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义为名》 第一章 序 琉璃，一个因灾难而出现的国家。 百年前，人类发现异空间的存在，同时发现的，还有空间交替中产生的庞大能量——空间能。由于空间能可再生，无污染，能量高，在技术尚未成熟时就已经替代了过去其他能源的位置。 在享受了十多年空间能带来的好处后，灾难降临在贪婪而又自大的人类头上。 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导致东瀛东部一处空间能源站失控，失控的能源及其产生的余波冲击了整个地球，导致整个地球的空间能源站瘫痪，并在太平洋中部的上空撕开了一条巨大的裂口，从裂口中掉下一片大陆。所幸的是，这条巨大的裂口也在瞬间虹吸走大量的海水，使得海平面并未因为这片大陆的落下而上升，否则临太平洋地区将会是一片生灵涂炭。 这片大陆引起所有国家的主权争夺，此时，全球前百名的富豪借此机会联手向联邦政府施压，要求取得该地主权，成立全新的国家。为了避免因主权问题导致国际形势继续恶化，以五常为首，同意了该条件。 这片大陆，就是琉璃。 在琉璃国立纪念馆担任临时解说员的林平轻车熟路地向面前的幼儿园参观团讲述着今天第三十七次历史介绍，博得小朋友们“哇，好厉害”的喝彩。 当然，他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厉害，反正当这个解说员也只是他为了给女友苏曦买周年庆礼物赚钱罢了，今天正是最后一天。 送走幼儿园参观团后，林平到财务室领取了四千元酬劳，走进一家中档首饰店，挑选了一条项链后哼着小曲回琉璃中心城大学。突然，他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下来电信息，正是他相恋一年的女友苏曦打来的电话，林平不禁露出一丝微笑，接起电话：“宝贝，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是吗？巧了，我也给你准备了惊喜。”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与惊喜毫无关系的冷漠：“分手，林平。” 林平瞬间冻结在原地，良久才挤出三个字：“为什么？”苏曦用带着嘲讽的语气回应：“自己抬头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前面不远处，他的女友苏曦正和一个年轻帅气的青年倚在一辆法拉利跑车上，玩味地看着自己。这个青年林平也知道，琉璃中心城大学大一有名的富二代王世崇。 “我跟你在一起一年了，才送我多少东西？一支一百来块的口红，一台四五千的手机，王少和我玩一个月就送了我这个古驰包包，价值三十万。这就是差距，难听的话我也不说了，反正，大家好聚好散。”苏曦刚说完就和王世崇上了法拉利，也没等林平追上来，就欲发车进入校园。 这时，两位与这场闹剧毫不相关的妙龄少女却悄然出现在几人面前，二人皆是罕见的绝色美人，一个英姿飒爽，眉宇之间满是英气，另一个俏皮灵动，散发着无限活力。 “是纪律部副部长立花苍和纪律部秘书颜静铃！为什么纪律部的两个大人物会出现在这里！”苏曦不由得高呼，而林平看着她轻蔑一笑，冷声道：“那当然是因为” “部长在前方执行公务，暂时禁止进入校园，今天应该有发通知的。”立花苍皱着眉向几人说，场面陷入了寂静。 “啊？不是因为今天我的继承考验到期我爸派你们来通知我的吗？” “你哪位？” “我林平啊！汉华富顺集团董事长林正基是我爸啊！” “不好意思，不熟。颜秘书你怎么发通知的，怎么有人不知道？” “吩咐了校长安排逐一电话联系的啊，怕是有人没接电话他也懒得复核。”纪律部二人无视现场尴尬的气氛讨论起工作，仿佛苏曦以火箭般的速度爬出法拉利抱着林平大腿的画面不存在一般。 没等这边逆袭戏码演完，这头校园里就走出一个青年，青年身材挺拔，外表俊郎，理着精短的斜庞克发，一手上提着一把刀刃深蓝的唐刀，另一手上拎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搞定，解封。” 所有外形特征指向一个人，同为琉璃中心城大学大一生的琉璃纪律部部长，犹大。 犹大这时才发现门口的状况，转头问颜静铃：“怎么回事？”颜静铃摇摇头：“不知道，估计走错片场了。” 犹大又再撇了与纪律部不相关的三人一眼：“行，明天和蔡思思说一声，罗伯特那老小子玩忽职守，换个人当校长。”随后三人无视林平和苏曦，以及一旁一脸茫然的王世崇，径直离去。 “这几人谁啊？”林平作为汉华来的留学生，虽然为了当解说员背过琉璃的介绍，但对琉璃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 “亲爱的，你是来留学的不知道，琉璃的政治架构有点不一样，琉璃以‘五圣’‘政府’和‘高层’三个部门共同管理，‘五圣’主领导与审议，‘政府’主立法与监管，‘高层’主提案与执行，刚刚那几个人就是‘高层’下面的纪律部的人，专门管理社会治安秩序的，而且那三个人都是纪律部最顶层的成员。” “这么年轻？” “因为琉璃奉行精英养成计划嘛，‘高层’的成员可都是从学生开始就挑选佼佼者出任的。听说这届里最年轻的一个才十四岁。” “原来如此，不对你个绿茶拜金女怎么抱着我解说！滚啊！”“亲爱的，我刚刚开玩笑的啦！” 第二章 起 走在清澈的夜空下，犹大三人仿佛写意散步闲谈的普通大学生，除了犹大手上提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一切都显得相当休闲。特别是犹大云淡风轻的神色，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和手上提着的男人——拥有徒手掰弯一捆钢筋的怪力，致七名女子大学生重伤的危险强奸犯有过一场交战。 说是交战，却也有点高看了这位强奸犯先生，因为除了交手的头一秒和最后定胜负的一秒，其余的十分钟都是这位仁兄破坏公物阻止犹大追击。 “抓个这种实力的人渣也要花这么久，你这次肯定要挨骂。”立花苍漫不经心的评判上司这次行动的表现，而后者也无所谓地回应：“我有什么办法，隔壁说这家伙的受害者里有个大人物的女儿，非要抓活的，我又不擅长点到为止。”语调之轻松，似乎他对付的仅仅是蝼蚁。 不过也确实，能徒手掰弯一捆钢筋，在这个年代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人类中早已出现身负各种往日被视为神通的能力的特殊群体，这类群体或是身体某项机能被发挥到极致，或是能操控各样元素，甚至有可以使用匪夷所思的能力的人存在，这类群体，被称作“亚神”，其数量已超过总人口的10。而纪律部部长犹大，是全琉璃排名第五的佼佼者，因此，强奸犯先生虽然听着很具威胁性，但于犹大而言，这场战斗最大的难度在于要抓活的。 “那这人怎么处置？拉回纪律部还是直接给‘政府’那边？”颜静铃问犹大，犹大摸了摸她的头答：“先拉回去，让命审一下看看这人身上还有没有别的案子先。”“你这不怕被人诟病严刑逼供哦？”“怕什么，这是隔壁的意思。” 就在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往纪律部总部走的时候，犹大的手机响声打破了这祥和的局面。“怎么了？”“回来‘高层’总部，开会。”电话里传来简短的两句话后便挂断了，犹大看着来电记录上那个名字，叹了口气，把手上提着的男人扔给立花苍：“你把他拉回去，静玲你帮我喊命回来，我有事先走了。”“又开会？”“对，‘校长’亲自通知的。”犹大无奈地说完，然后面前的空间仿佛一面破裂的镜子一般满布了裂痕，下一秒，随着清脆的破碎声传来，犹大消失在原地。 “这家伙跑这么快就不担心柔弱的部下和可爱的女朋友被这禽兽糟蹋了吗。”立花苍不满道，颜静铃苦笑：“你也叫柔弱啊？” 在颜静铃等人面前消失后的下一瞬间，犹大出现在琉璃最高建筑——创世楼最顶层的会议室中，会议室里坐着琉璃“高层”所有部门的最高负责人，而最前面站着的那位，正是“高层”首领，被称为“凤凰”的琉璃“校长”，纪轩。 看着犹大入座，纪轩开口：“人齐，开始。” 灯光在刹那间随着声音的响起暗下，然后屏幕被点亮，画面上出现一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青年。“马斯丹裘，一周前向‘五圣’提出，三个月后与我方举行联合军演。” 马斯丹裘，自琉璃建国后，全世界形成的三大势力之一——地球联盟的最高司令官，是个不怀好意的疯子。 “看起来这疯子这次是想借我们向联合施压了。”所有人心中暗想。 观察者联合，与地球联盟、琉璃并称三大势力，因为联盟一直抱着一家独大的观念，而希望互相制衡的联合则多次在全球会议上与联盟针锋相对，因此联合跟联盟之间的关系比琉璃与联盟间的关系还要紧张。而联盟跟琉璃两大势力的联合军演，毫无疑问将给联合带来空前的压力。 只是，琉璃并没有足够的理由站在联盟一边，毕竟双方理念也不合。 “确实如大家所想，我们的立场其实并不合适答应这场军演，但是‘五圣’同意了，近年的贸易摩擦让他们迫不及待的要破局，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没理由不要。而我们的任务，就是防范好马斯丹裘那个疯子的阴谋。这段时间里，你们要紧抓手上的工作，稳定好秩序，同时是时候扩充一下你们的实力了。马斯丹裘想借我们的手给联合压力，我们也正好给他点压力，联合军演的时候将他一军。” “明白！”会议室内，各部门负责人齐声应答，纪轩点点头：“散会，犹大等一下。” “北城那个案子，你帮沃森解决一下，思思那边没查到档案，估计凶手是‘你那边’的人。”纪轩在众人离去后跟犹大说道，犹大面露不满：“又是我？” “行了，让沃森那边帮你接管两天巡逻就是了。”纪轩拍拍犹大的肩膀，也离开了会议室。犹大跟在他后面走出，看到同事，保安科科长沃森·罗曼和信息部部长蔡思思正在外面等着。 沃森见犹大出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纪老板跟你说了？北城那边五条人命的案子。” “去你的明明这是你们保安科负责的范畴，又搞我这里来了。”一旁的蔡思斯帮着解释：“我们查过，伤口情况与我们这边登记过嫌疑人的兵刃及能力不相符，可能跟你一样，从‘那边’来的。” “那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归我啊！异空间大了去了！”犹大幽怨地回道。百年前的那场灾难，留下了一条通道，而这条通道就在现时琉璃北城，常有来自异空间的野兽或人从通道中来到琉璃，正如犹大一样。 第三章 故知 尽管内心无限抗拒，但既然纪轩开了口，犹大也没办法推脱，只得挠挠头向两位原案件负责人询问详情。 事件发生在北城东北部一个公园里，没有监控，事发场地也因为被强电磁场干扰过，导致即使有具备还原现场能力的亚神参与案件调查也查不到眉目，因此目前手头有的线索只有: 1凶手有操控雷电元素的能力，或者凶器是具备放电能力的; 2某具尸体上有四个分布均匀，大小与深度都一致的伤口，推测凶器是罕见的可分为四个刀刃的奇刃; 3从现场血迹和死者身份来看，凶手具有短时间内以一敌五并无伤击杀北城臭名昭着的帮派伏龙帮五个小头目的实力，其实力不比“高层“的部门领导差多少。 综合以上三点，蔡思思在信息部内的档案一一核对具有这三项特征的人，发现没一个人对得上，因此才想到找犹大来接手这个案子。 “有没有问过梦那小子，北城里那些牛鬼蛇神他应该清楚的。” “问过了，他也没头绪。”沃森耸耸肩，犹大叹气:“行了，明天我去一趟。思斯，明天的课我和静铃就不上了，还有罗伯特那老家伙玩忽职守，换下来。” “臭小子，直呼老师的名字你是想死啊？” 第二日，犹大和颜静铃两人赶往北城调查案件。“你多久没回过北城了？”犹大问身边的佳人，静铃望着窗外空灵地回答:“两年了？那件事之后就没回来过了。” “嗯，那这次也算是带你故地重游了。” “这种地方我可不想重游。”看着女朋友的心情变差，犹大也就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询问起工作，其不解风情的程度令颜静铃几乎抓狂。 很快，两人来到事发的公园，犹大环顾四周，不免吐槽:“都什么年代了周围还一个监控都没有。” “不然你以为‘无法之城’这个名字是假的哦？”偌大的北城，监控估计不超过二十个，简直是犯罪的豪华摇篮。 犹大边看着案件现场照片，边在事发地踱步:“死者是帮派的小头目，那动机基本就是仇杀或者冲突，有没有这五个家伙最近的动态和伏龙帮有什么对头势力？” “伏龙帮最近跟一伙西牙黑手党走得很近，准备联手吞了北城一个叫杰哥的头头的生意。因为怕走漏风声，这五个人最近都很老实。” “那伙西牙人呢？” “梦说人都快打死了，还是坚称不知道。” “估计也不关他们事，确实是异空间的人干的。”犹大捻起事发地旁边的一把泥土，在上面微微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感觉，是曾经在异空间时认识的某个人的感觉，只是他很疑惑那个人为什么会和伏龙帮的人起冲突。 不过排除所有可能后，剩下的哪怕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而且，如果是本地人所为，应该不会不知道北城这边的‘规矩’？帮派事帮派了，把尸体放在这里引我们过来，不是外地人就是要拿我们当枪使，又或者两者都是。” 犹大沉吟片刻，凭着印象画出了一个人像，交给颜静铃:“跟梦和思思联系，问问他们最近在北城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好。”静铃看着纸上看上去略显稚嫩，而且慈眉善目的少年形象，虽然不太敢相信这个少年就是这起人命案件的凶手，但还是照做了。“我来这里也四年了，可能他的样子有些变化也说不定，总之先问问。” 北城一所破旧的大宅内，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人拉着一个执意要出门的少年的手臂极力劝阻:“先生！还请暂时不要外出！”少年的容貌，赫然和犹大画给颜静铃的人像一模一样。 “老先生，我担心我继续在这里会给你们添麻烦，还是让我离去。” “这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让小姐的救命恩人在这种关头流离在外！”老人那如被刀刻过的脸上带着不容分说的坚决，饶是少年般的强者，也被这份坚决稍稍打动:“可是这边的有关部门可能随时会找上门来，而且那群人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我还是去斩草除根的比较好。” “先生请放心，既然先生是从那边来的人的话，那这边的部门应该是查不到先生头上的。这处老宅也是家主多年前就荒废掉的旧物业，不会有人查到此处。而且因为日前的事，现在'高层'盯上了伏龙帮，短期内伏龙帮应该没办法搞出大动作，烦请先生这段时间安心在此躲一下。” 老人自称是杰哥的管家，事件的五个死者，正是打算捉住杰哥的女儿以此作为要挟时，被刚来到这边的少年撞见，虽然不明真相，但少年不忍看到一个无辜少女遭遇绑架，于是出手相助，结果就是这场绑架的五位执行者尽数留在那个公园里。 因为害怕会少年会被“高层”那边查到，也担心会有更多的绑架，管家老人带着主人的女儿和这位热心少年来到了这所旧宅暂时躲藏起来。 就在一老一少两人争执之时，大宅门被一脚踢开。 “还真是你啊。”踢开大门的人用一副波澜不惊的语气，看着少年说道。 “犹大哥！”少年看清来人，心中五味杂陈。 “你说你，好好的一个贵族子弟不当，来这边当黑社会的打手，图啥呢？雷。”犹大依然是一脸平淡，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悲哀，管家老人将被叫做雷的少年拉到自己身后，向犹大朗声道:“雷先生是为了帮助遭遇绑架的我家小姐才出手的！此为见义勇为之举，和我们帮派无任何瓜葛，恳请部长先生念及雷先生的一颗热心，以及二位的相识之情，放过雷先生一次！” “是不是绑架我们自会查清楚，北城虽乱，但也不容放肆。可杀了人就是杀了人，不管怎么样也要跟我回去配合调查，这位大爷你是本地人你应该知道，如果你所说属实，‘离谱法律’能保住他的。”犹大步步逼近，眼睛一直盯着雷，丝毫没放在管家老人身上。 雷拍拍管家老人的肩膀，苦笑着向犹大走去:“别为难老人家和小女孩，行吗？” “说啥呢？我按规矩办事的！”犹大白了雷一眼，一巴掌拍向他的脑袋。 “那我就放心了。”雷在犹大的手掌将近触及到他的脑袋时，突然拔刀，凌厉的一击迅如闪电劈向犹大，后者神色一变，随后随着空间破裂消失在原地，又在后方五米的位置重新出现。 “为什么？” “犹大哥，接下来就都交给你了。”雷拼尽全力挤出这句话，随后，雷的手臂上突然开始生出大量奇怪的黑色符文，符文像蚂蚁一般顺着雷的手臂一直爬到脸上，雷的眼神也随之失去了高光。 “操控的咒术，看来是这两天中的招，被他一直压到现在才发作，我说的对吗？伏龙爷？”犹大仅仅撇了雷的状况一眼，就把目光转向老人。 管家老人闻言，脸色逐渐变得阴沉:“你是怎么知道的？中心城的狗爪子都这么长吗？” “就杰哥那种人哪来的什么老管家啊，除了打手，其他人员全招女的，而且超过三十岁的都不要。你要真是杰哥的人那只能是打手，但如果你是杰哥的打手，那为什么凶案现场只有五个死者逃命的痕迹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如果你有实力瞬杀他们，那还轮得到雷？只能说明一点，雷杀那五人的时候，你不在现场。你觉得杰哥请来保护他女儿的打手能在这种情况不在现场吗。骗骗小女孩和外地来的倒还行，骗我还是省省。”犹大不屑地看着伏龙爷分析道。 “你后来的操作也很好猜，拼实力你打不过雷，恰好小女孩不懂事，在这种紧张的关头你随便说个身份出来她也不会多怀疑，所以你就在人全死了再出来假装是她家的管家，以躲藏为借口跑到这座旧宅里，然后悄悄落咒让雷为你操控成为你的刀，用雷的手杀了杰哥的女儿再让杰哥全力对付雷，这样你们伏龙帮就可以渔翁得利了嘛。就算你这计划有什么闪失，被雷给揭穿了，你也留了个后手，就是高层。故意不让手下去收尸的也是你？但是你万万没想到雷这二愣子能抗这么久，也没想到我知道你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伏龙爷，你的这通把戏自然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当然犹大这话说得还是有点心虚的，因为伏龙爷的外貌等情报是梦给的。 “哼，被你知道了又怎样！我伏龙爷钻研一生的这咒术可以完美操纵中咒之人，这小子的实力可以用恐怖来形容，现在被我搞到手，怕是杀了你犹大也易如反掌！”被拆穿后，伏龙爷不怒反笑，言语中透露着无比的嚣张，同时发动咒术，操控着雷冲向犹大。 第四章 怪物 疾如闪电，猛如雷霆。这是伏龙爷对当晚在战局外窥见的雷的评价。 这具蕴含强大能量的躯体，现在成为了他最强的武器。看着自己操纵下的雷化身一道白色电光，朝着眼前被无数犯罪者畏若鬼神的纪律部部长斜劈而去，伏龙爷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个犹大深受重创，跪在自己面前，一如未来整个北城乃至全琉璃都只能跪伏在自己面前的狼狈模样，他振臂高呼：“伏龙雄起！神龙当立！哈哈哈哈！” 伏龙爷癫狂地笑着，全然没注意到，他意想中可以摧毁犹大的一击突袭，并未如料想中传来刀刃斩裂血肉的声音。 “北城的眼界就这？”依然在狂笑的伏龙爷，耳边传来犹大失望的声音。 “只能靠肉体的优势挥刀，毫无技巧可言，更别提发挥本人的能力。就这水平就能让你满足成这样？”犹大的话语越发严苛，声音也越发让伏龙爷背脊像是结满了万年寒冰一般。 雷是犹大在异空间那边，为数不多的友人，也是犹大的救赎。 在异空间那种病态的弱肉强食中，总是愿意帮助弱者的贵族子弟雷，被犹大评价离开了家族庇佑活不过三天，但正是雷的这份善良，让犹大不至于在那片地狱中丧失人性。 因此，犹大现在非常愤怒。 成为纪律部部长的三年里，这是犹大唯一一次对对手动怒。 “临死前涨涨见识，下去之后可得长眼睛做鬼。”话音不带任何感情波动，但伏龙爷全身毛发都被犹大身上散发的浓烈杀气刺激得笔直竖起，尽管犹大并没有拔刀，只是抬手对着他，但伏龙爷依旧被危机感压迫着惨叫着想要逃离。 只是，犹大的动作始终比他快，在伏龙爷的“救”字喊出口前，犹大抬起的手捏成拳，然后伏龙爷周围的空间像玻璃般碎裂，随之而来的，还有伏龙爷感受到的像被生生扯成碎片的剧烈痛感，他想喊出声，他想哀嚎，想向犹大求饶，但为时已晚，痛感仅仅持续了一瞬间，下一瞬间，伏龙爷成为了“伏龙爷们”。 “解决一个问题，然后是这边。”犹大转向被自己制造出来的无形壁障困住的雷，虽然伏龙爷死了，但雷身上的黑色符文并无消退，犹大叹口气：“带回去看看谁会辟邪。” 突然，朗朗晴天响起了雷鸣，紧接着已经停止继续爬出的黑色符文重新开始疯长，雷无神的双眼也闪现出疯狂的邪光。“犹大！你终究是小看我了！” “得了，我知道你想给我科普你的咒术得到完成的原理，也想挖苦我给了你机会，更以为夺舍了雷就打得过我，咱省点时间，我给你个回答——想多了。” “那我倒要看看我有没有想多！”完全夺舍雷的伏龙爷怒吼着让电流缠绕全身，击碎犹大困住自己的壁障，然后捡起掉在不远处的刀，催动能力，带着万钧雷霆的一刀劈向犹大。 犹大当即瞬身，躲开这一刀，刀刃落地，迸发出强大的电流，将五米范围内的地面灼至焦黑。“还可以，看来是你的夺舍让他多多少少摆脱了一点‘除名’的限制。”犹大一边抽出他的爱刀蓝玉，一边点评着雷的表现。 雷，或者说伏龙爷，看着自己一击造成的结果嚣张地笑道：“果然这具身体的力量比肩神明！犹大，我先宰了你以显神威！” “嗯嗯哦哦好的好的，温馨提示这一击别硬接。”犹大似乎对雷表现出来的实力不以为然，轻描淡写地一刀砍去，雷在刀上再度缠绕电流，迎着这看似软绵绵的一刀奋力格挡，刀刃碰撞，传到手上的并无多大阻力，雷狂喜，他明白是他奋力的一击，不但挡着犹大那一下软弱无力的进攻，而且以他的刀向和力度，这一击绝对可以重创犹大，甚至一击击杀！ “哈”还没笑出声，雷反应过来，明明应该是犹大有性命之危，为什么反倒是他有不详的预感，定睛细看，之所以刚才对拼的一刻没传来阻力，是因为自己的刀，被犹大那轻飘飘的一刀给直接削断。犹大那一刀，就算说是演戏也过于浮夸，但就是那样儿戏的一刀，在两刀相撞之时，竟让雷那带着千钧之势的刀化为碎片。 雷急忙往后撤，试图躲开那继续往自己砍来的一刀，然而还是没来得及，犹大的刀刃轻轻划过雷的胸前，随后雷的前胸裂开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犹大给琉璃人的印象，一直是“神秘”。没有多少人见过犹大出手，而犹大被记录过的出手事件，都只有同一评价——“迅速地解决事件。”，而现在，冒牌雷看着眼前仍保持着轻松模样的犹大，给出了两个字的印象。恐怖！ 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既是因为死里逃生的惊险。也是因为对犹大展现出来的实力的恐惧。“怪物！”雷咬着牙，狠盯着犹大骂道，犹大转了转拿刀的手腕，不屑道：“被你夺舍的那家伙，按照你的标准也是个怪物，不过很可惜，你不够资格让他完全摆脱‘除名’的影响，你也不够资格玩好他的能力。”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太弱了，弱到都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叫‘名号’的系统，外来者会被‘除名’，失去九成的力量，只有在这里获得了‘名号’才能重新拿回自己的力量，这是为了保证不会有外来者生事，我们高层查不了也管不起这样的情况。可怜你拿着雷那不足一半的力量在这沾沾自喜。”雷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们伏龙帮和杰哥两个帮派之所以能在北城跳这么久，不是因为北城，是因为你们根本不值得我们管。你头上应该还有人？那个人的主人才勉强值得我们警告一句。至于雷这小子嘛，实力还不错，不过放高层里，顶了天就是个小队长的级别。”犹大盯着脸色难看的雷，一字一句地，似是恶魔低语般向他说道，话语犹如一根根毒刺，扎进雷，或者说，伏龙爷惊恐的心里。 良久，他似乎是终于认清自己和犹大之间的差距，以极其低微的语气问道：“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你这是想求活命的态度吗？” “求求您，饶我一命！从今以后但有部长大人的命令，我伏龙爷绝对不敢不从！” “夺舍的身体能归还吗？” “这” “不能还就算了，杀了。” “能还！能还！请部长大人给小人准备一个备用躯体，小人这就还！” “行。等着。”犹大说完，从雷面前消失，下一秒出现时，手上拿着一个肮脏残破的布娃娃。伏龙爷虽然嫌弃，但为了活命，只能乖乖归还雷的身体，钻入布娃娃内，只是 “犹大！你骗我！”“哪有呢，我从头到尾只问了你能不能还身体，可没答应不杀你。”犹大一刀之下，寄宿着伏龙爷灵魂的布娃娃化为一堆纤维。 第五章 再战 “早就跟你说过了，当烂好人命不长的。”犹大双手环抱胸前，玩味地看着雷，此时雷身上的黑色符文已经消退，但神情依然有点恍惚。 他晃了晃脑袋，像是要让自己清醒一下：“可是让我视而不见，倒不如就让我短命。” “随你，说实话，为什么来这边？” “逃避现实？和你一样。”雷似乎对这件事相当羞耻：“正如犹大哥你说的，当烂好人命不长。我被放逐了，皇室认为我在为家族收买人心，意图谋反，逼着家族放逐我，不然就要对家族出手。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人们可以容忍恶的无限放大，却见不得有人为善，人心像被扭曲，他们以善行为耻，生怕自己被恶沾染得不够彻底。我，无法忍受，也不想被改变。” “很久之前我就问过你，你有考虑过行善的准则吗？”犹大依然保持着姿势，但目光望向了远处百年前那场灾难遗留下的最大的通道：“无度的善，就像赤身裸体在鲨鱼群中拯救浑身是血的伤者一样，不管在那边，还是这里。” “这” 犹大收回目光，指着地上那摊爷们：“就像那玩意一样，你有考虑过你的善意给自己带来的后果吗？哪怕你帮的都是值得帮助的人，你又有考虑过，你能帮得到所有人吗？那些你没帮到的人，在看到区别的对待之后，会衍生出什么你又有考虑过吗？恶意这种玩意源于人心，永恒存在，并不会因为你对他行善他就会放过你，更不会因为有善就能无恶。你想成为太阳，照亮黑暗，殊不知太阳越猛烈，阴影处越是阴暗。适当的时候调低一下自己的亮度，让日月可以交错，才能走得更远。” 雷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听懂了没。 沉默了好一段时间，雷才幽幽开口：“那犹大哥你呢？为什么要走？” 听到这句问话，轮到犹大沉默了。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终于，犹大拿起刀，轻轻抚摸：“你觉得在那边的我，有资格和你探讨善恶的问题吗？” “对不起。”雷想起了印象中的犹大，不好意思地挠头。 犹大转移了话题：“当然了，我也不是批判你行善的行为，不过你要记着，正义不等于正确，善良亦然。但是，如果你依然想坚持你心中的正义的话，而你又无处可去了，那么，‘高层’欢迎你。” 雷听闻此言，两眼发光。自小，家族就安排雷跟在犹大身边学习，虽然犹大也没什么可以教他的，但是家族长辈希望雷能因此沾染一点犹大的强大。因此，虽然雷很不喜欢犹大有时为了任务而作出的行径，但是他很崇拜犹大。 “不过，得等三年。” “为什么啊犹大哥？” “偷渡加袭击公职人员，判你三年算轻的了。” “诶？！”雷震惊。 其实也并非犹大执意要治雷，他只是希望雷能成为他的接班人，因此，雷绝不能在这几年里加入“高层”，当然，犹大也不希望他离开。 思前想后，用正当理由把雷扔进监狱让他等个几年是最方便的做法。 “要是能打赢我，倒是可以另外考虑。”犹大悠哉悠哉道，同时把一张精致的金属卡片丢给雷：“接着。” 雷慌忙去接，在卡片到手的一瞬间，雷感到手上一阵刺痛，他发现卡片化作一条条纤细的金属丝穿入自己体内，同时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名号确认，破军。” “好了，这下你应该可以用回你原本的能力了，这边的‘名号’系统技术比较落后，你忍一下。” 雷尝试性地释放出电流，果然，这回释放出的电流强度和刚刚被伏龙爷夺舍时释放出的电流强度有着天壤之别。 “真的要打吗？”雷怯生生地问。“如果你乖乖跟我去坐牢那我倒要抽你了。”几年没见，犹大还是需要亲自测试一下这小子的实力的。 “哦对了，你刀没了，差点忘了。”犹大看着两手空空的雷说道，并捡起地上雷的刀的碎片，碎片在犹大的手中竟如生物般生长，最终重新长成一把完整的刀，和碎掉前并无二样。 犹大把刀丢给雷：“我的能力制成的刀无法长时间存在，如果你能在这把刀自然破碎之前没被我打趴下，那我可以考虑不把你扔牢里去。” 雷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摆开战斗架势，犹大审视了一番之后，点头对雷的准备姿态表示认可，随后右手提刀，指向雷：“准备好。” 语毕，犹大腿一蹬，鬼魅般的身影朝着雷飞掠而去，手中的刀散发着幽幽蓝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幽蓝的直线，然而这迅猛的一击还不至于让雷无法应对，电流流过雷的脚下，随即雷化作一道真正意义的电光，与犹大径直相撞。 金属声响，两人的刀尖产生激烈的碰撞，雷的招架停住了犹大发起的进攻，之后雷没有丝毫停顿，重新化作电光，转移到犹大身后，缠绕万千电流的一刀刺向犹大毫无防备的后背，然而攻击不但没有奏效，那向犹大刺出的刀刃仿佛没入了虚空一般，下一秒，刀刃竟在雷的面前出现，向着他自己直刺而来。雷大惊，连忙收住手，并急速向后退去。 冷汗滴落，雷看着眼前犹大的背影，吞咽了一口口水。 好险。雷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犹大哥，这是什么能力。”雷朝着犹大发问，他迫切想知道为什么犹大的能力与自己印象中变化如此大。 “因为熟人的能力不一样了就紧张了吗？”犹大转过身来，语气中略带失望：“那好，从现在起，把我当成陌生人。我不会告诉你我的能力，同时这场战斗的性质要改变一下了，如果你无法达成我刚刚提到的条件，那我会直接杀了你。好好体会。” 犹大说完这句话，气势完全变了，如果说刚才的犹大像是个温柔的兄长，那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暴戾的凶徒，杀气源源不断地从犹大身上涌出，压迫得雷喉咙发干，手也不由得更加握紧了刀。 “会是什么能力。反转？还是”没等雷琢磨透，犹大已经消失在原位，在雷反应过来之前出现在雷的上方，一记劈斩随之而来，尽管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依然在紧急关头化为电光躲开了这一击，然而，犹大如蛆附骨，毫无停歇地从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向雷发起进攻。 “前？后？左？甚至上面？看来犹大哥的能力，应该是空间系的。”雷一边艰难躲闪着犹大密集的攻势，一边分析着犹大的能力。 亚神间的战斗，对对手能力的了解是左右胜局的重要一环，在这一点上，雷已经输太多了，自己的能力早已被犹大摸透，而犹大的能力却相当陌生。 “按照这个使用频率，应该是没有发动间隔的了。”尽管对犹大的能力稍稍有了眉目，但是在犹大的攻击之下，雷依然被压制得无法喘息，在犹大从雷身后的墙中突然窜出发动了诡异的袭击后，雷决定放手一搏：“看犹大哥的出没轨迹，他的能力原理应该是进入一个其他空间再在这边开一个出口出来，那么他对于这边的现场状况把控能力肯定会减弱，同时他的移动路线应该是预判我的行动来制定的，那么，我变得不是我的话应该能打犹大哥一个措手不及！” 打定主意，雷的嘴角不自觉上扬，雷的能力在空旷的地方才能完全发挥出来，所以犹大一直在逼着雷进入墙角或者走廊等狭小的空间，然而就在犹大再一次向雷发动正面袭击后，雷却转身主动撤退进大宅的长廊。 “还不错，知道差距后主动完善作战策略。”犹大心中暗暗表示肯定，为了奖励雷能在短时间内针对自己的能力和作战方法作出应对，犹大并没有使用自己能力适合应对狭窄空间的用法，毕竟他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要杀了雷。 为了测出雷现在的实力，犹大毅然冲进长廊中，在长廊中段，果然见到了守候在此的雷。“让我看看你的对策。”说罢犹大再度消失，又在雷的左侧出现，躬身拔刀攻向雷。电光石火之间，雷笑了。 第六章 雷霆 雷的能力可以产生电流，从而起到保护自己或是攻击的作用。 保护的作用有发动时间，而攻击则需要媒介。刀、剑、拳、脚都行，总之需要一样向将雷产生的电流导向对方的媒介。 而这两个条件，从现时状况来看，都没有满足，但是，习惯了厮杀的犹大却本能地察觉到危险，雷脸上的笑容也证实了犹大的本能。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犹大并不打算收起这次进攻，只是，在刀刃触及雷毫无防备的左侧前，一股强大的电流自犹大下方袭来，犹大躲避不及，被这股电流直击腹部，顿时被这股电流击飞，身体撞向墙壁，巨大的冲击力让墙壁像玻璃般裂开，犹大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紧接着是腹部传来的灼烧感剧痛。 但是顾不上喘息，犹大迅速调整姿势，跳回异空间中，重新拉开距离。 吃过这次亏，犹大开始审视场上的环境。雷的脚边，躺着几块金属碎片，是被犹大破坏掉的雷的刀的碎片，看样子刚才就是这几块碎片作为雷攻击的媒介。 “这么短时间内就能把我的能力猜了个大概，还能想出对策，不错。”犹大虽然看着挺狼狈，但是嘴上依然在称赞着雷：“我很好奇你把宝都压在左边了，那我要是寻常地从前后进攻那你怎么办？” “硬抗呗”雷无所谓地笑笑，犹大也笑了：“好家伙。” 然后再次驱身向前，一刀挥出，与雷缠身的电流碰撞在一起，一时间火花四射。 “但是，有点过于天真了。”如同冰裂的声音传来，按照攻击方向原本应该从前方攻来的刀却从雷的左边出现，本就难以招架住犹大攻击的防身电流在意料之外的攻击下被打散，雷也整个人被打得撞破墙壁飞出屋外，在地上滚了两滚，勉强稳住身形，犹大的下一击接踵而至，雷连唤起电流的功夫也没有，只能硬生生地抬刀招架。 如同被伏龙爷夺舍时一样，被犹大修复的刀，再次被一击粉碎，犹大闪着幽幽蓝光的刀还没停下，直奔雷的脑袋而来，雷看着逐渐逼近的刀刃，眼前似乎出现了走马灯。 最终，还是一次也赢不了犹大哥啊。 在那边的时候，就总是因为自己的坚持而惹上不少的麻烦，每每到自己无法解决时，犹大总会很不情愿地帮雷出面解决。所以，雷很感激犹大，也很尊敬犹大。 只是，因为犹大在那边的身份和做派，和雷的坚持有很大的出入，行善者的善行却需要凶徒的恶行来善后，这是天大的讽刺，所以雷一直很希望能胜过犹大，哪怕一次。 可惜，直到犹大的刀已挥到自己眼前，雷依然悲哀地发现，他和犹大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 雷无法承认自己就这样败北，哪怕死亡近在咫尺，他的眼中，却露出向死而生的坚毅，随之而来的，是风云变色，犹大和雷的上空聚集了层层雷云。 这是雷压箱底的一招，是只有雷在抱着必死的觉悟是才会使出的能力。 “烬灭震雷！”随着雷的一声大喝，上方雷云开始翻涌，雷身边也以犹大不曾预料的速度爆发出强大的雷电震开犹大的攻击，同时两人四周也被阵阵电流包围。“犹大哥应该没见过我这一招？” 雷放松地躺倒在地上，他很清楚以现在的他的状态使用这一招意味着什么：“没有人能反抗这雷霆的清算，除非在这片雷光中仅剩下一人。”万丈雷霆随着雷的话音落下，方圆百里均被雷光染成惨白，任何声响也被震天的雷声淹没，包括不远处在大宅二楼透过窗户看着这一景象的小女孩发出的“大哥哥不要！”的叫声。 雷光之后，天气重新放晴。雷躺在一片焦土上无法动弹，只能看着上方的蓝天，以及几乎成了黑炭的犹大。“犹大哥。”“嗯？”黑炭回应了雷有气无力的呼唤。“谢谢。”“嗯。” 犹大在那道毁天灭地的雷光落下前做出了一层层空间壁障，一直怼到雷云上去，饶是如此，还是搭上了半条命才把雷也护住。 “我是不是很弱？”眼泪不争气地从雷的眼中掉下：“直到最后，你也没用上你的真正实力。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累死累活救你你就为了跟我说这种话？”犹大一巴掌拍在躺倒在地的雷的肚子上，然而被天雷烧灼到焦黑的皮肤因为这巴掌的反作用力反倒让犹大痛的咧牙咧嘴。 雷见状不由得笑了：“犹大哥你真的变了很多。” “再给我说废话我真的把你丢监狱里去了。” “咦？” “我们高层虽然对北城管得少，但是不代表就不用管，杰哥虽然色了点，但也算是个难得的本分的家伙，而且你救了他的女儿之后也有了个好点的接近理由，你去护着他，用杰哥的名义管制好北城这群王八蛋。”犹大此时也脱力地坐在地上：“北城是个无法之地，这边的领导人专门把这个地方开辟出来作为缓冲区和垃圾场，所以我们高层一般情况下管不到这里，除了一个叫学生联合会的部门，你在北城千万别惹他们。拿这次事件为例，他们不动你是因为事情还没流转到他们手上，要是流转到他们手上的话你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的领头人叫梦，是个十多岁的死小鬼，他们整个部门就是个以暴制暴的机构。” “强吗？” “这么说，我在这边明面上的排名是第五，而那个死小鬼排第四。” 雷倒吸一口凉气。 谈话间，犹大已经通过短信通知静铃带着纪律部北城分部的人来到大宅这边打扫现场，看着少有地负重伤的犹大，静铃急得直往犹大身上扑，后果则是后者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雷也被暂时带走协助调查，但正如犹大所说，以这次事件的情况加上犹大和杰哥的女儿作证，琉璃的“离谱法例”让雷在短暂接受调查后就放人了。 第七章 “4” 犹大则因为被雷的拼死一击电的不轻，需要接受卫生部部长花雪的紧急治疗，花了老半天的功夫。从急诊室出来，就看到了在外头等候已久的静铃和惴惴不安的雷，以及收到静铃汇报事件解决，过来视察情况的纪轩。见天色已晚，忙活了一天的众人又没有吃饭，纪轩大发慈悲地招待几人吃宵夜。 虽然不是什么豪华的餐厅，但纪轩选的饭馆的出品还是相当不错的，几口菜下肚，纪轩终于开始了正题：“所以就是这小子做的？”纪轩望着对着面前的炒面狼吞虎咽的雷，饶有兴致地问。 犹大吞下嘴里的生蚝，白了纪轩一眼：“难道他是我拉来当替死鬼的？” “不，我是说能把你揍成这样的。”犹大是纪轩的得力干将，虽然犹大的实力不能说有多逆天，但在这个琉璃能伤得到犹大的人却也不算很多，因此纪轩对雷很感兴趣，尤其是这个小伙子将来还有可能加入他们的阵营。 “这小子实力还行，要不是我对他的能力很了解估计还会伤的再重点。” “那在你们那边他算是个什么水平？” “路人级。” “哦。”听见纪轩毫无波澜的反应，雷很不满地对纪轩道：“你这是什么反应啊！虽然我在我们那边很逊，但是犹大哥可是在那边第六强的人喔！” “是吗。”纪轩依然淡定，只是这次他玩味地看着犹大，那眼神之奇怪让在一边埋头干饭的静铃一阵恶寒，甚至怀疑这人对自己的男朋友是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 犹大面无表情地赏了雷脆弱的头顶一下，没好气地警告：“吃饭就吃饭，瞎说什么。” “什么嘛！我就是看不惯他这么小瞧犹大哥你啊！” “别闹了，这家伙可是当之无愧的这边最强。” “那我呢？”一旁的静铃也来凑热闹，犹大摸摸她的头：“你是这边最漂亮的。” 胡扯了一通之后，纪轩起身去结账，起身前盯着雷，带着警告意味道：“虽然这次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闹出这么大的事，完全把你放任不管也说不过去，以后在这边尽量低调点，还有每个月向犹大报一次到，明白了吗。”语气中带着不容推脱的强硬，雷再不服气也只得点点头。 等到犹大回到租住的公寓时已经是凌晨。同居人奈特看到犹大回来，招呼一声：“冰箱里有面喔。” “不用，校长请吃饭了。”犹大倒在属于他的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应道，奈特看了他一眼，又再带上耳机，继续回过头聚精会神地欣赏电脑屏幕中不堪入目的画面。 “好久没见你被打得这么惨啊。”聚精会神看片的奈特，突然带点讽刺又带点幸灾乐祸地对犹大道，全世界都在重复强调这件事让犹大也有些烦躁，于是没好气地回：“别说的好像你不是早就知道这事一样好吗。” “知道你会被打成黑炭和在此刻看着你的死样这两件事的乐趣是不同的。”奈特连余光都没从电脑屏幕前移开，语气却更加轻浮，这态度让犹大气得想暴起踹他两脚，可惜踹不得。如果犹大有闲情逸致写小说，那他的处女作书名肯定会是《和沉迷看片的创世神同居生活真是地狱级的让人火大》。 “能不能给点提示。”看似睡着了的犹大突然蹦出一句话，雷的到来让犹大开始感到有点不安。正如犹大自己所言，在主空间这里能受众人侧目的雷，在异空间那边却只是路人级别的存在，而且很幸运地，雷是自己的小迷弟，来这边的目的也不带恶意，但难保下一次过来的会是什么家伙。 尽管以前也有过从那边来的人，但是像雷这样有头有脸的角色来到主空间却是第一次，如果这预示着异空间的那群家伙对这边打起了主意，放逐雷只是一个试探的借口，那主空间这边，毫无胜算可言。 凭心而论，这边有纪轩这张王牌在，多多少少能找回点牌面，但异空间那边有着一位恐怖的存在，犹大毫不怀疑那家伙可以以一己之力翻转主空间，不，甚至把其他无穷无尽的众多空间也绑在一起，在没受到“除名”限制的那家伙面前，估计都只是一群蝼蚁。 因此，犹大挺希望能从这个创世神口中问出点关于未来的事，最起码，能知道主空间是不是陷入必死之局。但是奈特如料想般回答：“不能。”犹大也不意外，转身睡去。 第二天一早，奈特似乎出门去了，只在属于他的那张沙发上留了一张字条，犹大拿起来看了一眼，字条上只写着一个硕大的“4”。尽管一时三刻不太明白这个数字的含义，但犹大还是微微一笑，暗骂：“死傲娇。” 得到奈特的提示并未让犹大感到心安，一上午的课犹大都是带着一幅吓死人的脸色上完的，犹大也因此被静铃掐了好几回。 “你吃错药了？”下午没课，犹大和静铃两人在中心城最繁华的商业街绿荫道闲逛兼出勤巡逻，静铃担心地问犹大，后者不想让她担心，也不能糊弄过关，只能把锅推给奈特：“室友害的。” 静铃虽然不知道奈特的身份，但也知道他的德行，因此也没再追问下去，两人继续这家店看看，那家店买买的巡逻。正当静铃买得兴起之时，她的手机响起，接听之后，静铃脸色凝重地转过来对犹大说：“朴硕慧辞职。”犹大当即也是脸色一凛。 朴硕慧，很小的时候随父母从高丽搬来琉璃，家境一般，她本人并不是亚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技能，但是她对于纪律部而言却无比重要，因为她担任的工作，关乎着中心城几千万人的性命。 工作内容很简单，和一个女孩子当朋友，仅此而已。那女孩是个绝色美人，性格也是温和善良，但朴硕慧几乎因为这项工作压力过大导致崩溃。因为，朴硕慧一定要保证，在她的工作时间内不能让那女孩感受到哪怕一丁点“悲伤”，否则，以那女孩为中心，周围将会生灵涂炭。 犹大也可以理解这种每一日都如履薄冰的压力，因此他并未驳回朴硕慧的辞职，只是叹口气安排道：“通知苍，纪律部进入一级戒备，让朴硕慧最后帮一个忙，把神崎笑带到那个地方去再提再见。” 神崎笑，就是那个不能“悲伤”的女孩，被“高层”列入最高监视对象。犹大猛然想起，和神崎笑一样的人，还有3个。 “4”！ 第八章 哀后 此时，在中心城的某个小茶馆内，纪轩也收到了这条辞职消息。他只是皱了下眉，然后放下手机，端起面前的精致英式茶杯，微微呷了一口奶茶，坐在纪轩对面的青年捕捉到他脸上的细微变化，好奇问：“怎么了？” “你的同类。”说罢，纪轩耸了下肩，苦笑。纪轩对面的青年有着一头柔软的淡金中长发，俊朗的外表似是童话中走出的王子，美中不足的是，青年脸上的表情冷得如同干冰，不过这倒是让青年整个人笼罩着一份阴郁的美感。 “索罗，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呢？”纪轩把目光投向杯中的奶茶，百无聊赖地用小茶勺搅动着，而被他叫作索罗的青年则幽幽地回答：“这个问题是我可以回答你的吗？” 索罗·萨德，人称“乐王”，和神崎笑相反，是不能“快乐”的存在。自纪轩当上校长以来，一直由他亲自监视。不过对于索罗的情绪控制可就简单多了，毕竟被人当面警告说：“你不被允许感受快乐。”的话，再怎么也快乐不起来。 纪轩没理会索罗带着讽刺的回答，把杯中奶茶一口而尽，起身离去。只是，在他经过索罗身边时，索罗明显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灼烧感。后者目送着纪轩走出茶馆，再回过头看，自己本应还剩下小半杯的花茶现在却只剩下两朵脱水的干花，索罗喃喃自语：“他来真的吗？” 在中心城偏郊外的一处绿地旁，有着一家装饰别致的精品店，周围商家不多，里面还可以坐着喝喝咖啡。实际上，这家店是专为神崎笑而建的，内部装潢、商品、周边景色都是按照神崎笑的喜好选择和设计，店内还安装了无数的喷雾器，为的就是可以通过外力控制神崎笑的情绪。 而被监控的对象却对此浑然不知，正和好闺蜜兴致勃勃地挑选着店内新到的商品。“周边疏散完毕了吗？”犹大在精品店地下的监控室，看着监控屏幕里购物中的神崎笑，问刚从外面走进来的店员打扮的立花苍，立花苍擦了擦头上的汗：“好了。”犹大点头，对操控台的传讯员道：“开始。”狭小的监控室内，紧张的气氛开始弥漫。 如果让对纪律部了解得多的人看到监控室内的人员恐怕会叫出声，纪律部的精英部队“鳄鲨小队”几乎全员到场，足以看出朴硕慧辞职这件事的严重性。 监控画面里，得到指示的朴硕慧点了两杯特制的咖啡，和神崎笑坐下，开始正题：“笑，我要回高丽了。”“喷雾器小组，准备释放镇静剂。”犹大沉着脸指挥，眼睛死盯着屏幕中神崎笑的脸。随着少女脸上的笑容凝固，犹大下令：“释放！”同时对传讯员道：“让朴硕慧解释，然后开始安抚，不要让她有时间难过！”朴硕慧得到指示，快速向神崎笑解释为什么要回高丽，并在纪律部邀请的谈话专家指导下不断开导神崎笑。 在专业的话术和镇静喷雾的配合之下，神崎笑的神色逐渐回复正常，屏幕里显示的情绪数值也趋向平静，犹大的心也逐渐放松。“‘哀后’家准备好了没？”犹大没再盯着这边的情况，转而询问后续工作的准备情况。“哀后”，是高层给神崎笑取的代号。 即使在道别现场的情况被控制住了，但神崎笑的情绪依然是颗定时炸弹，因此连她所居住的家，都是经高层特殊配置的，在今后的一段时间内也需要加强监控。 然而，道别现场的情况却在此刻出现了变化。也许是长期紧绷的神经加之现在极为危险的状况已经超出朴硕慧的忍受极限，朴硕慧的脸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手脚与话语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察觉到不对劲的神崎笑也随之产生了情绪波动。 神崎笑误以为朴硕慧是因即将别离而不舍，更要命的是她也被自己构想出来的伤感氛围所感染，而这更让坐在对面的朴硕慧感到恐慌，动作的不自然愈发加剧。“朴硕慧要不行了！苍陪我去演个戏！”犹大着急地拔刀，一把抓起身边的立花苍往门外走去，并向喷雾器小组指挥：“转用恐惧喷雾，加大剂量！” 作为副部长，立花苍瞬间明白犹大要做什么——用恐惧压抑悲伤。 “你打我还是我打你？” “你打，面对我都打不过的家伙恐惧感应该会强点。”犹大分配戏份道，苍嗤笑：“你可真自恋。”随后戴上面具，一脚把犹大踹飞，被踹飞的犹大直接撞破了精品店的大门，在地上滚了几圈，刚好滚到神崎笑二人面前。 “快跑，这里情况很危险！”犹大抬起满是血的脸对二人道。虽然一直被很好保护的神崎笑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敢动弹，但朴硕慧好歹也是纪律部的人，在看到犹大的时候就反应过来，并且她的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下来，赶紧拉起神崎笑的手往门外冲去。 戴着面具的苍适时从破开的大门跳了进来，将这场惊吓戏再次推上高潮，犹大从地上弹起，和苍扭打在一起，刀剑不断碰撞，一时间让朴硕慧和神崎笑二人无法离开。 见惊吓效果差不多了，犹大使了个眼色，随后挥刀横劈，苍抬手格挡，被犹大的一击重重击飞，倒在精品店深处，犹大再次催促：“快走！”二人点头，快步离开，犹大长舒一口气：“走了，你没事。” “你还真敢动手！”倒在一堆货架上的苍悠悠爬起，盯着犹大一字一顿的说，后者收起刀：“你不也真踹我一脚。”苍瞬间炸毛，催动能力再次和犹大扭打起来，冰锥在混乱不堪的店内疯狂飞舞，大有和犹大不死不休的架势。幸好送走了神崎笑的朴硕慧及时返回，才制止了这场闹剧。 “你们会遭报应的。”交代完工作，朴硕慧离开前狠狠地盯着犹大道，犹大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道：“你的社交账号我们会找人接管的了，同时也希望你如非必要，不要再出现在中心城。”朴硕慧听完后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朴硕慧离开后，门外又再走进一个人，来人倒是让犹大挺惊讶。 “还好能和平解决。”纪轩环视了一下四周表示还算满意，犹大则问他：“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研究院那边还没找到办法吗？”纪轩摇头，犹大叹气：“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话说，你出现在这，意思是今晚你打算出手来着？” “我只是不希望动静太大惊动到另外那两个罢了，再说，让你的‘鳄鲨小队’和‘哀后’打，胜算有几成。” “难说。”犹大闻言，脸色阴沉地答道。 第九章 陆天 “‘恐君’和‘怒妃’那两边怎么样？”犹大转移了话题，关心起别的部门负责监视的和神崎笑一样的两个监视对象，“他们那边倒没出什么幺蛾子。”“不过，奈特给了我提示，是关于他们四个的。”“嗯，我让他们各自当心点。” 纪轩也是知道奈特的，所以心里也对四个最高监视对象的警戒等级再提高了一级。不管怎么说，眼前的危机算是化解了，犹大和纪轩二人寒暄了一番之后也便散了。 只是，纪轩今晚的行动或许意味着纪轩已经在考虑对神崎笑等人出手，若真的走到这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公寓，犹大和静铃报完平安后，转头看向一如往常地看着片的奈特，正待开口，后者冷声制止：“别得寸进尺。”犹大识趣地闭上嘴，良久才又开口：“要看部新的吗？”“可以。”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还算和平，那四个监视对象也没再出现意外，平静得让犹大不由得怀疑奈特给的提示是不是假的。只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犹大也没精力去考虑那个关于“4”的提示，虽然若事态演变到要对神崎笑等人出手，事件引发的公信危机将空前严重，但联合军演的迫在眉睫却更让犹大担忧。 琉璃无论是从整体军力还是精英战力上都不及联盟，唯一的优势在于中层战力和团体作战水平上，而纪轩正是针对这个情况要求高层各部门在联合军演来临前提升综合实力，更为重要的一点，是纪轩不希望让马斯丹裘用一次联合军演就把自己的底牌都给掏了，所以在联合军演前拉拢到足够的临时战力尤为关键。 不过，哪怕是工厂招工都不是去人才市场走一趟就能解决的事，更何况要提升整个部门的战力，因此一个多月过去了，纪律部这边也还是老样子。要是不想把“鳄鲨小队”的全部实力过早暴露，犹大就只能在联合军演中硬着头皮自己硬上了。 “苦恼啊。”同样苦恼的还有纪轩。他的办公桌上也多了一封辞职信，信上署名——陆天。“贤灵”陆天，琉璃第三，任职文学部部长。军演在即，像陆天这样的顶尖战力退场影响之大不言而喻，让纪轩头痛不已，坐在转椅上眉头紧锁地看着办公室窗外的景色。 中心城通行站中，引发纪轩头痛的人正搀扶着一位少女慢慢坐下，等待着通行列车到站。陆天一脸宠溺地摸着少女的头，轻柔地在她耳边说道：“放心，很快就没事了。” “可是你”少女担忧地朝着陆天道，同时抬头“看”着陆天，陆天回望着少女发白的双眼，心痛不已，继续抚摸着她的头，不再说话。 突然，椅子旁空旷的空间里走出两个人，打破了陆天与少女之间默契的寂静。 “行了，我把你带到了，先走了。”犹大打着哈欠转身打算离开，被纪轩一把拽住衣领。 陆天抬眼看了一下纪轩，问：“驳回？” 纪轩叹气：“总得告诉我为什么。”陆天看了一眼少女，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起身，示意纪轩到一旁说话。 陆天的能力，是可以在他书写的文字中灌输力量，从而让书写的文字在现实中产生实际作用。 写出“财”字，就能通过各种匪夷所思的途径获得钱财，甚至能让一叠钞票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写出“复”字，就能让残疾受苦的人恢复健全。“速”“守”“破”“灭”，陆天写了无数的字，解决过无数的问题，直到他遇到这个少女。 那是个雨天，当时的陆天还不是文学部部长，只是琉璃中心第六高中的一个高一新生。 倾盆而下的暴雨，为新生的入学增添了一点麻烦，但陆天不在被麻烦的行列。陆天的能力在当时已经小有名气，自然有不少人巴结着接近陆天，为他解决一些问题以求得陆天写下的字。陆天个人也挺享受这些便利，自然答应了这些人的一些请求。 “你要的‘财’字，我可先告诉你，出多少钱可是依据你的个人情况而定的啊。” “得嘞得嘞” “你的‘力’字，打个架都要找外援上buff行不行啊你。” “嘿嘿，哪有天哥你这么厉害啊，谢谢谢谢！”围在陆天身边的狗腿子一个个拿到了想要的字，尤其是拿到“财”字的那一位，到手的字瞬间变成了一整块金条，让周边看热闹的人瞬间轰动。 不过，陆天的字也不是无限量供应的，在他宣布今日不再发字之后，人群总算散去不少，只剩下几个打算先拉好关系日后好求字的跟在陆天身边赔笑。 陆天兴趣缺缺地应付着还缠着自己的狗腿子，目光发散向远方，正好看见一个女生抽抽噎噎地匆匆走出校门，不过他没多想，陆天本身并不爱管闲事。 进入教室，陆天找到自己的座位，同桌是个小太妹打扮的高挑美女，正和同伴打闹着，见陆天坐下，眼睛顿时发亮：“唉你不就是那个在校门口发钱那个大财主？” 陆天无语：“你们这以讹传讹也太厉害了。” “暮姐，人可不止能发钱，你看诺威那怂货刚刚能打赢隔壁班那张百鸣就是因为陆天哥哥送的字呢。”隔壁的小姐妹向太妹解释道，太妹惊喜地拉着陆天问：“真的，这么神奇？你还能写啥字？” 陆天也是年少，被异性这么大胆地拉着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老实地回答：“挺多的啊，上buff的也有，治病疗伤的也有。” “哦？这样的话”太妹狡黠一笑：“诅咒人的，或者让人不好过的字有吗？” “没有。”陆天听了太妹的话，脸色一转斩钉截铁地答，太妹不依不饶：“哎呀别这样嘛，我就是问问。” 随后没再提字的事，转而跟陆天聊起别的话题。陆天一边跟太妹聊着，一边观察着教室，教室里还有一个空位，正当他好奇是谁的位置时，座位主人从门外进来，正是刚刚抽泣着走出了校门的女生。 “切，晦气！”太妹瞄了一眼进来的女生，啐了一声，陆天好奇：“有瓜？” “这女的，偷蒙拐骗啥都干，这不，刚被姐几个发现她在偷东西，把她抓个正着教训了一顿。” “哟，女豪杰啊。”陆天略带阴阳怪气地应了一句：“咋不叫纪律部的人来？” “纪律部顶个屁用，来了不也是说两句就完事了。”太妹不屑，随后眼珠一转：“哎你说，纪律部的人不治她，我们治她怎么样。”陆天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仍在微微抽动身子的女生，摇了摇头：“算了，我们哪来的资格。” 第十章 字 有时候，第一印象确实是一把利刃。 陆天并没有自以为是地执行正义，不代表他就因此和那个开学第一日趴在桌子上抽泣的女生——蒋唯君，产生什么正向的交集。刻在那女孩身上的印记，成为了落入鲨群的伤口，热衷凸显自己且有着无限精力的年轻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棒的猎物。 辱骂，欺凌接踵而至，所有人都不愿放过仅仅牺牲一个道德败坏的陌生人，就能得到群体认同、站队正义的大好机会。在此机会面前，更不会有人考究，她到底是不是真的道德败坏。 陆天依然是那个不爱管闲事的陆天，同桌的孟如暮每天最大的乐子，就是时不时跑到蒋唯君的座位前把她一脚踹翻在地，然后大笑着：“婊子，好几十分钟没犯事了，不错嘛。” 陆天只是看着，没有加入，也并没有阻止。 而孟如暮的另一个爱好，则是跟陆天的几个固定狗腿子一样，围在他的周围，希望能得到陆天的字。 很快地，教室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人人喊打的蒋唯君，众星捧月的陆天。 后来，陆天发现，并非只有他拥有写下带有魔力的文字的能力，他的同班同学也有这能力，尤其是孟如暮。 也许是受传统校园霸凌文化影响，也可能是从陆天那得到启发，总之，孟如暮在某天开始每日都早早赶到教室，为的就是让蒋唯君能在到校的第一眼就能看到她写下的字。“去死”“贱货”“狗杂碎”，孟如暮写的字比陆天还丰富，而且，效果好得出奇。 蒋唯君第一日看到桌上的字时，一直没低下过的头，垂下了。原本还能抬起头，还敢出现在学校的蒋唯君，在孟如暮写下文字一个月后，终于不敢再出现在学校。 蒋唯君请假的第一天，孟如暮大笑着拍着陆天的肩膀，炫耀道：“怎么样！我的能力不比你差。”陆天看着依然写满了字，却没人在上面坐着的座位，没有说话。 流言没有随着蒋唯君的请假而缺席，班里对蒋唯君的事迹传得更为汹涌。 “那贱货铁定是因为怀了老头的种去打胎了？” “不止哦，我看到她被纪律部的人带走了，听说近段时间东城持刀抢劫的女人就是她。” “哈哈，肯定是想把孩子生下来讹老头，先准备点进医院生孩子的手术费。” 偷蒙拐骗，烧杀抢掠，蒋唯君头上的帽子越来越多。 陆天写下过很多文字，甚至在初中时，就已经被高层请去协助解决几个难办的罪犯，他很清楚文字的威力。陆天本以为他写下的文字，是最强大的，但听着这些转化为话语的文字，陆天似乎觉得，自己的能力也没有想象中强大。 蒋唯君已经十多天没有出现了。 陆天看着有十天没有更新文字的蒋唯君的桌子，突然起身，往那张桌子走去。不爱管闲事的陆天，生平第一次，在没有任何人求他，并提供相应的交换条件的情况下，提笔写了一个字。“善”。 写毕，陆天并没有对这个字发动能力。也许当时的他也相信了关于蒋唯君的流言，只是希望她可以向善，也或许他希望蒋唯君可以得到哪怕一点善待，没人知道陆天写下这个字的意思，包括他本人，因此，他也没有对这个字发动能力。 奇迹的是，在陆天写下这个字之后的第二天，蒋唯君便再次出现在学校。 伴随而来的，还有孟如暮的疯狂。 “吃柠檬你个臭婊子！十几天不见人一出来就偷东西！被抓到了还捅人是！”孟如暮在教室里像一只发狂的狮子，掐着蒋唯君的脖子吼叫道，后者被掐得脸色通红，眼中不断留下清泪，费尽力气挤出：“我没有。”三个字。 无人理会蒋唯君的辩解。当她第一天被叫作小偷，一直被叫作小偷时，谁会相信她呢。更何况，孟如暮的小姐妹，正哭哭啼啼地举着被划伤的手指控着她。 “南天门我看你是活腻了！平时看你发骚发浪没想到还发贱到老娘头上了是！”孟如暮边咆哮边加大手上的力度，蒋唯君也渐渐失去了申辩的力气。 一只手在此时搭到了孟如暮的手臂上：“松手，她快死了。”孟如暮抬头看去，目光与手的主人对上。 是陆天，这让孟如暮吃了一惊，掐着蒋唯君的手也松开了，蒋唯君挣脱了孟如暮后大口大口地吸入新鲜空气，陆天瞄了她一眼，重新看回孟如暮：“无论这事是不是真的，也不至于在这里掐死她。” “我没有！”缓过来了的蒋唯君此时歇斯底里地大喊一声，仿佛要将一直以来的怨气散发出来：“我今天只是来退学的！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为什么！” 出人意料地，孟如暮并没理会蒋唯君的嘶喊，反而将话题转向陆天：“陆天你怎么回事，帮这婊子不帮好哥们？！欣欣一直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她被这婊子划了一刀你居然还帮着这婊子说话！你知不知道欣欣有多心寒！” 陆天没想到事态往这方向发展，皱着眉：“这不是站队的问题。” “行了，你站出来说明你是相信这婊子的是！你行，你厉害！多厉害的天哥啊！要保这婊子说话不就得了！这里谁敢违抗你啊？” 孟如暮的一番话，像是点燃的引线，瞬间把教室内的情绪引爆：“就是啊！知道你厉害，但也不至于不讲理！” “如暮这边可是有人证的，这你都敢保？天哥你未免也太过了！” 群情汹涌之下，陆天也失去了理性辩论的能力，只能无力地反驳：“别乱说！” 孟如暮抓住时机再次插进来：“行了，既然陆天你不是要向着这婊子，那这样好了，你的‘罚’字不是可以只针对负罪之人吗？你对她用，她要没事不就说明她冤嘛。” “对！如暮说的没错！” “用啊！” 孟如暮的一番话更是将现场气氛推上高潮，陆天进退两难，内心里他也不希望对一个是非未定的人贸然使用会造成伤害的文字，只是，在对峙紧张的当下，他竟忘了自己还有其他办法可以证明蒋唯君是否有罪，现场争执的重点已经从蒋唯君是否清白转为要不要罚。无罪则自不受罚这种可笑的观点竟在此刻成为陆天的难题。 “陆天同学，对我用。”最终，是蒋唯君打破了僵局，陆天错愕地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笑容：“无论结果怎么样，我不会怪你的。谢谢你，能为我说一句话。” “臭婊子说的比唱的好听！陆天你听到了！写啊！” “写！” “写！” “写！” 陆天无法对抗群情，颤颤巍巍地写下了“罚”字，没等他再对蒋唯君说什么，手上的字被孟如暮一把抢走，直接甩到蒋唯君脸上。 随着一声痛苦的尖叫，蒋唯君捂着眼睛蹲下，身子剧烈颤抖，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随后，众人看到鲜血从蒋唯君的指缝流出来。 “她没偷东西！”对自己的能力了如指掌的陆天瞬间反应过来，转头愤怒地冲孟如暮怒吼，后者却一脸无所谓：“那又怎样？你看她的样子，就算不是偷东西也肯定犯了其他事嘛。欣欣你也是的，怎么能乱说是蒋唯君偷东西还捅你呢？还利用人家陆天整蒋唯君，你可太坏了。” “哎呀暮姐，你看这蒋唯君现在这样子，肯定是之前犯事了没被罚，人家看不过气昏头了嘛，大不了我向唯君道歉嘛。对不起啦唯君，你没偷东西，不过我声明啊，你犯别的事遭天谴眼睛遭罪了可不怪我啊。” 周边看热闹的“正义之士”见此形势，自知理亏，也一个个不作声散去，只留下蒋唯君一个人在地上痛苦地叫喊：“我没偷！我真的没偷！” 当铁了心要一个人死时，谁会在乎他到底是因何而死，只需要知道他并非完美就够了。 “后来我才知道，‘罚’字之所以生效，是因为她在那天早上，偷看到了孟如暮和校长的关系，而孟如暮，她也是亚神，可以增幅其他亚神的能力。也许是她的能力影响，把‘罚’字的触发条件和触发效果都极端化了。不管怎么样，我答应了她，我会把眼睛还给她的，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办法，包括换上其他人捐献的眼球也没用。降罚者的错，也只能由降罚者弥补，我总不至于把当年那个孟如暮抓过来挖了眼球。”陆天一脸云淡风轻地看着纪轩笑了笑：“我也很想帮你搞定军演，可是不好意思，她要没时间了。再不纠正过来，她的眼睛就真的没救了。” 说罢，陆天转身离开。纪轩看着陆天走向在椅子上坐着的蒋唯君的背影，一言不发，只是从虚空中摸出一罐啤酒，打开喝了一大口，然后转身对在一旁吃瓜的犹大道：“走了。” 陆天的离开已成既定事实，纪轩也无能为力，犹大更是叫苦连天，因为陆天的工作都被暂时压到他头上。 犹大在陆天的办公室翻看陆天的工作档案，熟悉工作时，无意中翻出了一张多年前的旧报纸。 头条是《琉璃中心第六高中高一一女生离奇死亡》。 第十一章 又是命案 好奇归好奇，犹大并没有精力去追查报纸上报道的事件的真相，再者，现在高层里的众人也不比陆天的过去干净多少，包括犹大自己。 “也许以前的高层很风光，但是我们这些人，注定是要灭亡的。”这是纪轩在高层就任仪式上，跟各部门领导声明的话。犹大把报纸放下，头枕在双手上看着天花板，回忆着印象中温文尔雅的陆天，自言自语：“我还以为他是个例外。” 捣鼓到大半夜，犹大总算把陆天的工作梳理了个大概，文学部的工作以公共资源审批和分配为主，当然，和部门名字相关的文化类作品审批工作也少不了，可谓是高层内工作最为繁琐的部门。 精疲力尽的犹大愤怒地踹开纪轩的办公室门：“联合军演要到了，你把这些功夫都压我头上是想我死啊？！”被踹门的那位把手上的一份文件扔给犹大：“你好歹也是个当领导的，了解一下联合军演行不行。” 自从亚神大批出现以来，各邦国军队人数锐减，加速向精英化发展，甚至三大势力共同发起了“冷兵器复兴”，为的就是服务精英部队。强大的亚神足以抵挡千军，以破格者的个人形象作为震慑工具并非个例，比如多年前联盟的克伦威尔，联合的陈自然，或者现在琉璃的纪轩等。因此联合军演有时也并不需要真的派出部队参加，仅仅需要派出几个具备威慑力的亚神参与即可。 如果犹大有纪轩的实力，那联合军演时，纪律部确实可以只让犹大一人出战就足够了，可实际上，犹大还没到那地步。 “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我一个人不够，至少需要找一个前十的家伙跟我一块上。我们几个部门领导之间的合作战法不是需要保密吗？”犹大很无奈地承认了自己实力不足的事实，纪轩翻了翻白眼：“前十里不是还有两个没加入高层吗？” “要拉拢他们？他俩这段时间连影都找不着好吗，我都一年多没见过千石了。”纪轩指的两人，其中一个正是犹大口中名叫千石的家伙，排名第六，曾经和犹大有点交情，不过一年多以前就不知所踪了。 “就是因为有了踪迹才让你去找。”纪轩继续对着犹大翻白眼：“前两天中心城这边出了人命案子，根据沃森提供的报告，估计是千石干的。”犹大闻言冷汗直冒：“他转行了？出了人命还能保下来？” “所以你要赶紧找到他，目前我手头上的证据还能配合‘离谱法律’保住他，晚了就难说了。”纪轩说话间给犹大扔了个u盘：“我所知道的情况都在这里面，自己看。” 犹大接住u盘，点点头，推门离开。 在门准备关上时，犹大把门定住，回过头问纪轩：“既然要拉拢，为什么不找杨梓正？”坐在老板椅上背对着犹大的纪轩沉默不答，犹大自讨没趣，关门走人。 他不知道的是，背对着他的纪轩，当时正在看着一份档案。档案上写着的名字，赫然就是“杨梓正”。 琉璃第二，“黑暗”杨梓正。在纪轩崛起之前以一己之力震慑另外两大势力。还有一点没写在档案上——曾与纪轩是好友。 回到公寓，犹大查看了一下u盘内的内容。千石曾经是保安科的一员，不过当时的他还没有琉璃第六的实力，大概也就一百来名的样子，在保安科担任一个行动组的组长。这点犹大也是清楚的，犹大刚进高层时，提到自己认识千石，纪轩有给他科普过千石的身份。 下面的资料写着的则是犹大不知道的事了。千石虽然实力不算很强，但他在任职行动组组长期间的表现相当出色，街头混混出身的千石凭借丰富的经验带队捣毁了不少违禁品交易窝点，若不是实力不足，当时保安科副科长的位置就是千石的。没当上副科长，记恨着千石的帮派头目先找了上门。 虽然在明面上，帮派只能在北城生存，但总有那么一些个例，攀上了后台，溜到了其他城区的乐土发展，千石的行动给这些帮派的生意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而帮派的头目们自然要铲除千石。 不过千石是保安科的大红人，时任保安科科长的严禄峰又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所以直接动手或是收买严禄峰是行不通的，因此这些头目买通了对应监管保安科的“政府”部门，在千石的一次行动中栽赃把千石送到大牢里去。 在千石坐牢期间，这些头目为了给千石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把千石的妹妹千鸟掳走糟蹋了，甚至拍下视频送给牢里的千石，千鸟因此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记忆能力和对外界的认知能力低下，至今仍住在中心城医院精神科。 千石的妹妹长期住院一事犹大也是知道的，不过这倒是第一回知道原因。后面的资料则是讲述前两天的事件。 死者是当年那些头目之一，是被千石影响生意额最多的一个，被发现在家里身亡，整个人被均匀切成了无数片一毫米厚的肉片，据了解，当时死者家里有几名打手看守，但均无发现任何动静。如此来看，千石不但有作案动机，而且死状也确实符合他的能力和作战方法。 “幻影”千石，拥有全琉璃最快的速度，不论是移动速度还是攻击速度，犹大估计全琉璃也就只有千石能把人切成这个样子了。虽然死者豢养的几个打手实力也不算很差，但是要捕捉到千石的动静确实挺难为他们的。 根据资料显示，当年那些头目一共有三个，另外两个现在依然逍遥快活。尽管没打算保住这些渣滓，但犹大还是动身前往当年被千石影响生意额排名第二的头目家里，心里暗暗祈祷千石一定要按着这个顺序去寻仇。 第十二章 派对 “你一个人去会不会有点太危险了？叫上苍也好啊。”靠在奢华的豪宅花园的一根欧式立柱上，犹大跟静铃打着电话报平安，而后者对犹大的行动表示出非常大的担忧。 身为纪律部秘书，静铃自然清楚琉璃的代表性人物的实力，犹大这个琉璃第五，和第六的千石真刀真枪地打起来，孰胜孰负真的是个未知数。特别是在千石消失数月后，犹大的胜率更加不可预测。 “放心，又不是去找他打架的，没事的，明天跟你去吃炸薯堂啊。”犹大安慰了两句，挂断了电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着不是来打架的，但手上早已握着刀。“难搞啊。”犹大苦恼地自言自语了一句，重新走进豪宅之中。 和花园内寂寞一人打着电话的犹大不同，豪宅之中却举行着极为奢靡的酒肉派对。横陈的肉体、飞溅的酒水和缭绕的烟雾，让犹大厌恶地皱起了眉。 他径直走到这场狂乱的中心，在一张圆环沙发上，坐着一个衣着夸张的男子。中心城最大的毒贩，卢西尼奥，这座豪宅以及这场派对的主人。卢西尼奥推了推镶着钻石的墨镜，督了犹大一眼，转而向怀中衣着暴露的美人笑道：“我都说我做的是正经生意，你看，高层的大人物都赏面来参加我的派对。” 犹大闻言，眉头皱得更为厉害，但他还是压下这股厌恶，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 卢西尼奥打了一个手势，马上有位香艳女郎迈着妖娆的步伐，走到犹大面前，妩媚地看着犹大的双眼，眉目中似乎在传递着某些激发男性荷尔蒙的信号，接着变戏法般摸出一只空杯，在其中倒满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威士忌，再缓缓从一个特制容器中取出两粒冰块，放入杯中，最后如毒蛇靠近猎物一样，慢慢将杯子推到犹大面前。 犹大仅仅看了杯子一眼，就将目光移开，放回卢西尼奥身上：“最近石灰粉生意怎么样？应该没少给我们纳税？” “当然，作为一个守法良民，纳税支持国家发展那是应该的。”卢西尼奥嬉笑着回答犹大的问候，眼睛一直盯着把玩着桌上酒杯的犹大的手，犹大用另一只手拨开放在自己胸膛的香艳女郎的手，继续看着卢西尼奥：“看来八年前被影响的生意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嘛，咱们琉璃有卢西尼奥这样的优秀大企业家，真是幸运。” 犹大语毕，停下把玩酒杯，双手支在膝盖上，托着头，依旧盯着卢西尼奥。 似乎是察觉到犹大意有所指，卢西尼奥支开了圆环沙发一带的人，阴冷地看着犹大：“你今天来是为了那个家伙？”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犹大端起酒杯，晃动着内里琥珀色的液体，液体带动着两粒冰块撞击着杯壁，发出清脆的声音。“你上面那人保你还保的挺严实的，我们暂时没证据动你。至于我以个人名义来动你更是大可不必，毕竟你上面那人也坐不久了。我今晚来找你，是为了救你，不过可不是因为我想喝下你这杯特调的酒。” “你们要保千石！”卢西尼奥听到犹大有意无意透露给他的信息，咬牙切齿地道，而犹大不置可否，一把捏碎手中的酒杯，碎片和酒洒满一地，只留下一粒冰块拿在手上。犹大举起手中的冰块，对着卢西尼奥：“你已经算是赚到了。” 沉默片刻后，卢西尼奥却突然大笑，笑声之大让混乱的派对产生了短暂的停顿，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反常的卢西尼奥身上。 “啪”卢西尼奥打了一个响指，两个衣着整齐的黑衣人迅速出现在他的身后，卢西尼奥摘下墨镜，像盯着猎物般凝视着犹大：“别说千石，你敢动我吗？” 犹大放下手中还没融化的冰块，也凝视着卢西尼奥：“还有吗？” 大企业家轻蔑一笑，随手一指不远处一个正摇头晃脑的青年：“那个，第256。”又一指一对靠着墙边拥吻的情侣：“那一对，第101和以前第153。”又指了指dj台上尽兴打碟的dj：“那个，第171。”最后举起双手，隆重介绍身后的两位黑衣人：“这两位，第78和第95。”随后，再度阴冷地看着犹大，冷笑：“而且，还有。” 犹大老老实实地跟着卢西尼奥的手指，环顾了一下他引以为傲的团队，点了点头：“嗯，真棒。”随后拔出蓝玉，擦拭了一下，突然一下把蓝玉拍在桌子上，然后双手抱头，身体舒服地瘫倒在沙发上。 卢西尼奥和他身后的两个保镖脸色一凛，却不敢有任何动作。今晚参加这场派对的，排名在琉璃前一千名的，有不下六十人，但是，在面对着犹大充满挑衅的行为时，卢西尼奥心底的勇气却仿佛被抽干了一样，只能无力地咽着口水，不能回应。 在卢西尼奥身后的两个保镖更是如此，作为亚神，他们更加可以察觉到犹大身上散发出的，名为“危险”的强烈信号，两人的双腿开始不自觉地打颤，目光犹如逃避般地移往远处。 狂欢的派对，也因为犹大的行为陷入死寂，那些在琉璃排名靠前的狂欢者，也如同卢西尼奥的保安一样，感受着如坠冰窟的恐惧感，却又在找到恐惧来源时旋即看向别处。 “派对结束了。”犹大并没有对这些失去了行动能力的人做什么，只是慢悠悠地宣布了这句话。下一秒，狂欢者们飞奔着逃离了派对现场，卢西尼奥的保镖也在人群当中。 第十三章 纯粹与正义 犹大对豪宅内气氛的变化非常满意：“嗯，省得等下要我来清场。”随后从沙发上站起，一把拉住也欲逃跑的卢西尼奥：“你可不能走。” 犹大给了卢西尼奥一个礼貌的微笑，但在后者看来，这个微笑却像是催命的镰刃。 “你不能动我！我是生意人！我是正经生意人！”失去了与犹大对峙的底气，卢西尼奥歇斯底里地大叫，似乎在他面前的犹大是撒旦本人，犹大则依然保持微笑：“别怕，不是都跟你说了我们没证据动你吗？” 卢西尼奥闻言，神色稍稍放松，但下一秒，犹大的话让他几近崩溃：“不过，你也知道，我们纪律部最多就是抓抓小偷，管管流氓的，没有你们这些大客户的证据也很正常，只要纪轩有就成了嘛。” 卢西尼奥浸淫社会多年，很清楚一点——纪轩不会轻易地要求动一个人，但纪轩要动的人，“五圣”全体出动都保不住。 “我的人头，就是高层给千石的礼物？” “别说的这么血腥，正常把你抓回去，该怎么判就怎么判罢了。” “可我有钱啊！求求你，放了我，我给你们钱！很多很多的钱！他千石一个第六的垃圾算个屁啊！我给你们钱！你们可以请杨梓正！对，杨梓正！他要多少我给多少！还有之前第一的那个阵内源！多少钱我都给！放了我，好不好，放了我，求求你！”卢西尼奥此刻已经被恐惧夺去理智，跪伏在地上，扯着犹大的裤腿不断开着条件，只是，犹大完全没有搭理他。 因为，犹大赌对了。 “这个垃圾和另一个，我们帮你处理。收手如何？”犹大朝着门口处悄无声息出现的人影喊话，卢西尼奥也颤抖着把头扭过去。 门外，一道长发身影伫立着，晚风带起了他的长发，在卢西尼奥看来，那就是地狱恶鬼索命的链锁。 “我印象中好像没向你们求助。”门外的千石用犹大记忆里熟悉的那股淡漠的声音说着，犹大则耸了下肩：“这么大的事件我们好像也不应该视而不见？” 犹大话音刚落，一阵寒意扑面而来，犹大一惊，立即抽刀，只听“叮”的一声，犹大堪堪抽出挡在跟前的蓝玉被碰撞出大量火花，但是犹大却看不见与蓝玉碰撞的物体是什么，千石依旧安静地站在原位，只是手上多了一把细长的刀。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犹大倒也没惊慌，“幻影”千石，名不虚传。 犹大没有再加深现场对立的气氛，收回了蓝玉：“这两个垃圾抓回去也是死刑起步，千石，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你觉得呢？”千石没好气地反问。 确实，如果换成犹大自己，怕是也不会接受。况且，这迟到的审判还是一笔带条件的交易。 犹大叹了一口气：“他们背后的人也逃不掉的。” “听起来你觉得我会放过那个人一样？” “我明白你的感受，千石。但是，‘离谱法例’是保障，不是工具。”两人间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千石举起了手中的长刀：“犹大，带有条件的正义，可不是真正的正义。” 犹大默然，良久，才重新拿出蓝玉：“我知道你抗拒正义的不纯粹，所以我更加要维护你纯粹的正义。” “说得好。”两人语毕，同时发力，犹大消失在原地，千石却纹丝未动，任由犹大扑向自己，但犹大也熟知千石的能力，这一刀竟是以极大的幅度扭动至身后，挡住了虚空中劈来的一击，同时，站在原地的千石逐渐淡化，直至消失。 “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我的能力了呢。”千石微微一笑，继续发动攻击，犹大再次提刀格挡，堪堪抵挡住千石疾风般的攻击，直至刀刃碰撞的回响消失，千石攻击带起的风压才随后而至。 两人鬼魅般作战的身影看得卢西尼奥目瞪口呆，他这才意识到他把现在位列第六的千石和曾经排名三位数的千石划上等号是多么自大的想法，同时他也意识到，两人交战期间是他逃走的唯一机会，因此他摸索着，悄然接近门边。 只是还没等他走出这奢华的大门，一柄散发着幽蓝光辉的唐刀把他的手钉在了地上。 “无论今晚我和千石之间的结果如何，你都别指望能走。”破空而出的犹大冷冷地说，仿佛看待蝼蚁般看着卢西尼奥，可他手上，却依然提着一柄蓝玉。 “自愿放弃最熟悉的双刀战法来跟我打，你倒是挺自信。”千石饶有趣味地看着犹大：“蓝玉双刀同时出鞘，上一次出现这个情景好像还是一年前？” “对，对上前十二名那个王八蛋的时候。” “那你可真是挺能侮辱我的。”千石笑骂着，然后两人再次将刀剑碰撞在一起，激烈的打斗带起的风压让卢西尼奥睁不开眼，他也没必要睁开眼，此刻的他已经认命，面如死灰地等待着这场战斗获胜的一方给他带来审判，而审判的结果，都是死。 第十四章 VS6 犹大并非没和千石对阵过，两年前他们决定排位的一战被誉为当届最精彩的战斗，当时的千石以极致的速度和凌厉的攻击给了犹大极大的压力，最终，犹大通过一招需要进行繁琐铺垫的技能，以微弱的优势结束了战斗。 两年后的今天，千石给犹大的压迫感更加强烈，而犹大也深知，两年前那一招，千石十有八九不会让自己再次使用了。“早知道当时就不听纪轩那王八蛋的话，拿个第六就算了。”犹大心中暗暗懊恼。 千石这边则显得有些游刃有余，一边发动着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的攻击，一边关心犹大：“单刀确实招架不了？就此撤退如何？” “那可不行，工资要丢的。”虽然战况对犹大相当不利，但犹大还是插科打诨地回应着千石，千石对犹大的性格也了解，没再继续劝退，而是将攻势再度加剧。 当犹大看见原本还保留着一个站立的虚像的千石，现在已经仅剩下出现在四面八方一闪而过的虚影时，犹大意识到，千石动真格了，随之而来的，是千石更为密集的，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犹大紧绷着神经，右手持刀格挡，左手凝聚出他的拿手把戏——空间壁障作为盾牌，一边招架一边寻找机会。如同千石了解犹大的能力一样，犹大也了解千石的能力，千石起步的一瞬间是最大的破绽，而且千石的行进路线基本等同于直线，所以，犹大在抓千石的落脚点，再伺机反击。 不过，千石也不是两年前的千石，他的移动轨迹变得更为变换莫测，让犹大无法抓摸。而犹大运用能力制造出来的空间壁障也让千石无法对犹大造成伤害，一时间战局陷入了胶着。 吃过一次亏的千石此时更是不敢大意，他很清楚犹大比他高出那一个名次不是白拿的，并且千石至今也无法应对犹大奠定胜局的那一招，所以他只能在找到机会击败犹大前，尽量把犹大压制在原地。 夜更深，豪宅外的战况却更为火热。 卢西尼奥在听了不知道多久的刀剑交锋的声响后，鼓起勇气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远处，他引以为豪的奢华大宅的外墙，此刻遍布了深深的刀痕，其中有好几道甚至把整栋豪宅生生剖开，他倒吸一口凉气，将视线拉近，放在不断传来“叮”“当”碰撞声的战场上。 卢西尼奥看见了无数道一晃而过的虚影，那是千石，在以他的肉眼无法捕抓的速度向着犹大发起进攻。后者的情况更为诡异，卢西尼奥只能看到犹大漂浮在半空中的半个身子，以及他右手上那把愈发散发幽幽蓝光的唐刀。犹大突然从躲避千石攻势的次空间中跳出，朝着一个刚刚着地的虚影扑去，手中蓝玉一挥，带动着周围的空间产生了两米多长的冰裂状裂痕，只是，被击中的“千石”却再度晃动着消失，随后犹大听见千石的声音：“太遗憾了，你慢了一步。” 接着长刀刀锋已至，犹大抬手格挡，千石的刀锋被无形的壁障挡下，但斩击带来的压力却只持续了一瞬间，当犹大感觉到千石已经收刀时，千石的下一击已经从犹大的正面直刺而来，犹大只得再度退回原地。 千石见状也暂停了进攻的节奏，出现在犹大五米开外，两人额上均带着汗珠，此刻正平复着呼吸，调整状态，准备下一轮战斗。 “你还真是跟以前一样难对付。”千石微微喘了一口气，率先开口道，犹大擦了一下汗，回应：“你才是，你这应该不止第六了。” “两年前的排名，何必再挂在嘴边，再说，我们这场战斗跟排名无关，不是吗。”千石稍微站直身子，凝视着犹大：“别说势均力敌，即使实力悬殊又如何，你我都有不得不战，不得不赢的理由，这便足够了。” “是啊。”犹大和千石心里都很清楚，犹大今晚之所以主动替沃森完成原本属于保安科的任务，除了拉拢千石外还有别的原因。 诚如犹大所说，“离谱法例”是保障而非工具，哪怕千石被逮捕后最终可以无罪释放，但这终究不代表他可以拿着“离谱法例”放心大胆地复仇。在沃森无法战胜千石的情况下，最有可能被呼唤着站出来收拾残局的人，就是纪轩。 而一旦有了“复仇恶魔”战胜了执行任务的高层领导这一事件背景，千石将会彻底被视为威胁，到那时，纪轩将会不得不以“扫除威胁”作为第一目的行动。为了几个渣滓赔上一个千石，那这笔买卖可就太亏了。为了避免事态往这个方向发展，犹大才会在今晚，以个人的立场阻止千石的复仇。 第十五章 斩断过去 晚风萧瑟，似是要将夜空下的厮杀冷却下来，但是，厮杀的双方却无法停下。 “第二回合。”随着一声预警，犹大再度将战斗按下开始按钮。千石不语，轻抬右手，将长刀挡在身前，可出乎意料地，直冲而来的犹大，挥出的刀刃却在千石左侧袭来。 “你是真的喜欢玩这个把戏。”千石嘴唇微动，身形却不见有任何变化，只有犹大察觉到千石的脚边，扬起了一小把灰尘。千石动了！犹大通过扭曲空间挥出的一刀落了空，紧接着千石从前方挥动着斩裂地面的一击上劈疾驰而来，随后刀光一闪，千石剑刃朝天，地面被霸道的剑气顺延劈开数米，而这次攻击的目标则是堪堪侧身避过这致命的一击。 第二回合的战斗并未以这双方试探性的攻击中止，千石刀刃一转，随即便是数下斩击朝着犹大倾泻而下，而犹大则抓住千石攻击的空档，撕裂千石面前的空间，深知犹大能力可怕之处的千石急忙收住攻势，快步后撤，之前发出斩击则随着犹大挥刀后响起的数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被抵挡下来。鲜血滴下，犹大并未完全抵消千石的攻击，其中一下在犹大的右臂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未等犹大站稳身姿，千石的攻击再度袭来，这次是来自犹大受伤的手的一侧的斩击，凭千石的神速，犹大无法打开空间通道，施展对战雷时的把戏，只能自己退入次空间中回避，并从千石发起攻击后无法平衡的身躯下再度窜出，一刀划过，却被千石硬生生扭身避开了最致命的部位，斩击只在千石胸前留下一道血痕。 双方各负轻伤，迅速拉开距离，观察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后，又再度挥刀撕扯在一起，千石神速的刀法迅疾而又凌厉，犹大得心应手的空间操控能力则让他的攻击诡异并且致命，一时间厮杀中的二人陷入难解难分的局面，刀刃碰撞之声，利刃划开血肉之声，此刻交错在一起，鸣奏出沾染血腥与火药味的交响乐。 卢西尼奥作为这场音乐会的唯一听众，正裤裆湿热地观看着犹大与千石的厮杀，两人此刻脸上的狰狞，已经与开打前探讨的“正义”毫无瓜葛，卢西尼奥能感觉到，此时的犹大与千石，比起胜利的目的，更注重胜利本身。可是，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卢西尼奥看了下把自己右手钉在地面的幽蓝唐刀，重新闭眼享受起催命的交响乐。 在卢西尼奥重新闭眼之时，犹大和千石已经因激烈的厮杀挂满了一身的伤痕，但战意却并未随着鲜血流失，两人愈战愈烈，直至双方被染成一个“血人”。犹大站在千石五米开外喘着粗气，血流如注，而千石情况则比犹大更为糟糕，几乎是靠着长刀插在地面支撑着才能站立。 “千石，看来这次还是我赢啊。”犹大忍着剧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千石喘着粗气回骂：“你这家伙，开头说得这么好听，到头来关注点全是打架的结果！幼不幼稚！”“难道不是吗？我们之间那矛盾的正义，可都寄托在这幼稚的结果之上了。”犹大调整了一下气息，稍稍站直了点对千石说道。 千石不说话，似乎是对犹大的话表示了默认，其后也站直了身，拔出插在地面的长刀：“其实，哪有什么正不正义的，我来斩了这几个垃圾，其实只是想斩断过去软弱的自己罢了。”说罢，他把长刀指向不远处面如死灰的卢西尼奥：“如果八年前，我有能力有底气，可以直接把刀刃扫过这几个垃圾的狗头，今天的一切可能也就不用发生了。没错，这几个渣滓是该死，但归根到底，我还是在迁怒我自己。”犹大没有打断千石的独白，其实他也很清楚千石的内心想法，因此他知道，千石比他更渴望得到两人之间这场战斗的胜利。 “所以犹大！来！我必须要赢！”千石的咆哮响彻云霄，似乎下了必死的决心，犹大叹气，他原本想对千石说：“一时的弱小并不是过错，你因为曾经的无力魔怔了。”但犹大想了想，千石现在需要的并不是说教，因此他把到嘴边的话咽回肚子，也举起了刀。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随后以千石率先发起攻击打破局面。“果然是直接从正面进攻。”挡下攻击后，犹大暗想。原本以犹大发动能力的速度无法跟上千石的移动速度，但猜对了进攻方向后做好了准备，而且格挡住千石的攻击拖住了他的动作的情况下就另当别论了。犹大没打算对千石下杀手，毕竟是带着拉拢他的打算的，因此犹大只布下了一道裂伤千石左腿的空间裂缝，结合千石现在的伤势，足够让他失去继续作战的能力了。 “唰”“唰”，意料之外的情况。肉体被斩裂的声音有两道！ “知道了‘这一秒’你会站在这里，那就好办了。”眼前的千石的身影逐渐模糊，身后传来了千石疲惫的声音，以及背部撕裂的剧痛。“我说过，我想斩断过去软弱的自己，因此我得到了这个能力。这是‘来自未来的斩击’。”出现在犹大身后的千石，左腿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 据说如果能以超越光的速度移动，就有可能回到过去。现在看来，千石用他的速度证实了这个假说。“幸好你没在身后布防，不然我用了这招之后，可就真的没有力气再跟你抗衡了。”千石气若游丝地看着倒下的犹大说道，但他终究还是站着的，并且实际上，他还有余力朝举着蓝玉悄悄接近自己的卢西尼奥划了一刀。两秒后，卢西尼奥人头落地。 “便宜你了，你可得感谢犹大。”千石冷冷地看着仍在抽搐的卢西尼奥的躯干道，然后重新看了下倒在地上的犹大：“我没打算与你们为敌，下一次见面，如果你是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找我喝茶，我很欢迎。可如果你还是作为纪律部部长来找我的话”千石止住了话语，朝门外走去，直至千石消失不见后，他的声音才传来：“那我可能就不会这么天真了。” 第十六章 赌 黑暗，无边无垠的黑暗。犹大的意识此刻仿佛置身于一片“黑”的海洋之中，漂浮着，感受着寂静的黑暗，除此以外，别无感觉。包括刚刚被千石斩裂了一道可怕伤口的背部，此刻也已完好无损。这片诡异的幽冥，对犹大来说却无比熟悉。 “看看这是谁。”幽冥深处，一把低沉的声音响起，随后一尊高耸洁白的王座自黑暗中缓缓升起，这画面仿佛耶稣基督降生时一般神圣，王座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照亮出一条庄严道路，道路两侧却是数不尽的漆黑坟墓。声音的来源，正是这尊圣洁的王座。 犹大站在王座光芒照耀出的道路上，离王座十步之遥，眯着眼看着升起的王座，眼中却没有一丝敬畏，反而带着强烈的敌意。“看样子你的坚持一文不值。”见犹大没有回应，王座继续用那把低沉的声音挖苦着犹大：“被这种程度的对手送到地狱的入口，你有什么资格嫌弃力量？” “几年没见你的废话倒是多了不少。”面对王座的冷嘲热讽，犹大缓缓开口，像是老友互损一样还击，后者也没有介意，继续着话题：“行，那我直入主题。那个青年，你想赢他？”“所以呢？”“你需要力量。”王座的话音直刺犹大的心坎。 没错，从今晚的战斗来看，千石的力量确实已经超越了犹大。并且，犹大也已经没有时间去磨练自己，他被千石击败的消息传出后，纪轩就得行动了。“回想一下，曾经的你的英姿。”仿佛看穿了犹大的动摇一般，王座低语着诱惑犹大，只是，它低估了犹大的意志。 “不好意思，不需要。”犹大的确动摇了，但只持续了一瞬间。 犹大的反应并未出乎王座的意料，它笑了起来，接着，耀眼的光芒开始暗淡下来，直至重归一片虚无的黑暗，那把声音才又在黑暗中响起：“犹大，你还没发现你对于力量的误解，和曾经的真红一样。放心，很快你就会理解了。” “犹大！犹大！”隐约中听到了一把熟悉的声音呼唤自己，犹大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色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前阵子才见过的天花板。中心城医院病房的天花板。看见犹大睁开眼，在一旁不断焦急呼唤的静铃按捺不住，满面泪痕地抱住不久前还奄奄一息的犹大。犹大的生命体征连接着静铃的手机，在犹大被千石一刀重创时，静铃的手机便响起了警报，知道大事不妙的她立刻通知了卫生部部长花雪赶往卢西尼奥的大宅，这才将重伤的犹大救了下来。 不得不说花雪的能力确实是疗伤的神技，只消几秒钟的功夫，濒死的犹大就恢复了健全，代价则是卢西尼奥如风中残烛般的豪宅彻底成为了废墟。不过，好歹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虽然身体恢复了，但昏迷一段时间还是在所难免的，因此花雪尽了一下义务把犹大拉到了中心城医院等待苏醒。于是便有了犹大清醒过来后的一幕。 另外，现场除了颜静铃外，还有一人在等待犹大苏醒。不过这人和静铃对比一下就显得过分淡定了。“你怎么看？”纪轩一边削着中心城医院小护士们放在犹大病床边的苹果，一边问刚醒过来的犹大，后者也淡定地回答：“我觉得奈特看到你把他送你的刀用来削苹果，他应该会把你头皮削下来。话说那苹果应该是我的慰问品？”“我说千石。”无视犹大的插科打诨，纪轩把一块苹果放入口中继续追问，犹大挨在病床边：“还能怎么看，他都能把我打个半死了，妥妥的人才啊。” 纪轩把削好的苹果切下一块递给犹大，犹大摆摆手拒绝，纪轩也没在意，再次把苹果放入口中：“那么，换我上？”病房内顿时肃静，无论是刚刚还在抹着眼泪的静铃，还是现在在帮犹大检查有没有暗伤的花雪，都停了下来，似乎都在等犹大的答复。“你几乎死在千石手上的消息被泄露出去了，不知道是谁，可能是‘政府’那边的人。总之，群众沸腾了，‘五圣’也要求我出面了。”纪轩继续说道，这个局面犹大并不意外，但他不想放弃。“我可以再打一场吗？”犹大看着纪轩，眼神中流露出近乎是哀求的神情，纪轩停下了吃苹果，也看着犹大。 “你确定吗？”纪轩只问了这一句，犹大坚决地点了点头。犹大很清楚纪轩要问的是什么，这一次犹大再去挑战千石，可就不仅仅是一场战斗那么简单了，这一次是犹大赌上整个高层的对局，所以纪轩想问犹大的，其实是确定要用整个高层作为赌注，赌千石活命。犹大也不确定纪轩会不会放任他胡来，不过，犹大有理由倾尽所有去赌千石的命，无他，因为千石是琉璃第一个接纳他的人。 纪轩得到犹大的答复，笑了笑：“你只有一晚的时间。”然后起身准备离开。“你准备怎么应付‘五圣’那边？”犹大冲纪轩问，而他只是神秘地回答：“秘密。” 和犹大正身处的窗明几净的病房不同，此刻的千石正在一栋废弃的大楼内，躺在一张虽破旧但干净的床上，呼吸逐渐微弱。“还不错嘛，能把那个犹大给宰了。”