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爱》 第一章 与陌生人再相逢 湿热的感觉,男人气息喷洒在敏感的下身,唇舌火热,刺激得她几乎打冷颤。 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在在那一瞬间身体紧绷,卖了个破绽,即便是紧绷,也是极微小的动静,至少并没有被男人察觉。 唔!强韧的舌尖推展开那处褶皱,伸缩自如,舔舐到极深的地方。黑暗中,遍布神经末梢的地方感受更加强烈,她咬紧牙关,用尽全部力气控制住每一次肢体的冲动。 吕鱼闭着眼,感到男人的唇舌一遍遍抚慰身体,舌尖推进来,抵在甬道深处,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含糊不清地问,“舒服么?” 怎么会舒服,曾经严苛的训练此时发挥作用,她的大脑迅速运转,但此时此刻,除了控制身体,令自己看上去仍在昏迷以外,她毫无对策。 “你以前最喜欢我这么亲你,”男人掌心宽厚,探入宽松的病号服,仿佛对待珍宝般抚摸她的肌肤,“忘了么?” 以前?什么以前?吕鱼苦苦忍耐。 消毒水的气味并不浓重,空调轻微震动声,病房条件不差。 那么身上这个正在占领她感官的、压迫感极强的男人,就是沈浊清。 三个小时之前,她结束了长达六个月不见天日的监禁,拆除全身绷带,被董晋的私家医生催眠,清空记忆,跌跌撞撞逃出董晋的别墅,昏倒在江城最显眼的街道上。 董晋是吕鱼的未婚夫,吕鱼却是董晋用来扳倒沈浊清的棋子。 六个月让吕鱼吃尽苦头的身体训练总算起了作用,她逐渐冷静下来,脑海中缓缓形成当前所处的场景——安静,阳光,病号服。 “鱼儿,睁开眼,看看我,找了你整整六个月,我都瘦了。”男人朝她耳朵里吹气,声音温柔跌宕,足矣让任何人过耳不忘,“我知道你醒了,我的小鱼儿。” 心脏骤停了一秒,难道被发觉了! 骗人的,天字第一号骗子沈浊清,逼死她父亲的恶人沈浊清,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十恶不赦的谎言。吕鱼意志力出奇坚定,她不能醒,不敢醒,想出对策之前,她不得不保持最安全的植物人状态。 “鱼儿,”男人叹了口气,褪去她的病号服,健朗的腰身挤进吕鱼双腿间,“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抵触我?”身体一沉,他将自己一寸寸埋进她身体里,久违的炙热包裹住沈浊清,让他不由自主地喟叹。 “六个月,一百八十七天,你不想我么?” 吕鱼几乎控制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口腔与舌根处敏感的粘膜被占有性地反复舔吮,周遭空气粘稠,不亚于一场无休止的酷刑,她不能躲避,只得承受。 疼痛,夹杂着无法言明的快意,在她体内掀起滔天巨浪,吕鱼的身体如同一叶孤舟,被高高抛起,顶到风口浪尖,又在下一瞬间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昏沉之中,她在神志沉浮里挣扎,听见沈浊清在耳边反复呼唤她的名字,一声一声,饱蘸着浓稠的相思。思绪混乱得出奇,她索性睡去,不再思考董晋交给自己的任务。 朦胧中,开门声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 “处女膜新鲜破裂,”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我检查过了,绝对不是后天修复过的。” “这……怎么可能?”沈浊清望着雪白被褥上的一抹殷红,眼底闪过阴鸷。 “你确定她是吕鱼?” “当然,”沈浊清不悦道,“我的人,我怎么会认错。” “那就奇怪了,”女人迟疑地说,“按理来说你早就跟她……处女膜怎么可能呈现新鲜破裂状态,需不需要……我找人调查一下,吕鱼在失踪的六个月里……” “这件事,我自会让人去调查,”男人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你先出去吧,她在休息。” 脚步声再度远去,男人坐在床边久久凝视着她,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醒过来吧,鱼儿,我想你了。” 周遭混沌,有声音不断在在耳边说话—— “吕鱼,听我说,你现在睡着了,你的大脑很静,很空……”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董晋的未婚妻,你是扳倒浊清海航最重要的棋子……” “你的父亲吕四海是被沈浊清逼死,他害得你家破人亡,你恨他……” “吕鱼,去吧,不要忘记你的使命……” 我是……扳倒浊清海航最重要的棋子…… 我是……吕鱼! 吕鱼猛然睁眼,浑身大汗淋漓,手指尖轻微抽搐提醒她肢体尚在运作状态。 她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这里并非医院,而是一户独门独栋的私人庭院,阳光透过窗纱漫进来,令人格外心平气和。 吕鱼略微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大腿根部隐隐酸痛,想必是初夜后遗症。沈浊清不在身边,应该是公司事务繁忙,不可能总跟她耗时间。 吕鱼敏捷地翻身下床,她的机会来了。 根据前六个月所做的功课,她对沈浊清所有公私住宅构造了如指掌,趁保姆吴妈忙活的功夫,轻松避过,潜上二楼,直奔沈浊清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吕鱼呼吸一顿,果断放弃书房,以沈浊清的老谋深算,重要文件应该不会藏在不锁门的房间。 转过拐角处,是沈浊清的卧室,她尽量放轻脚步,调整气息,如同一只夜行的猫。沈浊清的房门紧锁,但到底是私宅,吕鱼就地取材,轻松撬开。 枕头下没有,床垫底没有,柜子里……把柜子的门关上,吕鱼有些慌了,到处都没有,她深吸一口气,想走到门口去开门。 她看见沈浊清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托盘清粥小菜,眉头死死皱在一起,目光中压迫感极强,黑沉沉扫过来。 整条走廊寂静无声。 第二章 铤而走险 吕鱼站在原地,大脑飞速运转,她一动不敢动,手还保持着握门把手的动作,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变化,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像一株梦游的植物,决定先静观其变。 沈浊清弯腰把托盘放地上,伸出一条手臂,紧扣住吕鱼手腕,一个阔步迈进来,将人往卧室里狠狠一推,门在背后关上了。 “你在找什么?”男人将她双手扣在一起,直接按在床上,那双眼睛里黑压压一片,薄唇紧抿,犹如一头暴怒边缘的豹子,“嗯?” “没找什么。”吕鱼强自镇定。 “还嘴硬?我的小鱼儿。” 男人上半身只穿了件居家衬衫,紧实的肌肉隔着衣料挨蹭吕鱼的身体,长腿一屈,抵开她的双腿。沈浊清身上有极淡的烟草味,面孔保养得宜,禁欲气质烘托出沉稳和英俊。 卧室里静得落针可闻。 靠得太近,两人呼吸交错,吕鱼略微偏过头,她有些口干舌燥,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耐心与意志力感到不太自信。 男人的手缓缓划过她的颈动脉,那里纤细而脆弱,脉搏一下接一下鼓动,简直不堪一击,只要稍加力气,就能马上要了她的小命。 “再给你一次机会,”沈浊清似乎耐心耗尽,“在找什么?” 他白手起家这么多年,商场沉浮看了个遍,自然对人心不古最有发言权。沈浊清不怕明枪也不怕暗箭,但他害怕背叛。 吕鱼决定铤而走险。 “我在找你出轨的证据。”她说。 “哦?”男人聪明地没有揭穿,“那你找到了么?” “没找到,”吕鱼面不改色,“你可以松开了么?” 男人身上的味道令她心猿意马,思路却清晰了许多,如果这次不能得到沈浊清的信任,那么她接下来要面对的局势将会无比艰难。要是无法及时完成任务,董晋的公司也将岌岌可危。 “鱼儿,”男人口吻低沉,听不出情绪,但身上的气场不再收敛,“你变得不乖了。” 沈浊清的指掌渐渐收拢,吕鱼无法思考了,缺氧带来的窒息感令他眩晕,她的脸颊开始涨红,鬓角渗出冷汗,嘴唇颤抖。 “沈浊清……浊清……疼……” 那声音虚弱无比,蚊鸣似的细微,可是却令商场上杀伐决断的沈浊清瞳孔骤缩。他的手一抖,指间的力道顷刻撤回,下一刻,他长臂揽住吕鱼的腰,猛地将她翻过去,松垮垮的病号裤往下一扒,照着屁股就是一巴掌。 吕鱼被打的有点懵逼。 这些年沈浊清叱咤商场,黑道白道那是血里火里摸爬滚打混过来的,暗地里不知有多少豺狼虎豹潜伏着,就等他倒下那一天,再一哄而上,喝他的血,吃他的肉。所以他对待意图背叛者的手段也更令人啧舌,今天却被气的狠了,连打屁股都用上了。 雪白的小屁股红肿起来,清晰显出五个指头印,沈浊清打了一巴掌还不解恨,啪啪啪又连打三巴掌。 吕鱼咬牙忍着,这种小打小闹的疼对于她来说实在不算刺激,眼泪照流,心里嘲笑他幼稚,渐渐被打得有点犯困,还十分欠揍地打了个小哈欠。 第三章 真正的技术 沈浊清又打了十几巴掌,一下比一下响,一下比一下重,吕鱼的疼痛感后知后觉地翻涌上来,她疼得浑身颤抖,身体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手指四处抓挠,又被男人按住。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吕鱼求饶,“好疼……别打我了……求求你……” 沈浊清一下接一下地打,两腮紧咬,绷出一个坚毅的弧度,面部轮廓显得异常冷峻。 后来她嗓子也哭哑了,求饶的话说了一箩筐,卧室里噼噼啪啪的打屁股声还是一刻没停。吕鱼蹬了蹬腿,觉得是时候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技术了—— 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哇地一声往床单上吐了一大口血。 下一秒,沈浊清大力把她翻过来,吕鱼的屁股猛磕在他膝盖上,疼得险些背过气去。她看见男人眼睛发红,右手不住颤抖,这双手握过枪也拿过笔,现在抖得溃不成军,只能勉强用左手按住。 随即,男人用两个手指头捏开她的嘴,狠狠吻了上来,血腥味顷刻在两个人嘴里蔓延开。沈浊清疯狂索取,吕鱼哭得肩膀直抽抽,没被打死,却被他亲得快窒息,求生欲令她拼命推打。 这一段时间很短又很长,男人退开一点,注视她被眼泪打湿的一张脸,眼睫毛上挂着泪,显得大眼睛影沉沉,像雨后的天空一样干净。 “吕鱼。”沈浊清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把光着肿屁股的吕鱼揉进怀里,声音沙哑得吓人,“不许再吓我了,这种事情,一次就足够了。” 吕鱼失踪的那六个月,只有他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分一秒熬过来的,这种感觉,他不想在余生中体会第二次。 吕鱼被他抱得太紧,男人把毫无防备的后背袒露出来,她杀心顿起,心中盘算,是不是直接杀了他也算间接完成董晋交代的任务,想了一会儿,还是自暴自弃地抱住他,安抚性地拍了拍。 “疼不疼?”男人大掌探下去,揉了揉她红肿的小屁股,“你想找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找,我的身家性命你随时可以拿走,但是不要再骗我。” “好哦。”吕鱼回答道。 沈浊清赞许地亲了亲她的耳垂,又含在唇齿间仔细舔舐,热气熏蒸得她脸颊发烫。那个吻逐渐变了味道,男人从耳垂吻到颈窝,又辗转向下,他的手并不像他的外表看上去那样光鲜,掌心粗糙,食指与中指之间有一个明显的老茧,贴着她大腿向上滑。 吕鱼吸了吸鼻子,“屁股疼……” 电话声适时响起。 沈浊清把头埋在她颈窝里狠狠喘了几口粗气,才算勉强压下体内奔涌的躁动。他掏出手机,语气颇为不善,“干什么?” “查到了,”电话那边说。 “等一下。”沈浊清把床上的被子掀起来,将吕鱼裹成一个春卷,下床走到门外,“说。” “我手下的人在吕小姐出现的街上调查过了,据一个卖麻辣烫的老太太目击,吕小姐是被一辆黑色别克放在路边的,那辆车一直停在附近,在吕小姐被发现并带回来之后才开走。”电话里说,“我派人调查过监控录像,根据车牌号查到,是董氏海航集团旗下的挂牌车辆。” “董晋?” “并不能完全确定就是董晋绑架了吕小姐,但是能让人消失整整六个月,音信全无,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在江城,除了您和董晋,应该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能力。” “果然是他。”沈浊清拳头逐渐握紧,他实在难以想象,这六个月吕鱼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董晋对他的鱼儿做了什么,让她对自己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先生?” “继续查,”沈浊清沉声道,“查这六个月里,董晋都住在哪里,出过几次差,投过那些标,去了什么城市,京海航线的递标有没有继续跟进。” “是。” 沈浊清挂了电话,转身推门,门后阻力很大,紧接着传来咚一声巨响—— 第四章 拉锯战 男人奋力推开门,就看见巨型被子卷倒在地上装死,想必是裹得太紧一时弄不开,自己下了床蹦到门口,隔着门偷听他讲话。 沈浊清又好气又好笑,清醒过来的吕鱼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一门心思惹他不高兴,那一顿打屁股已经足够让他心疼好一阵子,眼下他简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先生,”吴妈听见响声,边上楼边喊,“出什么事了么?” “没事,”沈浊清按了按眉心,“我自己摔了东西。” “那我进去打扫?” “不用,继续做晚饭。” “是。” 打发走了吴妈,男人弯腰,连人带被打横抱起,“你想知道我电话里说的什么?” “不想,”吕鱼闷闷地说,“我尿急。” 好在被子和地毯够厚,也没摔疼哪里,要是真磕了碰了哪儿,沈浊清又要心疼。他把她放平在床上,从被子里剥出来,那屁股此时已经肿得老高,散发着不正常的热度。 男人啧了一声,“这样怎么坐马桶?” “不用你操心,”吕鱼对肇事者十分不客气,“我又不是残废了……” 她话音未落,就直接被男人以一个极其羞耻的姿势抱起来,给小孩儿把尿似的分开双腿,一路抱到厕所里。 吕鱼这辈子所有的脸就要在今天一天丢光了。 “大哥,你行行好,先把我放下行么,”吕鱼崩溃了,“我自己可以上厕所,真的。”哪怕是屁股疼死,也比这样强一万倍。 男人言简意赅,“尿。” “你看着我,我实在尿不出来。” “你能,以前能,现在也能。” “……” 半个小时之后,她趴在床上任由沈浊清给屁股上药,破碎的尊严随着抽水马桶的漩涡,被卷得渣都不剩。 药膏清凉凉,抹到炙热的皮肤上非常舒适,她昏昏欲睡,半睡半醒之间,男人问她饿不饿,她像只树懒似的不肯睁眼,被嘴对嘴喂进半碗粥。 骨子里的惰性跑出来,吕鱼突然觉得做沈浊清的女人其实挺幸福,她在梦里扇了自己一耳光,赶紧把这种想法驱逐出大脑。 再醒过来时是在加长林肯的沙发上,这车减震做得好,几乎没什么颠震,让她一觉睡到自然醒。 “醒了?”沈浊清在另一侧沙发上摇一支高脚杯,“饿不饿,车里有你爱吃的海鲜小蛋糕。” 吕鱼摇摇头,她不爱吃什么海鲜小蛋糕,确切的说,她对海鲜过敏。董晋之前试图锻炼她的抗敏能力,尝试几次之后,实在肿得没人样,只得作罢。 “要去哪?” “去总公司,”沈浊清说,“京海航线的投标今天复审。” 听到京海航线四个字,吕鱼心中警铃大作,这涉及到她的任务,她必须要阻止浊清海航拿下京海航线这一单十年合约。 “参与竞标的还有谁?” “还有另外两家公司的领头人,一个是康颂海航大股东康乾,另一个是董氏海航的董事长,董晋。” “那你有把握么?”吕鱼旁敲侧击,“我听说康颂海航在业界做得出类拔萃,很不好竞争。” 沈浊清伸出一条手臂,大掌按着她的后脑勺,与她头对头,“你在质疑你男人的能力么?” 吕鱼真诚地点了点头。 “康乾是友军,他年纪大了,也争不动了,但是董晋……”沈浊清眼神瞬间变化,但那变化转瞬即逝,“还疼么?” “啊?” 男人指了指她身后,“屁股还疼不疼?” “……” 竞标审核是在总公司顶楼的琉璃厅,此处居高临下,脚下就是清晰的万丈深渊,可以俯视整个江城。 “你紧张么?” 从进了大厅开始,男人就一直半搂着她的肩膀,将她禁锢在怀抱左右。 “不紧张。”沈浊清有些诧异地看她,“你的恐高症好了?” 吕鱼脑子里嗡一声,低声解释,“我这不是怕给你丢脸么。” “要是实在害怕,就去楼下休息室等我。” “没关系的。” 远处传来男人清朗的声音,“沈董来得早啊——” 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吕鱼回过头,董晋大步走来,他瘦了一些,五官越发精致锋利,气势丝毫不输沈浊清,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感觉。 沈浊清微微颔首,眉头蹙起,并未流露出什么情绪,但没有跟他握手。 讪讪收回手,董晋讨了个没趣,面上也不见恼怒,他的目光扫过吕鱼,“这位是?” “我爱人,吕鱼。”沈浊清回答道。 “老早就听说沈董金屋藏娇,今天怎么舍得带出来了?”董晋语气轻佻,压低声音,“听说吕小姐前段时间被人绑架,沈董这是怕再出意外,才随时随地带在身边吧?” 沈浊清身上的气场瞬间冷冽,吕鱼感到他正在极力隐忍愤怒,随时会奋起反击,迎面给董晋一记重拳。她怕董晋挨揍,只得努力抱紧沈浊清的手臂,防止他动手,恰巧这时候大门被推开,康颂海航的大股东康乾到了。 康乾是个年过半百的胖子,笑面,耳垂大,一看就是富贵像,他身后尾随两名黑西服保镖,黑帮老大似的威风。 “呦呵,都来啦,”康乾笑出一脸褶子,“哥哥今儿迟到了,晚上聚餐自罚三杯谢罪……呦,小沈带着吕鱼来的?” 他语速快,吕鱼二字连在一起就像是在说,小沈牵着驴来的? 吕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感顿无。 在场几位都朝他点头示意,继而按辈分落座,京海航线派出的考察专员将文件发给三人,“经过对三所公司为期三十五个工作日的考察,我司对浊清海航、康颂海航、董氏海航的实力有了一定的了解,除康颂公司设施老化以外,另外二位均符合竞标标准,”他把手中两张黄色竞价牌递给沈浊清和董晋,“眼下就要看二位给出的价格来决定。” 话音刚落,董晋的竞标牌当即立起,“董氏海航可以在原资金基础上追加投资四到五个百分点。” 这绝对是一个性命攸关的数字,董晋倾其所有,势必要拿下京海航线的合约。 空气安静下来,吕鱼紧张的冷汗直冒,她想听听沈浊清怎么说。 沈浊清并没有开口,他偏过头,突然亲了亲吕鱼汗湿的额角。 “我出两倍价格。”沈浊清说。 第五章 董晋 沈浊清的声线如大提琴般低沉优美,但此时此地,显然无人欣赏,空旷的玻璃大厅死一般寂静。 “不好意思,”考察专员愣了一会儿,“沈董,我想确定一下您刚才……” “两倍,”男人从西装口袋里取出雪茄盒子,不知想到什么,扣在桌面上没打开,“这是我答应我妻子的。” 吕鱼心里咯噔一声,原来,他是已经有妻子了…… 沈浊清揉了一把吕鱼的脑袋,语气里是化不开的温柔缱绻,“你不是说秋天的时候想去趟巴黎么,忘了?” 吕鱼微微一怔,按耐住心底的不安。她撩起眼皮,看向沈浊清的目光坦荡清澈。 “没有。”她小声说。 沈浊清嘴角的笑意无声加深。 吕鱼不知道他是随口一提,还是故意试探。她了解沈浊清这个男人,纵横商场,心思诡谲,手段狠辣,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控。 是个狠角色。 所以她愈加小心,生怕露出马脚。 吕鱼偷偷瞄了一眼董晋,对方面无表情,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她……或者说是,她身边的男人。 她开始感到焦灼。 “沈董还真是财大气粗。”董晋轻笑,语气却不怎么轻松,火药味伴随尴尬,蔓延开来。 沈浊清眼色微动,淡笑道:“我没有阻止董先生加筹码,您随意。” 他随意?他怎么随意? 董晋的报价已是极限,他根本无法与沈浊清继续抗衡。 他险些被沈浊清的明知故问气得吐血。 本该激烈竞标的戏码没有出现,玻璃大厅中只剩下考察专员勉强维持住镇定的声音。 “那么,恭喜沈董成为第一中标候选人。” 没有第二中标候选人,董晋陪跑一趟,什么也捞不着。 沈浊清微笑,抬手摸了摸吕鱼的头发,今天被两次摸头杀的吕鱼,默默揪紧了裙摆,纯棉布料,柔软又吸汗。 竞标结束,吕鱼揽着沈浊清的臂弯进了电梯,董晋已在里等候。 两人寒暄了几句,气氛沉默下来,吕鱼站在沈浊清身侧,目光不着痕迹地望向董晋,停留在他右手小指的银戒上。 董晋和她四目交接,眸光里闪过一丝狠厉。 “小鱼儿,回家,还是想去哪儿转转?”沈浊清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钻进吕鱼的耳道,他微笑,揽住吕鱼的肩膀,借此挡住董晋的视线,“我陪你。” 谢谢,我不用您陪的,吕鱼在内心深处疯狂地呐喊着,然而迎上沈浊清的目光,她只得故作娇羞地垂下头去。 “我要去逛街,买衣服和化妆品,你去吗?” 他要是去,她就拖他几个小时。陪逛街从古至今都是让男人崩溃的有效手段。 她的眼神活泼娇气,有点挑衅,沈浊清喉结微动,忍不住又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好。” 吕鱼很快就知道,沈浊清愿意陪她逛街买衣服的原因。康颂海航的千金下周一要举行生日宴会,沈浊清给她挑了一件嫩黄色的长裙。 “好看吗?”吕鱼提着裙摆在沈浊清面前转了一圈。 沈浊清轻笑,颔首:“嗯。” 吕鱼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背过身对镜自照。 沈浊清站在不远处看她。 突然,他的眸光一凝,视线停留在她的后颈。 白嫩纤细的后颈,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第六章 生日惊魂(上) 他走到她背后,修长的手指虚虚略过这个印迹,漆黑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惊讶。 后颈突然被冰凉的指尖触碰,吕鱼吃惊地转过头,疑惑地偏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沈浊清垂下了眼睑,长睫遮住眼底阴郁的漩涡,“有只小虫子,我把它赶走了。” “哦。”吕鱼应道。 沈浊清自有很多事务要处理,电话来的快而急,当他离开的时候,吕鱼面上略有失落,内心载歌载舞。 “派两个人保护她的安全。”沈浊清对手下人吩咐。 “是。”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站到了吕鱼面前。 吕鱼欢欣雀跃的心情顿时随风而逝。 沈浊清又吩咐:“她看中什么,就买下来,帮她提着,人不够,就叫人过来拿。” 吕鱼仰头看他,沈浊清却错开了目光。 他现在心思纷乱。 那颗小痣…… 那么,站在这里的,到底是谁?她是董晋手下的人?来到他身边,有什么目的? 他的嘴角缓缓弯起,内心却充斥着想要摧毁一切的愤怒。 以为珍宝失而复得,谁料却是个阴谋。 真正的吕鱼呢? 她身在何方? 这一切都和董晋脱不开关系。 董晋……他以为导演一出拙劣的戏码就能瞒天过海吗? 沈浊清整了整衣领,弯腰登上了商务车。 局势还不明朗,切勿打草惊蛇。他要将计就计,看看他们到底耍什么阴招。 吕鱼伸长脖颈,见沈浊清的车绝尘而去,她舒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有一种不太美妙的预感:她和董晋加起来也不是沈浊清的对手,但是她也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她叫吕鱼。 沈浊清深爱着这个叫吕鱼的女人,有道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只要她别出什么乱子,沈浊清宁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胜利指日可待。 吕鱼有时候怀疑,沈浊清是不是打算把她养成笼里的金丝雀、或者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对于她的要求,他一概答应,除了…… 别墅三层的一间卧室。 沈浊清不让她踏足,他自己反而会在里面呆上很长时间,吕鱼经过时假装偶尔一瞥,正巧看到沈浊清把一个保险柜放到书柜里,垂眸深思。 那里面绝对有东西。吕鱼想。只是沈浊清身边的人盯她太紧,她暂时没有机会溜进去。 …… 吕鱼接起电话的时候,正在给自己涂指甲油,听到董晋阴冷的声音,她差点把指甲油涂到手背上。 “乐不思蜀了?” 那语气像是调侃,又像是气怒,是他一贯的做派。 吕鱼垂下眼睑,斟酌着词句回答:“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我不敢轻举妄动。” 一开始她轻举妄动的下场是有目共睹的,不仅被沈浊清当场抓包,身为一个成年女人还被他打了屁股。所以,她要换策略。 对于复仇,她非常有耐心,至少比董晋沉得住气。董晋冷笑了一声,显然对吕鱼的说辞感到不屑。 “他已经拿到了京海航运的招标,他的地位日益稳固,再难以被掣肘。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吕鱼明白,她能等,董晋已经等不急了。 第七章 生日惊魂(中) 吕鱼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你想怎么办?” “下周一,康乾的宝贝女儿过生日,吕鱼,我要你……” 吕鱼渐渐握紧了纤瘦的手指,浅色的指甲油沾染在掌心,不得不说,董晋的计划如果成功,那么对沈浊清将是一次不可逆转的打击。 然而,这个计划也歹毒到让她惊心,她第一次向董晋提出质疑:“康乾的女儿是无辜的。” “你动了恻隐之心?” 吕鱼沉默了一会儿:“你根本不知道这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更何况,她与此事无关。” 董晋冷笑,语气里满满的讥嘲:“无关?你知道康颂那丫头一直喜欢沈浊清吗?趁此机会,彻底扳倒沈浊清,有何不可?还是说……和他相处了几天,你就忘了你父亲是死在他手里的,反倒为他开脱?” 吕鱼浑身一震,用力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董晋挑拨人心的手段,她是服气的。 吕鱼嗓音微哑,应答道:“我不会忘记的,我会按你说的做。” 她是董晋的棋子,她和董晋的目标一样,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多阴毒的计策,她都可以去做,哪怕违背自己的良知。 …… “我新涂的指甲油好看吗?”吕鱼靠在沈浊清怀里,向他展示自己的十根指头,芊芊素手,如白葱般,甲色匀净,带了点淡淡的粉。 沈浊清一边在文书上签字,一边低下头吻了吻她的指尖:“好看。” 男人的唇温厚,带着灼人温度,吕鱼抽回手,微微扬起下巴,表情高深莫测:“指甲油有毒的。你就不怕毒死你吗?” 沈浊清说:“我心甘情愿。” 吕鱼咯咯直笑,阳光般明媚的脸上,陡然升起一股妖娆的勾魂神态。她只悄悄贴身而上,红唇凑到沈浊清耳畔,吹拂了一口热气。 “那你……要不要尝尝我嘴上的胭脂?” 沈浊清停下笔,抬眸看了她一眼,神情似笑非笑,眸色转深。他稍稍抬起吕鱼精致小巧的下巴,笑问道:“小鱼儿,怎么突然改行当妖精了?” 吕鱼嘟起红唇,一脸不忿:“谁叫你最近太忙,都不理我……” 剩下的话被沈浊清堵在口中,她低低地呜咽了一声,两只小手推了推沈浊清的肩膀,欲拒还迎似的。 沈浊清把她抱起来,大步往卧室走去,像是放珍宝般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一头青丝缭乱,吕鱼抬起藕白的玉臂,又长又直的双腿绞在一起,媚眼如丝,好像要吸尽人的骨髓。 沈浊清带着审视般的目光从头到尾把她扫视了一遍,手搭在腰带上,不紧不慢的解开,从容不迫。 然后,他倾身压了上来。 吕鱼热情地缠绕了上去,虽然她根本没有经验,所有热烈的回应都很青涩,但正是这种火辣而又纯情的反馈,让沈浊清的动作越来越粗暴。 “唔啊……”嗓音都有着颤抖的弧线,吕鱼眯起双眼,望着身上这个男人,两条腿夹在对方的腰上。 今晚,由于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吕鱼使劲了浑身解数配合他,希望他最好能累倒在床上。 娇柔的轻叫,黏腻的嗓音,像是粘牙的糖丝把两人紧紧包裹在了一处。 第八章 生日惊魂(下) 执手交握,沈浊清居高临下,一眼望进吕鱼的眸子里,炽热中含着刻骨的清醒。 吕鱼好像被冻了一下,一瞬间从情热里抽离而出,但是下一秒就被沈浊清狠狠的一挺身送上了高峰,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连脚趾也蜷缩到了一起。 巫山云雨,抵死缠绵。 喉咙因为叫得太多而沙哑,眩晕中,沈浊清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嘴唇。 这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像是品尝了饕餮盛宴后的一杯清茶。 “吕鱼。”他轻轻叫着她的名字。 吕鱼侧过脸,埋进枕头里,从鼻腔里懒洋洋地哼出一声:“……嗯?” 沈浊清拨开她面颊上沾湿的黑发,让她翻了个身,睡在自己怀里。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晚安。” 吕鱼一动不动,没有回答他,好像已经累得昏睡过去了。 过了深夜,在身边人细小平稳的鼻息声中,吕鱼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清澈如许,完全没有一丝混沌。 她小心翼翼地半弓起身,黑发掠过沈浊清的手臂。 沈浊清无意识地唔了一声。 吕鱼僵硬了半晌,见他没有清醒的迹象,才继续办正事。她拿出了指纹套,牵起沈浊清的手,把他手上的指纹一个不落的复刻下来。 十二个小时之后,指模成型。 沈浊清要去公司,不可能天天呆在家里,照顾吕鱼的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寸步不离。 所以,还是让吕鱼找到了机会,猫着腰溜进了那间房。 这次绝对不会被抓到了,沈浊清又不是神。 吕鱼舔了舔嘴唇,有些兴奋,她半跪在地上,用细长的铁丝打开书柜下层的锁,把里面的保险箱轻轻搬了出来。 这个保险柜需要沈浊清的指纹才能打开,所以她不惜以身做诱饵,主动和沈浊清滚了床单,就是为了盗取他的指纹。 她很好奇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商业机密? 咔哒一声,保险箱门开了,里面放着一个雕花的木制箱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吕鱼挑了挑眉,这有点出乎她的认知。