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白月光太子妃她黑化了》 第一章 女眷发往教坊司 皇帝登基了。 皇后不是她。 李樱宁坐在窗前，听着西苑宫墙外传来的隐隐约约的礼乐声，心如止水。 她把目光投向铜镜。 与顾长渊成亲九年，年仅二十四岁的她，却已经眼窝深陷，华发早生，苍老如斯。 这些年，她与顾长渊两看相厌，而今他登基，即将立安庆郡主为皇后。而她这个因家族获罪而被废的太子妃，即将在这荒凉西苑度过余生。 “主子，主子！” 锦书撞撞跌跌跑进来，跪在地上，哭着说，“主子，刚才奴婢在外头听到消息，侯爷和大公子二公子即将被流放。夫人和姨娘还有三小姐四小姐都要被发往教坊司，老的为奴，幼的为妓……” 李樱宁的脸刷的惨白。 她颤抖着声音问：“怎么会？” 在这场夺嫡争斗中，李家因与前废太子顾嬴洵有牵连，被言官弹劾后获罪抄家，李樱宁也被关到了西苑。 她以为只要自己乖乖认命，把位置让出来，顾长渊和即将为后的安庆郡主就会放家人一条生路。 然而，她错了。 错的离谱。 自古成王败寇，他们不会放过李家。 想到年迈的父母，为了宣国征战满身是伤的两个哥哥，年幼天真的妹妹，李樱宁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她冲出西苑，却被两个壮实的嬷嬷拦住。 ”姐姐这是去哪？“ 从嬷嬷们身后，走出一个通体华贵的年轻贵妇。 李樱宁瞳孔微缩：“二妹妹？怎么是你，你为什么没有……” “我为什么没被发往教坊司？”李思瑶掩唇轻笑，“李樱宁，你也太蠢了呀。这么多年，竟然一直把我当好姐妹。难道你真的以为，当年你被当作司寝宫女塞进皇上的屋里，是一个误会吗？” 刚刚登基的皇帝顾长渊，当初还只是个不受宠的六皇子。 十六岁按祖制给他安排司寝宫女的那天，李樱宁进宫给姨母淑妃祝寿，因贪杯多吃了点酒，回去的时候迷了路，迷迷糊糊误入顾长渊的房间，被他当做了司寝宫女。 当庶妹李思瑶慌慌张张的带人寻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六皇子的床上昏睡。 就这样，她名声尽毁，不得不解除了与前废太子的婚事，与不受宠的六皇子顾长渊成了亲，没多久生下一个孩子。 想起过往，李樱宁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难道是你，一切都是你的算计……你算计我？” “不，不仅仅是我。”李思瑶露出残酷的笑容，“当年姐姐是侯府嫡长女，才貌双全，万千宠爱，还是前被废太子的未婚妻，多么耀眼。而妹妹我，却只是个低微的庶女，怎么有能力办到这一切？” “还有谁？是谁帮你？”李樱宁急促的追问。 “唉，姐姐你真不是一般的蠢啊，至今竟没想明白。”李思瑶轻叹，“好好想想，你失利后，谁获利最大？” 电光火石间，李樱宁明白了。 是安庆郡主！ 她是异姓王张高秋的独女。 张高秋以战功封王，西南一带必须要他镇守，如今他兵权在握，连皇室也得小心哄着他。 当年李樱宁失身于六皇子，身败名裂。前被废太子与她解除婚约没多久，便与安庆郡主订了婚事。 只可惜，仅仅一年后，前太子被废后暴病而亡。 自那后安庆郡主一直没有再议婚，直到顾长渊登基为帝，她也一跃成为新一任皇后。 李樱宁万万没想到，当年她以为是误会的一切，都是安庆郡主和自己的二妹在背后算计。 “为什么？” 李樱宁颤抖着质问李思瑶，“我们是亲姐妹啊，你为什么帮着外人害我？” “亲姐妹？不，你我可不是从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李思瑶轻轻摇头，居高临下的，轻蔑的望着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我姨娘一直教导我的话。你看——” 她提起自己身上那条名贵的洒金百褶绣枝蔓纹石榴裙，“从此以后，你拥有的一切，都将属于我。” 李樱宁叫道：“爹和哥哥们被流放，娘和三妹妹四妹妹被发往教坊司了！你何其残忍！” “谁叫他们只爱你！” 李思瑶的神情变得狰狞，充满了怨恨，“你是嫡女，你娇贵，可是你蠢！你怨我？其实都是你自作自受，是你害了父亲和哥哥们！这些年你爱那个被废的太子，不甘心嫁给皇上，总是和皇上闹。你以为都是谁在护着你？为了你，父亲老迈年纪还要上战场，大哥被硬生生斩断一双腿，二哥被敌军的毒箭射瞎了双眼！这些，你可知道？” “不，不会是这样，不会！” 李樱宁浑身颤抖，心如刀绞。 生生咬破了舌尖，血流到唇边。 “就算你蠢，作，他们还是宠着你，纵着你，这是他们的报应！”李思瑶的每一句话，都似一根针，针针扎在她的心头，“这万里迢迢的流放路，他们怎么走？” “皇上为什么要流放他们？？你告诉我！” “因为啊，父亲和哥哥们投敌叛国了！” “这不可能！” “张蜀王说他有，他就有。” “张高秋！！”李樱宁咬碎了牙，“这是栽赃，是陷害！” “是又如何？你去为他们翻案吗？我想，你这么高傲，这么厌恶皇上，肯定不屑于去求他的。”李思瑶扬手道，“把那个小崽子也弄过来！” 两个太监把一个捆的结结实实的男孩提了进来。 男孩嘴里塞满了布，白皙的脸庞憋成了青紫色。 李樱宁目眦欲裂。 “辞儿！”她挣扎，“李思瑶，你要怎么对我都行，不要动我的儿子！” “那可不行哦。” “辞儿是顾长渊的儿子！是皇长子！你怎么敢！”李樱宁相信虎毒不食子，顾长渊与她关系再差，再厌恨她，也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动手。 李思瑶轻笑：“在我看来，如果皇嫡长子是皇后娘娘生的，才算实至名归，对？” 李樱宁呆住：“是安庆指使你来杀我们？” “你现在知道，也晚了。” 李思瑶说着，拿出一只小小的黑色瓷瓶，让嬷嬷把李樱宁的嘴巴捏开，强迫她吃下瓷瓶里的东西。 李樱宁只觉一股辛辣下喉，呛的她伏在地上，剧烈咳嗽。 李思瑶欣赏着她的狼狈模样，说：“这满堂红可不是寻常的药，一瓶价值千金，给你吃，你这辈子也算值了。” “满堂红？” “很美的名字，是不是？”李思瑶微笑者解释给她听，“服药后，你的喉咙，内脏会开始腐烂，你全身的血都会从七窍中慢慢流出来，直到流满了这间屋子，即所谓，满堂红。” 李思瑶说完，用眼神示意两个太监，他们立即把八岁的顾辞绑到条凳上，然后举起板子，一板子对准他单薄的后背—— 小小的顾辞一下子便昏死过去。 “辞儿！！” 李樱宁凄厉的叫了声，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 毒药迅速侵蚀了她的喉咙，向她的体内蔓延。 她跪倒在地，血从鼻子里滴落到了地上，然后是嘴巴，耳朵，眼睛。 大量的血从她体内涌出。 她瘫倒蜷缩在冰凉的地上，眼睛看着条凳上被绑住的孩子。 她的辞儿。 被一板子，又一板子，打的血肉模糊。 李樱宁痛不欲生。 心里的痛，比身体上的痛更痛。 她好恨。 好恨。 若有来世，她绝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 绝不。 血彻底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世界陷入了安静中。 她挥舞着双手，试图去抓住什么，却摸到了一片柔软的被褥。 李樱宁猛地坐起身，昏黄的光线中，淡青色的帐子映入她的眼帘。 第二章 司寝宫女 鼻端萦绕着淡淡的幽香。 李樱宁大口喘了几声，低头看看自己，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瀑布般青丝垂下来，遮住了她的泛着莹润光泽的肌肤。 她慢慢扭头，看向躺在身边的少年轮廓分明的侧脸，心中全都是震惊。 她回到了那一晚。 她刚过了十五岁及笄那天，也是姨母淑妃娘娘的生辰，她与二妹妹李思瑶进宫给淑妃娘娘拜寿，多吃了几杯酒，“误闯”入了六皇子顾长渊的屋子。 而此时的顾长渊刚刚十六岁，依照规矩，被赏赐了司寝宫女。 简而言之，就是教皇子知晓人事的宫女。 依照祖制，每个皇子成年后，都会被安排司寝宫女，引导皇子懂得这些，以便为娶正妃做准备。 灯光昏暗，顾长渊就直接把李樱宁当作了司寝宫女。 原来，这都是安庆郡主和李思瑶的算计。 让她这个侯府娇女，未来的太子妃，顶替了身份低微的司寝宫女，与不被看重被放逐的六皇子在一起。 李樱宁知道，再过不久，她那个亲爱的二妹妹，便会带着一群人，哭哭啼啼的来寻找她这个迷路的长姐了。 顾长渊翻了个身，似乎要醒来。 李樱宁来不及多想，随手抓起玉枕，砰的砸在他后脑勺上，把他砸昏过去。 她一跃而起，顾不上浑身酸痛，抓起自己的衣服迅速穿上，然后离开这里。 在她刚离开不久，一个小宫女犹犹豫豫，羞羞怯怯的朝这里走，心下思忖着，她沐浴的时间久了些，六皇子会不会等着急了？ 听说六皇子性格冷漠怪癖，心思深沉。 会不会很难伺候？ 小宫女心中忐忑不安，慢腾腾挪到门口。 屋里很安静。 借着微光，小宫女瞧见床上隐约躺着个人，便忍着羞怯走上前，刚要开口说话，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哭泣和嘈杂声。 “会不会在这里？” “不会，这是六皇子的院子。李大小姐不会来这里的。” “可是这附近，只有这里没找了，我姐姐喝了酒，对宫里路不熟，万一不小心走到这里了呢？”李思瑶低低的哭泣，“淑妃娘娘，求求您了，您找找我姐姐，否则回去后爹娘不会饶了我。” “别哭了，本宫难道不着急吗？” 一道略威严的声音响起，“同喜，去敲门，问问六皇子。” 当即有太监上前敲门。 小宫女听到动静，看看床上睡着的六皇子，见这里没有其他人值守，只得自己跑回去拉开院门。 “奴婢拜见淑妃娘娘。” 小宫女见到了神情焦急的淑妃，连忙下跪。 淑妃看看她，问：“六皇子呢？” “六皇子……正睡着。”小宫女想到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不由脸颊微红。 “你们这里可来了什么生人？”淑妃略含蓄的询问。 “这……”小宫女有些茫然，迟疑了下，“奴婢没见到。” 李思瑶诧异问：“你没见到我姐姐？她不在屋里？” 她探头张望。 淑妃见了大为不悦，冷冷说：“怎么，你很希望樱宁在这里？” “不，我只是，只是担心姐姐。”李思瑶垂下眼帘，举起袖子擦眼泪。 “这是怎么了？”六皇子身边的管事太监陈洪急匆匆跑过来，“哎淑妃娘娘您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吗？红儿，六殿下呢？” 他问的是司寝宫女。 小宫女红儿回头，红着脸说：“殿下在床上。” 第三章 事儿成了 管事太监忙道：“奴婢这就去禀报殿下，请殿下来见淑妃娘娘。” 他飞奔回屋，小心翼翼唤醒顾长渊。 顾长渊呻吟一声醒来。 好像做了一场梦，梦中的眸子似曾相识。 令他不愿醒来。 他摸了摸后脑勺，隐隐作痛，于是皱眉看向管事太监：“陈洪，怎么回事？外面这么吵嚷？” 陈洪忙说了原委。 顾长渊起身，修长结实的身体上，有些抓痕，掀开的被褥底下，元帕上有一抹鲜艳的红色。 陈洪抬着眼皮瞥见了，霎时心下暗喜，心道这是成了，红儿那小宫女有福了。 只是不知六殿下将来给她什么名分。 陈洪心中思忖着，动作却利落，拿起衣裳，伺候六皇子穿好。 穿戴好衣裳，顾长渊扫了眼床上凌乱的被褥，以及那块元帕，微微吸了口气，下意识问：“她……人呢？” “什么？” 陈洪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忙回：“回殿下，红儿姑娘在外头候着呢。刚才淑妃娘娘叫门，便是红儿姑娘应的。” “红儿？” “就是司礼监为您挑选的司寝宫女，叫红儿。” 顾长渊微怔，沉默片刻后抬脚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看见了那个名叫红儿的小宫女。 模样平庸，神情怯懦。 顾长渊脑中闪过一张娇艳如桃李的小脸，不由眸色黯然。 梦中的一切，终究都是虚幻。 他定了定神，看向淑妃，问：“深夜造访，淑妃娘娘不知有何事？” “本宫打扰到六皇子了。”淑妃娘娘看见这少年穿着一件玄色衣衫，容貌俊美，身材挺拔，双眸如冷星，心下也不由赞叹一声。 宫里十二个皇子，单论容貌，这位不受看重的六皇子却是顶顶拔尖儿的。 只可惜，他生母身份低贱且蠢钝不受宠，着实耽误了他。 随即又瞧见他脖子上的抓痕，淑妃心下了然，便微微笑道，“想来六皇子这里是没什么生人来的。” 顾长渊扬眉：“不知淑妃娘娘说的是谁？” “我姐姐——” “没什么。”淑妃直接打断了李思瑶的话，淡淡说道，“近来宫里不太平，宫门落锁前，本宫带人四处巡视一番，也算是为皇后娘娘分忧。既然六皇子这里没什么事，本宫就去别处了，六皇子早些歇着。” 淑妃领着一群人撤了出去。 顾长渊看着他们走远，慢慢问道：“陈洪，刚才那个穿绿衣的姑娘是谁家的？” 陈洪忙回：“回殿下，那是李侯家的庶次女。淑妃娘娘是侯夫人的嫡亲妹妹，是以侯府的姑娘时常在后宫走动。” “这么说，李樱宁在后宫走丢了？”顾长渊心思极深，只从淑妃和李思瑶等人的神情变化和只言片语中，便得到了正确的结论。 陈洪没功夫细想为什么自家六殿下能一口说出李侯家大小姐的名字，忙说：“奴婢这就去打探看看。” 院中只剩下顾长渊和小宫女红儿。 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红儿垂着头，眼睛看着脚尖，红晕蔓延到了耳朵根，一动不敢动小声问：“六殿下……还需要奴婢伺候吗？” 顾长渊意兴阑珊，冷冷说：“不必了，你回去歇着。” 歇？ 我不累啊。 红儿心里有些纳闷，但是这位传闻中一向性子怪癖的六皇子，此时说话却带了几分柔和，并不像难伺候的样子，红儿也松了口气。 半个时辰后，陈洪匆匆回来，回禀道：“殿下，奴婢打探到了，李侯府的大小姐早已经回到侯府了。” “是吗？” “是呢，真真儿的。许是那位李二小姐与大小姐走散了，一时着急，也是有的。”陈洪笑着回答，“说起来，这位李大小姐可是天仙儿般的绝色，配太子殿下实在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 第四章 身上红痕 眼看着六皇子的脸色阴沉下来，陈洪讪讪的停下了话。 皇帝有十二个儿子，顾长渊是老六，而排行第三的顾嬴洵因是皇后诞下的嫡子，早早便被封为太子。 而今又与李侯府那位娇贵的嫡长女李樱宁定了亲事。 再看顾长渊，生母是宫女出身，自小不被看重，艰难长大。连一个司寝宫女，都是被随随便便塞了个过来的平庸之辈。 同是皇帝的儿子，待遇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 …… 柳枝胡同，李侯府。 李樱宁泡在撒满了花瓣的浴桶中，闭着眼睛，看似在休息，却控制不住的身体微微颤抖。 那梦魇般的一幕，不时在她脑海中闪现，令她心如刀绞。 辞儿。 她的辞儿。 那么个温软懂事的孩子，在她被囚西苑时，每天从门底下塞进来他省下来的吃食。 虽然他小手总是脏兮兮的，却知道娘亲爱干净，吃食用干净的帕子包裹着。 有时是几块糕点，有时是一个鸡腿，有时是干果蜜饯。 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下巴，滴到浴桶里。 顾长渊，你为什么那么狠毒。 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放过。 李樱宁睁开眼，眼底血红一片。 全都得死。 …… “大小姐，该出来了，水一会儿凉了。”丫鬟折袖捧着巾子走进来，轻声提醒。 李樱宁睁开眼，眼底所有的情绪瞬间消散。 她看了眼折袖，淡声问：“折兰和锦书呢？” “她们在外面呢。怎么问起她们了，大小姐沐浴，向来都是奴婢一人伺候的呀。” 李樱宁没说话，半晌，又问：“李思瑶回来了吗？” “二小姐半个时辰前回来的，说是寻不到大小姐，担心您出事，很是哭了一场呢。眼睛肿的像核桃似的。” “她可真是个关心姐姐的好妹妹。”李樱宁慢慢的从浴桶里站起身，有意无意的说了句，“折袖，你的消息挺灵通哦。” 折袖没意识到她话里的深意，立即上前，展开浴巾裹住她的身体，却发现她身上有斑驳红痕，不由迟疑：“大小姐，您这是……” 李樱宁低头看了眼，眼底微沉。 这是顾长渊在她身上留下的。 那个贱种。 “你都看见了？”李樱宁认真问折袖。 折袖点头：“看见了呀，大小姐，您这是怎么弄的？我看看哦……这好像那个……” 她伸手来摸。 李樱宁一把按住她后脑勺，把她摁进浴桶里，由着她挣扎片刻，才把她提起来，冷冷说：“看样子你懂得挺多啊，跟兰苑的小季子暗通款曲多久了？” 兰苑，是李侯爷的妾室宜兰住的地方。 宜兰是李思瑶的生母。 小季子是伺候宜兰姨娘出行的小厮。 李樱宁记得很清楚，当初她无奈嫁给顾长渊的时候，只有折兰和锦书跟着她去，这折袖哭着不肯，说要留下侍奉老父。 毕竟是一同长大的丫鬟，李樱宁心软同意了，还留给了她一笔丰厚钱财。没想到，没过多久，折袖就跟小厮成了亲。 压根没有回家照顾老父亲。 按时间推算，这折袖必定早就跟李思瑶那边的小厮勾搭上了。 折袖呛了水，哭喊着挣扎叫道：“大小姐冤枉奴婢，奴婢向来跟着大小姐，懂什么暗通款曲这种事？” “嘴硬是？那就多喝点水泡一泡！” 李樱宁再次狠狠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她的头按进水里，由着她踢打挣扎也绝不松手。 第五章 婚约是要废除的 直到折袖再也不动为止。 李樱宁松开手，离开浴桶，踉跄几步跌坐到椅子里，手足发软。 有些脱力。 她安静的坐了片刻，直到恢复了力气，才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把身上擦干净，红痕处细细抹了粉遮掩，换上干净睡衣，唤锦书和折兰进来。 两个丫鬟见浴室里到处都是水，不免生气。 “这个折袖，越发懒了，这是怎么伺候的……啊！”锦书走近浴桶，才发现浴桶里的折袖，不由发出尖叫。 折兰也神色骇然，慌忙伸手去拉折袖：“这是怎么了，折袖，折袖！” “别喊了。”李樱宁平静的说，“她死了。” 折兰吓的缩回手。 锦书小心翼翼探了探折袖鼻息，小脸瞬间惨白：“真的没气儿了。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呀?” “我杀的。” 李樱宁并没有打算瞒着这两个丫头。 毕竟她只有一个人，很多事都需要她们。 折兰小声问：“折袖可是犯错了？” “她投靠李思瑶，试图害我，我气不过，就把她按浴桶里了。”李樱宁坦然说，“你们害怕吗？” 锦书顿时立起眉毛：“我就说呢，怎么这些日子，折袖总是往外跑，原来是去兰苑了！这个叛徒，死了活该！” 折兰也点头：“既然如此，她的确该死。主子，是否要禀报侯爷和夫人？” “这点小事，就不必麻烦爹娘了。”李樱宁早已经想好，“锦书，你去二门叫九斤来，让他把人带走处理了。” 九斤是樱苑在二门伺候应答的小厮，年纪还小，但人高马大，人也机灵。前世他为了保护侯府而死，李樱宁决定这一世要护着他性命。 九斤来了，虽只有十三四岁，果然沉稳，见状并不骇然，迅速取了麻袋来，把人塞进去，利索的背走了。 锦书和折兰把屋里收拾干净，浴桶抬去烧掉，不留下一丝痕迹。 但府里忽然少了个大活人，难免还是会有人问起，李樱宁早早与两个丫鬟商议好，统一口径，就说折袖家中老父忽发恶疾，给她银两回去侍奉了。 这样的言辞当然不能让人完全信服。 尤其是李思瑶和小季子。 她们时刻注意樱苑动静，都靠着折袖呢。 何况折袖与小季正打得火热，绝不会不告而别。 他们便暗暗往外打探。 两天后，有人带消息来，说在距离折袖家乡不远处的河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看样子是夜间赶路，失足落水。 当地衙门派仵作验尸，定了案，通知了侯府。 侯府知道后，差人送了些银两给折袖家中，这事儿，也就了了。 处理掉身边的叛徒，李樱宁的心并不能得到平静。 算算时间，顶多再有一年，顾嬴洵就会获罪被废除太子之位，然后得病暴毙，东宫的侍妾全部受到牵连。 重生一次，她虽然及时逃离了顾长渊身边，避免了身败名裂的下场，但她现在身上还有与前太子的婚约。 如果她嫁给顾嬴洵，下场也不会比前世好多少。 婚约是肯定要废的，而看着那个整天在她眼前晃的小毒妇李思瑶，李樱宁已经手痒难耐，恨意滋生，忍到不能再忍的地步了。 既然无法忍，就不必再忍。 临死前那一幕，辞儿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她的心，令她日不能食，夜不能寝，闭上眼，便似有深渊张开大口向她扑来，黑暗瞬间吞噬了她。 她深陷其中，无从挣扎。 每天从梦魇中醒来，浑身的涔涔冷汗，使她的心如铁更冷硬一分。 锦书和折兰日日贴身伺候她，眼睁睁看着她丰润的脸颊，迅速的消减，圆圆的桃子脸变成了尖尖下巴，一双黑瞳越发大而幽深。 似乎一夜之间，她从孩童的圆润娇憨，蜕变成了少女的娇艳清幽。 只是，她眼底的冷意，却仿佛融不开的冰。 两个丫鬟看着她的变化，俱是暗暗心惊。 第六章 少女的蜕变 五月初五，端午。 李侯府的后院一大早便忙碌起来，尤其侯夫人杨氏，天不亮便起来，准备过节的各项事宜。 除了府里过节，她还有一件要紧事，就是教会自己的宝贝女儿裹粽子，进宫献给皇后娘娘。 皇后要举行端午宴，邀请各品级外命妇和王公世家的小姐们。 李樱宁的生母杨氏是侯夫人，早年间被封为一品诰命，如今她的女儿又与太子订了婚事，即将成为太子妃。 可谓是荣耀满身，志得意满。 李樱宁到的时候，杨氏正忙的团团转，指挥家丁婆子和丫鬟们做各种准备。 她回头看见女儿，脸上立即露出笑容，待看清她的穿着打扮，又皱眉：“樱宁，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前几天娘差人给你送去的几套新衣服，你怎么不穿呢？那都是今年京都里最时兴的布料和样式。” 李樱宁一头鸦青长发，只用一根簪子挽着，发髻上除了一粒白色珍珠发钗，别无他物。 身上一件半旧的蓝色交领衫，下身是白底撒绿花百褶裙，足上一双同样半旧软缎绣鞋。 虽端庄雅致，却过于素净。 她长得樱唇琼鼻，肤如凝脂，艳若桃李，原是京都城里有名的小美人儿，最适合明艳的装扮。 两个侍奉在旁的姨娘也都劝说：“大姑娘穿的实在太寡淡了些，哪里是年轻姑娘家的装扮？” “是呢，这身打扮可是埋没了我们姑娘的美貌了。”另一个姨娘笑着说，“何况今儿要进宫拜见皇后娘娘和各宫娘娘们，可得仔细装扮着。” 这两个姨娘，一个姓阮，一个姓陶，都是李侯爷的妾室。 她们曾是杨氏陪嫁来的丫鬟，性情老实，对杨氏都忠心耿耿。三小姐李念姝和四小姐李如意便是她们俩生下的孩子。 至于二姑娘李思瑶，则是白绣姨娘生的。 这个白绣曾经是位教坊司的红人，后被李侯看中赎身带回来。 因这事儿，侯夫人和李侯爷足足冷战了一年多。 直到白绣有孕诞下二姑娘，娘俩儿也始终安分守己，杨氏和丈夫的关系才慢慢缓和。 前世杨氏连同这两个姨娘和三姑娘四姑娘，全都被发往教坊司了。 那个从教坊司出来的白绣姨娘，却因自己生的女儿李思瑶而飞黄腾达，转身攀上了新的权贵。 好在，她又回来了。 一切，都还有挽救的机会。 李樱宁回想这一切，慢慢吐出一口气，微笑道：“娘，我想，如今宫里崇尚节省，我这身打扮，也许是正合了皇后娘娘的心意呢？” “虽是如此，倒也不必如此过分。” 杨氏拉着李樱宁坐下，抚摸她的脸庞，心疼的说：“这才几日的功夫，怎么就瘦成这样？” “天气热了，没有胃口饮食。”李樱宁把脸靠在娘亲胳膊处，娇娇的说，“想吃娘做的荷叶甜汤。” 失而复得的感觉，真好啊。 “好好好，娘忙过这阵子就给你做。”杨氏宠溺的笑着，“这孩子，怎么越发娇气了？这么大了还爱撒娇痴缠着娘。” 阮姨娘抿嘴笑道：“孩子多大了也都是娘的孩子，总要跟娘撒娇的。” 杨氏笑道：“我看三丫头就很好，一向稳重。” “那是夫人没瞧见她那爱淘气时的样子呢，可也气人的很。” “女孩子活泼些好，咱家不学别家，把女孩子养的像根木头，将来嫁人了岂不受欺负。”杨氏抚摸着女儿的柔软头发说。 陶姨娘笑道：“大姑娘是要进宫做太子妃的，谁敢欺负她。” 听到太子妃这三个字，李樱宁心下微冷。 她才不要做劳什子太子妃。 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太子顾嬴洵后来被证实是个变态，更因为他很快就要完蛋了。 更过分的是，在他死的七年后，李家还受到他的牵连被抄家，流放。 李樱宁知道，要挽救李家，当下最要紧的便是退婚，撇清和东宫的一切关系。 可是，在这个当口儿，李家是不可能主动提出退婚的，那样便会得罪了皇后。也违背了皇帝的圣旨。 要退婚，就只能由皇后那边提出。 怎么才能让他们主动退婚呢？ 第七章 最爱跟娘撒娇 李樱宁的目光落在丫鬟端来的糯米，红豆，花生等物上，心下微动。 果然杨氏立即拉着她，笑容满面说：“端午进宫总不能空着手，娘教你裹粽几个五彩粽子，献给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李樱宁暗暗撇嘴。 她才不要讨好老虔婆和小变态。 想到这里，李樱宁立即娇声问：“娘，今天您只带女儿一个人进宫吗？” “是呀。” “把妹妹们也都带上。” 李樱宁此话一出，阮姨娘和陶姨娘的眼神都亮了亮。 她们是姨娘，自然没有出门的资格，而她们生的女儿，也因为是庶出，除非有嫡母带着，否则也是不能随意出门在贵族交际圈中露面的。 贵族女孩儿在其他贵妇面前露露脸，才可能被挑选，许一门好人家。 从前因二姑娘李思瑶嘴甜会哄人，杨氏和大姑娘出门都爱带着她，连宫里也去了许多次。 没想到今儿大姑娘竟然主动提出要带着其余妹妹一起去。 两个姨娘焉能不高兴。 杨氏向来对女儿百依百顺，闻言笑道：“既如此，就带她们一起。阮姨娘，陶姨娘，你们也回去给姑娘们装扮装扮，别丢了咱们李家的体面才是。” “是，妾身们这就去。” 姨娘们兴奋至极，忙着回去了。 没多久，得到了消息的白绣姨娘和李思瑶到正院这边来了。 李思瑶随她娘，是素雅的容貌，穿着一身娇嫩的鹅黄色，越发显得优雅出尘。 她先给杨氏问了安，这才转向李樱宁，关心的说：“这几日，大姐姐清减了许多。” “是啊。”李樱宁摆弄着几片粽子叶，漫不经心的说，“也许是最近犯小人。” 李思瑶一愣，心中不免狐疑。 自从折袖死了，她就始终觉得有些不安。 而往日里总是对她亲亲热热的李樱宁，也变得冷淡了许多。 难道，她察觉到了什么？ “二妹妹？” “啊？”李思瑶耳朵里飘进声音，回过神来，才发现是李樱宁在唤她。 她忙应答：“是，大姐姐有什么事吗？” 李樱宁招手：“你坐那么远作甚，快过来这边。娘教我裹粽子呢，你也过来一起学学，包几个进宫献给娘娘们，讨个好彩头。” 看着李樱宁脸上柔和亲热的笑容，李思瑶心中的疑惑和不安，瞬间烟消云散。 是了，她还是那个天真无脑的千金大小姐，被娇宠着长大，没有任何心计和城府。 可以任由她操控和摆弄。 李思瑶的心咚的落了回来。 她立即露出讨好的笑容，凑到李樱宁面前，殷勤道：“母亲是江南人士，手最巧，会裹各式各样的粽子，我姨娘就什么都不会呢。” 白绣姨娘闻言丝毫不恼，温柔笑道：“太太是大家出生，你姨娘我几岁就被卖了学艺，哪里去学这些东西。你啊，能有太太和大小姐教导着，可是你的福分，好好学着才是。” “我知道啦。”李思瑶露出娇憨的笑容，笨手笨脚的摆弄彩线，“哎，这怎么乱了，我真是什么也做不好。” 又是这副藏拙的德行。 李樱宁早已经见过了她日后的模样，知道白绣姨娘实则多才多艺，手比杨氏更巧。 而李思瑶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粽子也裹的极好，虎头粽子，莲花粽子俱是惟妙惟肖。 在李樱宁嫁给六皇子之后的第二年的端午宴上，李思瑶一鸣惊人，以一个七窍玲珑莲花粽子成功得到蔡国公世子爷的青睐，被娶回家做了侧室，没两年蔡国公和夫人以及世子夫人相继病死，她被顺利扶正，成为了堂堂蔡国公夫人。 再后来，蔡国公投靠顾长渊，助他夺权登基，得了从龙之功。 在李樱宁嫁给顾长渊这黑暗的几年间，李思瑶可谓是步步登天，志得意满。 当年李樱宁心思单纯，只会为这个妹妹高兴。 而今。 一切都不同了。 李思瑶刻意演出来的娇憨笨拙，让李樱宁作呕。 但她把情绪掩饰的很好，依旧亲亲热热的请杨氏教李思瑶裹粽子。 等李思瑶略笨拙的包好粽子，李樱宁手中还是乱七八糟的一堆。 她对杨氏撒娇：“娘，我不弄粽子了，叶子扎手，水把我手指都泡白了。您还是教二妹妹。” 杨氏拿起她的手指，小心翼翼吹了吹，好笑又无奈的叹气：“真是娇气，怪我宠坏了你。” 李思瑶忙说：“姐姐的手是写字弹琴的，哪里能做这些粗活。我把我裹的粽子给姐姐。” “真的吗？”李樱宁眼睛微亮，“二妹妹，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李思瑶腼腆笑道：“父亲常教导，咱们是亲姊妹，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哦？我正发愁下午拿什么献给皇后娘娘呢，你再帮我裹几个样式别致的，好不好嘛？”李樱宁高高兴兴的从自己手腕撸下个绞丝金镯，塞到她手里，“我可不能白叫你帮忙，这个镯子镶了一圈红宝石，最衬你的肤色。” “呀，这可使不得，太贵重了。”白绣姨娘劝阻。 第八章 不能抵御妹妹的撒娇 “我们是亲姊妹，我给妹妹一个镯子罢了，姨娘别管。”李樱宁轻松笑道。 “谢谢姐姐。”李思瑶摸了摸镯子。 这镯子，是大哥李辅承从南疆带回来的，据说是百年前一位极受宠王妃的心爱之物，辗转流传至今。 很是珍贵。 家里两个嫡出的公子和一个嫡出的小姐，都是杨氏生的。两个哥哥对唯一的嫡妹自然是最宠爱。 然而…… 李樱宁想到自己往日里对两个哥哥的态度，心中悔恨至极。 那年大哥巴巴的把镯子带回来，献宝似的送到她面前，却被她嫌弃样式老，完全不知道大哥身上还为此带了伤。 回想大哥失落转身的那一幕，李樱宁的心好痛。 …… 到了傍晚，侯府车马备齐，准备载侯夫人和三位小姐进宫赴宴。 李侯爷被派往外地公干，家中外院的事情，暂时是十九岁的大公子李辅承忙着，至于十六岁的二公子李第尧，正在跟着大儒读书，准备秋天的科举。 李辅承迈着沉稳的步子来到正院，看见嫡妹李樱宁清瘦了许多，愕然之下，正想上前询问缘故，却瞥见那个金丝宝镯被戴在二妹的手腕上，不由眼神黯然。 “大哥！” 李樱宁看见他，立即奔过来，亲热的挽住他的胳膊，“大哥，你上回说要带我去马尾湖钓鱼的，是不是忘了呀？” 李辅承被温软的小姑娘抱住，不由身体微僵。 妹妹她，她竟然抱他？ 她抱自己了！ 天呐！ 李辅承知道妹妹一直嫌自己是锦衣卫十三太保，名声差，杀气重，身上有血腥味，从不靠近自己。 今天她竟然主动抱他了！ 李辅承望着自己的右臂，呆呆的想，这辈子不用洗了。 “大哥？你怎么不理我？”小姑娘仰脸望着他，眼底亮晶晶，脸蛋笑意盈盈。 “哦哦哦，那个……”身居锦衣卫盖世太保第十三位的李辅承，令无数人望风而逃的存在，此时被小姑娘的眼神看着，竟然开始惶惑。 她是不是又要作弄自己呀？ 李辅承又想，作弄就作弄，妹妹高兴就行。 于是他立即点头：“只要妹妹想去，大哥随时带你去。” “明天好吗？” “当，当然。”李辅承结结巴巴的点头。 一直嫌弃他的妹妹主动找他玩，让他有种身在云端的不真实的感觉。 “那现在你带我们进宫。”李樱宁牵着他的手，“哥，听说你骑射超厉害，教教我。” “好，好啊。” “我跟你一起骑马。” “好啊……” 待答应了，他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事儿。 杨氏嗔道：“胡闹。” 宣国风尚，女子以端庄优雅为美，出门都是乘轿，绝不可能猴儿一般骑在马背上。 而皇后娘娘是最厌女子骑马的。 这正合李樱宁的意。 她偏要骑。 只要她一撒娇，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李辅承也会立即去伐木造天梯为她去摘。 何况只是骑马。 于是，李樱宁如愿骑着一匹温顺的小栗马，跟在大哥身边，一路慢悠悠去了皇宫。 看着熟悉的宫门越来越近，李樱宁抓着缰绳的手，也越来越紧。 第九章 她哭了怎么办 李樱宁骑着小栗马，一路引起多少侧目。 如她这般抛头露面的贵族小姐，可是难得一见。 换做前世，李樱宁早如坐针毡，逃回轿子里，再不敢露面。 但现在，她神情自若，坦然的像坐在自己的闺房里。 路人的议论没有进入她的耳中，后面轿子里李思瑶和其余两个妹妹的说话声，她也全然不在意。 此时此刻，她满心想的都是待会进了宫，会不会遇到顾长渊。 那夜匆忙逃离，所有的情绪都被刻骨仇恨包围，她还没能静下心来琢磨，该怎么面对顾长渊。 按照时间推算，现在的顾长渊还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六皇子，完全被太子顾嬴洵及其他皇子们的光芒所遮盖。 不过，前世的这次端午宫宴，她因为和顾长渊出的丑事，被贵族交际圈所不齿和嘲讽，待在家中没有出来。也就无从参与这次宫宴，因此并不清楚顾长渊会不会出现。 但顾嬴洵，也就是她现在的未婚夫，是肯定会在的。 李家的车马轿子到了大宣门，杨氏就有点着急，招呼长子李辅承，让她劝妹妹下马乘轿，否则待会儿消息传到皇后和太子耳中，惹她们不悦。 李辅承回头看了眼妹妹，笑呵呵的拒绝了母亲：“妹妹喜欢就行，别人喜不喜欢，儿子不在意。” “哎呀！”杨氏着急，“你们爷几个实在把她惯的不像样啦！” “皇后和太子不喜欢，又能如何？他们还能退了这门亲事？那倒也挺好。儿子是瞧不上那个太子殿下的。”李辅承傲然说。 他是锦衣卫，属于皇帝的私人武装，并不需要看太子的脸色。 “糊涂话！”杨氏责备。 “妹妹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必定是心情不快。这会儿正高兴，我可不会扫她的兴致。”李辅承坚决拒绝，“母亲看不惯，您命令她不许骑，她准听。” “那，待会她哭了怎么办？” 杨氏虽然责备儿子，但她自己就是第一个最惯孩子的，完全不能招架女儿的金豆子。 “这儿子就无能为力了。” “罢了罢了，你们就胡闹！等你们父亲回来，定叫他捶你们！”杨氏终究没敢去招惹女儿，只放出了一句不是狠话的狠话。 因为李侯爷虽在外威风凛凛，回家见到宝贝嫡长女却如同老鼠见了猫，女儿指东他不敢向西，女儿要星星，他不敢给月亮。 指望他来教训女儿？ 那可是做梦。 穿过大宣门，进入永清门，按规矩不能再骑马乘轿，只能步行。 “妹妹，来，大哥抱你下来。”李辅承跳下马，冲李樱宁伸手。 “哥，我还想骑。”李樱宁赖在马背上，不肯下来。 李辅承笑道：“那行，哥给你牵着马。” 他穿着锦衣卫玄色官服，可以进入后宫。 于是，李樱宁就一路骑着马，来到皇后住的立政殿。 李思瑶殷勤的扶着杨氏的胳膊，笑着说：“大姐姐骑马真好看。” 三姑娘李念姝小声说：“二姐姐该劝着点大姐姐，这是宫里，不比别处，要惹宫里的贵人们不高兴的。” “就是。”四姑娘李如意附和三姐，“二姐姐就会奉承捧着大姐姐，大姐姐犯了错，不但不说，还拍手叫好。这算什么姐妹。” 第十章 痴缠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李思瑶回头，脸上奉承讨好的笑容瞬间消失，狠狠剜了她们一眼。 “好啦，这是小事，没必要姐妹间闹的不高兴。”杨氏开口。 李樱宁耳朵里清晰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从前丝毫不觉得，现在再听着母亲杨氏的话，她才意识到，家里人真的太娇惯她，简直是毫无底线，毫无理由的纵容。 骑着马在宫里走？ 这样没规矩的事儿，连安庆郡主那么骄纵的人都不会干。 而她这么做了，身为母亲的杨氏却只认为是小事。 哎。 这么惯着女儿，真的好吗？ 很快，她骑马进宫的消息就传到了立政殿皇后及太子顾嬴洵的耳中。 “早听闻李侯家这个嫡长女，自小娇惯，在他自己家中也便罢了。进宫也这般，简直没规矩，没教养！”皇后对儿子抱怨，“这样的女孩儿，如何能成为太子妃？” 顾嬴洵喝着茶，温和笑道：“可是，她长得很美哦。” “美顶什么用？不过年，也就消了颜色。再者，以你的身份，将来三宫六院，最不缺的便是颜色好的女子。” “儿子看重的是李侯家的势力。” “也只能这么想了。等她嫁过来，母后替你好好调教她。”皇后的心情好转，“李侯一家子围着她转，只要你娶了她，整个李侯家都能为你所用。这才是最要紧的。你可要好好笼络了那丫头。” “母后放心。”顾嬴洵露出一抹自得的微笑，“她对儿臣很是痴缠，最大的愿望便是嫁给儿臣呢！” “还是本宫的儿子有本事。” 母子俩相视一笑。 宫宴开始了。 李樱宁和妹妹们跟着杨氏，先去拜见皇后，果见顾嬴洵在旁。 他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李樱宁知道，他待会一定会找机会与她私下说话，然后肆无忌惮批评她的装扮，打压她，让她自卑又感激，然后更加崇拜和倾慕于他。 可恨自己前世无脑又瞎眼，竟然痴心于这么个货色。 一定要退婚！ 坚决跟他划清界限！ 果然，宴席开始没多久，顾嬴洵便朝李樱宁使眼色。 换做前世，李樱宁早小鹿乱撞，满心欢喜跟着他去了。 而现在，她安坐不动，稳如泰山，拿着筷子吃菜，跟身边的某个贵女喝酒。 好酒好菜，不比看着顾嬴洵的脸来的舒坦？ 本以为顾嬴洵会就此罢休，哪知他竟然直接走了过来，对李樱宁说：“樱宁，你吃酒吃的脸都红了，出来走走，发散发散。” 众目睽睽，就约她出去走，顾及她的闺名了吗？ 李樱宁捧着腮儿，眯着醉眸，笑嘻嘻说：“你是谁呀，我为什么要跟你出去？你要对我做什么？” 周围的贵妇小姐们，纷纷看过来。 顾嬴洵有点下不来台，就伸手拉她：“你醉了。” 李樱宁踉跄着起身，捂住嘴，神色古怪。 “你怎么了？”顾嬴洵有些诧异。 “我……想吐。” 李樱宁说完，就真的吐了。 完全没给顾嬴洵反应的时间。 吐了他一身。 第十一章 她不够欠打吗 顾嬴洵身上那件新做的华丽袍子，顿时……不堪入目。 他呆住。 周围也顿时乱起来。 “哎呀，大姐姐怎么吐了太子殿下一身？”李思瑶“关切”的声音，及时响起。 杨氏立刻起身过来。 皇后看着儿子呆滞的模样，大为光火，忍不住呵斥道：“不能吃酒，就少吃些。闹成这样，简直丢了李侯的脸面！来人，快去给太子更衣！” 顾嬴洵崩溃了。 他有洁癖的啊！ 这太恶心了啊！ 为什么长得那么好看的少女，也能吐出这么恶心的东西？ 顾嬴洵忍无可忍，干脆把身上衣服都扒光洗了个澡。 等他沐浴过后，重新更衣回来，宴席已经到了尾声。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别说杨氏和两个庶女，就连李思瑶也低着头不吭声。 虽然出丑的是李樱宁，但在外人眼里，她们是一家人，李樱宁出丑，李家其余人也受牵连。 淑妃是杨氏的嫡亲姊妹，也向来宠爱李樱宁这个外甥女，见状连忙打圆场：“小孩子家贪玩，又生的娇弱，难免就醉了。樱宁，快给太子赔个不是。” 李樱宁脸颊酡红，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到顾嬴洵面前。 她已经被喂了半碗醒酒汤，嘴里含了块醒酒石。 看起来是醉的，但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顾嬴洵见她过来，条件反射般后退几步。 李樱宁心中暗笑。 她知道顾嬴洵素有洁癖，而且是很严重那种。她这样当众吐他一身，他心里一定嫌弃死了。 来，让嫌弃恶心来的更强烈些！ 顾嬴洵何止是恶心，想到那满身的味儿，他简直想转身逃走。 但是，魏皇后送了一个眼神过来。 顾嬴洵硬是笔直的站住了，不再后退半步。 不但不后退，还伸手虚虚的扶了把李樱宁，柔声说：“樱宁妹妹不必如此，不过是偶吃醉酒罢了，不是什么大事。无碍的。” 李樱宁大为郁闷。 她还指望顾嬴洵洁癖发作，当场发难，让她下不来台，最好再赏她两巴掌，然后她再羞愤跑走，顺理成章的提出退婚呢。 为什么要忍着？ 为什么不动手打她？ 难道她还不够欠打吗？ 李樱宁恨不得拿着顾嬴洵的手，让他揍自己。 “樱宁妹妹，孤送你去歇一会儿。”顾嬴洵又温柔体贴的说。 李樱宁暗恨。 这个顾嬴洵，为了娶她获得李侯府的支持，还真是豁得出去。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李樱宁的目光在安庆郡主身上掠过。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合理。 想到这里，她带着羞怯，拒绝了顾嬴洵的关心，然后坐回杨氏身边，做沉默乖巧状。 杨氏本来有点心塞，但一看女儿这无精打采的模样，顿时心疼的不行，抚摸她后背，悄声说：“樱樱不怕，没事的。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是宽容大度的人，不会为此挂怀的。” 李樱宁心想，自己这个亲娘也是被家人和丈夫娇宠着，完全没什么心计和城府，空有一副美貌，却被白绣母女俩玩的团团转。 简而言之，杨氏就是个笨蛋美人。 看人只看表面，皇后和太子表现的那么隐忍，她还觉得他们宽容大度。 殊不知，如果眼神能杀人，她已经被皇后和顾嬴洵的眼刀子凌迟一千次。 第十二章 自曝其短 因是端午节，吃饱喝足后，总要有些彩头。 与其他节日相比，皇宫里的端午节过的十分亲民，与民间并没什么不同。吃粽子之前，贵人们也爱玩角弓射粽，斗百草这些小游戏助兴。 宫人呈上角弓，没有箭头的箭，以及粽子。 这个时候，就到了贵族小姐们献粽子的环节了。 都不是空手来的。 贵女们按照身份高低，依次捧着自己亲手包扎的粽子，呈给后妃们看。 先是身份最贵重的公主们。 大宣国的皇帝陛下子嗣繁茂，一共生了三十多个皇子公主，其中虽然夭折了几个，但也还有二十多个子嗣。 除了出嫁的，宫里还有七八个公主，她们按照年龄大小，依次上前。 公主们过后，便是各位王公家的郡主县主了。 安庆郡主身为张蜀王的掌上明珠，排在公主们之后，呈上了一小盘虎头粽子，拳头大一个，粽子中规中矩，但也得到了皇后和妃嫔们一致赞赏，并赏了她葛纱，香囊，扇子等物。 安庆郡主捧着赏赐转身，目光在李樱宁身上一掠而过。 她以为李樱宁必定又是一脸的清高假正经。 没想到李樱宁正撑着腮，笑眯眯的望着她。 这让安庆郡主始料未及，下意识目光躲闪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不免有点恼羞成怒。 她为什么要闪躲？ “臣女听说，李侯家的大小姐不仅才貌双全，且心思灵巧，必然能裹出极精巧出彩的粽子。”安庆郡主笑着对魏皇后说，“臣女手拙，真想见识一番。” 事实上，她早从李思瑶嘴里知道，李樱宁根本不会包粽子，她带来的粽子也根本不是她自己做的。 如果她敢拿别人的粽子当成自己的…… 这可是欺上。 安庆郡主冷笑。 魏皇后果然笑着看向李樱宁，问：“樱宁，你可带了粽子来？” “回皇后娘娘，臣女带了。” 李樱宁起身，捧着一盘粽子上前。 那是一盘小巧的五角粽，用五彩丝线缠绕，粽叶碧绿，十分惹眼。 “呀，好别致的粽子。”淑妃娘娘抢先为自己外甥女叫好，“本宫就不爱那些大粽子，这样小巧精致的，两三口一个，正经合适呢。粽子这东西，不易克化，用多了可不好。” 这话是摆明了嫌弃安庆郡主献的粽子。 安庆郡主暗暗撇嘴。 夸，使劲夸！ 现在夸的越狠，待会就打脸的越清脆！ 魏皇后笑道：“果然好精巧的粽子，没想到樱宁这般手巧。赏——”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不过……”李樱宁大大方方的说，“臣女向来嘴笨手拙，姨母也知道的，只是不想让臣女难过。这粽子……其实并不是臣女裹的。” 安庆郡主呆住。 这怎么跟她想象的剧情不太一样？ 她怎么当众承认了？ 这样的场合，贵女们都铆足了劲展现自己贤惠灵巧的一面，怎么她反倒自曝其短？ 她不要面子，不在乎贤良名声的？ 这让安庆郡主几乎就要从嗓子眼冒出来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憋的她难受至极！ 第十三章 吃吧 魏皇后也有些诧异。 这李樱宁跟她印象里的李侯嫡长女不太一样啊。 她向来是最痴缠太子，掐尖要强，装模作样，爱在人面前表现自己的。虽长得好，却一眼看去便是个愚笨无脑的女孩子。 怎么今天竟自己承认不会包粽子？ 魏皇后朝李樱宁多看了眼，不紧不慢问：“既如此，你这粽子又是谁做的呢？” “回娘娘，这是臣女的二妹妹做的。”李樱宁回头看了眼李思瑶。 李思瑶忙站起身。 她下意识瞄了眼安庆郡主。 安庆郡主脸色不大好看。 原本今天她们俩做好了局，李思瑶在家怂恿李樱宁用她做的粽子献给皇后，然后再让安庆郡主拆穿，让李樱宁颜面扫地。 没想到，她竟然自己抢先承认了。 让她们措手不及。 魏皇后见只是李侯家的庶女，顿时没什么兴致，便随意让人赏了点东西打发了。 粽子都献了出来，接下来就是射粽了。 皇后笑道：“今儿本宫准备了彩头，你们可要认真些。” 粽子摆好，众人依次拿角弓上前射粽。 “太子哥哥也来试试。”十二公主是皇后嫡出，与太子同胞兄妹，关系最为亲密，自己没有射到，不太高兴，就拉着太子，原因是她看中了彩头里面的一只凤头簪。 顾嬴洵的鼻端还萦绕着自己浑身的味儿，站姿都下意识离李樱宁三尺远。 但他依旧保持着温润大气的太子气度，笑着拿起角弓，说：“孤若射不中，十二妹妹可别生气。” 他举起角弓，瞄准粽子。 嗖。 箭飞出去，精准的射中了一个硕大的虎头粽子。 因为大，目标面积多，所以容易射中。 而这个被淑妃娘娘嫌弃的大虎头粽子，正是安庆郡主裹的。 安庆郡主见状，眼底闪过一抹喜色。 顾嬴洵却显得有几分遗憾。 他原本想射李樱宁的那个五角粽来着。 “哇喔，太子哥哥太厉害了！” 十二公主拍手叫好，奔过去拿起那个粽子，拆开了送到顾嬴洵面前，“太子哥哥把粽子吃了，那个凤头钗，就是我的啦！” 顾嬴洵有点为难，朝李樱宁看。 刚才他已经对李樱宁表现的很嫌弃，这会儿若再去吃安庆郡主的粽子，担心李樱宁会因此生气。 换做从前，李樱宁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亲眼看见安庆郡主暗箱操作，把自己的粽子摆在前面。 既然她那么想嫁给太子，想当太子妃，这不得成全她？ 李樱宁早已经在心里模拟好最适宜的倾慕讨好的笑容，在顾嬴洵看过来的时候，立即向他展露。 吃。 我很大度的。 我那么喜欢你，绝不会生气。 顾嬴洵果然放下心来，就着十二公主的手，吃了一口粽子。 安庆郡主微微抬起下巴，瞥了眼李樱宁。 “得意什么！”李念姝气不过，小声安慰长姐，“大姐姐别生气，不就吃了她一口粽子？终究你才是未来太子妃呢！” “未来如何，可还不好说呢。” 安庆郡主竟听见了，当场怼回来，她压低声音说，“你以为太子殿下真的喜欢你吗？他才不喜欢你！他是被迫的！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为了他好，就不应该逼他娶一个不爱的人！” 第十四章 花生和核桃 李樱宁老实的，甚至有点呆的点头：“郡主说的太对了。” 杨氏身为长辈，眼看宝贝心肝被欺负却不懂回击，心里气的不行，拼命给几个庶女使眼色，让她们帮腔。 然而，没等她们开口，那边就传来了惊呼声。 “太子殿下！” “殿下怎么了？” 安庆郡主听到惊呼，心里一惊，慌张的回头，看见太子脸上出现红色的斑块，整张脸犹如馒头一般，快速的肿了起来。 十二公主哭着喊皇后：“母后快来看看，太子哥哥好吓人啊！” 皇后就这么个儿子，眼珠子似的，不能承受丁点闪失，几乎当场昏厥过去。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她撕心裂肺吼道，“传太医，快传太医来！” 等太医急匆匆赶来，顾嬴洵整张脸几乎变形，喉头肿大，没法顺畅的说话和呼吸了，只能躺在床上不断吸气。 像一条肿了的溺水的鱼。 太医有经验，只看了一眼，就立即询问：“刚才太子殿下可是吃了什么？” 众人心头明镜似的。 太子殿下可是当众吃了口粽子的。 而那个硕大的虎头粽子，不就是安庆郡主献上来的？ 安庆郡主的脸瞬间变了，急声说：“粽子是我亲手裹的，干干净净，我自己也吃过了的！” 是啊，她也吃了，怎么就好端端的呢？ 太医沉吟：“皇后娘娘可还记得，太子殿下年幼时，也有过一次这样的情形？” 魏皇后一愣，随即醒悟：“是了，是有一次。那次是食了花生的缘故。” “正是如此。太子秉性不适花生这种东西，食用了就会这样，严重的话，可能会……” 太医没说下去，太子此时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魏皇后眼底喷火，厉声道：“安庆，你安的是什么心？太子不能食用花生，众所周知！你竟然在粽子里放花生害太子！” 安庆姬惊惧交加，扑通跪下：“臣女冤枉！臣女知道太子殿下不能用花生，怎么敢放花生？不信娘娘让人检查臣女这些粽子！” 查过之后，里面并没有花生。 十二公主咦了一声，手指捏了一点碎屑：“这是什么？” “那是核桃。”安庆郡主回答。 太医眼睛一亮：“正是这个了！” “怎么会？”安庆郡主大吃一惊，“不是花生吗？我这是核桃啊！” “核桃和花生都是一样的。”太医转身对魏皇后说，“臣这就给太子殿下诊治，皇后娘娘不必担心，虽凶险，及时对症治疗的话，殿下会转危为安的。” “有劳了。”魏皇后虽松了口气，心里却对安庆大为恼怒。 安庆面如死灰。 宴席不欢而散。 啪！ 安庆郡主把李思瑶拉到僻静处，劈头就是一耳光，打的李思瑶脸颊火辣辣，耳朵嗡嗡作响。 “是你说，太子殿下喜食核桃，我才会在粽子里加入这些！”安庆咬牙切齿，“李思瑶，你敢害我？” 李思瑶眼眶含泪，哽咽道：“这真的不怪我。郡主让我向李樱宁打听太子殿下的喜好，我打听了，李樱宁她就是这么说的啊！” 第十五章 太子哥哥好可怜 安庆郡主压根不信她的鬼话：“太子殿下根本就不能吃核桃，李樱宁怎么可能说殿下喜欢吃这些？” “可，这确实是她说的啊！”李思瑶急得直哭，“我不可能记错的，我真是要冤枉死了！郡主，难道你不信我吗？” “发生这种事，叫我怎么信你？”安庆郡主冷笑，“毕竟，你们才是亲姐妹，别是你们来合起伙来害我？” 李思瑶当场举起手：“我李思瑶若是有丝毫害郡主之心，叫我终身不得嫁，不能善终，不得好死，嗓子长疔，舌头烂疮！” “好了，发这些毒誓干什么，没得恶心人！”安庆郡主烦躁的挥挥手。 她心里也相信，李思瑶不会害她。 李思瑶哽咽：“一定是李樱宁察觉到了什么，见我打探，就故意告诉我这些，好害了我！”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如果她要害你，为什么还敢用你的粽子献给皇后娘娘？她就不怕因此牵连到整个李侯府？”安庆郡主冷笑，“再者，连皇后娘娘尚且不知太子殿下不能食核桃，怎么她能知道？” 李思瑶语塞，讷讷说：“既如此，她为什么要说太子殿下喜欢核桃呢？太子殿下分明从未食过核桃。” “许是她记错了，又许是你听差了！” 安庆郡主越发的恼火，“你给我办事，就这样不尽心！上次司寝宫女的事情，就没能成功！现在又彻底得罪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你叫我怎么办？我还有什么指望？” 她说着就红了眼圈。 李思瑶连忙安慰：“郡主别着急，不论是身份还是容貌才情，您都不比李樱宁差，您才是实至名归的太子妃人选！” “你现在说奉承话有什么用？”安庆郡主怒道，“发生这种事，皇后娘娘不会再待见我了！即便李樱宁出了什么丑闻，太子妃这个位置，也轮不上我了！” “倒也不见得。” “你有什么主意？” “不管皇后娘娘怎么看待郡主，只要太子殿下喜欢郡主，愿意娶郡主，那就行了。” “太子哥哥自然是喜欢本郡主的！” “就是，太子殿下也是被迫与李樱宁定了亲事的。”李思瑶忙附和。 “太子哥哥真是太可怜了。”安庆郡主心疼万分，“哪个男人能忍受婚后每天对着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李樱宁这个贱婢实在太自私了！也不知太子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不如趁着这会儿，郡主去看看太子殿下？不管如何，也得分辨分辨，不能让郡主和太子殿下误会了。” “是呢，我也想去。但是……” “我刚才瞧见李樱宁去那边了。”李思瑶轻声说。 “这个贱婢，总是要缠着太子哥哥！”安庆郡主气急跺脚，“李思瑶，你去，把她弄走！不许她靠近太子哥哥！” “郡主放心，我这就去把她哄走。我们一走，郡主就过去。” “我知道了，你快去！” “好。” 李思瑶果然走出去，正看见杨氏在两个庶女的陪同下，慢慢走着。 “母亲。” 李思瑶迎上前，关切的问，“怎么不见长姐？” 第十六章 上火了 “她去见太子了。”杨氏不高兴的说。 即便傻白甜如她，也看得出来，太子只是看重侯府的兵权，偏生自己的女儿却上赶着倒贴，让杨氏满心不是滋味。 李思瑶柔声说：“时辰也不早了，不如让女儿去请姐姐过来，咱们一同回府。” “也好。” 杨氏笑着对其余两个庶女道，“你们二姐姐向来乖巧体贴，又稳重。若你们大姐姐能有她一半，我也就不担心了。” “母亲，我倒觉得大姐姐好。”三女儿李念姝扶着她，边走边说。 “就是，二姐姐哪里比得上大姐姐了。” 李思瑶私底下对她们如何，她们可是清楚的很。 虽然外人都说大姐姐清高，目无下尘，但实际上，她对人是真心实意的。 李思瑶已经走远，没有听见她们的说话。 她来到太子暂且休息的房间，刚到门口，就看见李樱宁不紧不慢走了出来。 “大姐姐。”李思瑶连忙迎过去，笑着说，“母亲正等着你呢。” “知道了。”李樱宁微笑，“二妹妹怎么到这里来了呢？” “我见母亲担忧，所以过来瞧瞧。”李思瑶的眼睛朝不远处瞄了眼，“那个，太子殿下好些了吗？” “好多了。” “那就好了。”李思瑶挽着她，边走边问，“对了，大姐姐，之前你不是说，太子殿下喜欢吃核桃吗？” “你是听错了，我说的是白桃芙蓉糕点。” “啊。” “你是不是听见一个桃字，就以为是核桃呢？” “是……的。”李思瑶笑容苦涩。 难道真的是她听错？ 那一巴掌挨的可真够冤的。 姐妹俩与杨氏等人汇合后，便坐上马车出宫去。 这次李樱宁没有再闹着要骑马，坐在马车里，靠在窗户边上，嘴角虽含着笑意，眼底却冷清清的，幽深不见底。 马车走出大宣门的时候，与几匹马迎面而过。 领头的少年一身玄色衣衫，一头黑发用银冠高高束起，剑眉星眸，薄唇微抿，神情冷酷，气质高贵。 当真是面如冠玉的美少年。 这样的少年从身边路过，换做任何女子都要多瞧几眼的。 但李樱宁只看了一眼，便脸色陡然苍白，身子摇摇欲晃，手指不自觉死死抓住马车窗沿。 临死前那一幕，那直达灵魂深处的痛，那些落在辞儿身上的每一个板子。 都令她刻骨难忘。 顾长渊。 我李樱宁这辈子与你不死不休。 李樱宁迅速放下马车帘子，闭上眼睛，不再看，强迫自己不去想。 “大姐姐，你怎么嘴唇破了？”三妹李念姝的话，让其余两个姊妹也都看过来。 李樱宁伸手一摸，这才发觉自己咬破了嘴唇。 她拿帕子轻轻拭去血痕，云淡风轻笑道：“没什么，天热，燥的很，许是上火了。” 姊妹们不疑有他。 众人回到侯府，刚落座，没等喝口茶，就听到宫里传出来的石破天惊的消息。 “什么？”杨氏大惊，嚯的站起身，瞪着报信的管家媳妇，“你说安庆郡主和太子殿下……他们搅合到一起去了？” 第十七章 绑定 管家媳妇也是惊犹未定：“周管家从宫里太监那里打探的消息，不会有假。” “快去找大公子回来！” “是，奴婢这就去。” “天爷啊！” 杨氏扶着额头坐了下来。 四姊妹都在旁，听了这个消息，神色各异。 李思瑶心里虽有数，但也没想到安庆郡主竟然做的这么绝，为了做太子妃，连自己的闺阁清誉也不要了。 这个法子虽奏效，代价可也太大了。 李思瑶下意识看了眼李樱宁，见她神色怔怔，眼底似乎还含着一汪泪水，心里不由得又畅快起来。 平日里那么得意，眼看着就要做上太子妃啦，这下好了，太子妃的位置泡汤咯！ 李念姝和李如意震惊之余，都忙着去安慰大姐姐。 李念姝一脸笃定：“这事儿不见得是真的。” “安庆郡主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儿，怎会不顾体面做出这种事？”李如意年纪虽还小，说话却有理有条的，“我觉得一定是有人造谣生事，姐姐千万别信。” 杨氏看见女儿的模样，心疼的不行，忙过来搂住她，哄着说：“一会儿你大哥回来，便知真假。若是假的也就罢了，若是真的，咱们李家绝不能凭白吃了这个亏！” 李樱宁把头埋在杨氏怀里，泫然欲滴，心里却乐开了花。 终于把顾嬴洵这个瘟神和安庆郡主这个毒妇绑定到一起了。 不枉她费了一番心思。 没多会儿，丫鬟说大爷回来了。 李辅承还穿着锦衣卫的官服，就急匆匆大步走进来，神色阴沉，待看见妹妹趴在母亲怀里哭泣，更是大为恼怒。 “承儿，怎么样？”杨氏急声询问，“你打听了不曾，事儿是不是真的？” 李辅承看了眼妹妹。 杨氏急躁：“你倒是快说呀，就别顾及着樱宁了，她早晚还不得知道？” 李辅承这才开口：“我才从宫里出来，事情呢，确实是真的。” “到底怎么回事啊？”杨氏惊怒交加，“安庆郡主好歹也是王府贵女，怎么敢做出这种事来？她不想嫁人了不成？怎么就巴巴的爬到太子的床上了？” “母亲。” 李辅承提醒杨氏，当着几个妹妹的面，别说这样话。 杨氏气道：“等你爹回来了，只怕要气昏过去！” 李辅承眉头紧皱：“具体的情形，儿子也不是太清楚。只说是太子殿下主动愿意的。” “难道安庆郡主是被迫的？那张蜀王还不气死？” “是呢，我回来这会儿，听说张蜀王已经闻讯赶进宫了。” “呵呵！”杨氏气的笑起来，“上梁不正下梁歪！张高秋不是个好东西，又能教养出什么好女儿来！” “母亲，事儿既然已经出了，只生气也没用。需要想想该如何是好。”李辅承道。 “还能怎么办？让太子收了她做妾！” “这，恐怕蜀王不能答应。” “他不答应能怎么样？太子已经与我家樱宁定了亲事，再过几个月就大婚了，他难道还想让樱宁给他女儿让位？” 第十八章 死的活该 李樱宁立即委屈万分的说：“母亲，大哥，我不要做妾。” “不做不做，绝对不做。”杨氏立即搂住她，百般安慰，“我们樱樱怎么会给人当妾呢。咱们李家的女孩子，都不可以给人做妾。” 其余三个女孩子闻言相互看了看。 李思瑶神色不变，另外两个却都面露欢喜之色。 她们是庶出，身份不如大姐，对未来的婚事，也不敢有太大期待。 但既然嫡母这么说了，将来自然也不会委屈了她们。 只是大姐姐才出了这件事，她们欢喜过后，也就很快掩了喜色，改为担忧起来。 李辅承阴沉一笑：“想让我李辅承的妹妹做妾，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能耐。妹妹纵然是不嫁，也决计不可能！” 他看向李樱宁，问：“妹妹，你只要给哥一句话，你是想嫁太子，还是不想嫁。” “我想不想的，有用吗？” “自然有用。若妹妹非嫁不可，即便是蜀王的女儿，也得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若妹妹不嫁，那就好办了。” 李樱宁强忍住急切的心情，认真努力纠结的想了半晌，才委屈的说：“既然太子殿下中意的是安庆郡主，我也不想去跟她争，没意思。这个太子妃，我不做也罢。” “樱宁，你想清楚了？”杨氏问。 “嗯！” 李樱宁使劲点头。 “太，太好了！”杨氏喜极而泣，抱住她，“你能想明白，娘真是太高兴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要的是李家手里的兵权，而非喜欢李樱宁。可李樱宁就是喜欢太子，非他不嫁。 李家上上下下都宠着她，也就应了这门亲事。 如今李樱宁自己开口说不嫁，那就好办了。 李辅承的脸色也由阴转晴：“妹妹在家好好歇着。纵然不做这劳什子的太子妃，张高秋父女俩如此算计咱们李家，太子始乱终弃。这个亏也不能白吃了。哥给你出气！” “大哥！”李樱宁叫住他，“我不要你替我出气。” 李辅承愣了下，随即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之色，但还是笑道：“那等爹爹回来，让爹爹给你出气。” 他还以为妹妹是嫌弃他锦衣卫的名声不好。 但重活一世的李樱宁怎么可能还嫌弃这几个把自己视若珍宝的亲人？ 她唾弃厌恨前世的自己。 清高，自私，固执，死要面子活受罪。 最后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辞儿，害了父母兄长和妹妹们。 最后落得那样下场，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冤。 死的活该。 但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便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立即挽住大哥的胳膊，笑道：“我也不要爹爹为我出气。大哥，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马尾湖钓鱼？我可等着呢。” 李辅承受宠若惊，忙说：“明天就去，可好？” “大哥明天休沐吗？” “只要妹妹喜欢，大哥随时都可以休沐。” “那大哥若是被扣俸禄，我可不赔哦！” “哈哈。” 李辅承被逗笑，心情瞬间畅快起来。 什么太子，什么安庆郡主，都见鬼去！ 他要带着妹妹去钓鱼啦！ 第十九章 迎合 李辅承原本紧张又担忧，妹妹会因为太子和安庆郡主的事情而伤心难过，没想到她竟主动要出去玩。 曾经，李辅承很期待带妹妹出去玩，让那些同僚们看看，他也是有温软可爱的妹妹的。 但他几次邀请，都被李樱宁毫不客气拒绝，并当着他的面直言，锦衣卫名声不好，做了不少恶事，太子殿下不喜欢。 从那以后，妹妹出门的时候，李辅承就尽量不出现在妹妹面前，以免她不高兴。 如今她三番两次主动要他带她出去玩，不管她打着什么主意，乐昏头的李辅承都不会在意了。 他一面差人送信给在外公干的李侯爷，一面忙着打点车马预备带妹妹出门。 李樱宁又说：“大哥，带二妹妹也一起出去玩？” “当然可以。” 李辅承知道，她与二妹妹向来关系亲厚，二妹妹又嘴甜会哄人，因此妹妹但凡出门，都要带着她。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三妹妹四妹妹只能留在家里了。 她们两个早已经习惯了，虽然心里不免失落，但也只是无奈的笑笑。 谁叫她们是庶出，不会八面玲珑的讨好，她们的姨娘也不如白绣得宠呢。 李思瑶刚露出得意喜色，就听李樱宁又说：“三妹妹四妹妹也去。” “她们也去？” 李思瑶诧异之下，不自觉的反问，待说出口才觉得不妥，忙改口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咱们姊妹们又能一起玩了。” 李念姝和李如意都受宠若惊，今儿刚带她们进宫赴宴，明儿又要带她们游湖，大姐姐好像……对她们很不一样了。 不仅如此，大姐姐整个人看起来，也也似乎与从前不同了。 为什么呢？ 若换作从前，大姐姐那么爱慕太子殿下，一旦得知他和安庆郡主的事情，不闹的天翻覆地，是决不罢休的。 可现在，她却平静的像在听别人的事情。 不仅她们，候府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害怕她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整个晚上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 李樱宁能察觉到府里这种气氛的变化。 以前她从来没有意识到，她一个人的情绪，就可以左右整个候府。 又或者说，她意识到了，却从不曾在意。 她没有在意这些最关心爱护她的人，却为了个顾赢洵和顾长渊这两个男人，葬送了家人和自己的一生。 那些过往，是她不敢回想的蚀骨之痛。 …… 五月初六，天清气朗，微风，正适合出游。 在两个丫鬟的殷殷期盼的眼神中，李樱宁换上了最喜欢的漂亮裙子。 看着镜子里容颜娇美鲜妍的自己，步摇轻晃，眼眸如水。 她有些恍惚。 “大姑娘还是这么打扮最美。”锦书抿唇笑着说，把一朵花簪在她鬓角边。 “谁说不是呢，咱们姑娘是娇艳如芙蓉般的容貌，最能压得住明艳大气的装扮，太子殿下没有眼光，偏喜欢素静雅致的，姑娘何必要迎合他，反失了自己的特点。” 折兰伶牙俐齿的说。 李樱宁摸了摸自己凝脂般的脸颊，微微笑道：“没错，从今儿往后，我不会再迎合任何人的喜好而改变自己。” 李辅承早早在门口备好车马候着，看到妹妹缓步而来，身穿一袭石榴红洒金长裙，头戴金钗，眉长入鬓，明艳如桃李。顿时眼睛发亮，啧啧赞叹：“这才是咱们李候府的嫡长女该有的模样呢！” 第二十章 来小树林 李樱宁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笑吟吟问：“大哥，好看吗？” “好看，好看，简直太好看了！”李辅承满眼放光，赞不绝口。 李思瑶和三姑娘四姑娘也走了出来。 李思瑶与她姨娘白绣一般，都偏爱雅致素净的打扮，今儿也不例外，穿着一条白底淡蓝碎花裙，头上白玉簪，耳朵上挂着银杏叶状耳钩，笑容恬淡，姿态雅致。 但当她看见李樱宁的打扮，不由微怔。 自从爱上太子殿下，她就照着太子殿下的喜好打扮，尽量往雅致的方向穿戴，怎么今儿打扮的这般明艳华美？ 莫非是因为太子和安庆郡主的事情，受了刺激？ 定是如此。 打扮的如此娇艳，她就不怕太子殿下见了更加不喜？ 心里虽不屑，但当李思瑶看见大哥的注意力全都在李樱宁身上，心里又不免酸溜溜的。 众人各自上了车马。 李辅承准备了一辆大马车，足够容纳姊妹四个。 他虽偏爱自己的嫡亲妹妹，但也不会亏待其余三个庶妹。 姊妹四个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街上的景致，尤其三姑娘四姑娘，难得出门游玩，都兴奋不已，一路上叽叽喳喳。 李思瑶烦不胜烦，但当着李樱宁的面，又不好发作，一路忍的十分辛苦。 到了马尾湖，李樱宁下了马车，才看见已经来了几个贵族少年。 这几个都是李辅承的至交好友，平日里形影不离，李樱宁与他们也颇为熟悉，因此见了并不奇怪。 他们有的在湖面泛舟钓鱼，有的在湖边架起炉子烤肉，香味顺着湖面上的微风送来，让人的心情和食欲都得到振奋。 李樱宁虽喜欢这里，但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游湖那么简单。 她回头看了眼李思瑶，笑道：“二妹妹下车当心些，别摔着。” “谢谢姐姐关心，我小心着的。”李思瑶虽不解她这莫名其妙的关心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扶着丫鬟的手，小心翼翼下了车。 李樱宁笑了笑，深深吸了口湖面新鲜的空气，正准备去看看钓鱼那边的情形，迎面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樱宁！” 太子顾嬴洵神情急切，“樱宁，我有事与你说，你随我到这边来。” 他说着就拉李樱宁的手腕，朝不远处的小林子走去。 李思瑶等三个女孩都惊呆了。 李念姝和李如意是震惊于太子对姐姐如此粗鲁，当众就要拉她走。李思瑶则诧异于太子为什么忽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他还要挽回李樱宁？ 他这么做，打算置安庆郡主于何地？ “大哥！”李樱宁大喊。 李辅承正与朋友说话，闻言回头一看，顿时大怒，冲过来把李樱宁拉到自己身后，强压怒气，冷冷道：“太子殿下未免过于无礼了！” “孤与樱宁有几句话说。” 顾嬴洵皱眉。 “有话就在这里说。”李辅承毫不退步。 “樱宁是孤的未婚妻，未来的太子妃，怎么，孤想与她单独说几句话，也不行？”顾嬴洵沉下脸。 第二十一章 你做侧妃 毕竟他是皇太子，虽然对方是锦衣卫，好歹也得对他尊重些。 李樱宁从李辅承身后探出头，小声说：“大哥，要么，就让我和太子殿下说几句话，无妨的。” 周围不少人呢，这里在湖边，视野开阔，太子也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李辅承皱眉沉吟：“那好，大哥就在那边，你有什么事，随时喊大哥一声。别说太久，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已经去信告知父亲，等父亲回来，自会向主上请旨解除婚约。 “我知道，谢谢大哥。” 李樱宁从他身后走出，面对着顾嬴洵，“太子殿下有话请讲。” 顾嬴洵朝李辅承和李思瑶等三姊妹看，李辅承虽不情愿，也只得先带三个妹妹走开一些。 他们一走远，顾嬴洵立即去拉李樱宁的手。 “樱宁，你听我解释。“ “殿下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李樱宁轻轻抽回手。 “是我太着急了。”顾嬴洵拿出一方雪白无尘的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这一晚上有多着急。” “殿下急什么？” “那件事……你听说了吗？”顾嬴洵支支吾吾问。 “如果殿下说的是安庆郡主的事情，我倒是听说了一二。”李樱宁慢慢垂下了头。 不论在顾嬴洵看来，还是在不远处紧紧盯着这边的李辅承和几个姊妹眼中，她这个模样，都是委屈又难过的。 顾嬴洵忙说：“樱宁，昨天我吃错了东西，病了，你是知晓的。你走之后，我正睡着，那个安庆不知怎么跑进来，自己爬到了我的床上……等我醒来，就发现……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傻眼了！” 李樱宁吸了吸鼻子，心想，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知道呀！ 我特意给你准备的催情药，能不管用吗。 顾嬴洵以为她哭了，急急解释：“樱宁，我心里只有你，从不曾喜欢过安庆，你得相信我！” “可是，”李樱宁委屈的说，“你和她都那样了，你叫我怎么信你？” “那只是个意外，都是安庆用的心计！”顾嬴洵握住她肩膀，“樱宁，我只喜欢你一个人。难道你不信我吗？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得相信我，我一定会娶你，给你幸福的！” “娶我？”李樱宁抬头，“那殿下要怎么处理安庆郡主那边的事情呢？” “昨晚上，张高秋就跑进宫闹了一通，父皇母后对他好一阵子安抚。唉。”顾嬴洵叹气，忧愁的说，“樱宁，你知道的，西北那边还需要张高秋，没有他不行的。朝廷为难，我也很难……” 他露出忧郁的神情。 若是前世的自己，李樱宁必定会心疼的立即安慰他，不但什么都答应他，还会反思自己，然后想办法帮他。 现在李樱宁却只想笑。 她甚至可以猜得出，接下来顾嬴洵会说什么。 果然，顾嬴洵又为难又难过的接着说：“樱宁，你能理解我的难处的？我就不得已娶了安庆，也只会晾着她，不会正眼看她。我答应你，你做了我的侧妃，以后我们依旧可以双宿双飞，将来我若登基，你便是那独一无二的皇贵妃，我也不会给安庆留下孩子的。只有咱们的孩子，才可以……” 第二十二章 鱼和熊掌都要 “殿下是要我做侧妃吗？”李樱宁仰着脸，露出天真又难过的表情，“可是，殿下为什么不让安庆做侧妃呢？” “樱宁，你要乖，要理解我的难处的。”顾嬴洵眉头紧蹙，“难道你就这么在意一个太子妃的名分吗？你爱的是我这个人，还是我的太子的身份呢？樱宁，你从来也不是这般庸俗的女人。在我心里，你如同深谷幽兰那般高雅，如出水芙蓉那般不染尘埃。俗世的名分，荣华，你都绝不会放在眼中。我就是爱你这朵高洁的奇葩。” “……” 李樱宁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自己朝他翻白眼的冲动。 这小变态还真是啥都想要。 她幽幽叹气：“可是，我爹爹娘亲是不会允许我做侧妃的。”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啊。只要你坚定你的心意，谁也不能阻碍你追求自己的幸福！你不要被世俗的偏见和你父母的权威所控制啊。那样你还是你吗？” “唉。” 李樱宁低下头，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 一直密切关注这边的李辅承顿时坐不住了。 他立即过来，看到妹妹眼睛红红，气的恨不得一把掐死顾嬴洵，当即冷声说：“该说的也都说了？妹妹，咱们走，大哥带你去坐船钓鱼。” “嗯。” 李樱宁乖乖跟着他走，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眼顾嬴洵。 顾嬴洵被她那双欲语还休的泪汪汪的眼神击败，冲动之下，开口说：“李侍卫，不介意孤也一同登舟游览？” “介意！” 李辅承毫不客气说。 “大哥……”李樱宁开口，“难得殿下来这里，就让他一同坐船。” 李辅承见妹妹眼泪汪汪的，哪里还舍得拒绝，只恨自己碍于身份，不能一刀宰了这个欺负妹妹的混账东西，只得悻悻然的默认了。 顾嬴洵跟着来到船上。 李樱宁登船时，看到李思瑶朝这边张望，便笑问：“二妹妹来吗？” “我可以吗？”李思瑶惊喜。 她早早看到船上有大哥的好友，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徐迟在，想过去又顾忌着矜持，听见李樱宁主动唤自己，如何不乐意。 “当然，咱们是姊妹嘛，有什么不可以的。快来。”李樱宁朝她招手。 李思瑶立即奔过去，同时不忘回头瞥了眼三妹妹四妹妹：“你们两个待在这里！” 船虽不小，但显然人越多越拥挤。 此时，船上除了一名船夫，其余便是李樱宁，顾嬴洵，李辅承，徐迟以及李思瑶五个人。 徐迟出身好，身材高大，容貌清秀，为人正派，是许多贵族女子理想中的对象，李思瑶见过他两次，心下便暗暗惦记着，这会儿得了机会，便主动凑过去，假意看他钓鱼，实则心思都在徐迟身上。 徐迟却不甚在意，只叫着李辅承过去，看看他钓的成果。 李辅承哪儿有这个心思啊，从上船之后，眼睛和心思都盯在妹妹和太子身上，嘴里只敷衍着应答。 李樱宁走到船尾欣赏风景，顾嬴洵也跟过去。 他还在絮叨：“樱宁，你愿不愿意，总得给我个准话。” “你总得让我回去与家人商议。”李樱宁坐了下来，呆呆看着湖面的水，低声说。 第二十三章 二妹妹快来评理 顾嬴洵见状，心里也怪难受的，就也坐了下来，与她并排看着湖水。 一直关注妹妹的李辅承看妹妹又在擦眼睛，急的要命，想上前，就怕妹妹生气，就瞪着徐迟的鱼篓子，一脚踢翻。 几条鱼儿蹦跶着出来，跃进了湖里。 徐迟：“……我说李大人，你心情不好，也不能拿别人的鱼出气？” 李辅承不搭理他。 徐迟问李思瑶：“那个妹妹，你知道你家大哥怎么回事吗？” 李思瑶忽然被点名，愣了下，随即垂下头，摇摇头，又点头：“想必大哥是担心我家大姐姐呢。” “嗯？你是说樱宁？” 显然徐迟对李侯家的嫡长女比另外三个女孩儿都熟悉许多。 李思瑶听他直呼李樱宁名字，心头微酸，颔首说：“是呢，太子殿下也在那边，也不知她们在说些什么。” 徐迟笑道：“你过去听听，回来告诉你大哥，不就行了？也省的你大哥干着急，拿我的鱼儿撒气。” 李思瑶朝大哥看。 李辅承哼了声。 李思瑶就暗戳戳的朝那边蹭，没一会，就从船头来到了船尾。 没听两句话呢，就被李樱宁发现了。 “二妹妹，你来的正好，你过来，帮我评评理。”李樱宁擦着眼泪，哭着说。 李思瑶正求之不得，立即走过去。 她必须要知道太子跟她说了些什么，太子又是怎么打算的，才好回去向安庆郡主汇报。 “给太子殿下请安。”李思瑶过去后，先屈膝给顾嬴洵见礼，才拿出帕子给李樱宁擦眼泪，神情充满关切，“大姐姐有什么委屈，只管在这里说明白。大家彼此有误会，也尽早解开才是。” “二妹妹你说的有理，可是……”李樱宁的眼泪扑簌簌直掉，“殿下竟要我做侧妃，你说，这应该吗？我与殿下早有婚约，半年后就要大婚的，我才是未来的太子妃，怎么非要我让位呢？安庆郡主就可以这么霸道不讲理？” 李思瑶听的心中暗喜。 果然还是张蜀王府的势力更大，何况生米煮成熟饭，事儿已经做了，安庆郡主怎么可以给人做侧室？ 只是，她没想到太子竟然打的是左拥右抱的念头，想让李樱宁给他做侧妃。 呵，太有趣了。 堂堂李侯府的嫡长女，千娇万宠长大，一年前便定了婚约的未来太子妃，到头来却变成了个侧妃。 传出去可是丢大脸了。 李侯和侯夫人自然不会满意，但架不住他们过于娇惯纵容这唯一的嫡女啊，只要她爱着太子，一心一意闹着要嫁，侯府里最终也还是会屈服答应的。 李思瑶虽幸灾乐祸加窃喜，但脸上还是保持着同仇敌忾的神情：“这怎么能行呢？” “就是说啊，我凭什么做侧妃？”李樱宁越想越委屈，越哭越厉害，指着顾嬴洵大哭大骂，“你自己不检点，和安庆郡主干出了不要脸的事儿，现在倒逼我做侧妃。你们凭什么欺负我？我就这么好欺负？” 顾嬴洵料到她会闹，但没想到她嚷嚷这么大声，当即黑了脸，“你怎么敢如此诋毁孤？孤是个男人！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都会有很多其他女人！” 第二十四章 去死吧 李樱宁抹了把眼泪鼻涕，伸手就扯住他胳膊，哭道：“我不管你过去有多少女人，将来有多少女人。反正我只能做正妻，我不要做侧室！” “你别闹了！” 顾嬴洵看着她手上的眼泪鼻涕摸到自己雪白的衣裳上，只觉浑身发恶寒，仿佛有一万只虫子朝自己身上爬。 他忍了又忍，听着她聒噪的哭声，满脸的泪水，终于忍耐到了极限，啊的叫了声，挥手把她给推开了。 这可是船尾。 李樱宁踉跄了下，往前就踏空了一步。 她惊叫了声，死死抓住顾嬴洵的衣袖，喊了声“大哥救我”，再也无法保持平衡，身子掉了下去，连带着把顾嬴洵也扯了下去，顾嬴洵的求生本能让他一只手也扯住了近在咫尺的李思瑶。 李思瑶完全没有防备，就掉了下去。 三人落水。 李辅承闻讯冲过来，一面喊着周围兄弟朋友来帮忙救人，一面毫不犹豫跳下湖，朝身穿红裙的李樱宁游去。 李樱宁挣扎叫道：“二妹妹，二妹妹！” 李思瑶不会凫水，整个人直直往下沉，当她察觉到有人靠近，本能就抓住了对方。 “二妹妹，你还好吗？” 李樱宁喊了声，随即沉入水中，双脚踩水保持平衡，两只手掐着李思瑶的脖子，虽无法说话，一双眼睛却如同喷火般，狠戾的瞪着她。 李思瑶拼命挣扎，但她已经呛水，完全无法反击，只能惊恐，无助而绝望的看着她。 去死。 做这湖底的鬼魂！ 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李樱宁没有丝毫犹豫，按住她，不让她有浮出水面的机会。 终于，李思瑶不动了。 李樱宁把她手腕上的宝镯摘下来，正要浮上去，却被人托住了腰身。 她下意识回头，眼前出现一张白皙如玉的俊美面孔。 是他！ 是顾长渊！ 他为什么在这里？ 李樱宁仿佛又进入了那场噩梦。 她挣扎着去推开他，试图远离他。 然而少年时的顾长渊虽身形单薄，却力气颇大，五指如铁钳般紧紧抓住她，不容她逃离，硬是把她拉到了水面上。 “妹妹！” 李辅承赶来，帮着顾长渊，把她一起拖到船上。 顾嬴洵已经被救了上来，坐在船上喘气。 李辅承立即脱下外衫，把李樱宁湿透的身子裹住，着急的看着她滴着水的苍白脸孔，连声问：“妹妹，你感觉怎么样呢，呛水了没？哪里受伤没？” “我没事的。”李樱宁摇头哭着说，“二妹妹还在水里，太子殿下不小心把她也给拉下去了，大哥你们快去救救她啊！” 顾嬴洵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抬头。 是他把人拉下去的吗？ 好像……确实是如此。 但他也是被李樱宁拉下去的啊！ 至于李樱宁是怎么下去的，谁叫她又哭又闹的朝他身上抹眼泪鼻涕！ 恶心死了！ 顾嬴洵别过脸去，没吭声。 李辅承回头看了眼太子，眼刀子几乎要把他剐了。 他重重的哼了声，立即又跳进水中，与几个好友，一起寻找李思瑶的踪迹。 第二十五章 我看到了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徐迟忽然探出头，叫了声：“在这里！” 众人连忙奋力游过去，一起把李思瑶弄到船上。 “还有气吗？”顾嬴洵下意识问了句。 李辅承狠狠瞪他一眼，跪在李思瑶身边，按压她的胸口，试图把她喝下去的水都按出来。 然而，没有用处。 这是当然的。 因为还在水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李樱宁缩在哥哥的衣裳里，发抖，啜泣，趴在船边，不住的呕吐。 别人都以为她是受到了惊吓，是冷。 但她绝不是因为冷，更不是因为李思瑶死了伤心。 她只是再次想到了辞儿。 她可怜的辞儿。 若那孩子在天有灵，他会看到这一幕吗？ 娘亲手为了你报了仇。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李樱宁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玄衣少年身上。 顾长渊正在拧自己的衣裳，没有注意到，正有一双充满怨恨的目光凝视着他。 努力了一刻钟时间，船已经靠了岸，李辅承终于不得不放弃按压，气愤又伤心的承认，李思瑶已经死了。 徐迟飞奔下去骑马，说要带郎中过来。 岸上的李念姝和李如意听闻噩耗，围过来看到二姐姐的惨状，都吓的直哭。 李辅承吩咐她们：“你们带樱宁去马车里换身衣服，然后马上回府，告诉母亲和姨娘这里的情况，我等郎中来再试试，不管成不成，我随后带二妹妹回去。” “好，好的。” 两个女孩子六神无主，只能服从大哥的安排，一边一个扶着李樱宁去马车上。 出来游湖垂钓，本就担忧会有打湿弄脏衣服的情形，因此都带了丫鬟和衣裳。 跟着来的是折兰，听闻大小姐落水，吓的不行，忙着找衣服。 李樱宁独自在马车里换好衣服，擦干头发，这才探头朝外看，却发现那玄衣少年也骑着马跟了过来。 李樱宁立即浑身紧绷，毫不犹豫拉下马车帘子。 “我看到了。” 玄衣少年只说了一句话。 李樱宁双手紧握，一声不吭。 隔着帘子，她也能够想象得出，此时顾长渊脸上的神情。 从不受重视的他，被打压着长大的他，在后宫那样一个吃人地方长大的他，绝不可能是个开朗活泼的少年。 就在李樱宁以为他已经离开的时候，他的声音再次传来。 “为什么？难道是为了那个镯子？我看到你特意拿走了那个镯子。” “我不知道六殿下在说什么。”李樱宁低声说。 “听不懂，就罢了。” 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声响。 直到折兰爬上马车，她才掀开帘子，发觉顾长渊早已经离开了。 她低下头，抚摸着手腕上的红宝石金镯，喃喃说：“因为这是大哥送给我的东西，她不配。” “姑娘说什么？”折兰回头。 “没什么。”李樱宁放下帘子，问，“郎中来了吗？” “来了呢，正在那边救着。”折兰说起这话，也是发抖，“好好的游湖，怎么就发生这种事了？” “我也不知道。”李樱宁垂头，“太子非要我做他的侧妃，我不肯，他就推拉我，结果还连累了二妹妹……” 第二十六章 可以说 李樱宁说这句话，并非是要安自己和折兰的心。 自她重生回来的那一刻，在她眼里，李思瑶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忍耐到现在，已经是她的极限。 仇人多活一天，对她就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她杀李思瑶，没有半点后悔和犹豫。 但李思瑶毕竟是李侯府的二小姐，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了，总得有个背锅的。 自己主动冒出来的顾嬴洵，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折兰朝远处看了眼，心有余悸：“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是这种人，妄想让姑娘降为侧妃。他也想得太美了。如今他又害死了二小姐，我就不信，他还有脸求娶姑娘做侧妃。” 李樱宁缩在毯子里，一言不发。 外面虽是灿烂六月，她的心却如湖底的淤泥和海藻一般，潮湿，阴暗。 虽解决了李思瑶，但又出现了顾长渊这个意外。 她没想到，顾长渊会忽然出现，还看见了一些事情。 现在回想，他必定是跟着顾嬴洵来的，应该还有其他皇子也在附近。 他会怎么做？ 前世虽与他成亲九年，还还有个孩子。但实际上，李樱宁并不怎么了解顾长渊，也从没想过要去了解和亲近他。她怨他毁了自己的清白和一生，与他之间也始终冷淡疏离。 李樱宁不知道顾长渊到底看到了多少。 他看到她杀李思瑶了吗？ 还是只看见了她从李思瑶手中拿走镯子的过程？ 这个不确定，让李樱宁有些焦虑。 顾长渊，是她重生而来要面对的最大难题。 “姑娘冷吗？”折兰见她垂首沉默，担忧的摸摸她的额头，自言自语，“唉，出了这样大事，必定受了惊吓。别生病了才好，回去得赶紧熬碗姜汤喝下去。姑娘放心，今儿这事，奴婢一个字也不往外说。” “可以说。”李樱宁开口。 “什么？” 李樱宁抬头，轻声说：“你不说，别人怎么能知道李思瑶是怎么死的呢？” 折兰恍然，忙道：“姑娘放心，我折兰这张嘴，平日是紧的，但若要与人论长短，我可也不输给任何人！” 李樱宁心想，正因为知道锦书温柔敦厚，你口齿伶俐，才带你来呢。 回到侯府，早已经得到信儿的杨氏和几个姨娘都哭着迎上来，各自把女儿抱到怀里。 都是金闺玉质的高门贵女，平日里油皮也不能碰一点儿，今儿竟然落了水，这自然是天大的事情。 杨氏和陶姨娘、阮姨娘搂着女儿哭了场，见她们都安然无恙，才渐渐止住。又紧着吩咐人给李樱宁重新沐浴更衣，熬姜汤。 只有白绣姨娘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等李辅承把李思瑶的尸体送回来，她已经软在了地上，拉都拉不起来了。 虽然她是侯府最得宠的妾，但在白姨娘生了个女儿之后，李侯就没有再让她怀孕过。李侯深知兄弟阋墙的坏处，既然已经有了两个嫡子，也就没必要再生庶子。 如今连唯一傍身的女儿也没了，白绣如何不伤心绝望。 “去的时候好端端的，怎么人就没了？” 白绣不敢指责大少爷，就捶打自己胸口，撕心裂肺的哭喊，“女儿啊，我的女儿，你就这么把娘丢下了，你叫娘后半辈子怎么活啊？” 第二十七章 李侯回 杨氏掀开白布，看了眼二庶女的模样，也跟着扑簌簌掉眼泪。 “这孩子聪明又灵巧，我一向看重她，还想着等樱宁出嫁了，就为她谋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怎么……就这样没了？”杨氏落泪道。 “唉，这都是命。” 阮姨娘和陶姨娘也跟着默默垂泪。 杨氏含泪喝问长子：“辅承！你是当大哥的，我把妹妹们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她们的？” “母亲，都是儿子的错。” 李辅承没有说任何理由开脱，完全承认都是他的错。 折兰小声说：“这根本就不是大少爷的错，都是太子殿下……” “这里怎么又有太子殿下的事情？”杨氏看了眼自己的女儿，追问。 “回夫人，是这样的——” 折兰把事情简短的说了一遍，当然，她口中的真相，都是从大小姐那里得来的。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杨氏气的直哆嗦，“太子和安庆做出这种事，我们侯府不敢说什么，无非就是退婚罢了，我们侯府不敢跟蜀王府争！我的女儿自然也不如安庆郡主高贵！可是为什么，我们已经退让到这般地步，太子还要逼迫我的女儿做侧妃？难道他们非要逼死樱宁才罢休？” 白绣又哭又喊：“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死的实在是太冤枉了啊！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公义了？夫人，夫人您一定要为思瑶主持公道，不能让她就这样白白的断送了小命……” 她跪爬到杨氏面前，抱着她的腿哭喊。 杨氏伸手把她扶起来，哽咽道：“思瑶虽是你生的，但也是我的女儿，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能不心疼？你且别伤心，等过两日侯爷回来，到那时自然有一番道理。” 提到李侯，白绣更是委屈万分，哭着瘫倒在地：“侯爷您快回来，你连咱们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啊！我没照顾好咱们的女儿，我还有何面目见您？” 她哭到昏厥。 杨氏忙命人把她抬回去，又让管家请郎中来看。 李侯虽还在赶回来的路上，但这样大热的天，丧事是不能等的，必须要筹办起来。 二公子李第尧从书院急匆匆赶回来，看到二妹妹的棺木，也哭了一场。 两天后，李侯爷回来了。 李侯爷和李辅承父子两个几次出生入死，为国征战，即便不打仗的时候，也四处奔波，为皇帝办事。这次李侯爷去江南收盐税，风吹日晒，风尘仆仆的忙了一通，回来却见到了自己女儿的尸体。 如何能不悲伤愤怒。 此时谣言已经传的满城风雨。 太子和安庆郡主勾搭上，把未婚妻李大小姐一脚踢开不算，还要求她降级做侧妃，甚至牵连着害死了李侯府的二小姐，把李侯夫妻俩气的几度昏厥。 皇室和高门贵族之间的风流韵事和秘辛，坊间向来听风就是雨，何况这次事关人命，证据确凿？ 李侯府门口的白布还挂着呢。 皇室就能这么欺负人吗？ 何况李侯也不是普通人，他是功臣。 皇室这样对待有功之臣，岂不寒了大家的心？ 第二十八章 再指婚 皇帝理所当然的震怒了。 皇室并非只有一个皇子。 而是整整十二个。 这些在皇帝之子的光环下长大的男人，往前一步，就是那天下至尊的位置，哪一个能是省油的灯？ 顾嬴洵能当太子，不过是因为他运气好，从魏皇后的肚子里生出来罢了。 不论是能力，才华还是容貌，在十二个皇子里面，他都不能算拔尖儿。 每一年，每一个月，每一天，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太子一言一行。 但凡他有一点错处，都会被揪出来，然后被有心人无限放大。 这次太子品行不端在先，又对李侯嫡长女无礼，还害死了李侯的二女儿。 堂堂太子，干这些烂事，不是上赶着朝人家手里递刀子？ 但凡稍微有点事业心的皇子，也绝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铺天盖地弹劾太子的奏疏，犹如雪片般堆满了内阁。 几位阁老都发愁。 他们很忙的呀，这么多折子得连夜看，只能住在值房里，连家也不能回。 票拟好的折子，还得送到司礼监，请司礼监的太监们批红，至于皇帝，连看也懒得看一眼。 这次若不罚太子是难以平息众怒的，尤其是没法安抚李侯。 最后皇帝下旨，罚太子禁足思过半年，且不再兼着吏部和户部的差事。 吏部和户部，一个管天下钱粮，一个管官员任免升迁，可以说是朝廷里最要紧的两个部门。 太子手握这两个部门，有钱又有权。 没了吏部和户部，他的日子立即会艰难起来，基本上就被架空了，只剩下一个太子的空壳子。 这一波对他的打击十分惨重。 除此之外，在李侯声泪俱下的请求下，皇帝无奈的撤除了太子和李樱宁的婚约，改为让太子和安庆郡主订婚，三个月内完婚。 毕竟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拖久了也不像样。 对太子的惩罚就到这里，但李侯可是失去了一个女儿，皇帝也得对他做出一定的弥补。 升官赏东西，这些李侯都婉拒了。 他若拿了这些，岂不是用自己的女儿的命换来的？ 他就是不要，就是要让皇室欠李家的。 等丧事办完，皇帝忽然又召李侯觐见，说要另外给李樱宁指一门婚事。 这一次，李侯爷没有再直接拒绝。 他毕竟是臣子，上次趁着丧女之痛拒绝皇帝的赏赐，皇帝绝不会怪罪。而今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他再抗旨，就是给脸不要脸，就是拿乔，皇帝心里的愧疚逐渐消失后，反而会恼羞成怒。 凡事，都得拿捏个度。 李侯爷虽然是武将出身，却也懂得揣度人心。 回到侯府，他把长女叫到面前，当着侯夫人和长子、次子的面，说了皇帝的意思。 “六皇子？” 杨氏愕然抬头，神色有些茫然，“我对这个六皇子，倒是没什么印象。他叫……” “母亲，六皇子名讳是长渊二字。”李辅承是天子近臣，在皇城厮混，对皇室的情形如数家珍，此时屋里只有他们父母兄弟四个，说话也就不必顾忌，“六皇子生母是叶贵人。” “叶贵人？”杨氏越发惊愕，“怎么，宫里诞下皇子的主子们，位份竟然这么低吗？” 第二十九章 非要她做儿媳 李侯沉声说：“按理说不应该的。可是，如今十二位皇子里，只有六皇子的生母位份最低，也不是没有缘故。