一把声音从破烂的门外传来，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右手大左手小的畸形人：“不枉我们把你当成同伴。小十，帮他治疗一下，这么强力的队友死了可就太可惜了。”跟随着畸形人进来的，还有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子，女子容颜绝美，只是斗篷下显露出的身体轮廓，像是由无数个网球组合而成的一般。被叫作小十的女子点了点头，走到千石床前，掀开了斗篷。 如果有别人看到这幅画面，可能会忍不住吐出来。女子绝美的脸庞下，竟有着一个长满网球大小肿瘤的躯体，这些肿瘤甚至还在如呼吸一样涌动着。女子选中了其中一颗看起来最为饱满的肿瘤，用力一挤，肿瘤瞬间喷出大量脓液，令人奇怪的事，这脓液却带着一股让人舒服的幽香。女子把散发着幽香的恶心液体均匀涂在千石的伤口上，下一秒，奇迹发生了，千石身上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微弱的呼吸也逐渐正常起来。“小十，你的治疗能力是真的一绝啊。”畸形人看着千石的伤势恢复，满意地称赞道，接着席地而坐，等待千石的苏醒。 第十七章 “奇怪” 不觉间，太阳已攀上天空最顶，透过窗户映入的阳光也稍微有点灼烧人的感觉，这让畸形人很不舒服，往房间阴暗处缩了一下。“该不会我们来迟了？这家伙会不会其实已经死了。”畸形人看着仍未醒来的千石，不耐烦地抱怨，而陪伴他等候着的小十查看了一下千石的状况后给出否定的答复：“还活着。”“劳你费心，我还死不了。”原本昏迷着的千石也突然开口。 见千石醒来，畸形人大大咧咧地笑了：“哟，大名鼎鼎的千石该不会还想着赖我们这些怪胎的帐？”毫无自觉的发言瞬间引起在场另外两人的反感。 千石看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后，叹气道：“确实是欠你们一条命，不过我的答复还是一样的，我们的立场不同，我的行动只是为了私人恩怨，没打算跟你们一起报复社会。” “哈，连续杀害两个活生生的人的家伙说得还真好听。”畸形人倒是对千石的态度没什么所谓，把脸凑近千石的脸：“我们要的只是一个与我们利益一致的盟友就够了。至于立场么，谁在意呢？现在的你能帮我们牵制住高层就够了，我想，你应该不会打算放过剩下的几条畜生？” 千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强撑着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今晚我会继续行动，不过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那就够了。”畸形人朝着千石的背影随意地摆了摆壮硕的右手，小十则靠过来低声询问：“就这样让他走好吗？不用强硬带回去？”畸形人看着千石逐渐消失的身影，噗嗤一笑：“这样就够了，哪怕是暂时的也好，他能充当一下高层的敌人，制造可以削减高层战力的机会就行。而且，你该不会以为，以他现在的状态打不过我俩？”畸形人很清楚，小十不是战斗型的人员，自己的战力和千石也有着天壤之别，因此他也只能放任千石离去。 “哦对了，借用一下厕所。”另一边，纪轩临走前丢下这句话后便擅自闯入了犹大病房的厕所。“真的还要和千石再打一场吗？”静铃担忧地问犹大，鉴于昨晚的结果，静铃实在放不下心。犹大坚决地点了点头，静铃也便不再劝说犹大，只是坐在犹大身边，紧抱着犹大的右臂，头靠在犹大的肩上。 “犹大！没死？”在两人安静地依偎时，病房外传来一把轻浮的声音打破了宁静，随后，一个穿着朋克风格打扮的中碎发青年闯进病房，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同样穿着朋克打扮，留着长到脚踝的长发的少女。“少云，你一个副会长走在会长前面是不是有点忽视尊卑了。”犹大也没客气地讽刺回去，朋克青年，学生会副会长韩少云哈哈一笑：“我前阵子才跟沃森打赌，看我们这些人里谁先要花雪救援，我可是把宝都押在你身上了的。”边笑边拍打着犹大的后背，犹大满头黑线地打开他的手：“是吗，那你真的好棒棒哦。不对，为什么你们学生会不待在南城跑来中心城这边了。”“你被千石干翻了的消息传开之后，纪老板第一时间就把我们叫过来了。”韩少云收起了嬉皮笑脸，向犹大解释道，旁边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女补充：“为了今晚再给你一个机会。” 犹大闻言，虽然还不清楚纪轩到底打算用什么方法应付“五圣”，但他依然对纪轩能预料到他的回答，并义无反顾地支持他表示感谢。只是这份感动没持续多久，厕所的方向传出了似乎要杀人的声音：“少云！你又穿着这种衣服满大街跑！”被叫到名字的青年朝着声音方向看去，吓得几乎跪在地上，纪轩正用利剑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哪怕在面对穷凶极恶的异空间猛兽或是不法之徒时，纪轩都未曾展露过这么浓烈的杀意。不过韩少云是有很深体会的，纪轩一直要求高层的部门领导统一穿白衬衫加西裤，而他这个重度朋克中毒人士经常无视纪轩的要求，为此没少被纪轩追杀。“还连带着爱丽丝也教坏了是？”出于对沉默少女的了解，纪轩把这份怒火也一并算到了韩少云头上，然后拉着他的衣服后领把他拽出病房，紧接着便是无尽的杀猪般的惨叫。 学生会会长，爱丽丝，并没有随着纪轩的步伐走出病房，而是走近病床，近距离看着犹大。虽然静铃也知道爱丽丝的情况，她不会对韩少云以外的人产生什么超越“伙伴”的认知，但一个美人近距离地盯着自己的男朋友还是让她不太舒服，于是她开口问道：“爱丽丝部长，怎么了吗？”“感觉，很奇怪。”爱丽丝留下两个单词后便也离开了病房。 “她怎么了？”“谁知道啊，她‘那类人’我又没接触过。”犹大也是不明就里。爱丽丝严格来说只有七岁，却有着十八九岁的外貌。那是因为，她是被制造出来的。人工培育亚神的计划，代号“二代人类”，爱丽丝就是这个计划现存的唯一成果。被作为兵器人为制造出来的爱丽丝没有记忆、知识、感情，她现有的一切都是基于该计划被纪轩终止后，与韩少云一起行动生活时积累下来的，按道理不会对犹大产生“奇怪”的感觉。除非，这感觉并非出于记忆、知识或者感情，而是，本能。 第十八章 剑刃无限 病房外，韩少云的惨叫已经越来越微弱，犹大和静铃相视一笑，然后犹大站起身。“要去吗？”静铃低声问，却没有要阻拦的意思。犹大如往常一般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回答：“放心，这次我会赢。” 走出病房，犹大看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韩少云，以及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的爱丽丝，却不见纪轩的踪影。“校长呢？”“‘五圣’。”爱丽丝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犹大自知和她沟通困难，摇摇头准备走，突然想到了什么，折回来询问：“你有跟纪轩说过你在病房时说的话吗？”爱丽丝也摇了摇头：“我也不敢肯定。”虽然这样说，但爱丽丝注视着犹大的目光却异常灼人，犹大甚至能感觉到爱丽丝长期被长发遮挡住的右眼的目光。 “事情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确定你当年真的处理完了‘二代人类’的产物了？”犹大给纪轩打了电话汇报情况，得到的却是纪轩长时间的沉默作为回应。“当时，‘五圣’强硬要求指派了他们的‘亲卫队’来处理。当时我的话语权不足，没办法和他们抗衡。”过了很久，纪轩才淡淡地回答了犹大的问题。令犹大头痛的是，眼下除了要阻止千石，还多出了一批棘手的敌人。“但愿他们不会急着对我们动手。”犹大说完便挂了电话，只身赶赴千石第三个复仇对象的家中。 李俊勇，拿捏着中心城乃至全琉璃男性的色欲的势力头目。虽然琉璃不禁止一定程度的红灯交易，但这位高丽来的仁兄似乎把家乡的底线也套用到了琉璃这边。虽然他的大胆让他比按着法律规定进行红灯交易的人多赚了无数倍的财富，但遇到了八年前的千石那种愣头青时，他的损失是最惨重的。按纪轩给的资料上面显示，当年就是这个李俊勇带头报复的千石。 “如果说卢西尼奥的房子是豪宅，那这里估计该叫皇宫？”犹大看着极致奢华的大宅心中暗暗感叹。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却是与这份奢华毫不相称的浓烈血腥味。“好像来晚了点。”犹大环顾了一下四周，偌大的宅邸却无任何守卫，恐怕空气中的这股血腥味并非来源于气氛。 犹大推了推宅邸的大门，果不其然，门锁被利刃剖开，大门轻松地就被推开了。走入大宅内，犹大全然没有兴致欣赏内里金碧辉煌的装修，径直走到血腥味最为隆重的房间。如果是普通的拜访，犹大也许会为这个房间里齐全的娱乐设施而惊叹，但现在，这些娱乐设施上，溅满了鲜血与碎肉，让他失去了这个雅兴。血肉的主人并未死去，而是倒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哀嚎，并且无一例外地，这些人只有上半身保持完好，下半身则被细细地切成肉臊。房间最中央，李俊勇正被千石踩在脚下，奄奄一息。 “来了啊。”千石背对着犹大，打了声招呼。 “你的杰作？”犹大皱着眉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人。千石一脚踩在李俊勇的脸上，用冰冷的声音问：“李老大你可真是的，他们可都是重要的配角啊，为什么不在演职人员表上面写一下呢？害我好找啊。” 犹大反应过来，地上躺着的，全是当年千石在牢狱中收到的视频的男演员。“说起来，你今晚找过来了，是不是意味着”千石没有把话说完，抽出长刀，转过身看着犹大。犹大也抽出双刀，但并未摆开架势。 “这样就完了？”犹大问道：“这家伙死了之后，你就能收手了？” “怎么可能，坐在他们之上的那人，可还在舒服着呢。”千石淡然回答，听不出恨意，但充斥着杀气。 “那我就更得赢了。”犹大说罢，出手挥刀，但这一击的目标不是千石，而是他脚下的李俊勇。“唰”声响过后，掌握着红灯生意的一代大佬，分成了两半。 千石低头看了一下毙命的李俊勇，饶有兴趣地问：“你们公职人员也会做这种事的吗？”“一码事归一码事，有的人确实该死。”犹大笑了笑。“我俩之间就不说谢谢了。”千石说完，率先发起进攻，身形一闪，刀光便扫到犹大身前。 犹大却丝毫未动，甚至没有要动的意思。千石诧愕，同时感到后背一阵寒意。不，那不是寒意，而是真实的，来源于刀刃锋芒的威胁感。千石刀锋一顿，回身用左手一抓，手掌处传来一阵疼痛，随后鲜血如泉水般涌出。千石抓到的，是一把从上方直插而下的剑，这把剑相当朴素，虽然不清楚属于谁，但千石很肯定，不是犹大的剑。“千石，你好像忘了，我的‘名号’？” 听到了犹大的话，千石这才想起一件事。犹大的能力确实是操控空间，不管是在任意空间之间开出入口，还是将部分空间粉碎掉，都是犹大的能力体现。但是犹大的名号却不是理所当然的“空间使者”，两年前，千石便问过犹大，他的名号的由来。“你可以借助你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发起攻击，而我能将周围的空间都填充满刀剑，所以我才会被称作‘无限之剑’。” 千石观察了一下战场，天上，地面，都已被刀剑占领。其中有能叫得出名的刀剑，比如纪轩的“阿波罗”，韩少云的“蚀”，也有不知名的普通刀剑。这是犹大的空间能力的第三种用法，征用或复制未被有意识的生命体接触的物件，转移到犹大周围，并在一定时间内受犹大控制，也是犹大的招牌技能——剑刃无限。 第十九章 激战 面对犹大终于使出的拿手绝活，千石感到一阵头痛。“啧，为什么昨晚不用这能力呢。”千石半懊恼半玩笑地向犹大抱怨。 “大概是因为昨晚我还没认为我俩之间必须要作出死战。”犹大摆出作战的架势：“被你砍中那一刀的时候，我才明白，现在的局面，只有到我俩战至一人死亡的程度才能解决。”犹大此时很清楚，千石无法放下的复仇，必须由他来让千石放下。否则，即使千石活着，他的心也跟死了没有区别。 千石没再多言，思考起对策。犹大的“剑刃无限”毫无疑问是千石最难应付的技能，因为这些充斥着整个空间的刀剑并非摆设，空间内的人只要触碰到这些刀剑就会受到伤害，这对以高机动性作为优势的千石而言威胁极高。 但犹大并没给千石思考的时间，跳入空间通道中，转眼间出现在千石身后，千石本能地往前闪避，左肩、右腿擦中两把刀剑，将他的血肉划开一道口子，紧接而来的是犹大的下一次攻击，在空间通道中探出半个身子的犹大从千石眼前发动劈斩，吃了亏的千石抬刀格挡，然而，玻璃碎裂般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千石暗道不好，顾不上会被刀剑擦伤的危险，收刀向侧边躲避，几乎是同时，千石移动前的位置划开了一大道裂痕，透出一片虚无，随后，破裂的空间缓缓恢复原状。 这就是犹大的能力的阴险之处，原地格挡，就会被犹大粉碎空间的能力轻松破坏掉武器，甚至性命堪忧；但要是移动闪躲，就免不了被周遭的刀剑所伤。最终，只会像困兽一般被围杀在这片刀剑的丛林当中。 棘手，但并非没有对策，千石也曾破解过这个技能，但当时的犹大是在战斗白热化之时才使出“剑刃无限”，双方已无保留的必要，此刻的千石若是和当初一样，恐怕会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利。“总之，先试着突破重围！”千石暗暗思量，脚下发力，朝着肉眼可见的最近的刀剑丛林边界冲去，同时以极快的速度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格挡开沿途的刀剑。 “可没那么容易！”犹大看出了千石的企图，及时挡在千石移动的路径上，又是势大力沉的一刀劈出，但是，犹大的一击却没如料想中一般传来刀刃碰撞的手感！ “哐”，似是刀刃劈开钢铁的声音传来，犹大身侧的空间壁障被一把长刀硬生生劈开，连带着让犹大的右腰开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犹大忍着痛感挥刀反击，攻击却再度落空。千石竟是顶着被千刀万剐的痛楚，演出了这场骗局，此刻的他因为在高速移动的过程中被无数的刀剑划过，被治疗好的身体再度布满了伤痕。犹大顾不上感慨千石的大胆，抓住千石停顿的时机，把手中的蓝玉朝着千石扔去，千石抬手打开飞来的刀刃，虽然没有受到伤害，但这也让他的动作僵住了一瞬间。 够了！犹大没有管被打飞的蓝玉，直接瞬身来到千石跟前，就近抓起一把刀向着千石再次发起进攻，这一击比平常的攻击更具力量，以至于反作用力让犹大的手抓不住手中的刀，直接被震飞出去，也亏得千石足够了解犹大，用双手抓刀格挡才能武器。但是，武器脱手在此时根本无法给犹大带来困扰，此刻的他身边有着无穷无尽的武器，犹大钻入空间通道中，下一刻再度从千石身后出现，并又一次随手抓起一把剑挥斩，千石被迫继续消极格挡。 不在乎武器是否脱手，只要确保发动攻击时武器在手即可，把武器如表演杂技般舞动的换手战法，是纪轩的绝技。并且，纪轩把他的绝技传授给了犹大，结合犹大的能力，可谓如虎添翼。 原本以机动性带来的密集攻击压制敌人的千石，此时在犹大的能力和技巧的完美配合之下，竟一时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再继续这样下去，要输！”千石心知此时再有所保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于是趁着犹大在找刁钻的进攻角度的间隙，调整了身姿，接着在犹大重新出现之时，千石率先发起攻击。 千石调动着气息，游走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使到他的肉体处于最完美状态，然后，时间在千石眼中犹如停滞了一般，千石在这个静止的时空中心无旁骛地挥刀，仿佛他的存在意义，仅仅是用他手中的长刀挥斩。刀光逐渐布满了千石的周遭，但他挥刀的手仍未停下，反而还在加快速度，高速的挥斩让千石全身肌肉产生了巨大的热量，甚至开始冒出蒸汽，千石感觉到身上所有的肌肉细胞都在痛苦地尖啸，这时他才朝着犹大的方向重重挥出一刀，停下来动作。 然后，时间重新开始流逝，成千上万的斩击朝着犹大扑面而来！ 第二十章 斩破未来 “在短到近乎静止的时间里，以极高速度挥舞出上千刀斩击，如果没有事前做好防备还真的不太妙啊。”密集的斩击过后，犹大仍站在原地，尽管浑身沐浴鲜血，但并未丧失战斗的能力。在那上千斩击袭来之前，犹大便已布置好防御手段，因此原本能粉碎照耀之物的刀光，仅仅让犹大受了不轻的伤。 此刻，双方已在这片刀剑丛林中战至遍体鳞伤，但刚刚因使出强大剑技——“千击”而耗费大量体力的千石，明显处于了下风。“要是当年我知道会有今天，我就该放着你小子不管。”疲惫的千石笑骂。 面对着虚弱的千石，犹大依然不敢大意，毕竟在之前的缠斗中，他受的伤不比千石轻。为了给千石尊重，也为了能确切地取得战斗的胜利，犹大毫不犹豫地发动了从战斗开始铺垫至今的能力。“空间崩塌。”随着犹大的话音轻轻落下，犹大和千石两人身处的空间像崩毁的山洞一般坍塌，连带着这片空间中的一切存在，都化作虚无。 “战斗结束。”冰冷的机械音响起，犹大和千石两人从模拟战斗装置中起来。胜者，犹大。 这，是犹大在迎面而来的刀光中看见的景象，两年前自己在和千石决定排位的一战的场景。区别是，自己的防御手段，却因千石更快到来的斩击而来不及发动。眼见着刀光即将触及犹大的衣角，两年前的结局即将反转，现实却再次将属于千石的胜利夺走。 刀光将犹大的身影覆灭，然而，这次的千击落了空。“你的速度提升确实出乎了我的预料，幸好我的对策手段不止一种。”犹大从不远处出现：“‘幻影’可不是只有速度才能玩的把戏，把握好了距离一样能达到这个效果。” “折射光和压缩空间的配合吗？”千石马上反应过来，犹大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对，只是个简单的小把戏，本来还想着留给你的新技能的。” 话音刚落，犹大便动身要给千石最后一击。千击固然威力惊人，但对使用者而言，其体力消耗量是极大的缺点，有如现在千石一般，便已经没有了抵挡犹大的力气，不出两三个回合，便将注定败局。 “这，就是‘复仇者的末路’。虽然对千石很可惜，但不得不说，咱们首领的‘世间赞歌’可真是神技。”战场的不远处，右臂巨大的畸形人和一个没有双眼的畸形人正在阴暗的角落中聊天，尽管相隔着好几栋房子的距离，无眼人却似是能看见战况般地给畸形人讲述着。畸形人沉默地看着战场的方向，幽幽地回答：“‘世间赞歌’给千石的诗篇是‘复仇者的末路’吗？这样看来，我们真正应该恐惧的，是犹大才对。不过，也没关系了。”畸形人站起，黑暗中，冒出了更多的奇形怪状的畸形人。“管他复仇者也好，执行者也罢，也该轮到我们这些‘怪物’来清扫战场了。” “千石，去死！然后放下仇恨活过来！”犹大咆哮着冲向千石，结局仿佛已经注定。千石已失去了行动的力气，就算他可以行动，以他的状态在这片刀山中躲避犹大的攻击，也只是在自杀罢了。 “死吗？对我来说有点早了。”犹大的耳边传来了千石的声音，然后，原本离他还有十步之遥的千石出现在他身前，手中长刀穿过了犹大的腹部。 远在数十公里之外的一处废弃仓库中，一少女停下了歌唱，为映在她脑海中的画面惊呼：“他，竟打破了未来？”少女所唱的歌，正是“世间赞歌”，这赞歌写下了世间众生的故事，同时会将被歌颂对象的故事确实地、迅速地在世间上映。千石实力的快速成长，就是“世间赞歌”的效果，“复仇者的末路”让复仇者为了复仇不断变强，斩杀仇敌，却在复仇完成前，倒在了法纪执行者的制裁之下，为他的复仇付出代价。 这就是千石作为复仇者的老套故事。 然而，此刻千石却亲手打破了被歌颂的未来！ “犹大，我痛恨的过去，是无法左右自己未来的可悲过去。”千石缓缓说道：“所以，现在的我，绝不能让任何人决定我的未来。” 身负重伤的两人，站在战场上沉默着。最终，静止的画面由犹大一脚踢开千石结束。犹大捂着被洞穿的腹部，剧痛和失血的虚弱让犹大不断流着冷汗，而千石那边，尽管也已经因为体力不支，连完成站起身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让他不断颤抖，但，两人依然紧握着刀。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一把不和谐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战场上肃杀的宁静。犹大与千石环顾了一下四周，竟是被一大伙形态各异的畸形人包围。“千石，你还活着啊。看来我们对你的投资是对的，可得感谢你啊，不然我们大名鼎鼎的纪律部部长哪能这么狼狈。”领头的右臂壮硕畸形人大大咧咧地冲千石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二三，如果是部长大人的话应该知道我名字的意思？”“二代人类，第二批三号。”犹大对不速之客的到来并不意外，二三点头致意，然后举起壮硕的右手：“那么，招呼打完了，请部长大人去死。” 第二十一章 胜者 二三势大力沉的一击还未落下，犹大的攻击已然落在他的身上。“对不起，你讲礼貌，可我不讲。”在二三向犹大致意时，犹大便已出刀。 包围二人的畸形人团体被瞬间点燃，怒吼着朝着犹大一拥而上，全然不顾尚未解除的刀山剑海对他们造成的伤害。犹大“啧”了一声，跳入空间通道中，躲开发狂的畸形人们的冲击。 然而，还没等犹大考虑好是撤退还是硬刚，一根触手突入了本应该只有他一个人所在的空间通道，缠住了他的腿，随后，触手猛力一拽，犹大被重新拖到了战场上。 “可真是让我开了眼啊，部长阁下。”被犹大一刀击中的二三此刻完好无损地走到犹大的面前：“阁下该不会认为我们在考虑对你动手的时候，会不做好任何准备就贸然出手？” “你们这群怪胎还挺神通广大的。”犹大半嘲讽半咒骂地回应，但这句侮辱性十足的话并未引起二三的愤怒，依然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那可不，多亏了你们高层呢！虽然现在科学部已经没了，但我们的怒火，还没那么容易熄灭。” 二三顿了一下，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千石：“我猜，千石阁下应该不会妨碍我们的复仇？作为我们的临时盟友。”千石不语，没有收刀离去，只是把持刀的手放了下去，二三得意地微笑：“谢谢！”然后，二三重新看向犹大：“那么，重新请部长阁下去死。” 二三语毕，畸形人团体再度朝着犹大发起进攻，被触手缠住的犹大惊讶地发现一时间竟无法催动空间能力，只得狼狈地挥刀格挡着畸形人的进攻，然而，双拳难敌四手，犹大本已受伤不轻的身体再度添上了大量的伤口。“妈的，一群怪胎报复社会！”犹大因不断增大的压力忍不住怒骂。 现在摆在犹大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放弃防守殊死一搏，或者重新接受被自己封存的力量。只是，以他现在的状态，殊死一搏怕只是寻死一搏罢了。 “死在校长手上，总比死在这群怪胎手上来得更好？”犹大略带点自暴自弃地想着，在内心中唤起王座。犹大封存这强大的力量的原因，除了悔恨这力量曾经带来的恶以外，还因为纪轩的阻拦。“如果你在这里用了这份力量，那我恐怕不得不竭尽我所能杀掉你。”纪轩在得知犹大埋藏的力量后，曾如此跟他说。 想来也很正常，群众对于犹大这个外来者的信任，是基于有纪轩这个遏制器的，有如狮子被套上了项圈，是被驯养的猛兽。可一旦犹大展现出能破除这个项圈的能力，群众的信任便会随着项圈而破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猜忌与恐慌将会源源不断地加到犹大身上。最终，为了稳定，纪轩将不得不除掉犹大这头狮子。 尽管犹大很明白这个道理，但此刻的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想通了？”在犹大的内心世界，那尊圣洁的王座狞笑着向犹大炫耀它的胜利。 “抱歉，我还是决定打扰一下。”在犹大几近放弃时，千石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随之而来的，是将成片畸形人切成碎片的刀光。 “为什么？”二三对千石的行动万分不解：“我们可是帮过你的盟友！而他，是妨碍你复仇的障碍！” “是啊，为什么呢。”千石此时也正因体力透支，身体有点无法支持：“那就用这个理由。别把我的复仇和你们报复社会的行为扯上关系。” “开什么玩笑！要不是有我们首领的帮忙，你能走到现在吗！”二三对千石随便找出的理由无比愤怒，而后者淡淡回应了他：“按照你们首领的赞歌，我在刺出那一刀之前，已经死了，不是吗？” 千石朝身后的犹大撇了一眼，被他刺穿的伤口依然在涌出鲜血。“那一刀，就当我还了你们的人情了，不然你觉得你们这群乌合之众能将犹大逼到这个地步吗。”千石重新举起了刀，这次，刀刃朝着二三。 二三怒极，言语中抛弃了生硬的文雅：“就凭你们这两个半死不活的狗杂种也敢看不起我们？！上啊！把他们剁了！”被突然出手的千石镇住的畸形人们闻言，再度燃起了战意。 “我可不会说谢谢。”犹大背靠着千石，言语中带着明显的轻松。“没礼貌。”千石笑骂着回应。然后，在畸形人们扑上来之前，两人化为两道闪光，游走于战场之上，闪光所到之处，万物皆化为碎块。二三无法相信两个濒死之人的合作竟可以扭转局面，将他们聚集起来的大军瞬间击溃。 只是，他们的败北终究成了现实，他不得不接受，狼狈地下令：“撤退！”残存的畸形人纷纷四散逃遁。 犹大与千石二人并未追击，刚刚的联合作战已经耗干了他们的最后一丝力气，此刻，他们仅仅是站着都已经费劲，手中的刀双双掉落地面。 “继续？”犹大虚弱地征求千石的意见，后者也疲惫地点了点头。 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声嘶力竭的咆哮，两人默契地奔向彼此，然后同时挥出右拳，结实的命中对方的脸颊。 “嗒”仅有一声倒地的声音，由被揍飞的千石发出。而犹大，终因体力不支，在千石倒地后，也瘫软地跪坐在地上。“我回到过去的时候看见了。”千石躺在地上，朝着犹大说道：“当时的你，目光放在未来的我身上，你明明能躲开那一刀。” 良久，没听到犹大的回应，千石忍不住强撑着支起上半身瞅了一眼犹大的情况，随后又无语地重新躺下：“妈的，居然晕过去了。” 第二十二章 恨 “犹大那边完事了，我们这边也收工。”当晚，纪轩一直在一处废弃的体育馆外守着，死死盯着体育馆的大门，直到看了探子发来的信息，才对身边的韩少云说道，随后自顾自地离开了。 看着纪轩的背影，韩少云嘟囔着：“在这种地方能发现杨梓正的踪迹，纪老板为了犹大可真是什么鬼话都能胡扯出来。” “不，此处确实有不寻常。”爱丽丝在巡视了一圈之后返回，幽幽说道。 这空旷的体育馆内，似乎有着别样的黑暗。 犹大战胜了复仇恶魔千石的消息在太阳升起之时传播到琉璃的每个角落，一日前那些“除了纪轩没人能阻止千石”的声音戛然而止。 并且，这场久违的琉璃前十级别之间的战斗一经官方证实便引起了轩然大波，除了正经的头条新闻记者，还有大量的娱乐八卦记者涌入犹大的病房采访，更有好事者利用能力溜进了被保安科接管后重重看守的千石的病房获取资讯。 “当个公众人物还真累人。”送走第十九批记者后，犹大脱力地躺在病床上，此刻的他感到比和千石战斗后更疲惫万倍。 “往好的方面想嘛，他们的报道还是能挽回高层的威严的啦。”静铃贴心地安慰道。 “说得对，幸好你这臭小子没让我赌输。”纪轩适时地推门进来，犹大黑着脸吐槽：“我就猜到你差不多该到了。” 纪轩依旧没理会犹大的吐槽，自顾自地说道：“千石的案子明天开始走流程，最快五天后应该就能放了，他那边我谈过了，条件只有一个。” “只要是当年那件事的有关者一个不留，对。”犹大对此心知肚明。 纪轩点点头：“没错，证据都甩到五圣脸上了，他们不至于为了两个必死的酒囊饭袋得罪千石或者我。只是我的身份，你懂的。”纪轩作为高层的最高领导人，自然不方便亲自动手做这些事，一直以来都是由犹大代劳的，对此，犹大也没说什么，权当默认了。 “行了，多余的我也不说了，什么时候动手看你自己方便。”纪轩拍拍犹大的肩膀，起身要走，却被犹大叫住。 “你用了什么方法拖住五圣？” 纪轩回头狡黠一笑：“我跟他们说，‘发现杨梓正了’。”犹大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让纪轩先放着千石不管，甚至将韩少云和爱丽丝也突然调回来。 当天深夜，犹大敲响了千石的病房门。 “进来。”千石没起身开门，并非高层成员的他并没有得到花雪的治疗，因此现在还躺在床上。 “想问什么。”还没等犹大开口，千石先替他做好铺垫。 于是犹大也不客气，直入主题：“你和‘二代人类’是怎么一回事？”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回心转意吗？”千石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犹大，犹大则笑道：“谁在意呢？当然你要是想讲故事我也不反对就是了。” 千石无语：“得，早知道我就让你被砍死算了。”“行了你，赶紧说说，‘二代人类’是怎么回事，这个问题是以纪律部部长的身份问你的。” “让我想想，大概是四年前？我刚出狱的时候。”千石陷入了回忆。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和尽管出狱，心情却满布阴霾的千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复仇，我要复仇！我要那些王八蛋都给我下十八层地狱去！ 千石这样想着，双手握成拳，指甲深陷肉中，直至双手鲜血淋漓。他何其渴望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可是他也很明白，他什么都做不到。 从狱中出来，身怀各异叱咤风云的人物已然换了一批，但这些人的名单里没有千石的名字。痛恨、无奈、悲愤，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充斥了千石的内心，然后在千鸟的病房出来后，千石第一次爆发出来。 那天，病院中的护士目睹一个二十四岁的七尺男儿，在病院家属等候区，无助地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电视上，以一己之力铲除一整个黑恶集团的，年仅二十岁的纪轩的英姿。 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强者，如纪轩，一怒之下的怒焰将整个犯罪团伙化为灰烬。而弱者，如千石，他的愤怒只能变为可悲又无力的眼泪。他也曾想过自杀式的复仇，但千石放不下在病房中的妹妹。 心存绝望的千石，每日像行尸走肉般地重复着打零工-漫无章法的训练-探望三点一线的行程。他很清楚哪怕这样的生活重复一百年也没用，但他无法说服自己放弃复仇计划。 直到有一天，一个怪胎找上门。 “你，很痛恨这个病态的社会？”来者正是二三：“我们也痛恨这个强行把我们带来这个世界，却让我们受尽屈辱的社会，和我们联手，你渴望的复仇，我们来帮你。”相当诱人的条件。 “那么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千石停下了训练的动作，直视二三。 后者咧嘴笑了：“也没什么，只是需要你替我们打打掩护。我们啊，对那些鄙夷我们的普通人们，很恨啊！”“我懂了，不过可惜，你们找错人了。”千石瞬间明白了，这些畸形人希望他化身杀人恶魔，作为他们找普通人泄愤的掩护。曾身为高层一员的最后良知阻止了千石答应二三的要求。 “你错过了一笔好买卖。”二三对千石的拒绝并不意外：“不过我可得提醒你，按照你现在这样，想报仇估计得等个几万年。” 千石对此不以为意，重复着以往的生活。大概是一周后，另一个人找上门来。 来人是一个绝色少女，穿着一袭淡雅的白裙，黑亮的长发几乎及地，精致的五官仿佛是上帝特别投入了一番心血一般，只是，她的长发一直遮盖着她的左眼。 “千石先生，我是来再次向您发出邀请的。”长发少女开门见山：“我也是‘二代人类’。”似乎是为了回应千石好奇的目光，少女自报家门。 “对不起，我的复仇并不是你们那种低级的报复社会。”千石依然拒绝，但这次，他从少女的单眼中看出了悲伤。 “我也不希望有那种局面发生，可是，我无法阻止他们。”少女用带着哀伤的语气说道：“我是最后一批的‘二代人类’，代号——‘歌姬’。作为他们之中最高级的个体之一，我可以在和他们的接触中，体会他们的想法。他们的悲伤，他们的痛恨，我都能感觉到。我能理解他们对这个明明他们没做错什么，却要饱受歧视的世界的恨意，所以我无法阻止他们发泄，我能做的，只有尽快推进他们的报复，让无辜的人更少地受害。” 少女正了正神色，郑重地向千石发出申请：“千石先生，我并不是邀请您加入我们，我邀请您来帮助我，尽快清扫他们真正应该报复的对象，结束这场闹剧。相对的，我会为您的复仇提供帮助。”“我的目标只有那几头畜生而已。”“无妨，只有一个也好，只要能让这场闹剧早一秒结束，就足够了。” 那一天起，少女唱起了“复仇者的末路”，而千石，开始了迅速地变强。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千石淡淡地为这俗套的故事画上了句号。 “那你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里吗？”“不知道，真正跟我合作的是那个少女，而且我只见过她几次而已。不过，据那个少女所说，这群怪胎有找到其他的合作者。” 犹大突然想到了什么。报复社会的暴力行径可不仅仅是杀害，还有其他的暴行，比如说，强奸。 前段时间抓到的那个强奸犯，据命的汇报，那家伙有几宗案的口供和现场情况不太一样！ 犹大从千石病房出来后叹了口气：“唉，要去拜访的地方又多了一个。” 第二十三章 交易 前段时间抓到的那位强奸犯老兄，在体会过素有纪律部“女魔头”之称的九十九命的手段后，便被催促着移交至那位女儿受害的大人物手里，生死未卜。 犹大作为纪轩的代行者，和政府一侧的人员自然打过不少交道，但都不是什么友善的行为就是了。 这当中也包括了这次要拜访的哥们。中心城财政局局长乃万，犹大曾因为高层的财政预算之事找过这位老兄，并跟他的私人保镖打过一架，不得不说他的保镖实力相当一般。 拜此事所赐，两人关系极其紧张，因此当时乃万来纪律部领走那位强奸犯仁兄时，他的脸色跟吃了十几顿屎一样难看。 就像犹大敲响乃万家门时的脸色一样难看。 乃万的家只是一栋花园小洋房，这倒是挺出乎犹大意料。出来开门的乃万看着犹大能拧出水的黑脸，喜悦溢于言表。 “纪律部部长大人大驾光临，可是令寒舍蓬荜生辉。”乃万给犹大倒了杯白开水，虚情假意地奉承。 “别假惺惺的了，埃里克还没死？”犹大依旧阴沉着脸。 “死倒是还没死，不过也快了。部长大人是有什么指示吗？” “我要见他。” “哦？”乃万精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微笑：“我没听错？纪律部部长犹大该不会是要亲自来保一个十恶不赦的强奸犯。这可是大丑闻。” 犹大很清楚，乃万这不是单纯在阴阳怪气地曲解他的意思，更多的是一种警告。要命的是，犹大对这个警告毫无办法，只能叹口气道：“真的只是见一下而已。” 乃万满意地点燃一支香烟，带着犹大来到小洋房外的仓库：“人在里面，请。” 犹大点了点头，走进仓库。仓库内，除了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埃里克以外，就只有一盆狗食。 埃里克看清来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凶光。“你这来干什么！”埃里克近乎是咆哮一般对犹大吼道，同时有如蛆虫一般扭动着身躯，向犹大示威。 犹大皱着眉：“这狗叫声真大。”随后一脚踢翻埃里克，并踏在他的胸膛上：“你和那群怪胎接触过了，告诉我他们的老巢在哪里。” “呸！”埃里克吐了一口口水后狠狠地盯着犹大，一副坚决不配合的样子。 “我就猜到你不会这么配合。”犹大脚上力度逐渐加重，埃里克的脸上也随之不断露出痛苦的神色，只是，他的嘴比犹大想象中要硬，也许是经历过命的手段后，普通的痛苦对他来说已经太小儿科了。 “住手。”这时，反而是门外的乃万进来制止了犹大，后者不满地转过身：“怎么？你想说他只能由你来折磨？因恨生爱了？” 乃万微微一笑，踩灭了尚未抽完的香烟：“我只是突然觉得这是一笔好的交易罢了。” 犹大把脚移开，示意乃万说下去，乃万继续说道：“你似乎是想从这畜生的嘴里撬出点什么情报来，这个我没兴趣，但我可以帮你。” “代价是？” “孟婆果。”乃万直视着犹大，一字一顿说道：“我的女儿因为这畜生，陷入了极度自闭的状态，我想让她彻底忘掉这段记忆，为此我需要半个孟婆果，而正好，余下的半个孟婆果，能够配合我的能力让这畜生吐出情报。” 犹大把双手环抱胸前：“可是我觉得，我把我们那边的拷问官拉过来拷问会效率一点。”听到“拷问官”这个词时，埃里克脸色明显变了一下。 “要是你拒绝了我的生意，你觉得这畜生还会活着吗？”乃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被捆着的埃里克。 埃里克不惊不怒，反而狂笑：“喂喂，我现在居然连决定自己什么时候死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乃万保持着处变不惊的态度回道：“放心，从现在开始，你的死亡由我来决定。”然后乃万朝犹大伸出右手：“成交？” “你这是把重要公务当成rpg游戏了是吗？”犹大皱着眉，语气越发不善：“这可是事关国家安全的大事！你用来敲诈我？！再说了一个水果而已你自己不能买？” “一，孟婆果可不是普通水果，相当珍贵，近十年来仅有的一次出现就在后天的香扉拍卖会上，而据我得到的消息，汉华的林正基也对这孟婆果志在必得，所以通过正常途径购买是没什么可能的了。二，此刻的我并不是什么琉璃中心城财政局局长，连一个普通的琉璃公民也不是，我只是一个自私的父亲，仅此而已。”乃万保持着伸出的右手，幽幽说道。他的眼神很复杂，紧张、坚定，或许还有点屈辱，但当中不含有欺诈的成分。 狭小的仓库，突然间被犹大爆发出的威压充盈，强烈的威压让刚才一直强硬的埃里克也无法正常呼吸，甚至一度忍不住从膀胱中挤出了几滴液体。反而战斗力远不及埃里克的乃万稳稳地站在了犹大的对面，不卑不亢地看着犹大。 两分钟后，犹大叹了口气：“唉，这个把戏怕是最近用太多次了，效果远不及以前。” 其实犹大本有更多办法可以从埃里克口中挖出情报，或是强行带走埃里克。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尊重乃万这份或许有点卑鄙的决心。“你应该很清楚，今晚我们的对话被曝出去你会有什么后果。” 乃万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再次伸出右手：“成交？” 犹大无奈地握住了乃万的手：“成交。” 第二十四章 黑吃黑 从乃万家出来，犹大抬头看天，感到一阵头痛。 一周后就是联合军演了，虽然勉强算是解决了参演阵容的问题，但随之而来的二代人类和孟婆果的问题却又一个比一个烦，先不说二代人类那群怪胎现在全是未知数，就是孟婆果，想要在拍卖会上，从汉华富豪排行榜稳居前三的林正基手里，把孟婆果抢到手也是件难于登天的事。 思前想后，犹大决定先解决最简单的问题。 在如水的夜色笼罩之下，阿布舍尔惬意地挺着他的大肚子，躺在自家阳台的躺椅上，享受最上等的雪茄。在吞云吐雾中欣赏皎月，是阿布舍尔最享受的休闲时光。 只是，今晚的月光中，却隐藏着浓重的血色。 毫无征兆地，有人闯入了阿布舍尔的休闲时光。直到来人把闪烁着幽蓝光辉的刀夹在他的脖子上时，阿布舍尔才在雪茄带来的满足感中反应过来。 “犹大？！你来这里干什么！”作为政府的人，阿布舍尔自然认识犹大，也清楚犹大的能力。 “老兄，你的肚子和脑子装的全是烟草吗？”犹大对阿布舍尔的反应相当无语：“千石的事闹得这么大，你作为当年那件事的主角之一，该不会觉得能独善其身。” 说罢，犹大把刀一挥，阿布舍尔叼着的雪茄便连同他的人头掉落在地面。 “搞定，收工。”犹大冷冷地看着地上那坨庞大的肉块，用比眼神更为冰冷的语气自然自语。 今夜，月色之下，鲜血染红了两栋豪宅。 第二日，中心城两大高官的殒命占据了各大媒体的头条位置，连带着一日前的千石的新闻也被继续重点报道，后果则是千石的病房外再度围满了无数的记者。并且后来据奈特所说，也有不少记者摸到了犹大租住的公寓房门口，但最终被房内不堪入耳的声音劝退了。 当日下午，更为轰动的消息爆出，两位高官与日前被千石斩杀的几个头目同流合污的证据被公开，而且公开者竟然是五圣的代言人，如此惊天丑闻，一时间让记者又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将政府代表的办公点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事件的两位重要当事人，则悠悠闲闲地坐在城内一条小河旁吹风闲聊。 虽然千石没接受到花雪的治疗，但因为他受的都只是皮外伤，加上过硬的身体素质，现在也基本满足出院要求了，只剩下身上还缠着绷带。 “稍微消点气了没。”犹大看着小河，问千石。 千石也看着小河，过了好一阵，才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一声：“嗯。” “时隔这么久，回了一趟保安科感觉怎么样。” “还能怎样，要我感动得痛哭流涕吗。”千石对犹大的调侃表示相当无语：“不过保安科的咖啡还是挺好喝的。” 犹大哈哈一笑：“联合军演完了请你喝我们纪律部的，那才叫一绝。” 提起联合军演，两人均是脸色一凛。一周后，便要面对联盟鼎鼎有名的“十军部”，抛开他们手底下的精英部队不说，这十个人本身可都是一等一的怪物。因此，两人头上的压力可谓巨大。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回，然后犹大率先起身：“走了，还有事。” 离开后的犹大给蔡思思打了个电话：“思思，帮我查一下汉华的林正基或者跟他有密切关系的人近期有没有入境，有的话把他的住宿信息查给我。” “你什么态度？”蔡思思在电话那头没好气地回道。 犹大捏着拳，郑重地回答：“蔡老师，麻烦您！” “哎！马上帮你~”电话那头传来喜笑颜开的声音。 挂掉电话，犹大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把手机狠狠往地上一摔：“焯！” 琉璃最豪华的酒店——五色酒店，据酒店工作人员说，自两个多月前，从酒店最顶层的总统套房被某个衣着朴素的青年长期租住起，酒店门口便多出了一个像跟踪狂一样蹲守着的妙龄少女，少女每日的工作就是等待那个衣着朴素的青年出门，然后死死缠着青年，直到青年气急败坏地呼叫保安才肯罢休。 犹大和静铃走进五色酒店门口时，静铃有意看了一眼少女，然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唉，绿茶婊，何必当初呢。” “怎么了？”犹大疑惑，静铃则摇摇头：“没事。” 这段小插曲过后，犹大和静铃直接上到最顶层，敲开了总统套房的房门。 “林先生，幸会。我是琉璃高层纪律部部长，犹大。”犹大开门见山地自报家门，并率先伸出右手。 犹大对面的青年，林平，随之也伸出手，与犹大简单地握了一下手：“犹大部长，又见面了。” “又？”犹大皱了一下眉，怎么今天的人说话都莫名其妙的。只是出于礼貌，犹大没有把内心的疑惑说出口，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请问犹大部长这次拜访是有什么事吗？”林平也是个实在人，开口便直击主题。 犹大也落了个省心，直截了当：“林先生，请问你的父亲，林正基先生，是否对明天拍卖会上的孟婆果十分看重？” “原来是为了这事。”林平笑道：“没错，我的父亲确实很需要那孟婆果。犹大部长也对孟婆果有兴趣？” “介意我问一下是为什么吗？”犹大并没有直接回答林平的问题。 林平倒也爽快，直接道出原因：“据说这孟婆果可以让一个人重新体验一次这个世界，哪怕再稀松平常的小事，在食用了孟婆果的人眼中，都是壮丽的冒险；即使是一碗白粥，在孟婆果的影响之下都是一碗稀世佳肴。我的父亲想在把家业交给我之后，重新活一次。” 这一理由把静铃听得瞠目结舌，不禁感慨有钱人玩得真花。 而犹大则好像松了口气一样，语气平静地说：“明白了。不过我们也确实需要这孟婆果，所以还请林先生跟你的父亲商量一下，这次可否割爱。” “好。”林平只是回复了一个毫无信服力的字，便起身送客。犹大亦不打算久留，顺势离开。 离开五色酒店后，犹大拨通了立花苍的电话：“苍，在地下发布消息，高价悬赏孟婆果。” “这样真的好吗？”静铃对犹大的做法有点担忧。 犹大摸了摸她的头，解答：“我只是选了一条最简单的路罢了。如果他是为了什么正经的理由要这孟婆果，我会尝试和他做交易，不过现在就免了。而且，我们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从某种角度看，我们跟学生联合会没什么区别，都是以暴制暴，以恶制恶的机构罢了。” 高层也许在表面看起来很光鲜，但其实或多或少都会沾上一点别样的色彩。在纪轩以前，高层实际上是五圣的刀，或者说是走狗，虽然确实是在维护社会秩序不假，但也会借此之名为五圣办一些不太光彩的事。当然，也不是所有高层的领导者都甘愿如此，曾经也有不少“校长”为此作出努力，但直到纪轩上任后，高层才真正独立于五圣以外。 即便如此，纪轩的理念也是如果要维护正义，那么必要时可以不惜以罪恶吞噬罪恶，因此现在高层的部门领导们其实都有着不那么干净的过去。与这些过去相比，犹大这次的黑吃黑行为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但静铃还是对这场黑吃黑的成功率抱有怀疑：“可是，不管是从香扉拍卖会还是从林正基他儿子手上，要把果子偷出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犹大却不担心，从虚空中摸出一份报告递给静铃：“那个我们抓了好几年的神偷，漏踪迹了，而且他最近就在中心城。这么好的买卖，他不可能放过。这波啊，这波是一石二鸟。” 第二十五章 废村来客 世界并不只有光明，只要有光，总会有影。 中心城偏远的角落，有着一片和城区的繁华截然相反的荒凉地。由于遍布烂尾工程和似乎是默契般的工业垃圾堆放，这个地方日渐形成了迷宫般的格局，因此并没多少人来往，只有流浪汉、乞丐，或是某些因各种理由需要逃避外界的家伙在此出没。 此地，被称为废村。 在这被腐朽的气息笼罩的废土中，住民只能像丧尸一般凭着生存的本能木然地活动，连阳光都仿佛被沾染恶疾散发出令人厌恶的气息。幸运的是，这里有一个例外。 废村之中，有着一个被这里的“居民”称作“活人”的男孩，是废村中唯一脸上挂着笑容的存在，也唯独他，才多少能让人感觉到这废村还处于人间。 像往常一样，“活人”在废村的垃圾堆放区中和废旧的工业零件快活地玩了一天，直到夕阳让废村铺满病态的橘红，才被一个提着一塑料袋食物蹒跚着从废村外走来的，其貌不扬的青年领着，往废村为数不多的能住人的区域走去。 “哥，你今天好像也很累。”男孩边走边绕着青年跳了一圈，关心道。 也许是被废村感染太深，也或许实在是太累，青年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继续挪动脚步。 男孩懂事地没再说话，并把青年提着的塑料袋接到手，边走边翻看着。 “哥，又是牛奶啊？能不能不喝？”发现了塑料袋内一盒新鲜的牛奶后，男孩总算露出了难看的表情。 而青年仅仅是不耐烦地说了两个字：“不行。”随后两人一路无话，径直走回简陋的住处。 然而，推开门后，铁皮搭起的屋内除了凌乱不堪的摆设外，还有两个和脏乱屋子格格不入的西装笔挺的男人。青年见状，一扫脸上的倦色，猛地将男孩挡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屋内的不速之客。 “明明帮我做事的话你就能吃香喝辣来着，啧啧，谁能想到一代神偷居然住着这种破房子。”其中一个西装男慢慢悠悠地环顾一下简陋的铁皮屋，揶揄道。 青年本就不好看的脸此刻更是挂满了难看的神色：“你来这里干什么，我已经不欠你们什么东西了！我也不会再帮你们偷东西了！” “这可由不得你。”另一个西装男从怀中掏出一根甩棍，狠狠砸到青年的肚子上：“好歹也得付点利息，对不对。” “行了，别这么粗暴嘛。”率先说话的西装男制止了同伴的暴行，然后不紧不慢地抓着青年的头发，把青年的头提了起来：“我们接了一笔好买卖，要偷的东西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一个水果而已。反正你平时也有在偷点建材什么的，顺手帮我偷个水果应该不难。你该不会认为，你不偷贵重物品就是良民了？” 剧痛，无奈以及强烈的负罪感，让青年咧着嘴却没有回应西装男。 “帮我最后一次，然后你就真的自由了。那个水果在明晚的香扉拍卖会上拍卖，如无意外会由林正基拍走，想什么时候动手随你，反正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我要看到那个水果出现在我面前。”西装男抛下一番话后便踢开破旧不堪的房门扬长而去，留下男孩哭泣着摇晃青年一动不动的躯体。 太阳照常升起，也如期落下。琉璃最顶级拍卖会，香扉拍卖会的门外，今夜也是同样的豪车荟萃，一个个任谁见到都能第一时间喊出名字的知名人士谈笑着涌入这扇辉煌的大门。 纪律部副部长立花苍盯着监控中络绎不绝的人流，心里没底：“今晚真的能逮住那小贼吗？” “能不能逮住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神偷是不是真如案卷里写的那么神奇。”一旁的纪律部部长犹大整理着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顺便回答部下的问题：“今晚我只需要确保他得手，至于要逮住他么，只要能捕捉到他的特征，他就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反正在地下发布的那条消息已经被接单了，按照那小贼的辉煌战果推断，要偷出孟婆果应该问题不大。”立花苍看了一眼手机。 犹大整理衣装完毕，点了下头：“那就行，记住，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让他偷到孟婆果，和确认到他的身份，其次才是逮住他。如果可以的话，今晚我不想打架，这套西装我还要还的。”为了参加这个拍卖会，犹大斥巨资租了两套高级礼服，让他肉疼了好久。 随后，他便挽着同样穿着华丽礼服的颜静铃的手走进拍卖会会场。“妈的你这王八蛋只是想借机约会！”立花苍看着监控中有说有笑的犹大气得牙痒痒。 “少说废话，我这正在现场监视着呢。”犹大对着隐藏耳机那头的立花苍反驳道。 犹大作为高层的领导之一，自然引来了不少上流人物前来跟他寒暄，即使如此，他也没放松对现场的警惕，起码目前为止，还没察觉到有什么异样。 “犹大部长，我们又见面了。”不出意外，犹大遇到了林平，以及他从汉华远道而来的父亲，林正基。 出于做戏做全套的原则，犹大友善地笑了笑，和林平以及林正基握了下手：“是啊，好巧。请问林总今晚是否可以割爱？” 林正基哈哈一笑：“犹大部长，素来听说你的威名，一直想亲眼目睹犹大部长的风采，可惜林某一届凡人，无法跟犹大部长交手切磋，现在正好有个机会，还是让我们在拍卖场上见真章。”话虽说得谦逊，但林正基眼中那势在必得的傲慢溢于言表。 “好。”话不投机半句多，犹大没再跟林正基废话，只回了一个字，便继续留意现场状况。 林平看着注意力移向了别处的犹大，略微不安地问他的父亲：“他真的有这么好说话吗？” 林正基也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盯着犹大：“怎么可能，不过，我们也只能小心就是了。” “那俩父子估计在说我坏话。”犹大感觉到背后的目光，低声对静铃道，后者也瞄了一眼：“你都要抢人家的东西了还不准人说你两句？” 正当犹大和静铃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几乎把苍折磨疯掉的时候，监控拍到拍卖会正门传来了今夜的第一个小插曲。 第二十六章 拍卖 “部长，门口那里吵起来了。”苍及时向犹大汇报，同时打断犹大和静铃的闲聊。 而耳机那头传来犹大略带不耐烦的声音：“我知道，正看着呢。” “你那是看热闹的性质。” “闭嘴。” 犹大没好气地回应了苍的吐槽，随后重新把目光放回门口争吵的人身上。其中一方犹大熟悉得很，那赫然就是雷，还有杰哥。 至于另一方，则是日前在废村出现过的西装男。这西装男犹大倒也不是不认识，只是没接触过，毕竟这人是学生联合会的重点关照人员，在犹大的认知里那就是一具行走的棺材。 “小杰，不在你那片粪坑里守着，跑香扉拍卖会来，不怕沼气爆炸？”杰哥对面的那人嗤笑着拍了拍杰哥的脸，言行举止无不透露着嚣张二字。 香扉拍卖会，世界最高级的拍卖会，在这里陈设的拍卖品价格均以亿为单位，有很多拍卖品甚至是普通人活了一辈子都没听说过的存在。在香扉拍卖会面前，连普通人的门槛都被抬到无法想象之高。哪怕杰哥在北城这片混乱的漩涡中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小头目，但实际上他也不太够资格进入这扇门。 与他相比，拍着他脸的西装男则显得权贵许多了。 “冯渊，什么时候人形按摩棒也能说话了？”自从有了雷相助，杰哥也逐渐硬气起来，自然不会给西装男好脸色。 杰哥的话正好戳到西装男——冯渊的痛处。他嚣张跋扈的资本来源于北城五大头目之一的“女巫”格林，虽然“女巫”的势力比不上杰哥的顶头老大，同为五大头目的“猎人”赞尼，但冯渊作为“女巫”头号男宠的身份还是比杰哥这个“猎人”手下无数个小头目的其中一个响亮不少。不过，这种身份终究不太光彩，因此冯渊相当介意别人叫他小白脸。 更别提“人形按摩棒”这个称号了。 所以，此刻冯渊的脸上一扫原本不屑的调笑，换上狠毒的神色。“赞尼家的狗最近挺能吠，只是不知道赞尼手底下的狗这么多，他能不能顾全每一条狗的安危。”说罢，冯渊身后的保镖模样男子上前一步，而杰哥也没有慌忙，只是正色盯着冯渊的眼睛，随后雷也上前一步站到杰哥身边。 双方剑拔弩张，大有在此大闹一场的架势，幸好此时香扉拍卖会的安保及时赶来，才制止了这场闹剧。冯渊和杰哥两人各“哼”了一声便朝着拍卖会场内走去。 犹大瞥了一眼两人的背影，随后把视线放回他真正的关注点上。 几乎是在冯渊挑衅杰哥的同时，从门口走进一个其貌不扬的青年，青年身上的西装和他矮小的身躯相比明显大了一截，脚步的变化也能看出脚上那双名贵的皮鞋不合他的脚。 如果说杰哥出现在香扉拍卖会有一种违和感，那这个青年可谓是在头顶刻着“不配”两个字。 “注意那个灰色西装，左顾右盼的家伙，十有八九就是他了。”犹大通过耳机向苍下令，然后也走进拍卖会场。 青年狂跳的心脏仍在捶打着他的胸膛，香扉拍卖会，是他八辈子都不敢接近的地方。 在这个拍卖会挥霍的权贵们，仅仅是从手指缝里掉下一点钱财，都足以让他安安稳稳地生活一辈子。 他潜入过的那些豪宅、金库，无论是奢华程度，还是安保强度，都无法和香扉拍卖会相提并论。因此若非冯渊的威胁，他是绝不敢靠近这个地方一步的，更别说是从正面混入这场拍卖会。 而且，他也不清楚今晚冯渊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是为了能立刻卸磨杀驴？还是有什么打算？ 他没法猜测，也不敢猜测，冯渊可是个疯子，妄自猜测惹怒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抱着忐忑而复杂的心情，青年畏手畏脚地在犹大之后进入了拍卖会场。 拍卖，正式开始。 “杰哥是你安排的？”找好位置后，静铃低声问身边的犹大，后者点点头：“正好前段时间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女儿也肯定会需要孟婆果的，我就让雷在他耳边吹了点风，帮我打个掩护。” “那那个冯渊呢？” “不知道，碰巧。”犹大翻了下今晚拍卖的清单，随口回了一个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冯渊找茬的时机和那个青年进场的时机配合得恰到好处，虽然冯渊是出名的疯狗，毫无来由地跟人吵起来打起来那是家常便饭，但这种巧合怎么看都像是刻意为之。 只是，冯渊的出现以及他的反常，对犹大来说反而算是好事，原本他还担心一个小毛贼堵不住林正基和香扉拍卖会的嘴，要不要提前把杰哥这枚棋子送出去，现在一条大鱼自动送上门来。因此他没对此十分上心，而是死盯着那个容貌不堪的青年。这才是他的主要目标。 仿佛是感觉到犹大的视线一般，青年坐立难安的感觉愈发加剧，同时眼神不自觉地瞟向不远处镇定自若的冯渊。 而冯渊的心态比起在场的每个人都轻松得多，不同于林正基要担心犹大搞小动作，犹大在盯着青年，杰哥因为能否成功拍下孟婆果而惴惴不安，青年也因巨大的压力手脚冰凉，冯渊只需要确保青年得手便足矣。 以他莽撞的性格不至于去怀疑在场的人中有没有那个豪爽的买家，也不会去担心这是否一个局。 随着一件件拍卖品成功拍出，压轴的孟婆果也被推上了台。 “各位嘉宾，接下来便是我们今晚的重头戏！曾几何时，‘如获新生’只是一个夸张的比喻，直到这种孟婆果被发现。只需要一颗孟婆果，你将会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你的日常将会变得陌生，在再熟悉的家里踏出的每一步都是一场波澜壮阔的冒险，每一位至亲对你而言都是新朋友。想体会重活一次的生命吗？起拍价一亿，全新的生命就属于你了！”拍卖主持人慷慨激昂的陈词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毕竟在场的人都知道，林正基对这颗孟婆果志在必得。 犹大却注意到，听完主持人的拍卖品推介后，其貌不扬的青年愣在了座位上，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冯渊也注意到青年的变化，不过他倒不担心青年有什么小九九，在跟随杰哥后面叫了一口价之后，转过头用阴冷狠毒的眼神死盯着青年。感受到熟悉的死亡威胁，愣住的青年浑身一颤，抬头正好和冯渊的眼神对上，随后，青年垂下眼，默默地起身。 终究，还是不得不动手。 青年心中暗暗叹一口气，但马上，眼神又坚定起来。“这次，不会再任冯渊摆布了。只有这个果子，必须要留给自己！” 青年下定决心，便朝着洗手间方向走去。 冯渊清楚他这是要动手了，因此满意地转回去。 而这一切，都被坐在后排默默地举牌跟杰哥和林正基抢拍的犹大看在眼内，冯渊此次出现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了。 “另外派个人盯死冯渊，给梦也打个电话让他那边协助。”犹大再叫了一口价之后向耳机那头吩咐道，苍则很迅速地回答：“ok。” 不觉间，孟婆果的叫价已经升至三亿，一些在开头抱着尝试心态叫了几次价的富豪已经沉寂了下来，杰哥在思考再三后也阴沉着脸没再跟着叫价，场上只剩犹大、林正基以及两个顶级富豪在叫价，犹大合计了一下，也在叫出三亿两千万这个价后便打定不再叫价，同时心里不断祈祷林正基一定得跟自己刚到底，不然这三亿两千万花出去了纪轩非得把他的头拧下来，毕竟这是高层的行动经费。 幸好，林正基没让犹大失望，一口四亿的叫价成功力压群雄。犹大长呼一口气，静待大戏开始。 第二十七章 漩涡 会场内，林正基满含笑意，在全场嘉宾的掌声之下起身致意，但刹那间，雷动的掌声凝结在了空气中，前一秒还在或真心或虚伪地为林正基祝贺的嘉宾心中满布了疑惑，连林正基本人也产生了违和感，他们无不为一个简单的问题而纠结——“我到底在做什么？” 失去了鼓掌的理由，失去了致意的理由，在场的诸位甚至连逗留在香扉拍卖会至今的理由也找不到。 席卷全场的异样感持续了近十分钟之久，期间没人动作，就连拍卖会主持人也只是在台上尴尬地摆弄衣服，没有做声却也没有下台，直到犹大最先想起。 孟婆果！ 摆在台上的孟婆果赫然伴随着萦绕在犹大心中的违和感一同消失。 “苍！有没有拍摄到孟婆果的去向？”犹大连忙问监控着全场的苍，然而，耳机中传来的只有苍茫然的声音：“什么孟婆果？” 犹大这才意识到，对方的能力可能比自己预想中要麻烦一些。“就是最后的竞拍品！调出孟婆果开拍到现在为止的录像，看下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幸好犹大见过不少大场面，这种程度的变故不至于让他乱了阵脚，向着耳机那头的苍吩咐完后扭头对静铃道：“通知蔡思斯，全城搜查那个青年。” 期间，嘈杂声不断从周围的人群中发出，怕是在场人士都慢慢恢复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台上的主持人更是瑟瑟发抖，在他主持期间发生竞品突然消失的事，而且消失的竞品还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吓任谁都承受不住。 林正基也反应了过来，盯着犹大的双眼，幽幽地说道：“犹大部长，知法犯法可不是什么好手段。” 犹大则不置可否，问非所答地回了一句：“在我在场的情况下发生这种事，我确实难辞其咎。”随后，犹大大步走上台，接过魂飞魄散的主持人手中的麦克风：“各位来宾，非常抱歉，本次拍卖的现场发生了恶劣的突发事件，作为琉璃纪律部部长，在我眼皮底下发生这种事，我感到非常内疚，因此请大家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解决此事，在此之前，需要请大家先留步，配合纪律部作调查。” 听罢犹大的一番说话，林正基嘴里哼了一声，不作表态。而在场的其他嘉宾尽管心中有怨言，但碍于孟婆果失踪这件事的影响力过大，也都老老实实地留在会场配合调查。 “怎么样，有没有找到那个青年。”从台上下来，犹大问静铃，静铃摇摇头：“事发期间香扉拍卖会周边所有摄像头都没捕捉到那个人的身影，一时半会查不出他离开的路线。” 犹大点点头：“让蔡思斯盯紧，我们这边就跟冯渊这一条线。”看着冯渊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犹大对他是青年背后操控者的判断又肯定了几分。 另一头，得手的青年气喘吁吁地靠在一处下水道内，论对下水道的熟悉，没人比他更甚。 青年喘着粗气，从怀中掏出那颗被拍出数亿高价的神奇果子。青年端详这颗果子的眼神带着无限的贪婪，但当中却蕴含着别样的纯粹。 孟婆果从外表上看仅仅是一颗半红半黑的苹果，谁都无法想象，这样一颗外表平平无奇的水果，能引出这么大的乱子。 直接造成这次混乱的青年此刻带着那种复杂奇怪的目光看着，抚摸着孟婆果良久，脸上表情不断变化，内心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挣扎。最终，青年的脸定格在一个坚毅的表情上。 “没错，这是最后一次了！”青年颤抖着声线自言自语，似是要说服自己，重新收好孟婆果，踉跄着向下水道深处走去。 回到拍卖会现场，纪律部介入后，会场内秩序便迅速恢复，犹大没再管现场的事，带着静铃离开了现场，去找调取监控的苍。 “贼喊捉贼。”林正基看着犹大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 走在路上，静铃不无担忧地问犹大：“这次会不会玩大了？这事的影响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还真信了林正基的鬼话？他要是敢闹起来我把头砍下来给他当凳子坐。”犹大轻蔑地笑了笑：“我找人调查过，林正基近段时间疯狂参加拍卖会，用各种匪夷所思的高价扫清各大拍卖会的压轴竞品，你猜是为什么？” “莫非？” “没错，前段时间他经营的房地产业全线崩盘，估计不出一个月富顺就要出事了，这老小子在通过这些超高价竞品给自己留后路呢。尤其是孟婆果，价值全凭一张嘴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放过，别说四亿，就是四千亿这老小子都敢叫出来，不过难缠归难缠，要是出事了他倒也不敢声张，毕竟他也害怕背后那点猫腻被爆出来。”犹大摸着静铃的头分析道。 “可是，我们黑吃黑也是不争的事实，就算不是林正基，要是香扉那边闹起来恐怕也挺麻烦的。” “老实说，我确实有更加合乎规矩的做法，但是对付无赖，用常规手段无异于送出主动权。所以，在这件事上，干净利落的坏事和麻烦不断的好事，我自然会选择前者。再说了，我们不缺这点黑料。”犹大一脸的无所谓。 来到监控室，犹大见到神色凝重的苍，正盯着屏幕，不断回切着视频的画面。 “怎么了？”犹大好奇地凑过去，苍把视频拉回到更早的地方，视频中可以看到，犹大还在和林正基激烈地竞价，此时青年从座位上起身，往门口走去。 然而在下一个镜头，本应在门口离开，在另一个监控屏幕中出现的青年却凭空消失了，毫无征兆地，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而在青年消失不久后，林正基便在这场叫价角逐中胜出，得意地起身向在场宾客致意时，原本清晰出现在屏幕中的孟婆果却变得模糊起来，逐渐形成了一团迷雾。 “这是什么操作？”苍扭过头问她的领导，尽管已经会看过无数次，但她心中的震惊依然不减。 这种情况，犹大却是见过，因此虽然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但也不至于让他惊慌：“抹消自己存在的能力，而且看样子能在一定范围内影响和自己有直接关联的物体罢了，小见多怪。” “他一直这么让人火大吗？”苍转过头问静铃，静铃无奈地点点头。 犹大没理会部下的讽刺，把她的屏幕关掉：“帮我去现场那里看着点，差不多了就让手足们结束调查放人，记得派人跟着冯渊。”“那你呢？” “我去一趟废村。”犹大丢下这句话便消失在两人面前。虽然没什么决定性的证据，但犹大的直觉告诉他，拥有这等能力的人能在这么长时间里都没暴露在他们高层的视线内，十有八九是因为废村这个被遗弃的地方。 “爸，现在怎么办？”林平不安地问林正基，后者摸着下巴，思忖了好一阵，然后悠悠答道：“他犹大好歹也是琉璃的门面之一，应该不至于派他下面的人来做这种下作的事，估计是想钓鱼执法加上黑吃黑，既然这样，我们率先找到那个小贼就行了，我还得感谢他帮我省下一笔钱。” 不得不说，林正基和犹大彼此之间对对方的揣测都很准确。 抛开这两方，再看从拍卖会出来的冯渊，此时也是满心期待地等着得手的青年把东西交还到他手上，比起犹大跟林正基，他多了一份从容，因为他拿捏着青年的命脉。 而在下水道中前进的青年，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混乱的中心。 第二十八章 弟弟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从香扉拍卖会出来，冯渊的跟班，另一个西装男在确认四周无人后向冯渊低声问道。 “什么也不用做，我们只会是这场游戏的最大赢家。”冯渊大笑：“通知买家，我要涨价，想要孟婆果就给我他妈的拿8亿出来！” 职业道德？谁管这种鸟东西啊！ 沉醉于胜利喜悦中的冯渊抛弃了思考的必要，狂笑着坐上他的豪车远去。 “可算是走了，这群喽啰都喜欢这样笑的吗？”不远处黑暗的街角，一个黑影向耳机那头汇报道：“目标已经离开，现在跟上。” “收到，已经同时联系北城学生联合会的人协助。”苍漫不经心地回复，随后继续反复回放拍卖会上那段视频，像是要发泄一般。 静铃在一旁瞄了她一眼，随后重新把目光放回手中冯渊的资料上。 废村，夜晚。两个名词的组合，产生了1+1大于2的不适感。 废村的居民似乎从基因中便厌恶亮光，因此更倾向于在夜晚出来散发他们的负能量。自犹大踏入废村起，就与无数的瘾君子和醉汉擦肩而过。 虽然他们身上的恶臭和痴态让犹大连连皱眉，但他还是忍了下来。废村和北城一样，有其存在的价值。 可是，漫无目的的寻找始终不是办法，在逛了大半个废村后，总算被犹大逮住一个尚算清醒的居民。 在一间勉强能称之为屋子的建筑材料堆砌物前，犹大扯着一个半醉老头的衣领，将临时打印出来的丑陋青年的照片塞到老头脸上：“见过这个人吗？”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老头在废村与世隔绝的时间太长，不认识犹大，总之，他淡定地拿起手上的酒瓶，仰头喝尽不知道静置了多久的恶心的酒液，嘿嘿一笑：“可能见过，也可能没见过。” 面对这种蹬鼻子上脸的行为，犹大倒也不恼火，如果能用一点蝇头小利就能撬开一个人的口，那他不会抗拒顺着老头的意。 于是，犹大从虚空中摸出一罐冰镇的啤酒，扔给老头，后者布满皱褶的脸顿时笑开了花：“那小子，就住那边角落的棚子。” “他叫什么名字，你还知道什么。”犹大继续追问。 “哈！”老头似乎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夸张地笑了一声：“名字？废村里的居民还想有名字？不过他有个弟弟，据我所知倒是有个名字，好像是叫什么马文来着的小鬼？反正我们管他叫‘活人’。” 老头说完便沉浸在冰镇啤酒带来的痛快中，犹大也随手把老头放下，径直朝着老头指的地方走去。 只是，还没走到转角，犹大便接到静铃的电话。 “冯渊没回北城，直接去了废村。” “嗯，我也看到了。”边接电话边拐进角落的犹大和大大咧咧走来的冯渊正好四目相对的撞上了。后者先是一惊，随后换上无所畏惧的笑容：“哟，这不是犹大部长吗？查案查到这里来啦？” 犹大点点头，表示回应，随后反问：“那你呢？北城的家伙跑到外边来不怕出事？” “我只是来这里找我的老朋友处理点私事，通融一下？” “巧了，看来我们要找的是同一个人呢。”犹大随意地立在原地没有动作，但散发出的气势却让人不敢忽视。 冯渊虽然莽，但不蠢，这从他直接摸到丑陋青年的住处而不是如青年料想一般用他常用的把柄拿捏青年就能多少看出来，因此他识相地举起双手：“好，好，那我先走了，犹大部长您请。” 犹大看着冯渊离开的背影，自知即使逼问他也不会说什么，于是便放任冯渊离开，毕竟还没到发挥冯渊作用的时候。 推门进屋，屋内只有简陋却还算整洁的一些家具，全然不见老头所说的小鬼。 如果是普通人，此时大概会转身就走或者气急败坏地大肆翻找整个小屋，但犹大显然没这个必要。“出来，你躲不了的。”犹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点，但依然怎么听怎么像是恶徒。 眼见安抚无效，犹大毫不犹豫地关起门走人。 五分钟后，惊恐地躲藏在床底下的男孩在确认外来者确实离开后，才蹑手蹑脚地从躲藏处爬出，然后迎来来自背后的惊吓：“要是再迟个两分钟才出来，我兴许就走了。” 男孩被吓得“哇”地大叫一声，转身望去，却见明明已经关上屋门离开的犹大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张简陋的小床上。 犹大从床上跳下来：“别跟见了鬼一样，我没多大恶意。”话刚说完，犹大便被自己的虚伪逗笑了。没多大恶意？要是让他撞见那个丑陋青年犹大怕是要把房顶都给掀了。 幸好，男孩不懂事，听了犹大的话便慢慢放下了戒备，虽然还刻意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但总算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犹大尽力挤出一个和善的表情：“你叫什么名字？” “马马尔文。”男孩怯生生答道。 “我叫犹大，和你哥哥有点交情。”犹大点点头，以示友好。 男孩一听“哥哥”两字，戒心再度下降一级，露出舒心的表情：“你也认识我哥哥吗？” 犹大轻轻摸了摸男孩干枯的头发：“对，可是你的哥哥好狡猾，一直不肯告诉我他的名字，我只能来问你咯。” 男孩闻言，情绪却变得略微低落起来：“可是，我也不知道哥哥叫什么名字。” “哦？怎么会这样呢？”犹大感觉这男孩和丑陋青年间的关系或许并不简单，于是半好奇半认真地追问下去。男孩抬起头，真诚地看着犹大的双眼，看得犹大心里有些发慌。过了好久，男孩才开始说话。 “我和哥哥是好多好多天之前才见面的，在那之前我的家虽然比这里大一点，可是那里没有哥哥，只有爷爷。”男孩年龄小，对很多事情没有概念，但犹大还是从男孩的话中听出了个大概。 丑陋青年和男孩并无亲缘关系，男孩原本和爷爷生活在一起，大概生活也不怎么样，根据这个青年的偷窃记录反复在中心城出现的时间推断，大概是在一年前，青年将男孩从原本的家中带走，至于方式和原因，估计男孩自己也说不清楚，犹大也没追问。 “那哥哥对你好吗？”犹大仔细环顾了一下简陋的屋子，屋子角落处有堆放好的垃圾袋，隐约能看到里面都是便利店里的便当盒；进门左侧的饭桌上摆着一瓶开封的牛奶，旁边则散落地放着几本薄薄的书，犹大起身，走到饭桌前，翻了一下那几本书。 是教材和教辅书，犹大回头看了一眼男孩，看起来大概六七岁，也差不多是要上学的年龄了，只是，桌上的这些书籍，基本上都是语文书，而且内容都一样，充其量就是换了个出版社。犹大随手拈起一本：“这些书是？” 男孩听话地答道：“是哥哥让我每天读的书，哥哥每隔一段时间就带一本这样的书回来，可是我看不懂，哥哥也不懂，听他给我读还不如自己看书上面的画。哥哥还每天让我喝牛奶，可我讨厌牛奶，牛奶臭死了！” “那么，你讨厌哥哥吗。”犹大翻看着那一本本书上歪歪扭扭的记号，其实他心中已经大概有了答案，因此他的话并非疑问句。 “虽然我讨厌牛奶，但是我不讨厌哥哥！”男孩没有一丝迟疑，斩钉截铁地回答了犹大。 和男孩话音同时落下的，是破旧的屋门被推开的声音。丑陋青年一脸疲惫地出现在屋外，男孩见了青年露出笑容：“哥！今天怎么这么晚？” 可青年的脸上，却冻结着和男孩截然相反的表情。因为他注意到了屋内的犹大。一直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的他，自然很清楚犹大是谁。于是，青年的身体不自觉地产生了逃跑的反射动作，但青年仅仅瞄了一眼待在犹大身边的男孩，竟硬生生地把本能带动的身体给压制住了。 第二十九章 讨价还价 犹大对着青年轻轻的鼓了一下掌：“很了不起，居然能压抑住长年累月形成的条件反射，看来这个孩子对你意义不一般。”而后者则没作声，只是哆嗦着，倚着门凝视着犹大的眼睛。 “进来，别担心，原本我是真打算出手的，如果没有你弟弟的话。”犹大反客为主，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青年进屋坐下。青年瞄了一眼犹大身边的男孩，垂下头，挪动脚步走进屋，顺便带上了房门。 见青年坐下，犹大也自顾自地坐在了小床上：“知道我来的目的？”青年不说话，点了一下头表示肯定，犹大继续说道：“那就好，拿出来，看在你弟弟的份上，我只算你以前的账，这次当无事发生。”毕竟罪名是要推到冯渊身上的，正好卖个人情。 有一说一，这确实是一笔好买卖。犹大手上并没有多少确切的证据指控到丑陋青年和曾经那些大额盗窃案有关，只要犹大把这次抓现行的案件当作无事发生，青年甚至有机会能免受牢狱之灾。 可出乎犹大意料的是，青年坚定地拒绝了这笔买卖：“我很清楚我做了什么，也不会逃避与之相应的后果，但是，孟婆果，我不会给你。” “哪怕是现在就死在我手里？” “对。” 犹大点了点头，起身，脸色阴冷地按住青年的肩膀，后者浑身颤抖，但一动不动，犹大很清楚青年这不是放弃，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在对抗自己。随后，犹大松了手，青年这才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刚才窒息了一般。 “让我猜猜，你这么硬气是因为孟婆果和这孩子有关？” 清楚自己无法隐瞒，青年大方地承认了，犹大点点头：“换个地方说话，对你我，对那孩子都好。” 青年不解：“怎么？” “冯渊刚刚才来过，我猜林正基的人也快到了。”犹大的一句话让青年脸色大变，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拉起男孩的手就要跑，被犹大拽住：“你慌什么，他人走了。放心，配合好我，我保证冯渊逮不到你。”犹大心中甚至隐隐有点感谢冯渊。 不过该杀还是得杀。 在名为“冯渊”的恐惧压迫下，青年同意离开废村，但也仅此而已，犹大很清楚饭得一口一口吃，因此没执着于孟婆果，不过在离开破屋前，犹大云淡风轻的玩了几分钟手机，然后才勾搭着青年的肩膀：“走。” 废村外围，冯渊正经历着让他匪夷所思的事。 “鬼打墙了？”尽管冯渊也只是第二次来，但他总觉得跟上次离开时的路不太一样。 幸好，这迷路的感觉没持续多久，他便顺利走出了废村，因此他没多去想，单纯觉得可能是不熟悉路况罢了。 全然没注意到，在出村时和一名理着精短寸头的壮硕男人擦肩而过，那男人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明显与废村格格不入，如果冯渊能回想一下，也许就能记起来，那男人正是拍卖会期间跟在林正基身侧的人。 那男人和冯渊不同，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在拍卖会门口闹事的人之一。 为什么本应该在北城的冯渊会出现在自己的雇主通过香扉拍卖会老板提供的视频和建议追寻到的废村？ 壮硕男人立马汇报给他的雇主，而林正基也没让犹大失望，认定冯渊就算不是主谋也是这件事的主要责任人之一，因此命令壮硕男人转而跟踪冯渊。 “很好，让梦帮下忙，给冯渊制造点麻烦，最好能把林正基那边的人拖下水。”犹大在听到报告后满意地向电话那头安排道。 挂上电话后，犹大转回丑陋青年那边：“那么，来谈谈孟婆果的事，有什么条件？” 青年本就不安的心更像是被狠狠捶打了一下，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没有什么条件可以谈，我的命你也可以拿去，但是孟婆果是马尔文的。” “面对我还能保持着这种程度的冷静，却在听到冯渊的名字时几乎丧失理智，看样子，冯渊拿捏着你很重要的东西嘛？”犹大出乎意料地没继续孟婆果的话题，转而讨论青年自身，这令青年也有点措手不及。 犹大继续悠悠说道：“冯渊必死，在此之前我还可以帮你解除来自他的威胁，这是我开出的条件。别急着拒绝，听我说完。” 犹大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喝了一口红茶，皱着眉又往里面加了五颗方糖，再喝一口，然后再继续：“从你的反应我看得出来，如果时间拖得久了，冯渊有某种方法让你不得不交出孟婆果，而你欣然跟我来纪律部，说明只要被我关在这里，冯渊的方法就没法奏效。但是反过来，如果我把你放出去，然后跟着冯渊，我也有办法拿回孟婆果，不用质疑，只要我觉得从你身上打不开突破口我就会马上这样做，我没第一时间选择这个方法也只是因为我不想跟冯渊接触过多，而且我也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仅此而已。” 青年听着犹大的话，冷汗直冒，喉咙不自觉地不断进行吞咽口水的动作，可他偏偏无法反驳犹大。是的，虽然犹大没有清楚说明个中细节，但犹大的猜测无疑是正确的。而且，青年从犹大的眼神能看出来，他没在开玩笑，甚至青年有预感，一旦自己明确拒绝了犹大，犹大将毫不犹豫地把自己送到冯渊手上。 犹大再呷了一口红茶，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制止了准备发声的青年：“也别指望跟我打什么合规合法的牌，琉璃法律可是明确规定了，像你这种犯过事没得到相应惩罚的人，不适用为法律的保护对象。” 尽管青年不懂法，但犹大这句话却没说错，这就是琉璃最离谱的法例。 所有退路被封死，青年只能选择最后的尝试。 “能不能听一下我的故事？” 第三十章 绝佳时刻 犹大看了下时间，见时间不算太晚，便示意青年：“给你五分钟，看你的小作文水平怎么样。” 认识到时间有限，青年拼尽全力调动自己有限的语言组织能力，试图简短地讲述他的故事。 然而，正当青年刚一开口，便见他神色一变，紧接着浑身抽搐，痛苦写满了青年那张面容不堪的脸。“冯渊拿走了我的‘名字’，只要被他知道我大致的位置，他就能折磨我，直到我失去抵抗能力时就能强行要求我做任何事！”没时间说出一切，青年只能强忍着痛苦，向犹大道出个中缘由，希望犹大能阻止冯渊。 虽然青年少说了一点——这个要求能不能让他完成能力以外的事，但是从他欣然跟随犹大来纪律部就多少能猜出，正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完成能力以外的要求才会选择来这里躲着，至于要应付犹大嘛，只要死口不认，犹大总没办法的。 正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犹大的心里隐隐不爽，甚至想利用冯渊的这个特异功能逼迫着青年把孟婆果交出来，不过思考再三，犹大还是决定先把冯渊处理掉，如果顺利的话，还能顺便把林正基这条尾巴也甩掉。 打定主意后，犹大联系了雷：“杰哥那边怎么样？”“从拍卖会回来就一直脸色很难看。” 犹大非常满意，想不到冯渊这疯狗最终会亲手把自己送上绝路。“很好，那你带队去给冯渊点麻烦，记着，你是去跟冯渊处理私仇的，不知道什么孟婆果。” 犹大计划用杰哥的掺和逼得林正基的人不得不参与其中，然后犹大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赶走林正基了。现在只剩下一个不算是问题的小问题。 “女巫”格林。 若单纯是杰哥和冯渊的私仇就算了，但这事背后多少有点犹大的影子，到时不说“猎人”赞尼，格林肯定会有意见，虽然犹大倒不是说怕格林，不过她这个北城五大头目之一要闹事的话风浪绝不会小就是了，而且一旦这种事发生了犹大便要直面梦的不满，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所以，犹大还是先拨通了一个电话：“梦，今晚我要让杰哥的人做掉冯渊。” 对面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才回答：“你以为我一个小朋友压着北城这么多牛鬼蛇神很轻松是吗？” “别装了，冯渊这么个赔钱货，四处惹事你应该也很烦才对。”犹大一边通过手势指挥人员准备，一边跟梦讨价还价：“我后来想了一下，你没管伏龙爷的事，让他放心大胆去惹杰哥，不就是因为伏龙爷吞了杰哥的势力后，下一个目标十有八九就是冯渊吗？你说我要是把这事捅给格林和赞尼听，她们会怎么想呢？” 五大头目肯和学生联合会合作，那说明梦多多少少利用高层的身份和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用屁股想也知道其中包括五大头目间整体的稳定性，因此，不管犹大的推测对不对，只要这事捅到格林和赞尼那里，梦的麻烦也不会小，在犹大这种近乎无赖的威胁下，梦只有两种选择，干掉犹大或者出面干预北城势力。 梦只花了不到一秒便权衡出两种选择的利弊，并恶狠狠地警告犹大：“下次再威胁我，耶稣来了都保不住你。” “你听我的名字就知道耶稣不会保我。”犹大得意地挂上电话，随后一把勾住旁边吃瓜的苍的肩膀：“走，带你看戏去。” 此举引来后者剧烈的抗议：“你去造孽能不能自个去别拉上我啊！” 北城，“女巫”格林的地盘边缘，和实力最强的头目“狼人”埃尔法地盘相接的一条街，就是冯渊的势力范围。今晚，冯渊猜到会有不少人可能造访，也许是查到了那个丑陋青年的犹大，也许是侥幸从犹大手中逃脱的丑陋青年，也可能是最近因为手下小头目被杀而四处找茬的埃尔法，但冯渊想破头也猜不到，来访的是他一直看不起的杰哥。 沉醉于纸醉金迷中的冯渊，自然没想到去打听跟在杰哥身边的这个年轻人最近被誉为可以洗牌北城的潜力股，在他印象中，杰哥还是那个被他欺辱还得忍着的小喽啰。 因此当他看着雷护着杰哥打进他的据点的时候，他连扇了手下几巴掌，确认一下这是不是梦。 然后，他真的看到了梦，那个北城的主人，梦，领着他的主人，格林，跟在杰哥一行人的身后进了他的据点。 “你应该很清楚，冯渊不只是一个手下那么简单。”格林风韵犹存的脸此刻挂着的神色并不自然，但她并没有阻止杰哥和雷的行为，哪怕对她来说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格林只是脸色阴沉地跟身边的少年，或者说，孩子，交涉着。 “以格林阿姨你的姿色，再找一个男宠也不难嘛，反正我话就撂这了，规矩还是一样的，埃尔法那边已经死了一个，而且距离伏龙爷的死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所以你、赞尼、博特、拉兹妮，你们四个的手下也得各死一个。”这就是梦定的北城游戏规则，利用五大头目的畏手畏脚而定制的枷锁。犹大确实猜对了一点，梦确实打算借伏龙爷的手干掉冯渊，但目的不是冯渊本人，而是借机出手打压埃尔法，不过这都是北城内部的问题了。 眼见格林的脸色越发变黑，梦出言安抚：“不过嘛，为了补偿格林阿姨你，赞尼那边要死的人，除了赞尼和杰哥外随你选。” 冯渊的绝望，随着格林的脸色放缓而升起。他搞不懂，为什么只是派一条狗去赚点外快，会引来北城的主人以平衡势力之名的杀身大祸。 他只知道，此刻他必须为了活命而出手。尽管冯渊不强，连名号都没有的人能强到哪里去，但，狗急了还会跳墙呢，冯渊迸发出全身的力气向雷冲撞而去，他的能力，仅仅是超乎常人的力气罢了，原本冯渊还因为这微不足道的能力从某种意义上征服了格林而自豪，但现在，看着面前的雷释放出的吓人电流，冯渊对自己的能力只剩下埋怨。 “撞开他，只要能造成一丝停顿，那便有生机。”冯渊从梦带着杰哥来杀自己推测，他应该不会亲自出手，那么自己能凭本事逃脱的话他应该不会怎么样。 格林？好歹一夜夫妻百夜恩。 在这万众期待冯渊一死的现场，却有一个人不想冯渊就这样死掉。在暗处监视着这一切发生的，林正基的私人保镖。 被雇主下命令要求追回孟婆果，而如今最有可能和这颗水果直接相关的人却即将死于一件毫无关联的事，这让他怎么忍。 于是，就在冯渊马上就要飞蛾扑火般撞上雷灼人的电流时，一道寒芒将冯渊逼停，同时击退了雷。 这个看起来和现场发生的事毫无干系的人，实在忍不住出手了。 而当这个冯渊意想不到的第四人闯入他的据点之时，一声声清脆的掌声响起，冯渊预想中会来访的人中的一位终于出现了。 “我就是来抓个贼而已，怎么还能看到黑帮火拼、警匪博弈、跨国追凶三大元素合而为一的商业大片呢？”原本冯渊站着的位置出现了一道空间裂缝，在这个绝佳时刻从中拍着手走出来的，正是犹大。 第三十一章 莱森 如果说之前的状况让林正基的保镖感到棘手，那犹大的出现可谓给他蒙上了一层绝望。他算是看出来了，今晚这个杀局既是针对冯渊，也是针对他的。 “我能重新选择一次吗？”他干巴巴地向犹大哀求道，当然，哪怕犹大答应，现场还是有一个人不会答应的。 冯渊。这个疯子还有着最基本的判断能力，知道这个叫不出名字的闯入者是今晚唯一一个想自己活着的人，因此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抽身。 因此，没等犹大说话，冯渊抢先一步高呼：“这位朋友，别急，我们配合好有机会冲出去的！”林正基的保镖暗骂一句，冯渊这句话一开口就等于在堵住他的退路。 “各位冷静，我想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保镖兄一边作着无力的申辩，一边打算悄悄拨通林正基的电话，只要雇主能得知现场的情况，他就多一张底牌。然而，哪怕是林正基本人，此刻怕是也想他死掉得了。 归根到底，林正基要孟婆果只是为了能保留多点资产，但如果为了保留这点资产而在琉璃的土地上跟犹大产生直接的交恶，那这笔生意可不大划算。当然，这点心思林正基是对保镖保密的，因此可怜的保镖兄以为这颗水果对自己的雇主意义重大，而他的忠心则让他踏入了这个杀局。 幸好，犹大无所谓地示意保镖兄拨通电话，随后在电话接通的第一时间拿到手上：“林总，你猜我是在什么场合拿到这部手机的呢？” 电话那头传来林正基强装镇静的声音：“愿闻其详。”“你家的保镖，看起来对你的事挺上心的嘛。甚至都帮你跨国执法了来着。”犹大随意地倚在墙边：“不过，哪怕是贵国真正的执法机构，要跨国执法起码也先得跟我们进行协商？而林总的保镖这样擅自行动，还闯入了我国的黑帮火拼当中，我挺难办的呢。” 不需要亲眼看见，犹大已经想象得到林正基那难看的脸色，自己的人已经被从暗处勾引出来了，那他这个外来者就该出局了。 “能放他一马吗？”既然很清楚自己已经输定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卖保镖一个人情，还能收获一点忠心。 犹大看了保镖兄一眼，露出让人温暖的微笑：“林总，我又不是什么杀人狂魔，干嘛说得好像我会乱杀人一样呢？等会来纪律部领人。” 随后挂断电话，示意身边的苍把林正基的保镖铐上带走。犹大特意这时才让苍通知北城分部的同事派车来接人，为了加深冯渊的绝望，让林正基的保镖见证下面的一幕发生。 林正基的保镖是活了，但这意味着冯渊死定了。摇尾乞怜？开玩笑，别说是犹大了，得到梦的允诺后格林第一个不答应。 在死亡的威胁下失去理智的冯渊，拼了老命的狂奔，目标并不是将他逼入绝路的犹大，也不是斗胆攻入他的据点的雷，而是给了他这一切的格林。仿佛早已看穿一切一般，犹大向梦使了个眼色，后者满含怨气地轻声抱怨一句：“连自己人都算计！” 接着，犹大和梦同时消失，犹大挥动着刀背直击冯渊的颈动脉，而梦则提刀格挡住犹大的一击，与此同时，冯渊撞上了格林。 “冯渊，我挺喜欢你的，我说真的。”格林硬生生接下了冯渊的冲击，却毫发无损，反倒是冯渊开始全身抽搐，不到两秒便没了动静。 做完这一切，格林只对梦说了句：“希望你兑现诺言。”然后转身离开，顺便带上门，宣告着这场给林正基保镖看的戏正式结束。 北城事北城了，任何人的行为都没法挑出什么毛病，林正基的保镖叹了口气，不再奢望。 锅甩得干干净净，剩下的就是拿回孟婆果了。犹大没忘记那个丑陋青年传达的信息，稍微翻找了一下冯渊的据点，找到了一个跟丑陋青年一模一样的人偶。有一说一，这人偶藏得挺深的，不幸的是对犹大的能力而言，找东西可谓易如反掌。 “北城的人都喜欢玩这些神棍式的操作吗？”犹大回忆了一下跟自己打过交道的北城的人，皱了下眉。人偶的背面写着青年的名字——“莱森”。仅有名，没有姓。 梦凑过来看了两眼，然后直直地瞪着犹大：“伏龙爷那次事件的人情我还清了。”“别这样，我还挺喜欢北城的办事方式的，下次有事我还引过来。”“我第一个先宰了你，走了，还要去兑现承诺。” 说完这句话，梦便消失了，留下犹大在原地自言自语：“我看这小子挺享受的嘛。”再搜索了一下冯渊的据点后，犹大便离开了，临走前不忘吩咐北城分部的人：“把冯渊这小子的遗产收一下，赔给香扉拍卖会。” “事情就是这样，冯渊死了，你的‘名字’也在这里，只要把孟婆果交出来，你就可以拿走。”回到总部，犹大拿出人偶在名为莱森的丑陋青年面前晃了晃。 而后者却不为所动，一副坚决拒绝交流的样子，只是在看到人偶的时候眼里闪了一下光。 “怎么办？你不会又想来硬的？”静铃捅了捅犹大的腰，犹大叹了口气：“看看我忽悠的功力有没有减弱。” 一刻钟后，犹大带着被废村居民叫作“活人”的马尔文进来，果然，莱森无神的眼中又再闪烁了一下光芒，犹大拉了张椅子让马尔文坐在莱森对面，自己则在马尔文旁边坐下。 “孟婆果是要给他的？想让这孩子有崭新的生活？”听到犹大的话，男孩瞬间紧张起来：“哥，又要丢下我了吗？” “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个！”随着男孩的紧张，莱森终于恢复了交流，犹大则无视了他的要求：“又？之前也发生过吗？因为之前失败了，所以要喂他吃孟婆果忘记你？” “别说了！” “你这是在擅自决定他的人生，你确定这样是正确的？” “总比一辈子跟着我这个无能的罪犯要好！” “那你问过他本人了吗？最起码，他有知晓的权力。”跟暴起的莱森不同，犹大安静地反驳着他，同时看了一眼噙着泪水，似懂非懂地在旁边听着的马尔文。 莱森也看了马尔文一眼，沉默地坐下。过了一会，他才开口：“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们怎么能锁定我现在在中心城。”犹大点点头表示认同，莱森继续往下说：“他是我在偷一户小人家的时候捡来的，他的亲人只有他的爷爷，而我摸进去偷东西的时候，碰见他爷爷急病发作了，临终之际，我忍不住在他面前现了身，他爷爷把他托付给我，并且说我可以住在他的房子，不过我没这样做，会被人发现异样。” 确实是惯偷思维，挺小心的。犹大心想。 “可能是出于怜悯，那晚我只偷走了这孩子。”莱森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马尔文，这孩子不太理解他的哥哥和旁边这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在聊什么，只是觉得哥哥的情绪比较压抑。“那你为什么不把他留在那座房子呢？”“让一个孩子满怀希望地去抱着他唯一的亲人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亲人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吗？你是什么魔鬼。”莱森没好气地回应了犹大一句。 “总之，这孩子跟着我是一个错误，我曾经几次想把他扔在福利院门口，第一次他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角不放手，大概是第一次进入全是陌生人的环境，只能依赖已经对他展露善意的我？第二次是我已经带着他生活了两个月，我觉得我的话已经可以安抚他了，就再把他带到福利院，告诉他里面吃的住的比我那好得多，还有很多小朋友陪他玩，然后就走了，可他一直哭，一直哭，跑着要跟上我，我怕他跑着跑着跑丢了，没办法，又把他带回去了。” “你的能力，应该是抹消自己在别人认知里的存在？