她盘膝而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很多封信。 笔迹遒劲有力,潇洒干练,是沈浊清的笔迹无疑。 可内容却出乎预料,只写儿女情长—— 吕鱼逐字逐句地看下去,恍然大悟,这些全都是沈浊清给妻子写的情书!字里行间,满是深情。 他果然有一位深爱的妻子…… 还有一些零碎的小玩意儿,女孩子绣的荷包,一罐子用纸折的星星,几张相片。 相片上,是一个温雅秀丽的女人,她望着镜头,满眼都是幸福的笑意。 吕鱼抚上了自己的侧脸。 照片上的女人和她拥有同样一张脸,却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这个人就是沈浊清的妻子? 吕鱼的大脑隐隐作痛,内心忽然出现了一丝惶恐。 她突然发现,除了父亲被沈浊清所杀,她是被董晋派来的卧底之外,她竟然没有其他的记忆。 抛去商业卧底这个身份,她到底是谁? 吕鱼抱住脑袋,脑子一片浆糊,她仿佛一脚踏进了蜘蛛设下的网里,被缠绕到半分也动不得。 第九章 情长 沈浊清走进来的时候,信纸散落了一地。 吕鱼躺在地上,双眸紧闭,眉头皱的死紧。 他站在她身边,黑眸暗沉沉的,看不清里面的情绪。过了半晌,他半弯下腰,不紧不慢地把情书和零碎物品装进了盒子里,锁进保险柜。 修长的手指掠过吕鱼白皙的面容,沿着秀挺的鼻梁向下,经过丰润的红唇,到达纤细的脖颈。 颈动脉就在他的掌心下平稳跳动,只要他微微用力,就能结束她的生命。 有那么一瞬间,他简直压制不住内心暴虐的情绪。然而一闭眼,都是这个女人娇俏的面容,和缠绵的眼神。 吕鱼……他们真会找他的死穴。哪怕是个冒牌货,都算准了他舍不得下手 。 沈浊清若有所思地盯着吕鱼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抽开手,绕过她的背,把人抱了起来。 “把周医生请过来。”他对保姆说。 周医生是沈浊清的家庭医生,急匆匆赶到时,只见沈浊清站在落地窗前眺望夜色。 万家灯火,他的背影却孤寂,与这个男人相识得越久,便越觉得他孤独,大千世界,能入心者唯独一人。 周医生望了一眼床上沉睡的女人,认出那是沈浊清最宠爱的吕鱼,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沈先生?” 空气中寂静了几秒钟,这几秒钟对于周医生而言,十分难熬。 沈浊清终于大发慈悲的开口道:“她突然晕倒,你来看看,是什么原因。” 周医生检查的时候,沈浊清就坐在窗户旁的椅子上,双腿交叠,一只手撑着额头,眼眸放空。 “真是……”周医生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发,欲言又止,拿眼睛瞟沈浊清。 沈浊清淡淡扫过来一眼,表情冷肃:“说。” “不是身体上的原因,这个……可能是受刺激了。” 沈浊清挑了挑眉。周医生嗫嚅许久,也没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沈浊清挥了挥手,便让他离开。 这倒是……有意思。 …… 吕鱼突然惊醒,坐起身,出了一身冷汗。 床头柜上的台灯散发着温暖的橘光,卧室里寂静,落针可闻。 她猛地拍了一巴掌自己的额头,神情懊恼疑惑。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脑袋像针刺的一样疼?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昏倒前,她……在乱翻沈浊清的保险柜! 可是现在,她好端端的躺在沈浊清床上。 屁股……不疼。 吕鱼一阵心慌意乱。沈浊清一定知道了吧!他会怎么对付她?是继续装傻充愣,还是…… 门开了,沈浊清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莲子粥。 “唔,沈……”她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地和他对视。 “饿了吗?”沈浊清错开目光,“你睡了三个多小时。” 吕鱼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夜已经深了,浓烈的化不开的墨色,像是无底深渊。 睡?他以为她是在睡觉吗? 吕鱼心思转的飞快,主动认错道:“我不应该乱翻你的东西,我只是好奇。对不起。” “好奇什么?”沈浊清用勺子舀起香甜的粥,放到她的唇边,语气温柔。 吕鱼张嘴,啊呜一口,先吞掉了粥,才心虚地垂下眼睛,说:“你总是背着我,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沈浊清语气不变,又给她舀了一勺:“不可告人?” 第十章 不可告人 他的语气温柔至极,然而吕鱼却听出了危险的气息。如果不把这件事圆过去,沈浊清必然会起疑。 吕鱼灵感迸发,突然想到一位背锅的,当即摆出了一副气呼呼的表情,道:“比如那个康颂,她年轻漂亮,还喜欢你。我失踪了那么久,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暗度陈仓?” 沈浊清“嗤”地笑出声,放下碗,扶正她的脑袋,认真地凝望着吕鱼的眼睛。 吕鱼四处乱瞟。 沈浊清温柔道:“小鱼儿,看着我。” 吕鱼只好和他对视。沈浊清漆黑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面容。 “我爱你。”沈浊清说。 吕鱼没在状态地“啊”了一声。 沈浊清又道:“这辈子我唯一的妻子就是你。我的小鱼。” 满眼都是情深。 吕鱼的心脏突然跳漏了一拍,她眨了眨眼睛,一股奇异的、酥麻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到全身,仿佛整个灵魂正在挣脱肉体。 沈浊清真是个人形大杀器。 她甩了甩脑袋,稳住心神,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骄纵到底:“好吧……这次原谅你。” 天知道她说原谅的时候,有多心虚。 沈浊清揉了揉她的脑袋,叹道:“我的小鱼儿是在家里呆的无聊了吗,整日胡思乱想。” 他勾了勾嘴角,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主意:“不如出去转转。” …… 沈浊清说到做到,果然放任吕鱼一个人出去。 董晋打来电话问:“他放松对你的控制了?你做的不错。继续获取他的信任。” 吕鱼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按理说,她这般表现,沈浊清应该加强对她的关注才是,现在却采取了放养模式…… 她还没有把疑虑告诉董晋,董晋就派了人和她接头。 那人把一个白色小瓶子交给了吕鱼。 小瓶子里装了些粉末。 这玩意儿号称是目前最顶级的催情药,英国用来给牛配种,人沾上就疯,六亲不认,一心只想发泄兽欲。 董晋告诉她,在康颂的生日宴会上,她只要把这些粉末洒进沈浊清的酒杯里,让他喝下去,然后借口喝醉的名义,找间空房让他单独去醒酒。 接着,叫来康颂,把两人关到一起,让他们两个情不自禁。等事态发酵,就招呼现场的众人,弄得人尽皆知。 董晋想的很美好,只要沈浊清把持不住,要了康颂,康家小姐清白不保,沈浊清身败名裂,浊清海航和康颂海航的关系就会彻底破裂。 到那时,他董晋只用坐山观虎斗,耍着两者玩,然后渔翁得利,笑到最后。 吕鱼对此不置可否。反正她只是棋子,照做就是。 …… 很快到了周一,康乾女儿康颂的生日宴会如期举行。 天很蓝,是那种圣洁空旷的蓝。绿草如茵,西式别墅庄严矗立,名门云集,衣香鬓影,到处是喧嚷的欢声笑语。 沈浊清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各路神仙,吕鱼便独自一人做到茶桌旁,冷眼看向这热闹的一切。 好戏即将上演。 第十一章 观虎斗 吕鱼身着嫩黄色的露背长裙,她白皙如玉的后颈就像天鹅的颈项,修长优美,她神色平淡地坐着,耳朵里却灌满周边人刻意压低却隐瞒不住的窃窃私语。 “那就是沈浊清的夫人。” “漂亮,有气质,难怪他爱之如命,恨不得金屋藏娇。” “听说她前段日子失踪了,沈董差点把江城翻个底朝天。” “我什么时候也能遇到一个像沈浊清似的爱人!” “你想多了,那得靠命。” 靠命,吕鱼心想,这说的一点也不错。 沈浊清,是命运让我站在你的对立面,也是命运让我们斗个鱼死网破。 杀父之仇,她非报不可。 摇动着琥珀色的香槟酒,吕鱼垂睫,趁人不备把附在指甲上的粉末通通撒了进去,白色的粉末转瞬间就在液体中消失不见。 她的心突然跳的很快,有点兴奋,也有点恐惧。 “小鱼姐姐。”身后响起一声娇啼。 吕鱼回首望去,身着白色过膝裙的康颂正向她缓步走来。 对方一头垂落在肩的长发,发尾稍卷,白玉般的耳垂上挂着闪亮的碎钻耳环。她的面容像玫瑰花一样娇艳,眼波如水,荡漾着烟视媚行的笑意。 吕鱼点头道:“康小姐。” “怎么那么生分?”康颂走过来,亲昵而自然地挽住吕鱼的手臂,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小鱼鱼失踪了六个月,叫我担心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她口口声声说着关切的话语,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不耐烦。演技太差,骗不过吕鱼的眼睛。 这小姑娘,大概恨不得让吕鱼永远消失。 吕鱼轻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我的记忆好像出了点问题……完全记不得了。” “啊,”康颂夸张地叫了一声,焦急道,“那小鱼姐姐忘了沈哥哥没有?” 吕鱼在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面上端着温柔似水:“怎么可能会忘记他。这辈子我忘了谁,也忘不了他。” 这话的杀伤力太强,康颂本轻轻搂着她的手臂,听了这话指甲差点没扣进肉里。 吕鱼眉头一皱,呼痛道:“康颂妹妹,你掐疼我了。” 装白莲花,谁不会。 康颂简直咬碎了一口银牙,面上还要装成姐妹情深的模样。 “你不在的时候,沈哥哥经常找我呢……”康颂微微敛下眉目,一副娇羞可人的姿态。 这话不假,沈浊清的确找了她几次,不过只是询问她知不知道吕鱼的去向而已。 吕鱼根本不上她的当,浅笑道:“我不见,他肯定急坏了。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人问,也是正常的。” 这叫什么?这就叫正室风范,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康颂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人潮自发地向两边分开,留出一条道路来。 吕鱼抬眼,沈浊清身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信步而来。 第十二章 成全 他气度沉稳,相貌俊美无俦,加之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征服了在场所有少女少妇的心。 她们低声抽气着,看向吕鱼的眼神里夹杂着羡慕和嫉妒。 人间瑰宝,为她一人所有,多令人不忿! 康颂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沈浊清看,脸上带了点痴迷的表情,给吕鱼展示了一番什么叫做教科书式的少女怀春。 啧。 吕鱼高深莫测地望了一眼沈浊清,引得少女们争风吃醋,成为整个江城未婚女子的梦中情人,人间妖孽四个字当之无愧。 沈浊清正好和她对上目光,浅浅一笑。 吕鱼的小心脏便噗通噗通起来,她错开目光,压下心中的悸动,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沈浊清只一个眼神,就能轻易地调动她的情绪。 最后,她归结为,这都是源于,他是她的杀父仇人,所以看到他的时候,她就肾上腺素激增,想要手刃仇敌。 吕鱼正在胡思乱想,沈浊清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身上有一种混合着淡淡烟草的好闻味道。 “久等了。”他说,深深地凝视着吕鱼,神情带着一点歉意,“和几位先生多谈了一会儿。” “啊,没事。”吕鱼回过神来,冲他一笑。 康颂站在旁边,心中的愤懑简直要满溢出来。她十分绝望地发现,沈浊清根本没有看他一眼。 这是她的生日宴会,她才是宴会上的主角,凭什么让吕鱼抢了她的风头! 凭什么……沈哥哥的眼里只有吕鱼? 她第一眼看到沈浊清的时候,就爱上了他。她哪里都比吕鱼好,只是没有和沈浊清一起长大罢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吕鱼根本配不上她的沈哥哥,有什么好得意的! 吕鱼挂在脸上的笑容像是毒刺一般狠狠扎在康颂心头。 她要把沈哥哥抢回来。 “沈哥哥……” 怯生生地叫出口,青涩的目光缠绵的看着他,少女稚嫩而美好的面庞上是掩饰不住的渴望。 沈浊清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康小姐。”客气而疏离的称呼令康颂心中一阵酸涩,沈浊清完全无视了少女的难过和失落,淡然恭贺,“生日快乐。” 康颂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谢谢。” 沈浊清便把目光放在了吕鱼身上。 康颂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沈哥哥,我今天的裙子好看吗?” 她身穿着过膝连衣裙,公主似的,精致繁琐的蕾丝花边衬托得她像一个洋娃娃。 沈浊清并没有正面回答,只含笑着望了一眼表情平淡的吕鱼。 “夫人觉得好看吗?” 吕鱼本想站在一旁看热闹,没想到沈浊清连她也不放过,非要把她扯进来。 她盯着康颂愤然的目光,努力维持着和蔼可亲的人设:“康小姐自然是最美的。” 沈浊清便道:“夫人觉得好看,那就是好看了。” 吕鱼仿佛感到康颂双眼都喷出了熊熊怒火。 这真的不关她的事啊!是沈浊清非要秀恩爱,她是无辜的。 吕鱼捏着手里的高脚杯,琥珀色的液体轻微晃动,提醒着她今天的首要目的,不是来陪康颂玩过家家的。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心里突然好奇,如果沈浊清真的和康颂发生了关系…… 大概康颂高兴还来不及吧! 那她……就成全她。 第十三章 霹雳 吕鱼嘴角含笑,挽着沈浊清的手臂坐下来,就是一通撒娇。 先灌迷魂汤。 沈浊清一副很受用的表情,放低了声音和她闲聊。康颂勉强挂着微笑,试图在两人之间插几句话,毫无悬念地失败了。她却仍然不死心,揪着裙子坐在沈浊清另一侧,一双大眼紧紧盯着他俊美的侧脸。 偶尔,康颂会递给吕鱼一个怨怼的眼刀,吕鱼就毫不犹豫回敬了一个傲慢嘲讽的表情。 看到康颂气得脸色发红,吕鱼心情明朗起来。 她手上的酒杯晃来晃去,眼看酒液就要洒出来,沈浊清自然而然地接过去,笑问道:“你一直拿着做什么?” 吕鱼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说得理所当然:“给你留着。” 沈浊清微微垂睫,望着晶莹剔透的琥珀色液体,放在鼻下轻嗅,然后若有所思地瞥了吕鱼一眼。 药粉是无色无味的,但沈浊清一眼扫过来,吕鱼心里不禁有点忐忑,差点以为他闻到了什么异样的气味。 她正担忧着,只见沈浊清已经端起酒杯放在唇边。 吕鱼屏息,沈浊清微扬起头,露出好看的脖颈,他的喉结上下滑动,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 沈浊清喝了一口,微微皱眉,转头看吕鱼,唇畔有着淡淡的水光。 吕鱼盯着沈浊清的嘴唇,出了神。 沈浊清浅笑道:“你也要吗?” 吕鱼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什么?” 沈浊清却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又饮了一口酒,低下头来,准确无误地噙住了吕鱼的红唇。 “唔!” 惊天霹雳! 他居然亲了她?还有这种操作?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 身边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小声,不用看,吕鱼就知道,一定有一帮人用暧昧而玩味的眼神看着他们。 吕鱼吓得瞪大了眼,连忙用手去推沈浊清,然而无济于事,沈浊清一手稳稳地扶着她的后背,一手勾起她的下巴。 她整个人被禁锢在他的怀抱里,鼻腔里充斥着淡淡的酒味和男性荷尔蒙的味道,浑身发麻,骨肉尽酥软。 湿滑柔软的舌头趁虚而入,满口醇香绵软的酒液尽数被渡进了吕鱼的口里,混合着唾液流进食道。 落腹的那一刻,吕鱼暗道,完了。 这酒里是加了作料的啊! 她脑子乱哄哄的,一瞬间不知道如何自处,心中有种崩溃的感受。沈浊清却不放过她,灵活的舌头轻轻舔吻着口腔上壁和齿列,吮吸住她的丁香小舌,缠绵不休。 非常的温柔,也非常霸道。 吕鱼差点被他亲到窒息,口里不住地呜呜乱叫,脸都憋红了,沈浊清才意犹未尽地放过她。 这还不算,沈浊清轻笑着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极尽挑逗之能事,声音沉缓优雅。 “好喝吗?”他问。 吕鱼内心里的小人泪流满面,只能牙齿打落和血吞,晕晕乎乎道:“好喝。” 沈浊清摇动着酒杯,见底的酒液在阳光下反射着浅金色的光,他垂了眼帘,问:“还要喝吗?” 吕鱼心里一惊,拼命摇头。 或许是心理作用的缘故,此刻,她觉得五内俱焚,肚子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烧的她浑身是汗,手脚却冰凉,身体轻微颤抖。 连嗓音都是颤抖的:“浊清,我……” 第十四章 成真 她咬着下唇,眼底有些微的畏惧和茫然:“好累,我想休息。” 稳住!稳住!药效发作需要一定时间,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按计划进行,把康颂和沈浊清凑到一起,然后她就立刻通知接头的人,给她解药。 能撑过去的……她幻想着。这药未必有董晋说的那么神。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所以受到的影响大一点也无可厚非,她是女人,也许……不,一定没事的! 吕鱼深深吸了一口气,挂着笑脸,摇晃起沈浊清的手臂:“我有点醉了,又吹了风,现在头好痛啊。” “那找个房间去休息。”沈浊清的黑眸里浮现起关切的神色,他偏过头,好像才看到康颂,语气里有微微的惊讶。 “康小姐,你知道哪里有空余的客房吗?” 正合她意!吕鱼心脏砰砰乱跳,脸蛋浮起不正常的潮红,急忙道:“康颂妹妹,能不能带我去……” 康颂坐的很近,刚才沈浊清亲吕鱼的过程她看得一清二楚,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心里恨得仿佛要滴血。 听了吕鱼的话,她忍住满腔的酸涩,轻点了头:“我带你们去。” “有劳了。”沈浊清微微颔首,一手穿过吕鱼的肩背,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吕鱼小小的惊叫一声,踢腾着腿:“放我下来……” “腿不软吗?”沈浊清的目光有点意味深长。 光天化日之下,宴会上这么多人,沈浊清用公主抱这个姿势抱住她,视其他人为空气。 太羞耻了。 “走光了!” “放心,”沈浊清笑道,“我的东西,怎么会让别人看。” 各种各样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夹杂着细细碎碎的讨论,吕鱼闭紧了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掩耳盗铃,让一切都不存在。 “我夫人身体突然不适,抱歉,我先不在此奉陪了。”沈浊清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自持。 康颂不情愿地走在前面,领着沈浊清进了别墅二楼走廊尽头的客房。 “我要下来!”吕鱼挣扎着,从沈浊清怀里跳下来。 她缓缓背对着门,一双机灵的眼睛望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心里舒了一口气。 虽然过程是曲折的,但结局还是在掌控之中。 沈浊清挑了挑眉,疑惑地问:“小鱼儿?” “我好了。”吕鱼撩了撩头发,勾起一抹妩媚的笑容。 董晋说,他也会派人过来协助她。那人应该紧紧跟随着他们…… 她听到门锁轻微的咔哒一声,是从外面传来的。 门被反锁了。 很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然而吕鱼的笑容下一秒就僵在脸上——她怎么出去? 她也喝了酒…… 一股燥热的冲动从小腹往上涌来,像是海啸般席卷了整个身体,吕鱼踉跄了一步,向后紧紧贴着冰冷的木门。 见她面色奇怪,康颂忍不住问:“小鱼姐姐,你怎么了?” 刚才还一副得了急病的模样,急急忙忙过来休息,突然又说自己没事了,现在又一副崩溃的表情。 吕鱼瞄到了一旁的卫生间,苦着脸:“我想上厕所。” 第十五章 落地 吕鱼简直是慌不择路地逃进了厕所,那架势宛如逃难,一进去她立刻落锁,心里的大石头才堪堪落地。 双膝一软,顺着瓷砖墙壁就跪坐了下去。 她目光呆滞地盯着一旁的抽水马桶,脑子里盘旋着一个严肃的问题:如果她现在用手指抠喉咙,把喝进去的酒都给吐出来,能不能减缓体内的症状? 她想要扑过去尝试一番,但是四肢绵软无力,脑子里乱糟糟的,完全无法进行理智的思考,依靠着本能行事,贴着冰凉的墙壁,驱散自己身体深处的热度。 真是该死,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为什么沈浊清好像一点事也没有? 现在该怎么办? 她会不会活活烧死在这儿? …… “宴会上的食物没有问题啊。” 卫生间外,康颂一脸迷惑。吕鱼不顾丝毫淑女风范冲进卫生间的动作,在她的脑海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粗鲁不堪,哪里有千金小姐的矜持和优雅?凭什么沈浊清会喜欢上她? 越想,她越觉得气恼。 回过头,她眼神温软地叫了一声沈哥哥。 然后,愣在原地。 沈浊清坐在床上,西装的纽扣结开了两三颗,他微微扬起脸,目光之中空茫一片,凝望着空气中某个不存在的点。 他的脸上,带了点淡淡的薄红,眼光如水,又如浓黑的墨,深沉而妖异。 衣衫不整,不符合他的行为习惯,但是这种略微的凌乱,更显得他邪肆而乖张,具有满满的侵略性。 康颂看得面颊红润,双腿发软,恨不得舍弃矜持,扑到他怀里去。 身体仿佛成了一个容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拍打在容器的内部,激荡而眩晕,排山倒海,轰然而至,几乎要冲破脆弱的身躯,把无边的热意和狂躁释放出来。 沈浊清甩了甩头,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和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口腔的每一处。 他试图让自己清醒,但是于事无补。 稍微的疼痛和因此而引发的理智在几秒钟后就被情欲的狂潮反扑。 董晋能搞到这种药,真费了他一番功夫。 沈浊清知道一切,从他开始放纵吕鱼的时候,他就派人跟踪她的一举一动。她是如何和董晋接头的,她是怎么拿了那药的,猜出她的目的并不难。 他选择静观其变,将计就计。 所以,他只浅浅的抿了一口下了药的酒,然后把绝大多数的液体灌进了吕鱼的肚子里。 他原本可以打翻酒杯,也可以在更早的时候戳破阴谋,逼问吕鱼,她和董晋,把他真正的小鱼儿绑架到哪里去了。 但是他没有。 一想到,吕鱼给他下药,意图让他丧失理智和康颂滚床单,他就发自内心的感到愤怒和厌恶。 毕竟她顶了一张吕鱼的脸,毕竟她的处子之身给了他,毕竟和她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半分没有亏待过她。 这女人当真没心没肺到了这种程度? 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做了,也能满面春风? 所以他把酒都灌进了她的肚子里,他想看到她狼狈的模样。 他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点——他低估了药效。 “沈哥哥,你怎么了……”康颂向他走近。 男人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嗓音低沉沙哑,狠狠地挤出一个字:“滚。” 第十六章 不要 康颂僵在原地,眼眶里顿时充满了泪水,她哽咽着说:“沈哥哥,我喜欢你,比吕鱼更喜欢你。只要你说一句话,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沈哥哥,你能不能看我一眼?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冷淡?” 她自伤自怜地抹着眼泪,絮絮叨叨讲了一通肺腑之言,见沈浊清没有反应,她忍住心碎的痛楚,一步步走到他身边。 细嫩的手掌贴在沈浊清的侧脸上,康颂吐气如兰:“沈哥哥,我爱你……啊!” 沈浊清握住她的手腕,用力甩开,康颂身体不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痛呼一声。 沈浊清阴沉着脸:“不要靠近我,滚出去。” 刚刚康颂碰他的那一下,令他气血涌动。沈浊清心情焦躁,看向康颂的眼神也越发凶狠,仿佛要撕碎她。 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令他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然而罪魁祸首躲在卫生间里,死活不出来。 三番两次的拒绝,勾起了康颂心里的火气,她指着卫生间,尖酸刻薄道:“她有什么好?她哪里比得上我?除了一张脸,她一无是处!沈哥哥,我不要名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呆在你身边,就够了……” 她扑倒在沈浊清腿上,仰脸看着他:“求求你……啊!” 她满腔表白还没有出口,沈浊清突然一把卡住她的脖颈,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然后一转身,将她压倒在床上。 康颂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劲。 沈浊清被下药了! 硬物抵着她的大腿,康颂的脸红了个彻底。 沈浊清仍旧掐着她的脖颈,眼神矛盾又痛苦,仿佛在和自我作斗争。 这是个好机会。康颂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浊清的脸。 如果沈浊清碰了她,他就得对她负责……他一辈子都甩不掉她了。至于吕鱼……康颂兴奋到根本忘记了她的存在。 她伸手揽住了沈浊清的脖颈,微微启唇,舌头在里面滑动。 沈浊清盯着她默不作声,依旧牢牢锁着康颂的脖颈,眸光空洞,好像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的抗拒,只是潜意识的本能。 “啊,沈哥哥,要了我吧,康颂是你的……” “咣当!” 这时,卫生间的门被猛地撞开,吕鱼跌跌撞撞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嘶啊……”她疼得直抽气,但是下一秒,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直冲向床去。 受不了了! 沈浊清那么冷淡的人都没幸免,遑论她这个被灌了一肚子的! 她在卫生间里,贴着门,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热气一阵阵的蒸腾而上,伴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焦虑。 恍惚间,她忘记了所谓的任务,面前浮现出沈浊清的清冷面容。 他叫她小鱼儿。 他是她的丈夫。 他在外面。 所以她浑浑噩噩又毫不犹豫地,哆嗦着开了门,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情。 她想让他抱着,他的怀抱里有她渴慕的温度。 第十七章 少艾 就在一愣神的功夫,吕鱼连滚带爬扑到了床边,看见康颂正搂着沈浊清的脖颈,脸上满是娇羞可人的温柔表情,不由得怒火中烧。 她眯了眯眼睛,眼神凌厉,带着炙热的火苗:“你抢别人老公?要脸吗?” 沈浊清晃了晃,仿佛从混沌中抽出一丝理智来,推开康颂翻身到旁边,神情复杂的望向吕鱼。 吕鱼握住康颂的手腕,把她从床上扯下来,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微笑:“妈妈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乱碰别人的东西。” 康颂被她打断好事,气得嗓音尖利,想也不想地一巴掌抽过来:“你干什么?疯子!” 吕鱼挡住了她的手。 此刻,她的头脑非常地不清醒,好像喝醉了酒一般,醉鬼似的,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迷之自信。 眼前有个碍事的女人,吕鱼毫不犹豫地拖着她,在康颂徒劳的挣扎中,把她推进了卫生间,锁死了门。 康颂把门拍得哐哐作响,骂道:“吕鱼你干什么?你神经病啊!你放我出去,不然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吕鱼悠闲地拍了拍手,满意地转过身去。 沈浊清正目光沉沉的盯着她,背后的窗户外,阳光灿烂至极,蓝天像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闹够了?”他的语气不辨喜怒。 吕鱼突然觉得,阳光十分刺眼。于是她绕过床,把厚厚的窗帘放下,顿时,光明消失了,房间里只剩下康颂拍门的声音。 她觉得很热,而唯一能够缓解这种痛苦的,只有坐在床上的那个男人。 吕鱼缓缓走了过去,热烈的望着沈浊清,沈浊清的脸色很差。 身体中的热意还在奔涌咆哮,置他于这种尴尬境地的,正是吕鱼。 但是她也中招了,一切的走向就变得不可控制。 沈浊清问:“还出来干什么?怎么不躲在卫生间里?” 吕鱼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她一步步向沈浊清走近,一条腿跪在他两腿之间的床上,俯身压了上去。 沈浊清扶住她的肩膀,语气阴冷:“你想清楚。” 真是……聒噪。 吕鱼不耐烦地皱了皱好看的眉毛,身体力行,用嘴巴堵住了对方的唇,向他口中渡去源源不断的热气。 她舒服的低吟了一声。 沈浊清握住她的手腕,想要把她拉开,吕鱼委屈的盯着他,小声嘀咕了一句:“老公。我好难受。” 沈浊清僵硬了一下。 