实在是她出身低，原是个宫女，没有什么母族势力，也不得主上喜欢。” “原来如此。” 后宫之中，从来就不是什么母以子贵，而是子以母贵。 母亲身份高贵，儿女身份自然高一等。 譬如如今的太子顾嬴洵，以及十二公主，因为他们的生母是正宫皇后，他们的身份就比其他皇子公主高贵。 杨氏听了不免忧心忡忡：“六皇子生母位份低，六皇子在宫里的日子想必也艰难。年岁多大了，也该分封出宫了？” “六殿下十六了，比咱们樱宁大一岁。”李侯瞄了眼女儿，见女儿神色沉静，一言不发，心中不免有些发虚，忙又补充说，“虽说六皇子出身不如其他皇子，但我是见过他几次的，当真是生了一副好容貌，在众皇子中出类拔萃。” 女孩儿们嘛，必定是看重容貌的。 杨氏不满说：“对男人来说，若空有容貌，不过是绣花枕头，有甚意思。咱家樱宁原定的是太子妃，如今太子妃之位是不想了，但也不能一下就降低这么多，配给六皇子。” “你倒瞧不上皇子了？”李侯哼了声，“不管六殿下生母出身如何，他也是正经的皇子，大婚后便要封王出宫立府的。咱们樱宁出去做一府的主子王妃，不比在宫里乌烟瘴气的日子舒坦？” “话虽如此……”杨氏犹豫，望着大儿子，“承儿，你在宫里消息多，这六皇子品行如何？” “六殿下……儿子不太能看得透，他为人向来低调，皇子里面，倒是与太子殿下走的稍微近一些。哦对了，那天在湖里，就是六皇子跟随太子而来，才及时把妹妹救了。妹妹，你忘了吗？” 李樱宁怎么能忘得了。 她万没想到，刚摆脱了太子顾嬴洵，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皇帝指婚给顾长渊。 她是造了什么孽？ 上辈子是因为司寝宫女的事情暴露，她才被迫与顾长渊成亲。 怎么，现在她和顾长渊毫无关系，也能被拉郎配？ 皇帝老儿的月老瘾怎么就这么大？ 非得让她给自己做儿媳？ 非要做皇帝儿媳也行，十二个儿子呢，除了老三和老六，不还有十个？ 看看别的人选不行吗？ 李樱宁在心里把其余皇子的名字一一过了一遍，试图筛选出可以嫁的。 然后她就发现，还真没什么可选的。 按照年龄算，在顾长渊前面的五个皇子，要么已经成亲封王出去过了，要么就如顾嬴洵那样定了亲事。 顾长渊十六岁，正是定亲事的时候，没道理跳过他，去给几个还不满十五岁的皇子说亲事。 “我不嫁！” 李樱宁认真考虑过一遍后，看向自己亲爹，眼眸微眯，“李雁行，你还没有答应主上？” “没，自然还不曾。” 李侯爷有些心虚的不敢与女儿对视。 在外素有威仪的李侯爷，在嫡长女面前却乖顺的像只猫咪。 阖府上下，只有她敢一不高兴就直呼李侯爷大名，偏李侯爷甘之如饴，听的倍儿顺耳，不许杨氏等人多嘴管教。 这谁能想到。 李樱宁点头：“那你就去告诉主上，我不能嫁给任何皇子。” 第三十章 我家女儿不愿意 “不嫁不嫁，樱儿不愿意嫁，咱就不嫁。” 李侯爷小心翼翼哄着她，在女儿面前毫无原则和立场，无条件的认同女儿。 杨氏和两个儿子早见怪不怪，无奈的相互看看，担忧的说：“可是，这毕竟是圣上指婚，要拒绝，总得有个像样的理由，才能不被别人捏住把柄。” “难道二妹妹就白死了不成？”次子李第尧愤愤道，“虽然陛下罚了太子，可终究他还活的好好的。二妹妹尸骨未寒，皇室就要妹妹嫁给六皇子。这不是欺负人？” 李辅承淡道：“二弟，你也如此短见吗。被禁足半年，户部和吏部的人都被清洗。这对太子来说，可不是什么无关痛痒的惩罚。” “是要命的事儿。” 李侯爷补充。 “怎么就要命了？”杨氏问，“半年后太子解除禁足，自然还可以再继续发展势力，在朝廷中安插人手。拥立太子的人，可从来不会少。” “妇人之见！” 李侯爷哼道，“你以为其他皇子们都是吃素的，整整半年时间，就坐着不动？” 十二个皇子，除了几个太小的，其余个个如狼似虎，眼睛冒绿光的盯着太子屁股下的那个位置呢。 但凡有一丝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冲上去，把太子撕烂，肉吃干净，血喝的一滴不剩。 杨氏觉着心惊：“陛下向来最宠太子，为何罚的这样狠？” “哼。” 李侯爷想到平白丢掉小命的二女儿就心痛，“若只是轻轻放过，也是不行的。不过，太子和安庆郡主订了婚事，将来自然有张高秋那个老不死的帮忙撑腰。就看太子自己有没有能耐熬过去了。” 杨氏心情低落：“说来说去，咱家二丫头还是白死了。” “不然还要怎么办？” 李侯爷蹭蹭直上火，“难道为咱家二丫头，让主上杀了太子抵命？何况太子也并非有意为之！说来说去，还是张高秋那老匹夫的错！他没教养好自己的女儿，抢了我们樱儿的姻缘不说，还害了思瑶！老子跟他没完！” “李雁行，你这脾气也该收收。” 李樱宁开口。 李侯爷立即满脸堆笑：“是是是，爹的脾气臭，一定改！爹这次出门，给你买了好些首饰和布料，这江南那边的料子，的确时兴精巧……” “现在说指婚的事情呢，您扯什么首饰布料？” “指婚的事情不是说完了吗？爹待会就进宫给主上回绝了！” “理由呢？” “就说我家女儿不愿意。” “……” 李樱宁气的一把揪住他胡子，“你长脑子没有啊，啊？你是不是想让科道言路弹劾你？太子固然危机四伏有其他皇子虎视眈眈，你这个永平侯就高枕无忧了？你有本事把张高秋赶下台啊！把他手里兵权拿过来啊！你们一般年纪，他都封王了，你还只是个侯爵，有没有点上进心？” 一家人都被她骂懵了。 作为大宣国的两位武将，张高秋和李雁行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也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最起码，表面上的和谐是要的。 李樱宁直接让亲爹把张高秋赶下台，令人不解和震惊。 第三十一章 呕 他们哪里能明白李樱宁心中的愤懑，悲伤和阴郁。 要不了几年，李雁行的兵权就会被架空，在张高秋的阴谋算计下，李雁行父子三个都成为他向上攀爬的垫脚石。 李樱宁也知道，这事儿记不得。 还有时间好好布局。 一切都来得及。 她平复了情绪，嘟囔着说：“李雁行，你给我上进一点，也当个什么王的，让我当个什么郡主，以后我就不必在安庆面前矮一头了。” 鸡什么也不如鸡爹啊。 让爹努力奋斗，才是人间正道。 果然李雁行愧疚的不行，觉得自己没能给女儿挣个郡主当当，对不起女儿了。 杨氏好气又好笑：“侯爷您是怎么回事，在女儿面前就怂成这样，到底谁是老子，谁是闺女？还把她宠的无法无天了！” “当年你一连生了俩小子，个个顽劣不堪。当时老子就发誓，如果你能再给老子生个千金，老子就把她当祖宗供着，总算你这肚子争气，果然给老子生了个千金。老子说到做到，樱儿就是老子的祖宗！” 李侯爷振振有词。 第一个得到的都珍贵，后面他又一连得了三个女儿，却不新鲜了。 虽也都当掌上明珠一般宠着养大，不曾亏欠什么。 唯独对樱宁，李侯爷是半点脾气也没有，看她多走了几步路，都恨不得把脑袋搬到地上给她坐着歇歇脚。 女儿奴爹爹不给力，只得两个儿子出力。 李辅承和李第尧兄弟俩坐在一旁，低声商量了一会，开口说：“爹，娘，这拒婚的理由，就说咱家妹妹受了惊吓，病了？” “什么？” 李侯爷耳朵里只听见一个“病”字，顿时浓眉倒竖，“你们敢咒妹妹？” “我觉得这个理由很好。” 李樱宁开口。 李侯爷立即赞同：“对，生病的确是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俩儿子：“……” 杨氏看了眼女儿，虽看着清瘦许多，但粉嘟嘟的小脸娇美如花，哪一点像是生病的样子。 皇帝岂是那般好糊弄的，一不小心就是个欺君之罪。 一家人正为难，忽见啪的一声，李樱宁手里的团扇跌落地上，眉头微皱，抬手捂住了肚子。 “怎么了，樱宁？”杨氏担忧询问。 “有点不舒服。” “嘿嘿，闺女，你还是等到了主上面前再假装。”李侯爷说。 李樱宁张嘴就呕了声。 李侯爷：“……” 李樱宁脸上的红色迅速消退，变得苍白。 “这是怎么了？”杨氏急声扶着她，“你们快去找郎中来！” “母亲别担心，叫折兰过来把妹妹送回屋里，我这就带郎中来。”李辅承一个帮忙扶着妹妹，一个赶紧出去找大夫。 李侯爷见女儿不是装的，吓的手足无措，顾不上等折兰和锦书来，直接把女儿抱回她自己的樱苑。 “大夫怎么还不来？” “李辅承和李第尧这两个混账龟儿子！还能不能办事了！” 杨氏抹着眼泪，李侯爷急的跳脚，满腔的急火都朝两个儿子身上撒。 等郎中赶到，府里的姨娘姑娘们，也都赶了过来。 第三十二章 怕是……有了 连丧女不久，还没走出悲痛的白绣姨娘也来了。 她穿着一身象牙白色裙，素面钗发，身形单薄如一张纸，本就清雅的容貌，更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侯爷……”她举着团扇遮住半边脸，哽咽着，“大姑娘这是怎么了？咱们府里也是多事之秋，咱们的瑶儿刚刚没了，怎么大小姐也……” “也什么？你胡说些什么？你好歹是个长辈，怎么敢咒孩子？” 几个姨娘里头，李侯爷最宠她，但也是有底线的，尤其是涉及到长女的时候。 原本顾念着她刚失去女儿，心里尚有怜惜，一连多日都留在她屋里安慰，此时一听她说出的话，李侯爷的脸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侯爷，我只是……心疼大小姐。” 白绣微微发抖，一颗泪珠在眼角停留片刻，顺着光洁无暇的肌肤，缓缓滑落。 任何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见了，都难免动容。 杨氏急火攻心，怒喝：“闹哄哄的做什么，吵的人头痛！樱宁还病着，你们就耐不住，跑来这里争风吃醋！” 三个姨娘立即不敢抬头。 “你们几个都出去！”李侯爷喝道。 三个姨娘忙领着两个庶女离开。 屋里安静下来。 看诊的孟郎中原本是军医，因在战场受了伤，年纪也大了，是侯府养着的，向来敦厚稳重，隔着帐子，凝神诊脉片刻，竟神色微变。 他生怕自己弄错了，连忙又仔细诊脉良久。 李侯爷等的不耐烦，“到底是怎么着，老孟，你别只发愣，倒是说句话！” 孟郎中连忙收回手，惊疑不定，神色犹豫。 李辅承心细如发，看出他的为难，开口说：“屋里没有外人，孟先生但说无妨，我妹妹的病症到底是怎么着？天气热，想必是中了暑气？” 孟郎拱手：“还请夫人到这边来，小的与您单独说几句话。” 李家父子三人面面相觑。 难道是与女孩子有关的病症？ 那倒是可以只跟当娘的商议。 “那就，到这边书房说话。”杨氏领着孟郎中，来到隔壁书房，请他坐下，“孟郎中，我女儿到底是怎么了呢？” 孟郎中轻声问：“夫人可知，大小姐的月事，可准时？” “这……我却不太清楚。”杨氏没想到他开口就问这个，遂笑道，“虽是自己生的，这女孩儿家长大了，当娘的也不好事事都过问的。不过她身边两个大丫鬟知道，容我叫她们过来问问。” “夫人待会再问不迟。”孟郎中沉吟片刻，不再犹豫，直白说道，“按照老夫的诊断，大小姐怕是……有了。” “有什么？” 杨氏没反应过来。 “有身孕了。”孟郎中有些为难的嗫嚅着，“看脉象，大概有一个半月了，刚才大小姐反胃呕吐，便是害喜的反应呢。” 杨氏呆了片刻，忽然厉声说：“混账东西的庸医，你敢胡说八道，污我女儿清白？我看侯爷是太纵着你们了！来人，快把他拿住！” 听到她呼喊，李侯爷和两个儿子都冲进来。 第三十三章 莫非是太子做的好事 杨氏急赤白脸，手指着孟郎中，骂道：“这个庸医，快把他打出去！” “怎么回事？” 李侯爷沉声喝问。 李辅承和李第尧过去把杨氏扶着坐下，温言安慰：“母亲别急，有什么慢慢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 杨氏抬起头，朝外面看了眼，见没有外人，才咬牙切齿说，“这个庸医，他竟然说，说……说咱们家樱宁有了！” “有什么啊？”李侯爷诧异问。 “还能有什么，你装什么傻？”杨氏火气冲天，“你自己五六个孩子了，难道不知道女人有什么？” 李辅承和李第尧相互看看，面露震惊之色。 “孟郎中，你是不是弄错了？”李第尧追问。 “老夫也担心有错，是以刚才慎之又慎的诊脉许久……”孟郎中苦着脸，“老夫医术不精，不如侯爷和夫人再去请两位医术高超的来。” “请什么请，你是想满京都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杨氏怒道。 李侯爷皱眉：“你不是说他是庸医？既如此，自然要另外再请郎中来瞧瞧。不若，我差人进宫请太医来。” “不行！” 杨氏气急败坏，“万一，万一……” 李侯爷道：“老孟行医三十多年了，不会区区喜脉也诊脉不出来。再者，这事儿若是真的，迟早也看得出来。” “怎么可能呢？”杨氏又惊又惧，“樱宁一直在我身边，从不曾与外男有什么逾矩……啊，莫非，莫非是太子？” “若果真是太子做的好事，哼。”李侯爷的神色沉下来，“这个太子妃之位，倒是必须要争一争了。” “不是太子还能是谁，樱宁就是喜欢他。”杨氏顿足气急，“这孩子，怎么有事也不跟娘说呢，这都一个多月了，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怎么好！” 李侯爷对孟郎中说：“老孟，此事，你还是要守口如瓶，不得向第五个人提及才好。” “侯爷放心，您知道我的，一向就在院里折腾医书和药材，侯府的门都不出，也没人跟我打交道。我也不是那多嘴的人。” “嗯。”李侯爷点点头，“那你看，樱儿这身子如何？” “大小姐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但似乎情绪起伏较大，恐怕睡眠也不大好。” “你开点方子给她养养身体。” “是，我这就去。” 孟郎中出去后，一家四口俱是无言。 杨氏垂泪：“都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好，连女儿出了这么大事，也不知道，是我没照顾好她。” “你哭什么。”李侯爷哼道，“不就怀个孩子，是什么天大的错事？皇室还能不认账？嫁过去就完了。” “传出去，樱宁的名声就完了！” “老子的闺女，不需要在乎外头那些人的言语。”、 李辅承安慰道：“不管如何，母亲不如先私下与妹妹谈谈，看看她的想法如何。若她还想嫁给太子，咱们豁出去了，也都帮她。若她不想，不如就……” “就什么？”李第尧问。 “就把孩子堕了。”李辅承到底是在锦衣卫历练过的，说话做事沉稳，也果断狠辣，“只要咱们把消息瞒住，外人谁也不会知道。妹妹将来照旧可以再觅如意郎君。若妹妹不愿意再嫁，就更好了，一辈子留在家里。” 第三十四章 孩子啊 李第尧也附和：“我同意大哥说的。若是先前，这倒是件喜事，嫁过去双喜临门。但如今，太子和安庆郡主已经订了婚约，咱家妹妹不稀罕上赶着。” “你们说的轻巧，堕胎不伤身子？何况这要是太子的……咱们就私下给堕了。”杨氏看了眼丈夫，“主上和皇后娘娘知道，只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呵呵！”李侯爷冷笑，“老子的闺女受伤，他们不善罢甘休？夫人，你这就去问闺女，咱们三个大老爷们就不进去了，你们娘俩儿好好聊聊，一切都听闺女的意思。她想嫁，就必须是太子正妻。她若不想，就把孩子打了，老子养得起她一辈子！” “就算爹将来老了不中用了，还有我们兄弟。” 李辅承说。 李第尧坚定点头。 李侯爷：“……” 有他们父子仨的支持和意见，杨氏心情终于舒缓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一点笑意：“原想着我能先抱老大的孩子，没想到，我倒是先当上外祖母了。我就说，还是闺女有出息。” 李辅承兄弟：“……” 李辅承去岁娶亲，妻子是礼部侍郎家的女儿，性情温婉柔和，如今料理着李侯府后宅的一切事务，很是能干，只是成亲一年多，肚子没什么动静。 侯爷和夫人都不是那等刻薄之人，对儿孙子嗣要求不高，何况他们小夫妻还年轻，因此从未说什么。 李第尧朝哥哥挤眉弄眼：“大哥你再不努努力，说不得，将来李家的嫡长孙，就是你侄儿了。” “嘁！” 李辅承用一个字表达了自己的不屑。 哥俩一个从武，一个读书，道不同，也都没想过要继承侯府的爵位。 他们想的是靠自己的本事，走自己的路。 靠老爹荫蔽，算什么能耐。 当初李辅承十七岁进入锦衣卫，把李侯爷气的够呛，骂他们锦衣卫成日里披一身狗皮，听从司礼监太监的命令，不干人事。 但后来，也还是由着他了。 儿大不由娘，也不由爹啊。 李侯爷的爵位是靠自己厮杀出来的，他的儿子们也应当如此。 杨氏不理会他们父子几个的掰扯，擦干眼角泪痕，理了理裙子和鬓角，带着笑容来到李樱宁床边。 “你们都先出去。” 杨氏对几个丫鬟吩咐。 待她们出去后，杨氏摸了摸女儿的娇嫩小脸，想起她刚出生时丁点大的皱巴巴的模样，心头升起无限慈爱柔情。 “一转眼，都这样大了。”杨氏轻声说，“娘都老了。” “娘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李樱宁坐起来，靠到她怀里，吸了吸鼻子，“香香的，软软的娘。都是樱儿不好，让娘操心。” “小傻瓜。你是娘的孩子，娘为了你们，掏心挖肺也都是心甘情愿的。” “娘。”李樱宁红了眼睛。 杨氏轻拍她后背，柔声说：“你有孩子了，自己知道吗？” 李樱宁呆住。 她的视线下意识飘向自己的肚子。 孩子啊。 是，辞儿。 前世也是如此，她误做了顾长渊的司寝女官后，珠胎暗结，有了孩子，也是她和顾长渊九年婚姻生活唯一的孩子。 第三十五章 不打 辞儿。 辞儿啊。 这个孩子，是李樱宁那几年暗无天日生活唯一的慰藉。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活活打死，是什么样的体验？ 是她稍微回想起，便会心脏骤停，浑身血流瞬间从脚底冲上头顶的痛。 是剜骨蚀心的痛。 如果辞儿能死而复生，她愿意把自己的皮肉割开，让千万只蚂蚁在她的血肉中啃噬，忍受这世间最最残忍痛苦的刑罚。 而今，她不必受那万蚁噬心的刑罚，便得知了辞儿的复生。 此时，此刻，他正好端端的待在自己的肚子里，还是一颗柔弱的小小种子，依赖着她。 也不知是惊喜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在她心头弥漫着，让她鼻头酸酸的。 她一动不动，怔怔落泪。 杨氏感觉到肩头湿润，察觉到女儿正在哭泣，吓的慌忙说：“樱儿你别怕，真的别怕。爹娘都不会怪你的。” “爹娘不生气吗？” 李樱宁问完这句话，才意识到多余。 前世得知她有孕，李侯夫妻两个也是丝毫不曾生她的气，他们只气愤六皇子瞎了眼，竟敢把他们千娇万贵的宝贝女儿认作了个宫女。 当时侯府想冷处理，但也不知怎么的，谣言就传的满天都是，逼的她不得不嫁给了六皇子。 现在李樱宁知道了，既然是安庆郡主和李思瑶联手谋算，自然也是她们散播出去的消息。 现在李思瑶已经死了。 至于安庆郡主，再过不到一年，她就会陪着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一同葬身。 只要侯府瞒住了这件事，她的辞儿便只是她一个人的了，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他的身份。 李樱宁也就可以逃脱顾长渊的魔爪，避免前世的惨状。 杨氏生怕她伤心，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爹娘都知道，你必定是被太子哄骗了的，是他始乱终弃，都是他的错。与你无关。你千万不要自责。” 被太子哄骗？ 李樱宁微怔过后，反应过来，她和顾长渊的事情还不被外人得知，杨氏他们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孩子是顾嬴洵的。 她要解释吗？ 可怎么解释呢。 即使孩子不是太子的，也是另一个男人的。 见她沉默不说话，杨氏又柔声说：“刚才我和你爹和两个哥哥商议过了，这件事一切都听你的。” “什么？” “你若要留下孩子，你爹就去面圣，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要让你做太子妃，风风光光嫁进宫。孩子是太子的，皇上不会不认。” “……” 鬼才嫁给顾嬴洵那个败类。 杨氏又说：“你若不愿意再嫁太子，那就……打了。这件事不会有外人得知，将来你要另嫁或者就干脆不嫁了，一辈子留在府里，你爹和哥哥们都会养着你。” “打了？”李樱宁笑笑，“娘，我不打。” 前世她厌恶顾长渊，也恨自己腹中的胎儿，从不曾好好养胎，甚至在怀孕期间喝酒浇愁。 辞儿秉性体弱，与她不无关系。 不管如何，孩子无辜，她算是个合格的娘吗？ 她太珍惜这重来一次的机会了。 这一次，她要精心呵护自己，好好养胎，生下孩子。 第三十六章 留子去夫 杨氏听了，立即站起身：“娘这就去跟你爹说，让他进宫。” “娘，您坐下，听我说完。” 李樱宁拉她坐下，“我说要留着孩子，但我不想嫁给太子。” “不嫁？”杨氏愣了下，“不嫁也可以，但……唉，我的小傻子哎，你可要有准备，留子去夫，将来你的日子，不好过。” 李樱宁笑道：“我有爹娘，还有哥哥们，怎么会不好过？难道我有了孩子，你们就不疼我吗？” “自然疼的，不管你什么样，爹娘都一样疼你。”杨氏叹气，“就是心疼你呢，才不想你被外头那起子人议论。” “我不会给咱侯府丢人的。” “傻话！” 杨氏哼道，“你是我的女儿，怎么会给侯府丢人？不过是生个孩子，什么了不起，你娘我啊，生了三个呢！” 她很骄傲的表情。 李樱宁噗嗤笑道：“那怎么一样嘛，您是和爹成亲后才生的，天经地义，光明正大。我还没成亲呢，传出去可不就是败坏门风，丢人现眼吗。” “败谁家的门风？他李雁行的吗？” 杨氏撇嘴，“李雁行就是个布衣寒门出身，哪有什么门风。孩子在你的肚子里，你要生就生，你不要生，谁也没资格管。” 李樱宁眼泪汪汪：“娘，您真是太好了，您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娘！” “你也是世上最好最好的闺女。” 小闺女投怀送抱，杨氏乐的抱住她，“你好好养着，我去找你爹商量商量。” 李樱宁问：“娘，您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不愿意嫁人，却还要留下孩子吗？” “好奇啥啊，搁我，我也不嫁。太子他……不是娘说句大不敬的话，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就不说他始乱终弃的烂事了。他害死了你二妹妹，咱能嫁给他吗？” “那刚才……” “哎，娘那是不知道你的想法，你不愿意嫁给太子，娘可松了口气呢！” “娘，让爹和哥哥们都进来，我要当面跟你们说一件事。” “我们来啦！” 李雁行和俩儿子嘿嘿笑着走进来。 原来他们一直在门外呢，只是不敢进来。 杨氏瞪李侯爷：“你就是这么教儿子的，领着他们在门外偷听。” “嘿嘿，上梁不正，下梁歪一歪也无妨。” “歪理！” “别说这个啦。”李雁行凑到女儿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闺女，你真的要给爹生个小外孙呢？” “爹想要不？” “要，要，当然要啊！”李雁行哈哈笑，“我李雁行终于要有孙子啦！” “你小点声！”杨氏嗔道，“樱宁，你有什么话说，说罢。” 一家四口立即收声，认真望着李樱宁。 李樱宁站起身，说：“爹，娘，大哥，二哥。我决定生下这个孩子，但我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份，我既不会嫁给太子，也不要跟六皇子定亲。你们能帮帮我吗？” “一家子人，说什么帮字？” 李侯爷对女儿笑着说完，又回头呵斥俩儿子，“你们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给妹妹想办法？” 第三十七章 先生孩子 李第尧还是个略带书生气的少年，处事不如哥哥李辅承稳重，但他脑筋活泛，略一转眼睛，便有了主意。 “咱们府里人多，难免口杂，若在府里养胎生子，怕是难以隐瞒周全。” “谁敢往外说一个字，老子收拾他！”李侯爷说。 “侯爷难道没听说过，人的嘴是堵不住的吗？咱们府里上上下下上百口人，难道你能个个都看着，不让他们去外头说话？”杨氏嗔完，又问次子，“你有注意就快说，别让人着急。” 李第尧道：“咱家有七八个庄子，不如挑个合适的，让妹妹暂过去住着，也可清清静静养身子，等孩子生下来了，再做计较。” “主意倒是还可以。”李侯爷踌躇，“只是，庄子上的生活，怎么能跟府里比，岂不委屈了樱宁？” “就挑个离家近的近郊庄子，宁肯小一些，条件好的。”杨氏也很赞同这个提议。 李侯还是先看女儿：“樱宁，你看呢？” “我很喜欢。”李樱宁浅笑道，“我记得三四年前，爹带我去的那个瑞江庄子就很好呀。” “哦，我记得，种果树的庄子？”李侯立即想起来，“那个庄子的确不错，距离城内近，坐马车也就一个时辰的路，地处也幽静，庄子里人也少。” 杨氏问：“那处庄子现是谁管着呢？” “是田大和他儿子。”李辅承回答，“田大特意在庄子里刚盖了一座小院，极精巧别致，说那儿靠着山清凉，一直邀母亲和姊妹们过去小主避暑。妹妹若去了，倒是正合适住。只是需要提前派人去打扫布置。” “这倒极好，如何天正越来越热，樱宁过去住着，也舒服些。只是，要多派人跟着伺候才好。”杨氏说。 “不可。”李樱宁立即摇头，“这件事人知道的越少越好，我只要锦书和折兰跟着。哥，那个田大父子两个，见过我吗？” “没有。他们一直在庄子上，每年年前才上来一趟交粮食和租子。” “这就更好了。” 李樱宁很满意，“大哥，明儿你送我去庄子上，也别与他们说我的身份，只说我是侯府一个远房亲戚，因身子不好，在那里养身体的。” 杨氏说：“明天怎么能行，总得提前差人去庄子里收拾收拾，该布置的布置。” 李辅承也说：“妹妹给我两日功夫，收拾好了，我再送你过去。不急这几天。” “好。” 李樱宁想了想，又对李侯说，“爹，现成的理由，您就说我得了重疾，需要静养一年半载，不能应承与六皇子的婚事。” 李侯爷笑道：“爹晓得怎么说。” 随即又叹气：“你这一走至少一年，爹想你了咋整。” “那就去看看她。” 杨氏嗔道，“不过一个时辰的路，你若骑马更快了。难道还有谁敢拦着你？” “嘿，夫人说得有理。” 李侯爷又高兴起来。 一家人商议定了，余下的两日，李樱宁便在床上躺着，时不时找郎中来看，汤药味弥漫着樱苑，营造出得了重病的氛围。 第三十八章 拒婚 李侯爷那边找机会见了皇帝，言明缘由，婉拒了赐婚。 皇帝很是惋惜：“前两年朕见着你那长女，是极活泼的，怎么忽然就病了？让太医去瞧瞧不曾？” “大夫说是前段时间落水，肺受了寒，要长期静养。” 李侯爷一句话，把女儿的病归结为落水。 这皇帝就尴尬了。 人家刚没了个女儿，另一个女儿又因此落下病根儿，还不都是皇帝那个宝贝儿子闹的？ 皇帝轻咳两声，“既如此，就好生养着，反正孩子们年岁都还小，过两年再商议婚事，也是行的。” 李侯爷深深叹气：“臣那个女儿，性子倔，伤心的事儿还没忘呢，这又带了病，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陛下就可怜可怜那孩子，允她安安心心，自自在在的过几年清静日子。” 皇帝没法子，只得笑道：“如此，也就罢了。” 即使是皇帝，也不能强逼着人家的女儿嫁人，何况皇室理亏在先。 太子还被禁足着呢。 最后皇帝赏了许多布料首饰，珍贵药材，以及滋补身体的人参燕窝之类的东西给李侯和李樱宁，就算是了结了这件事。 李雁行刚出宫，魏皇后来见皇帝，听说李樱宁得了重病，要休养一两年，便叹道：“这丫头也是个没福的。做不成太子妃也倒罢了，怎么连六皇子那边也不成？” 皇帝把折子一扔，不冷不淡说：“若不是太子，怎么会出这么多事？你这个做母后的，倒还好意思说人家的女儿！” 魏皇后垂首，低声说：“太子已经受罚了，陛下息怒。” 皇帝重重哼了声，显然对太子十分失望。 魏皇后沉默了一会儿，又提起另一件事：“六皇子十六了，前些日子按祖制安排了司寝宫女，也该是时候定亲事，分府出去了。” 皇子成年后，除了太子，都要封王出去单过，不可能都一直留在宫里。 皇帝蹙眉：“朕原想着，皇室对李家有愧，既然李侯女儿做不了太子妃，就给了老六，谁曾想，李侯给拒了。至于原因，你刚才也知道了。” “那就另外再给六皇子指一门亲事，这京都别的不多，适婚年纪的闺秀还是不少的。” “你就这么急着撵六皇子出去？”皇帝略不满，“你且安心，太子的位置还稳得很，其他皇子威胁不到他。” 魏皇后委屈道：“陛下何出此言？妾身是皇后，是皇子们的嫡母，总不能放着成年皇子在后宫不管，到那时，陛下又该说妾身这个皇后不称职。” “你哭什么，朕又没说什么。” 皇帝有些不耐，“既如此，你去找六皇子，给他再另外选个便是。” 近来皇帝有些糟心，何况六皇子的存在感一向低，他也实在懒得再去管他的婚事。 皇后回去后，便找来了六皇子顾长渊。 “六皇子，上个月，你就已经满十六了。”皇后摇着扇子，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少年郎，想到他娘叶贵人的唯唯诺诺的模样，淡声说，“也是该定亲了，你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顾长渊道：“父皇曾说会给我和李侯家的长女赐婚。” 第三十九章 儿臣可以等 魏皇后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李侯家的长女啊。” 她轻轻的念叨了一遍，摇着团扇，“你就别想啦。” 顾长渊黑翟石般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异色，平静问：“儿臣不懂，还请母后解惑。” “那孩子病了，说是上次落水肺部受寒，落下了病根，要静养几年不会议亲。”魏皇后微笑着说，“李侯才面圣亲口拒绝了婚事。” “儿臣可以等。” “等？”魏皇后轻轻嗤笑了声，“老六啊，你的年纪，可等不得了。” 顾长渊心知肚明，皇后关心他的婚事是假，她真正的目的是要让皇帝给他封王封地，让他离开京都，前往自己的封地。 如此一来，他对太子也就没了威胁。 按照大宣祖制，皇子一般是成亲的同时封王，是以皇后才会催促。 除了太子，在顾长渊前面的几个皇子都已经各自封王去了封地，不在京都中。 顾长渊说自己可以等几年，岂不是说要赖在宫里不走？ 皇后自然不会高兴。 她笑容略淡，语气也有些冷：“李侯说的虽委婉，但却已经明确拒了婚事，你父皇也允了，让本宫另外再给你选。你就不必惦记着李侯家的长女了！” “儿臣知道了。”顾长渊不卑不亢。 “你封王之后，你娘也能跟着升一升位份，在宫里的日子也好过些。你说呢？” “母后说的是。” “你来之前，本宫也看了一圈，这里有两个合适的人选，你回去想想，定下一个告诉我。等年底太子大婚过后，也就好忙你的事情了。” 皇后递给他两张画像。 顾长渊接过后，默默离开。 回到住处，贴身大太监陈洪凑过来，瞧见他随手扔到桌上的画像，瞧了几眼，小心翼翼说：“奴才听说，李侯家的大小姐病的厉害。” 顾长渊嗯了声，随手拿起书看。 只是，眼前的字却无法进入脑袋。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起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蓝色帕子。 这块帕子，让他的思绪回到了九年前。 七岁那年夏天，他被逼着陪太子玩耍，被太子领着几个太监堵在假山中，扔了几条蛇进去，听着他在里面被吓的大哭，以作取乐。 直到他被蛇咬到，太监们怕出事被责罚，才放他出来。 “你瞧你这点胆儿。”太子蹲在他面前，捏着蛇送到他眼前，“这个蛇又没有毒，你哭什么鼻子啊。别吓尿裤子了哈哈！” 他恐惧的缩在角落，双手紧紧抱住脑袋，不敢去看蛇。 “顾嬴洵，你为什么要欺负人？” 一个小姑娘稚嫩的嗓音，犹如仙乐传入他耳中。 顾长渊抬起头，看见一个五六岁的红裙小姑娘。 她被嬷嬷牵着手，粉雕玉琢的脸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双小鹿般圆圆的眼睛，灵动活泼。 太子看见她，立即撒开手，笑嘻嘻的说：“樱宁妹妹，你进宫来找孤吗？” “我进宫给姨母拜寿。” 小姑娘走到顾长渊面前，从袖口抽出一块蓝色的丝帕，给顾长渊手背上的伤口擦了擦，并小心翼翼吹了吹，安慰说，“你别害怕，过几天就好了。” 第四十章 看她从粉雕玉琢，变成亭亭玉立 嬷嬷说：“李大姑娘，走，淑妃娘娘还等着呢。” 小姑娘便站起身，慢慢的，对太子说：“我，不喜欢你欺负人。” 顾嬴洵讪讪嘴硬：“谁欺负他啦，孤就是跟他玩呢。” “人家不喜欢，就不是玩。我拿蛇咬你，你喜欢吗？”小姑娘说完不再理他，冲顾长渊招手，“咱们一道走。” 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顾长渊仍旧能够清晰回想起，小姑娘牵着他的手时的柔软触感，以及她纯白无瑕的鼓鼓的脸颊，和柔软的嗓音。 后来母妃哭着给他处理伤口时，他才从母妃口中得知，那个红衫小姑娘，闺名樱宁，是李雁行的嫡长女，也是淑妃娘娘的嫡亲外甥女儿。 自那以后，每年端午前后，淑妃寿辰的时候，顾长渊都会在小姑娘进宫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当然，只是远远瞧着。 看她一年一年长大，看她从粉雕玉琢，变成亭亭玉立。 直到后来，她和太子订了亲事。 也就不等了。 过往很平淡，唯有手背上遗留的浅浅疤痕，和抽屉里那块蓝色丝帕，偶尔提醒着他这一切。 “陈洪。” 顾长渊开口。 “哎，殿下，奴才在呢。”陈洪停下收拾书籍的手，忙应道。 “李樱宁得的什么病？” “听说是肺上的病。”陈洪摇头，“年纪轻轻，咋就得这个病？恐怕…” 他没说下去。 这年岁，夭折的养不大的孩子太多了。 不说外头，去年宫里还没了个公主呢，都养到十三岁了。 哎。 顾长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把帕子仔细折好，放回盒子里。 陈洪伺候六皇子十来年了，比叶贵人陪伴他的时间还多得多，最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他拿起那两张画像，说：“这二位贵女，也都是好容貌，殿下选一位，早些出宫……也好。” 他们心里都清楚，六皇子既不是长，也不是嫡，生母不显贵，不得宠。 基本上，他是没有希望去肖想那个位置的。 陈洪是真心实意为他着想。 “不是还有大半年时间吗？”顾长渊看也懒得看一眼画像，起身往外走，随意道：“陈洪，你这么喜欢，不如你来选。” “啊？” 陈洪顿时觉得手中的两张画像烫手了。 让他选？ 这一旦将来王妃过门，知道自己是被他这个死太监选出来的，能给他好脸色吗？ 陈洪赶紧追上去，陪着笑说：“这太子还有半年禁足呢，怎么也得等太子大婚后，才得轮到殿下。说不得那时候李家大小姐的病就好了呢？” 他抬眼瞅了瞅六殿下，弓着腰，紧跟着他，又说：“奴才再去打听打听，看看民间有没有好大夫能治好李大小姐的病……哎呀，奴才说错了，是早点治好。” 顾长渊冷冷哼了声：“你倒是乖觉。” “嘿，刚才那画像奴才也看了，那二位贵女虽也清秀可人，但跟李大小姐比可差远了。就凭咱六殿下这容貌，必须得李家大小姐才配得上。” 顾长渊淡道：“你就不必拍马屁了。事实却是，在李侯眼中，我这个六皇子，根本配不上他的嫡长女。” 第四十一章 等她好 顾长渊去见了皇帝。 皇帝听说六皇子求见，有些意外。 他的儿子女儿太多，除了几个出挑爱张扬嘴甜的，大多数都不算亲近。 在皇帝的印象里，这个六儿子长了一张白皙的脸蛋儿，除了这一点外，就没什么存在感了，平时什么事也不出头，低调的像个隐形的。 皇帝今儿的虽心情不大愉快，但难得六儿子求见，他也就允了。 “儿臣见过父皇。” 穿着玄色滚银边衣衫的少年，利落的下跪行礼。 皇帝把目光从奏疏上，移到少年身上，说：“起来。” 少年站直身体，虽还带着几分清稚单薄，但挺拔笔直的脊背，冠玉般的面庞，平和如月的黑眸，却叫人不自觉的生出几分好感。 皇帝心中不免疑惑。 怎么以前从未注意到这个六儿子，竟生了这么一副好皮囊。 若这副好容貌长在太子身上…… 皇帝随即摇摇头。 皇后长得虽端庄雍容，但也只是端庄，她生下的儿子，不大可能有这么一副漂亮的过分的容貌。 想到这里，皇帝又开始回想，这个小六的生母是谁啊。 好像是……叶贵人？ 皇帝努力回忆片刻，隐约模糊的记起了一双怯怯生生的黑白分明的眸子。 哎，皇帝有些意兴阑珊。 他是不大喜欢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的。 好似也就宠幸过一次，谁知就怀上了六皇子。 除了生下孩子那几天，这么多年，也没怎么过问过。 一晃小六都十六岁了，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皇帝不免有几分愧疚，说话的声音也就温和了几分：“小六啊，你有什么事？” 顾长渊说：“儿臣听闻，李侯家的长女身体有恙。” “皇后与你说了？既然那丫头病恹恹的，也不适合再结亲，就让皇后给你再挑更好的。”皇帝不甚在意。 “儿臣不着急成亲，愿意等几年。” “等几年？”皇帝意味深长的重复了遍，“你知道大宣祖制的，皇子成年后，是必须要封王出宫的。” “儿臣愿意分出宫，只是暂时不成亲。” “这不合祖制。” “父皇的话，对儿孙后辈来说，也是祖制。”顾长渊跪下，“儿臣眼下实在对成亲没什么想法，求父皇成全。” 这话听的皇帝有些受用。 试问哪个皇帝不想跟伟大的开国皇帝相提并论啊。 皇帝的笑容就更加温和了：“看不出来，你对李侯家的闺女还挺上心的。之前她可是差点给了太子的。不过，既然人李家不愿意，朕虽是皇帝，也不好强迫的。“ “儿臣不会强求，只想……等几年，等她好了，再试试。” “如果过了几年，人家姑娘还是不喜欢你，不愿意嫁给你呢？” 顾长渊没有说话。 皇帝就笑了笑，语气有些淡：“作为男人，对感情之事过于执拗，可不是什么应该的事情。” 顾长渊轻声说：“父皇教训的是，儿臣不如三皇兄那般杀伐果决。” 皇帝这下笑不出来了。 太子的确对感情的事情不大看重。 顾长渊的意思很明白，也算是向皇帝老爹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甘愿居于太子之下，不会与他争夺什么。 第四十二章 韬光养晦 作为皇子，他唯一的请求，是缓几年再成亲。 皇帝看着他黑宝石般莹亮的眼眸和俊秀的面孔，以及软和的神情，心里一软，就叹道：“晚几年就晚几年，本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再有半年太子大婚，到那时，朕给你们一起分封，你再去封地不迟。” “儿臣谢父皇恩典。” 顾长渊谢恩出来后，陈洪紧跟上来。 “殿下，高阁老递信来，说已经知会了吏部，推张新郑做户部尚书。” “我知道了。” 顾长渊神色不变，步履平稳。 他和内阁首辅高桥之间关系亲厚，这是很少有人知道的秘密。 三年前，他出宫办事，无意中救了个被劫持的小孩子，后来才得知这孩子是首辅高桥的孙子。 自那以后，顾长渊和高首辅就一直有来往。 当然，都是暗地里的。 虽然他一直很低调，很没存在感，但高桥却很赞赏。 他说，这叫韬光养晦。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不要做那个出头鸟。 太子顾嬴洵一直讨好似的唤高桥为老先生，试图得到他的支持。 如果他知道，高桥早就暗中倒向和支持了无权无势的六弟，还趁着他被架空的机会，推了张新郑上位做户部尚书，只怕会气的当场厥过去。 至于张新郑，巧得很，五六年前，他是六皇子和七皇子，八皇子的侍读学士，属于他们正儿八经的师傅。 只不过六皇子表现的实在过于低调，平日里是以太子的追随者的角色出现，明面上也几乎很少与张新郑来往，一般人绝不会往那方面联想。 无边暗夜中，一张属于顾长渊自己的绝杀之网，正悄无声息的织罗。 另一边，太监陈洪自以为了解了自家主子的心思，时不时就出宫去寻找药材，神医之类的。 谁知每两天，他就跑回来对顾长渊说：“李侯把他闺女送走了！” 顾长渊正写文章，闻言心中微动，问：“送哪儿去？” “说是送到庄子上静养身子。” “哦。” “不过殿下别担心，去的应该不远，奴才给您打探着。” “陈洪，你很闲吗？”六殿下清冷冷的目光注视着陈大公公。 陈洪忙垂首：“奴才知错。” “一个太监整天打听人家闺阁女儿的去向，害臊吗？”顾长渊把一封信扔给他，“拿去送给张师傅。” “天黑了奴才就去。” 皇子怎么能公然与朝廷重臣结交。 自然要避人耳目的。 陈洪把信塞到怀里收好，垂首侍立片刻，又小心翼翼说：“殿下，还有件事。” “说。” “那个红儿姑娘……前两日来过一次，殿下不在，奴才让她回去了。” “知道了。” “殿下是否，还要她来侍奉？” “不要。” 想到那个司寝宫女，顾长渊心中便一阵烦躁。 陈洪小心翼翼问：“既然红儿不得殿下喜欢，不如……奴才把她打发了？” 所谓司寝宫女，也就是个做任务的工具罢了，皇子们也大多不会真的要她们。 当然，例外是有的。 陈洪觉得，这个红儿各色都普通，长得寻常，性子也不讨喜，殿下不喜欢很正常，于是他就私下去找红儿，想问问她的去留问题。 谁知，却当场捉了个奸。 第四十三章 红儿姑娘不方便 因是六皇子的司寝宫女，红儿不和别的宫女住集体宿舍。 她在六皇子的临水轩的一间小屋里。 看在她已经开脸的份上，陈洪还分配了个低阶宫女，专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陈洪去的时候，那个侍奉红儿的小宫女正蹲在树下啃梨子。 看到陈洪，她急急忙忙站起来，把梨子往身后藏。 “这傻姑娘，嘴上都现形了，还藏呢？”陈洪笑着问，“你家红儿姑娘呢？” 篆儿忙抬袖子擦擦嘴，傻呵呵的回答：“红儿姑娘跟人在屋里谈要紧事呢！” 陈洪失笑：“你们能有甚么要紧事。” 他以为必定是红儿关系亲厚的其他宫女，因此并未在意，径直朝门口走去。 篆儿连忙跟上来，张开手臂拦住他去路，认真说：“陈公公，您不能进去。” “我找红儿有事说。” “不方便！” “这有啥不方便的？”陈洪不解，“红儿跟她好姐妹说话，总有说完的时候，我这可是要紧事，快让开！” “红儿姑娘不是和姐妹说话！” “嗯？” 陈洪顿生狐疑。 他在宫里混了二十年，虽然是跟着不受宠的六皇子，却也不是普通太监宫女能比的。 直觉告诉他，这事儿不对劲。 “混一边去！” 陈洪一把推开篆儿，三步并做两步，冲到红儿的房门口，一脚就踹开了门。 床上紧闭的帐子里晃动，红儿慌张急促的声音传来：“是谁？是篆儿吗？” “是我，陈洪。” 陈洪沉着脸。 虽然他还不曾看到帐子里的情形，心中却已是了然。 他是又惊又怒。 别说这红儿是六殿下的司寝宫女，即便她只是个普通宫女，秽乱宫闱，也是决不允许的事情。 陈洪侍奉六殿下十来年，虽身份主仆有别，但他私心底下，早已经把六殿下当作自己的亲子侄辈看待，怎么能容忍一个贱婢这般欺负六殿下？ 他三两步走到床边，挥手扯开帐子。 红儿头发散乱，正手忙脚乱的穿衣服，抬头看见陈洪，脸色刷的瞬间苍白。 陈洪的目光越过她，停留在里面那个男人的身上。 “赵，志，康。” 陈洪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着后槽牙，说出男人的名字。 赵志康是锦衣校尉，日常在后宫值守，竟然跟皇子身边的女人搞上了。 赵志康连滚打爬跪到陈洪面前：“陈公公，饶过我这一回，我以后必有重谢！” 陈洪怒道：“你可是她是六皇子的司寝宫女？！” “小人以后再不敢了！”赵志康不住的求饶，“我也是猪油蒙了心，被这女人勾引来的。陈公公万望帮小人这一次，别捅出去才好。” 红儿蓦地停下穿衣服的动作，回头看着他，不敢置信：“我勾引你？分明是你……” “住嘴！”赵志康吼道，“是你……” “都闭嘴！红儿！”陈洪大怒，“你既然已经跟了六殿下，怎么敢与侍卫私通？你若老实本分，等殿下分封出宫，未必就不会给你个名分！” 红儿啜泣：“奴才知道自己不得六殿下喜欢，不敢有那般奢望的。” 第四十四章 那晚不是红儿 陈洪气的直抖：“六殿下喜不喜欢你，那是殿下的事情！你既然已经是六殿下的人，只要六殿下没有开口，你就不能跟其他任何男人在一起！” 红儿嗫嚅：“可是……奴才还不是六殿下的人。” “你说什么？”陈洪劈头扇了她一耳光，“宫里规矩，打人不打脸，可今儿，咱家实在是忍不了了！” 红儿被打的身子直晃，但不敢捂脸，也不敢哭，只哆嗦着说：“奴才说的句句属实。赵校尉说我这种没有被临幸过的司寝宫女，是可以被放出去的。他承诺会娶奴才，奴才这才被他哄骗，失了身子……” 她终于忍耐不住，呜呜的低声哭起来。 看着可怜又可气。 陈洪对于这种男人哄骗女孩子的把戏，根本就懒得理会，他被另一件事惊呆了：“等，等下。你刚才说什么？” 红儿只一味呜呜哭，说话含混不清。 她生怕下一刻就被砍了脖子，吓的连话也说不清了。 陈洪气的把她扯起来：“你说仔细些！你到底有没有侍奉过六殿下？” “没，没啊。” 红儿抹眼泪儿。 如果六殿下宠了她，纵她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跟其他男人做这种事啊。 陈洪有点懵。 他看向跪在另一边的赵少康，问：“你和红儿，是第一回吗？” “不是……” “你怎么敢说不是？”红儿情绪临近崩溃，转头厉声哭喊，“我的身子难道不是给了你？那天床单上的东西，你没见着？赵少康，你太没良心了，你对得起我吗，呜呜……” 赵少康结结巴巴说：“我以为陈公公是问我……” “去你娘的！”陈洪被活活气笑，“说你这货是第一回，不是侮辱咱家？咱家没那么蠢！” “嘿嘿……” “你倒心大，还笑得出来。”陈洪冷笑，“照实交代，红儿的处子之身，到底是不是给了你？” 赵少康嗫嚅：“是的……” “是什么日子给了你的？”陈洪追问。 “是，是哪天来着……”赵少康竟压根就不记得了。 红儿阵阵心凉，哽咽着说：“就是端午那天啊。” “呵，呵呵。” 陈洪脸上笑，心里却一阵阵发懵。 他当然不在乎什么红儿的处子之身，他在意的是，六殿下和司寝宫女在一起那天，是端午的前几日。 他可是亲眼瞧见了床上的元帕的。 如果那个宫女不是红儿，又会是谁？ 娘唉！ 这种事可必须得弄清楚啊！ 陈洪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他脑袋蒙了片刻，回过神，冲外面喊：“篆儿，去请锦衣卫都督来，让他把赵校尉领回去，看他要怎么处置！至于红儿，先关到镇抚司，等六殿下发落！” 既然六殿下没有碰过红儿，陈洪发落起来，就丝毫也不会留情面了。 临水轩出这种事，陈洪作为管事太监，难辞其咎。 他急急忙忙去见六皇子，见面先扑通跪下，说自己有罪，求六殿下重重罚他。 顾长渊正誊写一份文牍，看见他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便停下笔，挑眉道：“怎么，你又去跟踪李家大小姐了？” 第四十五章 那么，是谁呢 六殿下是调侃之言，陈洪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哭丧着脸，把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说的时候，他是真的怕。 他害怕六殿下忽然暴怒，提剑就把他给砍了。 外人都以为容貌漂亮，身材俊秀的六皇子温柔无害，实际上，他从十二岁就出宫替太子办事，手底下沾的血，不比一个校尉将军的少。 然而，六殿下只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紧不慢问：“你是说，那天的女人，并非司礼监选送来的司寝宫女？” “奴才查仔细了，的确不是红儿。” 陈洪伏首跪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回话。 六殿下那双如谷底幽潭般的眼眸，静静注视着他，轻声问：“那么，是谁呢？” “奴才还没查出来。” 陈洪哆哆嗦嗦，“殿下的临水轩，一共有四个嬷嬷，八个洒扫上的三等宫女，四个二等宫女。奴才待会就把她们一一找来调查。” “怎么，你是打算把我宠错了司寝宫女的事儿，闹的满宫皆知吗？” “啊，是奴才思虑不周了！” “你还要查问嬷嬷们？” “……奴才不会的，奴才只查问年轻宫女们……”陈洪快哭出来了。 如果殿下真的把某个四五十的老嬷嬷当成司寝宫女给宠了，不用殿下动手，他自己就得把自己脖子抹了，帮殿下灭口。 这种事传出去，殿下还怎么做人？ 现在陈洪就只期盼一件事，可千万别是那几个老嬷嬷。 嘤嘤嘤。 陈洪跪在地上，“红儿和赵少康这件事，奴才要怎么处理呢？求殿下明示。” “赵少康是锦衣卫的人，要打要杀，还轮不到咱们动手。不过，我相信锦衣卫都督会给咱们一个交代。”顾长渊随口说，“至于红儿，打发她出去。” “奴才这就去办。” “滚出去！”顾长渊挥了挥手。 “嘤！” 顾长渊继续把手头的文牍看完，然后，就开始走神。 不是那个红儿。 那会是谁？ 他当然没有像陈洪那样担心，是某个老嬷嬷之类的无稽之谈。 他还记得那夜的感觉。 那绝对是个身娇体弱的妙龄女子。 …… 李侯府。 为了掩人耳目，只有两个哥哥护送樱宁出城。 她的害喜反应越发的严重，若再继续待在侯府，就遮掩不住了。 即便是对府里的姨娘和姊妹，也是说她因落水和惊吓而生病，所以送到乡下静养。 消息传开的时候，很多人都议论，认为她是因为太子和安庆郡主订婚而伤心吃醋导致的疾病。 李樱宁对这些谣言是不在意的，也根本就无暇顾及。 她现在被严重的害喜反应折磨着，完全没有去琢磨其他更多事情。 事实上，对她来说，处理了李思瑶之后，她应该去谋划顾长渊的事情。 按照原本的轨迹，大约一年后，顾长渊就会被封为太子。 如果要阻止他逆袭，现在就是最好的出手机会。 但，刚刚吐过一回，只能躺在马车厚厚毯子上奄奄一息的李樱宁，决定先熬过这两个月的害喜期，再去想收拾顾长渊的事情。 第四十六章 假装没听见 李樱宁昏昏沉沉睡了一路，直到被二哥唤醒。 “妹妹，咱们到了。” “你吵她作甚，让她睡嘛！”李辅承不满。 “外头热的很，带她到屋里睡不好？” “你把她叫醒，她又该难受了。” 李樱宁耳朵里听着两个哥哥的争吵，睁开眼。 趁着刚睡醒，昏炫反胃的感觉还没有涌上来，她忙起身，扶住锦书的手，下了马车。 她只带了折兰和锦书这两个最信任的贴身大丫鬟。 “妹妹，你觉得怎么样了？路上颠不？”李第尧赶着上前来扶她。 “二哥别担心，我现在觉得还挺舒服的。” 事实上，李樱宁刚站到地上，就一阵头晕目眩。 前世也是如此，她的害喜反应严重到每天在床上躺着，吃什么就吐什么。 再次经历，依旧是生不如死。 但李樱宁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 前世她一切都是被迫的，心不甘，情不愿的，被胎儿折磨到起不来，心里的愤恨也是越深而已。 现在即使再难受，她的心情也是愉快的。 宫里的老嬷嬷曾安慰她，害喜反应越严重，说明肚子里的孩子长得越好呢。 可两个哥哥心里却不这么想。 怀个孩子，把妹妹折腾个半死。 大可不必。 该死的太子！ 该死的安庆郡主！ 即使已经坐到了庄子的精舍里，李第尧还不放弃劝妹妹把孩子打了：“我请最好的大夫配最好的药，保证不疼。把小孽种打了，你就不难受了。” “……” 李樱宁看了看肚子。 辞儿啊，你就假装没听见。 毕竟你五岁那年，曾烧了你二舅的书房。 就当提前接受点教训。 “李第尧，你说够了没？”李辅承捏住弟弟的后衣领子，把他提溜到一边去，“妹妹都决定生下孩子了，那是咱嫡亲的外甥儿子，你一口一个小孽种，信不信老子收拾你？” “妹妹，你听大哥说什么！” “二哥活该。” 李樱宁接过折兰带来的酸梅汤，喝了口，拿巾子擦擦汗，打量着四周，笑道，“这里果然精巧清幽，比我那樱苑别致。” 李辅承见她喜欢，略略放心，笑道：“是呢，这大多数都是用竹子做的，夏天住着凉爽，还有竹子清香。田大家的来了没有？” 他冲外面喊。 随从忙在门外应：“回大公子，田大一家子都来了，正在院门外候着，随时等传唤。” “让田大的媳妇过来。” “是。”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左右，梳着溜光发髻，吊梢眉，打扮清爽利落的妇人走进来，对着李辅承等人跪了下来。 “小的是田大家的，姓许。” “许妈妈，这是我们侯府的亲戚，宁姑娘。这一两年内，在庄子上养病。她身子弱，你以后要好好照应侍奉，有任何要求都即刻满足，做不到就让你儿子骑马去侯府找我。” 李辅承说完，又对樱宁的两个丫鬟说，“你们有什么缺的，需要的，就去找许妈妈，我会留两个小厮在外面给你们传话采买东西使用。” “是。” 折兰和锦书忙应下。 现在整个侯府除了侯爷，夫人，两个少爷，就只有她们知道大小姐有孕在身的事情。 第四十七章 未来的内阁大魔王 除了李樱宁自己，他们都以为孩子是顾嬴洵的。 李樱宁决定把这个秘密烂在自己肚子里，绝对不让任何其他人知道。 孩子是她的，她已经盘算好，等孩子生出来，就跟着她姓李。 这个时节，正是桃李杏漫山遍野的时候，李樱宁很想如儿时那般，去亲自摘桃儿杏儿，无奈身体实在难受，也就罢了。 李辅承打发了田大一家子，对李樱宁说：“妹妹，我也有些时日没来了。我和你二哥现在去周围转转，各处打理打理。晌午回来与你一道用午膳。锦书，你们两个好生照顾小姐。” 李樱宁正难受，便去了里屋，脱掉鞋子，摊到床上。 锦书为她打扇子，折兰则忙着收拾东西。 在这里不同于侯府，有多少粗使丫鬟用，一应事情，都得两个大丫鬟亲自动手了。 竹舍里清幽微凉，即便不用冰，也不觉得热。 听着远处传来的隐约鸟鸣，狗叫和孩童的欢笑，李樱宁的精神得到舒缓和放松，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听见外面二哥说话的声音。 “锦书，什么时辰了？”李樱宁懒懒的，闭着眼睛唤锦书。 锦书的声音立即传来：“午时一刻了哦。” “这么晚了？” 李樱宁立即睁开坐起来。 起猛了，一阵昏眩感袭来。 “啊，头头头……” 李樱宁按住额头，哼唧。 折兰闻讯赶紧走进来：“姑娘慢着点。” 李樱宁坐在床上缓了片刻，又喝了口蜜露水，这才起来整理衣服头发，来到外面前院。 没想到，除了大哥和二哥，还有个生人。 那是个年纪与二哥相仿的少年，与大哥的冷酷威严，和二哥的英气明朗不同，这个身穿玉色襕衫的少年，如芝兰玉树，眼如明星，笑容似水。 李樱宁一阵恍惚。 这个少年，她记得。 前世她曾见过他一两次。 当然，不是在这种场合，他也不是少年。 那个时候，他已经是礼部尚书，再往前一步，便要入阁拜相了。 李樱宁曾在某些祭祀的场合，远远见过他身穿官服，神色肃穆的模样。 虽然年龄相差了将近十岁，但眼前这个少年除了看起来年轻许多，他的五官容貌，变化并不太大。 一看到他，李樱宁就立即记起来了。 见她看着少年发怔，李辅承轻咳，唤道：“妹妹，过来，给你介绍，这是陆青寒，你二哥的同窗好友。青寒，这是舍妹，樱宁。” 陆青寒立即起身见礼：“在下陆青寒，见过李大姑娘。” “哈哈，不用这么见外。”李第尧拍拍陆青寒肩膀，“你我是兄弟，我妹子自然也是你妹妹的。” 陆青寒温和笑笑，还是坚持称呼“李大姑娘”。 李第尧笑道：“说起来我差点儿忘了，因陆兄不是本地人，他在这里读书，是我邀请他住在这里的。就在对面那片田子的后面，那个小院，妹妹你看见没？” 李樱宁点头：“刚才路过那儿，我看见了。” “这么也好，在明年春闱之前，陆兄会一直在这里读书，正好陆兄也可以帮我照应着妹妹点。我妹妹身子弱，在这里休养着。”李第尧一口气介绍了原委。 第四十八章 害喜 时下风气，学子生员在科举之前，借住在京都的豪门富户中，是很寻常的事情。 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将来他们高中做官，也是给自己培养关系。 只要是有真材实料的举子，高门大户是很欢迎他们投靠的。 陆青寒虽不算投靠侯府，但因他与李第尧同窗情分，住在这里顺理成章。 陆青寒微微欠身：“以后多有打扰，请李大姑娘谅解。” “陆公子千万别客气。你在这里读书要清静，怪我打扰你了。”李樱宁赶紧用最温和的语气说。 如果她没记错，在明年的春闱中，这位名字文雅的少年，便会高中探花，进入翰林院，然后选中庶吉士，一路高升，深受顾长渊信任和重用。 毫无疑问，在未来，他就将是那个内阁首辅，朝廷大魔王般的存在。 这样的人，怎么能得罪？ 不但不能得罪，还得好好笼络。 有外客在，李樱宁就没有与两个哥哥一同用午膳。 她在屋里，与两个丫鬟吃饭，哥哥们则在前院陪陆青寒一道吃酒。 樱宁的害喜反应大，闻不得一点油星儿味，只吃了一点菜瓜汤，泡了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姑娘吃的太少了。”折兰忧心忡忡，“这才几天，您又瘦了一圈。这么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姑娘想吃什么，我再去做。” “什么都不想吃。” 樱宁蔫蔫儿的靠在躺椅里。 锦书和折兰都担忧不已，也跟着吃不下去东西。 等大哥二哥吃完饭来看她，见她吃的这样少，也都叹气。 “妹妹，待会我们就该回去了。” 李辅承是锦衣卫，有差事在身。 李第尧跟着大儒读书准备科举，家里也不可能允许他在外闲逛。 虽然舍不得，还是要走。 “过两天我们就来看你。”李辅承摸摸妹妹柔软的头发，“好好养着，什么烦心事也别有。家里有爹，还有哥哥们，无论发生什么事，家里都支持你。” “谢谢大哥，二哥。” 樱宁分别抱抱他们，目送他们出去。 哥哥们离开后，李樱宁就躺在安安静静的竹舍中，望着阳光慢慢西斜，家具的影子被拉长，天色缓缓黯淡。 除了光影，时间像是停滞了。 晚饭的时候，樱宁正对着饭菜犯愁，前院的小厮九斤在帘子外回禀。 “大姑娘，那个陆青寒陆公子来哩。” “陆青寒？”樱宁对折兰说，“你去，看看他有什么事。” 折兰出去后，见九斤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的坛子，便问：“陆公子人呢？” “陆公子把这个给我，就回去了。” “哦，那给我，你去吃饭。” 折兰接过坛子回屋，放到桌上，把九斤的话说了一遍。 “打开看看。” 樱宁也很好奇，陆青寒会送什么过来。 折兰打开坛子，凑近了闻闻，惊讶的说：“这不是腌菜吗？” “看着挺好，倒一点出来。”锦书拿来盘子。 折兰用筷子夹了一点出来，发现里面有好几种菜，切成小小的块，青的白的，青翠欲滴，干干净净的。 能把菜腌的这样好看，也实属难得。 “姑娘要不要尝尝？”锦书试探着问。 第四十九章 清粥，小咸菜 “我吃那块绿的。” 樱宁眼巴巴盯着。 折兰一笑，夹一块送到她嘴里。 然后，俩丫鬟就紧紧盯着她，生怕她一言不合连带着把之前吃的也一起吐出来。 她嚼了片刻，问折兰：“有粥吗？就白粥，什么都别加的。” “有，不过那是我和锦书吃的……” “给我盛半碗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 只要她肯吃饭，折兰什么都愿意拿来。 她麻利的端来半碗白粥。 樱宁吃一口粥，夹一块腌菜，吃的飞快，眨眼功夫，半碗稀饭就见了底，还意犹未尽。 自从她怀孕，从未吃的这样香甜过。 锦书又惊又喜：“这是什么神仙菜，姑娘竟这样喜欢。” “你们也尝尝，可好吃了。” “我们不吃。就这么点儿坛子，一共也没几口，还是给姑娘留着，明儿再吃。”折兰可舍不得吃，宝贝似的把坛子盖好，收起来，喜滋滋的说，“这位陆公子怎么知道姑娘爱吃这个？” 樱宁难得吃的舒服，也没有反胃恶心的感觉，就笑道：“折兰，你看咱们这里有什么，拿一些给陆公子送去，谢谢他的好意，也算是礼尚往来。” 折兰应了，主仆三个收拾收拾，早早歇下。 庄子里人少，安静，人的心也容易懒懒的。 这一觉，樱宁睡到日上三竿，自己坐起身，摸摸头，竟也没有昏眩的感觉。 虽然不昏不恶心，是很舒服，但樱宁不免又要担心起来，是不是肚子里的胎儿有什么不好？ 直到锦书端来早膳，桌上有一道肉糜粥，她连续吃了好几块肉，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要吐的意思。 樱宁坐不住了。 她对锦书说：“你去前院找九斤，让他找天大媳妇备马车，进城请郎中来给我瞧瞧。” 锦书和折兰一下子很紧张：“姑娘是哪里不舒服？” “就是太舒服了，才不放心。” 即便是前世，樱宁也是吐了快三个月才慢慢恢复食欲。 这才多久？ 还不满两个月呢。 锦书不敢耽误，急急忙忙跑去找九斤，九斤撒腿就去找许妈妈。 陆青寒早起饭后散步，看见他乱跑，就叫住了询问。 听说是樱宁要找郎中，陆青寒道：“这里偏远，要找郎中来，也得半个时辰。刚巧我会一点医术，我给你家姑娘瞧瞧脉。” 九斤一听，毫不犹豫就把他带了回去。 锦书见了，气的直骂他九斤不懂事。 陆青寒忙道：“锦书姑娘别生气，天大管事已经去请郎中来了，我想着若有什么要紧的，我便来看看，若是不方便，也就罢了。” “锦书，不要无礼！请陆公子进来。” 樱宁的声音传来。 锦书只得挑起竹帘，请陆青寒进屋。 屋里清清爽爽，没有什么胭脂粉味。 樱宁坐在躺椅上，笑道：“没想到陆公子还会医术，好厉害。” 陆青寒笑道：“其实我祖父是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了，我只是略窥皮毛。” “陆公子不要谦虚，有劳了。折兰，给陆公子椅子坐。” 樱宁伸出手。 第五十章 送窝头的君子 陆青寒手指轻轻搭在她手腕上，略凝神片刻，有些讶然：“姑娘可知道……” “孩子有没有什么大碍？”樱宁直接问。 陆青寒朝她面上看了眼，也就微微一笑：“李大姑娘放心，胎儿很好，姑娘的身子也不错，只是有些虚弱，虽有孕在身，还是要多饮食，多走动。” “看来陆公子果然艺术高超。” “李大姑娘过奖。” 陆青寒站起身，轻声说了句，“在下身边只有一个书童小厮，平日里除了读书散步，也甚少与外人往来。” 折兰眨巴了下眼睛，不明所以，笑道：“既然陆公子医术高，不如为我们家姑娘开点药。” “是药三分毒，如非必要，还是不吃的好。”陆青寒柔声说，“大姑娘的情况，是不需要吃药的，好好吃饭睡觉即可。” “说起来，公子昨儿送来的腌菜很是合我们姑娘的胃口，多谢多谢。”锦书送他出去，“公子不知道，我们姑娘反应严重，昨儿晚上就着公子送来的腌菜，竟吃了大半碗饭呢。不知公子那腌菜是何处买来？” 陆青寒笑道：“这腌菜，是我家祖母留下的法子，我自己试着做出来的。若大姑娘喜欢，我回去后把方子写出来送给姑娘，姑娘照做即可。” “这……陆公子实在太客气了。” 一般人有个什么秘方，都恨不得捂在手里一辈子，岂会轻易示人。 这陆公子为人温文有礼，落落大方，待人也诚恳，一下子就博得了锦书和折兰二位丫鬟的心。 回来后，说了陆青寒一堆的好话。 樱宁还在为自己身体状况良好，孩子也很好的情况下，害喜反应却消失了这件事而诧异不解。 思来想去，也就是吃了那些可口的小菜，才会如此。 这可也太神奇了。 “折兰，你去拿那腌菜方子的时候，要重金酬谢人家。”李樱宁叮嘱丫鬟，“这是人家祖传的秘方，咱总不能白拿了用。” “姑娘放心，奴婢心里有数的。” 折兰笑着应下。 她们是不缺钱的，李樱宁的私房钱都是她们管着，来庄子之前，侯爷夫人和公子们，又给了许多。 生怕大小姐受委屈。 “姑娘，刚才陆公子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折兰好奇的问，“是不是陆公子觉得一个人住在庄子挺孤单，想与咱们多走动？可是到底男女授受不亲……” “你想哪儿去了？” 锦书笑骂，“人家陆公子说那话，是为了让咱姑娘安心，他不是那种嚼舌根子乱说话的人，不会把姑娘有孕的消息对外人说去。” “原来是这样。”折兰一拍手，“陆公子可真是个端方君子。” “若不是君子，咱家二少爷就不会与他结交，邀他住在这里，还请他照应姑娘了。” 李樱宁道：“你们两个真絮叨，快去把腌菜拿来我吃。” 折兰和锦书正准备着，陆青寒派来的小厮又送东西来了。 这一次，是一盘黄橙橙的窝头，散发着淡淡的棒子面香味。 折兰见了直皱鼻子：“这窝头在咱们府里下人是连都不吃的，怎么送这个给姑娘？陆公子是糊涂了？” 第五十一章 一份大礼 若是前世的李樱宁，会很赞同折兰的话。 不过，现在，她的想法已经变了。 她伸手：“拿一个我尝尝。” “姑娘，这个可糙了。不是奴婢吓唬您，奴婢年幼时家里穷，也吃过这个，就着水都咽不下去，又苦又难吃。”折兰直皱眉头。 “你就照着姑娘的吩咐便是，哪儿来这么多絮叨呢？” 锦书戳她脑门一下，把盘子端到樱宁面前，“姑娘尝尝，我看这不像寻常的窝头。” 樱宁便伸手拿了一个，咬一口。 温温的，软软的，带着淡淡的麦香和棒子面香味。 她吃了两口，瞥见桌上的小咸菜，夹一块放到嘴里，果然咸香无比。 吃了半个窝头，她又喝了口粥。 越吃越有滋味，也越有胃口。 她一口气喝了一整晚粥，两个窝头，小半碟咸菜。 放下筷子，她叹了口气。 是吃饱之后的舒坦，慵懒和满足。 折兰和锦书都看的目瞪口呆。 她们这个娇生惯养着长大，人参燕窝，海珍海味吃惯了的大小姐，竟然爱上了清粥小菜和棒子面窝头？ 连她们俩，都多少年不吃这些东西了。 怎么怀了孕，这口味还变了呢？ 锦书小心翼翼说：“姑娘，咱们手上还有很多钱，您别节省。” 樱宁知道她们心思，笑道：“我是真的喜欢吃，你现在给我鱼头海珍，我还吃不下去呢。就要这些清清淡淡，有滋有味的才好。” “神了！” 折兰拍手，赞叹不已，“这位贺公子怎么知道姑娘会爱吃这些呢？莫非他是神仙转世不成？” “胡说什么？” 樱宁笑骂，“你若想知道，带些贵重东西去找陆公子，虚心向人家请教请教，不就行了？” 折兰拍手：“好好好，我等不及了想知道答案了！锦书姐姐，你给我钱。” “什么钱？” “姑娘的钱不逗你管着吗？你不给我钱，我怎么好向陆公子拿咸菜的方子？” “你傻不傻，人家陆公子才不会要咱们的钱呢。” “为什么呢？” “因为陆公子是咱家二少爷的朋友，还借助在咱们李家的庄子上。若是他收这个钱，难道咱们也向他收租子不成？” 折兰噘嘴：“可是大小姐说的。你要我空着手去人家家里要东西，我张不开这个口。” “那行，你看着这里有什么合适的东西，你拿去便是。” “还是给钱实在。” “钱实在，可是俗啊。”锦书笑嘻嘻的说，“人家陆公子是文雅的读书人，又不是商贩，你拿银子去买人家的方子，这可是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了。” “什么心意？”折兰眨巴眼睛，“莫非陆公子他……对咱姑娘有心思？” “你们又胡说什么？” 樱宁的声音传来，“不要嚼舌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折兰凑过来：“可是姑娘，我真的的不知该拿什么给陆公子，您给奴婢支个招。” “他既然和二哥是好友，想必也是志趣相投的。送他纸墨笔砚或者书画之类，肯定不会出错。” “可是姑娘的那些字画好东西，都在侯府呢，也没带到这里来。”折兰犯难。 樱宁实在不能舍弃那些美味的小咸菜，想了想，有了主意：“既然如此，就让我来送他一份大礼。” 第五十二章 一篇文章 折兰和锦书都很好奇，自家小姐要准备什么大礼给陆青寒。 李樱宁招手：“笔墨伺候。” 锦书立即端来纸笔，摊开，在樱宁面前摆好。 樱宁凝神，略思索片刻，提笔，在宣纸上流畅的写下一篇文章。 洋洋洒洒上千字。 写到后面，手腕酸的差点抬不起来。 她的身子虚的太久，虽然现在没有害喜反应了，一时半会，还没有恢复。 锦书和折兰几次劝她歇歇，她还是坚持一口气写完。 不是她要逞强，而是一时灵感上头，她怕断断续续的给忘了。 写完了，她吹了吹墨迹，从头至尾又仔细读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错处，才对折兰说：“把这个送给陆青寒。” “一篇文章。” 折兰凑过来瞧，笑道，“外头人都只知道姑娘美貌过人，却鲜有人知，姑娘也写的一手好文章呢。” 樱宁笑笑，没有解释。 这篇文章，可不是她自己写的。 完全是凭着记忆背下来的。 至于这篇文章的原主，出自在明年春天即将举行的那场春闱殿试的状元郎，高仰止。 重生带给樱宁的，除了无边的痛苦和仇恨，也相应的让她拥有了未来九年的预知能力。 她知道，来年的春闱，殿试之上，皇帝亲自点了三甲，分别是状元高仰止，榜眼李第尧，探花陆青寒。 这位状元高仰止，才华是有的，但他是蜀王张高秋的人。 之后他的所作所为，也证明他骨子里就是个小人，酷吏。 拿走他的文章和状元名头，樱宁没有丝毫内疚感。 折兰把文章小心翼翼捧着，送去了陆青寒的住处。 陆青寒正在读书，听说是李大姑娘写的文章，起初没怎么在意。 一个闺阁女儿，即便有才华，见识也有限。 况女孩家只要待在后宅相夫教子，并不需要在朝廷做官做事，写的也大多是风花雪月，伤风悲秋那些无病呻吟之词。 陆青寒并非看不上那些靡靡之词，年幼时他也曾爱过一阵子，不过现在他已经收心，把心思都放在四书五经上。毕竟科举只考这些东西，只有考中，他才能有所作为。 男子汉大丈夫，当有所为。 陆青寒十分客气的接过纸，随手放到一旁，然后把早就准备好的腌菜方子交给折兰。 “折兰姑娘如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来问在下。” “多谢，多谢！” 折兰宝贝似的把方子收好，临走又说，“对了，陆公子早上差人送来的棒子窝头，我们姑娘也吃的十分香甜，一口气吃了两个呢！” “李大姑娘喜欢就好了。” “陆公子您实在太厉害了，怎么知道我们姑娘爱吃这个？先前我们姑娘害喜的厉害，好些天没吃什么了。”折兰絮絮叨叨的说着，“到庄子来养身子，实在是来对了。” 陆青寒温和笑道：“有身子的女子，是会这样的，饮食口味出现变化。” “是的呢！”折兰笑眯眯的，心里着急回去试试腌菜方子，”奴婢就不打扰公子读书了。” “折兰姑娘慢走。” 陆青寒又读了一阵子书，抬起头揉揉酸痛的脖颈时，眼角余光瞥到那张纸，便随手拿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你别当真啊 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 陆青寒的眼眸就瞬间凝住了。 不是凄婉的闺怨，也不是风和花。 是一篇大气磅礴，辞藻华丽至极的八股文。 陆青寒一口气把文章看完，也忍不住拍案叫绝。 “好，太好了！” 他赞叹不已，捧着文章，爱不释手。 忍着激动的心情，他在书房转了一圈，又重新把文章读了两遍。 以他的眼光来看，这篇文章，通篇下来，竟然连一个字的修改空间也没有。 太绝了。 陆青寒万万没想到，那个容貌娇弱，眼眸似乎总是笼着一层烟雾，令人看不清晰的小女子，竟能写出这么一篇令人惊叹的文章。 钦佩之意，在陆青寒心底升腾而起。 若非顾忌着男女有别，他必定会立即跑到李樱宁面前，拉着她彻夜长谈！ 陆青寒忍了一晚上，隔天清晨就跑去找樱宁，却被告知，李大姑娘正睡觉，还没起来。 陆青寒有点懊恼，暗骂自己蠢。 人家是女子，还是个有孕在身的女子，自然需要多多的睡觉养身子。 自己把她当做寻常的同窗学子了。 看着手里的文章，陆青寒真恨不得樱宁是个男人，或自己是个女人，就不需要顾忌这么多俗世凡礼，可以与她促夜长谈。 等樱宁睡饱了起来，不紧不慢的吃了早饭，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听说陆青寒早早就来拜访，樱宁丝毫也不意外。 如果看了那篇文章，他还无动于衷的话，也就当不成未来的内阁大魔王了。 看着端方君子，揣着手，绕着一棵枣树转圈圈，那画面十分有趣。 “陆公子。” 樱宁走出院门，唤道。 陆青寒回头，见她穿着一身青翠绿裙，脸色红润，神采奕奕，不由笑道：“看来李大姑娘的精神好许多。” “是，多亏陆公子的咸菜和窝头，我很爱的。” 樱宁的状态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不留神的时候，她甚至会忘记，自己的身子里，还住着一个小人儿。 “李大姑酿若是不再头晕反胃，还是要吃些鱼肉的，不要一直这般寡淡。”陆青寒微笑着说，“在下来打扰，是为了这篇文章。” “这是我送给陆公子的谢礼。” “谢礼？” “陆公子若是有需要，可以把文章拿去用。”樱宁微笑。 陆青寒立即摇头，神色严肃：“这不行，这是李大姑娘的文章，在下虽心中喜爱，也绝对不会占为己有。” “陆公子就不必客气了，我又不科考，留着这文章也无用。”樱宁玩笑道，“如果陆公子还介意，不如就把我当作老师，算我传授一篇给你？” 她确实是随口的玩笑，哪知陆青寒却露出认真思考的神情。 “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师。李大姑娘能写得出这般锦绣文章，陆某即便拜你为师，也心甘情愿。” “……你别当真啊。” “在下很认真。李姑娘的才华，令在下望尘莫及。” “其实你也不要妄自菲薄，真的。“ 樱宁不会告诉他，当年高仰止的这篇文章，后来被查出，是有人泄题给他，然后他集结了当时最有名的几个文人，花钱请他们构思了这篇八股文。 七八个人冥思苦想，熬心费力修改润色的文章，还能不好？ 第五十四章 先生 这话，樱宁没法说。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知晓未来事。 没法子，只好承受陆青寒崇拜的目光了。 “以后，我就唤姑娘为先生。”陆青寒郑重其事说。 “真的不用，咱们就做朋友，知己，都挺好。” “不不，传业解惑，尊师重道，作为一个读书人，基本的礼节还是要有的。”陆青寒坚持。 樱宁笑道：“没想到陆公子还挺迂腐的。既然你坚持，那就随你喜欢。” 趁着陆青寒还没有长成，把这位未来的大魔王拉到自己的阵营里，顾长渊就失去了一个得力臂膀。 只要是不利于顾长渊的事情，樱宁就十分乐意去做。 她知道的“好文章”可还多得是呢。 足够在未来八九年时间里，给陆青寒当“先生”。 自此，陆青寒就一直拿樱宁当作老师看待，每日都跑来请安，一口一个先生，叫的极其自然，毫不在意对方是个比他还小的姑娘家。 不仅如此，他还充分发挥自己会的医术，隔三差五给樱宁诊脉，为她调理饮食。 半个月下来，樱宁消瘦下去的脸庞，就恢复了饱满圆润，像不远处山头桃树上挂着的桃子，娇娇的，粉粉的，清美灵动。 天还热着，她抛弃了所有的首饰钗环，只穿着最轻便凉快的衫裙，长发全都簪起来，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早晚都要去果树林子转一圈。 从起初的气喘吁吁汗津津，到神态自若，气定神闲。 她的身体越来越好。 表面看起来，她已经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但午夜梦回，她仍旧时常失眠，无法入睡，痛苦时甚至整晚坐着，默默流泪。 她知道症结所在。 一日不除掉安庆郡主和顾长渊，她就不可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既然精神和身体都恢复了，她便开始琢磨着，怎么给顾长渊使绊子。 首先，要葬送他当太子这条路，但又不能阻止他收拾顾嬴洵。 现在的顾嬴洵还是太子，且已经和安庆订婚，年前便会完婚。如果她把顾长渊打击的太狠，还有谁能遏制顾嬴洵的登基之路。 所以，她现在需要顾长渊先收拾顾嬴洵。 等顾嬴洵完了，也就到了兔死狗烹的时候了。 明明知道顾长渊现在正在干的那些勾当，却不能收拾她，李樱宁心里猫抓似的难受。 外面刚下过一场雨，凉快了些，折兰笑着进来说：“姑娘，大爷二爷来了。” 她在庄子住了半个多月，李侯和夫人来过两次，两个哥哥轮番来了四五次。 樱宁忙出去，果然看见哥哥们一前一后走进院子，二哥李第尧手中还牵着个五六岁的男童。 “樱宁姐姐！”男童看见她，立即撒开手，朝她冲过来。 “殿下，你别乱跑！”李辅承一把揪住他胳膊，在他扑到樱宁怀里之前，把他拦了下来。 樱宁吃惊：“大哥，你怎么把十一殿下带来了？” 这十一殿下，名叫顾启祯，是淑妃娘娘生的，与樱宁兄妹几个，是嫡亲的两姨兄弟姊妹。 第五十五章 变得讨人喜欢 十一皇子才五岁，对于淑妃娘娘来说，属于老来得子了，却并不溺爱娇惯，由着他出去玩耍奔跑，晒的肤色微黑，小体格儿颇为皮实。 李辅承在宫里当差，这十一皇子就时常跟着他，出入皇宫和侯府。 与侯府姊妹们相处的都极好。 “你樱宁姐姐身体不好，不要朝她身上冲撞。”李辅承认真警告十一皇子，“否则以后我再也不带你出宫了！” 这个威吓非比寻常，顾启祯立即老老实实，远离李樱宁三尺远。 “大哥，别吓他。” 樱宁摸摸十一皇子的圆脑袋，温柔问，“小十一，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承哥哥说来庄子玩，我没来过，所以也跟着了。” 顾启祯小声回答。 他感觉有点怪怪的。 在他的记忆里，这位樱宁姐姐可没这么温柔啊，也不会对他笑的这么可爱。 她大多时候都懒得理他，对他凶巴巴的，偶尔好好说话，也是要指使他做事。 难道是因为自己变得讨人喜欢了？ 顾启祯开始在心里认真思考，自己最近做出了哪些改变，以后一定要坚持下去。 他小小的脑袋里，却哪里能知道，眼前这位漂亮温柔又可爱的樱宁姐姐，正在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 抽了个空，樱宁吩咐折兰：“折兰，你去请陆公子来。” 先生有请，陆青寒当即就放下笔赶过来。 当他得知那个蹲在地上逗猫的小屁孩是当今十一皇子后，慌忙施礼。 “小十一，过来。” 樱宁冲顾启祯招手。 顾启祯屁颠颠跑到她面前，“樱宁姐姐有何吩咐？” “你都五岁了，启蒙读书了不曾？” “母妃说，等我明年六岁了进文华殿读书。” “你承哥哥和尧哥哥都是三岁就启蒙读书了，你还要等到六岁？” “……母妃这般吩咐呀。” “我给你请个先生，如何？” “谁呀？” “就是这位大魔王……咳，就是陆公子。”樱宁把陆青寒拉到他面前，“快叫老师！“ 陆青寒：“……” 李辅承兄弟俩也大为不解：“好端端的，怎么让陆兄给十一皇子当老师呢？陆兄忙着温习，等待来年春闱呢。哪里有时间教十一皇子读书？再说，十一皇子乃是皇子，给他讲学的老师，也不是咱们能定的。” “等明年陆公子高中之后，进了翰林院，正好可以给小十一当老师啊。” 皇子们的老师，基本都是翰林院的。 李第尧噗嗤笑道：“妹妹，你对陆兄很有信心啊，认为他一定能高中，还能进翰林院？” “能啊。” 樱宁冲陆青寒眨眨眼睛，“我相信以陆公子的才华和能力，必定会有大放异彩的那天。” 李第尧哼了声：“陆兄，你挺不错呀，这才几天，就让我妹妹对你这般推崇。” 陆青寒有点尴尬，笑道：“先生谬赞了，以我现在的身份，可没资格给十一殿下当老师。” “先生？” 李辅承和李第尧同时看过来。 陆青寒这次大大方方的承认：“李大姑娘才识过人，非我所能及，足可当我的老师。” 兄弟俩都傻了。 这书呆子，真是读书读傻了？ 第五十六章 心甘情愿 在樱宁的坚持下，十一皇子还是喊了陆青寒老师。 同样都是做内阁大魔王，给哪个皇帝做不一样？ 顾长渊能做皇帝，十一皇子为什么不能？ 十一皇子除了年纪小点，论母亲出身，比顾长渊的母妃叶贵人可高贵多了。 何况十一皇子生母淑妃，位列四妃，出身高贵，秉性温柔和善。 最重要的是，淑妃是杨氏亲妹妹，十一皇子也是他们的两姨兄弟。 在看到十一皇子的那一瞬间，李樱宁决定把宝押在十一皇子身上。 把顾长渊未来的臂膀，拉来给十一皇子当老师，便是她要下的第一步棋。 虽然他们都还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但十一皇子把她当姐姐，对她言听计从。陆青寒则把她当崇敬的老师，对她更是敬重有加。 给一个皇子当老师，怎么说，他也不亏。 看着十一皇子追在陆青寒屁股后面，一口一个老师这么叫着，李辅承脑瓜子嗡嗡响。 等回了宫，淑妃娘娘若知道这件事了，他怎么交代？ 哎。 一开始，十一皇子是觉得好玩，顺着樱宁，就认了陆青寒做老师，不曾想，半天功夫下来，他竟然真的喜欢上了这位温文尔雅，笑容明朗的少年，再加上他展露出的才华，也让十一皇子小小的心里觉得敬佩。 这声“老师”，就变成了心甘情愿。 以至于傍晚李辅承要带他回宫的时候，他还不情不愿，极力邀请老师随他一起进宫，每天读书给他听。 肯定是不能去的。 陆青寒还只是个举子呢。 最后在李辅承的“过几日还带你来”的承诺中，十一皇子抱着一兜子亲自爬树摘的各色果子，依依不舍回去了。 到了中秋的时候，樱宁的身体虽然还是很不错，但因她肚子逐渐隆起来了，即便穿着衣衫，也没法再遮掩，也就没法回侯府过过节。 李侯，侯夫人和两个哥哥都跑到庄子里来过节，连两个姨娘和庶女也瞒着，早上过来，晚上又赶回去。 樱宁虽心里虽心疼父母这么奔波劳累，但这个时候，她却确实没法回去，只能忍耐。 过了中秋，天气越来越冷，樱宁的肚子也越来越大。 她也越发能清晰的感受到孩子在肚子里动来动去。 有时候他会蹬蹬小脚丫，把她的肚皮顶起来一块。有时候他似乎是在打嗝，一动一动的。 樱宁充分感受着这份快乐，期待着孩子的降生。 与此同时，她也忧心于顾长渊的存在。 每一次李辅承到来，都会说一些朝廷里的事情。 于是她知道了，顾长渊正在一步步得到皇帝的注意，期间他办了几件利落的差事，也让朝臣们惊讶的发现，原来后宫还有这么一位踏实能干的六皇子。 他正在从默默无闻，走到众人的眼中。 对于樱宁来说，顾长渊的每一次进步，每一次的耀目，都让她觉得喜忧参半。 喜的是顾长渊初露锋芒，将会对顾嬴洵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忧的是，一旦他上位，张高秋也就上位了。 张高秋也不知对李家有什么仇怨，对李家疯狂的打击报复，最终弄的侯府家破人亡。 还有三个月。 樱宁精准的知道辞儿诞生的日子。 第五十七章 我没想着他 十一月，京都下了第一场雪。 李辅承给妹妹送来许多银霜炭，被褥，裘皮大衣等御寒的东西，装了满满一马车，此外还带来了两个稳婆和一堆孩子用的东西。 甚至，他还牵来了两只产奶的母羊。 樱宁裹着厚厚的大衣，抱着暖炉站在门口，只露出一张晶莹剔透的面孔，笑眯眯的说：“大哥是打算留在庄子里放羊吗？” 李辅承嘿嘿笑道：“这是给我大外甥准备的，万一到时乳母不能及时到位怎么办？” “乳母？” “母亲早早就为孩子物色乳母了，等差不多日子，我就带她们过来。” 樱宁想了想，有些话，不好对哥哥一个大男人说，也就暂时默认了，想着下次见到母亲再说。 她还是想亲喂孩子。 前世她因对顾长渊有怨气，连带着不待见孩子，从未亲自喂养过。 如今回想，只觉得后悔和亏欠。 不过，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如今她对家人的关心，都极珍惜。 “大哥，快进屋来暖暖，这雪太大了。”樱宁拉着大哥回屋，让他靠近炭盆烤火，问起家里的情形。 “爹这几日犯了咳疾，还要去东边卫所去安抚将士，很是辛劳。别的，家里一切都好，母亲的身体也好，只是惦记着你。三妹妹和四妹妹也总是念叨着你，想来看你，都被母亲拦住了。” “上次我请陆公子给爹开的方子，爹用了没有？”樱宁问。 “用了，的确不错。不过，爹这是老毛病了，天转冷就这样，过段日子就好了，你别担心。” 樱宁点点头，又随口问：“太子的身体如何？” 提到顾嬴洵，李辅承的脸色就不大好。 他以为妹妹还在惦记着太子，犹豫了会，小心翼翼说：“樱宁，你别再想着他了。即便是太子，他也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为他这种人，不值当。” 樱宁知晓大哥误会了，便笑道：“我没有想着他。” “唉，你呀，就是嘴硬。”李辅承摇头，“我跟你说这事儿，你别往外传。也不知怎么的，自入了冬，太子的身子就有些不大好。这几天太医已经去了好几趟。” 他是锦衣卫，距离后宫近，知晓的便多些。 樱宁听着，没有什么反应。 按时间算，也是时候了。 顾嬴洵会先生病，太医连番诊脉，吃许多药也不好，然后就昏了头，病急乱投医，做出了令人震惊的变态之事。 最终迫于悠悠众口，皇帝只得废除了顾嬴洵的太子之位。 当年樱宁在有孕和怨念中，对于太子做的那件变态之事，也只是略有耳闻，不曾认真打探过。 现在，她的好奇心空前爆棚。 是必须要知道的。 “大哥，你帮我打听着点。”樱宁拉着大哥的衣袖，摇啊摇的，“好不好嘛。” 李辅承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场脑袋就糊涂了，妹妹说什么，都好好好，哥死也帮你办到。 樱宁手腕晃动的时候，李辅承瞥见了妹妹手腕上一闪而过的金黄色宝镯，不由纳闷：“咦，这镯子……当初你不是给了二妹妹的吗？” 第五十八章 疑惑 樱宁拉高衣袖，露出雪白皓腕，笑问：“大哥，我戴着好看吗？” “自然好看。” 当年他就是觉着这镯子适合妹妹，才拼死拼活，费尽心思弄到手，就为了送给她做生辰礼物。 然而她一直嫌弃镯子俗气，后来还随手送给了二妹妹。 李辅承以为这镯子已经随着二妹妹下葬了。 没想到，又出现在她手腕上。 “李思瑶死之前，我从她那里拿回来了。”樱宁抚摸着宝镯，不紧不慢的笑道，“大哥送我的东西，我怎么会轻易给别人。” 李辅承瞧着妹妹的神情，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让他后背发寒的念头。 事实上，对于二妹妹的死，他心里一直隐隐有几分疑惑和不解。 与别人家的女孩儿不同，因着李侯武将出身，曾在沿海地区待过。因此家里几个孩子，不论男女，都学过骑马和凫水，虽然因资质不同，学的程度也不同，但李辅承记得很清楚，二妹妹是学会了凫水的。 以她的能力，即便不小心被推下水，也应该有自保之力。 出事之后，李辅承特意带人去查探过，那马尾湖虽是活水，但湖水一向平静，底下也甚少暗流，连水藻都不是很多。 怎么就淹死了呢？ 因为事情涉及到了太子和自家妹妹，李辅承心里虽有疑点，却一直藏在心里，不曾对任何人提起。 直到此刻看见妹妹手腕上的宝镯，李辅承实在忍耐不住了。 “妹妹，你是什么时候，把镯子要回来的？” “我说了，大哥别生气哦。” “不会。” “其实……” “嗯？”李辅承的脊背不自觉的挺直，紧绷。 樱宁小声说：“二妹妹下葬前，我偷偷从她手上拿下来的……我想，这是大哥给我的东西，我给二妹妹也是借给她戴戴，不想让镯子随着她一起下葬。” 李辅承微怔。 这可不是他想象中的答案。 樱宁打量哥哥的神情，轻声问：“大哥，我是不是很自私，很小气？” “当然不是，这是你的东西。你有权利做主留下还是给别人。”李辅承看着妹妹黑白分明的纯澈眼眸，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笑道，“其实这镯子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你喜欢，下回大哥出门，再给你找更好的。” “只要是大哥送给我的，我都喜欢。”樱宁忽然眉头一皱。 “怎么了？”李辅承紧张。 “肚子有点紧紧的。”樱宁把手放在肚子上。 李辅承蹭的跳起来，紧张的向外喊：“来人，快找大夫来！” “大哥，别紧张，我缓一会儿就没事了。”樱宁扶着椅子，在李辅承紧张的眼神中，呆立了片刻，才露出笑容，“好了，没事儿了。” “真的没事了？”李辅承不放心，扶着她坐下，絮絮叨叨的说，“我时常看你这肚子，都觉得胆战心惊，恨不得一天啥也不干，就看着你。生怕你有稍微的膳食。” “哪有这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看看你这样子。” 在李辅承眼里，此时的妹妹就像个冰雪做的娃娃，稍有不慎就会坏掉。 第五十九章 雪天悠闲日常 虽放心不下，但李辅承还是没法在这里多待。 樱宁见他穿着黑金色劲装，背着长刀，知道他很快就要走，便问：“大哥又有公务在身了？” “你忘了？按照祖制，每年第一场雪后，主上都都要去林场围猎的。” 开国皇帝是以武力得来的天下，一直重视马背上的骑射功夫，时常带皇子公主们，以及王公大臣去林场围猎，然后对猎物多者大加赏赐。 慢慢的就形成了惯例，只要没有什么特别情况，每一代皇帝都会这么做。 樱宁记起来，她曾经也跟随父亲去林场玩耍过。 前世她嫁给顾长渊，做了太子妃后，也曾去过一两次。 不过，大多是不欢而散。 再往后，就不去了。 余下的岁月，她就待在西苑，对任何事都不问，不管，慢慢枯萎成一朵凋零的花，最终被踩烂在泥土中。 前世那段婚姻，留给她的实在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只有冷漠，疏离，无尽的怨怼和孤寂。 恍若隔世。 “……妹妹？”李辅承见她发呆，就笑道，“你是不是也想去玩？” 樱宁摇头，笑道：“跟着皇上出门，规矩太多，有甚么趣。我还是想跟咱自家人一起打猎玩耍。” “等你把孩子平安生出来了，养好了身子，大哥带你去。” “嗯！” 樱宁扶着锦书的手，送大哥到门口，朝他挥手，“大哥，记得帮我打听那件事哦！” 李辅承无奈：“我记住啦。” 他一想到顾嬴洵就一肚子的火气，压根不想关心他的死活，但妹妹的要求，他还是会照办的。 雪下了整整一天。 樱宁和两个丫鬟窝在屋里，守着炭盆，把地瓜烤的暖烘烘的，香喷喷的。 “听说，陆公子去钓鱼了呢！” 折兰把剥好的地瓜，用勺子挖一块，送到樱宁嘴里，笑眯眯的说。 “你怎么知道？”樱宁问。 “我听田大家那个小孙子说的。陆公子似乎很喜欢在冬天钓鱼，河里结冰后，就天天都去。听说是在冰面上凿个洞，把鱼钩伸进洞里钓鱼。冬天的鱼儿，特别鲜美。” 她舔了舔嘴唇。 “瞧这丫头馋的。”锦书笑骂，“难怪好些天没见着陆公子了。” “姑娘，不如我去跟陆公子买两条新鲜的鱼，晚上炖鱼汤给您喝？” “行啊。” 现在樱宁已经是吃嘛嘛香，对于鱼肉荤腥完全不忌口了。 折兰又怂恿樱宁：“姑娘在屋里窝多少天了，不如出门走走，看看陆公子是怎么凿冰钓鱼的？” “不去。” 樱宁躺在软椅上，捧着本书看，懒洋洋的，“屋里暖暖烘烘的，我可不出去受冻。” 折兰无奈。 锦书责备她说：“你也不看看姑娘这身子，外面又是雪又是冰的，不说冷不冷，万一摔着磕着怎么办？就算姑娘想出去，咱们还得拦着呢，你倒是怂恿，给侯爷和夫人公子们知道了，还把你皮揭了！” “嘿，我就随口一提。姑娘，那我这就去了哦！” 折兰找出个盆，哈着气，一溜烟出去了。 锦书摇头：“就是闲不住，总要往外跑。” 没想到，折兰很快就又回来了。 “姑娘，姑娘，外面来人了！” 第六十章 他来了 锦书皱眉：“你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别吓着姑娘。” “来，来人了！”折兰弯着腰，气喘吁吁，连盆也不知丢哪里去了。 “来人熊吃人了呀？” “你别闹，我，我跟姑娘说！”折兰推开打趣她的锦书，来到樱宁面前，小声说，“姑娘，我刚才出去，看见两个人骑着马在庄子那边转悠，我就靠近了看。我看那个人好像是……” “是谁啊？”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折兰拧着眉头，冥思苦想，“可是我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樱宁笑道：“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就慌慌张张跑回来？这里是庄子，时常有农户来干活的，来几个人算什么。” “你什么时候能稳重些？”锦书嗔道。 “他们才不是庄子上的农户呢！”折兰辩解，“他们穿着华丽，而且都骑着马的！” 马可不是什么普通农户都能拥有的。 樱宁心头微动，问：“那人长什么模样？” “离得远，看不真切，不过，那位公子长得很好看的……啊！”折兰叫起来，“我记起来了，上次在马尾湖，我见过他！” 樱宁脸色微变。 她已经有八分确定，折兰说的那个人，是顾长渊。 折兰经常跟着她出门，但从未去过皇宫，在马尾湖那件事之前，她也绝对不会认识顾长渊。 那天在场的男人，除了大哥，其余几个都是大哥的至交好友，折兰大多都见过。 若是哥哥的好友，也不会不知会大哥一声，就来庄子里。 而且折兰说那个人长得好看。 整个京师城里面，比顾长渊更好看的男子，只怕找不出几个。 他为什么来这里？ 李樱宁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身体也略微坐直起来。 “姑娘，您怎么了，脸色不大好？”锦书担忧的望着她，“莫非是您认识的人吗？” “不认识！” 樱宁一口否定。 “既如此，我让田大家的把他们打发了！”折兰脆声说，“这可是咱侯府的庄子，外人怎么能随意乱闯。真是没规矩了！” 她转身就出去了。 樱宁怔了会，对锦书说：“把院门关好，反锁，除了九斤和折兰，别放任何人进来！” “哎，我这就去。