为什么不用？” “第三次的时候我用了，结果两天后发现他脏兮兮的，哭着鼻子站在那个破房子门前不敢进来，能力结束后他还能记起我。”莱森说完往事，眼神复杂，他丝毫没提在收留这孩子的期间自己做了什么，也许是他认为微不足道。 “你呢，你想离开哥哥吗？”犹大突然把话题移交给马尔文，马尔文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而莱森激动地插嘴：“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跟着我他这辈子就跟我一样废了！离开我，忘了我，他该有他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跟着我这样的垃圾腐烂！” “我懂了。”犹大双指叩了叩桌面，示意莱森冷静下来：“其实，你不是想他忘记你，只是想他忘记肮脏、失败的你，对？” “说什么胡话”“骗我可以，别骗自己。”犹大打断了莱森的反驳：“你脸上的两行泪，不就是你也舍不得的最好证明吗。”就在莱森激动地跟犹大争辩时，泪水不觉间已经从他双眼流下。 “好，那，交易内容改一下，如何？”犹大重新向莱森提议。 第三十二章 恶 “我的目标还是孟婆果，这点不会变，而我提供的条件，是未来，这个孩子，和你的未来。”犹大不紧不慢地开出他的价码。 “未来？”莱森不解。 “哪怕让这个孩子吃了孟婆果过一段全新的人生，你能确保他的新人生就会过得好吗。而我可以给他这个保证，只要他不放弃自己，这个孩子往后一直到大学毕业正常的生活开销和学杂开销，由我们纪律部包了，同时我们会委派可信赖的监护人照顾这个孩子，也会提供在可操作范围内最好的学习机会给他。”犹大看着马尔文，说完针对他的条件后，目光转向莱森。 “至于你”犹大缓缓开口：“放心，念在你这一年间的故事，而且认罪态度良好，我能给你争取轻判，并且，在你出狱后，可以在纪律部给你提供一个职位。你应该也很想，抬头挺胸地站在这孩子身前的？” 莱森陷入了挣扎，此刻的他已经被犹大开出的条件所动摇，犹大也没再劝说，只是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话：“其实，开启了新生活又如何，如果忘记了曾有人在黑暗中拼尽自己带着脏污的所有也要把他带入光明，那才是真正的可悲。” 随后，犹大离开了审讯间，让这两“兄弟”自己决定。 “你猜他会怎么选？”静铃偷偷从小窗户窥探沉默的青年与孩子，被犹大一把拉了下来：“你别管。我估计的话，他大概有九成的概率会同意。” “为什么？”静铃充分发挥好奇宝宝精神。 犹大从虚空中摸出了两本破破烂烂的教科书：“明明自己大字不识，却为难自己硬要从这些他自己也看不懂的课文中找出能给这孩子讲的东西来。”这些教科书其实是高年级的语文教材，完全不适合马尔文读，只是莱森自己也不认识，只能从中挑一些勉强能在日常生活中认出来的单字，结合自己通过配图的想象来瞎讲一通。 可是，那一道道圈圈点点的笔迹，却把这两本教科书都快划烂了。也许读过书的人会觉得上面圈点的地方纯属搞笑，可对莱森这个文盲而言，是他把自己的所有光芒都交给了这个捡来的弟弟。 过了不知道多久，莱森在审讯间里大喊了一声：“我同意了！”犹大才推门进去。 没人知道那晚这两“兄弟”说了什么，犹大推门进去时，马尔文已经收起了泪水，显得格外安静，而莱森也挂上了笑容，不再像个活死人。 从审讯间出来，犹大在莱森的指认下迅速找到了他委托帮忙藏匿孟婆果的中间人。 这个中间人在看到犹大出现的时候几乎吓了个半死，尤其是看到莱森戴着手铐领着犹大进来的这个场景。 “哥！职业道德呢？！”中间人崩溃地朝着莱森呐喊。最后还是犹大安慰了他：“别慌，我就是来拿孟婆果的，不找你麻烦。”事实上犹大也没空找他的麻烦，天都快亮了，今晚耽误的时间太多了，回头跟乃万交易完还得去扫了“二代人类”的老巢。 终于，在太阳升起之时，犹大带着孟婆果出现在乃万家门口。而乃万也似乎早就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早就在家门口等着犹大。 “我就知道你能拿到孟婆果，犹大部长。”乃万脸上依然挂着职业的微笑，犹大打了个呵欠，把孟婆果递到乃万手上：“我能旁观一下吗？” “抱歉，这个属于家传秘术。” “正好，借你家客厅我歇会。”犹大懒得跟乃万浪费口水，一晚上的奔波下来他已经够累了。 乃万点了点头，将犹大迎进客厅，同时呼喊妻子：“孟蕊，来招呼下犹大部长，我等下就回来。” 犹大摆摆手：“不用这么麻烦。”随后无意地扫视了一番客厅，瞅见一个柜子上摆放着一张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在乃万去处理孟婆果后，犹大好奇地起身拿起全家福看了一下。 照片上除了乃万夫妻，还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其中一个是犹大见过的强奸案受害者孟如曦。 “看够了吗？”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清冷的声音，犹大回头，见是一妇人，想必是刚才乃万呼唤的妻子，孟蕊。 “暹罗人有让女儿随母亲姓的传统吗？”对方态度算不上好，犹大说话也便直白了起来。 妇人慢慢接近，并拿过照片，眼中略带悲伤地看着照片上另一个女孩：“你们高层的人除了草菅人命外还都这么八卦无礼吗？” 说罢，妇人把照片放下，背对犹大：“我做不到请一个杀人犯的同伴喝茶，若犹大部长的事情办完了，就请离开。” “正好，我也没打算喝欺凌者母亲冲出来的茶。”遇到莱森后，犹大多少理解了一点陆天的愤怒。 有些人，生来没做错什么，却被别人逼着不做些错事就活不下来。 他们明明只是想做个人而已。 而那些将他们推下深渊的人，却享受着胜利者的利益，以无辜者的姿态，批判深渊下的虫豸。 “那是死罪吗？”妇人转过身，眼底的冷意愈发加剧，犹大则保持着面无表情：“正因为那不是死罪，甚至不是罪，才会有恶人来降下制裁。我们高层不是正义的英雄，我们是恶人，吞噬掉常理无法制裁的罪恶，那就是我们的正义。” “说的大义凌然，但干的却是暴戾无道的勾当，我呸！你们真的以为以暴制暴就能根绝暴力吗？你们的存在只会滋生恐惧和憎恨，你们能压制十年，二十年又如何，到你们无力再压制的时候，就会有更大的暴力回馈给你们。” “说得好，那我告诉你，陆天现在就在南城，而且他眼睛瞎了，你想做什么请便。我私人再放一个特权给你好了，你女儿的死没证据？只要你能整死陆天，我帮你凑证据，怎么样？”犹大随意地在沙发上歇息，直接跟妇人撕破脸皮。 听到犹大的话，妇人反而像泄气的皮球一般熄了火。 放纵自己的恶，践踏公众的义，甚至无惧被制约的恶，正因为这种人并不少见，有时才需要陆天和犹大这样比任何人都更强大而又无法束缚的恶作为他们的枷锁。 你们加于他人头上的噩梦，终有一日会加倍出现在你们面前。愤怒吗？恐惧吗？可是，有用吗？正如当日被你们强加绝望的人一样，堕入深渊去！ 如此想着，犹大没再跟妇人争辩，在得到乃万从强奸犯埃里克嘴中撬出的情报后，犹大不再久留，起身告辞。 第三十三章 火热一夜 “这群鬼东西居然就藏在中心城，这就是灯下黑吗？你们纪律部到底有没有好好工作的？”听完犹大的汇报，纪轩表示对纪律部工作态度存疑。 犹大没跟他废话，直接问正题：“那今晚直接去扫平了如何？都打算派谁去？” 电话对面沉吟片刻：“你们马上就要去联合军演了，还是让你们休养生息一下。” “你意思是不管这群怪胎了？” “不，我的意思是，我自己去。”纪轩给出了让犹大略为意外的答案。 入夜，中心城中一条不算繁华但也不算僻静的商业街的一角，此处开着一家装修风格颇为别致的小酒，长期以来光顾这家酒的客人便不多，今晚也不例外。 酒保本以为又是如往常一样空闲的一晚，直到一道穿着与氛围极不相称的身影推门而进。 来人穿着一身整洁的衬衣西裤套装，比起来小酒消遣的客人，更像是来商谈重要业务的商界精英，只是，这位客人头上戴着的头巾却极为出戏，和他的穿着完全不搭。 而酒保细细一看头巾上写着的字，便开始感到震惊。 “校长” 对，来人正是琉璃高层“校长”，纪轩。 这个酒的地下，就是犹大获取的情报提到的，“二代人类”的老巢。虽然对于他们居然敢在这种市区设立老巢多少有点惊讶，但想想也解释得通。 灯下黑这个理论不是毫无道理的，而且在这种商业区，哪怕被人发现了这群怪胎，也可以用商业秀搪塞过去，也许正是因为这些原因，这个据点才至今没被高层察觉。 纪轩环顾了一下店内，确认在营业区内没有暗门后，自顾自地推门进入后勤区，从头到尾没跟酒保说一句话。 直到纪轩进入了后勤区，酒保才敢喘上一口气，心中暗想：“这就是琉璃‘校长’的压迫感吗？” 和犹大常用的杀意威胁不同，纪轩散发出的压迫感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敌意，硬要说的话，更像是一种鄙夷。 仿佛神明俯视蚂蚁一般的鄙夷。 酒保不明白纪轩为什么会在此刻造访，他只是个打工人，对酒背后的勾当一无所知，但他突然间升起了一股不知道对谁的怜悯。 回到纪轩这头，纪轩根据情报摸到了通往地下的通道，一边前进一边欣赏：“这群怪胎还挺有品味的。” 和想象中阴森黑暗的地下通道不同，这条通往他们据点的通道虽然是极简主义风格，但设计感十足，甚至会让人有种错觉，这里是不是什么家装设计大师的示范空间。 地下通道不算很长，因此纪轩的观光持续了没多久就结束了，随之而来的便是纪轩拔刀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头上写着呢，自己看。”简简单单的两句对话后，单方面的屠戮开始。 狂野与优雅，几乎不会有人把这两个形容词放在一起。 但纪轩的动作确确实实让人不得不用这两个词来形容。出刀时如野兽般凶残狂野，收刀时如绅士般恬静优雅。 仿佛在出演着一出名为《绅士与野兽》的独角戏一般，纪轩一边出刀，一边缓缓前进，沿路留下惨叫，鲜血，炽焰和灰烬。 怪胎们还没从前几日被重伤下的犹大和千石打退的挫败感中缓过来，今晚便被纪轩赐予更剧烈的挫败感。 仅一人一刀，就能像踏青旅行一般轻松扫清这个他们运营已久的据点，甚至，纪轩一直杀到最核心的区域时，他的白衬衫上连个皱褶都没留下。 面对着修建成高级会所模样的核心区内聚集的上百个怪胎，纪轩没有丝毫紧张或是胆怯的样子，只是很轻松地问了一句：“没有遗漏的了？” 那一瞬间，怪胎们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话，而对方似乎也不打算听他们的回答，因为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遭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我看别人都说，地狱里就是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烈火的，送你们这个颇具宗教味道的死亡作为路上的礼物。”纪轩推了推眼镜，踏出一步，宣告死亡降临在这些本不应该存在于世上的可悲怪胎头上。 低调奢华的会所，转眼间化为了一幅地狱绘图。貌如恶鬼的畸形人们，在火焰焚烧下化为一道道哀嚎的黑影，挣扎着，扭动着，直至变为灰烬。 可悲的是，这个地下会所修建得尤为隔音，因此地面的人们完全无法得知此处发生的事件，正如没人知道他们曾存在于此一般。 看着焚烧中死去的怪胎们，纪轩默默地低了一下头致意，虽然最终扭曲成了加害者，但他们原本的的确确是受害者，纪轩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为他们无人可知也无人宽恕的悲惨一生表示了最低限度的默哀。 “据我所知‘二代人类’不止这么点，这里应该不是你们唯一的巢穴，这个据点的负责人是谁？麻烦你老实点告诉我，我不想做些无谓的事。”纪轩拖过一张椅子，面对着还没被烧死的幸存怪胎坐下。 而经历过地狱惨剧洗礼的怪胎们，已然失去正常对话的能力，只能瑟瑟发抖和不断惨叫，等待着属于他们的死亡来临。见此场景，纪轩皱了下眉：“失策了，应该在开打之前问出来的。” 随后，他正要挥手了解这些穷途末路的可怜家伙时，旁边一扇暗门打开，一个异常巨大的拳头从暗门中飞出，直冲纪轩毫无防备的头部而来。 纪轩显然也察觉到了变卦，但他不闪不躲，更没有抵挡，仅停下动作，结结实实地接下了这一拳。 然后，就在拳头碰到纪轩脸颊的一瞬间，拳头突然炸裂成一堆血肉碎骨，并在顷刻之间重新构筑为一张大张着的满布尖牙利齿的异形大嘴，一把咬住正因之前那拳的冲击力而飞出去的纪轩，然后这张嘴的主人用力一甩手，借助这冲击力将纪轩的身体狠狠砸向地面。 “轰”的一声过后，地面出现了一个半径近两米的大坑，纪轩在那张连接着手臂的异形大嘴之中躺在地面上没有动弹。 “不愧是琉璃最强，不，人类最强的纪轩，确实是很可怕的火焰，不过你的强大应该没有体现在防御力方面？”手的主人，二三，得意地看着没有动弹的纪轩。 虽然没见鲜血流出，但他猜想纪轩应该伤得不轻。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如二三所料。“两百块。”纪轩的声音从大嘴中传出，二三无法得知被大嘴咬住的纪轩的表情，只能从声音中听出，他很平静。 平静得让二三非常疑惑：“什么两百块？” 纪轩依然没有动，继续在大嘴中说道：“我这件衬衫两百块买的，被你弄脏了，估计也被你的牙齿咬破了，我就不找你赔了，当作我们高层偿还欠你们的东西。” 二三被这莫名其妙的话惹怒，加大了咬合的力度：“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啊！？” 而在大嘴的紧咬之中，仅剩两条腿露在外面的纪轩竟仿佛视这咬合压制力如无物一般自顾自地站了起来，随后二三感到手臂化成的嘴里传出一股巨大的反抗力，让他不得不松开了口。 “哦，果然，你牙齿挺多，这衣服没救了。”脱困后的纪轩第一时间扶了扶眼镜，第二时间确认了一下身上穿着的白衬衫的状态，然后叹了口气说出这句话，丝毫没在意脸色难看的二三。 没等纪轩从对衬衫的惋惜中回过神来，二三突然发难，挥动着变形的右臂猛攻向纪轩，然而，这一次他感觉到将手臂插入了岩浆中的剧烈灼烧痛感。 被疼痛刺激下后退数步的二三抬眼正好撞上纪轩的目光，那双眼平静无比，但他从中只看到了一件事。 二三，死定了。 知道了自己命运的二三不再挣扎，顺势坐在地上，无奈地笑了笑。 “泄愤结束了吗？”纪轩贴心地问，二三则答道：“算是，反正无所谓了。” “你倒是挺看得开的。” “知道为什么吗？”二三凝望着纪轩的双眼：“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死了，你们也输定了。” 纪轩对此表示无感：“哦。” “你的眼神非常从容，因为你有着比任何人都强大的力量。但是，纪轩，我遇见了，带有比你更从容的眼神的人，不对，应该说，是神明才对！神明他，要给琉璃降下天罚了！”二三越说越激动，甚至在最后双膝一弯，激动得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欢呼。 “终于疯了吗？”纪轩无奈地举起了刀，就在刀落下前，二三挂上了淡淡的笑容：“帮我转告犹大，‘真红向你问好’。” 第三十四章 开幕 “啥？你就完事了？”犹大躺在公寓的沙发上看着电影，电影没放到一半就接到纪轩的电话，让他一阵震惊：“不过你给我汇报干嘛？你才是我上司？” 犹大成功地用一句话噎住了纪轩，也亏得这两秒钟的无言以对，纪轩重新考虑了一下，没问犹大关于二三口中那个真红的事，而是开口嘲讽：“垃圾，居然差点被那群废物阴了。”把犹大气得鼻子都歪了。 眼下犹大他们马上就要在联合军演上迎战十军部了，还是别让他们有太大压力，他这个做领导的也该帮这些家伙分担一下了。 二三一开口就让自己转告犹大，说明这个叫真红的人跟犹大有点交情，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在异空间的故人，要了解异空间的事，除了找犹大以外还有一个办法。 “啥？犹大哥在异空间那边的熟人？”雷对纪轩突然找上门有点惊讶，虽然因为初次见面不太愉快，雷不大待见纪轩，但这人好歹是自己尊敬的犹大的上司，因此他还是给足面子配合纪轩的。“犹大哥在异空间那边熟人不怎么多，除了我以外也就只有‘门徒’里的人有跟他接触。” “‘门徒’？”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在说出这个名字后，雷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惊惧神色：“‘门徒’一共十三人，可以这样说，他们就是位于异空间顶点的人物。” 纪轩脑海中想象了一下：“类似于王一样的人物？” “异空间的王另有其人，我指的顶点是力量的顶点。硬要说的话他们属于是异空间的学生联合会一样的存在。” 纪轩点点头，表示大体明白，顺便一问：“那犹大怎么跟他们混到一块去了？” 雷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目光看着纪轩：“犹大哥原本就是‘门徒’里的人。” “啧。”听到了意料之外的消息，纪轩啧啧一声：“没想到那家伙还真是个大佬。那真红呢？这个人也是‘门徒’？” 听到纪轩嘴里蹦出的名字，雷愣住了。 过了半晌，雷才颤抖着声音向纪轩确认：“你说谁来着？”“真红。” 雷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给纪轩的感觉就像他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最终，雷只挤出了一句话：“你们完了。” “别跟我打哑谜，这个叫真红的是什么来头。”纪轩不悦。 “‘门徒’的首领，他的存在，甚至上升到了宗教层面。如果是他出手了的话，想办法投降。”雷苦笑，不再理会纪轩。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再过一天就是联合军演开幕的日子，这一次联合军演的主题是实战模拟，地点就定在东瀛西南边的一座小岛上，联盟背后的目的不言而喻。 这次联合军演的阵容可谓相当豪华，联盟的十军部和琉璃的“高层”全数上阵，在军演正式开始前已经霸占了从国际形势到娱乐八卦版的头条。 纪轩照例在军演前一天开了个会，说的也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事情，毕竟谁不知道马斯丹裘这家伙来者不善，可惜的是没人猜得透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或许他也仅仅是想向联合发难呢？ 总之，高层全体成员也只能被动地小心这个疯子背地里搞小动作了。 大体上安排了一下战略部署后，纪轩宣布散会。在所有人离开后，犹大上前拍了拍纪轩的肩膀：“怎么了？开会的时候看你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 纪轩奇怪地看了犹大一眼，随后摆摆手：“没事。” 从雷那里知道了真红的事情后，纪轩便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找高层的同伴们商量这件事，不过最终他还是决定试试能不能自己解决这个被尊为神只的家伙。 而这也导致了他这几天都费尽了心思在找有关真红的消息，可惜一无所获。 “行了，明天当心点，十军部挺强的。”纪轩没什么心情，因此没跟犹大多言。 怀揣着各自的担忧，联合军演正式开始。开幕仪式上，马斯丹裘作为联盟军的司令发表一通毫无营养的废话，引来高层全体的一顿白眼。 这次联合军演的内容早在昨天开会时纪轩已讲得很清楚，联盟军与高层军分别在小岛东西两侧，共八个登陆点登陆，最终目的是抢先占领小岛最高点的阵地并建立起临时据点，利用只有在临时据点中布置的特殊联络装置联络军演指挥部。 联盟军参加这次联合军演的人员情况也大致清晰了，虽然十个军团都不是全军参与，其中第二军团和第六军团仅三人参与，第三军团更是只有一人参与，但被称作十军部的十个军团长都没缺席，考虑到他们的实力也是足够令人头痛的。 “怎么样，怕了没？”在马斯丹裘讲废话期间，犹大捅了捅旁边千石的腰，这次联合军演仅由他们两人组成潜袭部队，由他们进行潜袭作战牵制对方支援部队并打乱海岸线防守，弥补高层军没海军导致的海岸线防守与支援力量的不足。 负责率领大部队推进的沃森和韩少云能否成功逼退同样是大部队推进的第一军团，就看犹大他们能否阻断对方支援，为己方主力汇合扫平道路了。这也意味着仅靠他们两人就要完成可谓最重要一环的任务。 千石作为近几年才跻身强者行列的人，想必现在压力不小。 “怕是心里怕，胆子要放大。”千石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么，预祝各位，无论是代表我们联盟参战的战士还是代表琉璃参战的战士，武运昌隆。”马斯丹裘的这一句结语，宣布废话时间结束。 “又要分清你我又要把咱们琉璃拖下水，又当又立。”沃森不屑一笑，韩少云上前拍了拍他的头：“行了，赶紧出发去，登陆晚了校长要把我们的头拧下来了。” 说罢，两人分别带着各自部门的大部队登上登陆舰。根据纪轩的安排，学生会从小岛正东侧登陆，保安科则从地势较平坦的东北侧登陆。 “犹大，这次别让人打个半死咯，这次我随行学生会，没法分神来救你了。”花雪带领的卫生部这次分为五队，分别支援学生会、保安科、信息部、体育部和学生联合会。 紧接着蔡思思和体育部部长牧野带领部队登上另一艘登陆舰，他们的任务是从挨着联盟军登陆区域的东南地区迂回前进，在打阻击战的同时逐步和两大主力部队会合。 “你们呢？怎么还不动身？”犹大回头问宗教部部长斯坦因，他带领的宗教部与文化部联合部队这次肩负着在战场全境覆盖强化支援的任务，理应跟随大部队最早登陆。 斯坦因长年眯着的眼只抬起了一条缝看一眼犹大：“各个支援点的负责人都先行登陆了，我带着的部队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动手呢。”斯坦因是个和平主义者，不过连这种半表演性质的战斗也这么上纲上线犹大倒是没想到。 远方的指挥部内，纪轩与马斯丹裘看着各自出发的部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正到没话题之时，马斯丹裘突然说了一句：“这次没了陆天，你们应该挺难熬的？” 纪轩看着屏幕上，隶属于联盟的登陆舰船头迎风而立的一位女子，幽幽说道：“确实，不过马斯丹裘司令，你这次让叶璇单人出战，是不是为了好完成某些不太方便在明面完成的任务啊？” 西北方，载着这位女子的登陆舰缓缓靠岸。第三军团——“王者之剑”团长，“巾帼”叶璇，最先登陆战场。 在踏上这片土地时，叶璇轻叹一口气：“真不想听那个王八蛋的指挥。”然后举起左手向身后的登陆舰摆了摆，示意对方可以撤离，右手从虚空之中摸出与她一样名震天下的爱剑，不落霜，对天挥舞两下后，步履坚定地向小岛深处进发。 “怎么可能，我们这次可是秉承着友好的态度与信念来进行的联合军演，不是吗？”马斯丹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虽然这笑容背后的毒牙已经明显地大张着：“而且，让叶璇单独行动的原因，你也清楚的？毕竟，‘王者之剑’既是指第三军团，也是指她，第三军团的其他人，大概连剑鞘都算不上。” 纪轩摸摸下巴：“意思是若非必要甚至不想让人来影响她的发挥吗，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马斯丹裘也把头转向屏幕：“不如说，是对强大的部下的信任，你不也一样吗？犹大和千石两人行动，特别是那个千石，当心你们的‘五圣’有意见哦。” 屏幕里，犹大和千石从破碎的虚空中走出，正式进入战场，而位置，正是与叶璇登陆点邻近的正北登陆点，原本这个登陆点是纪轩预计战线会因为信息部与体育部主力部队的作战而往南方偏移，在战况紧张时安排这两个部门的增援部队从该点登陆，从北方往南提进。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让犹大这支两人组成的潜袭部队先行登陆，先做好北方区域的骚扰与阻碍工作，最好就是通过游击将联盟军在北方的核心力量往西南拉扯。 也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因为这些原因，犹大二人马上就要跟从西北登陆的叶璇碰上，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第三十五章 首战 现在的时节已然入夏，不断拂过脸旁的枝条和叶片造成的痛痒感，专属于夏天熬人的高温以及耳边的聒噪蝉鸣，对在其中行进的犹大二人形成了一种天然的折磨。 尤其是两人还得随时戒备密林中可能出现的敌军。“你觉得我们会最先遇见谁？”犹大问千石。 后者抬头看看天，透过层层树叶形成的小孔，可以看到天空中划过一只全身萦绕着苍蓝电流的巨鸟，然后千石答道：“肯定不会是王小明。” “我倒挺希望遇到他的。”第六军团“天罚”团长，“天骄”王小明，那只巨鸟就是他最常用的战斗形态，也是犹大预测的三支最可能与他们形成首次交锋的队伍之一，另外两支分别是同为潜袭部队的第九军团“匿影”以及一人军势的叶璇。 这三支队伍之中也就只有王小明的队伍算是最好对付的了，另外的两支一支比一支麻烦，“匿影”至今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军团的情报，而那叶璇更是传闻一人便是一支军队的强悍人物，碰上哪个都不好受。 两害相权取其轻，犹大只能默默祈祷能碰到“匿影”，这样好歹能获取第一手关于这个神秘军团的一点情报。 可惜的是随着在丛林中的位置越发深入，犹大的第六感给他的不安愈发加剧，犹大向来对自己预感危机的能力很是自豪，但现在这种能力成了他的压力来源。 同样的不安感也袭击着千石，从小打架到大的他何尝没有对于危险的敏锐触觉。 因此，两人闭嘴不言，专心前进，如非必要，他们也不想正面迎敌，发动突袭打乱对方阵脚然后在对方反应过来前撤退才是他们的任务，也是他们的强项。 然而事与愿违，命运似乎总喜欢玩“物以类聚”这一套。 犹大和千石都是琉璃数一数二的强者，特别是在杨梓正失踪，陆天隐退之后，他们甚至可以算作是琉璃第三和第四，哪怕算上没参与排名的强者他们也是处于琉璃上位的人物。 正因如此，命运安排他们跟联盟军的第一号人物碰上了。 正如纪轩战前预测和犹大根据岛上实际情况推断一样，单人作战的叶璇极有可能在最靠近琉璃方一侧的登陆点登陆，然后借助密林掩护往东行进，凭借卓绝的个人实力对琉璃方的行军造成干扰。 “我还以为你们名义上是双人组队作战，实际上会分开行动呢。”密林中，犹大听到了这把意料之中而又让他大叹一口气的银铃般的声音。 犹大挠挠头：“唉，请问是不是如果我们分开行动就不会遇见你呢，叶璇团长？如果是的话我马上就走。” 从密林掩护中走出的叶璇，精致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容：“我建议你不要这样做。” “为什么？”犹大察觉到叶璇的不对劲，可惜叶璇和他不熟，没必要替他解惑：“无可奉告！” 战前寒暄完毕，叶璇抬刀，正欲发难，却感觉到一阵寒意从犹大身后直逼而来，她没有犹豫，身子一扭，躲开了这道直刺而来的恶寒。 “很优秀的反应能力，貌似这段时间我的突袭一次也没成功过，搞得我的速度好像是摆设一样。”退回原位的千石自嘲道。 叶璇摆正身子，半谦虚半认真地安慰：“侥幸罢了，你刚才的那下突刺我也只是凭着本能反应过来的，基本上也算是命悬一线了。” 趁着叶璇客套的功夫，千石低声问犹大：“怎么说？”“我左你右。”“好。”简单的几句沟通后，二人随即消失在叶璇眼前，令她不忍抱怨：“你们琉璃的人有没有礼貌啊。”然后是“哐”的一声刀刃碰撞，千石从右侧而来的一击劈斩被叶璇提刀招架住。 考虑到叶璇的威名，千石的这一击可是用了十成的力气的，但看叶璇招架的样子似乎还有余力。“力度很足，那么另一位应该是在这边出现了？”叶璇一边格挡着千石凌厉的一击，一边念叨着看向右手边，在她自言自语时，犹大从她右后方现身：“猜对一半。” 就在犹大现身的一瞬，叶璇卸开阻挡着千石一刀的力气，用舞蹈般的动作转了个身躲开千石后续挥来的刀刃，顺带一脚踢开现身后挥刀砍来的犹大，由于被这一脚打断，犹大没来得及将叶璇所在的空间劈碎便被叶璇退开，两人的首次进攻没讨到一点便宜，甚至连叶璇的能力都没逼出来。 幸好两人作战经验丰富，在第一波攻势被化解后继续行动，展开第二次攻击，这次两人不分先后地同时从正面发动进攻，一个直取叶璇面门，一个将空间都划开一大条裂痕地横劈向叶璇腰身。 看着这架势，叶璇便清楚不能有所保留了，但速度始终是这两人的强项，躲闪并不明智，因此她不得不动用她的能力。 犹大与千石突然感觉到叶璇散发出的气息不对，但已然来不及收手，破空劈出的两刀同时命中，却又同时被一股无形力量阻拦，尤其是犹大那可以破灭空间的一刀，竟如劈入一堆棉花中一般，没有丝毫命中的扎实感。 而他们攻击的目标，安然站在他们的刀刃五厘米之前，甚至只要她往前踏出半步，那曼妙的腰肢也会被犹大的攻击连带着空间一起撕碎。这就是叶璇的能力，和她的祖国汉华的传统非常相称，以自身散发的“气”作为武器来战斗，据闻叶璇的气有着能瞬间撕碎一艘战舰的威力。 抵挡住两人进攻的叶璇倒也没有马上反击，而是有点出神地看着犹大手上闪着幽幽蓝光的刀。“蓝玉，又见面了。”叶璇依然自言自语地呢喃着，犹大趁此机会脱身，与此同时叶璇从出神中回过神来，提刀攻向千石，千石不闪不躲，挥刀与叶璇厮杀在一起。 密林中，大片大片的树木随着叶璇与千石两人的战斗或是齐腰倒下，或是碎为粉末，虽然叶璇的速度不及千石，但她的气从四面八方对千石造成的威胁也让千石很棘手，一时间无法成功得手，反而是自己身上被刮出几道伤口，并且千石感觉得到，叶璇一直在忌惮消失不见的犹大而没有使出全力，甚至说，游刃有余。 “我真的这么弱吗。”千石心中暗暗懊恼，但来不及让他多想，叶璇的斩击配合着她的气刃已然来到他的面前，千石不得不闪躲，在叶璇攻击落空的同时，犹大从次空间中窜出，一刀朝着叶璇毫无防备的背部袭去，叶璇身都没转，径直冲向刚刚往后退避的千石，仿佛视犹大的攻击如无物，下一刻，犹大理解了她的做法。 看似毫无防备的背部，实则构筑了大量无形的气，犹大的攻击让他没入了这片气海中，不仅行动如陷入淤泥般受阻，连呼吸都有点困难，并且，随着自己的攻击被拦下，这片气海大有变化为切割利器的趋势。 “先下一城。”如此想着，叶璇持剑扑向千石，但千石竟也没有动作，饶有趣味地看着逼近的利刃，原来是犹大在进入那片气海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重新进入次空间，并从叶璇的攻击路线上出现，蓝色的幽光错开了叶璇的剑刃直接削向她的头颅，叶璇一惊，往后一仰，蓝玉的锋刃从她鼻尖掠过，削掉几根飞扬的发丝，接着千石的攻击紧随而至，静止不动的千石只是他的残影，真正的千石在叶璇回避时从她右侧出现，一记由上至下的劈斩直击无法闪躲的叶璇。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叶璇周身爆发开成倍增长的气，直接将千石的攻击连人弹开，连带着犹大也被从次空间中弹了出来，然后叶璇才慢慢直起腰，恢复站姿。 这一切，发生在不到一秒内，现场直播仅仅拍到从叶璇持剑攻向千石的画面到千石与犹大被某股不知名力量弹开，叶璇上身仰天的画面的唐突变化，然后树木才纷纷倒下，树叶一片乱舞。 “发生了什么？”指挥部里议论纷纷，也就只有纪轩和马斯丹裘等少数的几个强者知道这两个画面切换之间发生了如何激烈的战斗。 纪轩斜眼瞄了下马斯丹裘：“你怎么就这么幸运能捡到这么大的宝呢？” 马斯丹裘则呵呵一笑：“用了一整个大洲换回来的，想要你就拿去呗。” “如果我也有一个非洲供我霍霍那我肯定把她换过来我这边。”纪轩不屑，叶璇是汉华人，甚至在加入了联盟军之后依然保持着汉华的国籍，因为联合和联盟的领导人都知道，她的加入是一笔交易，用非洲的实际控制权换取叶璇这个大杀器，以及叶璇与她爹，联合七军统帅之一的叶文在汉华的威望。 也不能说这笔交易值不值，但是纪轩没这么多地来给他霍霍倒是真的。而且，叶璇同意出卖自己驻守非洲，其中也有份挺狗血的人情关系在，所以纪轩仅仅是口嗨一下罢了。 不过看着屏幕里这个女人轻松暴打自己麾下数一数二的大将，纪轩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 第三十六章 败逃的胜者 回到小岛这边，在叶璇不断加重的攻势之下，哪怕是犹大千石二人联手都逐渐显出劣势，整个战场充盈着叶璇的气，这些灵动多变的气时而胶着，时而锐利，令两人的行动大为受限，满身也不断增添新的伤口，反观叶璇却依然轻松无比。 “这样下去不妙。”千石悄悄跟犹大商量，后者点头：“这女人好像动真格的。”在共同格挡下叶璇以气化成的鞭击后，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默契地点了下头，犹大潜入次空间，千石看似没有动作，实则脚下扬起了一小撮灰尘。 叶璇自然捕捉到这丝变化，抬刀往前一劈，“当”的一声挡住了千石的突击，然后自千石摇曳着消失的身影至叶璇身后数十米，地面裂开了一条两米多深的裂缝，然而还没算完，叶璇心中并没有抵挡住攻击后的心安，反而腹部感到一阵寒意，让她不得不下意识地往后一闪，随后一道血痕出现在她肌肉匀称的腹部。 这时，千石原来的身影才彻底消散，随后在叶璇上一秒站着的位置出现了两个千石，又缓缓合为了一个。“总算让你挂了点彩。”对于自己的绝招仅让叶璇受了不怎么重的伤，千石没惊讶，反而带着点欣慰。 倒也确实，叶璇在五年前的战争，特别是最惨烈的，那场被称作“护国战”的战役中，单枪匹马战退百万敌军，护她的祖国汉华首都——大都周全的事迹，至今仍广为赞颂。 而因突如其来的一击还未站稳脚步的叶璇周身突然不断传来仿佛玻璃碎裂般的声音，眼前的空间也不断蔓延出如初春冰面般的裂痕。 “失礼了，虽然我不觉得自己这一招能取了叶璇团长的性命，但估计你也不会好受的。”虚空之中传来犹大的声音，面对使出了真本事的二人，叶璇轻松的神色总算换上了一脸凝重。 伴随着叶璇脸色变换而来的，是全场气海的涌动，翻腾着的气浪让方圆几里的林木像摇滚乐演唱会现场观众一般疯狂摇曳，甚至支撑不住这大幅度的动作开始解体。 然后，逐渐崩塌的空间在叶璇气海的作用之下竟逐步趋向平稳，叶璇的气此刻发挥着超强粘合剂般的作用，硬生生把破碎的空间修复了，让犹大震惊不已，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用这么直白的方式破解了他的能力，震惊之余，他转头对千石大吼：“趁她还腾不出手，快跑！” 对叶璇超出想象的强悍，千石的惊讶不小于犹大，因此他点头对犹大的判断表示同意，随后两人身形一闪，消失在叶璇眼前，直到察觉不到两人的存在后，叶璇才把蕴含着瀑布激流般能量的空间崩坏给修复好。 “如果是真的战场，能把我拖住这么长的时间确实挺了不得的。”叶璇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轻声评价了一句犹大的表现：“蓝玉，你的新主人还算不错，这样我就安心了。” 指挥部之内，马斯丹裘依然带着他那副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拍着手称赞：“精彩，很少见叶璇能陷入苦战，贵军的犹大部长和千石确实实力非凡，只是纪校长，犹大部长方才用出的那招稍有不慎就能要了我们家叶璇的命了喔？是不是有点太不知轻重了呢？” “是吗，可真是头痛啊，手底下有这种没轻没重的人，但愿这次联合军演不要因为这些破事产生点什么意外呢。”纪轩虚情假意地打哈哈回复，他跟叶璇也算是有点交情，深知以叶璇收放自如的水平，若是要点到为止绝对会将实力控制得比刚才她所表现出来的更好，最起码不会让纪轩看出来有两刀确实是奔着犹大的命去的，唯一的可能性是，叶璇也是来真的，只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没用尽全力罢了。 想到这，纪轩抬眼看了下马斯丹裘，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不祥的预感。“难道这家伙的目的，还有犹大的命？”犹大不但是纪轩麾下最得力的助手，而且因为他的身份，他还是维持异空间来客与琉璃之间那点微妙的和谐的关键，如果没了犹大，先不说琉璃的实力会下降多少，光是源源不断的未知的异空间人和野兽就够纪轩头痛了。 逃离叶璇后，犹大与千石二人坐在一处山泉边歇息，与叶璇的一战让两人多少带点疲惫，尤其是千石，跨越时间的一刀对他的负担还是很重的，幸好付出与收获对等，能让那个叶璇挂彩，值得千石吹一年了。 “果然如传闻一样强大啊。”犹大喘了口气，大喝一口泉水，千石拔出长刀，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正是因为强大才有挑战的乐趣啊。” 犹大站起身：“得了，我可没你那么威风，打半天就削了几根头发下来，而且别忘了，我们可不是来参加什么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完成我们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千石缓了缓之后也站起来：“知道，说起来如果从任务的角度出发的话，我们刚才那一战也算是成功了。” “没错。”犹大点头，回望叶璇的方向：“叶璇的登岛时机和我预计的差不多，如果不是碰到了我们，那现在保安科的登陆部队应该就会被叶璇给冲散了？那女人确实很离谱。” 就在犹大和千石歇息期间，犹大就收到了沃森从耳机那头传来的登岛成功，即将推进的消息，因此他才说即使不敌叶璇败退，但从战略上来说他和千石二人是成功的。 而现在他的优势才正要发挥出来。“好了，已知叶璇在北部，那就是说，去南部的路就畅通了。”犹大与千石对视一笑，随后犹大面前出现了一道虚无的缺口，两人提着刀走进缺口之中。 潜袭部队最为注重的是速度与隐蔽，这两点都是犹大的强项，通过空间通道可以随时出现在小岛任一角落，而且身处别的空间中，联盟军的人也不可能注意到他。 与此相比，叶璇作为潜袭部队可就两方面都逊色不少。被刚刚的战斗牵制在北部丛林的她现在才赶往她所预计的琉璃军行进路线，此时犹大则已经跟千石一同出现在联盟军西南方推进部队，第四军团“波塞冬”的陆战队的面前。 “看这人数，应该只是分队。”千石目测点了一下人数，犹大舒了口气：“还好没碰上大部队，连续打两个团长有点吃不消。” “据说第四军团的团长是个花瓶来着？”因为感觉不到对面的队伍中有跟自己匹敌的强者，千石此刻的心态也颇为轻松，甚至有心情跟犹大闲聊。 犹大也差不多，尤其是在他收到了体育部部长牧野带领的大部队也在往自己这边靠的消息后，因此他也有心情回千石的话：“你说莉娅？不知道，但是好歹也是整个军团的团长，盛名之下无虚士的。” 对面第四军团的人脸色则比较难看了，带领这支分队的只是第四军团下面一支别动队的队长，虽然他的实力在同僚中算是比较出众，但和以犹大等人为代表的一线战力还是有很大出入的。 “团长，我们这边遇到那两位了。”趁着犹大和千石闲聊，分队长阿扎马通过耳机向第四军团团长联络，此时的她还没离开海岸线，阿扎马望了一下两人，又看了下定位器，朝着耳机那头汇报：“团长，请从第二通道前进，我们会拼尽全力为您抵挡他们。”“劳烦了。”耳机另一端传来莉娅的声音。 阿扎马听到回复，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对他来说只要能为自己尊敬的团长付出得到回应那便值得了，随后他拔刀跃向几乎视他们如无物的两人。 刀刃碰撞的声音没持续多久，也就几分钟时间，山林归于寂静。 “这不是表演性质的军演吗，怎么感觉他真的想杀了我一样。”通知了战场清扫员后，犹大伸了个懒腰抱怨，千石吐槽：“废话，人家打不过你还不准人家拼命点？你刚才跟叶璇打的时候不也是这个死样。允许向对方展露杀意，是在公平的前提下，弱者对强者的特权。” 说起叶璇，犹大也一脸凝重：“她？从刚才跟这支分队的对战，我才发现有哪里不妥。”“怎么？” “她太认真了。”犹大看着手上的蓝玉，低声道：“以她的实力，对付我们应该可以更好地把握住自己的实力才对，就像我们刚才击败那支分队时那样，但现在想起来，她似乎太认真了点。甚至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在战场上一样。” 千石回想了一下：“也许人家就是这个性格，集齐了所有高层领导，然后一网打尽，这事影响也太大了，联盟再怎么疯也不至于给联合这么好的借口的同时得罪琉璃。” “但愿，可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犹大摇摇头，继续前进。 耳机中陆续传来先遣部队部署完毕和大部队集结完毕开始行进的消息，同样是双人行动的梦则汇报了与王小明的部队碰面展开交战的消息，至此，这次联合军演，正式进入重头戏阶段。 第三十七章 斗兽 梦是随着保安科的支队以及体育部的大部队在东南方登陆的，不过因为他只是和自己的副手两人组队参战，而且他的任务相对自由，所以没等待同伴集结完便先行进发。 巧得很，刚走没多远就遇到了打南方来掩护第十军团“大和抚子”支援部队的支队前往各预测交战地附近设立支援点的王小明，双方毫无征兆地在山脚碰面。 “你们先走，这里我来搞定。”王小明向他们护送着的队伍扔下这句话，而被护送者也清楚自己留在这里对战况没有任何帮助，因此点头表示感激后快步前进，离开梦的视野范围。 “头痛了，居然一来就对上‘天骄’，我说王哥哥，咱能不能爱幼一下，放点水呢？”梦揉着太阳穴，摆出一副难受的样子。 讲道理，梦才十四岁，本就确实是个孩子，而且他发育得似乎也比较晚，看上去才十二岁左右，配上他这人畜无害的发言，一般人估计也就信了。 可惜王小明对梦的事迹也略有耳闻：“朋友，一个人打服北城臭名昭着的五大头目，这种‘幼’我似乎不太够资格来爱。而且你碰上的是我不是该庆幸吗，你们那边的犹大可是碰上了叶璇喔？” 梦眼珠转了下：“确实，是我鲁莽了。”随后用耳机向同伴汇报：“我这边碰到王小明了，方位大概在南端山脚，估计要开打。第十军团的支队继续前进了，你们谁有空的路过处理下。”接着，梦抽出一把如玻璃打造般通体透明的刀，身边的副手吉伯特也拿出了他的道具，虽然那只是一架玩具车，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场合显得相当滑稽，但王小明这边的三人没人敢笑。 琉璃第四“庄周”梦，光是这个身份已经能压倒无数人了，再加上他旁边那个孩子，琉璃第十二名，“百戏师”吉伯特，两个处于琉璃上上位的对手，对王小明来说还是挺难缠的，毕竟他没叶璇那样的实力。 “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梦礼貌地问了一句，随后没等王小明回答，吉伯特先行发难，手中的玩具车瞬间变为一辆比普通车辆更为庞大的实物，直撞向王小明三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王小明三人一惊，纷纷躲闪，其中第六军团第三支队的队长，“铁匠”朱蒂·纳尔逊躲闪不及，只能发动能力硬抗。 “我创死你！”吉伯特边发出爽朗笑声边说着与稚嫩外表完全不相符的恶毒发言。 “小孩子还是文静点好！锻炼，大地铁盾！”朱蒂暴喝，从专属于她的空间仓库中摸出一块铁块，随着一道从地面延伸出的光芒闪烁，一块橙黄铁盾出现在朱蒂身前，挡下汽车的撞击，发出“咚”的一声巨大闷响。 王小明没有移开视线亦没有表现出担忧，他对朱蒂的实力还是放心的，因此他只是下令道：“朱蒂，吉伯特就交给你了。”然后便转而面向他真正需要担心的人，梦。 梦掂着手中的刀，朝着王小明和他身边的副官分别点了一下：“王哥哥，这么大的人了，两个打我一个小朋友，不合适？听说这次联合军演还是挺公开的喔？” “是吗，如果这样的话先担心一下你们家纪轩的立场如何？派你这个小朋友来上战场，估计他会被口诛笔伐到死？”王小明对梦半激将半威胁的挑逗不为所动。 “或许你们联盟或者联合会对他有非议，但我相信琉璃里应该是不会有这种声音呢。”见自己的挑逗失败，梦也就不再妄想能和王小明单对单，提着刀便向着他的对手慢慢走去。 王小明挠挠头，最终还是朝着他的副官说道：“你去周边看下有没有增援，一线战力以下的增援你酌情处理，否则直接通知我。”“明白。” 梦喜笑颜开：“王哥哥还是讲道理的呀。”“你想多了，只是我们联盟关于你的资料太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你这个第四的资料居然比第三的陆天保护得还要好，我有点好奇，所以想收集一些一手资讯罢了，我想没什么比真刀真枪地打一场更能了解对手。”王小明转着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抬起右臂。 “那我就先谢谢你啦！”话音刚落，梦斜劈向赤手空拳的王小明，锋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叫声，与此同时，王小明的手臂发生了些许变化，皮肤上突然长出层层鳞片，将整只右臂覆盖，随后，晶莹的刀刃与披甲的手臂碰撞，产生大量的火花。 “好硬，这是铁质的吗？” “可别小瞧了生物的可能性啊，这是骨质的。你的刀才是，玻璃能做到这么硬的吗？还是说是金刚石？”王小明从格挡的姿态恢复普通站姿，略微好奇地看着被自己挡开的透明刀刃。 不过梦就没这么好心为他解说了。“我也不太清楚，自己来摸索一下如何？” “求之不得！”这次换王小明主动进攻，右臂再次发生变化，原本鳞片覆盖的手臂变化为一只巨大的螯，如重锤一般向梦砸去，力度之大让周边的空气都似乎被压缩了一般，让梦不敢硬抗这一击，只能躲避，然而正中了王小明下怀，就在梦重心未稳之际，王小明刚刚砸下的螯转了个方向对准梦，随后大螯闭合，一股热流带动强大的冲击力向着梦发射，结结实实地打在尚未站稳的梦身上。 “啊，好痛。”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被王小明的冲击击中的梦慢慢碎裂，直至化为碎片消失，然后在王小明身后缓缓走出了说着话的梦。“这就是你的能力？”“可以这么说。”梦对王小明的猜测不置可否。 王小明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是幻觉的能力吗？还是光线折射什么的原理？算了，多来几下应该就能搞懂了。” 说话间，王小明伸伸腰：“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次联合军演，把我们当什么啊？斗兽场里的野兽吗？让我们互相角斗供上面那些老爷们欣赏取乐吗？”边说话，他的身体边产生剧变，不仅身形暴涨，而且逐步覆盖上羽毛。 梦道：“那你拒绝参加不就行了，而且看你现在这样子，似乎也乐在其中？” 王小明身体依然变化，连声音都有些怪异起来：“小朋友，我是不清楚纪轩平时是怎么对你的，让你产生了这么轻松的想法，但我们成年人，可都有着各自不能拒绝的理由啊，大人的世界有着很多无奈，这点还希望你能理解。”随着声音不断膨胀的身躯投下的阴影逐渐覆盖住梦，让梦略微感到有点窒息。 王小明最为着名的雷鸟形态，如今堂堂出现在梦眼前，站立高三米，翼展近十米的巨型怪鸟，蓬松的羽毛间不断流动着滋滋作响的电流，稍微靠近都会产生被麻痹的感觉。 “来，让我们像野兽一样开战，去他的规矩，去他的仁义道德，站在这片战场上就不需要顾忌这些虚伪的玩意了，我们只需要像他们希望的那样，化身野兽！”雷鸟仰天长鸣，引来万千雷霆，朗朗晴天竟风云变色，在这方圆数百米范围生出密集的雷云。 正在处理另一支支援点队伍的犹大发现了远方突然出现的雷云，计算了一下方位，得出答案：“那边不是梦和王小明的位置吗？打得这么夸张的吗？” 千石一刀砍翻企图从身后偷袭的联盟军战士后回应：“要去帮忙吗？” “不用。”犹大也挥出一刀，解决掉这支队伍的最后一点战力，收起刀，望向远方的雷云：“梦那家伙应该能搞定，我们还是继续拔掉他们的支援点，估计马上就会遇到下一个团长级了，联盟不会这么蠢放任我们行动的。” 犹大和千石两人已经清扫了三个支援点了，都是只有寥寥几人组成的小队伍，与其说是抢占战略位置的先锋队，不如说是用来拖住两人的饵食，现在过去了这么久，估计联盟军真正的主力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开始在战场各处部署，如无意外他们已经组成了足以应付犹大突袭的战力部署或者增援网络，所以从现在起，犹大的战斗将更加辛苦。 也因此，犹大并没有空闲支援梦，下一个要突袭的目标，应该有极大可能遇到三人团队，第二军团“碎裂弹头”团长，“爆裂徒”列文，该担心的是他自己才对。 根据战前战略预测，只有让犹大将压力背在自己身上，让主力部队的学生会与保安科可以全力对付第一军团“践踏”，同时让开战初期布置下的战略点拖住叶璇，才有胜利的可能性。 如果说这是真的战争，可以说这基本上就是让犹大当牺牲品的战略也不为过，可他也不得不接受，双方实力太悬殊了，尤其是经过与叶璇的一战之后，犹大深刻认识到自己这个牺牲品的必要性。 “走，临死多拉几个垫背的。”犹大吹着口哨，招呼千石前往下一个目标。 第三十八章 恍如噩梦 小岛东偏北的林地里，和被犹大与千石搅得天翻地覆的西南战线一样，学生会一支人数较多的支队也被一个人弄得焦头烂额。 “这女人是什么怪物吗！”这支支队的队长暗骂，他名叫段洪，名号为“瘟疫”，因为一直低调度日，因此他在琉璃实力排行上并无名次，但据韩少云保守估计他的实力最少在前十五名以内，不然也不会让他担任学生会最新组建的精英团队“特种兵”的队长。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让韩少云如此看好的人，在带着从“特种兵”里挑选出的精英成员以及由学生会本部分给他的百余名成员的情况下，依然在叶璇的冲击下溃不成军。 “向各位报告，学生会第二推进支队遭遇叶璇，仅剩残兵三十人，对方现在依然盘踞在东北战线至峰顶路线一带，请小心！另外据我估计，要请她离场的话应该需要梦会长，犹大部长和千石先生三人联手才行。”段洪返回一片狼藉的战场，无奈地向同伴传达噩耗，刚才他也是经过一番剧烈的抵抗才勉强在叶璇撤退前保留下这点战力，否则又是全灭的结局。 作为代价，段洪已经是周身伤痕，体力也几乎到了被军演组委会判定为离场的临界值，即使没有被马上清出场，大半天的休整也是在所难免，他的任务也将从推进变为阻击与支援，对此，加上远处小岛南部上空那层层轰鸣的雷云，令他不得不感慨：“这次联合军演，真的是人类该出现的场合吗？” 耳机的那头，韩少云眉头紧锁，段洪带领的支队是他带领主力部队推进的最有力帮手，没想到才刚开始就被斩断了，虽然核心的成员侥幸保留了下来，但是后期直接面对联盟的主力部队“践踏”时压力可就大了。 可惜他已经没那么多时间担心，现在的他需要做的是和时间赛跑，趁着叶璇还在移动的时候冲破她的封锁线，让后方的成员拖住她的脚步。 “爱丽丝，火力支援线构建如何？”命令部队加快前进的同时，韩少云向他名义上的上司询问，而另一端传来毫无情感起伏的声音：“构建完成，请尽快从原定路线通过。”听到这答复，韩少云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南端，学生联合会和第六军团的四人各自陷入苦战中。朱蒂今年二十九岁，已经成婚并育有一个三岁的孩子，正是会把玩具丢得满屋都是的年龄，但纵使如此也未曾令朱蒂像现在这般痛恨玩具。 “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一个小孩子动真格。”刚开始朱蒂还抱有这样的想法，但交手不久后，她便清楚地认识到，不能将眼前的吉伯特和普通的小孩划等号。 将孩童玩具巨大化并赐予致命性，配合各种狠辣的手段进行攻击，如果有人跟朱蒂说这个孩子只是个幻象，她真正的对手是个内心变态的杀人狂魔估计她也会相信。 在朱蒂通过能力将火机产生的火焰与铁块熔锻而成的带有炙热气息的炙火铁剑终于把那台满场乱窜的玩具车报废后吉伯特又拿出了新玩具：“接下来玩一下橡皮泥！” 瞬间朱蒂脚下一软，一大团黏软的橡皮泥取代了地面，随后面前的孩子双手作出揉捏的动作，橡皮泥随之发生形变，将朱蒂整个包裹起来。 “会长，我这边ok咯，要帮忙吗？”吉伯特扭过头来问正和雷鸟王小明苦战中的梦。 梦正刚好被王小明扇动的带有强大电流的狂风吹飞，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爬起来，被正面击中的双臂甚至有点麻痹无力的感觉。 虽然王小明也没好到哪里去，自战斗开始他就陷入一种违和感当中，明明近在身前的梦有时却突然出现在远处，而且战斗中总是会出现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斩击，有时能击中对方的攻击也会被莫名其妙地反弹回来，也许正如梦的名字一般，和他的战斗仿佛是一场匪夷所思的噩梦。 幸好王小明及时强化了自身的感知能力，这才稍微站稳了阵脚。 此刻的他比刚化为雷鸟时更为吓人，鸟喙中长满了獠牙，舌头变为蛇信，胸膛处长出巨镰与巨钳，尾部变为蝎尾，连背脊也长出渗人的棘刺。 “别过来，我怕一不小心把你也牵扯进去了。”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对着王小明道：“王哥哥，手下留情真是谢啦。” 对面那巨大的雷鸟也稍微站直了身子：“彼此彼此，不客气，不过挨了刚才那一下你还没被判定出局令我有点意外啊。” “很危险喔？差点人就没了耶。” “我可不会信哦。朱蒂，别偷懒了，刚刚接到李钟俊的消息，体育部的部长带队往这边来了，他挡不住多久。”王小明朝着那团橡皮泥处叫了一声，随后一把不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团长，不然换你被包进来试试？” 接着，一把闪烁着黑芒的刀刃从橡皮泥内伸出，径直剖开一整团五颜六色的橡皮泥。“锻炼，黑曜石之刃。”朱蒂自豪地向吉伯特介绍手中的刀：“原本黑曜石是没什么特别之处的，但是各种传说、文学、游戏都把它传得神乎其神，所以将其中寄托的信仰融入刀刃中，往往会产生不错的效果呢。” 吉伯特“啧”的一声：“麻烦了，回去又得买更多新玩具了。” “如果你是真心想要好好玩玩具的话，可以来我家玩喔。锻炼！雷霆黑刃！”朱蒂借助王小明不断向周遭散发的电流，融入手中的黑刃之中，诞生出一把肉眼可见蕴藏着巨大能力的漆黑大剑，朝着吉伯特横扫过去，剑风带着雷霆席卷整个战场。 “当心！”梦叫着，冲到吉伯特身边，抬起透明的刀刃，唤出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出的横扫而来的巨剑竟也从镜中扫出，和朱蒂挥动的巨剑撞到一起，一瞬间迸溅出万钧怒雷，将大地烧至焦黑，而那从镜中映照出来的巨剑虽然挡下了朱蒂的一击，但是终究是赝品，在完成任务后彻底粉碎。 “做得好！”一旁的王小明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带动着强风朝着聚集在一起的梦与吉伯特呼啸着撞去，却没发现梦咧开了嘴角。 “欢迎来到，镜中世界。”话音响起，王小明疾风般的扑击落了空，并且发现梦和吉伯特突然消失了，整片草地上只留下他和朱蒂一鸟一人。 好奇之余，王小明落地变回人形，四周张望。 “哦，很聪明嘛，知道保持雷鸟形态的话体型过大容易成为目标。”不知道从哪里飘荡来梦的声音，回响在王小明耳边，王小明在恢复人形时已经特意强化了听力定位的能力，得出的结论是，梦就在他的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说话。 “幻境”这个词崩入王小明的意识中，如果梦的能力确实是创造一片幻境，那可就棘手了，王小明的能力“体态适应”是通过调整身体构造获得生物的极限能力，甚至只要王小明的知识允许，他可以模拟出一种身体结构来应对不同的情况。 然而，以他目前所有的知识而言，还没有一种构造能突破幻境的封锁。 “做好防御，我要强行打破这里。”他低声对身边的朱蒂吩咐道，不能坐以待毙，那就只能尝试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蛮力突破。 朱蒂点头，再度掏出一块铁块：“锻炼，自然铁铠。”结合着周边的草木形成的半木半铁铠甲披在朱蒂身上，王小明见状点头，然后再度化身巨型雷鸟，飞到空中，体内的放电器官以最高负荷运作着，释放出比在幻境外更为夸张的电流，将天空完全染成一片惨白。 “抱歉，可不能让你轻易出去。”在王小明肆意放电之时，梦毫无征兆地出现，随后王小明周身一冷，瞬间便是上百道斩击从四面八方袭来，如此众多的斩击数让他惊慌失措，变回人形，让坚硬如铁的鳞片覆盖全身，紧接而来的便是无数金属碰撞的“乒乓”声。 感受着接踵而至的冲击，王小明咬紧牙关，在鳞甲的勉强保护下拼命思索破解之道。 “团长！”外面传来朱蒂担忧的叫声，但马上便被另一阵异响盖过。 那是有如巨石拔地而起的声音，同时传来的还有吉伯特欢快的笑声：“下面的游戏是抓迷藏！躲藏的时候要小心不要接近危险地方喔！” “锻炼，熔岩热刃！”在听到朱蒂迎击的大喝之后，耳边便只剩下单调、枯燥而又催命的利刃铁甲碰撞之声。 王小明完全猜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小鬼拖至如此困窘的境地，心中的焦躁上升至极点。“妈的，两个死小鬼居然这么强，这科学吗！”王小明怒骂，而他突然被自己的咒骂提醒。 “对了，如无意外这里可是幻境啊！什么科学什么真实，在这幻境中都不存在的啊！”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他做了个大胆的尝试——解除了披身的鳞甲。 密集的斩击蜂拥而至，眼见着就要把王小明撕成碎片，王小明眉头紧锁，捏紧双拳，心中不停提醒自己：“这些都是幻觉罢了！” 然后，无数斩击直直地撞上了王小明的身体。 第三十九章 双方撤退 “团长呢？”山脚草地上，李钟俊且战且退地引开了体育部部长牧野，随后乘风而去回到他和王小明分开的这片草地。 他的能力“踏风而行”让他有很强的机动性，因此他不太担心牧野能追上来，再者，他可是把对方引到了第一军团“践踏”最强的支队第五支队那边，凭牧野这个琉璃方最弱的一线战力能不能应付得来还两说。 可是，不久前还雷声大作的草地上现在只残留一地焦土和无数化为粉末的草屑叶片，不见激战的四人的身影，连通讯系统也联络不上王小明和朱蒂，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一般。 纪轩和马斯丹裘自然也在远处的指挥部看到了草地上的战况，相较于纪轩清楚梦的能力表现出来的淡定，马斯丹裘的淡定更令人费解。 “梦会长的能力是幻境吗？单凭幻境可没办法击败王团长的哦。”马斯丹裘笑眯着眼，和纪轩发出交谈申请。 后者沉默不语，眉目之中却传来了与之前不同的情绪波动，要形容的话，似乎是，担忧？ 马斯丹裘捕捉到这丝细节，继续对着纪轩喋喋不休：“不过嘛，梦会长排名似乎比犹大要高，能力怕是没有这么简单，这样看来王团长也未必能取胜，你说是吗？” “马斯丹裘司令，这么沉迷地代入分析，你似乎也有点手痒了啊。”纪轩推了推眼镜，笑笑。 “确实，看着他们在战场上奋勇作战，难免忍不住也想亲自参与进去。”马斯丹裘顺着纪轩的玩笑话继续。 纪轩回过身，指挥部里除了他们，还有琉璃和联盟的领导们在，当然，外行也就看个热闹，这些人也就只能看出来打得很激烈，时而拍手叫好，但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好在哪。此时双方除了先行部队外已经陆续有推进部队产生交战，纪轩看了看这些一边指点着屏幕中的战况，一边面露微笑胡乱点评交谈的高位者们，转回来：“这么说，你也想当只野兽？” “你不也一样吗？”马斯丹裘眯着的眼睛传出一抹精光：“不，应该说，我们亚神，不就该是野兽吗。如果我们想成为人，背后那些人们可不会答应喔？” “确实。”虽然对马斯丹裘这个人很不爽，但纪轩对他的观点还是同意的，这就是他们亚神的现状。即使再强大，他们也只是少数的异类，如果没有对抗全世界的觉悟，那就只有老老实实趴下当只野兽。 普通人跟亚神的和谐局面，也是这种妥协带来的暂时性成果罢了。 就像这次联合军演一样，即使纪轩没参加，参演人员中还是不乏叶璇那样能敌千军的极强者存在，可那又怎样，还不是在普通人的意旨下，不得不像斗兽场中的野兽一样供人娱乐。 这也是纪轩异常反对这次联合军演的原因之一，虽然他的意见其实没多大用就是了。 “那么，我们回到正题，你觉得王团长和梦会长的一战会不会产生第一只落败的野兽呢？”马斯丹裘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再说下去可能场面就收不住了。 纪轩收敛了一下自己散发的灼人的气息，清咳一声：“那我肯定猜小王无了。” 草地上，依然没看见王小明和梦等人的身影，只是却似乎总能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从空无一人的草地上传来。 终于，在李钟俊苦苦寻找十多分钟后，草地正中央出现了一面镜子，王小明化成的雷鸟先从镜中飞了出来，随后是梦和吉伯特从镜中走出，三人皆是满身伤痕。 “团长！”李钟俊一激动，大喊一声，王小明低头朝地面看了看，也打了个招呼：“钟俊回来了啊，那就好。” 说罢，王小明降落，从背上伸出两只触腕，卷起躺在背上的朱蒂，轻轻放在地上：“丢脸了啊，被两个孩子打得出局了一个。” 李钟俊急忙去查看朱蒂的伤势，被王小明喝止：“伤倒是没多伤，不过体力见底了，判出局了，过来帮忙应付了眼前的局面再说。” 王小明的对面，梦和吉伯特虽然伤得也不轻，但似乎战意不减，怕是不把一方拼至全数出局不会罢休。李钟俊见状不敢大意，连忙抽刀站在王小明身边。 对峙再开，王小明被困幻境期间消散的雷云又再缓缓在空中聚拢，雷鸣声也重新阵阵传来。 虽然气势是上来了，但双方一直没有动作，仅仅像是野兽示威一样不断用能力朝着对方发散气息，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又过了几分钟，才由王小明率先开口。 “朋友，各自撤退如何？”有满状态的李钟俊站在身边，王小明也有了点交涉的底气，朝着对面吆喝道。虽然有点丢人，但现在绝不是逞强的时候。 “王哥哥，你确定要放弃把我们俩一网打尽这么好的机会吗？还是说你想暗算我们两个小朋友呢？” 此时梦和吉伯特的状态绝对算不上好，甚至比起王小明来他们状态更差，但王小明始终有种不太妙的预感，说不上是什么，但总觉得不应该趁机追击，各自撤退是最稳妥的选择。 “没这个必要，下次再战应该会轻松点。”王小明说这句话并非毫无根据，刚才的一战他已经了解了梦的大部分能力，梦的实力一定程度上有赖于他那能写出一整本说明书的能力，要是被摸清了的话对他来说还是很被动的。 梦也清楚这一点，因此才想着激将趁现在就先抓机会把王小明请出局，但他没想到对方这么稳，而且丝毫没有“被两个孩子打跑”这种舆论压力的顾虑。 “怎么办，要强行开战吗？”吉伯特悄悄问梦，梦看了眼王小明，又看了眼李钟俊，摇摇头：“算了，下次再打我也还有胜算。” 随后，梦朝着王小明说道：“那么就按你说的办，可不要半路回头偷袭哦。” “那是自然。”王小明点头同意。 双方达成一致，王小明朝着西北撤退，梦瞅了一眼王小明撤退的方向，转身往东北走去，双方直线距离仅隔三公里，对亚神来说这点距离约等于没有。 “会长，那家伙不会真要杀回马枪？” “他没这胆子，这是我们的特权。”梦自信表示。 那头，李钟俊也惴惴不安：“团长，梦那孩子真有这么强？” 王小明脸色阴沉地点头：“很强，如果他少点炫耀心的话，怕是刚才我也折在那个幻境里了。” “那我们为什么不赶紧和他们拉开距离？是要找机会补刀吗？” “别傻了，要真是这样做联合军演完了你就该社会性死亡了。这死小鬼，真的才十四岁吗。”王小明略带点后怕地朝着梦撤退的方向看了一眼。 第四十章 超一线 “如何？这个结果是否有出乎你的意料？”马斯丹裘望着屏幕中各自撤退的两队人，略带点得意地问纪轩。 不知何故，纪轩之前眼中的担忧已经消失，他又再扶了扶眼镜：“还好，贵军战士还是懂分寸的，希望继续保持。” “同样的赞誉回赠给你，纪校长。”马斯丹裘看向另一块屏幕，上面实时放送着犹大这组人的战况。这次犹大的预测没应验，虽然这次他们袭击的队伍中有两个勉强能挤上一线战力的支队长，但面对犹大和千石的组合依旧显得不堪一击。 经过这一路的磨合下来，犹大和千石二人的配合更为默契，最初两人只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各打各的，但随着对手的不断变强和自身体力的不断流失，他们不得不思考如何互相配合，以求一加一大于二的方法。 此刻，犹大正利用他的空间通道让千石的机动性更上一层，千石本已经是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到的身影，现在是真正可以用神出鬼没来形容。而千石也利用着自己的高机动性，为犹大牵制敌人，从而令犹大的攻击命中率大为提高，配合上犹大通过折射空间所发起的刁钻进攻，若非有着一线水准的对手几乎是在顷刻间便要退场。 也就只有两位支队长能抵挡一番，可惜最终难逃出局的结局。在败逃于叶璇之手后，犹大和千石的突袭作战连战连胜凯歌频传，大大鼓舞了琉璃方的士气。 “可真是精彩的合作呢，只是据我所知，千石并不真正隶属高层军这一方？纪校长是不是有考虑这次联合军演后把千石也招揽进入你们的团队呢？”马斯丹裘虚情假意地称赞了一番，假装不自知地问出了并不适合的问题。 纪轩对这个人实在没法给出什么好态度，因此直截了当指出：“司令先生，公然刺探这种消息，似乎有失体统。” “是吗？我倒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生分？好歹也是曾经的战友。”被戳穿的人没恼，轻描淡述地移开了话题，纪轩不屑：“哦，我对曾经的事可没什么好感。” “也是，毕竟有过不太好的事呢。”话到这里，纪轩已经确信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就是想激怒自己，虽然理智告诉自己要克制，但最痛恨的那段过去被人重新揭开还是让纪轩相当不悦。 和犹大等人所处的战场不同，这边的战场虽无硝烟，却更为磨人。尤其是以马斯丹裘为对手，这家伙在膈应人这方面确实很有一手。 “司令先生，你刚才似乎说有点手痒？”纪轩呼了一口气，停顿半晌：“我相信，在座的人应该不会反对一场附加节目的。” 声音不算大，但足够让整个指挥部听见。瞬间，评论叫好声骤停，场内一片死寂。联盟的最高领导人，联盟议长纳西捷看了一眼剑拔弩张的两人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他也很好奇，琉璃的王牌到底实力如何。 因此他和“五圣”低声交谈了一番之后，朝着马斯丹裘说道：“马斯丹裘司令，我们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这个指挥部外面有个对练场，你们切磋一下如何。” 笑意瞬间浮现在纪轩与马斯丹裘的脸上，二人异口同声地回应：“收到。” 深入联盟方一侧的山林里，犹大和千石在结束上一场战斗后靠在树上休整。边看着前来接送出局者的接送队忙碌工作边颅内复盘刚才的战斗，犹大感慨：“仅仅是支队长都能有这般实力，虽然不想承认，但联盟确实在短期内难以逾越。” 千石擦拭着他的爱刀：“说起来琉璃内部也有不少强者，没考虑过整合起他们吗？” 犹大摇摇头：“就拿你来说，我要是拉拢你，你会答应吗？” “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千石笑笑：“不过这几年我自由散漫惯了，再进入规制之下可能不太自在。” “那不就是了。而且你也知道，琉璃内部隐隐有着些不稳定存在，即使是三大机构之间怕也是同床异梦，想要真正整合起琉璃的力量还是太难了。”犹大望着天空分析道。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呢。”犹大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张脸。 一张少女的脸，年龄看起来似乎比犹大还要小，少女五官精致，头上顶着一头亚麻色的左侧扎起一小束的俏皮短发，仿佛邻家来串门的妹妹一般。 “小姐，别暴露啊。”一把无奈而又阴沉的声音随着女孩探出脸响起，不远处的树底阴影中走出一个衣着随意的青年。 女孩绽放灿烂笑容，露出两颗醒目的虎牙：“影二，别这么严肃嘛，难得有这么好玩的战争游戏。” 听了这个名字，犹大下意识地喊千石：“兄弟，听名字像是你的老乡哦。” 还在擦刀的千石白了他一眼：“朋友，我入琉璃籍的。” 少女从犹大上方的树枝跳下，把脸凑近千石，用东瀛语打招呼：“你好呀，我是” “第七军团‘灾厄’团长，宫本遥，对。”千石用东瀛语打断了少女的话：“叫我千石就行，姓氏就免了。” “正解，名号是‘富士之形’喔~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千石也认识我呀？”少女似乎很高兴。 千石从地上站起，拍拍屁股上的草叶：“堂堂十军部之一，想不认识也挺难的。这边这位是？” “据说联盟军在五年前那场战争中，除了当时的东瀛地区最高军事领导人宫本大门外，还有一位隐形的英雄掌握着东瀛战场胜负的关键，应该是这位朋友？”犹大接过千石的话茬，打量着阴影下的青年。 青年不置可否，漠然地伸伸懒腰，对着宫本遥说了一句：“小姐，该干正事了。” 这句话落地的一瞬间，宫本遥的笑容迅速地从可爱转变为残忍，捏着手指：“ok，那么，两位不介意我们这边先开始？” 犹大也跳落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正当犹大预计宫本遥要发难之时，远方指挥部的方向，只听一声巨响传来，通天火柱拔地燃起，把好好的大白天熏得跟黄昏别无二样。 “纪轩？他怎么动起手来了？”比起眼前的敌人，远方的变故才更让犹大震惊，然而宫本遥没给犹大太多疑惑的时间，从地上抓起一颗鹅蛋大的石块，催动能力，石块在她的手心急剧升温，直至发出岩浆般灼人的光芒，宫本遥才把石块朝着震惊中的犹大扔去，在石块几乎触及犹大之时发生猛烈的爆炸。 “打架的时候发什么呆。”千石嘟囔着提刀就要支援，但还未行动，就觉得双腿像被束缚住一般，抬眼看去，衣着随意的懒散青年正打着哈欠盯着他。 又是一阵热浪传来，哪怕相隔数公里观看，纪轩燃烧火焰带起的热浪还是让这些养尊处优的大人物们难以忍耐，纷纷躲进室内，但即使是在室内，气温也在无形之中升高了好几度。 “不愧是琉璃的王牌，如此强大的实力着实吓人！”联盟议长看着远方那道道像是要把整片天给燃烧殆尽的火柱，由衷地感叹。 “五圣”对纪轩的实力更是清楚，否则当年也不会妥协将高层的兵权在一定程度上独立给他。“拥有担任高层部门领导，或是军团长等职位实力的家伙，被划分为一线战力，在我们这些平常人眼中，他们便是人类所能想象的，‘强大’这个词的极限。但是，或许在我们的想象以上，还有更加可怕的怪物，他们的强大，是连那些被划分为一线战力的异类们都难以企及的高度。”“五圣”的代表，泰兰德，一位年龄与地位成负相关的人物，感叹道。 联盟议长点头表示同意：“我觉得，我们应该把战力划分再新增一档，超一线。庆幸，这些异类们还有理智，知道要将獠牙收起，屈居我们之下。” “同意，我们琉璃这边，能进入超一线的人，大概就只有纪轩，你们这边叶璇、莱昂纳尔，还有能跟纪轩过这么多招的马斯丹裘，应该都能划进超一线范围内。” “其实，还有一人。”联盟议长认为，以现时他与“五圣”之间的利益关系，没必要隐瞒这件事。 “哦？”泰兰德对联盟议长的坦诚略为惊讶：“是哪位呢？” “第七军团副官，‘影心’来栖影二。” 第四十一章 硝烟中祷告 狼狈，相当的狼狈。千石想不到自己又一次被全面压制。 懒散青年，来栖影二的能力实在太诡异，不同于犹大的能力有迹可循，在面对来栖影二时，千石有种被不明力量操控的无力感。 “需要解说吗？”来栖影二体贴地问，千石苦笑：“你会这么亲切吗？”“不会。” “我想起来了，这家伙是来栖影二！”不远处跟宫本遥交战中的犹大突然朝着千石高喊，他突然想起纪轩在开会时提到的一句话。 当心第七军团的“影心”来栖影二。 千石恶狠狠地骂一句：“现在才想起来你赶紧死了得了！他的能力是什么？” 说话间，千石又挥出一刀，但那股奇怪的感觉再次袭来，本应迅猛无比的一刀却似是被什么力量束缚住一般，速度与力量大打折扣，而且千石对周边时间流动的感知仿佛也出现了偏差。 “换手，我来对他！”犹大瞬身来到千石身边，替千石挡开来栖影二的突袭刺击，然而，连犹大也感觉到不对劲，那本应被自己的刀弹开的刺击竟化为阴影继续袭来，不得已，只能身子一仰进行躲避，异状再起，犹大的这一仰让他直直倒向来栖影二手中的刀锋，顾不上诧异，犹大发动能力，躲进次空间中，但困扰着他的怪事还没算完，躲进次空间的时间只持续了一瞬，犹大便在无意识的状态下退回主空间，迎面而来的就是挥动着匕首直冲过来的来栖影二，正待犹大举刀迎击，手上挥舞过无数次的蓝玉此刻却有如亿万吨重，根本无法抬起，只能眼睁睁看着来栖影二的斩击到来。 “铛”还好千石及时替犹大格挡住这一刀，虽然他也付出了代价，在挡下这一刀的时候身体一僵，无法动弹，虽然仅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但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每一毫秒都至关重要，在千石挣脱之前，一颗通红泛黄的石块就飞了过来，紧接着又是剧烈的爆炸，强大的爆风将千石犹大二人吹飞，高温热浪也让二人身上挂上了烧伤，隐隐作痛。 “刚才什么情况。”刚才的一系列异状让两人颇为费解，而且若无法搞清楚其中原理，那接下来的战斗可不仅仅是棘手就可以形容得了的。 宫本遥和来栖影二自然不会好心地让他们搞清楚状况，在两人刚稳住身形时便再次发起攻击，由来栖影二那诡异的能力作为牵制，宫本遥的爆炸作为主攻，一波接一波的攻势压得两人透不过气。 深知不能坐以待毙，目前能脱困的方法只有一个，先解决掉宫本遥，再想办法对付来栖影二，因此犹大抓住来栖影二的空档，跳入次空间中直奔宫本遥而去，奇怪的是，这次他没感受到任何阻力，但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犹大在宫本遥身后窜出，刀背直挥向宫本遥后颈。 “上当啦~”宫本遥身都没转，欢快的声音却已经从她的嘴中发出，犹大窜出的一刹那，天上就有如下雨一般掉下十多人，借助重力加速度挡下了犹大的一击，其实从千石的角度看，应该是从犹大进入次空间的一刻起人便掉下来了，不过犹大在次空间中无法得知罢了。 “我们可不是两人参战的哦，而且你也知道的，我们第七军团，是空军，最擅长降落作战。”被数人包围的犹大更被来栖影二的诡异能力限制了力量，原本可以瞬间打开的空间通道这时只能像老式卷闸门一样慢慢开启，因此犹大只能被迫迎战包围住他的几人，千石有心帮忙，但来栖影二的纠缠让他难以脱身。 降落下来的几人实力一般，但也足以拖住被限制的犹大几秒，更为奇怪的是，宫本遥并没有趁这个机会拉开距离继续制造炸弹攻击，反而是迎了上去主动靠近犹大。“犹大部长，你应该是以为我的能力只是将石块这些无机物变成炸弹？”“？” 在疑惑的功夫，宫本遥那双好看的小手已经贴了上来：“其实我的能力，是‘熔融’哦。”难以忍耐的热流从宫本遥手心传来，犹大预感到如果不尽快逃离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他不顾会被包围他的几人的刀刃所伤，强行向后退去，但这点担忧是多余的，早在他行动前，那几人便已经后撤，因为下一秒，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灼热不堪，然后爆炸发生，将犹大周边的一切化为一片火海。 “接触之物，皆可以熔融，并产生剧烈爆炸，这才是我的能力，连空气也是可以的哦。”宫本遥对着火海自豪地解说道。 “犹大！”千石见此情形，不由得心生紧张，幸好犹大的声音从火海中传出：“差点人就没了，还好反应及时。” 直到这时，犹大的空间通道才开好，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因此犹大没有选择跳进去，而是以这个通道为缺口，一刀把整片区域的空间连同猛烈燃烧的火焰一同粉碎。“先灭个火，免得牢底坐穿。”犹大的声音幽幽响起，经历了如此猛烈的爆炸，要说毫发无损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此时犹大身上的烧伤更为吓人，但好歹应该不会丧失战力。 “拖你的福，我似乎有点弄明白了你家副官的能力了。”犹大咧着嘴，肉眼可见他现在痛得很，来栖影二对犹大的话很感兴趣：“哦？怎么说？” “在火焰将我包围时，我的能力能正常使用，所以你的能力似乎要在你能观察到对方，或是有注意到对方时才能使用，对？”犹大分析：“而且每一次发生异状的时间点，都是在‘做了某事’的瞬间，而非‘需要做某事’时，因此我判断你的能力是响应某一行为，至于响应所能造成的结果，抱歉，因为每一次的异状都不太一样，暂时还没分析出来。” 来栖影二拍拍手：“精彩，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分析出我的能力，恭喜你，目前就你所说的基本正确。” “当然不一样，因为能造成的结果，是随机的？”沉默的千石突然开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能猜出个大概来了。刚才跟你战斗时，你的能力发动时间距离我作出行动的时间，中间这段时间差并不均等，同时犹大选择去突袭宫本遥时，你没有发动能力，且脸上有闪过一丝不快，我推测你的能力，应该是能针对某人作出的某个行动，在随机生成的复数种效果中选择一种来进行干涉，至于这些结果是正向还是反向，作用的大小，应该就不是你能控制的了，对？” 听了两人的分析，来栖影二单手捂眼，仰天长叹：“所以我才讨厌跟聪明人打，你们说得没错，我的能力是‘七愿祈求’，针对我所见的每一个人的每一个行为，我可以在随机的七个效果中选择其中一个来干涉这一行为。那么，你们准备好对策了吗？” “没，不过听你这么讲解”犹大话没说完，就消失了。 千石接过犹大没说完的话：“你的能力应该很费脑子啊！”说着，迅疾凌厉的斩击自上而下直劈向来栖影二，后者叹气：“所以说我真的很讨厌聪明人。” 他的能力确实很费脑子，尤其是面对犹大千石这两个行动迅速的家伙，他更是需要频繁发动能力来应对，虽然刚才的战斗他一直有意地克制能力使用次数，但他现在已经隐隐有点头痛了，因此在能力暴露了的情况下，来栖影二不打算在没必要的情况下浪费脑力。 千石的斩击，侧身躲闪便是。犹大的突刺？没办法，发动能力，偏移犹大的刺击路线，让他撞入小姐的火网。 应对着犹大千石接连而至的攻击，一边要在脑中以吓人速度计算最优处理方式，一边要在能力发动时火速选取七种效果中的最优选，这下轮到来栖影二想叫苦了，因此他对着耳机说道：“你们再不来我就直接躺下等死了。” “急什么，主角总是要在最重要的时刻华丽登场的嘛！”耳机那头传来一把轻浮的声音，不只是在耳机中，犹大二人也听到了这把声音，而且明显感觉到了一股骚动，他们齐齐向着源头看去，只见阳光下，闪烁着一颗光头。 第四十二章 瓮 光头在灿烂的阳光下闪闪发光，比之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光头脚下那由土石组成的百尺巨浪，从上空看，现在的画面就像是平静的海面突然卷起了巨浪一般，只是海面换成了地面。 而那光头，正像冲浪一样站在浪尖上，居高临下俯视战场。 “凯恩，虽然我们比原定时间出来得早了，但你也来的太慢了。”来栖影二不满地向光头抱怨，同时表明了他的身份——第五军团“娜迦”团长，“巨浪”凯恩·冈萨雷斯。 面对同僚的抱怨，凯恩依旧一副轻浮的样子：“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我得破坏对方支援的路线嘛。” “这种事应该很简单？我看你只是想弄出这个大场面作为你的登场秀罢了。”增援已到，加上本身实力超出犹大和千石，来栖影二可以放心地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嘴上。 自打凯恩乘着土石巨浪出现开始，犹大就已经与千石交换眼神，一次性面对两个团长再加上一个比团长还恐怖的副官，先不说赢面多大，光是正面迎战已经是下下策了，因此趁着这个机会他们准备开溜，但是，不管是吵嘴中的来栖影二和凯恩，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那边的宫本遥，似乎都无意阻止犹大等人的撤退。 顾不上疑惑，犹大就要开启空间通道，与此同时，一阵恐怖的威压袭来，让犹大的大脑陷入了一瞬间的短暂空白。这股威压异常熟悉，在联合军演开始就已经深深刻入了犹大的骨子里。 “犹大部长，这就要走了吗？”清脆的女声在这股威压之中响起。 叶璇！ 叶璇的出现终于打破了犹大的冷静：“叶璇这女人不是在北边吗？！” 得知叶璇出现在南方战场上，琉璃方所有人心里均是一惊，尤其是之前跟叶璇有过一战的段洪。现在出现这种情况，说明要么是联盟方也拥有了能瞬间转移人员的能力，要么是联盟方有两个叶璇。 无论哪一种，对琉璃这边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震惊之余，千石在犹大旁边大吼：“跑！” 犹大连忙发动能力，可是，令他更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犹大的能力，完全没有响应他，就像是他从未拥有过能力一样。 北方，在叶璇原本的位置，地面上站着一个戴着笑脸面具的黑袍人，从袍子底下的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女人，脚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六十力竭的人。从人数推断，这应该就是第九军团“匿影”。 “纪律部部长犹大，如果，你没有能力该多好呢。”面具人朝向南方，低声自言自语道，声音相当悦耳，但总让人觉得带着几分阴冷。 接连的变故让犹大额头上滴下豆大的汗珠，面对着这四个怪物般强悍的对手，失去了能力的自己跟蝼蚁一样无力。 “你怎么了！”千石见犹大愣在原地，全身是汗，举刀挡在他身前紧张地问道。 “用不了”犹大喃喃道：“我的能力，消失了。” 千石闻言，震惊的瞪大双眼，然后一块灼热的石块飞来，千石回身挥刀一斩挡开，压低声音：“你快走。” “傻了吗，听不到刚才凯恩说的吗，破坏了我们的支援路线不就等于同时切断了我们的撤退路线！”犹大反驳道，被千石一句话堵了回来：“那你现在这样留在这里就有意义了吗！快走，也许他们封住你的能力是有时间限制的呢，我帮你拖着。” 说话间，又是几块石块飞来，均被千石挡下，然后爆出剧烈的爆风。虽然其他三人还没出手，但犹大用屁股想都知道千石留下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马斯丹裘安排这个阵容来对付我们意味着什么的！” 如果仅仅是出于联合军演的考虑，那一个叶璇便足够对付他们两人了，再加上来栖影二绝对是十拿九稳，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安排四个团长级战力来对付自己，而且远方还有一个神秘人在协助，但只要联系上叶璇的那份不寻常的杀气，已经纪轩的火焰就能猜出大概了。 马斯丹裘那杂种，没打算让他和千石活着啊！激怒纪轩来安排额外节目，借此引开指挥部内众人的注意力，然后在这段时间安排这种恐怖阵容将自己两人瞬杀。 至于理由？如果没猜错，那应该就是利用犹大的死削弱琉璃的实力并重置琉璃和异空间来客的关系，以及用千石的死警告所有有意加入琉璃阵营的强者？ 并非纪轩和犹大鲁莽，而是没人想到马斯丹裘为了致他们于死地竟然疯狂到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要知道无论由谁动手，联盟方这边下死手的人可是也要赔出性命的，最好的情况也是一个团长换一个部长和一个潜在战力，而且如果只是凯恩或者宫本遥这样实力仅仅被划分到一线的团长的话，先不说纪轩，联合那边估计也不会沉默的。 所以，马斯丹裘怕是打算用叶璇来换自己和千石的命？这种做法已经不只是疯狂能形容，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了。 犹大抬起头，目光和叶璇对上，后者从他的眼中读出了当中蕴含的信息，大方地承认：“没错，我会跟你俩一起死，没办法啊，谁让我没法真真正正听那个王八蛋的话呢。也别指望说服我，你只需要知道我比你们更抗拒这个命令就够了。” “那你们呢？”犹大看向其他三人。 凯恩稍微收起了他的轻浮，估计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相当离谱：“说实在的，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赞成这种事，只不过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立场，所以抱歉了。” “我跟马斯丹裘有笔交易，所以我会配合他的行动，直到交易完成。”宫本遥耸耸肩。 来栖影二懒洋洋地把手搭在宫本遥肩上，虽然没说话，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各位，现在我这边有叶璇，来栖影二，凯恩，宫本遥，请各位继续前进，完成我们的目标，这里就交给我来拖住。”犹大对着联络耳机里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脱力。 随后，他拍拍千石的肩膀：“走？还是一起死？” 千石笑笑：“有点害怕，走不动道了。” “那就一起死！”犹大怒吼，似是要发泄心中所有愤怒，即使失去了能力，犹大仍然拼尽全力向着联盟四人奔去。在冲刺之中，蓝玉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刀身逐渐被纯粹的黑和纯粹的白所覆盖，眨眼之间蓝玉已化为一黑一白的两把刀。 在犹大身后的千石把这变化清楚地看在眼内，因此他呼唤对方：“犹大！”接着，犹大的黑刀便与叶璇的不落霜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与此同时，千石也被凯恩脚下冲来的土石巨浪冲走，宫本遥和来栖影二紧跟其后离开这处战场。 “你还藏有别的力量。”叶璇表现的并不算很惊讶：“似乎比你原本的力量要强啊。” 犹大怒视着她：“对我们两个将死之人而言，似乎并不重要？” 叶璇一边操控着气化成一把无形巨剑横扫逼退犹大，一边道：“说实话，我不想死，所以接下来我建议你在以下两个选择中选一个，如果你不顾虑后果，那你就赶紧用隐藏的能力杀了我，不要再遮遮掩掩了，否则，我建议你收回去，然后拼尽你的全力去等。” “等什么？”“等那个混蛋的战斗结束。只要那个杂碎跟纪轩的战斗结束，我还未取走你们的性命，那我的任务就等于失败了，或者说，到时我就只能跟你一命换一命了，这笔买卖应该不赚。” “这么说我肯定得选第一个选项咯？”犹大又再一刀挥出，但叶璇发现，这一刀并非漆黑或是纯白，而是纯净的海蓝。 她将左手一抬，竟以肉身就挡下了这一击，她知道犹大明白了她的意思：“可以啊，但那样纪轩的立场可就难了。我不会放水，毕竟如果我不全力以赴，后续会发生的事是我绝对不想看到的，但我保证，只要你能撑到那个时间，你跟千石就安全了。” 稍稍冷静下来，犹大清楚叶璇说的不无道理，一旦他真的用隐藏起来的能力对付叶璇，不管结果如何，活下来的那个都必须被各自的领导处决，马斯丹裘这个狗东西肯定没有心理负担，但纪轩就不同了。 反过来如果选第二个选项，只要犹大真的能撑过这段时间，那马斯丹裘应该不会要求叶璇继续行动，毕竟到那个时候犹大一死，联合军演就必须中止，到头来只能用叶璇来换掉一个犹大，虽然叶璇不是完全听他的话，但好歹也是联盟军的牌面不是？ 感受到犹大的动摇，千石朝着他的方向大吼：“相信我，相信你自己！别做傻事！”看到犹大的刀变色的那一刻，千石也分析出了局势，并且他清楚犹大拿出这隐藏的力量并不是为了活命，而是为了自己。因此他才要劝说犹大，此刻千石是绝对安全的，从他面对的三人的态度就可见一斑，派出这么豪华的阵容仅仅是为了保证千石在此期间无法离开叶璇的追击范围而已。 选择死撑，自己和犹大都有机会活，选择撕破脸皮，那最终只有自己能活，千石不愿看到这种事发生。 犹大咬咬牙，回道：“好！”叶璇点头回应：“相信你自己，相信蓝玉。” 第四十三章 扑火飞蛾 “重心放低，双腿微曲，分开一点，抓稳刀，注意对手的气息。”叶璇指导着犹大，然后自顾自地放出海量的气，充斥战场。 直到这时，犹大才发现原来他们跟叶璇的初战，对方还是留了手的。当时叶璇放出的气量跟现在比有如云泥之别，认真起来的叶璇，单是用气海就足够让犹大窒息。 失去了能力，犹大现在只能靠毅力站在叶璇面前而已。“你的呼吸变急促了，调整回来，战场上敌人的气息可以影响你的发挥，更不用提我的气，你要相信一点，哪怕全世界沦陷，你的身体，你的生命，你的灵魂永远属于你自己，不要让外界控制你。”叶璇继续指导道。 现在他俩的关系相当微妙，毫无疑问，叶璇现在跟犹大说的话是正确的，她的确在引导着犹大变强，但另一方面，叶璇的杀意也是真实存在的。猎人在指导着猎物对抗自己，这种场面可不多见。 “我的能力有一个弱点，我最多只能让气同时以三种状态存在。”叶璇虽然说不会放水，但透露自己的底细已经算是最大的退让了。 犹大苦笑：“这也算弱点吗？而且你这样告诉我真的好吗？” “没什么好不好的，我说了，我也不想死。”叶璇无所谓道，但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内里缘由并不只是这样，不过犹大没功夫考究。 因为叶璇已经准备完毕，她警告了一声：“绷紧神经，握紧刀，在战场上你的武器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和蓝玉交流，信任它，然后它就会回应你。”然后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朝着犹大倾泻而下。 叶璇的气势暴增，无形的攻击自四面八方袭来，犹大无法看见它们的形体，只能从感觉上判断，气化为了成千上万的匕首像暴雨一样从天而降，同时有如巨蟒一般将自己四周缠绕，至于叶璇所说的第三种状态，暂时不好判断，但应该还保留着。 而这波攻势仅仅是前奏，真正的主力攻击是叶璇本人，几乎是与匕雨落下的同一时间，叶璇快步出现在犹大身前，右手的利刃闪耀着致命的银辉，左拳紧握，从肌肉的状态来看，应该也是在为连击做好准备。 速度，威力甚至覆盖面都无可挑剔，即便是能力在手，犹大也没自信能完全抵抗下这第一波进攻，若不是叶璇战前的提醒，现在的他怕是甚至连招架的姿势都摆不出来，因为饶是他做好了准备，叶璇的威压还是让他连抬手都费力。 “压力有时是件好事，你要合理利用它在战场上对你的意志力与集中力的磨练，但不要让他成为压垮你的重担。”叶璇一刀被犹大挡下，但她明显感觉到挡下她的刀在微微发颤，然后叶璇转身一脚踢开犹大，下一秒，匕雨冲洗遍犹大的身躯，留下可怕的密集伤口。 正如叶璇战前所说一样，她没有放水，在犹大咽气之前她不会放弃进攻，因此在匕雨之中，叶璇提着刀再度斜刺向身形未稳的犹大，后者不顾匕雨带来的巨大痛楚，强行调整身姿，然后勉强扭开这一击。 “战斗中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平衡感，对手可不会亲切地让你对每一击做好万全之策，必须在对手第一步行动时就规划好后续所有可能的平衡点。”叶璇同时扭转身子，以气化成的利刃在犹大的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令犹大状态暴跌，生命体征到达被判出局的临界点，甚至不用叶璇继续出手，放着犹大自己流两分钟的血就足以让他出局了。 叶璇停下追击，站直身体，给了犹大短暂的喘息机会：“过去你过于依赖你的能力来作战了，连你的身体，你的刀你都不曾信任，不曾好好运用。” 犹大喘着气，剧痛让他难以正常说话，只能咬着牙道：“打个架都这么多话，你平时没什么朋友。”“身处敌营中又能有多少朋友呢。”叶璇耸肩，一脸无奈：“别顾着讽刺我了，再不找好你的状态，你和千石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岛上各处，从耳机中得知犹大身处境地的琉璃众人均担忧不已，尤其是在犹大传来最后一条消息后，他跟千石便完全切断了通讯，彻底失去联络。 在战前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犹大的袭击行动会遭到联盟方强势的阻截，并且也预备了应对手段，因此犹大此刻的状态才更显反常。再加上众人从犹大最后的消息中得知他遭遇的敌方阵容，那强大到匪夷所思的阻截团队让哪怕隔着一整个小岛距离的人都能嗅出危险的气息。 “花雪，我们得去帮他。”花雪随行韩少云的队伍，是这次联合军演推进最为关键的主力部队，同时也是拥有迅速分出战力支援其他战场的能力的队伍之一，韩少云打开地图，预计了一下双方目前的情况：“犹大并不是要拖住那几个人，而是他被拖住了，这太反常了，而且段洪汇报过叶璇在北方，这情报不可能有错，要派人前往之前遭遇过叶璇的一带去确认。” “但是我担心有其他埋伏。”花雪不安道，他们拥有快速支援能力，可一旦现场发生什么变故，却没有快速撤退的能力作为保障，这是他们没有立即采取行动的原因。韩少云点头表示赞同，因此他还在不断与其他队伍联络，要在最快速度了解现在整个岛上的人员分布，然后作出对策。 “我这边被第一军团的第五支队拖住了！”