这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吗? 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语气危险地问:“你叫我什么?” “老公……”吕鱼拼命往他怀里蹭,刚贴到他的身体上,她轻轻喟叹一声。 好凉,好舒服…… 沈浊清捏住她的下颚,令她转头面对自己,一字一顿地问:“我是谁?” 吕鱼双眸失神,急不可耐又无所适从的模样,那样子看上去竟有些可怜。她喃喃道:“沈浊清,你是沈浊清,你是老公……” 沈浊清微微闭了眼睛,暗道一声祸害。他像是非要撕裂最后一层遮羞布似的,冷酷的问:“那你是谁?” 吕鱼当真委屈。 秀色可餐的美味就在眼前,可是对方非要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她不禁有些气恼。 “我是吕鱼!” 她扑上了去,一时不察,沈浊清竟被她扑倒在床。 他眯起了眼睛。 第十八章 到底 吕鱼已经开始急哄哄地亲吻他的眼睛,鼻梁,脸颊和嘴唇。她就像是只小奶猫,饿得受不了,在妈妈的怀里钻来拱去,那模样,叫人觉得又好笑,又怜惜,恨不得奉献出自己,什么都给她。 沈浊清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矛盾。 只要牵扯到吕鱼,他的理智就不太管用,底线被无限拉低。 吕鱼…… 为什么你明明不是她,却仍旧让我这般心乱? 或许是因为那张和她酷肖的脸庞—— 沈浊清一手扣住吕鱼的后脑勺,不让她像只小兽般亲来舔去。 长舌趁虚而入,立刻得到了热情地招待。他修长的手指灵活解开她的衣物,一具白皙的身体展露在眼前。 沈浊清微微用力,反身把吕鱼压在自己身下,手掌贴在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上。 吕鱼小声地哼哼着,长腿紧紧缠上了沈浊清的窄腰,脸颊上浮起淡淡的红潮。 沈浊清和她十指相扣,轻声叫她的名字:“吕鱼……” 吕鱼呜咽着,声音被猛烈的撞击拉扯到溃不成调。仿佛直逼灵魂般的快感,令她眼角流出生理性的泪水,然后被沈浊清吻去。 真正的爱情是灵肉相交。 吕鱼不知道和沈浊清一共做了多少次,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她胯坐在他身体之上,沈浊清扶着她的腰顶弄。 最终她什么都叫不出来了,沈浊清在她体内释放的时候,头皮过电一般,吕鱼软绵绵的倒在被子中,昏睡过去。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不知道她醒来会作何感想。 康颂被吕鱼推进了卫生间里,刚开始,她还锲而不舍的拍门骂人,但是门外并没有回应。 她累了,只好坐在马桶盖上休息,然后听见外面翻云覆雨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就像是对她的宣战,或者说是,耀武扬威的胜利者的炫耀。 她气的双眼通红,手指甲扣进掌心的嫩肉里,竟渗出了血痕。 吕鱼,你这个贱人! 你欺人太甚! 她恨不得一刀剁了吕鱼,把她踩在泥沼里,让她堕入地狱,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你等着…… 吕鱼睡着了,沈浊清的理智回归,他望着狼狈不堪的现场,认命地站起身,处理后事。 先把康颂放出来。 康颂盯着他,委屈的叫了一声:“沈哥哥……” 沈浊清面上一片云淡风轻——亏他经历了这件事之后能稳住,不显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 他说:“今天的事……希望你能保守秘密。” 这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康颂哽了一下,掠过他看向床上昏睡的吕鱼,眼中含着不甘,却轻轻道:“好。” 等管家拿了备用钥匙打开门后,对这个诡异的场面,沈浊清和康颂都没有做过多解释,宴会继续举行。 而沈浊清带着吕鱼回了家。 第十九章 水壶的自我修养 倒霉! 吕鱼觉得,天底下没有比她更倒霉的人了!这叫做什么事啊?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好的一个阴谋,被她弄成了这种结局,最丢人的是,她还被沈浊清做昏过去了! 她是被沈浊清抱着穿过康家的庭院,登上车,回到了家中,并且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参加宴会的宾客会拿什么眼神看待她和沈浊清,吕鱼不敢深想,一想,她就恨不得自己找块豆腐撞死。 吕鱼抱着被子,缩在床上发呆。 她没脸见人了! 沈浊清推门而入,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吕鱼心里很不快活。虽然归根结底,是她自讨苦吃,但是被沈浊清吃了又吃,她现在浑身没有一个地方不酸痛的。特别是那个隐秘的地方……有点撕裂般的闷痛。 她哼了一声,转过脸去,对沈浊清视若无睹。 沈浊清也不着急,不紧不慢地坐到她身边,轻声问:“还疼吗?” 吕鱼正生闷气,不搭理他。 沈浊清轻笑一声,又问道:“你那儿还疼吗?” 吕鱼呼地转过头,柳眉倒竖,一副又惊又气的神色:“你说什么呀!” 沈浊清轻咳,嘴角含着一抹笑意。吕鱼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里有几分揶揄。 “流血了。”他言简意赅地说,“你应该是受伤了,还难受吗?” 吕鱼被他这句话臊了个小脸通红,眼神乱瞟,就是不敢看他。她心里对沈浊清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骂道:“不知节制!” “嗯?”沈浊清从鼻腔里哼出一个笑音,有点嘲弄,他慢慢的说,“小鱼儿,昨天是你把我推倒的,是你拉着我不让我下床的,明明是你不知节制,怎么,现在全成我的错了?” 吕鱼无力地捂住烧红的脸。她羞愧地不得了,连耳朵和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漂亮的粉红色。 沈浊清继续:“是你缠着我,是你说不要停,用力点,是你让老公疼爱你……” 吕鱼低下头,简直要崩溃了。 她、她、她……真的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胡话吗! 偏生沈浊清说着这些放荡的话语,却依旧摆着一本正经的冷淡表情,这种反差,真是性感的得要命。 “你别说了……”吕鱼无力的央求。 沈浊清住了口,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拿出一个小瓶子,在她眼前晃了晃:“衣服脱掉,我给你上药。” 吕鱼一时间有点懵,顺着他的话问:“上什么药?” “你那里……不是疼么?”沈浊清故意压低了嗓音,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像是一张绵密的网,把吕鱼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吕鱼有点窒息,她摇着头,结巴地说:“不、不要了,我……我自己来。” 沈浊清按住她的肩膀,目光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他扯了扯嘴角:“乖一点,小鱼儿。” “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你的身体,还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 如果吕鱼是个水壶,那么可能此刻,她脑袋上就要呜呜冒热气了。 第二十章 羞耻 太……羞耻了! 她怎么不知道沈浊清看着一副高冷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这么令人无法直视! 沈浊清却不和她废话,干净利落地把她从被子里揪出来,一把扯掉睡裤,一条腿直接卡进吕鱼双腿之间。 他拍了拍吕鱼的膝盖:“分开点。” “你这个变态……”吕鱼悲愤的说。 沈浊清挑了挑眉梢,似笑非笑,作势要把她翻过身:“小鱼儿是想挨揍了?这么不听话。” 吕鱼的身体瞬间僵硬—— 她想起来了,眼前这个男人,打过她的屁股…… 自尊心早就没了,吕鱼自暴自弃地掰开双腿,躺在床上的模样,就像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咸鱼。 沈浊清微微低下头,观察她那个地方,手指沾上了一点药膏,涂抹到外侧。 冰凉和刺痛相接触,吕鱼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催促道:“快点!” 怎么慢吞吞的,他故意的吧! 事实证明,沈浊清就是故意的。听了吕鱼的话,他直接一根手指头戳了进去,吕鱼忍不住“啊”地尖叫了一声。 沈浊清低低地笑出了声,气得吕鱼用尽毕生所学骂他,沈浊清的回馈就是,把上药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做得非常的下流。 他弄完了,吕鱼已经浑身酸软,脸颊酡红,眸光如水,迷死人不偿命。 吕鱼不想和他说话了。 沈浊清却体贴地为她盖上了被子,在她的额头落下浅浅一吻。这个吻如蜻蜓点水,不带有丝毫情欲,满满的都是娇宠。 “好好休息。”沈浊清垂下眼帘,目光克制的在她脸上流连,而后转身离去。 吕鱼钻进了被子里,过了半晌,才轻轻地呜咽了一声。 吕鱼觉得,自己太不对劲了。沈浊清亲她的时候,她怎么会产生一种类似于满足的情绪? 她爱上他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吕鱼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甩了甩脑袋。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沈浊清是她的杀父仇人,她卧底到他身边,是为了毁掉他! 更何况,他是有妻子的…… 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长了一张和沈浊清妻子一样的脸。 沈浊清以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才对她那么好…… 吕鱼的心中,突然有点酸溜溜的。 她这边正胡思乱想,沈浊清那边也有点不是滋味。如果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对她好,无可厚非。然而他却知道她的身份…… 明明告诫过自己,就算拥有了一模一样的五官,她也不是他的心上人。 可是当他到她面前,心底总是忍不住变得柔软,一次次纵容她的行为。 这是移情? 还是变心? 沈浊清不愿多想。 只是,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董晋已经敢耍歹毒手段阴他,他断然不会就此揭过这事。 沈浊清压下心中的一丁点烦躁,眼底藏匿着汹涌的杀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屑于和董晋这个小人为伍,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耍阴谋诡计。 要来,他就来阳谋,让他退无可退,跪下求饶。 第二十一章 失控 董晋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计划失败了,这令他非常恼火。以至于他亲自来找吕鱼,当面对质。 他们坐在夜总会的包间里,外面群魔乱舞,里面安静到死寂,唯有灿烂的灯光点缀着房间的角落。 吕鱼说:“我没想到他会把酒喂给我……” 说着,她的脸就红了,他们两人一本正经的讨论这个乌龙,吕鱼心里有点难堪。 董晋冷笑一声,鬼魅般的灯光将他的脸半掩在黑暗里,阴冷的眼中酝酿着狂风暴雨。 明明有着不亚于沈浊清的俊朗脸庞,气质却骇人无比。 吕鱼面沉如水的望向他,放弃了解释,诚恳道:“这是我的错。我没有考虑周全。” 董晋说:“吕鱼,你忘了你的身份吗?” 吕鱼的脸色白了白:“没有。我奉你的命令行事。” 董晋向后仰身,一双锐利的鹰眼探照灯一般将她全身上下扫过一遍,挑剔而苛刻,吕鱼挺直了脊背。 她意识到,董晋对她十分不满。 董晋讥讽道:“可我怎么觉得,你当沈浊清的妻子当上瘾了?” 吕鱼立刻反驳道:“我从没有忘记我该做什么,然而计划失败的确在我意料之外。” “他亲吻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是不能,还是……不愿?吕鱼,你最好别耍心机,”董晋轻蔑地哼了一声,“沈浊清把你迷得头昏脑涨,可是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卧底,根本不是他所爱之人。” 吕鱼暗中握紧了拳头,咬牙道:“我明白。” 董晋提高了音量,听起来有几分刺耳:“你明白?你要是明白,你就不会高高兴兴地和他上床!” 他抬起手,掐住吕鱼的脖颈,吕鱼闷哼一声,却没有挣扎,平静地看向对方。 “如果沈浊清知道你并不是吕鱼,你一直在欺骗他,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吕鱼,你以为跟在沈浊清身边,就能坐享荣华?那些东西不属于你。而我,是你唯一的依靠。” 手握得越来越紧,吕鱼有点呼吸困难,肺部胀痛,脸也憋得通红。 董晋甩开手,吕鱼弯下腰,猛地咳嗽起来。 “不要再辜负我的信任。”董晋站起身,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 吕鱼点了点头,喃喃道:“知道……” 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况且董晋说的一点不错,她不能对沈浊清有过多的妄想,因为那些宠爱和温存,原本就不是她的。 董晋拂袖离去,吕鱼神情恍惚的坐了一会儿,理了理衣衫上的褶皱,回沈家。 沈浊清仿佛没有看到她脖子上淡红色的勒痕,他甚至没有问吕鱼去哪里了。 他最近很忙。 董晋阴他,沈浊清不可能坐视不管,这段日子,他不仅抢了董氏海航的几桩生意,还挖走了对方公司几位地位十分重要的高层。这对于董晋来说,无异于是当头一棒。但是他束手无策。 浊清海航的实力,近些年在沈浊清的手里越发壮大,甚至隐隐有了业内龙头的称号。 这些雷霆手段,几乎在一夕之内完成,董晋疲于奔命,自顾不暇,甚至放松了对吕鱼的控制。 第二十二章 嚣张 吕鱼倒是挺想帮董晋一把,然而她不过一个棋子,人微言轻,没有多大的能量。 沈浊清虽然宠爱她,但是公司内部的机密,他绝不会对她提起。 还真应了一句“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只不过吕鱼不甘心而已。 不过很快,吕鱼就发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康颂约她出去吃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康颂和她有仇,恨不得她去死。 吃饭叙旧,这借口实在太低级。分明是一个非常直白的陷阱,或者是有去无回的鸿门宴。 康颂其实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她不过是碰碰运气。 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吕鱼的应答函:“没问题,我一定准时赴约。不见不散。” 康颂有点纳闷。吕鱼在她心里是个伪白莲的形象,心机重城府深,她欣然赴约,心里头莫非还打着别的算盘? 但是机会难得…… 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那日所受的羞辱,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吕鱼,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那就看看我们两个,到底谁技高一筹? 吕鱼没有告诉沈浊清这件事,沈浊清也不问她。 赴约的当天,等沈浊清去公司,吕玉才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洗漱,然后找了一张白纸,给沈浊清写了一条留言。 沈浊清晚上才回来,她有很长的时间用来搞事情。 吕鱼看着清秀的字迹,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浊清,我去赴康颂妹妹的约,预计下午五点左右回来,如果我没回来,你一定要去百花楼接我。” 百花楼,是康颂约她的饭店,在市郊。 康颂妹妹,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上午十点左右,吕鱼到达了目的地,她从出租车里钻出来,摆着款款纤腰进了饭店。 这家饭店主要经营中餐,生意异常火爆,价格很不亲民,档次十分高,非常受广大中产及以上阶级的喜爱。想要在此用餐甚至需要排号。 吕鱼径直进了VIP包间,环顾四周,装饰低调奢华,有种繁复绮丽而不豪奢的精致之美。从八角窗户里能看到后院里种植的潇潇竹林,环境清幽。 她等了好一会儿,康颂姗姗来迟。 康颂穿得艳光四射,红色的大裙摆招摇无比,雪白的脖颈间还挂着闪闪发亮的蓝宝石项链。她踩着十二厘米的恨天高,妆容精致,居高临下地望着衣着朴素的吕鱼。 香风阵阵,浓烈的让吕鱼以为香水瓶子洒了。 康颂好像要压她一头似的。 吕鱼不禁感到一丝好笑,这也算某种另类的“女为悦己者容”吧。 “呵,真没想到你回来。”这里只有她们两人,康颂终于露出了本性。 “吕鱼,我告诉你,识相点就离沈哥哥远些,如果你非要勾引他,我一定会让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 康颂趾高气扬,嚣张至极。 吕鱼啧了一声。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丫头片子混黑社会的。 她轻笑:“我现在就想见识你的手段。” 第二十三章 风流本事 康颂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吕鱼的这句话是赤裸裸的挑衅,然而她的眼神却无比真诚,好像真的希望康颂不要只耍嘴皮子,而是拿出实际行动来,让她领教一番。 这算什么要求? 吕鱼脑子没病吧! 康颂只觉得气恼,她噔噔噔走到吕鱼身边,秀美的面容有些狰狞:“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吕鱼语气平淡地“哦”了一声:“你还点菜吗?我有点饿了。” 康颂一巴掌就抽了过来,被吕鱼稳稳抓住手腕,吕鱼敷衍的笑道:“康小姐,你除了扇人巴掌,还会别的吗?” “你!”康颂想要抽回手,她挣扎了一下,但是吕鱼紧紧握着,竟没有成功。 她气的眼睛都赤红了,不顾风范的骂道:“你这个贱人!贱人!你想死是不是?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离开沈浊清的保护你什么都不是!你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啊!” 她的嗓音尖利,甚至有点破音,吕鱼离得太近,被她嚎得耳膜疼,她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康颂骂完,她本以为会看到吕鱼气愤的表情,然而没有。 吕鱼甚至没有一丁点的难受,微笑道:“康小姐,你今天约我来是为了什么呢?” 康颂愣住。 这种态度…… 宛如用尽了全身力气打出一拳,却砸在棉花上,这种无力之感,令康颂一言难尽。非常的不舒服,于是她把这怨愤全都加倍转移到吕鱼身上。 见她没说话,吕鱼继续:“康小姐肯定不仅仅为了控诉我一番吧,有什么底牌,请你亮出来。” 康颂顿了顿,问道:“你是不是活腻了?找死来的?” 吕鱼但笑不语。 康颂硬着头皮,维持住上位者的冷酷气质,拍了拍掌心,清脆的声音中,七八个高大健壮的男人鱼贯而入,围在她的身侧。 霎时,这个还算宽敞的包间就显得十分逼仄。 为首的一个男人垂下头,恭敬地冲康颂说道:“小姐。” 吕鱼眨了眨眼睛,流露出一丝无辜的懵懂:“康小姐这是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人多势众,康颂立刻有了底气,手一挥,冷声吩咐,“把她给我绑起来!” 两个男人立刻上前一步,把吕鱼的双臂反缚到身后。 吕鱼没有挣扎,只是淡淡的说:“我不会跑的,绑的松一点,挺疼的。” 康颂被吕鱼的淡定惊到了。 绑她的男人们也惊到了,有些迟疑,犹豫地望向康颂,等待她的口令。 康颂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本来在她的计划中,绑架吕鱼的时候,吕鱼一定会大喊大叫,痛哭流涕,求她放过她。 没想到,吕鱼竟然这般配合,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一切尽在掌握…… 完全剥夺了她享受猫逗弄老鼠的快感,甚至有种被吕鱼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想到此,康颂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阴狠:“带她走。” 只要吕鱼在她手里,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吕鱼垂下头,乖乖的跟着他们走出去,被丢进了车的后备箱。 后备箱被咣地关上,黑暗接管了这一片狭小的空间,吕鱼蜷缩在一处,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而上下起伏。 她在记路,记时间。 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吕鱼快被晃吐了,车终于停了下来。 第二十四章 心狠手辣 兜头黑布蒙下,她的视线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吕鱼若有所思地低下头,脚下的黄泥路坑坑洼洼。 这里,大概是某个偏远到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 沈浊清能找到她吗? 应该能吧……只是需要花费点时间。 然而,她已经彻底激怒了康颂,能否撑到沈浊清来,也未可知。 前面的人打开了一扇老旧的铁门,门吱吱呀呀地,刺耳至极。吕鱼被一手推倒在地,膝盖磕碰到坚硬的地面,破了皮,浅浅的血丝流了出来。 吕鱼闷闷地叫了一声。 “先把她关在这。”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吕鱼没有听见康颂的声音。 随后,门就被关上了,并且落了锁。 眼前又陷入了黑暗,地面潮湿而阴冷,吕鱼被捆得十分结实,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她努力挣了两下,挣不开。 于是,她索性挺直了身体,在地上滚来滚去。 然后,碰到了墙壁,冰冷。 吕鱼哆嗦了一下,不动了,浅浅的呼吸着。 不知道康颂会怎么对待她…… 吕鱼想了一通十大酷刑,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波动,这倒不是因为她自信能逃脱,不会受到一点伤害,而是她现在陷入了一个很奇妙的状态—— 她不在乎。 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和生死。 其实她决定和康颂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无所畏惧了。 如果她失踪了,有生命危险,那么沈浊清一定会竭尽所能的找到她。这样,他就会放松对董氏海航的打压,董晋便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至于她自己,也许会在康颂没动手前被拯救,也许会被恼羞成怒的康颂虐待致死。 她都不在意。 反正她这条命,生来不由自己,那么毁掉也并不可惜。 吕鱼不禁开始畅想,如果她死了,沈浊清会难过吗? 说是冷心冷情,但世间有几人能够做到?沈浊清挚爱他的妻子,她看在眼里,也亲身体会到了。 如果那个叫吕鱼的女子要天上的星星,他想法设法也会把它送到她面前。 他爱她,爱到纵容的地步,要把她宠坏了。 然而都是假的,他真正的心上人不知道身在何方,而她顶着吕鱼这个名字享受不属于她的美好,也亏欠了他的疼爱。 她没有办法回应这份沉甸甸的感情——杀父之仇郁结在心,无法释怀。 天底下的事情,怎么叫人如此绝望? 如果死在康颂手里,对她而言,是否算是种解脱? 过了很久,门再次被打开。 吕鱼身体僵了一下。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她听见两个男人窃窃私语:“康小姐是气疯了吧。” 另一个回答道:“管他呢,大美人就在这里,不上白不上。反正有康家顶着。” “干完这一票,咱们还是拿着钱跑路吧,听说沈浊清心狠手辣……” 第二十五章 危险 一只手摸上了吕鱼的身体。 那人蹲了下来,把吕鱼的脸摆正,目光淫邪的在她身上转了两圈,笑道:“美女,你也别怨恨我们,我们也是听上级指示。要算账,就找康家。” 吕鱼眯了眯眼睛,黑暗中,她还是能够依稀看到对方油光满面的脸。她低声问:“你们想干什么?” 那人的手抬起了她的下巴,沿着她白嫩的脖颈抚摸着,闻言,嗤地笑了一声:“当然是搞你。” 他身后的人不耐烦地走上前来,骂道:“别废话,扒了她的衣服直接上。” 于是前者伸出手开始解吕鱼胸前的纽扣。 一只冰凉的、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那人愕然地抬起头—— 头还没抬起来,他整个人就被踹翻了出去,狠狠地在地上拖行了七八米,撞到对面的铁架子上。 “哗啦啦啦……”铁架子上放置的钢管和铁桶等物全都摔了下来,滚得满地都是。 吕鱼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沾上的灰尘,被呛得咳嗽了几声,她皱起了好看的眉毛,长睫微垂,目光寒凉,宛如冰原上千年的积雪,化不开的冰冷刻骨。 她的指缝间,夹着一枚轻薄而锋利的刀片,是五金店里最常见的东西。 此刻,却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束缚她手脚的粗大麻绳如数被割断,散落在脚边。 躺在地上的男人不住哀叫,轻微的抽搐着,那一脚踹的力度之大,竟让他半天没有爬起来。 站着的男人,更是满脸惊讶与恐惧,不敢相信砧板上的鱼肉居然能反抗他们。 那踹出去的一脚,足够震慑他们。 这是一间废弃的厂房,空气里漂浮着陈腐的汽油味道,到处是锈迹斑斑的废物,地面坑洼不平。 “真是有趣……”吕鱼挑起了眉梢。 她原本以为康颂也许会把她毒打一顿,或者把她幽禁在这里断绝水和食物,甚至直接把她折磨致死。 然而,她没有想到,康颂居然叫她手底下的人强奸她。 同为女人,能想出这种羞辱人的办法,可以说是很歹毒了。 歹毒的程度,和董晋也差不多了。 吕鱼倒是没什么愤怒的感觉,毕竟是她先惹得康颂,她早就做好准备了。然而这不代表她就可以淡定地躺在那,让康颂手底下的人排队侮辱她。 那人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一边大喊着“快来人”,一边撸起袖子冲了过来。 不过是一个女人,用偷袭的手段,他还没怎么放在心上。 然后,他就被吕鱼教做人了。 既然做了卧底这种危险的工作,吕鱼当然是练过的,虽然她下盘不稳,力量也不够大,但是架不住她手段层出不穷,加上身体灵活,会用巧劲。吕鱼先是躲开了对方的攻击,趁机绕到男人身后,又是一脚踹了出去。 她穿着短裤,那双修长笔直的美腿露在外面,足以令男人喷鼻血,但是此刻,那双腿充满了爆发力,流畅的肌肉线条紧绷,被她踹中,连脑子都要懵。 男人被狠狠踹了几脚之后,也不敢近身,一时间竟僵持住了。 “哐当”! 第二十六章 十几个人踹开铁门跑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怎么——”他们没有把话说完。 迎着户外漏进来的阳光,在地上投下一块块明亮的光,吕鱼就站在那里,眼神淡漠,头发高高扎起,耳畔还垂落了几缕,随微风浮动。 白衬衫,浅蓝色短裤,白色运动鞋。 有些脏,非但没有减少她的美貌,甚至添加了几分野性的气息。 她手持一根一米多长的钢管,是从地上随手捡起来的,目光扫过这十几个人,竟有种千军万马逼近的压迫之感。 “就你们,还敢打老娘的主意?”吕鱼眯了眯眼睛。 “不能让她跑了!康小姐不会放过我们的!”不知道是谁先吼了一嗓子,其余人回过神来,聚拢成一个圆圈把吕鱼堵在中间,不怀好意的盯着她,随时都可能扑上来。 十几个人打她一个? 吕鱼对比了一下双方的战斗力,计算了一下自己大概能够撑多久。 几分钟吧…… 她的眼里,不禁闪过一丝迟疑。 打手中的领头者狞笑道:“你是反抗不了的!把武器放下,跪下求饶,说不定我们还能饶你一命,要是不知悔改,抓住你之后,你就得伺候我们这么多人,那可是地狱的滋味!” 吕鱼神情一凛,嘴角缓缓上扬,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轻蔑道:“想多了。” 让她求饶,不可能的,既然这群人准备轮了她,那么她是绝对不会向他们下跪磕头的。 她率先发起了攻击。 …… 下午四点,沈浊清回到家之后,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家里无端地有种冷寂的气氛。 他的目光触到鞋架,上面缺了一双吕鱼的运动鞋。 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所谓的不对劲,是因为今天吕鱼没有迎接他。 往常,只要他回来,吕鱼都是在家里等着他的。不管那时在干什么,她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微笑着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替他脱下外套放好。 “她人呢?”沈浊清松开了领带,递给保姆,随口问道。 “早上就出去了……哦,对了,还给先生您留了张纸条。” 反常。 如果吕鱼一个人出去,要么告诉他,要么不告诉他,绝对不会写纸条。 沈浊清拿过纸条,康颂这两个字令他微微蹙眉,他有点怀疑地问:“她去见康颂干什么?” 因为宴会上那件事? 他当即转身往外走,一边给家庭司机打电话,连衣服也没换,保姆在身后追问:“先生您去哪儿?” “百花楼,接她。” 如果仅仅是简单的饭局,吕鱼何必非要强调让他五点钟去接她? 她是否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个陷阱,但是又不得不去,所以才用留纸条的方式提醒他注意? 沈浊清的猜想很快就被验证了,百花楼的大堂经理告诉他,他要找的人不在。 “她们只包了房间,却没有点餐,然后就一起坐车走了。”大堂经理支吾着说。 沈浊清垂下了眼帘,沉声道:“车牌号告诉我。” 第二十七章 援救 远郊,乌云遮住了太阳,天空中下起了蒙蒙细雨。一座废弃的厂房里面,正上演着一场斗殴。 吕鱼终于体力不支,钢管被抢夺走,然后一个人按着她的肩膀,让她不得不跪在了地上。 领头的人蹲在她前面,脸上还留着方才她揍出来的淤青。 “老实啦?想不到还挺能打的。” “呸。” 吕鱼吐出一口血水,嘲讽的说:“不如你们,十几个人打我一个,也不害臊。” “死到临头还嘴硬,马上就让你知道你猖狂的下场!” 那人的嗓音都尖利了起来,吩咐身边的人说道:“去,把她的衣服扒了,这女人,就当给大家伙开荤了。” “她差点打断我肋骨,我非得弄死她不可!” “就是,让她知道爷爷们的厉害!” “瞧那身段,够咱们爽的。” 吕鱼挣扎了两下,见没有什么用处,就放弃了抵抗。 眼前的男人扯掉她的衬衣,雪白而苗条的躯体暴露在空气里,他目光淫邪的盯着她看,仿佛要扑上来把吕鱼一口吞吃入腹。 吕鱼手指间夹着的刀片在此时闪过一道寒光。 几乎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等回过神来,他们就发现,同伴应声而倒,一股温热的血从颈子里飚出来。 那人不可置信的捂住脖颈,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其余的人皆是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像是看到从深山里跑出来的老虎,满脸都是惊恐。 “杀、杀人了……” 吕鱼的目光落在染血的地面上,眼尾吊着些许高不可攀的傲然。 看这些人这么熟练的样子,以前一定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情…… “杀的就是你。” 这是她第一次动手,但是并没有抵触心理,也不害怕,因为如果她不反抗,等待她的将是更为悲惨的结局。 “恕我直言,强奸犯都是垃圾。” 都该死。 吕鱼拢紧了衬衣,遮挡住自己的身体,白嫩的脸蛋上也沾了一些血,像是雪地里的红梅花,绽放地妖艳而瑰丽。 被她这么一闹,那些人再也没有了任何兴致,望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某种畏惧和愤怒。 “杀了她。” “康小姐那里怎么交代……” “杀了她。她害死了我们的兄弟。” 吕鱼舔了舔干燥的上唇,端详着手里的刀片,冷笑道:“不劳你们动手。” 既然前路已无,那么她宁愿自毁。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 领头的人闷哼一声,跪下了去,捂住肩膀,从他的指缝里,流出黑红的血。 沈浊清撩开长腿迈进来,手垂在身旁,紧握着的手枪枪口还冒着一缕硝烟。 同时,从两侧跑进来一队队穿着军装的人马,手持冲锋枪,做好了随时开火的准备。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听到这句话,吕鱼的眼角染上了三分笑意,她抬眸看向沈浊清,没有说话,而一双清澈的眸子,明明白白写着,你来了。 你来了,所以我欢喜。 沈浊清皱眉望着她,神情里责备夹杂了一丝宽慰。 还好没有来晚。 第二十八章 心疼 这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绵密无形的丝线,将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好像有什么隔阂消失不见了,高高筑起的心房轰然倒塌,在此刻,在生死之间,他准时赶到了,也赶上了。 一瞬间就摧毁了某种坚硬的东西,只剩下柔软的心,激动得震颤着。 咚咚、咚咚、咚咚…… 吕鱼捂住了心口。 有什么隐秘的感情破土而出。 那厢,大势已去,绑架者们束手就擒,被押解走。 这厢,沈浊清走到了吕鱼身边,也不嫌地上的污秽脏了他的衣服,半跪在地上,和她平视。 他伸手捧住吕鱼的脸颊,拇指温柔地抚摸过她唇边的伤口,语气里不辨喜怒:“疼吗?” 吕鱼摇了摇头。 沈浊清望向她的目光很复杂,他不知道她只身涉险的目的所在,也生气她的肆意妄为,原本在路上,他内心充满了愤怒,一直想着,见到她一定要把一切都抖露出来,质问她为什么。 他只能这样想,他不敢想假如自己去晚了怎么办。 他什么都可以面对,但是不能接受一个人突如其来的离开。 但是当他终于来到她的身边,满腔的话语却都堵在胸中说不出来。 吕鱼就那样跪着,衣衫凌乱,身体上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擦痕和伤口,血染红了她的衣襟。 他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一切都是那样明了。 吕鱼说:“我好累。” 沈浊清嗯了一声,把她抱进怀里。 “我杀人了。”吕鱼闭上眼睛,头埋在他的胸口。 沈浊清掠过地上的尸体和血泊,淡淡地说道:“他们都是穷凶极恶的匪徒,早就该死了。你不会有事的。” 保一个人,对他而言,只是小事一桩。 吕鱼紧闭的眼里渗出点泪意来,她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说:“那我能躺在你怀里睡一会儿吗?” 她的声音甚至带了些卑微的乞求,重复道:“就一会儿,我保证。” 沈浊清亲了亲她的额头,把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温声道:“睡多久都可以。” 他的怀抱,永远为吕鱼而敞开。 吕鱼窝在他的怀里,沈浊清走得非常稳,把她抱上了车后座。 吕鱼蜷缩在座位上,头枕在沈浊清的腿上,闻到他衣服上的味道,很好闻。在沈浊清身边呆久了,就喜欢他身上的淡淡的香气,清冽又平和,能教她安心。 她精神疲惫,却没有一丝睡意。 她知道,这次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她一个人见了康颂,这不要紧,真正的吕鱼也会这么做。 可是她杀了人,最后全身而退,这就不在吕鱼的能力范围了。 沈浊清知道她是个冒牌货后,会怎么对待她? 被欺骗,被背叛…… 他不会饶恕她的。可这都是她自找的。 经过了这件事,只要沈浊清去查,她和董晋都会暴露。董晋是下棋的人,尚且奈何沈浊清不得,她这枚棋子,恐怕会被扔进垃圾桶里吧。 沈浊清不是他们能够染指的。 所谓的杀父之仇,她没有能力报了。董晋自身难保,他想扳倒沈浊清,更是痴人说梦。 她本想祸水东引,却无济于事。 吕鱼觉得非常灰心。 有的时候,人得信命。 有些人,天生就是上位者,你步步为营,处心积虑,抛弃所有的底线和良知,也绝不可能把他拉进地狱里。 第二十九章 报应 吕鱼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面色有几分不安。 沈浊清把她安置在这儿有几天了,然后就没来再探望她,好像把她忘了似的。 他到底去哪里了?他准备怎么处理她? 吕鱼给自己想了一百八十种结局,最后得出了一个悲观的结论:她死期到了。 这让她感到有点难受和憋屈。 她这短短的一生活得不清不楚,受人摆布,董晋拿她当棋子,沈浊清把她当妻子的替身。 她好像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连爱与恨都模糊不分。 是的,她喜欢沈浊清,无法避免地对他产生了好感。可是,她明白,喜欢这种调剂生活的感情在她的世界里,分量太轻,犹如一根羽毛,抵不过沉重的泰山。 这泰山,是有预谋的靠近,是血海深仇,是同床异梦,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和背叛。 每每想到此处,吕鱼就心口堵塞地难以呼吸。 她精疲力尽地坐在书桌旁,在纸上随手涂涂写写,等回过神来,已经写满了沈浊清的名字。 她一惊。什么时候,她自己变成了个痴情种? 正浮想联翩,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是沈浊清。他的步伐一直很稳健,闲庭信步又从容不迫,很好辨认。 沈浊清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吕鱼顺势起身,遥遥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对峙着。 吕鱼看到,沈浊清眼中有一丝疲惫,眼底也有淡淡的青黑,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她局促地抿了抿唇,刚想说话—— 最先开口的还是沈浊清。 “小鱼儿,康家那边,我已经解决了。” 呃? 吕鱼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这个,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沈浊清自顾自道:“我以前就查到,康颂海航走私毒品,只不过这条产业链牵扯到多方势力,难以连根拔除。所以我只是在收集证据,没有动手。这一次你被绑架,反而成为了清算康家势力的导火索。” 吕鱼心脏怦怦直跳,更拿不准沈浊清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个。 沈浊清深深地望着她,突然道:“康颂想见你一面,你去吧。” “我……”有很多话堵在口中,吕鱼观察着沈浊清的脸色,觉得他好像并不打算收拾她,她只好点头,“好。我去见她。” 康颂搞了这么一出,家里又倒台了,从千金小姐变成阶下囚,被警方控制起来。于是沈浊清开车,她爬上副驾驶,一起往康颂被关押的监狱去了。 路上,吕鱼心不在焉,她满心盘算着沈浊清是打算放过她,还是打算来个大招? 吕鱼想不通,他连康颂海航走私的证据都能拿到,董晋那点小本事他会不清楚? 捏死他们犹如捏死一只蚂蚁,沈浊清为什么还不动手? 除非……跟她滚了几次床,他舍不得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吕鱼满头黑线。 呸呸呸,这也太自恋了。 沈浊清没有她这么凌乱的想法,从他的表情里什么也看不出来,一派运筹帷幄的悠然模样。 吕鱼再次见到康颂的时候,甚至有些认不出她来了。康颂那头漂亮乌黑的头发剪成齐耳短发,素面朝天,眼眶浮肿,脸颊消瘦蜡黄,看上去有些寡淡。 沈浊清陪吕鱼一起,和康颂呆在一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房间。 中间一扇屏风隔着,对面是简陋的弹簧床,这面是一张简易的桌子和四把椅子。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康颂目不搓珠地盯着吕鱼,试图把她盯穿出一个洞。 第三十章 诛心 吕鱼点了点头,问:“你被判了几年?” 这话问得十分随便,康颂的脸立刻就黑了。这是戳她心窝子啊。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死!我真希望你死了!”康颂气得咬牙切齿,抬起手就要打她。 只是她双手带着镣铐,笨拙无比。 吕鱼敷衍地勾了勾唇角:“我差点就死了,只不过浊清来得及时。” 康颂大怒,骂道:“你这个骗子!贱人!你根本不是吕鱼!沈哥哥凭什么救你?你凭什么得到他的宠爱!” 吕鱼下意识地往沈浊清那边看去。 沈浊清坐在椅子上,一条胳膊搭在桌上,手指轻轻地一下一下点着桌面。 闻言,他只抬起了头,平静的说:“她是吕鱼。” “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康颂喊道,“吕鱼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根本不会打架,她是我情敌我还不了解她吗?倒是你沈浊清,吕鱼是你青梅,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你连她的真假都认不得了吗!” 她怨毒的瞪着吕鱼:“你这个贱人,你欺骗沈哥哥的感情,他不会放过你的,我看着你下地狱!你会下地狱的!” 这话已经摊开了。吕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多日旋坠的心脏落地。 生死有命,逃不过躲不开。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等康颂发泄完,沈浊清沉默了一下,说:“你找吕鱼就是说这件事吗?” “我是心疼你被骗啊……”康颂哭了起来,“这个贱人到你身边就是来害死你的!” 这一刻,吕鱼突然有点同情康颂。这也是个痴情的女人。到这种地步,还牵挂着她的沈哥哥。 沈浊清起身,当着康颂的面,牵起吕鱼的手。 吕鱼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沈浊清说:“我早就知道了。” 然后他拉着吕鱼的手出了门。吕鱼频频回首,还能听到康颂的哭声。 她简直被这个炸弹砸晕头了。 什么叫做他早就知道了? 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吕鱼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 沈浊清好像看出来她的疑惑,解释道:“我知道你是董晋派来的。也知道你做的一切手脚。” “什么时候……”吕鱼瞪大了眼睛,喃喃。 “你身上有颗小痣,我的吕鱼她没有。” 如果说沈浊清知道她的身份是颗深水炸弹,这句话简直就是核弹了。 虽然沈浊清的语气没有什么变化,但吕鱼心脏一抖,不由得齿冷。 我的吕鱼没有。 而她有。 沈浊清对他的妻子那般熟悉,甚至对她的身体都了如指掌,她早就暴露了,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 字字诛心。 第三十一章 伪装 要是吕鱼没心没肺点,她不会这么难受。 可偏偏……她刚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沈浊清是她的求而不得。 原本,她的世界一片黑暗混沌,然后刺进来一束光。一开始她厌恶他的明亮,再然后,那束光逐渐驱散黑暗,令她向往。虽然她永远也不可能得到那束光,但是再也没办法忽视那稀薄的温暖。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假如我没有见过光明。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沈浊清是故意的。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动声色,为她编织了一面温柔的网,让她陷落之后,才道出实情。 她的身份是假的。 沈浊清的怜爱又何尝不是假的? 可笑啊,他用着伪装的宠爱,获得了她的心。 杀人诛心,好手段。 吕鱼暗自惊心。康颂说她会下地狱,她只觉得不过是一个女人对情敌的诅咒。没想到沈浊清把诅咒变成了现实。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办法停止爱他。 “我欺骗了你,背叛了你,你杀了我吧,我不会反抗的。”吕鱼静静地望着沈浊清,眸子里含着哀痛与悲凉。 沈浊清正在开车,目光平静的直视前方,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他只随口说道:“杀了你,岂不是在成全你?” 吕鱼喉头腥甜。她觉得,假如沈浊清想要她崩溃,根本不用动手。他的每一句话,都是一把锋利的刀,插在她的心田上,血流如涌。 她虚弱的问:“那你想怎么做?” “你还有用。”沈浊清道,他的语气里夹杂了一丝温柔,“小鱼儿的失踪和你们有关,你一定知道内情。告诉我。” 吕鱼沉默,半晌,回答道:“我不知道。” 沈浊清说:“我不想要你的性命,也不想伤害你,我只想知道我的小鱼儿去哪里了。只要你能告诉我,我保证不会为难你。你是奉命行事,之前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既往不咎。” 吕鱼转头看向车玻璃,窗外流动的风景在她眼中成了一片又一片模糊的色块。 眼泪夺眶而出。 沈浊清,你有多爱吕鱼,我就有多绝望。 她仔细回想着真正的吕鱼的去向,但是一无所获。脑中一片空白,就像按下了删除键,所有的记忆被清空。 沈浊清见她不答话,不由得幽幽叹了一口气,决定从最基本的信息开始问起。 “既然你不是吕鱼,那你的本名是什么?” 我的本名…… 吕鱼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无措,低声说:“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要听从董晋的命令?”沈浊清又问。 吕鱼抿了抿嘴,迟疑片刻,道:“因为董晋告诉我,你杀了我的父亲。我是来报仇的。” 沈浊清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他挑了挑眉,不解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杀过人。你父亲叫什么?” 吕鱼又开始头痛了,像是针刺一般的疼,她抱住脑袋,深深吸气。 是啊,董晋口口声声说沈浊清是她的杀父仇人,但是她根本不知道她父亲的名字,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吕鱼有点惶恐:“不知道。” 第三十二章 生不如死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沈浊清瞥了一眼满面茫然的吕鱼:“那么,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见过真正的吕鱼吗?你和她的相貌相同,身形也基本一致,完全可以以假乱真,我怀疑你整过容。” 她见过真正的吕鱼吗? 见过……吗? 突然,脑海里闪现出一幅阴暗的画面,黯淡无光的房间,潮湿的墙壁,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女人低低的哭泣声。 那是什么…… 头疼得仿佛要炸开了,吕鱼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好像把她打醒了,又仿佛把她打懵了,吕鱼眼前黑红交替,渐渐闪变出万花筒般的颜色。 她听到沈浊清焦急的声音:“吕鱼?吕鱼你还好吗?” 她不好,很不好。 吕鱼这样想着,头一歪,彻底失去了知觉。 沈浊清见她昏迷不醒,心里突然翻涌上一丝奇怪的情绪,像是心疼,像是无奈。他猛踩油门,车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连闯十余个红灯,回到了家中。 他立刻通知周医生过来,神情严肃:“这是什么原因?” 吕鱼不是第一次晕倒了,那次她看了保险柜里的照片,这次是因为他提及了真正的吕鱼。 一次是意外,两次就代表着有内情了。 周医生忙活了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沈先生,我怀疑……她是被催眠过了。” 他的语气里,惊诧莫名。 催眠…… 沈浊清微微一怔,垂下眼帘:“你继续说。” “她的记忆,被人为篡改过,所以当她回想原先的事情时,会遭到冲击。如果引导不当,将对她的脑细胞产生不可逆转的伤害。只有通过一定量的心理引导,才有可能帮助她恢复记忆。” 沈浊清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周医生走了之后,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望着躺在床上的女人。 她紧皱着眉毛,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眼眸紧闭,面白如纸,憔悴不堪。刚来的时候,她的脸要圆润些的。沈浊清的目光停留在吕鱼尖尖的下颌上,心里一动,伸出手来想要碰一碰她的脸庞,手指却顿在半空中。 她不是吕鱼。 不知道为什么,沈浊清突然感到不太舒服。 很明显,她也是被董晋利用的。她是可怜的,虽然做了一些事情,但那些都是董晋的命令,她没办法拒绝。 沈浊清想着想着,心里突然一惊。 他自问道:你是在为她开脱吗?你为什么要同情她呢? 是的,不管怎么样,她也是帮凶。他的小鱼儿还等着他,他怎么能同情自己的敌人? 沈浊清硬下了心肠。 再当吕鱼醒过来,沈浊清便告诉她,她被董晋催眠了,所以他找来国内最顶尖的心理医生,帮助她恢复记忆。 被催眠? 也就是说,沈浊清根本不是她的杀父仇人? 吕鱼扶着脑袋,觉得自己的三观彻底崩塌了。 一切都是假的。 她不仅仅是被人当了棋子,还被人当成了傻子耍!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董晋…… 吕鱼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让一个人生不如死。 第三十三章 多事之秋 这个秋天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 江城航运业内迎来了大洗牌,首先从康颂海航爆出走私丑闻,董事长锒铛入狱开始,紧接着就是浊清海航收购兼并了数个中小型企业,一跃成为界内龙头,抢了不少董氏海航的生意。 此外,这两年由于金融危机导致经济下滑,许多企业资金流断裂,纷纷宣告破产。董氏海航也不例外,只在苦苦强撑罢了。 董晋给吕鱼发来密报,约她见面。 吕鱼转脸把密保交给了沈浊清。 沈浊清思索片刻,说:“董氏海航已经濒临破产,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所以还没宣告倒闭。目前没必要和他彻底摊牌。你去应付他就好,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 董晋还不知道,吕鱼已经阵倒戈到了沈浊清的阵营。 董晋这人就是个疯子,沈浊清担心如果董晋彻底败落,将会理智尽失,让吕鱼偿命。所以目前还是要让吕鱼勉为其难,继续扮演这个卧底角色。 吕鱼点点头,按他说的做了。 这次董晋把她约在了宾馆里,她去的时候,他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沉闷的抽烟。 屋子里烟雾缭绕,吕鱼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董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吕鱼心里一惊。 这段时间,董晋忙的焦头烂额,原本俊朗的面容也暗淡无光,脸颊凹陷下去,下巴上长的青色胡茬也没有认真打理,以前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略显凌乱和颓废。 他的眼睛里有血红的血丝,专注地盯着吕鱼看了一会儿,掐灭了烟头,说道:“沈浊清倒是把你养胖了点。” 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吕鱼敛下眉眼,装出一副温顺模样。 董晋道:“别忘了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吕鱼点头称是。 她大胆的抬眼,眼瞳清澈明媚:“你还需要我办什么事情?我一定……努力做到。” 董晋冷笑了一下,眼神瞥过茶几上果盘,吕鱼一脸疑惑的望去,才发现果盘旁边放着一把水果刀。 “我要你……勾引他上床,然后杀了他。” 吕鱼怀疑董晋是不是疯了,她瞪大了眼睛,感到莫名其妙:“这样我们就都会暴露的!况且杀了沈浊清也整不垮他家的公司……” 董晋轻轻嗤笑一声:“无所谓,反正我要他死。” 刻骨的仇恨,将他阴冷的眸子染得一片通红。恨意凛然。 吕鱼心惊胆战。或许董晋和沈浊清之间,不只是简单的商业竞争关系,不然董晋怎么会宁愿毁掉一切也要沈浊清的命。 她抿了抿唇,做出为难的样子,说道:“我可以帮你,但是一旦沈浊清死了,我也活不成。临死前我只有一个问题想要知道。” “说。”听到吕鱼愿意办事之后,董晋眉头微微舒展。 沈浊清宠她宠得很,在她面前完全失去了应有的理智,吕鱼被康颂绑架,沈浊清就撕破脸面,把康颂海航的走私证据全都大白于天下。那几个参与绑架的打手,全都进了监牢。而吕鱼背了条人命,却被他保下,一点事也没有。 所以,他相信,只要吕鱼施展一番美人计,沈浊清就会乖乖就范。 一代商业奇才,死在女人床上,也算不枉此生了吧。 他仿佛已经听闻沈浊清讣告了似的,嘴角隐隐露出笑容。 但是吕鱼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笑容冻结在了脸上。 第三十四章 听话 她问:“我想知道,沈浊清真正的妻子在哪里。” 董晋幽冷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吕鱼无所畏惧的望着他,眼底一片澄澈。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董晋微笑。 吕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因为我不甘心代替别人。我想要让她彻底从世界上消失。” 董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抚掌道:“不用你动手了……你放心,这世界上除了你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吕鱼。” 吕鱼一时拿不准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董晋已经没有了再交谈的欲望,她只好压下心底的满腹狐疑,转身离开。 回家之后,沈浊清问她,她和董晋都谈了什么。 吕鱼据实相告,只是没有讲他们讨论的最后一个问题。 她本能的觉得,那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不想让沈浊清知道。 沈浊清点了点头:“如果你没有动手,董晋就会知道你已经叛变了。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我打算把你送到海外一段时间。我会在国内,和董晋清算总账。” 吕鱼愣了一下。良久,她开口:“一段时间是多久?” 沈浊清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你想在那里久住,也行。” 吕鱼感到嗓子有点发涩,她讷讷的盯着沈浊清的脸,试图从他温和淡定的表情里看出点别的什么东西。然而一无所获。 “如果我不打算回来呢?”她低声问。 “可以。” 沈浊清的回答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他甚至有些欣慰的补充了一句:“你还年轻,应该开启新生活了。国内的一切事情,等出去后,忘掉就好。” 吕鱼眼睛倏然就红了。 她扬起脸,鼻腔发酸,她强忍住泪意,直直的望着沈浊清的眼睛,逼问道:“你是在赶我走吗?” 沈浊清没有说话。 他就那样沉默地站着,看她的目光就像看待一个没长大的、哭闹的、胡作非为孩子。包容而宠溺,但是没有一丁点缠绵的温柔。 没想到…… 吕鱼觉得,心脏闷闷的发痛。她简直没办法接受沈浊清的决定。虽然对他和她而言,也许彼此再也不相见,是最好的结果。但是,她不甘。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撩动了心弦。 那日,她被绑架的时候,沈浊清开枪打退要对她出手的人渣,吕鱼回头看去,他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愤怒和痛楚。 那一刻,她满心欢喜,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看吧,他是爱她的。 明明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可为什么,沈浊清要赶她走。 吕鱼不想哭,但是眼眶里已经积蓄了满满的泪水,她只好仰着头,倔强的不让眼泪流下来。 “沈浊清,为什么……如果我说,我不想走呢?” 沈浊清苦笑,轻摇了摇头。 他说:“听话。” 第三十五章 他山之石 吕鱼咬着下唇,她觉得她的人生简直像是个笑话。为什么她偏偏喜欢上了沈浊清呢?如果她不喜欢他,现在就能二话不说,潇洒走人。 可是此刻,她就像每一个失恋过的人一样,痛彻心扉又无可言说。 她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面,拖了一箱啤酒喝。 到了半夜,沈浊清敲她的门:“你怎么样了?开门。” 吕鱼不回答,径自坐在地上,靠着墙闭上眼睛。 自从摊开来说之后,沈浊清不再叫她小鱼儿了。那是他的宝贝的专属称呼,她不配得到。 是啊,什么都是他的妻子、他的青梅、他的宝贝的,她就是个鸠占鹊巢的恶毒女人而已。 那个名叫吕鱼的姑娘,才是沈浊清的白月光,朱砂痣。她算什么东西?董晋利用她,沈浊清也同样利用她,他和董晋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没有董晋那么变态,也不会过河拆桥。 他大人有大量,气度不凡,就连她曾经听命于董晋意欲加害他,也能从容对待。 有时候吕鱼觉得自己真该死,真值得唾弃,但有一些时候,她也自伤自怜,她虽做了坏事,到底也没真害死过无辜的人,反倒是自己身体和心都给赔了进去,又被践踏的千疮百孔,她又何其无辜! 沈浊清在外面叫了几声,见吕鱼不回应,他本想转身就走,但仿佛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呜咽声,脚下一顿,调转了方向,拿出备用钥匙打开房门。 屋里没有开灯,拉着窗帘,一片漆黑。 瘦小的身体倚靠着墙壁,头扬起,不同深度的黑色渐渐描画出这个女人的侧影。她很瘦,脸部线条尖削,鼻梁挺直,不似一般女子的柔美,反而有种男性般的锋锐。她一条腿曲起,一只手随意搭在上面,两根指头捏着一罐啤酒,仰头喝尽。 看到不到那张脸,却听得到她吞咽酒液的声音。 沈浊清心里,不知道为何,突然一动。 他很久都没有心动的感觉了。 地上散落了一片易拉罐,沈浊清微微蹙眉,走到吕鱼面前蹲下,从她手里拿走还剩下一点液体的罐装啤酒。 “不要喝这么多。” 吕鱼平常说话,总是很娇柔,和他的小鱼儿一模一样,从语气里就透露着天真清纯的意味。 然而她喝完了酒,嗓音微微变得低沉,再加上这几天心理医生的治疗,她原本的声音逐渐显露出来。 有点清冷,沙哑,不屑一顾。 “可是我难受。”吕鱼醉了,但又十分清醒。 她扯了扯嘴角,突然冲沈浊清一笑,眼尾带着妩媚的水光。 她伸出一条胳膊搂住他的肩膀,然后挺直身体,吻上他的嘴唇。 不得章法的胡乱撕咬,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在口腔里。 沈浊清制住她的双手,把她摁在身后的墙壁上,低下头俯视她:“小鱼儿。” 脱口而出。 他微微愣了一下。原本,打算和她断绝关系的时候,他就决定不再叫小鱼儿这个昵称,可是此刻却不经思索的说出了口。 吕鱼甩了甩脑袋,低吼道:“放开我!” 