姑娘您好好坐着，别起来。” 锦书从未见过自家姑娘这般模样，也跟着紧张起来，连忙出去把院门关上。 直到折兰敲门。 “锦书，开门呀！” 锦书忙打开门，拉她进来，然后又把门关上。 折兰拍着身上的雪，朝手上哈了口气，莫名其妙：“天还没黑呢，这是做什么？” “你问那么多作甚，快进来。”锦书拉她进屋，“那两个人呢？” “哦，对，我差点忘了。”折兰笑着对樱宁说，“我刚才走过去，听到他们跟田大叔说话呢，说是他们出来狩猎，追一只鹿子，追的迷了路，现在天快黑了，雪也越来越大，想在庄子里借宿一晚。” 锦书瞥见樱宁脸色不好看，就连忙说：“不是说撵他们走的吗？怎么还要住一晚？” 第六十一章 夜黑，风高，雪大 “那两位似乎身份不一般呢。” 折兰小声说，“再说天快黑了，雪又大，人家确实也没办法，庄子这么大，还有不少空屋子，就让人家住一晚嘛。” 锦书态度强硬：“这是咱侯府的庄子，咱们不同意，谁也不能来住！” “那怎么办？”折兰看向自家小姐，“姑娘，要么我现在去让田大撵他们走？” 樱宁沉默一会儿，摇头：“不用，让他们住。把院门锁好，今晚都早些睡。” 一整个晚上，樱宁辗转难眠。 世上并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顾长渊来到这里，真的是因为迷路借宿吗？ 大哥说过，这几日是皇帝带着皇子公主和贵族们围场狩猎的日子，顾长渊身为皇子跟随狩猎，很正常。 但围场所在的位置，距离庄子绝不会那么近，还不至于追一头鹿，就追到这里。 唯一的解释，顾长渊是特意来到这里的。 可是，顾长渊为什么要来这里？ 为了她？ 这不可能。 樱宁躺在黑暗中，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现在的顾长渊应该满脑袋都是怎么算计顾嬴洵，抢走顾嬴洵的太子之位，压根就不认识她，怎么会专门来找她？ 除非…… 除非他知道了那个晚上的真相。 但绝对不可能。 她是在他醒之前走的。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差错？ 重生以来，樱宁享受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 唯有顾长渊的存在，始终令她如鲠在喉。 要不要趁着夜黑风高雪大，把他给宰了？ 樱宁翻了个身，耳朵听着窗外窸窸窣窣的落雪声，默默算着时辰。 寅时，是人最困，也是睡得最沉的时候。 “锦书。” “哎，来了。”自从樱宁肚子越来越大，锦书和折兰不放心，俩人轮流守夜。 其实也就是睡在旁边的小床上。 听到樱宁的声音，锦书立即起床披上衣服，来到樱宁面前，拉开帐子，“姑娘可是要喝茶？还是要出恭？” 肚子大了之后，樱宁起夜就频繁了一些。 “都不是。”樱宁说，“你拿衣服来我穿，再叫折兰去前院把九斤叫过来。” “奴婢这就去。” 小厮九斤才十三岁，在后宅是属于可以在二门给小姐们跑腿传话的年纪。 九斤与其他小厮有些不同。 他是被樱宁捡回来的。 那年他才四五岁，跟着家人逃荒，家人都死光了，他发着高烧，瘦骨嶙嶙躺在路边，被路过的樱宁发现，把他带了回去。 也许是因为持续的高烧，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虽捡回了一条命，这九斤的脑子，却变得不那么活泛了。 但他长得高大健壮，做事认真踏实，且没有多余的花花心思，很得侯府众人喜欢。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能让樱宁绝对信任的，九斤绝对是其中一个。 九斤裹着厚厚的袄子，一进来就蹲在门口。 “九斤，冷？”樱宁笑道，“过来炭盆这边烤火，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九斤拿出一块干干净净的半旧巾子，擦了擦额头，憨憨的摇头笑道：“热得慌哩。” 他是半大后生，正是火气旺的时候，不太怕冷。 偏樱宁怕他冻着，给他的都是厚实的裘皮袄子。 折兰性急，忍不住问：“姑娘，您有什么事儿让九斤去办？” 第六十二章 火 樱宁站到门口，望着黑沉沉的雪夜，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回眸笑道：“我想出去走走。” “这个时候？” 锦书和折兰吃了一惊。 连一向温顺的锦书也忍不住开口劝阻：“姑娘，这会子，正是最黑的时候，外面风雪那么大，又冷。您这身子就别出去了，有什么要紧事，吩咐奴婢们去办。” “我去办。” 九斤挺直脊背。 樱宁笑道：“我就是闷得慌，锦书，你留下看家，让九斤赶车，我就在庄子里转一圈。” 听说是坐马车，锦书也就不再反对，拿来最厚实的狐毛大衣，把她从头至脚，裹的严严实实。 “折兰，把姑娘扶好了，提着灯笼。唉，还是我也跟着去。” 锦书到底还是不放心。 樱宁也没拒绝。 主仆四人，就冒着风雪，坐着马车，沿着庄子，慢悠悠的转了一圈。 对于这个庄子，樱宁儿时来过几次，这次来此养胎，极少出门，因此对于庄子的情况，远不如九斤和两个丫鬟。 她一路挑开马车帘子，朝风雪中的房舍张望，问：“客人来了住哪里呢？” 折兰忖度着，她是想知道白天来的那两个人的住处，便指给她看：“那边有两排精舍，上次二公子来了便住在那里。” 樱宁努力辨认片刻，笑道：“距离陆青寒那里还挺远的。” 锦书笑道：“陆公子是借住在庄子里读书的，最要紧的是清静，因此住在西边最偏的那两间房舍里。” 陆青寒是外省人，千里迢迢赶路来京师准备春闱，不容有失，对这次春闱很看重。 “我下去看看。” 樱宁起身，扶着九斤的手，下了马车，吩咐锦书和折兰在马车里等着。 “姑娘，别走远，一会就回来！”锦书担忧的说。 “知道了。” 樱宁扶着九斤的胳膊，迎着风，朝那两排精舍走去。 九斤一手稳着她，一手提着灯笼，一言不发。 靠近了，樱宁忽然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的瓶子，小声对九斤说：“灯笼给我，你把这里面的东西，撒在那墙根底下，没有雪的地方。” “是。” 九斤立即接过瓶子，凑到墙根下，拔开塞子，鼻子立即闻见一股酒味。 他回头朝樱宁看。 樱宁点头。 九斤便不再犹豫，把整瓶酒都撒了上去。 “后退。”樱宁的声音，透过风雪传入他耳中。 九斤立即后撤几步，站到樱宁身边。 樱宁举起灯笼，朝房子看了眼，扬手，把灯笼抛了出去。 灯笼落到地上，里面的蜡烛歪倒，立即燃烧炉灯笼外层的纸罩，随后火苗接触到酒，火势噗的变大。 樱宁后退一步，眸底有燃烧着的火苗跳动。 “回去。” “是！” 九斤立即扶着她，飞快返回马车，然后迅速赶车回到竹舍。 在风的助攻下，火势燎原。 没走一会儿，探着头往外张望的折兰发现了，不由低低惊呼：“你们看那边，怎么走水了？” “嘘。” 锦书冲她噤声，朝樱宁那边使了个眼色。 第六十三章 一个梦 这还用惊讶吗，但凡稍微动点脑子，也知道这场火与自家大小姐有关。 折兰看着被风追逐着的燎原火势，压不住眼底的惊惧。 锦书看看姑娘，再看看不断远去的火，只拍了拍折兰的胳膊，给她一些安慰。 寒冬腊月的夜晚，本就没什么农户会在庄子里等着活干，大多都窝在各自家中过冬等着过年。 直到马车回到竹舍，有狗吠远远传来，随后有人大喊大叫，然后来砰砰敲门。 田大的媳妇许妈妈气喘吁吁问：“九斤，宁姑娘呢？” “睡着。“九斤披着袄子，慢腾腾的回答。 “那边不知怎么走水了，你可千万守好门，别让姑娘出来。” “好的。” “这边没事就行。我得去那里看看，天爷啊，这样的天怎么也能走水呢？但愿那二位贵人没什么事……”许妈妈絮絮叨叨的跑走。 九斤关上门，转身却看见大小姐站在廊下。 “大小姐……” “九斤，你去睡。”樱宁声音柔和，丝毫也没有因为冷风刺骨而颤抖。 只看她此时的神情面容，绝不会想到，她刚刚做了一件什么样的事情。 九斤很听话，点点头，就回自己屋去了。 樱宁独自站在廊下，拢了拢披风，看着远处的天空，被火光照亮。 折兰和锦书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你有没有觉得，姑娘像是变了个人。”折兰轻声说。 “是啊。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谁能坦然面对呢？何况是咱们姑娘这样的身份。”锦书把樱宁的变化，归结为她被太子抛弃和怀孕这件事上。 折兰叹了口气：“老天对姑娘实在不公。” 好端端的侯府贵女，未来的太子正妃，如今只能待在这荒凉的庄子里，等着生孩子。 她若有怨气，也很正常。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 樱宁转身走过来，坐到床上，笑道，“是不是在想，你们姑娘怎么变得如此心狠手毒，杀人不眨眼？” 锦书立即说：“姑娘，无论您做什么事，一定有您的理由和苦衷。我们俩是姑娘的丫头，姑娘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姑娘做的事情，也就是我们做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很多疑问。比如，我为什么要放火。” “姑娘做什么，都是对的。” “倒也不见得。”樱宁把袖子上的落雪拍了拍，“其实，我做过一个梦。” “什么梦呢？” 锦书倒了杯热茶，送到她手中。 樱宁沉默了会，慢慢说：“我梦到，我死了。” 锦书手一抖，折兰也吃惊的抬起头。 樱宁接着说：“我还梦到，侯府被抄了，爹和哥哥们被流放了，娘和妹妹们被发往教坊司了。” 两个丫鬟的脸色变得苍白。 屋里的暖意，也似乎骤降了下来。 许久，锦书才勉强笑道：“姑娘怎么把噩梦当真呢？这梦可不都是假的？前些日子，我还梦到自己变成鸟儿飞了呢，这可不是离谱？” “我说也是，梦可不能当真。”折兰附和。 樱宁笑笑，说：“总之，我做的事，都是为了咱们侯府，为了咱们自己。你们别怕就是。” 第六十四章 天亮见分晓 折兰过来为她解下发髻，活泼的笑道：“姑娘，您不需要向我们解释什么，无论您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您，帮着您。” 锦书蹲下身子，握住樱宁的手，轻声说：“我和折兰两个都是没了家人的，侯府就是我们的家，姑娘就是我们的亲人，我们不帮着亲人，还能帮着谁呢？” 与别的世家贵族不同的是，侯府里的大多数下人，都是李侯这么多年打仗捡回来的孤苦无依的难民，灾民，或者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些人到了侯府，也就都成了侯府的人。 其中也有部分是家中实在贫穷，吃不饱肚子，把女儿卖了给侯府的。 折袖就是这种情况。 因见多了战乱疾苦，李侯对府中下人都极宽容，不需要他们签卖身契，如果想离开了，还会给一笔钱。 只不过，并非人人都知恩图报，也有折袖那样的白眼狼，吃里扒外，为了个男人就背叛了主子的。 有了前世的经验，樱宁知道锦书和折兰对她都忠心耿耿，与她同生共死，她才会没有顾忌的把所有事情与她们分担。 樱宁脱掉外衣，拆下发髻，躺到被子里，朦胧着双眼，对她们说：“你们也去睡，明儿不必早起，睡饱了再过来。” “折兰，你先去睡，我在这边守夜。” 锦书让折兰先去睡，自己蹲在床边，为樱宁把被子掖好，轻声说：“姑娘，那里住的人，到底是谁呢？” “顾长渊。” “顾……”锦书听到这个熟悉的皇族姓氏，先是愣了下，才恍惚记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不由瞳孔微缩。 “锦书，别怕。”樱宁从被子里伸出手，细细的手指在她手背拍了拍，“今晚没人发现我们。” “姑娘为什么要他死呢？”锦书的声音更小一些，几乎细如蚊讷，只有距离极近，才能听得见。 “他会对侯府不利。”樱宁简洁的解释了句。 锦书蹙起细细的眉头：“那，这场火，能成吗？” “如果他睡得沉，还是有很大希望的。毕竟风那么大。” “毕竟他是皇子啊，他若是死在这里，一定会查咱们的。就算不查咱们，六皇子死在咱们的庄子里，侯府也脱不了干系哦。”锦书坐在床边，与她仔细分析。 樱宁点头：“你思虑的很对。但他来这里，并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别人又怎么知道呢？总不能因为他是在李家的庄子里出事，就把侯府的人都砍了给他陪葬？” “那自然不能，但惩罚必定是有的。” “罚就罚，钱财官职都是身外之物，只要大家都好好的就行。”樱宁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去，喃喃自语，“很快就天亮了，就见分晓了。” 天亮了。 雪小了。 细细碎碎的，缓缓随风飘散。 地上，屋顶落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松松软软。 张开嘴，便是一口清冽的冷气，直直钻入五脏六腑，令人瞬间清醒。 折兰没怎么睡，胡乱眯了一阵，看见窗外亮了，便立即爬起来，脸也不洗，头也不梳，披着件白底红花的袄子，拖着鞋，就跑去前院找九斤。 第六十五章 房子没了，人呢 “九斤，九斤，快开门！” 折兰砰砰敲门。 九斤蓬乱着头发，睡眼惺忪打开门，呆呆的问：“折兰姐姐，你为甚么起这么早？” “你倒心大，睡的这样死！”折兰推他，“快去穿衣服，穿好了去外头打听打听！” “打听什么？” “你说什么？” “什么？” 九斤不是故意气她，而是他的脑筋确实反应不够快，加上被吵醒，还没完全清醒，就有些迷糊。 折兰知道这些，也没生气，推着他去穿皮袄子，又推他出门去。 九斤就踩着雪，哒哒哒的出去了。 折兰站在门口，搓着手，哈着气，跺着脚，一边努力让自己缓和些，一边等着九斤。 没多会儿，九斤回来了。 “进屋说话！” 折兰左右张望，把九斤进院子里，然后把门关好，这才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九斤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才回魂似的，慢腾腾说：“田大叔说，昨夜走水了，风太大，人又少不够弄水的，烧了一夜，房子都烧没了。” 折兰的心砰砰直跳，嗓子眼有些紧绷：“人呢？人死了吗？” 房子怎么样不打紧，最要紧的是里面的人！ 九斤缓缓摇头：“没有。” 折兰的心漏跳了下：“怎么？他们逃出去了？” “他们不在屋里。” “怎么会不在？你不是说那是客人住的地方？” “昨夜，他们在陆公子的院子里。” “啊！” 折兰呆住。 她使劲揉了揉被冷风吹的略僵硬的脸颊，“我知道了，九斤，你回去接着睡，待会做好饭我叫你。” 她也没叮嘱别的，九斤这孩子虽然脑子不太灵活，但心里能藏事儿，是不会随便走漏什么风声的。 折兰来到樱宁房里，见她正盖着被子睡的安安稳稳，就放轻了脚步，去旁边推了推锦书，小声说：“你也越发懒了，给姑娘守夜，睡的这样沉，人事不知的。刚才我让九斤出去打听了。” “什么？” 锦书揉揉眼睛，坐起身来，见她穿着单薄，就顺手拉她到被子里，俩人窝一起说话。 折兰便把九斤打听来的事，细细说与她听。 锦书听了，也呆了半晌。 她知道的比折兰还多一些。 听说六皇子还活着，她的心里既有避免侯府受牵连的轻松，也有浓郁的担忧。 姑娘说六皇子会对侯府不利。 怎么个不利呢？ 六皇子，籍籍无名，没有什么作为，在皇室并不出挑。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结果就是被封王，然后出发前往封地过日子，除了逢年过节的特赦，终身不被允许回京。 不过，既然姑娘说他会对侯府不利，那就是真的。 两个丫鬟低声讨论了会，听见那边帐子里传来动静，知道樱宁醒了，连忙都下了床，去打起帐子，侍奉樱宁穿衣梳洗。 折兰又把九斤的话说了一遍给樱宁听。 樱宁微怔，神情中，有意外，也有意料之中的恍然。 她终于明白，原来陆青寒拜入顾长渊门下，成为他的得力帮手，并不是在陆青寒金榜题名之后。而是在那之前，他们就已经结识了。 第六十六章 自作多情 堂堂皇子，怎么会认识一个从外省来的寒门学子？ 樱宁很快就想到了原委。 宣国风尚，读书人都讲究个同乡，同科，同窗，同僚之谊。 文人之间相互帮助，牵绊，逐渐形成一个庞大的，任何势力都无法与之抗拒的势力。 虽然陆青寒只是个寒门出身的举子，但他背后有恩师，有同窗，还有同乡。陆青寒在他家乡兴源县，本也是个有名气的少年天才人物，在士林文人中，名气不小。 他进入京师后，早已经被各方势力注意到。 李侯府的二少爷结交他，请他住在自家庄子里，别的势力就不能向他示好吗？ 别人或许会被六皇子低调的行事作风所迷惑，以为他独来独往，安安静静做事，却不知他早已在私下积蓄自己的势力。 樱宁知道，这陆青寒大概就是顾长渊身边哪位大臣或者幕僚介绍的。 真是。 亏得她昨夜还辗转反侧，胡思乱想。 原来顾长渊是为了陆青寒来的。 樱宁的心情骤然放松下来。 真是，得知顾长渊因为待在陆青寒那里而逃过一劫，让她心里有些烦闷。 没关系。 这次他逃过一劫，将来还有机会。 主仆几个收拾收拾起床，九斤拿着大扫把，在院子里呼呼扫雪，干的虎虎生威。 锦书收拾屋子和衣物，折兰负责做早饭。 等主仆四个吃了暖呼呼的热粥和包子，听到陆青寒的小厮在门口敲门。 陆青寒时常差使小厮来送东西，九斤就直接跑去打开门，却看见陆青寒也站在门口。 “先生在家吗？”陆青寒穿着青色棉袍，戴着帽子，提着食盒，笑眯眯的。 “在的。” 九斤让开位置。 陆青寒却并没有进来，而是先回头说：“六公子稍候，我把食盒给了先生，便出来。” 九斤顺着他的眼神一看，发现了两个骑着马的男人。 其中一个少年身披玄色披风，银色发冠在雪色中熠熠生辉，眉目如刀刻般俊美，比雪景更加引人注目。 少年正看过来，神色淡然，眼神冷厉。 九斤默默收回视线，转身走到厨房里，对正在洗碗的折兰说：“那个人，在门口。” “哪个人？” “屋里那个。” “你是说……”折兰一下子明白过来。 “他怎么找上门了，莫非……我得去看看！”她丢掉碗碟站起身，擦了擦手，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头看向九斤，“他为什么来？” “陆公子来送东西。” “哦，他是跟着陆公子来的。”折兰松了口气，“九斤，你来把这几个碗收拾了，我去前面找姑娘说话。” 她急匆匆来到正房，却看见陆青寒正在与樱宁坐着说话。 “……六公子邀我进城。” “你去吗？”樱宁打开食盒，探头张望，随口问了句。 “槐园举行读书会，我有所耳闻，却不曾见识过。所以……” 樱宁的手顿了顿，抬头问：“那你还回来吗？” 陆青寒温和的说：“距离春闱还有四个月，这段时间，我需要去拜访恩师和几位同乡，还要和他们交流文章。所以，我就暂时先搬走了。” 第六十七章 我们来谈谈 樱宁知道，她没有立场和资格把陆青寒留下来。 他是人中龙凤，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个庄子里。 不久之后那场春闱，将是他命运的转折点。 樱宁亲自倒了杯茶，放到陆青寒面前，柔声笑道：“那我就先预祝陆公子金榜题名，前程似锦了。” “多谢先生。” 陆青寒忙接过茶，站起身，郑重其事的行礼，“在下铭记先生教导。” 樱宁笑道：“什么教导啊，你也太看重了。对了，眼看就要过年了，你怎么也得去一趟侯府，二哥哥惦记着你呢。” “先生放心，我此番去京师，必定去侯府拜见的。”陆青寒犹豫了下，轻声问，“先生何时回府？” “我还回得去吗？”樱宁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自嘲的笑笑，“我可能得在乡下待一辈子了。” “先生不嫁人吗？” “不嫁。我这样，还嫁什么人。即便我肯嫁，谁肯娶？”樱宁笑道，“趁着雪小，你快出发。下午大概雪又要大起来了，到时路难走的很。” “是。” 陆青寒立即站起身，拱了拱手，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顿住脚步，想了想，回头说了句：“等我高中了，便回来向先生报喜。” “我等着。” 樱宁站起身，慢慢走到门口。 竹舍很小，从后院直接可以看到前院的大门。 樱宁一眼就看见了骑在马背上，立在门口的顾长渊。 依旧是面如冠玉，依旧是面容冷漠。 樱宁下意识抓住了门框，立即转身往回走，嘴里说：“九斤，关门！” 然而，不等九斤关门，顾长渊已经跳下马，大步走了进来。 “六公子您这是——”陆青寒愕然停在原地，看着他走近。 顾长渊却并未理会他。 他径直走到廊下，盯着樱宁，以及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许久，他才缓缓说：“原来松柏口中的先生，是一位女子。” 松柏，是陆青寒的字。 陆青寒忙转身回来，笑着介绍：“没错，这位宁姑娘，就是我的那位先生。别看她是女子，却学识渊博，见地独特……” “宁姑娘？” 顾长渊笑了起来，笑的很大声。 樱宁从未见过他这么笑。 一时间，她也不知是该厌恶，还是该愕然。 顾长渊抬脚走上台阶，径直走向屋里。 锦书试图阻拦：“公子，这是我们姑娘的闺房。” “姑娘？我倒是没见过挺着大肚子的姑娘。”顾长渊随手推开她，眼睛看着樱宁，“这位宁姑娘，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 樱宁本能想逃。 她骨子里厌恶对方，甚至惧怕。 她连片刻也不想与他共处一室。 “公子说笑，我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可谈的。” “是吗？”顾长渊点点头，“那么，宁姑娘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呢？” “与你无关。” “莫非是太子的？”顾长渊径直问。 “不是！” “原来你逃到乡下，并非为了养病，而是为了生孩子。”顾长渊露出几分嘲弄的神情，“顾嬴洵就那么好，值得你为他做到这般地步？” 第六十八章 为情所伤 陆青寒已经听呆了。 他虽身在寒门，埋首书堆一心读书，却也清楚的知道当朝储君的名字。 先生怀的是太子殿下的孩子？ 若是如此，又为何要隐匿在乡下呢？ 陆青寒虽不是很明白事情的原委，但他也知道，太子即将大婚的主角，并非李侯家的女儿，而是蜀王张高秋的独女。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李樱宁虽然是笑着的，眼底却总是带着几分忧郁。 只是，若果真是皇室的孩子，终究还是要回归皇室的。 陆青寒看到樱宁脸色微微泛白，心下不忍，便上前开口说：“六殿下。” 他点明了顾长渊的身份。 折兰和锦书俱是露出震惊之色。 这位贵公子是六皇子？ 顾长渊朝陆青寒看了眼。 陆青寒试图给樱宁解围：“殿下，先生有孕在身，不便打扰。咱们还是趁雪小，早些进城。” 顾长渊没理他，他看着樱宁的肚子，问：“若这孩子不是太子的，又是谁的呢？” 樱宁扶着锦书的手，强忍着不断上涌的反胃和不适的感觉，垂着眼帘，慢慢的说：“我的孩子是谁的，似乎与阁下无关，阁下未免有多管闲事的嫌疑。” 顾长渊朝周围打量一圈，说：“你藏在这里，是打算偷偷生下孩子。看起来，太子还不知道你有孩子这件事。” “他知道又如何。” 樱宁冷笑，“我说了，孩子是我的，不是太子的，也与阁下无关。阁下没有立场对我冷嘲热讽。” “原来是个野种。” “你——” 樱宁脸色一变，胸口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锦书和折兰心急如焚，忍不住开口劝道：“六殿下，我家姑娘身子不好，不可以受刺激。” “您快走！”折兰冲口喝了句。 喊完了，接触到对方冷厉的目光，折兰膝盖一软，差点忍不住跪到地上。 她连忙垂下头，不敢再看对方。 顾长渊瞧见樱宁微白的面孔，似乎也有些后悔自己惊怒之下的冲动言语。 他沉默了会儿，缓和语气，轻声说：“李大姑娘，我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要拒绝吗？ 樱宁第一反应是拒绝，她不想跟他单独待在一个地方。 但理智占据了上风，她微微颔首：“请进。” “先生！” “姑娘……” 陆青寒和两个丫鬟都同时出声，表达了担忧。 “没事的，几句话而已，我想六殿下还不至于对我一个弱女子如何。” 樱宁让开位置。 顾长渊走进屋。 折兰和锦书没法子，只得担忧的退出房间。 顾长渊把门关上。 屋里的光线瞬间黯淡下来。 樱宁坐到了距离他最远的一把椅子上，说：“六殿下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如果殿下是为太子殿下打抱不平，怀疑这个孩子是他的，那大可不必。” 顾长渊见她脸色逐渐恢复红润，便开口说：“自从李大姑娘走后，京师盛传，你是因为被太子抛弃了，为情所伤，又丢了太子妃的位置，没有脸面再待在京师，这才躲了出去。” 第六十九章 因为，我想娶你 樱宁神情不变：“外面怎么谣言，我不在乎。六殿下为什么要与我说这些？我与殿下不熟。” “孩子不是太子的，到底是谁的？”顾长渊不答反问。 “我说了，这与殿下无关。” “有关系！” “……”樱宁皱眉看他。 按照时间线，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一点都不熟悉啊。 这个顾长渊是怎么回事？ 之前他看见自己怀孕，显得很激动，言语也极度刻薄，咄咄逼人。 难道随着她的重生，还有什么也发生了改变，是她所不知道的？ 樱宁心中思绪不断，面上却沉静，缓缓说：“六殿下到底要说什么？” 顾长渊说：“李大姑娘应该知道，马尾湖那件事后，父皇曾想为你我指婚。” 难道他是觉得被拒婚丢了面子，所以来打抱不平？ 樱宁说：“我自知配不上六殿下，不敢高攀。” “高攀吗？” 顾长渊重复了遍，又沉默了会，才再次开口，“我能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我不想说。殿下只需要知道，这孩子与太子，与皇室无关便是。” “既如此，你为什么不与那人成亲，却要躲在这里独自生孩子？” 樱宁没说话。 顾长渊又说：“你既然心甘情愿为对方生孩子，难道你就不想嫁给他吗？” “不想！” “为何？” “与殿下无关！”樱宁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压不住怒火，声音也开始变得严厉，“殿下为什么要咄咄逼人，难道我与你素日有什么仇怨？” “因为，我想娶你。” 顾长渊说。 樱宁一愣，随即露出一点古怪的笑容：“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两个月孩子就生出来了。你说，你要娶我？” “是的。” “哦，刚才你不是说，这孩子是个杂种吗？现在想要杂种当儿子啊？” “孩子我自然不会要。”顾长渊轻声说，“孩子生下来，把他送走。我只想娶你。” “把孩子送走？” 樱宁意味不明的笑了下，随即收敛了笑，淡道，“殿下为什么这么想娶一个残花败柳？难道你也和太子殿下一样，看重我们侯府手中的兵权吗？” 她这话，说的有陷阱。 顾长渊现在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很快就会被封王然后一辈子待在封地，与京师这个权利中心再无任何瓜葛。 他也没有资格去手握兵权。 众所周知，大宣的兵权，一部分在蜀王张高秋手中，一部分在李侯手里。 一个皇子想要兵权，不就是觊觎皇位？ 顾长渊神色不变，道：“李大姑娘似乎对我有很大误会，我只是想娶你，与你的家世没有关系。” “抱歉，我不想嫁给你。我以为我爹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樱宁平静的，直白的，拒绝。 过去不想，现在不想，将来也不想。 顾长渊拧眉：“为什么？” “因为不喜欢。” “你这样的情况，不会有人再愿意娶你。” “我知道。没关系。” “你可以不在乎。难道，你也不为你的家人着想吗？”顾长渊不紧不慢的说。 第七十章 给你一个理由 “殿下想说什么？” “未出阁的女子，却怀胎六月，若消息传了出去，躲不掉一个门风败坏？你可以蒙住脸，堵住耳朵，不看，不听，清清静静过你的小日子。但你想过你的家人没有？” 樱宁没说话。 顾长渊又道：“你的二哥李第尧，还没有娶妻。试问，哪一户好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这么一个门户？还有你的两个妹妹，她们本就是庶出，姻缘艰难。若有了一个未婚生子，败坏门风的姐姐，请问，哪一个正经男人，会愿意娶她们？” 樱宁沉默。 这都是很实际，且任何人都无能为力改变的事情。 在大宣国，名声，对一个女人，就是这么重要。 换做那些家风严厉的家族，若出现她这么个女儿，动用家族私刑把人打死，也是常有的事。 樱宁能舒舒坦坦在这里养胎，不是因为这个时代对女子多么宽容，完全是因为她有一对宠女无底线的父母。 可，她倒是舒坦了。 家里哥哥妹妹们怎么办？ 樱宁皱眉：“殿下这是威胁我吗？我不想影响家人，所以我在这里。” “难道你要一辈子不回去？” “我不知道。” “你若回去，你怎么解释这个孩子？”顾长渊追问，“终归你还是要丢下这个孩子。” “我便是一辈子住在乡下，也不会丢下自己的孩子！”樱宁的声音变冷，还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顾长渊微怔，半晌，说：“你如此看重这个孩子，非要生下他，还要自己养着。真让我好奇，到底那个男人是谁。” “我爱自己的孩子，就非得跟男人有关系吗？”樱宁冷笑，“男人是外人，孩子才是我自己的。我为什么不要？” 顾长渊被噎了下，半晌，说：“我可以替你安置这孩子。” “谢谢殿下的好意！我就愿意待在乡下过日子，我觉得挺好。” 话说到这个地步，也就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顾长渊确实很想娶她，但她不肯，他也不能强迫。 “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向外走去。 “六殿下。”樱宁忽然叫住他。 顾长渊顿足，但没有回头。 樱宁说：“你可以替我保密吗，关于我有孕这件事。” “我似乎没有帮你的理由。” “你私下结交官员，这算理由吗？”樱宁一字一句，慢慢的说。 “你说什么？” 顾长渊回头，凤眸微微眯起。 樱宁垂下眼帘，平缓的说：“你借着围猎的机会，来这里结识陆青寒，总不会是为了找他喝酒吟诗。就算我信，主上和太子他们，恐怕很难被你是说服。” 结识陆青寒本身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但事情要往深处看。 往小了说，陆青寒有同乡，有恩师。必定是有人牵线介绍，顾长渊才能知道他。 这件事往大里说，陆青寒代表了文官集团，一个皇子，刻意笼络结交文官，什么意思？ 皇帝最忌讳皇子私下结交官员，连太子也不可以。 何况他一个皇子。 这件事若被有心人写成折子送到皇帝面前，参他一本，顾长渊吃不了，兜着走。 第七十一章 拿她没办法 顾长渊很意外。 十分惊讶。 他没想到，李樱宁可以凭着这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精准的抓到他的七寸。 这件事，的确可大可小。 他可以说自己只是认识个朋友，别人也可以说他刻意结交文官，有结党营私的谋逆嫌疑。 以李侯在朝廷的分量，他的一份弹劾，皇帝绝对会相信。 顾长渊笑了起来：“李大姑娘真是人不可貌相。那时在马尾湖水下，我就该明白的。” “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李大姑娘如此聪慧，就不必装傻了？你做了什么，我看得一清二楚。”顾长渊说，“我真的很好奇，你的二妹妹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对她下杀手。” “殿下好奇心真重。你说我杀了我妹妹，有谁能证明吗？就凭六殿下的一面之词？” “我记得，当时是有官府来人的，一定也验了尸。”顾长渊说，“这溺亡和被掐死，仵作大概还是能区分出来的。既然姑娘不承认，我回去后，就找到当时验尸的仵作问一问便知。” “……” “当然，前提是，如果我还能找到那个仵作的话。”顾长渊面露好奇之色，“应该还活着？” “……六殿下说笑了，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 “啊，的确是玩笑话。” 顾长渊注视着她，“你大哥李辅承乃是锦衣卫十三太保，处理这种事，想必不会留下什么首尾的。” “我李家一门忠烈，我父亲征战沙场，我大哥一心为皇上办事，出生入死。” 李樱宁说完，补充了句，“六殿下，想必您为我保守秘密的？” “这是自然的。李大姑娘保重。” 顾长渊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双方都有对方的把柄在手。 他不说，她就不会说。 他拿她没办法。 顾长渊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随手推开门，看见陆青寒和两个丫鬟站在院子里，六只眼睛盯着这里。 “六殿下。”陆青寒快步上前，目光朝屋内张望。 “回城！”顾长渊大步离开。 陆青寒忙小跑进屋里，待看见樱宁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不由松了口气，忙说：“先生，没什么事？” 樱宁抬头，勉强笑道：“没什么事。” “六皇子对先生似乎怀有敌意。”陆青寒朝屋外看了眼，看见顾长渊正翻身骑上马背，“刚才六皇子的脸色也不大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樱宁顿了下，“六皇子说想娶我。” “什么？”陆青寒大吃一惊，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的腹部，“难道这孩子……” “与他无关！”樱宁立即说。 “先生同意了吗？” “当然没有。我都有孩子了，还能嫁人？没人能接受这个孩子的。”樱宁笑道，“我已经做好终身不嫁孤苦无依的准备。” “不会的。”陆青寒正色说，“先生如果不嫌弃，我愿意照顾先生。” “你？”樱宁噗嗤笑了声。 “我是认真的。这几个月相处下来，我很喜欢先生，很愿意照顾先生一辈子。”少年的脸庞微微泛红，有些窘迫。 第七十二章 我愿意要这个孩子 少年真挚的眼神，和泛红的面颊，让樱宁感受到一丝温暖。 她笑道：“你要孝顺我，我可不会拒绝。” “不是孝顺，是照顾。”陆青寒顿了顿，悄悄移开视线，轻声说，“我尚未有婚约在身，我也可以娶你。” “你要追随六皇子吗？”樱宁忽然问。 “这……”陆青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作为一个备考的举子，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主动选择性。 六皇子也不是他能拒绝的。 樱宁说道：“你若要娶我，可就得罪了六皇子了。你可清楚明白的知道这个后果？” 她知道陆青寒读书很努力，认真的想要金榜题名，报效朝廷，为百姓做事。 还没考试，就得罪了一个皇子，说影响前程都是小的。 陆青寒认真想了想，说：“我想要效忠的是大宣国，是朝廷，是这组成大宣国的万千百姓，而不是某一个皇子。我不相信，这世道没有正义，我也不信一只手可以遮住这朗朗乾坤。” 樱宁就笑着。 这是一颗还没有被人心险恶和官场所影响和污染的纯澈的心。 “若先生还有成亲的念头，还请认真考虑我。”陆青寒又说，“我此番进城，会拜见恩师和同乡好友，做考试前的准备。等我高中之后，我再来看望先生。” 樱宁笑道：“等你金榜题名，就会有人榜下捉婿啦。” “不会。” “很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决定不再嫁人，只想带着孩子清清静静过日子。” “我明白先生的想法，也清楚先生的处境。”陆青寒认真的说，“我愿意要这个孩子。” 樱宁失笑：“这不好。天不早啦，你赶紧跟上去，进城去好好读书备考。到时若有好消息，也给我递个信儿。” “先生放心。先生万望保重好身体。”qqnew 陆青寒站起身，对着樱宁施礼，然后转身走出去。 他终于还是跟着顾长渊走了。 顾长渊在稳步朝着太子之位前行，陆青寒也朝着他的内阁大魔王的未来，迈出了第一步。 樱宁想，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很难被改变。 但她已经做出努力，也并不为之懊恼。 不要急，也不要躁。 按照计划，一步一步来。 樱宁把手放在肚子上，眺望远处的雪，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到了腊月里，天气比往年更加寒冷，刺骨的风在房屋和枯枝间回旋，朝着人的脸上，脖子上钻。 李雁行带着大儿子跑来庄子，给樱宁送银霜炭和米面等物的时候，带来了一个消息。 太子病重。 原定于腊月十六的东宫大婚，也只能往后延迟。 竹舍里暖烘烘的，李雁行，李辅承和樱宁围坐在炭炉前，用银筷拨弄茶壶上的橘子。 樱宁拿过一个被烤的暖烘烘的橘子，揉了揉，剥皮，一分为三，分别递给父亲和大哥。 烤过的橘子更加清甜。 “太医有说是什么病症吗？”樱宁塞了瓣橘子到嘴里，随口问。 “说不清楚。” 李辅承摇摇头，“入冬后，就小病不断，解除禁足后，也没法出门。这几天更严重了，听说皇后哭了好几场，整日抄经为太子祈福。” 第七十三章 劝说 抄什么也没用了。 顾嬴洵活不到春天。 在他死之前，还会有若干大事发生。 太子即将被废。 而接替他的，将会是一直都不张扬起眼的六皇子顾长渊。 按照樱宁原本的计划，她要等待顾长渊把顾嬴洵干掉之后，让父亲李雁行那边的兵科都给事中参劾顾长渊，把他做的事情给捅出去，断了顾长渊的上位之路。 皇帝对几个儿子的防范都十分警惕且严厉。 除了太子，皇子们一旦成年就迅速给办婚事，然后撵到封地去，轻易不允许回京。 一旦皇子们流露出试图夺嫡篡位的心思，皇帝绝不会姑息。 别说皇子，即便是太子，正经的储君，皇帝也不允许他在自己死之前有半点不该有的心思。 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允许别人觊觎自己的权威。 樱宁又拿了个橘子放到炉子上，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开口说：“爹，我听说北边又闹起来了，您不如主动请缨去处理。事儿不算大，容易处理，就是耗费时间。” 李雁行意外：“你连这事儿也知道？”qqnew “我听说的。” 樱宁敷衍过去，“爹，我知道快过年了，您不想离开京师。但您职责在身，就别推脱给别人了。” 李雁行笑骂道：“你爹是那种人吗？我倒也不是贪舒服，要在家过年。只是，你这眼看就要生了，一个人待在这里，爹实在放心不下。再一个，张高秋那个老货也愿意去，我也就不掺和了。” “爹，您总是这样。”樱宁摇头，“不要什么都退让，不争取。这些年您立的功劳，受的伤，哪一个不比张高秋多？凭什么他封王，您至今只是个侯爵？” 李辅承幽幽的补了一刀：“他的女儿是郡主，您的女儿还什么都不是呢。” “……” 李侯爷扎心了。 樱宁又说：“我怎么是一个人在这里呢，还有娘和哥哥们。下个月，娘就过来了。” “你就这么想让爹去北边啊？” “爹您就去！” 樱宁顿了顿，“这段时间，京师里头不安稳，您这身份，还是远离这些破事，专心于军务上比较好。” “闺女，你这话算是说到爹的心坎上了！” 李雁行叹道，“你爹是个武将出身，将士们在外拿命拼杀，结果这些读书人就在朝廷里搅风搅雨，把战争当筹码玩，不把将士们的命当命啊！老子就是看不惯那些劳什子的读书人！” “所以，爹，您还是离他们远点。尤其这段时间。” “可是太子病重……” “您又不是太医，太子得病您留下也没什么用处啊！” 樱宁极力劝说李雁行暂时离开京师。 不是她忍心让年纪一大把的亲爹，在寒冬腊月去北边奔波。 前世这个时候，北边有几股流民起义造反，当时皇帝命令李雁行去平乱，但李雁行为了太子留了下来，帮他处理了几件事，让张高秋去了北边。 正因为如此，李侯家便被钉上了太子党的标签。 成为日后张高秋打击李家的理由和证据。 重活一次，樱宁怎么可能允许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第七十四章 枕边风 李雁行是个纯粹的女儿奴，再加上他心里其实也想远离京师乱象，只是碍于太子的情况，才犹豫不决。 太子被禁足半年，权利逐渐被架空，几个皇子虎视眈眈。 原本他与安庆郡主订婚后，有了张高秋这个岳父。但自从他日益病重，安庆郡主那边就开始含糊起来了。 张高秋又是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在一切没有明朗之前，绝不会公然战队帮助太子。仟仟尛哾 事已至此，太子危矣。 李雁行吃亏就吃亏在，太老实。 张高秋挤兑他，抢他功劳，他一笑置之。 顾嬴洵抛弃了她的大女儿，还间接害死了他的二女儿，他虽怨怒，却还是秉持着忠君爱国，忠义难两全的心思，愿意帮助太子渡过难关。 一个武将战功赫赫，却又老实巴交，过于正直。 最后就绝不会有好下场。 即便如此，李雁行也还是说会考虑考虑，没有一口答应女儿。 李雁行虽宠女儿，对她有应必求，但在大事上从不含糊。 樱宁朝大哥使眼色。 李辅承悄悄朝她比划了个明白的手势。 儿女的劝说不管用，还有枕边风呢。 让杨氏再劝一遍。 不行让姨娘们再劝。 就不信，李雁行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能经受得住这么多耳边风。 午饭时，李侯多了几杯酒，小睡一番。 樱宁趁机把李辅承叫到屋里。 “大哥，还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妹妹说呀。” “你想法子阻止安庆郡主和太子退婚。” “什么？” 李辅承呆了呆，“退婚？为什么？他们不是才订婚吗，妹妹，你是不是还是对太子不能忘怀？” “你想哪儿去了，现在就算顾嬴洵给我一百座金山，我也不会看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安庆郡主要退婚？” “基于对她的了解。”樱宁淡定的说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理由，“安庆郡主那个人，是一心要当太子妃，当皇后的。她说过，她要当，就要当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简而言之，她要嫁给太子，至于太子是谁，那并不重要。” “可太子还是顾嬴洵呢。” “很快就不是了。” “什么？” “我的意思是，太子病重，恐怕……” “难道安庆郡主也觉得太子难以好起来，所以急着退婚？” “谁想过门就当寡妇呢？” “可她与太子不是早就……” “对于一个极度有野心的女人来说，这算什么。”樱宁冷笑，“不过，她也太自负了。她以为这婚事，是她想结就结，想退就退的么。” “如今太子势弱，若张高秋一心要退婚，恐怕难以阻止。”李辅承沉吟，“看来，还是得请姨母帮忙。” 他们的姨母，也就是淑妃娘娘，十一皇子的生母。 樱宁笑道：“的确，没人比姨母更适合做这件事了。” 绝对不能让安庆郡主和顾嬴洵退婚。 他们这对破铜烂铁，必须一辈子锁死，不要去祸害别人。 李雁行和李辅承父子回京后，便分头行动。 准确来说，李侯爷是被行动。 第七十五章 你不服，就干啊！ 在家里娇妻美妾的轮番枕边风攻势下，他终于败下阵来，主动向皇帝请缨，去北边平乱。 张高秋已经接下了这档子事，被他截胡，很不满，当场与他在大殿外冷言相向。 李雁行想到儿子女儿说的话，一时也恶向胆边生。 对啊，他这些年累死累活，东奔西波给朝廷打仗，立的功劳不比张高秋少，凭什么他是王爷，自己只是个侯爷？ 凭什么他闺女是安庆郡主，可以任性霸道，而自己闺女就得可怜巴巴的待在乡下庄子里生孩子？ “本王已经应承了这桩事，李雁行，你为什么横插一脚？”张高秋耷拉着脸，阴阳怪气，“莫非是家里出了事，人也老糊涂了？” 李雁行大怒。 他没了二女儿，大女儿也被沦落到那般地步。 他虽表面上乐呵呵的，心里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李雁行一把就揪住张高秋的袍子衣襟，竖起眉毛：“老不死的东西！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老子这些年懒得跟你争，你真当老子好欺负？北边是老子的地盘，老子说去就去，你不服，就跟我干啊！” 张高秋没想到他敢动手，愕然道：“李雁行，你以下犯上？” “上个屁！” 李雁行粗鲁的骂道，“当年一起当新兵蛋子的时候，你屁股上中了一箭，老子为了救你，在大雪天背了你六天六夜，手脚都冻烂了，至今还缺了两根脚趾！妈的老子吃雪喝冰，把干粮省给你吃，饿出了胃病。你现在跟我说以下犯上？” 张高秋脸色一阵青白，讷讷说：“陈年旧事了，还提做什么。本王就没帮过你吗？” “是，你也帮过老子。就因为我把你当兄弟，以为咱们是过命的交情，所以老子不想跟你计较什么。你喜欢功劳就拿去，你要封王，你就封去。谁知到头来，你闺女欺负我闺女？” “小孩子之间的事情……” “那些事我懒得再说！现在老子就要去北边，你有什么意见，也给老子憋住！” “……” 张高秋看着他骂骂咧咧离去的背影，呆立原地。 这老实巴交的李雁行，怎么忽然就支棱起来了？ 三日后，李雁行道别家人，领兵去了北边。 李辅承送走父亲后，用自己的情报网，查到安庆郡主果然有要退婚的意思。 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他费心思去查。 锦衣卫本就是皇帝用来监视百官用的工具。 哪个官员家里藏了几两银子，纳了几房小妾，晚上喝了几杯酒。只要皇帝想知道，锦衣卫就可以事无巨细的汇报上去。 李辅承在当值的时候，就去见了淑妃。 淑妃正看着十一皇子练字，见大外甥来了，很高兴，忙着命人拿果子茶点来。 “姨母别忙，我不饿也不渴。”李辅承笑着看了看十一皇子的字，“十一殿下写的越来越好了。” “说起来，还是那位陆先生给的帖子好。”淑妃娘娘笑道。 “姨母还真把樱宁介绍的那位陆先生当回事啊？” “虽然陆先生只是个举人，但既然是樱宁介绍的，且小十一也认了老师，就得尊重。何况这几日我看下来，这陆清寒的确不错，是有真才实学的。”淑妃显然对陆青寒很满意。 第七十六章 淑妃是个妙人 李辅承见淑妃娘娘满意，也就没多说什么。 陆青寒在自己家乡就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子，让他做十一殿下的开蒙老师，绰绰有余。 十一皇子写完了字，就嚷着饿，淑妃让嬷嬷带他去吃东西，又让屋里的宫女太监都退出去，这才笑着问李辅承：“承儿，你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是有一件事，要麻烦姨母。” 没外人的时候，他们的称呼也亲密许多。 “说罢，什么事？” “姨母可知道太子殿下的病情如何了呢？”李辅承问。 “不大好。” 自家人，淑妃说话也就少了些顾忌，直白了些，“我昨儿才去看过，那么大个块头，竟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淑妃叹息了阵子，“皇后都昏厥了两次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李辅承点头：“如此看来，安庆郡主要退婚，也是情有可原的了。” “退婚？” 淑妃惊愕，“再过半个月，就是大婚的日子了，怎么忽然提起退婚的事情了？她以为自己要嫁的是谁，想退就退？” “安庆郡主的性子，姨母也是知道的，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何况她爹是张高秋，大宣和朝廷都仰仗着他呢。”qqnew “呵！”淑妃冷笑，“这个张高秋，真是完全不把皇上和朝廷放在眼里了！” 安庆郡主用下作手段抢了自己亲外甥女的太子妃位置，淑妃对张家自然不会有好感。 李辅承说：“在姨母面前，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太子殿下眼看着是不行的了。张高秋恐怕不会舍得让女儿嫁过去就做寡妇。” 淑妃叹道：“这倒也是，设身处地的想，我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过去的。说起来，得亏樱宁这门婚事退了，否则现在犯难的，可就是咱们了！” “姨母，咱们就不要替张家设身处地了，当初安庆抢妹妹姻缘的时候，可没替咱们李家着想过。” “你且放心，这门婚事，她是退不了的。”淑妃也是个妙人儿，捏着下巴想了半晌，“嗯，不但退不了，还得提前呢。” 她回神看向李辅承，笑道：“承儿，你怎么想起管这档子事儿了？可还是因为安庆和樱宁的过节？” “那倒不是。” 李辅承摇头，“张高秋越发蛮横霸道，对父亲也隐约露出敌意。我觉得，樱宁说得对，有些事，不得不防。” “确实，不能让张高秋太得意了。”淑妃哼道，“弄的现在那贤妃都压我一头了。” 贤妃是张高秋的妹妹。 说到底，前朝和后宫都是一体的。 后宫嫔妃的得势，可以提升家族的地位。 家族子弟的出色，也可以让妃嫔受到皇帝看重。 四妃按照排序，贵，淑，德，贤，淑妃的地位是在贤妃之上的。 但这些年，因张高秋地位节节攀升，贤妃竟然压到了淑妃头上。 淑妃虽表面平和，心里是绝不可能服气的。 有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李辅承只是略提点了下，淑妃就已经想到了更有趣的进阶玩法。 第七十七章 冲喜？ 傍晚，她去给皇后请安，带了一份血燕，见皇后眼睛红肿，无精打采的，就闻言劝解了许久。 皇后落泪：“淑妃，难为你一天两回来这里看本宫。日久见人心，如今本宫才知道，这后宫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妾身听说，因天气寒，贤妃的膝盖老毛病又犯了，受不得寒，不能出门。所以不能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那是受不得寒吗？她是怕太子过了病气给她！” “太子是妾身看着长大的，如今他瘦成那样，妾身这心里，实在难过的不知如何是好。”淑妃拭泪。 “本宫就这么个儿子，若他有什么差池，本宫也实在没有盼头了。”皇后垂泪。 淑妃说：“宫里的太医不顶事，娘娘就没想想别的法子吗？” “抄经祈福，该想的法子，本宫都想了。”皇后哽咽，“只要能治好太子，即便是要挖本宫的心肝，本宫也心甘情愿啊！” “唉！”淑妃陪着她叹气。 同样都是当娘亲的，她是真心实意的感同身受。 淑妃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既如此，不如就依着民间的法子试试？” “哦？淑妃妹妹有法子？快说来听听！” “这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淑妃挪了挪身体，朝皇后那边靠了靠，放轻了声音，“妾身在娘家的时候，有个远房表兄，也是病的起不来床，连意识都没了。家里实在没法子，就给他娶亲冲喜。您猜怎么着？” 这话戳中皇后的心思，皇后不由自主追问：“如何呢？” “就在拜堂之后，我那表兄，竟然就醒了！当晚就能喝粥下床了！” “这么神？” “是呢，这种事，谁能说得清？”淑妃的言语充满了蛊惑人心的神秘感。qqnew “那后来呢？你那表兄？” “后来就慢慢好起来了。两年后，就添了个胖小子。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女儿，五个儿子了！身体健壮的像头牛！”淑妃笑着说，“谁见了不说一声老天有眼？” 皇后的心砰砰直跳。 濒临绝望的她，但凡有任何希望，都会如溺水者一般，抓住那根救命稻草，死死不放。 “距离太子和安庆大婚，还有半个多月。”皇后有些焦虑。 看眼下的情况，太子已经水米不进，能坚持几天都不好说，何况是半个多月？ 不必淑妃提醒，她就自动想到了要提前大婚的念头。 皇后等不及，让淑妃自便后，就急匆匆赶去求见皇帝。 皇帝就这么个嫡子，自小就封为太子，心里自然是看重的，见皇后妆容憔悴，也心下不忍。 “只是提前半个月罢了。我相信张家能理解。”皇后跪在地上，哭着说，“陛下，咱们就这么个儿子，求您救救太子，救救咱们的儿子啊！” 皇帝叹气：“朕怎么会不想救自己的儿子？” 他亲自扶起皇后，“好了，别哭了。朕会通知张高秋，让婚礼提前。” 于是，一个晴天霹雳就劈在了安庆郡主头上。 她这退婚的意思，还没让父亲传达出去呢，就先收到了婚礼提前的通知。 第七十八章 我偏不嫁 安庆郡主气急败坏。 她早已经从多方渠道打听到，太子是得了肺痨了，整日咳的血都出来了。 这还有什么盼头？ 她当初费尽心思，一脚踢开李樱宁，是为了坐上太子妃的宝座，而不是要嫁给一个病痨鬼，过门就当寡妇去的。 看着健壮的男人，没想到竟是个外强中干的！ 安庆郡主把自己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却远远没法宣泄心中的怨气。 蜀王妃到她屋里，看见她坐在一堆混乱中，面色阴郁，神情冷漠。 “安庆，你又这般。”蜀王妃皱眉，“是什么天大的事，就这么稳不住？” “定好了的日子，怎么就忽然要提前了？”安庆沉着脸，“到底是谁在其中挑唆怂恿？这件事，与李樱宁脱不了干系！” “李樱宁不是去了乡下养病，不在京中？” “那也与李家有关！” “就算是李家在从中作梗，也是可以预料的。”蜀王妃神色平静，“你抢了李樱宁的位置，他们能不怨恨你？逮到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可是……” 安庆忽然就扑到蜀王妃怀里，哭着说，“娘，我不想嫁嘛。我才不要嫁给一个病痨鬼！” “旨意难违。” “娘，您和爹帮我想想办法，别让我嫁过去。难道你们忍心看着我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这还有什么办法？难道你让你爹抗旨啊？”蜀王妃皱眉，“安庆，别总是任性妄为。太子的病虽凶险，未必就没救了。” “那可是肺痨，怎么能治得好？”安庆又哭又闹，“我不嫁，我死也不嫁。如果你们逼着我嫁，我就去死！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我说得出来，就做得到！”仟仟尛哾 “那你就去死一个！” 蜀王妃猛地站起身，“出什么事，就寻死觅活的要挟你的父母。这是作为一个女儿应该做的事情吗？” 安庆哭倒在地：“娘，您就帮帮女儿，您就我这么个女儿啊！” “你是我的女儿，我不可能不心疼你。但是，也不能为了你一个人，把整个蜀王府都搭上！皇命不可违，你就准备准备，三天后就进宫！” “娘——” 安庆看着蜀王妃走出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怨恨。 她慢慢站起身，沉着脸想了想，慢慢冷笑：“想逼我嫁？我偏不如你们的意！” 翌日，安庆坐着轿子进了宫，见了皇后谢恩。 表现的乖巧文静。 皇后见她温顺老实的答应了婚事，心下高兴，素日对她的嫌恶之心，也就减轻了许多，拉着她亲热的说了许多话，临走，又给了她一对价值连城的镯子。 安庆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出宫，而是拐道去了东宫，与太子身边一个侍妾郭良媛说了会子话。 隔日，郭良媛就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碗药，硬是给太子灌了下去。 喝了药，太子的病没有什么好转，前朝几个御史却忽然联合起来，上了道折子，弹劾太子残忍无道，滥杀无辜。 皇帝震怒，当即命锦衣卫去查。 任务就落到了李辅承头上。 第七十九章 处子心头血 李辅承照着言官弹劾的方向一查，才知道这两日京都城里出现了几个失踪案，受害者无一例外都是十来岁的闺阁少女。 这几个少女的死法也如出一辙，都是被人剖腹取心，抛尸荒外。 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矛头直指太子。 言官们弹劾的可不是什么寻常大臣，而是当朝太子。 绝不可能凭空瞎编乱造。 那么，这些所谓言官清流，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与太子有关的呢? 疑点重重。 李辅承与妹妹闲聊的时候，随口提到这件事。 樱宁当时就悟了。 她终于知道，前世的顾嬴洵到底是怎么被废太子之位的了。 原来是处子心头血事件！ 民间的确有迷信用心头血治疗肺痨的说法。 当时她只顾着沉迷于怨恨悲伤中，等她得知消息的时候，太子已经被废后死了。 至于原因，皇室讳莫如深，她也没有去打探。 现在从大哥嘴里得知，再前后一联系，她就明白了。 “大哥，你为什么不从太子身边的人查起呢？”樱宁问。 “查了，初步判断，是太子身边的吴良媛所为。但是，这吴良媛身处深宫，娘家也无甚势力，她是怎么一夜之间，办到这种事的呢？”李辅承拧眉，“所以，我猜她背后还有推手。你说，会不会与皇后有关？更甚者是……” 他没有说下去。 但樱宁知道，他要说的是，有没有可能是皇帝护子心切。 樱宁笑道：“绝对不可能是皇上，也不大可能是皇后。” “哦？详细说来听听。” “皇上是万民之主，不至于做这样歹毒下作的事情。再一个，说句不好听的，皇上又不是只有太子一个儿子。”樱宁不紧不慢的分析着，“至于皇后，她正期盼着冲喜这招呢，不会短时间内就出其他幺蛾子。” “这么说来……” 兄妹两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出心里的想法。 “蜀王府？” “没跑了！” 李辅承沉稳谨慎，虽心里已经认定，但还是说：“只是不知，这到底是张蜀王的注意，还是蜀王妃。” “就不能是安庆郡主的主意吗？” “她一个闺阁女儿，做得出这样的事吗？”李辅承到底还是对女孩儿有特殊的偏见，不相信安庆一个外表柔弱的女孩子，能做得出一夜杀七个少女取心的残忍事情。qqnew 樱宁说：“然而事实是，安庆不仅恶毒，还很聪明呢。咱们逼她嫁给顾嬴洵，她就想法子让顾嬴洵自爆。” 李辅承挑眉：“这么说来，那些言官弹劾上书，也是张高秋的授意了？但我查过，那几个科道，大多不是张高秋一系的人。这又怎么说？” “也不见得就完全都是张高秋的主意。” “哦？” “敌人的敌人，就是可以合作的朋友。”樱宁笑道，“这朝廷里，想让顾嬴洵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 李辅承立即起身：“我现在就回宫，先控制吴良媛。” 樱宁赞同：“对，抓住吴良媛，从她口中逼问出安庆是主谋，才能打击到蜀王府。” 然而，李辅承刚回宫，就听到一个消息。 吴良媛，自尽死了。 第八十章 太子必须死 这吴良媛，原是太子的司寝宫女，年纪比太子大一些，性子温顺贤雅，颇得皇后喜欢，这才破格让她升了良媛。 谁能想到，就这么个默默无闻的太子侍妾，竟然能做出这么一件血淋漓的事情。 李辅承紧急让仵作验尸，结果她就是自缢而亡，没有任何其他原因。 审问了她身边的宫女太监，也都足以证明，没有人胁迫威逼她。 她是自愿死的，且留下了一份遗书。 遗书里，她承认了罪行，那些少女的心，都是她派人去挖的，也是她亲手把七颗心脏熬成了一碗血药，亲自端到太子病榻前，趁着太子昏睡不醒的时候，给他喂了下去。 一切，都是她一人所为。 她一人做事一人当。 可这份言之凿凿的认罪书，在办案经验丰富的李辅承眼中，完全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辅承虽确定有人背后指使，但吴良媛如此刚烈，毫不犹豫自尽而亡，妄图让线索在她这里断掉。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吴良媛一个后宫女人，要做这种事，必然就需要人帮忙。与宫外联络传递东西的人，动手杀少女的人。 这些，都是证据。 锦衣卫做事雷厉风行，在最后一个杀手试图自杀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李辅承让人把他全身衣服扒光，手脚捆起来，嘴里塞满布条，以免他咬舌自尽。 他把杀人秘密带回了南镇抚司，请最高明的刑爷，给他来个全套。 骨头再硬的汉子，也撑不住。 刑爷的手段只用到第三个，杀手就招了，唯一的愿意是只求速死。 不出所料，这件事与蜀王府有关系。 这么重要的人证，李辅承当然不会让他死。 他把人收起来后，回家与李侯商议。 “是否现在就把查到的证据拿出来？”李辅承问。 “当然要。”李侯毫不犹豫，“七个姑娘家啊命啊！如此歹毒的行为，若不惩处，天理难容！我是真没想到，张高秋那个混账已经沦落到这般不堪地步了！” “不行。” 杨氏走过来。 父子俩一起看向她：“怎么呢？” 杨氏说：“刚才樱宁差九斤回来，说如果找到了证据，先秘而不发。” “这是为何？” “我怎么想得明白？”杨氏嗔道，“你们慢慢想去，反正樱宁是这么说的。要不要听，你们斟酌。” 父子俩相互看看。 “要不，还是听妹妹的？”李辅承提议。 “你想啥呢？不听妹妹的，还能听你的？” “……” 虽然是这么决定了，但还是要弄清楚，妹妹打的什么主意。仟千仦哾 于是李辅承亲自去庄子。 樱宁怀着八个月的身孕，从背后看却丝毫不显。 她站在树下，仿佛还是过去的小女孩。 李辅承心头微酸，上前笑道：“外面风这么大，还是进屋。” 樱宁回头，笑道：“大哥，我就猜到你会来。” “跟哥说说，打什么主意呢？” “没什么，就是纯粹跟安庆作对。” “嗯？” “她做这些事，无非是她不想嫁给太子，希望快点送太子上路。”樱宁轻轻摸了摸肚子，“太子可不能死的这么早。我必须要让她嫁给太子。” 第八十一章 事到临头 樱宁希望太子和安庆的大婚快点举行。 还有人比她更急。 那就是皇后娘娘。 被喂了那一碗心头血，虽没能要了太子的命，但弹劾太子的折子已经到了皇帝手中。 连杀七个少女取心，如此惨无人道，草菅人命的事情若传扬开来，必然导致民愤沸腾，到那时，皇帝也不能再护着太子。 太子之位是必然不保的。 这也就罢了，只要命还在，一切都还有转机。 若连命都没了，可就一切都完了。 皇后眼下唯一的期盼，就是能保住太子的命。 她对那吴良媛怨恨到了骨子里，但人已经死了，再恨也没法子。 大婚在即，绝不能再出任何差池。 在多方势力的暗中角逐下，大婚终于还是按期举行了。仟千仦哾 李辅承待在宫里，领着下属们，做好安保和维护秩序的工作。 按理说，以他的职位，不亲自值守也无妨，但他却待在东宫外面，全程参与，为的就是将来好说与妹妹听。 也许真的是冲喜的作用，也许是回光返照。 大婚这天，顾嬴洵竟然清醒了些，听说是要成婚，也没抗拒，顺从的被伺候着，穿上了喜服，由两个宫女搀扶着，完成各种礼仪。 不过，事到临头，还是出了差池。 轿子没能把新娘子接来。 安庆郡主，自杀了。 说是丫鬟一早上进屋准备给她装扮的时候，就发现她直挺挺躺在床上，旁边放了几瓶子药，手腕上还被割了口子，哗哗流血。 丫鬟吓的差点昏过去。 整个蜀王府闹的不可开交，蜀王妃几次哭昏厥过去。 巧的是，这安庆郡主，也留下了一份遗书。 里面详细列举了太子顾嬴洵是怎么听信民间谣言，指使吴良媛去杀人取心之事，控诉太子的残暴无仁，草菅人命，不配为太子，为储君。 她虽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却也知道什么是天理公义，宁肯去死，也绝不肯与太子同流合污。 这份遗书，被大肆宣扬了出去。 朝野震撼。 百姓喧哗。 皇后当场被气昏过去。 那七个被害少女的家人，也不知是受了谁的蛊惑，竟举着牌子，跪在皇城外面，求皇帝给他们惨死的女儿做主。 太子在民间的声誉，降到了极点。 事情闹成这样，若皇帝还不发话，就没法收场了。 婚礼呢，自然是成不了了。 人姑娘家以死明志，谁不举起大拇指赞一声刚烈。 无论是舆论还是道义，都不可能再逼她。 皇帝也下了道圣旨，解除婚约，废除顾嬴洵的太子之位，以观后效。 顾嬴洵受到这样巨大打击，直接就躺到床上，起不来了。 皇后看着儿子瘦骨嶙峋，脸色青白的模样，哭着：“嬴儿，你好歹撑一撑，为了母后，你也不能自暴自弃。” “到底是谁，这样害我？”顾嬴洵干裂的嘴唇，嗫嚅着，眼底仍然是十二万分的不敢置信。 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就从天之骄子，变成了躺在床上只剩半条命的被废太子。 魏皇后啜泣：“咱们娘俩儿熬了这么多年，那些豺狼虎豹，虎视眈眈的，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你第一个错就错在，不该抛弃李樱宁，与安庆郡主那个心性歹毒的贱婢混到了一起！” 第八十二章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顾嬴洵颤抖挣扎，却又因无力而倒下。 他闭上眼睛，喃喃说：“我早说过，这件事跟我无关。为什么人人都怪我？我才看不上安庆那个歹毒的丫头！” “既然你瞧不上她，为什么要让她爬了你的床？” “当时我病着，万事不知。母后难道不知道？” “是，都怪我，没照顾好你。”魏皇后哭泣，“这几日，我也琢磨过了，吴良媛那个贱蹄子做这种事，必然有人指使。难保说这件事与李雁行张高秋无关。那几个敢上书弹劾的言官，我也都查过，却各方势力都有。委实叫人难以忖度。” 顾嬴洵发了会怔，颓然闭上眼，低声说：“也许，这就叫痛打落水狗。” “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魏皇后安抚儿子，“太子之位没了就没了，你可万望保重好身子。只要你好起来，现在失去的，咱们终究还能拿回来。” “若我有好起来那天，我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安庆郡主！” 顾嬴洵的眼神和生意，充满刻骨的怨恨。 当初是安庆郡主主动与他好，才造成他失去了李樱宁。而今又是安庆郡主在大婚之日，闹出了自杀遗书之事，把七少女心头血之事，一股脑栽赃到了他的头顶。 致使民怨沸腾，父皇不得不断腕安抚百姓，废除了他的太子之位。 天知道，他昏昏沉沉的被灌下一碗汤，连味道都不记得啊！ “安庆郡主自然不能放过。”魏皇后咬牙，“还有那吴良媛，本宫素日待她不薄，还破例提她做了良媛，怎么她竟敢这般害你？” “吴良媛，那是个痴人……”顾嬴洵缓缓摇头，“我相信，她是一心为我，以为心头血真的可以治病，才受人蛊惑，终酿成大错。她自缢，也是为了洗脱我的干系。只可惜……”仟仟尛哾 “只可惜她不仅坏，还蠢！”魏皇后大恨，“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以为她秉性纯良，可以好好伺候你！“ “母后，别说了。” 顾嬴洵无力的别过头去，“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 “赢儿，你千万别灰心。你现在只要一心把身子养好，别的，来日方长呢。”魏皇后眼见儿子心灰意冷，不由大为着急。 “我还能有以后吗？” “怎么没有？你可是父皇和母后的唯一嫡子！身份尊贵，无人能比！” “可是，我把太子的位置，弄丢了……” 顾嬴洵呜呜的哭起来。 “好孩子，有母后在呢，母后当年拼命争上皇后之位，不就是为了将来的儿子铺路？只要有母后在，这个位置，终究还是你的，谁也拿不走。”魏皇后百般安慰，“你答应母后，现下什么也别想，就把身子养好了，行吗？” 顾嬴洵慢慢点了下头，没有力气再说别的。 樱宁待在安静的小庄子里，从哥哥嘴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笑了起来。 “好个安庆郡主，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是啊，谁能料到，她为了不嫁给废太子，能做出自杀这种事？” “那她自杀成了吗？” 第八十三章 皇帝也无奈 “没呢，发现得早，救回来了。”李辅承感叹，“幸亏她不是个男人，否则，有这股狠劲儿，什么事干不成？” “哼。即便她是个女人，你们谁敢轻视她？” “这倒也是。”李辅承嘿嘿笑，“只是，咱们这边倒是落空了。终究这安庆郡主和废太子还是没能成得了亲。” “没成就没成。”樱宁慢慢转动着茶杯，“反正顾嬴洵已经完了。大哥，你手里的证据，也是时候放出去了。” “我就等着这一天呢。” 顾嬴洵回去后，就把人证口供等一系列证据，摆到了皇帝面前。 没想到，皇帝只是把张高秋叫过来，与杀手当面对质。 杀手只是个拿钱做事的，他怎么可能会见过张高秋这样等级的人物？ 即使他一口咬定，当时给钱的人，就是从从蜀王府来的，张高秋也可以否定。 李辅承在旁看着，觉得这件事，终究还是得看皇帝的态度。 毕竟事情已经宣扬出去，杀女取心是废太子顾嬴洵干的，而安庆郡主为了与废太子决裂，竟不惜喝药割腕。 在民间百姓眼中，安庆郡主俨然已经成为为民伸冤的巾帼。 现在若再把这件事捅出去，难道让皇帝再废了张高秋这个蜀王？ 皇帝绝不愿意。 他虽是皇帝，但也只是坐在皇宫里的一个人罢了，他需要臣子替他守江山，治理江山。 东南沿河的倭寇扰民之乱，始终是朝廷的一个心腹大患。 朝廷擅长打水仗，且有统帅之才的，只有张高秋这一个独苗苗。 把他废了，难道让皇帝自己去东南沿河和倭寇打仗？ 皇帝先是严厉斥责了杀手，然后象征性的训斥了张高秋治家不严的过错，罚了他三年俸禄，勒令他回去好好反省。qqnew 最后，皇帝又夸奖了李辅承，并升他做了锦衣卫副都督。 李辅承被好一阵噎。 他知道凭这么个杀手，不可能彻底扳倒张高秋，但没想到，竟然连张高秋的一点油皮都没蹭到。 罚俸三年，对他来说，算个屁啊？ 果然打铁还得自身硬。 张高秋自己有能耐，即便他害了皇帝的亲儿子，皇帝也不敢拿他如何。 至少，暂时不会。 又下了几场雪，便到了除夕。 樱宁已经怀胎九月，不可能回侯府过年。 杨氏作为侯府女主人，即便心里无比思念和惦记着女儿，为了掩人耳目，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一家子，跑到庄子里来。 李侯爷还在北边平乱，赶不回来。李辅承待在宫里值守，李第尧在书院读书，杨氏在家，与三个姨娘，两个庶女过年。 白绣姨娘没了女儿，自然高兴不起来。 其余两个姨娘老实，也不敢露出笑脸。 这个年，就过得没滋没味的。 樱宁待在庄子里，虽然身边只有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却也尽力置办，过了个丰盛的年。 “今儿过年，不分大小，九斤，你把前院门锁了，过来帮你折兰姐姐一起，把饭菜摆到桌上来，咱们一起吃饭，过年。” 第八十四章 只为看她一眼 “哎，我这就来。” 九斤老实，只知道要听从大小姐的命令，是不会理会那些世俗礼仪的。 这是庄子里，又是过年，锦书和折兰也就不理会那些，主仆四个围坐在桌旁，吃菜，喝酒，说笑。 锦书和折兰还猜起了拳。 樱宁是没法吃酒的，也不敢吃的过于油腻，担心孩子长太多，到时候不好生产。 她只喝了碗粥，挑了些清淡的菜蔬吃了，就歪在榻上，一边看书，一边听着他们几个玩闹。 直闹到半夜，锦书看见樱宁眼睛微阖，似睡非睡，知道她熬不住，连忙让折兰和九斤安静，扶着樱宁进屋睡下，她们几个忙着收拾桌子碗筷，因吃了不少酒，很快就各自胡乱睡下。 樱宁如今是孕后期，时常腰酸，睡得不安稳，夜里要醒好几次，喝口水，出恭，往常都是锦书和折兰轮番守夜。 晚饭时她们两个都吃多了酒，樱宁唤了她们几声，没得到答复，也就罢了。 她扶着床，披了衣服，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觉得屋里闷得慌，就打开门，来到廊下透口气。 正下着雪。 到处是雾茫茫的一片。 樱宁伸出手，接了点雪，在红红的灯笼下，看着雪一点一点在掌心融化，不由得，叹了口气。 锦书醒了，发现她独自出来，连忙过来扶着她，“姑娘，外面风大，又冷，咱回屋。啊？” “嗯。” 樱宁也觉得身上寒浸浸的，就随着她回屋去了。 屋里的灯很快就熄了。仟仟尛哾 这时院子墙头发出刺啦一声细响。 一个身形敏捷的白脸少年稳稳落到地上，拍拍手上的雪，对另一个黑衣墨眸的俊美少年笑道：“六殿下，外面冷得很，咱们还是回。院里那位姑娘已经回屋了。” 俊美少年看了眼院门，转身：“回宫。” “好嘞！” 少年立即跑去牵来两匹马，与黑衣少年一人一匹，又问，“这些脚印和马蹄印子，要不要除掉？” “不必，今晚雪大，脚印很快就会被雪覆盖掉。” 黑衣少年翻身上马，纵马飞驰。 白脸少年连忙跟上，笑道：“这大半夜的，咱们不在宫里过年，偏要骑马半日跑到这里来，来都来了，您为什么不干脆敲门进去见见人家呢？” 黑衣少年目视前方，由着雪片在脸旁飞过，沉默了一会，才说：“她不想见到我。” “所以，这大雪夜，您不在宫里守夜，就为了看她一眼？”白脸少年笑嘻嘻的，“咱们的六殿下，向来以冷静自持着称，什么时候也这么痴情了。” “啰嗦！” 黑衣少年双脚一夹马腹，加速骑马离开。 风很大，雪很冷，夜很黑。 但灯笼光晕下笼罩下的那个姑娘，她忧郁的眼神，她幽幽的叹息，却始终无法从他心头抹除。 为什么她的神情那么悲伤？ 难道是因为顾嬴洵吗？ 顾嬴洵是决计不可能活到春天到来的了。 若她真的如此为顾嬴洵伤心，那么，自己是不是要帮顾嬴洵一把，至少，不让他死的那么快？ 第八十五章 死了 过完年，天气就逐渐有转暖的趋势了。 虽早晚依旧酷寒，但晌午的阳光，变得格外和暖。 及至正月十五，过了元宵节，樱宁的心情就不自觉的开始紧张起来。 按照前世的时间算，她的预产期就要到了。 上一次她心不甘，情不愿，完全摆烂自己的心态。 孩子生出来的前几天，她连看也不愿意看一眼，从头至尾都是嬷嬷宫女和乳母们照料。 顾长渊来看她，她隔着帘子不愿意看他，斥责他，让他滚。 顾长渊默默的去看了孩子，然后默默的离开。 前世的一切，似乎很清晰，又似乎变得模糊。 这回，她满心期待着辞儿的到来，并想要弥补。 为此她做了许多准备。 甚至还亲自动手，跟锦书学习，做了几套孩子穿的小衣服，袜子，鞋帽。 她在庄子里过着悠闲舒适的乡野生活，看天看云看风看花，静静等待孩子的到来，宫里却是愁云惨淡。 经过一整个冬季的煎熬，废太子顾赢洵已经水米不进，进入了弥留之际。qqxδnew 不仅魏皇后数次哭死过去，皇帝也忧心不已，连续多日不曾上朝。 虽然这个二儿子不成器，屡次让他失望。 但毕竟是他最看重的唯一嫡子，六岁就封了太子，寄予厚望。 不想却落到今日田地。 怎能不让皇帝伤心难过。 他亲自探望废太子，坐在床边，眼中含泪：“赢儿，你莫要心事重，只要你好起来，以后总有希望的。” 皇帝这话虽委婉，个中含义，不言而喻。 顾赢洵脸颊凹陷，双目模糊，嗫嚅着干裂双唇，喃喃自语：“儿臣辜负了父皇，儿臣不敢再奢求别的。只是有一件事，儿臣死也不能瞑目。那安庆郡主害我至此……父皇定要为儿臣做主……” “赢儿不可混说。” “父皇！” 顾赢洵满心的委屈愤恨，他挣扎着试图坐起来，但久病的身子力不能逮，最终无力的跌落回去，喘息着急速说，“为何不信儿臣？为何都不信儿臣？儿臣……死不能瞑目呐！” 他干枯十指紧紧箍住皇帝的手，双眼圆睁，久久不动。 “赢儿？赢儿？” 魏皇后察觉到不对劲，喊了两声。 顾赢洵没有反应，片刻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重重的跌落到枕头上。 “赢儿！” 魏皇后扑到床边，手指颤抖着去摸他的鼻息，然后回头看着，满脸的惊恐，“没，没了……咱们的赢儿，薨了！” 皇帝身体一震。 顾赢洵死了。 终究，他没能等到自己太子之位恢复的那天。 皇后哭喊了几声，昏了过去。 皇帝强忍悲痛，伸手把顾嬴洵双目阖上，看着他瘦骨嶙峋的模样，不由落泪不止。 蜀王府。 安庆郡主正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疤痕发愣，听到丫鬟来说了这件事，不由笑起来。 “哈哈，死了吗？死了好呀！” “终于可以彻底摆脱这个病痨鬼了！” 丫鬟看着她笑得逐渐疯癫，有点不安的小声提醒：“郡主，虽说废太子薨了，可皇后娘娘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这段时间没空理会咱们，如今废太子没了……” 第八十六章 都怪她 “她便是再恨，又能如何？！” 安庆郡主傲然冷笑，“魏皇后是个什么东西？！连皇上尚要让我父王三分，魏皇后敢动我一根头发？她不是一贯瞧不上我，眼里只有那个李樱宁吗？好了，让她的好儿子死在我手里，也算稍消我心头之愤！” “郡主，这话，您在咱屋里说说罢了，万不可外头口不择言啊。” “我知道，还用你说。” 安庆郡主烦躁的挥挥手，“我让你找的祛疤的药，找到没？” “找到几种，不过要一样一样试，郡主别急。总能去掉的。” “烦死了！” 安庆郡主皱着眉头，“为了个病痨鬼，害我吃药，手也多了个疤，疼死我了！他怎么配！” 顿了顿，她又一拍桌子，发狠道：“说来说去，都怪李樱宁！当初若不是她，怎么会导致顾嬴洵的太子之位被废！若不是她，我现在已经是稳稳当当的太子妃了！” 婢女不敢说话。 安庆郡主生了会闷气，问：“银莲，我叫你差人去查李樱宁的去处，查的怎么样了？” “奴婢一直让人查着呢。只是那侯府上下口风紧实的很，奴婢花了好些银子，还向那府里管事的搭进去一个美人，竟也没能套出话来，真是亏大了！想起来奴婢就来气。” “哼。”安庆郡主冷冷说，“是你自己蠢。那李樱宁一心要躲，那李侯难道是傻子，会把李樱宁的下落弄的侯府上下人尽皆知？依我说，别说侯府的管事下人，就是那里的侍妾庶女，也不见得知道！” “是呢，所以奴婢费了这几个月的心思，才稍微有了点头绪。” “哦？” “奴婢想着，这冬天了，那李樱宁不论在哪，总要用银霜炭的。奴婢就把京城几家供应银霜炭的商家都派人盯着，从入冬就盯，盯了一个多月，终于碰到侯府的人去采购，数量比平时多得多，我就留了意，叫人那两日日夜盯着侯府。只要有人用马车出门就跟着。” 安庆郡主微微颔首：“这差事你办的不错。银莲，你果然比素莲机灵有用。” 银莲讨好的笑笑，接着说：“跟了好几条路，有一条是往一处乡下庄子的，倒也不远，只是被山挡着，很是偏僻难寻。也难为侯府能给她找到那么个地方。” “这么说，李樱宁果然在那里？” “人是在的，只是没见着面。”银莲说道，“因是冬天，庄子里没有外人进出，管事和管事婆子养着狗日夜巡守。我派去的人偷摸去了两回，都差点被发现。” “废物！” 安庆郡主恼火，“你就不能派几个有用的，连几条狗都对付不了，养他们何用！” 银莲无奈：“有用的人都在王爷那里，奴婢怎么有胆子去借用。不过，虽然没有见到李樱宁，却见到了李樱宁的丫鬟和小厮在庄子那边走动。” 安庆郡主皱眉：“不管那些。无论如何，只要确定她人在那里就行！” “郡主有什么计划吗？” 第八十七章 猫哭耗子 “呵呵。”安庆郡主笑了声，缓缓坐下，抚摸着手腕上的伤疤，慢悠悠的吐了口气，“这段时间，本郡主遭了这么大的罪，她李樱宁躲在庄子里，倒是过上了悠闲日子。天下有这个理儿吗？” 婢女小心笑道：“她过的倒也不见得舒服。当初她丢了未来太子妃的位置，还间接害了自己亲妹妹，那是灰头土脸的跑到乡下，不敢见人了。这事儿当时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谁不这么说？” “可她没受我这么多苦！” 安庆郡主还少说了一些。 她自然是受了皮肉之苦，但她也丢了清白身子，还被贵族圈暗地里唾弃。 原想着拼了这一次，能踢开李樱宁，换自己上位。 谁知到头来，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安庆郡主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她没有做那件事，那么今日的李樱宁，会老老实实嫁给病痨鬼当寡妇吗？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二字。 事已至此，再后悔于事无补。 只是，她一想到自己这些遭遇，既没了清白，还遭受非议，如今更是被魏皇后记恨上，她就对李樱宁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自己的苦难百倍，千倍的加诸于她身上。 安庆郡主沉默片刻，忽然抬头，吩咐婢女：“你立刻把废太子薨逝的消息递出去。” “递给李樱宁吗？” “对。” “可是……” “见不到她，就想法子见到她身边的人！我就不信，那个庄子里连只狗都是不收好处的！” “奴婢明白了！” 银莲立即转身出去。 …… 顾长渊站在东宫外，听着里面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哭声，面无表情。 陈洪躬身在旁，轻声说：“殿下，这会儿，咱是不是得进去哭几声？” “哭？”顾长渊连唇角都没扯一下，“你觉得，我哭得出来吗？”qqnew “啊。这个……” 陈洪心想，再哭不出来，那装还装不出来吗。 这么多年，您这只狼，装成一只小猫咪，那不是挺娴熟的。 这临门一脚，正是该到皇上面前表现兄友弟恭的时候了，怎么又不肯装了呢。 “陈大伴，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顾长渊目视前方，轻声说，“你以为父皇是什么人，这种时候跑到他面前哭，是觉得他分不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吗？” 陈洪微愣。 “纵然顾嬴洵再窝囊，他终究是父皇最喜爱的儿子。”顾长渊慢悠悠的说，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别的意味来，仿佛在说别家的父子关系，“最喜爱的儿子死了，父皇自然是伤心的。这会儿再去现眼，假哭耗子，怕是，只能适得其反啊。” 说话间，一群人急匆匆跑到了东宫门口。 其中几个衣裳华贵的，是七皇子，八皇子和九皇子，十皇子，连年纪尚幼的十二皇子，也被太监抱着，跑了过来。 陈洪一看就乐了：“殿下您瞧瞧，那些可不都去现眼去了。”、 顾长渊凝神看了眼，淡道：“好像没有小十一。” 第八十八章 先见 陈洪探头看了半晌，“还真是没有。看来，咱这淑妃娘娘也是个脑袋拎得清的。” 这时候又来了一群人。仟仟尛哾 莺莺燕燕。 是皇帝的那些妃嫔们。 陈洪一下子有点紧张：“哎呀，里面会不会有咱叶主子啊。” “没有。”顾长渊似早料到，随即摇头，“可惜。” “叶主子不去，殿下怎么还不高兴呢？” “那群女人去哭，无论真还是假，父皇是不会关心，也不会去理会的。”顾长渊说道，“倒是魏皇后很在意。” “哎？那奴婢这就去明华殿，把叶主子请过来？” “不必。” 顾长渊冷冷说，“母妃那个人，再过二十年也学不会讨好人。还是算了。“ “也是。” 陈洪小声附和了句，“那，咱就回去睡觉去？” “睡什么觉？废太子薨了，你在屋里睡觉，如果你是父皇，你高兴得起来？” “……” 陈洪赶紧躬身又作揖，“殿下这话折煞奴婢了哟！奴婢是什么狗东西，怎么敢比作皇上主子爷。” “不要这副德行。” 顾长渊收回视线，转身往外走，“前两日，浙海巡抚上书，说浙海有流民为了改稻为桑那件事，聚众闹事起义，时下正是开春之际，若不解决了这帮反贼，就会影响浙海农户春播。国库漕粮有一半来自浙海，若影响了桑叶和粮食收成，岂不是大事？” “这确是大事。难道内阁姜相那边就没有什么指示？” “内阁倒是把票拟送去了司礼监，可父皇这几日忧心废太子，无心政务。司礼监又不敢越过父皇擅朱批，这事儿也只能耽搁着。” “殿下要去浙海吗？” “我还担着兵部右侍郎的职位，去帮忙镇压流民反贼，也是分内之事。” “在这个当口出去，是否显得过于刻意？”陈洪提出自己的担忧。 “昨日我已经向兵部尚书黄硕言明。” “殿下果然有先见之明。”陈洪适时拍了个马屁，但同时也有一个疑惑没有问出来。 六殿下提前给自己安排了任务，却迟迟没有动身。 难道殿下知道废太子今儿会死吗？ 陈洪想着想着，就觉得后心有点儿发毛，不敢再想下去了。 “殿下，咱这就走，别耽搁了，再被别人瞧见。” “我带春芳去。你留下。” “那个白脸的小崽子，能伺候好殿下吗？”陈洪一脸的不放心，“他连自己都顾不全乎！” “我不是三岁稚儿，出门也不是游玩。” 顾长渊转身离开，避开人多的去处，到宫外与李春芳汇合。 丁春芳十八九岁，长着一张白皙的圆圆脸，身形精瘦，一双细长眼，显得十分机灵。 他出身小官宦家庭，是顾长渊自小的伴读与玩伴，大了后，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他的随从。 “殿下，马儿备好了。”丁春芳拍拍挂在马上的袋子，“干粮，水，足够咱们吃十天半个月的。” “又不是去逃荒，至于吗？” “嘿，有备无患嘛，出门不带粮，我这心里就不踏实。” “走。” “直接去浙海吗？”丁春芳问。 顾长渊翻身上马，想了想，说：“先从瑞江那里的庄子走一趟。” 第八十九章 卖女 顾长渊选择这一趟差事，说是为了不去给废太子哭丧，但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了解浙海改稻为桑的落实进程。 这是件大事，皇帝很看重。 没想到，路上还真遇到了几伙逃难的流民。 其中有饿的奄奄一息的女童，单薄的衣衫，青白消瘦的脸孔，蓬乱枯黄的头发上插着草杆子，时常出宫办事，深入百姓的顾长渊便知道，这是一家子为了活命，要把女孩儿卖掉。 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卖男孩的。 男孩是香火，养大了是劳动力。 怎么着都比白养个丫头来的实在。 虽然看不惯这些，但这也确实是很难改变的现状，顾长渊无法忽视那个女孩子瘦巴巴的大眼睛，跳下马来，摸了摸她的头，问她几岁。 女孩子胆怯的摇摇头。 她身边的枯瘦男人立即叫道：“爷，把她买了，赏一斗米就成！这丫头干干净净的，没有病，别看现在丑，那是饿的！养两年就齐整了！” 丁春芳也跟着下马，来到旁边，喝道：“你嚷嚷什么！爷们出门有要事，买个毛丫头作甚？自己的亲闺女说卖就卖啦？” “唉，有什么办法呢？”枯瘦男人为难的垂下脑袋，“跟了爷这样的富贵人，有口饭吃，有身保暖的衣服，不比跟着我这当爹的挨饿受冻强？求求爷，给她一条活路！” 买是不会买的。 他们出门又不是玩的。 顾长渊吩咐丁春芳：“拿些干粮给这孩子。” 春芳依言拿了下，塞到小女孩怀里。 女孩子茫然的望了望父亲。 父亲立即探手把干粮都抢走，急吼吼的塞一块到嘴里，含混不清的喊：“三丫，你还愣着什么，赶紧跟着上去啊。跟了他们，你这辈子至少不挨饿！” 女孩子愣愣的站起身，看着丁春芳。 丁春芳摇头：“爷买不了你，爷也不缺丫头使唤。你跟着你爹。” 他转身上了马，跟着顾长渊骑马离去。 哪知那女孩子却似乎认定了他们，就赤着脚追着他们的马跑。 好一阵子，丁春芳忍不住回头，看见那女孩子被逆行的人群推翻，淹没，不由得有点着急起来，开口对顾长渊说：“那个，六爷，我……” “你要带着她，就自己负责。” “是！” 丁春芳立即回头，把她小女孩捡了起来，放到自己马背前面。 到了面前，顾长渊见女孩子光着的两只脚已经磨烂了，血迹斑斑，红肿不堪，便对丁春芳说：“前面有个镇子，你带她去收拾收拾，治治伤。我去瑞江庄子，两个时辰后，在庄子外面汇合。” “好嘞！六爷您万事当心！”丁春芳应了声，带着女孩子调头朝旁边的路口离去。 顾长渊看着他们走远，摇摇头，继续朝庄子方向而去。 庄子偏僻，在山那头，越走人烟便越稀少。 走了没多久，他便发现一辆马车在前头，也朝着庄子的方向去。 看马车的样式标记，并非侯府的。qqΠéw 只是一辆寻常的蓝布马车，分辨不出来历。 顾长渊想了想，放慢了速度，不远不近的跟在马车后面。 果然一路来到了庄子外。 第九十章 传递消息 顾长渊勒住坐骑，立在原处，遥遥看着那辆马车。 马车停在庄子门外，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小厮，上前与守门的管事说了几句话。 很快庄子大门打开。 小厮跳上马车，驾车缓缓进入庄子。 虽然车里的人始终没有露面，但顾长渊却认出来了，那个小厮是陆青寒的书童随从。 想到陆青寒对李樱宁的那点心思，顾长渊焉能高兴得起来。 陆青寒高高兴兴的去见樱宁。 樱宁正在与两个丫鬟打理院子里的花草。 她右手拿把剪刀，左手捏着一段枯枝，虽衣裙宽松，腹部隆起，但长发如瀑，笑容明朗，一如往日。 “大小姐，陆公子来了！”九斤领着陆青寒进门的时候，陆青寒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身后除了个书童，还有一个总是笑眯眯的胖妇人，颇为眼生。 陆青寒笑着介绍：“这是包大婶，我在庄子外头遇到的，说是擅长接生。想着姑娘需要，就带她来瞧瞧。” 樱宁微微皱眉。 折兰忙说：“这些我们府里一应都准备了的，不需要外面的生人。我们姑娘也不喜欢。多谢陆公子好意，就请这位婶子回去！”她说着摸出一锭银子，塞到妇人手中，“有劳婶子走这一趟，拿着打酒吃，去去寒。” 妇人笑着接了，说：“姑娘太客气了，那小的就祝娘子平平安安诞下贵子，母子平安！” “婶子这边走。” 折兰不想她在这里，忙着拉她出去。 妇人走了两步，絮絮叨叨说：“你们娘子瞧着金贵，怎么在这里生孩子呢？哎，如今孩子难养哦，那废太子都多大了，还是龙子呢，照样没养成！~” “你说什么？”折兰愣了愣。 乡下偏僻，信息不通，顾嬴洵才死半日，庄子里自然不能得到消息。 锦书莫名觉得不安，呵斥折兰：“你还愣着做什么，这种乡野村妇的浑话，有什么好打听的，赶紧让她出去！九斤，守着门，生人一概不许入这个门！”仟千仦哾 折兰三两下把妇人推搡出去，却被樱宁叫住。 “把她弄回来。” 樱宁招手，语气温和，“你们这就把人弄走了，就不问问，到底是谁指使她来报信儿的？” 陆青寒有些不安，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人骗了，好心办了坏事。 至于废太子的死，他虽也是才知道，却并不很震惊。 顾嬴洵早就被废了，这几个月一直躺在床上，死就是早晚的事儿。 众人早有心理准备。 让陆青寒不安的是，这个消息连他都不知道，这乡下妇人不但知道，与他走了好一阵子都闭口不言，却当着樱宁的面才说出来。 显然，是有人让她这么做的。 九斤力气大，一把揪住妇人的衣襟，把她扯到了樱宁面前，踹她腿弯，迫她跪下。 “娘子饶命，娘子饶命，小人什么都没干啊！”妇人吓的瑟瑟颤抖。 “还敢嘴硬！” 折兰大怒，随手拿起刨地的铁铲子，对准妇人的嘴巴，狠狠扇过去。 妇人的嘴当场被打烂，牙齿掉了三四个，满嘴的血。 第九十一章 为了五两银子 折兰脆生生喝道：“九斤，拿家伙事来。我问一句，给我答一句，敢有半点隐瞒，九斤，你给我照死里打！” 妇人捂着嘴，疼的哭也哭不出来，呜呜的不住点头。 樱宁和锦书就安静看着，并不出声阻拦。 九斤握住一根手臂粗的棍子，站在妇人身旁。 这一棍子下去，绝对下去半条命。 妇人吓的顾不上嘴巴的伤，对着樱宁不住磕头，含含糊糊的哭着说：“娘子饶命，小的什么都说，小的绝不隐瞒！” “说，是谁让你来说搬弄口舌？”折兰问。qqnew “小人不认得……”妇人哭着说，“没多会之前，一个人看我在庄子外头，就拉我说话，还问我要不要赚点银两花，我自然是愿意的。他说，只要我能进庄子里，把这话说给庄子里的人知道，他就给我五两银子。” “为了五两银子……”折兰说着，顿了顿，没说下去。 她在侯府待久了，失去了对银钱的概念，觉得区区五两银子不算什么。 但对于寻常百姓，五两银子却是很大一笔数目，足够他们过半年丰厚日子。 说几句话就能得到，没几个清寒百姓不心动。 毕竟也是出身贫寒，折兰很快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也就没往下说，又道：“你也不想想，天下能掉馅饼给你吃？