最先回复的是牧野，虽然韩少云本来就不打算让他去帮忙，但他反馈回来的消息也不是完全无用。 “我这边在前往目标地点的途中，应该已经到了三分之一左右的路程，还没遇到敌军。”沃森的汇报和预想中不同，联盟没有从容易进攻骚扰的东北方发起攻势，似乎是将注意力都放在深入敌后的犹大两人身上了，这样看如果要支援肯定困难重重。 韩少云通知沃森：“继续前进，既然对方放任你们前进，那你们就抓紧这个机会快速推进，不要为速度而减员，我担心你们是最有可能和莱昂纳尔碰上的。”“ok。” “我这边在比较靠近西南海岸线的位置，观察到莉娅的位置。”蔡思思的声音也从耳机中传来，韩少云一阵头大，西南海岸线离犹大交战地点不算远：“继续观察，想办法给她制造点麻烦。” “我这边可以去帮忙喔。”梦发话，老实说韩少云不是没想过让梦一同去支援，但麻烦的是梦的附近还吊着一个王小明。 正在韩少云发愁时，斯坦因的声音传来：“我觉得让小梦来参加这种恶劣的表演已经够不可理喻了，没必要让他再淌进更深的泥潭。” “斯坦因！你在哪？！”斯坦因在营地待到相当晚，以至于没人发现他什么时候登岛了，耳机那头回复：“我？我在赶过去犹大那边的路上了。”斯坦因的部队让他本人可以快速在各支援点之间移动，再加上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早在各大主力部队登陆前，斯坦因的支援补给部队已经登岛抢占各有利位置，因此斯坦因确实是最合适的支援人选。 “好，那就这么办！爱丽丝，你跟段洪去确认原本叶璇的位置，学生会其余人员往东南方向前进，与保安科汇合；思思和沃森，按原计划行动；梦和牧野，牵制好你们的对手，尽量远离犹大那边；我和花雪还有斯坦因支援犹大，有没有什么问题。”“没有。”这次联合军演超出他们预料的情况实在太多了，并且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反常，隐隐预感到这场联合军演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因此在第一、第二、第八和第十军团位置都不明的情况之下，他们还是要按照这种鲁莽的计划行动。 第四十四章 剑与将，将与剑 心态放空，面对着叶璇越发像是瀑布激流一样的攻势，犹大却逐渐觉得心里有一种从未拥有过的平和。并非放弃，而是将抵挡反抗的任务交给身体，这具相伴自己拼杀多年的身体。 而自己的灵魂，则去思考更深层的东西，一些他不曾注意过的东西。 力量，与力量的背后。 于是，犹大回到了那片幽冥之中。“没出息的东西，怎么这时候过来了？”王座的声音满含不屑与讽刺：“又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求我帮助？不对，是让我背锅？” 王座依然耸立在幽冥的尽头，如此圣洁，犹大只感觉到王座上有一道视线，直刺自己，令他背脊一阵冰冷。王座的讽刺残忍地揭开了犹大一直以来的虚伪，他并未把自己的力量真正当作过自己的一部分，只是将其作为一种工具，需要时助他败退强敌，不需要时则成为谴责对象的工具。 正因如此，犹大才能承受住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人的怨恨，他将部分愧疚感转嫁于他的力量之上，这样才能一直坚持着不被压垮。 也正因如此，犹大才会在面对二代人类的偷袭时，面对叶璇等人的围剿时，自暴自弃地把被封存的王座拉出来，将自己的死归咎于王座而非自己的无能，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去死。 一直以来，他都在如此割裂着，正如叶璇和王座所说，他从来不肯信任自己的力量，正视自己的力量，他，犹大，只是个懦夫。 “不说话了？”王座语气中的讥讽意味更深，然后，沉默不语的犹大终于开口：“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哦？”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犹大抬头，正视着王座，空无一人的座位上，突然生出一片黑雾，黑雾缓缓聚拢，形成人形，赫然就是犹大的样子。 “我猜，我应该会寂寞一阵子的。”黑雾形成的犹大，用王座的声线答道，不只是王座的声线，当中竟还夹杂着一把空灵的女声。 犹大似乎得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没有犹豫地离开了这片幽冥。意识重新回到战场上，犹大震惊于仅靠本能居然也能堪堪在叶璇猛烈的进攻底下保持一时的安稳，要知道虽然他在灵魂深处待的时间不算长，但考虑到叶璇的身手和他现在的状态，没在这段时间里被叶璇干掉已经算是奇迹了。 震惊只持续一瞬，犹大明白这种稳定的局面只是暂时的，躯体不断传来的疲惫感和灼烧感就是快到崩溃边缘的哀嚎，他必须做点什么，凭借他刚才作出的觉悟。 回忆，感觉，那份一直被自己若即若离对待的强大力量，属于亚神天赋的力量，属于蓝玉的力量，属于，他犹大自己的力量！ 至此，一股寒意从心脏处涌出，却丝毫没有刺骨的感觉，反而让犹大觉得相当舒畅，嘶鸣的肌肉在这股寒意的安抚下趋于平静，叶璇攻击所造成的骇人伤口上也结出了点点冰晶，止住流血。 战前扬言不会放水的叶璇，在看到犹大的变化时停下了进攻，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满意：“很好，看来你确实得到了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武器的回应，感觉如何？” 难得回气的机会，犹大自然不会错过，大口喘着气，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有一股很舒服的凉气在我身体内游走，似乎可以减轻身体的疲劳和治愈伤势。” “治愈倒算不上，只是可以止血而已，不过在对战中这种紧急避险操作已经足够了。”叶璇点点头：“犹大，你很幸运，蓝玉是罕见的自身蕴藏力量的武器之一，作为名剑，她的作用足以成就名将。” “那你的剑呢？”犹大有点好奇地看向叶璇手中锃亮的不落霜，叶璇举起手中的剑，抚摸着：“不落霜没有这些能力，她只是一柄锐利的好剑而已，有时名剑成就名将，而有时名将铸就名剑。犹大，我希望你不要浪费了蓝玉，她应该威名永存，仅此而已。” 叶璇说的这番话绝不是自夸，而是因为她有着绝对的自信和与这份自信匹配的实力，犹大更好奇为什么她对蓝玉如此了解和看重，没等犹大问出口，叶璇就好像看穿了他的心事一样回答：“好奇为什么我要这样吗？因为，蓝玉曾经是我的剑。” 远方，纪轩的能力迸发出的火焰更加猛烈，甚至在小岛这边都能感觉到阵阵热浪袭来，想必再过几分钟，纪轩和马斯丹裘的战场就将分出胜负。叶璇往火焰的方向撇了一眼：“纪轩，聪明反被聪明误，对马斯丹裘这个疯子，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揣测。” 犹大清楚她指的是什么，纪轩之所以会要求安排这场额外节目，绝不是因为马斯丹裘的挑衅这么简单，自分割走部分兵权后，高层与五圣间的关系相当紧张，尽管表面上保持着和谐，但背地里的暗斗却异常激烈，尤其是今天的五圣跟百年前建国时无异，他们在作为政治家之前更是一群商人，而现在，他们判断将不再由他们一家独大的琉璃投向联盟是对他们来说利益最大的选择，这次联合军演就是开端。 联合军演既是在向联合施压，同时也在向高层施压，叶璇、王小明等精英团队的参战更是将会把舆论对高层的质疑推至最高点，为了减轻后续带来的压力，纪轩不得不亲自出手，而且，不能是干净利落的胜利，而是全面的，持久的碾压性的胜利。 这就是纪轩没有将马斯丹裘一击放倒的原因，哪怕这对他来说不难办到。 纪轩的选择，便造成了犹大现时的局面。“好了，闲谈时间结束了，我们这边也该继续了。”叶璇躬下身，重新摆出战斗姿态。 犹大正色，身体不自觉地根据叶璇指导的一般作出准备，目光盯着叶璇空空如也的左手。自从知道了蓝玉曾是叶璇的剑后，犹大隐隐猜到了叶璇会将气的第三种形态化为什么。 蓝玉，可是双剑啊！ 了解到这点，犹大暗下决定，如果这次自己能活下来，回头一定得请叶璇吃顿好的。 “这招可得接稳了，别害死我！”叶璇一声大喝，随即像箭一样扑向犹大，林地之间，传出刀剑碰撞的巨响。 小岛各处，为了应对突发的情况而各自前往目的地的琉璃众人的情况也并不算好。“啧啧，正常人也不会派你们这队人在这里堵我？列文？”在带队赶往犹大所在地的途中，韩少云被一颗子弹阻断去路，加上前方树上熟悉的气息，韩少云直接喊出了这个有过一段交情的人的名字。 第二军团“碎裂弹头”团长，“爆裂徒”列文·维克托。 “喂喂，怎么还是这么没礼貌啊，少云。”茂密的树丛中跳出一个高瘦男人，语调亲热地回应。 韩少云皱着眉头看着树上：“妮丝和盖特还待在树上干嘛，图凉快？” 高瘦男人——列文抬头喊道：“下来，我们的小雇佣兵发现你们咯。”这称呼听得旁边的花雪直摇头。 列文的话还是很有用的，马上树上又跳下一男一女两人，三人一起不怀好意地盯着韩少云和花雪。 “居然派鼎鼎大名的‘三个火枪手’在这里堵截可能出现的我们，你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出于对面前这三人实力的了解，韩少云眉头锁得更深。 列文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枪：“无可奉告，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枪声响起，冒着硝烟的子弹从韩少云耳边擦过，列文脸色冷峻，枪口正对着对面的青年：“回去，这次联合军演水有点深。” 韩少云拔刀：“你都这么说了，我还可能不继续前进吗。”如此说着，韩少云脸上带着的神色却并不像是为了同伴而担忧，反而像是猫看见老鼠一样的兴奋。 列文用枪托敲敲自己脑袋，懊恼道：“啧！忘了你这家伙是个乐子人，那就来，看看你能不能突破荆棘丛林。” 列文身后的男女战意瞬间被列文点燃，同时拔枪，朝着韩少云和花雪扫射。花雪一边退避一边确认犹大和千石的状况，却见犹大的体力瞬间下去一大截，令她相当担忧：“少云，别恋战，支援犹大要紧！” “这几个家伙不好对付，你想办法脱身，联系斯坦因问下他那边什么情况。”韩少云预感到这是场苦战，事实上，刚开战，“三个火枪手”就立马把他死死压着。 眼见韩少云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满布伤口，花雪不得不上前帮忙，心急如焚的她朝着耳机那头喊道：“斯坦因，你那边怎么样了！” 但回应她的只有斯坦因略为不悦的声音：“不太乐观，我这边遇到加藤樱了。” 此刻站在斯坦因面前的正是第十军团“大和抚子”团长，“磐长姬”加藤樱，斯坦因自信如果遇到的是团长级以外的人，他还能凭着威压让对方知难而退，但对手是加藤樱，这个不算强但绝不弱的团长，就令他难办了。 “这位朋友，我们都是主的孩子，可否让我们放下暴戾，平和地解决？”斯坦因并不喜欢暴力，除非必要，他绝不打算跟人动手。 加藤樱不太喜欢这种神棍，可能跟她的家乡几种烦人家伙有关，所以她没好气地说道：“我跟神棍不太谈得来。” “信与不信，只要心中有爱，我们都是主的孩子，既我们语言相同，为何要成为人之所憎？”斯坦因不放弃劝导，但很显然加藤樱完全不吃这套，在她心中，有一人的地位凌驾于一切神明：“即使我的心中有爱，也是奉献给小姐的，围剿犹大是小姐同意的决定，所以，哪怕是你嘴中的主亲临，也无法说动我。” 完全无法说服对方，斯坦因叹了一口气：“依然还是失败吗？是说，我似乎就没成功传教成功过。”斯坦因甚至可以用柔美来形容的脸上带着苦笑，让人不禁心生怜悯，他继续自言自语感慨：“我只希望把心中的爱传布世界，可是，哪怕是我的同伴们，也都是些以恶制恶的凶徒，是不是很可笑。” 对于对方突如其来的独白，加藤樱无言以对，只能任由他继续宣泄。“我思考过很多次，到底怎么样才能让恶人相信爱，相信主，可我总是得不出答案。”斯坦因迷茫的声音中似乎开始附带着狂躁，可能是因为传教失败的失落，也可能是因为他又回想起一些他不太喜欢的记忆，他不理会尴尬的加藤樱，继续道：“直到有一天，我制裁了一名异教徒，我本不想如此对他，但异教徒的罪行便应接受我的怒火的洗礼，可被我的不义所对待的他，最后竟然相信了主的存在，他在弥留之际，乞求了我的爱！” 看着斯坦因逐渐发狂的样子，加藤樱不由感到一阵恶寒，她意识到不把对方的思绪拉回来后果将不堪设想：“既然你的内心憎恨暴力，既然你心中的义是爱与和平，你该自己贯彻到底才是。” 然而，听到“义”字后，斯坦因的身上狂躁的气息爆发了。“你说得对，义，主召之人本非义人，如需医生之人绝非健康之人，主乃是召罪人！”声音中越发带着咬牙切齿，仿佛忍耐多时的野兽，斯坦因边自言自语，边拿出一把纯白的电锯：“而现在，我则要以身负罪，哪怕是我要为此陷入万劫不复，为朋友牺牲乃至高无上的爱，为爱而堕入地狱，主必宽恕我，主必救赎我！” 想不到自己的一句话让这神棍彻底陷入暴走，加藤樱大惊，急忙拔刀，纯白的链条在下一秒将她淹没，整个小岛南部，被刀剑枪炮的轰鸣完全覆盖。 第四十五章 千击 距离联合军演开幕已过去数小时，暮色不觉间已经攀上天边。只是，无论是小岛上，还是指挥部外，两个战场上激战中的人们，却并未随着夜色降临而冷却下来。 将黄昏染得更为火红的火海之中，纪轩面无表情地用手中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爱剑阿波罗压制着一脸戏谑的马斯丹裘，周围，原本为了建造对练场而堆砌起来的钢构件已被纪轩融为铁水，方圆几公里更是化为一片焦土，马斯丹裘此刻仍活着只是因为纪轩为了不搞出人命而留情而已。 本应如此，但马斯丹裘脸上的表情却让纪轩觉得事实并非自己认为的一般，他和马斯丹裘同期，并且共同参加过五年前的战争，这家伙的实力确实强大，但不至于有在这种状况下还能如此淡定的水准才对。 面对着这个讨人厌的对手，纪轩心里闪过一丝念头，或许自己应该速战速决才对。但怎样也好，既然作出了这个抉择，那便无悔地走下去。 如此想着，纪轩将火焰的温度又提高了几分，在热力蒸腾的空气影响下，火海之中呈现出无间地狱般的场景，深深刻入观展者们的心中。 “动作太慢了，你的协调性拖慢了整体的速度！”以气化成的利剑配合锋利无比的不落霜，双剑在手的叶璇在不断给犹大无比压力的同时指正他战斗中的缺陷。 犹大咬着牙，脑中飞速消化叶璇的话语，并转化为身体的动作，虽然对方是敌人，甚至是抱着取走自己性命的目的的敌人，但犹大选择无条件相信叶璇。 不觉间，叶璇和犹大的战斗已然将茂密的林地变为一片荒芜的山地，树木、草叶早已被两人的刀刃剑气粉碎，随风飘散，连隔得老远的千石都能清楚看见两人的战斗。 在表面上看，犹大勉强能招架住叶璇凌厉迅疾的进攻，但千石依然非常担心，导致他根本无法专心和自己这边的几个对手战斗。“千石老兄，能不能不要因为我们不会杀你就分神呢，哪怕能保住性命，要是你被清理出局，我想对你们琉璃一方来说打击还是不小的。”来栖影二依然用懒洋洋之中带着阴沉的语气说道，随后匕首挥出一道阴影，将千石前胸划出一大道血痕。 在来栖影二能力的影响下，千石根本没法发挥出自己的速度优势，每每自己发动能力，来栖影二都会相应地让他的行动受阻，后果就是遭受凯恩和宫本遥的夹击，虽然他所剩的体力比犹大多，但也已经是伤痕累累，来栖影二说得没错，此刻的他再去关心犹大似乎有点自负了。 反观对方，凯恩和宫本遥在自己的反击和为数不多的几次找到机会进攻之下，也负了点伤，但似乎无伤大雅，更绝望的是来栖影二的状态，连气都没喘一下。 “没错，我们的任务是来确保你不会离开叶璇的猎杀圈，但不代表我们就不会把你清出场。”来栖影二伸了个懒腰：“看样子叶璇那边是没戏了，那女人够鸡贼的，不留手但不代表不会帮犹大，托她的福，我们日后的生活会有趣许多。” “她那样做没问题吗？”听了叶璇战前的话，千石倒也好奇若她失败了后果会如何。 来栖影二瞄了那边一眼：“叶璇消极行动，或者拒绝行动，马斯丹裘估计会对她镇守的非洲下毒手，然后以镇守不力去处置她？那女人被一份恩情绑在了那片大陆，哪怕明知现在那片大陆已经成为了她的毒药也不放弃，真是可悲。不过，这次行动她确实是带着杀心来行动的，这点我相信实力不差的人都会看出来，连我都有点惊讶犹大居然在这样的攻势下能活下来，这样的表现就足够了，叶璇通过她的行动透露了马斯丹裘的阴谋，虽然没人会将其拿到明面上说，但如此马斯丹裘会因顾忌你们琉璃的压力而不会和她闹翻，毕竟叶璇的实力挺难找到替代品的。” “既然有此意就在战前指控那个疯子啊。”千石懊恼道，虽然他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毫无证据就指控自己的领导，再加上马斯丹裘的派系有着第一、二、四、九军团的全力支持，宫本遥和加藤樱又跟他利益一致，叶璇这种少数派要是真这样做了怕是当场被批成谋反都算是小事了。 “大不了你们来指证呗。送你出场给你这个机会如何？”来栖影二一笑，继续发动进攻。 千石同意清楚自己或是犹大，甚至纪轩也不可能真的站出来指证马斯丹裘的阴谋，因此他不理会来栖影二的话，发动能力，打算拼一把强袭来栖影二身后的宫本遥。 这次，千石惊喜地发现行动不再受阻，来栖影二的七种效果终于全部都是无用选项了。“刚才我还差点以为你的七种选项是不是其实可以自己操控的呢！”激动地揶揄了来栖影二一句，千石手中长刀一闪，刀光扫向毫无防备的宫本遥，来栖影二“啧”的一声，确实，千石行动的一刻，他的确只得到了七种没什么意义的效果，其中三个还是强化千石的，因此他没发动能力，幸好在千石的长刀即将触及宫本遥的瞬间，他的能力好好地发挥了作用。 在刀光下的阴影中，一柄短匕首以几乎匹敌千石的速度刺出，惊险挡下致命的一刀，来栖影二在关键时刻用能力赶到了宫本遥身边，而在此时，凯恩脚下的土石巨浪才向着千石冲来，来栖影二的能力再度立功，配合着凯恩的攻击，锁住千石撤退的行动，同时鼓足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匕首刺向立在原地的千石，地上来栖影二的影子更是如狂蛇乱舞一般朝着千石袭去。 经受这一系列攻击的千石，即使还能保存一丝体力，也只需要宫本遥将盖下的土石引爆便能将他送出局了。 本以为剧本已定，但就在这时，千石动了，并非撤退，千石深吸一口气，随后狂乱地挥刀。他的强袭并非为了攻击宫本遥，而是将对方三人聚集在同一处。从来栖影二和宫本遥的关系，千石猜测他肯定不会放任自己的小姐遭受攻击，很庆幸，千石猜对了。 而在此刻，三人都在自己身边，来栖影二的大脑更是被封锁自己撤退以及强化自身攻击所占据，千石要做的，就是突破自己，超越来栖影二的反应速度来挥斩。他的生命意义在此刻全部清零，感情、理智、思想统统舍弃，他要做的就是挥斩，尽情斩击，粉碎世间一切。 千石做到了，在攻击抵达自己身上的前一瞬，时间停滞，他获得了专属于他的，尽情挥舞手中这把四年间与他共同成长的爱刀——长刀“妖姬”的一秒钟时间。这一秒，就足够了。 银白的刀光覆盖了千石周遭，但还未停止，刀光依然在闪烁，一时间将被夷为山地的战场尽数覆盖，然后，时间重新流动，千石缓缓吐出这招陪伴自己最长时间的招式的名称：“千击！” 刀光将三人吞噬，饶是来栖影二终于换上认真甚至惊讶的神色也无济于事，斩击开始生效，那便是毁灭的开端。 密不透风的斩击过后，仿佛连波及范围内的空气也斩尽了一般，战场上一片死寂。千石全身不住地颤抖，这是肌肉过度疲劳的象征，在这种情况下挥舞出千击，他已经到达极限了。 千石闭上眼，感受战场上的气息。“很精彩。”来栖影二的声音传来，身上布满了可怕的刀痕，这种伤势是甚少出现在他来栖影二身上的，而他也绝对想不到，这次会在三对一的情况下，因为比他弱得多的千石将这些可怕伤口送给他。 当然，千石能达成如此成就还是必须付出些代价的，比如此刻的力竭，比如他拼尽全力的攻击最终只能造成凯恩的体力见底和来栖影二这身甚少出现的伤口，而宫本遥，则因为来栖影二的保护只受了点轻伤。 第四十六章 数字的意义 “最后的反扑竟能造成如此惊人的结果，千石，你果然不能小视。”来栖影二的赞赏声中带着痛苦的感觉，这就足够了，千石释然，面对这三个怪物能打出这种战绩，已经算是相当辉煌了。 “犹大，欠你们的人情我这就算还清了。”如此想着，千石的内心无比平静，轻松。 仅轻轻的一拳，千石的体力跌至底线以下，判断为出局。同一时刻，从指挥部处传来的翻腾热浪骤然停止，向战场上的人们传达一个信息——纪轩与马斯丹裘的战斗结束了。 全世界的注意力将再次聚焦在小岛的战场上，尤其是南部这边，世界上最顶尖的战力的混战想必会吸引大部分的目光，这就意味着叶璇将无法下手。当然，千石的出局也为马斯丹裘的阴谋破产奉献了不小的功劳，但来栖影二相信马斯丹裘不会介意自己的自作聪明。 围杀犹大只是马斯丹裘阴谋中的附加选项，杀得了最好，杀不了也没什么所谓，反正和高层结下梁子了就行。 送走千石后，来栖影二没有停顿，赶往叶璇那边的战场。“司令输掉咯，那我们就按照正常流程走。”来栖影二朝着酣战中的叶璇喊道，后者停下，抬头感知了一下，长呼一口气：“总算活下来了。” 刚才的战斗她不比犹大轻松，失去能力的犹大并非不可能抵挡叶璇的进攻，极致的技巧可以很大程度上弥补特殊能力的不足，在和犹大的战斗中叶璇便不断地向对手传授与自己作战的技巧，相当于叶璇一方面在毫不留情地进攻，另一方面她在与自己作战斗，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杀掉犹大，然后自己偿命。 对比叶璇的松懈，犹大则是更为紧张。诚然，自己支撑到纪轩的胜利让他逃过一死，但压力没有消失，反而更大了，刚才还有个叶璇在帮自己分担战斗的压力，现在既然对方要按照正常流程来走，那自然是不会再像刚才那样边出手边指导自己反击回避了，况且，来栖影二和宫本遥也靠了过来，这才是最要命的。 避得了性命之忧，却逃不过脸面之灾啊。犹大长叹一口气，和千石战斗的两人都靠过来了，说明对方应该是在眼见叶璇完成任务无望之际就第一时间选择第二套方案，直接将千石请出局了，看凯恩没跟过来，估计是千石在最后一刻爆发带走了一个，这样的战果已经很难得了。 面对状态良好的叶璇和战力尚存的来栖影二，在最后决战开始前就失去了一员大将，甚至自己也可能折在这里，犹大心中一片绝望。 而他的绝望的具现化，并没有好心到给他足够的时间伤春悲秋的，来栖影二狞笑着扑上来：“犹大，此刻还活着你已经算是赚到了，你该谢天谢地才对！”手上的匕首像野兽的凶牙咬向犹大，速度比叶璇更甚，失去能力的犹大明显无法抵挡，连叶璇也直接背过身准备离去，犹大想运用刚才叶璇指导的技巧，却发现在来栖影二面前，他生疏的技术仅是徒劳，来栖影二可没叶璇那么体贴。 纵然犹大拼死抵挡，他的刀势依旧慢了一分，如果是跟一个月前的自己对比，他已经做得很好了，但始终差了这么一分。獠牙般的匕首即将刺进犹大的身体，将他如千石般送走，若这一切发生，琉璃方基本已经失去反扑的余力，联合军演将会以他们的惨败收场。 万分危急的时刻，一具身躯从远处飞出，正中来栖影二，顺势停下了这左右胜局的一刀。 “樱！”宫本遥率先发现了飞出来的人的身份，正是阻击斯坦因的加藤樱，再检查其状态，发现体力早已低于出局临界点。 指挥部内，一众领导正擦着汗，重新讨论双方战力，这汗既是为纪轩和马斯丹裘的惊天战斗而流，也是为被纪轩的火焰灼烤到三十九度的指挥部而流，哪怕是将制冷功率开到最大，也只能堪堪将温度降低到这个程度。虽然纪轩和马斯丹裘的战斗最后以纪轩朴实无华的一刀结束，马斯丹裘并未负伤，而且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笑容，但纪轩在这段过程中展现的可怕压制力让在座所有立场上与纪轩不一致的人们心中发毛。 哪怕是马斯丹裘这个曾被称作联盟军“新星”的现任总司令，也只有在开战初期和纪轩有过一番互相搏杀，后期仅是作拼死抵抗已经耗费了他所有能耐了。 想必那片炼狱火海今后将会出现在他们所有人的噩梦当中，马斯丹裘对此相当满意。 仿佛是为了减轻心中的震撼，由泰兰特带头将话题转移：“话说，既然纳西捷先生愿意开诚布公，那我们自然也乐于跟纳西捷先生分享一点关于我们琉璃的趣闻。” “哈哈，这样大家敞开心扉才正是这场联合军演的意义所在啊。”联盟议长纳西捷笑道。 泰兰特将斯坦因与加藤樱的战场放大，漫天飞舞的纯白链条几乎将整块屏幕遮盖，只有从细小的几条缝中能看出一丁点战况，纳西捷不解：“这是？” “我方宗教部部长，‘半神’斯坦因·亚当，现时排名第九。”泰兰特面带微笑地介绍，纳西捷更为疑惑：“那趣闻是指？” “议长先生，据传，琉璃之所以要决出这些排名，并不单纯是为了好玩。高层依托这些排名作为威严的象征，同时，他们也用这些排名作为分级，配合‘名号’系统管理我们琉璃境内的所有强者。”泰兰特略为自豪地看着屏幕：“其中，琉璃前二十更是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分级，但是，我在某次翻看报告时，却看到了一个很好玩的数字。” 屏幕之中，斯坦因的脸一闪而过，在圣洁的锯链之中闪过的狂气脸旁，让纳西捷不寒而栗。泰兰特的声音继续响起：“那个数字就是，22。当时我也对这个数字很感兴趣，因此我问了一下纪轩，最终我得到了9个数字。” 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让纳西捷消化一下，泰兰特继续说道：“9，88，77，66，55，44，33，22，还有，11。”泰兰特慢慢地，逐一将这些数字数给纳西捷听。虽然立场一致，但泰兰特并不甘心就这样让出交涉主权，纳西捷将来栖影二公开给他们也有着这层含义，所以他更要将斯坦因的存在分享出来：“这9个数字都指向同一个人，斯坦因。” “小姐，趁着现在你们都集中在这里，快联手攻击那个家伙！”宫本遥怀中，加藤樱拼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一句话后就晕死过去，远处，缓缓开始飘来纯白的链条，以及电锯吵人的轰鸣声。 “人很多嘛，那么，各位都准备好聆听神言了吗？”斯坦因说着，让手中的电锯急速转了几圈，发出更为巨大的轰鸣声。这，就是神言。 “叶璇，宫本遥，撤。”更在此时，耳机内传出一把阴冷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匿影”的团长，“伪装者”。“我这边被学生会的人找上门来了，不能再封住犹大的能力了。” 几人相当清楚，在他们的位置都被锁定后，在如此分散的战场中犹大的能力解封意味着什么，因此他们眼神交流了一番后，迅速扛起伤员分散撤离。见此情形，斯坦因收起了狂气，恢复原本那副人畜无害的平和样子，犹大则瘫软在地：“出去之后我可要暴打纪轩那个王八蛋一顿。”“犹大，我希望你也能爱人，而非站罪人的道路。”斯坦因语气温和，仿佛刚才那个野兽般的家伙不是他一样。 深知斯坦因的为人，犹大不打算与他多说什么，躺在地上恢复体力。这场堪称世纪大战的战斗，最终以千石换凯恩和加藤樱的出局结束，这个战绩虽然已经超出预期，但犹大绝不高兴。 第四十七章 血亏 “哦？犹大居然真的做到了，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而且居然连凯恩和加藤樱也赔进去了，这波真是亏大了啊。”阻截韩少云的列文也收到了来自“伪装者”和宫本遥的信息，按照他们的计划，在叶璇无法击杀犹大且“伪装者”无法再封住犹大的力量时就该同时撤退，但两名同伴的退场让列文舍不得就此离开。 韩少云这边则不太好受，要不是无法放下犹大不管他还真的想在碰见列文的一刻马上撤退，在热兵器被严格控制削减的情况底下，联盟军肯将所有热兵器分配给第二军团，其中近一半的弹药配额给到了面前的“三个火枪手”，可见这三人在枪械运用方面的能力是何等强悍，三人编织出的密集火网让韩少云苦不堪言，若非花雪这个急救妙手一直在帮自己恢复伤势，他怕是也要陪千石一起出局。 “少云，犹大已经安全，我们这边还是全力撤退为妙。”花雪再一次将韩少云身上的伤口治愈后已经感到有点体力不支，但她不敢表现出来，现在对方还在使用保守的打法，一旦被他们得知自己的真实情况，也许就会激进起来了，这对她们来说不是好消息。 韩少云艰难挡住一大波子弹后咬着牙回应：“不好办，列文这家伙的火线封锁太强了，妈的，最不想遇到的就是他！”韩少云的支援依仗在战前向在他镇守的南城隐居的陆天求来的“速”字，配合他的能力——“属性残留”达成的组合用法，尽管能够产生和犹大差不多的群体支援作用，但始终不及犹大空间能力的来去自如，在面对以火力封锁敌方行动而闻名的，拥有着“攻击散射”能力的列文时更是被动。 在“三个火枪手”的猛烈攻势之下，韩少云带领的二十人支援小队已经倒下了三个，贸然突破恐怕还会牺牲更多。“你们这群家伙弄出这么大的场面到底想干什么！”回想起敌方这一系列谨慎得古怪的布局，韩少云不禁大声质问对面的列文，希望通过转移话题缓解自己的压力。 火力进攻没有丝毫停滞，不过列文还是回应了他的质问：“要是跟你坦白那就不叫阴谋了，我说，小韩，咱俩单挑一把怎么样？”看着自己的领导提出不合时宜的提议，列文身边的妮丝似乎想说点什么，但被列文制止，他有自己的打算，然后列文继续说道：“就我跟你，别的人可以走，怎么样？” “这似乎对你们没有好处啊。”想不到对方竟给自己开出一条活路，韩少云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思考列文的用意。 韩少云猜测，列文现在不清楚花雪的状态，按照最坏打算，花雪还能无休止地替自己疗伤，因此列文觉得如果继续僵持下去最终只能无功而返，倒不如提出跟自己单挑，这样至少能带走一个，平衡一下两边的战力损失？ 但少云已经接到了犹大安全，且恢复了能力的消息，想必作为始作俑者的联盟一方不会不知道，在此前提下，犹大有能力带着斯坦因甚至接上梦或是其他高层领导前往他们这些分散战场的团长身边逐一击破，哪怕列文推测出犹大现在状态不佳也好，他总该顾忌一下犹大带人突袭的可能性。 由此，韩少云只猜到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家伙在引花雪暴露自己的状态，一旦自己答应了他的提议，那迎接他们的不是一对一的光荣单挑，而是对方三人不要命的进攻。 列文没有回答韩少云的疑问，但见对方对自己这个明显有利的提议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他就清楚自己的小把戏被识破了，于是列文抬手停下了身后妮丝和盖特的攻势，列文的能力在后期决战中作用不小，既然骗不了韩少云，那他没必要冒这个险，毕竟韩少云猜得也很对，他有点顾忌犹大会不会拖着残躯来跟自己拼命。 韩少云低声问不远处的花雪：“还撑得住吗？”花雪略带疲态地点点头，韩少云也点头回应：“撑住，列文那家伙可能还在诈你的状态。”哪怕是对面突然间停止了攻击，韩少云依然不敢冒头，直到这份宁静持续了五分钟，他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对方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现在怎么说？”终于可以喘口气，花雪卸下强撑的伪装，靠着一棵树瘫坐在地上，被问到的韩少云也松了口气，答：“先休整一下，特别是你，让犹大过来我们这边接受治疗，然后一起行动，通知分散开的同伴们，优先赶往决战战场，峰顶。”除了主力推进部队第一军团“践踏”和以守城战着称的第八军团“铁壁”外，联盟方的所有团长级战力都被摸清了位置，那么对方肯定会为了避免被犹大带人抓单而尽快集合，集中保存剩下的力量协助这两个军团做好决战准备，如此一来，哪怕是损失了凯恩和加藤樱，在团体战上还是联盟占优，可惜犹大现在伤势太重，贸然去追击这些分散的团长不确定性太大，所以韩少云只能退而求其次，跟联盟抢速度。 “头儿，现在我们往哪去？”撤退的妮丝问列文，现在双方战场都在缩小，他们这些突袭或是阻截的部队的行动就困难起来了，而且得知自己这边损失两员大将，他们这些精英战力更该小心。 列文沉默不语地行进着，似乎没听到妮丝的问题，等了好一会，妮丝终于忍不住再问了一遍，列文才终于回答：“汇合，先找到叶璇和王小明她们，然后一路铲平到决战战场。” “那‘伪装者’团长怎么办？” “只能放弃了，要是她还能拖住学生会的人那已经算是完美了。” 刚才在战斗中他们收到了“伪装者”传来的被学生会的人逮住的消息，但深陷敌阵的她估计是没法救了，唯一逃跑的方法——用她的能力和同伴位置对换也为了让叶璇前往犹大的战场而用掉了，要和叶璇这个杀神对换不仅让她未来半个月无法用这个技能，还让第九军团的六十名团员力竭，没办法，这就是叶璇的体量。 第四十八章 少数者 天色已暗，虽然无人规定联合军演要在何时之前完结，但经历过那样一场战斗后，相信没人愿意再在这座岛上多待一分钟。 “爱丽丝，你那边怎么样？”休整期间，韩少云联络了被派去确认叶璇原本位置的爱丽丝，得到的回复是：“碰到了一支队伍，从人数上看应该是‘匿影’，能力不明，对方与我们碰面的一瞬间就宣告放弃。” “保存羽翼吗？看来‘匿影’是马斯丹裘的底牌啊。”韩少云沉思，对方可能是能封锁犹大能力的元凶，而且，封得住犹大就可能封得住其他人，加上还未判明这个人的能力，其发动条件、影响范围均为未知，倘若这家伙在场外也能影响岛上的人，那对方的退场反而更为棘手。 毫无头绪，韩少云只能转向带着斯坦因与他们汇合的犹大，毕竟他是唯一受过影响的人：“你觉得如何？你中招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感觉？” 犹大摇摇头：“没有，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 当时情势紧张，犹大没那么多精力注意这些蛛丝马迹。 提到了刚才，一直在旁边优哉游哉的斯坦因也凑了过来：“犹大，刚才的战斗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种阵容，你说他们在埋伏纪轩我可能也会相信。” 犹大回望他侥幸存活的战场的方向，心有余悸：“某个王八蛋玩不起，想要了我和千石的命，至于原因应该很好猜。”韩少云、斯坦因和花雪皆陷入沉默，显然他们也没想到马斯丹裘会玩得这么大。 局势依然不明朗，但此刻并非踌躇之时。 “一次过损失了三位顶尖战力，又阴谋失算，此刻对方应该也不会打算继续和我们长线作战，如果我猜测的不错，联盟的混蛋们现在应该也在全力赶往峰顶，犹大，我们要抢先占领峰顶阵地。”韩少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犹大此刻已因花雪的治疗恢复了不少，倒是花雪能力使用过度，濒临崩溃边缘了。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保护花雪，没经过适应性训练或者没有一线战力的水准会吃不消犹大的空间通道内压力的，你们陪花雪留在这里继续休整，等她体力恢复后再前往峰顶。”韩少云朝着他带来的十几人说道，这群人闻言长舒一口气。 犹大略为不满：“我刚刚才半死呢，你怎么不让我休息下先。”话虽这样说，犹大还是很清楚自己和这十几人是不同的，因此虽然心中颇有微词，但他还是不情愿地站起身，挥刀劈开面前的空间，撕开一道裂缝。 王小明已经跟梦并排走了近一个小时了。在犹大与叶璇交战开始的一瞬间，宫本遥就联络上他，让他帮忙牵制住梦，但王小明实在不想在没把握的情况底下招惹这个小朋友，因此他选择了最为稳妥的方式：“我说，你们这边应该也有让你拖住我？” “这是可想而知的事情。”梦的回答相当迅速。 王小明主动向梦那边靠近，举起双手表示无恶意：“老实说，我还没想到稳妥的战胜你的方法，所以不太想跟你打，你这边怎么说？” 梦狐疑地盯着王小明好一会，似乎想揣测这家伙如此反常的行为到底是想做什么，可惜他在王小明的眼中居然只能看出真诚。“你很强，就个人而言，我也不太希望以你为对手。但你应该已经把我的能力分享出去了，与其让我去跟对我有了解而我又一无所知的对手打，倒不如还是对付已经有一定了解的你。” 说完，梦身上的气势开始变化，隐隐有点想要动手的感觉，他身边的吉伯特也掏出了一件玩具拿在手上，相信一旦梦有所行动他就会马上跟上。 王小明挤出笑容：“那你倒是误解我了，你的能力我没打算这么轻易送出去。” “为什么呢？如果你不给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我似乎没道理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边走边说，如何？” 梦推算了一下路程，如果中途发现王小明是糊弄自己那应该还是有充足的时间翻脸的，因此梦答应了下来。 于是王小明就与梦并排踏上前往峰顶的路，尽管这两人一片祥和，但他们身后却总是时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开打了一样的动静。 王小明开始向梦科普联盟军历史，并阐述自己的立场。五年前爆发的一场战争，将“十军部”的前身，“五团之首”尽数葬送在历史长河中，马斯丹裘在此背景下，凭借他在战争中耀眼的表现成功上位，而且取得了比原本“五团之首”更高的话语权，将整个联盟军整合后掌握在自己手中。 既然整合了整个联盟军，那自然就需要将实际管理权分散下放，否则联盟政府容不得马斯丹裘的存在，因此“十军部”诞生，比“五团之首”翻了一倍的人员，既是为了拉拢人才，也为了让联盟政府放心，同时，人数的提升也能壮大马斯丹裘的派系。 “马斯丹裘设下十个军团后，下一步就是拉拢我们这些团长了。其中有的人如莱昂纳尔、列文等，是在马斯丹裘上位初期就达成了什么共识，他们就是属于马斯丹裘的派系的；有的人比如宫本遥，她是跟马斯丹裘达成某种交易，有利益挂钩的，因此大体上也会支持他。”王小明介绍完联盟军历史后，开始细数各个团长，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但梦更好奇的是他怎么会加入联盟军。 梦有在学习历史，五年前的战争中陨落了无数知名强者，但也有不少新星崛起，像马斯丹裘和叶璇就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然后，这些人中并没有王小明这个名字。 甚至，若要翻找“十军部”的任命记录就会发现，王小明算是最晚加入的一个。 “好奇我为什么会加入‘十军部’，对？”王小明看穿了梦的心思：“原本我没打算加入的，因为我的祖国是汉华，可惜，有的人不这么看。” 王小明主动道出缘由：“我呢，一直想低低调调过日子，在那场战争中，若不是生命受到威胁，我也不会出手，因此无人知晓我的名字，我的存在，我只是芸芸众生中不起眼的一个。战争之后，因为个人的理想，我觉得回到我的祖国发展，但问题就来了。” 王小明说着突然停下来，朝西边望去，那个方向是他的祖国。“虽然我的祖国是汉华，但我拿的是美合国籍，没办法，父母的安排，我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啊，人类，似乎真的很擅长发掘出异类。” 没有过多向梦赘述在自己的祖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梦大致能猜出来。黄皮白心香蕉人，假洋鬼子，类似的称号数也数不完，王小明这个和自己存在巨大的差异的人，回到这片土地上，与自己产生了直接的利益竞争，如此情况下，估计有不少人将王小明批为少数，而他们作为多数对王小明肆意讽刺，打压。 可是，王小明又有什么办法呢，他确实是少数，少数服从多数就是社会运转的不成文规定，哪怕这些少数被多数残害得多么痛苦。 “后来马斯丹裘就找到了我，他打算做个救世主。少数者们的救世主。”王小明跳过了很多经历，直接告诉了梦他加入的理由，这令梦重新拔刀：“那这样看来，你应该也是他那个派系的才对。” 王小明没有作出准备，他不打算打破这份暂时的和平：“说是这样说，但我不觉得这就是他的真心话，或者说他的话没有说完。后来我在想，马斯丹裘到底如何判断谁才算是值得被救赎的少数者，我这样离开了祖国却又抱着目的回去的人算是吗？像莱昂纳尔和列文那样为了背负社会运行所需的血腥与黑暗而被迫继任佣兵团团长与黑手党首脑的人算是吗？我无法给出答案，但加入‘十军部’后，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我们，在力量上成为了多数者，而那些曾嫌我厌我妒我的人，他们成为了少数者。我无法信任马斯丹裘，若没有判定少数者的标准，那总有一天，我会成为那个多数者，倘若那一天来临，我是否会被清算？所以，我要对马斯丹裘有所保留。” “仅凭我一个小朋友的能力就想作为交涉的底牌？而且你对我一个敌人说你有二心是不是不太好？” “你的信息保护得这么好，我很难不看重啊，而且，你的名字似乎不完整？梦是你的名，那你的姓呢。”王小明认真起来，语气淡定得让人有点害怕。 王小明见梦不语，继续说道：“而且，我们未必是敌人，只是利益和立场有所不同罢了。好了，相不相信我就请便。” 梦依旧不发话，但是收起的刀就是最好的回应。 第四十九章 言辞锋利 如同韩少云猜测的一样，联盟分散的几个团长在前往峰顶的途中汇合，形成比截杀犹大时更为恐怖的团队。领头的是阴沉着脸的叶璇，在撤离出截杀犹大战场后她一直保持着这个表情沉默不语。 她的内心也说不准马斯丹裘会不会不顾一切地跟她清算，若然这种事真的发生了，自己又该如何应对。不安，迷茫，此刻占据着这个强大却又被束缚住的女人的心，让她对周边以及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战斗都不大关心。 没有经历过那场战斗的列文对叶璇的状态有点不解，虽然他是马斯丹裘一派的人，但多少顾及点手足之情，叶璇能活下来他还是很开心的。前提是不要影响到他们本应拥有的胜利。“你这是怎么了，活下来这不挺好的吗。”列文开口向叶璇搭话，打破了行进队伍的安静。 叶璇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反问列文：“列文，如果我俩的立场对调，你会怎么样？” “我也回答不了你，毕竟我的立场很坚定，但我肯定不会做出你这样温吞的做法。”列文大方地承认：“被恩情束缚住？这种理由可太蠢了，叶璇，如果我是你，我会毫不犹豫地斩断这份恩情，我知道，那是一份救命之恩，可那又如何，区区忘恩负义，在人生中要背负的骂名里可已经算是相当好听的一个了。” “这可不像是要摆脱黑手党家族命运的人说出的说话啊，真要这么洒脱，大义灭亲不就行了？”叶璇侧过头，冷眼撇了一下列文，后者额头青筋暴起：“啧，不仅温吞，而且幼稚吗？” 叶璇把头转回去：“同样的说话还给你，列文。你支持的那疯子在玩火，小心殃及自己。” “可我就怕烧不死自己。”列文打心底里露出一个病态的笑容，之后大家无话，宫本遥和来栖影二本来就心情不好，丝毫没有发声的打算，这支极为恐怖的队伍在重新陷入的沉默中接近峰顶。 “犹大，如果撑得住的话去接爱丽丝、段洪和蔡思思她们过来。”通过空间通道率先抵达峰顶的韩少云在落地后第一时间下达安排，他对比了一下保安科的位置，大致预测了一下第一军团抵达的时间，他们必须集合爱丽丝等人组成第一波防线阻止联盟占领目标点，否则以他们的实力，要强攻攻陷有“铁壁”相助的“践踏”相当困难。至于蔡思思带领的队伍就只能作为拖住第四军团的牺牲品了。 接连战斗让犹大即使恢复了伤势也有点吃不消，但他很清楚敌我实力差距，而且这场联合军演对高层来说相当重要，如果不想后期太被动他们最好能拿下联合军演的胜利，因此即使是勉强自己，犹大也点点头后跳入空间通道。 环视了一下峰顶四周的情况，地势相当平坦开阔，再对比一下双方战力就能猜出，从一开始联盟就打算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混战给高层一个终极侮辱，狠狠地削弱高层在琉璃的舆论地位，哪怕是马斯丹裘暗中搞了点小操作，现在只要让联盟军仅存的团长集结，琉璃这边也会是一场恶战。 “斯坦因，不管你愿不愿意，这场战斗不是开玩笑的，我希望你认真对待。”感受着峰顶上肃杀的气氛，韩少云郑重地开口对斯坦因说道，斯坦因没有回复，只是收起了和善的笑容。 犹大的能力的确好用，在韩少云说完这句话后，犹大就带着三个顶尖战力来到了峰顶。 峰顶之下，仅凭肉眼也已经可以看见大队人马出现，可惜，这些人马是联盟那边的。走在前头的那个散发着强横气息的三七分头壮汉向所有人昭示着这支队伍的身份，第一军团，“践踏”，而那壮汉则是在联盟中仅次于叶璇的家伙，“刀兽”莱昂纳尔·迪布瓦。 看见这个家伙，两种情绪从韩少云身上升起，紧张，以及愤怒。“你怎么了？”察觉到同伴的变化，犹大好奇地问。 韩少云朝着山下的大汉怒吼道：“莱昂纳尔你这狗贼！还我工资！” “啊？”犹大一脸茫然，还是爱丽丝给他解惑：“几年前少云为了找乐子进了雇佣兵团打暑假工，莱昂纳尔的雇佣兵团，后来莱昂纳尔被马斯丹裘招安了，少云没同意加入联盟军，所以莱昂纳尔就把他的工资给黑了。” 听得犹大满头黑线：“原来以叙亚雇佣兵暑假工是真的啊。” 山下那壮汉听到了怒吼也看了上来，乐了：“哟，这不是我们的乐子人吗？这不给你增加个被拖欠工资的有趣经历嘛。” 怒归怒，韩少云没失去理智，转身安排：“爱丽丝和思思，你们在后方火力支援。犹大和斯坦因跟我一起阻挡莱昂纳尔那狗东西，段洪，你状态不算很好，留在峰顶保护爱丽丝和思思。” “明白！”数声答复传来，韩少云用力拔刀，发出响亮的“噌”的一声，他的刀中间有个凹槽，此刻他正往凹槽中倒着些不知名液体，犹大则没等韩少云，先行跳下峰顶，双剑出鞘，借助重力照着莱昂纳尔的脸门就是一记双斩重击。 莱昂纳尔不闪不躲，脸上依旧挂着自信的笑意，因为在犹大触及他之前，地上忽然伸出两把巨大刀刃，完全抵挡住犹大这一击，然而首轮攻击并未就此终结，峰顶之上，传来蔡思思的声音：“哪知，犹大的攻击并未结束，双剑之间满溢出来的剑气将莱昂纳尔临时构筑出来的刀刃粉碎，没有任何事物能抵挡住犹大的重击，双剑直取毫无防备的莱昂纳尔咽喉。” 事情随着蔡思思的话改变，地上伸出的刀刃正如蔡思思的话一般粉碎，犹大的斩击长驱直入逼近莱昂纳尔的咽喉，而莱昂纳尔也正如蔡思思所言，根本没有防备，但莱昂纳尔自己很清楚，他并非没有防备，而是无法防备。 蔡思思的话似乎拥有着影响战场实况的魔力，可是莱昂纳尔的笑意并无消失，反而更浓。“小子，破招可不仅仅只有防备这一手啊！”莱昂纳尔笑着，身体之中陡然长出无数刀刃，每一把刀刃都巨大且锋利无比，犹大相信如果不赶紧收手，那在割断莱昂纳尔的咽喉之前，这些刀刃能先要了自己的命，因此他果断跳入次空间回避。 “臭小子！浪费我的口舌！”峰顶上传来蔡思思的怒骂声，莱昂纳尔收起刀刃，命令身后的部队：“全员，放慢速度，谨慎前进。” 第五十章 刀兽 已经为刀中凹槽灌注满液体的韩少云第一时间赶来为犹大助阵，可这并未给莱昂纳尔带来太大的困扰，反倒让他越战越勇，从地面破土而出的刀刃直冲山巅，逼得犹大与少云二人不断后退，敌方则趁势上前，目标明显就是在后方不断用言语施加影响的蔡思思。 “莱昂纳尔内心无比焦躁，战局并不如他想象中如此轻松，他不得不将他的目标对准峰顶之上，用歌声般优美动听的语言左右胜局的绝美女子，虽然互为敌人，但那女子在莱昂纳尔看来可称得上是天仙下凡，连断臂的维纳斯也无法用它那残缺之美撼动女子好痛！”听着越说越跑偏的蔡思思，段洪终于忍不住朝她头上敲了一下。 莱昂纳尔发了狂一样向着峰顶猛冲，甚至和他的大部队拉开了一大段距离，蔡思思的话语功不可没，她的能力——“言辞修饰”可以通过话语对战场上发生的任何事进行一定程度的修饰，达到强化或弱化的效果，当然，像现在这样影响对方判断也是可以做到的。 被段洪敲醒后，蔡思思揉揉脑袋，继续对战场进行主观性十足的描述：“莱昂纳尔不顾一切地冲向绝色美人，狂牛一般地使用能力开路，可是，他的对手终究非等闲之辈，在缺乏足够理智之下，破土而出的刀刃无法伤及犹大与韩少云分毫，即使是最为锐利的刀剑，只要无法触及目标，那都只是装饰罢了。” 蔡思思本想用言语直接拖住莱昂纳尔的行动，但话到嘴边却像是被噎住一般无法说出口，她明白这就是莱昂纳尔与自己的差距，自己的力量能影响对方到这个程度已经相当不错了，因此她退而求其次，通过带有魔力的话语影响莱昂纳尔的能力。 事实上，即使有蔡思思的辅助，犹大二人在面对状态上来的莱昂纳尔依旧感到相当吃力，若要战胜这家伙，就不能让他冲上峰顶影响蔡思思，同时不能让他和第一军团的大部队重新汇合，此时第一军团因为斯坦因的阻拦，和他们的团长形成了较大的脱节，韩少云观察了一下局势，喊了一声同伴的名字：“犹大！斯坦因！” 被叫到的两人心领神会，斯坦因快速往峰顶方向后撤，同时犹大跳入空间通道，出现在第一军团正中央，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犹大身上爆发出一股可怕的气息，几乎形成一阵风压，压得第一军团的将士睁不开眼。 在犹大气息爆发的一瞬间，一片刀山剑海出现在整个第一军团四周，每一柄利器都散发出无形的杀气，仿佛吐信的毒蛇一般凝视着被它们围困的猎物，让被困于其中的第一军团无人敢动弹。 就在这时，第一军团的人们才发现了一件事，战场上，不但要调动他们的视觉，听觉和感觉，有时还需要调动嗅觉，在他们踏入这片莱昂纳尔和韩少云他们一路战斗经过的地带时，他们忽略了一种违和感，而在犹大困住他们行动的帮助下，他们终于察觉到了这份违和感的来源。 气味，汽油的味道！察觉之时已经太晚，犹大在放出刀剑无限后已经第一时间离开现场，远处，和莱昂纳尔缠斗中的韩少云则满含笑意地拿出打火机。 韩少云的能力，“属性残留”！韩少云拇指用力，轻轻刮动打火机上的转轮，仅擦出一点微弱的火星，但已经足够了。在和莱昂纳尔战斗的过程中，韩少云无时无刻不在用他的能力制造出一条看不见的路径，一条残留了汽油可燃易燃属性的路径，而刚刚，打火机擦出的微弱火星触碰到了这条路径！ 刹那间，从韩少云身边蹿出一条火蛇，直奔被围困在刀剑牢笼中的第一军团而来，嗅着身边浓郁的汽油味，更是让第一军团的将士胆战心惊，不逃，那便等着变烧烤，若是逃跑，周边密集的刀剑足以让他们变成刺身。 再加上，蔡思思适时地补上一段修饰：“那从韩少云身边蹿出的火蛇，不经不觉间化为一条炎狱巨龙，带着焚天烈焰朝着受困于刀剑之中的第一军团噬咬过去！” 场面在第一军团看来已经变为一场噩梦，巨大的火龙噬咬之下，那就是全军覆没。 可惜，名震天下的“践踏”还没到如此不堪一击的地步，哪怕场面再宏大，还是有人站了出来，而莱昂纳尔的脸上也绝无惊慌的神色，踏上这个战场，他就遇见琉璃这边派出的家伙也非常理可以形容得了的，这种程度的攻击虽然惊人，但还在他的预料之中。 而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副官就有能力抵挡住这条火龙。“康斯坦丁，给琉璃的朋友们展示一下你的能力！”莱昂纳尔一声高呼之下，被围困的第一军团中走出一人，直面呼啸袭来的火焰巨龙，此人大声回应：“遵命，团长！” 韩少云在莱昂纳尔的佣兵团中待过，很显然他也认识走出来的这个人：“康斯坦丁，不要死撑，你的‘形式转换’应对不了这个状况的。”“单单我一个人应付不来，但我们‘践踏’全员就可以了！”名叫康斯坦丁的副官自信回应。 白光亮起，吞没了火焰巨龙，但在场的所有人依然感觉得到那股庞大的能量仍存在，灼人的高温让最为靠近的犹大都有点口干舌燥起来。“无法降低能量总和，也无法转移这股庞大能量中蕴含的恶意的目标，少云，你不愧是被团长看中的继任者，可是，虽然无法把它化解，但把它分裂我还是做得到的！犹大部长，可得感谢你送我的这一片刀剑海洋啊！” “？”突然被提及，犹大一脸茫然，但很快，随着白光退去，他就明白了。 犹大唤出的刀山剑海，和那条火焰巨龙一样，对第一军团的家伙们充斥着恶意，这般同质性让这些刀剑成为了火龙巨大能量的极佳载体，原本如一波洪峰般冲击第一军团的火龙在康斯坦丁能力的影响之下分裂为无数的个体，依附在犹大唤出的刀剑利器之上，化为无数由火焰构成骇人士兵。“团长，我们处理完这里就跟上来！”紧握着兵器，康斯坦丁的高吼勾起了整个第一军团的斗志，和火焰士兵战作一团，一时间难分胜负。 “还有这种用法，学到了。”犹大咋舌，但好歹也算是拖住了这支可怕的部队，现在就看他们几人能不能在拖延住第一军团期间战胜面前的敌人了。 “手足们如此奋力战斗，作为领队的我也得全力以赴，这才是男人的浪漫啊！”莱昂纳尔整理了一下他略有凌乱的三七分头，更强大的自信浮现在他的脸上，同时，莱昂纳尔健硕的手臂、腰身、腿脚上，也伸出了吹发可断的刀刃，刀兽，要认真了。 第五十一章 刻印 “犹大，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吹点提供一下！”面对着认真起来的莱昂纳尔，蔡思思念得口都干了，犹大三人也只是稍微压制住他，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莱昂纳尔还有点反攻的起色，因此蔡思思才想着从目前三人中常态最强的犹大入手。 “长得帅算不算！”犹大的能力很特殊，难以抵御，但也很难强化，加上莱昂纳尔的强大给了他十足的压力，犹大现在的心情相当不好，回应起来自然也没多少好态度，突然，他想起了之前与叶璇对战时的收获：“蓝玉！蓝玉能恢复体力，似乎也有一定的冰结能力！” 蔡思思唾了一声：“早说不就得了！哪怕莱昂纳尔的反抗如何激烈，犹大手中散发幽蓝光泽的双剑始终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体力，不但如此，蓝玉让犹大的动作愈发轻盈，即使不用能力，莱昂纳尔也已经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犹大的动作。” 一边描述着下方战斗的场景，蔡思思一边从空间仓库中摸出几支发簪：“峰顶之上的美人见三人久攻不下，决定亲自出手，于虚空之中取出几支发簪，抬手间，发簪悬于空中，不断膨大，无形中像有神灵将其圣洁灵力寄托于之上一般，发簪变为数杆圣枪，枪头直指酣战中的莱昂纳尔，毫无征兆地，圣枪直刺莱昂纳尔！” 发簪变化而成的圣枪随着蔡思思的话语飞向目标，带起阵阵狂风，令潜心应付犹大的莱昂纳尔一惊，躲避已然来不及，只能硬生生挡下圣枪的刺击，趁着这功夫，犹大一刀偷袭得手，蕴含着无尽寒意的苍蓝刀刃破开莱昂纳尔的背部，鲜血喷涌而出，但纵使如此，莱昂纳尔依旧没露出痛苦之色。 “开玩笑的，虽然没发动能力，但我觉得我这一刀还是挺重手的了啊！”退回到己方阵线，犹大看着似乎不痛不痒的莱昂纳尔难以置信道，韩少云也退回到他旁边：“你的心真大！跟这家伙打还敢留手！这家伙的能力简单粗暴，但就是突出一个暴力抗揍，普通的伤在他身上跟玩似的，被他擦一下能要命！” 韩少云提供的情报具有相当值得参考的价值，毕竟是差点成下一任团长的人。对面的莱昂纳尔把手放在后背检查了一下伤口，确认对他而言并无大碍之后朝着犹大招招手：“不错的攻击，再来。” 被这样一激，犹大仗着身后人多势众果断再度发起进攻，虽然莱昂纳尔很强，但他的能力专治这种简单粗暴的家伙，配合队友辅助未必胜不了。“联盟的家伙是不是脑子都有点病啊！”犹大吐槽着，挥舞着撕裂空间的双刀扑向面前战意满满的莱昂纳尔。 丰富的战斗经验让莱昂纳尔清楚这一击必须回避，并且这个动作哪怕是在蔡思思的影响下也实非难事，仅仅用一个简单的步法，莱昂纳尔就扭开了犹大的进攻，同时规避了后续通过扭曲空间发起的追击，左手前臂化为刀刃，竖劈向调整身位的犹大，右手徒手抓住犹大格挡的双剑，被卸去攻击力道的一刀无法抵挡莱昂纳尔的攻击也无法破裂空间对他造成伤害，危急之际犹大造出一面透明壁障挡在自己和莱昂纳尔劈来的一刀之间，勉强挡住攻击。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没病，因为我只是一把刀。”徒手抓住刀刃，指关节却和刀刃摩擦出火花的莱昂纳尔微笑着压制犹大，明明肉体凡躯却像铁钳一样抓得蓝玉纹丝不动。“挂个脑科看一下，住我隔壁的二傻子天天说自己是架飞机呢！”无法用刀剑对对方造成伤害，犹大只能转而用嘴炮攻击。 莱昂纳尔不为所动：“我确实是一把刀，我的父亲就是这样告诉我的，我只是为当权者背负起杀孽的一把刀，不需要有自己的意志，只需要按照主人的意志去砍杀就足够了。”从出生起便在雇佣兵团之中长大，不知道母亲是谁，甚至对莱昂纳尔而言父亲只是一个符号，一个刻印在他人生中的诅咒。 莱昂纳尔手上力气加剧，蓝玉发出金属特有的悲鸣声，然而犹大依然无法挣脱，只能求助同伴：“少云！”彼此间作为同伴多年，韩少云跟犹大并肩作战过多次，在高层中这犹大与他的合作次数仅次与沃森的次数，该有的默契还是有的，在犹大发声之前，韩少云已经冲着莱昂纳尔飞奔过去，刀锋闪耀划过壮汉的喉咙，可惜这对莱昂纳尔而言根本构成不了威胁，“刀兽”正是这个连生存意义都化为刀刃的家伙之名，但韩少云的攻击还是成功地让莱昂纳尔松手，重获自由的犹大跳入次空间中，在莱昂纳尔身侧发动斩击，大片空间随着犹大的一击而冰裂，力量洪流迫使莱昂纳尔不得不回避，同样卷入这次斩击中的韩少云却丝毫不管，手臂以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扭转，恰好与冰裂的空间擦身而过，继续向莱昂纳尔发动追击。 “少云，我曾经很羡慕你。”莱昂纳尔对韩少云的状况同样了解，韩少云因为他的能力“属性残留”，可以让物质或者物体在离开所在空间或者遭受一定程度的破坏后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属性或作用，为了用好这项能力，韩少云身上没有一块骨头是完好的，手臂以诡异角度扭转正是因为少云手臂的骨头全是碎骨，只是凭借他的能力发挥支撑的作用。 和莱昂纳尔一样，他也把自身化为了致命的武器，区别只是莱昂纳尔的灵魂中刻着名为“宿命”的烙印，而韩少云心上则是长满名为“刺激感”的荆棘。 自莱昂纳尔出生以来，他就被父亲灌输着他的身份的思想，他不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他就应该成为被人操纵，满身鲜血的刀刃，因为世界需要承载鲜血的牺牲者。可是，他也曾见证过普通人渺小的幸福，看着那些隐没于万千生灵中或许只能被记住一秒的笑容，他这把刀刃动摇了，也或许因为他心中憧憬着那平凡的一生，所以他才留着和佣兵团长气质极不相称的三七分西装头。 正因如此，莱昂纳尔才羡慕韩少云：“你明明能过着我向往的生活，却为了无聊的‘刺激感’而成为刀刃，韩少云，从你加入‘银狐’的时候开始，我就觉得，你就是囚禁着我的命运给我的最大讽刺，我正是想摧毁你那令人羡慕的人生才打算把‘银狐’给你的，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轻描淡述地抽身离去！” 随着战斗的白热化来临，莱昂纳尔终于倾泻出自己的情绪，而这些情绪，正是战场上不可或缺的推动力，令本就强悍无比的莱昂纳尔更难对付，哪怕是斯坦因也收敛起他的坚持，拿出真正实力来应对，莱昂纳尔依旧在几人的夹击之下不落下风。 峰顶上，感受着时间流逝的蔡思思清楚和莱昂纳尔的战斗再拖下去相当不妙，因此向以火力压制第一军团的爱丽丝道：“爱丽丝，过来帮忙，让段洪处理第一军团。” 还没等爱丽丝答应，一发水柱朝着峰顶喷射而来。“莱昂纳尔，抱歉，我们来迟了一点。”第一军团后方，出现一支新的部队，水柱就从这支部队领头的女人身边射出。但从外貌上看，女人绝不输于叶璇，但脸上大面积的烧伤让人不太敢正视她的脸。 “莉娅，不晚，你是第一个支援过来的。”莱昂纳尔回头一笑，另一把声音却插了进来：“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应该比莉娅团长早到个两三秒。”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不自信，在莉娅带队出现的东边方向，赫然出现另一支部队，领头的是一个看着有点像书呆子的高挑白人男子。 “没有攻击手段可真是让人尴尬啊。”白人男子挠着后脑勺，带领部队朝着峰顶行进，在这两支部队出现的同一时刻，爱丽丝一甩头，露出一直被遮挡的左眼，眼球上浮现出闪耀金光的十字准星符号，接着她从虚空中掏出两把巨大的机枪，所有在峰顶之下的联盟军将士身上随着爱丽丝的动作被印上一个准星符号。 白人男子一脸苦恼：“‘狙击之眼’吗，真不知道能不能挡下啊。”另一边的莉娅面无表情地回复：“要是挡不住的话，你‘铁壁’的名号可是会哭的，文森特。” “爱丽丝会长拿出两挺巨大机枪，还未发射，机枪弹夹内的子弹已经冒着火热高温，在爱丽丝会长扣动扳机之时，成千上万的子弹被一并射出，化作一颗颗夺命流星，朝着爱丽丝团长设定好的路径射杀敌军”蔡思思的描述刚到此，喉咙突然哽住，无法发声，因为被叫作文森特的白人男子抬起了手：“铁壁，降下。” 明明没看到有发生任何事，但所有人都觉得，峰顶之上与峰顶之下被隔绝为两个世界，而很快他们就看到了证据，那无数颗子弹在空中仿佛碰撞到一堵坚不可摧的铁幕，被蔡思思修辞强化过的子弹竟被尽数挡在半空中。 第八军团“铁壁”团长，“铁壁”文森特·斯通，世界上最接近“绝对防御”一词的家伙，让他和具有恐怖破坏力的第一军团汇合，是琉璃一方最不想见到的局面。 第五十二章 厚积薄发 文森特和莉娅的加入让战局完全陷入一面倒的状况，在友军支援的底气之下，莱昂纳尔的行动更为粗暴，甚至一度反压犹大三人。 而在文森特能力的掩护下，被围困的第一军团终于可以全力应付包围他们的火焰士兵，看情况似乎不出多久第一军团就可以突围，继续与他们的团长汇合，后方，第四和第八军团也在稳步前进，不断向着峰顶这边逼近。 “沃森，你他娘的到了没！”事态的发展令韩少云非常不安，但他也只能靠向着耳机那头的沃森咆哮来宣泄他的情绪。 “你们似乎忘了还有我啊。”第一时间回应他的并不是沃森，而是韩少云一直没联系的牧野。当然，实际上以他第二十的排名，哪怕是他的体育部全部到场了都没太大帮助。 从联合军演一开始，他率领的体育部大部队就一直悄无声息地行进，除了追击了一段时间第六军团的副官李钟俊以及击败第一军团第五支队以外，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作为深入敌阵作战，而且还是部门领导亲自率领的队伍，这样的战绩确实有点不堪，甚至说有点丢人。 牧野一直清楚自己很弱，在高层中有几个部门的副官都比他强，因此他很在乎这次联合军演。倒不是说他想证明自己的实力，牧野仅仅想告诉他的伙伴，他也可以作为他们依靠的力量。 然而，负责战场总指挥的韩少云总是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自己的存在。或许韩少云确实出于大局考虑，以他的实力，与其参与到这些怪物的斗争中，还不如清清小兵，但牧野的心依旧在刺痛。 所以，在无人安排自己下一步行动的情况下，他毅然率领着体育部中的精兵强将前往最为激烈的战场——峰顶。 哪怕在这个战场，他这个体育部部长其实跟一个普通士兵的意义差别不大，牧野还是要参战，丢人又如何，只要他的存在，能拦下对方一秒就足够了。 这个觉悟，在牧野抵达峰顶之后更为坚定，因为在山脚下他就感觉到上面那一股股恐怖的气息。“部长，我们还是绕路去阻截后续的增援部队？”他的副官如此向他进言道。 并非没有道理，不如说这才是最佳选择，第一军团和第四军团还有好几个支队在往峰顶支援，第十军团的辅助部队也在不断往这边靠，第五军团甚至至今也就团长凯恩露过面，联盟隐藏在冰面之下的实力还有太多，与其不自量力地去挑战那些怪物，还不如稳妥点当个无名小卒。 牧野握紧右拳，举高，拳头朝着峰顶的方向：“你小时候，有梦想过自己变身超人吗？” “嗯？”副官被这样突然一问，愣了一下，随后才答道：“有倒是有，可这不明显不现实吗。” “世界不总只有现实的，如果拘泥于现实，那憧憬将失去意义。我不是超人，在峰顶之上那些家伙才是，这我很清楚，但我变身超人的梦想，不曾停止。”牧野把举着的拳头收回，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胸膛。 他的副官仍想制止，毕竟要是牧野落败了，造成的影响可不仅仅针对他个人。“部长，我明白你的感受，可是，如果你的梦想只是梦想，那又该怎么办。” “阿鑫，合作了这么久，你应该知道我的能力？”牧野脸上保持着浅笑，回头问他的副官，被叫做阿鑫的副官木讷地回应：“当然。” 牧野从左边裤兜抽出一直插在里面的手，那只左手血肉模糊，依稀能被辨认为手指的部位上夹着一块锋利的刀片，一路上牧野把左手插在裤兜里疯狂伤害着自己。 他的能力名为“厚积薄发”，在牧野持续进行一件事时，下一次他作出与持续进行的事情属性相反的行动时，效果将随着之前所做的事的持续时间和造成的后果而提升，而这个提升是没有上限的。 这一路上，牧野都在持续着“受到伤害”这件事。“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牧野的左手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心，因此阿鑫没有再劝阻他，只是莫名地心痛。 “很多人都在用现实来否定他们所憧憬的梦想，但是，正是他们的否定才在现实与梦想之间筑起了高墙，而当他们不再否定，尝试付出鲜血，也许他们会发现，其实现实与梦想之间，并非遥不可及。”牧野再次看向峰顶：“阿鑫，我的机会只有一次，现在我积蓄得还不够，等下需要你帮帮我。” “牧野！当心点，先到我们这边来！这几个家伙都不是你对付得来的！”韩少云的声音中并无惊喜。没人期待自己能改变局面，也没人看得起自己，这点牧野相当清楚。 他没理会韩少云，而是看向对面的三个团长。莱昂纳尔能一人抗衡己方实力最强的几人，以他为目标明显不理智，文森特身上背负着“绝对防御”的威名，牧野倒也没自信到挑战这个美誉的地步。 考量之后，牧野把目光放在莉娅，这个据说是花瓶的女人身上。虽说再怎么说，这个花瓶的评价也是和她的同僚，九个强大到让人恐惧的怪物对比得出来的，但牧野的决心压过了他的彷徨。 “阿鑫！”一声怒喝，站在牧野身后的阿鑫抽刀，猛力一劈，瞬间牧野的背部喷涌出大量鲜血，仅这一击，牧野的状态已然见底，仿佛微风一吹就能将他淘汰，但随着这一刀，牧野身上的气势变化了，虚弱的他却爆发出至今为止未曾见过的豪横气势，连莱昂纳尔都被一时间盖过。 “叛变？”联盟方全员都被阿鑫突然劈出的一刀惊得愣住了，他们只想到了这种可能性，而在他们发愣期间，牧野已经拖着残躯，带着体育部的部下发起冲锋，越过第一军团，目标赫然就是后面的莉娅。 “拦住他！”最先反应过来的莱昂纳尔咆哮着下令，自己更是脚下发劲飞一般朝着牧野冲去，哪怕是脱节，单枪匹马战琉璃众人如此之久，莱昂纳尔都没有后退一步，此刻他却明显感觉到危险，直觉告诉他必须回去拦住这个家伙。 而知晓牧野能力的琉璃众人也清楚了牧野的目的，尊重同伴的决心，他们绝不能让莱昂纳尔搅局，犹大和韩少云同时进攻，拦停莱昂纳尔的步伐：“去！牧野！”或许是被牧野的决心感染，一直不温不火地战斗的斯坦因脸色冷了下来，身上不知不觉间散发出更为恐怖的气息，洁白的锯链从斯坦因身后飞舞着遮盖整个天空，朝着莱昂纳尔汹涌地袭去，一直没有面露难色的莱昂纳尔在接下斯坦因的攻击之后终于露出了不快和焦虑的表情。 牧野不顾一切地飞奔，此刻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揍到莉娅身上。身后，眼前，不断有反应过来的第一军团和第四军团的人前来阻挡，但均被体育部的人奋不顾身地挡下了。 文森特也在牧野开始飞奔的第一时间往莉娅身边赶，但就在他将要展开能力挡住牧野的一击时，不知何时已经越过了牧野的阿鑫冲出来一把把他撞开，虽然以双方实力的差距，这一撞没能给文森特造成分毫损伤，但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还是让他的能力慢了一秒。 没有士兵抵挡，没有文森特的能力保护，莉娅的立场也让她不能后退，她选择最直接的方法，操纵着身边的水分汇聚成一道巨大水流，冲击着抵挡牧野的一拳。 “部长，上啊！”撞开文森特的阿鑫回头，撕扯着喉咙为牧野呐喊助威，牧野迎着瀑布激流般涌来的水流，挥出了他积蓄已久的一拳，拳头带着惊天的能量，让水流仿佛撞上了山岳一般，在这一拳之下巨大的水流被瞬间冲散，牧野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命中了水流之后的莉娅的脸门，迸发出的冲击力让莉娅飞出数百米后还要滚了数十圈才停下。 然后，全场陷入寂静，不管是抵挡着犹大等人攻击的莱昂纳尔，还是撞入文森特怀中的阿鑫，此刻都呆滞着看着飞出老远的莉娅，以及始作俑者牧野。 在这一拳之前，联盟军根本没当牧野是一回事，排名二十的他在联盟军眼中跟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兵没什么两样，同样的，连琉璃的人们也并不指望牧野能影响高层领导和十军部间的战局。 所有人确认这不是幻觉后，低头看着手上显示参演人员状态的手环，手环上显示莉娅的状态丝毫未变。反而牧野在挥出那一拳之后，本就到达临界点的体力直接见底，人也瘫倒在地上。 联盟军的人们呼了一口气，琉璃这边的人则脸色难看起来。牧野几乎是以命相抵的一击连据传最弱的莉娅都能毫发无损地接下来？ 可是，为什么莉娅还是没站起来？ 三秒后，手环给出了答案。状态几乎全满的莉娅，体力突然如倒水一样扣减，直接跌至临界点以下。 第五十三章 弱者的过去 “暂停！医疗组！”两方人马见此情景，异口同声地作出同一决定。 根据联合军演规则，所有伤员在局域战场战事结束后统一由医疗组送往指挥部医疗中心救治，但出现紧急状况时，可以要求暂停局域战场的战局，让医疗组直接进场救人。 在此期间，在该局域战场内的所有人员均不能行动，连已经使用的持续性能力都要收回，虽然这意味着战事再开时，第一军团就能直接脱困与莱昂纳尔汇合，但和牧野一拳一个团长带来的士气鼓舞相比，这点不利算不得什么。 不能动手，双方便在等待期间一边抓紧时间恢复体力，一边互飙垃圾话打击对方。 “莉娅，你没事？”虽然被牧野一拳击中的脸颊有点红肿，但莉娅整体看上去似乎没受多少伤，文森特试探性地喊了两声，可惜得不到回应。 也许是内伤？那一拳看起来确实挺狠的。如此想着，文森特看向同样倒在地上的始作俑者，牧野相貌平平，眉宇之间也没有犹大等人所拥有的那种气势与压迫感，但刚才他的一拳的的确确有着撼天动地之势。“这就是觉悟带来的力量吗。”最终，他只喃喃自语出这一句话。 “你要去哪。”纪轩冷眼看着旁边准备起身离开的马斯丹裘，距离他俩的战斗结束已经过了一段时间，马斯丹裘的脸色仍是有点苍白。 马斯丹裘顿了一下：“你没看到你家牧野部长的精彩表现吗？他把我的养姐一拳放倒了喔，我这个养弟怎么也该去看一下。” 马斯丹裘说完便走。莉娅是马斯丹裘的父亲，克伦威尔从中东战场上捡回来的战争孤儿这件事人尽皆知，然而这么有人情味的话居然能从马斯丹裘的嘴里蹦出来着实吓了纪轩一跳。 他看着屏幕上双眼紧闭被抬上直升机的莉娅，皱了皱眉：“可我怎么觉得这女人好像没什么事似的。” 并非看轻牧野，纪轩从来不会怀疑他亲自招揽的高层里的每一人，可不管牧野再努力，付出再多也好，有时现实总归是现实，刚才那一拳如果打到纪轩身上，纪轩能确信后果就是牧野连拳带人化为灰烬，而现在纪轩在莉娅的身上也看到了这种感觉。 纪轩向来看人很准，这甚至可以说是他的特长，所以他才更好奇莉娅的情况，隐隐还有点不安。 离开后的马斯丹裘径直来到医疗中心，等待不多时，就有医疗组成员推着莉娅进来。“马斯丹裘司令！”推着担架床的医疗组成员看见意料之外的人物，吓得停下来毕恭毕敬地敬礼，马斯丹裘摆摆手，示意不用紧张：“她怎么样？” 定下心来的医疗组成员呼了口气后才回答：“莉娅团长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她的状况相当奇怪，似乎流失了大量的生命力，却没有检查到受伤的地方，也许是牧野部长的能力导致的？因为没有牧野部长能力的详细资料，所以我们稍后就会帮莉娅团长进行详细的检查。” 在听着汇报的时候，马斯丹裘踱步到莉娅躺着的担架床旁边，手撑着床沿，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半边脸红肿，闭着眼的莉娅。“司令？”似乎是因为长时间没得到马斯丹裘的回应，医疗组员尝试着呼唤了一下马斯丹裘，后者回过神来：“啊，哦。没事，我有办法，你们先去忙牧野部长那边，我们的友好盟友如果出了什么事那可就麻烦了呢。” “是！”医疗组员带着满肚子疑问退出了这个单间，在确认对方已经离开后，马斯丹裘搬了张凳子坐到莉娅床边：“姐，这一觉睡得如何？” 听着马斯丹裘的话，莉娅缓缓睁开眼，同时红肿高涨的脸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迈斯，我说过别这么叫我。”莉娅的声线没有丝毫起伏，似乎她什么都没经历过一样。 马斯丹裘耸耸肩，没继续这个话题：“那一拳似乎挺狠的？”“嗯，在十军部中，怕是也没多少人能有可以与之相匹敌的破坏力。” 马斯丹裘对此并不惊讶：“原来如此，所以你思考了一下才决定自毁，因为要营造出与这一拳相匹配的后果，对？” “嗯，你不想暴露我的实力，那就只能这样了。”莉娅保持着冷淡的态度，点点头：“不过，如果真有人有这心思要调查的话，应该能查出点端倪。毕竟，刚才海平面下降了一厘米。” 另一头，牧野的医疗间内。纪轩也离开了指挥室，探望同样被医疗组推进来的牧野。不同于莉娅，牧野是真的命悬一线，为了出其不意一招制敌，牧野不得不把性命也赌上了，尽管这本没有必要。 纪轩看着病床上虚弱的牧野，叹了口气：“为了证明自己吗？何需如此呢，唉。” 出现了这种状况，纪轩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回去观看联合军演，索性也搬了张凳子在牧野床边坐下，免得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会趁乱下黑手。 守候期间，纪轩回忆起和牧野相识的那日。那时也正好是黄昏，只是，那个黄昏是真真正正地被血染红了。 当时纪轩刚刚上位，由于要求兵权独立，纪轩和五圣的关系几乎决裂，若不是纪轩展现出令人绝望的实力，五圣甚至想过要不要干脆把这家伙杀掉算了。也正因此，纪轩需要组建完全由他来主导的团队，他出于这个目的在不断招揽人手。 尽管纪轩在那时已经招揽到犹大和沃森等人，但因为都是些新人，所以大多时候有比较紧急的状况还是要纪轩亲自处理的，就比如那一通报警电话。 “救命！我的儿子疯掉了！你们快来救救他！”一把妇人的声音在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通话后就迅速挂断了电话，纪轩也只能联系蔡思思先进行定位才能赶过去。 定位显示那里是一栋普通的二层小民房，隔着门口，纪轩已经能闻到里面浓烈的血腥味，以及听到报警的妇人绝望的哭泣声。没法犹豫，纪轩一脚把大门踹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客厅，陈列倒还是普通，如果忽略上面大片的鲜血的话。 在现场的还有一位蜷缩在角落哀嚎的妇人，以及站在妇人面前，双手上沾满鲜血的青年，不对，当时应该叫少年才对。少年听到纪轩破门的动静，仿佛机器人一样木讷地把头转过来，眼神中丝毫没有活人该有的光泽。 “你们是纪律部的人吗？快救救我家阿野，他发疯了！救救他！”妇人看见闯进来的纪轩等人，立马连滚带爬地摸到纪轩脚边，扯着纪轩的裤腿歇斯底里叫道。少年看着妇人的远离，轻轻抬手，嘴微张，似乎想说句话，但是最终没发出一丝声音。 看着这少年的状况，纪轩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夫人，你儿子的这种状况，应该要救的不是他，而是你才对？”“不是的！阿野以前不是这样的！阿野很乖的！一定是有什么让他发疯了才会这样！你们救救他！” 妇人的话依然无法让纪轩理解现场的情况，如此夸张的血迹总不能用孩子不懂事杀着玩来解释的？因此纪轩示意身后的队员安抚妇人，自己抽刀上前，举刀对着少年：“对于现场的情况，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少年似乎并不畏惧纪轩，他环顾一下鲜血淋漓的客厅，客厅中除了夸张的血液以外没找到一丁点遗骸。少年举起沾满血的拳头对上纪轩的刀锋：“我，弱吗？” “如果只是杀了个人就想证明自己的实力，那你不但是个疯子，还是个弱智。来，你告诉我，你杀的人是哪位大神这么值得你骄傲。”纪轩话语中的冷意显现，眼前的少年并不无辜。 少年定了几秒，随后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那是我爸，牧长青。” 第五十四章 人与超人 牧长青这个名字纪轩有点印象，曾经也能排到两百名左右，在琉璃也算是个有点本事的人了。 尽管如此，纪轩还是摇了摇头：“区区一个牧长青而已，若就此感到自豪的话，看来你还真是个弱智。”说罢，纪轩就打算动手，为了证实虚名而不惜弑父，这种疯子留着也只会为社会徒增不安定罢了。 “是吗？果然啊。”少年苦笑，却没做出任何抵抗。少年的行为让纪轩感到有些诧异，因此他收起动作，继续与少年交流：“看样子，似乎证明自己的实力并不是你弑父的最主要目的？我现在有点好奇，我建议你抓紧机会。” “校长？”牧野的声音突然传来，将纪轩的思绪拉回到现在，因为牧野受的都是外伤，因此在经过治疗及休息后，他就醒来了：“看你好像在出神，想什么呢？” 纪轩露出一丝微笑：“在想当初认识你的时候的事。”牧野咳嗽了一下，声音中除了虚弱还带着明显的尴尬：“咳，还真没想到你会突然做出这种忆当年的事情，我还以为你很讨厌过去呢。” 纪轩脸上闪过轻微的不快，但考虑到牧野估计也不是故意的，因此不动声色地将话题拉回到他身上：“那么，你觉得这次你变身超人了吗？” 牧野愣了一下，随后释然地望着天花板：“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告诉我了，我不是超人，不是吗。”当年，纪轩问了牧野弑父的真正目的。 “我想变成超人。”牧野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这个听起来相当无稽的答案：“只有证明自己可以变成超人，我才可以做一个人。” 莫名其妙的答复，令纪轩懵了一下，随后他才叹气：“那你觉得能够杀得了挡在自己成为‘人’这条道路前面的家伙，就意味着你能变成超人了吗？” “难道不是吗？”牧野歪着头，理所当然地反问。 牧长青是个可悲的家伙。人可以忍受黑暗，只要没感受过光明，牧长青不曾感受过光明，但他的位置，让他很好地看见了光明的美好，也让他深刻地体会了现实的绝望。 二百名左右的牧长青，在普通人眼中可能算是个相当出众的强者，但他自己很清楚，他与顶点上的那些超人们之间的距离，是多么的遥远。只是，那种俯视众生的感觉，他又何尝不曾幻想过。不但幻想过，而且牧长青的内心深处无比渴望站在那个位置的是自己。 深知自己资质平庸，牧长青不奢望自己能到达那个顶点，因此他把目光放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废物！你这水平连五千名都排不上！你有什么资格说苦！” “你一定要成为超人，不然你就连人都当不成！如果不是超人，那你就只是一堆垃圾拼合而成的废品！” “你这垃圾怎么才这点水平！给我继续练！” “又到琉璃排名赛了，这次你总该入围前十赛了？什么！连前十赛都进不了？！你这头瘟猪怎么不去死！从今天开始，除了吃饭睡觉给我一刻不停地练习！” “下贱的畜生！怎么还只有这种水平，既然你是这样的垃圾就给我死了算了！” “贱种！” “垃圾！” 无数的谩骂伴随着牧野平凡的过去，很不幸，牧野也并非天资过人，虽然说他比牧长青强多了，否则也不会排在第二十名，但这是需要正确的指导和时间的，而且，牧野的上限差不多也就止步于此了。 在牧长青的教育下，渐渐地，连牧野也失去了作为人的自觉，或者说，他把自己作为人的一切寄托于成为牧长青口中那高高在上的超人之后。 可是，牧野也妄想过跟普通孩子一样的生活，不需要多大的幸福，只需要哪怕一本自己喜欢的图画书已经足够了。 然而，牧长青残忍地撕破了他的妄想，在成为超人前，他能得到的礼物就只有以抗击打训练为名的殴打。 我想成为超人。 我要成为超人。 我必须成为超人。 因为，我已经不想再挨打了。 终于，牧野在再一次遭受殴打之后，他再也忍受不住了，在累积了十多年的厚积薄发加持下，牧野仅仅一拳就将牧长青打成了一片血雾。 那一刻，牧野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波澜，既没有惊恐，也没有狂喜，更加没有愧疚。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终于跨过了名为“牧长青”的人，他成为了超人。 然后，他总算可以做一个“人”了。 “难道我不是超人吗？！难道我还不是超人吗？！”看着纪轩无语的表情，牧野意识到了什么，开始不安，焦躁，甚至内心深处涌起了一股绝望。 纪轩闭嘴不答，同时也没有心情举刀，只是释放出一阵恐怖的杀气，笼罩着牧野全身。 仅此便足以让牧野陷入强烈的恐惧当中，压下所有其余的情绪。“这下你明白了吗？”纪轩慢慢走到颤抖不已的牧野旁边，搭着他的肩膀低声问。 牧野无法回答，也无法发声，他只能通过吞咽口水的呜咽声回应纪轩。纪轩收起杀气，随后牧野终于如释重负般地瘫软在地上。 “你想做人，并不一定要在成为超人之后，只要你相信自己是人，那你就是人。可如果你也梦想成为超人，那就跟着我。我能给你这个机会。”纪轩没有对牧野出手，因为他愿意给这个出生十多年却才第一天作为人而存在地少年一次机会。 见纪轩没有回答自己，牧野继续自嘲地说道：“也许该认清现实了，像我这种没用的家伙，能成为一个普通的人已经该满足了。” “说什么胡话呢。”纪轩站起身，给牧野回放了当时的画面。莱昂纳尔的紧张，文森特的震惊，跃然于脸上。 “虽然不能说什么超不超人的，但一拳一个团长，这种战绩似乎也是前无古人了。”纪轩没有回头，话语中的笑意却完全掩饰不住。 牧野出神地愣了几秒，随后也笑笑：“是吗。” “校长！”突然，医疗室的门被从外面急匆匆跑来的人打开：“不好了！快去指挥室！” 第五十五章 混乱 来人是跟随纪轩多年的助手，也是个见惯大风大浪的人，能让他如此紧张，纪轩估计事情真的很严重，心中稍微思索了一下，纪轩想到两种可能，于是他迅速地问了希望能得到肯定回答的那一种可能：“是马斯丹裘又在搞事吗？” 助手苦笑，摇摇头：“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会放烟花庆祝一番的。”纪轩顿了一下，长叹一口气，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医疗室。 峰顶上，牧野和莉娅刚被医疗组抬走不久，沃森就带领大部队抵达了峰顶战场。“啧，被你们拖到了。”莱昂纳尔没好气地啧了一声。 沃森的加入以及莉娅的退场打破了联盟方在峰顶战场的绝对优势，再加上自暂停开始，斯坦因身上就不断冒出让莱昂纳尔相当不安的气息，种种情况加起来，莱昂纳尔现在的不快已经达到顶点，若不是医疗组负责人还没发出再开指令，他早就扑上去先逮住琉璃方的其中一人撕碎了。 “各位，可以重新开始了。”医疗组的负责人在工作人员撤离完毕后，战战兢兢地鞠了个躬，生怕双方散发出的锐利杀气会误伤到自己，随后逃也似地迅速撤出战场。 “赶紧搭建阵地！迎击队跟我支援韩副会长！” “各军团，集体冲锋，冲散这群王八蛋！” 几乎是同一时间，沃森和莱昂纳尔分别咆哮着向各自身后的部队下达指令。 稍稍冷却的战意几乎被瞬间点燃，两军发出震天怒吼，冲向对面的敌人，上千人带着浓烈战意的脚步撼动天地。 在双方人马行动之时，斯坦因也终于有所动作。令莱昂纳尔不安的气息在此刻尽数实体化为铺天盖地的纯白锯链，比之前战斗时更密集，更锐利，更迅速，锯链未至，其带起的风压与威迫已经让往着峰顶冲锋的联盟军腿脚打战。 在众人彷徨不前之际，还是莱昂纳尔挺身挡在这片锯链洪流之前，一声大喝为全军鼓舞：“不要停歇，继续向前！”随后，莱昂纳尔也鼓动全身力量，实体为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刀山，迎着锯链洪流撞上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持续且强烈的金属碰撞声，将这场混战再开的序幕拉开。 “真的假的，斯坦因直接用到22了吗！”蔡思思被斯坦因爆发出的恐怖实力震惊，似乎牧野的搏命一击触动到了他，作为监视斯坦因力量的蔡思思对其现在的状态相当清楚，同时在和22水准的斯坦因力量直接冲突还能一时间不落下风的莱昂纳尔也让蔡思思对联盟的戒备再度上升几个等级。 “沃森、段洪和我支援斯坦因，犹大你来解决文森特！爱丽丝和思思继续阻击下方的军力。”战况紧张，每一秒都对战局的结果产生重要影响，韩少云在刀山与锯链碰撞的一刻便立马下达指示，早一秒解决莱昂纳尔也好，都能为琉璃方的胜利增加相当大的几率。 犹大会意，在场的人中就只有他的能力在对付文森特时最管用，因此都没等韩少云发声，他便已经瞬身出现在文森特身前，破灭空间的一刀擦过文森特身前，有如将利刃划过冰面一般留下一道可怕的刀痕，透出空间交错之间的一片虚无。 被突如其来的一刀吓到往后跌坐在地的文森特更是无法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无形铁壁在犹大面前无法发挥丝毫的作用。 犹大冷眼看着地上的文森特，把刀一横：“看样子我们的估计没有错，我的能力完美地克制你的能力呢。‘习惯伤害’，能免疫任何与你曾经受过的同等性质且不大于你曾受过的最重的伤害，你的能力可是在我们的档案里占了很重要的一页。” 文森特看似来相当懊恼：“居然调查到这种程度，要说不是马斯丹裘把我卖了我都不信啊。” 在他说话期间，犹大又是一刀劈去，文森特就地一滚惊险躲过：“没了防御能力我就是个普通人啊！行行好换个对手好不好！” 不远处鏖战琉璃四人且被压制得无比痛苦的莱昂纳尔回过头来痛骂：“有点出息好不好！”饶是他再强悍，在面对琉璃这四人时还是无可避免地落入了极为不利的处境，在周身伤痕以及段洪的瘟疫影响之下，莱昂纳尔逐渐衰弱，甚至已经无法还击。 狼狈不堪地躲避着犹大的追击，文森特已经快哭出声来：“莱昂纳尔！快过来我跟你换一下！” 然而，刚才的短暂停战并不仅仅为琉璃一方争取到时间，一声枪响止住了文森特狼狈的哀嚎，随后分裂出的无数弹头更是尽数挡下了峰顶上射来的子弹。“别这么丢人好不好。”略为沙哑的嗓音响起，正是列文的声音，同时让犹大两度面临绝境的那股威压再次出现。 叶璇等人已经支援过来了！ “可算来了！”莱昂纳尔已经疲惫不堪，只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来舒缓他的压力。 一阵风刮起，前一秒还隔着一段距离的叶璇已经出现在斯坦因的面前，右手提着锃亮的不落霜，左手卷起狂风般的无形剑刃扫向斯坦因，后者连忙聚拢锯链抵挡，力量碰撞间，斯坦因连带着漫天的锯链被击飞数十米远。 给了莱昂纳尔最大压力的对手远离了战场，莱昂纳尔终于能专心对付他最初的目标，韩少云。“说起来，我们好像还真没有认认真真打过一场啊！”莱昂纳尔笑道，同时一记指间伸出锐利刀剑的拳头直击韩少云面门，慌忙提刀格挡的韩少云还是被拳头上刀剑带出的剑气擦伤，紧接着又是一记高扫腿，将韩少云击退。 “副会长！”段洪担心地呼唤韩少云，下一秒，他感觉到身后出现一个人，一个极为危险的人物，让他不得不转身应对。 “战场上，关心别人的前提是关心好自己。”来栖影二的攻击比他的话语先至，即使及时回身防御，段洪依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束缚住动作，来栖影二迅疾的直击之下段洪当场倒地不起。 解决掉段洪后，来栖影二没有丝毫停歇，直取峰顶上的蔡思思而去，不得已，犹大只能放弃继续追击文森特，转而阻截来栖影二。 兵刃交接，犹大本已发起的能力被来栖影二轻松按下：“这次的祈求得来的结果相当不错嘛。” “还行，不过其实能力结果如何差别都不大。”来栖影二懒散的眼神中带着些许讽刺：“你和千石的配合相当不错，单打独斗的话始终差点意思。” 随即来栖影二身形一闪，遁入影中，又在犹大脚边的阴影窜出，手持利刃向犹大发起进攻，一时间将犹大逼得无法脱身，只能陷入消极的躲闪当中。 “你还好。”支援过来的几人当中最空闲的宫本遥拍拍文森特的肩膀，后者摇摇头回答：“下次你们能不能盯好克制我的家伙，差点就真的死掉了。” 两人刚聊两句，一只巨鸟从山下直冲云霄，闯进峰顶的战场，巨鸟身后，两个孩子用绳子拽着巨鸟的尾羽也跟着到达峰顶。 “叶璇是哪个！”其中一个小孩松开手，一边下落一边问苦战中的韩少云，韩少云头也没抬，艰难挡下莱昂纳尔一击后扯着喉咙高喊：“跟斯坦因打的那个！” 得到回应，问话的孩子从虚空之中拔出通体透明的刀，大喝：“镜中世界！”还在压制着逐渐变弱的斯坦因的叶璇闻声抬头已经来不及，被梦拽进了他的幻境当中，脱困的斯坦因立马挥动着锯链将正要击倒韩少云的莱昂纳尔撞开，然而韩少云还是被闯进来的巨鸟带着闪闪雷霆的扑击打中，巨鸟则毫无防备地被韩少云残留在身边的“锋利”属性划得皮开肉绽。 残存的双方顶尖战力均已到场，就在这场史无前例的混战一触即发之时，一把不和谐的声音让剑拔弩张的双方像被冻结了一样瞬间止住。 “我看看啊，跟犹大一伙的是哪边？”声音听起来颇为年轻，僵住的众人向着声音看去，发声者确实不老，看起来也就二三十的样子，但其气息却让强如莱昂纳尔的人都不自觉地想到“危险”这两个字。 犹大在艰难地躲避像烂泥一般缠着自己的来栖影二时，突然听到这把声音，惊得直接愣在原地，没料到这种情况的来栖影二差点收不住手，真的把犹大一刀毙命，幸好他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及时停住了攻击。 “哦，看到了~”说话的青年似乎相当欣喜，脱下套在头上的卫衣兜帽，将面容完全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也让犹大清晰地看见了他的脸。 随后，犹大颤着声叫出来人的名字：“利未？！” 听见犹大还能叫出自己的名字，来人笑了，非常有礼貌地向在场的其他不认识他的人作自我介绍：“好久不见~对了，也向各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利未，‘狂信’利未。” 青年顿了一下，将温暖的笑容换上冷笑：“来自‘门徒’。” 第五十六章 殉道作敌 面对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的利未，文森特和宫本遥悄咪咪地摸到战场指挥的主心骨莱昂纳尔身边：“喂，这家伙好像是来找对面的犹大寻仇的，我们怎么办？” “别轻举妄动，这家伙给我的感觉相当不妙。”莱昂纳尔冷峻着脸回复道，利未身上的气息过于奇怪，虽然莱昂纳尔判断自己不至于打不过这个神秘青年，但刚才的战斗已经让他陷入不佳状态，莱昂纳尔希望尽可能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莱昂纳尔又瞄了一眼斯坦因，刚才接替他和这个家伙战斗的叶璇此刻还被突然闯入的梦关了起来，来栖影二的话不稳定性太强，在缺少绝对胜利的自信的情况下，莱昂纳尔决定处观望态度。 神秘青年似乎也察觉到了莱昂纳尔的意思，他转过头微笑着向其点头致意：“这位朋友，明智的选择，这次我来只是为了犹大和他的小伙伴，如非必要我不想对付多余的人。” “喂喂，连我们也在目标内吗。”刚才被王小明一击扑倒的韩少云挣扎着爬起来，咬牙盯着神秘青年，在他不远处的沃森赶忙过去扶着他。 而被青年点名盯上的犹大，脸上的神情相当复杂，凝重、紧张，甚至有点害怕，在场的人中就只有他清楚青年的来头。“狂信”利未，哪怕是在主空间这边受到“除名”效果影响，这家伙也是拥有着凌驾于一线战力实力的狠角色，并且，他背后的人物才是真正的，具象化的“恐怖”。 “门徒”，每一位都拥有着撼动世界的实力，在异空间那边，最弱的一位“门徒”，都足以媲美纪轩，更让人绝望的是“门徒”的出现，代表着这群怪物的首领插手。真红，被奈特认为仅凭一人即可对抗他创造出的无数宇宙，怪物中的怪物。 “真红也来了吗？”犹大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他非常清楚与这群完全不同规格的怪物作对意味着什么。 利未摊手：“为什么我和你感动的重逢你要提别人的名字呢？还是说你很想念他？”说着，利未一脚踩落地面，瞬间地面产生无数龟裂裂痕，寸寸红光在裂痕中射出，冲着琉璃一方众人飞射而去，众人大惊，急忙挥刀抵挡，皆被强烈的冲击击退数米远才停下。 “我看你这么想念真红，就让你先跟他的力量见个面，不用谢我。”利未哈哈一笑，似乎刚才的一击只是抬手呼吸一样简单的动作。 犹大的恐惧稍微被压下一点，神色依然凝重：“我可一点都不想见你们！老实交代你们这次来到底想干什么！” “哇哇，我们的犹大生气了，好可怕。”利未依然在那阴阳怪气，不过总算话锋一转，说出关键点：“你们现在住着的地方，原来属于哪里，你该不会忘了？你应该也遇到雷了，他就是先行兵，以放逐他为由将他驱逐至这个我们未曾踏足的空间，如果以他的能力都能在这里引起一番轰动，那我们就能毫无担忧地夺回洛斯哈文地区。先说明一下，能在这里遇到你这点倒是个惊喜。” 再见雷时，犹大最为担心的情况变为现实，此刻他没心情为之叹息，因为他更关心利未话中透出的信息：“我们？这次行动除了你还有谁来了？！” 利未保持笑容，知无不言：“原本这个任务就只派了我和安岚来的，但知道了你在这边，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犹大心里涌起一个极为不安的预感。 “为了重新见一面我们可爱的犹大，这次我们‘门徒’可是全员出动了~哦对了，除了零，她的性格你也知道的。”利未语调欢快，似乎在宣布着什么让他高兴的事。 可惜，他的喜悦犹大完全无法体会，有的只是绝望与彷徨。 “插个嘴，洛斯哈文地区是什么？‘门徒’又是什么？”沃森眼见犹大的情绪不对，急忙转移话题，而且实际上他也对这个问题挺纠结的。 利未摸摸下巴，顺着他的意思：“看来犹大什么都没跟你们说嘛~你们的国家，所谓的琉璃，在咱们异空间那边就被称为洛斯哈文地区，因为这片地区的山里有着相当丰富的矿藏。犹大，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也瞒着他们，看样子你似乎也不打算死心塌地待在这边嘛。” 