沈浊清道:“你喜欢我对吗?” 吕鱼不再挣扎了,抬起脸瞅他,巴掌大的小脸上有种小野兽般的凶狠,咬牙切齿:“是又怎么样?你又不喜欢我……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第三十六章 斯人已逝 “我喜欢吕鱼。我爱她。”沈浊清语气温柔。 “放开我!”吕鱼愣住,又死命挣扎。 沈浊清的嘴唇碰了碰她的脸颊,呼出的热气刺激得她身体微微一抖。 “你是她吗?” 吕鱼呜咽着摇头。 沈浊清的脸上带了点高高在上的怜悯的表情,他捏着吕鱼的下巴,低声说道:“那你愿意当她吗?你要是愿意代替她,我也愿意继续爱你。” 淡淡的酒味飘散在两人之间,吕鱼皮肤火热,但心却渐渐冷了下去。 从来没有这般清醒过。 沈浊清这句话,是在用明晃晃的刀子割她的心啊。他爱的永远是真正的吕鱼,而不是她这个冒牌货。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就算她心甘情愿从此代替吕鱼生活一辈子,就算他会宠爱她,但是—— 他最多只爱她的皮囊而已。 因为她长了一副吕鱼的样子。 她的灵魂到底是和真正的吕鱼不同啊,她的爱也和真正的吕鱼不同……她自有骨子里的骄傲,怎么能容许自己跪在泥土里,乞求心上人虚伪的感情。 只有选择放手……只有放手。 吕鱼哽咽。沈浊清说完话,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把还装了几罐啤酒的箱子抱了起来,对她说:“你好好休息。你想去哪里生活都可以,想好了告诉我,给你订机票。” “从此就不出现在你的眼前,对么?”吕鱼的声线颤抖着。 “是的。” 就像是最后一片雪花落在枝头,枝丫啪的一声折断,轻飘飘而没有分量的话语,最终让一切都尘埃落定。 吕鱼眯起眼睛,眼泪终于流下,嘴角却笑意吟吟。 她深深吐出一口气说:“好。沈先生,董晋知道吕鱼的下落,我祝你能够找到她,夫妻二人,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吞声饮喜酒,含泪祝白头。 沈浊清说:“谢谢。” 他转身而去。 吕鱼靠着墙,阖上双眼,墙壁冰凉的温度透骨而来,钻进五脏六腑,寒气丝丝入侵。 她保持着这一个动作,久久沉默,直到第二天的第一缕晨曦,刺透黑暗,穿过窗户,照射在她的脸上。 沈浊清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 他说那样的话,也不过是为了让吕鱼对他死心。吕鱼可以意气用事,可以感情凌驾于理智,可以哭闹无端,但是他不行。从始至终,他必须掌控一切,也必须尽快并且残忍的断绝吕鱼所有的幻想。 否则,他就会心软。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的脸? 不,他早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吕鱼,但是在相处中,却依然逐渐给予她超过限度的宠爱。其实吕鱼爱上他,也是他的责任…… 第二天,沈浊清去公司,首先打开电脑处理邮件,突然,一封来自董氏海航的邮件跳入了眼中。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还是点开了文档。 第三十七章 人间炼狱 略显阴森的地下室,侧墙上挂着几盏灯,豆黄色的灯光渲染出一份凄迷的气氛。 地下室被当做刑房,墙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还有电椅和一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大型器具。几个人影影绰绰的来回走动,行动如风,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这是董晋发给沈浊清的DVD,画面抖动,模糊不清,音质也很差,是人手持拍摄的。 沈浊清心里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但是他依旧看了下去。 镜头环顾了地下室一圈,最后停留在正前方,唯一一处灯火辉煌的地方,两侧开着刺目的电灯,电灯中间竖起一个类似十字架的东西,上面用铁链捆着一个人。 是个女人。那人低垂着头,黑发垂在前胸,胸口几乎没有起伏,不知死活。 “哗啦——” 一盆冰冷的水浇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体应激性的颤抖了一下。浅白色衣裙支离破碎,上面染着一条条的红痕,是鞭打之后的痕迹。黑发凝结在一处,凌乱的耷拉在眉眼上。她渐渐地抬起头,虚弱的偏过脸,望向镜头的方向,神情寡淡。 她的脸颊消瘦,还有伤痕,却更显得五官深刻,气质不俗,是被凌虐之后仍然不屈的凌霄花。 惊心动魄的、濒死的、清傲的美丽,宛如天鹅临死前的高贵。 电脑屏幕前,沈浊清瞪大了眼睛,淡定的脸上浮现出愕然的表情。搁在桌子上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 吕鱼…… 是他朝思暮想的吕鱼!是他的青梅,他的心头宝,他挚爱的妻子。 那个真正的,吕鱼。 镜头抖动了一下,传出嘈杂的声音来。 “老大,接下来怎么办?这女的死活不愿意投诚。” “那就杀了她。反正……”接话的人声音阴冷低沉,让人不寒而栗,“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前者迟疑地问:“杀……沈浊清假如知道这件事……” 后者哈哈大笑:“他当然没那么容易知道。但是当他知道的时候,又能做什么呢?” 沈浊清按下了暂停键,他喘着气,心脏砰砰跳动,惶恐不安。 接下来会发生了什么?他们对他的小鱼儿…… 他甚至有些不敢看下去,平复了良久,才颤抖着点下了播放键。 总要面对的……沈浊清从来都不是一个被动逃避的人。 一个人从镜头外进入,手里举着一个类似于电棍的东西,缓步来到吕鱼面前。他抬起电棍在她的脸上戳了一戳,笑道:“害怕吗?” 女人垂着头,没有搭理他。 于是他打开了开关。“噼里啪啦”的爆鸣声中,他挥了挥电击棒,在稀薄的空气中留下一道闪着蓝色的弧形电光。 然后捅到女人的身体上。 惨叫。 女人拼命地甩动着头发,然而她被电的浑身僵硬,脖颈高高扬起,露出颈子上的青色动脉。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高压电流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怕把她直接电死,很快就撤了下去。 然而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时间,另一个人走上前去,这一次,手里拿的是烧红的烙铁,散发着淡淡的烟雾。 女人的眼睛里出现一抹畏惧的色彩。她嘶哑着喊了什么,但是因为长期的囚禁和虐待,喉咙几乎像个破风箱般,完全听不出准确的词句。 这时,那道阴冷的嗓音再次响起,声线轻松愉快,好像看到女人被处以极刑时,他感受到了无上的快乐。 正是董晋。 第三十八章 窒息 “吕小姐,你后悔吗?为了你所谓的爱情,而葬身于此。这多不合算啊,况且,我告诉你吧,沈浊清卑鄙虚伪又冷血,你失踪后,他不仅没有找你,还勾三搭四,招惹上许多狂蜂浪蝶。为了这么一个人,牺牲你自己,何必呢?” 女人的声音好像要飘散在风中,虚弱的宛如随时会熄灭的火星。 但屏幕外的沈浊清还是听见了她的话。 “我相信他。” 董晋恼羞成怒,一挥手,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杀死你?哈哈,太天真了!我已经找到了代替你的人,她会埋伏在沈浊清的身边,享受本属于你的宠爱,然后给予沈浊清致命一击!” 烙铁压在了女人的皮肉之上,一阵令人牙酸的滋滋的响声过后,女人头一歪,竟活生生晕了过去。 “弄醒她,继续。”董晋冷酷的说道。 手忙脚乱了一会儿,女人醒了,睁开那双曾经流光溢彩,如今却暗淡晦涩的狭长双眸。 她望着董晋,用尽全身力气,道:“你不会得逞的。” 董晋哈哈大笑,突然扭头对一旁角落里的人招呼道:“阿彩,过来,让她看看你。” 熟悉的身影站到了镜头面前,她微微扬起脸,看着刑架上的女人,似乎毫无感情,眸中一片空洞,就像是冰冷的机器。 她和吕鱼长了一张同样的脸。 同样的身材,同样的气质。 董晋揽住了她的肩膀,不无得意地对刑架上的女人说道:“这是我最完美的艺术品,你想象不到我花费了多少财力物力,才造就了她。从此,她就叫吕鱼。她和你一模一样,只不过听命于我!你觉得,用她去勾引沈浊清,我们的胜算能有几成?” 女人眼底划过一丝悲哀,然而却弯起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 “如果她和我一样,那么,她会爱上他,然后背叛你。” 这是……宿命。 吕鱼会爱上沈浊清,为他生为他死,心甘情愿。 董晋气的双目通红。 他恶狠狠地说道:“你知道中国古代最高级的刑罚是什么吗?——凌迟。你想试试看么?” 女人没有说话,她已经不屑于再和董晋交谈。 这是个魔鬼。 董晋是彻头彻尾的变态,他已经病入膏肓。 凌迟。 他们要用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割去她的皮肉,然后用她的骨血,去完成一场恶毒的阴谋。 屏幕上满是猩红。 沈浊清觉得自己的眼里也满是猩红的血,他终于忍不住弯下腰,喷出一口血。 他神情恍惚的盯着洁白地板上的一滩血,心房的地方空空荡荡,好像什么缺失了一样。 他的吕鱼……不在了。 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被残忍的虐杀了。 临死前,叫一声他的名字。 ……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第三十九章 可怕 原来最绝望的不是声嘶力竭,而是连哭也哭不出来。沈浊清心里有一种茫然无措的感觉,他安静地面对着屏幕,浑身力气尽失,几乎瘫坐在椅子里,连脊骨都被抽走了一般。 呼天抢地,也比不过无尽的沉默。 DVD已经播放完毕,停留在最后一个画面上,董晋藏匿在一片阴影中,只隐隐显露出一个轮廓。他抽着香烟,似笑非笑地看向屏幕外,仿佛在看一个失败者,一只被踩在尘土里的蝼蚁。 “沈浊清,如果当你看到这段视频,说明你已经把我逼上了绝路。董氏海航彻底崩盘,我一无所有,也一无所惧,所以我把DVD寄给了你。我不是信男善女,既然不能让你身败名裂,但至少可以借此,把你打进人间地狱。” 董晋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一句句,宛如凌迟。 “你看清楚了吗?吕鱼是为你而死。其实,我很佩服她,她的意志力太过于坚定,我没办法催眠她,所以,我只能杀了她。至于你身边那个‘吕鱼’,原本是我的女人,我还没有要过她的身体,这次,就便宜了你。” 沈浊清真的是……无言以对。 是的,董晋这招太狠了,对他而言,这就是人间地狱。 不……不是这样的! 他的吕鱼一定还好好的,等着他来接她回家。 都是假的……董晋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他怎么会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他妈的,他还是人吗? 他怎么会…… 他捧在手上疼在心里的宝贝啊,他此生挚爱的妻子啊,被绑架,被囚禁,被虐待,被……凌迟! 她做错了什么?她犯下了什么罪?要遭受这样惨无人道的虐杀! 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妻子,他爱她入骨,所以就要被董晋利用?就因为她不愿意倒戈,所以就被杀害? 一定是假的。 小鱼儿,等着我好吗,我这就去找你。 沈浊清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刚推开门,就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吕鱼……” 一张令他魂牵梦萦的面容。 一张令他肝肠寸断的脸! 她是,也不是。 吕鱼看到沈浊清犹如吃人般的目光,不由得心下一惊。沈浊清永远是风轻云淡的,永远是运筹帷幄的,他主宰一切,无所不能,然而此刻,他烧红了眼睛,就像一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阿修罗,一种名为痛恨的感情淬到了骨子里,带了毒。 “沈浊清……” 话音还未落,沈浊清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般,将她整个人推到墙边。 后背撞上坚硬的墙壁,痛得她浑身发麻,她却无心顾及这些细枝末节,满面不安地抬眸望向沈浊清。 “你这么了?” 她不知道沈浊清受了什么刺激。 他阴狠地盯着她,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撕碎,生吞活剥似的,那里面燃烧着刻骨的恨意,简直要烫伤她的灵魂。 是这个女人! 是她…… 第四十章 毁灭 在视频里,董晋叫她阿彩,说她是他的女人,表现的十分亲密。而她眼睁睁看着吕鱼断气,又毫无负担地装成她的模样,蛰伏在自己身边。她和他们是一伙的,都是刽子手,双手上沾满了小鱼儿的血。 可笑啊……他还觉得她是被董晋逼迫,是无辜的。 再无辜,也比上他的小鱼儿无辜啊! 沈浊清低低地呼出了一口气,眼眸里涌动着几乎满溢出来的愤怒和绝望,嗓音低哑,却仍旧克制到了极点,显得冰冷而平静:“你叫阿彩对吗?你目睹了吕鱼……走的过程,对吗?” 他甚至不忍心,说出任何一个有关死或者去世的词语。 就好像,他不说,吕鱼就还活着。 吕鱼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冷意,沈浊清的瞳仁很黑,当他看别人时,有种幽深沉静到令人溺毙的感受,或冷淡或温柔。然而,没有一次像这样,透着彻骨的恨,和彻骨的悲凉。 那是一片荒芜的黑暗,一点光也投不进来。 吕鱼有些茫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来,只是打算和他告别的,然后就只身赴往异国他乡。 沈浊清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电脑前面,声音微微的颤抖,错开目光不去看画面。 “这是董晋的东西。你看啊,你看了就知道了。” 吕鱼被他捏着骨头,疼得呲牙,只是看他面色悲哀沉重,虽然莫名其妙,但是没有反抗,乖顺的点开了视频。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沈浊清立刻放下了她的手,摔门而去。 他不想再看第二遍。 吕鱼扭头,奇怪的看着他的背影,等再回头,眼眸里浮现出诧异的神色。 画面上这是什么,为什么董晋在……仿佛有过印象,又被强行抹去了。 她的脑袋又开始作痛,吕鱼生怕自己在昏倒,用力咬了一口手背,竟咬出血来。她连眉头也没皱一下。目不错珠的盯着屏幕,身体逐渐哆嗦起来。 这是什么…… 那是吕鱼?那是真正的吕鱼? 看到自己出场的时候,她几乎要窒息了。那一刻,像是被开了闸,汹涌的记忆咆哮着吞没她的每一寸神经,那些曾经被遗忘的、尘封的记忆全都呼啦啦涌现出来。 那才是她。 真正的她。 原来是这样,我懂了。 眼泪夺眶而出。这是生理性的泪水,根本停止不住,吕鱼捂紧了嘴巴,依旧发出了闷闷的悲鸣声。 原来是这样…… 吕鱼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她其实是董晋的未婚妻! 她早就许配给了董晋,明年三月结婚,然而董晋抓住了吕鱼之后,催眠不成功,就打上了她的主意!董晋发现,他的未婚妻,和吕鱼竟有几分相似之处。于是,他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催眠了她! 然后,把她改造成了吕鱼的模样,赋予了她吕鱼的姓名。 并且告诉她,去沈浊清身边,报仇。 撕心裂肺的痛楚。 吕鱼大口的喘息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没想到,完全没想到!视频里,真正的吕鱼被虐杀时,她就站在旁边,然而那个时候,她已经被彻底催眠,几乎对董晋唯命是从! 她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崩塌了。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刚才沈浊清看了这个DVD,他该是怎样一种绝望? 毁灭性的,绝望。 第四十一章 悲剧 吕鱼看完了DVD,推门出去,没看到沈浊清,秘书小姐告诉她,沈总急匆匆的走了。 吕鱼脚步虚浮的下了楼,此刻,她真的是心乱如麻,不知所措。原本想要远走高飞,一了百了,让时间来愈合伤口,但是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如此惨烈,以至于被牵扯其中的她,不能淡然放手。 她在地下车库里找到了沈浊清。 沈浊清靠着墙,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盒烟,吞云吐雾,眼神空洞的凝望着虚无的空气。他的脸在依稀的烟雾缭绕里看不真切,吕鱼的心却是痛了。 心疼。 她慢慢的走过去,想要抬起手碰碰他的胳膊,沈浊清微微躲了一下,吕鱼心里一酸,手就僵硬的停留在半空中。 她有些畏怯地抬眸注视着他,喉咙里仿佛被塞了铁块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浊清也没有说话,他好像完全忽视了站在面前的女人。 过了很久,吕玉才组织好了语言,终于开口。 “我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很难过。” 沈浊清偏过头,目光悠远而纯净,视线掠过吕鱼,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已经晚了。”他的嗓音疲惫而沙哑,这还是吕鱼第一次察觉到他虚弱无力的时候。 吕鱼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因为语言是如此的苍白无力,视频里,那个和她拥有着同样面孔的女人,令她从灵魂深处感到哀恸。 “董晋会付出代价的……他已经快完了。”她说。 是的,董晋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他的公司濒临破产,有几个高层被辞退,受不了压力跳楼自杀。而吕鱼知道,她这个前未婚夫,在刽子手的外表下也有着一颗软弱的心。 如果沈浊清被踩在泥土里,他会韬光养晦,暗自隐忍,终有一天能凤凰涅槃。而董晋不同,失败这两个字,能要他的命。 沈浊清沉沉地盯着她,目光里有种深究的意味,过了一会儿,他苦笑道:“我现在很后悔。” 吕鱼咬了咬下唇。 他后悔什么? 她内心了解,但是……不太想亲耳听他说。 可是沈浊清并不遂她的心意,自顾自的说道:“我对你太好了。好到我差点以为,自己背叛了她。如果说第一次是因为我把你当成吕鱼,那么接下来的几次……” 吕鱼知道,他指的是他和她上床的事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脏好像在玻璃渣里滚了一圈,却依旧站在原地,听他继续往下说。 沈浊清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自嘲的笑:“她为我而死,我却和别人上了床。为我这样的人,她不值得。应该死的人是我才对啊。” 吕鱼急忙道:“不是的,是我勾引你的!我才是那个最该死的……” 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眼眶里滑落,汇聚到尖尖的下颌,晶莹剔透。这些天她也瘦了很多,面目憔悴。 无论如何,她不想让沈浊清背负这一切。他是受害者。 而她和董晋,一手促成了这个悲剧。 第四十二章 折磨 “你怎么能够忍受,被未婚夫改造成别的女人,被催眠成为棋子——你很爱他吗?”沈浊清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 吕鱼静默片刻,喃喃道:“我不爱他,一点也不。” 她的记忆中,自始至终,她没有对董晋动过心。 她本名叫江彩,父亲是某个大公司的老板,董晋那个时候给他打下手。是董晋先开始追求她的,高调至极,也体贴至极。当时,她一直觉得董晋不过是因为看上了他们家有钱,想要往上爬,所以使手段泡她而已。 更何况,董晋的所有好都是给人看的,带着某种炫耀的意味。 不是真爱。 所以她看不上,所以每次都是毫不留情的拒绝。 但是后来,她的父亲离奇死亡,临死前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药,唯一的遗愿就是让她嫁给董晋。她孝顺,不忍心让父亲带着遗憾离世,所以就先和董晋协议,两人订了婚约,打算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就与他分手。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自从董晋成为她的未婚夫后,在事业上青云直上。而她并不是一个善于管理公司的商业人才。董晋表面顺从她,拖着不分手,然后闪电般夺走了父亲产业的控制权。 如果江彩还不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那么她就太蠢了。 所以她决定先留在董晋身边,逐渐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可是…… “我没想到他会催眠我,或者……我父亲去世前的反常行为,就是他搞的鬼。” 她感到了心惊。或许,自己父亲的死,也与董晋脱不开关系? 天啊,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吕鱼苦涩的说道:“我被催眠后,对自己的行为一无所知,又十分信任他,所以才造就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和你妻子的事情,并非故意为之,可是伤害已经形成,我也无法为自己辩驳。但是,杀害你妻子的人,不是我。如果不是我被蒙在鼓里,一定不会去招惹你。” 其实她和沈浊清无冤无仇,更别提那个惨死的吕鱼了。 这就是悲哀之所在。 她只是一颗绞刑架上的螺丝钉,根本没有自我意识和知觉,然后,这副绞刑架处死了一个无辜的女人。 而她江彩,是罪恶的吗? 是,也不算是。 沈浊清听完她的自述,久久伫立,沉默不语。 他不是一个喜欢迁怒的人,认识他的人都会赞扬他的理智。然而,一次次面对吕鱼,或者说是披着吕鱼外表的江彩,他一次次的做了一些原本不会去做的事情。比如……逐渐被她吸引。 可是当真相浮出水面,这份吸引,就从忐忑的甜蜜,变成了痛苦。 吕鱼为他而死,可是他却做了什么呢? 他爱上了吕鱼的替代品? 这—— 怎么可能! 沈浊清出了一身冷汗,他拒绝承认这个突然在心头冒出来的想法。这个想法也许在一些人看来是可以接受的,毕竟人生中未必只会爱上一个人。但是对他而言,他那么爱着吕鱼……以至于爱上她的替代品。 在他眼里,这必然是对吕鱼的背叛。 该死的人是他……他情愿赴死,也好过这种精神上的自我折磨。 第四十三章 凌迟 “无论如何,我不想再看见你。”最后,沈浊清丢下了这句话,开车走了。 吕鱼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停车场里,泪眼模糊。 她简直快把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心痛的无以复加,这种彻底失去一切的感觉,令她有种心灰意冷,想要自杀的冲动。反正,也不会比这种境地更可悲了,地狱也不过如此…… 这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是董晋打来的。吕鱼握着手机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方才的绝望突然燃烧成一种强烈的愤怒,排山倒海而来,她的牙齿微微打战。 他还敢给她打电话! 他还敢! 吕鱼滑过了接通键,里面传来董晋愉悦的声音:“他看到我送来的礼物了吗?” 他居然称DVD是礼物,他该是怎样一种狠心肠啊。 吕鱼咬牙切齿道:“董晋,你根本就是个畜生,你不怕报应吗?” 董晋哈哈大笑:“我怕什么?我怕什么!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是沈浊清逼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定犯人。既然是沈浊清毁了我的一切,所以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他不是最爱他的妻子吗?那我就杀了她,有种他去殉情啊!还有你……” 他冷冷一笑:“还有你,你明明是我的未婚妻,我追你追的不够诚心吗?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一次次的拒绝我,可是现在,你怎么又看上沈浊清了呢?我哪里比不上他?因为沈浊清比我有钱,对吗?他又不爱你,你还倒贴他,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贱人。” 吕鱼突然觉得心累。她和董晋完全无法交流,甚至连脏话都骂不出来。 愤怒到极致,是冷静。 她问:“董晋,你口口声声说沈浊清是我的杀父仇人,那我想问一句,我父亲的死,是你动了手脚吗?” 董晋道:“自然。” 吕鱼的心沉到谷底。她努力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模糊视线。她想起自己慈爱而正直的父亲,正值壮年却突发脑溢血暴毙。这竟然都是董晋的安排!而她却被耍的团团转。 “我爸明明对你委以重任……你何必……你何必……”说到最后,她再也抑制不住哽咽,心痛的抽搐了起来。 从董晋的语气里,她能想象到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老不死的东西,有他在,他的公司不会给我。既然讨不到,那我就只好耍点手段,抢过来。江彩,你是不是太天真了,想要成就事业的人,手上不沾点血,怎么好意思和人说话?” 董晋的三观已经彻底扭曲了,她简直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上有种变态。 “你这个……垃圾。” 吕鱼握紧了双手,手背上青筋毕露,手指甲紧紧扣在掌心,竟抠破了皮肉,渗出血来。 刺痛无比,但是她恍若未觉。 “你会遭报应的董晋,举起屠刀者必将死于屠刀之下,是啊,你一无所有,可是你现在,还有条命。” “杀人偿命。总有一天,你也会尝到凌迟的滋味。” 第四十四章 偿命 董晋笑道:“我不信命。祸害遗千年,我的江彩啊,你难道不知道么?最是无辜最是善良的人,死的最早。天怕恶人。” 吕鱼忍耐住喷薄而出的怒气,冷笑:“是吗?你等着。” 她忍无可忍,挂断了电话。 董晋说,沈浊清把他闭上了绝路。真是可笑!明明是他把沈浊清和她江彩逼上了绝路才对! 到了这个地步,必然要让董晋偿命,才能告慰她父亲以及吕鱼的在天之灵! 她必须要和沈浊清合作。 想至此,江彩立刻离开停车场,招来出租车,径直往沈宅去了。 再次踏足沈浊清的家,江彩心情百味陈杂。 管家见到她,一脸惊愕:“小姐,你怎么还没走?” “我要找他。”吕鱼说道。 “可是沈先生说过了,如果你来,他不见。” “我有要紧事和他商量。”江彩的眼神执拗,坚持道。 管家张了张嘴,最终败落在江彩的目光之下,讷讷地去通报消息,江彩等了很久,他才出来,勉为其难道:“沈先生说,‘我知道她来的目的,让她走,我不见。董晋这个人我自己处理。’……您听,这是他的原话。” 他连见她一面都不肯了吗? 竟然如此恨她…… 或者是说,连自己都一并恨了进去? 他以为,和她摆脱关系,就能假装两人之间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吗? 江彩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身上有吕鱼小姐的遗物,我要交给他。” 搬出吕鱼来,他总算肯见她了吧…… …… 沈浊清接待她的地方,是放有保险柜的房间,也是吕鱼曾经居住过的房间。 上一次江彩进去,关注的是保险柜,对其他的摆设倒是不甚在意,这是第二次进去,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的装修风格明显和其余房间不同,带着温馨的少女气息。 沈浊清站在窗户旁,离她很远,沉声问:“遗物呢?” 江彩道:“如果我不这么说,你不会见我。” 沈浊清的语气明显压抑着愤怒,他疾走到江彩面前:“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呢!你顶着她的脸……” 他扬起了手臂,江彩无畏的抬起脸。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极有灵气,和吕鱼一样。只是吕鱼的目光是温柔而又坚定的,而江彩的目光是执拗的。 沈浊清到底还是舍不得下手打她。 因为那是吕鱼的脸庞。 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那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宛如厨房里的调味料全都倒进了一个碗里,搅拌过后,是一股怪味。 准确的来说,是苦。 江彩抬手,想要碰碰他,但是突然她想到了停车场里沈浊清躲开的一幕,于是她又强硬的放下了手。 她哽咽着说:“沈浊清,若你想杀我,我引颈受戮。” 沈浊清冷着脸道:“你走吧。” 江彩说:“沈浊清,我也很……痛苦。” 我真的很痛苦。 因为我爱你啊。虽然这份感情,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沈浊清的手扬了起来,像是要很温柔的触碰她的脸颊—— 然后他掐住了江彩的脖子,用力收紧。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第四十五章 旧事 江彩往后退了一步,被沈浊清抵到墙边。沈浊清的手冰凉,掐在她的喉咙上。 颈动脉就在掌心里微微调动,纤细的颈子温热,又脆弱不堪。沈浊清忽然想到了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雀,躺在他的手心里,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柔弱的几乎一碰就会碎掉。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只要手下稍一用力,就能了结她的性命。 她的眼眸黑白分明,湿润哀伤,就像迷离的雨中,一枝雨打风吹的桃花,摇曳生姿,而即将零落。 然而,没有一丝惧意。 江彩道:“那你就杀了我吧——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好受一点。” 