说几句话就能拿五两银子，你就不想想后果？” 妇人哭倒在地：“小人真的什么都不懂，若小人知道这话犯忌讳，打死小人也不敢啊！” 樱宁问陆青寒：“这是真的吗？废太子薨了？” 陆青寒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以废太子的身体状况，不见得是假的。”他有些担忧的望着樱宁，“大姑娘，这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你不必为此忧心。” 樱宁点点头，喟然道：“我知道的。折兰，放她走。” 这妇人就是个无知棋子罢了。 至于给她钱和消息的人，无非就是安庆郡主那家伙。 她做这种事，樱宁毫不意外。 让她意外的是，安庆郡主竟然打听到了她的住处。 那她是否也知道了，自己怀了孩子这件事呢？ 如果她知道了，整个京师也就无人不晓了。 樱宁这么想着，忽觉肚子抽了下，不觉眉头一皱。 下一刻，钝痛传来。 她哼了声，手里的剪子落到了地上，手意识扶住了一棵树。 “姑娘！”锦书最先发现她不对劲，慌的叫了声，冲过去扶住她。 折兰也骇然奔过去，急切问：“姑娘，您怎么了？” “扶我回屋。”樱宁强忍住心中不安，有条不紊的指挥，“九斤，去把隔壁院子的接生姥姥找过来，然后去请郎中。” “难道要生了？姑娘不是说，还有几日吗？”锦书紧张，“提前了这是？” 折兰急的带了哭腔，目光要吃人一般瞪着妇人，厉声喊道：“若我姑娘有什么差池，你活不到明儿！” 妇人吓白了脸色。 她哪里能想到，自己不过说了句话，就害得这小娘子早产？ 第九十二章 乐极生悲 陆青寒更是后悔不已。 但他却没去怪罪妇人，毕竟是他自己轻信他人，把这妇人带进了庄子。 否则田大叔必不肯放妇人进来的。 如若李大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不仅难以面对自己的内心，也难再去见好友李第尧。 “我会医，我给大姑娘把脉看看情况！” 他忙把手中东西扔给随从，命他去取自己的医药箱子，然后急匆匆跟着来到樱宁卧房。 却被一个接生姥姥拦住去路。qqnew “这里是产室，你一个男人跟进来作甚？” “我是大夫！” “大夫也得在外候着！” “你们只会接生，万一出什么情况，你们担得起吗？”陆青寒怒斥，虽是书生，却也生出一股子力气，一把推开了接生姥姥，就闯了进去。 锦书惊呼：“陆公子就别进来了！” “我现在是大夫！”陆青寒吼了声，冲到樱宁身边，握住她手腕，尽量放缓语气，“大姑娘，你别急，别慌。我给你诊脉，我保证让你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多谢你好意。”樱宁已经过了一次阵痛，此时感觉良好，说话甚至带着笑容，神色也很平静。 虽然生产日期提前了几天，但没什么大碍。 她前世的生产过程还算顺利，没出什么大麻烦。 陆青寒见她面孔发白发丝微乱，不由得红了眼底：“都怪我，我不该把那妇人带进来。害你动了胎气。”、 “嗨，你想多了。”樱宁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跟那个没关系，我这就是到日子了。” 哪儿有那么巧的？ 何况刚才他听得真切，锦书说还差些日子呢。 她分明就是因为听见废太子薨逝，才受到刺激，动了胎气的！ 陆青寒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俩耳光子。 樱宁知道，此刻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她不是因为听到顾嬴洵的死而动胎气。 顾嬴洵的死，是早就注定的事情，是她期盼已久的事，她怎么可能受刺激？ 若非要拉扯点关系，那也只能是高兴的。 难道，这就叫乐极生悲？ 是乐还是悲，樱宁也是顾不上了。 又一次阵痛来袭。 她皱眉咬牙忍耐，当着陆青寒的面，也不好意思哼唧出来。 陆青寒诊脉片刻，担忧道：“确实是要生了呢。不过，你别怕，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早提前备好了几副催产和安神补血的汤药，我这就去熬了过来。” 他急匆匆去了。 这倒是让折兰和锦书安心不少。 因提前了，侯夫人和公子们都能没赶过来。 两个丫鬟难免不安。 但随即又想起，若不是这个书呆子，姑娘也不至于早产。 一时也不知该感激，还是该生气了。 樱宁的阵痛，一阵比一阵来的更强烈，从下午熬到半夜，这阵痛才频繁规律起来。 好在一切都是准备好的，又有陆青寒这个书呆子郎中呵护备至，接生姥姥说孩子摸着胎位正，也不算大，应当好生产。 樱宁自己也以为，会和前世一样，不过疼半天，孩子也就生下来了。 谁知一直到四更天，孩子却迟迟生不出来。 第九十三章 等她生孩子 随着疼痛的剧烈程度，和生产时间的延长，樱宁一直淡定的心情，也不免开始紧张忐忑起来。 和前世比，已经有许多事情发生了改变。 很难说，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就不会出现什么差池。 折兰焦躁的走来走去，一时到门口看看，念叨着：“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唉……好像下雪了……” 她走回来，握住樱宁的手，焦虑的絮叨：“姑娘，外面又下雪了呢，这都正月里了。”qqΠéw “正月下雪有什么稀奇的！你还有心思管那些！”锦书急赤白脸的喊道，“你让九斤快骑马回城，去侯府找夫人和公子！再这么下去，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可是这个时候，回城的门早锁了！” “等九斤到了城门就开了！” “也对，早点去也能早点通知夫人和公子们！” “再叮嘱九斤，带些人参之类的药材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咱们不是有人参吗？” “可是不多了，昨儿炖汤又用了不少。上次公子说，他会带好的来，谁知就提前了呢？你快去，别啰嗦了，急死个人！” “好好好，我这就去！” 折兰着急忙慌的迎着雪跑出去，拉住九斤，让他穿好袄子，即刻骑马回府。若城门关了也不要闹，在那儿候着，城门一开就回府。 九斤骑着马就往庄子外冲，不想却被一道黑影拦住。 “李九斤，庄子里出什么事了？” 九斤被对方叫出名字，勒住马儿，瞪大眼睛辨认对方。 “我是顾长渊。”顾长渊直接开口。 “哦……”九斤想了下，才记起来这个名字，想起他上次来过，是见过大小姐的，便回答，“大小姐生孩子。” “生出来了？” “没有。”九斤摇头，“生不出来。” 顾长渊皱眉：“难产？你们府里难道没有提前准备好稳婆和大夫？” “都有。” “你去哪里？” “回侯府通知夫人少爷们，还有要带人参回来。” “人参？”顾长渊愕然，“你们这里连人参都没有准备？” “吃完了？”这是九斤能想到的原因。 “去。” “唉。”九斤应了声，又好奇问他，“您是六殿下？” “没错。”顾长渊坦然承认。 “哦。” 九斤的好奇心有限，问完了也就算了。 他能感觉到这位六皇子没什么恶意，心里着急回侯府，就着急忙慌的骑马跑了。 顾长渊皱眉朝庄子里看，听见不远处传来叫声。 “六爷，六爷！” 丁春芳急赤白脸跑过来，“我的祖宗哎，我等了您半夜，还以为您出事了呢！您怎么呆在这里？这落了一身的雪！” 他心疼的拍打着顾长渊身上的雪。 顾长渊说：“李樱宁正在生孩子。” “啊？”丁春芳仰脸，瞬间明白了。 敢情自家小爷在这里傻呆呆站了半夜，就是为了等那位李大姑娘生孩子。 丁春芳忍不住说：“爷，您这是何苦呢？李大姑娘怀的孩子，又不是您的，您这么苦心巴巴的……” 第九十四章 寻找那个传说 “闭嘴！” 顾长渊沉下脸。 丁春芳立即抿唇，用牙缝说：“奴才多嘴了。” “你在这里，我去看看。” 顾长渊之前就一直心绪不宁，才守在外面没有离去。 果然是出事了。 他也懒得走正门，直接从马背上跃起，穿过围墙，几个跳跃，消失在了茫茫雪夜中。 丁春芳拉着两匹马，缩到一旁躲雪去了。 顾长渊蹲到院墙上，耳边便立即传来高高低低的呼痛声。 是她的声音！ 顾长渊抓住墙头的手指，骤然收紧，又，慢慢松开。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听到她的声音慢慢变弱。 雪在他头上身上，积了厚厚一层。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传来锦书的哭泣声，陆青寒急匆匆跑出来，嘴里叫着：“我去找血参！大姑娘你一定坚持着等等我！” “陆青寒！” 顾长渊跳下墙头，叫住陆青寒。 陆青寒顿住脚步，震惊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他：“六，六皇子？您，您怎么在这里啊？” “你找什么？”顾长渊直接问。 “血，血参！”陆青寒立即记起自己的使命，也顾不上去纠结六皇子从天而降的原因，急促的解释着，“李大姑娘难产了，气息不足，我带的药竟也不管用，必须要用血参补气吊命呢！”qqnew “哪里有？” “宫里……”陆青寒底气不足的低了语调，“我想侯府应该也有的，还有大的药铺或许也……” 血参这样珍惜的东西，数量稀少，价格奢昂，宫里的贵人们也不见得都吃过。 至少顾长渊自己就从未吃过。 虽然有他这个六皇子不得宠的原因在，但也足以说明血参之难得。 “我回宫去找。” 顾长渊说完，又看了眼陆青寒，“你原本打算去哪里拿？” “那边的琼山！” 这座瑞江庄子是种果树的，倚靠着琼山。 琼山虽不算很高，但树林密布，也有不少药材动物。 陆青寒在这里读书借住的时候，曾几次上山采药，曾听田大叔提及，十几年前，有种果树的农户在山上发现过血参，卖了好多钱，引了多少人去找，也死了不少人。 却再也没有斩获。 慢慢的，这也就变成了个传说。 连当年那个血参的故事是真是假，也难以分辨了。 陆青寒要上山去采，还是在半夜，希望渺茫。 他忧愁的说：“这会儿城门关了，即便殿下回宫去寻，来回这几个时辰，又怎么耽误得起呢！” “兵分两路。我去山上采，你拿着我的腰牌，去外面找丁春芳，让他带你回城。李辅承必定有办法为他妹妹找到血参的。” “殿下去山上？这……”陆青寒迟疑。 “我会武功，总比你这个文弱书生强一些。” “殿下一定要注意安全！对了，让田大叔给你带路，他对山上还熟悉一些！”陆青寒找来田大，急促讲了原委，田大叔当即拍胸脯保证会把六公子平安带回来，又把自己媳妇叫起来，去那边帮忙。 顾长渊把腰牌扔给陆青寒，便跟着田大叔，朝着山上攀去。 第九十五章 风雪迷眼 隆冬时节，天色漆黑，刮着风，下着雪。 上山是一件危险事儿。 田大叔经验丰富，也小心翼翼。 他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提着灯，在前头开路，时不时回头提醒顾长渊。 “公子，您注意脚下，这里陡峭，滑的很，这两边的树枝藤蔓，您千万抓住了！” “好。” 顾长渊的靴子踩在及膝的积雪中，手指扣住一块凸起的石头，稍稍用力，便跟着田大叔跃到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巨石上。 田大叔到底年纪大了，蹲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气，回头见顾长渊面不改色，气息平稳，如履平地的模样，忍不住赞叹：“还是年轻好哇！”仟仟尛哾 “我会些拳脚。” 顾长渊拍了拍身上的雪，眺目远方，“这山，我是第一次来，远看着不高，却连绵不绝。” “是呢，这山大多走势平缓，所以才适合种果树。”田大叔觉得好些了，便站了起来，指方向给顾长渊看，“小公子，你看那个上头，长得像一朵琼花的模样。” 顾长渊顺着他指的方向辨认，云雾风雪间，依稀可见山脉轮廓。 至于说像什么琼花，略勉强。 “那个山头，就是琼山最高峰了，据说当年就是在那里发现的血参。”田大叔的声音被风雪吞了一半，他大声喊道，“太危险了，越往上，风越大，雪也越大。那上头啊，连鸟儿都没站的地方。那些年可死了不少人。” 顾长渊凝神看了片刻，点点头，没说话。 田大叔说：“那个山头太陡了，直上直下的，根本没有路。老汉我这腿脚是上不去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小公子。” 他把麻绳和灯都递给顾长渊：“小公子把绳子绑在身上，我拉着绳子一端。” 顾长渊接过灯，却没有理会麻绳：“不必了。” 倒不是他托大，那山峰高而陡峭，凭田大这么点绳子，根本不够用的。 若真遇到危险，这绳子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顾长渊说：“田大叔，你不必在这里候着，我已经记着了来时的路。山上雪大又冷，你先回去。” “我还是在这里等着小公子。” 田大叔虽不知对方什么来历，但看容貌，穿着，气度，知道不是寻常的贵公子，万一他在这里出什么差池，也是件麻烦事。 顾长渊见状，也就不再劝，系紧斗篷，裹住头脸，抓住一根枯树枝，足下用力，蹭的跳到一块石头上。 田大叔眯缝着眼，透过雪，看他蹲在那块凸起上，长发和披风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不免心惊胆战：“小公子啊，你可千万当心啊！” 狂风中，那少年似乎微微点了下头，然后便身影晃动，朝着更高的地方跳了过去。 田大叔拼命睁大眼，努力寻找他的身影。 然而风雪迷眼，很快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 等陆青寒忧心忡忡回来的时候，樱宁已经把孩子生了下来。 他听着孩子响亮的哭声，先是惊了会，然后就激动的冲了过去。 不过，在门口就被折兰给挡住了。 第九十六章 万一失足…… 陆青寒急的直蹦：“生了吗，是生出来了？大姑娘平安吗？” “生了，母子平安！”折兰笑眯眯的擦了擦汗，“多谢陆公子辛苦，您就不必进去了。” “好，好好。” 陆青寒听到母子平安四个字，一颗心就噗的落了下来，整个人都松快了，老老实实站在门口，不再前进半步。 他是读书人，基本的礼节还是知道的，先前他进了产室，是以郎中的身份，也只是隔着帐子，给樱宁把脉询问稳婆情况。仟千仦哾 现在孩子既已出生，他也就可以卸下这个担子了。 “陆公子，你找到血参了吗？”折兰打趣他。 “没……” 陆青寒苦笑。 他之前拿着顾长渊的腰牌出去，找到丁春芳，丁春芳听说六殿下要血参，抢过牌子，骑马就跑了。 压根没理会陆青寒。 这也都罢了。 最让陆青寒担忧的是，六殿下还在山上呢。 六殿下还不知道李大姑娘母子平安，此时必定还在山上苦苦寻找血参。 山上大风大雪，天又黑，什么都看不见。 万一六殿下不小心失足跌落…… 陆青寒抖了抖，赶紧对折兰说：“你去好好照顾你家姑娘，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么晚了，陆公子去哪里？”田大媳妇喜气洋洋走出来，见他慌慌张张，便问了句。 “去山上。” “这会儿可不能去。天黑山路滑，要死人的！”许妈妈赶紧拦住他。 “我必须得去！” 陆青寒着急，“你家老田也在山上呢。” “这我知道。所以你就更不用去了。”许妈妈笑道，“我们家老田在这山上混几十年了，熟的很。那位公子跟着老田，出不了事。倒是你，一个人摸黑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陆青寒虽然心急如焚，但许妈妈说的也有道理，六殿下身上是有武功的，老田又是熟路。 他们找不到血参，自然也就回来了。 这个念头让陆青寒稍微安心了些。 “大姑娘还好吗？”他问许妈妈。 “那能好吗？生个孩子都要丢半条命的，慢慢养着。”许妈妈摇头，咧嘴打了个哈欠，“哎呀，太困了，回去睡觉。等天亮了，我去宰只老母鸡熬汤，给姑娘补补身子。” 她揉着眼睛，步履蹒跚的往回走，刚走没几步，就被迎面跑过来的一个孩子撞到了身上。 许妈妈一屁股坐到雪地上，惊怒交加喊道：“天爷啊，这真是天黑走路撞鬼啊！” 她认出是自己的大孙子，爬起来一把揪住孩子：“兔崽子，不在坑上躺尸，半夜跑出来作甚？” “祖母，祖母，娘叫你们快跑！”孩子哭着嚷嚷。 许妈妈一摸一手水，凑到眼前一看，才发现是血，吓的差点昏过去，叫道：“这是怎么了？” “来土匪了，在庄子里抢东西呢！娘和妹妹都被抓了，娘叫我跑出来找人，还说让大姑娘快点躲一躲，来了好多好多土匪，把我养的鸡都宰了呜呜呜……”男孩语无伦次的哭喊。 许妈妈气的一巴掌扇男孩脸上：“你娘和妹妹被抓了，你不去拼命，丢下她们自己跑出来？” 第九十七章 要躲起来 男孩被打的哇的大哭起来：“爹去救娘和妹妹，被土匪抓了……爹叫我跑出来找人！祖父呢？” “他不在家！” 许妈妈虽长得矮小，但是个暴炭的性子，撸起袖子，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就朝家里冲去，“这帮瞎了眼的王八羔子，敢来侯爷的庄子里抢劫，我跟他们拼了！” 按常理来说，一般的土匪强盗，是不敢碰世家贵族的庄园的。 但这瑞江庄子地处偏僻，在山里，规模也不大。是李雁行留着给家里人避暑摘果子用的。 黑灯瞎火的雪夜，这帮土匪也是饿昏了头，看到一点灯亮，就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 住在庄子边上的田大一家首当其冲，除了不在家的田大和许妈妈，余下的儿子儿媳和孙女孙子，被来了个瓮中捉鳖。 “许婶子，不要冲动！” 陆青寒连忙拉住许妈妈，“我听说北边乱了，李侯去镇压，跑出来不少起义军，说不定就是那些人。他们都有刀有武器的，你一个人可不行！”qqxδnew “是的，我看见了，他们可凶了！”许妈妈的孙子抹眼泪。 “你哭个甚，算不算个爷们？”许妈妈怒斥，“我问你，有多少人？” “好几十个！” “这么多？”许妈妈一听，也知道，她现在跑过去也就是添人头的，不但救不了儿子儿媳，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陆青寒跳到旁边一个石桌上，眺目看了看，果断说：“许婶子，我估摸着他们很快就要摸到这里来。这样，你赶紧进去通知李大姑娘，带她们避一避。我出去找人来帮忙！” “你找谁啊？” “九斤早就回侯府叫人了，我估摸着天一亮，城门开了之后，李公子他们就赶过来了。” “现在距离天亮，还得一个多时辰呢。”许妈妈忧心忡忡，担忧着儿子儿媳和孙女的命运。 落入一伙亡命之徒手中，男人也就罢了，大不了一死。 儿媳和十岁的孙女怎么办？ 万一被凌辱…… 许妈妈想到这儿，顿时心急如焚。 “你对这庄子里熟悉，这里有什么密道之类的地方吗？”陆青寒问。 “没有啊，这庄子周围都是山，上哪儿找什么密室呀！” “有没有能躲的地方？” “非要躲的话……”许妈妈踟蹰。 “我知道，我知道！”大孙子举手叫道，“我知道有个山洞，我平时和二狗子他们经常在那里玩的，别人肯定找不到！” 许妈妈推他一把：“那你赶紧进去，给李大姑娘他们带路，让她们先去山洞躲一躲，等大公子到了，再宰了这些王八蛋！” “祖母你呢？” “我？我去看看啊！万一他们把你爹娘和姐姐带走怎么办？” “祖母……” “赶紧去啊，小王八羔子！”许妈妈气急败坏踹他，又对陆青寒说，“陆公子，你一个文弱读书人，就跟着李大姑娘一起去躲躲！” “我去帮你。” “你能帮我什么啊，我又不去跟他们拼命！你去了反倒拖累我！”许妈妈顿足，“大姑娘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身边就俩姑娘，你不如去搭把手，帮帮忙！哎呀，快点啊！” 第九十八章 进山 陆青寒犹豫了下，朝院里看了眼，一咬牙：“好，我去帮大姑娘躲一躲。婶子，你可千万小心点，一定要坚持，等着李大公子来！” “放心，我老婆子不傻，快去。” 许妈妈催促着看他们进院子了，这才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朝自家屋子走去。 陆青寒带了个满脸血的孩子回来，让端水出来的折兰吃了一惊。 “这不是旺庭吗？”折兰认出了男孩，“你咋弄成这样？跟谁打架了？” 陆青寒赶紧解释：“折兰姑娘，庄子里闯了一伙土匪进来，旺庭的爹娘和姐姐都被抓了！” “啊？哪里来的土匪？”折兰端着盆，呆在原地。 “眼下还不清楚什么来路，现在他们满庄子找人，抢东西。这庄子小，估摸很快就到这里来了！”陆青寒着急的说，“你这里连九斤都不在，万一被抓了可怎么办？” “那怎么办啊？”折兰顿时六神无主，顿足道，“九斤这家伙，让他回侯府找人，也不知跑哪儿玩去了！” “别冤枉九斤，城门也不是随时开着的。”陆青寒着急的说，“你快进去跟你们姑娘说，这就跟我进山里躲一躲！”qqnew “这个时候？山里？”折兰犹豫，“姑娘才生了孩子，虚弱的很，还昏睡着呢，怎么走？” “先用马车，能走多远走多远！我来赶车，快点啊！” “哦，好，我这就去！” 折兰扔了盆，转身就冲进屋里，一边快速收拾东西，同时三言两语把事情和锦书解释了遍。 没想到锦书平时看着寡言温顺，此时却表现的极镇定。 “折兰，你别管其他的，拿小被子把哥儿裹严实了，抱好了！” 锦书摊开一块巾子，拿了些吃的喝的，又把小婴儿需要用的衣物也带一些，紧紧裹好，给折兰系在后背上，“你今晚的责任就是抱着哥儿，哪怕你自己不活，也要保护哥儿，记住了！” “这还用你说！” 折兰的心砰砰直跳，伸手把襁褓中熟睡的婴儿抱起来。 小小的婴儿正闭目睡的香甜，一只粉嫩的小拳头搁在耳边。 锦书拿了条最厚实的狐裘大衣，把樱宁从头至脚裹好。 “锦书，怎么了？”樱宁被惊醒，无力的睁开眼。 “姑娘别怕，外头出了点事，咱们到马车上，到山里避一避。” “出什么事了？”樱宁立即撑着身子坐起来。 “待会再跟您细说。”锦书为她把鞋子穿好，然后蹲下身子，“奴婢背您出去。” 樱宁摆手：“你哪儿背得动我。我自己走。” “你能走吗？”锦书担忧不已。 她生产时脱力，几乎丢了半条命，这再走动奔波，怎么受得了？ “你扶着我点。”樱宁扶着她站起身，看向折兰，“孩子呢？” 折兰把襁褓送到她面前，给她看，得意的说：“在这里。姑娘您瞧，哥儿长得好俊呢！”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锦书瞪她一眼，“快点走了，陆公子还在外面等着咱们！” 第九十九章 弃车 陆青寒是个文弱读书人，虽出身清寒，但也没做过什么粗活，在田旺庭的帮助下，才把马车套好。 看见樱宁裹的严严实实走出来，他忙上前来帮忙扶着，小心翼翼把她送到马车上。 等锦书和折兰抱着孩子也钻进去后，陆青寒和旺庭一起，驾马车朝山里走去。 走了没一会儿，便隐约听到了呼喝声。 火光，火把，也在庄子里四处亮起。 那些亡命徒开始放火了。 锦书探头看着这一切，一直镇定的情绪，这会儿才感觉到后怕。 “锦书！”折兰唤她。 “什么？” “姑娘的脸色很不好，太颠簸了。让陆公子稍微慢一点。”折兰抱着襁褓，看着樱宁眉头紧锁的模样，吓的直叫。 锦书凑到樱宁身边，看她果然脸色泛白，额头都是冷汗，心下也大为恐慌，忙探头对陆青寒说：“陆公子，我家姑娘受不住这颠簸，您稳当一些。” “哦，好，我尽量！” 雪大天黑，山路难行。 陆青寒这是第一次亲自赶车，紧张的手心后背直冒汗。 幸而有旺庭这么个小山里通，才不至于让他们在山里迷路。 马车很快就不能再前行。 必须下车步行了。 “旺庭，距离你说的那个山洞，还有多远？”陆青寒跳下马车，抹了把脸上的雪，一张口，便有一阵风卷着雪粒子钻到嘴里。 旺庭抬头辨认了会，伸手一指：“再往那边爬一百米左右，就到了！就在那棵栗树下！” 陆青寒仰脸一看，这一段路甚是陡峭，枝叶丛生，且积满了厚厚一层雪。 “不好走啊。”他叹气。 “是不好走，连我姐都不大能上得来。”旺庭挠头，“我们几个小子才喜欢躲在哪里，夏天凉爽的很。冬天嘛就……” 锦书也跟着下了马车，听见他们的对话，便皱眉道：“既然不好上去，就待在马车里？我家姑娘身子实在撑不住。” “恐怕不行。” 陆青寒蹙眉，“你听远处的声音，那些土匪满庄子搜找呢，一时半会就找到这里来了。这马和马车都太扎眼，无处可藏，万一被发现……” “那还是想法子上去。”锦书立即说。 陆青寒想了想，说：“旺庭，你手脚灵活，你先帮着两个姐姐，把哥儿送到山洞里。” “好嘞，我先上去看看，折兰姐姐，你们跟在我后面。” 旺庭手脚并用，抓着树枝，蹭蹭蹭的就往上爬。 显然对这里极熟悉。 片刻后，就没了踪迹。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又下来，肩头扛着一个藤蔓，“洞里干干净净的，还有这个，我们几个平日里弄了玩的。折兰姐姐，把这个绑你腰上，我在下面护着你！” 折兰用汗巾把襁褓系在自己胸口，背好干粮，藤蔓系在腰上，搓了搓手，跟着旺庭朝上爬。 “折兰，你要抓紧了，稳当一点，别碰着小少爷！”锦书看的心惊胆战。 “我知道，我会小心！”折兰叫道，“你去顾着姑娘，别管我了！” 第一百章 跌落 锦书回到马车里，看见樱宁昏沉沉的闭着眼，脸白如纸，不由心疼又难受，眼圈儿瞬间红了。 “姑娘，姑娘……”她轻轻唤道。 樱宁头脑昏沉，浑身虚浮无力，听着锦书的声音，勉力睁开眼，“锦书，我醒着呢，是不是到了？你扶我下去，我自己能走。” 她撑着坐起身，顿觉一阵头痛欲裂。 “嘶！” 她抽了口气，抬手按住头。 “姑娘？” “没事，我缓一下。”樱宁闭了闭眼，待这阵剧痛划过，才睁开眼，站起身，抓着锦书的手，走出马车外。 陆青寒站在外面，伸手扶她下来。 天太黑，他们不敢点灯，担心把歹人招过来。 樱宁朝周围看了看，问：“孩子呢？” “折兰和旺庭一起上山洞去了。姑娘别担心。”锦书扶着她，“咱们也上去，那些土匪到处搜捕，很快就找到这儿来的。” 樱宁点点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 此时她身边除了陆青寒，只有几个姑娘，断不能与几十个如狼似虎的匪徒硬碰硬。 何况她现在还有了辞儿。 更不能有任何差池。 想到辞儿，樱宁心中涌起一丝暖意，连身体也生出了一些力气。 这时一根藤蔓落下来。 旺庭落到地上，喘着气说：“陆公子，大姑娘，我把折兰姐姐和小少爷平安送到洞里了。你们也快上去，我刚才在上头，看到几道火光朝这边来呢！” 锦书一听，顿时着急起来，忙拿过藤蔓，给樱宁系在腰上，急促说：“陆公子，旺庭，我家姑娘没有气力，拜托二位，帮我送姑娘上去！” “放心，锦书姑娘。” 于是，旺庭在前面带路，陆青寒和锦书分别在两旁搀扶着，拉扯着樱宁，一步一步，朝山洞爬去。 樱宁的身体实在过于虚弱，连平地走路都艰难，何况是爬山？ 手下足底都是厚厚积雪，踩一下，滑一步。 寒风刺骨，即便穿的再厚实，冷意也直朝她身体里钻。 若非心中念着家人父母和刚出生的辞儿，她只怕就要待在马车里，破罐子破摔，半点不愿动弹了。 她使不上劲，一多半的压力都在锦书和陆青寒身上。 他们拼命扶着她，护着她，才能走几步。 旺庭着急，颤抖着声音悄声说：“陆公子，再快一点，那些人就要来了！” 不必他提醒，连头脑昏沉的樱宁，也几乎能听得到那些人的动静了。 似乎他们都要到山下。 陆青寒大急，说：“大姑娘，在下冒犯了。我来背你上去！” 他松开樱宁，转过身去，试图把樱宁朝自己背上靠，哪知藤蔓老化，被几次拉扯，直接就断裂了。 樱宁全靠陆青寒和锦书扶着，这陆青寒动手，藤蔓断裂，锦书一下没拉住她，樱宁竟直接朝侧面翻滚了下去。 “天啊，姑娘！”锦书失声尖叫，吓的魂飞魄散。 “大姑娘——” 陆青寒吃惊之下，伸手去抓樱宁的斗篷，却根本拉不住，整个人随着她一同滚了下去！ 第一百零一章 她还活着吗？ 下坠的失重感，让樱宁瞬间清醒！ 求生的本能，促使她紧紧抱住了头，任由身体朝着山下翻滚。 即使她穿的厚实，里面有袄子，外面有大衣斗篷，依旧被摔的七荤八素，很快就昏死过去，万事不知。 陆青寒紧随其后，跌落到底，也晕了过去。 等他清醒过来，天早已大亮。 他茫然四顾，眼睛瞧见不远处一个躺在地上的红色身影，立即记起之前发生的一切，不由叫了声，爬起来慌慌张张朝樱宁跑去。 樱宁的身上已经被雪覆了一层，头发，眉毛上，都结满了冰晶。 她的手没有一丝温度。 “大姑娘，醒醒，你醒醒！”陆青寒把她抱起来，拼命叫喊。 没有反应。 陆青寒五内俱焚，又急又痛。 周围都是山，他不知道他们落到了什么地方。别说带着昏迷的樱宁，即使只有他自己，也根本没法往上爬。 喊叫，除了回声，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办？ 再这么下去，李大姑娘一定会死。 她本就产后虚弱，摔下谷底，也不知身上哪里有没有受伤，又不知在雪地冻了多久。 甚至，她还是不是活着，陆青寒也不敢确定。qqnew 他不敢伸手去试探她的鼻息。 好像不去试，他就可以相信她还活着。 陆青寒抱着樱宁，悲从中来，呜呜的哭泣起来。 此时此刻，他真切的明白了那句话。 百无一用是书生。 他真恨自己，过去这些年，只知道读书，读书，读书！ 竟丝毫没有想过学些拳脚。 到如今，连在意的人也根本就护不住！ 他含含混混的哭泣念叨：“大姑娘，我陆青寒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如果你死了，我也必不会独活！黄泉路上，我陆青寒陪你！” “……你在干什么？” 一道金玉般的清冷冷的声音，忽然传入陆青寒耳中。 他身子一震，猛地回头。 一个裹着玄色披风，面如冠玉般的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 看着略狼狈。 “六，殿下？” 陆青寒万没想到能在如此绝境之下遇到他，惊喜之情瞬间席卷全身。 他又哭又叫：“六殿下，你来的实在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你快来救救她！” 她？ 顾长渊早就注意到他抱着的红衣女子，闻言便踩着雪走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泛着不正常红色的晶莹脸庞。 她长长低垂的睫毛上，排列着一排整齐的圆圆小冰晶，皮肤如冰雕似的，泛着一层琉璃般的冷色。 “李樱宁？” 顾长渊脸色微变，迅速蹲下身，探手在她脖颈处，待感觉到了跳动，才冷眸看向陆青寒，“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庄子里发生什么事了？” “她还活着吗？”陆青寒眼巴巴望着他。 顾长渊微怔，随即点头：“活着。” “那就好……” 陆青寒慢慢吐出一口气，这才解释起来。 “昨夜殿下离开后没多久，庄子里来了一伙土匪，说不清是强盗还是流民起义军。总之，他们抓了田大叔的儿子儿媳，还满庄子搜捕抢劫。我只好带着李大姑娘他们躲到了山上。谁知却失足摔了下来，和折兰姑娘她们走散了。” 第一百零二章 是个路痴 陆青寒解释完，这才注意到，六殿下的脸颊上有划伤，忙问：“六殿下您怎么还在山里呢？那个血参……” “找到了。” 顾长渊举起手中一个小小的布袋。 陆青寒大为震惊。 琼山上的血参，差不多只是个传说了。 陆青寒虽然打算上山去找，心里却并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 他万没想到，竟真的被六殿下找到了。 还是在这样的漆黑的雪夜。 这得费多大劲？ 陆青寒看见他脸颊的划伤，大为愧疚：“其实殿下离开没多久，李大姑娘就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了。怪我一时情急，让殿下置身危险之地，也没能及时通知殿下，害殿下在山上找了半夜，白费了功夫。” “也不是毫无用处。” 顾长渊蹲下身子，解开布袋，从里面取出一截血参，用雪洗净，折一截，掰开樱宁的嘴巴，放到她嘴里。 陆青寒呆呆看着，发觉六殿下的手指上布满伤痕，血痕累累的。 那是寻找血参，挖泥土的时候留下的吗？ “我看她极度虚弱，身上也没什么热乎气了。”顾长渊的手离开她冰凉的嘴唇，沉声说，“这血参应该能让她撑一阵子，现在先带她出去要紧。” “殿下上得去吗？” “上得去。” “啊，这可太好了！”陆青寒松了口气，随口问，“殿下怎么从山顶到了这山谷底呢？” 顾长渊沉默了下，说：“迷路了。” 陆青寒呆了呆：“田大叔没给您指路？” “山峰太陡，他上不去，在下面等着我。等我找到血参下来，他却不见了。”顾长渊摇摇头，“我对不熟悉的地方，确实不怎么认识路。” 陆青寒没想到俊美华贵，武功高强，头脑冷清的六殿下，竟然是个……路痴。 这可实在有趣。 若不是在此情此景下，陆青寒必定要哈哈笑一阵子。qqΠéw 现在却不大笑得出来。 他担忧：“庄子里那几十号强盗，也不知还在不在，有没有被解决掉。” “你不是说，李家的小厮回去叫人了？” “九斤是早早回去了，但是，他并不知道庄子里来匪人了，如果只带来了李大公子几个人，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陆青寒忧心忡忡，“李大公子虽勇武过人，却是双拳难敌四手。” 顾长渊站起身，说：“与其在此胡思乱想，倒不如出去看看。” “殿下，您认识出去的路吗？” “不认识。” “……” “到高处一看便知。” 路痴也有路痴的笨办法。 顾长渊回头看了眼沉睡中的樱宁，把自己的披风解开，扔给陆青寒，“给她裹上。”又扔过来一个小包袱，“干粮。” “殿下去哪里？” “我先上去探探路，再下来带你们。免得走冤枉路。” 顾长渊伸手抓住一块凸起的石块，脚下找到落足点，身子微躬，犹如一只灵巧的猴子，向上攀岩。 陆青寒再次看呆。 他只以为六殿下会些拳脚功夫，没想到他竟灵敏至此。 在山脉间，犹入无人之境。 第一百零三章 将就 看着顾长渊的黑色身影消失在云雾间，陆青寒才收回目光，拿起他留下的斗篷，盖在樱宁身上。 也许是血参起了效果，没过多久，樱宁缓缓醒来。 “先生，你终于是醒了。”陆青寒又惊又喜，“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吓死我了。” 樱宁只觉得浑身疼，动弹不得，又冷又饿，却也顾不上这些，开口第一句便问：“孩子呢？” 话出口，才发觉声音沙哑的可怕。 嗓子也火燎一般痛。 陆青寒忙告诉她：“折兰姑娘和锦书姑娘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公子的，还有旺庭呢，那孩子机灵，对山上熟悉。大姑娘尽管放心，现在你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伤着了？都怨我……” “不怪你，你是为了帮我。” 樱宁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到身上的斗篷，哑声说，“你也跟我一样摔了下来，这衣服你自己穿上，别冻着了。” “哦，这个大衣不是我的，其实是——” 陆青寒下意识要解释，话说出口，忽然记起她与六殿下之间的争吵，不由得讷讷的停了下来，没有把顾长渊的名字说出来。qqΠéw 万一说了，惹她生气，她必然就不肯用六殿下的东西了。 樱宁浑身不舒服，也没心思在意他只说了一半的话。 她正努力观察四周，又抬头看上面，试图辨别她们此时的方位，以便寻找出路。 无奈精力不济，很快就只能闭目养神。 “先生，你饿不饿？”陆青寒问。 “饿。”樱宁老实承认。 “这里有点干粮，你先垫一垫。”陆青寒拿出顾长渊留下的袋子，从里面摸出一块冷掉的糕点。 陆青寒有些意外。 谁家出远门带干粮，会带这种软绵绵的糕点啊？ 不都是馒头饼子吗？ 保存期长，不容易坏。 冬天冻硬了，拿热水一泡就能吃。 这六殿下可真是…… 不过，想到他的身份，陆青寒也就理解了。 他把已经碎掉的糕点送到樱宁嘴边：“将就着吃一点。” 樱宁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一口吃的也没进到肚子里，早饥肠辘辘，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一连吃了好几块才停下，又伸手去捧雪来解渴。 “你这身体，可不能吃这东西，太寒了。”陆青寒阻止。 “与寒相比，还是命要紧，你不给我吃，我就噎死了。”樱宁不管不顾，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咽下去后，才舒了口气，“吃点凉的，嗓子也舒服些，没那么火辣辣的疼了。” 陆青寒瞧着心痛叹气。 他站起身，准备看看六殿下是否回来。 谁知刚一站起，腿上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让他忍不住叫出声：“呵！痛啊！” 樱宁看他：“你受伤了？” “小腿。”陆青寒坐了下来，拧着眉头，“先前一直没觉得，现在就钻心的疼。” 樱宁沉默了下，瞧着他被冻的青白色的面孔，轻声说：“陆公子，谢谢你。” 陆青寒抬头，与她双眸对视，不由脸颊微热，垂下眼帘，低声说：“我说过，愿意照顾先生的。之前我说过的话……” 第一百零四章 想她十年 “我现在，不考虑婚嫁之事。”樱宁说，“不过，如果有朝一日，我想找个人陪伴……” “我等你！” 陆青寒毫不犹豫的，注视着她双眸，一字一句道，“无论多久，一年，两年，三年，五年，我都等着你。” 樱宁怔然。 前世她十五岁被迫与顾长渊成亲，在孤寂怨恨中，蹉跎了九年时光。 她一心迷恋的顾嬴洵并非真心喜欢她，只是看重李侯府的兵权和李侯父子的能力。 至于顾长渊，相互厌弃，两看相厌罢了。 活了二十余年，她从未曾遇到过一个男人，对她说，他愿意照顾她，愿意接受她一切的不堪和过往，不论多久，都愿意等着她。 陆青寒见她沉默不语，又说：“你不要因此有什么负担和压力。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想，人这一生短短数十载，若不能与喜欢的女子在一起，也就没必要成家了。这还有一些糕点，你再吃点。”qqΠéw …… 顾长渊返回的时候，看见樱宁靠在陆青寒怀里，依旧是闭目沉睡。 但她唇角留下了一点糕点碎屑。 显然，她醒过，吃了东西，又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顾长渊狭长的凤眸微闪，上前一步，弯腰，抄手把樱宁从陆青寒怀里抱了起来。 “六殿下——” 陆青寒愕然。跟着勉强站起来。 顾长渊语气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陆青寒，以后，不许你靠近她。” “殿下您这是何意？”陆青寒吃惊的瞪着他，“我知道主上曾有意给殿下和李大姑娘指婚，但李侯是明白拒绝了的。而李大姑娘本人对殿下也无意。殿下何以如此强人所难？” “何意？” 顾长渊笑了下，毫不避讳的直白说道，“我喜欢了她十年，想娶她想了十年。你说，我是何意？” 陆青寒被震撼的立在原地，几乎忘了腿疼。 “殿下的情义，让人动容。但是，”陆青寒轻声说，“殿下只顾着自己的感情，却不管李大姑娘的心意吗？” “她的心意？” “对。”陆青寒艰难移动双腿，走到他面前，鼓起勇气直视他，“李大姑娘并不喜欢殿下。殿下若违背她的意愿强迫于她，那就根本不能算是喜欢她，为她好。” “如果你是说顾嬴洵的话……他已经死了。” “不。”陆青寒摇头，“李大姑娘将来若要嫁人，也是嫁给我。”他勇敢的说了出来，“她亲口说的。” 顾长渊唇角浮现一抹略古怪的笑容：“陆青寒，你知道的，我还是挺欣赏你的才能的。” “多谢殿下赏识。但这是两码事，我不会退让。” “是。”顾长渊慢慢的说，“她喜欢顾嬴洵，顾嬴洵死了。你真的，想让她喜欢你吗？” 陆青寒愣了下，心里慢慢升起一股寒意。 他这话，就相当于承认了，废太子顾嬴洵的死，与他有关。 若这件事让皇帝知道…… 陆青寒忽然意识到，六殿下敢毫无顾忌的把这话说给他听，还会留着他的性命吗？ 第一百零五章 你需要我 顾长渊单手抱着樱宁，腾出来右手，一把卡住陆青寒的脖子，直接把他提了起来。 “六，殿下……” 陆青寒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吃惊之下，挥舞着双手，挣扎着，试图掰开他的手。 然而，顾长渊的五指犹如铁箍，即便受了伤，也绝不是他一个文弱书生可以撼动的。 顾长渊看着他逐渐涨红的脸，变成血色的眼白，以及额头暴起的青筋，淡声说：“我真的很欣赏你的才能，但你不该觊觎我喜欢的人。” 他手下用力，准备完结他的性命。 就在陆青寒将要葬命于此的时候，一只手抚上顾长渊的五指，惊怒而虚弱的声音传来：“……松开！” 顾长渊微怔，垂眸，看见怀里的女子，正睁着一双惊怒交加的眼眸，瞪着自己。 “放，了，他。” 她嘶哑缓慢的重复。 她的手指试图掰开他掐住陆青寒的手。 只是，因为虚弱，更像是轻柔的抚摸。 然而，就是这么一道比春风还无力的力量，却成功的松开了顾长渊的手。 陆青寒立即跌坐到地上，捂着脖子，濒死般，大口大口喘息，剧烈咳嗽。 樱宁的手也随之垂了下去。qqnew 顾长渊凝视她。 刚才的话和动作，似乎已经用尽了樱宁的力量，她闭上眼，许久没有再有任何反应。 积攒了些力气，她才再次开口：“放下我。” “你需要我帮你离开这里。”顾长渊开口。 “我要他。”樱宁看向坐在地上的陆青寒。 陆青寒已经缓了过来，闻言立即站起身，准备伸手去接樱宁。 虽然他很想立即把樱宁抱走，但顾长渊满含杀意的眼神，却令他无法与他硬碰硬。 他知道，自己也碰不过。 无论身份地位，亦或者武功力量。 这让他难受。 尤其是樱宁望着他的，求助似的目光，更令他感到一阵无力的心碎。 顾长渊充分的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互动和情绪。 他拢了拢樱宁的斗篷，放轻声音：“如果你还想离开这里的话，陆青寒帮不了你。能帮你的，只有我。” “我不要你帮。” “以你的身体状况，留在这里，等你哥哥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一具尸体。”顾长渊冷静的说，“除非，你不想再见到你的父母家人，也不想再见到……那个孩子。” 想到爹娘哥哥，想到刚刚出生的辞儿，樱宁无论如何，也生不出逞强的心。 顾长渊见她不再闹着要下来，不再要求让陆青寒帮忙，兀自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刚才为什么要杀他？”樱宁又问。 “因为他冒犯了我。” “不可能。” 相处了几个月，樱宁自问了解陆青寒的性格。 他学识渊博，有将相之才，且性格温和谦逊。 绝不会无故去冒犯任何人。 何况对方还是个皇子。 樱宁知道，这件事必定与她有关。 “你不要杀他。”樱宁说。 “好。” 顾长渊毫不犹豫答应。 爽快的让樱宁有一丝不真实感。 不过，他的话并未说完。 他接着说：“只要你不和他在一起，我便不杀他。” 第一百零六章 夺我所爱 樱宁骨子里对他的厌恶和恐惧，又不可抑制的上涌。 即便再活一世，她还是无法摆脱他吗？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樱宁一瞬间产生了自暴自弃的念头。 她很想对他说，放下我，让我留在这山谷里，让我自生自灭，我宁肯死，也不想靠近你，更不想再与你顾长渊有任何瓜葛。 这句话，就在她口边，打了几个圈，几乎要冲口而出。 然而最后，终究是理性的力量，占据了上风。 她不能再任性妄为，让身边的人们为了她的任性冲动付出代价。 她低声说：“即便你是皇子，也不能随便杀一个举子。” “我不是随便杀他，我有理由。” “什么理由？”qqΠéw “他冒犯了我。” “如何冒犯？”樱宁追问。 “夺我所爱。” “……” 樱宁控制不住的想冷笑。 爱？ 太可笑了。 难道，他的爱，就是整整九年的不闻不问，冷眼以对。就是把她的至亲踩进泥潭折磨，就是眼睁睁看着她被他所宠幸的女人毒死，就是连自己亲儿子的性命也不顾惜？ 强烈的仇恨和怨怒，让樱宁几乎失去理智。 唯有残存的一丝理智，让她还记得，现在那一切还没有发生。 他们也并没有成亲。 甚至，她跟他应该并不熟悉。 樱宁完全不明白，她是在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位容貌俊美，内心恶魔的六皇子。 她忍不住问出藏在心底多年的疑惑：“六殿下，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对我这样？” 顾长渊抱着她走到峭壁前，仰脸打量着山顶，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李大姑娘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也寻常。” 陆青寒一瘸一拐跟在他们身后，开口说：“刚才六殿下说，他已经认识了你十年之久。” 十年？ 十年前，她才六岁，顾长渊才七岁。、 她是李侯府的嫡长女，是淑妃娘娘最喜爱的外甥女，备受瞩目。 顾长渊虽然是皇子，却并不受看重。 她进宫的时候，陪她玩耍的是顾嬴洵，嫡公主他们。 绝不会有顾长渊。 他们哪里来的交往？ 她吃惊的眼神，让顾长渊知道，她的确完全不记得那件事了。 也是。 她那时娇贵受宠，玩伴众多。 不记得随手帮过的一个可怜孩子，才是正常的反应。 她也更加不会知道，自那之后的十年里，他曾在暗处注视过她多少次，目送她进宫，穿过宫道，又目送她牵着嬷嬷的手，离开皇宫。 他看她一点点长高，眉眼一点点展开。 从稚嫩女童，变成他的惊心动魄。 顾长渊伸手抓住一块石头，试了试力度，然后才说：“不记得也没什么所谓，并不是什么大事。你只需要知道，我很喜欢你，非你不娶。” “你非我不娶，我就得嫁给你吗？”樱宁看着他的下巴，“六殿下别忘了，我已经有孩子了。皇室不会允许你娶我。” “只要你愿意，那都不是问题。” “六殿下可真自信。”樱宁笑了笑，“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殿下若把我逼急了，我会选择鱼死网破。” 第一百零七章 一直关注着我 顾长渊听了这话，停下摸索峭壁石块的动作，低下头来，打量着她。 “鱼死网破？”他重复了句，然而意味不明的反问，“谁是鱼，谁是网呢？” “这不重要。”樱宁垂下眼帘，不与他对视，“六殿下，你不要以为自己的做过的事情，都天衣无缝。” “我做过什么，你倒是说说。”顾长渊来了兴致。 “我只说一样，顾嬴洵。”樱宁抬眸扫他一眼，“不管你要不要否认，顾嬴洵的死与你有关。”qqxδnew 顾长渊笑了起来：“如果你有证据的话，你自然可以这么说。” “莫须有的罪名，足以构陷一个无辜的人。”樱宁的话里带着无限讥讽，“何况六殿下并不无辜。这些年，您低调，隐忍，跟随废太子鞍前马后，不会有任何人对你产生警惕。如果顾嬴洵知道，你一直在暗中算计他的位置，不知他泉下有知，作何感想。” 顾长渊漆黑的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唇角始终含笑：“先前你说，我们并不熟悉，你也不记得我。可是现在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分明是一直在关注着我啊。” 樱宁语塞。 她一时忘了。 这个时候的她，不应该对顾长渊有这么多的了解。 不过，她也并不因此感到懊恼或者后悔。 没有一定的筹码，她又拿什么与顾长渊斗。 “殿下想多了，难道只有在意的人，才会关注和了解吗？事实上是，你的敌人，往往才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 “我们是敌人吗？” 顾长渊反问。 “难道是朋友？” “我们不需要对立和敌视。”顾长渊摇摇头，“我说过，我只是想娶你为妻。” “殿下的态度，恕我很难感受到喜欢和在意。”樱宁语气冷淡，“虽然姻缘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要双方情愿才是。我明确表明不喜欢殿下，不愿意嫁给殿下，殿下何必苦苦相逼？” “我没有逼你。” “可你做的事，就是在逼我。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也绝对不愿意嫁给你。”樱宁说。 “难道你还不能忘记顾嬴洵？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你不需要总是提醒我这点。”樱宁冷冷说，“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一旁的陆青寒听着这句话，不由想到她听了包婆子的话，就触发了早产这件事。 如果她真的不在意顾嬴洵了，又怎么会因为他的死而情绪激动呢？ “上去再说。” 顾长渊不想与她争论，单手抓住一块石头，足下用力，纵身一跃，跳到了另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石头只有一尺见方，只能容下一个人双足站立。 “你慢点！”樱宁没想到他说动就动，凌空的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她有些紧张，下意识双手抓紧了顾长渊的后背衣裳，哑声问，“陆青寒怎么办？” “你是不是忘了，没多久之前，我还想要杀了他？”顾长渊嘴里说着这话，眼睛和手都在观察下一处可以攀爬的落脚点，然后随意补充了句，“我暂时不杀他，已经是看在你的份上，你还指望我救他。” 第一百零八章 别说话，让我分神 垂直的崖壁，除非是会飞的鸟儿，否则武功再高，也不可能轻松上下。 何况顾长渊怀里抱着樱宁，只有一只手可以用。 他必须把所有的注意力和精神，都集中在足下和手中。 李樱宁还想说话，被他拉起斗篷，直接把头脸都遮住了。 他隔着衣服，按了按她的头，低声说：“别说话，让我分神。也别乱动，我不想带着你一起粉身碎骨。” 见她果然不声不响，顾长渊才慢慢叹了口气，随后便收敛心神，集中精力，往山上爬。 樱宁只觉得自己犹如腾云驾雾，一会儿飞了起来，一会儿又落在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 这么想来，被裹住了脑袋，不看不听不见，学一只缩头的鹌鹑，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即便摔下去，也不会有恐惧感了。 这么胡思乱想的，她终究还是平安的停了下来。 斗篷被揭开，刺目的阳光让她不自觉眯起双眼。 一蓬阳光从顾长渊身后照射过来，把他全身镀上了一层金光。 樱宁闭上眼，适应了片刻，才看清他。 “到了。” 顾长渊弯腰，把她放在一棵树下。 樱宁环顾周围，发觉这是她们昨天停马车的山脚下。 只是，不见了马车，也不见折兰，锦书和辞儿。 “六殿下，你能把陆青寒也带上来吗？”樱宁问。 “你这么嫌弃我，却又求我帮你。” “……” 樱宁瞬间涨红脸。 “不过，我既然可以为了你不杀他，”顾长渊揉着手腕，淡道，“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他。”qqnew 樱宁没说话。 顾长渊又问：“你不想嫁给我，却愿意嫁给陆青寒？” 樱宁抬头看他。 “陆青寒说的呗，他说你若要嫁人，便只会嫁给他。” “我是说过。”樱宁承认了。 顾长渊蹲在她面前，指着自己：“所以，我比他差在那儿？” 樱宁别过脸：“这种事，没什么可比的。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理由。纵然你是皇子，身份高贵，也不见得天下女人都要爱慕你。” “你喜欢陆青寒没有理由。那你讨厌我，有理由吗？” “没有。” “怎么会？”顾长渊盯着她神情的变化，“喜欢也许没有理由，但讨厌，必定有缘由。” 樱宁沉默。 过了一阵子，顾长渊说：“李樱宁，你求求我，你求了，我就去救你的心上人。” 樱宁看他一眼，没说话。 顾长渊笑了笑：“看来你也并不是那么喜欢陆青寒。” “怎么，喜欢一个人，就要放弃所有尊严吗？”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换做是我，别人用你威胁我，我是不会无动于衷的。”顾长渊认真的说。 “我不是你。” “你就忍心看着陆青寒在底下受罪？” “我忍心。”樱宁说，“在下面挨冻，和在这里受冷，也没什么区别。” “……” 这下轮到顾长渊无话可说了。 他伸手抓了一把雪，在掌心揉啊揉，揉成一个团团，用力扔了出去。 第一百零九章 也许她爱的是我 底下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雪团团刚好砸到了陆青寒。 顾长渊噗嗤笑了出来。 樱宁看着他冠玉般俊美的年轻侧脸，觉得有些陌生。 前世她与他成亲九年，加起来一共说的话，还没有今天多。 那个记忆里总是皱着眉，神情疏离冷漠，让人不愿意亲近的他，原来在少年时期，也有这样开朗顽皮的一面。 他毫无预兆的忽然回头，狭长凤眸瞧着她，说：“李樱宁，嫁给我？” “不嫁。” 樱宁移开视线，语气虽轻，却坚定。 “可是我真的很想娶你。” “殿下若真的想为我好，就不要强人所难。” “你不会真的要嫁给陆青寒？” “六殿下会不会娶安庆郡主？”樱宁不答反问。 “安庆郡主？”顾长渊愣了下，“我为什么要娶她？” 安庆郡主先是主动爬废太子的床，硬生生踢开了李樱宁，却在大婚之前闹自杀，公开废太子的罪行，避免了成为寡妇的命运。 这样又贪婪，又狠毒，又聪明的女人，岂是寻常男人能消受。 顾长渊笑道：“你是因为被她抢走了废太子，留下心理阴影了？若果真如此，你应该担心的是她抢你的陆青寒，而不是我。” 樱宁没好气道：“陆青寒又不是太子，抢他做什么。如果我喜欢谁，她就抢谁，那我只能说，她爱的是我。” “哈哈。” 顾长渊笑起来，随即意味深长的说，“所以，你认为我能做太子吗？” “……我没说。” “你刚才说了。” “六殿下这么多年的努力，不都是在朝着太子之位前进吗？”樱宁含糊的说，“我的意思是，如果，如果你做了太子，她要嫁给你，你会娶她吗？” “当然不会，我想娶的是你。” “呵呵。” 樱宁冷笑了声，闭上眼睛，不肯再说话。 顾长渊以为她累了，伸手把她身上的披风往上拉了拉。 樱宁烦躁的把衣服推开。 顾长渊以为她不想要衣服，便要把披风拿走。 “你干什么？”她睁开眼，不悦道。 “……我拿衣服。” “这是陆青寒的，你不要碰！” “……” 顾长渊看着斗篷衣襟和下摆处用金丝暗纹绣的四爪龙，沉默了。 这时远处传来呼喊声，马蹄声，脚步声。 声音近了，依稀可辨。 “大姑娘——” “妹妹！” “妹妹啊！你在哪里啊！” 是大哥和二哥他们！ 樱宁精神一震，靠着树，奋力坐直身体，张口想要回应他们，却发现自己叫出来声音嘶哑低沉，远不能传到他们耳中。qqnew “你急什么，他们很快就过来了。” 顾长渊站起身。 果然，脚步声越来越近，李辅承和李第尧焦急的说话声，也近了。 “啊，六殿下？”李辅承惊讶的声音传来。 随后李第尧也看见了立在树下，那道修长挺拔，却略狼狈的身影，连忙一起奔过来。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坐在地上，靠着树，脸色苍白疲惫的樱宁。 “妹妹——” 李辅承和李第尧狂喜，顾不上理会六殿下，一起扑到樱宁身边，惊喜交集，犹如绝世珍宝失而复得。 第一百一十章 这一晚上您去哪里了？ 看到两个哥哥，樱宁从昨天到此时经历的所有痛苦，疲惫和担忧，全都转化为欢喜和一丝丝委屈。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才来？” 她顶着黯哑的声音，伸出手，“快带我回去，我又冷又饿。” 李辅承立即伸出长臂，抢在二弟前面，把她抱了起来。 樱宁搂住大哥脖子，转头问二哥：“辞儿呢，二哥你们可找到他们了？” “孩子在竹舍呢，母亲也在那里照看着，你别担心。” “母亲也来了？” “听说你生了，娘怎么还坐得住？连夜一起来了。” “那些土匪呢？” “都料理了，这会儿在镇抚司呢。那些不是土匪，过后再与你细说。”李辅承心疼的看着妹妹凌乱的头发和干裂的嘴唇，“都怪大哥这一阵子忙，没早一点来看你。” “是我不要你们早来的。” 樱宁也很懊恼。 怪她对自己太自信，以为辞儿必定是前世那个日子出生。 谁知却提前了。 很多事，都改变了。 “回去再说。”李第尧牵来马车，“我看妹妹状况不太好。母亲也着急得很，早点回去让她安心。” 李辅承小心翼翼把妹妹放到马车里，樱宁忽然想到什么，忙说：“大哥，你快派人去下面，陆青寒还在底下。他都是为了帮我，才受伤的。” “是吗？” 李辅承有些惊讶，忙回头对李第尧说，“二弟，我先带妹妹回竹舍，你领着几个人，去把陆兄弟救上来。” 李第尧和陆青寒乃是知己好友，听说他还在底下，连忙带人准备去救他。 回去的回去，救人的救人。 顾长渊这个六皇子，倒是没人理会了。 最后还是丁春芳牵着马，气喘吁吁找到他：“祖宗爷啊，奴才可算是找到您了！这一晚上您去哪里了？”qqnew “不该问的不要问。” “……是，不问不问。” 丁春芳举起手中一只盒子，邀功似的，“嘿嘿，爷瞧瞧，我把血参弄来了。” “你自己留着！” 顾长渊翻身登上他的马，策马离开。 丁春芳呆了呆，赶紧骑马跟上：“爷，您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还有您这手上怎么都是伤呢？衣服怎么也刮破了……还有您的披风呢？殿下，殿下，您等等我！” …… 樱宁回到竹舍，先被杨氏抱着哭了一场，又被喂了一大碗热乎乎的汤，洗了脸，换了衣服，舒舒服服躺到床上了，才被允许看孩子。 小婴儿在襁褓里，安安稳稳的熟睡。 “乳母喂过了。”杨氏逗弄婴儿柔软的脸颊，笑容里的慈爱溢出来，“这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圆溜溜的大眼睛。也乖得很，吃饱了就睡。跟你小时候一个样儿。你爹若回来看见了，还不知怎么喜欢呢。” 樱宁侧过脸，亲了亲孩子小脸，低声说：“辞儿的确很像我的。” “辞儿？” “给他取名辞儿，好不好，母亲？”樱宁笑问。 “辞儿，很好啊。不过，姓什么呢？” “自然是姓李。”樱宁笑着说，“让这孩子给你和爹做孙子，上咱们李家的族谱，好不好？”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想娶妹妹 杨氏惊喜抚掌：“怎么不行呢？你大哥二哥都不争气，我和你爹这个岁数了，还没有孙子辈。如今你给李家添了孙子，祖宗都得乐疯了！” 樱宁噗嗤笑道：“祖宗若知道我这个不孝女做的事，大概是会气疯，当场从棺材板里跳出来。” “呸呸呸，不许亵渎祖先！” 杨氏轻戳她脑门，“你这东西，天生离经叛道，搁别人，愁都要愁死的。” “愁什么？” “你就真的不想再嫁人了？虽说家里能养着你，你哥哥们也护着你。但是……女人这一生，若没有夫妻琴瑟，也终究有些遗憾的。” “娘您别犯愁，我也不是那么绝对就不嫁人了。”樱宁见不得娘亲为自己难过担忧，就笑着开解她，“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吗？姻缘讲究缘分，缘分到了，我自然也就嫁了。” 李第尧说：“母亲就是白操心，这会儿子还想让妹妹嫁人。嫁人有什么好？大户人家里珍珠一般养着的娇娇女儿，嫁到别人家当牛做马伺候一家子，值得吗？女孩子不嫁人，就一辈子都是珍珠。” “又说呆话了。” 杨氏瞪儿子，“你有本事就别娶亲，免得把人家的珍珠糟蹋了。” “我可以不娶，只要母亲不着急上火。” “我为什么急？我已经有孙子了！”杨氏哼了声，抱起了辞儿，在他柔嫩脸颊蹭了蹭，“乖乖辞儿，好好长大，以后你祖父的爵位，就给你继承。让你两个舅舅干瞪眼！” 樱宁靠在枕头上，笑着说：“我相信即便二哥哥娶了二嫂子，也会拿她当珍珠一样对待，不会磋磨人家的。” “这是自然的，我若是要娶亲，必然是要两情相悦的女子，才不会听任父母媒妁的摆布呢！” “凭你这书呆子样，哪个好女孩儿能欢喜你，白做梦！”杨氏给儿子泼冷水。 樱宁笑道：“二哥哥那是书卷气，不是书呆子气。” 李第尧感动：“还是妹妹最好了。”qqnew 樱宁问：“二哥，陆公子怎么样了？” “陆兄的小腿骨折了，我已经给他请了郎中，让他在那边歇着了，你别担心。” “可是，再有两个月，你们就要科考了，耽误了考试怎么办？” “考试是用手写字，又不是用腿。”李第尧笑道，“你放宽心，有二哥在，绝对不能让他这个救命恩人考不了试，就算背，我也把他背到贡院里头。” 樱宁这才略安心，但还是殷切叮嘱：“二哥，你一定要让人好好照顾陆公子，他这次完全是为了我，才会受伤。若是影响了他的前程，我一辈子也不能心安。” 李辅承忽然说：“妹妹对陆青寒，似乎很在意。” 刷。 杨氏和李第尧也一起朝樱宁看过来。 “陆青寒处处照看我，这次为帮我还受伤，我关心他不是应该的吗？” “其实……”李第尧犹豫了下，“之前陆兄曾向我提过，很喜欢妹妹，想娶妹妹。” “真的啊？”杨氏惊讶，“他可是知道你妹妹生了孩子的，而且这孩子的身份……”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养在大哥名下 樱宁打断她：“娘，我再说一次哦，孩子不是废太子的，您不用这么紧张。” “真的不是？”杨氏还是难以相信，她把孩子交给乳母，让丫鬟们也都退出去，这才拉着女儿的手，“这里没有外人，你跟娘说句实话，孩子到底是谁的？你放心，只要他不是欺负你，强迫你的，咱们不找他麻烦。” 樱宁摇头：“娘，您别问了，我不想说。那个人也并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以后孩子就姓李，是咱侯府的孩子，与外人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知道？” “不知道。” “那，行。”杨氏看向两个儿子，“以后你们也别提了，就当这孩子没有爹。” 李辅承说：“不如把辞儿养在我名下。反正我和舒兰也还没有孩子。让辞儿做我们的长子，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侯府嫡长孙的身份。” 杨氏眼睛亮了亮，显然很心动。 李第尧也点头，同时心里有点懊恼，如果他早点成亲，他就也可以收养辞儿了。 “不行。”樱宁立即拒绝，“孩子是我生的，我是他的娘。我不能把麻烦都丢给大哥大嫂。这对你们以后的孩子不公平。” “外甥和儿子能有什么区别？”李辅承沉声说，“其实，这段日子，我与舒兰也商量过好几次，还是她先提出来的这件事。” “舒兰是个心善的孩子。”杨氏叹道，“只是太委屈她了。” “委屈什么？”李辅承不赞同母亲的说法，“父亲的爵位只有一个，即便传到孙子辈，也已经降爵了。如果李家的孙子辈只能指望着祖辈的荫庇过日子，就不配做李家的子孙，倒不如不生！” “这话我同意！”李第尧大力点头，“大哥凭着自己的努力做了锦衣卫副都督，我呢，爱读书，我就自己努力科举。我们都不需要父亲帮忙，我们的儿子也不需要。” 李辅承又道：“辞儿是妹妹的孩子，也是我们的孩子。难道母亲和妹妹，忍心让他被人骂没有父亲吗？”qqnew “谁敢骂他？”杨氏竖起眉毛。 “母亲，您是管不住别人的嘴的。辞儿的出身，在外人看来，的确不光彩。”李辅承叹气，“我这么说，妹妹莫要生气。” 樱宁默默摇头。 她知道，大哥只是说了眼下的实情罢了。 李辅承为人处世沉稳，考虑的也周全，又说：“家里还有二弟和三妹妹四妹妹没有婚嫁。这一点，母亲也当考虑到的。” 李侯府门第是高的，但是，如果府里的嫡长女养着一个私生子，传出去无疑是极坏的名声，让人怀疑侯府的门风和家教。 樱宁说：“这件事，其实我想过了，我不打算回侯府了，就待在这庄子里抚养辞儿也挺好的。你们就当侯府没有我这个女儿。” “这是什么话？” 杨氏瞬间红了眼睛，声音也哽咽起来，“让你爹听着这话，还不急出病来？” 樱宁叹气：“你们这是逼着我立即嫁出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两个选择 “绝不会有人逼你任何事。” “我不想带累侯府的名声，也不想影响二哥和妹妹们婚嫁。就让我在庄子里安安静静过日子，不行吗？” 杨氏落泪：“可你终究是个大活人，你是侯府的嫡长女，是死了，还是怎么了，总得有个说法。你总不能当锁头乌龟，把头埋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问。何况还有辞儿，你想让他一辈子待在庄子里当庄稼汉？” 樱宁闭上眼。 李辅承说：“还是依照我和舒兰的意思最妥当。把辞儿记在我和舒兰名下。妹妹，难道你怕我和舒兰对孩子不好吗？”qqxδnew “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 “既如此，就按我说的办。”李辅承由不得她拒绝，“这样既能让辞儿名正言顺，也可保全侯府名声。至于你，也依旧可以做你的侯府嫡长女，将来你是要在侯府待一辈子，还是要出嫁，都随着你的心意。” 见樱宁沉默不语，李第尧说：“妹妹，如果被皇室知道辞儿的存在，尤其是被皇后知道的话，你猜会怎么样？” 樱宁皱眉。 她曾是顾嬴洵的未婚妻，所有人在知道她怀孕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孩子的亲爹是顾嬴洵。 连她的父母家人都这么想，何况皇后？ 皇帝皇后刚刚痛失爱子，一旦他们知道废太子可能还留有子嗣，他们绝对不会放任孩子流落民间。 李侯功勋再多，侯府再忠心，焉能与皇室硬碰硬？ 到那时，樱宁百口莫辩。 她既然说不出孩子的亲爹的身份，也就只能被人默认是顾嬴洵的。 杨氏有些心痛的抚摸女儿的头，低声说：“孩子，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听你哥哥的话，把辞儿记在你哥哥嫂子名下。要么，你就定下亲事。” “定亲什么的，也太仓促了。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啊。”李辅承不赞同。 “若说人选，陆兄就挺合适的。”李第尧开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陆青寒对樱宁很上心，而樱宁也并不反感他。 樱宁说：“娘，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是啊，娘，大哥，别再说这些事儿了，让妹妹好好歇歇，看她这样子，眼皮子都挂不住了。”李第尧心疼妹妹。 樱宁的确是累的要命。 生了孩子，她就一直没好好歇着。 娘亲哥哥们都在外面，辞儿也被好好的照顾着，在安心的氛围中，樱宁很快就睡着了。 她这一觉，足足睡了一整天。 直到傍晚，才悠悠醒转。 屋里极安静，温暖。 躺在被窝里，她被舒适的宁静祥和包裹着，心里头甚至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不过，在听到辞儿的哭声的那一刻，樱宁就躺不住了。 她想把柔软的小人儿抱在怀里。 “折兰，锦书——”她唤。 折兰和锦书立即跑进来，看见她脸颊红润，便都宽慰的笑道，“姑娘这一觉好睡，倒叫奴婢们提心吊胆的，又不敢进来打扰。” 樱宁坐起身，让她们给自己穿衣服，问：“我好像听到孩子哭了。怎么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以成亲为前提 “许是饿了，夫人和乳母守着呢，不会委屈小公子。”锦书笑着拿来袄子，侍奉她穿戴，“夫人吩咐了，姑娘现下坐月子，不让你操心孩子的事儿。最要紧的是姑娘自己把身体养好了，千万不能有一点亏空，坐下月子病就不好了。”qqΠéw “把孩子抱来我瞧瞧。” “等乳母喂过了，就抱过来。”折兰笑道，“姑娘洗把脸，头梳一梳，再吃点东西。奴婢熬了鸽子汤，可鲜了，您尝尝。” 樱宁用温水洗了身子，换了衣裳，好好梳洗一番，又喝了一大碗汤，吃了些奶油金丝卷。 杨氏抱着辞儿进来，看见她眼神明亮，小脸粉白，头发乌亮，不由欢喜道：“吃得饱，睡得好，果然就养起来了。” 昨天樱宁的憔悴模样，差点把她心疼死。 樱宁笑道：“只是辛苦母亲了。” “我不辛苦，我抱着孙子，不知多高兴呢！”杨氏笑容满脸的，抱着孩子舍不得撒手，“你别惦记着孩子，看看就行，也别抱他，免得腰疼。等养好了月子，多少抱不得？” 樱宁想了想，也就罢了，探头在小宝宝的脸颊亲了亲。 “大哥二哥呢？” “你大哥当差，废太子才薨了，宫里事多，走不开。加上又抓了一批谋反的反贼，也要回去审讯。所以晌午就赶回去了。你二哥在那边看望陆公子呢。” “陆公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也好着呢，只是要养着，大夫说他年轻，虽然伤了骨头，一二个月也就养起来了。” “不耽误考试就最好了。” “那件事，你考虑过没？”杨氏问。 “没呢，娘，我都还没出月子，您让我慢慢想。” “好好好，不提了。你慢慢儿想。” 樱宁不爱提这茬，杨氏也就不勉强，转而与她一起逗弄辞儿。 “娘，您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樱宁问。 “为何不能？你爹又不在府里，府里那点事，先让几个姨娘帮衬着。没什么要紧的。娘在这里陪着你，等你出了月子再走。” “有娘在身边可真好。”樱宁把头靠在杨氏肩膀上。 杨氏笑道：“我就你这么个女儿，你坐月子，我可不能叫你受委屈了。来，再把这碗汤喝了，特意给你熬的。” 于是，樱宁又被灌下去一大碗汤。 她摸了摸肚子，心想，等这个月子坐完，她便变成一个小胖子。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樱宁专心致志坐月子，养身子。 每天睡到自然醒，吃肉喝汤，心情愉快，养得越发的明艳四射，娇美如花。 陆青寒养伤的同时，每天都抽空来探望她，陪她谈古论今，陪她作诗写字，弹琴下棋。 樱宁起初很担心耽误他的功课，但随即想到陆青寒的才能，也就不再劝阻，时常与他到果园里，湖边散步，垂钓。 陆青寒性格温柔，敦厚，体贴，且博学多才，与她志趣相投。 一个月相处下来，彼此很是愉快。 樱宁开始认真考虑，与他以成亲为前提交往的可能性。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该做决断了 陆青寒对她始终以礼相待，除了每日陪伴之外，并不怎么提及求亲之事。仟仟尛哾 只是，他的言辞眼神和动作，哪怕老眼昏花之人，也能看得出来，他视樱宁为珍宝。 对樱宁的孩子，也视如己出，疼爱有加。 樱宁出了月子，陆青寒的伤也养的七七八八，虽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也不能再拖延，必须回城准备科考事宜了。 李第尧亲自驾马车来接他，还说在京师最好的状元楼，为他摆了酒席，接风洗尘。 陆青寒与樱宁依依惜别，承诺科举结束，便会回来看她。 把李第尧酸的不行。 捧在手心的妹妹有了心悦之人，做哥哥的，怕是怎么也不会太高兴。 樱宁正忙着哄母亲杨氏。 按照原本的计划，樱宁坐完月子，杨氏就得回侯府了。 她毕竟是侯府主母，李侯不在家，后宅只有几个姨娘和两个庶女，总是不回去主持中馈，也不是个事儿。 杨氏舍不得樱宁，也舍不得辞儿。 她抱着辞儿，想到要跟这个柔软的带着奶香的小人儿分别，眼泪就啪嗒啪嗒直掉。 “樱宁，你也该做决断了。” 杨氏泪眼朦胧的，“把你和辞儿丢在这里，我是怎么也不能放心的。上次闹了起义军的事情，我想起来就心有余悸。这次回去，又让我吃不好，睡不着了。” “娘，哥不是留了几个侍卫给我吗？” “那怎么够用？”杨氏万般不放心，“你们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就不能安心。樱宁，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你和陆公子情投意合，不如，就与他订下来？” “娘，现在不行。” “怎么不行？” “眼看着就要科考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让他分心？” “也是。” 科举是大事，自然要全力以赴。 杨氏踟蹰：“也不知陆公子能不能考中。” “肯定能中。二哥哥也能。” “若他们两个都中了，可是天大的喜事。”杨氏露出笑容，“到时候你们把亲事定下来，咱们侯府可就是三喜临门了。” 樱宁也笑：“所以，母亲就稍安勿躁，再等一段日子。” 杨氏听了，又叹气：“可是，你们在这里一日，娘这心里就不能安稳。” “您放心，大哥派了这么多人来呢。听说爹已经把北边的起义军镇压的差不多了，想来也不会再有逃兵反贼到处乱窜了。” “这可不好说。” 这时李辅承走过来，说道：“娘，您把心好好放肚子里，有了这一次的教训，我不会不把妹妹的安危放在心上。” “上次你就疏忽了，还敢说。等你爹回来，知道了这件事，看他不捶你！” “儿子任罚。” “娘，怎么又欺负大哥。”樱宁不乐意。 “好好好，你们兄妹几个最好，你们李家人团结一致对外，娘是外姓人，行了？” “娘又这样说，不如您也改姓李？”李第尧凑过来，笑嘻嘻的说。 陆青寒站在不远处，笑吟吟的，眼睛却只在樱宁身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同意 “我才不稀罕姓李呢！”杨氏在辞儿小脸亲了口，“乖乖辞儿，咱也不姓李。过段日子，让你姓陆，你同不同意呀？” 樱宁听了这话，有些不自在，朝陆青寒看了眼，发现陆青寒也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杨氏朝两个儿子瞅了眼。 两个儿子也都识趣，逗弄着小外甥儿，跟杨氏到马车那边去了。 留下樱宁和陆青寒二人。 樱宁莫名尴尬：“那个，陆公子，刚才我娘说的玩笑，你别在意。” 陆青寒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柔声说：“你说是玩笑，我却并不当作是玩笑。樱宁，如果我有这个机会做辞儿的父亲，我很荣幸，也很欢喜。” “陆公子，眼下，你还是以科举为重。” “我会的。等我金榜题名，我想迎娶你。” 分别之际，他终于郑重其事的提了这件事。 樱宁莞尔笑道：“你确定你能高中吗？” “我能。” 强烈的自信心，让他闪闪发光。 樱宁便也笑道：“好。” 陆青寒先是呆了下，随即狂喜：“你，你同意了？” “你能殿前三甲，我就同意。” “我一定，我保证！” 陆青寒举起手，似要起誓，随即觉得不妥，又赶紧放下，兴奋的手足无措。 樱宁噗嗤笑道：“二哥都等着急了，你快去。你的伤还没好全，自己要小心。” “我会照顾好自己，樱宁，你也是，万望保重身子。” “去。“樱宁说。 “好，好的……” 陆青寒嘴里虽这么说，人却站在不动，犹犹豫豫的。 樱宁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吗？说罢。” “我……”陆青寒眼睛瞧着她露出袖管的纤细白皙的小手，很想去握一下，但终究是不敢冒犯，犹豫半天，还是忍了下来，“没什么，只想多看看你。” “等你回来再看。” “好。那，我这就走了。” 陆青寒一步三回头，走向马车。 李第尧吃味的不行，撇嘴：“陆兄，你别当着咱哥俩的面，跟我们妹妹你侬我侬的，容易挨揍。” 陆青寒不好意思的笑笑。 “好了，天不早了，都上车。”李辅承开口，又对把着辞儿不放手的杨氏说，“娘，把孩子还给妹妹。” 樱宁上前把辞儿从杨氏手里接过来。 杨氏眼泪直掉：“我的辞儿……樱宁，你带着孩子跟娘一块回府！” “娘，现在还不行。”樱宁对李辅承说，“大哥，您快带娘进马车里，她再这么着，你们就更走不掉了。” 李辅承好说歹说，用尽手段，最后还是动了手，硬是把杨氏拉进马车里，便立即出发，免得杨氏一直哭个不停，舍不得樱宁和孩子。 马车走出去好远，杨氏还探出头来，眼巴巴的张望，直到完全看不见了，还不肯作罢。 瞧着母亲这般，樱宁心里也不好受。qqnew 这个月都有母亲陪伴和照顾，孩子完全不需要她操心，日子过的舒坦，樱宁也确实是舍不得杨氏。 杨氏一心要带她回去，她又何尝不想回家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让碰裤子 回家，谈何容易。 她既不肯把辞儿记在大哥大嫂的名下，就只能自己抚养。 若要光明正大的抚养辞儿，她就得嫁人，有个名分。 否则辞儿就是私生子，就是野种。 别人看着侯府的面子，不敢当面说，背地里也会议论。 想到辞儿会被这样议论辱骂，樱宁受不了。 怀里的孩子哼哼唧唧的。 樱宁低头，看见他睁着大眼睛，手指搁在嘴里，小声的哼唧，脸蛋儿涨得通红。 “哟，哥儿是尿了？”折兰笑着伸手，“姑娘，把哥儿给我，我给他收拾收拾。也该给哥儿吃奶午睡了。” 樱宁感觉到手下有些温热，怕这样的冷天冻着孩子，忙自己抱着孩子返回屋里。 “姑娘，给奴婢。”折兰伸手。 “我已经出了月子了，身子也养得好，给孩子换换尿布衣服，还是能做到的。”樱宁笑着说。 前世她不曾亲自照顾过孩子，现在，她想尽可能的补偿。 折兰和锦书见她坚持，也只得由着她。 她的身体的确养的不错，比怀孩子之前还好，偶尔伺弄伺弄孩子，完全没有问题。 樱宁把孩子放到床上，解开包被，果然小棉裤有些湿。仟仟尛哾 “哎呀，裤子湿了，难怪辞儿哼唧呢，不舒服了是？”樱宁笑着念叨。 折兰抿嘴笑道：“咱家小公子也实在太乖了，平时一点也不闹腾，唯有饿了尿了，不舒服了，才哼唧两声。” “确实奇了，”锦书笑道，“我长这么大，从未听说谁家孩子这么乖的。” “要么说咱们小少爷非同一般呢！”折兰骄傲的说，“将来必定是有出息的。” 樱宁笑道：“你们别捧着他了，还不拿衣服来。” 折兰转身去拿衣服，耳边就听见小婴儿哇哇的大哭声。 她的手一抖，连忙回头，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这也太不禁夸了。 樱宁也被孩子猛然响起的哭声吓得手足无措，举着手，不敢再动：“是不是我手重，哪里碰疼他了？” “不能，我一直瞧着呢，姑娘手不重。”锦书说。 樱宁只是试图把孩子尿湿的裤子脱掉，手才碰到裤子，这孩子就大哭起来。 折兰说：“可能是饿了？” “之前饿也不这么哭啊。”锦书皱眉，“还是裤子湿了不舒服的缘故，快点换。” 樱宁觉得她说得对，于是又伸手去解小裤子。 谁知她的手一碰到，小婴儿又是一阵暴哭，且哭声一声比一声大。 哭的一张小脸变成紫色。 樱宁呆了。 这孩子，怕是不愿意让她碰他的裤子啊？ 这也太离谱了。 她抬头问折兰：“之前都是谁给哥儿换衣服呢？” “乳母？”折兰不确定。 之前都是杨氏在隔壁厢房，领着两个乳母照顾孩子，折兰和锦书专心致志照顾樱宁，也不插手照顾孩子的事情。 这杨氏回去了，她们反倒手足无措起来。 折兰赶紧去把乳母叫进来，让乳母给孩子换衣服。 谁知乳母却站着不动，然后说了一句令樱宁三人大吃一惊的话。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吃奶 “给哥儿擦洗换衣服这些事，一概都是九斤做的。” “什么？” 折兰和锦书异口同声叫起来。 折兰怒道：“要你们是做什么用的？竟然叫男人伺候哥儿！” 在她们的想法里，男人俱是又糙又笨，怎么能伺候好这娇软幼小的孩子？ 乳母有些惧怕，垂着头，怯怯说：“奴婢不是偷懒，一开始夫人在的时候，奴婢也曾给哥儿换衣服，但一碰哥儿，哥儿就大哭不止。连夫人也不行，最后发现，只有九斤给哥儿换衣服，哥儿不哭。” 折兰道：“这倒是奇了！” 樱宁也惊讶，但语气温和许多：“所以，这一个月来，一直是九斤给孩子换衣服吗？” 乳母点点头。 折兰忙说：“我这就去把九斤叫过来！” 九斤裹着厚袄子，双手踹在袖口里，老实巴交的走进来。 折兰性子急，先叫：“九斤，你施了什么法术，怎么小少爷只要你换衣服伺候？” 九斤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笑笑：“我也不知道哩，可能哥儿瞧着小人长得亲切。” “呸！” 折兰啐道，“你再亲切，还能比得过姑娘和夫人亲切？” 九斤就不吭声了。 “折兰，你别欺负九斤。孩子肯要九斤，咱们应该高兴才是。”樱宁对九斤招手，“你来给孩子换衣服。” 九斤立即走过去，先拿帕子，把手仔细擦干净，然后又搓搓手，让手暖和起来，这才开始给孩子换衣服。 他虽看着笨笨的，做起事来却麻利，动作也娴熟，三两下就给孩子裤子脱了，快速的换上干净的。 说来也怪，孩子竟一声不吭，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含泪大眼睛，神情安静。 九斤把包裹好的孩子放到樱宁手里。 樱宁笑骂：“这孩子也是神了，竟还嫌弃为娘了。” 谁知刚说完，孩子又开始哼唧。 九斤立即说：“小少爷饿了。” “哦，快，乳母给他喂一喂。”樱宁把孩子递给乳母。、 谁知乳母却摇头：“姑娘且等等，小的很快就来。” 她转身就走了。 折兰愕然：“她不喂孩子，朝哪儿跑去？” 九斤说：“姑娘别急，乳母很快就送过来了。” 樱宁和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们闹什么玄虚。 好在，孩子只哼唧了两声，便安静了下来，大拇指搁在嘴巴里啃着，一声不吭。 片刻后，乳母果然又回来了，手里却端着一只碗，碗里是乳白色的。 “折兰姑娘，快接着。”乳母把碗朝折兰手里一塞，“趁热给哥儿喝了。” “这……什么意思啊？”折兰捧着碗，满脸呆滞。 乳母解释：“哥儿不爱直接吃小人的奶，只能挤出来，再喂给哥儿。” 樱宁震惊：“之前也一直这样？” “是的呢，夫人没跟姑娘说吗？”乳母好奇。 “没……” 杨氏临走前，只顾着舍不得和哭了，哪里还顾得上交代别的。 樱宁没想到辞儿这孩子这么怪。 前世他也是这般吗？ 樱宁仔细回忆，却发现，她的回忆里，完全没有关于这部分的内容。 第一百一十九章 咿咿呀呀的辞儿 前世樱宁并非心甘情愿生下孩子，生下后，便不管不顾的扔给宫女嬷嬷们照看，很长一段时间内，她连看也不想看孩子一眼。 她的记忆里，自然也就没有照顾孩子的细节。 以至于她根本不清楚，辞儿这孩子前世是否也是这般。 锦书心思细，就拉着乳母细细询问。 “你生过几个孩子了？” “两个了。”乳母回答。 她第二个孩子已经七八个月了，家里清寒，因此才出来给大户人家做乳母，赚钱贴补家用。 杨氏选择她，也是因为她的孩子不算小，离开母亲也不至于太可怜。 锦书便问：“你生的两个孩子，有我们哥儿这般的吗？” 乳母便摇头：“别说小人生的两个孩子，小人活这么大，身边见过的孩子少说也有几十上百个了，可没见过哥儿这般，不愿意吸柰，非要挤出来才愿意喝的。” 见锦书皱眉，乳母又讨好的笑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妨碍，只要哥儿能吃能睡，平平安安不生病就好了。小人把奶水挤出来，也不费事。大户人家的哥儿，与咱们小户的孩子不同，也寻常。” “行，你先下去歇着。” 锦书打发乳母下去，转身看到九斤把孩子递给樱宁。 她凑过去一看，小宝宝吃饱喝足，衣服暖和，已经舒服的睡熟了。 嘴角还留着一点点奶渍。 樱宁用帕子把他小嘴擦干净，柔声笑道：“这下好了，咱们可缺不了九斤了。”qqnew “要么，让九斤挪到厢房住？就近照顾哥儿，省得麻烦。”折兰提议。 “也好。”樱宁想了想，“大哥不是派了不少侍卫来？有他们在，前院也不用九斤守着了，让九斤好好休息，只给咱们帮忙就是。” 小婴儿辞儿除了不要娘亲和乳母丫鬟给他换衣服洗身子，也不要吃乳母的奶之外，倒也没有别的什么异常。 当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乖顺，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睁着大眼睛，咕噜噜到处张望。 嘴里也时常咿咿呀呀的，似乎很想努力的学说话。 只是谁也听不懂他要说什么。 庄子里的日子，因为有了李辅承带来的侍卫的守护，以及春耕的带来，而更加的平和宁静。 到了阳春三月，满山桃花灿烂的时节，春闱正式开场了。 樱宁不能亲自送二哥和陆青寒赶考，虽有些遗憾，但想到科举结束后，她就可以回家了，心里又充满期待。 三月中，李侯终于结束了北边的平叛任务，凯旋京师。 他先去面圣，见了皇帝，接受了皇帝的赞美和赏赐后，然后连侯府也不入，出了皇宫，就快马飞奔，冲到瑞江庄子，一路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樱宁面前。 “爹……” 樱宁抬头看见父亲，惊呆了。 李雁行一个流血流汗不流泪的铁打汉子，断胳膊断腿也不曾哼过一声，在看到女儿抱着小婴孩的时候，哇的就哭了。 “女儿，你受苦了啊！”他泪崩大哭，泪水把脸上的灰尘冲刷出了两条直线。 第一百二十章 爹可以叫，姓不能改 樱宁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一边劝着他，一边让折兰打水来，给他洗脸更衣。 他还穿着盔甲呢，满身风尘，又脏又臭。 在外打仗，又是冬天，即便他是主帅，十天半个月不洗澡也是常事。 李雁行看着香软的闺女和白嫩的小外孙，再看看自己满身臭烘烘，生怕熏着他们了，脸一抹，也顾不上哭了，赶紧去打水沐浴更衣。 从头至尾彻底清洗一遍，剃掉过长的络腮胡，换了柔软的常服，李侯爷清清爽爽的再次出现。 这一次，樱宁直接把孩子放到他怀里，笑眯眯道：“辞儿见过外祖父了。” “哎呦，哎呦！” 李雁行嘴里不住叫着，束手束脚，手足无措，生怕力道大了，捏疼了娇软的小外孙，又怕没抱好，失手摔着了他。qqnew 樱宁看着父亲这笨拙的模样，抿嘴直笑。 “你大哥给我来信，说你给他取名辞儿，还要入咱李家的族谱？” “是呀。” “你跟那个陆小子成亲后，也不让辞儿叫他爹？” “爹是可以叫的，但辞儿还是得跟我的姓。”樱宁笑道。 “哎呦，这能行吗？哎呦，小祖宗你可轻着点！” 小婴儿似乎对外祖父的胡须起了兴趣，伸着小手手，努力去抓，李侯爷就任由小外孙薅自己胡子，疼的龇牙咧嘴的，还甘之如饴的忍着。 樱宁难得见这小孩子与别的孩子一样有正常的，顽皮的一面，也没有阻止，只笑道：“这有什么不行的，陆青寒没有意见，就算他有意见，也不重要。辞儿是我的孩子。” “这话倒也是，你与他成亲了，将来自然会再生他的孩子。” “爹，您同意啊？” “你的决定，爹什么时候敢反对过？”李侯爷甚是卑微的叹气，“我得提前跟你坦白，免得你以后知道了跟爹发火。自从你大哥写信告诉我，我就差人去查了陆清寒的底细。” “爹。” “你先别生气。先听我解释！”李雁行赶紧把孩子塞给锦书，生怕女儿发火，他失手抱不住孩子。 樱宁笑道：“爹，我不生气。” “你真的不生气？” “爹都是为我好，何况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樱宁神情自若的笑道，“虽然我不看重什么门楣之事，但结亲这种大事，还是有必要知道对方是否身家清白的。” “哎，闺女，你这话算是说到爹的心坎上了！”李侯见闺女果然不生气，立即眉飞色舞起来，“有爹在呢，再穷的小子也不怕。最要紧是什么？是他得疼你，把你当眼珠子看待！万一是个人品不好的，在家乡有婚约的，那是万万不行的。” 樱宁笑道：“所以，爹查的如何呢？” “嘿嘿，这小子还真是很不错的。在家乡竟然也是个有名的小才子，没有青梅竹马，也没用婚约媒妁。除了家境贫寒，就没什么缺点了。” “难怪爹愿意呢。” “我闺女看上的人，差不了。” “比如废太子？” “……”李雁行干咳，“这茬就别提了，人都没了。唉。”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女儿不需要高嫁 他不在这几个月，京师出了不少风波。 最大的一件事，自然是废太子薨逝。 虽然是废太子，好歹也曾是太子，且是皇帝皇后唯一的嫡子，一旦薨逝，也还是引发不少纷乱。 可喜的是，李雁行听从了女儿的劝说，早早离京，不仅完美的避开了这场风波，还立下了一个大功劳。 据说，皇帝有意要封他为王，虽然可能只是个郡王，却也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国朝体制，异姓封王是极少，极罕见的。 最近这三朝皇帝，也就一个张高秋封了异姓王。 李雁行多年前便是侯爵，他没有什么野心，只喜欢媳妇孩子热炕头，热衷于陪着娇妻美妾和女儿们玩乐，因此早就断了再进一步的念头。qqnew 若不是去年女儿们的遭遇，他可能会一辈子就停在了侯爵的位置上。 捧在掌心的嫡女被人抢了未婚夫，乖巧的次女被间接害死。他这个当爹的，还没法报仇，只能苦水泪水往肚子里咽。 苍天有眼，废太子薨了。 作为人臣，原本不该有这样念头，但李雁行心底里就是高兴。 从此往后，废太子与李侯府，是没有什么干系瓜葛的了。 即便将来有谁要挖旧账，也翻不到自家头上。 经过这些事，李雁行的心态也发生了改变。 什么高门大户，什么太子妃的位置，那都是虚的。 谁规定女孩儿就得高嫁？ 那是没本事的人，才这样糟蹋女儿！ 把女儿嫁给比自家门第高的，岂不是等着让女儿被人欺负？ 李雁行自从知道陆青寒和女儿互有心意，留心查了陆青寒的家世背景，越查就越是满意。 陆家祖上也是读书人，出过进士，做过知府。 虽后来落魄了，但门风没丢，陆青寒的父母都是勤恳踏实能干的人，守着几十亩薄田，尽心尽力的供陆青寒读书。陆青寒聪明，上进，虽有才名，却并不风流。 是个老实正直的腼腆少年。 李雁行对他简直太满意了。 家里穷没关系，有他李雁行在，还能委屈了女儿？ 招了这样的女婿，可以把女儿留在眼皮子底下，女婿需要靠着侯府，以后对女儿必定是言听计从，疼爱有加。 如此，才是女儿最好的归宿。 不比进了宫，一年半载见不着面的强百倍千倍？ 因此，李雁行对这门亲事是一百个满意和赞同。 听说小外孙要姓李，他就更高兴了，晌午多喝了几杯酒，就醉了，拉着樱宁，不住念叨着他眼看要的年岁了，终于有了个孙子，李家的香火算是续上了，以后不用指望两个王八蛋儿子了。 樱宁原本笑话他三杯倒，随即看见父亲鬓发间隐约的白发，愣怔了会，就沉默了下来。 李雁行才四十岁，虽正是壮年，但多年在外打仗奔波，加上三餐不继，大伤小伤不断，却比其他同年的男子要苍老了些。 重活一次，樱宁发觉了自己从前忽略的许多事。 她不愿意去想，浑身伤病的父亲，是怎么带着两个残废了的哥哥，踏上漫漫流放路。 那是地狱一般的存在。 第一百二十二章 清风揽月 樱宁拿走父亲的酒杯，不许他再喝了。 李雁行不乐意，嘟嘟囔囔的，最后就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樱宁哪里能让他睡在这里，忙唤醒他：“爹，虽然是三月，天还凉着。您别这么睡，万一着凉就不好了。九斤，你力气大，来搭把手，把我爹送到东边厢房。” 九斤力气大，直接把李侯爷给背了回去。 樱宁独自坐在院中葡萄架下，给自己倒了杯酒。 有乳母喂养孩子，她也不需要忌口，虽不贪杯，偶尔喝一杯，可以缓和她偶尔升腾出的坏情绪。 她虽外表还只是个二八芳华的少女，但灵魂历经两世，早已千疮百孔。 心中的阴暗，铺天盖地。 平日里虽掩饰的很好，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些阴暗会在什么时候，忽然出现，把她淹没。 傍晚的庄子很静。 远山有布谷的叫声，给春日增添了几分平和。 樱宁一口喝掉杯中酒，又给自己倒了杯，在氤氲起的几分熏熏然中，欣赏远处的青山黛色，感受无边的清闲和寂寥。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樱宁以为是折兰或者锦书，并不在意，只托着酒杯，朝嘴里送。 谁知一只手伸过来，拿去了她的酒杯。 樱宁抬头，看到了顾长渊那张清风揽月般的俊美面孔。 他拿过酒杯，送到唇边，把剩下半杯酒，一口喝了。 樱宁皱眉。 她实在无法接受对方这样的过于亲密的行为。 “六殿下要喝酒，天下有的是名贵的酒杯和美酒，供你随意挑选，何必来我这里讨没趣。” 顾长渊没说话，转身坐到她对面，拿起酒壶又被自己倒一杯，再次一饮而尽，然后才开口：“人在又渴又饿的时候，是不会挑剔的。” 他的声音有些干哑。 