犹大似乎有点心虚地撇过头，利未继续回答沃森的问题：“至于咱们‘门徒’，怎么说呢，我个人是更倾向于形容自己为异空间秩序的维护者啦，不过，实际上跟在座的各位一样，是当权者的走狗罢了。顺带一提，犹大曾经是我们‘门徒’的人喔。你们真的对自己的同僚这么不了解吗？还是说，小十一你原本就是以一定会背叛他们为前提而加入的？” 看着琉璃众人被自己抛出的消息惊得一致望向犹大，利未相当享受这种氛围，阴恻恻地补了一句：“就像当年背叛我们一样。” 尽管现场的气氛被利未搅至略为微妙，但琉璃众人还是拎得清主要矛盾的，因此震惊归震惊，在短暂的思索过后，他们还是决定先一致对敌：“感谢你的情报，不过，这些似乎都不是你今天擅闯联合军演的理由？” 似乎没想到对方在这种关头立场这么坚定，利未愣了一下，随后捂着眼大笑：“你们说得对，告诉你们这些事只是可怜你们一直被犹大这王八蛋蒙在鼓里，至于我今天来的真正原因嘛。” 笑声戛然而止，接着红光闪耀，完全暗下来的天空中似乎悬挂起一颗闪烁着耀眼赤芒的星辰，其中不断外溢出让琉璃众人双脚颤抖的危险气息。“跟你们好好打个招呼，当然，要是弄不好出了几条人命什么的我也没办法啦。” 利未的气势还在加强，连没有被其杀气针对的莱昂纳尔都禁不住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更何况直面这份杀意的琉璃众人。 “犹大，你的事我们稍后再谈，现在这种情况你怎么看。”韩少云弓着身抵挡着利未滔天巨浪一般的杀气，经过刚才的战斗下来他的状态已经非常糟糕，此刻连站着都费力。 犹大多少摆脱了初时的彷徨，此时他更在思考一个问题：除了利未之外，其余的人在哪。 如果能得到这个答案，犹大认为应该就能解答到韩少云的问题。只可惜，利未应该不会好心到给他们时间去琢磨，赤芒已经放大到夸张的地步，犹大很清楚，这是利未通过自己的能力借来的真红的力量，虽然不及原版，但一招清理他们这些残兵败将绰绰有余。 幸好，在赤芒炸开之前，两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利未与犹大等人之间，其中一人被另一方的猛力一击打得连连后退，撞上了利未，被突然一撞，利未脸带不满地消散了赤芒。 “梦！”突然出现的两人正是梦与叶璇，从形势上看，明显是梦在幻境中也不敌叶璇，被从中揍飞出来。 “别喊得这么夸张，我有好好留情”被关在幻境中的叶璇这才注意到现场的情况，尤其是理论上和她是同一阵营的莱昂纳尔等人此刻铁青着脸在一旁，显得情况更为诡异。 危机并未随着叶璇等人的出现而解除，利未反而扫清了脸上的不快，勾起嘴角，犹大知道他要玩的把戏：“叶璇，快想些开心的事！”“晚啦。” 两人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刚从幻境中出来的叶璇原本收起的攻击姿态再度摆出，不等琉璃等人反应，狂风激流一般威力巨大的气席卷整个战场，叶璇的战意被无限激发，爆发出至今为止不曾出现的可怕力量，将在场所有人吹飞，被叶璇战意盯上的琉璃众人更是受气流中的无形刀刃所伤，韩少云直接失去意识。 “妈的，果然是这个原因！”犹大咬着牙，恶狠狠骂道，他身上的伤势也不轻，何况他还要在叶璇的一击下保护失去意识的韩少云，此刻的他身上血流如注：“他们再强也还得受‘除名’效果的限制，怪不得要派利未一个人前来，原来是为了利用联盟的手来对付我们啊！” “这样的话他们多派点人来补刀不是更好吗？”沃森不解，犹大摇摇头：“不是不派人，而是派不了，在异空间那边也有‘名号’系统，所以他们知道一个短时间内降低‘除名’效果的办法，那就是将多个强者的份量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这样可以短时间内降低‘除名’的效果，难怪刚才利未这家伙用出的力量比我预想中要强。利未的能力是‘以身殉道’，除了可以借用他信仰的神，真红的力量以外，他还能让人无限重复自己所做的行为，直到死亡为止，这就是‘门徒’选择他作为先行者的原因，哪怕仅靠他个人无法完成目的，在这里还有联盟的怪物帮助他。” 在利未能力的影响下，叶璇完全无法自已，只能重复着她刚才在做的事——与琉璃为敌。犹大死盯着面前战意全开的叶璇：“而且根据‘门徒’的行事风格，先行军失败后，下一次就是真正的大军压境了。沃森，之前我不是有意瞒着你们的，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过得了叶璇那关，后面真红那一关才是真正的绝望。” “我倒觉得未必。”纪轩的声音突然从天上响起，与此同时，一股灼人的热流自空中压下，铺满整个小岛。 第五十七章 尾声 知悉了峰顶上发生的事后，纪轩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指挥部，甚至没有跟“五圣”汇报一句话。比他更早到指挥部观看这一切发生的马斯丹裘无动于衷地安坐在座位上，“五圣”也能对此没有丝毫意见，纪轩从中就读懂了他们的态度。 乘上前往小岛的直升机，纪轩除了心中着急以外，就只能祈祷犹大他们能撑到自己赶到。 幸好，梦在利未出现前将叶璇拉入镜中世界，制造出了一个意外因素，这才让利未那一看就不妙的攻击最终没有成功落下，也正因此，纪轩才能恰巧赶上。 从直升机上跳下的纪轩并没有在重力的作用下快速落地，而是被他的火焰带动的上升气流拖着，缓缓降下，仿佛神明降世一般的场景，烙印在所有人眼中。 他的头顶，是真正意义上染红整片天空的熊熊火海，火焰还没与人产生实质性接触，难以忍耐的高温便已经烧灼着利未的皮肤，让身经百战的他都忍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在峰顶上的其他人表情均无变化，利未意识到这灼热的气息并非源自火焰，而是纪轩的杀气。 仅凭杀气就能让自己无法忍受，这是利未不曾设想过的情况，在他们得到的情报中，异空间不应该有这样的人存在。哪怕是亲眼目睹了叶璇的强大，事态也还在利未的预想范围之内，唯独面对杀意燃烧的纪轩时，利未产生了名为“不妙”的想法。 伴随着这个想法的升起，利未立刻发动能力，让联盟的众数团长豁出他们的性命去执行他们直到刚才为止还在进行的行为——与琉璃战斗，他认为此时必须让在场的几个怪物帮他拦住纪轩，让他有时间再聚起本属于他信仰的神祗，真红的力量。 在火海照耀得通明的天空之上，一点朱光再次亮起，只是，这点光芒在笼罩整个天空的烈焰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即使如此，利未还是继续凝聚力量，一股惊人的能量带起阵阵气流朝着这点朱光聚拢，可惜，未等他完成力量的凝聚，异样的状况再次让利未停下了行动。 包括叶璇在内，在刚才的战斗中表现出在这个空间有着绝对强大实力的团长们，并没有因为他的“以身殉道”而不顾一切地攻击纪轩或是琉璃的任何一人，反而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沉默不语的纪轩，以及他头顶的一片火海。 清楚自身能力的原理，利未只想到了一种情况——在纪轩出现的一瞬间，不管这些团长们原本对琉璃持有什么态度，现在他们的心中都被一种念头占据，那便是对纪轩的恐惧。 就像手无寸铁的人类在荒郊野外遇见一头猛虎时的恐惧，在这份恐惧的驱使之下，他们无暇再作出与琉璃为敌的行动，在“以身殉道”的影响下，他们只能重复做着他们现在的行为，呆立不动，等待纪轩完成他的目的，并希望不会对他们的性命造成影响。 “似乎你的能力不奏效啊。”沉默的纪轩终于开口，与他爆发出的火焰不同，声音中只有冰冷无比的杀意。 眼见纪轩马上就要发动攻击，深知在犹豫之中丧失汇聚力量与纪轩抗衡的机会，利未果断选择身形一闪，消失在纪轩眼前。 “你很有意思，看来我们真的小看了你们，希望下一次见面，你们还能拿出惊喜。”直到完全探查不到利未的气息后，他的话音才在空中回荡。 纪轩推了推眼镜，随后主动收起火焰，黑暗重新笼罩小岛，放松下来的双方皆无力地坐在地面。“你们没事？”纪轩问道，声音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冰冷。 “还好，没死就算是万幸了。”犹大脱力地回复道，纪轩却并没有看向他，这让犹大觉得纪轩话中的“们”字只是顺带的。 不过，纪轩终究是没有等来其他的回应。 “刚才，你可以顺手把我们一网打尽的？”倒是叶璇向着纪轩问道，纪轩只是放出火焰震慑而没有真正出手，叶璇感觉得到有很大程度是因为纪轩不想波及他们，虽然要精准地用那种程度的力量只伤害利未很难，但只是注意一下不要把琉璃方的人伤得太重还是可以做到的，因此纪轩刚才完全有机会借击杀利未的机会直接把她们几个团长烧成灰烬。 纪轩又再推了一下眼镜：“我又不傻，谁知道你们是不是联盟唯一的牌面战力。” 话虽如此，纪轩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有想过要不要真的将火海降下。 叶璇对此无话可说，毕竟从一开始心里就有小九九的可是她们联盟一方。 神秘人闯进军演现场，纪轩震撼人心的介入，参演全员状态不佳，这场前期被宣传为本世纪最庞大的联合军演最终在相当儿戏的结果中宣告中断。 撤离前，犹大一瘸一拐地走到纪轩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纪轩” 后者摆手，示意他不用说话：“有什么回去再说，这里不合适。”说罢，纪轩看了一眼同样在峰顶上等待撤离的几个团长。 莱昂纳尔摊手苦笑：“别这么敌意地看我们嘛。”“只要你们还代表着那个疯子，那就得做好受到这种目光地准备，不是吗？”纪轩反问。 夜空下，团长们无奈的叹息声此起彼伏。 远方，汉华大都。一处简约的四合院内。 联盟与琉璃并没有邀请联合的人到场参观，除了因为这场联合军演是为了给他们施加压力以外，还因为他们都清楚，联合能看见。 在这个地球上，还没有哪个群体能拥有媲美联合的信息收集能力。 “对于这个结果，你们怎么看？”冯振超没有转身，说了一句话，他的身后，还有两人陪他一起观看了这整场联合军演。 其中一人，一个年迈而壮硕的背心军裤大汉咬牙切齿回应：“我只想亲手撕了马斯丹裘那个王八蛋！” 冯振超轻笑一声：“叶文，冷静点，叶璇最终还是挺过来了不是吗？不过，你作为父亲的心情，我也不是不理解，这些年可苦了你们父女俩。” “现在还不是手撕马斯丹裘的时候。”另一人，一个身穿唐装的俊美青年开口将话题拉回来：“虽然和联盟还有差距，但琉璃，或者说高层的实力确实有可观的提升，相信不用多时就能成为我们对抗联盟的强大助力。” 唐装青年径直走向房间中摆着的红木小方桌，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自顾自地沏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只可惜，如果他们会跟那个闯入者为敌，只要与那个闯入者实力相同的人不下于五个，那么，我们的助力就非常可能撑不过来。” 愤怒中的叶文也冷静下来，一声长叹：“可不是嘛，纪轩那小子，这回可真是大祸临头了。我们怎么办？” “按兵不动。前有不明身份的强敌，后有虎视眈眈的联盟和‘五圣’，我们的处境也相当尴尬啊。”冯振超不假思索地回答。 琉璃，中心城偏北部的荒野中，有着一家曾属于琉璃高层研发部的废弃仓库，而今天，这个废弃仓库被曾经的研究对象所占领。 作为他们的盟友，利未骂骂咧咧地闯入这个据点，迎接他的是几个存在不同程度畸形，战战兢兢的家伙。“利未大人，您回来了。”其中一个畸形人诚惶诚恐地开口问候，只是利未并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属于他们那群人的，最中央的空间。 在那个空间中，站立着九道黑影，在利未败退时，他就将寄托在他身上的力量归还原主，这些力量的原主人才得以重新步入这个空间。 “阴沟里翻船了啊，利未。”其中一道黑影调笑着说道，利未不屑：“没办法，谁让‘除名’的限制力量这么大呢，想不到集合你们几人的力量，也只是让我的力量发挥两成而已。” “这样的话，应该只有你们几个能对付得了那个叫纪轩的家伙了？骷髅，枫，莉莉丝。”最为活跃的黑影喊出三个名字，被叫到的几人不置可否，没有搭理。 利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主’可以降临这个空间了吗？”受到奈特定下的制约，过于强大的存在不能随便跨越空间，因此真红一直以来都只是以一个投影在主空间这边出没，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个制约似乎也在逐渐减弱。 活跃的黑影听了这个问题，欢喜地回答：“那你可真是回来的正是时候，真红他正在过来。” 九道黑影的身后，一缕缕红光涌动，似乎有什么正在发生。 第五十八章 隐瞒 距离联合军演结束已经过去三日，花雪也忙了三天，几乎累死，没办法，联合军演中各战场战事激烈，尤其是最后叶璇狂暴的一击让峰顶上的人全都身负重伤，没人因此而死已经算是叶璇在用最大的理智在克制自己了。 期间，犹大顶着满身伤跑前跑后，最终成功帮莱森减刑到五年。 “进去之后别想太多，好好改造，应该还有再减的机会。”在乘上前往中心城监狱的车前，犹大带着马尔文来跟莱森作道别。 莱森不堪入目的脸上洋溢着解脱的笑容，这倒是让他耐看了几分，他把手搭在马尔文肩上，温柔地，似乎是将他曾无数次渴望得到的温情都倾泻在这个捡来的弟弟身上一般，向他叮嘱道：“马尔文，以后要听犹大哥哥的话，牛奶还是要每天都喝。哥哥没用，以前教你的东西可能不太对，之后一定要在学校里好好听老师讲的课，还有，以后离废村那边远点，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哦对了，不许再一个人在外面玩到天黑都不回家了，饭要好好吃，不能挑这挑那的，还有” 莱森喋喋不休地跟马尔文交代日后的生活，后者则奇妙地没有流泪，也没有露出伤心的表情，只是安静地听着莱森啰嗦的叮嘱，一直到囚车司机不耐烦，催促着莱森上车，不然就要向上面打报告，不过被犹大凌厉的眼神制止，才没往后说。 莱森自己也知道该离开了，他蹲下身，紧紧地抱住马尔文：“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要好好生活，好好学习，我教不了你什么，以后的路，你要自己加油了，想我了，就把那几本书拿出来看看。” 随后，莱森松开臂弯，马尔文却依旧挂在他的脖子上，双手抱得很紧，很紧。最终，还是在静玲安抚的帮助下，马尔文才肯松开手，让莱森一步步走上囚车。 一直到在囚车上坐下，莱森都没有回头看马尔文一眼，只是在踏上囚车前顿了一下，用只有他身边的犹大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不过，最好还是忘了我。” 让静玲留下照顾马尔文，犹大也以押送人的身份随车前往中心城监狱。汽车刚启动，后面传来了马尔文用仿佛要撕裂喉咙般巨大的声音朝着囚车内的莱森叫道：“我会听话的！每天一盒牛奶，饭菜会好好吃，不挑食，上课也会好好听讲，每天都会洗澡，在外面玩会注意安全，我会记住哥哥你讲的话的！所以所以” 马尔文的声音停住了，听最后的两个词的声音，他似乎在抽噎，囚车司机正要继续往前开，被犹大按住肩膀。过了好几分钟，马尔文的声音才重新传来：“所以，也请哥哥不要忘了我！” 那一瞬间，莱森强装的冷静再也无法保持，眼泪肆意流下：“怎么可能忘得了啊！” 据犹大说，那一路，莱森哭的比车外的马尔文还惨，像个初生的孩子。 “希望他们两兄弟的未来能好起来。”确保莱森平安进入牢笼后，犹大返回和静玲会合，静玲抹着眼泪如此说道，犹大看向监狱的方向：“希望。那孩子你安顿好了？” “嗯，中心城第一小学接受了他的入学申请，另外安排了监察组的萝拉作为这孩子的监护人，萝拉本身已经有一个十岁的孩子，家庭也很和睦，我们征询过她家庭的意见，都同意接纳这个孩子。”静玲揉了揉通红的双眼，向犹大汇报，后者点点头，表示满意。 “辛苦你了，你先回去，接下来就要处理我自己的事了。”处理完联合军演前遗留的问题，犹大终于还是需要面对他以及琉璃需要面对的问题。 首先，他需要找纪轩谈谈，静玲担忧地问道：“我和你一起去？”虽然没有在指挥部或是现场，但联合军演发生的事情，静玲还是知道的，让犹大暖心的是，哪怕知道了这么多犹大的秘密，静玲依然愿意相信他。 犹大摸摸她的头：“乖，回纪律部等我，没事的。”说罢，犹大转身离去，不再给静玲跟上来的机会，这次去跟纪轩谈话，搞不好会演变成战斗，犹大不希望静玲被卷入其中。 通过能力瞬间来到纪轩的办公室，后者似乎早已恭候多时，他坐在老板椅上背对着犹大看窗外的风景，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来了？” 犹大对此没有回应，权当默认，开启话题：“纪轩，我想跟你谈谈。” “是吗？谈哪件事呢？‘门徒’，还是洛斯哈文地区？又或者说，你体内那股力量？”纪轩依旧没有转身，话语也依旧平淡，但犹大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办公室内涌现。 犹大不希望和纪轩产生冲突，但也不甘心落入下风，因此默默地释放他的力量，和这股压力抗衡，而压力也并未增强，可见纪轩的本意并非针对他。 “先谈谈洛斯哈文地区。没错，我确实知道这里的矿产很丰富，但出于两点原因我没有跟你们透露。”犹大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其一，这里蕴藏的矿产是这个空间完全未知的能源矿，而且其存在形式和普通土壤非常相似，因为我在那边也不是这方面的技术人员，对此也说不清楚，因此我才没有跟你们说，其二，则是若有一天这些矿藏的秘密被泄露，我不认为我们高层有足够实力保护得了这么巨大的矿藏。” 在这个空间，某些国家甚至会为了某种名称带油的资源攻打一道菜，如此庞大的能源矿资源的消息被放出，怕是会引来该国主导的联盟不顾一切的进攻？况且，“五圣”也相当明显地倾向于臣服联盟，因此，犹大的理由也不能说完全不能接受，因此纪轩“嗯”了一声，示意犹大可以继续往下说。 “至于‘门徒’的事，我承认我不敢跟你们坦白。”犹大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似乎相当心虚。 说完这句话后，犹大沉默了很久，像在等纪轩的回应，也像在下什么决心，就在他终于再次张开嘴的时候，纪轩坐着的老板椅转了过来，映入犹大眼中的是纪轩那挂着神秘笑容的脸。 那股压力依旧在，和纪轩的笑容非常不相称，只是在直觉之下犹大更愿意相信笑脸。纪轩道：“傻的吗，我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你隐瞒这些是有什么阴谋。” 这下轮到犹大有点摸不清楚状况了：“那你这是？” “不怀疑是一回事，想知道真相又是另一回事。你在刚认识我的时候就坦白你体内隐藏的力量，这很好，不过在得知‘门徒’的存在后，我对你隐藏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和其相关的过去，以及你隐藏起来的原因很好奇，尤其是得知了你过去的身份之后。”纪轩淡然地向犹大解释：“另外先跟你说一声抱歉，我早就知道‘门徒’回来，只是没预料到他们会大胆到闯入联合军演而已。” “你早知道了？” “对，剿灭二代人类那晚就知道了，而且也是那晚之后我就知道了你曾是‘门徒’。”纪轩大方承认：“那晚，那一个据点的二代人类的首领，就是那个叫二三的家伙，让我给你带句话，‘真红向你问好’。本来我打电话给你就是为了问你这件事，后来想了下还是不让你们在联合军演前有太多压力，就自己调查了下，结果嘛，看你现在的表情，我就知道当时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犹大此时的脸色相当难看，特别是听到了“真红向你问好”这句话之后，因为这当中代表的，是绝望，是最深刻的绝望。 见犹大愣神没有回应，纪轩从老板椅上站起身，往门口走去，路过犹大时拍拍他的肩膀：“正好，一小时后要开会讨论联合军演时的事情，不介意的话，你的小秘密留在那个时候说。” 被纪轩拍了之后犹大才回过神来，露出难看的笑容：“你还真的喜欢召集突然会议。” 第五十九章 犹大 一小时后，高层总部大会议室内，自联合军演之后，高层各部门最高负责人首次齐聚于此。 纪轩作了个简单的开场后，会议正式进入主题——对联合军演的回顾。 “马斯丹裘这王八蛋，终于还是露出獠牙了。”从整体上回看联盟方在整个联合军演上的布局，以及叶璇那大大超出“点到为止”水准的力量，在会议室内的众人都只有这样的一个念头。 叶璇的杀意，就是马斯丹裘的恶意，相信不只是参与了联合军演的琉璃一方能感受到。而现在他居然敢毫不遮掩地展示出来，琉璃这边的人们不得不担心马斯丹裘这家伙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既然已经发生，再去究其原因已经不是合适的选择，现在便只能揣测这个疯子下一步的计划，以及这次联合军演中透露出的联盟一方的信息。 经过这几天的分析整理，众人心里多少也对这些信息有了个底，首当其冲的就是联合军演中暴露的“伪装者”的能力。 “根据我们和第九军团交战的时机，以及犹大恢复能力使用的时间，我们基本可以肯定是‘伪装者’所为。隔着一个小岛的距离，还能封锁对方的能力，而且从她和叶璇位置对换的表现来看，她的能力不止这一种效果，可以说，‘伪装者’在能力被完全探明之前，她的威胁程度基本可以和叶璇对等。”和第九军团进行交战的爱丽丝平静地说出了她的推断，很遗憾地，对方似乎并不想让她获得更多情报，在交战开始便直接投降。 从后续的战斗来看，“伪装者”的能力并不能在更远处使用，但没人敢保证这不是刻意为之的假情报，毕竟这只是一场表演性质的军演，真正致命的战场还没来临。毫无疑问，“伪装者”的能力初现，是马斯丹裘安排给琉璃的一个重磅炸弹。 “另外，有打探到叶璇后续的消息吗？”爱丽丝的发言中提到了叶璇，这个两度将犹大压制到几乎自闭的女人，让犹大对其现况好奇起来。 “目前我们收集到的情报是马斯丹裘在次日造访了第三军团在东非的基地，只待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并且后续还能观察到叶璇的活动。”蔡思思回复道。 纪轩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也不难猜到。马斯丹裘要向我们和联合同时施压，这也意味着他要准备好承受来自我们两方的敌意，在此前提下，叶璇这个大杀器若不能做到降低我方的战力，那么与其处理掉不如留着震慑我们的行动更好，而且，叶璇可是被套上了巨大枷锁的。” “所以，马斯丹裘这算是正式宣战吗？”韩少云的话直截了当，而得到的是犹大否定的回答：“应该不算，说是宣战，不如说是威逼。” “没错，从内部施压的效果远比从外部强攻的效果来得好，这正是马斯丹裘的打算。”沃森点头表示赞同犹大的话。 “那我们该怎么办？”斯坦因的话从角落传来，这次会议他一直在角落沉默地坐着，时不时身体还有点抖动，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纪轩叹了口气：“联合军演的中断，以及联盟军展示出来的实力对我们的威望打击很大，虽然最后我的出场多少挽回了点面子，不过未来‘五圣’将会不断吹风，我猜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机会把我们赶下台了，我们还是需要先打好舆论战，同时短期内避免和联盟交锋。”听起来很丢人，但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么，我们来讨论另一个议题，这个议题比联盟重要多了。”纪轩话锋一转，正色道：“联合军演时你们也跟那群人中的一个见过面了，‘门徒’。” “你这么说的话，我们似乎不止跟一个见过面？对，犹大？”斯坦因的话幽幽传来，话语的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愤怒。 纪轩没有继续主持场面，而是看着犹大。犹大站起身，跟斯坦因眼神相对：“没错，我曾是‘门徒’，这样说可能不太对，毕竟我没正式跟真红辞职，应该说，我就是‘门徒’。” 犹大话音落下，斯坦因的气息完全爆发，充斥了整个会议室，冰冷的杀气直指犹大，后者不动声色，默默接受着这冰冷刺骨的气息。 “能给个解释吗？犹大。”沃森插入两人中间，试图缓解气氛，但被斯坦因冷声制止：“信奉邪道的异教徒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吗？” 也许是觉得斯坦因愤怒的点过于离谱，犹大忍不住出言讽刺：“我倒是觉得我和沾染异见者鲜血的正道挺合得来的。” 纯白锯链一瞬间飞出，将斯坦因面前的会议桌切得粉碎，与此同时犹大也不动声色地拔出蓝玉双刀，仗剑而立。 直到这种场面发生，纪轩依旧没有出面制止，斯坦因脸色冷峻：“现在说的是你隐瞒的过去，而不是大家过去的罪孽，我不觉得你的过去能比我们干净到哪里去。” “犹大，斯坦因的真正想法怎么样我不清楚，就我个人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开诚布公是大家合作的重要前提。”韩少云也加入这场对峙，斯坦因则冷哼一声，似乎他也可以给犹大这个机会。 犹大看了纪轩一眼，后者点点头，于是犹大收起蓝玉：“好。该从哪里说起好呢？先说说‘门徒’。” “门徒”，是异空间中绝对权威的实力代表，哪怕抛开首领真红这个完全超出规格外的怪物，单独拎出其中一个成员，都是可以镇压整个空间的存在。拥有如此恐怖力量的“门徒”，在异空间担当着当权王室的卫道者，也正因为有“门徒”长久以来压制着不安分势力，异空间的王室才能安稳统治至今。 这样的卫道者，连同首领真红在内一共有十三人，其中，犹大就曾是第十一门徒，被赐予注定成为背叛者之名——judas，实力在这十三人中排第六。 而犹大加入“门徒”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是被首领真红养大的。 说到这里，犹大再次拿出武器，只是这一次，双刀并非纯净的蓝，而是漆黑与洁白。“我知道你们很好奇在这边也只能排第五的我凭什么能列入‘门徒’，答案是这才是我的真正力量，掌管世间所有希望与绝望的，王座。” 随着犹大话语的响起，整个会议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会议室内的众人皆被犹大拉入了那片幽冥当中，接着，圣洁王座缓缓升起，又在一瞬间，黑白反转，洁白王座染成漆黑，无边黑夜化为白昼，王座投下的阴影化为黑得浓重的小径，小径两侧则是耸立起数不清的，散发着幽幽白光的墓碑。 面对这种情景，高层众人大惊，下意识地抽出武器摆开架势，只有纪轩一脸云淡风轻地站在最前方，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王座前的犹大。 “王座的起源要追溯到某个闲得没边的造物主，在造物伊始嚷嚷着要给他未来的孩子们一份大礼，于是创造了两件蕴含了世间一切可能的圣物，象征变化与静止的王冠，以及象征希望与绝望的王座，据那位造物主所说，只要集齐了两件圣物的力量，就能获得绝对的力量。”完全忽视了高层众人的抵御架势，仿佛犹大在这王座的范围内足以蔑视他面前的所有人一般。而为了照顾到少数不认识奈特的人，犹大并没有直呼其名，而是以其身份代替。 “这算是在科普设定吗？”花雪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刚好被犹大听见：“不，只是在告诉你们，我的过去，以及你们将要面对的家伙。” 犹大摸了摸漆黑的王座，继续讲述：“其中，王座如你们所见，在我体内，作为天赐馈赠，其份量实在太重，因此，在我降生时，我的母亲承受不住其中的力量而亡。”犹大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去，但也只持续了一瞬。 “当然，我也回答不了你们为什么王座会落到我身上，老实说，这东西对我来说与其说是馈赠不如说是不幸。在我的母亲逝世后，真红将我抚养长大，教育我如何运用我的力量，教会我如何轻描淡写地抹杀生命。在我成长期间，我作为‘门徒’的一员执行过无数次的镇压任务，斯坦因说得对，我不比你们干净，甚至说，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肮脏。”犹大自嘲地笑笑。 没有人作声打断犹大，因此犹大继续往下说：“那年，因为一场大规模政变，我被派遣去执行了最严苛的镇压行动，那时，我几乎屠尽了一城人，而直到我最后一次挥刀时，我却见到了，十多年来在真红的教导下，被我封存的最深层的情感，恐惧。” 似乎在压制着情绪，犹大深吸一口气后才能接着：“那是一个临床的母亲，面对一人双刀便能屠尽一城的我，她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畏惧，而是一种怨毒，在新生儿诞生的一瞬间，我闯入了她的产房，隔着那血淋淋的新生命，我被那个母亲的眼神给震慑住了，因为，我想起了我母亲临终前的眼神。在王座的影响下，我在降生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镜，拥有了记忆，刻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我的母亲，用那似乎想说出诅咒我的话语的怨恨眼神，那就是我的恐惧。长久以来，在真红的培养下，我将其埋在内心最深处，但其实，恐惧不曾减退，反而默默发酵，直到那一刻，完全爆发。” “他听起来像是个疯子。”花雪继续低声吐槽，不过没人搭理她。 “那之后，我开始恐惧自己的行为，进而反思自己，看清自己身上数不清的罪孽，过于恐惧这份罪孽的我，逃离了‘门徒’，逃离了异空间。我渴望赎罪，但我实在没有勇气留在异空间面对自己的滔天罪恶。”犹大以浅笑结束了他的过去。 第六十章 分歧 犹大的故事结束，全场依然鸦雀无声。 王座依然耸立在犹大的身后，漆黑，庄重，压抑，冰冷，其投下的阴影仍旧笼罩着众人，一如压在他们心头的阴霾。 不过，好歹犹大也是将自己的过去坦白，说起来，在他们这些人中，如此公开且直白地将自己地过去说出来的，犹大算是第一个，因此连开始时最为抗拒的斯坦因，也略微平静下来。只是，依然缺少决定性的意见，因此众人看向最有资格给出这个意见的人，纪轩。 纪轩则摆了摆手：“别看我，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强硬要求你们作出何种决定。” 从犹大的过去来看，他是个满身血污的罪人，也是个懦夫，这不假，但无可否认，他希望在主空间这边完成他的赎罪的那份心情也是真实的。 “如果真的渴望赎罪的话，就直面自己的罪恶。”长久的沉默之后，由斯坦因率先给出自己的态度，尽管没有直白地表明，但他好歹算是收起了锯链。 犹大笑得非常勉强：“也许当我在这边获得足够的勇气之后，我会回去异空间赎罪，不过现在的我还没这个胆量。” “好了，既然斯坦因都给出了他的答案，那其他人的答案我觉得可以缓一缓，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在其他人作出表态前，纪轩及时插进来中止这个话题，如果他们给出的是肯定的态度倒还好，最怕有人提出异议，那斯坦因难得的松口可就白费了。“我们的敌人，‘门徒’。” 犹大明白纪轩的用意，因此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其他人没有意见后，开始介绍：“之前有说过，‘门徒’是异空间中绝对权威的实力代表，不过有‘除名’效果的限制，他们还不至于完全无法战胜，只是仅凭我们是不足够的，我们需要更多力量，而且，一旦首领真红参战，我们将绝无胜算。” “那又是个什么人？”韩少云对这个犹大口中绝无可能战胜的强敌相当好奇。 犹大清了清嗓子，似乎是为了让自己做好准备不被恐惧压垮：“两件圣物，王座由我持有，而王冠则由他所持有，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他还没到让人绝望的地步，真红的强大，还涉及到世界运行的法理，光明、黑暗、生命、消亡，这四大元素是世界运行的根本，造物主创世时将这四个元素浓缩为四股力量，寄托在他的造物身上，支撑世界运行，这四股力量被称为‘四神柱’，分别是绝对对立的白神柱和黑神柱，以及相对转换的火神柱与血神柱，‘四神柱’的力量在无穷多的空间中不断流传，承载这力量的人将会拥有着与之相应的强大，虽然比不上两件圣物中任意一件的威力，但也相差无几，而真红，在持有王冠的同时，还是承载着生命的血神柱。” 也许是犹大现在所提到的事情远远超出众人的认知，除了纪轩外，其他人的脸上皆有着明显的疑惑，于是犹大选择说出一个不太合时宜，但最能让人理解的例子：“我就这样说，哪怕有着‘除名’限制，把琉璃、联盟、联合的力量绑在一起都不是真红的对手。” 有了具体的参考，高层众人这才能真切地将这个名为真红的危险与绝望二字挂上关系。只是，这样的领悟在现在并非好事。 “犹大，先收一下你的力量。”纪轩开口，犹大点头，然后眨眼间，大家回到了会议室，纪轩慢步走回前面，转回来，终于显露出疲态：“老实说，从得知我们需要面对这样的对手起，我就很苦恼，抱歉，我也没有应对他们的办法，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是徒劳，而且虽然我没有正式接触过这群人，但我的感觉已经告诉我，这次咱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会议室内再次陷入沉默，犹大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更多的情报，只是，在目前而言，这些情报也只会让大家更加失去斗志而已。 “还有，伴随着这群‘门徒’而来的最优先的问题，还不是他们本身。”纪轩的话语中完全掩盖不住他的惆怅：“在他们真正攻打过来之前，我们内部还有个非常大的问题要解决。” “你说‘五圣’吗？还是说马斯丹裘？”韩少云疑问，但纪轩只是苦笑着摇头。 “你说的是那四位？四个最高级监管对象。”犹大最先反应过来：“超出我们掌控能力的敌人来袭，意味着混乱，而混乱也就意味着，那四个监管对象的失控。” 纪轩长叹：“也没有四位那么多啦，‘乐王’应该可以不管，但是另外那三个” 纪轩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接下来的话，他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口。 混乱即将来袭，而恐惧，愤怒，悲伤无可避免地伴随混乱而至，恰好这三种负面情绪又是引爆这些定时炸弹的引信，因此若不想被这三个炸弹波及，要么就是阻止混乱，要么就是拆除炸弹。 而很明显，高层没有阻止混乱的能力。 沃森无法置信地开口问道：“不会真要走到那一步？我不同意！” 大家都心知肚明，拆除炸弹，就是除掉“恐君”、“怒妃”和“哀后”三人。哪怕他们暂时还不会造成恶劣的后果。 手刃一个罪犯，他们能做到，但如果目标是一个无辜的人呢？或者并非无辜，而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可怜人呢？ 沃森无法想象自己对这样的人下手的场景，除他以外的人也无法想象，不敢想象。 “如果你们有什么其他办法，可以提出来。”纪轩的声音近乎是哀求一般。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纪轩无奈：“那就只能这样了，在‘门徒’正式攻打过来之前，处理掉那三人。” “说好的注意舆论呢？”韩少云也叹着气问纪轩，后者落寞地回答：“为了舆论而放着他们不管吗？那三个人的资料你又不是没有，每一个的能力失控起来那可都是成千上万人会因此而死的。” “将他们麻醉了关起来不行吗？”蔡思思进言。 “你能保证关押期间不出任何问题吗？”纪轩反问，蔡思思无言以对。一旦在和“门徒”的战斗中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关押出了问题，那后果可比普通的失控更加严重。 哪怕清楚没有其他的选择，众人还是面色铁青，这份责任，对他们而言太重了。 不只是对他们而言，就算是纪轩也一样。 “我不同意这项行动。”斯坦因冷冷地说道，转身离开会议室，只是这样的反应已经是他知道了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能保持的最大克制。临走出门前，斯坦因回过头：“另外，我可能会考虑辞去宗教部部长一职。” 斯坦因离开后，花雪和沃森也站起身：“抱歉，纪轩，我们也实在接受不了。” 纪轩颓然地点点头，示意他不介意他们的选择，然后两人也离开了会议室。 “臭小鬼，你也回去，北城的帮我看好那个垃圾堆别给我添乱就够了。”纪轩在沃森等人离开后对梦说道，后者不满：“你这是什么意思？” “回去。”纪轩的声音依旧疲惫，只是这一声中充斥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让梦也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乖乖起身离开。 犹大看着情绪低落的纪轩：“这样真的好吗？”“这次的行动需要他们的反对，包括你们也是，我不强迫你们执行这项行动。”纪轩迫不及待地摸出一罐啤酒，打开拉环后大喝一口。 “你打算自己背负起这一切吗？”韩少云走到纪轩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纪轩转过身，看向会议室外繁华的琉璃夜景：“为了琉璃，我能牺牲一切，背负一切。” 犹大也走上前，搭着他的肩膀：“‘哀后’怎么说也是归我监管的，那这个责任我想躲也躲不了。” 韩少云和犹大对视一笑：“‘恐君’那边也是一样。” “你们啊，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蔡思思用责怪的语气说道：“这已经不是责不责任的问题了，这可是罪恶啊！” “对啊，所以说，世界可真是矛盾啊。”纪轩又灌了一口啤酒下肚：“杀一人，救一城，这是罪恶吗？救一城，杀一人，这是正义吗？” 蔡思思严肃地看着纪轩俯视夜景的背影，一字一句地答道：“只有承认杀一人，救一城的罪恶，才能宣称救一城，杀一人的正义，如果必须有人来背起罪恶，才能扞卫正义的话，那我就来背起它。‘怒妃’的资料给我下，我来解决。” 一直默不作声的牧野也开口：“你一个人应该够呛，我来帮你。” “喂！” 第六十一章 所谓正义 中心城西郊，李雅静从柔软的床铺上醒来，迎来如往常一样美好的新一天。 “雅静，早啊。”温馨的小洋房客厅内，人到中年而仍旧美丽的母亲端着冒着热气的早餐与李雅静打了本日第一个招呼，略微发福但头发茂密的父亲则微笑着点点头，一切都像是李雅静十七岁的人生中度过的每一天那么美好平静。 碟子上的自家制香肠似乎有点咸了，不过这并不影响李雅静享受她的早餐。“雅静啊，今天周六打算跟丽美去哪玩呀？”母亲一边享用着她的荷包蛋，一边和李雅静聊着天，李雅静则对母亲的话产生了些许的好奇：“咦？妈？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是跟丽美出去的？” 非常普通的反问，但是，李雅静母亲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僵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紧张，额上也在不经意间冒出豆大的汗珠，仿佛面前反问的人不是她年轻有活力的女儿，而是一个杀人狂魔一般。 “妈？”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李雅静有点好奇，幸好她神经比较大条，也仅仅是好奇罢了。 “这三年来你有哪次不是跟丽美出去玩的吗？”父亲连忙帮母亲打圆场，母亲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点头。 李雅静想了想，重新露出笑颜：“是哦~” 片桐丽美，是三年前将自己从挚友搬家中的失落中拯救出来的新一任最佳密友，是位和自己喜好脾性极度吻合的温柔女孩，这三年来她和丽美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形影不离。 “真希望介绍丽美给妮恩认识啊。”想到这里，李雅静心里有了些许的低落，不过这个词语和天生乐观的她并不相称，因此这份低落仅仅持续了短暂的时间。 将偏咸的香肠一口下肚，李雅静腾地站起：“丽美说她不太舒服，今天我陪她去趟医院。” 随后，李雅静哼着歌出了门，完全没注意身后父亲如释重负的呼气声，以及母亲紧绷的神经断裂后所发出的呜咽声。 “你的消息保真吗？”中心城西二医院门口，当日在高层总部会议室不辞而别的沃森正满脸愁容地跟电话那头确认着。 他收到的消息是，有几个危险份子混入了医院，计划挟持某要人的儿子，而更加要命的，是“怒妃”李雅静也进入了这所医院。 这连番的消息让沃森头都要裂开了，本来纪轩作出了那种决定，沃森都还没决定好要对李雅静采取什么行动，他不同意纪轩的做法，但也没下定决心要站出来保李雅静周全，毕竟这可是涉及到李雅静周边无数人的安全的。 而现在，还碰上这样的幺蛾子，沃森绝望地揉着发痛的脑神经，抽出外型夸张的巨剑“牛顿”，引来周边群众的围观。 “还好进去的不是‘恐君’，不然问题就大了。”沃森嘟囔着，正准备冲进去用最快速度解决问题时，一阵热浪从医院大门内吹出，并在三秒后消散，如同幻觉一般。 但是，沃森感觉得到，那股热浪背后恐怖而又熟悉的力量。“纪轩？！”如果是以前，得知这个事实会让沃森安心，只是，现在的状况反而让他更紧张了。 无论是职能划分还是管辖地划分，这次的事件都理应归沃森管，可纪轩却出现在这里，排除掉这群危险份子，沃森只想到一种可能性。 李雅静！ 片桐丽美是保安科的人，职责和朴硕慧相同，出于稳定的考虑，沃森并没有将会议室内的事情告知片桐丽美，这也导致片桐丽美有被卷入的危险。 而且，沃森也不希望看到李雅静的死亡。 不过背负了怎样的诅咒，可她们，也是人啊！ 如此想着，沃森没有收起手中的巨剑，反而越握越紧，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散发出那股热浪的人出来。 “你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啊，为什么非得让我陪你来这种鬼地方，运气还这么差遇到这种事情。”走出门口的不止纪轩一人，他的旁边还有一个喋喋不休发着牢骚的青年。 看清青年的外貌后，沃森开始喉咙发干。青年有着一头柔软金发，以及一张阴柔帅气的脸庞，那张俊美的脸上，笼着一层灰霾般的忧郁。 “再说了，到底是多不正常的人才会请人来为干掉他的同类这种事发表意见的。”纪轩旁边的青年，“乐王”索罗仍在滔滔不绝地发牢骚，纪轩挖了挖耳孔：“有什么办法，这种检查必须要有亲属在场，我想得起的人就只有你了，这件事我不希望‘高层’那群家伙知道。” 索罗啐了一声：“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亲属，理论上来说，我应该恨不得宰了你才对。咦？”索罗无意间抬头，发现了面前手持巨剑，脸色严峻的沃森。 纪轩自然也看见了，三人一时间尴尬地愣在原地。“这么巧啊。”纪轩摸了摸鼻子，此时此刻立场的不同，再加上他似乎有着想向高层隐瞒的事，令他的尴尬更加突出。 “纪轩，你来这里该不会”沃森话没说完，却见纪轩身后的医院大门里走出了李雅静和片桐丽美，沃森意识到也许自己的猜测并不准确。 纪轩往身后瞄了一眼，瞬间明白过来：“如果是的话，那你拿着剑站在这是打算阻止我吗？” 沃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一是因为他也没有答案，二是因为“乐王”就站在纪轩旁边。 “我不知道。”沃森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出了他的内心想法：“我也清楚战争当前，她们的不确定性会造成多大的危险，但无可否认，她们也是人，我们凭什么为了自己能活着就去剥夺她们活着的权力。” 沃森向纪轩坦白，是希望纪轩可以给自己这个答案，可惜纪轩并没有，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哪有什么绝对的正确，哪有什么绝对的正义，有时候保留迷惘也是件好事，因为夹在那义与不义之间的，就是人性，而这份人性，我希望你能留住。” 随后，纪轩自顾自离开了，索罗耸耸肩：“站在我的角度，也许我会希望你能和他打一架，不过，如果让我站在他的位置，我想我也会作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为什么？我们不是同类吗？你们不是同类吗？”沃森不解。 索罗回头看了眼跟片桐丽美有说有笑着离开的李雅静，然后弯下身，在他的脚边正好爬过一只瓢虫，索罗捉起瓢虫，递到沃森眼前：“假如我告诉你，这只瓢虫在下周日将有50的机率变成一颗炸弹，威力等同于一颗500万当量的核弹，你会怎么办？” 沃森不假思索地回答：“保险起见，我当然会在现在就捏死它。” 索罗点点头，然后手指用力，瓢虫变为一堆小小的尸骸，索罗掏出自己擦擦手指：“恭喜你，你拯救了一周后有50机率死去的无数人。不过，你会为瓢虫感到愧疚吗？或者说，你的愧疚会让你无法接受吗？” 面对索罗突然抛出的问题，沃森哑然，细思之下，他竟无法回答索罗，而索罗则看穿了他的想法，接着说道：“你似乎只背负着你可以接受的愧疚感，那么，当瓢虫换成李雅静，或者说，换成我的话呢？” “这不一样！”沃森无力地反驳，然而索罗的阴郁目光在那一刹那变得锋利无比：“有什么不一样？物种不一样吗？那我依然可以找到共性，你们可都是动物，都是生物，可都有着生命！” 无法否认，沃森只能听着索罗拆穿他的内心：“在瓢虫与李雅静之间，你只是觉得，生命的份量不一样而已。瓢虫的份量远小于李雅静，所以你可以轻松地选择杀死瓢虫，难道不是吗？” “如果是份量的话，光李雅静一人的份量和被她威胁着的无数人的份量，我还是衡量得清的啊！”沃森双手揉着头发，颓然地坐在地上。昨晚他痛苦了很久，一直没有找到如何应对李雅静的答案。索罗说得很对，沃森无法下决心除掉李雅静是因为她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的生命，份量实在太重，重到沃森无法背负，可是，其他随时可能被爆发的李雅静威胁的生命不是更重吗？ 索罗居高临下地看着沃森，仿佛他们的地位并不相等一般：“因为你根本没背起那无数人的份量。你的内心是不是认为如果李雅静爆发，受害的人最终都应该怪责在她身上？既然你根本不打算背负起那无数人的生命，那你就没资格背负李雅静的生命。” 沃森沉默不语，他无法，也不敢回应索罗。等了一段时间后，索罗叹了一口气：“在真正作出将可能受害的无数人都背负在自己身上的觉悟之前，哪怕你能下定决心，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多数人的生存而出手诛杀李雅静，这都不是正义，而只是为了自己安心罢了。” “何为真正的觉悟？”沃森的声音很低，了无生气。 索罗想了想，答道：“哪怕自己被判为恶也在所不辞，或许是这样。” 第六十二章 对峙 索罗的回答并没有为沃森的迷惘提供太多的帮助，索罗自己也明白，一时间要人背负起如此沉重的责任实在不现实，再加上沃森的领导——纪轩也希望有人能保持着这份犹豫，所以索罗留下沃森，自个走了。 和沃森的独自迷惘不同，犹大则因为另一人的反对而头大。 纪律部总部，部长办公室的门并不宽敞，仅静玲一个人张开双臂就可以完全挡住，不让里面的人出来，尽管以静玲165的个子像这样挡着185的犹大，这样的画面看上去有点像是打情骂俏般的滑稽，但静玲脸上严肃的表情却让人无法忽视。 “犹大，你想跨过这个门，那你就先砍了我。”静玲盯着犹大的眼睛，一字一顿地，严厉地说出这句话。 “让开。”犹大的话中同样充斥着冷意，在两人交往以来，双方的这种态度是不曾出现过的。 静玲紧抓门框的手更加用力，同时踮起脚尖，好让自己的脸离犹大的脸近些：“你知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你要杀人！” “我杀的少么？”犹大面无表情地反问：“我的手，早就脏了。” “那不一样！”静玲的声音中已经开始带着愤怒与急躁，可这并不能影响犹大坚持他的决定：“怎么不一样？是因为曾经死在我手上的人不算人吗？” “那些可都是罪人！神崎笑可不是！” “可在异空间那边的人呢？”犹大说出这句话时，心中仿佛被万箭刺穿一般剧痛，背上似乎被压上千丈高山，让他无法喘息：“难道只是因为事情发生时你并不知情，就可以抹去了吗？”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当时的你不是被接到命令的吗！” “错误的命令也依旧执行，那仍然是罪恶。”犹大很清楚，在名为“爱”的情感下，人会变得盲目，甚至会主动协助对方遮掩丑陋，如果犹大还未正视自己，那他或许会相当乐意地接受这份爱意的遮掩，只是，这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只会加重他的负罪感。 犹大本想拥抱静玲，为她还爱着罪孽深重的自己道谢，为仍要背上罪恶的自己而道歉，可是，他做不到，犹大发现自己现在连拥抱静玲的底气也失去了。 因此，犹大只能干巴巴地站在原地说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命令如此？不得已？那些只是在为自己的杀戮找借口而已，如果不能承认这个事实，那我才是真正失去了抬起头来的资格。” “既然你明白，那为什么”还没等静玲的话说完，犹大就打断了她：“正因如此，我才要这样做啊！不作一声地，直接杀掉神崎笑。只有这样，我才能承认自己罪人的身份，然后抬头挺胸地面对自己背负的罪恶。” 其实不用犹大说，静玲也明白，杀掉神崎笑，是犹大自己的赎罪。 不杀神崎笑，可以找出无数的理由。同样地，要杀神崎笑，也可以找出无数的理由。 可是，在杀与不杀中，岂不是将问题变成了神崎笑该不该死吗？这是对神崎笑的不尊重，也是对犹大背负的无数生命的侮辱。 正因如此，犹大才作出这个决定，他要放弃思考，以罪人的身份，杀死神崎笑。 保留神崎笑的无辜，让自己成为十恶不赦的罪人，这就是犹大的赎罪。 同时也是犹大能给神崎笑的最后的尊重。 即使明白，静玲也不忍看见犹大堕入深渊。当然，静玲的制止也有着对神崎笑的愧疚的原因。 双方所望的冲突，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旁边安静地目睹了这场冲突的苍完全无法插话，虽然以她纪律部副部长的身份完全有这个立场，不过她还是保持了沉默。 如果犹大执意要走，那从空间通道离开便是。 可他并没有这样做，说明在他坚定的话语背后，藏着巨大的动摇。 如果出了声，那自己很可能会成为左右一条人命的关键。苍这样想着，她觉得自己很卑鄙，但她还是继续沉默。 既然都能明白对方的心意，但也无法退让，语言的争吵也就失去了必要性，犹大和静玲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时间流逝，两人没有丝毫动作。 这期间，犹大曾涌现过这样的想法：“就这样接受她的好意，反正纪轩也做好了背负起一切的准备了。”但仅持续了片刻，这种可耻的想法就被犹大内心汪洋般的罪恶感吞没。 一直到一个人从静玲身后走来，才打破了僵局，来人也让犹大相当震惊，因为那人正是当时反应最为激烈的斯坦因。 “呵，原来不止我一个有这个打算啊。”斯坦因看见静玲的动作后说了第一句话。这时的斯坦因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和善表情，让犹大完全无法看穿他到这里来的目的。 “有事吗？”犹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可是刚才长久的对峙还是让他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嗓子，声音略带阴沉。 斯坦因微笑着拍拍静玲的肩膀，示意她放自己进去，后者似乎被斯坦因的和善感染，顺从地放开了抓着门槛的手。 长时间紧抓门框，让静玲的手也有点麻木了，因此她抓紧时间甩甩手，生怕下一秒犹大就要冲出去。 幸好，斯坦因挡在前面，犹大不会鲁莽行事，毕竟如果真打起来，他这个第五要赢明面上排第九的斯坦因还是相当吃力的，而且胜算还不高。 斯坦因无视这些场景，自顾自地走向办公室内的会客沙发，在苍旁边坐下：“犹大，你是要一直在那站着吗？” 语气中似乎并不带有敌意，仿佛日前在会议室内甚至爆发了杀意的斯坦因和面前这个不是同一人一般，纳闷之余，犹大还是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我来找你，虽然也是想阻止你的行动，不过在此之前，我是找你帮忙的。”斯坦因微笑着说道。 第六十三章 完全反立 完全没有料到斯坦因会说出找自己帮忙这句话，犹大一时间愣住了，过了将近一分钟才回过神来。从犹大的立场出发，现在他和斯坦因可以说是敌对关系也不为过，因此他拒绝了斯坦因。 “盗窃、诈骗及其他经济类案件请到楼下找1至5号窗口，失物、寻人等案件请找6至10号窗口，打架斗殴等民事案件请找11至15号窗口，工作人员会根据案件情况依照管理办法判断是否需要汇报到我这。另外如果是谋杀抢劫等重案请致电我们共同的伙伴沃森。”犹大念了一大串，非常明显地告知斯坦因他的态度。 而后者似乎并不介意，仍盯着犹大：“都不是，犹大，我想你帮忙，兼任宗教部部长。” “我该帮你叫医生吗？”斯坦因每一句话都让犹大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的表现不只是跟那天判若两人，连提出的请求都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我是认真的。” “让我一个异端，来接管你在信仰这一领域的地位？”犹大四处张望了一下，总觉得下一秒就有人举着整人游戏的牌子走进来。 斯坦因收起了微笑，眯着的眼也睁开了：“如果有选择的话，我也不想这样。犹大，信仰的差别是一回事，对于宗教与信仰的理解又是一回事。我希望我的继任者，是一个真正了解宗教与信仰这两个概念的人，仅此而已。”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合适？”意识到斯坦因的认真，犹大也正色问道。 “因为你的故事。在你的过去中，我看到了一个以信仰为名享受暴力带来的安全感，又依靠信仰来舒缓每日折磨自己的负罪感的人。”斯坦因伸出两指，点了点自己的双眼：“虽然你的信仰，只是简单的‘力量至上’原则，但这也足够让你理解名为信仰的绳索两头所缠为何物。” “这么说，你也对那个异教徒的性命相当介怀嘛。” “没错。”斯坦因大方承认：“我也曾反思过很多次，我为什么要杀那个男人，是因为他所信的神不是我的主吗？是因为他以他所信之神的名义犯下的滔天罪恶吗？还是因为维护世人所信的公理正义？其实都不是，我杀他，只是因为我想杀他。也许他的确该死，不过所谓宗教，所谓信仰，不就是这样的东西吗？符合立于人上那些‘神明’利益的事物，就被归为善良正义广为宣扬，反之则批为邪恶，极力扼杀，这就是宗教的意义。可是，那些被压在深渊之下的人，也只有依靠着这些虚无的信念才有了往前看的勇气。” 斯坦因的论调完全震惊了犹大，作为一个信徒，斯坦因的这番话无疑是相当离经叛道的。“你的这番说话，似乎对你的主很不敬。” “理解宗教的双重性与是否虔诚并不冲突，应该说，理解并承认宗教与信仰中既存在自私也存在奉献才是合理利用其背后名为信念的力量的前提。我最初明白宗教的自私是在六岁的时候，孤儿院的院长让我打理菜园，有一天，我发现我种植的蔬菜上长了害虫，我问院长怎么办，我们的院长，那个虔诚的信徒，给了我一瓶杀虫剂。”斯坦因目光飘向远方：“神爱世人，可神不爱害虫，为什么？因为害虫的存在让我们没法吃上蔬菜，所以害虫就是恶，它便不应被爱。我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因此后来我坦然地杀死了那个异教徒，因为我知道他残害孩童，他传播错误的思想，所以他是恶，他该死，我的杀戮是正确的。但我心中更加明白，我杀了他，是因为我想杀他，就像我杀害虫，只是因为我想要蔬菜。” 犹大一阵沉默，就他个人的经历而言，斯坦因没说错，他确实以“力量至上”原则在自己心中向愧疚狡辩，但斯坦因后面的言论他则无法评价了。 社会确实有着公义的存在，可谁又能保证这份公义最初的目的不是为了某人的自私呢？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些公义因为被世人共同接受而保留下来罢了。 就像他们将要诛杀被合称为“四绪”的那几个最高监管对象，哪怕再用一万遍为了正义等冠冕堂皇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也好，也无法否认事情的根本原因在于利益的冲突。 “我无法答应你，这件事你该去问纪轩的。”犹大给了一个模糊的回答，斯坦因笑笑，这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为什么你这么急着找继任者？”犹大问出了他从谈话开始就已经想问的问题，虽然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斯坦因站起身，目光注视着犹大身后的窗子，看向远方：“因为啊，在那四个人的事情上，我可能要与你们为敌了。” “什么？！”旁边的苍惊讶得叫出声，哪怕她知道杀死那几个最高监管对象这件事困难重重，但直接面对一位实力极强的前同伴则是另一个概念了。 犹大则淡定得多，因为斯坦因的回答只是证实了他的猜想而已。 双方的关系在一瞬间变为了反义词，斯坦因也就丧失了逗留在犹大办公室的理由，因此他转身就要离开，甚至没有说出一句阻止犹大的话语。 决绝的行动，就是他的劝说。 “收手，犹大。”静玲的语气虽然软了下来，但明显带有更多担忧和哀求。斯坦因的敌对，让诛杀“四绪”不仅在人性上说不过去，而且还增加了极大的危险性。 犹大对此心知肚明，可他必须去做，这不只是因为他要面对自己，更因为这件事，必须有人承担下来。如果不想那几个人背上骂名的话。 “我必须去做，不能再让她们承担更多，不能再让他承担更多了。”犹大语气坚定，只是不敢看静玲一眼，随后他的人影消失，只留下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已经静玲的惊呼：“犹大！” 第六十四章 冲突消止 斯坦因的决意让犹大意识到，除掉“四绪”这件事已经刻不容缓，因此他离开办公室后，第一时间赶往神崎笑的所在地。 “纪轩，听我说，那四个人的事情不能等了。”途中，犹大向纪轩汇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纪轩原本计划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同时动手的，可惜眼下并没有这么奢侈的时间了。 “怎么了？” “是斯坦因，他宁愿与我们为敌也要保住那四个人。”犹大隔着电话都能听出纪轩那头握紧了手机的声音。 片刻过后，纪轩用相当头大的语气道：“别轻举妄动，我担心他们几个在冥冥中有什么联系，你先看好斯坦因和通知少云他们，我问下索罗的意见。” “大哥！不能拖了！我已经在去神崎笑那边的路上了！”犹大的行为也可以理解，既然斯坦因已经决定了要插手这件事，那最为稳妥的做法就是在他完成对那四人的保护部署之前动手。 这种做法似乎没什么武德，但只要有效，犹大不介意身上再多几盆脏水。 可惜，挂上电话后，手机上显示的定位却让犹大感到一阵不安。 定位显示，神崎笑现在的位置，是喀戎昂撒大教堂，正是斯坦因负责驻点的教堂。诛杀“四绪”直到目前为止依然对除“高层”部门领导以外的人保密，而且斯坦因的敌对行为更是在刚刚才展现出来，因此现在监视神崎笑的负责人并没有对神崎笑在喀戎昂撒大教堂一事觉得有什么问题。 而犹大自己知道，问题大了去了。哪怕能赶在斯坦因之前抵达喀戎昂撒大教堂，那里还有宗教部直属斯坦因管理的教众部队，而且听说宗教部那个神秘的，不在琉璃排名上的副部长也长期隐匿于这个教堂之中。 要突破这两道防线，并在不惊动神崎笑以及其他几个最高监管对象的前提下将其击杀，这难度实在有点大。 惆怅之际，犹大已经站在喀戎昂撒大教堂的门口，隔得老远就看见接替朴硕慧工作的纪律部新人北方凝，以及她旁边站着的，犹大此行的目标，神崎笑。 当然，犹大没有马上行动，因为神崎笑旁边还站着一位面带微笑的和善少女，哪怕没有见过面，犹大也能从她身上察觉到一丝不妙的感觉，那个少女绝对就是宗教部副部长，海瑟薇·夏娃。 海瑟薇同样察觉到犹大的出现，不过为了不惊扰到旁边的两人，她依然保持着微笑，只是双眼直直地盯着犹大。 上，还是不上？海瑟薇的能力以及实力犹大也只知道一个大概，虽不至于赢不了，但是动静肯定不会小，而且让海瑟薇拖到斯坦因回来的可能性相当大。 就在犹大踌躇之时，纪轩的电话打了回来：“犹大，现在过来我办公室，神崎笑的事千万不能乱来！” 纪轩的语气不容犹大反驳，而且说完就马上挂了电话，似乎也并没有商量的余地，犹大只好与海瑟薇对视了一眼后转身离开。 一脚踢开纪轩办公室的大门后，犹大将一路以来的不顺心发泄在纪轩身上：“所以说，究竟是什么情况！” “得亏你没对笑下手。”回应他的不是纪轩，而是一把温柔却蕴藏冷意的声音，犹大循声望去：“索罗？你怎么在这里？！” “你家领导就诛杀我的同类这件事，找我当参谋呢。有空带他去看看脑子。”索罗耸肩，显得很是无奈。 一直在办公桌上双手撑头的纪轩也终于抬起头来：“消停一下。”声音中满是疲惫。 办公室的主人都这样说了，犹大和索罗自然也就收了声。纪轩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面对二人：“索罗，你跟犹大说下。” “先说好，我不确定是不是我们四个都有这种情况，反正我是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可以感应到她们三个的存在的。”索罗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那感觉就像有三个空洞，但是被三团柔软，温暖的粘土填补上了一般。” “你怎么就能肯定她们就是那三团粘土？”犹大不解。 索罗肯定地回答：“因为从那三团粘土上传来了我完全陌生的感觉，但同时有着我无比熟悉的空虚感。除了她们三人之外，我相信没有其他存在能让我有这种感觉。” “那要是某一团粘土消失了，会发生什么？” “谁知道呢？也许，我就能体会到一直以来我缺失的东西？”索罗抬头仰望天花板，又似乎在看着更之上的东西。 同为“四绪”的索罗提供的信息相当有参考价值，虽然不确定信息的真伪，但这已经足够让犹大消去冲动行事的选项了。 看样子，他们还是需要按照原计划行事，找准时机同时下手，只是，现在出现了两个变故。 斯坦因，以及索罗。 按照索罗的说法，他在其他三人死后，也有不小的可能性变为第四颗炸弹。 犹大瞄了纪轩一眼，这件事应该由监管索罗的他作决定。 索罗显然看出局面，亲自发声解围：“想对我下手没问题啊，其实，这些年来你们做的事不都跟杀了我差不多嘛，与此相比，能死在最强者的刀下我还觉得更有面子哩。” “我会给你一秒钟向我复仇的机会。”纪轩吐出这句话，不带迷惘和犹豫，这事就算这样定下来了。现在的问题就剩下斯坦因以及他的宗教部了。 斯坦因申请退出宗教部，可是宗教部的大部分战力集中在他的直属教众部队上面，这些力量可是会跟着斯坦因一同作出敌对态度的，真要纠缠起来，并不容小觑。 “我要对付神崎笑，少云和爱丽丝要对付布莱恩，思思和牧野要对付李雅静，你要看着索罗，斯坦因那边怎么办？让梦过来帮忙还是又去找千石？”犹大问。 理论上来说，在联合军演上已经欠过千石一次人情了，这次事件让梦来帮忙才是最好的选择，但纪轩出乎意料地没有作出这个最好的选择。当然，也没选择找千石。 纪轩思考片刻后给出他的决定：“找那群家伙帮忙。” “那群家伙？”犹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只要给够钱，除了杀人放火以外都能接单的那群家伙。” 犹大瞬间明白过来。在琉璃，有一个团伙，长期游走于灰色地带，做的事不犯罪但也不那么合法，要抓他们却又缺少名目和证据，这个团伙还有着琉璃第11和第15两个强大战力坐镇，正是号称“琉璃万事屋”的灵幻团。 第六十五章 委托 “事不宜迟，我联系少云跟思思他们，你去联络灵幻团，价钱按他们开的来就是了，明晚九点准时行动。”纪轩这个领导拍了板，哪怕是犹大心里对最近的工作老是当这种跑腿的角色有所不满也没有说出口，点头离开。 犹大走后，纪轩长叹一声，坐回老板椅上，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韩少云等人，而是看着窗外的风景陷入沉思，索罗则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还不走吗？”纪轩的声音从老板椅后面传来：“之前不是还嚷嚷着我脑子有病吗？现在不劳烦你了，走。” 索罗自己也很不解，为什么连犹大都走了，自己这个被监管对象还要没皮没脸地赖在这里，或者说没心没肺地等在这里，或许是同情？同情被折磨的纪轩，正如当年与纪轩第一次见面时，从他的眼神中读出的情绪一样。 “你这话说的，跟个渣男一样。”索罗笑笑，没有动身。 纪轩头痛地回道：“我都是要杀你的人了，还不是渣男吗？我头一次知道你这么圣母。” 索罗哈哈一笑，没有回答，站起身走到纪轩身后，拍拍他的肩膀：“毕竟我们的关系只是监管人和被监管对象而已。到了真得动手杀我的时候，不要迟疑，动手就行了。” 看着眼前头痛的男人，索罗自知自己除了用豁达的态度面对自己可能的下场之外，就帮不了他什么了。不经意间，他和纪轩的关系，从监管人和被监管对象，似乎变化为了某种微妙的朋友关系，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变化他也说不上来，但肯定不是这几天的事情。 因此，索罗希望能尽可能地帮到这个他唯一的“朋友”，哪怕对方可能不那么认为。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犹豫？”纪轩把头微偏，好看到索罗的样子。 只是，索罗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话：“我觉得你会。” 对此，纪轩无可奈何地嗤了一声：“自恋狂。” 回到犹大这边，他知道灵幻团的存在，但不代表他随便就能找到灵幻团的人，经过多方询问，最终犹大才找到灵幻团的据点。 站在中心城最繁华的商业街绿荫街，几乎位于正中心的写字楼下，犹大不禁感慨：“这是因为有个当名医的爹还是因为干万事屋来钱真的这么快呢？这么高档的写字楼得多少钱一个月啊？不然我也辞职当万事屋好了。” 说归说，犹大知道这不现实，因此还是优先正事。进到灵幻团的据点，灵幻团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总经理也就是所谓的团长，卡萨尔·瑞奇已经在办公室内等候犹大的到来。 由于已经提前跟联络人说过，这个委托属于极密事项，因此卡萨尔让秘书倒完茶水后清空了整间公司，以表诚意。 “那么，犹大部长，请问这次的委托是什么呢？”卡萨尔面带微笑地率先开口。 犹大轻嘬一口茶水：“在此之前，我想先提出这次委托的要求。” “请讲。” “灵幻团核心成员二十人，必须派出八成以上的人员参加本次行动，其中你和纪小散必须参加，除此之外不能让任何贵公司的人员参加甚至知晓这次行动。” 原本甲方提出要求无可厚非，但犹大可是作为高层的代表，这就让卡萨尔不得不慎重考虑了，因此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如果我答应了你，但是最终不接受委托会怎么样？” 犹大没有回答，这个态度足以让卡萨尔明白了。 考虑再三，卡萨尔再次开口：“费用会很高哦。” “没关系。”有纪轩保证行动资金，犹大倒也不担心，他只担心卡萨尔拒绝接受委托。 点名要求他这个第十五和第十一的纪小散，而且一旦知道委托内容就没有退路，这样的委托正常人都会觉得可疑，甚至犹大自己也觉得不淌这趟浑水才是正确的选择。 仅仅只是提高报酬费用就能拉到灵幻团作为这次行动的助力，这笔买卖可以说是很赚的了。 被犹大的眼睛死死盯住的嘴唇总算缓缓张开：“好，希望我们不会成为牺牲品。” “谢谢你把宝押在我们这边，至于委托费的问题，后续就按你们提出的来结算。”卡萨尔的话透露出他大致猜出了这个委托的麻烦之处，而他所担心的后果，犹大也没法给到他保证，因此只能这样含糊着带过了。 所幸卡萨尔并没有介意犹大的含糊，似乎他在这个委托中也是别有所图。“那么，犹大部长，现在可以说下委托内容了。” 既然双方达成共识，那犹大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我希望灵幻团的各位，可以帮助我们进攻喀戎昂撒大教堂。” “喀戎昂撒大教堂那不是宗教部的大本营吗？”仅从委托的字面内容，卡萨尔就明白了这个委托的麻烦之处以及要找他们介入的理由。 “对，我刚刚说的话可能有点不太准确，准确来说，应该是我希望灵幻团的各位去进攻喀戎昂撒大教堂，并尽可能地击败宗教部部长斯坦因·亚当以及副部长海瑟薇·夏娃，当然，最好不要击杀这两位。”犹大用更为准确的描述重复了一遍，以解答卡萨尔的问题。 卡萨尔笑了笑：“怪不得要点名我们这些人参与啊，行，这个委托我们灵幻团接下了。” “这么爽快？”卡萨尔爽快的态度让犹大不太敢相信，虽然自己已经暗示了对方不能拒绝接受委托，但他觉得就委托内容讨价还价还是可能会出现的。 卡萨尔则喝了一口茶水：“反正我们也推辞不了这项委托，而且，犹大部长怕是不知道？灵幻团成立的初衷，就是乐趣。” “好，我觉得少云应该会跟你们很谈得来。”对方好说话，这种好事犹大自然是求之不得，因此起身跟卡萨尔握手，这个委托就算是成立了：“回头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好，不过委托费可不能少给。” 第六十六章 行刑前夜 跟卡萨尔具体说明了一下行动安排后，犹大回到了公寓。这几天着实把他累得够呛，不休息一下怕是到明晚行动的时候要碍事。 “回来了？”奈特依然沉醉在他的不堪入目的世界中，头都没回：“你女朋友今天在咱家对面蹲守了快一天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就不能当回好人帮帮忙？”犹大对他依然没有什么好的态度。 奈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挖了挖鼻孔：“犹大哥哥，你问我未来的事就算了，现在连私人感情的问题也要我帮你解决是？” 正在犹大无语之际，静玲的电话打了进来，犹大拿起手机对着奈特扬了一下，后者嘟囔着插上耳机，然后犹大才敢接通电话。 “回来了？” “嗯。” “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呢。” “嗯。” “犹大，你不需要说话，听我说就好。”电话那头，静玲的声音带着些许低落。 “你离开办公室后，我思考了很久，我认为我是理解你要对神崎笑出手的理由的，我也清楚神崎笑在现在的危害，但我还是无法自已地想要阻止你，最初我不太明白是为什么，我猜是因为良知，因为人性，但现在我懂了，我要阻止你只是因为我是自私的。” 声音停顿，然后继续：“当时，我对你用空间通道离开觉得愤怒，但仔细想想，那种情感应该叫做害怕才对。执行任务的危险已经是其次，我害怕你会因此遭受非议，我害怕你会因此背负罪恶，我更害怕你会因此而突然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在恐惧中，自私就在我的心底萌发，为什么必须是你去背负起神崎笑的生命？明明还有别人，还可以有别人代替你去承担。” “这就是我的想法，在办公室里，我无法跟你坦白的我的真实想法。我怕你会觉得我是个卑鄙自私的人而离我而去。”不觉间，静玲的声音已经带有哭腔：“可是，你依然选择走上这条路，走上这条注定会被唾骂的路，既然无法阻止你，那我只能选择不成为你的阻碍，所以我才没有站在你的家门口跟你说这番话。” “谢谢你，静玲。”犹大正打算继续往下说，奈特冷不防蹦出一句：“肉麻话麻烦到外面说。” 这一下给犹大嗓子眼都堵住了，只能骂骂咧咧走出门，正好就看见了对面楼泪眼婆娑的颜静玲。“我并不觉得这是自私，那只是人类无法避免的感性。在这个位置上，有很多时候都必须绝对理性，正是因为有你替我保留了感性的部分，我才不至于将其完全丧失。” 犹大抬头，四目相对，可电话那头的哽咽声已经完全夺去了其说话的能力。 “我无法保证什么，我也不得不去，但有你证明我曾拥有过良知与理性，我就满足了。”犹大说罢挂断电话，同时对面楼内的静玲周遭空间开始出现冰裂纹，两秒后，静玲出现在了自家的房间里，只留下犹大独自站在走廊上。 南城北部，一伙工人正围坐在一个留着背头长发的年轻人旁边，商议着向工厂老板要求提升待遇的问题。 年轻人名为布莱恩·巴里夫，自小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一直以来就没有出现过让他担忧的事情，哪怕曾经有过，现实也告诉他——你根本无需担忧。 种种经历，造就了布莱恩胆大爽朗的性格，虽然他也曾因这性格在高中时到处惹是生非最终文凭止步高中，但这也让他结交了很多朋友，成为了周边人的主心骨。 所以工人们才会围坐在布莱恩身边，共同商讨事情。 “布莱恩先生出马的话准没问题的！”大伙都兴致勃勃地一致认为，包括布莱恩本人也是，只有他身边的青年，从高中时期陪伴他到现在的好兄弟马哈默德却一言不发。 布莱恩发现了他的异样，关心问道：“马哈默德，兄弟，你怎么了？” “没，我只是觉得王跃这铁公鸡可能没那么容易松口。”马哈默德回过神来，连忙回应。 事实上，他是在挣扎，刚刚他接到他的领导，学生会副会长韩少云的信息，让他明晚九点钟约布莱恩到南部开发区奇勒山见面。 尽管韩少云没有明说，马哈默德也能察觉到这个任务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所以他现在还在说服自己，这些年来跟布莱恩之间的感情都是虚假的，只是逢场作戏。哪怕布莱恩曾在自己跟家人决裂时拥抱着安慰自己，哪怕布莱恩为了给他出口恶气只身闯入别的高中大闹一场，都是假的。 没错，都是假的。 马哈默德在内心中无数遍地如此说服着自己。 “爸，妈，老师通知明天组织户外学习，不回来睡了。”晚饭时间，李雅静嘴里塞满饭菜，口齿不清地向父母汇报刚收到的通知。 因为李雅静能力的缘故，从小到大她除了父母及保安科安排的特殊伙伴以外，她都需要尽可能地减少接触，因此这种突如其来的户外学习显得格外诡异。 这份诡异感让李雅静的父母不由得心生疑虑。 即使李雅静让他们长久以来心力交瘁也好，那毕竟是他们的女儿，每每看见女儿活泼健康的笑容，都让他们心底由衷地安慰。 “雅静，户外学习去哪啊？要不要准备什么？”为了不引起女儿怀疑，李雅静的母亲，这个敏感脆弱的妇人仍旧小心翼翼地询问。 李雅静大口咽下饭菜：“没多远，就去北郊的洛安度假村研究景区开发而已。” 洛安度假村是开发中的度假景区，但也有传闻因股东资金流转不足，开发已经逐渐停止。 更为强烈的不安感袭来，李雅静的父亲也忍不住开口：“雅静，那种工地有什么好去的，很危险的！还是跟老师请假。” 李雅静则不乐意了：“爸！从小到大我都没怎么去旅行过，这次我跟着老师同学一起去见识下怎么了！” 眼见李雅静情绪开始不对，她的父亲只能作罢：“好，不过晚点让妈妈陪你一起收拾一下行李，你没独自出过门，很多东西你不懂。” “嗯嗯。” 喀戎昂撒大教堂，应教会邀请，神崎笑和北方凝今晚都留宿在教堂，参加孤儿院慈善夜活动。 第一次参加这种教会活动，神崎笑跟个好奇宝宝一样东瞧西看，最后还是在海瑟薇的引导下才慢慢投入进照顾孤儿的慈善活动中。 崭新的体验让神崎笑心情相当愉悦，就在她跟一群小朋友做着游戏时，从教堂深处走出一个笑眯眯的青年男子，径直走到她的身边。 “神崎小姐，非常感谢您能志愿加入我们，为这些小朋友送来温暖与快乐。”青年温和地向神崎笑打了个招呼：“自我介绍，我是今晚活动的发起人，也是这个教堂的负责人，我叫斯坦因，斯坦因·亚当。” “斯坦因先生太客气了，作为社会的一份子，我只是想为比我不幸的人做些什么而已。”神崎笑回以微笑。 斯坦因并没有要走开的意思，而是驻足在神崎笑旁边与她攀谈起来：“请问神崎小姐如何看待幸福与不幸？” 后者略感愕然，作为初次见面的人，斯坦因未免太唐突了点，不过人家好歹也是主办方，因此神崎笑还是出于礼节回答了他的问题：“我觉得，能被自己所爱，爱着自己的一切包围，那就是幸福。” “那么，您是如何判断这些孩子比您更不幸呢？如您所见，他们爱着玩具，同时也被像您这么有爱心的人包围着，以您的判断标准，他们应该非常幸福才对。” “可是，他们是孤儿” 没等神崎笑说完，斯坦因打断了她的话：“您是想说他们缺少了父爱与母爱吗？可是，这里有很多孩子甚至没见过他们的父母，更不用提父爱与母爱，这些概念对他们来说就像空中楼阁一般，您为何认为他们会因为自己缺乏一些对他们来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不幸呢？” “这”面对斯坦因的追问，神崎笑一时间无法回答，而斯坦因则自顾自地往下说：“当然，我也认为他们是不幸的，因为他们本可以拥有父母的爱。在我看来，应有却无法拥有，这才是不幸。神崎笑小姐，请问，您幸福吗？” 神崎笑回头看着高兴地做着游戏的孤儿们，陷入沉思，过了好几分钟才转回头来：“我认为，我很幸福。” 斯坦因的微笑看起来更加温暖人心：“是吗。我觉得今晚的谈话很有意义，再次感谢您，神崎笑小姐。” 说罢，斯坦因径直往教堂外走去。教堂大门外面，沃森正背靠教堂的墙壁依立着，感觉到教堂里有人出来，他头也没回：“你还真是大胆，居然把神崎笑放在自己据点看着。”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罢了。”斯坦因的眼睛仍然笑眯着，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沃森深吸一口气：“丽美跟我说，她的老师突然发消息通知明天户外学习，看样子是打算明天动手了。” “这么说，你也被排除在外了？” “没错，虽然不知道你的理由是什么，可我单纯接受不了自己要对无辜的人下手这种事情。”沃森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疲倦。 “沃森，你相信神吗？”斯坦因突然问，沃森愣了下，然后回答：“不怎么相信。” 斯坦因对他的回答并不觉得意外：“我相信神，因为如果没有了神，我就没有了正义的借口。正因为神就是我的正义，所以神是自私的，神不会爱有损于世人的生灵，哪怕他们只是以他们的生存方式生存，哪怕他们的需求是多么的天经地义。” “那你不是更应该支持纪轩的行动吗？”沃森不解。 “不，正因为神是我的正义，我才不能让正义凌驾于我的神。我杀过一个异教徒，他杀害了七个孩子，你认为我是正义吗？” “我认为是。” “可如果我告诉你，这七个孩子日后会成为比四绪更危险的灾害呢？审判未罪者，我们都会成为那个异教徒，那世间将不再有正义。所以我才必须让神凌驾于我的正义之上，只有当一个生灵真正发生有损世人之事时，我才能以神的名义降下正义。”不知何时，斯坦因的双眼已经睁开，言语不再温暖。 “那如果她们真的产生了危害呢？应该怪责于她们吗？” “到了那时，我会承认我渴望活着的自私。”斯坦因平静地回答。 沃森微笑：“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同一时刻，索罗正在自己的房间内出神地看着几张照片。 照片上，分别是布莱恩，李雅静以及神崎笑，照片上的她们笑容相当灿烂。 索罗尝试着学习照片上的人一样做出笑的表情，但尝试了几次之后，也许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表情相当扭曲，他放弃了，垂头丧气地躺回床上。 屋内一片安静，没人能关心索罗此刻想着什么，也没人会关心。 静谧的黑暗中，索罗·萨德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沉沉睡去。 第六十七章 行动开始 在犹大相当不情愿见到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时，马哈默德作出了他的选择。 他拿出手机，给他的好兄弟布莱恩打了个电话：“兄弟，我觉得跟王跃提出待遇改善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今晚九点我约了点人在奇勒山碰头，咱们一起商量一下。” “没问题！”电话那头传来布莱恩爽朗自信的声音，随后马哈默德挂断电话，双手捂脸用力揉搓，像是要把自己的脸连同五官揉成一团面团一般。 马哈默德被良知折磨了一晚上，哪怕是现在他下定决心作出选择，这份折磨依旧没有减轻，也许只有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时，他的苦难才会迎来终点。 痛苦着的马哈默德站起身，双手撑在墙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支撑得起痛苦的自己，正对着他视线的墙上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布莱恩与自己互相搂着肩肆意大笑着。 “兄弟，原谅我一直以来的欺瞒。”马哈默德痛苦而又坚定地自语：“今晚，就让我来赎罪。” “科长，丽美和李雅静已经出发前往洛安度假村了，我们这边的特别行动组也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前往保护两个目标。”保安科副科长，成宥珍向沃森汇报。 沃森点点头，然后道：“这件事你们就别掺和了，你应该知道做出这件事的后果。” 作为高层的一员，公然和高层唱反调，哪怕是高层日渐失势这也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即使这届高层完全被批倒，他们也绝不会被当作英雄。 然而成宥珍只是微笑：“我们是保安科，是保安科科长沃森·罗曼领导下的保安科，我们相信科长的判断。当然，即使是出于我们个人的判断，保护李雅静也是我们应做的举动。” “我们可是违抗的暴徒。” “我也从未幻想过自己能成为英雄。”成宥珍没有丝毫迟疑。 沃森见状也便不再劝说：“好，那我们也行动！李雅静等人到达后，立刻封锁洛安度假村所有进出路口，绝不能放任何一个人进去！” “明白！” 喀戎昂撒大教堂举办的孤儿关怀慈善活动为期三天，第二天晚上的主题是宗教讲座，虽然教会人员精心准备的讲座内容成功引起了孤儿们的兴趣，但神崎笑作为无神论者则兴致缺缺，坐在她身边的北方凝更是被一整天的义工活动折磨得早就呼呼大睡起来。 就在她撑着头将思绪发散出去时，昨晚跟她搭话的青年悄无声息地坐到了她的另一边。 “斯坦因先生，你好。”神崎笑还记得这个温和青年的名字，友好地向他打了招呼。 后者微笑着点头回礼：“神崎笑小姐，您好。” “叫我笑就好。” “好的，笑小姐。希望今天的慈善活动不会耽误您的正常生活。” “不要紧，我这几天都没课。”神崎笑摆摆手。 斯坦因当然清楚这件事，因为纪轩下的决定，除了布莱恩这个打工人以外，李雅静和神崎笑这两个学生都在蔡思思兼管的教育联合会的操作之下调整了教学安排，当然，哪怕蔡思思不这么做，斯坦因也会用他自己的力量去影响就是了。 庄严肃穆的教堂之内，除了神职人员讲授的声音外，就没有其他任何的一丝声响，孤儿们都在认真且虔诚地听着他的讲述，而斯坦因就这样陪着神崎笑默默地坐在最后一排。 在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分散自己注意力的情况下，有一个陌生男人特意坐在自己旁边，这种事让神崎笑有点难受，尤其是斯坦因在开头寒暄后就一直眯着眼微笑，却又一声不哼，让人根本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因此神崎笑主动搭话：“斯坦因先生，请问为什么在这么多志愿者中，你唯独对我感兴趣？” 斯坦因眯着的眼睛总算睁开：“那么我想反问一下，笑小姐，为什么有这么多活动可供您选择，而您偏偏选择了慈善活动呢？” “因为我享受着他们无法享受的温情，他们的存在让我更加珍惜我身边的温馨，所以我感激他们，也因此我觉得付出行动来为他们做些什么非常有意义。” “没错，因为感激。笑小姐，也许你自己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也值得我们感激。”斯坦因笑道，与此同时，北方凝醒了过来，警惕地看着斯坦因。 “笑，这家伙好像有点怪怪的。”就算知道斯坦因的身份，为了避免斯坦因把神崎笑的秘密说出来，北方凝还是希望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不过神崎笑本人则好像不那么认为，她隐约觉得斯坦因知道点什么，确实，从记事起她就过得很幸福很快乐，只是她却总觉得她的生活缺少了什么，总觉得周围有着一股违和感，而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叫斯坦因的男人能给她答案。 可惜，斯坦因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恢复了沉默。 神崎笑好几次想开口询问，但又觉得不太合适，只能强忍心中强烈的疑惑。 数分钟后，她终于忍不住了，正要开口问个究竟，一声巨响硬生生把她到嘴边的话语堵了回去。 醉心于传道的神职人员被突然打断，惊呼：“怎么回事？！”在她身边的孤儿则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放声尖叫，现场一片大乱。 斯坦因站起身，神色一片凝重：“终归还是来了啊。艾妲，带孩子们和志愿者们去教堂深处。神崎笑小姐，我强烈建议您跟随一同前往。” 没等神崎笑问个究竟，斯坦因就已经往门外发出巨响的方向走去，任凭神崎笑怎么在背后喊他也不回头。 无奈之下，神崎笑只能接受斯坦因的建议，跟随着名为艾妲的神职人员一同进入教堂深处。 教堂外，一伙人数在二十人上下的蒙面人堵着教堂大门，刚才的巨响正是由他们发出。领头的高挑男人把手掌平放在眉间，作出眺望的姿态：“好像没什么动静啊，格兰温，再来一发！” 被叫到名字的女性答道：“好嘞！”随后右手伸出食指和拇指，形成枪的模样，对准被炸出一个大洞的教堂大门，正要发动她的能力“定点爆破”，被从教堂里传出的并不响亮却足够让他们所有人听见的声音制止。 “就目前而言我并不打算向各位讨要维修费，也请各位不要让我产生这个想法，谢谢。”伴随着声音出现的是斯坦因，没有笑容的斯坦因。 领头的蒙面男人朝着斯坦因喊道：“终于出来了，你这个渣男！那什么，稿子呢？” 一个在男人身边站得七扭八歪的蒙面女子带着肉眼可见的无奈地递起一张稿纸，蒙面男才继续念下去：“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们家纯情可爱” “别演了，犹大让你们来的。”斯坦因没这个心情陪他们发癫：“我猜猜看，灵幻团？你是卡萨尔对？你旁边那是纪小散？可以啊，弄来这么豪华的阵容。” “我就知道你会搞砸。”站得七扭八歪的女子稍微站直一点，声音中充满了摆烂的气息：“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别这样啊，甲方指定要派你出场的。” “那是你的甲方，不是我的甲方。” “差不多啦，而且只要斯坦因部长出来了，我们的任务也不算失败嘛。”蒙面男直直地看着斯坦因：“抱歉，斯坦因部长，我们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你回教堂里面。” 斯坦因从容地掏出电锯：“随意，不过，犹大，如果你在附近看着的话，也希望你明白，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走出来了。” 很显然，斯坦因在教堂内有着充足的人员部署，但这不关卡萨尔的事，接下这项委托的理由中，能挑战当今宗教部部长这份刺激感占了不小的比例，而现在这个刺激感就活生生站在他们。 “不用客气，上了！”卡萨尔一声号令，蒙面人集体行动，扑向唤出了洁白锯链的斯坦因，金属碰擦声音在夜空下的教堂前阵阵响起。 第六十八章 两个战场 “兄弟，我们这是要去哪？奇勒山不在这边啊！”布莱恩应邀坐上了马哈默德的摩托，却发现对方将手机往远处一扔之后猛拧油门往南城闹市区冲去。 马哈默德一言不发，只是紧张地狂飙着，即使狂风吹拂着他整个身躯，依然有着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不断流下。 看见自己的好兄弟如此反常，天不怕地不怕的布莱恩也开始紧张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摩托车的后尾架。 深蓝的摩托就这样从偏郊区的地方疾驰着闯入南城最繁华的街区，华恩街，一直到人流密集得开始影响摩托车全速行驶，马哈默德才慢慢停了下来。 “兄弟，你到底怎么了？”布莱恩一脸的不解。 而马哈默德依旧沉着脸默默往人群中心走去，没有回答，布莱恩只好紧跟着钻入人堆中，直至淹没在人潮海洋里。 终于，马哈默德在两件小店之间的夹缝前停下，一把拉着布莱恩钻入夹缝之中，布莱恩明显地感觉到马哈默德体温颇高而且颤抖得很严重，手上还有大量汗水。 没等布莱恩第三次追问，马哈默德率先开口：“听我说，布莱恩，今晚千万不能去奇勒山！不对，今晚你就安安静静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 “到底是怎么了？”马哈默德的异常让布莱恩相当费解，他无比疑惑他的好兄弟发生了什么事变得如此莫名其妙。 “兄弟！”马哈默德全身都在剧烈抖动，连带着声音都在发颤：“抱歉我没时间跟你解释太多，请你相信我，我们是好兄弟，这个事实是真实的，永远不会变！” 没错，马哈默德是布莱恩的好兄弟，对于这件事布莱恩从不怀疑，因此哪怕马哈默德今晚表现得再怎么奇怪，布莱恩还是选择相信他。 可惜的是，马哈默德艰难下定的决心似乎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还好少云在发现情况不对的第一时间就跟我们对换了目标。”好听的女声传入马哈默德的耳中，但这把声音完全无法让他感到舒服，反而让马哈默德如坠冰窟。 巷口，站着两个让马哈默德惊叫出她们身份的人。“蔡思思部长和牧野部长？！” 蔡思思扶了扶眼镜，神情似带着些许的悲伤：“信息部可以随时定位到每一个个体，平时我们不用，不代表就做不到。是我们的疏忽，没有注意到你们这些特殊任务执行者的心理状态，马哈默德先生，放心，我们不会因为你的行为而对你作出责罚。” “兄弟，她说的话是怎么回事？”布莱恩听出了蔡思思话中的端倪。 而马哈默德则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流下了更多的汗水。 事实上，堵在巷口的两人也并没有给他们开诚布公的时间，牧野留下一句：“抓紧时间，这次的目标可不是能够掉以轻心的。”然后便冲上前，一拳挥出。 同一时间，站在原地颤抖不已的马哈默德也行动了，他并没有让开，而是趋身上前，用身躯挡在牧野与布莱恩之前，牧野全力挥出的一拳重重击打在他的胸口上。 马哈默德并不强，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有进入学生会前线战斗的队伍，最后被分配到监管布莱恩的任务，所以牧野的这一拳对他来说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即使牧野在发现马哈默德的行动时已经第一时间收起力道，但这一拳下来足以让他飞出几米，吐血不止。 “兄弟，快走！”满嘴的鲜血让马哈默德的话语听起来含糊不清，可他依旧在尽力朝着布莱恩喊叫：“走啊！” 然而布莱恩无法做到抛下被一拳重创的兄弟不理，他紧张地冲向倒在地上的马哈默德，将他抱在胸前：“坚持住，坚持住兄弟！” 看着怀中的好兄弟逐渐变得虚弱，一向自信无畏的布莱恩内心深处萌生出一种自他出生以来不曾感受过的感觉。 一种让他非常不舒服，同时在占据着他的意识的不详感觉。 马哈默德又吐出一口鲜血，同时流下的还有在他眼角酝酿着的泪水：“布莱恩，兄弟，请你原谅我，虽然一直以来我对你有所隐瞒，但我是真的，真的把你当作我的好兄弟看待。” “别说胡话了，撑着！”那股奇怪的感觉伴随着急躁持续往上涌，可布莱恩管不了那么多，现在他的眼中只有自己身受重伤的兄弟。 巷口处，牧野收起了对于误伤马哈默德的自责，和蔡思思对视一眼后继续发起进攻，牧野再次挥出的重拳和蔡思思扔出的，通过言语修饰强化为利剑的牙签马上就要触及布莱恩，蔡思思已经在向另外两组同伴汇报战况：“‘恐君’已经被成功抹杀，为避免出现意外，请尽快完成对‘哀后’及‘怒妃’的抹杀工作。” 洛安度假村内，两个本应是同伴的青年此时正刀剑相向，战作一团。 “真想不到除了排名决定战之外，我们还能真刀真枪地打上一场啊。”刀剑碰撞擦出的火花飞溅在两人脸上，韩少云不禁感慨。 “我可不想要这种机会，算我求你的，罢手如何？”沃森手上用力，将韩少云整个人推开。 两人从度假村东入口相遇便开始了缠斗，至今已经持续十多分钟了，这两人一个第七一个第八，实力极其接近，这番打斗下来两人的状态几乎完全一致。 