沈浊清眼神一凛,手上的力度加大,江彩抬起两只手打在他的手上,本想推拒,却放弃了。 她的脸憋得通红,眼底泪光闪动,泛着淡淡的红。 “沈浊清……死在你的手里,我没有什么遗憾。”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就像晶莹剔透的珍珠。 她的眼珠子泡在一汪泪水里,清澈而寒凉,我见犹怜。里面透着明明白白的情愫,天底下所有看到的男人都会心软。 那是一个女人对深爱的男人,毫无保留的爱,心甘情愿的臣服。 沈浊清的心弦一颤。 他松开了手。 “咳咳咳……”江彩捂着脖子,身体虚软的靠着墙壁滑了下来,跪在沈浊清的脚边。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清晰的红色印痕。沈浊清方才是真的动了杀心。 她有些迷惑不解,抬起头来仰望他,诧异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放过我? 沈浊清沉默,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丢下她转身,去书架下搬出保险柜。 江彩跪坐在地上,看着他的动作。他把保险柜打开,把里面的相册拿了出来,目光忽然变得十分之柔和,拇指在相片上轻轻的摩挲,就像是抚摸着心爱之人的脸颊。 “我和她很小就认识了,我父母早夭,靠她家接济,我才长到现在。我以前,一直把她当姐姐看待。她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对所有人都抱有善意。” 沈浊清缓缓开口,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有一天,我和一些人起了冲突,在巷里被十几个人围住殴打,我寡不敌众,浑身都是伤口。” …… 那天下着淋漓的雨,乌云密布,晚上七八点钟,已经十分阴沉,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和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他躺在泥水里,狼狈至极。 他刚想爬起来,就被一个人用脚踩着头,按了下去。他的半张脸贴在泥水中,污水沾湿了他白皙的面容。 那个人招呼他的同伴:“这小子,不过是个克死爸妈的废物,还住在吕妹妹的家里,吕妹妹还护着他……你们几个,裤裆解开,我倒想看看,这趾高气扬的小子,被尿浇了一身的惨样儿,哈哈哈……” 沈浊清听到那些人拉开裤裆拉链的声音,年幼的他内心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他瞥见被打落在一旁的雨伞,浅蓝色的伞面上有着粉色的梅花瓣,因为这伞,他被人嘲笑,却没有换其他的伞。那是吕鱼给他的。 寄人篱下的少年,一无所有,但血管里流着的是骄傲,脊骨上写的是自尊。 而此时此刻,一些人以取笑他为乐,从侮辱他里寻求快感。 突然,滂沱大雨里响起一声娇斥。 “别碰他,你们这些渣滓!” 是吕鱼…… 第四十六章 狼狈 少年的眼里滑过一丝难堪,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 吕鱼穿着碎花裙子,踩着低跟凉鞋,她嫌凉鞋麻烦,一脚一个踹掉了凉鞋,光脚踩着地面。 “小鱼……”那群人惊慌失措。 吕鱼气鼓鼓着小脸,瞪圆了眼睛。她拉长了伞把,用它当做武器,飞身扑向这些欺负人的不良少年,用力地打他们。 “叫你们欺负他!叫你们欺负他!” 不良少年抱头鼠窜。 吕鱼扶起了沈浊清。他抬起脸,收不回愕然的表情。 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这弹得一手好钢琴的温柔少女,被称作公主的富家千金,此刻,却丝毫不在乎地上的脏污,小心翼翼地扶着他。 吕鱼见他一脸惊讶,不由得噗嗤一笑,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浊清,不要怕,以后我来保护你。” 她的笑容干净纯粹,眼睛弯如新月,是初恋的模样,从此就印刻在了少年的心底。 少年垂下了眼帘,默默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保护她。 …… 有些姑娘原本是只老虎,会在爱人的怀里柔软如猫咪。有些姑娘原本是只娇滴滴的猫咪,在关键时刻,却会挡在爱人的面前,抵挡一切。 沈浊清跪在地上,把照片贴在额头,侧面的窗户进来灿烂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为他描了一层金边。 这幅画面是如此的圣洁。 江彩静静地望着他。 他们的羁绊深厚如海,吕鱼是他的朱砂痣,白月光,她远远地看着,就羡慕无比。 如果有一人,爱我如生命,那么我也愿意,把生命奉献给他。 沈浊清和吕鱼,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可是…… 那她算什么? 那些缠绵温柔,那些恃宠而骄,那些不忍,那些心如刀绞,又算什么呢? 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错爱,还是镜花水月,人走茶凉? 江彩好像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了,那里空空荡荡,冰凉至极。 她道:“沈浊清,我来,是为了和你结盟。董晋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仅此而已。 “不需要。”沈浊清冷然道,“我们为的不是同一件事,也没有结盟的必要。我不杀你,是我最后的底线。你离我越远越好……” 他顿了顿,低声道:“否则我的小鱼儿会吃醋。” 吃醋? 吃醋! 江彩空落的心脏被他这句话点燃,她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闷闷地问:“那么在此之前,我们两个之间早就不清不楚了,那个时候,你怎么没想到你的小鱼儿会吃醋?” 沈浊清扫了她一眼,冰冷的视线。 江彩无动于衷,继续道:“是了,因为那个时候,你叫我小鱼儿。你是在用我来代替她,对么?” 沈浊清道:“够了。” 江彩站起身,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没有那么高尚,沈浊清。你确定你没有对我动过心?你——” “够了!”沈浊清低声吼道。 江彩盯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我走。” 第四十七章 报恩 江彩本想告诉他,沈浊清,就算你依旧爱着吕鱼,从你的行为看,已经背叛她了。 因为他对她江彩,动了心。当他想要掐死她的时候,眼里的矛盾情愫没办法骗人。世间唯有三种东西无法遮掩,咳嗽、贫穷,和爱。那是自然流露在眼角眉梢,体现在一颦一笑之间的。 他骗不了她。 但是到最后,她也没有说出口。她舍不得。如果让沈浊清承认,也许他多年坚持的信念会彻底翻转。他曾以为,今生只会爱吕鱼一个人,没想到,还是被一个替身勾了魂。 江彩走出门去,望着熟悉的布置,这里,她住了很久。 她突然很想笑,于是牵动起嘴角,然而眼中却有泪水滑落。爱是不讲道理的,她一无所知,爱上了沈浊清。 而沈浊清呢? 他原本只想把她当成吕鱼的替身,凭借她这条线,顺势揭开董晋的老底。然而,玩砸了。 大概聪明的人总会作茧自缚。 …… 沈浊清将自己关在吕鱼生前的卧室内,整整三天三夜,水米未进,也没有踏出一步。 公司里上下谣言满天飞,他置之不理。沈宅的管家和保姆着急上火,在门外好言好语劝了很久,沈浊清也没有答话。 他在怀念,也在自省。 这间屋子里有吕鱼的气息,有他们之间一点一滴的会意。沈浊清捧来厚厚一沓信纸,皆是他去国外念书期间,给国内的吕鱼写的情书。 吕鱼曾经笑他,说这个年代,只有傻小子才会用纸张来表达爱意。 那个时候,他不满地撇过头去,傲娇道:“既然小鱼儿不喜欢,那我就不再写了。” 吕鱼扑上来抱住他,头埋在他的怀里,撒娇:“我喜欢!我最喜欢了。只有特别珍惜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做傻事。” 纸上写满了字字句句,尽是深情无悔。 沈浊清的目光触及到某一个段落,突然愣了一下。 “浊清,假如我们之间一个人去世了,另外一个人会选择孤独终老吗?先告诉你哦,我不会,我要好好活下去,找一个我爱的、也爱我的人,开开心心过一辈子。” “你不要觉得我冷血。我是一视同仁的。因为再相爱的情侣也免不了分离,而且一定会有先后顺序。所以,一人离去,长歌当哭,永世怀念,就够了。别无所求。” “你要问我为什么?很简单,因为即使我死去了,爱你是不变的,我希望你能获得幸福,无论是不是和我在一起。花谢了还会再开。爱情逝去了,还有另外的人会代替我。” 沈浊清默默的念着吕鱼写下的话语,这些关于生死的讨论,在此刻竟成了谶语。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吕鱼的面孔。 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她的名字到底是吕鱼还是江彩。 …… 既然没有办法和沈浊清结为同盟,沈浊清又不可能允许她住在沈宅,于是江彩只好搬出来,在外面租了一套小两居。 沈浊清的事情她头疼,只能置之不理。 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把儿女情长放一边。董晋现在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只要再补上一刀,就能为她父亲还有吕鱼报仇。然而,当她开始仔细搜寻董晋的下落,才发现对方早就遁得无影无踪。 江彩冷笑。 第四十八章 救命 他要是有本事,就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必像现在一样,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却逃到阴暗处?令人唾弃。 凭借她一人的力量,根本找不出这只狡猾的狐狸,也许现在只有沈浊清出马,才能手到擒来。江彩准备硬着头皮再去找沈浊清帮忙,沈家的管家却打电话告诉她,他们的先生,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出门了。 “因为吕鱼?” “……是的。”担心这个回答有可能触怒江彩,管家迟疑片刻,才叹息的说了实话。 “沈先生十分痛苦,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我们很担心他走不出来……如果您有办法……” 江彩打断他的话道:“我没有办法。” 她冷着脸,在电话里,声音经过了电流的处理,也显得陌生而无情。 管家讷讷道:“可是他应该……” “他应该喜欢我对吗?”江彩笑了一笑,“刚开始,他喜欢我的脸,后来,他也许假戏真做了,而现在,他绝不会再喜欢我,因为喜欢我,就意味着他对吕鱼的背叛。这是他的固执,也是他的专一,我改变不了,也无能为了,抱歉。” “可是……” “如果你想让他走出来,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吕玉忽然想到,记忆深处有一个场面。 杀害了吕鱼之后,董晋一把火烧掉了她的身体,只剩下骨灰。而她在看到吕鱼洒落一地的骨灰之后,即便在被催眠后的懵懂之中,没有善恶之分,也没有常人该有的七情六欲,心中也升起了一些怜悯之情。 无论如何,那是对一个生命的尊重。 她偷偷地把吕鱼的骨灰装进了罐子里,保存下来。 然而,却被董晋发现了。 那不是什么好的回忆,董晋担心她记忆恢复,将他所干的事情告诉沈浊清,于是抢夺走骨灰罐,把她囚禁起来一顿毒打,然后再一次洗脑,把她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吕鱼”。 然而江彩记得,董晋把吕鱼的骨灰放到了公司总部顶层,一个不起眼的储物房里。 他不敢把吕鱼的骨灰随意丢弃,因为当时沈浊清已经开始全城搜捕,任何异样的信息都会过他的耳目。他先是把骨灰罐放到家里,然而夜夜做噩梦,就像吕鱼的冤魂缠绕着他,于是他只得把骨灰搁在了公司里,想要凭借公司的阳气来镇压。 江彩想,如果把吕鱼的骨灰带到沈浊清面前,也许他就能清醒了吧。 毕竟还有个念想。 更何况,吕鱼若泉下有知,也不愿与爱人永世相隔吧。 但是想要偷溜进董晋的公司太难了,最近这段时间,他的公司风雨飘摇,濒临破产,只差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每日有无数人进进出出,混杂着各方的人脉,虽然董晋没有露面,却很有可能藏有他的耳目。 但是…… 总要一试。 如果用这种方法就能缓解沈浊清的痛苦,那么她乐意去尝试。她不比吕鱼爱的少,吕鱼愿意为沈浊清牺牲,那么她也可以只身赴险。 就当,偿还那日,康颂绑架她之时,沈浊清救的那一命罢。 第四十九章 废弃 澄澈清朗的天空,像是一块透明的蓝色玻璃,镶嵌着几缕飘散的云彩。天空下,矗立着气势恢宏的高大建筑物,灰色的外墙,后现代主义风格的线条硬朗而尖锐,外围有一片绿草如茵的小花园中,平时这里总有些悠闲晃荡的闲人,此刻却寂寥空荡。 自从董氏海航宣布破产消息之后,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法院中以及其他的大人物,气氛紧张肃穆,总部的公司周边也贴了闲人免进的招牌。 江彩套上了洁白的长手套,对着一辆车的右视镜,把橘红色的外套衣领抚平整。 外套的胸口处绣着黑色的字母:D&S。这是董氏海航内部清洁工的标志。 女子挽起了一头长发,用黑色皮筋在脑后扎了个发髻,额前的碎刘海遮住纤细的眉毛。她戴着白口罩,只露出一双温婉的星眸在外,目光沉静悠远。 到了这种地步,就没有了回头路。 江彩从偏门进去,掏出员工证过了刷卡机,去拿笤帚、拖布和水桶。 她刚要进侧梯上楼的时候,有人叫住了她。 “那个谁,你是这儿的员工吗?” 江彩回过身去,只见一袭黑西装的领班站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她。 “新来的?”对方疑惑地问,“怎么这么面生?把口罩摘下来。” 江彩的声线微微颤抖,音量很低,她垂下了脑袋,就像一个局促不安的、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是,我是前几天面试进来,顶王姐的缺的,我的工作证在这里……我有点感冒。” 她缓缓的抬起手想要摘下口罩,这时,电梯降至了负三层,在她身后打开了。 领班的挥了挥手,说道:“别摘了,电梯到了,你上去吧。” 江彩腼腆的嗯了一声,慌慌张张的进了电梯,摁下十一层——清洁工能够到达的最高楼层。但是,她的目的并不在这一层。楼层之间到处都有监控,她的身影一定会被记录下来,所以再怎么遮掩都无济于事,她所做的,只不过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为自己争取时间。 监控室并非一直有人,午饭和晚饭期间,有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 她利用的就是这十几分钟。 江彩咬了咬下唇,在十一层的走廊里拖地,一边留意着时间。 到点之后,她淡定的拖着水桶之类的杂物进了卫生间,把扎眼的橘红色外套脱下,戴上黑色鸭舌帽,然后飞快地闪进了厕所旁边的消防通道里,沿着楼梯向上狂奔。 十二层是董晋的私人领域,十三层闲置,被董晋当作杂物间。由于十三层藏着董晋太多的秘密,所以这一层的监控长期是坏的。 江彩寻着记忆来到那扇紧闭的防盗门后,心情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激动之情。 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铁丝,然后捅进了锁眼里,耳朵贴着门,眯眼仔细倾听。 三秒之后,咔哒一声,门开了。 如此顺利,江彩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猫着腰摸了进去,江彩略略扫过这一片区域。 第四十九章 废弃 澄澈清朗的天空,像是一块透明的蓝色玻璃,镶嵌着几缕飘散的云彩。天空下,矗立着气势恢宏的高大建筑物,灰色的外墙,后现代主义风格的线条硬朗而尖锐,外围有一片绿草如茵的小花园中,平时这里总有些悠闲晃荡的闲人,此刻却寂寥空荡。 自从董氏海航宣布破产消息之后,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法院中以及其他的大人物,气氛紧张肃穆,总部的公司周边也贴了闲人免进的招牌。 江彩套上了洁白的长手套,对着一辆车的右视镜,把橘红色的外套衣领抚平整。 外套的胸口处绣着黑色的字母:D&S。这是董氏海航内部清洁工的标志。 女子挽起了一头长发,用黑色皮筋在脑后扎了个发髻,额前的碎刘海遮住纤细的眉毛。她戴着白口罩,只露出一双温婉的星眸在外,目光沉静悠远。 到了这种地步,就没有了回头路。 江彩从偏门进去,掏出员工证过了刷卡机,去拿笤帚、拖布和水桶。 她刚要进侧梯上楼的时候,有人叫住了她。 “那个谁,你是这儿的员工吗?” 江彩回过身去,只见一袭黑西装的领班站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她。 “新来的?”对方疑惑地问,“怎么这么面生?把口罩摘下来。” 江彩的声线微微颤抖,音量很低,她垂下了脑袋,就像一个局促不安的、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是,我是前几天面试进来,顶王姐的缺的,我的工作证在这里……我有点感冒。” 她缓缓的抬起手想要摘下口罩,这时,电梯降至了负三层,在她身后打开了。 领班的挥了挥手,说道:“别摘了,电梯到了,你上去吧。” 江彩腼腆的嗯了一声,慌慌张张的进了电梯,摁下十一层——清洁工能够到达的最高楼层。但是,她的目的并不在这一层。楼层之间到处都有监控,她的身影一定会被记录下来,所以再怎么遮掩都无济于事,她所做的,只不过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为自己争取时间。 监控室并非一直有人,午饭和晚饭期间,有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 她利用的就是这十几分钟。 江彩咬了咬下唇,在十一层的走廊里拖地,一边留意着时间。 到点之后,她淡定的拖着水桶之类的杂物进了卫生间,把扎眼的橘红色外套脱下,戴上黑色鸭舌帽,然后飞快地闪进了厕所旁边的消防通道里,沿着楼梯向上狂奔。 十二层是董晋的私人领域,十三层闲置,被董晋当作杂物间。由于十三层藏着董晋太多的秘密,所以这一层的监控长期是坏的。 江彩寻着记忆来到那扇紧闭的防盗门后,心情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激动之情。 她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铁丝,然后捅进了锁眼里,耳朵贴着门,眯眼仔细倾听。 三秒之后,咔哒一声,门开了。 如此顺利,江彩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猫着腰摸了进去,江彩略略扫过这一片区域。 第五十章 尘埃 空气中充斥着一种陈腐的味道,左手边放着两三架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纸盒箱子以及一些杂乱的书籍,右边地上堆着乱七八糟的缆线和杂物,连落脚点都很难找到。这些东西的上面都静静躺着一层灰尘,看样子,这间房子很久没有人进来打扫过了。 也许连董晋都忘了,他曾经因为噩梦,而慌不择路地把吕鱼的骨灰藏到了这里的某个角落。 江彩开始耐心的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 十几分钟过去之后,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脏跳得也快了一点。 这个时间段,监控室里的人已经回位,如果他发现这里的异样,那么她将插翅难逃。 必须再快一点! 当她的手触摸到右边最后一道书架的最底层的铁皮时,突然感受到一处奇怪的突起,就像是被什么顶起来一样。 她用指尖扣了扣,发现那是可以松动的,心中一喜,连忙半跪下去,小心翼翼地把那块铁皮抬起。 这里居然有一个暗格。 暗格里,放的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漆黑的盒子。 吕鱼的骨灰盒。 江彩抿了抿唇,她的指尖有点哆嗦,她忍不住用右手打了自己左手一巴掌,好让自己不要像帕金森病人一样抖起来。 像是拿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或者是虔诚的信徒捧着神赐下的权杖。 她珍视地瞥了一眼这个不起眼的小盒子,徐徐的吐出一口气,眼看就要完成任务,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在跑。 一般而言,十三层几乎不会有人来,那这脚步声,就显得很可疑了。 难不成是被发现了? 江彩心头微微一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躲在书架后面观察着门口的方向,一边头脑风暴思考着接下来的步骤。 忽而听得钥匙串互相撞击的清脆声响,江彩神情一凛,躬身埋在纸盒堆里,屏住呼吸。 门开了。 一个身着保安服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根铁棍。 他四处张望了一番,表情十分敷衍,甚至没有往江彩藏身的地方多凝眸一眼,他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便举起对讲机说道:“我到这边来看了,没事,完毕。” 对讲机里传出滋啦啦的声音:“好好搜一搜,看有没有‘老鼠’。” 老鼠,这两个字,刻意用了重读。 有很大可能她被发现了,江彩迅速判断出了结果,并顺便推理出了过程。十三层没有监控,所以普通员工突然接到搜查的命令,一定十分不解。至于对讲机里的这个人,肯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得知了她的动向。只是苦于不能亲临现场,亲手把她抓获。 董晋? 江彩思索着,目光却紧紧盯着搜查的保安,他弯腰象征性的翻了翻,刚想回复,对讲机里就传出了一道冷厉的声音。 “别偷懒,去看看书架后面。” 江彩和保安同时打了一个冷战。 “明白。”保安无奈的叹口气,刚要起身往书架后面走,突然从里面蹿出一道黑影。 动作飞快,立刻缴了他手里的电击棍。 然后,他只感到腰眼被捅了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五十章 尘埃 空气中充斥着一种陈腐的味道,左手边放着两三架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纸盒箱子以及一些杂乱的书籍,右边地上堆着乱七八糟的缆线和杂物,连落脚点都很难找到。这些东西的上面都静静躺着一层灰尘,看样子,这间房子很久没有人进来打扫过了。 也许连董晋都忘了,他曾经因为噩梦,而慌不择路地把吕鱼的骨灰藏到了这里的某个角落。 江彩开始耐心的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 十几分钟过去之后,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脏跳得也快了一点。 这个时间段,监控室里的人已经回位,如果他发现这里的异样,那么她将插翅难逃。 必须再快一点! 当她的手触摸到右边最后一道书架的最底层的铁皮时,突然感受到一处奇怪的突起,就像是被什么顶起来一样。 她用指尖扣了扣,发现那是可以松动的,心中一喜,连忙半跪下去,小心翼翼地把那块铁皮抬起。 这里居然有一个暗格。 暗格里,放的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漆黑的盒子。 吕鱼的骨灰盒。 江彩抿了抿唇,她的指尖有点哆嗦,她忍不住用右手打了自己左手一巴掌,好让自己不要像帕金森病人一样抖起来。 像是拿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或者是虔诚的信徒捧着神赐下的权杖。 她珍视地瞥了一眼这个不起眼的小盒子,徐徐的吐出一口气,眼看就要完成任务,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在跑。 一般而言,十三层几乎不会有人来,那这脚步声,就显得很可疑了。 难不成是被发现了? 江彩心头微微一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躲在书架后面观察着门口的方向,一边头脑风暴思考着接下来的步骤。 忽而听得钥匙串互相撞击的清脆声响,江彩神情一凛,躬身埋在纸盒堆里,屏住呼吸。 门开了。 一个身着保安服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根铁棍。 他四处张望了一番,表情十分敷衍,甚至没有往江彩藏身的地方多凝眸一眼,他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便举起对讲机说道:“我到这边来看了,没事,完毕。” 对讲机里传出滋啦啦的声音:“好好搜一搜,看有没有‘老鼠’。” 老鼠,这两个字,刻意用了重读。 有很大可能她被发现了,江彩迅速判断出了结果,并顺便推理出了过程。十三层没有监控,所以普通员工突然接到搜查的命令,一定十分不解。至于对讲机里的这个人,肯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得知了她的动向。只是苦于不能亲临现场,亲手把她抓获。 董晋? 江彩思索着,目光却紧紧盯着搜查的保安,他弯腰象征性的翻了翻,刚想回复,对讲机里就传出了一道冷厉的声音。 “别偷懒,去看看书架后面。” 江彩和保安同时打了一个冷战。 “明白。”保安无奈的叹口气,刚要起身往书架后面走,突然从里面蹿出一道黑影。 动作飞快,立刻缴了他手里的电击棍。 然后,他只感到腰眼被捅了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五十一章 奔跑 动向已经被知晓,她在明敌在暗,只能硬闯。 江彩抄起电击棍,一手抱着骨灰盒,冲出房间,直奔楼梯而去。 在这个时候,她不敢坐电梯。 一边跑,她单手夹着电击棒,掏出手机来,拨通了沈浊清的号码,她需要他的援助。 “嘟……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冰冷而温柔的女声让江彩的心沉到了谷底。该死的!她暗暗骂了一句,她很少拨打沈浊清的电话号码,仅有的几次也是立刻就被接通,偏生这个节骨眼上,他的电话却打不通了,天要亡她? 江彩的不由得口里发苦。 她跑到七层的时候,听见底下吵吵嚷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江彩瞬间明白了,董晋早就知道了她所做的一切,之前一直没有动手只不过为了让她降低警惕心,诱她深入,然后—— 他是打算当场杀了她,还是捉到她之后……凌迟她? 江彩不禁感到头皮发麻,底下这群人,打是打不过的。 她当机立断,抱着骨灰盒扭头冲进了七楼的走廊,既然此路不通,那就换条路。 身后响起嘈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你站住!你跑不掉了,站住——!” 江彩回头一看,喉咙梗了一下,乌泱泱一片人跟在她身后,挤满了走廊,十分拥挤,使得他们自己的队伍也跌跌撞撞。一时间竟数不出来有多少人。 江彩越跑越慢,体力透支的厉害,她的衣角几乎差点被身后的人捉到,她转身用电击棍一捅。 “哎呦!”跑的最快的人嗷了一嗓子,滚到一边去,身体抽搐,路上还绊倒了两个后面的人。 这场面,滑稽至极,但是没有人敢笑场。 生死追击。 江彩跑得气喘吁吁,喉头腥甜,眼看左拐右拐到了二楼,透过回廊的间隙,她看到大厅里围了一圈保安,自己顺着楼梯冲下去,那可真是羊入狼群,自找死路。 反正这是二楼。 江彩一咬牙,再次转身进了卫生间,当身后的人推推攘攘的涌入,她已经跳上了窗台。 卫生间下面倒是没有人埋伏。 江彩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她护紧了怀里的骨灰盒,从第三视角看,二楼的窗户里,翻身跃下的女子,犹如一只断翅的黑色燕子,一头栽了下来,并且在空中努力的保持平衡,而这一系列动作,全部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落地的一刹那,江彩好像听到脊背传来一声痛响,她连滚带爬的翻身而起,钻心的疼痛从后背蔓延到前胸。 至少头没朝下。 江彩庆幸地想。 不然她连翻身都翻不了,躺在这儿的直接是一具尸体了。 她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暂时没有发现严重的伤势,不幸中的万幸,她抬眸望向不远处的道路旁边,那里停着一辆低调的奥迪,是她开过来的车。 只要上了车……甩开这些人,那么她就成功了! 江彩调用了身体里全部的力量,飞奔而去。 近了,更近了…… 第五十一章 奔跑 动向已经被知晓,她在明敌在暗,只能硬闯。 江彩抄起电击棍,一手抱着骨灰盒,冲出房间,直奔楼梯而去。 在这个时候,她不敢坐电梯。 一边跑,她单手夹着电击棒,掏出手机来,拨通了沈浊清的号码,她需要他的援助。 “嘟……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冰冷而温柔的女声让江彩的心沉到了谷底。该死的!她暗暗骂了一句,她很少拨打沈浊清的电话号码,仅有的几次也是立刻就被接通,偏生这个节骨眼上,他的电话却打不通了,天要亡她? 江彩的不由得口里发苦。 她跑到七层的时候,听见底下吵吵嚷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江彩瞬间明白了,董晋早就知道了她所做的一切,之前一直没有动手只不过为了让她降低警惕心,诱她深入,然后—— 他是打算当场杀了她,还是捉到她之后……凌迟她? 江彩不禁感到头皮发麻,底下这群人,打是打不过的。 她当机立断,抱着骨灰盒扭头冲进了七楼的走廊,既然此路不通,那就换条路。 身后响起嘈乱的脚步声和呵斥声。 “你站住!你跑不掉了,站住——!” 江彩回头一看,喉咙梗了一下,乌泱泱一片人跟在她身后,挤满了走廊,十分拥挤,使得他们自己的队伍也跌跌撞撞。一时间竟数不出来有多少人。 江彩越跑越慢,体力透支的厉害,她的衣角几乎差点被身后的人捉到,她转身用电击棍一捅。 “哎呦!”跑的最快的人嗷了一嗓子,滚到一边去,身体抽搐,路上还绊倒了两个后面的人。 这场面,滑稽至极,但是没有人敢笑场。 生死追击。 