樱宁听到他的声音，又朝他扫了眼，这才发现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形容略带疲倦。 “两个月不见，六殿下落魄了？” “才从浙海回来。那边的事情比较棘手。” 对于浙海那件改稻为桑的国策，樱宁也有所耳闻。qqxδnew 朝廷打仗缺钱，盖宫殿缺钱，给官员发俸禄缺钱，赈济灾民更加缺钱。 内阁那边想出了改稻为桑的主意，用多种桑叶，养蚕，织出丝绸的法子来赚钱。 想法是好的，真正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 最大的困境是，百姓们不肯干。 民以食为天，农户们只相信粮食，不肯改成种桑苗。 百姓，乡绅，地方官员和京官之间，和朝廷之间，都是矛盾重重。 这两个月，顾长渊就是忙这事儿了。 这件事皇帝很看重。 做得好了，自然皆大欢喜。 若做的不好，就是灭顶之灾。 顾长渊主动揽下这桩难办的事情，也是孤注一掷了。 顾嬴洵死了，太子这个位置就空了下来。 多少个皇子的眼睛都盯着呢，不努力，不拼命，凭什么从这么多皇子里头脱颖而出，获得皇帝的关注？ 樱宁朝他脸上多看了眼，主动拿了副碗筷给他，不经意的问：“六殿下眼下遇到什么难处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饿了三天 顾长渊看到递过来的干净碗筷，有些意外，于是就朝她看。 樱宁本就吃了几杯酒，脸颊带了两抹酡红，此时她捧着腮，眼神迷离，看起来就有点不是很清醒。 “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另外问了个问题。 “心里烦。”樱宁嘟囔。 “烦恼什么？” “很多事。” “比如？” “比如，我爹年纪大了，却还要拼死拼活的为朝廷打仗，朝廷什么时候能心疼心疼我爹，允许他告老休息。” 顾长渊扫了眼旁边的酒杯，联想到刚才进庄子时候看到的那匹战马，明白是她父亲李侯在这里，便笑道：“李侯才四十许，春秋正盛，若是致仕，可是百姓和朝廷的大损失。何况北边还缺不了他。”qqnew 樱宁低哼：“大宣的年轻一辈都哪里去了？让我爹和张高秋这两个老家伙支撑门户，也太丢人。” “看父皇的意思，很快会给李侯封王的。” “谁稀罕。”樱宁声音低低的，撇嘴。 所谓王侯将相，荣宠一时，全都抵不过皇帝一句话，便可以让他们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有什么用处。 虽然她声音极低，顾长渊还是清晰的听见了。 他微微一笑，喝了口酒，拿起筷子吃菜。 樱宁也就不再说话。 记忆里，这还是她们第一次面对面坐着，心平气和的吃饭说话。 太讽刺了。 做了九年夫妻，反倒不如现在这样做陌生人来的和气。 可见有些人，天生没有缘分，就不该做夫妻，硬朝一起凑。 顾长渊埋首吃饭，速度虽快，但很安静，优雅。 樱宁忍不住问：“你是饿了多久？” “三天。” 顾长渊放下筷子，用帕子拭唇，拿起酒杯，喝了口酒，动作慢了下来，才回答她的问题。 樱宁诧异：为什么不吃饭？” 这时院墙外头传来一声抱怨：“咱们急着赶路回京，原是带了许多干粮的，谁知殿下把干粮都给灾民了！” 樱宁回头张望。 丁春芳的圆脸从墙头探出：“嘿嘿，是小人，见过李大姑娘。” 樱宁记得他。 未来他将会替代大哥的位置，成为锦衣卫都督，顾长渊最信任的心腹。 “是谁啊？” 折兰在屋里听见动静，出来一看，吓了一跳。 “折兰，拿些吃的喝的给外面的丁大人。”樱宁吩咐。 “哦哦，来了。” 折兰忙去厨房，端了饭菜和一壶酒出去。 丁春芳感动落泪，抓起馒头就朝嘴里塞，嘟囔说：“谢谢折兰姐姐，要不是我现在饿的没力气，我肯定给您磕一个响的！” 折兰看他狼吞虎咽的吃相，抿嘴乐道：“你这小哥儿，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折兰姐姐是李姑娘身边的得意人儿，我还能不知道？” “哟。” 折兰听他说话有趣，就蹲到他面前，悄声问，“你们六殿下就这么喜欢我们姑娘？” “喜欢着呢！” 丁春芳塞的满嘴都是，含混着说，“上次为了你们姑娘，弄的浑身是伤，好半个月才养好。这次咱为什么挨饿了几天？还不是那位爷赶着想来见你们姑娘，绕了路，一路上连个卖吃头的鬼影子也瞧不见！”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缘无分 “那也不能饿着呀，着什么急。” “嗨，姐姐你不知道，六爷有要紧事回京禀报商议，时间都是定好了的，要绕路过来这边，就得赶夜路呢。” “哦……难怪你们累成这样。” 折兰叹了一回，自言自语，“可惜了。” “可惜什么啊？” “我可惜，你们六殿下是对姑娘好，但跟我们姑娘有缘无分，做这么多，恐怕也是白费劲了。” “怎么就有缘无分了呢？”丁春芳关切的询问，一时忘了吃东西。 折兰站起身，笑道：“你没听戏本子上的话吗？君有意，妾无心呐！” “哦，你这意思，李姑娘不喜欢我们六殿下？” “恐怕是的。” “这有什么的，慢慢相处着，自然就有感情了。” “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折兰轻哼，“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怕用绳子绑在一块，做一辈子的夫妻，也是没有用的。有的人只看见一眼，就能喜欢一辈子！” 丁春芳噗嗤笑道：“姐姐净扯。” “谁跟你扯？”折兰哼了声，失去了与他说话的兴致，转身就走了。 丁春芳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院子里，樱宁正在主动给顾长渊倒酒。 她倒一杯，顾长渊就喝一杯。 这酒是特意为李侯准备的，后劲不小。 但顾长渊却始终神色清明，神态自若，言语清楚。 甚至连脸颊上都没沾染一丝酒意。 等樱宁再次拎起酒壶，动作就顿住了。 “怎么不倒了？”顾长渊问。 “酒没了。” “哦……”顾长渊点点头。 樱宁沉默了会，问：“你喝不醉的吗？” “酒这东西对我来说，与白水没什么区别。”顾长渊晃了晃酒杯，“从来没有尝过喝醉的滋味。” “原来是千杯不醉，失敬。” “千杯不醉的人，万杯也会醉的。”顾长渊看她，“你是想灌醉我吗？有什么企图？” “六殿下想多了，您身份高贵，驾临寒舍，我不敢怠慢。” “这话若是旁人说，我也就信了。” “你既然不信我，又何必来见我？” “我喜欢你，与我信不信你，似乎也没什么关系。”顾长渊露出微笑，环顾院落片刻后，忽然问，“我有点困，可以在你这里休息一会吗？”仟仟尛哾 “当然可以。” 樱宁立即唤来折兰，“把西边空着的第二间厢房，换了干净被褥，请六殿下安歇。” 折兰收拾好之后，又捧来一套衣裳，笑道：“这原是给我们家大爷准备的衣裳，新的还未上身，殿下若不嫌弃，就请沐浴后换上。” 顾长渊风尘仆仆，连续赶路多日，衣裳早已经又脏又旧。 不过，多日的连夜赶路，也为他争取到了一天的空闲时间。 他沐浴过后，换上了干净衣裳，躺到床上，便直接睡了过去。 折兰悄声问樱宁：“姑娘，六殿下一沾枕头就睡了，可见的确累狠了。院子外头还有一个呢，我刚才出去瞧了眼，一边吃一边打哈欠，困的眼睛都闭上了，要不要管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赐的机会 樱宁笑道：“可是没有空房间了哦，总不能让他和六皇子睡在一块。” “这自然是不行的。不过九斤之前的屋子不是空着吗？让他去歇一歇，瞧着可怜见的。”仟仟尛哾 “行啊，你去安排便是。” 樱宁对此没有意见。 由着折兰去安排。 樱宁先去看了看父亲，见他正酣睡，便又去找九斤，与他说了几句话。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锦书和折兰把院子里的残羹冷炙收拾了，樱宁回屋沐浴更衣，然后从九斤手里，接过吃饱了奶的辞儿，把他放在自己身边，侧躺着，看着小婴儿甜美的睡脸。 “姑娘早些睡。” 锦书把帐子放下来。 樱宁虽然想撑着不睡，但婴儿的睡脸，似乎有一种催眠般的魔力，盯着看了一会，便觉困意袭来。 不知不觉，她也随着睡了过去。 一阵低沉的雷鸣，把她唤醒。 她猛地睁开眼，正好一道闪电亮起，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她看见身边的辞儿睡得酣甜，低头在他脸蛋上亲了口，下了床，把窗户关严实，以免风雨卷进来，打湿了床边桌上的书和纸笔。 夜深了，春雷阵阵，风却带着几丝暖意。 樱宁回到床边，给辞儿把小杯子掖好，坐在黑暗中想了想，起身穿好衣服，打开床头一只檀木箱子，从箱子底的角落里，翻出一个上了锁的小匣子。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根细细的管子，一只玉瓶，以及一副纤薄的羊皮手套。 樱宁拿出手套戴上，然后小心翼翼把玉瓶里的粉末，导入细管子里。 锦书听见动静起身，看见这一幕，轻声说：“姑娘，您这是……” “天赐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樱宁捏着细管子站起身，“锦书，戴上手套，把这里收拾干净，我去去就回。” “姑娘，奴婢替您去。” 锦书知道她要做什么，虽全力支持她，依旧控制不住的声音微微发抖。 毕竟，那可是皇子啊！ 樱宁给她温柔一笑：“你收拾干净这里，就在屋里看着辞儿。我很快就回来的。” “姑娘，您一个人行吗？” “不要对自己那么不自信。不被逼到一定份上，你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樱宁裹好斗篷，推门走了出去。 闪电把天空照的忽明忽暗。 风席卷，但没有雨滴落下。 樱宁向西走去，片刻后，停在第二间厢房的门口。 她把耳朵贴近窗户，似乎隐约可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樱宁用指尖窗纸轻轻戳破，然后把细管子塞进去，朝里面吹了口气。 天空飘起了雨丝。 樱宁站在门口，仰着脸看了会雨，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然后用巾子掩住口鼻，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灯笼亮着。 依稀可照出躺在床上之人的身形。 樱宁走到床边，拿起灯笼，靠近他的脸。 “顾长渊？”她轻轻唤了声。 对方毫无所觉，依旧闭目沉睡，白皙的面孔在橘色的光照下，像一团镀了暖金的羊脂玉。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对他做了什么 樱宁确认对方彻底昏睡后，这才放下心来。 她把灯笼放回原处，解开斗篷，从羊皮小靴的靴筒里，拔出一把巴掌大的小巧匕首。 拔下刀鞘，匕首上闪过一道寒光，映出樱宁眼底的冷冽杀意。 顾长渊，请你赴死！ 樱宁毫不犹豫，举起匕首，对准顾长渊的胸口，狠狠扎了下去—— 想象中冷刃撕开衣服皮肤，在血肉里穿行的手感，并没有出现。 她高高举起的手，被牢牢的握住了！ 这大大出乎樱宁的意料之外。 她全身的力气和精神，都专注集中在刺杀顾长渊这件事上，此时被握住了手腕，顿时浑身汗毛直竖，浑身的血液齐刷刷涌上头顶。 惊恐骇然之下，她下意识喊了声：“九斤！” “你喊他做什么？” 声音自头顶传来。 是李雁行的声音！ 樱宁的身体僵硬片刻，血液缓缓回流，然后叹了口气：“爹爹。” 李雁行把匕首夺了下来，铁青着脸，瞪着她，厉声问：“樱宁，你要干什么？” 门口，是垂着头的九斤。 樱宁朝他看了眼。 “你不用看九斤，不是他向我告密。我刚才起夜，看见九斤鬼鬼祟祟的，发现他竟然要杀六殿下身边那个随从。这才找到你这里来。”李雁行说着，心里是一阵阵的后怕。 天爷啊。 如果他迟来那么一步，这把匕首就插进六殿下的心脏里了！ 李家虽说不上是满门忠烈，却也三代为国尽忠。怎么可以做这种弑杀皇子的谋逆之事？ 他蹲下身，略查了查顾长渊的情况，回头问：“你对他做什么了？” “没什么，一点迷香。” “胡闹！” 这是要认真置六皇子于死地啊！ 李雁行确认六皇子没什么大碍，便拉着樱宁出来，回到小书房里，让九斤出去候着，然后啪的把匕首拍桌上，脸色不大好：“说罢，好好解释解释。” “爹不都看见了吗，我就是跟六殿下玩个玩笑。” “开玩笑？”李雁行被气笑了，“你爹虽然没有张高秋那么多心眼子，却也不是个傻子！你这臭丫头，糊弄孙子呢？” 樱宁：“……” 李雁行轻咳，板起脸：“你为什么跟六皇子过不去？他到底是哪里招惹了你？”qqnew “他逼我嫁给他，我不愿意。” “这有什么可恼的？”李雁行只当她小姑娘脾气，遂笑道，“上次爹不是已经拒了这门亲事？” “可是他不死心啊。” “这……六皇子纠缠你，是他不对。但你也不至于要人家的命？你要知道，他可是皇子！杀了他，你想让李家被满门抄斩？” “抄不了，只要咱们不往外说，谁知道。” “呵呵，他一个皇子的去向，人就查不出来？” “他们还真查不出来。”樱宁便说了顾长渊和丁春芳二人来这里的原委。 他们是违了原本的既定路线，绕路掩人耳目跑到这里来的。 换言之，只要她能同时杀了顾长渊和丁春芳，就绝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女儿变了 李雁行听着她冷静的分析，忍不住一阵阵的倒吸凉气。 眼前这个容貌依旧粉雕玉琢，气质清灵如水的女孩子，还是他那个单纯烂漫的女儿吗？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心计，这么冷酷，这么……杀人不眨眼了？ 李雁行看着女儿，慢慢的，红了眼眶。 樱宁注意到了，就停下了说话：“爹，我做事会考虑周全的，不会牵连到家里人的安危。” 李雁行抱住女儿，就哭了起来：“爹这些年大多在外面，也不知道你这孩子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才变成这样？回去我要问问你娘！” 樱宁没想到他哭的是这个，心里涌上一丝暖意：“我有娘宠着，两个哥哥护着，谁敢给我委屈受？” “皇帝家的儿子，不就给你委屈受了？都逼的你要杀人了！”李雁行呜呜的哭，“我女儿的手用来写字弹琴下棋的，怎么能用来杀人？都是爹爹无能，没能保护好你们几个啊！” 又想到死去的二女儿，李侯禁不住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他原不是个看重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的人。 这些年在外拼杀，无非是为了让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们，能够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谁知，他为大宣付出了半辈子，到头来，他捧在手心的女儿，依旧要被欺负到这个地步。 “你跟爹说实话，你去杀六皇子，就因为他要娶你？” “也不全是。” 樱宁想了想，决定稍微对他透露一点，斟酌了会，才慢慢说道，“爹有没有想过一件事，顾嬴洵死了之后，谁能再当上这个太子？” 李雁行微惊，朝女儿脸上看了眼。 他笑道：“这种朝廷上的事，你一个小女孩子需要关心吗？” “当然。”樱宁微笑道，“爹，难道您这样的人，也存着那种，女人就该待在后宅，过一辈子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吗？” “爹倒没那么想。” “爹，如果一个人只能关起门来闷头过日子，吃的再好，穿的再华美，也不过是个金丝笼里的鸟儿。” “樱宁，你真让爹刮目相看。” 李雁行笑道。 虽然他宠爱几个女儿，超过了两个儿子。 但也还是不可避免的，在潜意识里认为，儿子才需要出去闯荡，支撑门户。 女孩儿只要娇娇养着，嫁个靠谱的好男人，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就行了。 如果，金丝笼里的鸟儿，想飞出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呢？ 那多危险呀！ 李雁行在心里暗暗想着。 樱宁不知道他心里的念头，但也大概能猜出几分，便又笑道：“爹，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李雁行不甚在意的笑道：“嗨！爹是个武将，只要能打赢仗，保护国家和百姓，就足够了。朝堂上那些夺嫡和勾心斗角，爹懒得理会。管他谁当皇子呢，这江山还不是都姓顾。” “爹您可真糊涂。” 樱宁摇头。 李雁行笑骂：“你倒是说说看，爹怎么就糊涂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尽早定亲 樱宁倒了杯茶给他，坐到他对面，不紧不慢说：“爹，如今这些年纪大一些的皇子里面，有的与咱们李家关系好，有的关系不大好。怎么可能他们谁上位都一样呢？” “爹是武将。” “是，您是大将军，您有功勋，有兵权。皇帝现在都倚靠着您，但以后呢？” “以后，爹还年轻呢，家里还有你大哥二哥。”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我的爹！”樱宁站起身，走到门口，看向黑沉沉的夜，喃喃自语，“如果我是刚登基的小皇帝，我是不愿意被几个倚老卖老的老家伙给压着的。” 李雁行：“……爹虽然是老家伙，但啥时倚老卖老了？” “你怎么听不得懂女儿的意思呢。” “哎，爹能懂。”李侯爷抓了把自己的胡子，“可是，这六皇子喜欢你，想娶你，这对咱家没什么坏处嘛，你为什么要杀他？你别跟爹绕弯子，实话实说。” 樱宁道：“那我就直说了，爹，我认为，眼下这些皇子里头，六皇子的希望最大。” “是吗？” “您真是一点也不关心朝廷大事啊。” “爹这几个月在外头奔波，哪里顾得上理会这些。”李雁行挥了挥手，“行，就算六皇子最有可能，然后呢？” “他一旦上位，我怎么办？” “你……”李雁行也顿住了。 就凭六皇子这份执着的念头，一旦他当了太子，甚至是将来登了基，他想要什么，李家还能再拒绝？ 万一他真的上去了，之前李家毫不犹豫当众拒婚，丝毫不留面子给他这件事，难保不会变成他心头的一根刺。 李雁行想了一会儿，笑道：“这也容易。” “哦？”qqxδnew “现在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你倒是可以早些与陆家小子定了亲事。料想就算他当了皇帝，你已经是嫁了人，他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万一他将来恼羞成怒呢？对李家下手呢？”樱宁反问。 一个万人之上的皇帝，想收拾一个臣子，可以找的理由太多了。 上早朝进殿先迈了左腿，都可以成为皇帝的把柄。 李雁行左思右想，也似乎为难，半晌，就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啊，心思也太重了。这些都是没影儿的事呢。你就要下手去杀一个皇子。无论如何，爹是不能答应的。” “为什么？” “你不能因为一个人没有做过的事情，就去提前定他的罪，去杀他啊。” “难道不该防患于未然吗？”樱宁反问，“爹爹带兵打仗，也会提前防范？” “这是两码事！” 李雁行虽宠女儿，在大是大非上却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总之，现在六皇子没有做过什么恶事，与咱也无冤无仇。你不能因为害怕他将来得势后报复，就提前把他杀了！” “爹！” “不行！”李雁行沉下脸，声音也变得罕见的严厉，“我是不是把你惯坏了？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鸡都没宰过，就敢拿着刀捅人！你别忘了自己也是个当娘亲的人了，让辞儿知道，你怎么面对他？”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是今晚，不是以后 樱宁默不作声。 李雁行这辈子没对女儿发过这么大脾气，见她不说话，心里立即就后悔起来，忙软和了声音：“闺女，你别担心，有爹在呢，还有你大哥二哥，必定能护着你们平安无事的。” 樱宁抬头，露出笑脸：“爹，我知道了。我以后不这么做了。” 李雁行也就笑起来：“凭他谁当皇帝，不还得靠着爹给他安定天下？ “您这话可就太倚老卖老了。” “嘿嘿。对了，差点忘了。” 李雁行忽然想起什么，探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一层一层打开，露出一对金色的硕大珍珠，“这是爹得来的，难得有这么大这么圆的南海金珠，给闺女拿去做耳坠子戴。” 樱宁伸手接过，看着珠光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笑道：“爹在外打仗，还有心思弄这个。” “也是偶然得到的。” “爹带回去，送给母亲戴。”樱宁把珠子裹起来，还给父亲，“您在外这几个月，母亲天天惦记着，您这回来了，过侯府而不入，先来看女儿，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还不赶紧准备一份赔罪的礼物送给母亲。” 李雁行继续嘿嘿笑：“你都有了，你娘还能没有？放心，不比你的差。” “姨娘和妹妹们呢？” “自然也都有的。”李雁行叹气，“可惜你二妹妹了，小小年纪，就这么没了。可怜你白绣姨娘这日子，还不知怎么熬呢。” “白绣姨娘还年轻。” 樱宁这句话，说的意味深长。 只可惜，李侯爷并没有听出另外一层意思来。 外面的春雨淅淅沥沥的越来越大。 翻滚着一丝丝凉风，从门缝灌入书房。 李侯爷打了个哈欠，形容困倦。 “爹，天还早，您再去睡一会。” “哦，好……” 李雁行嘴里答应着，屁股却没挪窝儿。 樱宁笑道：“你是不是担心，等您睡着了，我再对六皇子动手？” “爹可不是不信你。”李雁行嘟囔，“但你得跟爹保证，绝对不去杀他了。” “好，女儿向您保证。”樱宁扶着他，“女儿今晚肯定不去碰他一根头发。” 李雁行困顿之下，脑子不太清楚，就没有听出樱宁话里这个漏洞。 是今晚不杀，不是以后。 李侯爷放心睡去了，樱宁回屋，看到九斤站在廊下，垂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樱宁笑道：“九斤，我困了，没工夫哄你安慰你，你快点回去睡觉，睡饱了明儿给我照顾孩子。”仟仟尛哾 九斤眼睛亮了亮，冲她行了个礼，转身就跑了。 大小姐还要他继续照顾小少爷，就说明大小姐一如既往的信任他，把他当自己人。 锦书也没睡，时不时探头，看见樱宁回来，连忙上前接过她的斗篷，神情紧张。 樱宁压下一个哈欠，“今晚无事发生，睡觉。” “怎么？”锦书捧来热茶，送到她嘴边，看着她喝了口，才轻声问，“被察觉了不成？” “是的，不过是被我爹发现了。”樱宁瘫倒在床上，歪头看着酣睡的小家伙，悄声说，“娘想杀了你爹，给你报仇，可是老天爷似乎总站在他那一边，总不让娘得手。怎么办呢？” 第一百三十章 想要抱抱 小家伙虽然在睡梦中，也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回应似的，把小拳头塞到了樱宁的怀里。 樱宁顺势搂住小身子，鼻端便被奶香味包围了。 春夜，下着雨，搂着软绵绵，香喷喷的小宝宝，几乎没时间再想别的，樱宁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下过雨的春日清晨，清新怡人。 樱宁睁开眼，发现怀里的宝宝已经醒了，正安安静静的啃手指。 “早，宝儿。”樱宁爱死了这个乖巧的儿子，在他脸蛋狠狠亲了口，才唤折兰和锦书来，“把孩子抱给九斤，换换衣服，喂点奶。” 锦书服侍她梳洗，折兰则用被子裹着辞儿，来到外间，去找九斤。 她抱着孩子一出门，就看见六皇子顾长渊也推门出来。 也许是因为一觉好梦，睡的足，吃得饱，顾长渊已经一扫昨日疲态，恢复成了平日里华美贵气，明月清风的俊美六皇子模样。 折兰陡然见了，不免心里赞叹。 就凭六皇子这副好容貌，皇帝怎么就注意不到他呢。 她又想，六皇子都长得这样好，他母妃叶贵人，又该是什么样的国色天香？ 可若真的这么美，怎么会不得宠，至今还只是个贵人呢。 折兰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眼睛盯着六皇子瞧，走路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等她回神，发现怀里的小少爷正咿咿呀呀的嚷嚷，两只小手挥舞张望，小腿儿一蹬一蹬的，鲤鱼打挺般，极力想从折兰怀里脱离。 折兰吓的不行：“哥儿怎么了？九斤，九斤，你快来呀，我抱不住小少爷啦！” 九斤飞奔而来，动作娴熟的接过辞儿，嘴里说着：“小少爷不急，咱们这就去换衣裳。” 然而，这招竟然不管用。 小少爷还是蹬腿，挥舞小手，嗯嗯嗯的叫，看他眼睛的方向，倒像是看着六皇子似的。 折兰踌躇，心想，莫非小少爷是想让六殿下抱？ 这可怎么办，她可不敢这么做。 倒是九斤没她这么多心思，憨厚的直接对顾长渊说：“六殿下，我家小少爷想让您抱抱。” 顾长渊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孩子。 能出现在这里的，自然是李樱宁生的那个小野种。 当初知道樱宁怀孕，他气的几乎要失去理智，现在还让他抱这个不知她和哪个男人生的小野种？ 呵呵。 他忍着没把孩子提着腿扔出去，已经是好脾气。 小宝宝的小手，已经捏住了他袖子的一角。 顾长渊低头看了眼，皱眉，嫌恶似的把袖子往回一收。 小宝宝也许是手被拽疼了，哇的大哭起来。 哭的惊天动地，脸蛋涨的通红，委屈万分。 连九斤哄也不管用。 樱宁在屋里听见哭声越来越大，连头发也没梳好就赶紧跑出来，看见顾长渊沉着脸立在一旁，不由顿了顿脚步。 “哥儿怎么哭了？” 她问。 折兰忙回答：“也不知怎么了，小少爷似乎想让六殿下抱，可是……” 她为难的住了口，没说下去。 樱宁看着不断哭闹的孩子，心情复杂。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个眼神也不给 难道还真有血缘这种东西？ 即便辞儿还只是个不会走路的孩子，他看见亲生父亲的时候，也会产生亲近之感？ 樱宁从前并不信这些，可是，辞儿的表现，又由不得她不信。 她径直走过顾长渊身边，伸出手：“九斤，把孩子给我。” 辞儿回到了娘亲怀里，虽然渐渐安稳下来，不再大哭大闹，但依旧眼泪汪汪，小脸不住朝顾长渊那边张望，十分委屈的模样。 “回屋。” 樱宁抱着孩子，又吩咐折兰，“等我爹晨练回来，请他和六殿下一道回京。” 这是下逐客令了。 很快，院子里只剩下顾长渊，独自站在枣树下。 丁春芳精神抖擞的凑上来，笑嘻嘻说：“爷，刚才我可都瞧见了。那孩子可真有眼光啊，知道爷喜欢他娘，这是主动认爹了。 “你再说一次？”顾长渊眼神微冷。 “……不敢，不敢。”丁春芳揉着头，“唉，这里的枕头实在不好用，睡一晚上，我这脑袋怎么这么疼，莫非落枕了？” 顾长渊淡道：“凭你睡的那么死，哪天被人咔嚓一刀把脑袋割了，你也不知道。” “嘿嘿，我这个脑袋不好吃，又不好看，谁会要他。” “至少，不会再啰里啰嗦的废话。” “……” 丁春芳捂住嘴巴，“爷，您嫌弃我话多就直说，别吓唬我。” 顾长渊没说话。 他抬起手，轻轻一吹，指尖一点粉末飞了出去，落到地上，隐没不见了。 丁春芳憋不住，没话找话：“爷，刚才折兰姑娘撵咱们走了呢。您也是的，人家李姑娘孩子都有了，您若还想娶她，就不能再嫌弃那孩子了。” “我为什么不能嫌弃？” 想到她和别的男人生孩子，他心里就膈应。 丁春芳搓手：“爷，您看啊，是这样，那孩子是李姑娘的心头肉，您若是把那孩子哄好了，还怕套不着孩子的娘？” 顾长渊看他一眼：“你娶媳妇了吗？” “爷都没娶呢，小人能先娶吗？”丁春芳笑嘻嘻的，“但是咱打过猎啊，这女人跟猎物是不是一个理儿？民间有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qqnew “呵呵。” 顾长渊笑了几声，“李樱宁不是猎物，我也不是猎人。如果那小崽子是我的儿子，我可以把命给他。可惜他不是，所以爷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说罢，他转身向外走去。 “爷，咱去哪儿？” “回京！” “时间还早，下午再回去也来得及……”丁春芳还惦记着折兰姑娘做的清蒸鱼，想着晌午再蹭顿饭。 “你如果嫌命太长，就留下。” 顾长渊利落的翻身上马，回头扫了眼竹舍，自言自语，“这庄子，跟爷命里相克啊。” “啥？” 丁春芳没听懂。 “走了。” 顾长渊远远看见李侯爷朝这儿跑，赶紧一夹马腹，一溜烟跑没了影子。 李雁行气喘吁吁：“六殿下，殿下！容老臣跟您说句话啊！您就别再来啦，也别惦记老臣的女儿啦，老臣的女儿已经许了人家啦！”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再来，您这条尊贵的命，可就要折老臣女儿的手里了！ 唉。 李雁行喘了许久，才站直身体，回头看见樱宁立在门口，冲他笑。 “爹，女儿说话算话的。” “拉倒！”李雁行满头汗，“我早起跟田大谈了几句，才知道上次六皇子来的时候，大雨天的，他住的房舍竟然在着火了。” 他严肃的盯着女儿：“那次，也是你干的？” 樱宁回头：“好像辞儿哭了，我去看看……” “少顾左右而言他！” “爹，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你啊，以后千万别这样了。这次爹回去，就为你和陆青寒张罗订婚的事情，尽快把婚事办了，你也能带着辞儿搬回城里，安安生生过日子。” 樱宁点头，乖乖说：“爹，您回去后，让大哥来看看我，我想他了。” “就不想你二哥？” “二哥正考试，不敢打搅他。” “知道了，爹也是该回去了。不过，刚才六殿下看见我怎么跑那么快？”李雁行困惑的自言自语。 樱宁暗笑。 听说妹妹想他了，李辅承傍晚就来了。 照例又带来许多吃的穿的用的。 樱宁拉着大哥到书房里，单独说话。 “大哥，如果这次六皇子把改稻为桑的事情办好了，恐怕太子之位，非他莫属了。” “是的。”李辅承神情凝重，“自从废太子薨，六皇子便逐渐崭露头角，连续办了几个漂亮的差事，连内阁首辅也对他赞不绝口。这次若他能把改稻为桑的事情圆满办好，解决了国库空虚的燃眉之急，也就稳了。”qqnew “大哥，咱们不能让六皇子上位。” “你担心他将来对咱李家不利？” “是。” 樱宁认真的点头，“我跟爹说这些，爹总是不以为然。” 李辅承笑道：“爹这个人，一辈子行伍，信奉谁拳头大，谁兵权多，谁就厉害的道理。他可不会理会朝廷上的勾心斗角。” “只可惜，咱家的小十一还太小啦。”樱宁叹气，“但凡他有个十来岁，也能去争一争。” “这都是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樱宁接了句，随即笑道，“虽然还没法扶持小十一，咱们却可以让六皇子与太子之位无缘。” “妹妹有什么法子？” “大哥刚才不是说，改稻为桑这件事，乃是他上位的关键吗？”樱宁问。 “没错。”李辅承有些心惊，忙说，“妹妹，这改稻为桑乃是国策，事关上百万百姓嘴里的粮食，即便要打击六皇子，可也不能在这方面动心思啊。” 樱宁笑道：“大哥放心，我还没那么冷血。” “那你刚才言下之意……” “要把稻田改为桑田，在丝绸卖出去之前，百姓是不是需要粮食吃？” “是啊，没错。” “浙海的粮食储备，够用吗？” “不够，要借。” 这众所周知。 樱宁又问：“那么，要从哪儿借呢？” “自然是从江南借。” 江南向来鱼米之乡，产粮大户。 樱宁点点头，说：“如果到时候，桑苗种上了，百姓却拿不到粮食，会怎么样？”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让他办砸 李辅承神情凝重，半晌，慢慢说：“若如此，浙海，就乱了。”qqΠéw “作为改稻为桑的负责人，如果浙海乱了，六皇子会如何？” “自然也就与太子之位无缘了。” 李辅承想着那样的后果，不免倒吸凉气。 他试图劝阻妹妹，“虽然这个法子，是可以让打击到六皇子，但，也会害惨浙海的百姓。咱们不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父亲若知道，也绝不会答应的。” “大哥，我的意思是让六皇子吃亏，可不是让百姓们吃亏。” “百姓不吃亏，六皇子怎么吃亏呢？” “如今那边不是有不少百姓闹事，不肯改稻为桑吗？” “没错。”李辅承沉吟，“不过，只要晓之以理，并给足了粮食补贴，他们最后终究还是要就范的。” “大哥，找一些当地的地痞流氓，给些好处，专门在这件事上闹，煽动百姓们闹的越大越好。”樱宁想了想，“我这么说，你别以为会害了百姓。就算他们现在都顺从的改了种桑，等缺粮食吃的时候，朝廷也不可能真的按照原计划的价格收他们的田。” 李辅承皱眉：“会吗？他们敢吗？” “大哥，你这样办老事的，还不了解那些地方豪富乡绅的心思？”樱宁冷笑，“打个比方，你家里没粮食吃了，老人孩子嗷嗷待哺，而你的田里却只有不能吃的桑苗。到那时，你怎么办？” “卖田换粮食。” “价格谁了算？” “自然是按照市价。” “市价？”樱宁笑了起来，“是，也许市价是八斗米一亩田，但眼看着你的家人要饿死了，人家只给你一斗米一亩田，你卖不卖？” “……” “以极低价买田屯田，不就是那些豪富的发家之道吗？”樱宁说道，“这次改稻为桑推行的这么困难，你以为只是百姓们闹腾吗？其中难道就没有那些豪富官员插手？” 李辅承拧眉。 樱宁又道：“顾长渊一个皇子，虽然他很聪明，也办了不少差事，但毕竟经验不足，在浙海那一团污水官场里，他斗不过那些老油条们。” “照你这么说，的确难办。”李辅承叹了口气，“难怪六皇子被陷在浙海几个月，难以脱身。” “所以，”樱宁强调，“如果按照朝廷现在的想法去办，最后一定会出大事。” “如此说来，你倒是在帮六皇子了？” “当然不是。”樱宁笑道，“我是想，等他把事办砸了，再让与咱们关系好的官员去收拾烂摊子。” 李辅承也笑了起来：“你就知道一定会办砸吗？六皇子那个人，也许因为年轻还经验不足，但他毕竟聪明有能力，且是个皇子，地方官员再如何油滑嚣张，也不敢太过分。” “山高皇帝远，何况一个皇子。”樱宁说道，“我知道他会把事情办好，所以，咱们得想法子，让他办不好。” 前世虽然樱宁并不关心外面的事情，但她也知道，顾长渊正是因为把改稻为桑这件事办得漂亮，赢得了皇帝欢心，加上他一直积累势力和人脉，才能最终一举夺得太子之位。 第一百三十四章 辞儿的亲爹 李辅承说道：“最重要的问题是，咱们怎么才能让六皇子，按照咱们的意思去办事？” 他瞄了眼妹妹：“我听说，六皇子来了几次，都是为了你。他对你，倒是很执着。他知道你有孩子了吗？”仟仟尛哾 “知道。” “这么说，他愿意接受孩子？” “不接受。” “唉。”李辅承摇头，“这天底下，怕是没几个男人能接受。” “陆青寒就接受。” “所以我说，陆兄弟是不错的。这次科举结束，你和他就把事儿定下来？”李辅承小心翼翼的提议，随即又摇头，“还是等考试结果出来了再说。也不知他能不能考中。” “能。二哥也能。” 樱宁记得清楚，前世二哥是榜眼，陆青寒是探花郎。 至于这一次嘛…… 樱宁笑道：“我也想等结果出来之后，再定夺。” “怎么，如果陆兄弟落榜，你便不愿意了吗？”李辅承好奇的问，“其实陆兄弟才华过人，这是众人皆知的。科举并不能代表一切……” “大哥，你想多了。” 樱宁笑笑，转移了话题，“虽然我们不能让六皇子听我们的，但，六皇子遇到这么难办的事情，肯定会和他身边的幕僚谋士商量？” “啊，你是说，收买他身边的幕僚？” “没错。” “这倒是个法子。”李辅承沉吟，“这件事，我应该可以办到。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妹妹你都告诉我，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准备。” “还有在浙海当地找一批流氓这件事，告诉百姓们，一旦他们现在顺从的拔了稻苗改为桑苗，就没有回头路了，到时候就是任人宰割。” “可有破解之法？” “再一个，从浙海当地官员里头，挑两个作威作福，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让他们给六皇子找点麻烦。”樱宁顿了顿，笑道，“等六皇子回过神来，当然不会放过他们，就当咱们为浙海百姓除害了。” “好，我这就回去安排。” 李辅承站起身，又朝妹妹看，迟疑了会儿，还是忍不住说，“妹妹，我觉得，你似乎变了许多。” “是吗？” “自从你有了孩子，与从前就不大一样了。” 以前妹妹的生活里，只有琴棋书画，风花雪月，是个不染俗事的神仙一样的妹妹，她的生活里，绝没有柴米油盐和阴谋算计。 樱宁没说话，拿起茶杯，默默喝茶。 李辅承又小心翼翼开口：“妹妹，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辞儿的亲爹……是六皇子吗？” 樱宁手一抖，茶杯里的茶水洒了出来。 她愕然抬头看向大哥。 李辅承看她这表现，心里也就有几分底了，但还是抑制不住的恼怒：“六皇子什么时候对你做出这种事？” 樱宁强装镇定：“大哥，你说什么呢，这怎么可能。” “你别否认了，大哥这些年在锦衣卫，别的没学到什么，这眼力和断案的能力，还是有点的。”李辅承轻声说，“你一直不肯说孩子父亲的身份，却又特别针对六皇子，认为他将来一定会对李家不利。而六皇子又对你这般执着，想来，终归你们关系不一般。”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三甲及第 樱宁沉默了会，然后慢慢舒了口气，轻声笑道：“大哥，你别告诉爹和娘哦。”qqΠéw 虽然早已经猜到，但她亲口承认了，李辅承还是感到一阵震惊和心痛，他忙说：“妹妹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只要你一日不愿让旁人知晓这事儿，我就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过，大哥还是有个疑问。” “什么？” “既然孩子是六皇子的，怎么他好像特别不待见辞儿？难道他竟不知道？” “他不知道。” “难怪了。” 李辅承叹了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愿意提，大哥也不问，终究是你的伤心事。但你真的因此就要与六皇子作对吗？如果……毕竟他是辞儿的生父，将来辞儿长大了，你要如何对他解释呢？” “不解释。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当然，大哥这么聪明，我没法瞒住你。” “我也不是聪明，只是你针对六皇子未免过于明显。难免叫人心生疑惑。” “这么说，咱爹不大聪明。” “哈哈，你可别歪派我哦！”李辅承笑了一阵子，想到即将要做的事情，又有点担忧，“妹妹，不是大哥不信你，只是，咱们这么做，真的不会让百姓受苦吗？” 他虽是隶属于锦衣卫这个臭名昭着的部门，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相反，他极公正，道义，且对百姓之苦心存怜悯。 若妹妹的建议会伤害到浙海的万千百姓，即便他再宠爱妹妹，也是不能做的。 樱宁知晓他的性子，便笑道：“大哥，我对天发誓，咱们要做的事，不但不会伤到百姓，反而会救许多百姓。若事情能够按照我们的计划来进行的话，最终会吃亏受苦的，只有那几个贪官污吏和六皇子本人。” “那行，大哥信你。” 李辅承放下心来，又与她商议了一些细节，便匆匆骑马赶回城里，尽早做部署。 三月份的春闱，很快结束。 过了些日子，在一众学子的期待中，榜单也很快贴了出来。 此次会试录取者，共三百二十七人。 接下来，便是最受关注的殿试，也就是廷试。 将会由皇帝亲自出题考较，最终裁定三甲。 樱宁虽不在京师，但因为关注着二哥和陆青寒的考试，在成绩出来没多久，便知道了结果。 殿试后的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最前三甲，也就是俗称的状元，榜眼和探花，最受关注。 殿试后，最终的结果是，状元为高仰止，榜眼李第尧，探花郎陆青寒。 樱宁得到这个消息后，发了会呆。 “怎么，这个结果让你很惊讶？”李辅承笑着问妹妹。 “有点儿。” “哪方面呢？你是不信你二哥能得榜眼，还是不信陆青寒只得了第三探花？” “二哥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他得第二实至名归。”樱宁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只是没想到，高仰止能得状元。” 李辅承笑道：“这倒也不算意外，高仰止你也知道的，十岁上就有天才之名，十二中举，硬是考了十八年，如今一举成名，也算得偿所愿了。” “就怕他这个状元是名不副实，来路不正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占了便宜 “怎么会呢？御前皇上钦点的呢！” “也是。” 樱宁笑笑，没多说什么。 “妹妹不高兴吗？”李辅承问。 “没有，我很高兴。” “侯府上下也都高兴，尤其是爹娘。” “儿子得中榜眼，他们自然高兴的。” “不，他们高兴，是因为陆兄弟考中探花郎。”李辅承笑眯眯的，“这就意味着，你会愿意与他定亲，过不了多久，便可以回家了。” 樱宁笑道：“二哥知道大概要伤心的。毕竟他那么努力。” “嗨，你二哥哪有那么小心眼儿。陆青寒高中，他比陆青寒还高兴呢。何况他的名次比陆青寒高。”李辅承打量着妹妹的神情，“妹妹，家中已经在准备着你的订婚事宜，你可想清楚了吗？” “大哥是觉得我不愿意？” “作为你的大哥，我自然希望你能回家，回到爹娘和我们身边。但是，这毕竟事关你终身大事，即便陆青寒才华横溢，即便他前途无量，若你心底里不喜欢，不要为了旁人勉强自己。” 樱宁笑道：“我在这庄子里，与陆青寒也处了将近一年，对他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我是真心欣赏他，愿意和他在一起。” “妹妹是真心愿意，我就放心了。” “以陆青寒那样的人品容貌，如今又是探花郎，一举成名天下知，想招他为婿的京城贵族，不知凡几。我这已经有了孩子的，算是占了便宜了。” “妹妹何必妄自菲薄。” “我实话实说嘛。”樱宁稳稳端着茶杯，笑问，“若换做哥哥，愿意娶一个与别人生过孩子的女人吗？” “啊，这个……还是要视具体情况、视人而定的。” 樱宁笑而不语。 李辅承就也笑起来：“所以说，陆兄弟的确非寻常人可比。妹妹喜欢他，也是人之常情。那么，妹妹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办这件事？家里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就等着你呢。” “不急。等他来见我。” 樱宁放下茶杯，走到外面，看见九斤正抱着辞儿，在枣树下玩，折兰拿着布老虎逗辞儿，时不时能听见辞儿的咯咯笑声。 樱宁也忍不住唇角含笑，回头对哥哥说：“大哥，那件事，进展的如何了呢？” 李辅承忙放下茶杯，道：“我正要与你说这事儿。六皇子身边的幕僚，我已经找到人选了，正着人找他。至于浙海那边的情况，我要亲自去一趟，明天就要出发。” “大哥亲自去？”樱宁皱眉，“这不好，咱家尽量摘清关系。”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巧的是，也许是因为六皇子遇到了难处，回来商议过后，皇上又让司礼监也参与这件事。你知道的，制造局那边归司礼监管。我这锦衣卫呢，也得听东厂的差遣。”qqnew “哦，所以大哥这次是出公差。” “没错，名正言顺，即便将来有什么，六皇子也找不到咱们的把柄。” “这样最好。” “有些事，也不能全然相信外人，我自己去一趟，最合适不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哥的礼物 “就是太辛苦大哥了。”樱宁笑道，“大哥和嫂子一直还没有给我生个侄子，怕也是聚少离多的缘故。这次又出公差，至少又得一二个月不能见面。” 李辅承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和你大嫂倒是不急这种事，何况我们还年轻，不在乎这一二年。” “那大哥可要好好陪陪体贴大嫂，买些她喜欢的东西送给她。” “我一定办到。我先回去了，还有些事要准备。” 李辅承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大哥恐怕不能参加你的订婚宴，这个就算是大哥提前送给你的礼物。” “大哥给我什么好东西？” 樱宁笑着接过，拆开纸包，发现里面是十几张房舍田产地契，有庄子，有京师的大宅子，还有几间商铺，都是极好的地段和生意。 “大哥，这些也太多了。”樱宁把东西推回去，“这都是你自己多年辛苦攒下的，应该给嫂子和我未来侄子留着。我不要。” “说给你就是给你的，我以前能赚这些，以后就不能了？”李辅承又塞回给她，“拿着，你嫂子和你未来侄儿的还能缺了他们的了。” ‘大哥，你说你才干几年活，就赚这么多，别是贪了，或者收了好处？”樱宁玩笑着问。 李辅承坦荡笑道：“你大哥可不干那些事。我成亲后，爹娘给了两间铺子，这都是我那铺子经营的好，赚出来的。这套宅子是我特意新买的，你和陆兄弟成亲后，总不能拉着他住在侯府里。这宅子距离侯府极近，来往家里也方便。” “这宅子我就留着了。至于其他的庄子和铺子，我先替大哥收着。将来大哥要用，随时还给你。”樱宁笑道，“只要大哥别担心我把你的铺子搞黄了就行。” “给你的就是你的了，你愿意怎么处置都随你，哪怕亏完了呢？也算是买你一个高兴。”qqΠéw 李辅承不甚在意，拿了披风穿上，就走了。 他出到院子里，还伸手捏了捏辞儿的小脸蛋，闹的辞儿笑的更厉害，李辅承大为欢喜，接过来抱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放下。 樱宁在窗户边看着这一幕，心里知道，大哥其实特别喜欢孩子，也很期盼着，和大嫂生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之前他们都说要收养辞儿，樱宁也不是没有心动过。 那样可以解决很多麻烦。 但是，那样对大哥大嫂以及他们以后的孩子都不公平。 大哥是最疼她的人，樱宁不想太自私。 翌日，李第尧和陆青寒一起来到了庄子里。 陆青寒神采奕奕，李第尧却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来尝尝庄子里种的樱桃，这盘子是我亲自摘的。”樱宁奉上茶水和瓜果点心，看到二哥的神情，就笑道。“这哪儿像一个榜眼的样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哥落榜了呢。”她转向陆青寒，“陆公子，难道大哥给我的消息是假的，其实二哥落榜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因为他长得俊俏 陆青寒失笑：“没有没有，你二哥哥这般有才能之人，岂会落榜。他的榜眼是实至名归的。” “嘁！” 李第尧拿起一个樱桃扔进嘴里，“妹妹，咱就说实话啊，这一甲三名，能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皇上怎么不给我探花郎的名头？” 樱宁好笑：“给你第二，你还不乐意，主动想当第三啊？世上哪有这种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哎！” 李第尧指着对面笑而不语的陆青寒，“皇上让他当探花郎，还不是因为，皇上觉得他长得比我俊俏？” “啊？”樱宁朝二哥看看，又朝陆青寒看了眼，“原来探花郎必须长得俊？” “肯定的呀。” “那，陆公子这探花郎，倒是真的实至名归的。”樱宁笑着递给陆青寒一把樱桃，“尝尝。” 陆青寒听她如此直白夸赞自己，不免耳根微热。 李第尧嘿了声，把脸凑到妹妹面前：“妹妹，你可不能这样，你给我们公平公正的好好评断评断，我和陆青寒，到底谁长得俊俏！” 樱宁捏住他下巴，转过来，转过去，认真仔细端详片刻，惊讶的咦了一声：“这么仔细一瞧，咱二哥长得还真斯文！” “果然？” 李第尧刚得意片刻，就琢磨出不对劲来，“啥意思？你是说，我乍一看不如陆青寒好看呗？” “确实如此。” “妹妹！” “但二哥你耐看啊！”樱宁忙安抚他，主动拿樱桃给他吃，“别看陆公子他长得惊艳，但那也就是一眼看过去，仔细看就不行了。二哥就不同了，二哥是属于越看越好看那种。” 李第尧吃了甜津津的樱桃，心气儿总算顺了一点，哼哼唧唧道：“那我还真是吃亏了。将来在翰林院做事，若能时常觐见天颜，日子久了，主上就会知道，当初他择选陆兄做探花郎，是个错误的决定！” 樱宁笑。 外面隐约响起辞儿的声音。 樱宁扬声问：“锦书，孩子怎么了？” 锦书忙探头回答：“小少爷饿了，我这就去找乳母。” 李第尧就坐不住了，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拨浪鼓来，“我特意给大外甥买的，多日不见，真是想死我了！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我大外甥。”他向外跑出去，嘴里叫着，“大外甥，你二舅舅来啦！” 他想外甥是真的，要让妹妹和陆青寒单独说说话，也是真的。 樱宁和陆青寒都是聪明之人，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陆青寒便坐到樱宁近处，注视她容颜，温和说：“多日不见，你好像清瘦了些。”qqΠéw “有吗？”樱宁摸摸脸，笑道，“怀孕的时候胖了不少，现在减了是好事。否则等天暖了，我那些裙子都穿不上了。” “穿不上就做新的。” “那也太浪费了。” “只要是给你吃穿用度，怎么都不浪费。” “陆公子做了探花郎，可比以前会说话了。”樱宁笑道。 “我只考了第三，没有拿到状元，你失望吗？”陆青寒认真的，略带几分紧张的询问。 第一百三十九章 满意极了 樱宁反问：“为什么失望？” “我想，你应该是希望我做状元的。”陆青寒说，“毕竟你给过我一篇那么好的文章，实话实说，那样的文章，我做不出来。” “是的，那篇文章过于圆滑老道，你做不出来。”樱宁看他，“我也做不出来。” 陆青寒若有所思。 樱宁笑道：“所以，你没有用那篇文章。” “没有。”陆青寒神情坦荡。 “那很好。”樱宁微笑着说，“如果你用了，我反而会失望。” 陆青寒扬眉：“所以你是在用这篇文章考验我吗?” “就算是。” “你满意吗？” “满意极了。” “那实在是，太好了。”陆青寒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 樱宁笑问：“你很担心吗？” “是的。我担心我让你失望，以至于不愿意再与我成亲。” “你凭你的真才实学，”樱宁笑，“当然，还有你的容貌，得了探花郎，我怎么可能失望。” 陆青寒脸颊微红，笑道：“对于男人来说，长得好不好，没什么要紧的。有时候长得太好，反而是一种累赘。” “你这话让二哥哥听见，恐怕又要生气了。” “他倒不是真的生气。”陆青寒瞧着她如花美颜，定定说道，“来之前，我去府上拜见过侯爷和夫人，也请了媒人上门下聘。侯爷和夫人都同意了。我还想问樱宁一句，你还愿意与我成亲吗？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樱宁挑眉：“正主儿都不在家，也没见着聘礼，你就下聘，这合适吗？” 陆青寒站起身，取出一只古朴的锦盒，双手捧到樱宁面前，说：“我家境清寒，还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聘礼。这对镯子，是我家传之物，若樱宁不嫌弃，送给你。” 樱宁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品相绝佳的帝王绿贵妃手镯。 “哗。”樱宁赞叹，“有这么一对镯子，你们家也不能说清寒了呀。” 陆青寒笑道：“我家祖上也曾风光过，后来落魄了，只留下几十亩田和这么一对镯子。我母亲说，这镯子留给未来儿媳妇，人家姑娘肯嫁给陆家做儿媳，陆家总不能连件像样的聘礼也拿不出来。” “那我就多谢陆伯母了。”樱宁把盒子还给他。 “你不肯要吗？”陆青寒轻声问。 “不。”樱宁伸出双手，“我要你替我戴上。” 陆青寒眼底闪过喜悦之色，立即取出镯子，为她戴上。 “好看吗？”樱宁摇晃手腕，金玉发出叮当清脆响声。 “唯有樱宁的绝美容貌，方才配这镯子。” “将来我老了，丑了呢，不配这镯子了，就该还给你了？”樱宁逗他。 “就算樱宁老了，在我眼里，也始终是最好看的。” “这么会说话，再赏你一碟樱桃吃。”樱宁把碟子推给他。 陆青寒吃着樱桃，与她闲话：“皇上给了我和你二哥哥差事，到翰林院做事。等侯爷和夫人择定了日子，我便来接你。”qqnew “好。”樱宁不紧不慢的喝着茶，笑着说，“陆公子，你就没别的什么问题，想问我的吗？” 第一百四十章 毒招 陆青寒把拿起的樱桃又放下，笑道：“樱宁聪慧，我的心思，瞒不过你。” “唉，别奉承我。但凡脑子还算正常的人，都不会没有疑惑的。”樱宁不紧不慢的说，“我刚才也说过，那篇文章不是我写的。” “那篇文章确实不像出自一个闺阁女儿家的手笔。” “你一开始没有怀疑我吗？” “没有。”陆青寒摇摇头，“人各有不同，经历不同，想法也自然不同。以貌取人为下品。” 樱宁嘿嘿笑：“若别人这般哄骗我，我可是要生气的。” 若陆青寒真的用了别人的文章去考试，将来万一被查出来，不仅名声扫地，前途也将毁于一旦。 但凡换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樱宁这便是个毒招。 这种事虽说不一定败露，但从此以后，他便有了个性命攸关的把柄，握在了樱宁的手中。 当初樱宁把文章给陆青寒的时候，真的完全是为了感谢他吗？ 若他正如传说中一般清明端正，自然无忧。 若他心术不正，樱宁不会欣赏他，但不介意留着能够左右未来内阁首辅的把柄。 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设身处地的想，若是别人这般对自己，樱宁是绝不会高兴的。 所以，她坦然承认了。 若陆青寒生气，她也接受。 自己决定做的事情，无论什么后果，她是乐意接受和承担的。 结果陆青寒用他无限的宽厚和温柔，包容了她的任性和诡计，并不介意她用恶计试探他，考验他。 反而，他为自己通过了对方的考验而真心欢喜。 心冷如樱宁，也不免生出了半炷香时间的愧疚之意。 于是她把另外留着准备让二哥带给爹娘的一小篮樱桃，也亲自洗了，拿给陆青寒吃。 陆青寒吃的很卖力。 等李第尧逗弄完外甥，返回小书房的时候，陆青寒已经吃了满满一肚子的樱桃，酸倒了牙齿，连一口茶水也喝的痛苦无比。 李第尧看出端倪，还偏要使坏，捏着一个从树上随手摘的，还没成熟的酸果子，朝他嘴边送：“这也是妹妹亲手摘的，陆兄不尝尝？”qqnew “二哥，你为什么自己不吃啊？”樱宁问，“莫非嫌弃妹妹亲手摘的果子？” “那怎么可能。” “那你吃呀。”樱宁盯着他，“我看着你吃。” 李第尧：“……” 他捏着鼻子，小心翼翼咬一口，酸涩的滋味瞬间麻痹了舌头。 “哈哈哈，叫你坏！” 樱宁看他龇牙咧嘴的怪样子，拍着桌子乐不可支。 李第尧扔了剩下的果子，拿起茶杯大口灌下茶水，叹了口气，对陆青寒说：“瞧见没，自小就是咱家的混世魔王，以前变着法子欺负我和大哥，阿弥陀佛，总算要嫁人了，将来被欺负的人，就是你陆兄啦！” 陆青寒有些不好意思，但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喜悦之色，一双眼睛直望着樱宁。 樱宁笑道：“陆公子老实，我可不会欺负他。” “你是说二哥不老实？” “就凭二哥刚才的行为，算得上老实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 挑花了眼 “哼，我比你可差远了。”李第尧的目光扫过满满一碟子樱桃种子。 樱宁笑道：“二哥，我听大哥说，家里要给你相看未来二嫂子了？” “还不是因我得了榜眼的缘故?那些闲着没事的贵妇，这二日成群结队朝咱家跑，一个一个闺秀都要嫁到咱家来。这么多，我哪儿应付得来？” 樱宁笑骂：“瞧把你美的，你以为人家要一起嫁给你呢？” “挑也挑花眼了。” “难道在这之前，二哥就没个中意的姑娘？” “你二哥在书院待了几年，周围都是陆青寒这样的臭男人，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怎么会认识外头的姑娘。”李第尧抱怨。 樱宁笑道：“那就让母亲给你好好选个合适的。先成家，后立业嘛。” “我不急。还是先忙你的事儿。” 李第尧把碟子里的糕点都吃了，又喝了两盏茶，吃饱喝足了，就要拉着陆青寒走。qqnew 他们明日就要去吏部报道，然后去翰林院任职。 需要早点回去准备。 樱宁叫住他们：“陆公子，你留步，我还有几句话与你说。” 李第尧撇嘴：“刚才说了那么久，还没说够啊？真够腻歪的。我看不得这些，陆兄，我去门口等你。” 嘴里虽抱怨，他动作却不慢。 显然他极信任陆青寒的人品，放心留他单独与妹妹在一起。 陆青寒人留在原地，神情却有几分局促和腼腆。 樱宁落落大方招手：“过来坐着说话。” “好。” 陆青寒依言坐过去。 樱宁说：“关于那篇文章，我得正式与你解释一下，免得你我心生隔阂。” 陆青寒笑着摆手：“你这么慎重，我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刚才心里紧张了半天。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即使你骗我，我也心甘情愿，甚至有点高兴。” “啊？” “你那会儿就费心思考验我，说明你那时候就在意我，我自然……高兴。”陆青寒微笑着说，“何况你是女子，对于要共度一生的人，无论多么慎重对待，都绝不为过的。你千万别因此而不安愧疚。” 樱宁心想，我对考验你的这件事，愧疚是有的，但不多。 她笑道：“既如此，我也不说什么了。事实上，我之所以把那篇文章给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用意。” “樱宁请说。” “你可知道，这篇文章到底出自谁的手笔吗？” “恕我眼拙。” “其实就算我不说，你也很快就会知道的。”樱宁笑道，“这篇文章，就是你们参加会试的时候，高仰止写的。” “原来是他？” 陆青寒吃了一惊，琢磨了会，“若说是他写的，倒也不奇怪了。” 高仰止虽然年纪不算很大，但也参加了多年会试，做人和文笔圆滑老道些，很正常。 陆青寒随即又意识到不对劲：“他会试的时候才写出的文章，为什么你早早就知道呢？”随即他脸色微变，“莫非他作弊，题目泄漏？” “这倒也不见得。” 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态崩了 樱宁笑道，“泄没泄题呢，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篇文章并不是高仰止自己做的。” “不是他做的？天啊，他剽窃？” “也不能说是剽窃。”樱宁接着摇头，“准确的说，应该是他花钱买的。” “怎么说？”陆青寒不自觉的身子前倾，关切的询问。 樱宁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不再卖关子，解释道：“我还在京城住着的时候，喜欢出门闲逛。尤其喜欢去书摊，茶楼，说书的，算命的那些地方，听他们谈古论今，旁征博引，殊为有趣。” 陆青寒笑道：“樱宁爱好奇特高雅，与一般女子迥异。” “嗨，谁还没点特殊爱好呢，个人喜好不同，只要不违法害人，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樱宁笑道，“那次下雨天，我闷着无趣，便带着折兰锦书又溜出府逛，在一间书社里，遇到一群读书人聚在一起作诗论道。” “然后呢？” 陆青寒听的入神。 樱宁接着说：“我去这些地方，都是换的男装，因此我也就混进去玩，偶尔听到两个书生谈到了高仰止，说他给了他们大价钱，请他们一起去做文章。最后把文章都买走了。” 陆青寒皱眉：“虽说是你情我愿的买卖，但拿着别人的文章去考试，并非真才实学，耽误朝廷遴选人才，实在可恶。” 樱宁好奇问：“高仰止在你们读书人间，不是很有名气吗？难道他的才能都是假的？” “他的确幼年即有天才之名，但他停在举子多年不曾高中，回想起来，恐怕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啊。”陆青寒感慨，“真是没想到，太让人意外了。” 樱宁笑道：“我估计，他是考了太多次，从少年到而立之年，受了不少嘲讽，心态崩了。这才出此下策。” “可是，他怎么能知道考题呢？” “他不知道，他考了很多年，有经验了，所以用了题海战术，买了许多文人的命题文章。几年下来，总有能蒙到的。” “有这样的费尽心思的算计，不如用心思把文章读好。”陆青寒气愤。 “哎，他要是有那个能耐，还用考这么多年？” “高仰止这个状元得的名不正，言不顺，我一定要上奏弹劾他！”陆青寒毅然说。 “这个不急。”樱宁慢慢的说，“高仰止这个人，其实有点意思的。你现在刚进入朝廷，还没什么根基，如果贸然得罪了他，恐怕仕途危险。” 陆青寒忽然问：“樱宁是怎么得到他这篇文章的呢？” “我这样的身份，想弄几篇文章，还是容易的。” “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能在几个月之前，就准确的知道，他在会试上写的文章，就是这一篇？”陆青寒看着她双眼，耿直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樱宁回答的顺溜又自然：“因为那些文章里，这一篇写的最好。”qqnew “的确，这篇文章读来实在令人有惊艳之感。” 陆青寒心悦诚服的赞同。 “可惜不是某个人的功劳，而是一群读书人殚精竭虑的成果。”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樱宁摇头，坦诚的说，“我不喜欢高仰止这个人，当时我便想，定要拆穿如此虚伪之人的面目。只是，考试没考试，我是没有机会的。后来遇到陆公子……再后来你都知道了。” 她露出狡黠的笑。 陆青寒笑问：“如果你没遇到我呢，打算怎么拆穿他？” “陆公子是忘了我那位‘善妒’的二哥哥吗？” “啊，对。”陆青寒轻拍自己的头，继而笑起来，“我一时昏头了，竟然忘了。” “就算没有你和二哥哥，只要他考试用了别人的文章，我自然也有别的法子拆穿他。”樱宁笑道，“当然，也别指望那些读书人，他们拿了好处，是不会做出背叛群体，去举证高仰止这种事的，毕竟他们还要混饭吃，我理解。陆公子的出现，可以很好的为我作证。” 陆青寒轻叹：“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樱宁笑笑，没有回应他的感叹，又问：“陆公子，你以后会投靠六皇子吗？” “看情形。” “如果他能做太子呢？” “这……”陆青寒迟疑。 樱宁笑道：“如果他能做太子，你与我在一起，可就是彻底得罪了他了，你想过后果吗？陆公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陆青寒很快神情坚定：“我选你。” 樱宁笑道：“事先声明，我可不愿意跟你回老家种田哦。你老家距离我家太远了，我不愿意。” “我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的。” “你拿什么保证？你是读书人，如果不做官，难道去街头卖字，或者也和那些文人一样，卖文章？即便如此，又能赚几个钱呢？” “这……” 陆青寒呼了口气，神情似乎有几分茫然。 樱宁笑道：“我只是设想这个可能，你别担心嘛。皇子这么多，不论是论长，还是论贵，都轮不到六皇子的。” “但六皇子还是很特别和聪明的。” 虽然来往不多，但几次见面，六皇子留给陆青寒极深刻的印象。 樱宁说：“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凭他自己就登上那个位置。” 陆青寒听的心惊：“樱宁……” “我是说，他总得依靠身边的人。”樱宁笑道，“我跟你说实话，这个高仰止，他的靠山是蜀王张高秋。” “原来如此。”陆青寒倒吸凉气。 难怪高仰止如此肆无忌惮。 蜀王位高权重，手握重兵，谁敢得罪。 樱宁笑问：“你害怕了吗？” “不，我不是害怕。”陆青寒摇头，“樱宁，你是想让我站到六皇子的对立面吗？”仟仟尛哾 “你既然要跟我在一起，难道还指望六皇子重用你？站到什么位置，可由不得你哦。” “所以，张高秋是支持六皇子的？” 不愧是未来的内阁首辅，政治敏感一流，陆青寒很快就理清楚了樱宁话里的思路，并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要借此机会，除掉高仰止，打击到蜀王，继而折断六皇子夺嫡的臂膀？” 樱宁端起茶杯：“一切，还是要看陆公子自己的抉择。”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是我错了，太高看自己 陆青寒站起身，走到窗户边，看向外面，沉默片刻，说：“我一定会上书弹劾高仰止。至于之后的事情，便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你不肯站到六皇子的对立面？” “不。” 陆青寒沉吟，“樱宁，我始终觉得，六皇子不会是那种人。” “是吗？” “你还记得吗？”陆青寒问，“去岁六皇子第一次来庄子里见我，那时候他已经知晓你我之意，虽有恼怒，但后来并未因此迁怒于我。我认为，六皇子是爱憎分明，看重大局之人。不会挟私报复。” 樱宁笑道：“你才见过他几次，就自认这般了解他了？” “不，我只看事实。” “好。” 樱宁神情平静，“我说过，一切的选择，都在于你自己。” “樱宁，你生气了吗？” “不会。” “樱宁，我并非要与你作对，不肯照着你说的做。”陆青寒试图解释，“你说你认为六皇子的赢面很大，如果最后真的如此，侯府如此公然与他作对，你可曾想过后果？” “所以要阻止他。” “为什么？”陆青寒问，“只因为六皇子也倾慕于你吗？所以你便要毁了他？万一六皇子将来会是个仁慈明君呢，我们这般做，岂不是大逆不道，对不起万千百姓。” 樱宁：“……” 她沉默了会，浅笑道：“你说得对。六皇子并未做错什么事，我不该对他有偏见，认为他会因为求爱不成而挟私报复。是我自作多情，太高看自己了。” “樱宁！” 陆青寒神色微变，有些慌乱和无措：“樱宁，你别这么说，我真的半分没有这个意思。如果我有此意，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樱宁说：“六皇子天潢贵胄，想来，不会为了我一个残花败柳，而对付你这么个未来的朝廷栋梁之材。我不该耽误你。” “樱宁，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陆青寒急的脸色赤红，初春的天，满头汗水，就差哭出来了，“你怎么会是残花败柳？你在我心里是最珍贵的明珠啊！” 樱宁看他急成这样，噗嗤笑道：“我说玩笑话呢，你别急。” 拿着帕子给他擦汗。 陆青寒从未得到如此待遇，近距离看着她姣美的脸庞，初雪般毫无瑕疵的莹润肌肤，不禁痴然，低低的说：“樱宁，为了你，我陆青寒什么都愿意做。哪怕剖心取肝，豁出命去。”仟千仦哾 “我不要你豁出命去，只要你与我同心同力。” 樱宁收回手，笑着说，“确实我不该逼你跟六皇子作对，是我错了。” “樱宁……” “陆公子，你为人清明公正，大宣有你这样的官，是百姓之福。好好跟着六皇子，你会前途无量。” 陆青寒听着她的话，不由红了眼圈：“樱宁，你果然还是生气了。我根本不在意什么前途，我也不会去攀附六皇子。” “我知道。” “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弹劾高仰止的。” “我知道。” “樱宁，你……”陆青寒悲伤的望着她，“你不会再与我定亲了，是吗？” 第一百四十五章 算了？ “谁说的？”樱宁举起手腕，露出浓绿色的翡翠手镯，“我都收了聘礼了。难道你想反悔？” “樱宁！” 陆青寒又惊又喜，情绪激荡之下，竟一把抱住了樱宁。 但他很快意识到失礼，虽不舍，还是立即松开了樱宁，改为握住她的双手，柔声说：“樱宁，你再等我几日，我很快就来接你。 “好。” 樱宁送他到外面，“你快去，二哥要等急了。” 二人依依惜别。 樱宁看着他们的马车远去，站在枣树下出了会神。 无论李侯爷还是陆青寒，似乎都不赞成她对付顾长渊。 只有大哥全力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但那只是因为大哥爱护着她，宠着她。 不见得大哥也真的相信六皇子会对李家不利。 重生以来第一次，樱宁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 她的人生已经重新来过，父母家人和辞儿，都好好的待在她身边，她也并没有被逼着嫁给顾长渊。 至少到目前为止，顾长渊对一切都不知情，也还没有对李家造成什么伤害。 她是否要放下对顾长渊的怨念，与陆青寒成亲后，好好过日子，抚养辞儿？ 樱宁在枣树下站了许久，直到折兰抱着辞儿过来。 辞儿看见樱宁，神情立即兴奋起来，朝她挥舞小胳膊，嘴里呜呜叫着，要她抱抱。 樱宁伸手接过辞儿，转着圈，把他举高高，笑道：“看看我们辞儿长得好高呀！” 辞儿喜的咯咯直笑。 看着辞儿柔软的小脸，听着他灿烂的笑声，樱宁想，要不就算了。 不要再执着于前世已经过去了的事情。 不要为不值得人浪费人生。qqnew 这样的好春光，她应该陪伴家人，和心悦之人在一起，教养辞儿，陪伴他好好长大。 天气和暖，穿的衣裳也单薄了些，樱宁举起手腕，衣袖滑落，便露出了她手腕上那两个帝王绿的镯子。 折兰和锦书虽是丫鬟，但在侯府多年，还是有不凡的见识，她们一眼看出这镯子非同一般。 “姑娘，这对镯子哪里来的呀？”折兰脆声问。 “陆青寒给的。”樱宁笑眯眯的，“好看吗？” “好看。” “真的好美。”锦书也跟着赞美，“奴婢没什么见识，从未见过这样好的颜色和水头。怕是值不少钱呢。” “的确很值钱。”樱宁笑道。 “不是说陆公子家境清寒吗？竟然有这样价值连城的珍贵手镯？”折兰好奇的问。 “这是他们家祖传之物，就算家里穷，只要不到饿死的地步，是不能随便换成银子花的。”樱宁笑道。 折兰欢喜道：“陆公子肯把这样珍贵之物送给姑娘，可见对姑娘是非同一般的感情。姑娘，咱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城了？” “是啊，应该快了。” 樱宁胳膊举酸了，便抱着辞儿坐了下来。 辞儿伸出小手去抓那对镯子，似乎很想要拿去玩。 樱宁捏他小鼻子：“若是别的呢，就给你玩，打了也没什么。这个可不行哦！” 辞儿泪眼望着她，撇撇小嘴，哇的大哭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怪小孩 折兰见不得辞儿哭，忙说：“姑娘，要不给哥儿玩玩，奴婢看着呢，不打紧的。” “想都别想。” 樱宁斜睨着儿子，“小家伙，不许闹腾，万一打碎了这镯子，就算你叫陆青寒一万声爹，也补救不了！” 辞儿的小脸明显露出呆了一下的神情。 樱宁看得清楚，心里暗暗称奇。 这孩子，竟然能听懂她说的话？ 经过这段时间的亲自抚养，她越来越觉得，辞儿不像一般的正常孩子。 他虽然也会哭，会闹，也没日没夜的睡觉。 但有时候他流露出来的神情，却完全不像几个月大的孩子。 樱宁虽接触外面的小孩子不多，但家里最小的四妹妹年纪比她小不少，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四妹妹就从来不像辞儿这般。 会不会是自己的重生，对辞儿也产生了什么影响？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樱宁举起手镯，送到辞儿面前，说：“这是陆青寒送的哦，娘准备和他成亲的。” 辞儿继续瘪嘴大哭。 樱宁又慢慢说：“顾长渊……” 辞儿的哭声戛然而止，漆黑的眼眸望着她，似乎在期待她接下来说的话。 不过，只一瞬间，他又接着嚎啕哭了起来。 樱宁心中一松。 看来，是她想多了。 辞儿就是个比较乖，或者说是有点怪的正常小孩。qqxδnew …… 几天后，陆青寒果然上书弹劾高仰止，并列举了他收买文章，徇私舞弊，欺瞒君上等罪行。 此事引起朝野震惊。 皇帝更是震怒。 科举是为了给朝廷选人才，皇帝对舞弊深恶痛绝，一旦发现，绝不姑息。 他下令彻查。 查起来很快，也简单。 那些文人气节什么的，有，但不多。 一群身体柔弱的读书人，哪里受得住刑部的关押和刑讯，几乎没怎么费事，就纷纷招了。 高仰止被罢官，免了所有功名，打入大牢。 陆青寒一时名声大噪。 身为探花郎，刚入瀚林，就一举干掉了金科状元郎。 这场戏，谁能想得到。 这位探花郎，不仅有真才实学，且容貌过人，敢想敢做。 不少权贵纷纷向陆青寒抛出橄榄枝。 有要提拔他的，还有要与他接亲，把自家貌若天仙的女儿嫁给他的。 陆青寒全都不予理会。 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去接樱宁，带她回侯府，与自己定下亲事。 出发前一日，他从翰林院出来，准备坐轿子回家，迎面看见六皇子骑着马而来，忙上前施礼。 “臣拜见六殿下。” “免礼。” 顾长渊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望着他，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和额外的情绪，“陆大人近来可谓风光无限，连我亦有所耳闻。” 陆青寒垂头：“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听说，你要与李樱宁定亲了？” “……回殿下，是的。”陆青寒垂首，不卑不亢回答。 “前脚金榜题名，现在又要迎娶李侯府的大小姐，陆大人这快意人生，真是惹人艳羡啊。”顾长渊不紧不慢的说，“想必你家中闻此消息，必定以你为傲。可曾递信回家，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多谢殿下关心，臣早已传信回去，只是路途遥远，难以短时间内送达。”陆青寒心中虽诧异，还是恭敬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不急。” 顾长渊微微颔首，驱马离开。 陆青寒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莫名。 但六殿下没有因他与樱宁的亲事而为难自己，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恼怒，这让陆青寒松了口气。 他想，果然六殿下还是公私分明的宽容之人，若这样的人能做太子，将来必是万民之福。 想到第二日一早就可以去樱宁，陆青寒的心底充满了喜悦。 走在长福街的路上，阳光很暖，风很温柔。 路边的摊贩各自叫卖着物品。 陆青寒停在一处卖首饰的摊子前，拿起一根样式别致的凤头钗。 “公子眼光真好，这簪子是我这里最好的首饰。”小贩是个神情愁苦的妇人，打起精神推销自己的东西，乡音浓重，显然是外乡人，“公子瞧瞧这做工，也是顶好的。” “你这是自家做的？”陆青寒问。 “公子好眼力，不瞒公子说，这簪子是我当家的还活着的时候打造的。”妇人笑着说，“我们当家的是三代祖传的银匠手艺，若不是家里遭了难，也不至于……” 妇人说着红了眼眶。 虽然妇人打扮朴素，但依稀可辨从前是过着养尊处优的好日子的。 陆青寒拿出银子递过去，笑道：“再难的日子，总能熬过去，向前看。这个簪子我要了。” “这还多了不少……”妇人惶恐。 “拿着。今天我高兴。”陆青寒笑着走开。 回到住处，他把簪子放在枕头下，连睡着了做梦，也是樱宁戴着簪子，朝他甜笑的模样。 翌日天不亮，陆青寒便早早醒了。 他一睁眼，想到今日的行程，便再也躺不住，立即翻身起来，穿衣，梳洗。 小厮准备了早饭，主仆俩用过后，便精神奕奕的准备出门，乘坐马车去瑞江庄子。 他们刚出门，便看见一个妇人和一个年轻女子，相互搀扶着，站在门口不远处的树下，朝这里张望。 陆青寒一眼认出，那妇人便是昨日卖给自己凤头簪的小贩。 与此同时，那妇人和女子，也看见了陆青寒。 妇人显得很惊讶，走上前来，试探着问：“你是昨日那个公子？” “是我。”陆青寒心中疑惑。 “这位好心的公子，我有件事想打听打听，你可知道附近有个名叫陆青寒的人，住在何处？”妇人忙问。 小厮笑嘻嘻道：“你这妇人忒没眼力，你既然找咱家公子，咱家公子就站在你面前，你倒不认得？” 妇人啊了声，后退半步，上下打量着陆青寒。qqnew 那年轻女子也吃惊的看了会陆青寒。 小厮追问：“你们哪里来的？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找我们家公子什么事？” 妇人神情激动，颤抖着说：“原来你就是小青寒？青寒呐，你可叫我们找的好苦啊！” 说着，妇人就伸手去拉陆青寒的手。 陆青寒下意识后退几步。 小厮连忙上前挡住妇人，皱眉道：“喂喂，你干什么啊，放尊重点！我们公子是新晋探花郎，皇上钦点的翰林，你们怎敢无礼？”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份多年前的婚约 “真的吗？” 妇人转头看向身边的年轻女子，老泪纵横，“离儿，你听见了吗？青寒他中了探花郎啊。” 女子迅速看了眼陆青寒，然后轻红了脸颊，垂下眼帘。 陆青寒心中隐隐生出不妙的感觉。 他立即说：“虽然不知二位从何处来，有什么目的。但既然是来找在下的，不如进去说话。” 在外面拉拉扯扯，终究不像话。 他身为瀚林，最要紧的便是注重名声官誉。 返回院子里，吩咐小厮把门关上，陆青寒请母女俩坐下，这才说：“二位有话请说，在下今天还有要紧事去办。恐怕不能耽搁太久。” 妇人喝了半杯茶，缓了口气，又擦干眼泪，脸上出现了笑模样。仟千仦哾 “当年你才两三岁，不认得咱们，也是寻常的。“她说着打开包袱，摸了半天，从里面拿出一只小小的发黄的卷轴，用红色的丝带系着，“来，你看看这个。” 陆青寒拿过卷轴，解下丝带，展开，目光略一扫过，不由脸色大变！ 他下意识把卷轴丢到桌上，似乎卷轴烫手一般。 “这是什么？”他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 “这，这是婚书啊。”妇人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也忙跟着站起来，小心翼翼说，“青寒，论亲戚，你该唤我一声表姑妈。这是你妹妹，闺名陈幻离。 “表姑？”陆青寒狐疑。 “是啊，我与你父亲是表姐弟，原本两家关系是极好的，离儿出生的时候，两家就为你们定下了亲事。后来陈家出现变故，我们远走他乡，慢慢就断了联系。”妇人试图解释，“两年前，你表姑父过世了，家里也没有其他亲戚，留下我们实在难以讨生活。这才……” “两年前你们就艰难，为什么不去老家新化找我家人，却千里迢迢来京师这里？” “唉，青寒，你也太高看我们了，这么多年了，我一个从未出过门的妇道人家，怎么找得到回老家的路？” “那你们又是怎么能找到来京师的路呢？” 陆青寒并不是容易被糊弄的人。 妇人有些着急，忙又翻包袱，找到一个玉佩，颤抖着双手，捧着给他看：“婚书是你爹亲手写的，他的字，你该认得。还有这玉佩，是你娘给的梨儿，清寒，这些你可不能抵赖啊！” 陆青寒看了看玉佩，心里直发闷。 正因为他认得出已逝父亲的笔迹，所以才震惊和难以置信。 若对方真是个骗子，他根本不会在意。 虽然对婚约没有任何印象，但陆青寒也曾经听母亲提起过，有个远嫁的姑姑，曾经和父亲关系极好。 陆青寒定了定神，耐心的说：“可是家中父母从未提及过我有婚约这件事。” “你父亲也还在新化吗？” “十年前家父便已过世，这些年，我与母亲相依为命。” “表哥已经死了？” 妇人失声，脸色瞬间苍白了些，口中喃喃自语，“表哥……你怎么就走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承认 潘氏怔然了会，眼泪顺着她的脸，扑簌簌落下。 这份感伤，惆怅和难过，绝不是装的。 她哽咽着对陆青寒说起了过去的事情，从细枝末节里，陆青寒基本已经可以确认，这个妇人的确就是自己那位远嫁的表姑。 亲人久别重逢，陆青寒不但没有丝毫喜悦之感，却只觉得后心阵阵发凉。 “母亲从未向我提过这件事。”陆青寒质疑。 “当时你还小，过后也许是时间太久，你母亲也忘了。青寒，你还是不相信我们吗？”妇人红着眼睛，低低啜泣。 陆青寒叹道：“表姑母，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多年不见，记不起前尘往事，姑母莫怪罪。” “离儿，快叫表哥。”潘氏见他终于肯认自己，惊喜交集之下，连忙拉着女子，给陆青寒施礼。 陆青寒虽无奈，但还是回礼：“陈表妹不必多礼，请坐下。” 妇人笑道：“不要这么疏远，你唤她小名离儿便是，以后总归是一家人的。” 陈幻离含羞垂首。 陆青寒这般谪仙容貌，性子温文尔雅，又才金榜题名，满足了她心中对未来相公的所有幻想，这让千里迢迢，吃尽苦头找到这里来的她，充满了喜悦之情。 陆青寒却心中发急。 这对母女的到来，对他来说，是晴天霹雳。 他一直以为自己身家清白，并不曾有过什么婚约和不清不楚的纠缠。 谁知，早在他两岁的时候，父亲就自作主张的给他定了婚事。 他要怎么去面对樱宁？ 樱宁还在庄子里等着他啊！ 这让陆青寒又是焦急，又是憋屈。 潘氏打量着四周，笑道：“这宅子是你买的，还是租赁的？” “这是朋友的宅子，暂时借我居住。” “哦，京师的宅子想必贵得很。”潘氏说道，“你读书这么多年，想必家中也不宽裕。这次我带着离儿北上，变卖了家中所有田产，手头的银子，大概够买一座小宅子。够咱们一家人暂时住着了。” 陆青寒忍无可忍，毅然说：“表姑母，你和表妹千里迢迢投奔，我不能不收留你们。你们想在这里住多久，我都会照应你们。至于婚事……抱歉，我不能承认这个婚书，毕竟父亲已经过世多年。” “什么，你不承认？” 潘氏变了脸色。 陈幻离也脸色大变，一双杏眸含着泪。 潘氏一拍桌子，吼道：“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你父亲定下的婚约，你怎么敢违背？你是男子，你无所谓，你叫我家离儿怎么办？” “把婚书毁了，将来各自婚嫁。” “这绝对不行！”潘氏急的直跳，“青寒，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婚约？难道你考中了进士，当了探花郎，被京师富贵迷了眼，准备高攀王孙贵族家的千金大小姐？” 陆青寒愣了愣。 这妇人惊怒交加之下喊出来的话，倒是喊出了几分真相。 看到他的神情，潘氏心中一凉：“难道是真的？青寒，你真的如此嫌贫爱富？” 第一百五十章 从长计议 听了半天的小厮终于忍耐不住，开口说：“谁知道你们从哪里冒出来的亲戚，上来就要咱家公子娶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公子早就跟其他姑娘有婚约了？这眼看就要订婚了！” “那是谁家的女子？”潘氏追问。 “告诉你也无妨，人家是侯府的千金大小姐！”小厮得意洋洋的说。 “清风，闭嘴！” 陆青寒皱眉。 小厮见他神情不似平常，不敢再说什么，乖乖溜达一边去了。 潘氏见他果然与京师的贵族千金有了首尾，又气又急。 “母亲，算了。”陈幻离含泪拉住母亲衣袖，“您还嫌不够丢人吗？咱们还是走。” “走？走哪儿去？”潘氏怒道，“我们把家当房产都卖了来这里，现在是回也回不去了！” “难道我们不投靠别人，就活不下去了？” “你不要哭啼啼的，看着我心烦！”潘氏心烦意乱，“这婚书又不是伪造的，他陆青寒必须得认！好，既然你陆青寒不认，我就去找你的母亲，我看她有没有脸不认当年的婚约！”qqnew 陆青寒神色微凛。 他了解自己母亲的性子。 不但她一定会承认婚约，还会逼着他履行。 若他敢不遵从，以母亲的刚烈性子，会导致什么后果很难说。 “唉。”陆青寒叹了口气，“表姑母，你们既然来了，不妨就安心住下。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也一定会给表妹寻一门好亲事。” “你不就是？” “可我已经与别人有了婚约，我不可以辜负她。”陆青寒诚恳的说道，“至于表妹，实在是我不知情。我也只能抱歉了。京师里贵人无数，我可以为表妹介绍门第高的才俊。” 潘氏听了，不免有几分心动。 这陆家早已经败落，陆青寒即便是考中了，做了官，也不过是住在别人家的小宅子里。 凭他挣的那些俸禄，多久能在京师买一个大宅子？ 这京师的勋贵豪富很多。 若女儿能嫁进公爵侯府，豪门世家，这身份地位，就完全不一样了。 陆青寒审视着潘氏的神情，心下微喜，忙趁热打铁：“姑母和表妹舟车劳顿，必定累了，清风，你快安排厢房请她们先住下，备些酒菜。等姑母休息好了，这件事咱们再重从长计议，如何？” 潘氏犹豫了会，终究还是点了头：“好。” 陆青寒松了口气。 已经耽误了好一段时间，他必须立即出发了。 樱宁还在等着她。 想到樱宁，陆青寒的心又雀跃起来。 他让小厮安顿潘氏母女俩，自己出去驾车，准备出发去庄子。 刚登上马车，就听院子里传来一声惊恐尖叫。 随后清风冲了出来，满脸骇然：“公子，那，那个表小姐她，她自尽了！” 陆青寒手一抖，差点从马车上栽下来。 “你快去找郎中来！” 他急匆匆跳下马车，吩咐完清风，便冲到院子里。 东厢房里，正传来潘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陆青寒冲进去，顿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这么巧吗？ 陈幻离闭着眼，苍白着脸，靠在床边，手腕汩汩流血，血很快染湿了床单和衣襟，滴落到地面上。 变成一小滩。 潘氏抱住她又哭又喊，完全崩溃。 “离儿你这是干什么啊，你犯什么傻啊！你就这么丢下娘，你让娘怎么活，让娘怎么办啊！”她拼命摇晃女儿的身体。 血流的更多了。 “你不要再晃她了！” 陆青寒回过神来，上前一把推开潘氏，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把陈幻离的手腕紧紧扎住，试图止血。 看到他，潘氏把满腔的怒和怕，一股脑的朝他身上宣泄。 她哭喊着叫骂：“都是你这个负心汉害死了我的女儿！如果我女儿死了，我也不活了，大家一起陪葬！” “姑母你冷静点！她还没有死！”陆青寒外柔内刚，骨子里并非表面这般柔软，他沉着脸，怒喝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先顾着表妹，把她救过来！你再无理取闹，害死了自己的女儿，我绝不会有半点愧疚之意！” 潘氏被他吼的吓住，满脸鼻涕眼泪也忘了擦，呆呆的坐着。 清风很快带来了郎中。 不过，跟在郎中身后的，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李第尧，还有一个则是他们在翰林院的同僚，早他们几年考中的进士许英。 李第尧走在前面，摇着扇子，笑呵呵的：“我老远就看见清风拽着郎中，莫非陆兄是病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也不需要知道答案了。 因为，他很快就看到了厢房里的一幕。 苍白的少女，崩溃痛哭的老妪，神色铁青焦急的陆青寒。 以及，满地的血。 许英惊住了：“这……这是怎么说的？”qqxδnew 陆青寒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苦。 这事儿，已经不在他的控制之内了。 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和樱宁再有什么瓜葛了。 这比眼前不堪一幕落在两个同僚眼前，更让他痛苦一万倍。 会这么巧吗？ 在他准备去接樱宁的时候，十多年不见的姑母和表妹拿着婚约找上门来，当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李第尧和许英又忽然出现，让一切无所遁形。 陆青寒感觉到在这一切的背后，有一只手，在操控着一切。 他完全陷入了进去。 听完潘氏的哭诉，李第尧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眼底闪烁着愤怒和火焰：“好你个陆青寒！既然早有婚约，还敢欺瞒我妹妹！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陆兄啊，这件事，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怎么说，自小的婚约，也是要遵守的。”许英慢悠悠的说，“你这位表妹性情如此刚烈，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因此害了她一条性命。” 陆青寒沉着脸，一言不发。 许英是个大嘴巴。 且是个说一不二，性情刚正古板的大嘴巴。 如果他敢违背婚约，害死了陈幻离，许英一定会上折子弹劾他。 违背父亲立下的婚约，是为不孝，因此害死陈幻离，是为不义。 一个不忠不义不孝的人，是没资格留在翰林院，留在朝廷为官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她不屑 李第尧哼道：“陆青寒，你就不必为难了，好好照顾你的表妹，然后娶了人家。这对大家都好！” “李兄，我想与你单独说几句话。” 陆青寒恳求道。 李第尧想了想，还是向外走去。 陆青寒跟出去，立即说：“李兄，我绝不会辜负樱宁的。请你帮我去向樱宁说明和解释。请她再等我几日，等我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再去接她。” 李第尧冷笑：“人都为你寻死觅活的了，你还要怎么处理？把人家杀了？” “我真的从来不知道有这个婚约！” “我相信你不知道。但这也已经无关紧要了。”李第尧淡道，“现在你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你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陆青寒皱眉：“我一定是被人算计了！” “就算有人算计你，这门婚约也是真的？”李第尧哼道，“我倒是感激那个算计你的人了，若是等到你和樱宁成了亲，你这表妹才冒出来，岂不是让我们侯府沾了一身骚！” “李兄，请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樱宁，这辈子也只想娶她。” “我相信啊，可那又什么用处？”李第尧笑道，“也许你还没搞清楚一件事，现在已经不是你选择谁的问题了。而是樱宁绝不会再与你在一起。” “她……” “我会如实告诉她一切。以樱宁的性子，她知道你早有婚约，就绝不会再与你纠葛。” “是，我知道的。”陆青寒瞬间变得颓然下来，扶着树，慢慢坐了下来，喃喃的说，“我知道她的性子，她是那么冷清骄傲的人，她不屑这么做。” 当初她毅然断了与废太子的婚约，也拒绝了六皇子的婚事，又怎么可能为了他，和另一个女人争夺什么？ 