若要分出胜负，沃森估计至少要打上一整晚，考虑到犹大等增援随时可能抵达，沃森很理想化地希望能劝退一个是一个。 韩少云面无表情，即使是像他这样的乐子人，有些事他还是会抗拒的。可是，再抗拒，韩少云也明白这些事必须有人来做，而他甘愿成为这个人。 双方都不想战斗，可是双方都无法退让。 脸上的决意已经表达出两人的选择，沃森不再劝说，而是警告：“好，那么，接下来就全力以赴。” “好，顺便也看下我能不能借这个机会再升一个名次！”韩少云回应，然后双方同时发动能力，一阵强大的重力压在韩少云身上，让他几经强撑才勉强稳住身形。 沃森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韩少云在刚才的缠斗中不知道从哪里调动来的电流被激活，强大的电流缠绕着沃森全身将他烧灼，令他的手脚都麻痹起来。 “哪来的电？”沃森忍着痛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韩少云努力挣脱重力的制约，强作轻松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电池朝沃森扬了扬。 “再来！”借着拖延到的时间，沃森的手脚稍微恢复灵活，于是他一声怒喝，随即两人同时扑向对方，巨剑与尖刀再度碰撞，刺耳巨响与大量火花同时迸发，两人不再保留，拿出自身最强的实力不断地挥刀、发动能力，丝毫不管自己是否会因此受伤。 下定决心后激斗的两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击败眼前的家伙！ 在两人打斗得正激烈时，度假村更深处也展开着一场战斗。 相比之下，这场战斗则局势明朗得多。 保安科副科长成宥珍，名号“伤痕”，琉璃排名第十八。 无可否认，她是个很出色的强者，然而，她的对手是排在第十的学生会会长，“枪眼”爱丽丝。八名之差，足以让两人的战斗显示出压倒性的差距。 即使有着保安科的精英部队的支援，即使爱丽丝顾及众人安全处处留情，她们还是无法阻止爱丽丝一步步逼近“怒妃”李雅静的所在地。 第六十九章 不再悲伤 今夜，卡萨尔相当兴奋。 作为琉璃头号名医的儿子，卡萨尔一出生就已经享受了九成人一辈子都无福享受的事物。 所以他的人生格外无趣，对他而言每日都只是枯燥的昨天的反复而已。 这就是卡萨尔创立灵幻团的原因，打着帮人排忧解难的名义，干着各种胡作非为的事情，挑战各路强者猛兽，唯有这样才能在卡萨尔平淡无味的生活中注入新鲜感。 而今夜，无数次在卡萨尔身边擦过的纯白锯链像是给垂死之人的心脏起搏器一般，让卡萨尔为自己依然存活的人生欢呼雀跃，甚至不禁高喊出：“活着真是太好了！” 虽然在喊出这句话后马上被身边的纪小散敲了一下脑袋：“有毛病就赶紧找你爸治治！” 在含自己在内的灵幻团核心成员十八人，加上灵幻团人力资源服务有限公司优秀新晋员工四名的围攻下，斯坦因依旧可以从容应对，不落下风，如此强悍的对手是灵幻团第一次遇见的。 好奇，刺激，紧张，兴奋各种情绪仿佛无数的信息波，催促着卡萨尔的肾上腺髓质无休止地分泌肾上腺素，让他保持着最佳状态地，活跃地向斯坦因发动进攻。 “是吗？所以你行动的准则是快乐吗？”斯坦因也被卡萨尔的欢呼稍微吸引了注意力，在猛地爆发出一圈锯链震开围攻他的灵幻团团员后，他看向卡萨尔问道：“那我想请问，你有因为悲伤而决定作出的行动吗？” 还没等卡萨尔回答，斯坦因就冲刺到他身前，一边追击一边追问：“你有因为愤怒驱使而作出的行动吗？你有因为害怕而不由自主地作出反应吗？” 卡萨尔在斯坦因的攻击中感受到了不知缘故的愤怒，这份情绪让斯坦因的攻击比之先前更重更迅猛，卡萨尔唯有拼尽全力才能抵挡下来，这也导致了他无法回答斯坦因的问题。 追问过后，斯坦因的攻击终于停下，这时卡萨尔才有精力消化他的问题，然而斯坦因不需要他的回答，仅从眼神就已经得到了他的答案：“果然，所谓的快乐也只是借口而已。你会做出这些选择，是因为你可以做出这些选择，你自身希望做出这些选择。多么幸福的人啊。” 斯坦因的一番自言自语让卡萨尔无法理解，其中蕴含的莫名愤怒更是让他感到困惑，不过这些情绪只持续了一瞬间，卡萨尔的专业不容许他在执行委托时不全力以赴。 “小散，该你出动了。”尽管不明白斯坦因被触动的原因在哪里，卡萨尔还是判断现在应该是让从旁观战的纪小散行动的时机。 强者已经认真起来，那自己这一方也应该拿出最强战力回应才符合礼数。 一直站得没个正形的纪小散站直腰杆，哭丧着脸长叹一声：“收到。” “时间不要过长，十秒之后就停手，明白了吗？”战况涉及到纪小散，不知为何，卡萨尔异常地紧张，比斯坦因的锯链将要削断他的头颅时还要紧张。 而纪小散则是啐了一声：“既然这么担心就不要麻烦我啊，真是的。” 话音刚落，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击斯坦因，手中的电锯应声倒地，本应还满满当当的状态，此刻竟突然连站着都费劲。 “伊斯塔，用咒歌加强控制！格兰温、半藏、陈晓和洛洛，跟我一起攻击，其他人包围戒备！”卡萨尔像说唱一样快速念出一连串的指令，然后身先士卒，手持银行卡像刷卡一样划过斯坦因胸前，随即一道深入骨肉的可怕伤口出现在斯坦因的胸膛，与此同时其他几人的攻击相继袭来，爆炸、狂风一系列可怕的攻击将完全无力的斯坦因淹没。 攻击散尽，一道道由散发着诡异紫光的奇怪符号组成的锁带将浑身伤口的斯坦因困锁在原地，卡萨尔对后方打着哈欠的纪小散喊话：“小散，停下来。” “已经停了，累死了。”纪小散有气无力回应道。 “素来听说当届校长的表姐有冲击琉璃最高顺位的实力，只是碍于某些原因卡在第十一位，看来这不是谣传呢。”被咒术锁带困住的斯坦因开口，和看起来的伤势不同，他的声音平稳沉着，似乎那看上去吓死人的伤势实际上问题不大一样：“可是，正如必须永远保持快乐的人便失去了悲伤的权力般，你的强大让你失去了什么呢？” 卡萨尔抢在纪小散之前回答：“这方面用不着你来操心？” “也对，是我冒昧了。”斯坦因颔首表示歉意，然后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同时，我也为之前温吞的做法感到抱歉。那么下面请容许我收起我的傲慢，让我们来开启下半场。” “副部长！” 事实证明，斯坦因低估了犹大的决心。没有了斯坦因的支援，要靠海瑟薇、教堂内机关以及斯坦因直属的教众部队要阻止杀意已决的犹大确实很艰难，在斯坦因那边的上半场刚结束的时候，犹大已经一刀击飞海瑟薇，成功攻入喀戎昂撒大教堂最深处。 只要破开海瑟薇身后的大门，犹大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斯坦因这家伙准备得还真周到，居然还设置了反入侵的结界。”犹大语气不善，步步逼近。 海瑟薇支撑着站起身，吐了一口鲜血：“部长他为了保护良善不被你这种恶徒所伤，作出了最万全的应对，我海瑟薇·夏娃，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你逾越一步！” 话没说完，还有数十步之遥的犹大已经瞬间来到她的面前，压迫感仿佛压城乌云一样堆到海瑟薇面前，被这突然变化吓了一惊海瑟薇身体微颤，抬头，和犹大带着哀伤的眼神对上。 “没错，你们是良善之人，所以我这个恶徒会摧毁你们。”犹大用刀背挥击，将海瑟薇再次拍飞，强大的冲击力让海瑟薇整个人镶进了墙身里不能动弹，只能听着犹大继续自语：“不要宽恕我这个恶徒，因为人类的良善，必须要有你们作为证明，当事情结束后，请审判我。” 利刃划过最后一道大门的门锁，金属的门锁被蓝玉像豆腐般轻易剖开，仅轻轻用刀柄一点，大门就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 最深处的祷告室中，神崎笑等志愿者以及孤儿们挤在祷告室离门最远的角落。 犹大的耳机中传来蔡思思任务完成的消息，映入他眼中的北方凝正因他的闯入准备脱口喊出“部长？”两字，他不带丝毫犹豫地，在北方凝的嘴还未完全张开之际，将刀刃刺穿了神崎笑的心脏。 然后，神崎笑失去了呼吸。 第七十章 怒从心起 尽管资金链断裂导致开发中断，洛安度假村依然凭借其高标准的建设质量吸引了李雅静的眼球。 这一整天李雅静都沉浸在景区开发知识的海洋之中，相当满足。 这份满足让她完全没注意到除了她和片桐丽美之外其他人的拘谨与不安。除了她们二人外，其余的同学都收到了来自教联的短信，警告今晚将会有突发事件发生。 要说没有怨言是假的，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会有成为诱饵的一天，但短信最后还附带着一句威胁意味特别重的话，成功塞住了他们的嘴。 夜幕在李雅静的愉悦之中降临，眼见指针不断毕竟九点，紧张感不断在参加这次户外学习的人群中蔓延，仿佛一只无形大手扼住所有人的喉咙。 “雅静和丽美，你们两人帮忙找一下合适的洗漱与方便场所，其他人，就地安扎帐篷。”带班老师胡敏看了看手表后分配道。 “好嘞！”李雅静兴奋回复，这个工作安排意味着她有机会名正言顺地在附近随便转悠。 静谧夜晚中，已经开发了大半的度假村还是有着别样魅力的。 可惜的是，李雅静并不知道，胡敏手表上显示的八点四十分意味着什么。准确来说，在几分钟前，洛安度假村外围，沃森已经和韩少云开始交手了，只是因为度假村比较大，动静传不到她们耳中罢了。 “丽美。”李雅静一边在开路，一边跟片桐丽美闲谈：“不瞒你说，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能跟大家在一起，我好满足。” “是吗？平时不也有跟大家一起学习一起出去玩吗？” “稍微有点不同呢，不知道为什么，平时跟大家在一起的时间总感觉像是被安排好了的一般，到点就见面，到点就再见，仿佛被设定好的程序。”李雅静只留给片桐丽美一个背影，让丽美无法看到她的表情，语气中的哀伤更让丽美心脏猛地一跳。 李雅静没注意到丽美的内心变化，继续说着：“所以，像现在这样，大家可以一起出外学习，一起过夜，让我觉得很满足。说起来” 李雅静的语气慢慢恢复正常，但因为刚刚的紧张，加上天黑路暗，开发程度又低，片桐丽美不慎滑倒，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见好友出现意外，李雅静停下了抒情，急忙跑回去查看片桐丽美的伤势。很不幸地，在她滑倒时，脚边刚好有一条钢筋，在重力的作用下，片桐丽美的小腿用力划过钢筋，形成一道吓人的血痕。 这伤口明显不是小问题，李雅静看着片桐丽美痛苦的脸色慌了神：“丽美，你还好？” “我没事，不过这伤口太大了，可能一时半会走不了路。”丽美强忍痛楚，安慰李雅静。 “我背你，老师那边应该有药和绷带的！”李雅静稍微定了定神，二话不说就把片桐丽美背起来，往营地方向走去。 然而，接下来的景象让李雅静彻底呆住了。 营地里别说是帐篷，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老师，大家，人呢？”超乎想象以外的情况发生，李雅静内心焦躁无比，在空旷黑暗的营地大喊：“你们在哪？！快出来！丽美受伤了，很严重！快来人帮忙啊！” 这变故同样超出了片桐丽美的预料，不过片桐丽美清楚李雅静的身份，因此震惊过后，她反应过来：“小静，丢下我，快跑！” 随后片桐丽美挣扎着要从李雅静背上下来，后者不明就里：“怎么了丽美？你别乱动，危险！” 远处，传来了由远及近的枪声，这让片桐丽美更为紧张。 但此刻，占据李雅静内心的却是另一种情绪。愤怒。 对李雅静来说最为不妙的情绪。 “大家这是在干什么！这恶作剧太过分了！”李雅静的话语中已经可以听出满溢出来的愤怒，而这份情绪和她联系在一起，后果可是相当不妙。 片桐丽美深知这个事实，但现在她更担心李雅静的安危。 虽然和她做朋友只是任务要求，可李雅静的乐观积极却是真真实实地影响到她的人生，有很多困难，如果不是有李雅静陪着自己，那片桐丽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因此，片桐丽美对李雅静保持着一份感激，而现在，就是自己回报的时候。 “小静，冷静下来，听我说，放我下来，然后快跑！有人在猎杀你！” “说什么胡话，那我更不应该抛下你啊！”丽美的话稍稍压住了李雅静的愤怒，她没听出猎杀这个词接的宾语是“你”而非“我们”，对她而言片桐丽美的安危和自己的安危一样重要。 枪声不断逼近，不得已，片桐丽美咬咬牙，摊牌了：“一切都是假的！连你的人生都是假的！现在在背后编排你的人生的人要收回一切！这次户外学习就是针对你的局！他们要杀的人只是你啊！快跑啊！” “什么？！”在李雅静理解范围以外的信息进入大脑，导致了一瞬间的宕机，然后枪声在她面前的树丛中响起，成宥珍从中飞了出来，同时一颗子弹从树丛里朝着李雅静的脑门直射而去。 预想中穿透血肉的声音没有传来，反而是李雅静低沉的喃喃自语响起：“假的？都是假的？” 在她的身前，一头由红黑光芒组成的猎犬模样的怪物，挡住了爱丽丝射出的致命的子弹。 “小静？”跌落在地的片桐丽美不安地呼唤了一声，她从未见过这头猎犬般的怪物。 另一头的爱丽丝则更为紧张，她知道这怪物的来头。李雅静那份无法控制的力量，“狂追猎犬”。 “原来，都是假的吗？”在猎犬的呜咽声中，李雅静继续低声自语，似乎听不见片桐丽美的呼唤：“我的人生，也是假的吗？我的人生，还有意义吗？” “小静！”片桐丽美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与此同时，一股力量以李雅静为中心爆发，伴随而来的是李雅静撕心裂肺的嘶吼：“啊！” 似是要响应李雅静暴走的力量一样，猎犬怪物仰天长啸，爱丽丝急忙向耳机那头汇报：“少云！李雅静暴走了！” “什么？！”和沃森激斗中的韩少云完全无法相信爱丽丝传来的信息，以致于不由自主地停了手，差点被沃森一剑砍倒。 “怎么回事？”沃森费尽全力将那一剑砍在韩少云身边的地面后问道，而后者脸色凝重地回答：“‘怒妃’放狗了。” 昏暗的小巷外，蔡思思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妙。 上一秒，牧野已经将致命的拳头砸在布莱恩头上，为了减少四绪的痛苦，务必一击毙命是他们行动前达成的共识。 按道理，没有能力的布莱恩不可能撑住牧野那一拳的。 可是，为什么有一股不属于牧野，却又极其可怕的力量在小巷里传来呢？ “思思！赶紧后撤！”小巷里为什么传来了牧野急躁的声音呢？ 为什么脚下坚实的地面开始剧烈摇动起来了呢？ “部长！监测到布莱恩·巴里夫的能力波动了！”耳机里传来了令蔡思思瞳孔放大的消息，随后天崩地裂从小巷为中心开始，这就是“恐君”布莱恩·巴里夫的能力，“惨剧重演”。 耳机里的声音还未停下：“不对，不只是布莱恩，还有李雅静的能力波动也被监测等下，这是？！” 喀戎昂撒大教堂最深处，犹大看着自己手中捅穿了神崎笑心脏的蓝玉，心情沉重。 从出现在祷告室门口到刺穿神崎笑的心脏，这一切在一瞬间发生，甚至连孤儿们都还没来得及尖叫。 犹大挥挥手，一堵纯黑的障壁遮挡住了孤儿们的视线。 “不要看。”犹大低声道：“你们应该看见美好，而不是罪恶。” 黑色障壁可以遮挡孤儿的视线，却挡不住神崎笑身边的北方凝。 “部长，你”直到神崎笑停止了呼吸，北方凝才反应过来。 犹大抽出刀，带出一股殷红的血液，喷洒在他脸上，身上，和地面上，显得犹大的眼神，更为冷冽。 “没错，我杀了她。”犹大说完，用力把蓝玉一挥，将沾在上面的血液甩在地面，转身离开，他不准备辩解什么，世人只要知道北方凝看见的事情就够了。 他丝毫没注意到，神崎笑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珠。 第七十一章 狂追猎犬 犬鸣之声与枪弹出膛的声音在洛安度假村内不断回响，偶尔还能听见血肉开绽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在得知李雅静暴走后，沃森和韩少云仅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马上便默契地齐齐往度假村内部赶去。 沃森决心要保护的是李雅静，那个乐观无辜的女孩，而不是与那头猎犬一同狩猎的“怒妃”。暴走的四绪已经不需要他的庇佑，相反，他们今晚的安危还得看李雅静的心情。 这种结局并不是沃森的本意，所以他的内心格外煎熬。 越靠近爱丽丝和李雅静战斗的战场，这个中断开发的度假村便越发满目疮痍。 两人粗的树干被拦腰折断，水泥铺设的地面被碾成粉末，这等破坏力让两人触目惊心。 很快，爱丽丝被红黑色猎犬狼狈着追赶到两人眼前，左手血流不止，无力地下垂着，似乎受了非常重的伤。 两人无需交流，同时拔剑，一同挡下追击的猎犬，在加速度的作用下，猎犬竟硬生生地顶着两人后退了数米，然后才被两人的斩击击退。 “你还好？”韩少云微微往后一看，强敌当前，他不敢大意。 “左手被猎犬咬了一下，可能伤到筋腱了，不接受治疗的话暂时用不到。”爱丽丝粗略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后答道。 “宥珍和丽美呢？”沃森环视一周，发现没看见自己部下的踪影。 爱丽丝扬了一下下巴：“往那边撤退了，片桐丽美本身就受了伤，这种场合对她来说太危险了。” “我叫宥珍回来，她的能力可以处理你的伤势。”沃森说罢就往耳机那边传讯，同时猎犬也完成了战前观察，一声咆哮之后朝着沃森冲了过来。 韩少云一个闪身，挡在沃森身前，一记重力下劈砍在直扑过来的猎犬头上，同时发动能力：“沃森，借你的能力用用！” 说罢，本已势大力沉的斩击陡然加重了数倍，韩少云手中的刀仿佛有数吨之重，直接将猎犬的上半身都砸在了地里。 沃森再按了下耳机，感慨：“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你的能力还能这样” 话没说完，一个人影突然闪到沃森身边，还没等两人看清人影的模样，来人猛力一爪直取沃森咽喉，被沃森及时举起的巨剑挡住，然而，这一爪却远远超出人类所能想象的力量，哪怕沃森用了全力抵挡，还是被这一爪拍飞。 这时韩少云才发现，他们从刚才起，注意力就一直放在猎犬怪物身上，反而多多少少有点忽略了猎犬的主人，李雅静的存在。 而这人影，正是召出猎犬的李雅静。 “差点忘了‘狂追猎犬’的能力了。”韩少云一边说着，一边旋转着砍出一剑，在斩飞李雅静的同时在她的左肩留下一道伤口：“抱歉，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我很记仇的。” 在李雅静被击中的同一瞬间，本应被少云的一击砍得上半身变为一堆碎肉的猎犬却又恢复完好，朝着还没站稳的韩少云咬去。 只听骨骼碎裂发出的“格格”声响起，韩少云的身躯扭曲成一种极为诡异的姿态，躲过猎犬的利齿，并且在猎犬扑过少云上方时，无形之中被一道斩击分开两半。 “狂追猎犬”，不仅仅是由李雅静召唤出一头猎犬状怪物无差别攻击周边人物这么简单，这头猎犬和李雅静有如光与影一般，共同狩猎，猎犬所受的伤势会治疗李雅静，同样地，李雅静受的伤也会治疗猎犬，同时，这两者在战斗中受过的伤越重，她们的破坏力就会更为恐怖。 “没死？”韩少云朝着沃森被打飞的方向喊了一声，树丛中传来回应：“死了，麻烦你跟‘怒妃’单挑。” “别闹了！快来帮忙！”李雅静的猎犬已经在慢慢缝合成一体，而李雅静也慢慢站了起来。 “来了！”沃森在自己脚下造出一片反重力场，在反重力的作用下，沃森像一颗导弹一样飞向李雅静，巨剑用力一劈，将还没站稳的李雅静再度击倒。 “原谅我。”沃森看着被自己一击重伤倒地的李雅静，垂头低声致歉。 另一边，因为李雅静的重伤，韩少云的压力顿时大了几分，猎犬比起刚才变得更为迅猛，尖牙利爪也更为锐利，爪牙划过之处，仿佛连空气都被杀灭了一样。 多番缠斗之后，韩少云才艰难将猎犬的头割了下来，这也造成了沃森被陡然变强的李雅静一爪抓得只能单膝跪地，双手支撑巨剑才能挡住这一击，力度之重让沃森膝下的地面都裂开几道深沟。 “科长！”终于，之前带着片桐丽美撤离的成宥珍返回了战场，沃森强撑着抵挡李雅静的攻击，回头咬着牙道：“帮爱丽丝会长疗伤，快！” 李雅静和猎犬共同作战会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战斗力，可分开来击杀却又太难做到同一时间给予致命一击，最终只会让这两者越来越强，直至无法击败。 因此，他们现在急需一个打破僵局的战力加入战局。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纪轩站在创世楼楼顶，问身边的人。 “我还能怎么样？难道我会觉得开心吗？”索罗一脸无语。 纪轩扶了扶眼镜：“那就好，今晚我不希望拔刀。” “安啦。”索罗摆摆手，然后往室内走去。 纪轩回头：“你去哪？” “去现场默哀一下，要一起吗？”“乐王”索罗·萨德回眸，语调复杂，同时藏着极深的冷意。 哪怕和神崎笑等人并无交集，今夜索罗也绝不会高兴，因为他的脑子已经被其他三人的悲哀、愤怒与恐惧所占据。 虽然相信索罗不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但纪轩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着索罗一同离开。 “准备去哪里哀悼？” “南城和西城太远，我去下喀戎昂撒大教堂就好。”索罗用似乎经过思考的语气说道，但从他给出答案的速度来看，似乎他早已在脑中想好了。 沉默地坐上电梯后，索罗幽幽地补充了一句：“希望我到的时候，正好可以默哀。” 第七十二章 恶犬 利刃划过被猎犬咬得血肉模糊的肩膀，产生的剧痛让爱丽丝这样的冰山美人也忍不住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忍一下，我的能力必须要是我造成的伤口才能作为发动对象。”成宥珍看了被痛楚折磨的爱丽丝道：“先说好，我可没有借机报复的意思。” 破烂的血肉被利刃划破后闪过道道红光，随后伤口逐渐被修复，爱丽丝的肩膀慢慢变得完好如初。 爱丽丝活动了一下肩膀，感觉行动无碍后，向成宥珍点头示意，接着便马上加入与李雅静的战斗中。 “阻止她，拜托你们了。”成宥珍在后方自责地低声道：“雅静她，不应该是这样的怪物，让她变回雅静，拜托你们了。” 纵然清楚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与李雅静战斗并将其击杀已经是无可避免的结果，成宥珍依然下不去手，所以她也只能这样在战场边上为浴血奋战的三人疗伤和祈祷。 这场战斗，没有背负起一切罪恶的觉悟的人，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多了一个人参战，局势瞬间扳回来许多，原本被逐渐变强的李雅静和猎犬压制的沃森二人终于有余力反攻并商量对策。 为了避免李雅静继续变强，韩少云用刀背将猎犬逼退后发动能力，将曾被沃森能力增重的刀上残留的“重量”激活，巨大的重量直接将猎犬压住。 趁此机会，韩少云退到沃森身边：“必须要同时给李雅静和猎犬致命一击才行啊！” “那也得做得到啊！”在跟李雅静的缠斗中，沃森也被李雅静野性十足的动作打中了几下，身上多出了几道伤口，被鲜血染得一片片鲜红：“一旦李雅静和猎犬接触，其中一方可是能够将实质存在完全转移到另一方身上的。” 韩少云抬手格开挣脱控制的猎犬的扑击：“咱们好歹也是同事多年了，对我们之间的默契有点信心好不。” 数颗子弹从沃森身后射来，在挥爪袭击沃森的李雅静身上留下了几个血洞，猎犬身上的肌肉顿时暴涨，显得更为壮实。 “爱丽丝，做得好！”韩少云清楚以爱丽丝的能力“路径设定”，这几颗子弹要打中李雅静的脑袋是非常轻松的，没这样做只是因为不想猎犬变得太强。 沃森一脚踢开被子弹击中短暂失去行动力的李雅静，和韩少云背靠背：“好，有什么计划？” “你发现没，这俩似乎有一定的智商，一方受到致命伤后另一方会选择消极躲避直到其恢复到其足以在自己承受致命伤后还存活的程度。” “你是想说其中一方的行为可以预测对？”沃森明了。 原本在二对二的情况下，一旦李雅静和猎犬其中一方进入消极避战的状态，无论是沃森还是韩少云都无法短时间给予其致命一击，甚至随着被击倒的一方持续受到伤害，实力会在短时间内变得极为恐怖。 而现在有爱丽丝参战，则可以分出一人守着被击倒的一方，另一人和爱丽丝配合在存活的一方变得无法击败之前将其打倒。 根据刚才战斗时积累的经验，这个时间大概只有十五秒。 超出了这个时间，就要面对大幅增强的李雅静和猎犬。 更麻烦的是，刚才的战斗已经让李雅静和猎犬变强到仅单体就足以让沃森和韩少云感到棘手的程度。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要是李雅静再变强两次，那即使是爱丽丝参战，也将对她束手无策。 “最后两次机会吗。”沃森喃喃自语：“那就赌一把！我来对付李雅静，既然无法保护她，就由我来给她的悲剧画上句号。” 韩少云点头：“上！” 仿佛回应两人一般，猎犬一声咆哮，同时李雅静也狂叫一声，各自朝着两人冲了过来，韩少云发动能力，激活在猎犬左前足运动路线上的“锋利”属性，切掉猎犬的挥动的利爪，同时用刀背将猎犬打飞。 在猎犬左前足被切掉的同一时刻，增强的力量被一时间加到李雅静身上，经过多次强化后再加上这突然的力量，李雅静的爪尖带着让人窒息的威压，隐约中似乎还闪烁着不详的黑光，甚至带起阵阵狂风，眼看就要撕碎沃森，这时一股怪力直击她的腹部，将李雅静推开，爪尖恰恰在沃森胸前一厘米划过，只有爪风划破了沃森的皮肉。 不止如此，被推开倒飞期间，李雅静的全身还有如被火炉烧灼一样，剧烈的痛感让失去理智的她也不得不大声嚎叫。 “矢量力和摩擦力，抱歉，要杀掉你不是这么轻松的事，原谅我让你痛苦。”沃森一边向无理智的李雅静道歉，一边追击，然而巨剑的斩击还未落下，李雅静已经稳住了身形，然后消失在沃森眼前。 不但力量强化，连速度也大为增强！ 震惊期间，李雅静已经绕到沃森身后，再度发起爪击，来不及收起攻击，连矢量力都来不及生效，沃森只能将自己受的摩擦力完全消除，让自己的身子往前滑行了更远的距离，后果则是他在地上摔了几圈。 刚在地上站起身，又是一爪挥到沃森眼前，这次沃森弃剑抓住李雅静的右手，借助惯性转了一圈将李雅静摔倒地上，巨大的冲击力将地面砸坏一大片。 “少云！”担心猎犬会在瞬间变强，沃森担心地朝着韩少云那边喊道。 “没事！十五秒！”幸好，在李雅静被砸在地上的同一瞬间，韩少云和爱丽丝合作成功将猎犬的头射成了马蜂窝。 眼见猎犬受了致命伤，沃森急忙回头看李雅静的情况，地上却只剩一大堆裂痕，李雅静早已从地上腾空跃起，借助重力朝着沃森踩下来，沃森抓起倒在地上的巨剑“牛顿”，就地一滚避开李雅静的攻击，同时强化了李雅静落地区域的重力，将其压制在原地。 “爱丽丝，看着猎犬。”韩少云吩咐爱丽丝持续向猎犬攻击，然后转身去支援沃森，朝着李雅静刺去。 从地上站起身的沃森举起巨剑，也朝着被控制的李雅静挥出一击横劈，同时在巨剑上施加矢量力并消除摩擦力，使这一记斩击更迅速更强力。 然而在两把剑的刃尖触及李雅静之前，李雅静发出了震天的咆哮，意料之外的咆哮竟能带起狂风一样的音压，将两把致命的剑连带持剑的人吹飞。 而时间，已经赫然过去了三秒！ 李雅静的力量强化的程度远远超出了韩少云战前预测的水准，别说再强化一次，光是要对付现在的她已经够呛了。 这也意味着，他们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这余下的十二秒以内。 十二秒后，真正的，不可阻挡的怪物将会诞生！ 第七十三章 十二秒 第四秒。 将两人吹飞后，李雅静凭借本能冲向让她最感到威胁的沃森身边，张开大嘴，猩红的气浪在她身后翻涌着形成一张更为巨大的，满布尖牙的巨口，朝着沃森狠狠闭合咬下。 第四点五秒。 调整好身姿后的韩少云第一时间赶到李雅静身后，用一击斜斩成功迫使李雅静消去能力，帮抓着两根气浪化成的虎牙苦苦支撑的沃森解围。 被气浪所伤，沃森的双手血流如注，可此刻的情形不容许他关心自己的状态。 第五秒。 两人同时挥刀，挡下同样是猩红气浪化成的两只巨爪的x型爪击，然后沃森朝前猛伸左手，借助臂长的优势在李雅静的爪尖触及自己之前抓住她的头，一把按向地面，韩少云刀口一转，往被摁在地上的李雅静的脖颈重劈下去。 第六秒。 不等刀锋落下，李雅静的气浪化为一身毛皮状，覆盖整个背面，不但挡住韩少云致命的一击，每根“毛发”都像一根钢针刺穿沃森本就受伤的手，吃痛之下，沃森下意识地收回手，挣脱的李雅静又是一爪划来，锐利的爪尖瞬间让韩少云腹部染红。 第六点五秒。 沃森发动能力，不同方向但指向同样朝下的三个矢量力加上超强重力的冲击之下，癫狂的李雅静吐出一大口鲜血，垂死的猎犬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恢复，爱丽丝换上更重火力朝着倒地的猎犬不停轰击，这才成功压制住猎犬的恢复。 然而这也导致了李雅静变得更为强大，足以挣脱沃森的压制。 第七秒。 受伤的韩少云在紧急分泌的肾上腺素的作用下稍微压下痛楚，所幸在他的能力影响下，只要不把他身体的一部分完全切下来那就不影响其继续发挥应有的作用，因此他可以第一时间回到战场，挥剑替沃森挡开李雅静的爪击，同时沃森挥动巨剑，发动重力加强斩击，成功击中李雅静。 可惜李雅静身形稍偏，这一击没有把她切成两半，只是把她的右臂整条卸下。 在和李雅静的战斗中，沃森和韩少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种不致命的重伤。喷洒在地上的鲜血比起颓势更像是昭示下一轮更猛烈攻势的信号灯，甚至飘散出的热气也和李雅静的猩红气浪有几分相似。 第七点五秒。 重伤的李雅静身后气浪再次凝聚，猩红巨口的满嘴利齿一口咬下，巨大的冲击力在粉碎面前数米土地的同时将准备追击的沃森一同击退，而李雅静本人则用头槌狠狠撞入执剑攻击的韩少云怀中，在韩少云被头槌撞飞前将他腹部的伤口一口咬下，生生撕下一大块肉。 “少云！”被猩红巨口咬出几个血洞但还能撑住的沃森大吼。不管怎样，韩少云受的伤看起来实在太吓人了。 厮杀的三人均受了重伤，哪怕是李雅静，受到这种伤势也不是可以瞬间治好的，而腹部被撕开一个洞的韩少云更是无力地半躺在地上，剧痛让他冷汗直冒，没有当场叫出来已经让他相当佩服自己了。 沃森和韩少云原地喘息，就算只有一丁点也好，都希望在第十二秒之前恢复一点状态，然后给予李雅静最后一击。 另一边，猎犬的恢复速度再次加快，爱丽丝已经快压不住了。“猎犬的状态不太妙，请尽快击杀李雅静。”对爱丽丝来说，并没有“情绪”这一说，说出她认为的最优判断就是她应该做的，也是她唯一需要做的。 沃森喘着气吐槽：“你好歹培养一下她的情商。” 韩少云痛的龇牙咧嘴，勉强回道：“是哦。” 说话间，时间来到第九秒，血肉从李雅静右臂的伤口冲出，形成一条新的右臂，原本低沉的呜咽声瞬间变成狂暴的咆哮，李雅静再度发起进攻，这次的目标则是还没从剧痛中恢复过来的韩少云。 速度更快，利爪更尖锐，攻击更为致命。 幸好这一秒多的时间让沃森做好了准备，他猜测本能会让李雅静选择先袭击因伤势而变得羸弱不堪的韩少云，所以提前在韩少云身边布置好矢量力的准备。 沃森的矢量力需要在每次战斗中逐步增加可以同时释放的数量，而现在他可以施加的数量是四个。 四个方位的矢量力同时袭来，仿佛牢笼一样将李雅静禁锢在原地。 令沃森震惊的是，李雅静竟然还能抵挡这四个矢量力，肌肉暴涨的双臂竟硬是在四个互相指向的矢量力中间顶出了一小方还容许她活动的空间。 当然，即使有这空间她还是无法逃离，一旦双手卸力这四个矢量力将会真正将她困在原地。 发动完能力，沃森身上的血洞喷出一大股鲜血。这连番苦战下来他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了。 第十秒来临，离预想中的怪物出现的时间还差两秒。 沃森勉强用巨剑支撑着自己，摆好架势，剩下的两秒内他必须要砍下李雅静的头颅。 最后一次机会，沃森深吸一口气，调整自己的状态的同时，压下因李雅静无力化而悄然涌起的负罪感。 哪怕自己今晚原本的目的是保护这个女孩，但事情的性质在“狂追猎犬”被放出来的一瞬间就改变了。 这里不再有无辜的女孩，也不再有正义的英雄。 这里只有一群为了在冲突之中赢得生存而以命相搏的可怜虫。 “抱歉。” “雅静！” 第十一秒，巨剑锋芒带着呼呼风声扫向李雅静之时，沃森再次发出的致歉低语和不远处一把妇人的惊呼同时响起。 而奇迹般地，癫狂中的李雅静眼中闪过一丝清明，甚至开口说话：“妈妈？” 更远一点的地方，李雅静的父亲，这个身材稍微发福的平凡中年男人，正用他这个普通人的身躯，以一己之力抵挡住想要阻拦李雅静母亲的保安科成员。 李雅静的父亲并不是亚神，他只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甚至在公司中，他的领导有时还会忘记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无名小卒，此刻竟能挡住十数个亚神的行动，哪怕这些人出于愧疚而完全没法用力，这件事本身也是一件奇迹。 “爸？”略微恢复神智的李雅静艰难地说出第三个字。 指针即将指向第十二秒，沃森必须做出抉择。 刚才李雅静母亲的呼唤让沃森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不至于完全丧失击杀李雅静的最后机会，是赌一把放开握剑的手，还是狠心一把加快挥剑。 这一刹那对沃森来说有如一个世纪般漫长，他甚至有时间卑鄙地埋怨韩少云为什么要受重伤，不然他就可以替自己作出这个抉择。 也许这一刹那的漫长对李雅静来说亦然，因为沃森可以清楚地看出她眼中的癫狂与理性正在不断交杂变化，让人完全无法判断最终将会停在哪一侧。 “快停下来！求求你了！”沃森的心中绝望地祷告着，哪怕李雅静最终回归“怒妃”的疯狂也好，这也好让他有足够的底气作出选择。 迟缓的时间也依旧在流动，而随着时间定格在沃森必须给出答案的最后一刻，李雅静眼中的神色也停止了变化。 左眼映着悲伤的母亲，蕴含深邃的感伤。 右眼照出迎面的剑峰，爆发无尽的怒火。 沃森绝望地闭上眼，作出了选择。 第十二秒。 无声的钟声在沃森脑海中响起。 液体飞溅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血液溅在地上，摊出一大片红印，然后物体滚落在地的声音响起。 “‘怒妃’确认死亡。”爱丽丝朝着猎犬补了最后一枪，虽然已经没有必要，然后向其他同僚汇报。 “不。”沃森低垂着头，纠正道：“我杀死的，是李雅静。” 第七十四章 予哀沉沦 月色很美，皎洁如雪，可与之相比，那一片殷红的痕迹显得分外刺眼。 愤怒死掉了，可李雅静并没有闭上双眼，她用那双仿佛嘲笑一样的眼神，注视着沃森。 可惜，她不再能够发出一丝声音了。 “女儿啊！”妇人一声哀嚎，不管枝桠将她刮得遍体鳞伤，用连沃森都叹为观止的速度冲到李雅静的身边，将那颗头颅紧紧地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远方，拖着李雅静父亲的保安科成员也失去了行动的必要，呆呆地收起了动作，看着那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笨拙地、踉跄地跑到母女身旁。 他们不再需要再过那种如履薄冰的日子了。 面对这种事实，李雅静的父亲并没有喜悦，也没有哭泣，他只是呆住了，木然地跪坐在地。 直到这时，李雅静的眼睛才缓缓闭上。 那具失去了头颅的躯体中埋藏着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 那颗沉睡于母亲怀中的头颅，闪过了最后一丝思想。 “是啊，我不需要愤怒了。” 在这种场景面前，沃森无话可说，只能安静地低着头，站在一旁，像是做错了事等待责罚的孩子。 连那句今晚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道歉，在此刻他也说不出口。 或许对于在这片祥和夜空下平静地生活着的无数人而言，今夜他们摆脱了一个巨大的威胁，可对于这对崩溃的父母而言，今夜他们失去了他们的女儿。 “我原以为我会愤怒。”本应同样失去了呼吸的人缓缓吐出一句说话，泪水在她的眼角肆意流下：“可是，愤怒居然死掉了。” 在她的身后，躺倒一大批人，这些人中有孩童，也有照顾孩童的志愿者。 这些人还有呼吸，只是被人弄晕了过去。 而始作俑者，正用手中的剑支撑着自己，半跪在流泪的少女面前，喘着粗气。 少女继续说道：“果然，这一切都只是可悲而已。无论是你们，还是我们。” 犹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没错，这本来就是一出悲剧。死的是你们也好，是我们也罢，没人会知晓实情，结果只会是好人丧命，恶人留存。” “别这么评价我，要不是我，你们还活不到这个时候。”少女，曾被称作神崎笑的她说道：“要不是我以独立的人格的形式从笑的意识中分离出来，她的周围就不会再有欢笑了。” “这么说的话你可是认定了自己会生存到最后啊，这种乐观可跟你的能力不太相称。”犹大深呼吸两口气，感觉身体好多了，这才慢慢站直。 和神崎笑，不，现在操控着这个身体的意识，自称神崎泪，与她的战斗并没有让犹大受伤，犹大的状况全是拜自己所赐。 “予哀沉沦”，是“哀后”的能力，在“哀后”身边的人无一例外地，都会受自身的“悲观”所操控，最终失去生存的意愿。 也许意志力强的人，如犹大，可以一定程度上抵挡，但“悲观”是与生俱来的，哪怕脑子拼尽全力不去让消极占据，身体还是会不自觉地反应。 如果被这一击打中怎么办？会死吗？会死？ 如果这一击不中怎么办？会被反击吗？会死？ 如果这一击之后被抓住破绽怎么办？会死吗？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仅仅是抵抗这种想法就已经让犹大几乎力竭，更别提进攻了。 犹大的寥寥几次出手，只是将刀举起，手臂就会不由自主地发软，完全没有进攻的意向。 在这种状态下，犹大只能先将其他被影响的人击晕，以免他们有什么过激的行为，然后再想办法与神崎泪周旋。 神崎泪摇头反驳犹大的讽刺：“你会死，这正是我的悲观。” 耳机中传来的李雅静的死讯丝毫没有让犹大有一丝鼓舞，虽然这本就不值得鼓舞，反而让犹大的悲观更强烈。 李雅静死了，神崎泪会不会变得更强？会不会让我完全无法抵挡？我会不会死？ 无法克制地，这样的念头再次流过犹大的脑海中，他只能痛苦地猛敲自己的脑袋，企图驱赶这种想法。 他的困窘被神崎泪看在眼中，幽怨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又悲观地想着自己赢不了了？放心，我一动也不会动，我会给你足够的机会尝试的。” 相当瞧不起人的话，却是事实，开打至今，神崎泪连一步都没移动过。 “别想太多了，再悲观地猜测，你就真的再也拿我没有任何办法了。”神崎泪的声音带有魔力一般，让犹大更加无法自已地想着自己的败相。 源源不断浮现的绝望景象让犹大意识到哪怕暂时没有对策也好，自己也必须有所行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犹大发动能力，神崎泪的身边布满了空间裂痕，随后，犹大隔空握拳，神崎泪身处的位置被一整片虚空取代。 虚空中观察不到神崎泪的情况，犹大心中忐忑不安，从状况上来看似乎是有效的，可如果 该死！不应该有这种想法！ 在行动前还特意多熟读了神崎笑的能力几遍，犹大意识到自己这种无意识的想法非常危险，可是，谁又能克制住自己呢？ “你该不会认为连你的能力也会对我无效？”果然，神崎泪的声音从虚空中响起，然后如破镜重圆一样，空间修复，神崎泪安然站在原地，连个擦伤都没有留下。 神崎泪抬手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可惜了，原本我也以为会有用的。” “该死！”犹大暗骂。 幸好，神崎泪并没有战斗的意愿，而且她的能力也只是让人的“悲观”将自己蚕食掉，没法主动进攻，否则便麻烦了。 不对！ 犹大意识到自己在分析中犯了一个大错。 而对面的神崎泪也叹着气肯定了他的想法：“你不该这样想的。” 气氛在这一瞬间凝固，无形大手扼上犹大的喉咙，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不对，这不仅仅是窒息感！是真的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让犹大窒息！ 慌乱之中，犹大胡乱挥舞了几下，以荒唐的行动驱赶了脑海中那双扼住自己的手，然后更加警惕地看着神崎泪。 后者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回答了他的不安：“放心，你的‘悲观’无法影响到我的意愿，不过后面的那个想法，我也帮不了你了。” 第七十五章 感伤 喀戎昂撒大教堂位于中心城偏郊区的地方，附近并没有多少人。 再加上今晚犹大安排了苍带领纪律部的核心部队，鳄鲨小队，将喀戎昂撒大教堂周边围了个水泄不通，在预计神崎笑的能力影响的范围以外，没人能往前踏足一步。 在外围百无聊赖地监视着的苍，视线中闯入了一辆朝着这边径直驶来的车。 一辆出租车。 “这个点还有谁会来这个教堂啊。”苍嘟囔着，站起身朝着出租车走去。 距离自家领导突入进去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连斯坦因部长那边的战斗似乎也在不久前完全停息了，自己却一直没收到领导的消息，这本就让苍心情有点烦躁。 因此她直截了当地在身后冻结出一堵高耸的冰墙，表示禁止通行，然后往停下的出租车走去：“不好意思，前方有突发事件，目前禁止通行，请原路返回。” 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出租车司机却不为所动，只是满头大汗地朝着后座看，苍也跟着弯了下腰，看了一眼出租车后座。 然后正好与纪轩的视线对上了。 “校长？！” 意料之外的人物让苍大叫，纪轩打开车门：“辛苦你了，车费就不用找了。” 这是对司机说的。 “继续把守，不要让任何一个人进入这片区域。” 纪轩回过头，这是对苍说的。 紧跟着又是一声车门打开的声音，从出租车后座又钻出一个人来。 “啧，不仅是‘恐惧’和‘愤怒’，连‘悲伤’都跑出来了啊。”索罗望了一眼教堂的方向，感慨道。 “什么？！”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大名鼎鼎的“乐王”的脸，苍还是认得出来的，这人的出现就已经够震惊了，更何况他还说着自己在现场外围待了这么久都没察觉出的情况。 纪轩没有责怪苍的意思，她没有察觉到不是她的错，这就是“悲伤”。 “让我们进去，其余的就拜托你了。”纪轩托了托眼镜，径直往教堂走去。 索罗跟在他身后，朝苍耸耸肩示意无奈后也迈向教堂的方向。 教堂外，仅剩下纪小散和斯坦因对峙着。 灵幻团的其他成员，包括团长卡萨尔已经晕死过去。 其中大部分出自斯坦因之手，面对这些排名两位数的对手，斯坦因在将力量提升至55级时就足够将他们放倒了。 小部分，如排名靠前的卡萨尔等，则出自纪小散之手。 在“悲伤”袭来的第一时间，纪小散就反应过来，并迅速用她的能力完全掠夺了他们的“活力”，稍慢一点发挥作用的那个成员，已经差点举起自己手中的利刃刺穿自己的喉咙了。 可惜的是她本人也没预见到“哀后”力量的持续影响。 “好了，再不收回力量，那他们就完蛋了。”如此想着，纪小散就真的完全无法收回自己的力量了。 这就是她的悲观，现在她只能源源不断地看着自己的同伴的“活力”被自己掠夺，直至殆尽。 而斯坦因也无法动弹，因为他也正用理智和自己的悲观抗争。 再加上他也在纪小散的能力影响范围之内。 双重折磨下，他应该会是最先倒下的一个。 “你们纪家的血脉是有什么加成吗？怎么出来的后代个个都这么可怕呢？”从远处走来的索罗开口，吸引了对峙中的两人的注意，同时他身边的人也让斯坦因两人为之一惊。 “纪轩？” “表弟？” 两人异口同声，纪轩点头问好，然后看向纪小散：“控制不住自己？” “对，恐怕他们全得死了。”纪小散的语气满是哀伤。 纪轩再点了下头，然后突然一发手刀劈中纪小散后颈，被这一下击中，纪小散瞬间陷入晕厥。 “那你呢？”纪轩扶住要倒下的纪小散，轻轻放在地上，然后问依然站在原地的斯坦因。 后者摇头：“我所悲伤的，只是神崎笑本人。她被放在天平上衡量得太多了，却始终没人将她视作一个普通的人。” 尽管如此，纪轩知道继续受神崎笑能力的影响，斯坦因终会承受不住心里的悲观情绪而选择自尽，因此他还是再用一发手刀切断了斯坦因的意识。 “你能暂时停止他们，却杀不死‘悲伤’的。”索罗环顾了一下四周。 纪轩同样将斯坦因放在地上后，站起身答道：“这么说，你能做到？” 索罗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原以为你们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看来我这趟默哀是来对了。” 说罢，两人继续朝着教堂深处走去。 在悲观的影响下，犹大现在可谓草木皆兵。 一旦想到了神崎泪会有攻击手段的可能性，犹大就无法自控地疑神疑鬼。 头顶的天花板会不会突然坍塌？ 空气中的味道有点不对，无形之中会不会有什么毒素弥漫？ 左脚好痛，是不是被什么能力侵入了？ 无数的悲观猜测，在“予哀沉沦”的影响下，或者说，在这能力的影响下由犹大自己一一实现。 害怕头顶的天花板会坍塌砸伤自己，所以犹大朝着天花板胡乱挥刀，结果就是天花板真的被自己斩得四分五裂，石块如雨般坠下。 虽然只是灰尘的味道，但犹大还是一直担心自己在吸入毒气，在无形的催眠下，大脑认可了这种说法，并不断发出讯号让脏器响应。 左脚的痛楚，也许只是被落石擦伤，但是在悲观之下还是被犹大自己切了一道极深的伤口来放血。 也就是仅存的意志力让犹大没有幻想着自己会不会直接死亡了。 刀刃划开皮肉时带来的剧痛为犹大带来短暂的清醒，既然在自己的悲观心态影响下，连用出的能力也会不由自主地收回而失效，那要是自己失去意识呢？ 把握住这借由剧痛带来的瞬间清醒，犹大计算出一道物体运行公式，然后发动能力将脚边一块巨石送上半空，接着挥起一刀，带动着空间的破裂将面前的神崎泪撕碎。 血花溅出，然后巨石落下，正中犹大天灵盖，在重力作用下产生的冲击力让犹大当场陷入昏迷。 可惜的是神崎泪的声音在片刻后响起：“能想到这种操作也是难为你了，可惜啊” 血肉回溯，神崎泪安然站在原处：“我死不掉，也是我的悲观啊。” 第七十六章 泪干 即使完全卸下防备，巨石的冲击也只是让犹大短暂昏厥两秒。 两秒后，犹大在一阵舒服的清凉中恢复意识，他又不得不清醒着面对站立在他面前的，让人不由得心生悲观的女孩。 从各种意义上都心生悲观。 犹大暗骂两句，却又不得不再次提起手中的剑。 即使可能完全徒劳，但自己依然得充当这个向着少女不断刀剑相向的恶人。 凉意流过身上的伤口，不断渗出的鲜血结为冰晶，凝结在犹大的表面，止住了痛感。 “没错，继续尝试。”神崎泪说道：“尽你所能，杀掉我，只要你做得到的话，请你杀了我。” 少女语毕，强撑着发起的斩击落到她的身上，然而无一例外地都在起效前变为轻飘飘的抚摸。 连在神崎泪的衣服上留下皱褶都做不到的轻微之力。 仿佛一具提线木偶一样，在心中的悲观洪流面前，犹大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消极的意识依然在源源不断流入犹大的脑海中，无数把声音劝说着犹大放弃。 我办不到的。 那女孩的能力太无解了。 杀掉她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啊。 杀不掉她的我，是废物啊。 逃得过“哀后”，逃得了之后的危险吗？ 我或许根本没有能力应对之后的敌人？ 难道还要经历这样的绝望吗？ 不如 结束 不知不觉间，犹大的剑刃已经横在自己的喉咙前。 冰凉的剑刃让犹大取回了一丝意识，这才让他在锋利的剑刃划开喉咙前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放下。 然后，犹大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即使他内心深处还有着再试一下的意愿，但他的身体已经连挪动一寸的动力也没有了。 “身体自身也有着其无意识的悲观。”神崎泪看出了犹大的情况：“当身体自己判断到达极限的时候，强烈的疲惫感就是其悲观的体验，哪怕拼上生命也无法再让身体动上那么一下就是身体的绝望，看样子你也到达了这个状态了。” 神崎泪终于动了，她主动走到了犹大面前，轻声说：“我很抱歉，请原谅我。谢谢你曾努力过。” 实际上，犹大本还有一个对策，那就是让九十九命用她的能力，“感觉共享”来替自己分担，可是绝望让他第一时间否决了。 要是将危险带给了命怎么办？ 不能这样。 不能这样。 没有办法。 毫无对策。 赢不了。 赢不了。 赢不了。 死了就不用苦恼了。 死了就不用烦恼了。 死了就不用担心了。 只要死了，就好了。 意识逐渐模糊，甚至不需要犹大作出什么动作去响应，他就在慢慢步入死亡的泥潭。 当一个人完全失去了生存的意愿，那他和死亡就拥抱在一起了。 在强烈的“死”的意向之下，犹大的身体技能逐渐停止。 “在这个距离强撑到现在，已经算很了不起了。”声音传入犹大耳中，可他已经慢慢听不清了。 在纪轩和索罗抵达祷告室时，只能看见站立着失去意识的犹大，和掩面流泪的神崎笑，或者叫神崎泪。 纪轩见状，立马抽刀，熊熊烈焰瞬间燃起，正欲冲上前给神崎泪一刀，却被旁边的索罗一把拉住。 “别白忙活了，老实说，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们这想要彻底抹杀悲伤的打算很不靠谱。”索罗劝阻道。 纪轩语气稍有不满：“那你意思是你能搞定？” “可别，我不想成为你们的希望。”索罗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朝着神崎泪走了过去。 察觉到纪轩烈焰的高温，同时也感觉到索罗的接近，神崎泪转过头，看着索罗：“别过来，会招致不幸的。” “哦。”索罗不为所动，继续前进。 “你不害怕吗？”神崎泪不解，有着犹大这种诡异状况的例子在前，正常人都不会有这个胆子接近自己才对。 “害怕啊，可是，你却不知道我害怕的到底是什么。”索罗说着，人已经走到了神崎泪身边，他看了一眼犹大，继续说道：“你并没有理解她的悲观，或者说，即使理解了，你也无法承载，所以你赢不了她。” “你了解我的悲伤是什么吗？”神崎泪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她的能力在让她可以完全激发人的悲观情绪的同时，这些人的悲伤也会流入她的内心世界。 可神崎泪发现，她完全无法理解面前这个青年拥有的悲伤。 因为他的悲伤与自己完全一样。 他既因活着而悲伤，又因为自己不能死掉而悲伤。 对这个青年来说，折磨犹大的那种“死了就好”的悲观完全无法适用。 “你想死掉，对？”青年转头看她，好看的脸庞上挂着和自己完全一样的悲伤：“活着就是你的悲伤，而你最终还是活着就是他的悲观。” “没错。” “正因如此，悲伤才不会消失。”索罗伸出手，为神崎泪擦去双颊的泪。 很奇怪地，神崎泪并没有排斥这种唐突的行为。 神崎泪沉默地注视眼前的青年，破天荒地，她没有去想什么悲伤的事情，而是想要去了解这个奇怪的青年。 眼泪停止了流下。 索罗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这个表情他练习了一整晚，他希望表现出来的效果还不错。 “可我，希望你能活下去。”索罗说道：“相同的憧憬不会止住悲伤，只有能看到不同的结果，才有阻止悲伤的可能。” “为什么？”神崎泪无法理解。 “我注定被剥夺了人生的一部分，既然这样，我希望有其他人能替我享受那一部分，哪怕多一个人也好，我也就多一份生存的价值。”索罗淡然道：“我希望我能为你们而活，而不是为了满足某些伪君子的道德感而活着。” 是吗？ 原来，有人希望自己活着啊。 从神崎笑的意识中分离出来之后，神崎泪虽然长期保持沉睡，但她很清楚，自己就是行走的灾难。 没人会希望自己存在，连她自己也是如此。 神崎笑之前的暴走总共有两次，第一次因为年纪小，所以威胁范围不广，可也足以让周围的十多人丧命，为了让神崎笑可以面对以后的人生，神崎泪出现了，或者说，现在这个所谓的“神崎笑”出现了，而自称神崎泪的意识将这可怕的能力连带着那段记忆一起封尘。 第二次，一次无意间的失误，对神崎笑进行能力检查的检查机构无人生还，再次直面一片地狱的神崎泪绝望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在那次沉睡前，她的最后的行动，就是试着终结自己的生命。 连自己都渴望着舍弃的生命，居然有人希望自己能活着。 神崎泪回想起了自己生命之初，那时候的自己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对一切都充满向往。 其实自己原本并不想死的啊！ “其实，我也想跟他们一样活着啊！”终于回想起自己最初的美好，神崎泪陷入崩溃。 如果可以活着，谁会想死呢？ 眼泪仿佛决堤的洪水一样，从神崎泪眼中涌出。 随着神崎泪情绪的崩溃，各种负面情绪像失控的列车一样撞进纪轩的脑中，连他都差点无法抵挡。 可索罗却跟没事人一样，安静地将神崎泪拥入怀中，任由她将情绪肆意发泄出来。 终于，神崎泪在索罗怀里慢慢平静了下来。 同样停下来的，还有她的呼吸与心跳。 在回忆起自己的最初时，神崎泪的悲伤就已经变了。 那一刻，她为自己会死而悲伤。 这一刻，她不再悲伤。 冲击纪轩的负面情绪终于停下，他终于有余力查看索罗和神崎泪的情况。 “她走了。”索罗背对着纪轩，平静地说道：“然后你打算怎么办？” 索罗慢慢转过身，纪轩看清了他的表情。 嘴角上扬。 双颊流泪。 “我现在，可是觉得很高兴啊。” 第七十七章 恐惧君临 直到索罗怀抱着生命走到尽头的神崎笑转过身来，纪轩才接到蔡思思的联络。 “‘恐君’已被成功击杀，牧野和现场有小部分未及时疏散的群众受伤，花雪正在协助进行治疗，无人员因此死亡。” 纪轩抬眼看了下面前的索罗，终究没有拔剑。 他的快乐，在布莱恩也咽气的那一瞬间，永远地成为了奢望。 这个世界充斥着惨剧。 或许并没有发生在你的身边，但无可否认，每时每刻它都在这个世界上映着。 饥荒、战争、瘟疫、事故、谋害、灾难 这一秒你站着的祥和安宁的土地，下一秒可能就会因一场地震、一场爆炸化为一片废墟。 也可能在数年之前，这里被嘶吼的狂风席卷而过，还有可能就在昨夜，这里有一场不为人知的谋杀悄悄发生。 人类必须心存恐惧。 恐惧所行的每一步会不会引致灾难。 恐惧所见的每一物会不会降下责罚。 恐惧所信的每一事会不会随时崩塌。 对万事万物的恐惧会升华为敬畏，被打入绝望的恐惧会化为悲伤，被强加于身的恐惧会成为愤怒。 然后，战胜了所有的恐惧的人，会被赋予勇气，而只有在勇气的加护之下，才有可能接触到快乐。 恐惧才应该是人类最原始的情感。 蔡思思在今夜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个事实。 天地崩塌，战马肆虐，火光冲天，一幅幅地狱般的场景警示着她，她至今为止所经历的美好，只是源于恐惧的施舍。 当恐惧展出了它的獠牙，世间的一切美好都哑然失色。 那个因害怕挚友就此死去而缩在小巷之中瑟瑟发抖的青年，正将他的恐惧毫无遮掩地投影在这片土地上。 “惨剧重演”，因最原始的恐惧而诞生的能力。每一出惨剧都会被世界铭记，成为人类，甚至每一种生物内心深处的一道深不可测的枷锁，在他们行动时成为制约却又是保护他们的告示牌。 但是，告示牌的威慑，远没有一场货真价实的惨剧来得震撼。当人们逐渐遗忘最初的恐惧时，惨剧就会重新上演，以一种无人接受却又无比震撼的形式。 蔡思思现在正在经受一场大火的洗礼，那是三百年前，这片土地还在异空间时发生的一场森林大火，那场火让这片土地一时间生灵涂炭。 高温撕扯着蔡思思的皮肤，灼烤着她的喉咙，在勉强说出两句描述稍微抵御住烈火的侵袭后，蔡思思就已经喉咙干哑，难以言语。 然后被稍微挡住的火焰汹涌着向她奔来，仿佛一群猛兽噬咬她全身，难以忍耐的剧痛将她淹没，在求生的本能下，蔡思思踉跄着往前挪动，企图逃出这片火海。 她成功了，然而迎接她的并不是救赎，而是一片刺骨的严寒。 那是去年的极端天气，地处亚热带的琉璃竟出现了零下二十度的极寒。那时冻死的人可不是个小数目。 寒风带着冰晶凌迟着刚刚承受猛火炙烤的蔡思思，将痛楚放大无数倍。 每一步，每一秒，都是无法承受的磨难。 在这磨难中，那曾被遗忘的，对世间惨剧的恐惧重新涌入蔡思思内心。 “好可怕，原来这个世界，这么可怕！”痛楚与死亡的威胁，让这个念头生起。 而她经历的恐惧，比起在小巷里抱着头瑟瑟发抖的布莱恩来说，甚至只能算是浩瀚沙漠中的一颗渺小沙粒。 世间惨剧何其之多，而她仅仅只是在经历其中两个。 其余的万万千千场惨剧，在布莱恩脑中不断回放，偶尔漏出的其中两三场，则在布莱恩周围成为现实，重新肆虐这个世界。 极寒之后，是一场煤气爆炸，爆风将摇摇欲坠的蔡思思彻底击垮。 灾难接踵而至，诱发的恐惧让蔡思思无法自控地闭上双眼。 身体还在不断被伤口蚕食，精神上的折磨则更加痛苦，双重折磨下让蔡思思有如婴孩一样蜷缩在地上，抱头痛哭。 然而，眼泪并不能阻挡死亡的来临，蔡思思的呼吸逐渐微弱。 直到一把好听的女声响起：“站起来，不是无论如何也要坚守你们相信的正义的吗？” 不知何时，不赞同这次行动的花雪出现在蔡思思面前，她将手贴上满身疮痍的蔡思思，然后一阵柔和的白光包裹住伤痕累累的身体，下一秒，蔡思思身后的地面碎裂，而她完好如初。 “花雪？”疼痛的消失让蔡思思略微恢复理智，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同伴：“你不是” 花雪检查了一下蔡思思，确定没什么暗伤后站起身，回过头，她的身后，率先接受了治疗的牧野正跟一只面目狰狞的怪兽战斗着，这是源于五年前一场灾难般的战争遗留下的恐怖记忆诞下的怪物。 花雪触碰了一下地面的裂痕，俯冲贴近怪兽，在牧野的一拳吸引住怪兽注意力的时候将手贴上怪兽侧腹部，白光闪起，然后裂痕转移到怪兽的身上，极深的裂痕让怪兽瞬间变为两半，然后化为烟尘，重新成为让世界战栗的恐惧记忆。 顺利击杀掉怪兽后，花雪才回过头来：“我想通了，如果因为纠结于正邪的界限而怠慢了自己的责任，那也就算不上什么正义了。” 蔡思思作为信息部部长，是少有的几个知晓花雪曾经的“罪孽”的人，因此她能理解花雪不赞成诛杀四绪的想法。 她曾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罪犯伤势过重死去。 那个罪犯在她面前哭求，忏悔，希望她能救自己，可花雪只是看着，用冷酷的眼神。 最终，罪犯死在了她的面前，医疗队成员才赶到。 医疗队的带班，也是花雪的老师在检查了死者的伤口后甩了花雪一巴掌。“他本不会死的！”她的老师抱着死去的罪犯的头，噙着泪盯着花雪。 而花雪非常不忿：“那可是个罪犯啊！他不该死难道他的受害者就该死吗！” 话没说完，她的老师，那个优雅的中年女士又甩了她一巴掌：“你是医生，他是患者，也只是一个患者！” 自那以后，花雪就陷入了对正邪判断的纠结之中，这也让她无法对任何人刀刃相向，只能以医者的角色居于幕后。 尤其是纪轩下达了诛杀四绪的决定后，这份矛盾提升至极点。无法接受的她只能选择离开了那个会议室。 在昨晚，她跟久未联系的老师通了一番电话，再次提起这件事。 “老师，在医生这个身份面前，患者的正邪真的完全不重要吗？如果我将他医治好后，他再次杀死了一个人，那又该如何是好？我真的不知道。” “傻孩子，并不是在医生面前没有正邪之分，而是正邪分别不应放在责任之前。”时隔数年，她的老师似乎已经原谅了这个愚蠢的学生：“如果因为担心履行自己的责任而导致新的问题出现，那就更加认真地履行自己的责任就好，瞻前顾后却怠慢了自己的责任，那即使你的出发点和结果可以宣称为正义，这种正义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是琉璃卫生部部长花雪！我的责任是保护琉璃的民众！”花雪背对蔡思思，语气坚定地说道。 蔡思思先是一愣，然后换上欣慰的表情，花雪总算走出了她的“罪孽”。然后蔡思思擦擦脸上的泪痕，从地上站起：“好，那就让我们一起面对惨剧！” 第七十八章 不再恐惧 集众志之力凝聚起来的勇气，能抵抗触目惊心的惨剧吗？ 这个问题很难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勇气只是更多苦难的支柱。 尽管花雪的出现让蔡思思与牧野重新燃起了斗志，可是对手毕竟是那个“恐君”，在“恐君”所惧怕的那无数惨剧当中，她们三人联手的力量似乎还不至于映入他的印象中。 在布莱恩脑中回放的惨剧还在不断往外溢出，各式各样的妖怪、野兽在凭空出现，伴随而来的还有如山般高的洪峰和地动山摇的地震，以及熊熊燃烧的大火，甚至时不时还有不知道从哪个世纪的记忆中冒出来的杀人狂出其不意地给她们两刀。 这些惨剧在她们越接近布莱恩时就越为频繁，直至她们离小巷还有五米之遥时，密集的灾难让她们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仅仅是维持住现状就已经应接不暇了，蔡思思的嘴说得嘴唇开裂了，也无法再让她们往前半分。 花雪则是又要替蔡思思与牧野转移身上的伤势，又要抓机会迎击扑来的敌人，双重压力下已经疲惫不堪。 牧野更不用说，所有人中能力最费劲的当属他了，即使花雪能转移伤口，也没办法恢复体力。 从接踵而来的惨剧之间的缝隙中，蔡思思瞅见了一眼布莱恩的状态。 他还在抱着头，嘴巴不断开合，从嘴型判断应该是在说：“别过来，别过来！” “他在让谁不要过来？单纯是惨剧吗？”蔡思思将一页飞舞的书页描述成一柄锐利的飞刀，将扑向自己的猛兽劈开两半后好奇地自语。 她身边的牧野听到了她的话，问道：“什么意思？” “牧野，花雪，先往回撤，快要支撑不住了。”蔡思思向奋战中的同伴传达指令，她有一个猜想想验证。 又是一轮拼了命的搏杀，三人终于撤回到了受影响比较小的距离，看着那不断涌现的噩梦场景，哪怕是重新鼓起了勇气的蔡思思也是一阵胆寒。 “有什么计划吗？”花雪问，此时她的呼吸已然有点紊乱。 蔡思思抬头看了下布莱恩的上空，那个方向风平浪静，随后她掏出一支钢笔，朝天空一扔，嘴中念叨：“绝世美女老师往空中扔出一支钢笔，顷刻，那支廉价的钢笔竟变化为一柄达摩克里斯之剑，锋利的巨剑悬在布莱恩头顶，下一秒，巨剑落下，借助重力穿刺” 巨剑随着蔡思思的话语落下，但就在触及布莱恩之前，一头巨蛇突然出现将巨剑咬断，然后巨蛇变回黑烟飘散。同时蔡思思观察到，巨蛇出现的那一瞬间，不断涌出的灾难似乎少了一点。 “是自动防御机制吗？还是说我的猜想是正确的呢？”蔡思思看着飘散的黑烟喃喃自语。 “猜想？” “对。”蔡思思回过神来：“我猜测布莱恩还能察觉到我们存在，而不是无意识的，只是他的意识相当混乱，将我们认成是折磨他的惨剧，然后自我保护的本能让他释放出更多的惨剧来对抗接近的我们。” 牧野明白过来，但同时也有了新的担忧：“可是按你刚才的尝试，哪怕是隔空使用能力进行攻击，也能被他察觉到，然后作出反应啊。” “而且这个距离，再加上中间隔着这么多层的烈火洪水啊什么的，就是他不抵抗，子弹也没办法射进去。”花雪看了一下地狱景象后给出了不乐观的评估。 “如果这个猜想是对的话，我们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打倒布莱恩。我们能前进到离他最近的距离是五米，到达这个距离后需要有人完全引开布莱恩的注意，在这一瞬间冲破这五米的距离，一击将他打倒。”蔡思思的语气也并不自信。 先不说她的猜想并不一定正确，更重要的是，谁能做到完全引开布莱恩的注意？ “蔡思思部长的方案，可以一试。” 就在她们为此犯愁时，耳机里传来了一把虚弱的声音。 马哈默德！ “马哈默德！你没事？”牧野焦急地对着耳机那头吼道，在他误伤马哈默德时可是相当自责。 “咳咳，保住了一条命，还好我的能力是偏防御系的，我问副会长拿了你们联络的频道，幸好你们还开着耳机。”马哈默德的声音虽然听起来虚弱，但不至于断续，似乎牧野的那拳虽然重但不危及生命。 马哈默德在耳机那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继续说：“蔡思思部长，在时机来临时请给我发信号，我会引开‘恐君’的注意。” “如果是马哈默德的话，我觉得可行。”马哈默德的声音给蔡思思增加了不少信心：“别忘记，他就在布莱恩的身边，而且他居然不受影响的啊。” “请不要说那个名字。”马哈默德在另一边反驳：“请不要叫这怪物那个名字！” 蔡思思自知失言，闭上嘴。 马哈默德又何尝不能理解到为什么他就在布莱恩身边却没受到伤害呢。 但是与其看着自己的好兄弟成为招致灾难的怪兽，那个受身边无数人喜爱的好兄弟竟成为将惨剧重新带回人间的怪兽。 他还不如一起来当这个恶人。 “请你们，救救布莱恩，杀了‘恐君’。”最后这句话已经像是强撑着才能形成句子一般。 没继续多讲废话，似乎随着暴走的时间过去，“恐君”不仅没有平静下来，能力还更加凶暴，连片刻前还不怎么受影响的这片区域，现在也开始被山火掠过。 “三人健步如飞，跨过扑面而来的骇人灾害，绝世美女教师随手掷出的两支发簪在星光的加护下，成为两柄护卫的圣枪，穿刺袭击过来的怪物。” 蔡思思加重了语气，在前面挡开扑面而来的敌人。 身后，是给不慎被伤到的蔡思思疗伤的花雪和默默积蓄着力量的牧野。 “马哈默德！就是现在！”在三人回到她们所能闯进的最近点时，花雪大声呼唤耳机那头的马哈默德。 而马哈默德，早已强撑着站了起来，看着在自己面前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好兄弟。 “兄弟，都跟你说了，放宽心，万事压到身前还有我呢！”在马哈默德被一群外校混混找麻烦后，布莱恩单枪匹马冲了进去将那群混混打了个人仰马翻后，他揉着乌青的眼眶笑着对马哈默德如此说道。 那时担心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而带着一群伪装成普通学生的学生会成员赶到现场时人都呆住了。 “你是白痴吗？！你一个人冲进人家主场跟人打，被人打成猪头怎么办！”话刚出口马哈默德马上捂住自己的嘴，情不自禁冲出口的话有可能让布莱恩后怕。 而布莱恩，背着夕阳，依旧大大咧咧地笑着：“怕啥，就算被打成猪头不还有兄弟你陪着吗？” 那个背对夕阳，无所畏惧的布莱恩，和眼前这个缩在地上抱头打颤的“恐君”身影逐渐重叠。 马哈默德微微一笑：“对啊，兄弟，被打成猪头了不还有我陪着吗。” 然后，马哈默德给了“恐君”一个拥抱。 那一瞬间，悲惨的影像全都消失了，犹如这一切都只是噩梦。 自己的好兄弟也还在和自己一起嬉笑打闹，如往常一样。 可是一旦被恐惧侵蚀过，就不是那么容易摆脱了。 这次是噩梦，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下下下次呢？ 还是担心。 还是害怕！ 灾难再起，再次将“恐君”身边包围。 只是，在灾难再起之时，还有一个男人闯入了他的身边，那个男人身上带着一道新鲜的，极其吓人的伤口，挥着闪耀光芒的一拳重重地砸在“恐君”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恐君”连带着拥抱着他的马哈默德都仿佛被急速飞行的火箭撞击到一般，全身骨头碎成碎块。 “花雪！”挥出了一拳的男人大喊一声，然后从刚刚消退的灾难后闪出一道身影，左手触碰马哈默德，右手触碰地面，然后坚实的水泥地面化为粉末。 “空气仿佛粘稠的糖浆，温柔地包裹着飞出去的布莱恩和马哈默德，让他们轻轻地落地。”身影之后，温柔的女声响起，马哈默德感觉到了被世界上最舒服的被褥包裹住一般的柔软舒服，然后轻飘飘落到地上。 这时又是一声巨响，花雪在转移了马哈默德的伤势后才将牧野的伤口也转移，然后她就脱力地跪坐在地面。 好痛。 好痛。 好痛。 我要死了吗？ 好可怕！好害怕！ 骨骼全碎，在痛苦中仍在受着恐惧折磨的布莱恩身体微微发抖，表明了他现在的状态。 不过，过重的伤势让他已经无法在用出“恐君”的能力了。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濒死的，无辜的人。 “为什么要救我！”马哈默德朝着瘫软的花雪绝望地咆哮。 “至少，让他走的时候少那么一点痛苦。”蔡思思代替了花雪回答这个问题。 马哈默德朝旁边一看，见布莱恩还有半口气在，连忙冲上前，像是之前布莱恩担心他的安危时一样，抱着他的头。 “兄弟！兄弟！别怕！我在这！我在这！”马哈默德叫喊着，眼泪随着他的喊声落下。 听到了马哈默德的声音，布莱恩在恐惧中清醒了一点：“马哈默德？” “对，是我！兄弟！我在你身边！”哭泣已经让马哈默德口齿不清，只能依稀听得出他的意思。 而布莱恩，似乎也没有要听清的必要，因为他只是听见了马哈默德的声音就足够了。 那一刻，他停止了颤抖，露出了笑容：“兄弟，你还活着，太好了。” 这是“恐君”布莱恩·巴里夫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第七十九章 战斗未止 胜利并不等同于愉悦。 哪怕是渴望于战胜那些超越人类极限的强大对手的牧野，也无法对自己战胜了愤怒这件事感到一丝欣喜。他可是怀抱着哪怕多背负起马哈默德的性命也要杀了“恐君”的觉悟砸出的那一拳。 同样地，马哈默德也并没有为此刻自己活着而感到高兴，对他而言，陪着布莱恩一起死去，就是他的赎罪。 可现在，他失去了寻死的理由了。 马哈默德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放下怀中的兄弟，一拐一瘸地蹒跚着离开现场。 蔡思思走到牧野身边，将手搭在他肩上：“打起精神来，我不会欺骗你说这一战我们没有错，但是，有时候世界只能在错误中延续下去，而在那时，承担起错误的人是必须的存在。战斗还没结束，更麻烦的还在后头。” 牧野闻言，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天。 索罗保持着那非哭非笑的表情，抱着冰冷的，神崎笑的躯体慢慢接近纪轩。 “不动手吗？我的能力你很清楚，再不动手死的就是你了哦？”索罗轻轻说着，但事实上什么也没发生。 纪轩自然也没有要拔剑的意思，反而转过了身：“如果你能用出你的能力的话，杀了我又如何？今晚这种局面，我有必要负上责任。” 他的行为成功地止住了索罗的动作，静默了半晌后，索罗温柔地放下神崎笑，脸上只剩下柔和的微笑：“以退为进的方法吗？不过，我觉得让你活着来负上责任，似乎更加有效呢，校长先生。” 随后，索罗自顾自地与纪轩擦肩而过，离开了。 在他走后，纪轩头大地自语：“还真被他看穿了，接下来的事确实死了更轻松啊。不过，你这家伙也是的，演技也太差了点。” 这时犹大缓缓醒来，一眼就看到背对着自己头痛的纪轩。 “神崎笑呢？！”刚醒来，犹大回忆起自己在失去意识前有一样极为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 纪轩用拇指指着被索罗放下的神崎笑：“在你昏过去的时候有热心人帮你解决了。” “好心人？” “‘乐王’啊。”纪轩幽幽吐出这个名号。 “？！”自己袭击的人的同类帮助自己完成了未完成的任务，这个事实让犹大一阵震惊。 “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了，马上安排文化部发布公告，南城闹市区出现新型异空间猛兽的袭击，洛安度假村一栋烂尾楼塌方引发周边大规模烂尾楼坍塌，还有喀戎昂撒大教堂一伙社会闲散人士因感情纠葛与宗教部部长斯坦因发生小规模冲突。”纪轩下达一连串指示。 “收到。”纪轩要隐瞒事件真相的计划以及其原因犹大也清楚，先不说四绪的能力这么玄乎有没有人相信，也不说公众会不会对“高层”滥用执行权力产生严重抗拒，光是“能力暴走”这四个字就能将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普通人与亚神之间那点脆弱的和谐彻底打破。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纪轩，犹大也是，不想再让那四人背负更多了。 就让她们作为无辜的受害者，沉睡。 喀戎昂撒大教堂外，灵幻团的人和斯坦因也陆续醒来。 感觉不到教堂深处的动静，双方都知晓了不用再继续他们之间的战斗了。 虽然卡萨尔个人挺想给那场战斗一个完整的结局的，不过再打下去多少显得有点不解风情。 撤退前，他不甘寂寞地回头言语撩拨斯坦因：“你说教堂内的部署是骗犹大的？我感觉他好像没费多大功夫就打进去了。” “教堂内最重要的部署就是加固空间的结界，最严密的防护就是犹大自身。”斯坦因恢复了温和笑脸，耸肩回答。 “懂了。” 然而，就在卡萨尔玩着手机带队离去，刚走了几步之后，他又折返回来。 “恕我冒昧问一句，这就是你预想中的你的部署的使用方法吗？”卡萨尔将手机屏幕怼到斯坦因面前。 屏幕里的内容让斯坦因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虽然听起来确实很像狡辩，但这确实不是我本意，我只想让犹大只有在众目睽睽下杀死神崎笑这一个选项，让他畏手畏脚从而只能放弃，不过关于这件事我也不清楚。” 那是一段三分钟前发布的短视频，里面的画面正是犹大将蓝玉刺穿神崎笑心脏的画面。 发布者id是一串乱码，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信息。 卡萨尔打开的，仅仅是他的社交媒体app，而据他马上翻查了一下，这段视频在各大app及网络上都有发布，仅三分钟点击次数已经破了六百万。 这件事犹大比卡萨尔还更早一点知道。 在视频刚发布出去，犹大临时代管的文化部就有部员发来消息汇报这件事。 然而可惜的是，“高层”虽然有发布公告的权力，但没有过滤新闻的权力，这项权力被放在了“政府”一侧。 事出突然，犹大立刻向身边的纪轩汇报。 后者听后，沉默不语，良久才叹气：“终究还是要将事情弄得这么难看啊。发布公告，因为情报有误，纪律部在执行抓捕任务时误将神崎笑当作重大劫案疑犯击杀，对于此事，执行者纪律部部长犹大及决策者，琉璃‘校长’纪轩已被及时控制，并押往中心城看守所。” 洛安度假村，韩少云也通过手机看到了那段视频。 “什么情况？！”不顾腹部的伤口，韩少云震惊得从地上一拍而起，顿时扯痛得龇牙咧嘴。 爱丽丝瞄了一眼手机上的内容：“‘政府’那边干的？千载难逢的机会，是想将我们一军。” 而这时，崩溃的李雅静母亲也麻木地从地上站起，嘴中不断念叨：“杀人犯杀人犯” 随后，李雅静母亲扑到沃森身上，用力捶打：“把我的女儿还给我！你们这些杀人犯！把女儿还给我啊！” 没有参加战斗因此状态良好的成宥珍连忙赶来拉开李雅静的母亲：“阿姨，你冷静点！不是这样的！科长他” “宥珍，别说了。”一直没作声的沃森突然开口，向成宥珍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阿姨说得对，我是个杀人犯，我会去自首的。少云，把我铐回去，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啥？！”韩少云震惊加倍。 第八十章 唾弃 在惊天丑闻的新闻价值的诱惑下，睡眠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随着《震惊！“高层”多名领导人竟涉嫌谋杀！》《no ore杀人犯！坚决要求纪轩及其党羽伏法！》等多个新闻头条拉着太阳东升，众多好事者围聚在中心城看守所门外。 这个看守所里现在正关押着三个在昨晚还是位高权重的“高层”领导。 碍于这三人的威慑力过于强大，他们被塞在了最里面的牢房。 “你怎么进来了？”纪轩在看到沃森时，惊讶程度不比韩少云低。 沃森挠挠头：“可我杀了李雅静是事实啊，总不能因为这原本并非由我执行的任务就歪曲掉。” “重点是这个吗？”纪轩无语：“并没有牵扯到你们那边，那就老老实实保持沉默就好了啊！觉得我现在的情况还不够烦是！” “已经被牵扯到了啊。”沃森也很无奈：“那个现场，被李雅静的父母撞见了。难道我们还要用手头的权力，强行向失去了孩子的父母勒上蒙眼布吗？” 纪轩语塞，事情最终还是走向了他最担心的状况。 “而且，李雅静本来就应该是保安科负责的，这样就算公布了真相，我这个责任者也比韩少云来得合适的多。”沃森头靠着牢房墙壁，试图用很豁达的语气说话。 犹大仰面长叹：“啊，搞砸了啊。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思思，舆论那边现在什么情况了？”“高层”总部，韩少云急冲冲地闯进了本应是纪轩主持会议用的会议室。 事发之后，他们余下的“高层”部门领导被“五圣”全部召回总部。 说是说让他们协助主持“高层”所有部门的工作，避免产生混乱，实际上是将他们软禁起来。 混乱，早就已经发生了啊。 蔡思思已经失去了很大一部分监控的权力，现在的她也只能通过一些小手段结合互联网收集咨询。“很糟糕，有人在煽风点火，将一些无头冤案和一些绝密档案全部算在我们头上了，现在外面要求清算这届‘高层’的呼声很高。” “妈的，把咱们软禁在这，意思是让我们连辩解的机会也没有吗。”韩少云愤怒地一拍桌面：“说到底，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弄到的那段视频！” 花雪捂着头，无力地说道：“少云，冷静点，这可不像你。” 话虽如此，但少云的情况换谁来都冷静不下来。 毕竟，原本坐在牢房里的应该是他啊。 不过花雪的话还是让韩少云恢复了多少理智，他也清楚现在自己的行为非常危险，哪怕是现在他们都可能暴露在镜头下，“政府”和“五圣”可是在等着他们更多失态的。 “抱歉，一时冲动了。”韩少云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得想个办法破局才行，民众现在对我们的不信任是建立在神崎笑那件事上的，那么只要把那件事合理化，那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怎么做？泼脏水吗？还是把真相公布出来？”一阵近似讥笑的发言在黑暗的角落响起，韩少云循声望去：“梦？！” 梦此时正把脚架在前排椅子上舒服地玩着手机，见大家把目光投来，他才把脚收下来：“不用这么惊讶？好歹我也是‘高层’的一员，有这个身份的人，现在可是不论年龄统一被‘五圣’和‘政府’看作眼中钉的。” “说什么泼脏水的，你小子心里怎么这么阴暗。”牧野揉着太阳穴，很是头痛，对他来说梦这个十多岁的少年说出这种话有点颠覆他的世界观了。 “不然呢？难道真的说出真相吗？你问问少云他肯不肯这样做呗。”梦一脸不屑，继续玩着手机。 被点到名的韩少云抓了下脸颊：“你这臭小鬼真的只有十四岁吗？” “仅用年龄来作出对我的判断会让我很苦恼的，再说，这事很好懂？公布事件真相，那可就等于要求活着的人一起承担神崎笑她们的死的罪责了，人命的重量，哪是这么轻易能背负得起的，到那时，群众的不满只会更激烈。”梦依然在玩着手机，不忘补刀：“你们该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韩少云确实在担心这一点，而且，在他心中，他认为自己作为背负起四绪生命的罪人，并没有资格公布这个真相。 在这个世界上，有资格将真相摊出来的，只有长久以来同样背负着沉重的生命的“乐王”，以及那些虚假的“朋友们”。 想到这里，韩少云就只能沉默地，头痛地走到窗边，望向下面繁华的街道。 地面上还依稀可见聚集在门口抗议的人们。 韩少云长长地叹出一声无奈。 “请各位冷静一点，事情不是这样的！请各位冷静一点听我说！求求你们！”看守所外，颜静玲声嘶力竭地想要制止喧闹的示威者。 昨晚，她看到那段视频后就想打电话联系犹大，可惜电话一直不通。 不安感在她的心中不断酝酿萌发，让她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她才通过副部长苍得知，昨晚犹大已经跟纪轩和沃森一起，被押进中心城看守所了。 不安与担忧瞬间爆发，她急忙来到看守所时，看守所已经被里里外外好几层的示威者包围得水泄不通了。 听着示威者们无休止的谩骂与诅咒，那仿佛一把把尖刀刺进静玲的心一般，她发了疯一样往前挤，终于挤到了最前头，试图用她绵薄的力量安抚下这些暴怒的人们。 可惜，满布泪痕的女孩完全无法平息他们的愤怒和疯狂，反倒是有人认出了她来。 “那不是纪律部那个杀人犯的秘书吗？！她们肯定是一伙的！” “把那个共犯也抓起来！” “严惩不贷！” 眼见着汹涌的人群就要压上前，突然一个人影闪出，挡在人群和静玲中间。 “别跟几百年没见过女人一样好吗？会吓到美女的。”人影手执一柄锋利的匕首，指着走在最前头的示威者。 “苍！别这样！”担心矛盾激化，静玲连忙制止突然出现的苍。 苍回过头：“颜秘书，别天真了，矛盾早就激化了，这里很危险的，我先带你出去。” 最前头的示威者也发话：“你这家伙不就是纪律部的副官嘛！怎么？凶相毕露想对我们下手了？来啊！我看你能杀几个！” “给我闭嘴，你这个没脑子的贱种！”苍把头转回去的一瞬间，眼里带着浓烈的杀气：“确实我可能杀不了你们所有人，但你记住，喊得最大声的那几个，以及他的全家一共十几二十头牲畜我还是宰得来的，而且别跟我扯什么杀不杀人了，对着一个无辜女孩鬼叫的你们只是牲畜，没有作为人的待遇，听懂了吗？” 杀意成功止住了喧闹的人群，气氛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冰窟。苍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继续说道：“现在，我要带她离开，我希望你们能给我让出一条道。” 苍的话仿佛带有魔力一般，随着最内层的人群不断退让，很快在人群中间形成了一条一米宽的道路，然后苍不管颜静玲的意愿，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第八十一章 父亲的复仇 “到这里应该差不多了，颜秘书，这几天你还是呆在家里不要出门比较好。”走到静玲家附近稍微偏僻点的小路，苍环顾四周后对静玲说道。 “可是犹大他” “现在外面风头火势，并不是你一人的主观之言可以改变得了的，你的身份甚至可能会像刚刚那样引来更大的骚乱也说不定。”苍的眼神暗淡了不少：“是我亲手把他抓进去的，至少，我不能让你也有事。” 无力感席卷而来，似乎对她们两人而言，除了默默信任着被囚禁的犹大等人以外，别无选择。 “不对，一定会有我能做的事情的！”渴望拯救犹大的心切，让静玲在低落中重新鼓起干劲，朝着自己家里跑去。 苍隔着老远看着，擦擦眼角的泪后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本应是纪律部管辖的看守所在事发起就被“政府”派人接管，这也导致他们有充足的办法来筛选可以接触到犹大等的人。 一直到中午时分，才有一个探视申请被筛选留下来，而这个申请要见的人，是犹大。 看到来人，犹大有点意外。 那竟然是中心城财政局局长乃万和他的妻子孟蕊，原本犹大认为双方会在孟婆果交易后再次变回敌对关系的家伙。 “犹大部长，有段时间没见了呢。”乃万精瘦的脸上挂着笑容，这笑容在犹大看来却非常纯净。 “乃万局长，确实好久不见了。”犹大点头回应寒暄：“在这里见到乃万局长，着实让我有点感到意外。” 在上次双方见面时，还是旗鼓相当的角色，转眼间，两人一个成了阶下囚，而另一人却还是高官，只有一宗已经结束的，不那么干净的交易维系着两人的关系。 何其讽刺。 尴尬的局面由乃万率先打破，他主动开口：“那么，我就开门见山。犹大部长，老实说，作为一个父亲，我一度非常想豁出去在你面临最大危机的时候落井下石的。” “我不觉得那是个好主意，乃万局长，这里面不太好坐，无论是从前管理者的角度还是从现体验者的角度来说都是。”犹大调侃，他知道乃万的意思并非如此。 乃万呵呵一笑：“那还真是感谢提醒呢。不过，我通过一些私人的关系，了解了事件的全貌后，我决定站在你们这边。” 乃万的立场并不一定是个好消息，反倒说，这个和“高层”既有着杀女之仇，又互相制衡着的家伙突然说站到自己一边更应该觉得可疑。 “不太相信，是吗？在踏入这个探视室之前，我也对自己的想法觉得不可思议。”乃万站起身，稍微向后走了几步，背对犹大：“你们就是一群嗜血的疯子，是一群杀人狂魔，现在你们将要迎来审判，这明明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 说完这句话，乃万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可是啊，在跟你对视的时候，我就确定了我的想法。犹大部长，或许你们确实冷血无情，但是，你说得对，有时无法被审判的恶就是需要极恶的罪人来吞噬。” “一个眼神你还真能脑补出这么多东西啊。”乃万的话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还是无法让犹大相信他立场的转变。 乃万耸耸肩，毕竟如果角色对换，他也不会相信自己：“对了，犹大部长，有件事要向你道歉。我的能力名为‘心灵镜’，不独特但也挺罕见的，我能看穿人心埋藏的秘密，根本不需要孟婆果。” “这么说你欠我好几亿啊。” 乃万无视犹大的吐槽，继续往下说：“孟婆果之所以有这么神奇的作用，是因为它有着对立的两半，‘遗忘生者的记忆’和‘铭记死者的回忆’，两者相冲导致功效得到控制，因此就会有带着回忆过上新的人生的作用。而实际上，要让如曦忘记那些事，只要控制好摄入量就够了。” 稍作停顿，乃万再次开口：“剩下的那一半，我自己吃了。我看了如暮死的那一天的记忆。陆天，那个臭小子，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他还是动手了！那家伙就是个杀人犯！” 乃万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恨意，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之前说要站在“高层”这边的立场。 但是，不对自己的恨意作伪装，反而降低了犹大的怀疑：“那孟如暮呢？她说了什么？” 乃万愣了一下，脸上的狰狞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父亲无奈的倦容：“她认为自己没有错，错的是陆天，还有那个叫蒋唯君的女孩。” 说到这里，乃万身边的孟蕊开始轻声啜泣，乃万摸着她的头继续说：“作为父母，也许我们应该坚持支持如暮，也或许我们应该趁这个机会高喊着制裁罪恶，将陆天也拉进来一并审判了，但是，这样无异于要我将如暮的错血淋淋地再披露出来。她的错，是我这个父亲的错，我希望永远被掩埋。” “可你知道这不是办法。”犹大挠了挠头，他大致了解了乃万的想法：“如果你想向她赎罪，那么应该承认她的错才对，然后我想陆天不会抗拒跟我们一起接受审判的。” “赎罪？不。”乃万抬头，眼中射出利刃般的光芒：“这是我的复仇。无法被审判的恶需要极恶的罪人来吞噬，那是陆天杀死如暮时的想法，也是你杀死那个叫神崎笑的女孩时的想法。为了正义必须化身罪人，接受所有人的唾弃，我鄙夷你们的罪恶，因此我要承认你们心中的义，我要你们‘高层’继续遭受这样的折磨，这就是我，作为一个父亲的复仇。” “是吗，我懂了。”犹大点头：“那么，你有什么计划呢？” “你们需要一个振臂高呼的人来带动舆论，‘高层’的其他人是指望不上了，他们被软禁着不说，以你们同伴的身份来出面搞不好还会弄出反效果。”乃万恢复了冷静，跟犹大分析道。 犹大同意：“而且，也没办法指望千石？毕竟他前阵子才弄出那种大新闻，你该不会” “给我一件你的信物，我帮你们联系陆天。”乃万的眼中又再射出异样的光芒。 第八十二章 暗流 犹大沉着脸回到牢房中。 以他的立场，他不想再跟乃万有任何牵连。 那家伙的目标肯定不只是他说的复仇那么单纯，更加有可能的，是让犹大等人物尽其用。毕竟，乃万也是知道“二代人类”的事情的。 可惜的是，犹大内心权衡过后，却不得不抓住乃万递上的绳索，因为这次的事件对他来说太不利了。 尽管还不知道泄露视频的是谁，但舆情这么激烈，背后没有“五圣”和“政府”作为推手是不可能的，而在联盟对吞并琉璃蠢蠢欲动的关头，“五圣”依然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基本可以肯定目标就是要除掉作为纪轩左膀右臂的自己和沃森了。 在“高层”失势的情况下，如果不由乃万牵头，请出陆天来，靠力量与话语权的双重影响的话，恐怕审判的结果会是死刑立即执行？ 犹大并不畏惧死亡，但他很清楚，现在还不是偿还的时候。 等到“二代人类”和门徒的事情结束后，如果琉璃依然渴望他的死亡，那他会欣然赴死。 在此之前，哪怕是要暴力越狱，他也必须活下去。 “泰兰特先生，新闻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散布出去了。”一辆奔驰在闹市道路上的双r牌高级商务车内，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面带微笑地向他对面的人汇报之前被委托的工作：“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得知您下一步的计划呢？” “别急，让舆论先发酵几天。”泰兰特透过车窗，满意地看着不远处的创世楼：“将不冒硝烟的长枪短炮对准那栋让‘高层’骄傲的大楼，很快，他们就会从那之上陨落。” “其实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不趁这个机会也除掉纪轩。那个男人可不是这么容易被束缚住的。”男子翻看着泰兰特让自己散步的新闻，其中却鲜少有对纪轩不利的消息。 泰兰特哈哈一笑：“在跟贪婪的饿鬼交易之前，震慑饿鬼的力量是必要的，特别是这种不受控制的蛮力尤其好用。” 商务车疾驰着驶离创世楼一带，只留下车内两人放肆的笑声。 社会面上对“高层”的批判风暴已经刮了整整一天。 有很多原本对事件有所怀疑，或是依然支持“高层”的人，在越来越多新闻爆出来后都已经渐渐沉默了下来。 到了太阳下山时，媒体爆出的新闻已经被榨干了作用，转而轮到民间的消息开始发光发热。 各大论坛上，关于自己或是亲友受到“高层”迫害的帖子仿佛雨后春笋般出现，每一个帖子在今天那些丑闻的影响下变得极为真实。 而被指控的人，只能在会议室里做着，透过手机屏幕试图隔空将那些哗众取宠的文字消去。 他们的愤怒甚至不能表露出来，否则明天，甚至可能就在下一秒，将会造成更大的轰动。 只有一个人例外，梦。 甚至在悠哉游哉玩了大半天手机后，他在椅子上睡得非常香甜。 哪怕是他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孩子，不会在这次事件中受到过多指责，他的表现还是有点过分镇定了。 牧野对此非常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就算他不轻松，影响也只是在这里苦恼的人多了一个而已，根本没什么作用。 不仅是牧野，连韩少云也用尽了一切和外界联系的手段，可惜都行不通。 他们被允许接收的，只有外面铺天盖地的对他们的指责与抗议。 甚至连发表一句不同意见都做不到。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牧野看向旁边再一次无法打通外界电话的韩少云问道：“‘五圣’或者‘政府’，现在就在等舆论不断发酵，让我们连最后一丝立场都失去了才来清算。” “没辙，在我们选择了四绪作为人的一面的时候，我们就已经陷入压倒性的不利了。”韩少云也是相当头大。 只要有办法能争取到立刻对这件事进行公开审理，那么多少能止住一点流言蜚语，然后将结果导向工作失职的话，犹大和沃森还能有一线生机。 想到沃森，韩少云的心更加烦躁，毕竟沃森可是替他背了这个巨大的黑锅。 “休息一下，急也没用。”本以为在熟睡中的梦突然说了一句话。 韩少云没好气地回道：“你在这件事上绝对安全，说起话来就是轻松啊。” 梦眼睛都没睁，继续说：“你们不就是要人在外面扳回舆论，争取早日审理吗，放心，最迟后天我就能出去了，在此之前行行好，让我睡个好觉。” 说罢，他翻个身后就没了反应。 韩少云琢磨着梦的话，突然想到一点：“这臭小子，该不会把北城当成人质了？” 北城的混乱人尽皆知，一直以来全靠“高层”镇守才勉强维持住安稳。“高层”在北城就相当于权威，这不是随便找个强者来就能替代的。 而梦作为十四岁就能将整个北城的不安定因素治得服服帖帖的存在，更是将这层权威强化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虽然这是事实，但在这种时候将这件事拿出来说，那多少有点威胁的意思。 倒不是说不可行，就是风险太大了。 只是韩少云就算再怎么反对这个方案也好，他也不得不承认，除此之外别无办法。 “政府”中心城办公大楼内，乃万在夜晚召集了和他同属一个派系的同僚商讨今日的事件。 事实上，在“政府”中也有着追求与“高层”平衡的派系，只是因为近年来，特别是纪轩上台以来，“高层”的权力水涨船高，因此这个派系的人也相应地对“高层”摆出了不合作姿态。 乃万正是这个派系中的核心人物之一。 “因此，我们需要帮助‘高层’。”两者平衡的重要性已经是这个派系里的成员共识了，再加上乃万透露出了他们将要面临的“二代人类”的问题，这个结论便呼之欲出。 然而在强大的舆情面前，还是有人退缩：“乃万局长，但是这件事不好办啊，群情汹涌，我们‘政府’掺和进去，分分钟会引火上身。” 乃万盯着提出这个观点的人：“你说得对，因此我们这次不能以‘政府’的立场出面。我们要和‘高层’合作，用我们的影响力，加上‘高层’的影响力，去争取群众的支持。为此，我们需要去请出陆天，作为我们，作为他们的代言人。” “这样做的话，我们之后会毫无疑问地被我们这边抛弃。”不满的声音更多了。 乃万坚定地说道：“或许，但是，国家的发展仅靠野心家是不够的，奉献者也是必要的因素。诸位，难道你们的理想，是在一潭死水中权倾朝野吗？” 乃万的话让不满者动摇，但还有一个疑虑：“就算请出陆天，我们又要帮助他诉求什么？总不可能是让纪轩他们无罪释放？” “申请到即刻审理就足够了，事情再发酵就难以挽回了。剩下的，我想他们自己会有分寸的。” 第八十三章 闹剧 第二天，北城的两个大头目，“女巫”格林和“预言者”拉兹妮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产生了摩擦，进而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吵一架后不欢而散。 