江彩跑得气喘吁吁,喉头腥甜,眼看左拐右拐到了二楼,透过回廊的间隙,她看到大厅里围了一圈保安,自己顺着楼梯冲下去,那可真是羊入狼群,自找死路。 反正这是二楼。 江彩一咬牙,再次转身进了卫生间,当身后的人推推攘攘的涌入,她已经跳上了窗台。 卫生间下面倒是没有人埋伏。 江彩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她护紧了怀里的骨灰盒,从第三视角看,二楼的窗户里,翻身跃下的女子,犹如一只断翅的黑色燕子,一头栽了下来,并且在空中努力的保持平衡,而这一系列动作,全部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 落地的一刹那,江彩好像听到脊背传来一声痛响,她连滚带爬的翻身而起,钻心的疼痛从后背蔓延到前胸。 至少头没朝下。 江彩庆幸地想。 不然她连翻身都翻不了,躺在这儿的直接是一具尸体了。 她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暂时没有发现严重的伤势,不幸中的万幸,她抬眸望向不远处的道路旁边,那里停着一辆低调的奥迪,是她开过来的车。 只要上了车……甩开这些人,那么她就成功了! 江彩调用了身体里全部的力量,飞奔而去。 近了,更近了…… 第五十二章 为了你 她的脑海里,沈浊清的面容一闪而过,也许当他看到吕鱼的骨灰时,那清冷深邃的眼睛里,能浮现出几许令人心软的温情。 江彩的心跳的快了两拍。 只要能从他的脸上看到几分温柔,她便心满意足。卑微到此,真诚到此,也热烈到此。 沈浊清是她长到这么大,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一头栽了进去,无怨无悔。 我来找你了。 江彩跑到了奥迪身旁,她掏出车钥匙,刚想按下电动开关,后脑勺上突然抵上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 是一把枪,一把上膛的枪。 同时,伴随这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 “终于逮到你了,小耗子。”油腔滑调的声音,来自那个噩梦一般的男人。 江彩全身僵硬。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紧了怀里的骨灰盒,才没有让它跌落下去。 董晋! 她没想到他居然来的这么快。在这个风雨飘摇动荡不安的时候,他不应该藏在某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避风头吗? 董晋回答了她的疑惑—— 他微微低下头,凑近了她的耳朵,呵出的热气喷洒进入她的耳孔。 “你的一举一动,可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呢。谁叫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这个作未婚夫的,自然要上心一点。” 江彩咬紧了腮帮子,没有说话。 她感受着后脑勺的冰凉的铁物,心里盘算着在这种不利局面如何为自己谋一线生机。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很痴情啊。”董晋讥嘲道,江彩背对着他,也能想象到他面上的表情。 那种阴毒的、冷酷的、蔑视一切而又憎恨万物的表情,如同阴冷的毒蛇,让所有触及到他的人都体会到切肤之痛。 “如果你乖乖地出国远走,倒不会落在我手里,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沈浊清,到我的公司拿吕鱼的骨灰——江彩,我该怎么评价你呢?”他慢悠悠的说着,语气里甚至有几分惬意,“愚蠢。” 他松开了枪,一只手勒过江彩的脖颈,身体紧紧地贴近她,头搁在她的颈窝里。 他轻轻地喟叹了一声:“阿彩,还记得么,我曾经在前面——对,就那个花园里,第一次遇见了你。那个时候,你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怀里抱着一只蓝眼睛的猫,你走动的时候,裙摆就像波纹一样流动,当时我看呆了。天底下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江彩没有说话,她被董晋揽在怀中,心里恶心至极,但是不敢轻易动作。她还顾虑着董晋手里的枪。董晋是个疯子,脸上言笑晏晏,一副亲如兄弟的模样,转头就能在对方身上插两刀。 这种人,没有底线。 就是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董晋的声音很轻,像是给他自己说的:“你一直觉得我贪图那个老不死的地位和权势,但是说真的,我追你,至少心是赤诚的。但是你父亲不乐意,所以我只好动点手段解决他,然后……你就成了我的未婚妻。” 江彩依旧沉默。 “可是……我却渐渐发现,就算你是我的未婚妻,你也不爱我。这真令人难过,不是么?” 董晋喃喃道:“所以,我得不到的东西,就一定要毁了她。” 第五十二章 为了你 她的脑海里,沈浊清的面容一闪而过,也许当他看到吕鱼的骨灰时,那清冷深邃的眼睛里,能浮现出几许令人心软的温情。 江彩的心跳的快了两拍。 只要能从他的脸上看到几分温柔,她便心满意足。卑微到此,真诚到此,也热烈到此。 沈浊清是她长到这么大,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一头栽了进去,无怨无悔。 我来找你了。 江彩跑到了奥迪身旁,她掏出车钥匙,刚想按下电动开关,后脑勺上突然抵上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 是一把枪,一把上膛的枪。 同时,伴随这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 “终于逮到你了,小耗子。”油腔滑调的声音,来自那个噩梦一般的男人。 江彩全身僵硬。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紧了怀里的骨灰盒,才没有让它跌落下去。 董晋! 她没想到他居然来的这么快。在这个风雨飘摇动荡不安的时候,他不应该藏在某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避风头吗? 董晋回答了她的疑惑—— 他微微低下头,凑近了她的耳朵,呵出的热气喷洒进入她的耳孔。 “你的一举一动,可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呢。谁叫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这个作未婚夫的,自然要上心一点。” 江彩咬紧了腮帮子,没有说话。 她感受着后脑勺的冰凉的铁物,心里盘算着在这种不利局面如何为自己谋一线生机。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很痴情啊。”董晋讥嘲道,江彩背对着他,也能想象到他面上的表情。 那种阴毒的、冷酷的、蔑视一切而又憎恨万物的表情,如同阴冷的毒蛇,让所有触及到他的人都体会到切肤之痛。 “如果你乖乖地出国远走,倒不会落在我手里,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沈浊清,到我的公司拿吕鱼的骨灰——江彩,我该怎么评价你呢?”他慢悠悠的说着,语气里甚至有几分惬意,“愚蠢。” 他松开了枪,一只手勒过江彩的脖颈,身体紧紧地贴近她,头搁在她的颈窝里。 他轻轻地喟叹了一声:“阿彩,还记得么,我曾经在前面——对,就那个花园里,第一次遇见了你。那个时候,你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怀里抱着一只蓝眼睛的猫,你走动的时候,裙摆就像波纹一样流动,当时我看呆了。天底下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江彩没有说话,她被董晋揽在怀中,心里恶心至极,但是不敢轻易动作。她还顾虑着董晋手里的枪。董晋是个疯子,脸上言笑晏晏,一副亲如兄弟的模样,转头就能在对方身上插两刀。 这种人,没有底线。 就是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董晋的声音很轻,像是给他自己说的:“你一直觉得我贪图那个老不死的地位和权势,但是说真的,我追你,至少心是赤诚的。但是你父亲不乐意,所以我只好动点手段解决他,然后……你就成了我的未婚妻。” 江彩依旧沉默。 “可是……我却渐渐发现,就算你是我的未婚妻,你也不爱我。这真令人难过,不是么?” 董晋喃喃道:“所以,我得不到的东西,就一定要毁了她。” 第五十三章 尽头 饶是董晋在江彩身后说什么,她一言不发,连眼珠亦不转动,一个眼神都欠奉。 就算董晋是真的喜欢她又如何?还不一样把她推进了火坑?这种人口口声声说着爱情,做的全是些无情的事,简直可笑。 董晋见她油盐不进,怒上心头,拖着她进了自己开来的车里,用备用的手铐把她锁在车后座,然后打着了火,车如离弦之箭向远处奔驰而去。 江彩拿不准他到底要把她弄到何处,但是随着对窗外景象的判断,她愕然发现,董晋并没有打算把她扔到小作坊里,而是径直去了自己的住宅。 “要杀你就杀,磨磨唧唧做什么!” 她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试图再次激怒董晋。现在的董晋,就像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但是他的心思,已经成为了一辆失控的冲出跑道的赛车,谁也不知道他准备拉着谁同归于尽。 江彩思索了一番,发现自己能影响的唯一人选也不过是沈浊清。然而沈浊清一心一意对待吕鱼,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更不会因为她被董晋逮到有生命危险就来救她。 心里不由得极为苦涩。遇到这种事情,江彩有些欲哭无泪。遭到心上人这般的憎恶和漠视,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姑娘也许已经崩溃,她却要保持冷静,分析出对自己的利弊。 只要她在沈浊清那没什么分量,董晋就算抓了她,也不能翻盘。 想至此,江彩稍稍放下心来,这时,董晋已经把车停到了他避祸的宅子里。 像他们这种做生意的大商人,都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房子置办了不少,一出事就能随意调换住宿处,仇家消息不灵通,也找不上门来。 而董晋的这个住处,就很有意思了。他有一个地下室,当然,这里并不杀害吕鱼的刑房,而是给江彩做过整容手术的地方。 董晋把她带到地下室,关进了一个二十多平米的小房间里。 门上开了一个小窗户,这就是江彩和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江彩打量了一番这个逼仄的房间,四四方方,只有一个床,旁边一个马桶和淋浴喷头,此外什么都没有了。 果然,董晋杀她之前,不会让她好过。这就像猫捉住老鼠之后,不会立即咬死她,而是放在股掌中戏弄把玩,把老鼠折腾得奄奄一息,他才感到痛快。 他的本性就是如此,残忍至极。 董晋先是饿了江彩两天,江彩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神情平淡,好像对此一点也不在意。 第三天的时候,董晋打开了门,把她拖了出来。 从躺着变成站着,江彩有点头晕眼花,她脚步虚浮,被董晋拉扯着衣服。 “你干什么?” 董晋勾了勾唇角,眼里闪烁着古怪的光芒:“既然你当不了吕鱼了,那就变回来好了。说实话,我也更喜欢江彩的脸。” 江彩心中惊愕。 当目光触及到手术台,和一旁站着的,穿着白大褂的整形医生,江彩终于明白董晋到底想干什么了。 第五十三章 尽头 饶是董晋在江彩身后说什么,她一言不发,连眼珠亦不转动,一个眼神都欠奉。 就算董晋是真的喜欢她又如何?还不一样把她推进了火坑?这种人口口声声说着爱情,做的全是些无情的事,简直可笑。 董晋见她油盐不进,怒上心头,拖着她进了自己开来的车里,用备用的手铐把她锁在车后座,然后打着了火,车如离弦之箭向远处奔驰而去。 江彩拿不准他到底要把她弄到何处,但是随着对窗外景象的判断,她愕然发现,董晋并没有打算把她扔到小作坊里,而是径直去了自己的住宅。 “要杀你就杀,磨磨唧唧做什么!” 她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声,试图再次激怒董晋。现在的董晋,就像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但是他的心思,已经成为了一辆失控的冲出跑道的赛车,谁也不知道他准备拉着谁同归于尽。 江彩思索了一番,发现自己能影响的唯一人选也不过是沈浊清。然而沈浊清一心一意对待吕鱼,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死活,更不会因为她被董晋逮到有生命危险就来救她。 心里不由得极为苦涩。遇到这种事情,江彩有些欲哭无泪。遭到心上人这般的憎恶和漠视,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姑娘也许已经崩溃,她却要保持冷静,分析出对自己的利弊。 只要她在沈浊清那没什么分量,董晋就算抓了她,也不能翻盘。 想至此,江彩稍稍放下心来,这时,董晋已经把车停到了他避祸的宅子里。 像他们这种做生意的大商人,都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房子置办了不少,一出事就能随意调换住宿处,仇家消息不灵通,也找不上门来。 而董晋的这个住处,就很有意思了。他有一个地下室,当然,这里并不杀害吕鱼的刑房,而是给江彩做过整容手术的地方。 董晋把她带到地下室,关进了一个二十多平米的小房间里。 门上开了一个小窗户,这就是江彩和外界联系的唯一通道。江彩打量了一番这个逼仄的房间,四四方方,只有一个床,旁边一个马桶和淋浴喷头,此外什么都没有了。 果然,董晋杀她之前,不会让她好过。这就像猫捉住老鼠之后,不会立即咬死她,而是放在股掌中戏弄把玩,把老鼠折腾得奄奄一息,他才感到痛快。 他的本性就是如此,残忍至极。 董晋先是饿了江彩两天,江彩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神情平淡,好像对此一点也不在意。 第三天的时候,董晋打开了门,把她拖了出来。 从躺着变成站着,江彩有点头晕眼花,她脚步虚浮,被董晋拉扯着衣服。 “你干什么?” 董晋勾了勾唇角,眼里闪烁着古怪的光芒:“既然你当不了吕鱼了,那就变回来好了。说实话,我也更喜欢江彩的脸。” 江彩心中惊愕。 当目光触及到手术台,和一旁站着的,穿着白大褂的整形医生,江彩终于明白董晋到底想干什么了。 第五十四章 失踪 当初是他让她换脸,这个时候,又强迫她换回来!他以为她是什么玩意儿吗,他以为她的脸就像不同的面具一样,可以随意置换吗? 江彩抗拒地挣扎了起来,一巴掌甩在董晋脸上,董晋吃痛,松开了手,她瞅准时机往楼梯口跑去。 董晋飞扑过来,就像一只盯上了猎物的野兽,不把猎物的脖颈咬断,就不罢休。 江彩两天没吃饭了,毫无悬念跑不过董晋,被他压在身下,奋力挣扎。 “不喜欢自己的脸?” 江彩看向董晋的目光充满了仇视。 “董晋我祝你不得好死!!!” 董晋把她压在身下,她身体柔韧,身体之间的接触令他渐渐升起了别的心思。 他的手摸上了她的纤腰。 江彩顿时全身僵硬,脑子里如炸雷一般,五脏六腑具是疼痛,钻进了灵魂之中。 董晋慢悠悠地道:“我很后悔。你是我的未婚妻,处子之身却便宜了别人。你说,我是不是要拿点补偿。” 江彩的眼睛都红了,气得:“是你把我送上了沈浊清的床!” 董晋的手往上攀,江彩羞愤欲死,她咬了咬牙,骂道:“你放手!” 董晋置若罔闻。 江彩闭上了眼睛,冷哼一声,不动了。 董晋一开始还以为她知道不能反抗,所以放弃了,心里正得意,一抬头,只见江彩唇边缓缓流出鲜红的血来。 他不由得心头大惊,连忙用手掰开她的嘴巴。 她的嘴里含了满满一口猩红的血液,头一歪,那血不要钱似的,争先恐后从舌头上深深的伤口中流了出来。 她居然咬舌自尽! 这是董晋没想到的。在他眼里,江彩是隐忍的,她口口声声大义凛然,其实怕死的要命。但是没想到,这次她真的毫不犹豫,咬伤了舌头。 “快!赶紧给她止血!”董晋慌忙从江彩身上爬起来,冲站在不远处想要装透明的整形医生喊,“愣着做什么!” 整形医生苦着脸。术业有专攻,董晋却让他救命,可见已经慌不择路了。 他也真是搞不明白,他的老板到底怎么想。他的三观好像扭曲到了一定的程度,自有一套逻辑,神仙也纠正不回来。 …… 沈浊清还是从吕鱼生前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管家和保姆战战兢兢,又赶忙给他做了一桌好饭,热腾腾冒着气。 他没有任何的胃口。 屋子里家具摆设如常,但在他的眼里,却好像缺失了什么一样,以至于显得十分冷清。 以前他还不觉得有什么,而现在几乎难以忍受。缺少的是什么呢? 家的感觉。 一丝人气。 沈浊清的脑海里又忍不住浮现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孔。鹅蛋脸,下巴稍尖,一双杏眸剪秋水,嘴唇不厚不薄,颜色妍丽,用来接吻正合适。 是吕鱼? 还是江彩? 他想了很久,久到饭菜皆凉。 管家提醒他:“先生……” 沈浊清的食指微曲,轻轻的扣着桌面,敲出有节奏的慢响。 他抬眸,声音含了几许难以捉摸的隐忍,问道:“……江彩出国了吗?” 终是无法忘怀,意难平。 管家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这让沈浊清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江小姐她……失踪了。” 第五十四章 失踪 当初是他让她换脸,这个时候,又强迫她换回来!他以为她是什么玩意儿吗,他以为她的脸就像不同的面具一样,可以随意置换吗? 江彩抗拒地挣扎了起来,一巴掌甩在董晋脸上,董晋吃痛,松开了手,她瞅准时机往楼梯口跑去。 董晋飞扑过来,就像一只盯上了猎物的野兽,不把猎物的脖颈咬断,就不罢休。 江彩两天没吃饭了,毫无悬念跑不过董晋,被他压在身下,奋力挣扎。 “不喜欢自己的脸?” 江彩看向董晋的目光充满了仇视。 “董晋我祝你不得好死!!!” 董晋把她压在身下,她身体柔韧,身体之间的接触令他渐渐升起了别的心思。 他的手摸上了她的纤腰。 江彩顿时全身僵硬,脑子里如炸雷一般,五脏六腑具是疼痛,钻进了灵魂之中。 董晋慢悠悠地道:“我很后悔。你是我的未婚妻,处子之身却便宜了别人。你说,我是不是要拿点补偿。” 江彩的眼睛都红了,气得:“是你把我送上了沈浊清的床!” 董晋的手往上攀,江彩羞愤欲死,她咬了咬牙,骂道:“你放手!” 董晋置若罔闻。 江彩闭上了眼睛,冷哼一声,不动了。 董晋一开始还以为她知道不能反抗,所以放弃了,心里正得意,一抬头,只见江彩唇边缓缓流出鲜红的血来。 他不由得心头大惊,连忙用手掰开她的嘴巴。 她的嘴里含了满满一口猩红的血液,头一歪,那血不要钱似的,争先恐后从舌头上深深的伤口中流了出来。 她居然咬舌自尽! 这是董晋没想到的。在他眼里,江彩是隐忍的,她口口声声大义凛然,其实怕死的要命。但是没想到,这次她真的毫不犹豫,咬伤了舌头。 “快!赶紧给她止血!”董晋慌忙从江彩身上爬起来,冲站在不远处想要装透明的整形医生喊,“愣着做什么!” 整形医生苦着脸。术业有专攻,董晋却让他救命,可见已经慌不择路了。 他也真是搞不明白,他的老板到底怎么想。他的三观好像扭曲到了一定的程度,自有一套逻辑,神仙也纠正不回来。 …… 沈浊清还是从吕鱼生前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管家和保姆战战兢兢,又赶忙给他做了一桌好饭,热腾腾冒着气。 他没有任何的胃口。 屋子里家具摆设如常,但在他的眼里,却好像缺失了什么一样,以至于显得十分冷清。 以前他还不觉得有什么,而现在几乎难以忍受。缺少的是什么呢? 家的感觉。 一丝人气。 沈浊清的脑海里又忍不住浮现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孔。鹅蛋脸,下巴稍尖,一双杏眸剪秋水,嘴唇不厚不薄,颜色妍丽,用来接吻正合适。 是吕鱼? 还是江彩? 他想了很久,久到饭菜皆凉。 管家提醒他:“先生……” 沈浊清的食指微曲,轻轻的扣着桌面,敲出有节奏的慢响。 他抬眸,声音含了几许难以捉摸的隐忍,问道:“……江彩出国了吗?” 终是无法忘怀,意难平。 管家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这让沈浊清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江小姐她……失踪了。” 第五十五章 说话 “失踪?”沈浊清拔高了音调,面上流露出惊讶的神情,身体也微微前倾。 他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于在意江彩了,又轻咳了两声,恢复淡定,声音也沉稳下去,只是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交织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什么时候的事情?” 管家微微躬身,做出一个谦卑的姿态:“……两天前。” 沈浊清沉默不语,扬起了一边的眉毛,示意管家继续:“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是这样的先生,江小姐见您忧思过重,十分牵肠挂肚……” 沈浊清不耐烦的打断道:“别说这些。”江彩的所思所想,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管家顿了顿,说道:“江小姐去了董晋的公司。” 江彩去了董晋的公司。沈浊清垂下了眼帘,有些不明所以。她现在避董晋唯恐不及,又为何如此反常,主动靠近呢?至于她失踪,很有可能是见到了董晋。 她去投诚了?……有可能,毕竟,她是董晋那边的人。更是董晋的未婚妻,只要她摆出一副知错就改的态度,再加上几分勾引人的手段,董晋很有可能放过她。 但是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沈浊清就有些不痛快,这种不悦的感觉是从内心深处泛滥上来的,酸酸涩涩,潮起潮落。他更是不明所以。她江彩,何德何能把自己的情绪摆布到这般地步? 他又不禁想到,当时竞标的时候,在那个电梯里,董晋和江彩眉来眼去。董晋的小指上戴着一枚男戒,而他曾经看过江彩的手,她的小指上也有一道不明显的白印子。 是戴过很久的戒指而后又摘下的明证。 订婚戒指。 沈浊清突然极为不舒服,他蹙起了眉头,内心里升腾出一股焦灼的感觉。他现在,格外,格外想把江彩叫到面前。 一直以来,他对她太好了…… 他想问问她,江彩,你后悔吗? 管家瞟了一眼他不算好的脸色,迟疑道:“先生,江小姐说,她是打算从董晋那里要回一样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沈浊清兴致乏乏地嗯了一声,敷衍道:“什么?” “吕鱼小姐的骨灰。” 沈浊清腾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跨到管家身前,视线盯着他,压迫性质气势令管家垂下了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是因为——”管家刚想解释,家里的座机铃声响起,沈浊清摆了摆手,走过去接起电话。 里面是一道冰冷的声音。 董晋…… 沈浊清神色一凛。 “沈先生,江彩在我这,吕鱼的骨灰呢,也在我这。” 沈浊清握紧了话筒,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几乎遏制不住猛然爆发的愤怒,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想干什么?” 董晋的事业已经被他毁了,所以他狗急跳墙,开始疯狂的拉人垫背了吗? “我要你来找我,别报警,别带人,别拿枪,就你一个人。”董晋报了一个地址,“如果你想让江彩活命的话。” 沈浊清很谨慎:“我怎么确定江彩在你那里,你让她说话。” 第五十五章 说话 “失踪?”沈浊清拔高了音调,面上流露出惊讶的神情,身体也微微前倾。 他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于在意江彩了,又轻咳了两声,恢复淡定,声音也沉稳下去,只是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交织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什么时候的事情?” 管家微微躬身,做出一个谦卑的姿态:“……两天前。” 沈浊清沉默不语,扬起了一边的眉毛,示意管家继续:“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是这样的先生,江小姐见您忧思过重,十分牵肠挂肚……” 沈浊清不耐烦的打断道:“别说这些。”江彩的所思所想,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管家顿了顿,说道:“江小姐去了董晋的公司。” 江彩去了董晋的公司。沈浊清垂下了眼帘,有些不明所以。她现在避董晋唯恐不及,又为何如此反常,主动靠近呢?至于她失踪,很有可能是见到了董晋。 她去投诚了?……有可能,毕竟,她是董晋那边的人。更是董晋的未婚妻,只要她摆出一副知错就改的态度,再加上几分勾引人的手段,董晋很有可能放过她。 但是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沈浊清就有些不痛快,这种不悦的感觉是从内心深处泛滥上来的,酸酸涩涩,潮起潮落。他更是不明所以。她江彩,何德何能把自己的情绪摆布到这般地步? 他又不禁想到,当时竞标的时候,在那个电梯里,董晋和江彩眉来眼去。董晋的小指上戴着一枚男戒,而他曾经看过江彩的手,她的小指上也有一道不明显的白印子。 是戴过很久的戒指而后又摘下的明证。 订婚戒指。 沈浊清突然极为不舒服,他蹙起了眉头,内心里升腾出一股焦灼的感觉。他现在,格外,格外想把江彩叫到面前。 一直以来,他对她太好了…… 他想问问她,江彩,你后悔吗? 管家瞟了一眼他不算好的脸色,迟疑道:“先生,江小姐说,她是打算从董晋那里要回一样本该属于你的东西。” 沈浊清兴致乏乏地嗯了一声,敷衍道:“什么?” “吕鱼小姐的骨灰。” 沈浊清腾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他跨到管家身前,视线盯着他,压迫性质气势令管家垂下了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是因为——”管家刚想解释,家里的座机铃声响起,沈浊清摆了摆手,走过去接起电话。 里面是一道冰冷的声音。 董晋…… 沈浊清神色一凛。 “沈先生,江彩在我这,吕鱼的骨灰呢,也在我这。” 沈浊清握紧了话筒,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几乎遏制不住猛然爆发的愤怒,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想干什么?” 董晋的事业已经被他毁了,所以他狗急跳墙,开始疯狂的拉人垫背了吗? “我要你来找我,别报警,别带人,别拿枪,就你一个人。”董晋报了一个地址,“如果你想让江彩活命的话。” 沈浊清很谨慎:“我怎么确定江彩在你那里,你让她说话。” 第五十六章 挚爱 董晋笑了一声,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然后响起一个虚弱的女声,她含混道:“不要……过来。” 沈浊清听到江彩的声音,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瞬间推翻刚才自己的想象,很明显江彩和董晋彻底决裂,他几乎能想象到江彩被董晋折磨到形销骨立的面貌。 但是江彩的话也提醒了他。 他为什么要过去? 他爱的是吕鱼,仇敌是董晋,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骗了他的江彩,去之身赴险? 要知道,董晋不可信。如果自己去了,很有可能不仅江彩救不出来,他的命也要搭在那里。 他冷静下来,忽而就有了谈判的资本,镇定道:“我要是不去呢?董晋,你未免太把江彩当回事了。” 董晋没有接他的话,道:“我开了免提,她听得见。” 沈浊清内心的焦灼卷土重来。 他暗暗骂了一句脏话。 “你如果不来,那她就死。”董晋阴冷的笑,“你想再看到新的视频吗?我很乐意给你。鼎鼎有名的浊清海航董事长沈浊清先生,你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哈哈,真是可笑。” 沈浊清道:“她不是我的女人,她是你的未婚妻,董先生。” 耳边好像听到一声抽噎,莫不是江彩的?他的心微微一沉,随后而来的就是针扎一般的疼痛,连成绵密的一片。 董晋大笑道:“江彩啊,你听见了吗?你费心费力讨好的人,甘愿为之牺牲的人,完全没把你当回事呢。你说,你活着有什么意义?” 江彩呜咽了一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沈浊清烦闷至极。 他已经不想和董晋进行拉锯战了,他现在就想干一件事情,找到董晋,然后一枪杀了他。 突然间,江彩尖叫一声,声音充斥着痛苦。 沈浊清急忙问道:“江彩!你……董晋你干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割掉了她身上的一块肉,毕竟这个是我的拿手好戏,你不会不知道。” 沈浊清握紧了拳,他微微闭了闭眼。 眼前浮现出吕鱼的面孔,然后是那血腥的一幕,鲜血染红了她的面容。濒死前,吕鱼睁开了美丽的眼睛,一滴眼泪在她的眼角凝结。 “浊清……我爱你。” 江彩! 像是猛地惊醒了一般,沈浊清回过神来,一股剧烈的痛楚在他的心头蔓延。 他没有见过江彩原本的面容,她出现的时候就顶了一张吕鱼的脸,而此刻,面对着吕鱼的脸,他满心都是江彩这两个字。 挚爱的人,他已经失去了一个。 现在,不能失去第二个。 沈浊清轻轻舒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我答应你。” 董晋哈哈笑了起来:“沈先生,怎么又改主意了?” 你不会懂的。 沈浊清幽暗的眸子里满含着怒意,宛如乌云密布的天空,挟裹着摧枯拉朽的气息,又带着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澄澈如平湖。 他想,他对江彩的感情,已经超脱出了所谓的爱,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她死在董晋手里。 