陆青寒苦笑了几声。 笑容苦涩到连李第尧都觉得可怜。 “刚才我也看了，你那位表妹，虽然不如我妹妹万一，但也颇有几分姿色。你还是遵守婚约，娶了人家！” 李第尧的手在他后背重重按了下，拔脚就走了。 樱宁等了一上午，没有等到陆青寒的到来，却等来了顾长渊。 “不用等了。” 顾长渊跳下马，走到她面前，“陆青寒不会来了。”qqnew “为什么？”樱宁没有看他，但还是问了句。 “陆青寒在家乡早已经有婚约。”顾长渊说道，“如今他那位未婚妻找上门来了，他还怎么来见你呢。” “不可能。” 樱宁冷冷的说，“陆青寒说他没有婚约，他不会骗我。” 顾长渊摇头：“这种事，我没必要骗你。那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婚约，但的确存在。” 樱宁没说话，站着也没动。 “回去。”顾长渊说。 “我不相信你。”樱宁说，“我要陆青寒自己来跟我说。” “行，你可真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女人。“顾长渊裹着披风，提着马鞭，似乎是要出远门，“李樱宁，我又要去浙海了，下次见。” 樱宁转动眼珠，看向他：“所以，是你干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算什么好人 顾长渊顿足，看向她。 “是不是你？”樱宁又问。 “是我。” 顾长渊承认的干脆又爽快。 他的神情坦诚到，樱宁几乎以为他在做一件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好事。 樱宁承认，她从来不曾了解，也不想去了解顾长渊。 但此时此刻，她真的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生气了？” 顾长渊探头打量她的脸庞，“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樱宁无声的笑了笑，“人们做任何事都有动机，你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你自己。” “潘氏母女虽然是我找来的，但婚约确是事实。难道你宁肯被他欺骗。” “他不会骗我。”樱宁固执的重复。” “好，就算陆青寒不知情。等你和他成亲后，潘氏母女再出现，到那时，你打算如何处置？”顾长渊说道，“至少现在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樱宁的眼眸冷冰冰的：“不管过后有多少纠葛龃龉，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六殿下，您不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吗？” “我可是在帮你。” “你以为你是谁?” “李樱宁，你怎么不识好人心。“ “你毁别人姻缘，算什么好人？” “李樱宁，你为了个男人，昏了头了？陆青寒的姻缘十几年前就定下了！要嫁给他的女人叫陈幻离，不是你李樱宁！” “凭什么？”樱宁冷冷的看着他，“陆青寒是个人，他有自己的喜好爱恨，凭什么在他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给他定下一生之约？六殿下认为这合理吗?”qqnew 顾长渊微怔，缓缓说：“父母之命不可违，先来后到，事实如此。” “事实就合理吗？” “人活在世，本就受各种礼教规矩桎楛，怎么可能完全凭心意，自由自在？”顾长渊说道，“他家父母既然给他定下了这个婚约，身为人子，就该遵守。” “公平吗？” “公平？”这次轮到顾长渊笑了，“李樱宁，原来，你是这般天真可爱之人。” “笑什么笑。” “你怎么不去与那些遭难的灾民讲公平？怎么不去与浙海那些不肯改稻为桑的农户讲公平？” “我不想与你辩解。你走。”樱宁提着裙子，坐到了门槛上，眼睛望着庄子外的方向。 顾长渊道：“莫非你还期待他能来接你？” “与你无关。” “那我走了。” 顾长渊走向自己的马，翻身骑上马背，准备离开的时候，回头朝她看了眼，发现她把头埋在膝盖上。 顾长渊立即跳下马，奔到她面前，蹲下身子，皱眉道：“你在哭吗？” 她没有反应。 顾长渊抬起手，想抬起她的脸，手伸到了半空，又停了下来。 良久，他叹了口气：“你就这么想嫁给陆青寒吗？” 她一定不动。 顾长渊又说：“如果陆青寒真的来了，你还会选择嫁给他吗？” 她还是不吭声。 顾长渊蹲了许久，慢慢站起身，说：“如果，陆青寒在你和陈幻离之间还是选择你，我以后绝不会再阻拦你们。”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甘心 说完这句话，顾长渊不再停留，回到马背上。 听到马蹄远去的声音，樱宁慢慢抬起头。 她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光洁无暇的脸庞上，也没有一滴泪水。 哭？ 当然没有。 她只是一时之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顾长渊。 这时远远传来二哥李第尧的声音：“妹妹，我来啦！” 樱宁站起来，看着他跑到自己面前，问：“二哥，你来的路上，没遇到六皇子吗？” “六皇子？”李第尧一拍脑门，“哦！原来刚才那个裹着黑袍骑着黑马的人是六皇子？他骑得太快，我没看清楚容貌。我还纳闷呢，哪里来这么一匹好俊的马儿。” 他注意到樱宁神色沉郁，想到此行的目的，心下也沉重起来。 “妹妹，进屋，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二哥不必说了，我已尽数知道了。” “你已知道了？”李第尧酝酿了一路的情绪和话语，被堵了回去，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起来，讷讷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罪魁祸首亲口说的。” “罪魁祸首？”李第尧眨巴眨巴几下眼睛，有些明白过来，“莫非，是六皇子？” 樱宁点点头，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二哥，你也见到潘氏和陈姑娘了？” “你连她们的名字都知道了。” 李第尧挠挠头，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他时不时朝妹妹脸上看，试图从她平静的外表下，看出她真正的情绪。 然而，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妹妹看起来，与平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仟仟尛哾 她的眼底没有伤心愤怒，眼眶没有红，更没有什么泪光盈盈。 她甚至去洗了一盘子樱桃，端过来，吃的很欢快。 “二哥吃啊。现在正是樱桃最好的时节，过了这几天，就没了。”樱宁抓起一小把樱桃塞进嘴里，“我自己去摘的，好甜的。” 李第尧便也拿过樱桃吃，笑道：“妹妹，咱们是亲兄妹，你若是心里难过，可别在二哥面前忍着。” “要说难过，也不是一点都没有。但真没二哥你想的那么严重。”樱宁说道。 李第尧叹气：“我真是挺欣赏陆青寒的，原想着能与他成为一家人呢，谁知……唉。妹妹不知道，我见到陈幻离浑身是血的样子，鼻子周围的血腥味简直散不掉。” 樱宁吃樱桃的动作顿住：“陈姑娘怎么了吗？” “你不知道？”李第尧忙说，“据我所知，陈幻离跟着母亲来找陆青寒，要求他履行婚约，起初陆青寒是拒绝的，他说自己不知道有这种事，且已经有了心仪女子。但愿意收留潘氏母女，且为陈幻离以后再介绍更好的姻缘。” 樱宁挑眉。 李第尧说：“如果陈幻离肯接受的话，陆青寒这么安排，还真挺好的，谁知那陈幻离却是个倔强的刚烈女子，竟直接割腕了，血流的满地都是。” “那姑娘没事？”樱宁问。 “你怎么还挺担心的样子？”李第尧笑道，“我以为你会恨她呢。”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可能了 “嗨，我恨她作甚，她也没做错什么。”樱宁捏了个樱桃，放到嘴里，慢慢吃着，吐出一粒子，放在小碟子里。 李第尧道：“救的及时，那位姑娘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了。” 樱宁舒了口气。 李第尧道：“如果她死了，你和陆青寒的事情，就再也不会有什么阻碍了呀。” “二哥，你这话就说错了。这件事对我们的阻碍，并不是这位陈姑娘，而是礼教，道义。”樱宁不疾不徐的说，“连陆青寒自己都不知道的婚约，却被六皇子硬生生挖了出来，还千里迢迢的把人送到了陆青寒面前，这门亲事，岂是他想拒绝就可以拒绝的？” “看来，六皇子是势必要阻止你和陆青寒在一起了。”qqxδnew “二哥，你为什么忽然找陆青寒？” “啊，因为今日休沐，我想着与他一道来这里接你回家的。” “你是一个人去的那里吗？”樱宁又问。 “妹妹神了，你怎么知道还有其他人？我在路上遇到了许英，便与他一道去了那里。”李第尧惊奇的看着妹妹。 “许英啊。” 樱宁记得这个名字。 不是她记性好，而是这个许英太过于有名。 这许英庶吉士结业后，便做了御史，一支笔妙笔生花，写的一手好文章，嘴上功夫无敌，骂遍文武百官，从未遇敌手。 他似乎生就反骨，谁的面子也不给，只要看不惯的事情，不管对方是谁，他都毫不犹豫的弹劾，不把对方骂倒，决不罢休。 虽然现在的许英还没有出名，但显然顾长渊已经了解到他的能力和性格，直接把他送到了陆青寒那里，让他亲眼见证这一切。 如果陆青寒敢做出违背婚约，始乱终弃，逼死良家之事来，许英绝不会坐视不理。 他这刚刚开始的仕途，也就走到头了。 李第尧了解之后，也不禁敬佩起六皇子来。 “抛开个人关系来说，六皇子这手做的可真绝啊。”李第尧感叹，“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潘氏母女的，还及时把她们送到了陆青寒面前。哎，仔细想想，陆清寒真的好惨啊，哈哈！” 瞥见妹妹面无表情，他赶紧止住笑。 李第尧讷讷道：“妹妹，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就这么放弃了吗？” “这件事还真不在我。” “我看陆兄那模样，是断乎不肯辜负你的。他还求我来与你解释，说等他处理好，过几日再来接你呢。” “拉倒。” 樱宁笑了笑，“二哥，你也帮我给他带个话，好好跟陈姑娘在一起。我跟他不可能了。” “妹妹甘心吗？” “不甘心。”樱宁坦诚，“有谁会愿意属于自己被别人拿走？就像当初安庆郡主抢走了太子妃之位，即便不能我不喜欢顾嬴洵，我也不会甘心。” 李第尧听了就叹气。 为妹妹不平。 妹妹长得如此美貌，出身也高贵，在姻缘之事上，却如此不顺畅。 樱宁又道：“虽然我喜欢陆青寒，但事已至此……就挺没意思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见一面 李第尧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安慰她：“二哥相信，属于你的缘分，总有一天会来的。” 樱宁露出几分涩笑。 就在她已经决定要放弃前世的怨恨，放弃去报复顾长渊，嫁一个温柔正直的男人，与他携手相伴，好好过日子，陪在家人身边的时候…… 顾长渊却再次出现，断了她的美好愿景。 樱宁已经明白了。 现在已经不是她要不要报仇的问题，而是顾长渊绝对不会放过她。 要么，她顺从的不再反抗，就这么再次嫁给顾长渊，然后重复上一世的命运。qqnew 她当然不愿意。 所以，她就不能想着过清静自在的悠闲日子，。 狗急了也要跳墙。 何况她是个活生生的人，顾长渊如此，樱宁也只好打起精神，继续与他作对。 当夜，她彻夜未眠，第二天就顶着一双发青的眼睛，精神萎靡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连辞儿看到她，也似乎吃了一惊，小嘴巴微微张着，一直圆溜溜的盯着她上下打量。 樱宁捏他脸颊：“看什么看，不认识你老娘了？” 锦书伸手抱起辞儿，说：“姑娘昨夜没睡好，不如再去补一补。” “陆公子昨儿说来接姑娘，怎么一天也没见个人影儿？”折兰端着水进来，脆声抱怨，“我原以为陆公子正直体贴，对姑娘是极上心的，谁知却也是个不靠谱的！” “管他的。” 樱宁揉着眉心，打着哈欠，有气无力的，“不拘什么，弄些吃的来，要清爽些的。又饿又没胃口，身上也累累的。” “姑娘莫不是要着凉？”锦书担心的腾出一只手，默默樱宁的额头，“倒是不烫，折兰，快端吃的来，服侍姑娘吃了，再回床上睡一会。” 折兰手脚麻利的端来早饭。 樱宁半点胃口也无，但腹中空空也着实难受，便胡乱吃了几口，返回房中，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她这一觉便睡到了晌午，还未睁眼，就感觉到身边躺着的小人儿在摆动手脚。 “辞儿乖乖……” 樱宁闭着眼，伸手把小人儿柔软奶香的小身子搂到怀里，继续睡。 辞儿很乖巧，从不因此挣扎哭闹，安安静静的玩他的手，或者玩樱宁的头发和她衣服上的盘扣，系带。 樱宁又眯了一会儿，心里担心孩子饿肚子，便睁开眼问辞儿：“宝儿，饿不饿呀？” 辞儿一声不吭，认真转动她手腕上的镯子。 樱宁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陆青寒家的那对传家之宝。 昨儿应该给二哥带回去的。 想到这件事，樱宁的心情却确实高兴不起来，便唤来锦书：“把哥儿抱去喂一喂。” 锦书过来拉起帐子，把辞儿抱起来，轻声说：“姑娘，在您睡着的时候，陆公子来了呢。现在人还在小书房等着。” “不见，打发他走。” “姑娘，好歹见一见，不管为了什么，当面说清楚。”锦书劝道。 樱宁的目光落到手腕的镯子上，想了想，坐起来：“那就见。”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生无滋无味 锦书叫来折兰，给樱宁更衣梳洗。 天气和暖，都换了春装。 樱宁虽在乡下，侯府里的爹娘哥哥们牵挂着她，不仅隔三差五的送吃的用的，城里出了什么时兴的料子，衣服样式，全都照着樱宁的身段做好了，巴巴的送来。 折兰打开衣柜，满满都是没上过身的新衣裳。 “姑娘，外面暖和的很，院子里花儿都开了，不如就穿这套茜红色的裙子，又轻便，又好看。”折兰提议。 “不拘什么都行。” 樱宁无心装扮。 折兰帮她穿好里衣外裙，对着镜子笑道：“只有姑娘这般明艳大气的容貌，方压得住这样的颜色。只是，这脸色过于苍白了些，好在眼睛亮，不敷粉也没什么。” 樱宁看也懒得看镜子一眼，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吃的没滋没味。 吃过了，她又磨蹭了会，才慢慢走到小书房。 这竹舍原本没有书房，是樱宁住进来后，特意隔出来的一小间。 边上一列书架，当中摆了一张桌子，两把圈椅，一把古琴。 陆青寒一袭青衫，站在古琴前，低着头，修长手指拨弄琴弦，发出古朴悠扬，却有几分悲哀的琴声。仟千仦哾 樱宁站在门口静静听了一会，才走进去。 陆青寒立即抬头：“樱宁……” “陆公子请坐。折兰，看茶。” 樱宁说完，自己先坐到了其中一把圈椅中。 显得客气而疏离。 在之前，家人来了，都是她亲自煮茶捧果子招待，直到后面与陆青寒定情，也是她亲自倒茶。 而今一切又恢复到了从前。 陆青寒心里闷闷的，坐到樱宁对面，沉默了会，说：“我想，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 樱宁点头。 她低头看了会手腕上流光溢彩的帝王绿，然后摘下来，放到他面前，“既然这对镯子真正的主人已经出现了，就请陆公子带回去。” “樱宁！” 陆青寒的心一下子痛起来，充满哀伤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樱宁，“我会好好安抚和处置她们，樱宁，请你再等等我，不要就这么放弃我。” 樱宁柔声说：“我知道你在意我，但是，陈家姑娘为你要生要死，你要置你的家人不顾，不顾你的前途声誉，冒天下之大不韪与我在一起吗？” “哪管它洪水滔天，我也只要你！” 陆青寒情绪激动，上前蹲在樱宁面前，握住她一双柔夷，含泪道，“樱宁，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若余生没有你在身边，于我来说，什么前途，什么荣华，都将没有半点滋味。” “陆公子，你冷静些。” 樱宁抽出手，站起身，走到窗户边，望着院子里的春光，笑道，“人生除了男女之情，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如，就把你我的感情记在心底，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做不到！” “你做得到。” “樱宁，我们不要管其他的事情了，我也不当官了。我带着你和辞儿离开这里，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好不好？” 第一百五十八章 久了会悔 樱宁笑道：“你别说傻话了。” “我很认真！” “我不愿意。”樱宁平静的看着他，“我不想。” “为什么？”陆青寒满脸的失落，“你对我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我对你是真的。但是——” 樱宁眼神坚定，“对我来说，男女之情并非生活中的唯一，我有父母兄弟姊妹，有儿子。你要我抛下他们与你私奔，对不起，这不可能。” 说白了，陆青寒对她是重要，但远没有重要到，超过家人儿子的地步。 她不可能为他抛家舍业，放弃一切。 樱宁见他神色颓然，便笑道：“其实你现在也只是一时冲动，真让你放下你的前途声誉，时间久了，你会后悔，然后会怨恨我。人生还有几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你在平淡无趣的生活中，对我产生不满，厌弃。” “樱宁，你不相信我。” “不，我这是基于对人性的判断。” “樱宁，你太悲观了。为什么你就认定，我们不会过上男耕女织，逍遥自在的日子呢？” “因为你不会甘心的，而且我也不愿意。”樱宁温和的问，“陆青寒，你真的要让我跟你私奔，然后过朝不保夕，三餐不继的贫苦日子吗？” 陆青寒沉默了。 他知道，她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她吃的食物，她用的银霜炭，她用的冰块，她穿戴的奢昂的料子衣裳，哪一样，都不是他能轻易负担得起。 甚至连她小书房里这架古琴，也不是他能买得起的。 而他苦读多年金榜题名的功名，刚刚起步的仕途，他又真的真的甘心全都放弃吗？ 正因为真相如此令人灰心，他才更加痛苦难过。 陆青寒颓然的坐到了椅子里，喃喃道：“难道，我就真的要认命了吗。” 樱宁转身回到他面前，抬手按住他肩膀，说：“试着去接受你无法改变的事情，那会让你的内心变得更强大。” “不。” 陆青寒垂首。 樱宁轻轻叹息，拿起镯子塞到他手中，然后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折兰进来告诉樱宁，陆青寒离开了。 “他就这么走了？”锦书愤愤不平，“这个陆青寒，也不查问清楚自己有无婚约，就敢来招惹我们姑娘，如今他拍拍屁股走的干净，留下我们姑娘怎么办？” 樱宁白她一眼：“我怎么了？照样吃饭穿衣，哪一样耽搁了？” “姑娘您怎么不急不躁的呢？”锦书为她担忧，“原想着这就能回府了，可现在……怎么办？咱们得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锦书，姑娘都不急，瞧你急的，莫非你嫌这庄子里苦，不想待了？”折兰打趣她。 “你少架秧子，我这是为姑娘担心着急。” “姑娘心里自然有主意。”折兰拿着抹布擦屋里的瓶瓶罐罐，这会儿停下动作问樱宁，“姑娘，真就这么算了吗？” 樱宁点点头，又摇头。 她没说话，两个丫鬟也闹不明白她心里的想法。 天气越来越暖和，眼看着就是父亲李侯爷的生辰，离家这么久，樱宁是真的想回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回府 一连多日，李侯和李第尧都都没来庄子。 樱宁起先还淡定，半个月后，就完全坐不住了。 家里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哥哥们不可能这么久不来看自己。 樱宁叫来九斤，让他骑马回城去看看。 九斤早上出发，到下午才回来，一进门就说李侯病了，侯夫人为了照顾他，也病倒了，府里忙乱的很。 樱宁心中担忧焦虑，晚膳一口也吃不下去，翌日一早，留下锦书和九斤照看辞儿，她自己带着折兰，坐了马车，请田大叔的儿子田扁担赶车，准备赶回侯府。 李辅承还远在浙海，他留在庄子里的二十名侍卫，樱宁带走两个，剩下的全都留在庄子里。 一来呢，这么多人她带着太扎眼，没必要。 再一个把人都留在庄子里照顾和保护辞儿，她也才能安心。 一辆马车，两匹马，一路飞奔着出了庄子，在晌午就回到了侯府大门口。 樱宁下了车，没走正门，从边上的角门进去。 角门上的门子看见她，差点没敢认。qqnew “您是大小姐？”门子瞪大眼。 “不是大小姐，还能是谁？你眼睛呢？”折兰斥道，“还不让开！” 门子嘿嘿笑道：“嗨，瞧我双眼睛，活该让折兰姐姐骂几句。大小姐，您快请。” 折兰哼了声，扶着樱宁进了府。 樱宁无暇其他，直奔母亲住的正院。 一进去便闻到了淡淡药香味。 樱宁心焦不已，迎面看见白绣姨娘，把团扇举在头顶遮着太阳，一摇三晃的走来。 白绣一抬头瞧见樱宁，呆住了：“大，大小姐？” “母亲呢？” “夫，夫人在里屋。”白绣一时回不过神来，眼睛呆呆看着樱宁，“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的？大小姐身子好了吗？” 樱宁心里记挂着母亲，一个问题也没有理会，提着裙摆，飞奔到杨氏屋里。 杨氏身边的丫鬟出来差点撞到她。 “呀，大小姐？！” 丫鬟又惊又喜，连忙后退施礼。 “抚琴，母亲呢？她还好吗？”樱宁拉着母亲身边的大丫鬟抚琴问。 抚琴小声说：“刚喝了药，正躺着呢。” “……是谁在外面说话？我怎么好像听到樱宁的声音？”杨氏略虚弱的声音传来。 樱宁连忙应了声，掀帘子进去。 杨氏靠在床头，长发披散着，平日里雍容得体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嘴唇没有一点颜色。 樱宁鼻头一酸，眼泪几乎滚落下来。 杨氏看见她却惊喜无比：“樱宁，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呢？” “我听说母亲病了，心里着急，必须回来看看。您怎么病成这样，也不叫人告诉我一声？”樱宁落泪。 “不碍事的，不过是偶感风寒，过几天就好了。你在庄子里带孩子不容易，怕你担心，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杨氏温柔的给女儿擦眼泪，“当娘的人了，还动不动哭鼻子。你自己跑回来了？辞儿呢？” 屋里没有外人，樱宁便说：“锦书和九斤在庄子里照看他，娘不用担心。” 第一百六十章 是气的 “唉，那么丁点儿的娃儿，怎么能不担心？” “我听说爹爹也病了？他人呢？” “进宫去了。” “都病了，不在家养着，怎么还进宫？” “陛下召见，不敢称病。何况也不重。”杨氏不甚在意，手不断抚摸女儿的头发后背，“快一年不回来了，你两个妹妹，一日三次问你，想见你。这会好了，你快去找她们说说话。” 说了几句话，打了三四个哈欠。 樱宁见她精神不济，知道是才吃了药犯困的缘故，为她把被子盖好，这才出来。 她拉着抚琴问情况。 “大夫是怎么说的？” “许是着凉了，养几日就好了。”抚琴说的语焉不详。 樱宁看了出来，不免生气：“抚琴姐姐，咱们也算是一处长大的，虽是主仆，实际与姐妹也没什么区别。你有什么事，还是与我实说了。母亲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我说了，您别生气。” 抚琴垂首，小声说，“其实夫人这病，并不是因为着凉风寒导致的，因是忧思过剩，又受了些气……” “受什么气？受谁的气？”樱宁追问。 “无非是外面那些烂了舌根子的人胡言乱语。” “他们说什么？” “姑娘……” “哦，她们说我？” 樱宁明白了。 她早先被安庆郡主抢走了太子妃的位置，本已经受到许多嘲笑和讥讽，加上她声称病了离开京都去休养，愈发让人以为她为爱痴狂。 那会儿，侯府已经承受了不少闲言碎语。 好容易那些闲言碎语随着时间慢慢淡去，樱宁和陆青寒的事情，再次传了开来。qqnew 这下，侯府和侯府嫡长女，彻底沦为了人家茶余饭后的笑话。 杨氏自己是个要强的人，哪里能容忍女儿被人这般议论诋毁。 听了几次后，憋闷着就病倒了。 李侯爷起夜照顾她几回，没好好披衣裳，也受了风寒。 大公子李辅承不在家，都是二公子李第尧里里外外的请郎中，煎药的照顾着，也就没工夫再去庄子里看樱宁。 “妹妹！” 李第尧得知妹妹回来，急匆匆赶过来，看到她正拉着抚琴说话，便知道瞒不住她了。 “妹妹，怎么没等我去接你呢？”李第尧擦着汗，陪着笑。 “二哥还记得我这个妹妹呢？” “瞧妹妹这话说的。”李第尧拉着她，“走走走，到我院里去，给你几样好东西。” “我不要。” 樱宁反手拉他回来，“二哥，你先说，为什么父亲母亲病了，却不差人告诉我？还当不当我是一家人了？” 李第尧见她真的动了怒气，只得赶紧解释：“妹妹别生气，我原是要告诉你的，只是母亲不肯。母亲说，你已经够难的了，不希望你再因为外面那些闲言碎语生气，不值当。” “既然不值当，她怎么把自己气病了呢？” 樱宁想起来便心痛难过。 李第尧笑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咱们这位母亲是什么心性，你我都了解。母亲自小就要强，为了这个，也不知生了多少闲气了。人活在世，怎么可能不被人说嘴?” 第一百六十一章 都不容易 樱宁默然。 兄妹俩一时无话。 “对了，父亲病的怎么样了？皇上召父亲进宫有什么事吗？” “父亲心性大，不是气的，是自己不当心着了凉，不碍事。” “虽然父亲身子一向健壮，到底年纪大了，年轻时受了那么多伤，到老了难免这儿痛哪里不舒服的。还是要好好保重。”qqΠéw “你放心，家里有二哥呢！” 李第尧露出可靠的笑容。 樱宁便也微微笑道：“二哥也长大了，能撑起门户了。” “这不是大哥不在家嘛，否则我宁肯当甩手掌柜，没什么都不管。”李第尧摊手，“这段时间，我是翰林院和家里两头跑，忙的喘不上一口气。也不知大哥什么时候回来，我也能歇歇。” “大哥啊，怎么也得到五六月？”樱宁猜测。 按照时间线，改稻为桑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有了转机。 李第尧见妹妹神色变换不停，忽然凑过来：“说起来，前段时间，你跟大哥一偷偷摸摸直叽叽咕咕的，接着大哥就去了浙海。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呢？” “没有。” “回答的这么干脆，肯定就是有！” 李第尧撇嘴，“分明你从前与二哥玩的更好的，现在都不带二哥玩了，只跟着大哥厮混！” 樱宁笑道：“二哥，你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有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适合你。” “打打杀杀？你让大哥去杀谁呢？” “就是打个比方，我还能让大哥去杀人？”樱宁笑道，“大哥不是去忙改稻为桑那件事吗，你也知道皇上多看重这件事的。我只是替大哥想想办法，没什么别的。” “真的？” “那还有假。” “你这自己跑回来了，辞儿怎么办？”李第尧问，“依我说，干脆就把孩子带回来。安安心心在家里住着。怕个甚！” “我是不怕的，但家里其他人呢？”樱宁朝母亲房里努了努嘴，“就这，都被气的起不来了。如果我再带个孩子回来，母亲首先就受不住流言蜚语了。何况还得顾忌着侯府的名声。” “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名声难道比一家人骨肉分离还重要？” “二哥不娶二嫂了？” “不娶了！” “眼看着三妹妹四妹妹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也不管她们了吗？” “这……” 李第尧说不出话来了。 没办法，勋贵世家，男婚女嫁，就是讲究个清誉和名声。 他虽不满，却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李第尧恼火的拍了下柱子，“这个陆青寒，简直太可恨了！背信弃义！可恶！” “二哥，别这样。” 樱宁拍拍他的手，“陆青寒也不容易。” “呵呵，他是不容易，但他是男人！之前你们即将订婚的消息，传遍了京师，如今他毁了婚约，满京都嘲笑的只会是你，而不是他陆青寒！” “当女人还真挺惨的。” 樱宁颔首叹道。 李第尧仍旧愤愤：“母亲为了这些病倒了，你丢下辞儿跑回来。可这件事对他陆青寒有什么影响？” 第一百六十二章 都是可怜人 樱宁想了想：“他心里挺难过的。那天还哭了一场。” “呵呵，掉几滴泪，不痛不痒！” 李第尧冷笑，“妹妹，既然你回来了，我也就索性告诉你了！明儿，陆青寒就要和那位陈幻离姑娘成亲了！” 樱宁微怔，随即笑道：“这才半个多月，一切都能准备妥当了吗？” “谁知道呢！那潘氏大概是担心夜长梦多，自己女儿再出什么意外，催着把婚事办了！”李第尧撇嘴，“我听许英说，陆青寒的老母亲从老家新化也寄来了信，要求陆青寒履行婚约，否则陆家列祖列宗再上，她这个当娘的不会认他这个儿子。” 樱宁点头，叹道：“真可怜。” “可怜？妹妹，你傻了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可怜他呢！” “二哥说得对，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不能随心所欲的可怜人。” 樱宁神色怔怔的。 “妹妹，以后就把陆青寒这名字从心里剔除，把他忘了！”李第尧以为妹妹为此伤心，咬牙切齿的说，“二哥发誓，一定为你再寻一个比陆青寒更有才华，比他长得更俊俏，还要比他家世好，出身高的男子！” 樱宁噗嗤笑道：“二哥，我不恨嫁。” “可是我们都想让你回家来。” “不嫁人，也是可以回来的。” 樱宁慢慢的说。 “还有什么法子？”李第尧追问。 “容我再想想。” “行，那你好好想。”李第尧问她，“你这次回来，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才回来，二哥就撵我走。” “天地良心，我若是要撵你走，让我青天白日被雷劈……” “呸！”樱宁打断他的赌咒发誓，“我跟你说笑，你认真什么。辞儿有锦书和九斤照看，还有两个乳母和那么多侍卫护着，不用操心他。我这次回来，打算在家里住几天，陪爹娘养养病，顺便处理一点点事情。”仟仟尛哾 “处理什么事？跟二哥说，二哥给你办了！” “这件事，还真需要二哥帮忙。” 樱宁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好好好，这事儿我要加入！”李第尧高兴的手舞足蹈。 “二哥，你去打听着，务必不要有遗漏。晚上我把帖子给你。” “没问题！” 李第尧蹭的跳起来，“这段时间，我心里也憋着一团火气呢，一直没机会出，现在可要好好出这口恶气！” 兄妹俩各自去做准备。 樱宁去看了眼杨氏，见她还睡着，便先回了自己的住处樱苑。 虽许久没回来住，但府里下人对樱苑的打理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切，都和樱宁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樱宁在屋里转了一圈，三妹妹和四妹妹便手牵手跑了进来。 “大姐姐！” 她们两个围住樱宁，又是笑又是抹眼泪儿，“才刚我们听说大姐姐回来了，都还不敢相信呢，怎么一点儿信都没有？谁知竟是真的！” 樱宁一手一个拉着她们，笑道：“三妹妹怎么瘦了许多？四妹妹个头又长高了，也是大姑娘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姊妹 “大姐姐可是没怎么变，还是一样的美貌。” 三姑娘李念姝擦了眼泪，笑着说，“大姐姐离家这么久，我们想你想得不得了。四妹妹哭了好几次，求着父亲带我们去见你，父亲只不肯。”qqnew “就我哭了，三姐姐就没哭吗？”李如意被揭短，红着脸说。 “我才没有呢！” 李念姝不肯承认。 樱宁看着两个一脸稚气的妹妹，笑道：“我这一向身子不好，不能回来，心里也颇惦记着你们。你们两个可好？” “我们都好，只是太想姐姐了。大哥和二哥都去见姐姐，只不让我们去。我们心里不知多着急。” “着急什么呀？”樱宁逗她们，“是不是担心我得肺痨死了，再也不能回来了？” “我没有这么想！”李如意立即辩解，“倒是三姐姐哭的时候，念叨过几次，还说外头都传，姐姐的肺痨是被废太子顾嬴洵传染上的……” “呸，你又嚼舌根子，那是外面的人乱说，我可没有说！” “你就说了，你说着还哭了。” “我没有！” 李念姝小脸涨红，伸手就去抓她的耳朵，“你再当着大姐姐的面编排我，我撕烂你的嘴！” 樱宁笑着看她们闹了一通，说：“我不在家这大半年，想必你们两个也难得有机会出门了？” 李如意委屈巴巴的：“自从那次中秋宴过后，姐姐病了离京，我们就再没出过侯府的门呢。” “啊，一次也没有出去过吗？” “没有。” 姊妹两个同时摇头。 “哎，可怜了。” 樱宁摸摸她们的头，“你们也别太老实了，母亲不记得，你们就去找她撒娇，让你们偶尔出去逛逛，一直憋着再憋出病来。” 她们两个是庶女，生母都是杨氏陪嫁带来的丫鬟，既没有嫡长女樱宁的耀眼光芒中，也没有次女李思瑶的罢免玲珑，人乖嘴甜。在府里实在存在感不强。 樱宁笑道：“正好我要出门买东西，你们两个就随我一道出去逛逛。” “现在吗？” 小姊妹俩又惊又喜。 “就现在，要回去换漂亮衣裳，就快去，一刻钟后，咱们在门口见。” “我们很快的，姐姐要等我们哦！” 姊妹俩欢欣雀跃的奔回去。 折兰举着鸡毛掸子路过，叹道：“难得三小姐和四小姐都是好的，并没有因为外面传那些话，对大小姐有任何芥蒂。这要是二小姐还活着，还不知要怎么样呢。” “所以她死了。” 樱宁随口说了句，就回屋去了。 等折兰回过神来，琢磨着大小姐这句话，就觉出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樱宁领着两个妹妹，坐着马车，在街上转了一圈，大包小包买了一堆东西。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买了几样小玩具。 就这，她还担心三妹妹四妹妹起疑心，谁知她们两个还挺高兴，甚至拿过去玩了一会儿。 “这得几个月的孩子能玩呀？“四姑娘问三姑娘。 三姑娘说：“怎么也得能自己走路的时候？孩子还没生呢，买这个早了些。” 樱宁纳闷：“你们说谁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致敬郡主的疤 “姐姐这玩具不是买给大嫂的孩子吗？”李念姝好奇的问。 樱宁讶然，随即便是高兴。 大哥大嫂盼这个孩子，盼了许久，终于是怀上了。 她不动声色笑道：“是给大哥大嫂的孩子呢。不过，我瞧着四妹妹也喜欢，不如先给四妹妹玩罢。” “她都多大了还玩这个，羞不羞？” 李念姝刮李如意鼻子。 姊妹两个笑闹到一处去。 出来玩了圈，两个女孩子的精神明显好许多。 逛累了，樱宁带她们到茶楼，喝茶，吃点心。 各色茶点，点了满满一桌子，姊妹三个一样一样，慢慢品尝。 “咦，本郡主不是眼花了？” 一个红裙少女站在不远处，打量着樱宁。 李樱宁不必回头，也听得出，这是安庆郡主的声音。 她的声音，樱宁这辈子是不可能忘得掉了。 安庆郡主见她不理会自己，便径直走过来，用下巴看樱宁：“李樱宁，你们侯府是不教你规矩，还是你被连续毁婚两次，得了失心疯，不认得本郡主，不知礼数了？” 李如意蹭的站起来：“不管你是什么郡主，你这么对我姐姐说话，也太无礼了！” “我说的是实话啊。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这位嫡长姐，再一次的，被男人抛弃了吗？” “你胡说！”李如意被气红了眼睛，“是男人做错事，与我姐姐有什么关系？” 安庆郡主见她嘴唇发颤，眼眶含泪，便越发说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你姐姐不检点呢？” “才不是，我姐姐……” “四妹妹，好好坐着吃点心。以后记住了，跟人吵架，不要解释什么。人家朝你身上泼脏水，你也不能闲着。”樱宁慢悠悠开口，“安庆郡主，你如今就靠着欺负小孩子找舒坦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安庆郡主笑道：“原来你会说话呢？我还以为你养病养成个哑巴了！” “刚才我只顾着欣赏郡主手腕上的镯子，忘了说话。”樱宁撑着腮儿，“郡主那镯子想必很是名贵？” “当然。” “郡主若不怕被摔着了，不如取下来，给我们也长长见识。qqnew “没什么好看的！”安庆郡主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变，不但不给樱宁看镯子了，甚至还把袖子放了下来，彻底遮住。 樱宁笑道：“我这里有几瓶祛疤的药膏，郡主若是需要，就拿去用，这割腕的伤口深着呢，与别的不同，没那么容易消失的。”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别揭短。 只可惜这个道理，安庆郡主不懂。 既然她上来就揭人家的短，樱宁又怎么会跟她客气呢。 当初指出她割腕自杀那件事。 安庆郡主的神色沉了下来：“李樱宁，你够胆子。” “不敢当，不敢当。还是郡主好胆量，连废太子顾嬴洵那样的男人都敢抢。”樱宁噗的笑了声，举起茶杯，“说起来，我还得谢谢郡主，把我从泥潭里救出来。来，致敬郡主手上的疤！” 安庆郡主差点被气吐血。 第一百六十五章 有问必答 自从那件事后，身边从没有人敢提起。 更别说当着她的面。 此时樱宁不仅提，还当众提，还阴阳怪气的提了。 安庆郡主这脾气，如何能忍。 她冲过去就要招呼李樱宁。 李樱宁姊妹三个呼啦都站了起来，把她围住了。 “怎么，想动手？”李樱宁一手捧着一只碟子，“来来来，那就看看谁吃亏！” “呵呵，以多欺少？” “就是以多欺少，怎么了？”樱宁啪把碟子砸她头上，一言不合抢先动了手，“三妹妹，四妹妹，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李念姝和李如意虽也是杨氏尽心尽力娇养着培养出来的，但毕竟年纪都小，骨子里都是淘气的，加上护姐心切，立即也抓起茶杯碗碟，朝安庆郡主身上招呼。 安庆郡主是有些拳脚功夫在身上的。 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六手，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最小的李如意把她扑倒在地上，骑在她身上，又打又喊：“叫你抢我姐姐的男人，叫你犯贱，叫你来欺负我姐姐！我打死你，打死你！” 拳头虽小，拳拳到肉。 李念姝和李如意打安庆郡主，纯粹就是为了帮姐姐出头，发泄怒气。 而樱宁却是真的要安庆郡主死。 当然，她不会真的现在就把人打死。 在茶楼这种公开场合，这么做就是惹火烧身。 张高秋一旦发疯，李雁行也招架不住。 既然不能现在杀安庆，只是为了一时意气就当众打她发泄，也并非是樱宁的做事原则。 眼看着安庆被打的鼻青脸肿，迷迷糊糊，樱宁拦住了两个妹妹。 “别真把人打死了。”樱宁把四妹妹从安庆身上拉起来，“咱们还得罪不起张蜀王，别给爹和哥哥们惹麻烦。” 李如意听了，连忙爬起来。 李念姝看着安庆郡主的凄惨模样，也有点后怕，小声说：“她不会死？” “不至于。都是皮外伤。”樱宁安慰她们。 “那我再去揍她几下！” 李如意说着，就要伸出脚，试图再给安庆郡主补几下。 樱宁拉住她：“差不多行了。” “姐姐，你对谁心软都行，就是别对这个恶毒的安庆郡主心软！”李念姝愤愤不平的说，“她以前抢了废太子，这也就罢了，现在又到处散播谣言，败坏姐姐的名声。不打她个半死，我实在不能出气！” “算了，我都不生气。你们也消消气，过来喝口茶。”樱宁招呼她们俩。 李念姝坐过去，小心翼翼问：“大姐姐，有件事我们都很好奇，可是姨娘不许我们多问。” 樱宁端起茶杯，瞥了眼躺在地上的安庆郡主，笑道：“问，今儿我心情好，有问必答。”qqΠéw “姐姐和那位姓陆的探花郎，真的散了么？” “真的。他明天就去娶亲了。”樱宁果然有问必答，且神情轻松，丝毫也不生气恼火。 这让小姊妹俩的胆子大了些。 李如意忙也凑过去：“姐姐真是好气度，竟然不生气。若换做我，是绝不能善罢甘休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没有做太子妃的命 “嗨，一个探花郎而已。”樱宁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不在乎的。” “真的吗？” 李念姝眨眨眼。 在她心里，探花郎就是好厉害的人物了。 虽然远远不能跟爹爹和大哥相比，但在寻常男子中，也不可多见了。 李如意哼道：“就是而已啊，一个探花郎而已，咱二哥哥还是榜眼呢！再说那个人还只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就算考中探花郎，也配不上大姐姐！”qqΠéw “这倒是真的。姐姐是侯府嫡长女，原本是要做太子妃的。若真的跟了陆青寒，也确实太委屈了。”李念姝也深表赞同。 在这对小姊妹眼里，她们的嫡长姐就是这京城里最美丽，最智慧，最高贵的女孩子了，只有最优秀最高贵的男人，方能配得上她。 李如意小声说：“我觉得，大姐姐就是天生要当太子妃的人呢。” “可是废太子已经死了啊。”李念姝说。 “死了就死了，还会有别的太子嘛！” “也不知接下来，谁能当太子呢！” 换做平常，樱宁早出声制止她们两个肆无忌惮的议论，但今天，她不但没有阻止，甚至还参与了讨论。 “我觉得，六皇子的希望最大。”樱宁说。 “真的吗？”李念姝惊奇的看着姐姐，“六皇子，不就是上回求皇上赐婚的那位？别的不说，那位皇子真是长了一张好容貌，比废太子和陆青寒都好看多了。” “男子，长得好看有甚用？”李如意年纪虽小，却瞧不上看重容貌的人。 “人家可是皇子！” “不理你，我跟姐姐说。”李如意朝她吐了吐舌头，拉着姐姐追问，“姐姐，既然六皇子最有希望做太子，当初你怎么不肯答应亲事呢？” “当时还不知道他有希望呀。” “那如果他现在还求娶你，你答应吗？” “答应啊，就怕人家已经瞧不上我了。”樱宁说着，眼睛朝躺在地上的安庆郡主扫了眼，语气幽幽，“只怕我这辈子啊，是没有做太子妃的命了。” 李念姝立即说：“姐姐别气馁，我觉得姐姐比这个什么安庆郡主有资格多了呢！” 这时茶楼外面传来呼唤声。 李如意探头一看，有点着急：“好像是蜀王府的人来找她了。姐姐，怎么办？” “当然是溜之大吉，咱们走。” 樱宁丢下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丢下安庆郡主，带着两个妹妹离开茶楼，坐上马车，一溜烟回了侯府。 蜀王府的人找到安庆郡主，她被打的昏头昏脑，满鼻子血，躺在地上半睡半醒。 “天啊，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把郡主打成这样？” 蜀王府的下人又惊又怕。 惊的是有人敢打安庆郡主，怕的是他们没保护好郡主，回去一定会受到责罚。 安庆郡主被拉回去，蜀王和蜀王妃自然恼怒万分，追问到底是谁把她打成这样。 以安庆郡主的性子，必然是要报复回去的。 但奇怪的是，这次安庆郡主清醒后，却并没有急着报仇，而是屏退周围，拉着父亲仔细询问。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女儿有个请求 “爹，皇上是不是要立六皇子为太子了？”她嘴巴被打肿了，说话还有点不清晰，但已经足够令张高秋愕然。 他皱眉道：“朝廷大事，你不要随意议论！” “别的事情，女儿不会多问，但这件事，女儿必须要问清楚！” “唉，我的小祖宗，这件事敏感的很，这个时候，可不能瞎掺和。”张高秋无奈，“你一个女孩儿家，去外面逛一逛，挑衣裳首饰，吃酒玩乐，都由着你，外头的事情，你别管。” “凭什么我就得待在后宅吃喝玩乐，什么都不能管，那李雁行的女儿就什么都可以？是爹比李雁行差，还是女儿比李樱宁差？” 安庆郡主不服气。 张高秋听着不对劲，忙问：“等等，你说清楚，李雁行的女儿怎么了？” “她怎么就知道，六皇子即将被立为太子呢？”qqΠéw “什么，这是李雁行的女儿说的？哪个女儿？” “自然是李樱宁！除了她，她们家其余几个小猫崽子，我还瞧不上呢！” 张高秋笑道：“怎么，李雁行的大闺女养好病回京了？” “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领着她两个庶妹，把我打成这样！”安庆郡主终于说到了这件事。 张高秋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但听说女儿是被李雁行三个女儿围攻了，还是心疼恼火的不行，“你们小孩子间打架，爹没法插手。但你也别忍着啊，下次把家里的弟弟妹妹都领着，去跟她们打！只要不打死，爹给你兜着！” “哎呀，现在不是打不打的问题！”安庆郡主着急，“爹，您快回答我，现今这几个皇子里头，是否六皇子成算最大？” “这……也许。”张高秋犹豫。 “真的？” 安庆郡主眼睛一亮。 张高秋心中隐约不安，忙说：“这只是爹的猜测，还不一定呢，你可别出去瞎说，给爹做祸呢！” “我知道，我才不说。” 安庆郡主沉默下来，眼神微微转动，似乎在思考什么。 张高秋打量女儿：“安庆啊，你这段时间在家好好养着，别出去了。女孩儿家总是打架，成何体统！” “好了我知道了。” 安庆郡主挥挥手，很不耐烦。 张高秋无奈，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爹。” “嗯？” “女儿有件事，想求您。” “求什么呀，只要爹能办得到，说罢。”张高秋笑呵呵的。 安庆郡主过去搂住他胳膊，撒娇道：“女儿年岁大了，也该嫁人了。” “你也知道呀？自从废太子出事，你娘为你操碎了心！唉！” “爹，只要您答应了女儿这件事，以后女儿再也不闹腾了，必定乖乖在家，陪伴母亲。” “真的？”张高秋将信将疑，“那你先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 “女儿想嫁给六皇子。” “……” 张高秋差点夺门而逃。 但他被女儿拽住胳膊，暂时是逃不了了。 张高秋瞪着女儿，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你这丫头，一天天的非要作死是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女儿不亏 张高秋真恨不得把这个女儿扔到外面的池子里，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她这前头才与废太子闹的决裂，让皇后恨极了蜀王府，多亏了他张高秋拼死拼活的为朝廷卖力，打退倭寇，才让皇帝压下了皇后，没有为此发难。 这才过了几天平静日子？ 废太子还尸骨未寒呢，她又突发奇想的要嫁给六皇子！ 这天家的皇子们都是街上卖的馍馍，由着蜀王府挑呢？ 张高秋浑身无力，几乎是被女儿架着坐到椅子上。 “爹您腿软什么呀！” 安庆郡主噘嘴，“都说女孩儿要高嫁，我是您蜀王爷的女儿，难道要我嫁给那些身份低贱的人？我若要高嫁，那就只能嫁给皇子了嘛。” “你可歇歇！还嫌上次闹的不够呢！”张高秋气急败坏的说，“满京城闹的沸沸扬扬，被人家笑话了半年！现在好容易平息下来了，你就让你老子过几天安生日子！” “爹，上次的事情难道能怨我？我若不那么做，现在就是个寡妇了！” “你再等等，过一段日子，爹给你寻摸一门好亲事。” “什么好亲事？” “这京城里别的不多，世家勋贵数不胜数，找几个人品正直，样貌过得去的公子与你成亲，爹还是办得到的！”qqnew “我才不要嫁给那些纨绔！” 安庆郡主别过脸去，“人品再好，嫁过去无非是做个后宅的媳妇，整日里要侍奉公婆，与姨娘侍妾争风吃醋，在小小后宅转圈，有什么意思！” “那你想怎么着？” “女儿刚才说过，女儿要和六皇子成亲!” “在六皇子前头，还有好几位已经成年，且生了男嗣的皇子，他能继任的可能，并不算高。”张高秋苦劝，“最多的可能性，他也就是被封王，离开京师，一辈子不能回来。你若嫁给他，就得跟着他远离京师，远离父母，你也愿意？” “爹说这话，好像我嫁给别人，就可以一辈子留在爹娘身边。” “你……”张高秋气的不行，“爹给你招女婿，行了？” “我不稀罕！”安庆郡主傲然，“我要的男人，必须很强，他能征服天下，才能征服我。否则，女儿宁肯一辈子不嫁！” “唉，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安庆郡主拉着父亲不住的撒娇：‘爹，难道您就不想女儿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女儿终归是要嫁人的嘛！’ “万一六皇子没有希望呢？” “最坏的结果，他也是位王爷？何况他委实长了一副好容貌，不管怎么说，女儿也不亏了。最要紧的是……” “什么？”张高秋狐疑的的看着女儿。 “没什么，爹，您就帮女儿嘛！” “我只能试着提一提，如果皇上不允，爹也是没法子的。” “趁着现在六皇子还名不见经传，等他成了太子，那会儿可就难了！” “这话倒也是……” 张高秋心里虽恼怒女儿，但他回去后仔细斟酌前后，发现这六皇子竟然真的是最有希望当太子的。 第一百六十九章 捡漏王 张高秋生性多疑。 他分析出这个结果后，就开始怀疑，自己的女儿是从李樱宁嘴里得知的，那李樱宁自然是她爹李雁行处知道的。 难道，李雁行和六皇子之间，已经有了什么勾结？ 这皇子和外臣结党营私，可是皇帝最忌讳之事。 何况李雁行是手握重兵的实权武将。 莫非六皇子要造反？ 张高秋坐不住了。 他近来一直忙着东南沿海剿倭的事情，竟没有过多关注朝廷里这些事。 “来人!” 张高秋立即唤来心腹，让他去查，近段时间各位皇子的动向，重点关注六皇子，以及李雁行。 没过多久，他就知道了，六皇子一直在浙海忙改稻为桑这件事。 说起来，若改稻为桑成功了，对他是有好处的。 因为改稻为桑就是为了让朝廷多弄些银子，其中也包括军费。 这么重要的一件事，若六皇子办成了，在皇帝面前自然能提升好感度。 属下还汇报了一件事，李雁行的长子李辅承，目前也在浙海，协助六皇子办事。 张高秋很快又想起来，去年六皇子还曾求娶李雁行的女儿。 虽没有成功，但也足以说明，六皇子和李雁行关系亲近。 照这么下去，一旦六皇子成功上位，李雁行可就是从龙之功，将来必定稳稳压住了蜀王府一头。 张高秋暗恨。 谁叫他没生一个好儿子，能够替他去给六皇子办事？ 也没能生个讨人喜欢的女儿，可以让六皇子倾慕。 想到自己女儿的脾性，张高秋也有自知之明。 想让六皇子主动求娶是不太可能的了。 那就只好，让自己这个当爹的，帮她一把。 张高秋虽然不是很清楚，当初李雁行为什么拒绝了六皇子的提亲，但既然他不要，自己也就不会客气。 诚然，他也可以指使门下的御史去参六皇子和李雁行一本，对他们进行打击报复。 但张高秋不会这么做。 且不说这么做成功的可能性高不高，同时得罪六皇子和李雁行的事情，并不那么好干。 这么做纯粹是损人不利己。 张高秋认为，更好的做法，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六皇子，与他结成姻亲之好。 如此一来，即便李雁行为六皇子做再多的事情，论关系也不可能比自己这个岳父来的亲近。 想到李雁行吭哧吭哧拼死拼活的为六皇子卖力，把他捧到那个位置上，最后的好处却归了蜀王府，张高秋心里就乐开了花。 事不宜迟。 张高秋立即兵分三路。 他派人拿银子打点了皇后和叶贵人身边的太监，授意他们为这件事说话。 同时他自己拿着东南那边快马送来的消息，去面见皇帝。 东南沿海的倭寇近期动向不明，据闻，很有可能要大举进攻，占据沿海商路，虐杀百姓。 这是皇帝的心头大患，得知消息后，皇帝明显神情烦躁，坐卧不安。 “蜀王，东南倭患，还是得辛苦你去绞杀。”皇帝温和的对张高秋说，“满朝廷除了你，再无旁人了。” qqxδnew 第一百七十章 贵人醒醒 张高秋立即说：“这是臣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好，蜀王，朕知道你忠心耿耿，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臣不敢。”张高秋迟疑片刻，“臣此次前往东南沿海，唯一惦记的是家中妻女，无人照看。” “蜀王放心，你为朝廷建功立业，谁敢欺负蜀王妃和郡主，朕绝不能答应。” “唉。”张高秋幽幽叹息，“圣上有所不知，王妃为了安庆的婚嫁之事，伤透了心，这一向身子就不大好。怕是什么时候能把女儿安安稳稳嫁出去，什么时候才能安心呢！” “呵呵，这也不难办嘛。” 皇帝含笑，“安庆郡主容貌清秀，出身高贵，且性情刚烈，在朝中是出了名气的。愿意求娶的才俊，还是有不少的。” 张高秋只是叹气。 这时太监回禀：“皇后娘娘求见。” 半年时间，皇后似乎已经从儿子过世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脸庞依旧华贵，衣裳依旧美丽。 她端着步子，来到殿中，先给皇帝行礼，然后才扫了眼张高秋。 皇帝笑道：“皇后，你来的正好。蜀王正为安庆郡主的婚事犯愁呢，你帮着想想法子。” 皇后扯了扯唇角，微微笑道：“安庆郡主的出身，容貌，都是上等的，这婚事还不好说吗。不过，一般的男子，也的确配不上安庆郡主。臣妾倒是有个提议，只是不知皇上允不允了。” “哦？”皇帝饶有兴致，“皇后说来听听。” “论朝中，能配得上安庆郡主的，也只有皇子了。现今唯有六皇子到了年纪，却迟迟没有定亲事。皇上也该为六皇子操操心了。” 皇帝扬眉：“皇后是想给六皇子和安庆定下亲事？” “臣妾只是个提议，到底成不成，还是要看皇上和蜀王的意思。” 皇帝就看了眼张高秋。 张高秋立即说：“臣不敢。” 皇帝心内哼了声，嘴里笑道：“六皇子还没回来呢，也得他回来的。再一个，朕也得和叶贵人商议商议。” “多谢皇上恩典。” 张高秋立即跪下谢恩。 皇帝心想，他已经答应了吗？ 没有？ 真的没有？ 晚膳前，皇帝想到这件事，又想到似乎许久没看过叶贵人了，就命人转道去叶贵人的住处明华殿。 看着道路两边繁茂的花树，皇帝问：“朕多久没来了？” 随行太监忙回：“两年多了呢。”qqnew “哦，也不知叶贵人好不好。” 皇帝心里闪过了一丝内疚。 明华殿的宫女见到皇帝到来，因为太稀罕而反应不过来。 等她想起来去通传，皇帝已经走到了内室。 “叶贵人在屋里做什么呢？” 没有人回应。 皇帝走进屋里，入目是满屋子的花。 各种各样的花。 有散落满地的，有已经整理好，插在花瓶里的。 叶贵人歪在斜塌上，睡得正香。 她散落的长发上，宽松的衣袍上，到处都是小花小朵儿，手里甚至还握着一把剪子。 宫女慌忙上前拿过剪子，把叶贵人推醒：“贵人快醒醒，陛下来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可惜芙蓉面 叶贵人模模糊糊睁开眼，看清楚皇帝立在眼前，就叹了口气，慢悠悠起身，下跪行礼。 她身上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 “臣妾拜见陛下。” “叶贵人起来。”皇帝亲自伸出手，把她拉起来，摘掉她长发上的花朵，笑道，“叶贵人好有野趣。” 叶贵人低着头，低声说：“臣妾不敢当。” “朕许久没来了，也不知你怎么样了，抬头给朕瞧瞧。” “是。” 叶贵人就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樱唇琼鼻的标准美人脸，虽年过三十，也许是不问世事，不操心的缘故，眸底如清水一般，依旧保持了一份少女的娇憨和天真无邪。 皇帝有些恍惚。 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放着这么个绝色美人可以多年不理会？ 于是，就探望到了床上。 叶贵人还是很配合的。 她深知自己的命运和职责。 皇帝不来，她就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偶尔还能见一见儿子的面。皇帝来了呢，她就温温顺顺的侍奉。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但皇帝却很快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不宠这个美人的原因了。 无趣。 木头一般的无趣。 皇帝经历过的女人不知凡几，论床上的事情，自然个个都极尽奉承，甚至有不少手段高明，令皇帝流连忘返的。 可叶贵人不行。 她就像一根真正的木头，一棵草，一朵被摘下的花。 很快皇帝就兴致全无，怏怏的穿好衣服起来了。 不愉快的记忆再次浮现心头，皇帝很想立即离开，去找那几个会侍奉的嫔妃。 但理智让皇帝还记着，他来这里是为了与叶贵人商量六皇子的亲事的。 “这段时间，六皇子很能干，为朕办了几件事。”皇帝坐了下来，努力不去想床上不愉快的记忆，心平气和的对叶贵人说话。仟仟尛哾 叶贵人低眉顺眼：“六皇子的婚事，都凭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 “你毕竟是是他亲娘，朕也该与你说一声。这张蜀王的女儿，你是知道的？” “张蜀王的女儿啊。” 叶贵人眼底明显是有些迟疑。 她并不知道。 皇帝有些无奈：“安庆郡主。” “哦哦，是郡主啊。” 还是敷衍和不知道。 皇帝看着她茫然的神情，心想，真是可惜了这副芙蓉面了，偏生性子木讷无趣，人也蠢笨的很。 皇帝耐着性子解释：“这安庆郡主，性子不大温顺。” 叶贵人说：“郡主娇生惯养，自然是有些脾气的。” “这么说，你答应这门亲事？” “皇上做主，自然没有错的。” “唉，行，朕知道了。” 皇帝知道，自己就多余来这一趟。 离开明华殿，看着美人站在满室花香中，皇帝又叹了口气。 这副美好的容貌，若长在淑妃身上，该有多好。 以淑妃那样的妙趣和灵动，那不是爱煞了人么。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啊。 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叶贵人迟疑的问身边婢女：“我怎么记得，长渊说他喜欢的是李雁行家的女儿呢？怎么又要说张高秋的女儿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石三鸟 宫婢哎呦：“贵人您真是的，李侯爷早就婉拒了六殿下的求亲了。” “哦。既然是蜀王的女儿，好歹是郡主，必然也是个好的。” “好什么呀，也就是欺负贵人您老实。满宫上下，谁不知道那安庆郡主的性子？她早已经是失身给废太子的人啦！而今却推给六殿下，这叫什么事儿？” 宫婢愤愤不平。 “你个小蹄子懂什么？”明华殿的管事太监走进来，瞪了眼宫婢，“安庆郡主怎么样，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张蜀王权势非凡，有他做靠山，咱六殿下这前途，还用说？” 叶贵人呆萌的说：“可是娶妻不得要自己喜欢的，才能高兴吗？” “咱六殿下是什么身份？将来自然不会只有一位正妻的，想要喜欢的，再纳了便是。” 叶贵人虽不大赞同这话，但她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来，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在皇上面前也说不上话。但递个信给长渊，还是做得到的。他若愿意自然好，他若不愿意，就自己回来解决。我是没办法的。”qqΠéw 信走的是驿站，没别的毛病，就一个字，慢。 等顾长渊收到信，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他所在的宿县接连下了好几天大雨，天像是被捅了个窟窿，水直直的往下倒。 淹了好些农田。 顾长渊正焦头烂额呢，再看到这封信，不亚于雪上加霜。 什么情况？ 就算他只是个不受看重的皇子，给自己定亲这种事，也不能不与他说一声？ 而且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要给他和安庆郡主订婚？ 这安庆郡主是个什么货色，别说她和废太子之间那些人尽皆知的破事，就是没那些事，顾长渊也绝对不想跟她沾染半点关系。 顾长渊很想立刻赶回京师，阻止这件事。 但他走不开。 改稻为桑已经拉锯了很久，夏初的时候再不把桑苗栽上，就彻底完了。 现在的顾长渊只能坐在屋里，盯着叶贵人寄来的信，在心里琢磨，为什么皇帝会忽然想给他和安庆郡主定婚。 以他对父皇的了解，不大可能是皇帝主动提起来的。 最大的可能，是张高秋主动要求的。 可是，张高秋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他没做什么惹眼的事情？ 顾长渊百思不得其解。 知道，他得知了另外一件事。 这件事是丁春芳告诉他的：“李大姑娘从庄子里回到京师了，在某茶楼，与安庆郡主大打出手，把安庆郡主打到满脸是血。” 顾长渊苦笑。 原来不是皇帝突发奇想，也不是张高秋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 是李樱宁那个女人，她在报复他。 因为他千里迢迢找来了与陆青寒有婚约的陈幻离，破坏了她与陆青寒的事情。于是她也以牙还牙，使计让那个恶毒又疯狂的安庆郡主盯上了自己。 这是一石三鸟的计策。 若是成了，既可以恶心报复到他，他有了正妻，也就不能再去纠缠李樱宁。 而李樱宁也报了仇，出了气，还摆脱了他。 电光火石间，顾长渊想明白了一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有点高兴有点烦 若顾长渊此时在京师，他可以立即想办法阻止这门亲事。 但他现在远在浙海，也不能丢下这一摊子事赶回去。 丁春芳了解始末后，凑过来说：“我瞧着这雨还得下几日呢，也做不了旁的事。要不爷先回去一趟，把这件要紧事解决了？虽说张蜀王权势熏天，但他那个女儿啊，哎呦！爷您可千万不能娶她，要倒八辈子血霉的！” 他一脸的嫌弃。 这种女人配给六殿下，不是白瞎了自家六殿下这样的人品才貌吗。 也不知皇上是咋想的。 这女人已经祸害过废太子了，还和废太子有染，怎么好再指婚给自己另外一个儿子？ 偌大京师，就没有别的高门贵女了？ 丁春芳也为自家殿下鸣不平。 顾长渊深知，对于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婚姻不过是另一种交易。 除他之外，大多数皇子的婚事，也都是皇帝指定，自己并没有太多的决定权。 所谓门当户对，考较的是他们背后的家世，地位，与他们彼此之间是否合适和喜欢，没有太大关系。 他相信，安庆郡主那个女人，对他也没有丝毫喜欢。 她之前想方设法要嫁给顾嬴洵，现在又想与他成亲，无非是看重他们的身份，可以借此往上攀爬。 安庆郡主为人虽令人不齿，但她有个好爹。 她爹擅长打水仗，东南沿海肆虐的倭寇，只有他才有办法解决。 从理智上来权衡，顾长渊若娶了安庆郡主，是利大于弊的。 可顾长渊不愿意。 他是很想要权势，想要那个位置。 但他想，人活在世，也不能活的过于理智，否则人生还有什么趣味？ 他想要那个位置，就是为了能得到喜欢的人，而不是为了得到那个位置，与不喜欢人的在一起。 顾长渊捏着信，走到门口廊下，看着瓢泼大雨，心中开始认真思考，如果他现在冒雨回去，需要多久能回到京城，处理完事情再赶回来，是否会耽误这里的事情。 若是天气晴好，他不眠不休，在驿站不断换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也许不会耽误太多事情。 但现在天气不好，道路泥泞难行，需要耗费更多时间。 这么来回一耽误，浙海的桑民怎么办呢。 顾长渊看着雨，难得的叹了口气。 丁春芳小声说：“没想到李大姑娘这么狠，都是小人的错，当初就不该招惹她，出了馊主意把潘氏母女俩从乡下弄过来。而今她竟然给殿下找了这么大的麻烦。” “你不去找，难道潘氏母女就不存在吗？”仟千仦哾 “那对母女一辈子待在乡下，也不识字，如果不是我去找到了她们，也许她们不会想到去到京城去找陆青寒，也不不会知道他已经中了探花郎。” “事儿都做了，难道还后悔不成？”顾长渊淡道，“你向来自称男子汉大丈夫，就别为已经做过的事情而怨天尤地了。” “哎，小人倒不是后悔别的，就是想着给六爷您惹麻烦了。” “的确麻烦，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顾长渊又看了眼信，脸上竟露出了一点笑容，“不过，看到那个女人这么快就恢复了精神，我倒是挺高兴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身后是百姓，身边是兄弟 丁春芳问：“爷，您就先别高兴了，万一亲事定了下来，可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当初废太子和安庆郡主大婚，轿子都抬到了蜀王府，安庆郡主不也照样没坐上去？”顾长渊冷笑，“安庆郡主这个女人，真以为自己可以任意妄为，把天底下的男人都玩弄股掌之中。我若赶回去阻止，必然会引起父皇不悦，蜀王不快。既然安庆郡主这么会退婚，那就让她自己主动再退一次婚~” “爷已经有主意了吗？”丁春芳高兴的问。 顾长渊正要说话，门外有随从回禀：“殿下，宿县县令求见！” “让他进来。” “是！” 顾长渊把信收了起来。 帘子被挑开，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浑身湿漉漉的男人大步走进来，先在廊下把斗笠蓑衣都脱下来，又拧了拧衣衫上的雨水，这才给顾长渊下跪行礼。 “于县，进来说话。”顾长渊说。 于县令踌躇了会，说：“下官身上都是水，就在这里说罢。有紧急的大事。” “快说！” “辽河的大坝，被冲垮了！” “什么？” 顾长渊心中一跳，脸色微变，立起身来，冲到门口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于县令的声音微微发抖：“下官也是才得到消息，连日大雨，大坝不堪重负……” “胡说八道！” 顾长渊厉声打断他，“辽河的大坝去年花了二百万两银子修筑，比月弯河的大坝多花了一半银子！月弯的大坝还好好的，怎么辽河的大坝就不行了？” 于县令哭丧着脸：“下官也，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现在大坝冲垮，洪水冲向了宿县，安县和浦县的农田，还冲垮了不少百姓的房屋，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丁春芳的心砰砰直跳。 要出大事。 顾长渊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带人去大坝那里，能挽救多少是多少！” “是，是，下官这就带人去！” 于县令慌慌张张往外跑。 顾长渊披上斗篷，也迅速赶往出事的大坝。 大坝果然毁了。 洪水疯了一般冲向农田。 百姓们跪在坝上哭喊，哭声淹没在了大雨和洪水中。 “六殿下，六殿下啊，这可如何是好啊！” 安县和浦县的县令哭天抢地，扑到顾长渊面前，如丧考妣般嚎啕大哭。 “都哭个屁啊！”丁春芳上前把他们推开，怒骂道，“这个节骨眼了，你们不下去抗洪，倒来拉扯六爷嚎哭！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我必定要查个清楚！好好的大坝，怎么就忽然毁了？若有什么缘故，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大雨滂沱，顾长渊需要勉力才看的一些远处的情形。 他推开丁春芳递过来的伞，喝问：“浙海总督和巡抚呢？让他们带兵来！” 浙海的总督领着两千将士，姗姗来迟。 看到顾长渊阴沉的面孔，浙海总督不敢多言，立即命将士们跳下洪水，用身体阻拦洪水。qqnew 这时又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李辅承。 第一百七十五章 父爱爆发 他带着自己的手下，急匆匆来到顾长渊面前，把几个被捆起来的人扔到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顾长渊问。 “六殿下，这几个人就是毁了大坝的人！”李辅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声说。 “什么，大坝果然是被人为毁坏的？”丁春芳闻言大怒，上前连续踹了他们几脚，吼道，“是谁指使你们的，给我说！” 顾长渊道：“春芳，你先带人把他们看守起来，过后再审。反正谁也跑不了。现在要紧的是这里的大坝。” 李辅承回头看了看，果断带着自己的人也跳下洪水，与浙海总督的人，一同用身体阻拦洪水。 “李大人，你上来！”顾长渊喝道。 “殿下，前面是洪水，身后是百姓，身边是我兄弟们的命！我若自己躲在上面，又怎么有脸让兄弟们拼命？弟兄们，都给我扛住了！为了你们家中的父母妻儿！” 这话让无数将士湿红了眼眶。 他们手挎着手，站在齐博子深的洪水中。 洪水冲走了一个士兵，就立即有另一个士兵补上来。 李辅承拼命稳住身体，与汹涌的洪水对抗，眼前一花，发现六殿下也跟着跳了下来。 他大惊叫道：“殿下，您千金之体，万不可以身犯险！” “闭嘴！” 顾长渊沉着脸，艰难的与他们站在一起。 李辅承看着他的背影，沉默无言。 雨终将停止，洪水也会退却。 顾长渊这么个身份尊贵的皇子，却在洪水中失踪了。 这还了得？ 人家再不受宠，也是个皇子啊。 这要是死在了浙海，浙海上到总督巡抚，下到县令衙役，这当地的官员们可是一个也别想逃。 众人疯了似的寻找。 最后被李辅承找到了受伤昏迷在岸边的六皇子。 他的腹部被一根尖锐的树枝扎了进去，以至于人无法再在洪水中保持平稳，最终被冲了出去。 李辅承也不敢动他，赶紧把人带回去，找当地最好的大夫来，先把树枝拔出来，然后再止血，治疗。 好在，发现的还算及时，顾长渊身体素质过硬，大夫医术也高明，在烧了三天之后，总算是没了性命之忧。 消息传回京师，好歹是亲儿子，皇帝很是担忧，命李辅承立即把顾长渊送回宫养伤。 李辅承花了半个月时间，把六皇子送回了宫。 看着六儿子腹部的狰狞伤疤和苍白清瘦的脸庞，皇帝是扎扎实实的感到了心疼。 这个儿子，自小就没怎么理会过，大了呢，也不看重。难为这孩子里里外外的，十来岁就出去办事，而今不过才十七，竟差点在浙海丢了小命。 皇帝心疼完，又很恼火。 于是把浙海总督叫来，狠狠责骂了一通。 骂完了，皇帝又跑到儿子面前，看着他俊美纤弱，容色苍白的模样，心底的父爱瞬间就爆发了。 他端详了会六儿子，不由得又记起了叶贵人那清水般的眼神，忍不住感慨，果然儿肖母，只有叶贵人那样的容貌，才生得出这样的种。 第一百七十六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受了伤，又一路奔波劳累的顾长渊，丝毫不知高高在上的父皇陛下端详了自己许久。 他一直沉睡到傍晚，才悠悠醒来。 本以为睁开眼就是太监陈洪那张日渐发福的脸，谁知却看到了父皇的满眼怜惜。 “父皇？”顾长渊长到如今十七岁，生过不少次病，可从未有过这般待遇，不由得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哎，醒了？”皇帝的声音温柔如水，“快好好躺着，御医说，你这伤若不养好，日后要落下病根儿的。” 顾长渊这才确定，眼前这满脸慈爱的男人，真的是那个从来不多看自己一眼的父皇。 皇帝为他掖了掖被子，叹气：“你说你这孩子，也太不知保重自己了。虽说身为皇子，要心怀天下，为民担忧。但你也不能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啊。要底下那些人作甚？” “让父皇担忧，是儿子不孝。” “这次辽河大坝被毁，李辅承已经抓了祸首，这安县和蒲县的县令敢做下如此大祸，朕必定要剐了他们全家！”皇帝冷冷说道，“按理说，你受了伤，朕不该罚你，但你也有失察之责。这半年，你就在宫里好好养着，等着和安庆郡主成亲，浙海的事情，你就不必管了。” “父皇！” 顾长渊撑着身体起来，“改稻为桑已经到了关键之时，求父皇让儿臣把这件事处理好了，再回来受罚。” 皇帝拍拍他肩膀，温和笑道：“你这伤，可不能再奔波了。朕已经命你三哥和五哥去浙海了，把接下来的事情做好。你就别操心了。” 顾长渊知道这件事再无转圜余地，忙说：“儿臣遵旨。但是关于儿臣的婚事，还请父皇三思。” “怎么，你不愿意娶安庆郡主？” “儿臣不愿意。” “老六啊，你要知道，张高秋的兵权远超李雁行，你娶了安庆郡主，对你将来啊，有好处！”皇帝的声音虽温和，语气却莫名的严厉，和意味深长。 顾长渊心中微动。 “婚期定在半年后，这半年你就好好养着！” 皇帝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留下顾长渊独自无语。 他这趟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丁春芳跑进来，愁眉苦脸的：“殿下，这下咱们去不了浙海了。” “我知道。”qqnew “辽河大坝被毁，淹了三个县的农田，这些农户被逼的不得不改稻为桑了！”丁春芳感叹，“眼看着这事儿就成了，结果朝廷派三爷和五爷管事，把咱们辛苦到现在的功劳全抢了！” 顾长渊沉默片刻，说：“安县和蒲县的县令只是两个傀儡，凭他们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毁掉大坝淹田。你去查查看，到底是谁指使他们。” “这件事，我倒是查出了一点线索。虽不能十分确信，也有七八分。” “说！” “这个，小人说了，爷可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啰嗦！” “咳，这件事呢，与李辅承有关系。”丁春芳小心翼翼的说，“不过，这李辅承是锦衣卫的人，锦衣卫听命于东厂那帮死太监。爷，您说会不会是司礼监与咱们作对？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只有他受伤 顾长渊眉尖微蹙，沉默许久后，缓缓说：“不会。” “这么说，还是李侯府？我一直觉得李侯爷是个挺厚道的人呢，他为啥跟咱过不去？” “准确的说，是李樱宁。”顾长渊慢慢说。 “李大姑娘？”丁春芳倒吸一口凉气，说话也结巴起来，“不，不可能？李大姑娘一个深闺娇小姐，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她只需要用脑子，具体的事情，自然有她的父亲，哥哥们替她做。” “李侯爷为人忠厚，难道也会做这种会毁堤淹田，祸害百姓的事情？”仟仟尛哾 “前段时间，李侯爷一直在北边打仗，不会是他。” “这么说，还是李辅承和李大姑娘这对兄妹俩主谋的了。”丁春芳皱眉，“这，他们怎么能干这种祸国殃民的事情？” 顾长渊笑了笑：“祸国殃民？你确定？” 丁春芳语塞。 毁坏大坝这件事，至少到目前为止，虽然让百姓们的田被淹了，但也逼着他们做出了改稻为桑的决定。 接下来只要能保障粮食到位，这件事就算成了。 一般人哪有这样的魄力，做这种事？ 硬要说这么做对谁不利的话，也就是顾长渊自己了。 他辛苦半天，反倒为他人做了嫁衣，自己受了重伤回到皇宫，还被皇帝训斥了一番，不许他再管浙海的事情，并勒令他留在宫里等着半年后，与安庆郡主成亲。 从头至尾，别人皆大欢喜，受伤的只有他一个人。 丁春芳唉声叹气：“我真的好后悔，当初就不敢去找什么潘氏母女，把李大姑娘给得罪狠了，现在搅的咱不得安宁，还逼得殿下不得不娶安庆郡主。这可是亏大发了！” “少在我耳边叨逼叨比，不停念叨这件事。” 顾长渊挥手，“出去，让我静静。” 自从田被淹了，改稻为桑出奇顺利的推行下去了。 该种的桑苗很快就种上了。 功劳自然是算在三王爷和五王爷的头上，得了皇帝和朝臣们好大一番夸奖。 至于那两个擅自做主，摧毁大坝的县令，没多久就被砍了脑袋，并查抄出来一大笔贪污受贿得来的家产。 三个月后，过了中秋，天气逐渐转凉，桑户们手中的粮食吃完了，需要官府信守承诺，发放赈灾粮食，浙海粮食不够，只能去隔壁江南去借。 江南鱼米之乡，向来是产量大户，粮食储备充足。 谁知道，当浙海总督找到江南总督借粮的时候，江南总督却哭穷不肯借。 这就完犊子了。 桑户们都把桑苗种上了，这桑苗也变不成粮食吃啊，时间一长，桑户们还不闹翻天？ 一旦发生了乱子，浙海总督首当其冲，三王爷和五王爷也吃不了兜着走。 李辅承得知情况后，找到妹妹商量。 虽然他不至于受到什么责罚，但良心难安。 樱宁笑道：“大哥别慌，江南不可能没有粮食。” “嗨，谁都知道江南有粮食，可是他不肯借，怎么办呢？” “江南总督跟咱爹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樱宁笑道，“请爹出马，保证借得到。”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有事儿女服其劳 李辅承想了想：“还真是，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江南总督黄德海，当年还是咱父亲提拔的呢。不过，咱爹的脾气你也知道，最不耐烦走关系这一套了。” 樱宁笑道：“我知道。不过这件事又不是为了私事，为的是浙海的万千百姓，若不让爹去，爹还不高兴呢。” “行，我这就回去找爹商量。” “大哥，也别让爹轻易就答应了。” “怎么呢？” “上次爹镇压了北边的起义军，当时朝廷说得好听，要给爹封郡王，后来就没动静了。怎么回事？这明摆着就是张高秋在中间捣鬼，看着东南沿海倭寇作乱，朝廷得顺着他。” 李辅承笑道：“我懂你的意思，只怕爹不想以此要挟朝廷。” “爹老实忠厚，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有些事，就让咱们做儿女的代劳嘛。” “哥懂了！” 于是，在兄妹俩的一番操作下，焦头烂额的三王爷和五王爷，以及浙海总督，纷纷拜访侯府，请求李侯爷出马，劝说江南总督借粮食。 再弄不到粮食，饿死了百姓不说，整个浙海就要乱了！ 李侯爷自然满口答应。 他当即准备亲自去见江南总督，谁知这个当口儿，得知女儿和外孙子都病了，把他给绊住脚了，无法脱身。 这下浙海总督和三，五王爷都以为他故意推脱，不肯帮忙。 几天过后，眼看着情况越来越糟，浙海总督坐不住了，求到了六皇子顾长渊面前，请他再去劝说李侯爷。 顾长渊的伤早已经好了，只是因为圣命，不得离开皇宫，只能赋闲在家。 他得知浙海总督的来由，便笑道：“郑老，连您都劝不动李侯爷，我可办不到。” “六殿下啊，百姓们都要饿死了，这事儿拖不得啊！”浙海总督就差老泪纵横，“本部知道，六殿下和李侯府有些来往，改稻为桑这件事，六殿下也曾负责过的。您就帮帮下官！” 顾长渊轻笑：“我忙了几个月，除了得到一身伤，还得到了什么吗？” “唉！这件事，下官也是无可奈何啊！”浙海总督直接就给他跪了下来，“还求六殿下看在民生疾苦的份上，帮帮下官，求求您了！” “郑老快请起。”顾长渊连忙起身，把他扶起来，正色道，“郑老使不得，刚才我也只是玩笑话。这种事，我义不容辞。您放心，我这就去李侯府拜访李侯爷！” 在回宫三个月后，顾长渊头一回出了宫，直奔李侯府。 李侯爷正在书房里，被樱宁缠着下棋。 “爹，这个不算，不算！再来一盘！” 顾长渊被家丁引进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樱宁搅乱棋盘耍无赖的一幕。 “李侯好兴致。”顾长渊迈步进去，微笑着说。 李雁行连忙起身：“六殿下快请坐，看茶。”又瞪了眼女儿，“来客了还不见礼，不许耍赖了。”仟千仦哾 樱宁放下棋盘，毫无诚意的给顾长渊施了一礼，转身就要出去。 “李大姑娘稍等。”顾长渊叫住她，“我有几句话，想与姑娘说。” 第一百七十九章 瓜田李下 樱宁顿住脚步，先看向父亲。 李侯就笑道：“这个，六殿下有什么事，跟老夫说就是了。她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跟她没啥可说的。樱宁，回去。” 樱宁正要走，又被拦住。 顾长渊似笑非笑道：“李侯觉得李大姑娘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可在我眼里，李大姑娘可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一般的男人，一千个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她呢。” “六殿下这就太过奖了。” “不，一点也不。”顾长渊嘴里对着李雁行说话，眼睛却注视着樱宁，“如果李侯爷知道了令爱做过的事情，也会生出与我一样的想法的。” 李雁行疑惑：“哦？樱宁，你做了什么事吗？” 樱宁笑道：“女儿一个深闺女子，能做什么事？想必是近来六殿下心气儿不顺的缘故。” 李雁行心想也是，就呵呵笑道：“听说年底六殿下就要和安庆郡主成婚了，大喜呀。” 顾长渊脸有点黑，但依旧维持着冷静自持：“这也不是什么喜事，侯爷客气。” 李雁行笑道：“不知殿下此次来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 顾长渊看了眼樱宁，“我来是有件事，想求侯爷帮忙。” “殿下太客气了，您有吩咐请说。”qqnew “浙海缺粮食，侯爷想必也有所耳闻。” “是，这件事我知道。” “听闻侯爷与江南总督关系亲厚……” 李雁行笑道：“这件事，我原本也是义不容辞的。只是近来家中事多，竟是耽搁了。我这里已经打点好了，明儿一早就出发去见江南总督，务必问浙海百姓借到粮食。” 樱宁开口说：“父亲这几天犯了老毛病，大夫说要静养着的。若要去外地，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之后的。” 顾长渊看向樱宁：“李大姑娘果然孝顺。” “六殿下过奖。” “安县和蒲县的县令已经伏法，不过，我始终认为，凭他们两个还没这么大的胆子。他们背后必定还有人指使。以李大姑娘之见，什么人的嫌疑比较大呢？”顾长渊认真询问。 樱宁端起茶杯喝茶：“六殿下这可问错人了，我不懂朝廷大事的。” “是吗？”顾长渊再次对李雁行说，“不知侯爷明日能否准时出发？” “没问题。” “那就实在太好了。” 这次，樱宁没有再开口阻拦。 顾长渊说：“侯爷，我还有几句话，想和令爱单独说，不知是否方便？” 李雁行第一个反应是拒绝。 孤男寡女的，有什么话可说？ 何况这六皇子已经和安庆郡主定了亲事了。 瓜田李下，传出去不是惹人非议吗。 再说那安庆郡主也不是好相与的啊。 “这个……”李雁行犹豫着开口。 “爹，不过说几句话，无妨的。”樱宁主动笑着说。 李雁行想了想：“行，你们慢慢说，我去看看你娘。” 他出去后，把折兰叫过来，在门口守着，一旦里头有什么动静，就立即带人冲进去。 折兰尽忠职守的贴在门口。 第一百八十章 这很公平 屋里只剩下顾长渊和樱宁二人。 樱宁坐了下来，一手捧着茶杯，一手摆弄棋盘上的棋子儿。 顾长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开口：“你带着儿子搬回来了？怎么，不怕惹人非议了吗？” “我招惹什么非议，与六殿下有关系吗？”樱宁不咸不淡的回了句，眼睛依旧盯着棋盘，“殿下未免管的太多了些！” 这后一句话，意有所指。 顾长渊坐到了她对面，笑道：“看样子，你还在为陆青寒的事情恼怒。” “不生气的那是圣人，恕我办不到。” “何必呢？陆青寒和陈幻离已经成亲了。你还想着他，又有什么用处。” “我愿意想着他，怎么了呢？”樱宁淡道，“倒是六殿下，已经有了未婚妻，还在关心别的女人，若是被安庆郡主知道，怕是不太好。” 顾长渊被气笑：“未婚妻？李樱宁，你是不是以为，你做的那些事都是天衣无缝啊？” “我什么都没做。” “是吗？”顾长渊欺身到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声音幽幽然，“那不如你来告诉我，你为什么对安庆郡主说，我有希望做太子？你很后悔当初没有答应我的求亲？” 樱宁避开他的手，移开视线，若无其事道：“我有说过吗？就算说过，也是一时气话，六殿下就别放在心上了。” 顾长渊被气笑：“我不放心上？你弄鬼插手我的婚事，还叫我不要放在心上？” “六殿下生气了啊？”樱宁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天大之事，“原来被人插手婚事，是可以生气的呢？” “你——” 顾长渊深吸了口气，“我承认，我坏了你和陆青寒的事情。但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希望等到你们成亲后，才发现他还要有个婚约在外吗?” 樱宁说道：“六殿下若娶了安庆郡主，也就是拥有了张蜀王的鼎力支持，对您，可也是天大的好事。这么好的婚事，六殿下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你会这么好心？” “六殿下又抱着什么好心吗？” 顾长渊盯着她，沉默了会，说：“好，我坏了你和陆青寒的好事，你设计我与安庆定了婚事。这很公平！”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樱宁不承认。 顾长渊从鼻子里哼了声，又说：“我再问你，你既已经报复了我，又为什么让你大哥李辅承去浙海，损毁辽河大坝，致使三县几万亩田被淹，百姓流离失所？” 樱宁笑道：“六殿下是来为浙海的百姓打抱不平的吗？” “你做了这种伤天害理之事，还笑得出来！” “六殿下若是没有证据，不好栽赃的。”樱宁丢下棋子，“何况也没有百姓在这件事里被淹死啊？死的不就是两个贪官污吏和几个地痞流氓吗？六殿下到底是为百姓来讨公道，还是为那两个贪官抱不平？” “淹没的那么多农田呢？” “改种桑苗了啊。”樱宁满脸无辜，“这不就是六殿下一直希望见到的事情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 娶个屁 顾长渊冷笑：“农田改种了桑苗，那么毁坏的那些房舍呢？” “重新盖呀，反正也只是一些不安全的破烂草棚，毁了就毁了，没什么可惜的。” “何不食肉糜。” “六殿下少冷嘲热讽的。”樱宁冷冷说，“我把自己的私房钱全都捐给了被淹房舍的百姓，供他们重新盖房子。不知六殿下为此出了什么力气？哦，对了，您特意移动千金之体，跑到侯府来骂人呢。” 顾长渊深深看她一眼：“这么说，你承认毁坝淹田这件事，是你做的了？” “不承认。”樱宁毫不犹豫的否认，“我只是个见不得百姓吃苦受罪的好心人。” “你还真是会狡辩。” “六殿下还有什么想质问的吗？”樱宁好整以暇的望着他。 “你做这些事，也是为了报复我吗？” “我不知道六殿下在说什么。”樱宁移开视线，淡声说，“我知道六殿下在洪水中差点没命，但是，可不是任何人推殿下下水的。是您自己主动要下去，难道这件事您也要怪罪我吗？” 顿了顿，樱宁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说起来，我还一直怀疑呢，六殿下不顾阻拦非要下水，还把自己弄的身受重伤，莫非是想用苦肉计，逃离责罚？” 顾长渊笑：“以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李大姑娘真是有八百个心眼子。” “彼此彼此。” 樱宁放下茶杯，站起身，“六殿下，你我其实也没什么冤仇，从此以后，只要你不招惹我，大家就相安无事。” “你还是承认了。” “承不承认的，有什么意义吗？”樱宁说道，“希望六殿下和安庆郡主成亲后，好好过日子。” “我不会娶她的。” “婚事都定了，可由不得殿下。”樱宁眼底闪过一抹得意之色，“我在此，提前祝六殿下和安庆郡主早生贵子，举案齐眉，百年好合，白头到老。来人，送客！” 她迫不及待要撵顾长渊走。 顾长渊站着不动：“你就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意思吗？” “六殿下，可别再说这种话，我可不想和安庆郡主再打架了。” “只要你一天没有成亲，我就不会放弃娶你。” “你都要娶安庆郡主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娶她。” “那你要这么说，我还真是有点不放心了。” 顾长渊说：“随便你怎么折腾，我一定会娶你。” “你能接受我的儿子？” “不能。” “那你娶个屁！” 樱宁说了句粗俗的话。 顾长渊说：“你的儿子你可以留在侯府，让他姓李，或者姓别的，都由着你。” 樱宁冷笑：“陆青寒都能接受我儿子，你既然不能接受，还敢大言不惭要娶我。折兰，还不来送客！” 折兰赶紧跑进来，对着顾长渊小声说：“六殿下，您请这边。” 顾长渊走后，樱宁就收拾东西，打算回庄子里。 这次出来又有十来天了，她很惦记孩子。 李第尧拦住她：“明儿就是十公主的菊花宴，为此我把全京师最名贵的菊花给你找来了，好歹你参加完了再走。” 这次菊花宴，兄妹俩蓄谋已久。 qqnew 第一百八十二章 菊花 樱宁差点忘了这件事。 这场皇宫每年都会举行的菊花宴，她是一定要参加的。 姨母淑妃也一直催促樱宁进宫，说她想她了，十一皇子也总是念叨着要见樱宁姐姐。 自从去岁的端午宴后，樱宁就没有再进宫。 也是该去了。 翌日她早早起床，换了身颜色明快些的裙子，独自进宫，先去拜见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见到她，高兴的不得了，拉着她哭哭笑笑的，又把藏了许久的好东西，都搬出来要给她。又见她穿戴素净，埋怨她年轻女孩子应该多戴些首饰，把自己压箱底的金银首饰都搬出来，让樱宁挑选。 为了不让她失望，樱宁挑了两样。 淑妃亲自为她戴在头上，笑道：“你是娇艳明丽的容貌，最是大气的，就得红色黄色和这些金凤流苏方能配得上。” 见她眼眸隐着几分忧郁，淑妃就叹气：“你这孩子，难道过了这么久，还没想开呢？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 “姨母，我早就忘了过去的事情了。” “那你怎么总是闷闷不乐呢？”淑妃心疼的抚摸她的脸庞，“好孩子，姨母虽在宫里，也听说了一些事。你是不是又为了陆青寒呢？” 陆青寒还没金榜题名时，樱宁就介绍他给十一皇子做先生，如今他成为翰林，做十一皇子的老师，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淑妃原本很看好陆青寒，谁知又出了这档子事，让淑妃很是郁闷，因不愿意让樱宁伤心，她甚至想让十一皇子不再跟着陆青寒读书了。 