北城五大头目，每一个都是一等一的大火药桶，这两个人的摩擦让临危受命管理北城的姜太承吓得人都傻了，连忙派人好说歹说将两人请到谈判桌上。 姜太承在“政府”系统中只是一个小人物，不然这份苦差事也不会落到他这个实力只能勉强挤进一线末流的小领导手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非常后悔之前从“高层”退下来后转入“政府”中去。 然而事已至此，姜太承也只能把抱怨和懊恼先收起，他看着眼前奢华的包间大门，这里是北城最豪华的饭店，ddd餐厅最大的包间，他约见格林和拉兹妮的地方。 在门口踌躇不前的男人用力捶打两下自己的胸口给自己打打气，然后趁着士气还未消减，推门而入。 五分钟后，有人目击到姜太承从包间里撞开大门飞了出来，飞行距离大概有六七米。 又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右，包间内走出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和一个街头打扮的少女，两人脸上皆带着明显的怒容。 “死老太婆，这事没得谈，准备开打。”街头打扮的少女，拉兹妮·玻斐朝着妇人竖起中指。 妇人，格林·维奇，冷眼斜视，看似不动声色，实质额头已经冒起青筋：“哦，那就打，像你这种小毛孩居然能跟我们平起平坐，这种事已经让我不快很久了。” 两位能撼动北城的女性就这样在ddd餐厅门口分道扬镳，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后，被打飞出包间的姜太承才缓缓醒过来，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离开，期间没一个人敢上前扶起他。 当天晚上，拉兹妮的手下便率领一大批人马，将和自己地盘邻近的格林的场子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据目击者所言，如果拉兹妮凭借这身本事开一家清洁家政公司，她应该能跻身琉璃富豪榜前五位。 当然，格林也并不是好惹的，就在拉兹妮痛快地表彰她的手下时，有好几个她手下的小头目毫无征兆地倒在地上失去生命体征。 短时间内，双方都打出了明确的开战信号，格林和拉兹妮之间的战争正式打响。 尤其是暴躁的拉兹妮，当即抄起她那根在北城让人闻风丧胆的棒球棍，带着她的所有手下浩浩荡荡地朝着格林的地盘进发，路上见人就打，让本就混乱的北城更上一层。 那一夜，北城没人敢出门。 另一头，一边揉着今天被揍出来的淤青，一边皱着眉通过拉兹妮的社交账号看着这场战争的最新动态的姜太承，从线人那接到一个让他想马上从楼顶跳下去的消息。 “埃尔法和赞尼已经在召集人手，并且看情况博特那边似乎也有点动静。” 这个线人是“政府”安插在学生联合会内的，因此他的消息相当可信。 姜太承的手机里还打开着拉兹妮最新的动态，她发了一张在火光中，露出一副自信笑容，肩扛棒球棍的自拍，配文：“拿下拉古丁东街！格林老太婆今晚就去死！” 而姜太承已经无心再关注了，他的心里只剩下恐慌。 北城的全面战争，似乎真的要开始了！ 自知没能力处理这件事的姜太承立刻拨通他的顶头上司，“政府”安全局北城分局长北条一诚的电话。 后者本以为今晚也只是北城如往常一样混乱而又平常的一晚，结果姜太承的报告让他手机都拿不稳，“啪”地掉到地上。 北条一诚年过半百，现在这个时间点他本应已经进入梦乡，但北城全面战争这种重大事件连他都兜不住，赶紧驾车跑到中心城，面见他的最高领导安全总局局长汇报此事。 “艾娃局长，现在太承正在带人阻拦一下赞尼，但恐怕拖延不了多长时间。”这个老家伙也不确定姜太承会不会执行他下达的这个指令，毕竟连拉兹妮只是为了出气都能把他揍个半死，赞尼若是真有参与战争的野心，那他怕是凶多吉少，但为了留下点好印象，他还是大言不惭地如此汇报。 坐在他对面的艾娃·范·麦卡锡，对这老家伙非常不满，不仅是因为他穿着睡衣就来见自己，更是因为这老东西居然把问题踢到自己手里。 尽管委派姜太承临时接管北城治安是安全总局的决定，但北条一诚这老东西现在的态度明显是想远离这趟混水。 艾娃自己也知道，三十多岁的年龄坐上安全总局局长的位置，要面临的不满和排挤会很多，不过北条一诚在这个当口如此赤裸裸地表现出来还是让她相当不快。 “据我所知，安全总局在每个城区都有安排高级守卫的？”艾娃丢出一个反问句，“政府”高级守卫是由安全总局聘请的，有相当分量的前“高层”成员或者不在琉璃排名上的强者组成的保全机构，负责“政府”的安保及协助工作开展，单论战斗力，短时间内能和“高层”不相上下。 北条一诚目光躲闪：“艾娃局长，你也知道的，北城局势动荡，如果我们调开镇守北城的高级守卫，恐怕在北城的‘政府’机构会被那几个王八蛋冲击也说不定。艾娃局长，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让其他城区的高级守卫来北城协助，或者请示一下，启用‘亲卫队’？” “绝对不行！”完全不需要考虑，艾娃就驳回了北条一诚的建议。 说到底，安全总局派人接管北城，甚至“政府”在丑闻爆发后迅速接管“高层”的权力范围，背后都有“五圣”的影子，“五圣”想削弱“高层”的影响力又不便亲自出马，这才让安全总局等机构成为了他们的刀。 艾娃很清楚，有“高层”的丑闻在前，哪怕没有北城的动乱，最终“政府”的获益也并不会太大，反而“五圣”才是会得到民众的赞扬与支持的一方。 而如果因为北城动乱就手忙脚乱地要从别的城区调遣人手去处理，自己就会背上无能的恶名，可反过来，启用隶属“五圣”的“亲卫队”，那更是坐实了自己的无能和宣扬了“五圣”的功绩。 偏偏负责北城的北条一诚又是个顾全自己皮毛的老狐狸，这老东西明显是宁愿无功也要追求不失。 如此想着，艾娃感到一阵胃痛，偏偏是自己刚刚上任，根基未稳的时候弄出这种事。 “妈的，看样子我是被耍了！”她恶狠狠地想着，愤怒地一拳砸向茶几，腾地站起：“要丢人咱们就一起丢人，谁也别想好过！将梦放回去！” “什么？！”她的决定让北条一诚大惊。 艾娃已经顾不上这个下属的想法了，起身披上正装，随后跟秘书打了个电话：“我要马上约见审查总局和政治总局的局长，帮我安排。” 随后，艾娃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留下还在沙发上震惊的北条一诚。 在此期间，整个琉璃，甚至全世界都通过拉兹妮的社交账号，观看了她和格林的战斗直播长达十分钟之久了。 并且，在格林地盘的后方，一头狼人也正狂笑着将留下看守的格林的手下撕成碎片。 “今晚的血腥味很浓啊，真好！”狼人惬意地深吸一口气，利爪一挥：“野狼帮的狼崽子们！让我们拿下北城！” 他的身后，回应起了一片狼嚎。 同样地，在拉兹妮地盘的后方，赞尼轻松地占领了无人看守的地盘。 正如北条一诚猜想的一样，姜太承没敢去阻拦赞尼。 “那个蠢丫头，果然脑子一热就带着全家老小去干架了啊。”赞尼对不费一丝一毫力气就拿下拉兹妮的地盘感到很满意，随后随手点了一个手下：“你，留在这里，别让博特那家伙坐享其成了。其他人，特别是杰哥和雷，跟我继续深入，至少要把拉兹妮从名单上去掉！” 在艾娃的会议召开时，北城已经是一片狼藉。 第八十四章 异样黎明 中心城这边，艾娃和政治总局及审查总局两位局长就释放软禁中的梦一事争论得如火如荼，而南城那头，隐居已有一段时间的前“高层”文学部部长陆天的家门被敲响。 不想劳烦已经睡下的蒋唯君，陆天摸索着来到门口，打开门。 “请问是哪位？很抱歉，我看不见，烦请这位朋友告知一下。”陆天语气温和，不带有在睡梦中被吵醒的怨气。 而敲门者用仿佛压抑住滔天怒火的声音自我介绍道：“终于‘见’面了啊，陆天部长！我叫乃万，是中心城财政局的局长，同时也是一位父亲！” 根本不用乃万将自我介绍说完，陆天就知晓了。 毕竟他对孟如暮的身份也是足够了解的。 对于乃万找上门来这件事，他完全不感到意外，反而心中有种解脱的感觉。 陆天不明白的是，明明他在自己家的范围布置了能感知恶意的言灵，为什么此刻却毫无反应？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虽然乃万对自己有着无法磨灭的恨意，但他这次上门来，确实不带有恶意。 乃万见陆天愣住了，才冷哼一声开口：“那么，我们的事情是在屋里谈，还是就在门口谈？” 听见声音，陆天才回过神来，稍稍收起失态，让出了门口：“请进。” 小商品房并不大，客厅的陈设也极为简单，这些年陆天为了找到治好蒋唯君眼睛的办法费了不少钱，特别是最后的换眼手术，那可不便宜。 乃万环顾一周陆天的居住环境后默默地在小沙发的客位坐下，随后陆天也摸索着坐了下来：“正如你所见，我看不见，请原谅我无法泡茶。” “茶就免了，我也没这个心情喝你的茶。”乃万的语气依然不善。 陆天淡然地笑笑：“也对，直入主题。乃万先生这次拜访，想必是为了孟如暮对？” “没错，那么你准备好了吗？”乃万盯着陆天空灵的双眼，眼中没有光彩，也没有杂质。 陆天笑着摇了摇头，张开双臂：“我并不希望舍弃现在的生活，但是如果是乃万先生你的话，有资格拿走我的生命。不过，请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在这间屋子第二个房间的书桌的第二个抽屉里，有一封信，麻烦在我死后交给屋子里的女孩。” “那个女孩就是如暮霸凌的女孩吗？” “没错。好了，你可以动手了。” “好，我答应你。”陆天感觉到一件冰冷无比的物体贴上自己的脖子，长期战斗的直觉让他知道，这是一把刀，虽然算不上什么好刀，但取他性命还是足够的。 乃万俯视着陆天，犹如一个审判者：“死前不打算忏悔吗？” “不。”陆天保持微笑，语气坚定。 时间与空气在屋子里凝固，两人就这样对峙着，气氛却并不紧张。 预想中的痛楚和死亡迟迟没有到来，让陆天有点疑惑，他不清楚乃万是想让自己在这片审判的氛围中酝酿负罪感，还是他有别的什么打算。 不解之际，脖子上冰冷的东西移开了。 “死亡并不是我对你的复仇。”乃万擦了擦收起的刀刃，刚才他的确划破了一点陆天的皮肤：“我需要你再次为你心中的正义而与恶人为伍，我想你不会拒绝？” “你是为了他们而来的？”陆天恍然大悟。 “看来你也有在关注嘛，没错，想要他们从审判中获救，需要有社会影响力，和实力话语权的人为他们发声。我和我的同僚有着前者，而你有着后者。”乃万边说边掏出手机，他听到了新信息的提示音。 “可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无端的帮助比明显的诡计更为可怕，这是陆天没有马上答应的原因。 乃万饶有兴趣地翻了翻刚刚收到的信息后重新收起手机：“看来你的同伴也开始努力了呢，不过，助力总不会嫌多的。陆天，你不需要理解，你只要知道我恨你，但在这件事上我还是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们，这就够了。” 说这句话时，乃万和陆天的脸贴得很近，在陆天一片黑暗的世界中甚至浮现出乃万阴沉的脸。 随后，乃万将一张卡片塞到陆天手里：“明天再给我答复，到时让那个女孩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的答案，我还欠那女孩一个道歉。” 说罢，乃万就走了，留下陆天一人在客厅内沉思。 拉兹妮和格林打了一整晚，同为北城大头目的她们打起来那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分出胜负的。 “死老太婆，真难缠啊！”拉兹妮咳出一口鲜血后擦擦嘴角，恶狠狠地骂道。 “还不倒下吗，真烦。”格林皱眉道，她并没受到直接攻击，不过有两次为了弹开拉兹妮的棒球棍，她自己也被自身能力弄出的爆炸冲击到了，和拉兹妮擅长搏斗的体质不同，这两下冲击对格林的伤害不小。 两人的战斗中断还得等到黎明时分，双方的心腹分别来汇报在两人打斗期间，自家的地盘被埃尔法和赞尼带人乘虚而入的消息。 被人偷袭的滋味相当不好受，因此两人的愤怒均达到了顶点，特别是格林，她和埃尔法积怨已久，因此她咆哮着下令：“全军出动，给我拔了埃尔法的狗皮！” 格林和拉兹妮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先处理掉背后搞小动作的无耻之徒，再继续她们之间的斗争。 同时，拉兹妮拨通了第五位大头目，博特的电话。 “老头！这次你不帮我，后续北城的形势你自个掂量掂量。”博特和拉兹妮是五大头目中实力倒数的两位，因此两人之间有点抱团取暖的意思。 “好啊，不过，巴顿西街我要了。”电话里传来博特沙哑的声音。 拉兹妮不爽，但无可奈何，只能啐了一声后回应：“成交。” 于是，在第三天上午九点钟，北城五大头目之间的战争正式打响，整个北城沦为一片战场。 北城的混战马上传到还在开会争论是否要释放梦的会议三人组耳中，三人原本还对释放梦一事各有看法，但大混战开始，三人马上作出一致的决定。 “上报泰兰特，告诉他我们现在就要释放梦！”艾娃作为会议召开者向传讯人员传达了会议决定。 九点十五分，创世楼顶层会议室的门口被打开，安全总局局长艾娃，政治总局局长庞耀，审查总局局长那罗纳，三位“政府”金字塔顶端的大领导同时要求下，没人敢拒绝她们的命令。 “梦！我们对你的审查已经完毕，鉴于你并无不良记录或对琉璃有危害的可能性，现宣判，复原你学生联合会会长一职，并继续进行北城治安管理工作。其余人员，继续等候审查结果。”艾娃作为代表，念出来意。 梦则伸了个懒腰，昨晚他睡得不错：“看来北城乱得挺严重啊，行，那我该回家了。” 无视站在门口的三位局长的难看脸色，梦大摇大摆地走出会议室，还不忘回头告别：“各位朋友，我先走一步咯。” 韩少云看着他的嚣张态度，相当无语：“那个死小鬼，做事还真他妈大胆。” 第八十五章 转机 当天上午十一点，被停职接受审查的学生联合会会长梦正式回归北城，重新领导学生联合会。 彼时五大头目之间的战争已经打得如火如荼，虽不能说北城一片炼狱，可也相差无几了。 十一点零五分，刚复职的梦打开了学生联合会总部大门，这个因名字曾被无数人诟病取笑的部门终于向公众展示其全貌。 看着屏幕上，从学生联合会总部鱼跃而出的在琉璃排行榜上名列前茅，或是虽不在榜上却也赫赫有名的一张张面孔，艾娃不得不感慨：“怪不得当年纪轩力排众议也要增设这个像笑话一样的部门，‘五圣’一时的贪念给自己养了一匹好大的老虎啊。” 镇守北城只是学生联合会的职责之一，这个部门最大的职责是利用北城简单好懂的游戏规则吸引并管理未被正式收编的强者，以编外人员的身份成为“高层”的助力。 像是现在，听从梦的号令，集体出动制止暴动的五个帮派的强者们也并非学生联合会的成员，他们只是作为北城的一员，听从北城的规则，梦的规则，仅此而已。 全琉璃关注北城状况的人们一同见证了这批编外人员的冲击力，从昨晚开始大肆喧闹到现在的帮派成员们在这些人面前就如散沙的简单聚合物一样，轻易地被冲散了。 十一点五十分，北城重归宁静，徒留地面、墙上的疤痕证明这场混乱曾经存在过。 五大头目在自己的势力被镇压住之后，应梦的传唤，聚集在他的办公室中。 哪怕是捅出这么大的幺蛾子，五大头目依然有着他们存在的价值，因此梦这一番操作看上去像是兴师问罪，实际上是约他们几位坐下来大家聊聊怎么样让这件破事有个好看的结尾。 当然，这是梦屏退外人之前，留给他们的印象罢了。 在最后一位非梦亲信的人员离开办公室后，原本还一脸互相仇视的五大头目瞬间变脸，让梦来形容的话，也许“忠诚”这个词非常适合他们现在的表情。 “小梦梦，姐姐这次表现怎么样，能颁个最佳女主角给姐姐吗？”与人交往时最没有距离感的拉兹妮率先开口，不过她的开口引来其他四人的皱眉。 “拉兹妮，跟梦先生说话的时候注意一下你的态度！”格林仍对拉兹妮称呼自己为老太婆一事非常介怀。 就在拉兹妮和格林的假戏要真做之时，梦的话音调停了两人：“不，我觉得拉兹妮这称呼挺好的啊，总比博特老头之前非要称呼我做阁下要好多了。” 被点到名的博特颔首致意：“让梦先生见笑了。” 梦从老板椅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其实你们跟拉兹妮一样叫我小梦就行，毕竟我确实是个小鬼头，对？埃尔法？” 埃尔法是唯一一个哪怕面露忠诚，眼中却仍有不服的人。 他的忠诚是在十一点四十二分时才正式建立的，在此之前他一直有别的心思，甚至这场混战大戏，他有认真的成分在其中。 不过这些异心在看到学生联合会的非正规军后就已经消亡了，现在他眼中的不服只是那些异心的遗体罢了，梦相信过不了几天就会完全风化消失。 “好了，那么来谈谈怎么让这件事结局。”见埃尔法没有回应，梦便绕过他继续说道：“拉兹妮和格林的事可以归类为个人恩怨，这种小事在北城随处可见，问题不大，不过拉兹妮以后别这么冲动了喔。” “安啦安啦~” 梦踱步到埃尔法面前，正视着他的双眼：“至于你和赞尼嘛，趁人不备主动挑起事端，不太好办呢。” 后者不敢对上梦的视线，斜视着地面回道：“那么，请问梦先生打算如何处置我和赞尼？” “不怎么样。”梦丢下一句让埃尔法意外的回答后走回自己的老板椅上。 埃尔法有点吃惊地抬头，赞尼也一样。 梦摸出一罐可乐，打开喝了一口之后接着说：“但是，你们需要将功补过。埃尔法和赞尼，你们分别拿下对方麾下一个恶贯满盈的恶棍，要以能上电视报道的英雄事迹的方式。” 意思很明显，梦这是要把埃尔法和赞尼彻底绑在一起。 这种不亚于自罚三杯的处理方式让埃尔法大喜过望，他深知北城头目看上去好像人五人六的样子，实际上只是个风水轮流转的位置，他自己也是搭上了梦新上任清理旧北城余孽的东方才坐上的这个位置。 因此，他在登上五大头目这个宝座那天起，就做好倒下来的准备，区别是能全身而退还是清算而亡罢了。 这份觉悟让他有了不安份的想法，更是在梦被停职审查期间暗地里打算将梦被软禁前两天写好的剧本假戏真做。 让他感到可惜的是，梦回来了，以极快的速度，并且这个死小鬼似乎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他甚至以为自己会被推出去当祭品。 如今突然摆在自己面前的生机，他决心要把握！ “遵命！”这一声应答，他喊得极其迅速，极其响亮。 他甚至不再在乎这场戏是不是为了让自己彻底臣服而准备的了。 十二点三十分，北城官方给出了让公众不大能接受的处理结果，不过因为是北城，所以不满也只是持续了一阵，最终大众心里还是用“毕竟是北城啊”这种想法，将不满盖过去，更重要的是，两分钟后的一则新闻让公众将视线从此事中转移开来。 时间倒退一下，在学生联合会非正规军打击五个帮派时，陆天让蒋唯君帮忙打通了乃万的电话。 “小姑娘，我”电话里，乃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天打断了。 “是我。” “哦，怎么样，你的答案是什么？” “你见过犹大他们了？”乃万走后，陆天在他的名片背后摸到一枚徽章，文学部的徽章，上面残留有犹大的气息。 乃万大方承认：“对，而且把你也拉进来是他们也同意的决定。” “你就这么肯定我和他们的情谊足够深厚？”陆天反问。 事实上，陆天在“高层”中属于独行侠，硬要说的话，他也就只跟纪轩比较熟。 当初陆天进入“高层”只是为了在更高位寻找让蒋唯君眼睛恢复的办法而已。 “你会帮的。”乃万非常肯定：“因为你也是‘高层’的一份子，帮他们也就是帮你自己，不，是帮那个女孩，所以告诉我，你的答案。” 陆天的沉默证实了乃万的猜想。 十二点三十二分，前“高层”文学部部长，琉璃第三“贤灵”陆天在退隐后首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并称他对曾经的同伴的品行百分百信任，希望最高法院和审查总局尽快公开审理此案。 三分钟后，中心城财政局局长，同时也是被认为最有可能出任下一届财政总局局长的乃万，第一个于镜头前发声，表示支持陆天，这是纪轩上台以来，“高层”及“政府”两方的领导人物在公众事件上罕有地达成一致的状况。 乃万发声后，多个“政府”方领导纷纷在直播连线采访中表态，支持尽快公开审理此案。 因这些人的发声，支持“尽快公开审理此案”的民众人数直线上线，以极快的速度和“加强审查，一并处理”的支持者人数持平。 十三点五十一分，刚被复职就以风卷残云之势解决北城混乱的梦也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通过北城事件，我们有充足的理由，相信‘高层’及‘高层’代表的力量存在的必要性，以及在一定程度上的强硬措施的必要性。尽管我的同伴们的行为存在严重过失，但我本人并不认为这是他们的行动目的，我希望民众能从其行动的必要性和过失发生的偶然性综合考虑对我的同伴，犹大、沃森以及纪轩在本次事件中的评价，同时我也希望最高法院和审查总局能有所作为，尽快公开审理此案，避免舆论过分发酵，对社会稳定造成不利影响。”梦在琉璃各大官方媒体面前，真诚地说出这一番话。 在梦发表讲话后的短短十七分钟后，支持“尽快公开审理此案”的民众人数占据领先位置。 艾娃看着电视台作出的实时民意调查数据，久久不能言，而她身后，乃万正背对着她，悠哉游哉地喝着咖啡。 “艾娃局长，你的选择会是怎么样呢？”乃万信心满满地问道，由于他和陆天的相继发声，在外人眼中，似乎他二人之间已经形成了合作关系，因此他在“政府”中的话语权急剧提升。 哪怕艾娃在官职上比他大，但在派系关系中却并非如此。 无可否认她的能力也很出众，可她毕竟才刚上位，以她的资历坐到她的地位，让本身派系中的人都眼红，为此没少给她下绊子。 乃万这次前来拜访的目的，就是要借机把艾娃拉到自己这边的派系。 十四点三十分，负责这次对“高层”人员审查工作的三大机构之一，安全总局局长艾娃·范·麦卡锡，公开表示认为由于此事对社会稳定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因此她也支持尽快对犹大、沃森以及纪轩三位“高层”领导人工作失职致严重后果一案进行公开审理。 第八十六章 审理开始 “高层”首领纪轩，以及纪律部与保安科两大部门领导，犹大和沃森，三人出现重大工作失职致无辜平民死亡事件发生后第四日，关押着这三位重要人物的牢房们被打开。 原本叫嚣着要将“高层”一网打尽的审查总局局长那罗纳，一脸阴沉地扫视了牢房内不把他当一回事的三人一圈后，极其不情愿地宣布：“‘高层’校长纪轩，纪律部部长犹大，以及保安科科长沃森·罗曼，因对你三人的审查暂未见异常，现经我与艾娃局长及庞耀局长沟通，暂缓对你三人及‘高层’全体成员的审查工作，并就你三人日前出现重大工作失职一案，与明日上午九点，移交最高法院作正式公开审理！” 随后，那罗纳转过身，朝着他身后的艾娃哼了一声：“这下你满意了，艾娃局长。” “那罗纳局长，这也不是我个人的要求，请注意你的用词。”那罗纳的这番宣判，是昨晚艾娃与另外两位局长一轮唇枪舌战后的结果。 那罗纳和艾娃走后，犹大长呼一口气：“没想到乃万还真能成啊，我还觉得就算他拉上陆天，话语权还是不足够的来着。” “天时地利人和，我也不觉得光靠乃万和他背后的派系，加上一个陆天就能逆天改命，而且，我怎么记得艾娃不是他那一派的。”沃森瞅了眼艾娃离开的背影。 “人和啊人和，怕是我们还得感谢‘政府’那边送的助攻呢。”犹大也盯着艾娃的背影，隐隐约约猜到了真相。 闭目养神的纪轩终于开口：“有这么多时间复盘既定的事实，不如先考虑一下明天的审理如何？不要忘了，我们确确实实顶着‘杀人犯’这个罪名的。” “还能怎么办，先把锅丢给二代人类呗。”听到自己成为事实的罪名被纪轩提起，犹大又是一阵失落，不过对于如何应对审理这一点他倒是早就想好的。 而且，把二代人类的事情拿出来放在公众面前，是乃万和犹大的交易之间没被提到，但大家心知肚明的一环。 他不打算洗清罪名，因为这本就洗不清。他只是需要时间。 哪怕撒下弥天大谎也好，只要用新的危机为自己的行动争取到时间就够了。 在那之后，要杀要剐悉随君愿。 沃森则对犹大的方案不置可否，原本他就还没做好杀死李雅静的心理准备，想必他内心的煎熬是犹大的数倍之重。 “犹大的方案也好，让二代人类发挥他们的余热。”相比于沃森的犹豫，纪轩显得决断多了。 这一场闹剧，被一个和这件事密切相关的人看在眼底。 “乐王”索罗·萨德。 独居在自己的小屋中，连纪轩这个平时经常出现制止他快乐的人也被困于牢笼中，这几天他陷入彻底的孤独中。 唯一的消遣就是通过电视了解公众对这几个可以算作是他仇人的家伙的看法。 包括北城的混乱，和“政府”内部派系的斗争，索罗看得一清二楚。 自己同类的死亡，竟被当作权力斗争的工具，他觉得好气又好笑。 但有一点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在筛选对“高层”有利的新闻仅仅一天之后，又重新放出会引导群众重拾对“高层”信心的信息。 按理来说，即使“政府”平衡派入场，这些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突破封锁。 想了下，他只能摇头笑笑：“看来应该有人的手段相当激进啊。” 随后，他把注意力放回电视上播报的消息中。“明日上午九点，最高法院将联合负责本次‘高层’成员审查的审查总局、政治总局以及安全总局，对日前涉嫌工作重大失职致人死亡的‘高层’成员，于中心城审判庭进行公开审理” “纪轩啊纪轩，如果你放不下对我们的内疚的话”说话间，索罗低头看了下手上的几张照片，然后站起身：“那这个恶人就让我来做。” 在琉璃社会面引起轩然大波的“高层”成员工作重大失职案，正式开启公开审理。 因案件影响极其严重，吸引了无数的群众出席旁听。 犹大环视一圈，除了那些陌生的面孔外，有好些出乎犹大意料的面孔出现在旁听席上。 朴硕慧、北方凝、片桐丽美、马哈默德 可以说，这些年来负责监控四绪情况的人员几乎都坐在旁听席上了。 其中也包括李雅静和布莱恩的父母，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神崎笑的父母并没有出席。 更近一点的位置上，坐着满脸倦容的颜静玲。 这些人是她这几天来不眠不休地，以近乎哀求的方式求得他们出席的。 她当然清楚负责监控四绪的工作给他们带来的精神压力，以及心理创伤，但他们也是唯二有资格说出真相，为犹大证明的人。 她不在乎四绪，她只在乎犹大。 如果要有人当撕破伪装的卑鄙的人，那她就来当。 时针指向数字9，审理正式开始。 “被告人，纪律部部长犹大，五日前，你于喀戎昂撒大教堂，杀害十九岁女性神崎笑，以上情况是否属实？”主审法官丁立敲槌后首先直指犹大。 “是，当时” “我只问你是或不是！”丁立再次敲槌，语气中透露出浓重的不满。 “是！”犹大清楚来者不善，但他无法反驳，只能盯着丁立双眼，重复回答。 “很好。那么，被告人，保安科科长沃森·罗曼，同样是五日前，你于终止开发的洛安度假村，杀害二十一岁女性李雅静，以上情况是否属实？” 听到丁立的问话，旁听席上又传来李雅静母亲的抽泣声。 沉默了片刻，沃森低声作答：“是。” 连续两人承认谋杀罪行，旁听席上开始哗然，议论声不绝于耳。 吵杂的声音让丁立也有点不快，第三次敲槌：“请保持肃静！” 等人声慢慢褪去后，丁立才第三次发问：“‘高层’校长纪轩，对于五日前这两起谋杀案，你作为‘高层’的最高负责人，对此知情并同意犹大及沃森·罗曼的行动，以上情况是否属实？” “丁立法官，你这问题我无法回答啊。”纪轩的回答并不在丁立的意料之中。 “纪轩，请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丁立法官，并不是你说了个‘请’字，你的话就变得合理的。之前你对犹大和沃森的问话，虽然带有一点的主观性，但某程度上还算是在讨论事件实情，而到我这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给他两人的行为做定性呢？丁立法官，你这算盘打得未免也太响了点？”纪轩不慌不忙，完全不像坐在被告席上的人。 丁立突然被怼，恨得咬牙切齿：“那以你的意思，你该如何陈述在本次事件中关于你的情况。” 纪轩自顾自地将他的反问当作问话：“在联合军演前，我们‘高层’通过某渠道获取到情报，得知了一个曾由‘政府’科技总局主导，与‘高层’已经被废的科学部合作制造出来的，名为二代人类的计划，该计划的‘亡灵’还流窜于琉璃社会上这一事实及这些‘亡灵’的其中一个据点。” 听到意料之外的消息，旁听席上喧嚣更甚。 二代人类的存在，丁立这个“政府”保守派的中流砥柱不可能不知道，科技总局同样也是保守派的中坚力量。 因此当他听到纪轩把这件事公之于众时脸色铁青。 在台下坐着，曾与泰兰特相谈甚欢的男子悄悄摸出手机，向泰兰特发信：“是否需要终止直播？” 不足一分钟，他收到回信：“暂时不用，密切留意现场情况。” 收发信期间，纪轩继续在被告席上陈述：“在获取以上情报后，我于当天清剿了该据点，同时在据点内获得关于二代人类其他据点信息的代码。五日前，我们破获其中一组代码，获悉其中一个据点就位于停止开发的洛安度假村内，当即安排保安科科长沃森前往清剿。清剿期间，我们破获二代人类于当日袭击喀戎昂撒大教堂的计划，因此派遣犹大前往该处执行保卫工作。” 说到这两个地点时，犹大往旁听席上看了一眼，李雅静的双亲以及片桐丽美和北方凝明显出现神色不自然。 见丁立没有出声打断，纪轩往下说：“悲剧就发生在任务执行期间，由于当日，被害人李雅静及神崎笑，各自因户外学习及慈善活动而出现在事发地，我们在追击途中与两人碰面，因任务状况紧急，误将两人当作二代人类同党而痛下杀手。” “说得轻巧，你们就没有顾虑她们是无辜平民吗？”丁立一声冷哼。 他的反问正中纪轩下怀：“丁立法官，作为后方人员，我想你和在座的各位一样，对战场以及二代人类都不甚了解，当然，我相信你作为‘政府’中举足轻重的一员对二代人类还是有所认识的。为了让大家对我们作出错误且艰难的抉择时的情况有所认识，我要求负责保管二代人类资料的科技总局在庭上公开所有关于二代人类的情报！” 第八十七章 泥潭 “纪轩！血口喷人之前麻烦你先拿出所谓二代人类存在的证据出来！”陪审团席位上的庞耀坐不住了，他没想到纪轩会如此大胆。 而且，当年秘密保留下二代人类的，是“五圣”！想不到他们的用意居然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刺自己一刀！ 往更深一层想，从审理以及现场直播还在正常进行来看，庞耀隐隐猜测到，他们保守派似乎要被“五圣”彻底抛弃了。 难怪跳槽到平衡派的艾娃和一直以来就是“五圣”一派的那罗纳从审理开始就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自己。 “当然有，信息部就存有在联合军演前，我清剿二代人类据点时保留下来的遗体，同时经信息部人员检验，在遗体中提取出的dna确实有人为改动的痕迹。” “丁立，我对纪轩的证词持疑问态度，我要求派遣公证人员前往信息部取回证物，当庭验证！” “我对公证人员的公正性也持疑问态度，我要求公证团成员要由我方及你方共同指派。”纪轩的态度毫不退让。 丁立现在也犯了难，他明白庞耀提出这个要求明显是要动手脚的，可纪轩的诉求也相当合理。 贸然驳回纪轩的要求恐怕会犯众怒，因此他看向庞耀，后者用眼神示意：“不用担心。” 从形势来看，“高层”成员依然被软禁着，唯一在外的梦和陆天，一个在北城不出来，一个瞎了，而保守派这边不但有他们可以调动的高级守卫，还有他们私底下豢养的打手。 似乎并非不能一试。 “本庭宣判，由我院、政治总局及‘高层’三方各委派一人，共三人组成公证团，前往信息部搬运证据。” “没问题。”仿佛为了担心丁立会反悔一样，纪轩马上给出回应：“我方的委派人是” 他朝门口望去，久未露面的千石刚好赶到，稍微举高了一下右手示意。 “千石？！”在庞耀印象中，千石和“高层”的关系好像并没有那么亲密啊，为什么？ 纪轩面带讥讽地反问：“庞耀局长，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对方一边支吾着回答，一边悄悄拿出手机发信息。 最高法院和政治总局的人选就简单多了，毕竟千石出场了，他们在明面上的人谁来都是白搭。 要下手的话，只能让潜藏在冰山底下的打手们上了。 从中心城审判庭到信息部总部，开车只需要二十分钟车程，这短短的距离上已经沿途安排了六十个伏击的打手。 其中除了高级守卫和打手以外，还有被庞耀等人私底下买通的“五圣”亲卫队成员。 外人看来，这件事就像是不想被揭穿幕后黑手身份的“五圣”派人袭击运载证据车辆一样。 只要能突破名为千石的防线的话！ 手机中，专属于他们保守派的会议已经炸开了锅，一旦事情被揭开，没人能独善其身。 唯独科技总局局长索莱西没有作声，庞耀盯着她沉默的头像，眉毛不觉皱成一团。 因为需要等待证据送到再开始后续庭审工作，没资格跟拍运载车辆的电视台也没有什么好拍摄的内容，只能不断穿插播放被放在网上的，犹大杀害神崎笑时的片段，以及坐在被告席上的三人的画面。 有部分没有挤进中心城审判庭而又非常关心这次事件的人，聚集在中心城最大的广场，中央广场中，通过四面屏幕的电视柱收看这次公开审理。 人群中，一个带着兜帽的青年在晃晃悠悠闲逛的途中看见屏幕中的内容，饶有兴致地停下，有点出神地看着屏幕中坐在被告席上的犹大。 青年随手拉住一个路人，问道：“那人犯啥事了吗？” 路人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青年：“你是哪个星球回来的啊？纪律部部长犹大和保安科科长沃森借执行任务之名谋害平民，这么大的新闻居然不知道？” “谋害你马呢？不是说了是工作失职？”旁边的人听不过去，出言反驳。 路人见人反驳自己更为得意：“怎么？戳中你野爹的痛脚了？做到这么大的官儿了，工作失职不就是谋杀？” 无视两路人的争吵，青年死盯着屏幕，嘴角慢慢上扬，似乎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为了更好地看清屏幕的画面，青年摘下兜帽，露出一头显眼的红发。 “让我看了一出好戏啊，犹大。” 二十分钟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一路过来跟两个不怀好意的人坐在一起，千石不免有些汗毛倒竖。 “我果然不太适合这种身份。”对方要出手，也应该是在回程一段，因此去信息部的路上，千石还有空默默感概。 “三位，到了。”下车后又步行了大概五分钟，到达信息部的地下仓库后，领路人躬身示意道。 仓库深处的冷柜被打开，一具畸形的焦尸出现在三人，以及有资格跟拍直播的媒体面前。 有部分未见过世面的记者当场发出干呕的声音。 千石扫了另外两人一眼，从空间仓库中拔出他两米长的爱刀“妖姬”，拿在手上：“两位，不介意由我带出证据？” 明晃晃的威胁！ 迫于千石的实力，那两人就算牙都快咬碎了也只能挤出笑脸回答：“不介意，有劳千石先生了。” 法庭中看着传回来的画面，庞耀咬牙讽刺纪轩：“纪校长，至于这么上赶着强调你们一方势力的武力优势吗？” 纪轩回敬：“孤儿羡慕别人的家庭温暖吗？武力只是我们的行动保障，而不是依据，作为最前线的人员不是很正常吗？还是说庞耀局长想要两手抓两手硬？” 庞耀哽住，无法回答，只能将狠毒的视线放回屏幕上。 回程的路，才是正戏！ “阿伦和莫比德先上，跟千石缠斗后其他人再跟上协助！”桌面下，庞耀的手偷偷发信息下达指令。 必须要让“五圣”亲卫队的人做先行军，戏才真实！ 屏幕上，运载证物的小货车已经驶出，过了两秒，庞耀的手机一阵，显示回信：“收到。” 下一瞬间，路边的高楼上两块玻璃碎裂，两个蒙面人跟随玻璃碎块一同跃下，朝着经过这栋高楼的小货车袭来。 千石应声抽刀，脚下一动，巨大的动能让行驶中的小货车产生剧烈的摇晃，并留下一个凹坑。 先行袭击的两人只感觉大风吹过，其中一人还未来得及举刀抵挡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另一位则因为自身能力是硬化身体的原因，加之反应及时，只是挡在身前的两臂出现了巨大的裂口，还算留有战斗能力。 “哇，光天化日之下是谁这么大胆呢？”纪轩早有预料，却故作震惊。 庞耀没理会他，千石的实力超出了他的预计！ 幸好他豢养的打手不是傻子，除了有三个平时磨洋工惯了的因恐惧而退缩了之外，部署在这段路的另外十一个打手从隐蔽处窜出，分别朝着千石、小货车和跟拍媒体袭击过去。 虽然这些人在千石看来只是乌合之众，但以千石的能力要将他们全部放倒还是需要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袭击小货车和媒体的凶徒完成任务了。 “啧，真烦这些要保护目标的任务。”千石抱怨，神情却不见紧张，似乎早有准备。 屏幕之中，让庞耀几乎从椅子上摔下来的一幕发生。 紧跟在窜出的打手后，有二十人从四面八方冲出来，目标赫然就是这些从暗处出现的打手。 而这些人的面孔，恐怕在观看直播的群众中有超过六成的人叫得出他们的名字。 “灵幻团？！”顾不上注意形象，庞耀和丁立发出近乎惨叫的声音。 连在自家观看的泰兰特都张大了嘴：“灵幻团什么时候跟纪轩混在一起的？” 这些打手在人数和个人能力双重不利的情况下，毫无还手之力地就被制服。 与此同时千石也将袭击他的几个人均匀地切成了厚厚的薄片，场面之血腥让有两家电视台给画面紧急打上了马赛克。 “千石，做得也太绝了？袭击者的身份好歹也要确认啊。”卡萨尔皱着眉朝千石抱怨。 后者拿起一个人头：“有这个就够了。” 在电视台将画面打上马赛克前的一瞬间，有眼尖的人看出了，那是“五圣”亲卫队的莫比德·罗恩。 第八十八章 反转 审判庭内一片默然。 灵幻团的出场让所有人陷入不安，现在看来除了下落不明的杨梓正以外，琉璃排行榜上前二十名的强者基本上都可以算在“高层”的旗帜之下。 有这种级别的武装力量，纪轩还能乖乖坐在被告席上简直就是奇迹。 “纪校长，这算是威慑吗？”庞耀干巴巴地说狠话。 没人接他的话茬，包括纪轩。 纪轩是因为知道自己弄出这种场面，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干脆不说。 其他人则是因为怕站错队，不敢乱说话。 庭外亦然，剩下的四十多个打手根本不敢碰瓷千石加灵幻团这种媲美一整支部队的护卫阵容，运载证物的小货车顺利开完余下路程，驶入审判庭。 审判庭大门再次被打开，千石肩扛着一件用白布包裹的大份物件走了进来。 丁立脸色难看，却不得不继续他的工作：“公证人千石，你是否能作证，你所带来的物体，就是被告人纪轩所言的证物？” “如假包换。” “另外两位公证人，请问你们是否能证实，公证人千石的回答？” 再给那两位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一个“不”字，连连点头称是。 丁立不死心，追问：“以上回答，是否基于事实作出的回应？是否出于本人意愿？三位是否有受到各种形式的威胁或收受好处？” 千石嗤笑，当即抽刀，插在地上：“威胁？丁立法官，不如这次换你来当公证人，被告席上的三位你随便挑一个来跟我打一场如何？” 虽然有点虚张声势的成分，但好在气势够足，直接让丁立哑了。 现场情况让丁立和庞耀都相当绝望，眼睁睁地看着千石将肩上的物件放下，正要掀开白布让检测人员对证物进行检测，庭外的一把女声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腌臜之物就不用在庭上展示了，丁立，我作为科技总局局长，承认二代人类的存在，并带来相关资料。”审判庭大门第三度被人打开，索莱西身披白大褂出现在门口。 看到她的出现，丁立庞耀二人更加慌张，这个女人的脑子平时挺好使的，为什么现在要做这种无异于自爆的事情。 索莱西无视二人的彷徨，将装有二代人类研究资料的u盘交给法庭工作人员，很快，详细的资料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二代人类，表面上是基于人造“亚神”为目的的人类基因研究项目，其原理是通过人为改写胚胎的dna片段，从而使被研究的对象达到百分百“亚神”化。 当然，这其中还参杂着类似于修改人类成长周期的将人类成长流水线化，以及后期进行情感抹消、动物式驯服等伦理的问题。 整个研究，其实说白了就是生物武器的研究。 根据资料记述，整个二代人类计划一共有十二批次，研究对象多达五千多体，很难想象如果这个计划成功，并将研究对象投入使用，会应用于哪个方面。 是国防吗？还是？ 庭内庭外议论不止，连网络热搜都实时更新，这个计划在公之于众之后的一分钟内便以碾压之势成为网络讨论最热话题。 而造成热议的人则对这些议论视若无睹，她看向纪轩：“纪校长，满意了吗？二代人类确实因为本身就通过基因改造而获得较强战斗力，因此危险性比较高，我赞同在追击二代人类的过程中应该当机立断，不能犹豫。” 她的话反而为后续似乎有什么反转铺垫基础，纪轩暗觉不妙：“索莱西局长，感谢你的理解，不过有话不妨直说。” 索莱西拍拍手：“好，那我就直说了。纪校长说当日是收到情报在清剿洛安度假村的二代人类据点的时候误将被害人当作目标，对？巧了，我这有个证人，或者说，应该是证物才对。” 随着她的拍手声落下，有人将一个身躯面容怪异的“人”带了进来，扭曲的五官完全没有透露理智的色彩，似乎在被带进来之前被施了药。 “这就是你们那天应当清剿的目标的同类，二代人类。很凑巧，我们前段时间也逮住了一个。” 那“人”诡异的模样让所有人感到一阵恶心。 索莱西继续说道：“二代人类，二批三号，代号二三，我问你，你们在洛安度假村是否有据点？” 略微有点呆滞的“人”呆了十多秒后，断断续续回答：“没有，据点不在洛安度假村。” “很高兴你终于能坦诚了呢。”索莱西饶有趣味地看着纪轩：“纪校长，公然作伪证，这个罪名怎么说？” 在她说话期间，作完证的畸形人已经口吐鲜血倒了下来，而索莱西只是微微一捂嘴：“抱歉，我们研发的吐真药还在试验阶段，副作用有点大，不过，现在我们还是把重点放回纪校长三人身上。” 纪轩和犹大交换了一下眼神，虽然他们是在胡扯，但这个畸形绝不是二三，因为他们俩都见过真正的二三。 往好了想，是科技总局还留了一批二代人类，这次是故意拉了一个出来要置他们于死地。 往坏了想，这个被冠以代号二三的畸形人，是刚刚才做出来的。 科技总局从来就没停止过二代人类的研究，甚至更加丧心病狂了，如果这人是刚刚做出来的，看这体型，那只有一种可能。 她把活人改造成了这种怪物！ 保守派低估了纪轩的胆子，而纪轩低估了他们的残忍。 可这都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审理现场炸开了锅，无数物件被砸向被告席上的三人。 “骗子！杀人犯！” “死刑！” “死刑！” 中央广场上，红发青年看着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 而旁听席上，有一人无法忍耐这种场景，她红着眼眶站起身：“各位！请大家冷静一下！法官先生！事情真相不是这样的！真相是” 犹大闻声，急忙转过头：“静玲，不要说了！” “我怎么可能保持沉默啊！朴硕慧小姐！北方凝小姐！片桐丽美小姐！求求你们！和我一起告诉大家真相！我求求你们！” 看着颜静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在硬撑着央求她们，几人都有点不忍心，特别是片桐丽美，嘴唇都已经半张了。 “别说了！人是我让他俩杀的，你们谁有资格审判我！”纪轩突然一声暴喝，止住了全场的喧嚣。 他的手上已然握着他的爱刀“阿波罗”，刀上燃着熊熊烈焰。 意思很明显，搞砸了，那就只能掀桌了。 纪轩冷眼环视一周：“他们最多只能算是从犯，两个废物一点小事都做不干净。是我要他们杀的人，有意见的，随时欢迎拔刀上来处决我！” 这时，审判庭大门第四次被人打开，连丁立都忍不住吐槽：“我这里是菜市场吗？人人都能随便进来。” 开门人用不高但足够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觉得我够资格吗？纪轩？” 来人足够让纪轩的火焰熄灭，那是笑眯眯的索罗。 和送走神崎笑那时相比，现在他的笑容顺眼多了。 “纪轩，骗人可不好哦，那天你们是去清剿二代人类？不对，你们是去杀死我的同类，神崎笑、李雅静，还有布莱恩·巴里夫。”索罗走到纪轩申请，平静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下面震惊：“什么？还有一个受害者？” “没听说过啊？这群人渣还隐瞒了什么？” 纪轩叹气，收起刀：“对，没错。” 有人出现指证纪轩的谎言，丁立等人并不开心，除了被蒙在鼓里的民众，他们谁人不识“乐王”索罗·萨德？ “所以说嘛，纪轩，这就是你们不对了，二代人类那种阴谋诡计诞下的二流产品何德何能跟我们比较？”索罗满意地拍拍纪轩的肩膀，然后转过身：“各位，向大家郑重介绍一下一份涉及四个人的绝密档案，‘四绪’，本人不才，正是其中之一。” 用屁股想也知道剩下的三个是谁了。 在大家质疑他的话的真实性之前，索罗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今天我来这里，是想借公开审理的这个机会，作出一个指控的。” 全场安静，等待他说出后续的话：“我，索罗·萨德，作为‘四绪’现存的最后一人，要作出指控，对象是” 突然的停顿让焦急等待的人强迫症都犯了，等了五秒之后，他才笑笑说：“生活在琉璃上的所有人，或者范围再大点，我要指控全世界的人。” 第八十九章 快乐的指控 索罗的话一瞬间引起哄堂大笑，有人笑得捧着肚子道：“先不说你那‘四绪’是什么鬼，指控全人类也太搞了？这小子是哪个病院放出来的？” 被取笑的人还没什么反应，纪轩先暴怒：“都他妈闭嘴！” 在纪轩心目中，这些人对索罗的嗤笑，比对自己的指控和辱骂要严重得多。 索罗不以为意：“纪轩，冷静点，也烦请各位听我说完。在跟各位阐明我要指控你们的内容之前，我想问各位一个问题。这位小姐，请问你愿意作为在座各位的代表回答一下吗？” 索罗随意点了一个在旁听席上坐着的女士，女士虽然感到很突兀，不过索罗温柔的话语仿佛有魔力一样，让她还是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谢谢，为了感谢你的配合，我想送你这一朵花。”索罗从口袋中拿出一朵艳丽奇特的花，递到她手上。 说实话，索罗的外型还是相当优秀的，因此女士接过花时脸上还带着点红晕。 紧接着索罗说道：“这朵花名为曼珠莎花，即使被采摘下来也不会枯萎，永恒保持艳丽。不过，它有一个缺点，就是当它被采摘下来后，每天正午时分，它都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自燃，产生的火焰大概能将方圆两三公里烧成灰烬。” 听了他的介绍，女士脸色大变，现在还真就准备到正午时分。 索罗很满意女士的惊慌，继续用温和的语气说：“解决办法是，将这朵花彻底揉碎，这位女士，你会这样做吗？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 其实还没等索罗说完，这位女士就迫不及待地把手中的花揉成一坨烂泥了。 女士将化为烂泥的花扔在索罗脚边，愤怒而又惊恐地退到一边，瞪着索罗，想知道他要为自己的行为作何辩解。 而后者只是俯身捡起那坨烂泥，微笑着面向所有人：“很正确的做法呢。其实这朵花的事是我编出来的，这只是我去年在北城郊外摘的花，关于它的介绍只有不会枯萎这点是真的。不过我想继续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会自燃的对象，不是花，而是一只蜜蜂，你们会怎么做？” “当然是杀了它啊！你在胡扯什么屁话啊！”旁听席上已经有急性子的人吼叫着回答。 索罗也不恼火，继续问：“那如果是一条狗呢？” “肯定要清除威胁啊！” “如果是一只猴子呢？” “答案不会变的啦！你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啊！”旁听席上的人已经失去耐性了。 这时，索罗一扫脸上的温和，眼中只剩下冷峻：“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会自燃的，是一个人呢？” 瞬间，鸦雀无声。 索罗从另一个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刀，递到刚才那位女士手上：“假如，那个自燃的人是我，你会像刚才那样毫不犹豫地杀了我吗？” 女士手拿着刀，瑟瑟发抖，不敢行动，因此索罗面向其他人：“刚才叫嚷着会杀死蜜蜂，杀死狗，杀死猴子的人，会上来替这位女士杀了我吗？正午，快要来了哦？” 没人敢动，包括刚才叫得最大声的那位仁兄。 在寂静中，时针指向12。 索罗大叫一声：“嘣！” 吓得在场的所有人连忙护住自己，过了几秒才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索罗自己一个笑得很大声，虽然他的笑声听起来非常假。 “抱歉抱歉，都说了是假如。这就是我们‘四绪’，不过，我们比起火焰，来得更为凶暴，各位请看。”索罗按了一下遥控器，大屏幕上弹出了关于他们四人的绝密文件。 纪轩惊讶地问他：“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你的上一任出于怜悯送给我的。” 这些资料详细地记录了他们四人的能力，诱发条件以及危险程度。 其中关于索罗的资料清楚地写明：“索罗·萨德感到快乐时，将会诱发他的能力‘快感失衡’，令他视线范围内的所有生物大脑向全身传输超过生物承受极限十万倍的快感信号，被能力影响的人，会在头一秒感受到最顶级的快感，然后在两秒后，心脏衰竭死亡。” “索罗·萨德感到快乐时” 众人回想起刚才索罗的笑，开始慌乱。 索罗摆摆手：“别怕嘛，我上一次体会到快乐已经是五岁的时候了，将近二十年没体验过，快乐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只是名词罢了。” 听索罗这样说，同时也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恐慌的人群才颤颤巍巍地坐下，继续看屏幕上的资料。 他们一边看，一边听着索罗的话：“我要指控的，是你们的弱小，是你们无法承受火焰的弱小。凭什么为了不被火焰灼烧你们就要杀死自燃的狗，而不是让自己不惧怕火焰？凭什么为了保护你们，就要剥夺我们快乐、悲伤、愤怒、恐惧的权利？” 索罗绕着审判庭，开展他的控诉，这是他压抑在心底多年的不满和愤怒。 “如果你呼吸空气，会让身边十个人窒息而死，你会牺牲自己吗？”他走到刚才喊得最大声的人耳边，用魔鬼般的低语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 “如果你喝下一滴水，会让身边十个人渴死，你会选择让自己干枯吗？”他绕回来，问丁立。 丁立不语。 然后，索罗转过身，问在场所有人：“如果你吃下一丁点食物，就会令身边一百人饿死，你会做这个以身饲众的圣人吗？” 没有人敢注视他，所有人低下了头。 更没人敢言语，庭内除了索罗略微有点粗重的呼吸声，就只剩下李雅静和布莱恩父母崩溃的嚎啕声。 “我恨纪轩，恨夺去了我同类生命的‘高层’，但我更恨的，是无法与我们共存的，弱小的你们！所以我要指控的不是纪轩，是所有人！所有弱小的人！所有无辜但羸弱的像玻璃制品一样的人！” “可这是我们的错吗？难道我们就不想像纪轩那样吗？”有人反驳道，随即得到所有人的附和。 诚然，弱小无罪。 索罗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不然他也不会自愿失去快乐这么多年。 一直以来，除了为其他三人而活之外，他都以救赎带有弱小原罪者的神自居。 他当然知道他们无罪，可是，不这样想的话，索罗会崩溃的。 他们无罪，难道我就有罪吗？难道我们就有罪吗？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为了他们能活下去而不能快乐？ 凭什么！！！ 他只能在自己的内心中发泄自己愤怒的嘶吼，然后继续舍弃快乐地活下去。 为了那些弱小，但能够享受喜怒哀惧的人们。 现在，听着那些人在向自己强调，自己一直都清楚却假装不知道的事实，索罗突然感到一阵轻松。 是该到头了啊。 如此想着，破天荒地，他的嘴角竟自然地上扬。 不需要他刻意去摆动肌肉，一个自然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 然后他的喉咙中，竟按捺不住地发出“哈，哈，哈”的声音，他想制止也制止不了，只能任由自己不断发出这种声音，直到喘不上气。 终于，他不再发出“哈”的声音，缓了口气后，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没错，你们说的没错，弱小并不是错，所以，错的是我，错的是我们。” 听了他的话，李雅静的母亲忍不住，拍案而起，冲出了审判庭。 没人反驳他，因为没人敢。 他们知道，索罗没有错，神崎笑没有错，四绪而没有错。 但是得知了他们的秘密后，他们都不敢出现在索罗身边了，就是现在，他们也想逃出去，如果不是纪轩正满含杀意地盯着旁听席上每一个人的话。 如果神崎笑等人没死，他们也不会再敢出现在四绪的周围。 理解是一回事，恐惧又是另一回事了。 见没人反驳自己，索罗倚在被告席的栏杆上，摊开手：“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就是说纪轩他们杀的是罪人嘛，既然是危害公众生命安全的罪人，那他们又何罪之有？” 第九十章 永远快乐 李雅静的父亲并不认同索罗的论调，但他选择保持沉默。 他尊重这个和他的女儿有着同样遭遇的年轻人。 并且，他也理解索罗的选择。 可丁立不一样，他坐不住了。 保守派为了彻底将“高层”拉下马已经颜面尽失了，倘若索罗的一番话真的能将纪轩等人的声望保全的话，那他们保守派可就满盘皆输。 “索罗先生，请问你该如何证明你投影资料的来历及真实性？”丁立满头冷汗，强撑着问。 索罗按了一下遥控器，屏幕上弹出了一张很多人都熟悉的脸。 前任“高层”校长，加尔文·霍华德。 “臭小子，我知道你这些年为了我们能安稳地生活牺牲了太多太多。”屏幕里的加尔文开口说话：“所以，我送你这份礼物，当哪一天你受够了灰暗无乐的人生的时候，就将真相公之于众，告诉所有人，你也有快乐的资格，她们也有纵情享受悲伤、愤怒和恐惧的资格。” “我很感激。”索罗看着屏幕上的加尔文自语，似乎在回忆往事：“他和纪轩一样，认同我们的牺牲，而不是认为我们就应该为了弱者的生存而割舍掉自己那部分情感。” 随后，他向纪轩鞠了一躬：“谢谢你们，到最后一刻，也坚信我们是人，是无辜的人。” 丁立更加慌张，因为他看到旁听席上已经开始有人动容。 所以丁立急忙按断了屏幕的画面：“索罗先生，我想我的问题不够直接，你如何保证你这些资料是未经编辑或伪造的？” “你这样说的话，我确实无法证明。”索罗耸肩，要钻牛角尖的话有无数种方法，所以他也懒得理会了。 “如果我作为死者李雅静的父亲作证的话，能否证明他的话属实呢？”李雅静的父亲突然站了起来，震惊全场。 紧接着，布莱恩的父母也站了起来：“我们作为被掩盖的受害者，布莱恩·巴里夫的父母，同样愿意证明索罗先生的话属实。” 在看到索罗出来之前，他们并不是不理解“高层”残忍的做法，他们只是无法接受。 就像其实索罗也无法接受为什么只有他要为了陌生人的生死而不得不永远放弃快乐一样。 然而，接受与否，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们其实都是人类，人类与生俱来就带有的美好，让他们最终或是妥协，或是甘愿地做出他们的选择。 索罗为了将充满未知的奇妙生命让给他人，选择了接受注定灰暗的生命。 纪轩等人为了责任，选择了背上罪名杀死四绪。 因为他们是人类，而不是纯粹为了私欲而行动的野兽，所以他们没有为了让自己的生命完整而让周遭生灵涂炭。 所以他们没有爱惜自己的名声，而推卸下本就该由他们履行的责任。 其实，四绪的父母早就知道，四绪就不该生存下来。 在查明他们的能力的那一刻起，最优解就是直接将他们抹杀掉，而不是给他们构筑起这么一个虚假的人生。 只是他们作为父母无法接受痛失儿女的事实。 只是那些作为伟大光正的家伙们无法接受这种不人道的污点。 所以才有人为了他们负重前行，那些人是失去了完整生命的四绪，是从此背上道德枷锁的虚假好友，是为了让早就不该活在世上的四绪作为真真正正的人类死去而成为杀人犯的“高层”。 如果否定了他们罪恶的行动中那星星点点的义，就等于否定了他们儿女的牺牲。 所以现在，该轮到他们站出来了。 连接受不了索罗揭穿的，丑陋的事实而一度离开审判庭的李雅静母亲也返回场内，坚定地回答：“没错，我们愿意为索罗先生作证，为了我们作为一个善良的，无辜的人类死去的女儿！” 随后，朴硕慧站了起身：“我是在死者神崎笑虚假的人生中，曾扮演她的好友的朴硕慧，我愿意证实索罗先生的资料是真实的！” 北方凝紧跟其后：“同样扮演神崎笑好友，且在喀戎昂撒大教堂事件现场的北方凝，同样愿意证明！” 马哈默德同样站起：“我作为布莱恩的好兄弟，真正的好兄弟，愿意证明！” “这这”丁立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状况，只能口吃般的支吾。 没等他说出句话来，索罗就凑上前：“说起来，你们提出的公诉有点问题啊。你们用作犹大杀人证据的视频显示，神崎笑死于刺穿胸口对？但是你们应该有对她进行尸检，她明明没有伤口，为什么你们还要继续以此作为犹大杀人的证据？” “为什么你会？！”丁立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连忙捂住。 “为什么？因为神崎笑是死在我手上的啊。”索罗发自内心地哈哈一笑。 和今天被曝光的各种惊人消息相比，索罗的这句话已经像是开玩笑一样的不起眼了。 “各位，请安静一下。”在庭内纷乱之际，泰兰特的视频通话打了进来，直接投影在大屏幕上。 “我，泰兰特，承认索罗先生提供的资料的真实性，同时，我希望由我直接给这场闹剧宣布一个结局。”泰兰特看上去有点疲惫，确实，莫比德的首级和四绪的资料让他在短时间内收到很多质问，想不心累都挺难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后说道：“虽然要承认犹大、沃森，以及被掩盖的蔡思思的行动的出发点确实是为了琉璃安全，但其依然要对他们的行为负责。鉴于本次事件特殊，由我代表‘五圣’直接宣判，即日起革除纪律部部长犹大，保安科科长沃森，信息部部长蔡思思三人原有职务，后续将由‘五圣’委任临时接替者。同时，纪轩作为统领三人的最高负责人，也应当为此负上责任，因此暂免去纪轩‘高层’校长一职，由原校长，维兰·斯塔克接替该职务，并且纪轩需要作为其助理协助主持工作。” 泰兰特说完就挂断连线，不给现场留有丝毫反对的余地。 神崎笑等人死后第五日，这场风波在极其有争议的结果中落下帷幕。 审理虽结束，社会面上仍对这件事议论纷纷，特别是审理中爆出的无数被掩埋在地面之下的消息，让群众对三个领导机构的信任降到最低谷。 网络上遍布群众从各种角度对三个机构的抨击，其中最多的当然还是关于伦理道德的方面。 无论是“政府”关于二代人类的研究，还是“高层”虚构四绪的人生，都引起无数批评甚至谩骂，对此，纪轩只能很无奈地关掉手机不去看。 此刻他正在索罗家中，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登门道谢。 两人面对面喝着茶，聊的话并不多，跟往常一样。 茶喝一半，纪轩才小心翼翼地问索罗：“你从审判庭出来之后还好吗？” 他在来索罗家的时候，可以看到铺天盖地的低价售楼信息，明显就是昨晚连夜打出来张贴的，而且打开手机的旅行app就可以看到，这附近的酒店都已经被订满了，一年后都未必有空房。 索罗苦笑，将自己的手机丢给纪轩：“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把我开盒了，妈的。” 手机的收件箱已经爆了，里面满是诸如“怪物！”“滚出琉璃！”这样的字眼，时不时参杂一封“好哥哥，为了我，对我使用快感失衡~”这样的奇葩信息。 纪轩无言地将手机还给索罗，后者将自己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不用感到内疚，或许这才是我应该过的人生。喝完这杯茶就走，这种关头跟我走得太近可不好。” 主人家都这样说了，纪轩自然不好意思继续逗留，起身离开，在门边，索罗突然叫住他：“纪轩！” “怎么了？”纪轩好奇地回头，只看到索罗那张强装出来的笑脸。 “其实，这些年下来，我挺高兴的。”说完这句话，索罗关上了门。 夜幕降临，本就人不多的小区，今晚竟连一丝灯光都没有了。 索罗的手机还在震动着，不断提示有新的信息到达，而他本人丝毫不在意。 因为他站在一张椅子上，忙着在头顶摆弄一根绳子，一边摆弄一边哼歌，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终于，索罗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绳圈，微笑着点点头，随后看了一眼窗外。 远处，是灯光闪烁，一片繁华的中心城闹市区，而近处，是无比黑暗的小区。 索罗深吸一口气，将头放在绳圈套内，然后脚下一踢。 头穿过绳圈的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神崎笑、李雅静和布莱恩。 神崎笑扑到他身上，为他感到悲伤。 李雅静对着他骂骂咧咧，对他的行为表示非常愤怒。 布莱恩一脸惊恐地看着他手机里的消息，对字里行间的恶意感到无比恐惧。 看着这三个曾与自己有着同样遭遇的同类此刻的场景，索罗·萨德发自内心地笑了。 “纪轩，我说这些年我很快乐，是真心的，谢谢你，给了我不让人快乐的友情。”索罗拿着一张写了这句话的照片的手无力地随下，照片上，是他和纪轩两人面露难色的合照，那是他们某次见面时在一家做合影活动的咖啡厅里拍的，凭合影立减十块。 指针指向12，在“哀后”、“怒妃”和“恐君”死后的第七天，“乐王”索罗·萨德自缢身亡。 第九十一章 之后 索罗的尸体是在三天后被发现的，发现者纪轩并无表现出惊恐或是意外。 也许在他最后一次见索罗时就预料到这个结局了。 “乐王”的死讯多少让网络上的风波消停了一点，人们很默契地对四绪的事闭口不谈。 再怎么否认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四绪的死和他们息息相关。 在纪轩的强烈坚持下，由“政府”拨款，给索罗办了一个规模不大但还算正式的葬礼，唯独有一点很奇怪，葬礼上放的都是欢快的音乐。 “至少让他在死后可以尽情享受愉悦。”纪轩如此解释。 这个葬礼，被停职的犹大也出席了，包得严严实实地出席，让静玲和苍找了大半天才找到。 静玲心痛地看着审判过后连将脸暴露在阳光之后都做不到的犹大，这几天她可是亲眼目睹了那些疯狂的人怎么堵住犹大的家门叫骂的。 失去了琉璃守护者这一身份，犹大就只是一个异空间来的异类。 一个危险份子。 好几次犹大使用能力溜出去，哪怕只是在便利店买个车仔面，都被店员将面泼到他的脸上，不得已，犹大只能拜托奈特帮忙出去买饭才不至于饿死。 和静玲的心痛不同，苍则是忿忿不平，既为犹大，也为她自己。 “妈的居然找来了维兰那一届的纪律部部长回来接手，那个老骨头姑奶奶我两根手指就能给他拆喽！泰兰特这家伙纯纯的恶心人！”苍喋喋不休：“我说，前部长，要不你干脆起义？我跟你来个里应外合，夺回纪律部！” 犹大相当无语：“别闹了美女，你是想让我死还是想让纪轩死啊？” 另一把声音插入他们的聊天中：“脾气这么火爆？看样子前几天暗地里威胁媒体的人就是你？立花苍副部长。” 犹大循声望去，是乃万。 如果说这次事件有谁获益了的话，那必然是他了。 保守派风评暴跌，“高层”被免职了几个核心成员，连身为首领的纪轩都被贬职，“五圣”则是因为不作为而饱受争议。 唯独他，不仅率领平衡派引导舆论打击保守派，还将陆天拉到和自己同一阵线，可谓政治资本和武力资本双丰收，更加坐实了他下一任平衡派首脑的地位。 甚至犹大还收到消息，现平衡派的首脑已经有退位让贤的意思了。 “乃万部长，咱俩的交易，你还满意吗？”犹大将话题扯开。 乃万笑着摇摇头：“如果我说，我根本不希望我们之间的交易有机会达成，你相信吗？” 犹大将目光放到装着索罗尸体的棺材上：“我相信，每个人都希望可以活着，好好地活着。” 四绪的故事，以四人合葬在一起结束。 他们的生命，注定是个悲剧。 葬礼之后，犹大依然被迫把自己关在小公寓里，外头堵门谩骂的人一点都不见少，毕竟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闲人。 而纪轩则是在遭受另一种折磨。 “小轩啊，你这助理的工作做得不怎么样啊，怎么连我的日程铺排都做不好呢？”接管“高层”的维兰·斯塔克将纪轩叫到自己办公室，一脸坏笑地批评道。 此人是纪轩上上届的校长，在当年排名第五，考虑到近年来的“亚神”整体质量有所下降，现在他应该能排到第三左右。 纪轩面无表情：“抱歉，维兰先生，我现在马上回去修改。” 这个原本属于纪轩的办公室，当年十四年前确实也属于维兰，纪轩是一刻也不想多逗留。 偏偏维兰将他叫住：“别急着走嘛，这么多年没见面，咱俩先聊聊，也好让你日后协助我主持工作，不是吗？” “好的，那么请问维兰先生想聊些什么？”纪轩保持着一副生人勿近的脸，转身问。 维兰装出一副要好好思考的样子，随后一拍手：“对了，不如来聊聊，你的母亲如何？” 听到维兰的话，纪轩额头青筋暴起，呼吸声也陡然变得相当粗重，过了二十几秒才恢复正常：“抱歉，维兰先生，家母已于十四年前因故去世。” “好可惜啊，不过，你真的要假装不知道吗？”维兰的眼神透漏出戏谑的色彩：“你的母亲为什么会自尽，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挑衅，明显的挑衅！ 纪轩压抑住心中的怒火，老实回答：“是因为某人用她的两个儿子的性命，威胁她造谣自己已死的丈夫，通过贬一捧一的方式提高当届‘高层’的威望，对？二十四年前，‘怒火’纪鸣带领的那届‘高层’实在过于出色，尤其是当年的校长纪鸣，更是在十四年前无人可用时被大众提及希望重新请他出山，只可惜他在当年病逝了。” 说话间，纪轩已经走到维兰的面前，俯身用充斥怒气的眼神瞪着维兰：“迫于某人的威胁，纪鸣的妻子司徒馨不得不造谣纪鸣在任期间贪污腐败，此后她自觉无颜面对亡夫，于北城的家中服毒自尽，我说的对吗，某人？” “好热好热，想不到当年还能被我们用作筹码的小子，现在居然能当面跟我对质了。”维兰哈哈大笑。 纪轩直起身，恢复冷静：“想激我吗？放心，我知道当年的事不止你一个，你这条狗肯定是在当年的‘五圣’授意后才敢做这种事的，你和‘五圣’一个都跑不掉，我会在你失去所有依靠的时候，才像屠狗一样处决你。” 说罢，纪轩走出办公室，维兰则打通了泰兰特的电话：“如你所料，你也在他的目标中，我是觉得这人不能留了。” “就是这样，他才值得留下，跟联盟的交易不能只是一场交易，我要成为新琉璃的英雄。”泰兰特回应，然后挂断电话。 维兰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脸色逐渐阴沉。 他往后一躺，挨在老板椅上看着天花板：“英雄吗？跟四个木偶一起玩领导游戏的你，比起当年你父亲的做法还要危险许多啊。” 北部废旧仓库，大门被打开，走出一个衣着潮流的青年和奇装异服的女子，在他们身后是一群瑟缩着躲避照进来的阳光的畸形人。 “怎么？你们也要跟来？”青年朝后头问了一句，畸形人们齐齐摇头，其中一个大胆一点的开口：“枫大人，请问何时开始行动？” 被叫做枫的青年无趣地摆摆手：“我还没蹦迪够呢，多等两天，反正他们现在在内斗中，不差这点时间，而且，真红出去晃悠了还没回来，等他回来再说。” 他旁边的女子也说道：“同感，这边的化妆品还挺好用的，让我多整点才动手，我们出去之后记得关好门哦。” 两人说完扬长而去，留下一群无奈的畸形人。 大胆的那个问在不远处的后方看着的，他们的首领歌姬：“头儿，他们到底靠不靠谱？一天天就知道出去玩，出去逛街，进攻琉璃的事是一点都没做过！” “小点声，利未先生和拿但业先生还在呢。”歌姬轻声说：“你们的怨恨，我会帮你们平息的，放心。” 仓库内也传出声音：“别担心，好歹夺回洛斯哈文地区也是我们的正经任务。” 畸形人们对这把声音非常恐惧：“拿但业大人？！万分抱歉！” 黑暗中，走出一名男子：“没事，我也不屑于跟你们计较这些，倒是你，考虑好事情之后带着你的这些怪胎同胞去哪里了没？” 这句话是对着歌姬说的，如此直白的不尊重的用词让歌姬皱眉：“拿但业先生，谢谢你的关心，关于这点我自有考虑。” 拿但业耸肩：“好，你们自己的事我就不掺和了，我只是来通知你，真红发话了，三日后先给他们来一个小小的震撼。” 第九十二章 敌袭 自从纪轩露出獠牙之后，维兰倒是对他客气了很多，纪轩不感到意外，这家伙的德行他多少有从自己的前一任校长加尔文口中听说过。 因此，纪轩只当自己落得个清闲，整天不在办公室待着，跑到南城跟韩少云喝茶去了。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比我更烦躁的样子？”纪轩假装关心。 韩少云大吐苦水：“大哥，你这是明知故问啊！维兰那王八蛋上台，不敢拿梦开刀那肯定拿我们几个开刀啊！而且索莱西那家伙公开的资料似乎在有意无意突出爱丽丝的身份，这几天我收到的投诉和质疑能堆满十个八个仓库！” 纪轩呵呵一笑，他当然知道，不过因为韩少云乐子人的性格，纪轩能毫无负担地把难缠的问题都丢给他解决。 就像现在这样，尽管他喋喋不休地诉苦，但说不准他内心还挺享受的。 茶喝了三四杯，韩少云总算说出了他担心的事：“沃森这几天还好？” 再怎么乐子人的性格，对于为自己顶罪的同伴的状况，他还是乐不起来。 “放心，我早跟你说过了，加入‘高层’，你们需要抛弃掉对自己美好未来的奢望，同样地，你们也可以抛弃对同伴的担心，因为‘高层’的每一个人，都值得你们信任。” “但是，他不该承受这种无端的指责。”那几天网上那些宛如荆棘尖刺的恶毒文字，韩少云依然历历在目，他很清楚那些文字指责的对象本应是他。 纪轩翻了翻手机上的社交软件，沃森没有发过任何动态，倒是成宥珍发了不少吐槽的动态。“别瞎担心了，沃森那家伙现在回他自己家了，估计过几天就能看到他继承亿万家财的新闻了？他爹老早就来跟我抗议让我把他儿子还回去了，这次也算如他所愿。” “也对。”韩少云也添了杯茶，稍微收起一点愧疚。 虽然他不知道沃森为什么会加入“高层”，但他知道沃森的爹是琉璃的大富豪，贝里斯克·罗曼。 想当年韩少云还嘲讽沃森这富二代是不是豪门争家产输了才来“高层”开拓新大陆的，哪知后来被纪轩拆穿了其实他韩家的家境也不差。 时过境迁，沃森回去继承家产了，自己还在“高层”这片满目疮痍的新大陆上要死要活。 两人将茶一饮而尽，连同想说的话一起埋在肚子里，正要说告别的话，一阵急促嘹亮的警报声响起。 这是南城军区紧急事态发生时才会响起的警报声，自从五年前的战争之后，这种警报声还是第一次响起，让纪轩和韩少云两人都脸色大变。 “发生什么事了！”韩少云立马联系段洪，近段时间学生会大小事务都是段洪实际操办的。 后者回复：“副会长，军区遭遇敌袭！敌人突然出现在军区总部之中，仅为一支十七人的小队！” 段洪关于敌方的描述越是简单，说明这支小队的实力越是可怕。 “段洪，描述敌方特征。”韩少云脸色冷了下去。 “其中十六人均有不同程度的身体畸形，但为首的一人未见异常，另外军区内出现奇怪的现象，所有成员均报告无法离开自身原本区域，并且陆续有成员报告出现窒息感！”段洪的话证实了韩少云的最坏猜想。 那些传说中的“门徒”，带着二代人类打过来了！ “将领头者的照片发给我，同时通知其他各城加强戒备！” “是！副会长！北城传来通讯！北城同样出现敌人！” 北城，有一个不在五大帮派的势力范围内的地区，那是梦的住所以及学生联合会总部的所在地，该地区最为标志性的是一栋造型奇特的商业大楼，汇业中心。 就在南部军区遇袭的同一时间，一个黑袍人也从马路对面走到了这栋楼前，摘下兜帽，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奇形怪状的大楼。 兜帽下是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孔，出于他的衣着和行为着实有点古怪，引来路人的侧目。 其中包括了前来购买材料的格林。 身居琉璃第二十一位，格林自然比其他人更能察觉他人气息的强弱，而现在他就在这个古怪的少年身上明显察觉到了名为“强大”的感觉。 具体的程度她也说不上来，不过她估计这个少年的实力只在自己的主人，北城的主人——梦之上，不在其下。 因此格林马上拿出手机要向梦汇报，却被少年出声制止：“这位漂亮阿姨，请稍等一下，好吗？” 不知何时，少年已经将目光从汇业中心转移到格林身上，被这样一位带有让人不安的气息的人物盯着，让从地狱般的修罗场中搏杀上位的格林也感到一阵胆颤。 “今天我只是来打下招呼的，请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们美好的会面，可以吗？”少年一脸人畜无害。 这番话格林断然不可能相信，可她也不敢反驳少年，只能结巴地：“这我” 少年没有再管格林，朝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大声说道：“各位，很高兴跟大家见面，我叫安岚，第四门徒，‘真实’安岚。” 莫名其妙的发言让路人纷纷驻足，议论纷纷。 “怎么了怎么了？” “怕是等下就要说出那句名言了？‘宣布个事’那一句。” 眼见越来越多人围聚在少年周围，格林内心不断挣扎，这少年一看就知道是在计划着什么针对北城的事情，可是要阻止他那就意味着要跟这个深不见底的少年为敌。 是明哲保身还是挺身而出向梦表忠心？ “人挺多的嘛，大伙们，问你们个事哈”名为安岚的少年无视格林的煎熬，向着围聚过来的路人问道。 “都他妈给老娘散开！”突然，格林大喝，随后地面的砖石开始快速消失，一阵窒息感涌上围观群众的脑中。 哪怕不用这阵窒息感，只要看见发出声音的人，巫术派首领“魔女”格林，身为北城居民的他们就已经自觉散去。 而被窒息感的来源——一氧化碳笼罩在其中的安岚却似乎早有预料，重新带着一副诡异的笑容看着格林，丝毫没有一氧化碳中毒的样子。 “不应该啊”格林咬牙，这次她算是豁出命来进行一场豪赌了。 安岚往前迈进了一步：“阿姨，你果然做出了我最想要的选择呢。” “别虚张声势了！趁我还不想对你这种小鬼头动手赶紧走！”格林很明白，虚张声势的是自己，但不这样说，她害怕自己会掉头就走。 对方明显看出了这一点，也或许是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极大的自信，总之，他继续迈进一步：“阿姨，别紧张，这只是一次友好的会面。” “别过来！”格林压抑不住心中那股莫名的恐惧与不安，擦着一根火柴朝着被她的能力，“炼术自在”所分解合成出的大量一氧化碳包围的安岚丢去。 火星与气体接触，瞬间燃起大量火焰，将安岚死死封锁在其中。 然而，这个场面并没有给格林带来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两秒过后，火焰毫无征兆地散去，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温度也在刹那间冷却下来，甚至变得比周围气温更低。 安岚，则毫发无伤，连灰尘都没有留在身上，依然笑着站着原地。 “我代表‘门徒’，以及二代人类来向琉璃宣战，三十天后，我们‘门徒’及二代人类的联合军将向全琉璃发起总攻，我安岚，是北城战线的负责人，请多指教。”安岚的样子依然人畜无害，只是他的话跟他的外表实在不搭。 “宣战完毕了，可以离开了！”格林现在已经非常清楚，自己不但不是安岚的对手，甚至在对方眼中，自己可能还不如一条毛虫。 她有点后悔自己的选择，并无比希望对方只是来这里进行这个宣战声明的。 可惜事与愿违，安岚继续说：“我们家的首领，同时我们的盟友二代人类也是这么说的，单纯的宣战并不能让琉璃感受到绝望，所以让我们每个城区战线的负责人选一个标志性的地点进行破坏，可我想了想，建筑又不能反抗，怎么可能让人绝望呢？所以，我决定挑战一位强者，而这位阿姨” 少年的话顿了一下，用让格林恶寒的目光看着她：“你似乎很强。” 第九十三章 四方告急 仅一个眼神，便让格林顿生退意。 那是完全蔑视她的眼神，仿佛身为五大头目之一的自己竟只是一颗渺小的尘埃。 格林在心中不断呼喊着自己：“动起来！快动起来！硬着头皮战斗也好，转身逃走也好，快动起来啊！” 眼看安岚步步逼近，她却始终没法做出分毫回应，最多就只是往后挪了半步的距离。 “阿姨，你不打算继续攻击了吗？”安岚站在离格林七步之外的位置，问道。 直到这时，强烈的恐惧才终于迫使格林的身体作出反应，她近乎狂乱地发动能力，随之路边停靠的、行驶的车辆的轮胎逐渐消失，一阵白雾弥漫在安岚身边。 白雾接触到安岚身体时，冒出阵阵白烟，他似乎是为了确认一般将冒着白烟的手拿到眼前：“哦？这次是有腐蚀性的物质吗？硫酸？阿姨你的能力还挺有趣呢。” 安岚再往前一步：“但是，腐蚀性物质无效哦。好了，再拿出别的花样来，在我走到你面前之前，我不会出手，如何？” 燃烧无效，腐蚀无效，格林最为擅长的两种输出手段均被排除之后，她的退意更浓，但是，原本空无一物的身后，竟凭空出现了一堵高墙，挡住了她的退路。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能力，‘编写现实’，我认为现实上你的身后有一堵墙，那就有一堵墙。”安岚说话的语气非常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能凭空造物这一事是多么地离谱，当然格林就不这么认为了。 或许是因为她的能力，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物质”这一概念。 物质的总量在整个世界的范畴而言是守恒的，只是在特定条件下，物质的形式或是构成会有所变化，而她的能力就是无视这些条件，直接让物质变化实现。 当然，这依然离不开物质总量的守恒。 在她的认知中，凭空造物那已经是踏入了神的领域了。 与神为敌，她万万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可是，无需安岚编写，事实就已经是她正在与眼前这位神明为敌了。 绝望，深深的绝望漫出来。 她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安岚，眼神从期待变成了失望。 “如果阿姨你没有别的表演的话，那就只能跟你说再见了呢。”安岚摇摇头，很是不舍。 而格林现在已经连呻吟都无法发出，恐惧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连她思考的能力都已经被抹去，她只能紧紧贴在安岚制造出的墙上，害怕着，等待着那个致她于死地的少年出手。 中央广场的大电视上，正直播着北城的景象。 原本也有播报南部军区遇袭的新闻，可过了没几分钟就被切断了信号。 “女巫”格林的名号也算是响当当的，因此围观的群众都对她被单方面压制感到非常震惊。 而在围观的人群之外，一个顶着一头亮眼红发的青年，带着一袭白衣，长发遮住左眼的少女，从仅露出的部分容颜来看，她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少女身后还跟着两个高大的，被黑袍遮盖的神秘人，四个人影慢慢接近中央广场。 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切换到西城保安科总部被攻陷，一个看上去文弱的女子站在保安科总部的顶楼上，提着临时接替沃森的保安科科长艾索科·拉舍尔，后者看上去已经断气。 然后，屏幕画面再次切换，东城也传来噩耗，曾出现在联合军演上的，名为利未的青年踩在刚被复职不久的牧野身上，利未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衣着潮流的青年，看两人的站位，似乎这个青年才是这次袭击的主力。 报道的电视台同时接到消息，位于东城及西城的“政府”机构在同一时间被一大群畸形人攻陷，机构内一片血海，特别是科技局分局内尤为惨烈。 画面中，利未旁边的青年，以及提着艾索科的女子也在重复着安岚之前发出过的声明：“我代表‘门徒’，以及二代人类来向琉璃宣战，三十天后，我们‘门徒’及二代人类的联合军将向全琉璃发起总攻。” 尽管没人知道这些自称“门徒”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他们展现出来的力量足以让全世界都认识到，与他们为敌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再加上他们的盟友，几天前他们还在为二代人类的事情对整个琉璃的领导体系进行口诛笔伐，结果现在，那些他们投以怜悯的对象就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愤怒，哀怨，恐慌，无助 种种复杂的情绪在整个中央广场，乃至整个琉璃蔓延。 在人群骚乱期间，红发青年已经带着另外三人走到了广场的最中心，振臂高呼：“大家上午好呀！别害怕嘛，我们不都说了，还有三十天才是总攻吗？” 青年的声音吸引了人群的注意，但他话中的那句“我们”引起了更大的恐慌。 “中心城也要沦陷了！”不知道谁哭喊出了这句话，一瞬间点燃了混乱的导火索，人们挤压着，推搡着要逃离中央广场，然而，一阵悦耳的歌声响起，所有人都无法动弹。 红发青年朝身边纵情歌唱的白衣少女点点头表示感谢，随后继续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向琉璃宣战的，‘门徒’的首领，真红。” 在往北城赶的纪轩通过手机观看中央广场的现场直播，听到红发青年这句话顿时瞳孔放大。 这就是犹大口中，那个象征着最深邃的恐惧，与最厚重的绝望的真红！ 真红稍作停顿，让现场的观众有足够的时间回味，然后才往下说：“我们进攻琉璃的目的，是收回这片从我们生活的空间，被你们称作异空间的地方，流落到此的土地。我们非常理解你们对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故土的不舍，可由于我们在到达这个空间的初期，承蒙我们的盟友二代人类的恩惠，才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得知贵方的情况，让我们做好部署，因此，我们必须还赠我们的盟友一个人情。” 真红讲话期间，维兰正在安排人员将中央广场包围。 原本他是要驰援南部军区的，现在看来中央广场的事态比较紧急。 维兰并不担心，因为他在任期间，确实比他麾下的部门领导要强得多，因此他只当其他城区被攻陷是因为守城者太过无能。 而现在敌方的首领就在眼前，他有十足的自信能擒下对方的首脑。 况且，他看过二代人类的详细资料，在那个名叫真红的红发青年身边的白衣少女，明显就是第十二批二代人类的两体之一，代号“歌姬”。 哪怕是敌军的两个首领都在，只要自己和直属部队，以及从“五圣”亲卫队借来的人手，想必也是可以应付得来的。 真红清楚地看到带队包围过来的维兰，他从前几天的新闻中知道维兰是临时接任的“高层”首领，不过他并没有把慢慢接近的百来号人放在眼内，继续讲话：“鉴于你们都通过几日前的公开审理对二代人类的存在有了大概的认识，具体的内容我就不赘述了，我们还赠给盟友的人情就是，与二代人类研究有关的人员，一个都不能跑，必须接受这场战争，其余无关人等，可以在这三十天内，带好你们的个人物品以及货币从这片土地离开，我以‘门徒’首领的身份向你们承诺，只要是无关人员，一律保证安全。” 突然摆在面前的生机让很多人动摇，甚至有人壮着胆子提问：“请问，个人物品包括哪些？” 真红很满意有人捧他的场，微笑着回答：“仅限个人衣物，涉及到任何知识或技术的产物，都不允许带离这片土地。” 有不少人发出哀嚎，对他们而言丢弃了这些东西可是等于要了他们的命。 当然还是有不少人庆幸的，特别是那些一无所有的人。 甚至有人幸灾乐祸：“上帝保佑！能保住性命你还想怎么样？” 不过那人很快就付出代价，被真红隔着大老远把他的头切了下来，殷红的鲜血却没有喷洒或是流在地上，而是诡异的飘浮在空中，直至飘入真红的身体里。 “各位，如果想活命的话，请在这三十天里不要说这个词哦。”真红保持着笑容，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微不足道。 就在此时，维兰的部队也已经接近到方便动手的距离，他趁着真红说话的功夫大喝：“动手！” 刹那间，上百号人从四方八面扑向最前方的真红。 第九十四章 逃窜 维兰没指望他们能得手，但至少也要让真红露出破绽。 或者最低限度的，要让自己分析得出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信息差永远是战斗中最容易拉开双方差距的因素。 然而事与愿违，这些人还犯不上让真红出手，甚至连歌姬都只是在旁边看着，她身边的其中一个黑袍人主动迎了上去，只是一个眼神的功夫，扑上来的百来号人中的八成人员突然调转刀口，刺向同伴。 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中刀全部倒在地上失去了呼吸，即使原本不应致命的伤口竟也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其余的两成人成功越过人群，正要刺向最前面的真红，那个迎上前的黑袍人就继续了动作，一脚踩在冲在最前的那人胸上，两手洞穿后面两人的咽喉。 另一个黑袍人在血液飞溅到歌姬身上之前往前一步挡在她身前，黑袍下露出一个厌恶与不耐烦的眼神，提起左手，作出一个招手的动作。 仍在往前进攻的十多人在下一秒倒在地上，仅剩他们的身体上散发着诡异的紫光。 最先行动的黑袍人在大幅度的动作之下脱落了袍子上的兜帽，露出脸颊上还长了一副五官的诡异脸孔。 维兰一看就知道了：“啧，原来是七九啊，鲁莽了。” 二代人类第七批九号，能力为“彷徨意志”，能让受影响者丢失行动的目标，导致行动出现偏差。 但另一人的能力则让维兰眉头大皱，要知道能抬手间放倒十多个校长直属部队，除了七九这种有点投机取巧的能力以外，那便意味着这人至少是一线以上的水准。 可维兰对二代人类太熟悉了，毕竟这东西最初就是他在参与推动的，只是到加尔文的时候才形成正式档案而已。 拥有一线水准的二代人类不算十分多，每一个的能力维兰都很了解，其中并没有任何一个能力符合另一个黑袍人的表现。 在他思索期间，七九惊觉自己的脸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大有恼羞成怒的意思，眉宇之中逐渐填满了愤怒的色彩。 也许是察觉到七九要大开杀戒，歌姬连忙示意身边另一人上去按住他的肩膀，而七九在被另一个黑袍人制止后，竟也很识趣地收起怒容，戴上兜帽后站回歌姬身后。 一分钟时间不到，这百来号人引起的小插曲就被画上休止符，真红玩味地看向维兰的方向：“那边那位不就是新上任的校长先生吗？怎么，小的都表演完了，你还不上台吗？” 维兰见自己暴露了，懊恼地啐了一声，出于面子，他不得不朝着真红的方向走去。 当然，在他内心还是认为自己不至于输掉的。 尤其是在路上，无数聚集在中央广场的民众向他投来了看着救世主一样的目光，让他非常满足。 没错，他就应该是琉璃的救世主，作为“高层”校长，作为维兰·斯塔克。 如此想着，维兰高傲地站在了真红的面前，一米八七的他刚好能跟真红平视。 “幸会呀。”真红微笑着伸出右手，丝毫没有对维兰产生戒备。 后者不屑：“什么意思？觉得我会对你们这些宵小之辈以礼相待？” 真红自讨没趣，不过他没表现出不满，只是收回手：“不不不，我只是觉得很高兴，我正要讲解我给贵国人民的第二个选择的时候，你就出现帮我做示例，想向你表示感谢罢了。” “？” “如果各位对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仍有不舍，甚至这份不舍高于你们对自己生命的珍视，那么我会给你们一个反抗的机会，像这位校长先生一样，如同一个小丑般试着来打倒我，我向你们作出郑重承诺，只要能打倒我，我就会命令‘门徒’，以及迫使二代人类彻底罢手。” 被公然称作小丑让维兰感到非常羞辱，诚然他的鲁莽让一百多个精英葬身中央广场，但他可是维兰·斯塔克！是曾经站在“高层”权力顶点的男人！ 他不是小丑！他是强者！是俯视众生的强者！ 强烈的愤怒让维兰失去理智，发动他的能力，“英雄史诗”，将整个中央广场变为一片荒芜之地，而他身上则披上了纯白圣洁的全身铠甲。 “我是英雄，是承所有人的希望将你这不知所谓的恶徒斩于此处的英雄！你就在英雄的剑下，像个你口中的小丑一般死去！”维兰咆哮着，举起手中的圣剑。 在他的能力影响下，他这根在绝望深渊突然出现的救命稻草得到所有群众的声援，他们一同高喊着：“维兰！英雄！维兰！英雄！” 刚才倒下的直属部队成员的尸首上，也泛起白光，涌入维兰手中的剑内，让那柄本就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圣剑更为犀利。 作为史诗中，英雄打败恶徒的最后一击的准备已经全部完成，维兰肩负着生者的希望，以及死者的仇恨，如英雄一般劈向毫无防备的真红的后背。 按照英雄的故事，在付出沉重代价后，英雄斩下了恶徒的头颅，凯旋而归。 人民将拥护他，将他视作世间的守护神。 按照故事的情节发展的话。 可事实是，维兰的圣剑被连同持剑的右手一同斩落在地。 而维兰连发起攻击的到底是何物都无法看清，他只知道面前的那个恶人，从头到尾甚至连眼睛都没看自己一下。 高喊停下了。 尸首上的白光也变成了暗哑的黑光。 然后剧痛自他的右臂蔓延到大脑，痛感让他失去了充当英雄的自信，他的能力也被解除。 本应成为了英雄的维兰，狼狈地捂着被切断的右臂痛苦地哀嚎。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维兰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哪怕当初他被排在他之前的四人击败，他也相信，自己只是因为排名对决中没有足够让他成为英雄的因素而导致的。 他坚信只要在危机之中，只要在自己成为唯一的希望的时候，他就是最强的。 但是，掉在地上，已经变为一柄普通铁剑的“圣剑”，以及握着那柄剑的右手提醒了他。 不对，你只是条自大的丧家犬！ “不可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维兰发出凄厉的惨叫，因为过于失态，以至于让真红抱着猎奇的心态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彻底吓破了维兰的胆。 他以为真红是要对自己这个败者赶尽杀绝，在对死亡的恐惧之下，维兰作出了和英雄并不相称的选择。 他逃跑了。 跑得非常快，快到当他消失在视野中时，围观的人们还没反应过来。 真红转回来，苦笑：“他跑个屁啊，我都没说现在就杀他。” 没人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感到放松，反而被更沉重的绝望笼罩。 连维兰都被真红轻松击败，不，不能说击败，真红自始至终都没把他当作对手。 他们的希望还能寄托在谁身上？ 神？ 可是，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们明白了一件事。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那神应该就长着真红的模样？ 就在他们自暴自弃时，一把声音出现：“真红，你这王八蛋能不能滚啊？” 多日闭门不出的犹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中央广场外围，朝着广场中的真红喊道。 第九十五章 神？ 真红见了犹大，眼睛放出了光：“啊哈，你果然还是藏不住啊。” “少废话，赶紧从哪来滚哪去！”犹大继续飙狠话，一副和入侵者正面硬刚的威武形象。 实际上他慌得很，哪怕隔着一片人海都有些发抖，毕竟那可是真红，在他记忆里能以一人之力碾压所有“门徒”的怪物。 按照理性的选择，犹大应该选择逃跑，以他现在的能力完全可以跑到一个真红无法到达的空间。 但一丝感性让犹大强压下恐惧，站了出来，到底那丝感性的来源是什么，犹大也说不上来，是因为静玲在这里吗？还是因为把对异空间死在自己手上的冤魂的愧疚投射到了这片土地上？又或者因为无法放下那些跟自己一样身负罪恶却向往正义的同伴？ 犹大搞不清楚，他只是相信内心的感受，毅然站在这里。 像个懦夫，又像个救世英雄。 那些因维兰落败而陷入绝望中的人们，看见了站在真红对立面的犹大，慢慢地恢复了希望的光彩。 即使犹大也未必能动摇真红分毫又如何，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承载他们希望的标志罢了。 只要有了这个标志，就有了希望。 然而，那个代表绝望的人物却暂时忽视了这个给他们带来希望的标志，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他们身上：“怎么？你们的希望就是犹大这家伙对吗？” “没错！犹大可是‘高层’纪律部部长，一定能将你这家伙驱逐出去的！”有人迫不及待地嘶吼着回答真红，因为他们害怕晚一秒回答，他们那好不容易才保存下来的希望火种就会熄灭。 全然没注意到，犹大已经不是纪律部部长了。 这番回答让真红笑得更高兴了：“是吗？是这样啊！哈哈哈哈哈哈，好啊，你们的反应真是太好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真红为何发笑，连犹大也搞不清楚这家伙是不是多年不见发了癫。 真红笑够了之后，手指向犹大：“你们的希望就寄托在他的身上了吗？那意思不就等于，你们的未来就掌握在他的意志手上了吗？” 没人回答他，虽然真红的确指出了他们现在的心态，但很明显他并不想听到肯定的回答。 真红继续道：“既然他的意志能左右你们的未来，那这家伙对你们来说，不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了吗？朋友们，别忘了，几天之前，你们还在对你们的神口诛笔伐，而原因就是你们认为他可能会夺去你们的未来。” 