第五十六章 挚爱 董晋笑了一声,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然后响起一个虚弱的女声,她含混道:“不要……过来。” 沈浊清听到江彩的声音,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瞬间推翻刚才自己的想象,很明显江彩和董晋彻底决裂,他几乎能想象到江彩被董晋折磨到形销骨立的面貌。 但是江彩的话也提醒了他。 他为什么要过去? 他爱的是吕鱼,仇敌是董晋,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骗了他的江彩,去之身赴险? 要知道,董晋不可信。如果自己去了,很有可能不仅江彩救不出来,他的命也要搭在那里。 他冷静下来,忽而就有了谈判的资本,镇定道:“我要是不去呢?董晋,你未免太把江彩当回事了。” 董晋没有接他的话,道:“我开了免提,她听得见。” 沈浊清内心的焦灼卷土重来。 他暗暗骂了一句脏话。 “你如果不来,那她就死。”董晋阴冷的笑,“你想再看到新的视频吗?我很乐意给你。鼎鼎有名的浊清海航董事长沈浊清先生,你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哈哈,真是可笑。” 沈浊清道:“她不是我的女人,她是你的未婚妻,董先生。” 耳边好像听到一声抽噎,莫不是江彩的?他的心微微一沉,随后而来的就是针扎一般的疼痛,连成绵密的一片。 董晋大笑道:“江彩啊,你听见了吗?你费心费力讨好的人,甘愿为之牺牲的人,完全没把你当回事呢。你说,你活着有什么意义?” 江彩呜咽了一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沈浊清烦闷至极。 他已经不想和董晋进行拉锯战了,他现在就想干一件事情,找到董晋,然后一枪杀了他。 突然间,江彩尖叫一声,声音充斥着痛苦。 沈浊清急忙问道:“江彩!你……董晋你干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割掉了她身上的一块肉,毕竟这个是我的拿手好戏,你不会不知道。” 沈浊清握紧了拳,他微微闭了闭眼。 眼前浮现出吕鱼的面孔,然后是那血腥的一幕,鲜血染红了她的面容。濒死前,吕鱼睁开了美丽的眼睛,一滴眼泪在她的眼角凝结。 “浊清……我爱你。” 江彩! 像是猛地惊醒了一般,沈浊清回过神来,一股剧烈的痛楚在他的心头蔓延。 他没有见过江彩原本的面容,她出现的时候就顶了一张吕鱼的脸,而此刻,面对着吕鱼的脸,他满心都是江彩这两个字。 挚爱的人,他已经失去了一个。 现在,不能失去第二个。 沈浊清轻轻舒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我答应你。” 董晋哈哈笑了起来:“沈先生,怎么又改主意了?” 你不会懂的。 沈浊清幽暗的眸子里满含着怒意,宛如乌云密布的天空,挟裹着摧枯拉朽的气息,又带着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澄澈如平湖。 他想,他对江彩的感情,已经超脱出了所谓的爱,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她死在董晋手里。 第五十七章 光 江彩无力地把头靠在墙壁上,身体蜷缩,她的舌头还微微发痛,完全没有开口的欲望。 董晋却不放过她,扳正她的脸,端详她痛苦的表情,内心感到一种变态般的快乐。 他道:“虽然你到了沈浊清身边,一直没帮我办成什么事。但毕竟还是有点用。” 江彩已经失去了骂他的欲望。她懒懒的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董晋,你凑近点,我有话想告诉你——是关于沈浊清的秘密。” 董晋不疑有他,附耳过来。 江彩冷哼一声,猛地咬住董晋的耳朵,牙齿用力,陷进肉里。人耳是脆弱的,董晋惨叫一声,双手胡乱挣扎,江彩往后一扯,竟然硬生生咬断一块耳骨。 董晋捂住耳朵,连滚带爬地往远处跑,江彩也不追,呸地一声吐出董晋的耳朵。 董晋的手指缝里流出血来,他望了望沾着血迹的手掌,气得双眼通红,几乎不敢相信他居然被江彩摆了一道。 他顿时失去了理智,抬起腿向江彩身上踹去。 江彩靠着墙缓缓倒了下去,她护住脑袋,弓起身体,就像一只缩进壳子里的虾,但是浑身没有任何遮蔽的东西,在猛烈的殴打下,身体本能地颤动着。 她头晕眼花,好几脚踹中了她的小腹,翻江倒海一般,钻心的疼痛。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像是坚持着什么一般,把所有的痛呼都扼杀在了嗓子眼里,沉默地接受虐打。 暴怒的成年男子控制不了力道,董晋踹了好几脚,见江彩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微微一惊。 莫非是打死了? 或许,她的目的就是一个死字! 董晋突然想通了。江彩是故意激怒他的,正是为了借他的手要了她的命。一旦她一死,他就失去了要挟沈浊清的筹码。真是好手段,可是……她就那么想死?她就那么喜欢沈浊清? 暴虐因子在董晋的身体里肆虐。他蹲下来拍了拍江彩的脸,咬牙切齿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的半张脸上满是流淌的血痕,眼神里充满了亡命之徒的冷酷和阴毒,狰狞可怖。 江彩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 沈浊清还是来找她了。 如果他肯用自己的理智想一想,就知道这是一步错棋。 他不应该过来的。他明明知道董晋是什么货色,他的话不能信,他的行为又像个疯子,伤天害理的事情皆是出自他手,他毫无惭愧之意。 和他比起来,沈浊清不够心狠手辣。 君子,总是会栽在小人手里。 而沈浊清是为了她才来的么? 江彩不敢奢望。沈浊清深爱吕鱼,哪怕她死了,他也不可能抛下这份深情。他那么漠然地拒绝了自己的善意,要求和她划清界限,不愿意见她,恨不得杀了她泄愤……他爱她吗? 江彩不信。 可是他却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江彩不明白。 董晋出去包扎伤口,江彩蜷缩着躺在地上,身体上的疼痛劲儿还没缓过去,但是她的脑海里满满都是沈浊清的身影。 翻来覆去。 第五十七章 光 江彩无力地把头靠在墙壁上,身体蜷缩,她的舌头还微微发痛,完全没有开口的欲望。 董晋却不放过她,扳正她的脸,端详她痛苦的表情,内心感到一种变态般的快乐。 他道:“虽然你到了沈浊清身边,一直没帮我办成什么事。但毕竟还是有点用。” 江彩已经失去了骂他的欲望。她懒懒的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董晋,你凑近点,我有话想告诉你——是关于沈浊清的秘密。” 董晋不疑有他,附耳过来。 江彩冷哼一声,猛地咬住董晋的耳朵,牙齿用力,陷进肉里。人耳是脆弱的,董晋惨叫一声,双手胡乱挣扎,江彩往后一扯,竟然硬生生咬断一块耳骨。 董晋捂住耳朵,连滚带爬地往远处跑,江彩也不追,呸地一声吐出董晋的耳朵。 董晋的手指缝里流出血来,他望了望沾着血迹的手掌,气得双眼通红,几乎不敢相信他居然被江彩摆了一道。 他顿时失去了理智,抬起腿向江彩身上踹去。 江彩靠着墙缓缓倒了下去,她护住脑袋,弓起身体,就像一只缩进壳子里的虾,但是浑身没有任何遮蔽的东西,在猛烈的殴打下,身体本能地颤动着。 她头晕眼花,好几脚踹中了她的小腹,翻江倒海一般,钻心的疼痛。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像是坚持着什么一般,把所有的痛呼都扼杀在了嗓子眼里,沉默地接受虐打。 暴怒的成年男子控制不了力道,董晋踹了好几脚,见江彩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微微一惊。 莫非是打死了? 或许,她的目的就是一个死字! 董晋突然想通了。江彩是故意激怒他的,正是为了借他的手要了她的命。一旦她一死,他就失去了要挟沈浊清的筹码。真是好手段,可是……她就那么想死?她就那么喜欢沈浊清? 暴虐因子在董晋的身体里肆虐。他蹲下来拍了拍江彩的脸,咬牙切齿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他的半张脸上满是流淌的血痕,眼神里充满了亡命之徒的冷酷和阴毒,狰狞可怖。 江彩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 沈浊清还是来找她了。 如果他肯用自己的理智想一想,就知道这是一步错棋。 他不应该过来的。他明明知道董晋是什么货色,他的话不能信,他的行为又像个疯子,伤天害理的事情皆是出自他手,他毫无惭愧之意。 和他比起来,沈浊清不够心狠手辣。 君子,总是会栽在小人手里。 而沈浊清是为了她才来的么? 江彩不敢奢望。沈浊清深爱吕鱼,哪怕她死了,他也不可能抛下这份深情。他那么漠然地拒绝了自己的善意,要求和她划清界限,不愿意见她,恨不得杀了她泄愤……他爱她吗? 江彩不信。 可是他却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江彩不明白。 董晋出去包扎伤口,江彩蜷缩着躺在地上,身体上的疼痛劲儿还没缓过去,但是她的脑海里满满都是沈浊清的身影。 翻来覆去。 第五十八章 爱人 他的沉稳,淡然,睿智,果决,以及内里的温柔和热情。 一束光。 江彩眨了眨眼睛,终于,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董晋伤害你。 我的……爱人。 …… 沈浊清驱车来到了董晋约他见面的地方,一座四面环湖的别墅。 一切都安谧闲适,湖面上有几只水鸟交颈而戏,漾开一圈又一圈,逐渐扩大的波纹。 那柔柔的波纹,就像江彩的眉眼。 是的,他已经能够把吕鱼和江彩的脸分开了。即使她们拥有同样一张脸,他却知道,她们内里截然不同的灵魂。 路上,他焦灼的心情得到了缓解,另外一种心情取而代之——坚定。 吕鱼之于他,是年幼的白月光,是内心深处最温柔的专情。 而江彩,是他生命里浓墨重彩的一笔,闪电般划过,却烙下了深刻的痕迹。他对她的感觉很复杂,怜惜,心疼,迁怒,无奈…… 那是超越了简单的爱情,达到了某种羁绊的程度。 他不愿她出事。 沈浊清拨通了董晋的电话号码:“我来了。” “很快呢。”董晋的笑声沙沙哑哑,沈浊清不舒服地皱起了眉。 “她在哪里?” “别急,不如先喝杯茶?” 沈浊清冷着脸:“我是一个人来的,按照你的要求,身无长物。我只想知道她在哪里。” “呵。”董晋冷笑了一声,“等着。” 电话被挂断了。沈浊清穿过通向别墅的石桥,站在庭院外,沉默如一塑雕像。这十几分钟最为煎熬,他只能忍耐。 董晋再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两个字:“天台。” 沈浊清下意识地往楼顶望去。楼顶那里搭了个休息区,有几张躺椅。此刻,两个黑影在上面站着,其中一人个子较矮,一袭黑色的长发迎风而舞,如同猎猎旗帜。 沈浊清的瞳孔微缩。 一股狂喜之情充斥着他的心,他恨不得直接飞上去,从董晋的手里把她抢过来。 要冷静。 董晋派了一个人来引导他,他随着对方沿着回旋楼梯往上走,每一步都踩的沉稳有力。 引导的人把他扔到天台的进口,就下楼了。 沈浊清抬眸。 天空浩远,水色明净,水天相接处,一片湿润的、雾蒙蒙的幽蓝。 就在不远处,靠近天台边缘的地方,站着两个人。 一人着黑衣,敞着怀,露出里面的带着血迹的衬衫。他的右耳朵也被白色绷带包起来。 另外一人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那条裙子是他买给她的,衬出她优美的腰线,和纤细的脚踝。 一种非常精致的美丽。 即使那张脸略显憔悴和哀婉。 “江彩……”沈浊清喃喃,完全忽视了董晋。 江彩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含着某种贪婪的意味,好像再也看不到他似的,所以要一次看个够本。 她听见沈浊清叫她的名字,敛下了眼。 “开条件,我要带她走。”沈浊清沉沉地说道。 董晋哈哈一笑:“你觉得她值多少?” 沈浊清不耐地瞥了一眼董晋,冷然道:“这要问你。” 董晋拍了拍江彩的脸蛋,得意道:“江彩呀,听见了么,沈浊清叫我开价呢。你说我该要点什么?” 沈浊清看到他摸江彩的脸,身体微动,好像要上前一把把江彩扯进怀里,顺便给董晋一拳的模样。 董晋抬起了下巴,露出高傲的表情。沈浊清才闷闷地退回原位,不悦地说道:“别碰她。” 江彩抬起脸,深深地望着沈浊清,喊道:“不要和他谈条件!与虎谋皮不可取!沈浊清你快走吧,不要管我!董晋他根本……唔!” 她正要把董晋的毒计说出来,嘴巴却被董晋捂住了,他冷厉地盯着她,目光好像一把刀。 董晋一手捂着江彩的嘴,一手从腰间掏出一把通体漆黑的枪,然后抵在了江彩的太阳穴上。 第五十八章 爱人 他的沉稳,淡然,睿智,果决,以及内里的温柔和热情。 一束光。 江彩眨了眨眼睛,终于,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董晋伤害你。 我的……爱人。 …… 沈浊清驱车来到了董晋约他见面的地方,一座四面环湖的别墅。 一切都安谧闲适,湖面上有几只水鸟交颈而戏,漾开一圈又一圈,逐渐扩大的波纹。 那柔柔的波纹,就像江彩的眉眼。 是的,他已经能够把吕鱼和江彩的脸分开了。即使她们拥有同样一张脸,他却知道,她们内里截然不同的灵魂。 路上,他焦灼的心情得到了缓解,另外一种心情取而代之——坚定。 吕鱼之于他,是年幼的白月光,是内心深处最温柔的专情。 而江彩,是他生命里浓墨重彩的一笔,闪电般划过,却烙下了深刻的痕迹。他对她的感觉很复杂,怜惜,心疼,迁怒,无奈…… 那是超越了简单的爱情,达到了某种羁绊的程度。 他不愿她出事。 沈浊清拨通了董晋的电话号码:“我来了。” “很快呢。”董晋的笑声沙沙哑哑,沈浊清不舒服地皱起了眉。 “她在哪里?” “别急,不如先喝杯茶?” 沈浊清冷着脸:“我是一个人来的,按照你的要求,身无长物。我只想知道她在哪里。” “呵。”董晋冷笑了一声,“等着。” 电话被挂断了。沈浊清穿过通向别墅的石桥,站在庭院外,沉默如一塑雕像。这十几分钟最为煎熬,他只能忍耐。 董晋再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两个字:“天台。” 沈浊清下意识地往楼顶望去。楼顶那里搭了个休息区,有几张躺椅。此刻,两个黑影在上面站着,其中一人个子较矮,一袭黑色的长发迎风而舞,如同猎猎旗帜。 沈浊清的瞳孔微缩。 一股狂喜之情充斥着他的心,他恨不得直接飞上去,从董晋的手里把她抢过来。 要冷静。 董晋派了一个人来引导他,他随着对方沿着回旋楼梯往上走,每一步都踩的沉稳有力。 引导的人把他扔到天台的进口,就下楼了。 沈浊清抬眸。 天空浩远,水色明净,水天相接处,一片湿润的、雾蒙蒙的幽蓝。 就在不远处,靠近天台边缘的地方,站着两个人。 一人着黑衣,敞着怀,露出里面的带着血迹的衬衫。他的右耳朵也被白色绷带包起来。 另外一人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那条裙子是他买给她的,衬出她优美的腰线,和纤细的脚踝。 一种非常精致的美丽。 即使那张脸略显憔悴和哀婉。 “江彩……”沈浊清喃喃,完全忽视了董晋。 江彩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含着某种贪婪的意味,好像再也看不到他似的,所以要一次看个够本。 她听见沈浊清叫她的名字,敛下了眼。 “开条件,我要带她走。”沈浊清沉沉地说道。 董晋哈哈一笑:“你觉得她值多少?” 沈浊清不耐地瞥了一眼董晋,冷然道:“这要问你。” 董晋拍了拍江彩的脸蛋,得意道:“江彩呀,听见了么,沈浊清叫我开价呢。你说我该要点什么?” 沈浊清看到他摸江彩的脸,身体微动,好像要上前一把把江彩扯进怀里,顺便给董晋一拳的模样。 董晋抬起了下巴,露出高傲的表情。沈浊清才闷闷地退回原位,不悦地说道:“别碰她。” 江彩抬起脸,深深地望着沈浊清,喊道:“不要和他谈条件!与虎谋皮不可取!沈浊清你快走吧,不要管我!董晋他根本……唔!” 她正要把董晋的毒计说出来,嘴巴却被董晋捂住了,他冷厉地盯着她,目光好像一把刀。 董晋一手捂着江彩的嘴,一手从腰间掏出一把通体漆黑的枪,然后抵在了江彩的太阳穴上。 第五十九章 警告 “你干什么!”沈浊清双眼微眯,往前走了一步。 董晋吼道:“别过来!否则我就开枪!” “……”沈浊清沉默地握紧了双拳,他盯着董晋,就像一只蛰伏在草丛里的野兽,全身上下都紧张的绷紧,随时可能如离弦之箭般扑向敌人。 董晋懒洋洋地说:“我要的不多。很简单,你停止对董氏海航的打压。” 沈浊清喉头微动,沉声道:“我答应你。” 江彩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着急的想说话,但由于嘴被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放弃浊清海航,将毕生资产都无偿捐赠给董氏海航。” 这简直太得寸进尺了! 董晋狮子大开口,吃相也太难看了! 他用江彩要挟沈浊清,野心不可谓不大,他要的是沈浊清失去一切,而他彻底翻盘! 江彩呜呜个不停,董晋笑道:“怎么,心疼了?还是怕沈浊清不答应?” 沈浊清看着他,只是略微沉吟了一瞬,便说道:“没问题。你还有什么要求。” 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这侮辱性的不平等条约,为了江彩。 江彩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沈浊清这些日子瘦了不少,身体看上去有点单薄,他背对着青天白日,只有一个人。 渺小的好像飘蓬无所依靠,但是目光沉着,脊背挺得笔直,天地之间,就只有这一个人而已。 他撑起了江彩的天地。 江彩摇着头,泪流满面:“不要……” 沈浊清安慰她:“身外之物而已。” 千金散去还复来,当年他白手起家,短短几年就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所以,对这些名利和钱财,他并不在意。 因为他有信心,即使坠落了,也能再度升起。 这时,连董晋也迷惑了起来。在他心中,钱财最重,他以为沈浊清不会为了江彩放弃财富和地位,但没想到他竟然没有一丝迟疑。 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沈浊清。忽然发现,如果就此停手,反而合了沈浊清的心意。 他来的目的,就是要一个江彩而已。其他的都可以放弃。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东西?他董晋毕生所追求的,沈浊清弃如敝履。 凭什么? 董晋忽然感到某种难以言喻的愤怒,这种愤怒几乎比他自己失去公司股权还要强烈。那是一种被彻底鄙视、践踏、漠视的感觉。好像他所追求的不过是一堆垃圾,而沈浊清,只是随手施舍而已。 你不是想要吗,给你,我不在乎。 董晋扣下了扳机。 枪声掠过耳畔,江彩懵了一秒钟。 然后,她便听见对面的沈浊清闷哼了一声,微微弯下腰。 董晋射中了他的右腿。 那里有血流出来,滴落到地上。 江彩出离出愤怒了,她甩开董晋的牵制,想要夺他的枪:“你个疯子!疯子!你不是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吗?你为什么开枪!” 董晋又是一枪,子弹从她的耳边蹭过去,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这是警告。 第五十九章 警告 “你干什么!”沈浊清双眼微眯,往前走了一步。 董晋吼道:“别过来!否则我就开枪!” “……”沈浊清沉默地握紧了双拳,他盯着董晋,就像一只蛰伏在草丛里的野兽,全身上下都紧张的绷紧,随时可能如离弦之箭般扑向敌人。 董晋懒洋洋地说:“我要的不多。很简单,你停止对董氏海航的打压。” 沈浊清喉头微动,沉声道:“我答应你。” 江彩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着急的想说话,但由于嘴被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放弃浊清海航,将毕生资产都无偿捐赠给董氏海航。” 这简直太得寸进尺了! 董晋狮子大开口,吃相也太难看了! 他用江彩要挟沈浊清,野心不可谓不大,他要的是沈浊清失去一切,而他彻底翻盘! 江彩呜呜个不停,董晋笑道:“怎么,心疼了?还是怕沈浊清不答应?” 沈浊清看着他,只是略微沉吟了一瞬,便说道:“没问题。你还有什么要求。” 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这侮辱性的不平等条约,为了江彩。 江彩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沈浊清这些日子瘦了不少,身体看上去有点单薄,他背对着青天白日,只有一个人。 渺小的好像飘蓬无所依靠,但是目光沉着,脊背挺得笔直,天地之间,就只有这一个人而已。 他撑起了江彩的天地。 江彩摇着头,泪流满面:“不要……” 沈浊清安慰她:“身外之物而已。” 千金散去还复来,当年他白手起家,短短几年就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所以,对这些名利和钱财,他并不在意。 因为他有信心,即使坠落了,也能再度升起。 这时,连董晋也迷惑了起来。在他心中,钱财最重,他以为沈浊清不会为了江彩放弃财富和地位,但没想到他竟然没有一丝迟疑。 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沈浊清。忽然发现,如果就此停手,反而合了沈浊清的心意。 他来的目的,就是要一个江彩而已。其他的都可以放弃。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些东西?他董晋毕生所追求的,沈浊清弃如敝履。 凭什么? 董晋忽然感到某种难以言喻的愤怒,这种愤怒几乎比他自己失去公司股权还要强烈。那是一种被彻底鄙视、践踏、漠视的感觉。好像他所追求的不过是一堆垃圾,而沈浊清,只是随手施舍而已。 你不是想要吗,给你,我不在乎。 董晋扣下了扳机。 枪声掠过耳畔,江彩懵了一秒钟。 然后,她便听见对面的沈浊清闷哼了一声,微微弯下腰。 董晋射中了他的右腿。 那里有血流出来,滴落到地上。 江彩出离出愤怒了,她甩开董晋的牵制,想要夺他的枪:“你个疯子!疯子!你不是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吗?你为什么开枪!” 董晋又是一枪,子弹从她的耳边蹭过去,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这是警告。 第六十章 终结 不然以这么近的距离,江彩半边脑袋都要遭殃。 她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董晋说:“我现在反悔了。” 他一把推开江彩,把她推倒在地,举起枪对准了沈浊清。 沈浊清皱了皱眉,暂时他动不了,问:“你还想要什么?” “要你的命。”董晋冷笑。 沈浊清并没有惊慌失措,他轻轻地瞥了一眼江彩,然后说道:“杀了我,然后放了她对吗?” 董晋道:“可以。” 他不相信沈浊清能用情至此。江彩不过是一个女人,哪有命重要。 沈浊清没有管腿上的枪伤,整了整衣领:“那开枪吧。” 他目光平静,好像不是去赴死,而是去参加一场无聊的宴会。 董晋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有种奇异的感受。明明沈浊清已经被他逼到了绝路上,却依旧风轻云淡。 就算杀了沈浊清,他也彻底输了。 输的一败涂地。 董晋凝视着他,扣下了扳机—— 枪响。 江彩一跃而起,扑向了董晋。 仿佛是慢镜头一般,江彩眼中的世界开始眩晕,她用力捂紧了枪口,调转枪头,然后冲惊愕的董晋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 “举起屠刀者,必死于屠刀之下。” 又是一声枪响。 然后世界重归于寂静,一只黑色的飞鸟掠过天空,风声渐紧。 鲜血染红了地面,像是绽开的花朵,妖异绚丽。 董晋躺在这朵花的中央,眼睛瞪得大大的,到死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江彩宁愿替沈浊清挡枪。 明明差一点,就差一点。 …… 江彩单膝跪倒在地,捂住胸口,血很快从她的指缝之间流下来,源源不绝,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然而,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 沈浊清拖着右腿踉跄的向她跑来,他不可置信的扶住了她的肩膀,语气失去了谈判的稳妥,惶然无措。 “江彩!江彩你……” 为什么要挡枪? 他哽咽不能言。 江彩掀起眼皮虚弱地看他一眼,笑了一下:“我很高兴……为你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沈浊清把她抱在怀里,向楼下冲去:“没事的,江彩,坚持住,我们去医院,别闭眼,我求求你……” 他卑微而痛苦的恳求着:“我求求你了江彩,别离开我……” 江彩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在他的怀抱里,她感到由衷的愉快和安心。生命在流逝,像是沙漏里的沙飞快的下沉,灵魂似乎要挣脱身体而去。 我即将失去你,这是我最遗憾的事情。 我别无他求。 除了一样东西…… “沈浊清……”江彩用尽全身力气,扯了扯他的袖子,期待的看着他。 她说:“我喜、我喜欢……” 沈浊清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他睁大了眼睛,眼泪簌簌而下:“我爱你。江彩,我爱你。” 他以为这句话他不会再说出口了,他以为他和江彩的缘分就尽于此了。他以为自己的一条命就能了结一切,但是没想到,江彩替他而死。 我爱你。 当我承认我的爱,我却已经失去了你。 江彩闭上了眼睛,手轻轻地垂下,连呼吸也没有了。 她感到身体非常的轻盈,就像是一片羽毛在风中摇曳。沈浊清在呼唤她,他把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是冰冷的温度。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随后消失了。 我的光…… 整个世界的光。 都消失了。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就像天地初开,我还没有遇见你。 没关系啊,虽然光已离我远去,但至少我曾经那么靠近过你。 虽然……有点不甘心啊。 沈浊清,下辈子让我先遇见你,好么? 沈浊清,我不想…… 不想离开你。 第六十章 终结 不然以这么近的距离,江彩半边脑袋都要遭殃。 她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所措。 董晋说:“我现在反悔了。” 他一把推开江彩,把她推倒在地,举起枪对准了沈浊清。 沈浊清皱了皱眉,暂时他动不了,问:“你还想要什么?” “要你的命。”董晋冷笑。 沈浊清并没有惊慌失措,他轻轻地瞥了一眼江彩,然后说道:“杀了我,然后放了她对吗?” 董晋道:“可以。” 他不相信沈浊清能用情至此。江彩不过是一个女人,哪有命重要。 沈浊清没有管腿上的枪伤,整了整衣领:“那开枪吧。” 他目光平静,好像不是去赴死,而是去参加一场无聊的宴会。 董晋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有种奇异的感受。明明沈浊清已经被他逼到了绝路上,却依旧风轻云淡。 就算杀了沈浊清,他也彻底输了。 输的一败涂地。 董晋凝视着他,扣下了扳机—— 枪响。 江彩一跃而起,扑向了董晋。 仿佛是慢镜头一般,江彩眼中的世界开始眩晕,她用力捂紧了枪口,调转枪头,然后冲惊愕的董晋微微露出了一个笑容。 “举起屠刀者,必死于屠刀之下。” 又是一声枪响。 然后世界重归于寂静,一只黑色的飞鸟掠过天空,风声渐紧。 鲜血染红了地面,像是绽开的花朵,妖异绚丽。 董晋躺在这朵花的中央,眼睛瞪得大大的,到死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江彩宁愿替沈浊清挡枪。 明明差一点,就差一点。 …… 江彩单膝跪倒在地,捂住胸口,血很快从她的指缝之间流下来,源源不绝,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然而,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 沈浊清拖着右腿踉跄的向她跑来,他不可置信的扶住了她的肩膀,语气失去了谈判的稳妥,惶然无措。 “江彩!江彩你……” 为什么要挡枪? 他哽咽不能言。 江彩掀起眼皮虚弱地看他一眼,笑了一下:“我很高兴……为你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沈浊清把她抱在怀里,向楼下冲去:“没事的,江彩,坚持住,我们去医院,别闭眼,我求求你……” 他卑微而痛苦的恳求着:“我求求你了江彩,别离开我……” 江彩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在他的怀抱里,她感到由衷的愉快和安心。生命在流逝,像是沙漏里的沙飞快的下沉,灵魂似乎要挣脱身体而去。 我即将失去你,这是我最遗憾的事情。 我别无他求。 除了一样东西…… “沈浊清……”江彩用尽全身力气,扯了扯他的袖子,期待的看着他。 她说:“我喜、我喜欢……” 沈浊清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他睁大了眼睛,眼泪簌簌而下:“我爱你。江彩,我爱你。” 他以为这句话他不会再说出口了,他以为他和江彩的缘分就尽于此了。他以为自己的一条命就能了结一切,但是没想到,江彩替他而死。 我爱你。 当我承认我的爱,我却已经失去了你。 江彩闭上了眼睛,手轻轻地垂下,连呼吸也没有了。 她感到身体非常的轻盈,就像是一片羽毛在风中摇曳。沈浊清在呼唤她,他把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是冰冷的温度。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随后消失了。 我的光…… 整个世界的光。 都消失了。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就像天地初开,我还没有遇见你。 没关系啊,虽然光已离我远去,但至少我曾经那么靠近过你。 虽然……有点不甘心啊。 沈浊清,下辈子让我先遇见你,好么? 沈浊清,我不想…… 不想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