樱宁得知后，忙劝她：“姨母万不可因此就荒废小十一的功课。我和陆青寒没有缘分，我也并不因此恼恨什么，不管怎么说，陆青寒还是个很好的老师。我希望小十一能跟着他好好读书。” 淑妃搂住她，叹道：“我的儿，你这样的好孩子，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我有爹娘疼，还有姨母宠，怎么能命苦呢？”樱宁笑道，“天底下比我还享福的人，也没几个啦。” “你这孩子，嘴巴越发甜蜜了。”淑妃被她逗笑，心情也瞬间好了许多，“我知道你进宫是要参加十公主的菊花宴，快去。完了再到我这里来，我有些东西，你带回去给你娘。” 樱宁知道，必定又是一些名贵的燕窝人参灵芝。 她答应着出去，前往十公主的菊花宴。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每年秋天宫里都会举行菊花宴，由即将及笄出嫁的公主主持，也算是变相的为即将出嫁的公主谋一份同龄贵女的陪伴和祝福。 贵女们都会带来各自的礼物。 这次也不例外。 樱宁的礼物是一盆极名贵的价值千金的菊花。 十公主尤爱菊花，看到樱宁的礼物，虽极力忍耐，还是流露出欢喜之情。 安庆郡主姗姗来迟。 她带来的也是一盆名贵的菊花。 巧的是，和樱宁带来的是同一个品种。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几个贵女窃窃私语：“她们俩怎么什么都爱一样的？” “就是。上次是安庆郡主抢李樱宁的未婚夫。听说现在李樱宁和安庆郡主的未婚夫六皇子有往来，莫非她要以牙还牙？” 第一百八十三章 赔我的菊花 虽是窃窃私语，毕竟就这么大点地方，声音还是清晰的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能坐在这里的，莫不是各王公贵族家的嫡女千金。 个个身份都不低，谁也不怕谁。 说话也就不是太顾忌。 但她们再没有顾忌，也不可能比得上安庆郡主骄横跋扈。 她一脚踹翻那几个贵女面前的小桌子。 桌上的碗碟茶水，撒了一地，也撒了几个贵女一裙子。 几个贵女纷纷尖叫着起身躲避。 “安庆郡主！你干什么？” 她们抖着裙子，怒声叫道。 安庆郡主捧着花盆，叫道：“谁叫你们背后嚼舌根子，嘴贱！” “说得好。” 樱宁拍手鼓掌。 安庆郡主立即把怒火对准她：“她们说的是真的，你去找六皇子了？” “没有。” 樱宁摇头，随即又补了句，“是他主动来找我。”qqnew 安庆郡主的怒气值蹭的拉满，随即又想到了几个月前，她在茶楼带着三个妹妹，把自己围攻到满脸是血的情形。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安庆郡主如果能忍，也就不是她了。 她当即伸手去抓樱宁的发髻，试图把她扯到地上。 樱宁早有准备，灵巧避开她的手，同时伸出脚，把她给绊倒了。 哗啦！ 安庆郡主扑倒在地，手里的花盆也飞了出去，碎成了几片。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株名贵的菊花也折成了两段，娇艳的花瓣掉落无数。 俨然已成了残枝败叶。 最爱菊花的十公主见状，不由发出一声叹息，同时紧紧抱住了樱宁送给她的那盆菊花。 越是稀少，才越显得珍贵。 何况她原本就憎恨安庆郡主，也根本就不想要她的礼物。 十公主是皇后所出，与薨逝的废太子顾嬴洵乃是一母同胞，感情深厚。 当初宫里的轿子抬到蜀王府，却被安庆郡主以死相逼，痛骂顾嬴洵做的狠毒残忍之事，导致顾嬴洵太子之位被废，人也加速了死亡。 可以说，皇后和十公主母女都是恨极了安庆郡主。 而今看着那盆毁了的名贵菊花，十公主心底闪过一丝惋惜的同时，又觉得痛快和解恨。 她心底甚至希望李樱宁战斗力再强点，最好当场把安庆郡主给打伤，甚至是打死。 十公主身边的宫婢太监们，都了解自家主子的心思，一拥而上，看似在劝解，实则在拱火。 “安庆郡主这气性也太大了，还没成亲呢就这样，将来成亲还了得。六殿下身份贵重，总还要纳妾的……再说男人嘛，总不能像女人似的待在后院，总要出门办事应酬的。” 安庆郡主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樱宁也恼怒：“你这意思，我李樱宁将来要给人做妾？” 宫婢懵了：“奴婢不是这意思……” 安庆郡主冷笑：“呵呵，李樱宁，你还想给六皇子做妾？做梦你！你赔我的菊花！” “六皇子要不要纳妾，轮得到你管吗？”樱宁也冷笑，“你自己摔倒，关我什么事？我就不赔！” “我是六皇子的未婚妻，我若不允许，你这辈子也别想嫁给他！我这菊花花了一千多两银子，你若不赔，我就到你们侯府去要！” 第一百八十四章 张俏俏 “你们蜀王府穷疯了？” “你才穷！” “摔了盆花就急赤白脸的，还不穷？”樱宁冷哼，“当初那件事，我不说，在场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分明是我和六皇子议亲在先，结果被你横插一刀。张俏俏，我真怀疑你爱的不是权势荣华，你爱的是我。” 张俏俏是安庆郡主的闺名。 她嫌这名字难听，一直不许人提及，连家人也只许唤她的郡主封号。 没想到被樱宁当众叫了出来。 气的俏脸煞白，挥手就要打樱宁耳光。 樱宁举手隔档—— “啊呜！” 安庆郡主发出一声凄厉痛呼，捂着手，蹲了下去。 血很快从她掌心滴落。 众女纷纷惊呼。 安庆郡主抬头狠狠瞪着樱宁，呜咽怒吼：“你手里拿的什么！” 樱宁张开手心，无辜道：“我刚才与你辩的口渴，想喝口酒来着，谁知你忽然要动手，我也不是故意的，郡主别生气哦。”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掌心扣了一枚酒杯。 安庆郡主这一巴掌是半点力气也没省，全都砸酒杯上了，不疼才怪了。 安庆郡主又疼又气，眼前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樱宁指着她，对周围众贵女说：“这一段时间，我在乡下养病，极少回京。京城里传了不少与我有关的谣言。我在这里得澄清一下，上一次，张俏俏主动爬男人的床，你们是清楚的。我生病，是因为落水伤了身体，与这件事无关。” 众女安静看着她。 安庆郡主叫：“你再叫我名字！” 樱宁不理会她，接着说：“至于这一次，六皇子为了浙海的百姓，找我父亲商议粮食的事情。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把扣在手心的杯子啪的砸地上。 吓的众女一激灵。 樱宁环顾众人，冷冷说：“以后谁再敢胡言乱语，造我的谣，你们且等着。我家大哥是什么人，你们都知道。你们各府的秘密，对我来说，并不难打听。到那时，大家一起撕破脸，谁也别想好过！” 屋里安静的呼吸可闻。 连十公主也半晌说不出话来。 锦衣卫的可怕，自然无人不知。 仿佛到这个时候，众人才记起来，李樱宁的哥哥李辅承，是锦衣卫的二把手。 锦衣卫监视百官，他知道的秘密，不知凡几。 但凡大户家族，谁家还没点隐私秘密？ 这些待字闺中的少女们，虽以天真单纯为傲，但常年生活其中，对自家家里的某些龌龊和阴私，也不可能毫无所知。 万一真的惹恼了李侯府，逼的李辅承发了疯，把那些秘密都说出来，便谁也没脸了。 李樱宁厉声说完，又笑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大家闺女，金闺玉质，高门贵女，谁也不想在许亲之前，就传出去个碎嘴子的名声？” 众女不语。 樱宁又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的，只是被某些不知廉耻的人给带坏了，原也怪不得你们。” 这不知廉耻的人是谁，昭然若揭。 安庆郡主怒道：“你搁这指桑骂槐？” 第一百八十五章 封王 樱宁讥讽道：“谁上赶着对号入座，我就骂谁。人家都是千金小姐，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你非要拉着她们当长舌妇，到处造谣。带累了她们的名声，以后你养着她们后半辈子？毕竟谁能如你这般没脸没皮，上赶着求男人娶呢！” 众贵女俱是脸上烧得慌。 说的也是。 她们清清白白的，为什么要听安庆郡主这么个人尽可夫的荡妇挑唆，带累了名声呢？ 何况，李樱宁的大哥那么凶。 李樱宁也挺凶的，当着十公主的面就敢摔杯子。 这要是惹火了她，能有她们什么好果子吃？ 安庆郡主见众人被樱宁吓住，心中火起，骂道：“吃软怕硬的东西！” 眼看着闹的差不多了，十公主抚摸着怀中菊花娇嫩的花瓣，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安庆郡主，您也不要这般咄咄逼人的。人家李大姑娘并不曾得罪你，倒是你，几次三番跟人家过不去。如今你已经与我六哥哥定了亲事，就别再闹腾了。” 安庆郡主说：“只要她以后离六皇子远一点！” 不等樱宁说话，她又喊：“还有，赔我的菊花！” 樱宁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懒得再与她废话，向十公主告罪后，就离开了。 她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之所以一定要来参加，一则是借机进宫看望姨母淑妃，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威胁震慑那些多嘴多舌的闺秀们。 如果再有任何谣言传到杨氏耳中，把杨氏气病了，樱宁一定会把各家的破烂事都抖落出来。 她比她们多活了几年的好处就在这里。 事实上，并不需要李辅承去查，她就已经知道，谁家的妾室与人私通，生了外人的孩子。谁家的公公和儿媳爬灰，谁家的男人养外室，哪个官员结交外官，敛财杀人，等等。 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两年后的一件贪墨案，皇帝震怒，一连杀了一千多个官员，震惊朝野内外。 虽说事情是两年后才爆发，但贪污受贿这种事，并不是一朝一夕的。 只要樱宁想，她随口就可以说出几十个贪官的名字。 这些破事，前世她闲着无聊的时候，也断断续续的听说了不少。 重生后她一心想着报仇，压根没兴趣去理会别家的事情。 而今若是有需要，她并不介意拉着大家共沉沦。 樱宁在众女的目送中，深藏功与名，离开菊花宴，回到淑妃宫中。qqnew 宫里就这么大点地儿，消息传得快，等樱宁到了，淑妃已经得到了信儿。 她拉着樱宁，笑的前仰后合：“你不愧是我姐姐生的闺女，果然与她一个性子，好好好，砸的好。前段日子，看你被安庆欺负的抬不起头，我这心里别提多窝囊了！” 樱宁笑道：“我还担心给家里惹祸呢。” “怕什么？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爹啊，封王啦！” “真的？事情定了？” “最迟明天，圣旨就到了。”淑妃喜洋洋的说，“虽说只是郡王，但在咱们大宣，也是独有的荣耀了。” 异姓封王本就难得，至今也不超过三个。 其中张高秋是异军突起的一个，如今终于轮到李雁行，如何能不令人兴奋。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下头 樱宁心知肚明，这件事拖到现在，几乎就要不了了之的时候，忽然又定了下来，究其原因，还是朝廷又要求着李雁行卖命的时候到了。 浙海总督，三皇子，五皇子全都在这件事上出了力。 他们都盼着李雁行得了好处，能在借粮这件事上尽心尽力。 果不其然，翌日封王的圣旨就到了李家。 皇帝册封李雁行为燕南郡王。 李侯府也正式更名为燕南郡王府。 杨氏从侯夫人，升级为燕南郡王妃。 按照规制，郡王府还可以上报一名世子，以便将来继承郡王的位置。 一般而言，都是嫡长子来做世子。 李家的嫡长子，毫无疑问是李辅承。 于是，李大人就从侯府的大公子，变成了燕南郡王府的世子爷。 除此之外，皇帝还特旨恩赏了李雁行的嫡长女李樱宁，封她为县主，得封地新化。 按照惯例，以封地称呼县主，樱宁便可以被称作新化县主。 巧的是，新化县是陆青寒的家乡。 陆青寒特意命人送了一份礼物来。 樱宁看了礼物，发现是那对陆家祖传的帝王绿玉镯。 她让人把礼物原路返回。 她不是生气，也不是赌气。 只是，从陆青寒成亲那天开始，她们之间就不应该再有任何私下的联系。 何况还是这种带有象征意义和暧昧信息的镯子。 这直接就导致樱宁对陆青寒的感观降低了几分。 既然顺从的成亲了，有了家室，就不该再三心二意。 一面迫于压力与陈幻离成亲，一面又私下把这对镯子送到别的女人处，什么意思？ 樱宁心内反感，也不想再去见陆陆续续来道贺的客人，歪在屋里看书，想着明儿一早就回庄子，抱抱宝贝辞儿。仟仟尛哾 郡王府门庭若市，一直到傍晚，还不断有人上门拜访。 杨氏忙的脚不沾地，带着儿媳妇来回见客，更衣，连喝口茶歇歇的功夫都没有。 世子妃慕容青怀胎六甲，来回走动，也累得不行。 杨氏几次催她回去歇着，她也不肯，因为杨氏近来身子也不好，又怕因为自己失了郡王府的体面，让外人看笑话，就一味的强撑着。 哪知到了晚饭时间，忽然就见红了。 杨氏吓的直哭，慌着让人去找人来。 等李辅承带着太医赶过来，慕容青已经躺在床上，满头大汗。 樱宁闻讯赶到，听了太医的诊断，才知道她本就体弱，胎像不大好，应该静静养着。这一天下来她劳累过度，动胎气了。 这是李辅承和慕容青盼望许久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府里上上下下都期盼着的嫡长孙，一旦有什么差池，谁也受不了。 杨氏哭个不住，几乎昏厥。 樱宁怕她承受不住，让两个姨娘陪着她，自己则来到床边，陪着大嫂。 李辅承拉着太医说了一会话，回来后，脸色就有点不大好。 “太医怎么说？”慕容青白着脸，虚弱的问，“不管是什么结果，只求世子爷别瞒着我。” 李辅承和妹妹对视一眼。 樱宁说：“孩子在大嫂肚子里，大嫂有知道的权利。大哥，说罢。” 第一百八十七章 都怪我 李辅承露出一丝笑容，坐到床边，握住妻子的手，柔声说：“太医说，你是累着了，以后务必要绝对卧床，一直到生，都不能再劳累了。”qqΠéw “你是说，孩子没事，是吗？”慕容青眼底露出期翼之色。 “胎儿是有点不稳的，不过这位太医是宫里保胎方面的圣手，他正调方子，等用了安胎药，再好好歇着，就好了。” “真的吗？” 慕容青眼底含泪，“可是我肚子隐隐的疼，孩子在肚子里动的厉害。我，我真的害怕。如果孩子有什么不好，该怎么办呢？” “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呢。”李辅承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下，轻声说，“咱们还年轻，即便孩子有什么不好，以后再要就是了。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求。” “我好有什么用，我要孩子好。”慕容青哽咽落泪。 “别哭，太医会尽力为咱们保住孩子的。” “都怪我，如果我不逞强，早点听母亲的话回来歇着，也不会这样……” “不怪你，怪我。”李辅承深情凝视着妻子苍白的面孔，“都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你已经有孩子了，我还总是不在家……” “爷，这怎么能怪你呢，你是男人，在外忙才是正经事。我终日待在家里，却连个孩子都守不住，我……我真是太没用了。” 樱宁听了半天，忍不住开口：“大哥，大嫂，你们就别朝自己身上揽了，这件事谁的错也没有。孩子与你们是缘分，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别想太多，好好吃药安胎。” 李辅承就笑道：“咱妹妹说得对，不抱怨。” 他轻轻抚摸妻子的肚子，柔声说：“孩子，你好好待在你娘的肚子里，别折腾你娘，等你出来了，爹疼你。否则啊，爹就要打你屁股了。” “傻气。” 慕容青含泪嗔道。 丫鬟端来药，慕容青迫不及待一口气喝下去，期盼着这碗药能让孩子安安稳稳的待在自己肚子里，等满了九个月再出生。 喝了药，果然觉得舒服些，肚子也没那么疼了。 慕容青安心许多，说自己累得慌，要睡一觉，让李辅承回去歇着，又哄樱宁去陪杨氏。 “我去看看母亲，安母亲的心。大哥，你可不能走，你得在这里陪着大嫂。外面的事情再重要，也不如你媳妇孩子重要。”樱宁叮嘱大哥。 李辅承笑道：“你放心，我这几日寸步也不离你嫂子身边，必定好好伺候她。” “你们兄妹两个就是嘴贫。” 慕容青嘴里虽嗔怪，心里却甜丝丝的。 樱宁看她精神不错，便放心的去见母亲杨氏。 杨氏在两个姨娘的陪伴下，靠在床头，头上敷着湿巾子，眼眶通红，不住流泪。 见樱宁来了，两个姨娘忙起身。 “县主来了。” “大嫂没什么大碍了，二位姨娘也回去歇着。”樱宁笑着说。 两个姨娘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这可是菩萨保佑，县主不知道，王妃哭了半晌，我们怎么劝也劝不住，王妃本就病着呢，再这么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人生多烦忧 “我会劝母亲的。”qqxδnew 两个姨娘告退下去后，樱宁坐到床边，笑道：“大嫂好多了，娘您别哭了。爹去江南了，您好歹是郡王妃，不能遇到一点事就慌了神了呀。您可是咱们的主心骨。” 杨氏紧紧拉住她，急切的问：“樱儿，你跟娘说实话，你大嫂真的没事了？” “大哥说，太医开了安胎的方子，我亲眼见着大嫂喝了药，脸色好了，精神头也好了，肚子也不疼了。还说困了要睡觉呢。这会儿大哥陪着，我不好待在那里，就回来了。” 杨氏瞬间泪如泉涌：“若是这孩子好端端的，娘下半辈子天天吃斋念佛。” “娘，没事的，别担心。”樱宁安慰她。 “这都怪我！”杨氏悔恨，“明知你嫂子身子弱，又怀着孩子，我为什么要同意她一起出来？好容易怀了个孩子，这要是有什么好歹，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娘，这不是没事嘛，虚惊一场。”樱宁笑道，“我嫂子还有三个月就生了，这三个月您就在家好好伺候嫂子，让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只要她和孩子好，我给她端盆倒水我都乐意。” “娘，您躺着，也睡会。”樱宁扶着她躺下，为她把被子盖好，轻声细语说，“我原本打算明天回庄子的，出来一段日子了，心里挂念辞儿。” “你尽管走你的去，家里还有你大哥二哥呢。” “看您这样，我怎么放心的下？” “这不是还有你两个姨娘和两个妹妹？她们也都懂事能干。”杨氏劝道，“辞儿还小呢，不能总把他丢给锦书她们带，将来跟你就不亲了。” 说着，又叹气：“若你和陆青寒的事儿能成，现在孩子就能名正言顺的带在身边了，你也不用总待在乡下。” “娘，都过去的事情了，别提了。” “你将来可怎么好呢，我一想起来这事儿，就心里发慌，吃不下睡不好的。”杨氏忧愁道。 樱宁没说话。 杨氏忙说：“娘不是催你什么，你别多心。娘只是希望你能天天待在娘身边，也想能天天看到辞儿，不愿意一家子骨肉分离。” “我知道，娘。”樱宁拍拍她的手背，“您睡，明儿我走之前再来看您。” 走到门外，还能隐约听见杨氏的叹气声。 樱宁心里闷闷的。 人活在世，身上这么多枷锁，那么多牵挂和不舍。 可真累啊。 樱宁独自走回樱苑，在廊下坐着看了会月亮，抬手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落了点泪水。 “县主，县主！” 折兰叫着跑进来。 樱宁忙擦了眼泪，说：“你又跑去哪里淘气了？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咱们回庄子。” 折兰扶着膝盖喘息：“县主，刚才我听说，世子爷那边又着急请太医去了。” “难道大嫂又有不舒服了？” 樱宁猛地站起身，“我去看看。” 她急匆匆赶过去，隔着门便听见了大嫂慕容青的痛呼声。 樱宁心中一紧，三两步奔进去，看见大哥急的转圈，忙拉住他：“大哥，大嫂怎么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要生了 在官场，李大都督最有名的便是他的冷静和沉稳。 纵天大的事情，也别想叫李大都督的神色有丝毫改变。 然而，此时的李辅承却双目发红，满脸是汗，神色紧绷。 看到妹妹，他差点没忍住掉下眼泪。 樱宁忙问：“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又？” “你走后，你嫂子睡了一会，谁知忽然就被疼醒了，一看竟出了大血了。”李辅承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那是对妻子的心痛。 “看来那隆太医的药不好使。”樱宁皱眉，“哥，看看民间有什么出名的郎中，差人去请了来给嫂子看。” “京城的郎中，哪里有比太医还好的呢。” “太医来了吗？” “请来了，正在里面，你去看看。” “哥你别急，我去看看。” 樱宁急急走到里间。 隆太医正满头汗半蹲着在床边。 床上挂着青色的纱帐，只能看得见慕容青伸出来的一只手，以及她强自忍耐压抑的呻吟。 樱宁听着揪心无比。 这个大嫂是国子监祭酒家的独女，自小娇贵，博学多才，虽身子柔弱，但内心坚韧。樱宁从未听过她发出这样的痛呼，一时也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 等待的时间是那么难熬。 隆太医收回手，神色严肃：“留不住了，世子妃怕是要生了。” “现在就生？”樱宁失声，“可我嫂子才怀孕六个月啊！” 老话说七活八不活，若是七八个月的孩子，生下来也许还有希望。 可这才六个月，那才多大？ 樱宁心里发慌，抬头看见大哥站在门口，脸皮发白。 “爷，你别担心，我能忍着的，我不生。”帐子里传来慕容青低低的说话声，“还求隆大人再给我开几副安胎的方子，我就在床上躺着，我一动也不动。只要能保住这孩子，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隆太医蹙眉：“世子妃，您这样……不但于事无补，还会伤了您自己的身子。您还年轻，这次过后好好养身子，以后还是有希望的。” “我不要，我就要这个孩子！” 李辅承连忙走过来，引太医到外间，说：“一切还是以世子妃的身子为重，您看该怎么用药，尽快去斟酌，有劳了。” 隆太医说：“当下还是得先找两个有经验的接生婆子来，尽快给世子妃接生。至于孩子生下来……尽人事，看天命。世子也不必过于伤心，以后还会有的。” “我知道。” 这时里间又响起慕容青的呼痛声。 李辅承连忙出去吩咐人，把府里一早就找过的两个稳婆接过来。 樱宁走出来，满脸焦灼：“我看大嫂的样子，是必定要生的了。大哥，要不要让人去告诉母亲一声？” “这么晚了，母亲身子又不好，还是算了。” “万一……咱们瞒着也是不行的，明儿母亲知道，必定生气。”仟仟尛哾 “唉！” 李辅承叹了口气，召来丫鬟，“去请母亲来。” 杨氏也没睡着，听到消息，一骨碌爬起来，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幸而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 第一百九十章 身心受创 杨氏急匆匆赶过来，身后跟着三个姨娘，两个庶女。 个个都神色焦急。 “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又不行了？”杨氏顿足，进屋看见儿媳妇的模样，心痛的直掉眼泪，“都怪我，都怪我，这可怎么好！” 樱宁忙扶着她到外面坐：“娘，我们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被瞒着生气，可不是让你来添乱的。陶姨娘，你们陪着母亲说说话。”qqxδnew 又对两个神情惶恐的妹妹说：“你们也都别进屋了，都年纪小，再被吓着。” 想了想，又换了注意：“还是过来看看。” 众人都不明白她打什么主意，但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悬心世子妃的肚子，谁也没心思去细想。 这时稳婆赶到，听说世子妃这就要生了，也都唬的不行，急着叫人预备东西，准备接生。 虽然慕容青不想现在就生，但这种事，却不是她能控制得了。 阵痛来的一波比一波更强烈。 慕容青又痛又难过，再也忍耐不住，高声痛呼起来。 杨氏听见了，也跟着呜呜哭。 李辅承在门口如陀螺般来回乱转，急的直上火。 唯有樱宁还镇静些，陪在嫂子身边，握着她的手，给她安慰。 因是早产，孩子小，不多时就产了下来。 哭声微弱的像小猫叫。 接生婆子把孩子抱过来，樱宁看了眼，便不忍再看。 孩子太小了，瘦巴巴的粉色一小团，呜咽了几声，就安静了下来。 “把孩子给我，给我看看！”慕容青挣扎着叫道。 丫鬟犹豫着朝樱宁看。 樱宁道：“抱过去。” 丫鬟忙把孩子放到慕容青怀里，慕容青看着这瘦弱的婴儿，禁不住眼泪直流。 杨氏和李辅承也都赶过来，看着这一幕，俱是心痛难当。 隆太医过来给孩子诊脉，叹息着摇头，不肯多说什么。 但大家都已经明白。 这孩子是活不成的了。 慕容青把孩子搂在怀中，不肯撒手。 丫鬟怎么也没法把孩子抱走，无助的向李辅承求助。 李辅承蹲在床边，沙哑着嗓子，柔声劝慰妻子：“青儿，你向来是外柔内刚的人，咱接受现实，让孩子入土为安。我向你保证，等你养好了身子，咱们就立即再要孩子。” “爷，我舍不得他，我舍不得孩子……呜呜呜。”慕容青哭的凄惨。 “乖，把孩子给我，让我抱抱咱们的孩子。” 慕容青最终松开手，把孩子交给了丈夫。 李辅承强忍泪水，把孩子给丫鬟抱了出去。 杨氏哭到昏厥。 樱宁去扶着她，又要顾着嫂子，一屋子乱糟糟的，凄惨一片。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樱宁就不能再按原计划回庄子里了。 李雁行去江南了，家里大小事情原是李辅承和慕容青两口子管着，而今慕容青身心受巨创，卧床不起，李辅承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也是万事不管。 杨氏原就病着，这下更加重了许多，每天三次请郎中，煎药。 樱宁必须留下，在后院照应着，至于外头的事情，有二哥李第尧照应。 一连几日，慕容青的病越发严重，竟到了水米不进的地步。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从前太自负 樱宁很担心，一天跑去探望好几次。 没几天，生完孩子养的一点肉，又还了回去，下巴尖尖的，腰身细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杨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只是她自己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干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 脾气越发的急躁起来。 樱宁进屋的时候，听见她在骂小丫头，便进去笑道：“娘又乱撒气了。”扫了眼丫鬟，“出去。” 丫鬟如蒙大赦，连忙屈膝退出去。 杨氏见着樱宁，忙问：“你嫂子的身子好点没有？” 樱宁摇头：“还那样。” 杨氏听了，便知道这个儿媳很不好。 她叹道：“这孩子原就体弱，这会儿没了孩子，这么熬下去，可怎么好。她若再有个三长两短，怎么跟慕容家交代呢。” 樱宁道：“这会儿了，就别担心交不交代的事了。大哥和嫂子夫妻感情那么好，嫂子若没了，大哥就先受不住。” “唉！” 杨氏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虽然李家终于封了郡王，风光一时。 但家里的事情却一桩接着一桩，怎么也没法叫人高兴得起来。 偏这个节骨眼儿，作为一家之主的李雁行却不在京师。 杨氏又忍不住骂。 樱宁无奈道：“娘，您消消气，爹是出门办正事了，又不是玩去了。我这里有件事，想跟您商量商量呢，您这么一脑子气，我还怎么与你说呢。” 杨氏裹着头额，仰脸靠在枕头上，恹恹的说：“我实在是心里气不顺，娘也就是跟你念叨念叨，你别嫌娘烦。” “怎么会。” 樱宁笑笑，转身拧了块湿帕子，给母亲擦脸，慢声慢语的说，“娘，我想把辞儿接过来，交给大哥大嫂抚养。您看行吗？”仟仟尛哾 “行啊，家里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就行了，怎么都行……啊，你说什么？” 杨氏猛地反应过来，立即坐直身子，直直盯着女儿，“樱宁，你再说一遍？” 樱宁笑道：“家里不是一直这么盼着吗？我想过了，把辞儿交给大哥大嫂抚养，我搬回来住。”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你怎么……”杨氏慢慢呼了口气，“樱儿，你一直不愿意这么做的。怎么又想通了？” 樱宁扶着她躺下，垂眸笑道：“说实在的，以前是我太自负，我以为我可以自己解决好自己的事情，却没想过会给家里造成多大的麻烦。” “一点也不麻烦。” “我知道家里都疼我。但……”樱宁的声音低了下去，“如今嫂子没了孩子，伤心的快活不下去了，我想，把孩子给她，兴许能有用呢？” 杨氏心疼的抱住女儿：“娘知道，虽然你嘴里一直不说，但因为陆青寒的事情，也伤了你的心了。如果你们能成亲……唉，不说了。这件事，你与你哥哥嫂子说过没有？” 樱宁摇头：“我想着先与母亲商量，若母亲不反对，再与哥哥搜子说。” “我有什么不同意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杨氏欢喜的说，“你快去告诉你大哥和嫂子，让她们也高兴高兴。” 第一百九十二章 想回家了 樱宁先去见了大哥。 李辅承原本眉头紧锁，闻言先是怔了片刻，才说：“妹妹，我知晓你舍不得辞儿。千万别为了安慰你嫂子就做违心的事情。不至于的。” “哥，我也想回家了。” 樱宁坐在廊下，靠着柱子，裹紧身上的斗篷，声音低低的。 李辅承看着妹妹清瘦的侧颜，心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半晌，说:“这些日子，我和你嫂子都管不了事，里里外外都是你操持，还要顾着母亲那边，实在是辛苦你了。” 樱宁笑道：“一家人不说这些。以前和陆青寒好的时候，我想着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心里也有个盼头。如今……” “妹妹别灰心，将来会有更好的男人爱你。” “不。” 樱宁笑着摇头，“我不应该再寄希望于男人身上。虽说是把辞儿给你们抚养，但我也住在家里，时时刻刻都能见着他，比现在还好些呢。” 李辅承道：“既然妹妹已经决定了，我也不瞒着你了，其实我和你嫂子，一直盼着能抚养辞儿呢，因怕你舍不得，才不敢提的。尤其这回……唉。其实我心里也想着，是否要去外面收养一个孩子回来。只是，外面来的到底不是咱自家的骨肉。”qqxδnew 樱宁笑道：“既然大哥不反对，那我这就回去，把辞儿带回来。” “妹妹不急。”李辅承沉吟，“我想，妹妹不要亲自去接才好。” “这是为何？” “辞儿接回来，记在我和你嫂子名下，自然说是外头收养来的。若是你去接，外人难免要猜忌些，于你名声有碍。”李辅承轻声说，“外面人的嘴，你也知道的。” 樱宁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尤其她又出去了大半年，哥哥嫂子要收养孩子，她一个未出嫁的妹妹去接，这算什么呢。 李辅承说：“你二哥对庄子最熟悉，让他去接。你对他难道还不放心？” 樱宁笑道：“我自然信得过二哥的。只是二哥也怪忙的，又要麻烦他了。” “你刚才还说，一家人不说这些客套话呢。” “大哥，要不要先与嫂子说一声？”樱宁提议。 “先接回来，我与她说。”李辅承的脸上也露出一点笑容，“这下可好了，你能搬回来住，辞儿也能养在家里。爹娘的心总算是能安了。只是要委屈妹妹了。” 樱宁失笑：“我有什么委屈的，以前我也不是不想把辞儿给哥哥嫂子养，只是觉得这样对哥哥嫂子的孩子不公平。如今我也不管这些了。” “你也太多心了。别说什么郡王府嫡长孙的位置，便是现在这劳什子的世子爷的身份，我也不稀罕，随时可以扔给你二哥的。” 李家这两位小爷，个个都心气儿高，宁肯凭自己本事闯荡，也不愿意要父亲的荫庇。 兄妹两商议定了，便叫来李第尧，又与他说了遍。 李第尧听了大喜，当即跳起来：“我这就去接！半个月没见辞儿了，你们不知道我多想他。也不知他长高长胖没，学会叫舅舅了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李家的嫡长孙 小奶娃长得快，一段时间一个样儿。 樱宁笑道：“叫什么舅舅啊，连娘还不会呢。不过，以后也不用叫你舅舅了。” “对，得叫二叔了。我这就去了。你们在家等着。” 李第尧嘿嘿笑着，兴冲冲的去准备车马。 他晌午出发，傍晚便把辞儿接了回来。 九斤和锦书以及两个乳母也都一并跟着回来了。 为了避嫌，李第尧直接把孩子抱到了杨氏屋里。 除了李辅承和樱宁，不知情的几个姨娘和李念姝，李如意等几人，听说大哥大嫂要收养外面的孩子，也都纷纷聚到这里来候着。 见到孩子，众人呼啦全围了过去。 杨氏呵斥：“你们急什么，别把孩子吓着了！” 辞儿毕竟是第一次回来，这么小的孩子，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生人，还不吓哭？ 杨氏斥退了几个姨娘，又急声让李第尧把孩子抱给她看。 李第尧笑呵呵的把辞儿送到她怀里。 李辅承和樱宁站在她身边，都伸长了脖子看。 辞儿已经六个多月了，可以坐在大人的腿上。 但他的小腿儿脚儿似乎特别有劲，竟然能扶着人的胳膊，站在地上。 面对一群陌生人的围观，他不但没有哭闹不安，反而睁着一双圆圆的漂亮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 陶姨娘啧啧称叹：“这孩子也太俊了，长得也太乖了，丁点大的孩子，从外头来到咱家里，竟是不哭不闹的。我记得三丫头当年十个月才会站着呢。” “实在是乖巧，让人心暖。”柳姨娘也附和。 瞧着这个粉雕玉琢的漂亮肉乎乎的小娃儿，谁不心里痒痒的，想伸出手去摸一把？ 连号称心如死灰的白绣姨娘也眼巴巴的看着，忍不住说：“这是从哪里抱来的娃儿，长得这样好。竟不像是穷苦人家出来的。” 柳姨娘奇道：“你怎么知道是穷苦人家的？” 白绣姨娘噗嗤笑一声：“好人家的孩子，怎么会舍得给人养呢。” “人家的日子过的清寒了些，就不是好人家了？”杨氏不悦，冷冷的说，“以后这孩子就是咱家的长孙，什么别人家的话，一概都不许再提，被我听见，全都打发出去！” 几个姨娘不敢再说话。 杨氏抱着辞儿，百般抚弄，又对大儿子说：“既然以后你是孩子的爹，你给这孩子取个名字。” 李辅承看了眼妹妹，笑道：“就叫辞儿。” 杨氏，樱宁和李第尧几个相视一笑。 “好，李辞，很好的名字。” 杨氏笑着把孩子递给李辅承，“抱去给你媳妇看看。以后既然有了孩子，让她好生保重身子，不能再折磨自己了。你们才多大呢，养好了身子，想生几个不行？” “是，儿子这就去。” 李辅承小心翼翼接过孩子，抱歉的朝妹妹看了眼。 樱宁朝他露出宽慰的笑容。 她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情绪，看着大哥的神情，她心里反倒有些酸涩的温暖。 更让她纳罕的是，辞儿这孩子，被从庄子里带到这里，不哭不闹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咱们的儿子 辞儿来了这半天，虽早就看见了娘亲，却没哭闹着张手要她抱抱。 来之前，樱宁心里还有些担心，如果当着众人的面，辞儿只哭闹着要她怎么办。 哪知道辞儿压根没搭理她。 小娃子在杨氏腿上蹦跶，到了李辅承怀里又安静的像只猫咪。 围观的人越夸他，他表现的就越乖巧。 别说白绣等几个姨娘，就是作为亲娘的樱宁，心里也直犯嘀咕。 好在，这样一来，也就没有人会把辞儿与樱宁联系到一起。 虽说辞儿长得漂亮雪白，但这么小的孩子，即便生在穷苦人家，吃着母亲的奶水，也不可能黑瘦干巴。 倒也解释得通。 李辅承把孩子抱走，来到妻子慕容青房里。 慕容青躺在床上，脸颊凹陷，瘦骨嶙峋，昏昏沉沉的睡着。 这些天有太医精心调理，有李辅承温柔陪伴，有丫鬟媳妇贴心伺候，即便她身子亏损再重，也该慢慢好起来了。qqxδnew 而她不但没有，反而一日比一日的消瘦虚弱下去。 大家心里都知道，不是她身体的缘故，是她得了心病。 失去孩子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她过不去心里的那一关，便自暴自弃的放弃自己。 隆太医曾私下对李辅承说过，若放任她这么下去，熬不到过年。 若非如此，李辅承也实在没法朝妹妹张那个口，想要把辞儿抱过来养。 他单手抱着辞儿，腾出一只手，挑开帐子，把辞儿放在慕容青身边。 辞儿好奇的打量着躺在床上的女人，伸出小手，摸了摸女人的脸，嘴里哼哼唧唧的。 慕容青从昏沉中醒来，勉力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个白白嫩嫩的可爱小脸蛋，不由得呆住了，恍惚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颤抖着手，触碰孩子的脸颊。 是温热的，柔软的。 慕容青瞬间清醒了几分，呆呆看着这忽然出现的孩子，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是辞儿。” 李辅承的温柔声音，适时传来。 慕容青这才发现他站在帐子外面，忙撑着胳膊要坐起来，声音黯哑无力，“爷，这是怎么回事啊？辞儿，辞儿不是大妹妹的……” 李辅承的手指轻轻按住她的嘴唇，轻声说：“以后，他是咱们的孩子了。” “我们的孩子？” 慕容青怔怔的望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辅承把辞儿抱起来，亲了下他的脸颊，说：“就是这个意思，我们的儿子，辞儿。” “这……能行吗？”慕容青神情惘然，“世子爷，你别为了我，去要求妹妹把孩子给咱们。这我是绝对不能答应的。” 李辅承失笑：“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难道我爱护妹妹的心，会比你少吗？” “我是担心你慌了神，乱了心了。” “你既知道我这样担心你，你怎么不好好保重自己呢？”李辅承嗔道，“我告诉你，这是咱大妹妹主动提出来，把辞儿给我们抚养的。” “真的？”慕容青惊讶，“妹妹怎么舍得呢？” 李辅承笑道：“妹妹还是不心疼咱们两个？” 第一百九十五章 皆大欢喜 慕容青落泪道：“以前不懂，自己生过了孩子，才知道孩子对当娘的意味着什么。咱们把辞儿抱来，这不是剜妹妹的心头肉吗？妹妹心里如何能好受。” “这些我也知道。只是，这么做，其实对妹妹也好。” 李辅承抚摸辞儿的柔软小手，低声说，“难道让妹妹和孩子一直就待在乡下吗？你没瞧着爹娘多么惦记他们。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妹妹将来若是想嫁人怎么办？即便不嫁，咱家还有二弟和两个妹妹呢。” 慕容青沉默不语。 李辅承道：“孩子只是养在咱们名下，妹妹也在家中，随时都能来看孩子。总比之前那样，庄子府里来回跑，孩子还遮遮掩掩的见不着光的好。” “爷说的也是。” 慕容青喟叹，“真不知道这孩子的亲爹是哪一个没良心的，妹妹这样的出身和容貌才情，竟不主动上门求娶，也是奇了。” “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没有呢？”李辅承虽心知肚明，但若没有妹妹的允许，是决计不会对别人提及的，哪怕是与他耳鬓厮磨，关系亲密的妻子。 他把辞儿送到慕容青怀中，轻声说：“那是妹妹的伤心事，以后别在她面前说这些。” “我知道的，我还能是个傻子不成。” 慕容青轻声说着，瞧见乖巧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宝宝，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她把脸靠近婴儿柔软温热的脸颊，默默流下一串泪水。 辞儿小朋友就乖乖坐在她怀里，伸手摸摸她脸上的泪水，嘴里咿呀的哼唧了几声。 “辞儿，我的孩子。”慕容青呜咽着紧紧抱住他，再也不肯撒手。 李辅承把她和孩子一起圈在怀中，低头吻妻子的头发，低声说：“娘子，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你以后能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慕容青哭着点头。 丈夫和小姑子对她这般，她还有什么资格糟蹋自己的身体？ 自此后，辞儿便成了燕南郡王府的嫡长孙。 外面和家里都知道这孩子是收养来的，为的是安抚世子妃失去孩子的痛苦悲伤。 没人对此有什么非议。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大户人家收养孩子本就是极寻常的事情。 樱宁这位新晋的县主，也正式告别乡下的庄子，回到郡王府，安安心心做她的新化县主。qqΠéw 等李雁行从江南借了粮食，用大船运到浙海，又返回京师的时候，已经是初冬了。 当他得知这件事，高兴的一夜没睡，迫不及待的开宗祠祭祖，把辞儿的名字正式记在了族谱上。 慕容青有了辞儿，每天忙着照顾他，精神状态越来越好，身子也快速的恢复着。 李辅承终于可以放心的回锦衣卫做事。 归功于李雁行借来的几十船粮食，让浙海的百姓们有了过冬的粮食，改稻为桑这件事，也算是有了个圆满的结果，就等着把蚕丝织成的丝绸运出去，换来大笔白银，充盈国库了。 皇帝大悦。 三王爷和五王爷都得到了赞赏和赏赐。 皆大欢喜。 除了顾长渊。 第一百九十六章 让她得意个够 随着初雪的降临，年关的到来，顾长渊和安庆郡主的婚事也近了。 自从受伤败走浙海，又被樱宁算计的与安庆郡主定了亲事，顾长渊就一直待在自己的住处休养。 皇帝虽表面上关心他，但责令他待在宫里养身子，也就是不许他去做事了。 这中间，顾长渊除了去了一趟李家，便没有离开过皇宫半步。 他每天看书，写字，习武，偶尔去明华殿陪叶贵人说说话，日子过的不急不躁，悠闲自在。 眼看着婚期一天天的接近，顾长渊不紧不慢的，倒把丁春芳和陈洪两个急的要跳脚。 “殿下，再有半个月，就是您和那安庆郡主成亲的日子啦！”丁春芳背着手，在屋里转圈圈，看见他稳如泰山般的坐着看书，唉声叹气，“您怎么就不急呢，可把我给急死了！” 陈洪续了杯茶端过来，听见他跳脚，就拖长了声音说：“爷都不急，你倒是急了。莫非你这小崽子耐不住了想女人了？叫你家里头给你娶个婆娘便是！” 丁春芳从鼻腔里哼了声：“呵呵，您老就不急？是谁前儿坐在那边廊下叹气的呢？” “咱再急，也不会在殿下面前嚷嚷，一点规矩也没有！”陈洪训斥，“没见爷看书呢？毛毛躁躁的，以后怎么伺候殿下？还不出去！” 丁春芳悻悻的出去了。 陈洪这才把茶杯放到顾长渊面前。 顾长渊眼睛看着书，笑道：“你可越来越有大公公的威严了。” 陈洪忙道：“奴婢不敢。奴婢是怕那小子在这里嚷嚷，让殿下您心烦。” “烦什么？” “自然是殿下的婚事。”陈洪小声说，“殿下莫不是真的打算和安庆郡主成亲？” “陈公公有什么主意吗？” “这……奴婢愚钝。”陈洪叹气，“虽说有张高秋做臂膀是不错，可奴婢细想着，总是为殿下觉得不甘。殿下怎么能娶废太子的女人呢？安庆郡主这个女人，生性歹毒，就是一个字，纯粹的坏！这样人搁屋里，睡觉都睡不踏实。” 顾长渊笑道：“你那是一个字吗？” “我的爷哎，您就别挑奴婢的刺儿啦。您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就这么着吗？” “就这么着？”顾长渊放下书，捏着下巴想了会，“过了这么久了，李樱宁那个女人，应该已经得意够了？” “啥？” 陈洪没听懂。 这时外头进来一个太监，看着是勤政殿那边的，陈洪忙迎着笑道：“什么事劳烦德福公公亲自跑一趟？” 那太监上前给顾长渊请了安，才道：“传皇上口谕，三日后，着六皇子陪同陛下前往围场狩猎。”qqnew 待顾长渊领了旨，德福公公才赔笑道：“六殿下这两日好生准备准备，这次狩猎，除了几位大人，陛下只带了您和三王爷，五王爷呢，其余皇子公主，一概没带呢。” “可见咱皇上心里还是有六殿下的。” “那可不？” “有劳您老跑这一趟了。” 陈洪陪着德福公公出去，顺手塞了张银票过去。 德福公公捏了捏，笑呵呵的去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成败在此一举 陈洪送走了德福公公，喜滋滋的转身回来，说道：“殿下，这下可好了，您这半禁足，总算是解了。” 顾长渊神情不变，伸手端起茶杯，慢慢喝了口，才说：“父皇可没这么说。” “这还用皇上明说呀？” 陈洪笑道，“刚才殿下可听着德福公公说的话了？皇上这回狩猎，除了外面的三王爷五王爷，宫里的皇子们，可就只带了您一个呢！” “往年这种情形也不是没有。” “话虽如此，今年却不同的。” 陈洪笑呵呵的，“奴婢这就盯着人去准备。这回殿下定要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多打些猎物才是……对了，就带那把红背弓！” 顾长渊没搭理他的絮叨。 他把手上的书看完，提起笔准备写篇文章，谁知却提笔忘词。 他盯着白纸出神，任由墨水汇聚到笔尖，滴落到宣纸上。 这时一个小太监疾步进来，请了安，轻声说：“启禀殿下，高阁老递信进来，说这次狩猎，陛下只带了殿下和二位王爷，是有考较之意。还请殿下要格外用心些。” “我知道了。” 顾长渊挥手，让小太监退下。 皇帝要考较什么，众人都心知肚明。 正如国不可一日无君，国也不可没有储君。否则难免人心动荡，朝局不安。 废太子已经走了一年，也是时候册立新的储君了。 几个已经成年的皇子里头，大皇子先天身有残疾，早年间便封王去了封地，已经被边缘化，远离了权利中心，只要不发生灭族性质的大变故，他这辈子是与皇位无缘的了。 至于四皇子则粗苯鲁莽无能，连封王的封号都是个鲁字，皇帝这些年是忽视六皇子，但对于二皇子，却是实打实的不喜欢，也绝不会让他做太子。 余下的皇子里面，比较出色的只剩下三皇子和五皇子，再加上这两年异军突起的六皇子，在朝廷中各有不少的支持，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 这次因为樱宁横插一脚，导致顾长渊失利，被三皇子和五皇子稳稳压制了一头。 这让朝中许多暗中支持六皇子的大臣都感到灰心，认为他已经无缘储君之位。仟仟尛哾 不曾想，皇帝这每年一次的冬季围场狩猎，竟还想着把六皇子带上。 可见在他心里，终究还是有六皇子的位置。 因着这般，内阁首辅高桥才冒着风险传信进来，叮嘱六皇子务必要用心对待此次狩猎考较，万不可再出其他差池。 否则再难有翻身之日。 简而言之，是否上位，成败在此一举了！ 三王爷和五王爷都紧张的直冒汗，做着出发前的各种准备。 而顾长渊得了信后，却只是斜斜的，慵懒的靠在椅子里，一只手转动着一块水蓝色的帕子。 若是仔细瞧，还能看见那块帕子角落上，绣着一个歪歪斜斜的“樱”字。 …… 狩猎这天，皇帝的车马晃晃荡荡出发。 除了三个皇子，跟随皇帝同去的还有二三十个王公大臣。 毕竟是狩猎活动，武将占的比例更高一些。 第一百九十八章 她跟来了 张高秋从东南沿海回来，准备女儿的婚事，正好在京里，皇帝便把他一同叫上了。 既然叫了张高秋，没道理不让李雁行这位新晋的燕南郡王跟随。 于是这俩对头又冤家路窄了。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皇帝没有带后宫的妃嫔，也没有带公主和年纪尚幼的几个小皇子。 车队的速度就明显快了许多。 按照从前的惯例，每年初冬皇帝去狩猎，都要在围场住三到五天，除了皇帝要带伺候的宫女太监，其余的皇子们，王公大臣，也都要带随从侍奉。 顾长渊只带了陈洪和丁春芳两个。 陈洪是跟了他十来年的太监，丁春芳则是自小一同长大的玩伴，都是他最信任的人。 除了侍奉的随从，人数最多的便是侍卫。 作为锦衣卫都统，李辅承也率两千锦衣卫跟随皇帝左右。 围场距离京都不是很远，早晨出发，下午就到了。围场的营地帐篷，都是宫里早早就派人来布置好的，众人到了即可直接入住。 皇帝兴致不错，赶了一天路，连歇都没歇，就立即穿戴好，拿上弓箭，骑着马去过一把打猎的瘾。 年轻一些的也就罢了，好些大臣都五六十甚至七十多了，颠簸一路，骨头都快散了，也不敢歇着，只能强撑着。 只有一个人得到了特别关照。 那就是顾长渊。 皇帝说了，因为他受过重伤，虽养了几个月，担心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让他留在帐篷里休息，不必跟着。 正常情况下，顾长渊如果有上进心，就应该坚决表态自己可以跟随。 至少三王和五王就是这般。 他们围在皇帝身边，不肯离开半步。 看他们那个架势，是恨不得亲自充当皇帝的坐骑，驮着皇帝去打猎才好。 但顾长渊接受了皇帝的关爱和好意。 他钻进帐篷就埋头睡了一觉。 等他睡醒，皇帝已经狩猎回来，在外面领着众人，围着篝火烤肉吃了。 也不知哪个大臣的能耐，竟然还弄来了一班舞女，曼妙的舞姿在篝火的映射下，颇为撩人，看的一帮男人目不转睛，时不时喝彩叫好。 顾长渊睡饱了，正觉腹中饥饿，就凑过去，拿着小刀，准备割块肉吃。 他刚动手，一个侍卫就端来了一盘子切好的肉，送到他面前，笑道：“六殿下，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鹿肉，您尝尝。” 声音娇媚。 顾长渊听着怪异，就朝他看了眼。qqnew 虽然是晚上，但篝火也足够明亮。 在火光下，这侍卫虽穿着侍卫服，但个头娇小纤细。 “抬起头来。”顾长渊命令道。 侍卫立即抬头，露出一张俏丽的雪白面孔。 “你……” “六殿下不认得我了吗？”侍卫俏皮的歪头，随手摘下帽子，“我是安庆呀。” 顾长渊顿时一阵腻味，冷淡的收回了视线：“这次狩猎，父皇连公主都没带一个，你倒是跟着来了。不愧是张蜀王，比父皇还特殊呢。” 安庆郡主皱眉：“六殿下这话说的未免太严重了些。实话与你说了，我是偷偷跟出来的，连我爹也还不知道呢！” 第一百九十九章 搁这装什么 顾长渊听了，目光在场中扫过，锁定了张高秋的位置后，立即冲他喊：“蜀王！” “哎呀你——” 安庆郡主吓的连忙转身垂头。 张高秋听见有人叫他，循声看过来，发现是六皇子，忙笑道：“六殿下歇好了？过来喝酒吃肉！” “六殿下，不要。” 安庆郡主躲在顾长渊身后，伸手拉他衣袖，小声祈求，“如果让我爹知道了，他一定会立即把我赶回去的。” “难道你不该回去吗？” “都这么晚了，叫我怎么回去呢？也太危险了。”qqΠéw “那与我无关。” “喂，你也太无情了些！”安庆郡主声音小小的，娇娇的，低声下气的，“我这次跟来，都是为了你。我有很要紧的事情与你说，你别嚷嚷出去呀。咱们到你帐篷里说话。” 她连尊称都省略了，显得特别亲密。 顾长渊没搭理她，自顾自切了一块鹿肉下来，找了个树根坐下，用小刀削着肉吃，借着篝火，打量围场周围。 安庆郡主见他没有再嚷嚷，心下欢喜，跟着凑到他身边坐下，递过去一个酒囊：“上来的梨花春，这样的冷天配鹿肉是最好的滋味。” 顾长渊看她一眼，没有接，从自己腰间拽了个水囊，喝了口。 “怎么，你还怕这就酒里有毒不成？” “是的。”顾长渊回答。 “……”安庆郡主鼓了鼓嘴巴，小声嘀咕，“我昏了头了，给自己未来相公下毒呢。” 顾长渊托腮看着她，慢腾腾问：“敢问郡主，在你心里，春药算不算毒药呢？” 安庆郡主俏脸涨红，猛地立起来，怒道：“六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知道，郡主心里也知道。”顾长渊淡道，“说出来可就不太好听了。” “你倒是说出来听听！” “郡主和我那个死了的二哥之间的事情，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安庆郡主眼眶含泪，颤声说：“你这般折辱污蔑自己未来的妻子，于你有什么好处？我承认我与废太子有过婚约……” “仅仅是婚约吗？”顾长渊毫不客气的问。 众所周知，当初她能踢开李樱宁的原因，正是因为她爬上了废太子的床。 搁这装什么呢？ 安庆郡主的眼泪再也忍耐不住，刷的掉下来。 她别过身去，默默擦泪，过了好一阵子，才用带了哭腔的声音说：“我知道，你们没人相信我。但我还是要告诉你，那件事并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对废太子用过任何手段。我当时去他那里，只是因为他病了，想看看他而已。谁知，谁知他就抱住了我，我一个姑娘家，能怎么办？” 顾长渊一边吃肉，眼睛看着篝火，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似乎完全没有听她说话。 安庆郡主顿足：“你听见我说话没？” “听见了。”顾长渊割了块肉扔到嘴里，“你没有下药，你是半推半就。” “你！” 安庆郡主被气的心里堵得慌。 但她又没法反驳。 因为那是事实。 第二百章 不靠女人吃软饭 那次虽然是废太子忽然主动，但她若真的有心拒绝，屋外多得是侍奉的宫婢太监。 她随便喊一声，便可以立即解围。 更何况以当时的废太子的身体状况，即便只有她一个人，想要拒绝，也并不是太难。 何止是半推半就呢，她当时简直就是……喜出望外。 虽然这件事成为了她一生的污点，但她并不为此而后悔。 她的目标也从来没有变过。 她要做太子妃，做皇后。 她要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只要能给她这份尊贵的男人，她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爱上。 顾长渊吃完了鹿肉，喝饱了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安庆郡主，我知道你的爱的是太子这个位置，而不是某个人。所以，你就不必跟我这较劲了。我呢，当不上太子的。”qqnew “那谁能当？” 顾长渊沉吟：“我猜，应该是老五？老五的娘是贵妃，身份高，人也稳重能干。除了废太子，父皇最喜爱的儿子，大概就是他了。” 听了这话，安庆郡主竟然认真的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只可惜啊，五王爷早已经娶了正妻了。有希望做太子，且还没有正妻的皇子，也只有六殿下一人了。” “我听说，五王妃身子不好。哪怕你做侧室，将来也是有希望的。” “噗。”安庆郡主娇笑出声，“看来六殿下是很不想与我成亲？” “的确不想。”顾长渊坦然的说。 “我爹可是张高秋哦。”安庆郡主用充满了诱惑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有了他的支持，殿下比其他二位王爷的可能性，就高了许多。咱俩成亲，你成全我，我也成全你，这岂不好吗？” “听着是不错。” 顾长渊似笑非笑，“只可惜，我这个人，就是不爱靠女人上位，吃软饭。” 面对这种油盐不进的男人，安庆郡主有些气急败坏：“你不靠女人？你若不是你母妃叶贵人生的，你能是皇子吗？你有资格去想那个位置吗？” “你说的没错。”顾长渊不紧不慢，“不过，生我者，我不能选择。我要娶谁，却是可以选择的。” “你若能选择，为何不直接拒绝这门亲事呢？”这次轮到安庆郡主占据上风，她的眼底不自觉的露出得意之色，“我知道殿下曾经求娶过李樱宁，只可惜啊，人家拒绝了你。现今，你却拒绝不了与我的婚事。可见你还不如李樱宁。” 顾长渊笑了声。 安庆郡主哼道：“你笑什么？” “郡主以为你的婚事，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当然！”安庆毫不犹豫。 “真难以置信。” “什么？” “你这么蠢，竟然能把我那个二哥折腾死。这也算件奇事了。” “你——” 安庆郡主气的要吐血，“人家辛辛苦苦跟了来，还穿这种侍卫的臭衣服，本想与你相处几日，你却非要气我！我还就告诉你了，你越是不想娶我，我就非要嫁给你！你永远也不能左右自己的亲事！ 第二百零一章 人就在这里 这时那边哄闹了起来，顾长渊留神听了句，是要在场选人进行摔角比赛。 一般而言，都是周围的侍卫们上场比赛，当然，若有贵族子弟愿意上，皇帝也乐意见到。 赢了的，有赏。 赶上皇帝心情好，还能给升升官。 因此每年的冬猎，这个项目都极受欢迎。 “老六，你在那边做什么呢？过来！”三王冲顾长渊招手，“来来来，你还记得去年咱们打的赌吗？” 顾长渊便信步走过去，笑道：“自然记得。” “去年摔角比赛，我输了你一局。我可是记了一整年的。今年如何，再比试一场？我这一年可是勤奋练习了哟。”三王已经换好了衣裳，挽袖子跃跃欲试。 皇帝等人都乐呵呵的瞧着。 李雁行笑道：“三王爷身体健壮，六殿下可是伤了小半年，怕是不能比。” “李郡王说得对，”皇帝也开口，“老六身子才养好，老三别欺负他。” 三王啧了声，对顾长渊笑道：“六弟，瞧见没？父皇和诸位长辈都护着你，我可不敢碰你一下啦。” “三哥非要分出个胜负，倒也不是不行。”顾长渊笑道，“咱们也不需要亲自动手，各自选个身边的人出来，替咱们上场便是。” “哎？这个主意不错！” 三王眼睛一亮，顿时来了主意，高声招呼，“卫大坤！” “到！” 随着中气十足的洪亮应答，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男子龙行虎步，越步而出。方脸络腮胡，将近六尺的个头，压迫感十足。 三王指着他，得意的显摆：“这卫大捆是本王身边的侍卫首领，别的没什么，就是气力大。六弟，这次你可别说我欺负你啦！” 顾长渊笑道：“这公平的很。” “那六弟把你的人叫上来呀？”三王迫不及待催促，“让你三哥看看你都养了些什么人才！” “我不能与三哥比，身边没什么有能耐的人。”顾长渊笑道。 “哎呀啰嗦什么，我知道老六你就是爱藏拙，既然要比，快点把人叫出来，让咱看看！” “人就在这里。” 顾长渊随手拉了个人到前面。 穿着侍卫服，又矮又瘦。 被推到卫大坤面前，只能到人家的胸口。 安庆郡主惊恐回头。 她万万没料到，顾长渊竟然毫不犹豫的把她给推到了摔跤场上。 自己可是他的未婚妻啊！ 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人性？ 周围响起一阵嘘声。 皇帝对张高秋笑道：“看来这老六不是谦虚，他身边确实没什么可用的人了。” 张高秋陪着笑，心里却有点狐疑。 虽然是晚上，但篝火明亮，他觉得，那瘦小侍卫的背影有点眼熟。 三王哈哈笑道：“我说六弟，你手底下还真没什么人了啊。这么个干巴瘦的小猴崽子，也好意思弄出来？这撑得住卫大坤一个指头吗？” 顾长渊微笑道：“人确实是瘦了点，矮了点。但认真论起来，也不是个头越大，就武功一定越厉害嘛。还是要比比看才知道。” 第二百零二章 那就给我回去吧！ “说的也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三王爷蹭的挑开，嚷道，“来来来，别愣着，这就开始，给爷开开眼！卫大坤，你若是赢了这小猴崽子，爷重重有赏！” 卫大坤看着眼前瘦弱矮小的侍卫，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两只手交错在一起揉了揉，关节发出咔咔咔的牙酸的声响，脸上杀意涌现。 虽然表面上几个皇子关系和睦，但实际上明争暗斗了许多年，想弄死对方的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作为三王的侍卫，卫大坤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 他会毫不犹豫的捏死眼前的“蚂蚁”。 这安庆郡主可就傻了眼了。 她长这么大，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啊。 最主要的是，没遇到过顾长渊这种人。 以前无论她做多么过分的事情，都不会有人真的为难她。 哪怕她间接的害死了废太子顾长渊，那皇后恨极了她，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这次她偷偷跟出来，行为虽然任性不合规矩，但她是安庆郡主，是张高秋的女儿，又是六皇子的未婚妻，无论如何，六皇子也不能把这事给说出去。 可这位六皇子他是个奇葩啊！ 他是没有说，他是直接把自己的未婚妻推到了摔角场上！ 现在安庆郡主面临着两个选择。 要么把侍卫装到底，跟眼前这个熊一样壮实的男人打一场。 可她打得过吗？ 不说她这三脚猫的功夫管不管用，她好歹是个郡主，当众与一个下人搂搂抱抱的摔角，脸面和名声还要不要了？ 可如果她不打，就得当场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是瞒着父亲跟出来的，私下里被揭露身份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当着皇帝等一干重臣贵族的面。 一顿责罚是跑不了的。 安庆郡主很聪明。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自己要解除困境最有效的办法。 让顾长渊放过她。 现在顾长渊让她以自己侍卫的身份去参加摔跤比赛，只要顾长渊开口换人，她就可以安然离开，还不会被揭露身份。 在卫大熊靠近之前，安庆郡主连忙跑回顾长渊面前，用低且急促的声音说：“换我下来！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qqnew 顾长渊闲闲的说：“我要你悔婚。” “不可能！” “那你就给我回去！” 顾长渊抬起长腿，用穿着麂皮靴子的脚，一脚把她踹了回去。 安庆郡主踉跄着回到了卫大坤面前。 “好个没胆的孬种，竟然要逃走？”卫大坤鄙夷的看着她，“在战场上当逃兵，可是要砍头的！” 他伸出毛茸茸的手就来抓安庆郡主。 安庆郡主要被气疯了。 她爬起来，一把扯掉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头秀发和俏丽的脸庞，吼道：“下贱东西，你敢碰我一下，我剁了你十根手指头！” 卫大坤被吓的当场呆住。 猴崽子侍卫忽然变成了女人。 周围响起一片哗然。 张高秋啊的叫了声，猛地站了起来。 他早就觉得这侍卫有点眼熟，但真的看到是自己的女儿的时候，他还是被震惊了下，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零三章 晾他不敢 三王爷哎呀哎呀的跳过来，围着安庆郡主上下打量，噗嗤笑道：“我说六弟，你也太不把这比赛当回事了？把自己屋里的女人装扮成男人带来也就罢了，怎么还让她上场比赛呢？这样娇滴滴的小美人，若是磕着碰着怎么办？” “你胡说什么！” 安庆郡主气头上，哪里管他是什么三王爷八王爷的，怒怼了句。 李雁行笑道：“这姑娘瞧着眼熟啊。”仟仟尛哾 “姑娘？” 皇帝年纪大了，加上天黑，就有点眼花，听了李雁行的话，便问：“那是谁啊？” 张高秋立即起身跪到皇帝面前请罪：“回陛下，那是臣的女儿安庆。” “安庆郡主？”皇帝扬眉，“蜀王，朕说过可以带家眷来了吗？” “臣管教无方，求陛下责罚！”张高秋转身狠狠瞪了眼女儿，吼道，“还不过来跪着！” 安庆郡主瞪了眼顾长渊，悻悻的来到父亲身边跪下。 皇帝这番看清楚了，不由失笑：“都说将门虎子，张蜀王啊，虽说你没个儿子，这女儿却也当仁不让啊。” “臣管教无方，臣有罪！” “陛下，这件事跟我爹没关系。”安庆郡主一脑子怒气，强忍着磕头，“臣女是瞒着爹娘跟了来的，陛下要罚只罚臣女一人。” “你倒是孝顺。”皇帝微笑，“你说说，为什么扮作侍卫跟过来？” “臣女的爹年纪大了，身上经年的旧伤不少，臣女实在放心不下，才斗胆跟了来。求陛下责罚。”安庆郡主虽是盛怒之下，却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还知道给自己找补。 皇帝就笑道：“难为你孝顺。”又扫了眼六儿子，“朕就不罚你了。” “多谢陛下。” 安庆郡主忙叩头谢恩。 皇帝又道：“这么晚了，你也别回去了。就留在你爹身边。” 张高秋也只得谢恩。 皇帝道：“时辰不早了，众卿也都乏了，今晚就到这里，都各自安歇。” 他扶着太监的手就走了。 虽没有罚安庆，但被扫了兴致，显然也不可能高兴。 张高秋把女儿带回自己的帐篷里，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打的安庆郡主倒退三步，差点摔倒。 “忤逆不孝的东西！”张高秋指着她狂骂，“你还嫌自己惹的祸事不够？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主上都没带公主们来，你却偷偷跟了来。怎么，你想让朝野都认为你爹骄横盖主？” 安庆郡主捂着脸，眼眶含泪：“皇上都没罚我，爹却打我！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糊涂的蠢货！” 张高秋恼怒道，“我张高秋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儿！眼看着你和六皇子的婚期近了，你这么作，再被退婚怎么办？” “晾他也不敢！” “不敢？”张高秋冷笑，“刚才在摔角场上，六皇子一脚把你踹到场上，你当我没看见？” 想到这件事，安庆郡主也是气血上涌。 她还没受过这等欺辱。 可她又没法喊冤。 毕竟当时她是个“侍卫“，堂堂皇子踹一脚自己的侍卫，谁能说什么？ 第二百零四章 叫他死我手里 张高秋看到女儿半边脸肿起来，穿着侍卫服，头发乱糟糟，眼眶含泪的可怜相，又忍不住心软起来。 他叹了口气，拉女儿坐下，“刚才爹气急了，打了你。你别怨爹。” “爹这还是第一次对女儿动手。”安庆郡主委屈的大哭。 “你太任性了。”张高秋叹气，“那六皇子既然知道你的身份，却故意把你推到摔角场上，可见对你没有半点怜惜。”仟千仦哾 “他就是个混账！”安庆郡主抹眼泪，“我恨死他了！” “唉。”张高秋心疼女儿，拿帕子给她擦眼泪，“你毕竟是个姑娘家，若嫁给一个不怜惜你的男人，这辈子是要吃苦头的。要么，就算了。” “什么算了？” “六皇子不喜欢你，就别勉强了。” “可是爹你也说过，他有希望做太子的！” “依我说，还是三王爷的希望更大一些。” “那有什么用，他已经有正妃了。”安庆郡主皱眉，“我怎么可能给人做小。” “现在尚未成亲，六皇子已经这般对你，你自己想想，若真的嫁给了他，未来几十年的日子，你怎么过？” “我不在乎他喜不喜欢我。”安庆郡主沉着面孔，“我要的是皇后之位！” “你这孩子真是……” “爹别劝我了。”安庆郡主不为所动，随即又冷笑，“顾长渊这个小人，看着他不想娶我，却拒绝不了的样子，实在是太解恨了！” 张高秋皱眉：“你们这是要做夫妻吗？这是要做仇人！” “只要他能让我做皇后，仇人又怎么样呢？”安庆郡主满不在乎，“爹，这里没外人，我告诉你，顾长渊他现在这样对我，等将来我一定要他死我手里！” “闭嘴！” 张高秋低喝，“你怎么敢说这样的话！” “我偏要说！” “你这孽障！”张高秋头痛，“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有你这样的女儿，你别兴头，总有一天蜀王府要死在你手上。” “爹！！” “随你！”张高秋愤怒的一甩袖子，“你愿意如何便如何，我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了！” 他拂袖而去，找关系不错的臣僚去挤别的帐篷去了。 次日天气晴好，皇帝睡了一觉，神清气爽，被安庆郡主扫走的兴致，又回来了。 他看到安庆郡主穿着利落的猎装，骑着马在林子里撒欢的模样，心里不免也想到了自己的几个女儿。 于是他就改了不带家眷的主意，差人回去接几个大一点的公主过来玩。 除此之外，他还特意吩咐亲近的王公大臣，让他们也都把自家的女儿接来，陪公主玩。 李雁行本不想理会，无奈皇帝点名，让他把新化县主也接来。 于是，一天后，樱宁就出现在了围场。 她虽不是第一次来，但能来这里放放风，还是高兴的。何况这里还有父亲和大哥。 遗憾的是，这里有她最讨厌的两个人。 顾长渊和安庆郡主。 李辅承特意寻来一匹温顺的马儿给她，扶着她坐上去，笑问：“家里怎么样呢？” 第二百零五章 眉目传情 “母亲很好，大嫂很好，孩子也很好。”樱宁把长发全都束起来，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猎装，眺目远方白茫茫的雪，心情舒畅， 她骑着马在雪地中，红衣配上她明艳美丽的容貌，犹如一团火焰般耀目。 引来无数侧目。 “大哥，你叫我射箭啊。我也想打猎。”樱宁笑道。 “没问题。” 李辅承自然满口答应，命手下取来一副小弓，手把手教妹妹。 安庆郡主骑着马路过，见状嘲讽道：“笨死了。” “你弓箭很厉害吗？”樱宁从哥哥身后探头看她。 “那当然！”安庆郡主傲然，“我父亲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 “那我爹和大哥也很厉害，我照样不厉害啊。” “你不厉害是你自己笨！”安庆郡主从鼻子里哼道，“下午有狩猎比赛，你且等着，我必定胜过你！” “你好胜心也太强了？” “关你什么事！”安庆郡主骑马走开，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六皇子也来了。qqxδnew 顾长渊是带人巡视围场的，纯属路过。 他领着一队人，从樱宁和安庆郡主中间穿过。 樱宁难免注意到他。 于是樱宁看他，他也看樱宁。 两个人四目相对。 虽然很快樱宁就不耐烦的移开了视线，但落在安庆郡主眼中，却是他们两个眉目传情的证据。 等顾长渊走远，安庆郡主冲樱宁招手：“李樱宁，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有话就在这里说。”李辅承说。 “李樱宁，你就一辈子躲在你爹，你哥哥身后！” “你嫉妒了吗？”樱宁抱住大哥，对安庆郡主说，“我有哥哥，而且有两个，还很宠我。真遗憾你没有。” 安庆郡主不屑道：“有两个哥哥了不起吗？女人这辈子还是要靠自己的男人！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勾引六皇子！” “郡主这算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以前的事情不论，总之，六殿下现在是我的未婚夫！” “未，就是还没有。”樱宁笑道，“当初你在成亲当天都能反悔，何况这次呢？话说得太早，容易打脸哦。” “呵呵，你放心，这次就算是死，我也会嫁给六皇子。你呢，是不可能的了。不如回去后让你家人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落魄的举人进士，看在你是县主的份上，人家还是愿意的。” 她嘲讽的是陆青寒那件事。 樱宁说：“你可别惹刺激我，否则……” “你能怎么样呢？” “我就答应嫁给六皇子。” “你做梦，我和六皇子的婚期近在眼前了！” “众所周知，六皇子喜欢的人是我。”樱宁微笑道，“如果我也嫁给他，你猜将来咱俩争宠的时候，谁比较有把握啊？” “我呸，鬼才跟你争宠呢！” 安庆郡主嘴巴虽硬，心里还是难免犯嘀咕。 不管六皇子能不能做太子，他都可以拥有不止一个女人。 万一这李樱宁真的破罐子破摔，想到要跟她共侍一夫，安庆郡主就膈应的不行。 第二百零六章 让我赢 樱宁对哥哥说了句话，便骑马去往一旁，冲安庆郡主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说话。” 安庆郡主心里不悦。 她是郡主，李樱宁即便升级了，也只是个县主。 怎么敢对她呼之即来？ 但安庆郡主还是去了。 “你要说什么？” “如果你让我赢，我就不再想着嫁给顾长渊。”樱宁说。 “赢，赢什么啊？” “下午的狩猎比赛啊。”樱宁笑道，“安庆郡主弓箭超群，如果你不主动输，我怎么赢得了呢？” 安庆郡主没想到会有人比她还无耻。 她震惊道：“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作弊？” “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樱宁笑道，“郡主弓箭好，帮我打一头熊来，我就赢定了。”仟仟尛哾 “熊？”安庆郡主被活生生气笑，“你当我是什么？” “那就老虎，狮子，猛犸象。” “什么玩意？” “野猪也行啊！” “蠢货，比赛以数量取胜，你以为个头大的就能赢？”安庆郡主忍无可忍吼道，“要我输给你，你做梦！” “那我就勾引六皇子了哦。” “你勾引去啊，我定让你身败名裂！” “好。” 樱宁调转马头，走了。 安庆郡主见她走的干脆利落，心下瞬间有点后悔。 这女人万一真的去勾搭六皇子怎么办？ 虽然六皇子是个恶心的小人，但，但是…… 安庆郡主正犹豫要不要追上去，与她交好的户部尚书家的嫡女张碧元骑着一匹枣红马过来了。 “郡主姐姐。”张碧元高兴的招呼，“这次多亏了你，咱们才能来这里玩。郡主姐姐，你刚才跟谁说话呢？一身红衣好不惹眼。” 安庆郡主便大概解释了。 张碧元笑道：“平日里觉得姐姐是极聪明的，怎么今儿糊涂起来？” “怎么呢？” “姐姐嫁给六皇子是要做正妃的，如果李樱宁做了六皇子的侍妾，那也是姐姐的奴婢，岂非都拿捏在姐姐手里？姐姐要她死，她活得了吗？” 安庆郡主眼睛微亮。 她竟没想到这一层。 与其放着她碍眼，倒不如把她拿捏在自己手里。 “如此说来，我不但不能输给她，还要好好赢一场了！” 安庆郡主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李樱宁成为六皇子的侍妾。 让她再高傲，再得意！ 午饭后，皇帝果然宣布让公主等贵女们比赛狩猎，猎物最多者，有重赏。 樱宁骑着马，红衣鹿皮靴，在众贵女中，最是耀目美丽。 她遥遥朝大哥李辅承看。 李辅承朝她露出一个“妥了”的表情。 开玩笑，人家有哥哥能不用吗？ 李辅承早已经为她准备好了猎物。 但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围场很大，林子，雪，天气阔朗。 寒意扑面，却也畅快。 樱宁憋闷了这一年多，此时忍不住纵马飞驰，心情大好。 她追着一只鹿，举起弓箭，嗖—— 鹿应声倒下。 樱宁惊呆。 她这才学的弓箭这么准的？ 迫不及待跑过去，跳下马，正要伸手，却被另一道声音拦住。 “那是我的猎物。” 樱宁回头，看到顾长渊骑着马，慢悠悠过来。 第二百零七章 你若想要的话 樱宁回头仔细一看，扎在鹿身上的那支箭，不是自己的。 她的弓箭都是哥哥给的，照顾她力气轻，弓箭都偏小。 而鹿身上那支箭，却长了些，箭羽也更加精致贵重。 至于她自己的那支箭，樱宁左右看看，也很快发现了。 扎到了一旁的树干上。 樱宁心道果然。 凭她那两下子，想射中，门都没有。 她倒也不尴尬，站起身，牵着马就准备离开这里。 不想与顾长渊有片刻接触。 “你若是想要的话……”qqnew “不要！” 樱宁爬到马背上，头也不回走开。 远离了顾长渊后，樱宁心情大好，骑着小马在林子里又撒了一阵子欢，还无意中得到了一只主动撞到树上的兔子。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几个侍卫扛着野猪，野鸡，鹿子等猎物，悄悄溜过来找樱宁。 那头野猪过于庞大，又只受了点轻伤，是脖子套着绳索，被樱宁捏在手里牵回来的。 在众人的注目中，一身火红的樱宁骑着马，托着鹿子野鸡野兔，牵着一头壮硕的野猪，像凯旋的女将军，满载而归。 男人们都神情愕然。 皇帝远远瞧见了，对李雁行笑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 李雁行干笑。 自己的闺女什么能耐，他还能不清楚吗？ 他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大儿子。 李辅承着飞鱼服，站姿笔挺，神色肃穆。 仿佛妹妹手里那头野猪，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贵女们窃窃私语。 安庆郡主则眯起了眼睛。 十公主拍手笑道：“李樱宁，你也太厉害了？你一个人打来了这么多猎物？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无他，运气好而已。” “嘚瑟！”安庆郡主撇嘴。 十公主最厌恨她，闻言冷声说：“张俏俏，你打了几头野猪，不妨给我瞧瞧。” 安庆郡主下巴微抬，扬声脆声说：“我倒是没打到野猪，只打了五头鹿，十来只野鸡罢了。” “五只鹿？” 十公主大吃一惊，“你吹牛？” “我可不敢欺骗公主。”安庆郡主朝一旁使眼色，立即有侍卫把猎物都抬了过来。 果然是五只鹿，一串色彩斑斓的锦鸡，其中甚至还有一只通体纯白的长尾巴鸡，似乎也没受伤，走的仙气飘飘，引得一帮贵女们发出赞叹惊呼声。 连十公主也亮了眼睛，显然对那只白色锦鸡也很是喜欢，只是碍于对安庆郡主的愤恨，而不愿意表露出来。“” 皇帝见了又对张高秋笑道：“看来朕没说错，蜀王和郡王的女儿都不是寻常女儿家可比。看来今日的魁首，就要在她们二人中决出了。” 那么谁赢呢？ 樱宁虽然有一只体型巨大的野猪，但她的猎物数量远不如安庆郡主。 安庆郡主得意的瞥她一眼：“承让了。” “皇上还没说你赢，你得意什么。”樱宁说道，“凭你那三脚猫的两下子，你能弄来这么多猎物？你家干脆开牧场得了！” “你胡言乱语什么？” 安庆郡主从鼻腔里哼了声，低声说，“你的猎物是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 第二百零八章 坦然接受？ “呵呵，看来你是承认了你作弊。” “我自小习武，练习骑射弓箭，你拿什么与我比？”安庆郡主冷笑，“据我所知，你今天才握弓？凭你那支小弓，能猎到一只野猪？信你才有鬼了！” “也许你的骑射是比我强一些，但是，这不能改变你作弊的事实。”樱宁说。 “你有什么证据？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你胡说！”安庆郡主的眼神明显有一丝慌张。 樱宁笑笑，指着其中一头鹿，说：“这只鹿，我是见过的。一只角比另一只小一些，眼睛这里有黑色斑点。” 这头鹿正是她以为是自己射中，实际却是顾长渊射中的那头鹿。仟千仦哾 樱宁朝顾长渊所在的位置看去。 他坐在三王和五王旁边，正与他们说话，完全没有注意这边。 是安庆郡主向他讨要的猎物，还是他主动给的呢？ 又或者，这些猎物干脆就是顾长渊特意为她打的？ 樱宁想到，下午是十公主和贵女们的比赛，男人们都自觉退散，顾长渊却出现在林子里打猎。 看来，最大的可能，他就是去特意打猎送给安庆郡主的。 这是坦然接受婚事了？ 好事。 樱宁之所以一直不去动安庆郡主，就是为了让她和顾长渊可以顺利的成亲。 如此一来，她就算是完全改变了前世的命运。 樱宁的心情变得愉快，看着安庆郡主那一长串的猎物，也顺眼了起来，“这只白色锦鸡真好看，我跟你换？” “不换！” “我拿所有猎物跟你换，这样一来，你就稳赢了啊。” “呵呵，我本来就赢定了。”安庆郡主朝她靠近一些，低声说，“你不是说，如果我敢赢你，你就去勾引六皇子吗？去啊，我可等着呢。你若是不去，你就是个孬种。” 樱宁愕然：“那只是一句玩笑话，你竟然当真了？我堂堂县主，吃饱了撑的，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你——” “话虽如此，六皇子是很好的。”樱宁声音低沉，“他和你定了亲事，我心中难免懊恼后悔，所以才对你言语不敬，说了些过分的话，郡主可千万别生气。毕竟，我是个被男人抛弃的怨女啊，你得可怜和理解我。” “你……” 安庆郡主呆呆看着她，竟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樱宁牵着野猪，来到皇帝面前，下跪请安之后，说：“陛下，这头野猪是臣女的大哥猎的，臣女在此借猪献佛，替大哥把这头野猪献给陛下。” 她竟然当众承认了这头野猪的来历！ 这也就等于是直接认输了。 安庆郡主一脸茫然。 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帝哈哈笑道：“李雁行啊，难得你这闺女如此坦诚和磊落，好，就算你输了，朕也给你一份赏赐。想要什么，你只要说得出，朕就为你办到。” 李雁行笑道：“臣的这个女儿身体向来弱，要她骑骑马还勉强，打猎就罢了。依臣之见，她其余的那些猎物，也都是别人给的。” 第二百零九章 赌对 被亲爹当场揭穿，樱宁也不羞恼，而是笑眯眯的承认了。 “多谢陛下赏赐，只是，臣女暂时还没想到要什么呢。” “那就慢慢想，想到了再说。”皇帝爽朗笑道，“既然你主动认输，这赢家可就是安庆郡主了。” “这是应该的。” 樱宁站起身，感觉被一道目光注视，便看了过去，发现是顾长渊。 他一脸的审视。 樱宁收回视线，回到父亲和哥哥身边，从他们面前拿糕点和果子吃。 其实一开始，她的确是真心想赢的。 因为皇帝说有赏。 这次皇帝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准备带妃嫔和公主们，临时把她们接过来，必定没有准备什么适合赏赐给女孩儿们的东西。 因此樱宁推测，皇帝赏的会是一个想要。 正如刚才皇帝向她承诺的那般。 那可是皇帝的承诺啊。 不要是傻子。 因此樱宁才特意央求哥哥为她准备猎物。 不过，当她看到安庆郡主手中有顾长渊给的猎物时，就改变了主意。 虽然是认输了，但并不意味着她就放弃了皇帝的承诺。 这完全是基于她对皇帝的了解。 要知道，前世她做了九年的太子妃，也在后宫生活了九年。 她了解皇帝的性格，笃定她若是当众坦然承认作弊，皇帝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很高兴。 皇帝一旦高兴，赏赐就是必然会有的。 果然，樱宁赌对了。 她率先获得了皇帝的承诺。 那么，接下来的赢家安庆郡主，就不可能再获得同样的赏赐。 皇帝把安庆郡主叫到面前，照例是夸赞了一番，然后轻描淡写的赏金一千两。 这虽然是一大笔钱，但对于安庆郡主这样的身份来说，却没什么了不起的。 这从她略显失望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来。 眼看着又是晚膳时间，打了这么多猎物，皇帝又要篝火和载歌载舞。qqnew 安庆郡主趁黑摸到樱宁身边，低声说：“李樱宁，你什么意思？” 樱宁正靠在父亲身边喝酒，喝的醉眼朦胧，闻言笑道：“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你要赢吗？为什么认输？” “我觉得，做人还是诚实点好。”樱宁嘿嘿笑道，“张俏俏，你说呢？” “我说什么说，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小人！” “我让你赢了，你还骂人？” “我不稀罕你让！”安庆郡主低声威胁，“你说过，你输了就去勾引六皇子，我拭目以待呢！” “你疯了？”樱宁朝她脸上喷了口酒气。 安庆郡主恶心的捂住口鼻：“你才疯了。” “你为什么这么希望我去勾引你的未婚夫啊？”樱宁伸手扯了扯她的发髻，“你这么想被戴绿帽子？你竟然有这种爱好，我可是生平头一回见。” “你别碰我头！” 安庆郡主嫌恶的打开她的手，“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不去。” 樱宁紧抱住父亲的胳膊，“我怕你害我。我要待在爹身边。” “呸！” 安庆郡主啐了口，气的站起身，扭头就走。 她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药包，拿出来看了眼，恼怒的随手扔掉。 第二百一十章 败家娘们儿 她走开没一会儿，樱宁也跟了过来。 先前还双颊酡红，一脸醉意的她，此时却双目清明，神色冷静。 她朝周围仔细看了会，在不远处，找到一个灰色的纸包。 “下作的东西，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招。” 樱宁喃喃自语，又轻轻叹了口气，“哎，这么贵的东西，怎么就扔了呢。败家的娘们儿！” 她把纸包小心翼翼收到自己腰间的荷包里，然后返回父亲和大哥身边，与他们吃酒烤肉，唠嗑说笑，好不快活。 得益于她新晋升的县主身份，晚上她得到了一顶单独的帐篷。 因准备的仓促，帐篷不够，好些闺秀都要合住一个帐篷，颇有怨言。 樱宁累了一天，晚上又吃饱喝足，早已经困乏，加上条件有限，她也懒得梳洗，只拿青盐清洁了牙齿，又洗了把脸，便和衣卧到了床上。 睡得迷迷糊糊，她仿佛听见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樱宁！！” 樱宁猛地惊醒，才发现这并不是梦，大哥李辅承蹲在床边，使劲摇晃她，急促叫道，“妹妹，快醒来！” “大哥，怎么了？”樱宁坐起身。 “外面来了刺客，你快躲起来！” “刺客？？”樱宁清醒了些，一骨碌爬起来。 幸而她并没有换衣服，直接就能走。 李辅承拉着妹妹跑出去，让她骑到马上，说：“你去林子那边躲一躲。还记得十岁那年来这里，我和你二哥带你去的那个躲迷藏的山洞吗？” “记得！” “知道怎么走吗？” “应该找得到。” “你就去那里躲着，等这里的事情完了，我去找你。千万别乱跑。” “大哥，你呢？” “我是侍卫，我得护驾，父亲也在这里，我不能走。” “大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受伤了。”樱宁连忙叮嘱，“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你快走！” 周围已经有不少火光，叫嚷声，刀剑声，女人们的哭喊声，一片慌乱。 显然这些刺客是有备而来，摸准了皇帝和皇子们的住处。 樱宁骑马飞快离开。 她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只会是累赘，把自己的小命保住，就是给父亲和大哥帮忙了。 猫在山洞里不知多了多久，远处隐约的声音渐渐停止了。 樱宁探头张望，只见营地火光冲天。 那些刺客是先放了火，然后才偷袭杀人。 樱宁盯着那片火光，若有所思。 虽然时间过了很久，但她还是隐约记起了这件事。 在前世，顾长渊当上太子那年的冬猎，在围场的确发生过刺杀这件事。 当时樱宁已经嫁给了顾长渊，并不在这里。qqnew 以她当时的状态，虽听说了刺杀之事，但得知父亲和大哥都平安无事后，也就没有去关心过问别的细节。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樱宁蹲在树丛后面，抓起一把雪，在掌心揉捏，拼命的回想。 想了半天，记忆里一片空白。 她能够确定的是，在这场刺杀中，父亲和大哥平安无事，皇帝没有受伤，三个皇子也没有受伤，张高秋受了点轻伤，其余王公大臣偶有轻伤，大多也不严重。 第二百一十一章 被丢下了 简而言之，就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伤亡。 因此，这场刺杀听起来虽严重，却并没有引起多少乱子。 对于其他的细节，樱宁一无所知。 她只知道，在这场刺杀之后没多久，皇帝就宣布顾长渊为太子了。 不过，既然已经知道没有什么伤亡，樱宁也就不急了，索性回到山洞，用干草给自己垒了个温暖的躺椅，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安心等着大哥来找她。 心神一放松，加上困乏，她就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洞内外一片漆黑。 四处静悄悄的。 樱宁爬到外面，也不知是什么时辰，远处的火光还在，但已经完全没了动静。 打完了？ 大哥为什么还没来找她呢？ 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一世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很难说刺杀这件事，会不会也出别的岔子。 毕竟上一次这里并没有任何女人，而这次却来了公主和不少贵女，大多手无缚鸡之力，面对刺客，没有丝毫自保的能力。 大哥作为锦衣卫副都统，这次全权负责安保工作，万一哪家的贵女被刺客劫持或者伤害，以大哥的性子来说，是不可能不管的。 他没来找自己，会不会受伤了？ 更甚者…… 樱宁不敢想下去，连忙离开山洞，骑上马，返回营地。 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帐篷被烧的七零八落，偶有几具尸体，樱宁找了个火把仔细翻找，除了侍卫的，就是穿着黑衣的刺客。 没有公主贵女们，也没有父亲大哥，以及其他王公贵族。 更没有皇帝和皇子们。 偌大的围场，除了这些烧破的帐篷，以及十几具尸体，没有其他人，连一匹马也没有。 仿佛其余人都凭空消失了。 这让樱宁有点不安。 不管别人如何，大哥知道她在哪里，他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一定是出了更大的事情，以至于大哥顾不上来找她。 现在，樱宁只能自己想办法离开这里，回到京城。 她先去找到几座没有被烧毁，还算完整的帐篷，从里面找到一些御寒的酒，干粮等物，又翻到一张华丽的紫貂大衣，要命的冬夜，也顾不上是谁的，裹的暖和和的，骑上马，带上干粮酒水，便开启了回家之路。 走了一个多时辰，当她的屁股几乎被马儿颠的稀碎的时候，天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这表明，天就要亮了。 樱宁盘算着时间和路线，准备下马休息一会儿，却看见一辆马车从斜刺里冲了出来，砰的撞到一棵树上，哗啦啦停了下来。 樱宁吓了一跳，连忙窜上马准备逃走，但当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了那辆马车上的皇家标志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那种规制的马车，一般是公主用的。 难道十公主在那里？ 这十公主虽然是嫡公主，性子却并不跋扈，反而多次帮她说话。 樱宁与她的关系说不上好，但也不至于交恶。 在这荒郊野外，万一她受伤了，就是被饿死冻死的下场，樱宁良心上过不去。 想了想，她小心翼翼靠近马车。 从破裂的马车缝隙中，她看见了一袭明黄色。 那是…… 樱宁不再犹豫，立即跳上马车，拉开帘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 傻子才说实话 一道寒光闪过。 下一刻，一把匕首就对准了樱宁的脖子。 樱宁头皮发麻，连忙叫道：“陛下且慢！是我！自己人！” 手持匕首的人，正是大宣的当朝皇帝，景文皇帝。 景文帝看清是樱宁，眼底的杀意瞬间消散，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忙拿开匕首，坐了回去，抬手擦汗：“原来是你这丫头。朕还以为是刺客追上来了。” 樱宁忙先行礼请安。 “好了，都这个时候了，还管这些虚礼。”皇帝摆摆手，声音略嘶哑无力。 