” “我想家了。”唐元清的话,就像小孩子一样,“我想回······首都的乡下去一段时间······我需要一点能量······” “去,孩子。”田老笑道,“人都会有低谷的,一切来的太快了不是吗?就像爬山一样,下山太快只会让人索然无味。你是个智才,我们需要你,也需要更成熟的你!” “也许在别人看来我们再打哑谜。”唐元清说道。 “谁知道呢······我们都只是即兴发挥而已······心情沉重的时候······是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的······”田老看着天花板叹道。“总有一天······我们还会相遇的。”? 第九十九章 辞职的功臣 洪川书社。 坐在空荡荡的办公桌前,唐元清依旧像往常一样翻阅着这个月新送过来的投稿稿件。书社没有了唐元清这个主心骨,做不完的工作在就已经堆积如山。从青铜镇回来已经五天了,光是被领导调查就花费了四天时间。今天,唐元清一个人把一个多月的工作全部完成了,员工们拍手叫好,毕竟再也不用加班了——而唐元清只是微微笑了笑,苦涩的。 “唐主任,听说你去旅游了?”一个员工走过来套近乎,唐元清挤出一个笑意,尽量然自己看上去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啊。是的,去了南方市。”唐元清说了谎,“那边的天气很不错,我很喜欢。” “南方市啊······”员工有些诧异,“我听说二十年前南方市是出了事情的诶!刚才新闻里就又提到了那个叫秋元的人,今年他又打我们的主意了吗?这一次是在苗羌市,是吗?唐主任,你可是博学多才,跟我们说说,这个叫秋元的到底是什么人啊!电视里都说得神乎其神,我一直不太明白······” 唐元清微微摇摇头:“很抱歉,我也不知道······” “啊,是这样吗?”那名员工失望极了,看上去果然是不知情的。唐元清心想,也许会有人记得,自己在二十年前的新闻里以马赛克的形势出现过,自己看起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但是当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来的时候,自己还是有些敏感。宁波······他果然还是把自己的事情压下去了。领导并没有怎么为难自己,把决定权和选择权都交到了自己手上。 “元清,你还好······”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小心翼翼地传来。 “田······田老?”唐元清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能见到田老。 田老笑吟吟地,但是唐元清一眼就看出这个老人沉重的心理。“不知道田老到这里来,是有意来找我的吗?”唐元清说道,“我很抱歉,事情都搞砸了。” “我都已经听说了。”田老说道,“你······我是说······你还好?” “我?我很好。”唐元清的手在抽屉中摩梭着,最终还是选择把手拿了出来,“我很好,嗯。” “你有心事。”田老当然不会相信。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唐元清这种小把戏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有什么就跟我说,我以前也是干这个的,后来在一次任务中负了伤,就只能做一些文化工作了。” “您以前是实行人,而我是决策人。”唐元清苦笑,“我们背负的责任是不一样的,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不一样的。”他顿了顿,“田老,您是我的前辈,我没有不尊敬您的意思,但是我现在的状态······我并不认为那么容易就能得到解决。” “想想你岳父。”田老说道,“我以前是跟着他干的。我相信凭借着一点,我应该有资格开导你······” 唐元清没有说话了。 “也罢,我相信,你应该是有话想要对我说的?毕竟,主动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啊!”田老说道,“你回来得很晚,按理说你应该先回自己家才对,昨天夜里你来了一趟,我的办公室门口有你的脚印,很脏,看起来就是刚刚回洪川市被领导教训之后就马上来了我这里。说说,你绝对有话要说。” “田老······”唐元清声音很小,试探着,“这几天,小光都没有跟我联络了,你们······把她送到医院了,对吗?” “她······”田老愣了一下,随即叹了一口气,“她失踪了。在医院。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她给我们所有人都发了消息,告知我们她很好。她是个很仔细的孩子,每个人的消息大意相同,但是口吻和称呼都不同。这就可以确定是她本人没有错了。她应该是故意没有告诉你的······她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是······是吗?”唐元清低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想辞职,对吗?”田老开口道,“有些话还是我来替你说!你的确需要一段空白的时间了。你刚才的手就在抽屉里,你已经写好了辞呈,对吗?” “我想家了。”唐元清的话,就像小孩子一样,“我想回······首都的乡下去一段时间······我需要一点能量······” “去,孩子。”田老笑道,“人都会有低谷的,一切来的太快了不是吗?就像爬山一样,下山太快只会让人索然无味。你是个智才,我们需要你,也需要更成熟的你!” “也许在别人看来我们再打哑谜。”唐元清说道。 “谁知道呢······我们都只是即兴发挥而已······心情沉重的时候······是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的······”田老看着天花板叹道。“总有一天······我们还会相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