这番话让他们幡然想起，对啊，犹大现在只是一介平民，甚至在真红出现前，他们之中还有人在网上，在犹大家门前对他进行谩骂。 谁能想到，这一刻，自己会将身家性命寄托在犹大的身上。 “渺小如你们，有资格审判神吗？有资格指责被你们寄托未来的神吗？如果有所寄托就必须有所应承，那你们并非待他如神，而是奴隶？” “你这是想策反吗？”犹大皱眉，他一时间没明白真红的意思。 “我希望获得金钱，我希望获得前途，我希望获得爱情，你们如此希冀着，然后将这些你们渴望的未来寄托在神身上，若然神不予以回应，或是你们的未来与所望产生偏差，就对神破口大骂。在你们心目中，神并不高高在上，你们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位，这样的你们，还配得到神的救赎吗？”隐约中，真红的话中透出怒气。 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反驳哪怕一句话，生怕他有什么应激反应。 犹大则理解他的愤怒，因为真红是在借这些群众发泄他自己的不满，毕竟真红也是这样的一位“神”。 千年前，真红因为追求力量而惹怒了众神，众神对他施加了诅咒，他必须永远遵守一脉人类的命令。 哪怕真红获得了比肩，甚至凌驾于众神的力量，他也依然只是一个奴隶。 这就是真红今日愤怒的来源，那一脉人类，甚至异空间的所有人，表面上敬他如神明，实际上只把他当作实现愿望的奴隶。 没被指定血脉的人类尚且只是心里不满，而被众神指定了血脉的那一脉人类则完全不加以伪装，完全以真红的主人自居。 跟这些人的嘴脸完全一样！ 心安理得地纵容自己的无能，却趾高气昂地要求神为自己的未来服务，什么狗屁！ 愤怒让真红散发出浓烈的杀意，连在他身边的歌姬都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冷战。 犹大更是大惊失色，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哪怕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红的对手，他也率先拔剑，发动能力来到真红身后，一剑挥出。 削铁如泥的蓝玉在距离真红后颈两厘米的位置停下了，几根血丝挡住了犹大的斩击，拖这一击的福，真红的杀意荡然无存，又恢复了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虽然哪怕犹大不出手他也不会现在就大开杀戒就是了，毕竟还有个三十天之约。 “各位，放心，我既然说了会给大家机会，就不会食言，我只希望大家想清楚，到底是谁要活下去，还有要如何活下去。”真红完全无视还在他身后的犹大，微微低头向广场上的人致意，随后大喝一声：“多默！” 一把声音传来：“了解~” 一个男人随着声音出现，正是袭击南部军区的家伙。 犹大见到名为多默的男人出现，心中一惊，他从韩少云那里收到了消息，并且通过照片告诉了他袭击者的身份和能力。 如今看到多默出现在这里，那是否意味着南部军区沦陷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多默就带着真红以及歌姬三人逐渐隐去消失。 真红在完全消失前低声留下这句话：“犹大，再次见面你果然让我很惊讶啊。” 在几人不见踪影几分钟之后，犹大才像脱力一样跌坐在地上，手中的蓝玉也掉落在地，心中无比郁闷。 格林并没遭毒手。 千钧一发之际，一块镜片挡在了她和安岚之间。 “在我的北城，别乱来。”梦死盯着安岚，用带有彻骨冷意的声音说道。 在看见梦的脸那一刻，格林几乎感动得哭出来，只是身为五大头目的自觉让她忍住了。 安岚饶有兴致地敲了敲梦制造出来的镜片：“我还以为镜子只是你能力的媒介，没想到还是你的造物啊。” “怎么？你对我们很熟悉？看来我们出现了内鬼啊。” 安岚转过来，笑着面对梦：“对啊，你们的前同伴犹大就是内鬼哦，要不要先安内再来攘外呢？” 梦也笑了：“不必了，那家伙也翻不起多大风浪，倒是你，在北城闹事还挺开心的样子嘛。” “所以你打算怎么收拾我呢？” 安岚话刚说完，他的头就掉在地上，一块晶莹剔透的镜片将他的脖子整齐地切断。 “这样。”梦心中觉得无趣，收起手中的剑——镜。 下一秒，安岚的声音却再度传来：“哪样？” 梦吃惊，一抬头，本已失去头颅的安岚正笑眯眯地站在自己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脸贴脸。 第九十六章 败北 梦陷入了强烈的困惑当中，他理应在他的镜中世界内杀死了安岚过百次了才对。 然而，安岚在每一次“死”后都会安然无恙地向自己打招呼，仿佛陷入幻境的不是他，而是梦自己才对。 当然安岚在镜中世界里也没法对梦构成太大的威胁，毕竟镜中世界的虚实基本上都由梦说了算。 可这也太诡异了。 无论是这个杀不死的家伙也好，还是他那直接就在自己身上制造出伤口的能力也好，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和以往梦面对的，能力和实力都有迹可循的对手不同，安岚犹如一则远古部族流传下来的神话一样，神秘莫测，让梦毫无办法应对。 而安岚则在一次次的搏杀中逐渐进入了狂热的状态，仅从他的表情上，以及梦身上越来越频繁出现的伤口就可见一斑。 不安与焦躁罕见地出现在梦的内心，安岚给他的威胁感比在联合军演上的叶璇更甚。 终于，安岚再一次突破他的连击封锁，朝着他的胸口刺出一击手刀：“作为陪我玩了这么久的嘉奖，让你不至于无法得知杀死自己的真实。” 安岚的手刀让梦被无尽的无力感淹没，无论他怎么尝试着运用能力将现实改变也好，他的未来也只有“败北”二字。 认识到自己不可能是安岚的对手，不得已，他只能解除引以为傲的幻境镜中世界，承认自己的败北，然后，早已在外面的世界等候多时的学生联合会成员一拥而上，为他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这次败北对梦来说是极大的耻辱，尤其是他清楚自己的败况正被镜头记录，以这种不像样的丑态被那个人看到，对梦而言就是最大的羞愧。 安岚终究没有造成太大的杀伤，好歹有十多个人上前来化解他这平平无奇的一击，但他那傲然站立的姿态，更是将梦的耻辱烙进内心更深处。 “想不到你还挺放得下自己的自尊心的啊，倒是让我小吃一惊呢。”安岚随手击飞涌上来的学生联合会成员，其中包括了副会长吉伯特，走到梦的面前。 后者低着头，不作声，捏紧了拳头。 在这一瞬间，哪怕是死亡，对梦来说都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 安岚见他如此，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后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径自离去。 “够时间了，三十天后再见。”他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走了，没人敢上前阻止。 安岚消失的十多分钟后，纪轩才到达北城，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去，在得知真红的宣战宣告之后有不少人已经回去收拾家当准备跑路了。 现场只有梦还落寞地站在原地，回味着失败的余温。 “没事？”纪轩走上前，试图用关心的语气问。 梦依旧呆呆地，没有回应，仿佛失去了灵魂，两人就这样在汇业中心外站了很久，很久。 东城，一柄长刀成功阻止了利未处决牧野。 蹲在一旁听歌的潮流青年抬眼看了一下，是千石，这个不属于高层的家伙会溜达到哪里都不出奇，因此这不在他的意料之外。 而且根据他们所拥有的资料，千石并不是利未的对手。 因此潮流青年重新把头转回别处：“利未，你自己解决，我先回去了。” 说罢他起身就走，利未双手泛着红光，将千石的刀格挡开后回道：“ok。” 他的话还没说完，千石的斩击就接二连三地扫了过来，然而在利未周身泛起的红光之下，这些斩击仿佛全部落了空一般，没对他造成丝毫伤害，反倒是利未蓄力轰出的一拳正中从他身后袭来的千石，将千石轰飞数十米远。 千石看着自己抵着长刀进行格挡却依然被这一拳震得发抖的双手，脸色凝重。 将他轰飞的家伙咧嘴笑了：“联合军演的时候你好像没跟我见过面？我叫利未，第七门徒。” 随后利未脚下泛出红光，用力踩下，红光崩裂地面，朝着千石奔涌而去，千石连忙躲避，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依旧保持着执刀格挡的姿势。 “以身殉道，你就用你的生命，坚守‘防御’这一信条到生命的终结。”利未的笑容中逐渐露出狰狞。 红光越来越近，千石却依旧无法挪动分毫，然后红光直直地撞上了他的身躯，全身被撕裂一般的痛楚袭击他的大脑，即使这样，他仍然站在原地，如同一个忠诚的卫士。 “很好，我看见了你的虔诚。”利未满意地点头，然后红光再次汇聚，又是一脚踩出，红光第二次冲击千石，这次因为冲击力让他倒退了几步，但马上又恢复了执刀格挡的姿势。 疼痛迫使千石保持清醒，面对利未的能力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他不由得认为或许保持防守等待机会确实是正确的选择。 利未继续用魔鬼一样的低语诱导：“没错，你的坚持是正确的，防守下去，也许马上就会有转机呢？” 冲击再次随话语而至，千石身上伤痕再增加。 “再坚持一下，也许希望就在下一秒呢？” 第四次冲击，接连的攻击让千石已经摇摇欲坠，却依旧提刀抵挡，似乎下一击真的就是反击的机会。 “再挡住这一击，会不会是反击的机会呢！”利未狂笑着，踩出第五脚，然而这一次，千石动了！ 千石拖着重伤的身躯，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突然挥出一击斩击，剑气斩开红光，直冲利未而去。 可是利未的脸上不见有意外的表情，只是轻描淡述地用泛着红光的右手将剑气挡下，捏碎。 “见证了狂热的坚守后的绝望了吗？那么这拼尽全力后却仍然无希望可言的现实，你觉得怎么样？”利未的微笑有点渗人，他悠哉地踱步到千石身前：“这就是‘狂信’的结局。” 利未的四次攻击，加上这全力的一击让千石已经没有反抗的力气，再加上他本以为自己的意志突破了利未的能力，不想这却是利未能力的真谛。 再无能力抵挡，千石此刻就是待宰的羔羊。 然而死亡并未如料想中来临，千石仍紧握着的长刀之中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气息，化为一股气刃劈向利未，后者吃惊，双手闪烁出耀眼的红光，却依然用了不少力气才抵挡下来。 利未略微不可思议地看着千石手里的长刀，稍微思考了一下：“算了，你的命就让其他人取，希望三十天后你的运气足够好能遇到在我之下的门徒呢，不过说来惭愧，在我们十二门徒里，我的实力只排在十一，祝你好运咯。” 说完这番话，利未就不见了，只有无力的千石躺在地上，连他也不知道这陪伴自己多年的长刀妖姬竟有如此力量。 “真难看啊。”千石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把陌生的声音：“接二连三的败北，这就是你要变强的决意吗？” “你是谁？”千石困惑，冥冥中他知道是妖姬在跟自己对话，然而这声音是男的。 妖姬这名字并不是千石取的，是在他捡到这把长刀的时候突然浮现在他脑中的，所以千石理所当然地认为如果万物有灵，那妖姬的灵应该是女的。 那把声音丢下一句：“丢人的家伙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看在妖姬的面子上，还有一起作战了这么些年的情分上我才帮你这一把，可没有下一次了。” 这句话之后，那神秘的声音也消失了，千石看了看手中的妖姬，喃喃自语：“下一次吗？” 第九十七章 振作 五波人马以风卷残云之势袭击五个城区后又迅速消失，仿佛这只是一场噩梦。 然而除了袭击中心城的真红比较客气，以及北城的安岚戾气不重之外，其他三个城区的主要机构都受到大规模的破坏。 南城哪怕是在爱丽丝和韩少云及时赶到袭击点的情况下依然损失惨重，而且两人联手也只是勉强在闯进军区的多默面前能支撑住而已，南部的“政府”机构则是在一个女人带领一群二代人类的冲击之下遭了殃。 据说安排在安全局南城分局的高级守卫在当年是能媲美维兰的民间强者，但那女人只用了两分钟就将他解决掉了。 当然，由于这次袭击的时间非常短暂，因此各个城区都不至于全军覆没，但坏消息接踵而至，冲击完行政机构和保卫机构的门徒们在消失前帮助二代人类占领了所有交通场站，驻扎在这些场站的人员完全无法还手。 并且因为这次袭击对整体士气的打击相当沉重，短时间内恐怕无法组织人手夺回交通场站，因此只能暂时放任二代人类的占领。 “为了那三十天的约定吗？”坐在校长助理办公室内的纪轩，看着新闻上报道被占领的中心城机场的景象，自言自语道。 这次突然的袭击已经过去一整天了，整个琉璃人心惶惶，社会上关于如何应对这次宣战展开激烈的争论，总体分为两派。 一派是以企业主和“政府”方为代表的死战派，要求组织所有有生力量正面迎敌，将“门徒”和二代人类驱逐出去。 另一派是以工薪阶层为代表的撤离派，他们借用真红对他们的抨击，讽刺死战派为了道德负担而审判纪轩等人，尤其是在犹大被免职后针对其异空间之民对其大肆侮辱，现在却要求对方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这样的行为。 两派代表在电视台紧急策划的节目上吵得不可开交，其中争吵的重点始终是曾被审判且被唾弃的“高层”等人应不应该为了他们而死战到底。 因为那个在纪轩下台后一度成为琉璃守护神的维兰消失了，在被真红斩下一臂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跟他一起接管“高层”的几位也是死的死，躲的躲，他们这才发现现在能依靠的，就只剩下纪轩那一伙人了。 维兰的失踪连带着支持他的“五圣”也被骂得狗血淋头，泰兰特家的杯碗盆碟基本上就没几个完好的。 国际社会上则是一致得多，无论是联盟还是联合都发表声明，称因涉及到二代人类这一由琉璃一手造成的伦理道德问题，因此他们不便介入。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只是不想招惹“门徒”那群杀神罢了，而且这两方其中一方支援琉璃，另一方恐怕会在背后搞点什么小动作，所以他们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 再加上如果老老实实待着，不仅能接收来自琉璃的人才，连欠琉璃的外债都能一笔勾销。 所以琉璃现在是彻底孤立无援的状态，应该说这两方，尤其是联盟不趁机踩琉璃一脚就已经算是很收敛了。 由于上层的不作为决定，让部分联合和联盟的群众相当不满，其中以联合“七军统帅”的第七军军长叶文为代表，更是和联合书记冯振超大拍桌子，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在又一次跟冯振超吵了一架之后，叶文摔门而出，气冲冲地一拳把外头庭院的一块巨石打成碎块，经常和他一起出入冯振超办公室的唐装青年跟在他身后无奈地叹息：“你这样发脾气有什么用。” “难道就这样看着琉璃覆灭吗？又要让我们重蹈冷漠带来的灾难的覆辙吗？别忘了，我们此刻跟琉璃也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叶文哼了一声。 唐装青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这次他们要面对的是远超我们想象的敌人，别说唇亡齿寒了，贸然插手，只怕是引火烧身。” “我无法忍受。”叶文丢下这句话后走了。 同样的画面在全球各地都有出现，这起针对琉璃的袭击在短短三天时间里就在全球卷起阵阵波澜。 琉璃遇袭后第四天，维兰依然了无音讯，琉璃陷入彷徨无助，连部分死战派的人士也开始认清现实，心如死灰地收拾家当准备离开。 这时，纪轩突然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并且在他身边站着的，赫然就是日前被用作双方互相扯皮攻击的工具人，犹大。 这个全国直播的新闻发布会牵动了所有国民的心，收拾家当的手也不禁停了下来，仿佛抱着海难中的救生圈一样，抱着身边能收看直播的设备，等待纪轩接下来的发话。 纪轩默默地走上了演说台，头上并没有戴着他那恶趣味的，印着“校长”二字的头巾，他深吸一口气，开口：“各位琉璃的国民！四天前，琉璃遭受了严重的打击，诚如大家所见的一样，我们不敌对方，不仅仅是‘高层’不敌，连整个琉璃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这次严重的打击造成了多名值得我们信赖的伙伴伤亡，在这里，我沉痛地向为了抗击入侵者而牺牲的保安科副科长成宥珍，保安科临时科长艾索科·拉舍尔，以及众多和他们一样，为国捐躯，为国流血的同志表示默哀。” 说到这里，他暂停讲话，右手放在胸前，头颅低下，默哀了三分钟，同时也让所有国民回味了一遍失败的彷徨。 然后，纪轩抬起头：“我知道，大家对于临时校长维兰·斯塔克的战败，以及失踪感到不知所措。我也理解大家在绝望之中，面对敌人给出的屈辱求生的选项是多么地珍惜。在这里，我不会要求大家作出什么选择，我尊重大家求生的意志或是死战到底的决意，我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琉璃国民，向大家表达我的想法。” 他稍作停顿，眼中逐渐充盈着光芒：“我生于这个国家，长于这个国家，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太多太多的回忆，这片土地于我而言，不仅仅是一个生活的地方那么简单，它更是我纪轩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类的见证。我无法想象当这片土地从此消失之后，我该如何描绘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因为不管我是好是坏，是高是矮，是肥是瘦，首先我都有着一个身份，我是琉璃人！” “作为一个琉璃人，我无法接受有一天我还要向后人解释何为琉璃的事实，我也无法接受敌人在我热爱的这片土地上耀武扬威，而我却只能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避而不战！即使面前是地狱火海，只要我身后还有着见证属于我的人生的土地，那我就无悔踏入其中，维兰那个王八蛋逃了又如何，我还在！我，纪轩，将死战到底！”纪轩越说越激动，到后面已经近乎咆哮，然后说到这里，他从虚空中摸出一样东西。 那是他的头巾，他将头巾系在头上，恢复琉璃民众所熟知的他的形象，盎然挺胸：“作为琉璃的一份子，作为琉璃‘高层’校长，我和我的‘高层’将和这群入侵者不死不休！” 他的身后，犹大率先往前一步：“我知道大家并不信任从异空间来的我，但我作为前纪律部部长，绝不退后一步！” 随后其余纪轩麾下的部门领导纷纷上前一步：“我们将死战到底！” 他们的身后，是无数“高层”的将士地动山摇般的呼声：“‘高层’全员将死战到底！” 纪轩用力一拍演说台：“与我们一样热爱这片土地，且愿意保护它的人们，加入我们！琉璃的辉光不会熄灭！” 原本有所动摇的死战派，在纪轩这番话后顿时有了主心骨，琉璃国土之上从稀稀疏疏地有人跟着喊“死战到底”，慢慢地演变为大街小巷都在高喊。 “死战到底！琉璃的辉光不会熄灭！” 西城靠近中心城的郊外，纪轩曾和韩少云以寻找杨梓正踪迹为理由在这里晃悠了一晚上的废弃体育馆外。 攻陷保安科总部的女子面带不屑地站在体育馆门外注视着里面。 女子名叫莫莉，第五门徒“神助”莫莉，她刚通过西城一个广场的大电视收看了纪轩的发布会，对于这番动员她是相当不屑的。 她并不相信这些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能闹出什么浪花，反倒是四天前，她撤退时路过的这间废弃体育馆内有一股让她不安的气息。 不过自信的她还是选择了独自来探查这里，因为她的能力，“神佛无相”，让她拥有阿兰贝尔的幸运和阿瑞斯的战斗力，再不济也有着赫尔墨斯的速度可以逃离。 所以莫莉自信地朝着体育馆迈了一步，而仅仅是这一步的功夫，体育馆深处涌出一股失控洪流般的黑暗将她吞没。 她的战斗力，她的速度，在这股黑暗之中毫无用武之地，她只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不，那不只是感觉，黑暗真的化为了冰冷的钢刀将她的生命逐一剔除。 不断涌出的黑暗持续了七秒，然后就像捕食完毕的野兽一样卷着她退回体育馆内，这间体育馆的附近恢复了宁静。 第九十八章 士气昂扬 动员是动员起来了，但仅靠士气是无法逾越高峰的。 现在摆在琉璃面前的难题，是战力上的极大劣势。 光是十二期二代人类就已经足够抗衡“高层”麾下的整体兵力了，再加上二代人类里还有着数个破格级的精英个体，这些都必须要“高层”的一线战力人物去对付。 如此算下来，他们根本无暇顾及更棘手的“门徒”。 因此当下之急就是要尽快聚拢琉璃的所有顶尖战力，不论各自原本的立场如何，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只能合作。 首当其冲的是灵幻团和千石，这两者都跟犹大打过交道，而且灵幻团中还有纪小散跟纪轩的这层表姐弟关系在，所以在犹大的沟通之下，灵幻团核心成员二十人以及千石都同意暂时加入“高层”抗击战线。 和犹大一同回归“高层”的沃森则是借助其父的人脉，联系到了大部分琉璃的富豪，这些人是死战派的中坚力量，且他们手底下都有着自己的自保团队的，在沃森阐明利害关系之后，他们也纷纷同意将自己的武装力量暂时贡献出来。 北城那边在梦的统领下，五大头目的势力再加上那一票编外人员顺理成章地组成北城防卫军。 起初格林非常抗拒，但在梦跟她密谈一个多小时后，格林最终还是宣布巫术派全体将加入北城防卫军。 接着在乃万的呼吁下，“政府”平衡派将他们手底下可以调动的力量集中在一起，宣布组成“政府”抗击阵营。 该阵营一经组成，网络上冒出相当多对乃万以及平衡派赞颂的声音，而一度失势，急需挽回声誉的“政府”保守派见状，当即宣布将联合平衡派，共同抗敌。 他们不敢再把宝押在“五圣”那一边，由泰兰特扶持上台的临时校长维兰和纪律部临时部长李维恩让“五圣”丢尽颜面。 当纪轩把这些数字摆在泰兰特面前时，对方黑着脸，一直没给纪轩回应。 “泰兰特先生，我想，你也不愿意失去和联盟交易的商品？”纪轩不紧不慢道：“我希望可以联合所有力量抗击入侵者，在这一点上，我想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纪轩，有了这些力量，你应该不仅仅可以抗击入侵者了。”泰兰特终于开口：“而且我可不记得我有恢复你校长的职位。” “不是你有没有恢复我校长职位的问题，而是在这片灰暗的绝望中，国民需要‘高层’校长，既然你的狗当不了，那我只能代劳了。”在四绪事件后，纪轩和泰兰特之间算是撕破脸皮了，因此讲话也没有客气。 泰兰特气得说不出话，他也不得不承认扶持维兰这个王八蛋是走了一步臭棋。 可他也不甘心就这样被纪轩坐收渔翁之利，所以他只能送客：“我考虑一下。” 纪轩知道他只是垂死挣扎罢了，不再久留。 从维兰逃掉的那一刻开始，“五圣”就沦为了一个小丑，无论泰兰特最终是否答应，他和“五圣”都得不到丁点威望。 在纪轩走出泰兰特的家门口后，一张椅子从二楼窗户破窗而落，看样子泰兰特家是连一只杯子都不剩了。 第二天上午，“五圣”罕见地公开聚首，发表声明称将组织五圣亲卫队以及私人武装组成救国军，抗击入侵者。 在救国军成立后的半小时，“政府”五圣派终于发表声明，将可调动的所有力量并入救国军之中。 短短两天，在距离真红给出的期限还有二十四天的时候，琉璃抗击阵营完全组建完成，这支史无前例的琉璃境内全部力量集结的军队大大鼓舞了所有琉璃国民的士气。 死战派的势力成功压倒了撤离派，同时让摇摆不定的人纷纷加入死战派，此后的三天内，陆陆续续有不在排行榜上的，或是退隐的强者加入抗击阵营。 在第三天，纪轩亲自带领犹大、沃森等人，在半小时内成功夺回中心城机场，并以绝对的实力差距击杀了二代人类档案中第十期的最强个体，代号十七七。 犹大也因为在这一役中发挥出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让残存的少部分还将他异空间之民的身份挂在嘴边的好事之徒也闭上了嘴。 在纪轩和犹大两人分别从中心城机场国际航班楼和国内航班楼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出来时，聚集在机场的小队，以及全琉璃观看着这场战役的人们都发出震天的欢呼，将曾经战败的苦闷压进内心最深处。 在胜利的鼓舞之下，其余各抗击势力都紧随其后迈出第一步，先是灵幻团和千石联手，带领一支七十多号人的小队成功夺回了中心城高速列车站，虽然未能将占领该地的二代人类全歼，但这依旧是振奋人心的消息了。 在那之后捷报频传，空有优秀的战斗力却缺乏战术经验的二代人类在没有粮草后援的情况下占领交通场站，终究还是抵挡不住联合起来的抗击势力，而“门徒”也仅仅是尽到盟友的最低义务，帮他们把这些地点攻下来就不管了，因此在苦苦支撑两天之后，所有占据交通场站的二代人类都被全部驱逐。 认识到自身不成熟的二代人类也不多做纠缠，在首领歌姬的命令下果断撤退，保留力量等待十九天之后和“门徒”一起发动总攻。 在那次袭击之后，二代人类位于北郊的据点就没再藏着掖着了，现在那间废弃的仓库已经成为了一座恢弘的城堡。 拔地而起的城堡是安岚的手笔，在袭击之前他就对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仓库非常不满，现在得到真红和歌姬的首肯后他总算能给自己换个满意的住所了。 真红站在城堡面向中心城方向的阳台，一边欣赏风景等人，一边回忆十二天前在这里发生的事。 他在中心城宣战归来的那天，安岚刚弄出这座城堡他就像现在这样站在这个阳台欣赏风景。 真红非常享受休闲安详的时光，可惜那天他的享受被一样物件打断了。 那是一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大镰刀，镰刀的主人是他名义上的部下，第一门徒“暗华”骷髅，一个皮肤褐亮，顶着一头金色短碎发的女孩。 “你碰到犹大了？”骷髅问。 真红用手指轻轻拨开镰刃：“对，放心，我没对他怎么样，你为什么跟过来这边的原因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告诉我他在哪。”骷髅听了他的话后收起镰刀，以她对这位首领的了解，他应该不至于在这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面骗自己。 而对她而言，找到犹大比什么狗屁夺回洛斯哈文地区更重要。 可惜真红耸耸肩：“抱歉，是他找上门的，我也不知道他住哪。” 骷髅见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现在，真红感慨：“犹大那王八蛋，走了还给我留下这么个地雷。” 就在他说这话的期间，他等待的人到了。 “你也怨不得她，谁让把少女从无边黑暗中带入这个多彩世界的人是犹大那个家伙呢。”奈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真红身后：“话说，这次也还是给人留一线希望，很像你的风格嘛。” 真红笑：“我可不像你，一旦烙下印记就再无希望。我欣赏在绝境中依旧拼尽全力挣扎的人，所以不忍心将他们窥见希望的孔也堵上。所以，你这次来找我是干什么？作为神亲自出手阻止我吗？” 奈特走到他身边：“我跟你说过，神之所以能高高在上地成为神，就是因为绝对公正地对待不足以被称为神的存在，而只有不作为，仅仅作为一尊雕像，那才能做到绝对公正。” “给我降下诅咒的家伙还真敢说。” “我承认你是我的耻辱。”奈特苦笑。 “不应该说是亏欠吗？好了，说正事，找我做什么？”真红不太待见奈特，他身上除了奴隶诅咒以外还有着无法消亡的诅咒，这俩都跟奈特脱不了关系。 真红这种完全跳脱出常理的怪物是奈特将“希望”，也就是亚神的力量分放给他的造物后诞生的意外，因此他才会在千年前打破自己的禁律，亲手击败真红并协助众神给他降下了两道诅咒。 既是惩罚曾经狂热追求力量的真红，也是警示曾经鲁莽天真的自己。 “跟你叙叙旧，同时问下你，有没有信心在‘除名’的限制下战胜这些为了对抗你而聚集起来的渺小又不凡的人。” 真红笑了：“如果他们真能击败我，那我可就真的赚到了。” 第九十九章 黑暗初现 真红和奈特闲聊的时候，名为枫的潮流青年也和袭击南城的女人也正好从外面闲逛回来。 “这边的‘除名’限制对你怎么样？”女人问枫，每个空间的名号系统对于外来者的限制程度都有不同，像他们那边就几乎没什么限制。 枫摇摇头：“不怎么样，只能跟空气产生共鸣。” “我也一样，可能性修改的幅度太小了，好不习惯。”女人撇了撇嘴。 “这不挺好吗，如果不对你们这群家伙多下点限制，你们不得把整个世界反转过来。”奈特适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特别是枫和莉莉丝你们两个，还有拿但业和安岚，你们几个跟别人简直就玩的不是一个游戏。” “这也不怪我们啊，话说，你这家伙来干嘛？”枫苦笑。 “你这话说得就有问题，我本就无处不在，只是我想不想出来见你们而已，我这次是来找真红叙叙旧的，至于你们几个，回头有机会的话再聊。”奈特说完又消失了。 莉莉丝无奈叹气：“到底该说这家伙是无为呢，还是无私呢。” “两者皆有，在无绝对对错的事情上，作为高位者，无为胜有为。哪怕是他热爱所有人，他也不得不袖手旁观，他这样子当神还挺辛苦的，我开始庆幸我们是人了。” 夺回交通场站之后，纪轩并没有继续下一步的反击工作，而是安排犹大等人将交通场站重新封闭起来，并切断所有国际航班和船运。 此举引起部分人不满，这些人认为目前应该将重心放在反击之上，而不是坐等对方攻来，有人甚至跑到“高层”总部门口闹事。 对此纪轩一笑置之，不予理会。 若是在当下直接组织反攻，怕是回过头来一看，后方的支援势力会跑掉一大半。 眼下从双方战力对比来看依然不容乐观，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力量只能刚好能跟二代人类抗衡，因此纪轩绝不可能让这股临时扭起来的绳索有松散的可能。 接下来的压力就来到要跟“门徒”对抗的“高层”这边了。 根据犹大的情报，哪怕是按照最好情况来预计，最弱的一个门徒都需要配备最少两个部门领导级别的人物才能与之抗衡，而抛开真红这个规格外的首领不谈，他们还有十个门徒要对付。 这边真正可以调动来加入和这些怪物的战斗的，就只有“高层”、千石、灵幻团的顶尖战力以及乃万那边能支援出来的人，总共二十一人。 值得一提，在纪轩集结反抗势力时，宣布退出“高层”的斯坦因带着海瑟薇回来了，不过他也明确表态，他只是短暂回归抗击“门徒”而已。 可是这点人数让犹大心里还是没底。 他和纪轩两人关在会议室里一筹莫展，在这种时候他们也不可能舔着脸寻求联盟或者联合的帮忙。 犹大手上那张写着双方人员资料的纸都被他画烂了，他都没法想出一个能用目前他们所拥有的力量去应对所有门徒的方法。 除开各城区守城的人员外，单是应付真红就要安排包括纪轩在内的九成人员才有一丁点的胜算。 焦急到了极点，犹大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负气地扔向会议室门口，刚好此时有人推门进来，纸团扔在那人身上。 犹大正准备说声抱歉，看清来人的脸后他却发不出声，只能高频率地用力拍打在他身边同样因为苦恼而将头埋在两臂之间地纪轩。 “怎么了”纪轩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被推门进来的人惊得止住了声音。 来人高高瘦瘦，戴着一个无框眼镜，看上去相当斯文，他的手上拎着一个少女，正是日前攻陷保安科总部的那个少女，莫莉。 “阿正？”纪轩颤着声开口，他正是失踪的琉璃第二，“黑暗”杨梓正。 杨梓正没有回应纪轩，将奄奄一息的莫莉丢在会议桌上：“这个人私闯我的领域了，麻烦帮我处理一下。” 犹大咋舌，莫莉在“门徒”中实力排名靠后，不过好歹也能排到第九，跟肆虐东城，碾压千石的利未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而杨梓正像提着条咸鱼一样就将她拎了进来。 犹大只见过杨梓正本人一面，就是琉璃排名对决时隔老远见过一次，他和纪轩的模拟战斗也是完全保密的，因此犹大对杨梓正的实力了解仅限于书面描述。 诡异的，不像是这个世界一般的强大。 这就是资料对杨梓正的描述。 见两人都愣在原地，杨梓正继续说：“我走错地方了？还是说我应该去纪律部办事处报案比较合适？” “杨梓正先生，你”犹大急忙起身，在这种时候要是能争取到杨梓正的助力那可以说是雪中送炭了：“是在哪里打倒她的？” “我说了，在我的私人领域，那家伙知道在哪里。”杨梓正扬了扬下巴，指向犹大后面的纪轩，纪轩则默不作声，搓着鼻头。 “她们是一伙名为‘门徒’的入侵者，是极为危险的敌人，我们恳求得到你的帮助！” 杨梓正侧了下头，绕过犹大看了纪轩一眼：“大致情况我也晓得，不过嘛，帮你们？帮这个曾经为了当上校长而要杀我的家伙？乐了。” 犹大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纪轩，这家伙还干过这种龌龊事？而且偏偏就因为他的龌龊事让他们在危急关头得不到最有力的援助。 被两人盯着的纪轩依旧在搓鼻头，而且手上的速度和力度不断加强，他的鼻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杨梓正站直了身：“看来纪先生不愿意跟我多说，那我告辞了，这个人你们帮我看着处理，再见。” “等下。”纪轩终于发出了声音，杨梓正则好像料到了一样，眼中略含笑意，没有离开。 犹大踢了他一脚：“你还有脸说话！我都不知道你干过这种事！” 后者把他扒开，站到杨梓正面前，低下头：“我知道自己没资格再叫你的名字，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请你做什么，但我还是想求你，帮帮我们。” “那么报酬呢？”杨梓正眼中的笑意更浓。 “我的命，如何？”纪轩抬起了头，眼神中充满决意。 两人对视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以杨梓正拍了拍纪轩的肩膀结束。 “纪轩，你的命我自有能力去取，至于我要的报酬，容后再谈。”杨梓正留下这句话后，化为一道阴影，消失不见。 直到完全感觉不到杨梓正残留的气息，犹大才冲上前拽住纪轩的衣领：“他说的是真的？” 纪轩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与你无关，做好你该做的事，前‘门徒’！如果你真的有意见的话不妨来干掉我试试！还有，别忘了，这个‘高层’之中，可没有光鲜的人，包括你在内。” 犹大语塞，是啊，纪轩的不义是他的污点，难道自己就干净了吗？ 沉默了几分钟，犹大才扛起依旧昏迷的莫莉走出会议室，临走前跟纪轩说：“希望协助你这一个选择，我没有做错。” 等他走后，纪轩缓缓叹气：“我也回答不了你，对与错，哪有这么简单。” 第一百章 亵渎 对于如何处置莫莉，犹大也还没主意。 作为琉璃纪律部部长，而且莫莉还是造成了保安科总部沦陷，临时科长与副科长死亡的元凶，于情于理犹大都应该将她正法。 但同时犹大又是前“门徒”成员，他跟莫莉虽说不是很熟但也曾有着同伴这层关系，要是这么果断地下手似乎又有点太无情了。 纠结之下，犹大最后选择将莫莉暂时流放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之后再讨论怎么处置。 处理完这件事后，犹大回到会议室跟纪轩继续商量。 有了杨梓正的助力，琉璃这边的战力紧张缓解了不少。 作为琉璃第二，加上他展示出来的实力，基本可以匹敌纪轩以外的琉璃前二十总和。 理想情况下，他和纪轩两人，再加上一些敢死队应该能拖住真红，直到其他人有机会过来支援。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最好的打算之下，不但要打对方一个信息差，还要赌他们不会上来就火力全开，再加上他们没找到办法冲破“除名”的限制，这才有不至于绝望的概率能打赢其他门徒。 至于要战胜真红，真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犹大跟纪轩两人商讨到了大半夜，最后总算初步定下来对敌的战力分配方案。 也许还会有更优解，不过这也已经是他俩目前能想出的最靠谱的一稿了。 精疲力竭的两人决定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再跟其他人一起开会商量，回想起来他们已经好多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纪轩在创世楼有间小卧室，不打算回家，犹大则是想回小公寓，顺便看看能不能在奈特面前卖下惨，因此两人出会议室门就分道扬镳了。 可能是心里还是没底的原因，犹大还是觉得有点郁闷，于是想着散步回去，而不是直接用空间通道回家。 结果刚出了创世楼的大门他就后悔了，甚至想跑回去把纪轩喊出来。 大楼的前院站着一个犹大相当熟悉的人，也是他写在了敌方情报上的人。 第一门徒，骷髅。 实力仅次于真红，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真红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犹大预想中最难应对的人之一，为了对抗她犹大甚至想过可能要不顾纪轩的禁止用回自己原本的能力。 “我问了好多人，找到你家门口蹲了两天没看见你，想着来你们总部这边等你，果然等到了。”骷髅脸上肉眼可见地浮现出喜悦之色。 一听到自己两天没回家，犹大想起这段时间困扰他的事，稍微压下的焦躁又冒了上来：“你猜我为什么在办公室两天都没回去家。” 骷髅眼神暗了下去，低下头，过了几秒才回道：“抱歉，我也知道真红他们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威胁。” “威胁？那群人型天灾只是威胁这么简单吗？”犹大绷不住了，或许对骷髅，或者在异空间那边的犹大来说他们确实是“威胁”，但对主空间这边的人来说，他们就是灭顶之灾。 “听我说，真红也是没办法的”骷髅急忙解释，被犹大打断：“我当然知道，那个王八蛋哪会这么主动给自己找事做，想必是异空间王室有人登基，想搞些大新闻？他拒绝不了不是他的错，但他弄来这么豪华的阵容是想做什么我就不好说了。” “为了给你们机会。”骷髅的表情相当认真：“真红他不想你不惜从异空间逃跑也要过上的新生活就此湮灭，至于为什么要全军出动你应该也能猜到。” 犹大暂时压住怒火，思考了一下：“既然王室有号令真红的能力，那么如果不是遭遇彻底的败北，那真红就会无数次卷土重来？” “没错，只要不是‘门徒’全军出击，那么哪怕真红放水让你们赢得了一次，以他的实力，他也不保证你们下一次会有勇气再次面对他的进攻。” “而如果‘门徒’吃了个彻底的败仗，异空间那边的反对派就可以借此向新王施压，这个项目也将被终止。就算这样，真红也太看得起我们了？”明白了真红的“苦心”，犹大依然笑不出来。 “他已经尽力了，在来之前让奈特全面加强了你们这边的‘除名’限制。” “他们知道吗？” 骷髅摇头：“真红没说，不过我觉得他们多少能猜出来。” “还是老样子，一群对真红愚忠的蠢货。”犹大不想继续这个只会徒增压力的话题：“那你呢？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跟过来。” “犹大，你应该知道，我成为‘门徒’单纯是因为你。”少女抬起头，正视犹大双眼。 少女诞生于黑暗。 和人人争抢着据为己有的光鲜亮丽截然相反，人们巴不得绝望、失落、无助等等灰暗与自己绝缘。 所以他们否认着自身的黑暗，如同面对臭不可闻的垃圾一样巴不得将其远远甩开。 这些被抛弃的黑暗只能孤独地抱团取暖，久而久之，在其中诞生了一个生命。 一个由聚集起来的黑暗以人类为模板生成的生命，作为被人抛弃的黑暗的承载体。 这个承载体就是骷髅，诞生之后她就沉睡在黑暗之中，替人们承受他们不愿承认却又产自他们的黑暗。 黑暗越来越多，女孩越睡越沉，直到借助“王座”的力量，驱使黑暗战斗的男孩出现。 为了获得更强的力量，犹大不断深入分层的黑暗中，突破了傲慢的山崖，嫉妒的尖棘，最终闯到第七层黑暗，在贪欲的洪流之中遇到了沉睡的女孩。 或许是感应到有人入侵，女孩从沉睡中醒来。 或许是感觉到同类的气息，男孩向她搭话。 “你一直睡在这里吗？”男孩问，女孩点头。 “不曾醒来过？”男孩问，女孩点头。 “要起床走走吗？”男孩伸出手，女孩点头，牵上他的手。 这就是犹大和骷髅的往事。 “犹大，如果你希望，我可以为你而战。”骷髅拉起犹大的手。 要利用少女对自己天然的好感，让她成为对抗真红的利刃吗？ 这个选项对犹大来说有着极大的吸引力，骷髅的实力很强，哪怕是对上真红也能在极长的时间内不落下风，如果她能成为自己的利刃的话 不，不行，这样太卑鄙了！ 犹大的脑中出现了一张脸，静玲的脸。 如果再变得更卑鄙的话，那自己就真的没脸再去见静玲了。 所以犹大把头低了下去，挣开骷髅的手：“你能够不站在我们的对立面就已经足够了。” 喀戎昂撒大教堂，聚集了很多在此前的袭击中被波及而失去家园的人。 斯坦因行走在这些难民集中的大堂中，温暖的笑容给彷徨中的人带来安心的感觉。 然而其实他的心中是愤怒的，为这些受苦中的人而愤怒，为胆敢顶着“神”的名字来行使暴力的渎神者而愤怒。 这些天来纪轩只是组织夺回交通场站，而没有组织反攻，所以他的愤怒无处发泄。 幸好他是个很能忍耐的人，这才没有让笑容从他的脸上褪下来。 就在斯坦因四处问有没有需要帮助的时候，海瑟薇冲了进来，脸色凝重地在他身边耳语了两句，一瞬间，斯坦因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怒容。 还没等难民们反应过来，斯坦因的身影就在他们眼前消失。 教堂外，浑身散发着杀气的斯坦因怒视着一个黑袍人。 而那个黑袍人也不断洋溢出满泄的恶意：“我想来朝拜一下你的神，方便吗？” “神不屑于将威光投于你等无知者身上，恶心的凶徒！”斯坦因拿出电锯：“神让我来执行正义，报上名来，污秽的渎神者！” “神还需要亵渎吗？别开玩笑了！将信仰放在理性之上的人行走在世间，就已经足以渎神了！”黑袍人脱下兜帽，露出一张狂气的脸：“我是拿但业！第六门徒‘盲目’拿但业！” “从你空洞的双眼，我就知道你只是个为了强调自身力量而虚构出自己的神的可怜虫。我已得知你的名讳，会为你向真正的神请求宽恕！”斯坦因话音刚落，人已消失，挥动着电锯与拿但业的手撞在一起。 锯链与手竟擦出大量火花，拿但业脸上狂气不减，笑得更为放肆：“看来你对你那所谓的神是真的相当尊崇啊！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忠诚！” 拿但业说完，天地变得暗淡无光，连他的身影也消失，只剩下斯坦因脚下延伸出一条无止尽的发光道路。 疑惑之际，一个形象在道路仅能用肉眼观察到的尽头升起，那竟是斯坦因所坚信的，作为权衡正义尺度而存在的神的形象！ “在这虚空的世界中，你会虔诚地奔赴你的神，还是恐慌的背弃你的神，作出抉择！”拿但业的声音在这仿佛幽冥一般的空间中回响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抉择 如同堕入无间深渊一般，斯坦因就只能看着眼前的神像才能勉强辨别方向。 但即使虔诚如他，此刻也并不会贸然就朝往自己的信仰走去。 这由不敬之徒捏造出来的神像反而让他更为愤怒。 “怎么？为何在你的神面前依然踌躇不前？”拿但业的声音再度响起，其中满是讥讽：“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你的神出现在你的眼前，那么奔赴着跪拜在他脚下不就是你们这些忠诚的信徒应该做的事吗？” 这话语中的侮辱，在斯坦因心中，远不如这捏造出来的神像来的强烈。 他很清楚自己的虔诚是奉献给何物，而那绝非一个简单的形象这么肤浅。 愤怒让斯坦因在这片黑暗中保持冷静，他观察着目前仅能看见的事物。 发光的小道，圣洁的神像，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小道似乎变得越来越窄了。 “是要逼迫我作出选择吗。”斯坦因自语，随后尝试性地将锯条的数量发挥至极限，铺天盖地的锋利锯链席卷遍整个黑暗的空间。 可惜，无事发生，除了小道继续变窄，以及神像变得模糊以外。 “我不是说了吗？在你的信仰面前作出选择。”拿但业依旧没有现身，只是继续说着话。 他的低语并没有动摇斯坦因的决定，哪怕委身虚无，斯坦因也绝不会走向那虚伪的神像，更不会背过身去而不去怒视这恶心的脏物。 时间慢慢推移，这条散发着亮光的小道终于变得暗淡，直接消失，斯坦因被纯粹的黑吞没。 仿佛混沌初开一般，也仿佛人生初降时那样，因完全无知而感受到一片迷茫的，纯粹的黑。 安静了多时的拿但业再次开口：“定力不错嘛，而这，才是考验你的虔诚的第一步，继续做出抉择，也许会很艰难。” 强烈的白光亮起，将无边的黑暗洗去，斯坦因的眼前终于出现了清晰的景象。 那是一个婴儿降生在公厕厕格中的画面，给予这个婴儿生命的，是一个抽着烟，一脸不在乎的街头女混混，从表情上完全看不出分娩带来的痛苦。 公厕外，似乎是婴儿生父的男混混朝里催促：“杰西，好了没！” 女混混擦干净下体的血，不耐烦地把手中的烟按灭在厕格墙壁上：“来了！催什么催，上次生的时候不比这次更久吗！” “臭婊子还好意思说，上次丢一个不够这次怀了还不去打掉！” “你给钱啊！王八蛋！”女混混一边隔着公厕的水泥墙与男混混对骂，一边用冷漠的眼神回头看了一眼便池里的婴儿。 仅仅看了两秒，女混混毫无愧疚地走出了厕格，只留下哇哇大哭的婴儿在恶臭的便池中。 “看啊，被抛弃的人生，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会经历什么，只有本能让他求生，以为活下去就会有希望可言。”原本消失于黑暗中的拿但业也悄然出现在斯坦因的身边，像个挚友一般搂着他的肩膀：“可如果，他知道往后的人生会经历怎样的绝望，他仍有求生的意愿吗？” 这对混混离开后的十多分钟，一个神父被婴儿的啼哭声吸引到公厕内，拿但业笑吟吟地看着因眼前的场景陷入沉默的斯坦因。 他将嘴凑近斯坦因的耳朵：“要阻止那个神父去捡走小宝宝吗？” 这时斯坦因突然发难，右手用力一挥，可锋利的锯链并没有如往常一样飞出，拿但业只是犹如一阵烟雾一样被他的手拨散了。 在此期间，神父推门进入公厕，发现了便池中的婴儿，年轻的神父手足无措地从肮脏的便池中抱起婴儿，完全不顾他身上的恶臭将其拥入怀中。 “可怜的孩子，别哭，从今天起，你就被庇护在神的慈爱之下了。”神父生疏地哄着啼哭不止的婴儿：“主啊，请您允许我给这可怜的孩子起一个名字，一个会让您记住他，怜惜他的名字，斯坦因。孩子，你就叫斯坦因·亚当。” 神父叫出婴儿的名字时，他的眼中洋溢着慈爱的光辉，仿佛一个真正的神一般。 斯坦因本应为这场景落泪，若不是拿但业放肆的笑声也在这场景之中回响的话。 “接着作出你的抉择，看你的虔诚能否让你再次成为你自己！” 距离拿但业带着斯坦因消失已经过去了五六分钟，纪轩接到海瑟薇的通知后赶到了喀戎昂撒大教堂。 得知了袭击者非常可能是“门徒”之后，纪轩又打电话把犹大叫了过来。 电话挂断后仅过了三秒，纪轩身边的空间破碎，犹大从中走出，身边还跟了个皮肤褐亮的短发女孩。 “渣男？”纪轩好奇。 “‘门徒’。”犹大回答，随即纪轩立马抽刀，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骷髅的好脾气显然只是留给犹大的，面对敌意十足的纪轩，她自然也毫不示弱地抽出她那大的夸张的镰刀，跟纪轩那燃烧着烈焰的“阿波罗”碰撞在一起。 火光与阴影在锋刃碰撞之间冲破夜空，形成一道黑红交织的光柱。 仿佛是感受到了这股气息一般，消失不见的拿但业与斯坦因终于重新出现，只是斯坦因仿佛已经脱力了一般。 “骷髅？你来这做什么？”拿但业语调轻松，饶有兴趣地问。 眼前骷髅和纪轩这两个双方王牌交手的画面倒是让他觉得颇为有趣。 骷髅收回镰刃：“你才是，真红的意思应该是三十天之后再出手的？你这是在违反真红的命令。” 而拿但业则无所谓地耸肩：“我只是跟你一样，来找点乐子罢了，啊不对，你可能是来找犹大的，抱歉把这茬给忘了，对？小十一？” 犹大脸色铁青，不作回答。 “乐子？别忘了你那该死的能力！”骷髅不满地回应，拿但业依旧满不在乎：“如你所见，我的娱乐对象这不没什么事嘛，行了行了，我先回去了可以了？” 说完拿但业就走，纪轩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他离去，挥出一只浑身萦绕着灼人火焰的凤凰朝着拿但业的背影撞去，可惜终究晚了一步。 “说明！”见拿但业已消失，纪轩没有追击，背对着犹大说出这两个字。 “‘盲目’拿但业，最喜欢第一时间击溃对方的信仰支柱。我也没想到他居然敢无视真红的命令，我以为我旁边这个已经够大胆了。”犹大将目光放回斯坦因身上，尽管已经脱力，但斯坦因的眼睛还有着原本的神彩，然后犹大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海瑟薇和纪轩不解，而经历过拿但业能力的斯坦因明白犹大的用意，喘了口气后回答：“斯坦因·亚当。” 后者这才松了口气：“还好，那王八蛋是对斯坦因下手。” “怎么了？” 骷髅帮犹大解答：“那是拿但业的能力，第一阶段会让被影响者选择是奔向还是背弃其信仰，奔向信仰者会变得盲目，背弃信仰者会失去灵魂。” 虽然对骷髅替犹大回答这件事很好奇，但纪轩还是先将好奇心放回那个叫拿但业的袭击者身上：“那第二阶段呢？” “让被影响者带着‘上帝’的视角回到过去，给他们一次在或是自豪或是懊悔的岔路口再选择一次的机会，而这些选择，是会确确实实地影响到现在的。”这次换回犹大自己回答。 从斯坦因那脱力的样子来看，这些选择的机会似乎真的相当诱人。 甚至说，让人不惜付出不再是自己的代价也要考虑是否再选一次。 第一百零二章 火大！ “你旁边那个又是怎么回事。”察觉不到骷髅的敌意，纪轩也便没有再刀刃相向。 犹大挠挠头：“怎么说呢，我用个人魅力帮咱们减少了一个敌人？” 纪轩一脸吃了屎一样的表情看着他，久久不能言。 两人讨论到的骷髅自觉不适合待在这里，向着纪轩鞠了一躬后告辞了，临行前轻声留下一句：“我很抱歉。” 等骷髅走后，犹大才将事情完整地告诉了纪轩。 后者对于他的矜持不予评价，只是交代明天跟其他人一起开会讨论后就散了。 一晚之内见了三个曾经的同伴，立场却已经各有不同，这让犹大感到相当唏嘘。 而且，过不了几天，他还要跟这些曾经的同伴厮杀，先不说有没有战胜他们的把握，光是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足够让他头痛了。 如此想着，犹大已经没有了散步回公寓的闲情逸致，再加上时间已晚，他跳进空间通道，从喀戎昂撒大教堂离开。 甚至连跟奈特卖惨的心情都没有，犹大回到公寓后倒头就睡了过去。 太阳再次升起，舆论上对纪轩的批斗依然没见少，更有甚者直接演变为实际行动，带头冲击交通场站。 托这些人的福，犹大一大早就被苍的电话吵醒。 “部长，你要不要来主持一下大局？”苍那边明显能听到非常吵杂的声音，不需要看就知道场面相当混乱。 犹大捂着头：“行，哪个机场？” “全部。” “”犹大无语地放下电话，打开电视。 似乎是被有心人部署过一样，仅过了一晚，有不少曾为了夺回交通场站出过力的人就转而带头冲击被纪律部重新封锁起来的机场和码头。 他们的行动更是成功地带动了对于拼死抗战还有所动摇的人，越来越多人加入到冲击的行列中去。 看到这种场景，犹大对于将要到来的战争更加不敢想象其后果。 原来团结的人心，要散下来是如此的容易。 “部长，怎么样？”苍的声音中也能听出明显的疲惫。 犹大重新拿起电话：“你在哪个机场，我过来。” “中心城瀚斯国际机场。” 瀚斯国际机场外，那罗纳和其他几个“五圣”派的官员乔装打扮后混入冲击的人群中，密切留意着纪律部的举动。 要是有过激行为，那他们同样安排在人群中的高级守卫就有用武之地了。 可惜到目前为止，纪律部的成员都只是在被动地抵抗着这些被煽动起来的群众的冲击，这让那罗纳非常着急。 他知道一旦久攻不下，就会有部分人退缩，而退缩一旦开始那将是溃堤之势。 所以他压低声音跟身边两人道：“让气氛组再加点火候。” 正在此时，随着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从人群最前方开始，骚动慢慢平息了下来。 “这么多人都想润吗？没问题，但是航班有限，距离‘门徒’攻打过来就剩没几天了，我不保证你们每个人都能润，所以你们自己商量下放谁润呗。”犹大的声音从最前面传来。 他的话说完，人群陷入了短暂的安静，随后爆发出了更大的喧闹：“当然是我啊！” “你放屁，让我先走！” “我先来的！你们都滚远点！” 争吵之声此起彼伏，然而推搡的方向逐渐从向着机场内变成向着机场外。 眼见冲突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得一发不可收拾，犹大再次开口：“不如我来给你们个建议怎么样？” 他的话没人敢不听，毕竟犹大现在可是在各种意义上掌握他们生死的人。 犹大拿出蓝玉，用剑尖指着最前面的一个人：“不如按照先来后到，就由你开始如何？” 被指到的人喜出望外，特别是犹大说完话后还真的让出了一个身位，他迫不及待地就朝着那个通往安全的世界的入口走去。 然而，他却被身后的两双手紧紧地拉住了。 “臭不要脸的东西，你这家伙明明是后面挤上来的！” 后面也有人跟着吆喝：“凭什么啊！明明刚刚是我们最用力在往前推！必须让我们先走！” “把刚刚挤到前面去的王八蛋拉回来！我们才是最先来的！” 混乱升级，在求生的诱惑面前，没有人是谦让的。 也许会有，但那样的人此刻应该不会在机场门口，而是在抵抗军当中。 眼见机场外的人快打起来了，犹大及时叫停：“看样子大家对于先来后到有意见啊，那不如咱们换个标准” 说到这里，犹大停顿了一下，消失在原地。 其他人还在好奇他去了哪里的时候，犹大出现在人群后方，提起一个混在人群中的男人。 审查总局局长那罗纳。 那罗纳一边挣扎一边叫嚣：“犹大！你疯了吗！快把我放下来！” “好巧欸，那罗纳局长也在现场这里，是想要帮咱们纪律部维持秩序吗？那不妨跟我一起到前头来如何？”说完，犹大带着那罗纳再次消失，然后重新出现在最前方。 群众不是傻子，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绝对很清楚。 “既然那罗纳局长也在，那咱们干脆就按照社会地位从高到低的顺序，来安排人员撤离如何？我想那罗纳局长出现在这里也是想撤离的对？” 终于被放下来的那罗纳恶狠狠地盯着犹大：“你你！” “怎么？要否认吗？那我先送局长大人回家，这里很乱，不适合您呢。”犹大摊手。 那罗纳又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也好，他也要逃离这个被危险盯上的国家。 尤其是二代人类还点了名要他的命！ 和企业家们不同，他有的就只是账户上的钱，去哪里都能过得风生水起。 所以面对犹大的出言讽刺，他除了面红耳赤地不断重复着“你”字之外，没有别的回应。 而其他聚集起来的群众们则愤怒起来了，他们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求生欲被这家伙，甚至可能还有别的不知道哪位大人物利用了。 哪怕到了被拆穿了的现在，这位大人物居然还恬不知耻地想要利用这个机会。 片刻的宁静之后，他们爆发出更强烈的不满：“妈的你这还算领导吗！” “坚决不能放这狗东西离开！真要死的话就一起死好了！” 犹大俯身，在那罗纳耳边低声道：“那罗纳局长，不做点什么吗？我保证，只要他们能闭嘴，我就安排你坐专机离开琉璃。” 他的话让那罗纳眼前一亮，哪怕是涨红了脸，他也还是强行逼迫自己下达了命令：“契诃夫！罗素！让那些家伙闭嘴！” 这两位是审查总局旗下的高级守卫，而且还是其中的佼佼者，这么多年间和那罗纳建立了深厚的关系，各种意义上的关系。 他们仿佛两条忠犬，回应了一声“是”之后，齐齐来到那罗纳身边，抽出刀剑，朝着向这边散发不满的人施加威压。 但这些人也并非全都是软柿子，他们之中有些人或许没有那罗纳的权势，可论实力还是多少有些的，更何况他们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区区两个高级守卫，一时间还没办法把他们全部吓退。 有几个身手不错的已经也拿出武器了，突然有另一把声音将他们制止。 那声音让犹大一听就硬了。 拳头梆硬！ “犹大哥果然还是个杂鱼呢~杂鱼杂鱼~”人群外，犹大隔老远就看见了说话的人。 一个年龄看上去就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在捂着嘴嚣张地朝着这边喊话。 “被这些乌合之众纠缠的犹大哥就是杂鱼~既然是杂鱼那就乖乖听我们的话不就好了吗~”小女孩继续说道，犹大青筋暴起，这令人火大的发言真是让他记忆犹新。 “维维，你又来干什么！”他强压下那想梆梆给这雌小鬼两拳的怒火，好声好气问。 主要原因还是这雌小鬼也是“门徒”的一员，第十二门徒“普罗米修斯”维维，如果可以的话犹大暂时不想爆发跟他们的冲突。 要是因此导致真红提前打过来那对琉璃这一方没有任何好处。 维维显然不管那么多内情，她只看见犹大有火发不出，因此更加得意：“咦？杂鱼犹大哥该不会是生气啦~？我只是受真红哥委托，过来看看是不是有垃圾要逃跑而已呢~毕竟真红哥都遵守约定了，自然不希望有像那个老垃圾一样的无耻之徒得逞~” 听到真红这个名字，聚集起来的人纷纷给这个雌小鬼让路，这个名字现在可以说是他们的噩梦。 得益于此，维维很轻松地走到名为契诃夫和罗素的两个高级守卫面前，用恶作剧般的眼神看着他们：“还有，真红哥跟我说，如果有人能打赢我的，那就放他们走也无所谓哦~垃圾大叔，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此话一出，那两人一方面出于对生的渴望，另一方面也希望狠狠地拷打这雌小鬼，对视一眼后同时出手，一人缠绕着雷光，一人鼓动着烈风，同时向维维刺去。 “哇~真不愧是垃圾呢连做这种蠢事的模样也跟我预想中一模一样，嘻嘻”维维依然捂着嘴嚣张地嘲弄着两人，因为在攻击触及到她之前，雷光散去，烈风消停，却又在转瞬间之后围绕在维维身边，成为保护她的盾牌。 虽身为最弱的门徒，但维维因其能力有着跟谁打都起码能在开头五分钟内取得上风的优势。 “盗天财宝”，曾经的普罗米修斯盗取了天上的财宝——火焰，给人类带来了光明，维维则是能盗取天赐的财宝——能力，给她带来胜利。 契诃夫和罗素二人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已经晚了，他们引以为傲的能力将他们的身体洞穿。 “啧啧~捉弄无能的垃圾大叔真是无趣呀对？杂鱼犹大哥~？” 第一百零三章 请求 犹大仅仅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人就把视线移开了。 维维这小鬼烦人是烦人了点，好在出手有分寸这一点她一直有一套的。 按照她的话来说，她怕人死在她手上了会变鬼来找她，她怕鬼。 “别抖了，只是看着恐怖而已，送医院去能治。”犹大看都没看那罗纳，径直走到维维身前。 几年不见，犹大长高不少，而维维则还是个小矮子，因此他们之间的身高差得相当明显，维维必须仰起头才能跟犹大对视，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嚣张态度。 “杂鱼犹大哥~想干嘛呀，该不会你也对我有那个意思？~” “明明拿但业输过给你，而我一直赢你，为什么你对我跟对拿但业的态度差别这么大啊。”犹大对这个雌小鬼的头痛始终不变。 因为维维恶劣的态度，“门徒”中很多人都尝试过抽她屁股，不过因为她的能力，基本上都在第一次尝试时翻了车，其中包括拿但业，而拿但业的实力在“门徒”中能排第七，仅次于犹大。 虽然后来拿但业成功把她吊起来抽了半天，不过和第一次就成功把她屁股打得红红肿肿的犹大相比，她对拿但业的态度可恭敬太多了。 维维捂着嘴，用依旧非常欠打的语气笑道：“杂鱼犹大哥怎么突然想起以前的事呢~？莫非是想回来啦~？可以哟，只要杂鱼犹大哥能像杂鱼一样哭着跟我说‘对不起，我以后只跟维维大人玩’，我就原谅杂鱼犹大哥哦~” 这话听得犹大本就暴起的青筋更加膨胀，强忍着给她两拳的冲动：“不是，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帮真红传完话就赶紧走好！” 哪怕只是个小女孩，她的身份依然不变，她是“门徒”，是敌人。 犹大这个抵抗军的重要人物此时面对着敌人没有选择抽刀而是跟她谈笑风生，这已经是顶着很大的压力了。 当然，犹大也有他的顾虑，维维所代表的真红就是其中最大的一点。 而且尽管是造成了不小的慌乱，甚至契诃夫和罗素两个人看起来伤得很重，但维维确实给犹大解决了一个麻烦。 现在的机场外，已经没人嚷嚷着要撤离了，而且就在犹大跟维维说话的期间，有一小半人已经默默离开了。 就当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犹大没有抽刀，只是任由这个雌小鬼继续在这烦着自己。 “杂鱼犹大哥害羞了~？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就回去哦~枫哥和莉莉丝姐姐都出门了，跟剩下的那群讨厌鬼待在一起哪有跟着杂鱼犹大哥好玩~”维维丝毫不理会犹大被她折磨着的神经，反而朝着犹大更近了一步。 眼看犹大死死捏着的拳头就要砸在维维的头上，远处走来一个人让犹大松开了拳头。 然后他从储物空间中抽出蓝玉，通过压缩空间瞬间接近来人，一刀刺出，和来人的匕首碰撞在一起，擦出壮观的火星。 第八门徒，“闪点”多默！虽然实力只排到第十，不过在琉璃这边已经算是个一等一的狠角色了。 “维维来搞事情就算了，你又是想干什么呢？多默？”和面对维维时只是无奈的眼神不同，犹大看着多默可是充满了杀意的。 这家伙在之前的袭击中全灭了“特种兵”的一个支队！ 连段洪也差点折在里面了！ “喂喂，别搞区别对待好，我这次来也是真红的任务罢了。”多默脸色轻松地说出了一个让犹大不得不慎重考虑自己行动的名字。 僵持了两三秒后，犹大用多默百分百可以躲开的速度挥出一刀：“真红什么时候变了派发任务的npc了？” 多默指了指犹大身后的维维：“也没啥，就是让我看着点维维，你抽她可以，别见血就行了。” 说罢他就向犹大扔过一个手机，手机里传来真红的声音：“小十一，想不到你们这边也有能放倒莫莉的狠人嘛，我对你们的信心可算是大了一点了。” “少说废话，多默说的是什么意思。”真红察觉到莫莉出事这件事犹大并不意外，应该说要是他察觉不到那才是真的奇怪。 而真红也果真没再说废话，直奔主题：“骷髅都跟你说过了？” “对。” “维维那孩子你也知道的，烦是烦了点，但不太坏，你那边想想办法呗？我不想她死了。”电话那头的他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只是犹大听出了其中的认真。 “那个不太坏的小鬼刚刚可是把两个人打了个对穿哦？” “那要不要我来跟她作个对比嘛？” “可别。” 真红寻求毁灭的想法犹大能理解，永生永世给人当狗的滋味估计是真的不好受。 哪怕是用这么荒唐的方式来寻死，犹大也觉得正常，毕竟那可是超规格级别的怪物，曾经试过抱着两颗核弹自爆寻死的那种。 犹大只是对“门徒”里那些跟着真红一同寻死的前同伴的忠心感到很苦恼，既是因为残存的手足情让他有点难以下手，又是因为这些家伙对琉璃来说威胁实在太大了。 偏偏这群王八蛋都跟眼前的多默一样死脑筋，如果能多几个维维那犹大可就谢天谢地了。 “你都把她推过来了，这不就是你想好的办法了吗？”犹大苦笑，没有拒绝。 现阶段琉璃能少一个敌人是一个，这几天他跟纪轩研究二代人类战力的时候可是发现了有几个没被记载的家伙存在，而且从记录下来他们在袭击琉璃时出手的资料来看，实力不容小觑。 而且要答应真红的请求其实真不难，只要维维不与琉璃为敌就够了。 琉璃赢了，进攻琉璃的“门徒”被灭，她还能够以非敌人的身份悄悄消失。 真红赢了，那更简单，她本来就是“门徒”。 趁着这个机会，犹大看了看多默，虽然是已经结了仇怨的敌人，可是能策反一个的机会还是不能错过。“你呢，你应该也能猜到真红的打算？” 多默笑着摇摇头：“你们撑不撑得住还不一定呢，先顾好你们自己。” “希望，你们能成为第一个抓住希望的人。”真红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犹大把手机扔回给多默，随后冲上前又是一刀。 后者默契地挡住了这一击：“不愧是前同伴，先走了。” 说完，多默的身形消失在犹大面前。 维维一脸坏笑地，保持着她那让人火大的态度靠了上来，正想再捉弄犹大两句：“杂” 话没说完就被犹大拦腰夹在腋下，朝着她屁股上狠狠地扇了几十个巴掌。 “错啦错啦错啦！我错啦！别打啦！”一直到维维终于不再用她那雌小鬼语气说话，嘤嘤哭着求饶，犹大才收了手。 虽然自己擅自答应了真红，可纪轩那边怎么交代。 万幸的是聚集的群众早在犹大和多默兵刃交接时就散光了，留在机场门口的纪律部成员也是自己的心腹，姑且不用担心走漏风声这件事。 思来想去，眼见纪轩定下的开会时间要到了，犹大把心一横，提起还在地上抹眼泪的维维，打开空间通道。 “部长，干嘛去？”苍凑过来问。 然后她的衣领也被犹大拎住：“开会讨论对策，顺便跟纪轩说下这死小鬼的事，正好你也一起来。” 罔顾苍的挣扎，犹大提着这两人走进了空间通道，今早还混乱不堪的瀚斯机场终于恢复了宁静。 第一百零四章 萤火之光 会议室，是纪轩认为最神圣的地方。 没有事是开一个会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开两个。 所以他格外重视会议室内的氛围，在他眼中，会议室应该永远保持凝重、正式、严肃的气氛。 而犹大这个王八蛋在会议开始前两分钟，才右手腋下夹着一个抽泣的孩子，左手提着一个不停挣扎的少女，从开在会议室最前面的空间通道内走出来。 这就让纪轩相当恼火！ 不过考虑到犹大刚刚解决完在瀚斯机场外闹事的人群，其他各个交通站点的闹事者们在收到消息后都开始陆续退散了，所以纪轩再怎么恼火也还是憋着气，指着被犹大夹着的维维：“别跟我说这也是个‘门徒’。” 犹大木讷地看了纪轩两秒，然后点点头。 后者也是一愣，随后捂着眼叹气：“你干脆努努力把那个叫真红的也拐过来得了。” 此时会议室内已经坐满了被纪轩叫来开战前会议的人，这些全都是纪轩和犹大讨论过后挑选出来的，兼具实力和可信度的成员。 除了所有的“高层”领导及副官以外，千石、纪小散、卡萨尔都在其中，乃万作为平衡派抗敌阵营的首脑自不必说也是到场了的，而他带来的人就是他们阵营中的最强者，曾经能排到琉璃第三的高级守卫。 会议时间定在十点钟，在钟声响起之前，被邀请参会的最后一个人在犹大之后到达会议室。 杨梓正，在一片阴影之中突然现身，安静地走到座位上坐下。 “好了，那么我们就开始。”纪轩宣布：“相信大家都很清楚，七天之后我们就会面临一场史无前例的袭击。袭击者的强大，我想在座各位在二十三天前那场把我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震慑之战中就已经能了解到。” 纪轩的话在所有人脸上蒙上阴霾，全面的败北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而且“门徒”展现出来的实力至今仍是他们的噩梦。 鼓起勇气是一回事，足不足以面对噩梦又是另一回事了。 只有杨梓正的表情依旧保持自在。 纪轩跟犹大对视了一下，双方点头表示了解后，纪轩继续说道：“但是，纵使是这么强大的敌人，也并不是无法战胜，大家请看。” 他的话说完，犹大就打开了一个空间窗口，从里面冒出了莫莉骂骂咧咧的头来。 沃森一看见莫莉的脸瞬间坐不住了，抄起巨剑腾空跃起，连带着天花板都被劈出一道裂痕，巨剑剑锋朝着莫莉冒出来的脑袋砍了过去。 这一击却在将她的脑袋劈开两半之前被一只手挡下。 纪轩的手。 “冷静，沃森。”纪轩扶了扶眼镜。 沃森将巨剑挣开他的手：“怎么冷静！这家伙杀了宥珍！” 他和成宥珍搭档的这几年，虽不说合作得有多亲密无间，可成宥珍确实在很多方面都给沃森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尤其是在李雅静那件事上面，成宥珍以及其他保安科成员对他的信赖非常重要，所以当沃森得知成宥珍战死的消息时，马上就打电话给纪轩了。 “我不管我还是不是保安科科长，但我要宰了那群王八蛋！”对沃森来说，这场战争与其说是护国战争，更像是慰灵之战。 “我明白你的愤怒，这女人还有她的用途。”纪轩抬眼看了下在会议室内的众人。 在看到莫莉之前，他们的眼中带有的神彩只能说是视死如归的觉悟，而现在，纪轩能看到他们眼中有了信心。 赢的信心！ 是被困的莫莉让他们看到了战胜“门徒”那些怪物的可能性，他们的战争并不是为了尊严的战死，而是真实的，为了保护这片他们所爱的土地的战斗！ 从这一点来看，纪轩该给杨梓正磕一个头。 “哪怕是强如怪物的‘门徒’也不是不可战胜的，我们还没到绝望的时候！”纪轩用手摁住莫莉的脑袋，后者则不满地回敬：“注意一下你的手！” 随着纪轩的话语，犹大在大屏幕上投影了一张地图，上面写着各个城区的预计攻城人。 不过与其说是地图，倒不如说是一张人物介绍，关于“门徒”的详细介绍全部都写在上面了。 西城目前是状况最明朗的战线，因为战线的负责人莫莉已经被杨梓正拿下了。 按照剩下的“门徒”来看，应该会是第十门徒“神聆”埃尔德温接替她的工作。 那家伙在整个“门徒”中实力排十一，比利未稍微强一点，犹大打算亲自去跟她打。 东城方面，很明显是碾压了千石的利未，以及只用了一个响指就将体育部总部夷为平地的枫。 哪怕是倒数第二的利未，都能把千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更别提枫了。 千石看着这两人在“门徒”里的实力对比，脸都黑了。 那个蹲着听歌的青年居然排在第三，在骷髅明确不参战的现在，他可是首领真红之下最强的一人。 “第二门徒‘舞者’枫，他的能力是‘世界共鸣’，他的一切行为都能让整个世界的一切事物产生共鸣，虽然不知道他被‘除名’削弱了多少，但他能排在第三的实力不是开玩笑的，千石，东城的战线我计划安排牧野、蔡思思和花雪协助你。此前你输给利未有一定的意外因素存在，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东城的战力是犹大最担心的，但也只能这样分配了。 南城那边，也有个难搞的对手，只是出其不意攻入了学生会总部的多默的话倒还好说，问题出在另一个人身上。 第三门徒“裁定者”莉莉丝，拥有着操纵可能性的能力，排在枫之后，两人却也是不相上下的。 为了应对她和多默，犹大不得不把沃森、韩少云、爱丽丝、纪小散和卡萨尔都安排在南城。 结果就是问题来到了北城，进攻者是跟梦交过手的安岚，以犹大对他的了解，估计不会有人跟他搭档。 即使如此，那也不是仅靠梦和吉伯特两人就能赢得了的存在，更何况还有二代人类的骚扰。 但“高层”这边是真的分不出人了，至于乃万的势力，犹大是希望他们能去支援千石的。 不过看纪轩的脸色，他似乎对这个分配依然非常不满，犹大还记得昨晚他和自己为了这件事还吵了一大轮。 梦不是自大之辈，对于这种对他极其不利的情况他自然要提出异议：“打不过，真的打不过。那家伙打过来那一天已经把格林给打自闭了，连带着其他几个头目都怂了，最多就只有埃尔法肯跟他碰一碰。” 这时乃万插话：“我倒是觉得，可以把灵幻团的两位分配支援北城。” “那南城又怎么办！” “我。”乃万的手机发出了声音。 属于陆天的声音。 “详细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不就是一个玩概率的家伙吗，如果她想要，我这没用的瞎子那点可怜的可能性就都给她好了。”陆天语调轻松，随后乃万身边的人回答：“我们财政总局直属的高级守卫，就去支援东城好了，这样的话有问题吗？纪校长？犹大部长？” 两人沉默了一会，才跟陆天确认：“你应该清楚，能瞬间蹂躏琉璃的家伙是超出我们常理认知的怪物？” “对。” “好。”对壮士的觉悟不再多言，是纪轩和犹大给予他的尊重。 这样分配之下，北城总算是有了一战之力，接下来就是这场战争最大的难题了。 中心城，以及那座无法逾越的高峰，真红。 “拿但业百分百会再来纠缠斯坦因的，到时我希望乃万局长这边可以协调几个靠得住的高级守卫，以及卡萨尔先生你可以调动几个实力可靠的灵幻团成员来协助斯坦因部长和海瑟薇副部长，可以吗？” 乃万两人均点点头，表示肯定，于是犹大最后将目光放在纪轩和杨梓正身上：“最后就是你们两位，对手是那只怪物，我没什么可以说的，只能祝你们好运。” “那二代人类呢？” “说实话，按照目前已有资料来看的话，除了歌姬这个点以外，其他的二代人类都还能交给抵抗军的人处理，而歌姬，据我们了解，似乎她的战斗意愿不算太强烈，这对我们来说是好消息。” 听了犹大的话，韩少云看了一眼还冒着一个头的莫莉，长叹一口气：“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拽着的，就是绝望中最后的丝线了吗？能不能好歹给个赢面机率？” 犹大竖起了一根手指，韩少云总算放下点心：“一成吗，那也还好了。” 看着会议室内缓和下来的气氛，犹大不敢将“万分之一”这四个字，以及二代人类中还有不明的超规格个体存在这个情报说出口。 第一百零五章 救赎之战 纪轩看出了犹大的不安，他走上前安慰道：“就让他们心存希望。” 说罢，他看了看安静地露出一颗脑袋的莫莉，他们重新出现的勇气源自于这颗脑袋，但最终又很可能会丧失于这颗脑袋背后的那群家伙。 除了感慨造化弄人以外，纪轩觉得此刻的他们已经没有别的可做了。 就让灭亡，来得不那么绝望。 被犹大挟持过来的维维看着会议结束了又想上来烦他，结果被犹大再次夹在腋下抬了下去，顺便狠狠地再抽了她的屁股一顿。 纪轩看着这闹剧般的场景，在莫莉的脑袋旁边蹲下，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怎么样？有这样一群人陪你上路，觉得如何？” 莫莉斜着眼瞄了纪轩一下：“不怎么样，我就是开始有点理解犹大为什么不肯回去了。” 在“门徒”中，她早已习惯了用无人可企及的力量去降下绝望，然而，她从首领真红眼中看到的只有失望。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力量总是不被自己崇敬的真红肯定，她只知道，真红在得知犹大这个叛徒的近况后，露出了她们不曾看见过的，欣慰的表情。 那一刻，莫莉嫉妒了，她无法接受自己不曾得到的，真红的肯定，被叛徒得到。 所以当真红不得不宣布进攻琉璃时，莫莉异常积极。 哪怕是那个她所崇敬的真红在极力劝说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一同帮助犹大对抗自己，莫莉也听不进去。 她要毁了让真红肯定的叛徒犹大，以及那片土地，这样的话，真红一定就能肯定她的力量。 然而看到了这些在全盛实力的自己面前只是如蝼蚁一样弱小的可怜虫，仅仅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助力，仅仅因为自己的一颗脑袋，就在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莫莉突然明白了真红为什么肯定了犹大。 同时她也开始理解真红的失望。 “门徒”，是真红这个曾因力量而迷失的人，为她们这些也有可能因力量而迷失的可怜人们建造的容身之所，同时也是他的传道堂。 以身作则，引导这些因力量有无数可能，却又可能因力量失去所有未来的人们，认识何为力量。 只是那一次次的传道中，真红都充满了悲伤。 跟真红一样，狂信于力量的利未，陶醉于力量的拿但业，自满于力量的多默。 和真红一样，依靠力量来享乐的枫，凭借力量达到目的的莉莉丝，利用力量编织梦想的安岚。 又或者，像莫莉那样，利用力量接近自己所憧憬之物。 他们都没能让真红摆脱悲伤。 或许那是因为真红只能从他们的未来中，看见自己的影子。 直到因恐惧力量而背叛了真红的犹大重新出现，真红的脸上才出现了别样的色彩。 那个叛徒，那个胆小鬼，为什么会胆敢重新触碰他所恐惧的力量，莫莉不得而知。 莫莉只知道，真红对这个叛徒非常满意，所以她便对这个叛徒尤为不满，甚至说，憎恨。 现在看来，那是因为她嫉妒只有犹大一人领悟了真红的真意。莫莉自嘲地如此想着。 哪怕只是渺小的力量，也会带来勇气，而犹大那家伙之所以逃跑并非出于恐惧，而是因为敬畏吗？ 莫莉不确定自己现在的想法是否正确答案，但她看见了自己不曾见过的可能性。 那种在压倒性的力量之下无法发现的渺小的可能性。 犹大揍完维维，重新走上前头对纪轩说：“那臭小鬼不会出来闹事的，放过她如何？” 纪轩摸摸下巴，一脸苦恼：“不好办啊，走一步算一步。” “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我？”莫莉啧啧道。 “你但凡在袭击西城时放下水我都帮你求下情，真红就这么值得你为他不顾一切吗？” 莫莉沉默了一阵才回答：“真红他在用我们否定他自己，对他来说我们就是他自己一般，可如果连我们都不为他拼尽一切，那他也太可悲了。这一点你也很清楚的？” 哪怕明白了真红想要传授之道，莫莉依然无法放下他。 毕竟她们现有的人生都是拜真红所赐的，而如果没有真红，怀璧之人的人生，莫莉根本不敢想象。 这个回答让犹大没敢正视她的眼睛：“我可不觉得抬抬手就能颠覆整个世界的怪物有什么可悲的。” 犹大当然明白真红在想什么，可他们已经站在了对立的两面。 这场战争既是琉璃自保的战争，也是真红寻求救赎的战争。 想救赎真红，就只能杀死他，以代表他未来的一面，杀死他代表过去的一面。 这就是犹大能给他的最后的尊重，也是犹大这个叛徒的报恩。 背叛主，然后救赎主，将他从那沉重的过去中解放出来，然后带着他的意志活下去。 犹大说完就把莫莉的头塞回囚禁她的空间里，纪轩走过来：“面对前同伴下不去手？” 前者摇摇头：“看对谁，如果是拿但业或者利未这两个王八蛋我还是下得去手的。” 纪轩哈哈一笑：“如果这场战争赢了的话，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 二代人类的老巢内，有几个看上去和常人无异的家伙聚在一起。 并非“门徒”，这几个就是不在档案上的，几个神秘的二代人类个体。 其中一个正是袭击中心城时，站在歌姬身边的那一位，看几人对相互之间的态度，他似乎在这几人中地位最高。 “我说，莫莉大人这么多天没回来，是被干掉了吗？”几人中体型最为异于常人的一个硕大的胖子含糊不清道。 另一个矮小的身影回应：“是又如何，饥饿癖，莫非你要帮她报仇不成？真红大人可不准我们提前行动哦。” “我只是想，如果可以的话吃掉她怎么样？不要浪费嘛，再说了，我们不是听命歌姬大人的吗，为什么我们要在意真红大人的命令呢？”胖子嘴角流着口水，痴笑道，引来其他几人的厌恶。 “童怪，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这死胖子的话汇报给真红大人听呢？”几人中最为壮硕的一个坏笑着捅了捅矮小的身影。 被叫做童怪的人面露不悦：“木兵，你的意思是要闹内讧吗？歌姬大人也不会高兴的。” 他的话得到最靠边的瘦削影子认同：“果然童怪嘴上对饥饿癖不客气，实际上还是很维护他嘛，不过你的话我赞同，七天后就是总攻了，这种时候闹内讧不好，尤其是我们五个，对，患死者？” “倚佛，别把自己看得这么重要，我们都只是歌姬大人的意志延伸罢了。”最后一人发话：“那么，讲下正题，我们要怎样拯救歌姬大人。” 第一百零六章 毁灭前夜 和真红一样，歌姬也有着自毁的倾向。 稍有不同的是，她的自毁倾向源于矛盾，源于她这个二代人类首领的身份与对平常生活的向往的矛盾。 被创造者赋予统领二代人类的能力，让她无法卸下一切，可她又无比渴望放下作为二代人类的仇恨，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也想保全那她在梦中才能体会的美好日常。 可惜，她做不到，她只能在二代人类的怨，和自己的梦之间挣扎着，痛苦着。 最后，她做出了选择，她决定亲手毁掉了自己的梦，然后要带着所有二代人类的怨迈向消亡。 她将自己置于冲突的齿轮之中，让无法割舍的两边将她磨灭。 歌姬也在进行一场自杀性质的战争。 那些被恶意冲昏了头的怪胎们无法理解，可他们这几个和歌姬同期的能理解她的想法。 他们也有着融入社会的机会，他们也有着过上普通人生的梦，而且他们有机会放下一切。 只要他们接受了歌姬在开战前的劝说，舍弃二代人类的身份的话。 可他们无法眼睁睁看着歌姬替他们，替所有二代人类背上一切。 “很头大啊，歌姬大人都已经作出选择了。”被叫做倚佛的瘦削男人摊手：“而且，那可是无法收回的一步，战争已经开始，序幕是由歌姬大人拉开的。” 健硕的木兵点头表示认同，饥饿癖则一脸傻相，不太理解他们在说什么，他正要开口问清楚，却被童怪跳起来捂住了他的嘴。 “战争开始，琉璃和歌姬大人之间不死掉一个就收不了场啊。”童怪一边拼命捂着挣扎的饥饿癖，一边苦恼地说道。 他的话却让患死者眼前一亮：“对啊，只要让歌姬大人死掉就好了！” “啥？”其他四人震惊，包括被捂住嘴的饥饿癖都愣住了。 患死者决绝道：“到开战的时候，你们按原计划执行，而我会去杀死歌姬大人。” 在琉璃抵抗军分配好战力之际，这个在战争另一方计划外的安排也不容分说地定了下来。 托那罗纳闹事的福，接下来的几天，犹大不再需要处理纠集在机场门口嚷嚷着要走的人。 别说是被点名要留下的“政府”，就是普通民众也不敢随便说要撤离了。 被纪轩取消了国际航班是一回事，担心又冒出一个维维来也是一个原因。 天知道之前刺向了那罗纳的刀会不会又刺向了自己？哪怕是敌方首领真红承诺能放走的人，现在也不敢轻易来冒这个风险。 当然，犹大自己也没那么空闲再去处理机场那些破事就是了，大战在即，各个城区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战前最后的准备。 他这个身负西城和中心城两大城区的抗击作战重任的要人更是忙的天昏地暗，这两天他在两个城区之间的移动距离加起来估计足够绕地球一圈了。 不只是犹大，纪律部，乃至“高层”中的每一位，这几天身体过载得都快冒烟了。 毕竟他们是抵抗军的领军人物，这点辛苦自然是无法推脱的，犹大几次在监督操练和战前布置的时候路过中心城避难所，也只能远远地看了在忙碌清点应急物资的静玲一眼，就要重新投入到战争准备中去。 连告别的话也说不出口，即使两人均抱着必死的觉悟。 在几个战略点之间移动的空档，苍问犹大：“去跟她说点什么也不影响的？” 后者摇摇头：“还是不要了，我怕好不容易撑起来的决心会软化。倒是你，不要紧吗？你父母应该早就回东瀛了？他们应该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战死在琉璃的。” “难道舍弃国家的我就没有死吗？如果都是死，那我宁愿在死前狠狠揍几拳那些王八蛋呢。”苍豁达地笑笑。 犹大看回在搬运补给的忙碌的人们，像是要催眠自己一样喃喃自语：“不会死的，我们都不会死。” 第六天，一直游走于各个城区之间的纪轩终于站在台前，他故技重施，再次用莫莉的头向着所有琉璃国民进行战前动员。 不得不说，这点微小的希望，在彷徨的人群中起到了超乎想象的作用，甚至超出了纪轩自己的预期。 原本还为第二天就要来临的战争而恐惧的人们，在看见莫莉的头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仿佛战争已经胜利了一般。 当然，纪轩也清楚，他们这是在用欢呼来掩盖自己的不安。 如果这颗头颅就代表战争的胜利，如果这颗头颅就代表噩梦已经过去，那就好了。 相信这些人心中都抱有这种想法，而他们的欢呼就是想让自己也相信这一种想法。 “琉璃，必胜！”他们颤着嗓音高喊着，完全不敢怠慢，似乎少喊一声，这胜利就会立马消失。 一直到所有人声嘶力竭，纪轩才有机会继续作他的动员。 犹大等人在后台看着在镜头前卖力发表鼓舞人心演说的纪轩，互相故作镇定地插科打诨，一切仿佛如常。 没错，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跟往常一样注定胜利的战役。 他们心中如此想着，不对，是祈祷着，然而，每个人都希望这个振奋人心的夜晚不要结束。 纪轩从台上下来后，二话不说摸出一罐啤酒打开就喝，纪轩不是嗜酒之人，但烦闷时，或者不悦时，他就会喝上几罐啤酒。 只是像现在这样喝得这么急，犹大还是头一次见。 媒体在向全体琉璃国民转播完纪轩的演说后，开始转播各抵抗军阵地中的情况。 所有人都烤着火，或是搭肩痛饮，或是闭目养神，用行动告诉避难所中的人们，告诉身边的战友们，希望还没泯灭。 不管这希望是一厢情愿，还是泡沫一梦，这就是他们的依托了。 纪轩也在手机上看着这些画面，喝完一罐啤酒后，他感慨道：“很像啊，很像五年前那场战争，那个时候，我们的每一夜都是这样度过的。” 面对强大得让人忍不住惨叫的敌人，没人能肯定明天自己是否活着，甚至下一秒自己是否活着。 他们能做到的，要么就是以必死的觉悟，战战兢兢地拼命至战争结束。 要么就是以必胜的幻梦，日日夜夜迷惑自己，不至于在灰暗的战争中，失去眼望明天的勇气。 所以在五年前的战争中，纪轩他们也是跟现在一样，天天晚上喝着假装庆祝胜利的酒，然后希望明天醒来时，战争就结束了。 就这样重复着入梦和醒来的可悲挣扎，直到战争真的结束。 “抱歉，因为我的任性，擅自将你们，将所有人卷入战争了。”纪轩又开了一罐啤酒，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后，低声道。 犹大坐到他旁边：“对我不用这么客气，是‘门徒’那群王八蛋打过来的话，这场战争我本来也不能逃避，我还该感谢你，帮我找到这么多敢于面对绝望的同伴。” 两人看着围坐在一起言谈甚欢的其他众人，默契地碰了碰手中的啤酒罐。 不远处，原本打着电话的韩少云语气不善地朝着电话里说着：“行了，我也不想听那个老东西的声音，让他给我在避难所里好好待着就得了，当然如果战争打完了能给我爆点金币我倒是不介意。就这样，挂了！” 然后一边脸色难看地挂上电话，一边朝着这边走过来。 “都这种时候了还不跟家里和好吗？”纪轩笑着问。 韩少云这个乐子人老是整出些阴间操作来找乐子，他家里实在看不下去，所以很早以前他就跟家里闹掰了。 虽然他一直不说导火线具体是哪件事，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他去以叙亚当雇佣兵那回。 韩少云苦笑：“和好个屁咧，一个不孝子和一个乖儿子，哪个死掉更让人伤心不是很明显的吗。” “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像你这样的不孝子死掉我会更伤心。”沃森也凑了过来。 几人突然凑到一起，一时间无话可说，只能默默地喝着自己手中的东西。 过了很久，纪轩才举起快空掉的啤酒罐：“不要死了啊，不肖子们。” 几个罐头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第一百零七章 始战之音 歌姬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第三十天的太阳。 “出发，赴死，我的同胞们。”她低声呢喃道，然后从舒服的大床上起身。 她的脑海之中已经在回荡着二代人类们迫不及待的吼叫声，他们在意的只有今天，能够撕碎赐给自己可悲生命的琉璃的今天，完全无法体会到他们的首领，为他们拉开这场战争序幕的歌姬的悲伤。 歌姬在内心中默默地长叹一声，然后换上坚毅的，怀揣必死觉悟的眼神：“出击！” 虽然只是在由她的同伙，“门徒”制造出来的恢弘城堡中喊出的声音，但借由被创造者赋予的“统帅之音”的效果，这一声“出击”响彻身处各个据点的二代人类们耳边。 刹那间，怪胎们发出震天嘶吼回应，然后带着地动山摇的气势，朝着他们原定要进攻的目的地进发。 到底是因为六一还是九七七等这几个空间能力二代人类，还是多默的能力，犹大已经分不清了。 在第三十天日出之时，各个城区各个角落突然间拥出上千的二代人类，看样子这是要一下子就进行总攻击了。 大规模的突袭将即使是做好了准备的抵抗军都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好几个没有强者坐镇的战略点被攻了下来。 最先失守的几个点逃出来的幸存者们逃往其他还未被冲击到的阵地寻求庇护，但他们带来的显然不只是敌袭的情报这么简单。 “好强，好可怕！”被血洗的事实通过他们那无法收敛的恐惧勾起其他阵地的抵抗军关于三十天前那场灾难般的噩梦回忆。 然后失控的恐惧像是恶疾一般在各个抵抗军阵地中传染开来，以至于敌人攻打过来时，他们还被恐惧拖拽住手脚。 于是惨剧在一幕幕地重演，直到这些怪胎来到了立花苍所在的阵地。 由于保安科科长沃森被安排在南城迎战莉莉丝，副科长成宥珍在此前战死，所以立花苍不得不在西城这边担起指挥的大旗。 本来压力就已经让她有点想吐了，再看着来势汹汹的二代人类小队，虽然只有五六十个人，但个个都看着不好对付，她的压力瞬间拉满。 正所谓物极必反，压力满到了尽头，就不再是压力，而是成为了她的怨气和怒火，再加上立花苍那一点就爆的脾气，在二代人类和冲入这个阵地时恰到好处地酝酿成为了极强的战意。 “啊啊啊啊我不管了！要是我因为压力长痘痘你们这些崽种被冻成冰棍一万次都不够赔罪的啊啊啊啊！”苍怪叫着，发动能力，随后挥动手中的匕首，匕首的锋刃被凭空出现的寒冰陡然增长数十倍，将冲在最前头的几个二代人类拦腰斩断。 这一刀不但震慑住了后面还未冲上来的怪胎们，更是将不断下降的士气拉了回来。 “立花副部长好强！” “我们也不能落后，一起上啊！”踌躇不前的抵抗军们受到鼓舞，眼中的恐惧被立花苍的英姿击退，他们振作起来后主动向着攻来的二代人类发起冲锋，刹那间两边人马混站在了一起。 苍在首次攻击得手后引起了来犯的二代人类的高度警戒，对方立马派出两名明显就是这支小队中最强的人物来跟她纠缠在一起，而这两个家伙似乎确实有两把刷子，一时间竟真的跟苍打得有来有回，不落下风。 同样的战况在其他城区陆续上演，回过神来的抵抗军们凭借各精英战力的亮眼表现，慢慢恢复士气，开始跟袭击过来的二代人类战作一团。 城堡之中，歌姬走到了真红看风景的阳台，最后看了一眼她渴望融入的这个世界。 然后，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歌唱。 “我曾以为错事会被责骂， 或者坏人会被惩罚， 可我这样的存在还活在世上， 是否道理过于沉重难当？ 自说自话， 自卖自夸， 连求得审判都已力竭声哑， 如果连公平正义都只是随心所欲的话 那就狂欢！ 那就泄愤！ 将不顺眼的一切变成自己模样！ 变得污秽不堪，变得苟延残喘！ 直到大家跟我一样地灰暗！ 继续破坏！ 继续沉沦！ 向往光明的自己就当错误答案！ 就算丑陋难看，就算卑鄙腐烂！ 毁灭之后就把这个我，写在墓碑上。” 伴随着歌声，抵抗军们明显地感觉到二代人类变得更为凶暴，压力也不断加大。 “是歌姬大人的‘世间赞歌’！”得到强化的二代人类们士气大涨，趁势将抵抗军们再次压制下去，这次在甚至多个阵地传出了核心人员伤亡的消息。 这个情报也及时传到犹大的耳中，他大叹一口气：“估计是歌姬那所谓的‘世间赞歌’，那可是能造出第六名的千石的能力，我们这边也必须亮一下底牌了。” 说着，他走到一个大型仪器旁边，那上面坐着纪律部的女魔头，九十九命。 犹大看着命，认真地说道：“可以吗？不要太勉强自己。” “部长，你这说的什么话，要将能力同时覆盖整个琉璃，哪怕是有这台脑波增幅装置辅助都怎么可能不勉强？”命露出一个强装的笑容，犹大正要说话，却被命打断：“不过，都这种时候，就别说勉不勉强了，应该说要拼命了才对？” 犹大愣了下，无奈地回以笑容：“要是咱们都能活下来的话，组织个部门聚餐，我请客。” 命打开一罐魔爪，一饮而尽：“请吃饭怎么够，应该加工资啊！” 说完，脑波增幅装置启动，命的能力，“感觉共享”马力全开，一瞬间定位到了所有在琉璃上作战的抵抗军成员。 这些人在作战中，突然听到一把清脆的女声：“哈喽，各位英勇作战的战士们，听得见吗？” 刹那间，无数疑惑的声音涌入命的脑海，如此乱来地使用能力，以及如此大的信息量汇入，让命的头仿佛被千把利刃穿刺一样地疼痛，仅持续了几秒钟，她的额头上已经挂满了汗珠，痛苦的神情更是完全无法掩饰。 但她仍没有解开能力，咬着牙向所有人说道：“看来大家都能听到呢！那么，接下来，请大家欣赏一首音乐！” 命说完后，用眼神向犹大身边站着的人示意。 那人是从宗教部调来指挥部这边协助的，“俄耳甫斯”腓力，拥有“震撼乐团”的能力，可以通过演奏的音乐施加强化或弱化的效果。 得到命的示意后，腓力不敢怠慢，他知道此刻命是强忍着巨大的痛苦来支撑着能力的持续，所以他也马上发动他的能力，唤出几个分身，拿起乐器，开始演奏。 战场之上，被强化过后的二代人类打得节节败退的抵抗军们耳边，突然有一轮强劲的音乐响起，好像是一首很旧的歌，似乎是在上上世纪八十年代，由一班叫vil people唱的歌。 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 而在此刻，有四个壮汉的身影，不知为何在抵抗军们的脑海中隐约出现。 他们不清楚这首歌的根源，但一种古怪的感觉忽然出现。 力量！ 比起自己本应拥有的力量还强上数倍的力量，伴随着音乐声泉涌而出！ “强劲的能力，无比的斗志，坚毅不倒的精神，已知她们是辅助中的极品了！抵抗军们，给这群怪胎意外惊喜！”腓力的能力轻微地减轻了命的痛苦，她仿佛发泄一般地向全体抵抗军吼道。 第一百零八章 精英，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