皇帝五十来岁的年纪了，平时锦衣华服看不出来，此时他发髻微乱，神情略苍白，立即老态毕现。 樱宁坐到一旁，眼睛瞟到了躺在皇帝身边的另一个人。 顾长渊。 他侧躺着，双眸紧闭，也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 从樱宁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他后背的衣裳破裂，被血染了颜色。 “六殿下这是？” “老六为了保护朕，受伤了。”皇帝看了眼儿子，神情忧虑，“昨夜来了一帮刺客，竟然准确找到朕的帐篷，若非老六及时赶到，恐怕朕已经……后来老六找到一辆马车，带着朕逃了出来。没想到这是十公主的马车，也不知道十公主怎么样了。” “陛下别担心，十公主身边也有不少侍卫，还有我爹爹和大哥，他们都会保护公主和诸位大人的。” “这朕也知道，不过，那群刺客分明是有备而来。” “他们竟然能准确知道皇上的帐篷是哪个，恐怕……”樱宁猜测，“是咱们里头有内奸？” 皇帝神色沉沉：“回去后，朕一定要严查。”他看了眼樱宁，“你这丫头，怎么一个人跑到了这里？” 樱宁解释道：“昨夜刺客来袭，我骑着马躲避刺客，跑到林子里结果迷路了。转了半天才到这里，谁知就这么巧，竟遇到了陛下。” 跟皇帝说实话才是个傻子呢。 如果皇帝知道，在刺客来的第一时间，身为锦衣卫副都统的李辅承就跑到妹妹帐篷，先把她送走，然后去找亲爹汇合，再然后才去带领侍卫们与刺客厮杀，保护皇帝皇子公主们，他心里会怎么想？ 别的不说，对他的忠诚度绝对是持怀疑态度了。 在皇帝心里，所有人都必须以皇帝的安全和心情为第一位，没有任何其他可以转圜的余地。 圣人说，天地君师，君就是皇帝，仅排在天地之下呢。 樱宁见皇帝嘴唇干裂，知道他这一晚上奔波受惊，仓促逃出来，必定又饿又渴，忙转身去自己马背上，拿来水和干粮，说：“陛下，条件有限，您将就着喝点水。看时辰，晌午咱们就能回到京师了。” “你怎么有吃的呢？”皇帝惊讶。 “哦，臣女因为以前的经历，习惯在马背上挂着些吃的喝的，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这回竟真的排上了用场。”樱宁瞎话张口就来，打开水壶，递给皇帝。 皇帝立即接过来，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长长舒了口气。 qqΠéw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急 樱宁又拿出一小盒糕点，打开了，放到皇帝面前：“可惜是冷的，陛下稍微垫一口。” 都这个时候了，皇帝哪里还会嫌弃是冷的热的，拿起来就吃。 等皇帝吃饱了，喝足了，精神看着明显好了些，樱宁才再次开口：“陛下，咱们眼下怎么办呢？我不认识回去的路。” “必须要立即回宫，让太医给老六医治。” 皇帝看了看六儿子后背的伤，虽然他给稍微处理了下，但也只是拿布条把伤口绑上，有多大用处并不清楚。 伤口的血虽没有到处喷，但不停渗出来的血，已经湿透了顾长渊身上的几层衣袍。 看着顾长渊越来越白的面孔，皇帝忧心不已。 可他这一辈子养尊处优的，每年只有过年和春日祭祀，以及秋猎冬猎的时候出趟门，还是被大批人簇拥着，他又怎么可能认得回去的路。 “皇上，我来赶车，沿着路往前走，总能遇到人的，一路打听着回去便是。” 樱宁见皇帝略有瑟缩，只穿着一层黄色棉袍，知道他出来的仓促，没有带别的衣物，便把自己身上的紫貂大衣脱下来，给了皇帝。 这紫貂大衣是顺手带的，她里面还有绫袄，裘皮袄子，以及一层厚实的斗篷。 皇帝却要把大衣给顾长渊盖上。 大冷天的，又受了伤，再冻着就更麻烦了。 毕竟是自己亲儿子，还为了保护自己受了伤，皇帝虽然是皇帝，心也是肉做的。 不可能不心疼。 樱宁见状，只得又脱下身上自己的斗篷，盖在顾长渊身上，说：“皇上，您把大衣穿上，这回去至少还有半天时间，您在马车里眯一会，睡醒了咱们就到了。” “宁丫头，你别把自己再冻着。你把斗篷拿回去穿上。”皇帝见她只穿着袄子，过意不去。 樱宁笑道：“我这袄子是裘皮的，暖和着呢，皇上和六殿下更需要这些。不碍事的。我这里还有酒，若是冷了喝点暖暖身子就行。” 这个时候不表忠心，还等什么时候？仟千仦哾 回去后免不了要升职加薪的呀！ 再不济，万一爹和大哥有什么失职的地方，看在她这么忠心和自我牺牲的份上，皇帝也不好意思问责了。 樱宁虽然没有赶过马车，但看过很多次。 她试着回想九斤赶车时候的操作，紧张的尝试了会，竟也渐入佳境了。 说起来难，真的做起来，也就那么回事。 樱宁握住绳子和鞭子，小心翼翼的，稳稳的操控着马车，心想这大概就是世上无难事的由来。 马车的速度不快。 樱宁毕竟是新手，不敢跑得快，再一个地上都是积雪，路也不大好，万一车子打滑就麻烦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不适宜诉诸于口了。 樱宁其实大概认得路，但她并不急着立即返回京师。 为什么要急着回去呢？ 她的马背上挂着不少吃的喝的，足够个人吃几天的。 皇帝着急，是因为他没有安全感，急着回到安全的皇宫，查清楚真相，以及担忧自己儿子的伤势。 这些樱宁都不担心。 第二百一十四章 回 于是，她慢慢的赶着车，路上偶尔遇到个把人，就立即停下来，跟人家唠会磕，询问路线啊，时辰啊，前面是什么地方啊这些废话。 每次下去之前，她都会跟皇帝交代一声。 如果皇帝有回应，她就早点结束谈话，如果皇帝没有回应，说明他睡着了，樱宁就拉着路人唠闲嗑，东拉西扯，一直说到路人都忍受不了她这个小美人的时候，樱宁才恋恋不舍的返回马车，继续赶路。 这样走走停停的，中间还因为下雪迷了几次路。 一直到傍晚，马车到了京城郊外，遇到盘查搜寻的侍卫，才把她们直接送回了皇宫。 皇帝断断续续睡了一天，下了马车精神竟然不错，立即吩咐人把六皇子送回去，所有太医都过去为他诊治疗伤。 又吩咐人把李郡王家的新化县主送回家去。 太监掀开帘子看了眼，对皇帝说：“回皇上，县主正睡着……要把县主唤醒吗？” 事实上，从马车被接管之后，樱宁就睡了过去。 皇帝闻言，探头看了眼，果见樱宁缩在马车角落，手枕在脸颊下面沉睡。 皇帝低头看了眼自己，把紫貂大衣给樱宁盖上，对太监说：“这丫头不容易，赶了一整天的车，必是累坏了。叫两个嬷嬷来，把她送到淑妃那里，对淑妃说，照顾好她，让她好好休息。” 太监连忙叫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小心翼翼把樱宁抬下来，放到小轿子里，直接抬到淑妃宫中。 淑妃见到樱宁这样，吓的不行，听了太监的解释，才略略安心，连忙把樱宁安置到床上躺下。 樱宁确实是累着了。 她长这么大，除了生了个孩子，没吃过什么苦头。 昨儿没睡好，又从早到晚的集中精力赶车。qqnew 浑身的骨头都颠散了。 樱宁在淑妃宫中，从傍晚，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 睡得她头脑混沌，分不清时间和地点。 “醒了？”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 樱宁转头，看到了姨母淑妃那张带着几分担忧的端庄脸庞。 “姨母，您怎么在这里？”樱宁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嘶哑，喉咙割裂般的扯着痛。 淑妃笑道：“你这孩子是睡傻了，看看这里是哪儿。” 樱宁转动眼睛，打量周围，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在宫里。 是了，她记起来了。 昨天在京城郊外遇到了出来巡查的大内侍卫。 “我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淑妃疼惜的摸了摸她的额头，“你长这么大，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嗯？” 她神色微变，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再去摸樱宁的，“怎么这么烫呢，发烧了？” 她唤身后的宫婢：“快去传太医。” 樱宁病了。 在风雪中赶车，迎着风，灌着雪，连一件防风的披风都没有，熬了一天，以她的体质，不病才奇怪。 她发烧，嗓子剧痛，脑袋疼，浑身酸软无力。 最要命的是鼻子不透气，像被两团棉花死死堵住，只能靠嘴巴呼吸，但喉咙也跟着疼。 这可真是，每一次呼吸都是痛。 第二百一十五章 这就是命 虽然病的厉害，但经过太医诊断后，樱宁就打算回家去。 淑妃劝不住她，就有点生气。 “你生出来三个月的时候，你娘身子不好，把你送到宫里来，在我怀里抱着养大到了三岁，才送回去。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谁知你不把我当娘。到底是隔了层肚皮。”淑妃生气的说，“我也是白操了这些年的心。” 樱宁见她动了真气，忙抱住她胳膊，软声说：“我都病了，姨母还跟我置气。” “你也知道自己病了？外面大风大雪的，你就留在姨母这里养病，非要回去作甚？是姨母这里住的不舒服，还是谁待你不好了？” “姨母，您这不是歪派我吗？这几年大了，我才来得少了。十岁之前，我住姨母这里，比在家时间多得多了。怎么会住的不舒服。” “你为什么非得回去？病的这样，还不给我躺着！” 听着她嘶哑的声音，无精打采的脸庞，淑妃又心疼起来，哪里还生得起来气。 樱宁听话的躺回去。 “这才乖。”淑妃把被子给她盖好，又摸了摸头，“唉，怎么还没退烧呢。” “没事的，伤风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你别不放心里，不好好养着，也是会要命的。”淑妃严肃的说，“家里头你放心，我早就差人去王府，告诉你爹娘了。” “我爹和大哥回来了吗？” “回了，都没什么大碍，一点皮外伤。”淑妃叹道，“谁能想到，围场那里还有刺客？真是想想我就后怕啊。幸而有你爹和大哥在，护着公主和大臣们，否则还不知怎么好呢。” 樱宁笑道：“最要紧的是人都没事。” “是啊，是啊。”淑妃连连点头，“不过，这次还是你的功劳最大，把皇上和六皇子给带了回来。” “这不算什么。” “还不算什么呢？救驾之功啊！”淑妃笑道，“若是赏赐少了，连我也是不依的。我想过了，让人给你上书，封你为郡主。” “啊这……我才得了县主呢，这么快就再晋升，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救的可是皇上和皇子。谁不服气，也去试一试。” “想试的人肯定不少，可惜他们没这个机会。”樱宁玩笑道。 “也是，人啊，都是命。没那个命，求也求不来。”淑妃柔声笑道，“说起来，你爹这些年也是劳苦功高，不比张高秋差什么，可他的闺女自小就是郡主，这些年一直压着你一头。如今，你也该翻身了。” 因着李雁行和张高秋从前的关系，加上她们年纪一样大，安庆郡主和樱宁自小就被人放在一起比较。 认真来说，无论容貌，品性，还是才华，樱宁都比安庆郡主强，可唯有一样，她只是李雁行的嫡长女，而张俏俏却是皇帝御封的郡主娘娘。 当初皇后给废太子选太子妃人选的时候，就曾在樱宁和张俏俏中间犹豫过。 李雁行和张高秋的实力相差不大。 但娶妻娶贤，虽然张俏俏身份高，但她的任性骄纵，也是名声在外。 第二百一十六章 给她个公主 这样的女人将来若做了皇后，整个后宫还不乌烟瘴气？ 再加上顾嬴洵也觉得樱宁的容貌性格更让他满意，皇后最终还是定了樱宁。 谁知后来又出了那些事。 造化弄人。 淑妃想到这些，就心里堵得慌，为自己的宝贝外甥女委屈。 “我的年纪呢，与你母亲差不了多少，你大哥都二十好几了，小十一才几岁？你知道为什么姨母头些年没有孩子吗？”淑妃问樱宁。qqΠéw 樱宁摇摇头。 爹娘没提过，姨母也从未说过。 她自己呢，也不会主动去打听长辈的隐私。 按照她自己的想法，作为皇帝的女人，后宫这么多妃嫔，难免有些明争暗斗的，生孩子晚一些，也很正常。 多少妃嫔一辈子也没能要个孩子。 都是寻常。 淑妃站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茶，默默的喝了半杯，才轻声说：“事实上，在小十一之前，我曾经生过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儿。” 樱宁微怔。 “那孩子出生没多久，就……没了。”淑妃声音发涩，“太医说孩子先天不足，心脏没长好。” 樱宁沉默的听着。 淑妃舒了口气，接着说：“没多久，你娘就把你生了出来。我见了，觉得你的眼睛与我那孩子长得可真像，我真是爱的不行。后来你娘病了的时候，是我主动提出把你带回来照顾。我是真心的把你当自己的女儿抚养。” 樱宁拿帕子给她擦眼泪，轻声说：“姨母，我就是您的女儿啊。” “我知道，你是我的女儿。” 淑妃把她搂到怀里。 “这是怎么了，娘俩儿抱头痛哭的，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皇帝的声音传来。 淑妃忙起身请安。 “免礼。”皇帝伸手把淑妃扶起来。 他换了身家常的长袍，从容威严。 与之前逃荒似的落魄憔悴，完全不同。 樱宁也要起身行礼，被皇帝制止了。 “宁丫头病着，别起了。”皇帝坐到淑妃搬来的椅子上，笑着说，“朕听说宁丫头病了，过来瞧瞧。太医怎么说呢？” 淑妃回答：“回皇上的话，太医说，是得了风寒，吃几剂药疏散疏散，再好好睡几天歇着，就好了。没有大碍的。” 皇帝叹道：“这都是朕的不是了。若不是为了带朕和老六回来，宁丫头也不至于病的这样重。这几日，你就别着急回去了，留在宫里，让淑妃好好照顾你。” “臣妾也是这样说的呢，奈何这孩子非要回去。” “不急。” 皇帝笑道，“宁丫头啊，这次你立了大功，朕一定要好好赏赐你，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出来，只要朕能办到。” 樱宁哑声说：“臣女叩谢陛下恩赏赐，只是，臣女还没想到。” “樱宁还病着，赏赐的事情倒也不急。”淑妃眼睛一转，半开玩笑道，“要么，皇上给个公主让樱宁做？” 樱宁心想，这不是做梦呢吗。 只有皇帝的女儿才能是公主，连皇子亲王的女儿也只是郡主呢，她一个郡王的女儿，县主也就到顶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皇帝的女儿 樱宁本以为皇帝会一笑置之，不予理睬。 没想到，皇帝听了淑妃的话，竟露出了认真思考的表情。 樱宁忙说：“臣女对于县主就很满足……” 皇帝却忽然说：“如果认了这孩子做义女，封她做个公主，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淑妃眼睛发亮：“这个主意极好，不愧是陛下，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皇帝笑道：“淑妃，朕知道你的心思，你当年就恨不得把这孩子抢过来做女儿，不还给李雁行呢？你呀，是想要女儿想魔怔了。” 淑妃不好意思的笑笑，移开视线的时候，却悄悄的红了眼眶。 那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以至于那之后，她避宠多年，直到被樱宁的陪伴慢慢治愈，才鼓足勇气，要了小十一。 当时生了小十一后，得知是个儿子，她还伤心失望了许久。 这些年，她把满腔的母爱都给了樱宁，对小十一则属于放养式。 淑妃得到皇帝这句话，生怕他反悔，恨不得拉着樱宁就当场给皇帝跪下叫爹。 樱宁见皇帝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心里不禁也有些活泛。 给皇帝当干女儿，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划算啊。 最直接的好处，她若是做了皇帝的女儿，和顾长渊就成了兄妹，他还好意思腆着脸缠着她吗？ 别说皇帝，那些科道言官，首先就不能答应。 口诛笔伐也会把一顶罔顾人伦的帽子扣在他脑袋上。 在淑妃的催促和推波助澜下，樱宁终于跪在了皇帝面前，弱弱道：“臣女虽然很期盼这件事，但也不愿陛下为难。” 皇帝呵呵笑道：“宁丫头啊，朕说过会答应你一个愿望，只要你能提得出，朕也能做得到。收你做义女这么点小事，朕若是不同意，还算金口玉言吗？” 淑妃兴奋：“快，叫父皇。” 樱宁从善如流：“儿臣参见父皇。” “哈哈哈，好好好！”皇帝心情大好，亲自把樱宁扶起来，让她继续回去躺着，又对淑妃说，“这下你满意啦？” 淑妃满面笑容：“皇上凭白得了这么个俊俏女儿，不满意吗？” “满意，满意极了。” 虽然皇帝有许多儿女，但多个孩子总还是让人高兴的事情。何况这个孩子刚刚拼死拼活把他救回来，为此还生病了。qqnew 淑妃趁热打铁：“皇上，既然樱宁是咱们的女儿了，还只是个县主，这不适合？” 皇帝笑道：“就你心思多，朕还能委屈了自己的女儿？你放心，等樱宁养好身体，朕再为她举行仪式，正式册封她为公主。” “多谢陛下！” 淑妃软语巧笑，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也别有一番风姿。 皇帝看着她的眼神，就有点意味深长。 樱宁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 好在宫婢及时送来了药。 樱宁喝了药，便开始打哈欠。 淑妃忙说：“陛下，让樱宁静静的睡一觉，您移步到臣妾那里说话。” 看着她带走了皇帝，樱宁松了口气，安心躺到被窝里。 她盯着帐子发了会呆，忽然想到什么，忙向一旁侍奉的宫婢打听：“翠儿姐姐，不知六殿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呢？” 第二百一十八章 妹妹别取笑 翠儿想了想，说：“回县主，奴婢听说，六殿下这次的伤挺严重，上次的才好呢，旧伤加新伤的。怕是要养很长一段时间了。唉。” “翠儿姐姐为何叹气呢？” “眼看着就是六殿下和安庆郡主的大婚了，这个节骨眼儿，却又出事了。”翠儿抿嘴笑道，“奴婢觉得安庆郡主的运气真不大好。” 樱宁挪逾道：“人家运气不好，翠儿姐姐你还笑呢。” 翠儿笑道：“等那安庆郡主嫁进来了的话，谁的日子能好过呢。六殿下也太可怜了，造的什么孽，将来要被这种人磋磨。” 樱宁失笑：“就算安庆郡主再骄横，她又能拿六殿下怎么样呢？六殿下是皇子，身份在那里，我看可怜的还是安庆郡主。” 翠儿嘟嘟嘴，显然并不认同樱宁的话：“六殿下自小就可怜，结果如今大了呢，本想着好了，结果将来还是要吃苦头。”qqnew 樱宁没想到，这个李辅承在后宫还挺受宫女太监们喜欢，处处为他抱不平。 她叹道：“他再可怜，也是个皇子，将来最差也是个王爷，是主子，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轮得到咱们这些人去可怜他？翠儿姐姐，你不如先可怜可怜我，给我弄些吃的来，我好饿。” 翠儿噗嗤笑道：“娘娘嘱咐过了，县主现病着，不能吃些油腻的免得存了食，须要清清淡淡的才好。奴婢早就准备了燕窝粥，这就端来给县主。” 樱宁没法子，只能老老实实喝粥，喝药，养病。 她在宫里躺了五六天，病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在这期间，杨氏进宫来看她，还带来了儿媳妇慕容青和辞儿。 樱宁忙抱过辞儿。 自从把辞儿给了大哥大嫂抚养，虽然她从未表现过，但心里还是惦记和想念的。 辞儿乖乖坐在她怀里，仰脸看看她，又看看慕容青。 “这孩子最近怎么样呢？” 这里没有外人，樱宁先问了问辞儿的情况。 慕容青温婉笑道：“这孩子实在太乖了些，我从未见过比辞儿更好养的孩子了。若孩子都像辞儿这般，哪怕照顾十个，我也不怕呢。” 杨氏说：“你大嫂身子恢复的不错，上次隆太医来瞧过了，过了三个月，就能再次准备怀孕了。” “娘，您别催大嫂。”樱宁嗔道，“大嫂比我也大不了几岁，您着什么急。怎么也得把身子完全养好了，做足了准备再怀。” “我也是这么想的。”慕容青笑道，“不过，现在有了辞儿，我就不着急了。即便要生，也得等辞儿大一些的。” 樱宁笑道：“不要因为辞儿耽误大哥大嫂的计划才是。” 慕容青脸颊微红，笑道：“妹妹别取笑。” 看她的精神状态，的确比刚没了孩子那段时间，好太多了。 辞儿也重了些，高了些，小脸越发粉嫩白皙，一双凤眼，长得却越来越像…… 樱宁瞧着，心情不免有点沉郁。 杨氏以为她病着不舒坦，便接过辞儿，把他放到了地上，笑道：“樱宁，你还不知道呢？辞儿会走路啦！” 第二百一十九章 娘 “真的啊？”樱宁果然欢喜起来，“辞儿，走两步给我瞧瞧。” 辞儿果然张开手臂，蹒跚着迈步，从杨氏那里，走到了慕容青面前。 慕容青笑容满面，一把搂过他，抚弄他的头发和后背，“这孩子真是早慧的很，这才十个多月，不到十一个月呢，就会走了。还有，这孩子还会说话呢！” “啊，会叫爹娘了吗？”樱宁惊奇。 “那倒还不会。”慕容青笑道，“但他会说，饭饭，丫丫这些了哦。” 樱宁心想，小孩子叽里咕噜的含混不清的话，大概是不能被称为会说话的。 在她的记忆里，辞儿是到了两岁，才开始正式会说话呢。 两岁之前，也不过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娘。”猝不及防的，辞儿忽然就叫了声。 在场三人都惊呆了。 慕容青激动道：“辞儿乖乖，刚才是你叫的吗？再叫一声给娘听听！” “娘！”辞儿立即又叫了声。 声音清晰，响亮。 这下，杨氏和慕容青都高兴坏了。 围着他，笑闹个不停，一会叫他说这个，一会又教他说那个。 似是恨不得当场要他出口成章。 樱宁微笑着看着这一幕。 无论此刻辞儿是在叫她，还是叫慕容青，她都可以接受。 前世辞儿给她当儿子的时候，她既没有好好照顾他，也没有保护好他。 就连顾长渊，对辞儿的关心也少之又少。 前世樱宁在西苑的时候，好几次从门缝看到辞儿衣裳脸蛋儿都脏兮兮的。 但凡顾长渊多对他上点心，孩子也不至于那样。 现在的辞儿有爹娘疼，有祖父母宠。 远离皇宫和皇嗣的身份，他将会有稳定温暖的生活，平安喜乐，顺遂美满的一生。 樱宁为辞儿高兴。 淑妃来了，看到屋里这般笑闹，就笑道：“你们也静一些，樱宁的病才好些，别吵的她头疼。” “没事的，姨母。” 樱宁笑道。 杨氏对儿媳说道：“瞧见没，你们这姨母，是真把樱宁当作她自己的女儿了，还嫌弃咱们吵着她闺女了呢。” 杨氏和淑妃是嫡亲的姊妹俩，自小形影不离，长大了更是感情亲厚，说些玩笑话，彼此都不会在意。 慕容青笑道：“这是娘娘爱护妹妹呢。” “本宫可不是与你们玩笑，樱宁现在真的是本宫的女儿了。”淑妃笑眯眯的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看着姐姐，“樱宁几个月的时候，我要她做女儿，你不肯。这回啊，你便是不肯，也没办法了。” “咦，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杨氏纳闷。 樱宁笑道：“这事还没有作准……” “怎么做不得准了？难道皇上和本宫的话，都不算数的？”淑妃嗔道。 杨氏越听越糊涂。 慕容青却早就从自家男人那里听到一点风声，只是没敢声张，这会儿心里也猜到了，只笑着不说话。 淑妃得意的说：“燕南郡王妃，你可要听清楚了。咳，皇上要封樱宁做公主了哟！” 杨氏大吃一惊：“公，公主？娘娘是与我说笑呢？” 第二百二十章 瞒不住 淑妃哈哈笑起来：“谁敢开这样的玩笑话？” 也是，公主岂是人人都能当的。 杨氏惊疑不定，忙问自己女儿：“樱儿，这是怎么回事啊？快说，别让娘着急。” “姐姐，你不问我，倒逼问樱宁，樱宁病着呢，嗓子不好，你别叫她多说话。”淑妃维护樱宁，接过了话头，“这次皇上出去冬猎，遇到了刺客，多亏了樱宁，樱宁可是立了大功的。” 杨氏道：“这件事我已知道了。但即便再大的功劳，也不能说当公主就当公主呀？莫非……” “虽然不知道姐姐在想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淑妃嘿嘿笑道，“皇上和本宫，已经决定收樱宁为义女了哦！” “义女？” “原来是真的。” 杨氏和慕容青同时诧异叫出声。 杨氏朝慕容青看了眼。 慕容青立即垂下眼帘逗弄辞儿，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淑妃笑道：“姐姐你说说，做了皇上的义女，有没有资格当公主呢？” 杨氏苦笑：“那自然是有的了。” 她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女儿，皇帝和淑妃连通知都没通知她们一声，就弄过去当义女了。 虽然人家是皇帝，能给女儿公主这样的尊贵身份，但仔细想想，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姐姐怎么瞧着不是太高兴？”淑妃问，“姐姐不愿意让樱宁给皇上做义女？” “这样的尊荣，我怎么会不愿意。”杨氏勉强笑着，抚摸女儿的柔软发梢，“我是当娘的，自己的孩子什么身份，都没有关系。只想要她们平平安安的，顺顺遂遂的。” 换言之，女儿这样用危险和伤害自己身体的方法得来的功劳，她并不喜欢。 但事已至此，皇帝的意愿，没有任何人可以抗拒。 燕南郡王府也只能默认了这件事。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最郁闷的是安庆郡主。 没多久之前，李樱宁还只是个没有任何身份的普通人，转眼间她就做了县主，而今又要连升几级，直接跳过郡主，要当公主了！ 那可是公主！ 这么一来，自己嫁给六皇子之后，岂不是和李樱宁成了姑嫂关系？ 这也太膈应了。 除此之外，有艳羡的，也有嫉妒的，更多的是感叹。 人家怎么就能那么巧，那么命好，遇到了被刺客追杀的落魄皇帝呢？ 一时间这件事成了许多京师贵族百姓的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有一个人不知道。 那就是还在养伤的顾长渊。 他这次伤得很重，距离丧命只有半步的地步。 侍奉他的陈洪公公听说了这件事，害怕会影响到自家主子的心情，就命底下的宫女太监嬷嬷们，都不许在六殿下面前透露半个字。 不过，陈洪能防着底下的人，却没法防得住宫里的主子们。 他能命令皇帝或者各位娘娘公主们，在六皇子面前把嘴巴闭上，不许谈论那件事吗？ 别人不提，皇帝隔三差五就来探望。 瞒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陈洪在门口训斥完小太监后，听到外面传皇帝来了，连忙令人出去跪着迎接，同时心里又开始胆战心惊起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为朕挡刀 “六皇子睡着还是醒着呢？” “回陛下，奴婢估摸着时辰呢，六殿下也是该醒了喝药的时候了。”陈洪恭恭敬敬的回话。 皇帝嗯了声，抬脚走进六皇子的寝殿。 屋里有一股过于洁净的清冷感。 虽住着个重伤之人，却丝毫闻不到药味。 皇帝微微蹙眉：“屋子里也太冷了，你们这些奴才，怎么不给屋里加炭盆？难道不知道六皇子身子弱？” 陈洪慌忙下跪：“回陛下，这都是奴婢们的错。” “父皇，这与他们不相干。” 顾长渊已经醒了，闻言开口解释，“是儿臣嫌屋里憋闷的慌，特意去了炭盆，开门窗透气呢。” 皇帝来到床前，看着容色苍白的儿子，神色缓和了些，温和说：“虽说如此，你现在伤势未愈，不能过于贪凉。那宁丫头受了寒，病了这些天，才好些呢。你这身体若也着凉，怕是更难了。” 顾长渊醒来后，就一直处在半封闭的养伤环境中，还是头一次听到皇帝提到樱宁的名字，不免纳闷。 “父皇说的是李樱宁？” “没错。” “她病了？” “这些年一直在淑妃宫里养病呢。” 顾长渊还要再问，却见皇帝挥手让下人们都出去，然后坐到了自己的床边，神色有些严肃。 “老六啊。” 皇帝缓缓开口，“这次出去狩猎，遇到刺客，你和老三老五三个人都在那里，却只有你挡在朕面前，为朕挨了那一刀。” 当时刺客那一刀，是直冲着皇帝的心脏去的。 侍卫们都救之不及，距离皇帝最近的三王和五王也不知是吓傻了眼，还是一时胆怯，竟然呆在了原地。 眼看着皇帝命危矣，六皇子撕裂帐篷，从天而降，挡在了皇帝面前。 那把剑，从他后背刺穿。 直到现在，皇帝回想那一刻，还能够清晰的回忆起那把刀穿透衣服，皮肤，血肉发出的声音，以及刀尖穿透之后，顺着刀滴落到地上的血的炫目的浓烈的红。 是这个他忽视了十多年的六儿子，在他遇到致命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了那把刀。 当时那一刻，这个儿子清瘦的身体，漂亮到极致的脸庞，因为强烈的疼痛而赤红的双目，都令他生出一股强烈的愧悔和心痛。 皇帝明确了自己的意愿。 回来后又考虑了几天，他终于来到六儿子面前，说起了自己的决定。 当然，皇帝就是皇帝，说话永远不会那么直白。 “你有什么心愿，朕都答应你。”皇帝说。 “心愿？” “是的。”皇帝颔首，“任何愿望，朕是说任何，都可以。” 他特意强调了两遍，个中意思，不言而喻。 顾长渊听明白了，心底掀起浪涛，但面上丝毫不显。 皇帝见了愈发满意。 要做大事，调单子，就要能稳得住。 皇帝见他沉默不语，又道：“朕知道，你身为人子，不好直说出口。自从你二哥过世，国家没有储君，你兄弟众多，难免引起朝廷动荡，人心不稳。”仟仟尛哾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长渊不能再沉默。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关于江山和美人的选择 他强忍伤痛，勉强下了床，跪下：“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 “起来，伤口若裂了就不好了。” 皇帝扶他回到床上，笑容就慈祥了起来，“这些年，朕对你有些忽视，但你很不错，聪明有担当，朕很欣慰。你要好好养身子，过些日子，你和安庆郡主大婚的时候，朕便册立为你太子。” “父皇！” 顾长渊跪着没动，“儿臣请求父皇，退了儿臣与安庆郡主的婚事。” “嗯？”皇帝微微蹙眉，“婚事岂是儿戏，说退就退？” “刚才父皇说，儿臣有什么心愿，都可以说出来。” “你的愿望，就是与安庆郡主退婚？”皇帝脸色微冷。 “儿臣真正想娶的人，是李樱宁！” 顾长渊听出了皇帝语气不悦，也知道说出来的后果，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皇帝看了他片刻，说：“你先回去躺着。” “求父皇成全！” “怎么，如果朕不答应，你就要挟功要挟吗？” “儿臣不敢。”顾长渊垂首，“只是，儿臣属意李樱宁多年……” “朕知道。” 皇帝淡道，“你上回求娶过，可是人家拒绝了。李雁行劳苦功高，朕不能强迫他嫁女儿。再者，你是皇子，是朕的儿子，要能够拿得起，放得下。一个女人罢了，不要太执着。这对你不好。”qqnew 顾长渊沉默。 他跪在地上，皇帝瞥见他后背上的白色衣裳，已经隐隐有血渗了出来。 皇帝皱眉，不由又想到了他毫不犹豫为自己挡刀的那一幕。 但他也没有催促他起来，而是沉声说：“既然如此，朕给你个选择。江山和美人，你要哪一个。” 顾长渊抬头。 “犹豫了？”皇帝微微笑问。 “儿臣……”顾长渊因为伤口的崩裂而吸了口气，但还是稳稳跪着，轻声说，“儿臣想要李樱宁。” “糊涂的混账东西。”皇帝虽然是责骂，声音却很平和，语气也淡淡的，“你若有了江山，天下是你的，子民是你的。何况李樱宁呢？” “那不一样。” “这么说，你不要江山，要美人。” “求父皇成全。” “哼。”皇帝轻哼了声，“朕明白的告诉了你罢，你要的晚了。” 顾长渊神色不解。 皇帝带着几分恶趣，不紧不慢说：“朕已经收了李樱宁做女儿，很快，她将会是新化公主。” 说完之后，皇帝便安静的看着儿子，欣赏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 顾长渊怔了片刻，才问：“这是为何？” “你救了朕，而李樱宁却救了朕和你两个人。你说，这份功劳，值不值一个公主的身份呢？” “她救了父皇和儿臣？” “那天你受伤后，带着朕上了马车躲避刺客追杀，你半途撑不住昏迷过去，幸而遇到了李樱宁那丫头。是她赶了整整一天的车，手心都磨破了，人也硬生生冻病了，才把我们送了回来。” 顾长渊听呆住了。 在他昏迷的那一天里，竟然是李樱宁在赶车。 皇帝似笑非笑：“她连衣裳都给了你，为你病成那样了，你竟不知道，可见也是个没心肝的人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伤口崩裂 “衣裳？” “问问你身边的奴才。” 皇帝叹了口气，“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很后悔自己先前说过的话？”仟仟尛哾 顾长渊沉默了会儿，说：“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没什么可后悔的。” “你将既得不到天下，也得不到美人。” “儿臣知道。”顾长渊低声说，“那么，儿臣是否还可以向父皇提要求？” “你说。” 皇帝语气淡淡的，没有了之前的温馨慈爱，“不过朕也提醒你，太子之位是你自己放弃的，那李樱宁，你也娶不了。与安庆郡主的婚事，也必须准时进行。” 说到这里，他看到儿子整个后背的白色衣裳都被染红，脸色也越来越白，心中不免有些发紧。 “唉。”皇帝语气缓和下来，“不是朕不守承诺，朕在你之前答应了李樱宁收她为义女，你与安庆的婚事更是早就定了下来。朕不可能为了满足你的心愿，就背弃了李雁行和张高秋这两位功臣。” “儿臣都明白，不会叫父皇为难。” “嗯。”皇帝满意的颔首，“那么，你现在可以说了。” …… 皇帝离开的时候，对殿外侍奉的太监说：“去传太医来。” 陈洪忙差小太监去太医院，自己进屋来，骇然见到六皇子跪在地上，后背都是血。 陈洪吓的几乎要昏过去，慌忙上前扶着他。 “天爷，这是伤口裂开了啊！殿下，您快起来，快到床上，奴婢这就传太医来。” 顾长渊微微点头，慢慢站起身，转身只走了一步，便倒了下去。 太医急匆匆赶到，掀开湿透的衣裳一看，伤口全都裂开了，不由倒吸凉气：“你们怎么这会儿才让我来呢？” 陈洪哭丧着脸：“刚才皇上在这儿呢，谁知道会这样。您老人家别啰嗦了，赶紧给六殿下医治啊！” “我知道，你别嚷嚷。” 太医手忙脚乱的给顾长渊止血，重新缝合伤口。 直到缝合好，擦洗了血迹，换了干净衣裳，顾长渊还没醒来。 陈洪几乎要哭出来：“殿下什么时候能醒？” “睡一觉，明儿一早准醒。” 太医打包票。 陈洪可不敢全听他的，在床边守了一晚上，直到天亮，看到六殿下睁眼，才放下心来。 “殿下，您把奴婢吓的魂儿都没了。”陈洪擦眼泪，“您饿了，有什么想吃的，奴婢差人去准备。” 顾长渊想了想，说：“把衣服拿来。” “殿下，您可不能起来啊！” “李樱宁的衣服。” “李……”陈洪愣了愣，随即醒悟过来，连忙转身出去，捧来一个托盘，里面摆放着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红色斗篷，讨好的说，“奴婢亲自送去浣衣局洗干净了，又取回来的。” 顾长渊的目光在斗篷上扫过，脑海中浮现起在围场的时候，李樱宁穿着红衣，骑着马在林子里到处乱跑的画面。 她拿着一把小弓，对着猎物一通乱射，结果连半只鸡都没猎到。 唯一一只小兔子，还是被他的马撵的撞到了树上，被她捡去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刺客的真相 陈洪捧着斗篷，见他一直没说话，便道：“殿下是否要奴婢把这衣服，送还给县主？县主现下正在淑妃娘娘宫里住着呢。”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顾长渊抬眼看他。 陈洪垂首，小心翼翼问：“殿下是问这件衣服……” “父皇要收李樱宁为义女这件事。” “这事儿圣旨并没有下来呢，只是外头传的。”陈洪小声说。“前些日子殿下的伤严重，大多数时候都昏睡不醒。奴婢怎么敢把一件不知真假的事情，拿来说给殿下听，耽误殿下养伤呢。” “如果你早点说，也许……” 顾长渊顿住了，没有接着说下去。 也许什么？ 有转圜的余地吗？ 此时的李樱宁，大概很期盼见到他和安庆郡主成亲的情景。qqxδnew 毕竟，这完全是她一手算计得来的结果。 如今她又利用围猎救驾的功劳，成为了皇帝的义女。 他想娶她的愿望，逐渐变得遥不可及。 “出去。”顾长渊闭上眼睛，“拿一瓶祛疤的药，连同衣服一起送过去，再把丁春芳叫来。” “是。”陈洪松了口气，躬身退出去，把丁春芳叫来。 丁春芳一来，就把屋里侍奉的宫婢都撵了出去。 “殿下，我一来就听说，您这伤口怎么裂了呢？”他关切的询问。 顾长渊瞥他一眼：“枉我最信任你，你也和他们一起瞒着我。” 丁春芳喊冤：“我的爷，您伤成那样，太医都不敢说能不能保住性命呢，谁还敢跟您说别的啊。就算说，您也听不着啊！” “少啰嗦。” “说起来，那李大姑娘这么能干，小人是没想到的。” 顾长渊没搭理这句话，转而问：“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提到正事，丁春芳立即敛容，先朝门口看了眼，确定外面没人，这才朝床边凑了近一些，压低声音说：“已经可以确定，那批刺客里面，有五王的人。” “嗯？” 顾长渊听着这话里有话，就点了下下巴，让他接着说。 丁春芳声音更低，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兴奋的光芒：“殿下您肯定想不到，这是两批刺客，其中还有一批是银甲卫的人。” “银甲卫啊。” 顾长渊反复重复着这三个字。 表面上锦衣卫才是皇帝的私人武装力量，但经过多年的变化，锦衣卫已经变成了东厂的一部分。 当今皇帝登基之后，又把自己的亲卫另外组建了一支银甲卫，不入编制，神出鬼没，完全听从皇帝一人的命令。 因身披银甲而得名。 丁春芳小声嘀咕：“这五王派杀手来，也就罢了。咱皇上为何也这么做？” 顾长渊没说话。 他现在伤口痛得要命，没心情去忖度皇帝的心思。 也没那个必要。 皇帝这么做，当然不可能是为了真的要任何人的命。 大概率，他只是为了考验几个皇子罢了。 只是他没想到，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还出现了意外情况， 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些放火烧帐篷，试图刺杀皇帝，并把刀插入顾长渊身体的刺客，是五王派来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奴才这张嘴 皇帝即便再不喜欢自己的儿子，也不会派人去杀他。 何况皇帝这次特意带的三个儿子，就是所有人心目中太子的三个人选。 因是贯穿伤，为了不压到伤口，顾长渊大多是侧着躺，胳膊被压的酸痛，他忍不住稍微动了动身体，立即引来一阵剧痛，发出轻轻一声“嘶”。 “爷，您没事？” 丁春芳神色紧张，“要不要传太医？” “不必。” 顾长渊皱着眉，抬手阻止，默默的缓了一阵子，疼的好了些，才再次开口，“五王派来的那批刺客，能查到与五王有关的证据吗？” “死了的几个刺客，锦衣卫带回去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都查过了，什么都没有。”丁春芳摇头，“不仅如此，那些刺客都损毁了面容，裹着面巾，连身份也无从辨别。” “五王既然敢做这种事，自然是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可说呢！”丁春芳懊恼叹气，“明知道是他，可就是找不到切实的证据！还害的爷跟着受了重伤。爷啊，当时看着您冲着那把刀冲过去了，我这心啊，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真吓死我了。” 他拍着胸口，“太险了啊！万一那把刀扎到了您这心上，那可怎么办！” “那就死了呗。” “爷说的轻巧。”丁春芳一阵阵的后怕，“以后咱可千万不能再这么干了。” “你爹要被人杀了，你能不上？” “爷，这可是两码事呀。”丁春芳笑道，“事先咱不是说好了吗，陛下会考验皇子们，您去护驾不会真的有危险。可这次不同了啊，那可是真的杀人的刺客。” 他又笑道：“以您的能耐，那一刀，您完全可以反击回去，让自己受一点轻伤就罢了。” “若只是一点皮外伤，怎么让人心疼？” “话虽如此，您这拿命赌，也太……” “我心里有数，别絮叨了，嚷的我脑袋疼。”顾长渊皱眉，“还有什么别的消息？若是没了就滚蛋。别在这里烦我。” 丁春芳一拍脑袋：“对，还有一件事。前儿，燕南郡王妃带着世子妃和一个孩子，去淑妃那里了。” “这算什么新鲜事？” “别的没什么，问题在于那个孩子啊。”丁春芳嘿神秘兮兮的说，“那孩子就是李大姑娘生的孩子。” “那又如何。你第一天知道？”顾长渊警告他，“这件事，你敢往外蹦一个字儿，爷拿烙铁缝了你的嘴巴。” 丁春芳委屈：“这都快一年了，奴才什么时候对外面说过半个字？爷还不信奴才这张嘴么。” “哼。” “奴才为了爷，特意去打听过了，李大姑娘生的那个孩子，已经入了李氏的族谱，记在了李辅承和慕容青的名下，成了他们的嫡长子呢。” “爷让你去打听了吗？”顾长渊冷冷说。 “爷，这对您来说是好事儿啊！”仟仟尛哾 丁春芳还不知道皇帝与顾长渊这对父子之间的谈话内容，也不知道此时他的爷的心情，有多么复杂。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有碍子嗣 丁春芳也没注意顾长渊的神情，自顾自接着说：“您这么介意那个孩子的存在，如今好了，孩子已经不是李大姑娘的了。您可以娶她啦！” “你脑子被门挤了？” 顾长渊淡道，“有没有孩子，从来不是主要原因。” “可，您不是很嫌弃那个孩子吗？” “我不是嫌弃她的孩子，我是嫌弃顾嬴洵的孩子。”顾长渊淡淡的说。 “哎，也是。” 丁春芳感慨，“不管怎么说，孩子已经是李家的了。爷，您这次救驾了呢，不如趁机再提提这事儿。”随即又反应过来，“哎呀，我确实脑子被门挤了，竟然忘了那件事……” 他顿住，嘟囔道，“这以后成了兄妹啊，可就麻烦了。” 顾长渊没说话，闭上眼养神。 丁春芳见他情绪不佳，伤得又重，便准备离开，让他静养。 临走，却又被叫住。 “有件事，你替我去办。” “爷吩咐。” “你把消息传出去，就说我受伤了。” “这个众人皆知，还用传？”丁春芳不解。 “你就传我受伤严重，有碍……子嗣。” “啥？！” 丁春芳大吃一惊，眼睛下意识往那儿瞟，“不，不至于？您伤的在后背呢。难道还有别的伤？” “有。” “天啊，天啊！”丁春芳震惊的连叫两声，哇的哭出来了，“这可不得了啊，爷您还没成亲，还没有孩子呢啊！这种事，您不说好好瞒着，还要奴才传出去？这要是传了出去，就全完了啊！” “什么完了？” “太子之位啊！您不能有孩子的话，还怎么可能被立为太子？” “原也没希望了。” “怎么会呢？如今您的希望最大了！” 丁春芳若是知道，他的六殿下在皇帝面前，舍弃了江山去选美人，怕是要捶胸顿足，哭天喊地。 顾长渊平静的说：“不要啰嗦，照着我的吩咐去做！” 丁春芳心痛如绞，用袖子擦了把眼泪说：“爷您放心，奴才就是找遍了全国，也要为您找到能治病的好郎中，一定把您这问题给治好了！” 哭完了，他又小心翼翼说：“殿下，您这毛病不如先瞒着，特意传出去作什么呢？” “我不能耽误人家安庆郡主。” “哎呀，您还为她着想……”丁春芳忽然反应过来，一抹眼睛，“爷，您是为了不娶安庆郡主？” “这，就要看她自己了。” “那爷的病到底是真的假的？” “若是假的，瞒得住张高秋吗？” “啊？”丁春芳一听这话，眼泪哗啦又掉下来了。 虽然郁闷难过到了极点，丁春芳还是遵照顾长渊的吩咐，暗暗的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了。 身为六皇子的未婚妻，安庆郡主这段时间除了关注李樱宁的动向，对于六皇子的消息，也时刻放在心头。qqnew 这次六皇子受了重伤，但护驾有功，朝廷都传他这次赢面最大。 安庆郡主心中自然得意非常。 她几次要进宫去探望顾长渊，都被拒绝了。 借口无非是伤得太重，需要静养。 虽然一听就是敷衍，但安庆郡主并不生气。 她并不是真的关心顾长渊的身体，只是要做个样子罢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为了遮掩那个伤 蜀王府里已经张灯结彩，该准备好的嫁妆，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仟千仦哾 虽然是郡主大婚，但王府里井然有序，没有什么紧迫忙乱之感。 下人们训练有素是个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并不是第一次筹备郡主的婚事了。 上一次宫里的轿子都到门口了。 再来一次也就没什么了。 熟能生巧嘛。 安庆郡主拿着单子，在屋里查看为她准备的嫁妆。 丫鬟冲进来，差点撞翻一个汝窑的折枝纹瓷瓶。 “你慌慌张张做什么？”安庆郡主不悦，“这么大个人了，还慌脚鸡似的。以后你是要跟着我进宫的，这样怎么行？” 丫鬟吓的抱住瓷瓶，直到瓶子稳住了，才急急忙忙说：“郡主，奴婢才在外面，听说了一件事。” “何事？” “六皇子受伤了。” “这我知道，要你啰嗦？” “您知道的那个伤没什么，养养也就好了。” “怎么？六皇子还有什么养不好的伤？”安庆郡主终于把视线从嫁妆单子上移开，朝丫鬟看过来。 丫鬟点头，神情有些扭捏：“说是六皇子以后不能有孩子了……” “你胡说什么？” “这不是奴婢说的，是外头人说的，消息是从宫里传来的呢！”丫鬟一脸紧张，“郡主，这是不是真的啊？” “我怎么知道？” 安庆郡主虽表面镇定，但心里直发慌。 伤到哪儿了？ 难怪这段时间，每每她要求进宫探视，都被拒绝。 一定是在遮掩，怕被她发现。 安庆郡主把嫁妆单子一扔，转身疾步往外走。 “郡主，您去哪儿？”丫鬟追问。 安庆郡主一阵风似的来到母亲院中，正赶上蜀王也在此处，正与蜀王妃坐着说话。 看到她这般风风火火，蜀王妃先皱眉：“嬷嬷教给你的规矩哪里去了？这眼看就要进宫了，还这般慌张！” “母亲，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 安庆郡主声音紧绷，“父亲，那件事是真的吗？” “什么事？”看到女儿这表现，张高秋也跟着皱眉。 虽然安庆郡主是他唯一的嫡女，自小捧在掌心宠爱着，但这几年她大了，谈婚论嫁的了，却出了这么多波折。 几次三番下来，张高秋对女儿也不免有些失望。 安庆郡主浑然没发现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变化，兀自说道：“我才听说，六皇子伤的严重，以后……以后不能让女人有孩子了！” 张高秋沉下脸：“这种事，你从哪里听说的？” “难道父亲还想瞒着我？” 连自己的丫鬟都听到了传言，父亲身为蜀王，位高权重，不可能什么都听不到。 安庆郡主听了父亲的反问，第一个反应，就是他们也要瞒着自己，好哄着自己嫁过去。 “跟你父亲怎么说话的？”蜀王妃呵斥。 “这就是你生出来的混账东西！”张高秋冷笑，“她以为父母都是要害她的呢！” 蜀王妃虽性子温柔，但也耐不住丈夫这么说自己，眼圈儿瞬间就红了：“这些年你征战在外，我在家要伺候公婆，照顾儿女，还要应付你那个姨娘奶奶们，我容易吗？如今你倒怨我。” 第二百二十八章 张高秋叹气：“你怎么又哭了，我不过抱怨一句么。” 他递过去帕子。 安庆郡主瞧着腻歪，冷笑道：“你们一个怨，一个哭，好像我倒成了这世上最不孝的人了！” “你——” 蜀王妃被气的心口疼，抖着手说，“你这冤家，到底是要怎么着？” 安庆郡主看向父亲，“父亲，您对女儿说句实话，那六皇子到底是不是废了？” “你别听风就是雨的，哪有这种事？” “可是外面都传开了！难道父亲一点也没听说？”安庆郡主忍不住怀疑，“父亲，是不是哪怕六皇子废了，您也会要求我嫁过去？” “呵！” 张高秋想到上次废太子那件事，心头就一阵阵的来火，“你主意多大啊，又有手段，这世上还有谁能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是，你只为你自己。父母爷娘养你一场，在你眼中不如你的前程重要！” “您说这话也太重了，上次那事儿，也没怎么着。”仟仟尛哾 “没怎么着？”张高秋怒道，“那是你爹拿命在外头拼出来的没事！但凡换个人家，敢那么做，早死无葬身之地！” “若换个人家，我也不至于那么着。” “你听听，饶她做了好事，她还振振有词，句句有理的！”张高秋气的没法子，只能向蜀王妃抱怨，“自从以后我也不管了！你们自己闹，惹出的乱子我也不会收拾！” 他恼怒的拂袖离去。 蜀王妃拉着女儿坐下来，叹道：“俏儿，你就安静些。上次闹的沸沸扬扬，还嫌不够么。好不容易又定了六皇子这门婚事，京都那么多闺秀，哪个不眼红羡慕？你该知足了。” “我为什么要知足，我是郡主，又不是她们那些人。” “这次六皇子受伤，是为了皇上，你敢胡说八道，惹了事，你爹也不能再护着你！”蜀王妃劝道。 安庆郡主靠到母亲怀中，百般撒娇痴缠：“娘，我可是您唯一的女儿，您将来还得指望着我呢，难道不希望我嫁的好，过得好？” “但凡我这肚子争点气，给府里生个男丁，我也不至于为了你操这么多心。”提到伤心处，蜀王妃不禁落泪。 “娘，您就别说这些了。爹纳那么多姨娘，一个接一个生闺女，不也也没能生出个儿子？”安庆郡主暗戳戳道，“依我看，这是爹不行，与你们无关。” “又胡说，该打嘴！”蜀王妃嗔道，“哪有做女儿的这般编排爹娘的。” 安庆郡主撒娇：“娘，您自己说，女人生儿育女，重不重要？” “自然重要。” “若六皇子身子废了，不能让我生孩子，我难道跟着他一辈子守活寡？” “这件事还不见得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呢？我还嫁不嫁？” “即便是真的……”蜀王妃犹豫，“你也要嫁。” “母亲！” “安庆啊，人得认命。你虽出身娇贵，但自小算命的就说你姻缘坎坷。如果这是你的命，你就认了。若嫁给六皇子不能生儿育女，至少你能衣食无忧，富贵一生。” 第二百二十九章 进宫查探 “母亲说的也太容易了。” 安庆郡主冷笑，“母亲自己有了我，只是生不出男丁，尚且忧郁半生。倒叫我跟个废人在一起。” “那你想如何？” “母亲，您请爹帮我去查查，如果事情是真的，我是坚决不能嫁的。”qqnew “你天天说要做王妃，做太子妃，如今又不肯嫁了！” “我说母亲糊涂！”安庆郡主冷笑道，“若六皇子真的不能人道，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做太子呢？难道要大宣国跟着他绝了后不成？” 蜀王妃吓的去捂她的嘴：“我的小祖宗，你这张嘴有把门的没有？什么都敢往外说去！” “娘，您去嘛，帮我查查。” “我一个后宅妇人，怎么查？” “您让父亲去。” “刚才你爹带着气走了，你叫我这会子去找他，他怎么肯理会？” “您不去，我自己去！” 安庆郡主憋了一肚子气，去正院找父亲。 哪知却被告知，蜀王爷已经出门了。 问去哪儿了，说去卫所练兵去了，要日才回来。 安庆郡主一听，便知道这是父亲恼怒，不想见自己了。 她自己呆坐着烦恼了一会儿，左思右想，终究是不能甘心，便又回去央求母亲。 “娘，您不为自己的女儿打算，还为谁呢？”她缠着蜀王妃，啪嗒啪嗒掉眼泪，“这是事关女儿一生的大事，将来女儿嫁了，若过得不好，您和父亲心里也必然不能好受。” 看她哭啼啼，可怜巴巴的模样，想到这是自己半辈子养的唯一一点骨血，蜀王妃的心头不免酸软起来。 “你啊，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蜀王妃幽幽叹气，“事情如何，还不知道呢，你就在这里闹腾的要死要活的。” “我就是心里着急。我几次要去探望，可宫里总是不许。焉知不是心虚？”安庆郡主啜泣，“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近了，母亲就可怜可怜孩儿，好歹查看个明白。” “我知道了。” 蜀王妃仔细为她擦眼泪，“多大了，还小孩子似的。我这就向宫里递牌子。” “我也去。” “你别去。”蜀王妃耐心的劝她，“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大张旗鼓的去查看，成什么体统？我进宫去拜见皇后娘娘，顺便去看看六皇子。好歹我的身份，他不好拒绝。” 安庆郡主听了，只得作罢。 “母亲，您这趟进宫，可一定要为我查清楚呢。” “放心。” 蜀王妃安抚了女儿，下午就递牌子，穿戴上一品诰命的礼服凤冠，坐着轿子进了宫。 她先是拜见了皇后。 皇后不待见蜀王府。 正如蜀王妃自己所说，他们已经把皇后得罪死了，如今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仅仅是因为朝廷还用得着张高秋。 皇后心里再恨，对着蜀王妃，依旧维持着皇后的尊荣和体面。 “听闻六皇子受伤了，我带了些上好的人参来。”蜀王妃拍拍盒子，柔顺的笑道。 “想来安庆郡主心里惦记着呢？”皇后微笑道。 “那孩子不懂事，能知道什么。”蜀王妃在皇后面前尽量贬低自己的女儿，“我想着，好歹有这层关系在，不能不去看看。” 第二百三十章 蠢美人 “这是应当的。”皇后靠在榻上，不紧不慢的说，“本宫这几日身上不自在，就不留你了。” 蜀王妃忙起身跪安。 离了皇后这里，她就直奔六皇子处。 与之前几次不同，这次是蜀王妃亲自登门，还是经过了皇后娘娘的首肯，陈洪再没有理由拒绝，只得把人迎进去。 巧得很，叶贵人也在这里看望儿子。 蜀王妃不禁心中暗喜。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的很，这叶贵人是典型的没脑子的蠢人。 最直接的，也是最大的证据，便是她在后宫混了这么多年，还生了皇子，却至今还停留在贵人的位份上。 后宫不少妃嫔，一儿半女也没生出来的，哪怕单是熬日子，凭着资历，也都升上去了。 叶贵人端坐在床边，清丽秀雅的尖尖小脸，肤如凝光，眸生娇态，恰如双十年华的妙龄少女，让饶是见惯了各色美人的蜀王妃也不由在心中赞叹一声。 凭这样一幅容貌，却没有脱颖而出，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实在又蠢又笨，不能讨皇帝欢喜。 这样的一个蠢人，随便说几句话，便能把一切都套出来。 果然，看到蜀王妃来，叶贵人便有些局促。 尽管这是在自己亲儿子的屋里，她也站了起来，微微垂首，说话轻声细语，甚至极少抬头与蜀王妃对视。 “娘娘快请坐下，我从皇后娘娘处来，顺道来瞧瞧六殿下。” 蜀王妃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朝床上看去。 在此之前，她也只见过六皇子三两次，还只是远远瞥过。 虽一向听说六皇子长得好，到底怎么个好法，却没具体印象。 这回仔细看了，果然生的面如冠玉，眉目俊美。 此时他穿一件白色中衣，侧靠着枕头，墨发如流云垂在后背肩头，露出一截锁骨，虽唇色略显苍白，但慵懒清冷的姿态，却叫蜀王妃这样的年近半百的妇人也暗自震动。 她没想到，这六皇子竟有如此惊人容貌。 转头再看向一旁娇美秀丽的叶贵人，蜀王妃也就明白了。 有这样的娘，也无怪乎能生出如此儿子。 后宫这么多皇子，有出身显贵的，有才情过人的，有聪明会来事的。 这六皇子一直不太惹眼。 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呢？ 蜀王妃仔细回想。 似乎是从，废太子顾嬴洵死了之后？ 也不知怎么的，不知不觉他就成了宫里最引人注目的皇子。 不简单啊。 蜀王妃暗暗思忖着，同时很快收回了目光。 即使她是长辈，这样盯着一个衣衫不整的晚辈，也还是不太合适的。 顾长渊早知蜀王妃来，也懒怠动弹，微微颔首，说：“恕我有伤在身，不能见礼。给蜀王妃看座。” 蜀王妃笑道：“六殿下看着精神倒好，不知伤恢复的如何呢？” “多谢蜀王妃记挂，再有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qqnew “哦，如此甚好。”蜀王妃笑道，“安庆在家里也惦念得很呢，没法亲来探视，六殿下别怪罪才是。”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蜀王妃客气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安庆郡主要来，是顾长渊不想见她。 说着这些假惺惺的场面话，顾长渊也怪腻歪的，就垂眸看着手里的书。 蜀王妃见状，只好转头去跟叶贵人搭话。 哪知道叶贵人这蠢美人的名声果然不是白来的，娇怯的像个从没出过门，不谙世事的孩子。 对于蜀王妃的寒暄，她也只是诺诺的应承着。 唉。 蜀王妃觉得好累。 她忽然就理解了皇帝。 美人看着虽赏心悦目，但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一旦靠近，便顿觉索然无味。 反差太大，让人过于失望。 又尴尬的寒暄了几句，蜀王妃实在坐不住了，就起身告辞了。 好在，叶贵人对基本的礼节还知道些，主动出来送她。 到了外面，周围无人，蜀王妃立即拉着叶贵人的手，笑道：“再过不久，咱们就成了一家人了。娘娘千万别跟我客气才是。六殿下的身体要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千万别外道。” 叶贵人略显惊讶，瞳孔有些圆，说：“啊，宫里什么都有，倒不用蜀王妃做什么的。那人参也没必要，皇上连日赏了许多，吃不完浪费。” 蜀王妃：“……” 她努力振作精神：“贵人，近来外头有不少传言，不知你听说了没？” 叶贵人：“我在宫里，怎么能知道外面的传言？” “……是这样哈，外面人都说，六皇子伤了根本，怕是将来有碍子嗣。” “唔。” 叶贵人凝神沉默了一会儿，“这是什么意思呢？” 蜀王妃脸瞬间垮了下来，差点没绷住哭出声来。 她深吸一口气说：“有碍子嗣，就是生不了孩子的意思！” “蜀王妃，你别急。”叶贵人拿帕子给她扇扇风，“你脸有点发紫，回去务必找郎中瞧瞧。对了，你刚才说六皇子生不了孩子？蜀王妃真会说笑，他一个男人，怎么能生孩子饿。” 蜀王妃：“……” 她笑了几声：“我急了吗？” 叶贵人认真打量她：“你看着是有点急。” 蜀王妃决定豁出去了，再绕弯子一辈子，这蠢人也听不懂人话。 她说：“我女儿是要嫁给六皇子的，若六皇子不能让我女儿怀孕，您说我能不急吗？” “哦。” 叶贵人又沉默了会，恍然大悟似的，“蜀王妃是说我六皇子不能跟女人同房吗？” 哎呀妈。 您终于听懂了。 蜀王妃迫不及待点头，生怕她又迷糊过去。 叶贵人恍然道：“怪不得先前太医来诊脉的时候，说了些我大听得懂的话，原来是为这个。” 蜀王妃有些紧张，忙追问：“太医都说什么了？” “我听不懂。” “……”蜀王妃耐心的，循循善诱，“您不用懂，复述一遍给我听。就是把太医的原话再说一次。” “我记不住。” 这两次叶贵人回答的又快又明确。 “一句也记不住吗？”蜀王妃不死心。 “听不懂，还怎么记得住呢。”叶贵人说话的神态，分明是说你不大聪明。 第二百三十二章 好累呦 蜀王妃笑了几下：“那行，贵人回去陪六皇子，我这就回去了。” “这就走了？” “嗯呢，家里怪忙的。” 蜀王妃叹了口气，默默的走了。 走出老远，她还觉脑袋发懵。 谁能想到，清风玉树般的六皇子，竟有这么个娘。 难怪这些年被带累的，不受皇上待见。 再想想自己，生性要强，自觉比寻常人强万倍，比叶贵人那才蠢人更不知强到哪里去。谁知生的女儿却是那样的，与叶贵人的儿子没有丝毫可比性。 这都是命。 蜀王妃再一次承认了命运的无奈。 她沿着红色矮墙慢慢的走着，越想越悲哀，越走越无力，最后就扶着树，默默发怔。 路过的小宫婢见她穿着一品诰命礼服，知道是外面的王妃公侯夫人之类的贵人，忙上前扶着她，“您怎么了呢？” “我没什么，就是有些头晕。” “奴婢扶您去歇着，为您找个太医瞧瞧？” “太医？” 蜀王妃心中微动，“这里距离太医院远不远？” “不太远，往前走，到底拐弯，再过两个廊子就到了。” “那你带我去。” “您能走得动吗？” “能。” 宫婢听了，便扶着她，一步步走到太医院。 太医院里太医数量不少，有资历深的，也有进来没多久的年轻太医。 后宫主子虽然多，但也不会同时生病，因此闲着的太医也很多。 小宫婢年轻心热，扶着蜀王妃来了，就招呼太医过来诊看。 后宫的主子要看病，都是派人来召的，哪有自己亲自跑来的？ 因此，就没什么人重视。 过了好一阵子，才来一个闲着没事的年轻太医，见了蜀王妃的穿戴，这才看重，忙忙的上来请安。 蜀王妃露出温柔和善的笑容，看的年轻太医心里直发慌。 经过一番闲谈，蜀王妃成功从年轻太医的嘴里，得知了六皇子的身体状况。 回到蜀王府，安庆郡主就迫不及待扑上来。 “母亲，您怎么这会子才回来，急死我了。” “哎别挂我身上，怪累的。” 蜀王妃确实累，身体累，心更累。 在宫里走了半天也就罢了，要在皇后面前虚以为蛇，还要跟叶贵人白话半天，又要温柔动人的从小太医嘴里套话。 她招谁惹谁了。 回家来，这女儿半句关心的话没有，就更让她觉得烦闷了。 安庆郡主这才注意到她神色疲倦，忙扶她坐下，主动为她揉肩捶背，殷勤道：“母亲您坐着，您快说。” 蜀王妃接过参茶喝了几口，觉得精神好些，才开口：“空穴来风。” 安庆郡主的动作顿住：“这么说，传言是真的。” “怕是真的了。” “那怎么办啊？”安庆郡主犹如被一盆凉水浇了满身，顿时没了讨好的力气，颓然坐到了一旁，唇角发苦。 蜀王妃道：“你啊，就是这个命。” “什么命不命的，我从来不信那一套。” “依我说，你就这么嫁了。也别折腾了。” “我不嫁！我不信，我张俏俏就不能寻到一个心满意足的如意郎君！” 第二百三十三章 豁出这张老脸 “当初是你爹腆着脸去求了皇上的恩典，眼看婚事就近了，你怎么不嫁？你就不怕天颜震怒！”蜀王妃顿足，“六皇子没做错什么事，受伤也不是他愿意的，你有何借口去退婚？” “凭爹的功劳，无论什么要求，皇上都会答应。” “不行，不能这样！” “难道你们就看着女儿将来吃苦受罪？他成了废人，就当不了太子，我才不要嫁给他！”安庆郡主急了，“你们不依，我就去死！” 她伸出手，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粉色的伤疤，“我又不是没死过，不怕再来一次！” “你，你这孽障……” 蜀王妃气的身子乱颤，扶着椅子几乎要昏厥过去。 丫鬟急急扶住她。 蜀王妃指着自己的女儿，落泪道：“你以为你爹的功劳来的容易？长年累月的在战场，弄了一身的伤。你就这么作践他，他可是你亲爹！” 安庆郡主也跟着哭起来：“别人的爹娘为了儿女，连命都豁得出去，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像欠了父母一般，什么都要求着才能有？” “你的日子还不够自在？你出去瞧瞧，那些卖儿卖女的，那些吃不饱饭的，逃荒的，避难的，哪一个不比你苦千百倍？”仟仟尛哾 “我为什么要跟她们比？”安庆郡主叫道，“您怎么不让我与李樱宁比？父亲和李雁行是一样的出身，如今人家李樱宁都要做公主了！” “这你还真怨不着你爹。”蜀王妃冷冷一笑，“李樱宁那个公主的名分，可是她自己用命挣来的！” “是啊，您的女儿没有用，是个废物，不能为自己挣个公主的位份来！” “你跟谁置气呢！” “母亲！” 安庆郡主呜呜的大哭起来，“我这心里油煎一般的难受，我快憋闷的喘不过气来了，您只顾着吵我，我到底要怎么办，我干脆死了算了！” 蜀王妃也哭。 母女两个哭成一团。 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从这日起，安庆郡主就绝食了。 一连三日，她滴米未进，躺在床上，面色灰败，奄奄一息。 蜀王妃哭着求她，她置之不理。 到后来蜀王妃受不了了，拿粥硬朝她嘴里灌，她就呕吐不止，连血也呕了出来。 这下，可吓坏了蜀王妃。 她哇哇哭着去找张高秋，把张高秋也吓得不轻，还以为女儿已经死了。 夫妻俩就这么个嫡女，即便再抱怨，还能真的眼睁睁看着她死？ 他们没办法。 张高秋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说：“罢了，我就豁出去我这张老脸，再去求陛下！” “若陛下震怒怎么办好？” “这蜀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子，就一起去死，埋一块儿，也省的操碎了心！” 张高秋恨声说完，还是老老实实去了宫里，求见皇帝。 皇帝见到他还挺高兴，待听见他的请求，脸就瞬间沉了下来。 “你又要退婚？”皇帝的声音阴嗖嗖的。 “陛下，臣有罪！” 张高秋扑通跪下，以头杵地，整个上半身伏在了地上，浑身的冷汗噗呼呼往外冒。 第二百三十四章 必须嫁 皇帝缓缓说：“说说原委。上一回，因着二皇子做了错事，婚退了也就退了。这次六皇子又做错了什么事？朕听着。” 张高秋额头触地，一动不敢动，绷着嗓子道：“臣听说，六皇子他……伤了身子，恐怕……” “什么？” “恐怕不能为皇室延绵子嗣。” “这宫里的事情，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皇帝拖长了声音，慢悠悠的说。 他的声音并不严厉，可张高秋却知道，此时的皇帝已经开始恼怒了。qqxδnew 张高秋只能再说：“臣有罪！” “即便朕要罚你，你也坚持要退婚？” “……求陛下责罚！” “哼！” 皇帝重重的哼了声。 他是皇帝，他的儿子是皇子，天底下最尊贵的几个人。 却被一个臣子的女儿反复嫌弃退婚。 把皇室当成什么了？ 这张家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帝？ 张高秋跪着不敢动。 皇帝许久没说话。 这样的压迫感，让张高秋异常难受。 又过了许久，张高秋开始腿脚酸麻的时候，皇帝终于再次开口：“蜀王，你与朕说句实话，你是因为六皇子坏了身子，不能有子嗣退婚，还是因为他与太子之位无缘而退婚？” “臣不敢！” 张高秋连忙说，“臣之所以要退婚，完全是为了臣的女儿。为人父母，只想女儿以后能过的好。” 皇帝淡道：“你为了你那个女儿，的确是拼尽全力了。” “臣有罪！” “罢了，为人父母的，为子女着想，这也无可厚非。”皇帝不紧不慢的说，“其实，六皇子的伤，也不是无药可医。” 张高秋啊了声，神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皇帝说道：“太医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张高秋迷茫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着？ 皇帝又道：“朕问你，如果六皇子无碍夫妻之道，你闺女还嫁不嫁他？” “若六皇子无恙，自然是要嫁的！” “那好，你就回去，让你女儿安安心心等着出嫁，不要再作妖。否则朕必不轻饶。”皇帝轻描淡写的挥挥手，“去。” 张高秋木木的走出勤政殿，脑袋发懵。 所以，皇帝的意思是，六皇子的伤是可以治好的？ 后悔，羞愧的感觉，从脚底板，呼啦冲向了头脑。 张高秋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见到蜀王妃，他只说了句：“六皇子无碍，必须嫁。” 蜀王妃也呆了。 这跟她在太医院打听的可不一样。 张高秋所有的羞恼，最终只能化作一句幽幽的，有气无力的叹息：“你们啊，真是妇道人家。怎么就不打听清楚呢？” 蜀王妃几乎要哭出来：“我打听了啊，我费了好大劲。我，我不知道会这样……这事儿若传出去，六皇子还能待见咱们女儿吗？” “待不待见的，都得嫁了。” 现在的张高秋已经没有别的念头，也没有力气跟着女儿折腾了。 哪怕六皇子就快死了，他用绳子绑，也把女儿绑过去。 安庆郡主得到这个消息，不等高兴片刻，门上管家急匆匆来报，宫里来圣旨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升级公主！ 一家人急急忙忙整理衣裳，仪容，出去跪着迎接圣旨。 传旨太监也不是头一次来，往常都是笑容满面，带着几分讨好。 可今儿，传旨太监绷着脸，脸颊没有一丝笑意，说了句接旨，展开就开始念。 声音也冷冷的。 要知道，这些太监都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们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皇帝，也清楚他的心情和想法。 他们的态度，也就是皇帝的态度。qqΠéw 张高秋知道，皇帝还是发火了。 帝王震怒，岂是寻常。 这不，圣旨就到了。 跪着听完，一家三口好久没能爬起来。 皇帝的圣旨其实很简单。 总结起来就两句话。 让安庆郡主安心待嫁。 从正妃，降为侧妃。 安庆郡主傻眼了。 她闹了这么一通，不但没有退得了婚，还从正室变成妾了。 传旨太监走了，安庆郡主还跪坐在地上。 “这下你满意了？”张高秋叹气，“你以为仗着你爹的这点功劳，就可以为所欲为，非要去摸老虎的须子。这次只是降你的位份，没有别的惩罚，已经是皇恩浩荡了！” 蜀王妃舍不得女儿一直傻愣愣跪着，上前把她拉起来，“这都怪娘，没有打听清楚。既然六皇子无碍，那就乖乖嫁，啊？” “不。” 安庆郡主摇头，“我不做妾。我死也不做妾。” 张高秋冷笑：“那你就死去！” “王爷！”蜀王妃崩溃的喊了声。 “慈母多败儿！”张高秋怒声喝道，“本王把话撂这儿，哪怕她真的死了，我也要把她的尸体塞进轿子里，抬进宫！来人！” 他叫来管家，吩咐道：“从今儿起，不许郡主出她自己的院子，派人给我日夜守着。丫鬟婆子们也不许离开她身边半步！若谁敢放她出去，伺候郡主的人全都一起打死！” 安庆郡主崩溃：“父亲，您要逼死我，我就如了您的愿！” 张高秋没有理会，冷着脸，径直走了。 安庆郡主颓然。 她知道，这次父亲是动真格的了。 她再闹绝食，自尽，父亲也不会心软。 这圣旨传出去，李樱宁该会怎么嘲笑她？ …… 几场雪过去，就到了年根。 家家户户，不管穷的富的，都尽力筹办，过个丰盛的年。 燕南郡王府更是热闹非凡。 除了过年，还因为御封的圣旨到了。 樱宁从县主正式升级为公主，封地还是新化。 虽然封地名号都没变，但樱宁还是很高兴。 作为有封地的人，公主的待遇比县主高了许多，无论是每年的俸银，粮食，仆从的数量，田庄的亩数，福利是成几倍的增加。 加上皇帝另外赏赐的，樱宁这个外姓公主，每年赚的钱，竟超过了父亲李雁行。 成了家里最有钱的小富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惊喜，作为未出嫁的公主，她在宫里也拥有了一座单独的殿宇，等她出嫁，皇室还会赏赐她一座公主府。 细数这些待遇，看着礼单上的钱财数目，樱宁乐开了花。 过了年，到了正月初八，六皇子被封为瑄王，同时也是他纳安庆郡主为侧妃的日子。 第二百三十六章 明艳姣美 当初内阁拟了几个封号，送到皇帝面前，请他定夺的时候，里面是没有“瑄”字的。 这个字，和国号音同，在宣字旁多了个王。 内阁大学士们有几个脑袋，敢给一个皇子拟这样的封号？ 皇帝看了他们拟定的，却都不满意，打回内阁，让大学士们重新拟。 结果饱读诗书的大学士们薅光了头发，也没能想出个让皇帝满意的。 君心似海啊！ 皇帝到底要什么样的封号？ 当初开朝皇帝造反的时候，也没这么难啊。 关于封号的时候，前后拉扯了十来天，最后还是皇帝自己定的。 瑄。 大宣的王。 这个中深意，惹人浮想联翩啊。 除此之外，还有更古怪的地方。 按照祖制，皇子成年成婚后，就要搬出皇宫，封王前往封地，远离京师。 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保证太子储君的地位和朝廷的安稳，免得他们妄图争夺嫡位，惹出什么乱子来。 六皇子被封为瑄王，按道理，也该给块封地，让他麻溜儿的滚出京师，独立门户过日子去。 但皇帝并没有这么做。 他还没六皇子封地，只在京师里赏了他一座瑄王府。 成年的皇子在京师都有一座宅子，这原本没什么稀奇的。但皇帝没让他离开京师，这就不太寻常。 有言官就上书，说皇帝这么做不合祖制，洋洋洒洒上千字，通篇引经据典，怼皇帝不守祖宗的规矩。 把皇帝喷的狗血淋头。 这个言官纯粹不知死活。 拿到奏疏，内阁首辅高桥坐在文渊阁里大骂了一通。 暗地里，他是支持六皇子的人，这份奏疏他当然不想给皇帝看见。 但他也不能私自留着不发。 皇帝看了奏疏，哼了声，没说什么。 翌日上朝的时候，高桥出来解围说，国朝眼下还没有太子，且六皇子身受重伤，暂时留在京师养伤，合情合理，又呵斥言官们未免过于苛刻，只看祖制，不顾皇帝父子亲情。 皇帝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再然后，就是过年休沐了。 顾长渊的身子虽然还没好全，但已经能够下地走动。 早在年前，他便已经提前搬出皇宫，住进瑄王府，为封王仪式和纳妃做准备。 娶正妃和纳妃，这明显是两个层次的事情。 礼部和内务府就没那么上心了，该筹备的器具，仪仗，聘礼也物也都缓了下来，留着将来瑄王娶正妃的时候用。 正月初七，淑妃娘娘差人接樱宁进宫，准备参加翌日六皇子的封王仪式。 至于纳妃，宫里内外都默契的没人再提及。 但也不能一点仪式都没有。 虽然是侧妃，对方毕竟是蜀王府的郡主，身份贵重，过于怠慢的话，蜀王府面上也不好看。 樱宁早早的起来，穿上皇室发的礼服，按照公主品级，挽起发髻，戴上沉重的金凤冠。 长长的，亮晶晶的流苏垂在她脸颊上，华丽庄重的长袍，让她如雪树堆花般明艳姣美。 连生性内敛不外露的慕容青也忍不住叹道：“这身装扮实在过于华丽隆重，一般人根本压不住。可穿在妹妹身上，却相得益彰，华美大气。妹妹简直犹如神妃降世，连我也不敢多看几眼了。” 仟仟尛哾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能做小 她一个容貌清丽的贵族闺秀出身的人尚且如此说，更别说旁人了。 樱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只觉得脑袋被压的难受。 “这凤冠太重了。”她抬手戳了下凤凰的尾巴，抱怨道。 陶姨娘笑道：“只戴这一日呢，公主且忍忍。” “别人想要还没有呢，你倒抱怨。”杨氏嗔道，“这是属于公主你的荣耀。” “什么荣耀，我看这是枷锁才对。”樱宁撇嘴，“穿着这样七八层衣服，走快不能。戴着沉重的凤冠，连扭头回头都费劲，更别说低头。时时刻刻只能端着自己。坐牢都比这样舒坦。” “你坐过牢吗？”李雁行一进来听见这话，就笑骂道，“不知民间疾苦的丫头，亏你还在庄子里住了那么久。” “我知道百姓苦，但我可不跟牢房的罪犯共情。” “你怎么说都有理。”李雁行笑眯眯的瞧着女儿，“哎，也不知我李雁行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我的女儿竟然能做公主，嘿！” 他一拍拳头，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杨氏取笑他：“人家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咱女儿虽然不是皇帝的女儿，却也成了公主了。也不知嫁不嫁的出去。” “怎么嫁不出去？”李雁行哼道，“张高秋的女儿名声那么坏，明儿不就出嫁了？” 白绣轻轻嗤笑一声：“她那是什么嫁呀，好端端的正妃，变成了侧妃，满京都谁不笑话。” 其余人都没说话。 李雁行瞥她一眼：“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白绣忙垂下头。 “你们都出去，别在这里，挤了一屋子闹腾。”李雁行说，“三丫头四丫头留下来陪你们姐姐。” 陶姨娘和柳姨娘都喜滋滋的出去了，只有白绣姨娘垂着头，慢腾腾的跟在后面，满脸哀伤郁闷。 杨氏说：“王爷对白姨娘别那么苛刻，瑶丫头没了，她一直闷闷不乐的，如今才好些。看着咱们一屋子的女孩儿，她能不想瑶丫头吗？” “这我还能不知道？可她也也不能太不知轻重了。难道瑶丫头没了，家里得捧着她一辈子？” “爷可真无情啊。” 杨氏轻哼，“当年那么宠爱她，如今就这么丢开手了。” “没你说的这般严重。”李雁行笑笑，“虽是在家里，有些话也不是乱说的。即使我不说，你也该教她们规矩，记住了，谨言慎行，方是家族兴旺之道。” “是是是，我都记住了。” 杨氏不愿听他啰嗦，还是高高兴兴的去打量女儿。 李念姝和李如意围着樱宁，眼底都是兴奋和羡慕喜悦。 虽说郡王的女儿可以被册为县主，但作为庶女的她们，却是没这个资格的。 虽然在家里，几个女孩子都是一样的吃穿用度，一样的教养长大，但外面对嫡庶却看的分明。 李雁行对几个女儿的婚嫁，没有太大的要求，唯有一点，绝对不能给人做小。 一旦给人做了妾，在人家就是半个奴才，自己没有尊严也就罢了，将来生的儿女也低人一等。 第二百三十八章 公主殿下 在樱宁看来，自己父亲这言行不一的，就有点让人不那么信服。 他既然这么看不上侧室庶出，自己又为什么一口气纳了三个妾呢？ 这白绣也就罢了，他在外头应酬的时候看上了，带了回来。那陶姨娘和柳姨娘原本都是杨氏的陪嫁丫头，他也都收了房。 在樱宁看来，李雁行这行为，就有点……不地道。 这些年的所见所闻，樱宁认为他心底里大概是最喜欢白绣姨娘的，但喜欢归喜欢，他依旧只看重两个儿子和一个嫡女，并不在意另外三个庶女。 樱宁觉得，父亲是个很矛盾的人。 折兰进来回话说：“宫里的轿子来接大小姐了。” 三姑娘李念姝笑道：“折兰姐姐，以后你可要改改口，得叫公主殿下了。” “公主殿下搁哪儿呢？” “我也来拜见请安。” 李辅承和李第尧笑吟吟的一前一后走进来。 他们看见樱宁这装扮一新的模样，也都眼睛发亮。 李第尧来到樱宁面前，单膝下跪，伸出胳膊：“小公主殿下，让臣护送您进宫！” 杨氏笑骂：“这促狭鬼，还不起来，作呢这是！” 一屋子都笑起来。 李辅承笑道：“二弟这一跪，也不能说不合适。妹妹是主上御封的新化公主，这品级可比咱爹要高。” 认真算起来，樱宁这个公主应该和六皇子的瑄王品级一致。 而李雁行只郡王。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如此，具体位份高低，也还是要视情况具体对待。 李雁行是靠实打实的军功得来的郡王，皇子们是靠着出生，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樱宁让折兰先出去候着，对母亲杨氏说：“娘，我想带三妹妹和四妹妹一起进宫。” 杨氏笑道：“你姨母倒也没说不能带她们，你不怕麻烦，就带上。她们两个终日在屋里闷着，也怪可怜的。我如今精神不济，也没法带她们出门。她们两个人都呆了。” 李念姝和李如意俱是又惊又喜。 从前李思瑶在的时候，进宫这种事，是从来没有她们的份的。 李念姝有点局促，“那样的场合，我们也没什么合适的衣服穿。我们就不去了，万一给姐姐丢人了怎么办呢。” 李如意没吭声，但眼神透着渴望。 樱宁笑道：“这还不容易，你们若不嫌弃，去那边挑几身拿去穿。那是宫里娘娘们送来的，都是新的。” 房间另一边，堆了几个箱子，里面都是各宫妃嫔们送来的布料衣裳。 尤其淑妃，送了满满两箱子。 樱宁一个人肯定是穿不了的。 李念姝有些腼腆，站着犹豫。 樱宁一手一个拉着她们俩过去，笑道：“我是你们的姐姐，你们是我亲妹子，害羞什么？别客气，喜欢多少就拿多少。” 杨氏笑道：“快去，别耽误时辰。” 李辅承朝弟弟一使眼色，兄弟两个避了出去。 虽然都是自家妹妹，但毕竟年纪都大了，还是要有所避讳的。 因怕耽误时辰，李念姝和李如意也不敢过分挑选，也不好打扮的过于隆重，各自挑了身适合自己的衣服罢了。 qqxδnew 第二百三十九章 选驸马 临出门，李如意才缓过神来，开始担心：“大姐姐，我和三姐姐去，真的没干系吗？别给你惹麻烦才好。” “不会。你们就去我的玉福宫看看，正好我也没去过呢。” 玉福宫是皇帝拨给樱宁住的宫殿。 里面如何不知道，好处是距离淑妃最近。 杨氏见三姑娘四姑娘踌躇不决，便笑道：“我听说，十公主也是时常邀请闺中密友进宫陪她玩耍的。” 这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了。 十公主可以邀请宫外的闺秀进宫玩，樱宁做了公主，难道连带自己妹妹进宫游玩一日也不行？ 杨氏的话，让两个庶女瞬间打消了疑虑，手牵着手，高高兴兴的跟着姐姐进宫去了。 樱宁带着两个妹妹先去给淑妃娘娘请安。 淑妃吩咐宫婢：“你带三姑娘和四姑娘去玉福宫玩，好生伺候着，果子糕点一应准备好，不许让她们委屈了。” 等两个女孩儿跟着宫婢出去，淑妃立即拉着樱宁坐下，笑眯眯的打量着她：“真是人靠衣服，你穿了这身，比宫里的嫡公主更气派呢！” “就是穿着太沉了。” 樱宁脖子肩膀发酸，忍不住抬手捏了下。 淑妃笑道：“是累得很，也只能稍微忍耐了，好在平常也不必穿这些。樱宁，趁着仪式还未开始，我先跟你说件正经事。” “姨母请讲。” “你看看这个。”淑妃递过来两张画像，“这是我从十几个人里面挑出来的，我瞧着都不错，只不知你喜欢哪一个。” “这是什么？” 樱宁低头看了看画像上的两个年轻男子，不明所以。仟仟尛哾 淑妃笑道：“你这转年已经十七了，又才封了公主。也该成亲了。” “我才住进来，姨母就急着把我嫁出去。”樱宁哼声。 淑妃失笑：“你也太冤枉人了，姨母可不急着嫁你。可架不住人家想娶你这颗明珠回家呀。” 樱宁笑道：“难道是别人来向姨母说媒了？” “你瞧瞧，这些都是呢。”淑妃又拿过来一叠子画像，“不过这些我都看过了，都不好。要么长得逊色了些，料想你也不喜欢。要么家世低，配不上你。要么呢，家中已有妾室同房一大堆，要么就人品差。只有这里两个好。你看，长得好，家世青白，有才华，品性也好。” 樱宁笑道：“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要来当驸马。” 按大宣祖制，驸马属于皇亲国戚，只能兼个清贵差事，享享清福，想进入官场权利中心，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但凡有点野心和抱负的男人，都不会愿意去尚主当驸马。 淑妃笑道：“你以为人人都有能耐入阁拜相呢？愿意尚主的，都是嫡次子，出身娇贵，却没有资格继承家族爵位的。” 樱宁仔细看了看，一个是老牌豪门家的嫡次子，一个是伯爵府的孙子，俱是容貌英俊的青年才俊，遂笑道：“我看着都很好。姨母觉着呢？” “我也是难以抉择。”淑妃笑眯眯的，“等这里忙完了，你把这个带回去，给你爹娘看看，让他们来选。” 第二百四十章 封王，纳妃 樱宁笑着收了起来。 淑妃理了理妆容，便挽着樱宁的手，去参加六皇子的封王仪式。 流程仪仗等都由礼部和太常寺，司礼监协同完成，其余人只要依照礼部官员的引导，按部就班的施礼。 樱宁作为公主，被安排站到十公主身边。 除了早逝的，远嫁的，京都和皇宫里还有六七个公主。 其中十公主是皇后所出，身份最贵重。 樱宁被安排在她身后，却位于其余公主前面，可见她这个新华公主在皇帝心里的分量，是高于其余几个公主的。 虽说今天是六皇子封王的日子，但她这位横空出世、大宣建国以来第一个外姓公主，却更加引人注目。 连十公主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咱们穿的品级朝服是一样的吗？”十公主小声问。 樱宁笑着点头。 十公主纳闷：“真的是一样的？为什么我穿着不伦不类，你穿着却这么好看？” “十公主太谦虚了。您身形苗条，姿态优雅高贵，即便披一件麻布床单，也是好看的。”qqxδnew “是吗，嘿嘿。” 十公主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脸，虽然也知道这是对方恭维自己，但心里就是美美哒。 片刻后，身穿红色礼服的六皇子来了。 自从围场回来，至今两个多月时间，这是樱宁第一次见到他。 他看起来清瘦了些，因为长期卧床养伤，肤如白瓷，唇若朱丹。 周围众人看着他，同时在心里升起一个念头：六皇子的确是诸皇子里，长得最好看的。 樱宁远远打量他几眼，心想这顾长渊看着清贵，却如此抗造，连续受了两次重伤，硬是熬了过来。 尤其这一次，在樱宁绕了路，多耽误了半天时间的情况下，他还是仅仅用两个月时间，就养好了身体。 顾长渊慢慢走来的时候，在一群衣衫华美的公主里，一眼就看见了樱宁。 她站在那里，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华丽的礼服闪耀着淡淡珠光，满头珠翠闪闪发亮，却不及她初雪般的姣美容颜万一。 天地间，人群中，便只有她一个。 其余的一切，在刹那，似乎都消失不见了。 顾长渊很快从她面前走过去了。 整个封王仪式的过程很繁琐，冬日寒冷，别人不提，单是这些娇贵的公主们，就有些受不住。 赞礼官宣布礼成之后，公主皇子们纷纷上前给顾长渊道贺，顾长渊一一还礼后，观礼的人可以歇着了，他还要去往勤政殿，拜见皇帝皇后。 皇帝照例勉励了几句。 一整套流畅，从早晨一直到下午，顾长渊并不能坐下歇着。 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纳妃。 傍晚，接亲的轿子从蜀王府回来，把安庆郡主送到了宫里。 虽说只是侧妃，但也是有品级的正式命妇，顾长渊需要带她一起再去给皇帝皇后磕头。 安庆郡主穿着红色嫁衣，头顶凤冠，在两个陪嫁丫鬟的搀扶下，走到顾长渊面前。 丫鬟要把她交给顾长渊。 但顾长渊只是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了句“走”，便率先走向勤政殿。 第二百四十一章 黯然失色 安庆郡主虽华服裹身，珠翠满头，但脸上一丝出嫁的欣喜之色也没有。 她神色冰凉，木然，眼底没有一点情绪。 丫鬟见瑄王不牵着她，她自己走的磕磕碰碰，只得又跟上前扶着她。 勤政殿里，除了皇帝皇后，淑妃也在。 皇帝坐在正中，皇后坐在西侧，淑妃则坐在东侧。 淑妃的身边，站着樱宁。 说起来，这不太合规矩。 但皇帝让樱宁在旁陪着说话，谁又敢撵她走呢？ 顾长渊和安庆郡主一前一后走进殿里，正听到皇帝和樱宁的说话声。 皇帝的语气轻松愉悦，那新晋的外姓公主，正笑的眯起了眼睛，露出一口瓷白的精致贝齿，灿烂的像春日里的太阳花。 高门闺秀都讲究笑不露齿，非要笑，也得拿帕子遮着嘴。仟仟尛哾 可她就这么笑了。 灿烂，坦荡。 见到顾长渊和安庆郡主进来，殿中几人都同时看过来。 皇帝看到温顺的安庆郡主，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樱宁笑道：“这安庆郡主从前是顽皮的，如今可规矩多了。” 樱宁笑道：“小孩子哪有不顽皮的呢，大了就好了。何况六嫂子原就是好的。” 顾长渊瞥她一眼。 听到她的声音，安庆郡主也终于抬头看向她。 看到一身华美礼服的樱宁，安庆郡主有些发怔，心中霎时间涌起万千复杂滋味。 从小，她们两个就被人拿来比较。 她十岁的时候，父亲封王，自己被封为郡主。 那是何等的荣光无限。 自此后，她就稳压李樱宁一头。 直到李樱宁被皇后定下了未来太子妃。 安庆郡主不忿。 她身份更高贵，她更聪明，为什么不定她？ 后来，她果然用聪明得到了她想得到的准太子妃之位。 不管如何，这大宣的天下，总得有人继承。 废太子不行了，她就换一个。 无论她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成。 谁曾想，当她如愿以偿的嫁给了最有希望当上太子的六皇子，那李樱宁已经摇身一变，从县主升级为公主了。 看着她那身象征着公主身份的奢华隆重的礼服，安庆郡主简直不想低头看自己。 她成亲的日子，她一辈子最要紧的时刻，却被李樱宁比得黯然失色。 失落，愤懑，无力，不甘的情绪，在她身体内弥漫着。 让她几乎无法再向前走一步。 顾长渊走到帝后面前的时候，她已经落后了很大一段距离。 皇后不悦道：“安庆，今儿个日子，你可不要任性，坏了规矩！” 看着安庆郡主，皇后便不能控制的想到她惨死的儿子。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说服自己原谅这个在大婚前抛弃了自己儿子的女人。 安庆郡主想到出门去，父亲说过的话，不由惊醒，立即加快脚步，跟上顾长渊，伏下身子，下拜。 皇帝也就露出笑容，让人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赏赐给他们，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让他们下去。 淑妃也跟着站起身，笑道：“这半天下来，臣妾也觉得身上疲乏。皇上和皇后娘娘恕罪，容妾身下去躺一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努力长肉 “你去。” 皇帝笑道，“樱宁，你也跟着你姨母回去，在宫里多住几日。听说你棋下的极好，得闲了陪朕切磋几盘。” “切磋是没问题的，不过父皇若是输了，可不许耍赖。” 樱宁笑嘻嘻道。 皇后露出愕然之色。 皇帝这小二十个儿女了，还没有哪个敢这么对皇帝说话的。 他们顶多恭恭敬敬的说一句“儿臣遵旨”。 可这新化公主却要求皇帝别耍赖。 她真当以为自己叫一声父皇，就可以与她家里的亲爹一样没大没小的了？ 皇后以为皇帝会不悦。 她等着皇帝沉下脸，或者皱眉。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了。 皇帝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慈爱的像民间的那些宠溺孩子的老人。 皇后的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半生高高在上的皇帝，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是否也时常觉得孤独寂寞？ 后妃们各怀心思，儿子们明争暗斗，女儿们冷淡疏远。 除了身边那个老的几乎直不起身子的太监，皇帝再没有一个能说贴心话的人了。 皇后看着皇帝的笑容，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皇帝愿意收李樱宁做女儿。 皇帝也是人，内心也渴求民间寻常的亲情啊。 …… 淑妃带樱宁出了勤政殿，发现外面飘起了雪。 “难怪一早儿天就阴沉沉的，我就说要下雪呢，果然就下了。”淑妃挺高兴，“走了这半天，我实在腿脚酸软。” 樱宁扶着她：“姨母，您也该时常走动走动，别总躺着睡觉，对身体不好。” “我何尝不知呢，只是懒得走动。” 淑妃笑道，“你瞧我这腰上的肉，去年秋天做的裙子，这就要穿不上了。不过，我这年纪也大了，也不想着承宠那些事，胖就胖些，舒舒坦坦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她捏了捏樱宁的胳膊：“倒是你，这二年来越发瘦的可怜。” “我会努力长肉的。”樱宁认真的保证。qqnew 淑妃被她逗笑，“你在宫里住几日，我呢，找机会把两个人叫到宫里给你瞧瞧，看你中意哪一个。” “姨母，我还不着急嫁呢。” “傻孩子，你如今正是最好的年纪，若一心贪玩，等过几年大了，再想起来议亲，那些年轻公子谁还等着你呢？” “我就做一辈子的公主，这多好，尊尊贵贵的。” “成了亲，你也是一辈子的公主，住在公主府里尊尊贵贵的。”淑妃笑道，“你知道姨母为什么极力促使皇上收你为义女吗？” “为了当公主。” “当公主是结果，不是原因。”淑妃正色道，“若是从前，即便你嫁的再好，也是要侍奉公婆，面对着一整个后宅的鸡飞狗跳。但你若成了公主，男人娶你就是尚主，一家子都得把你当主子侍奉。” 不等樱宁开口，淑妃又笑道：“你看那安庆郡主，她费尽心思要嫁给六皇子。那皇后和十公主可不会轻饶了她。” “六皇子已经封王，住在宫外呢。只要安庆郡主不自己往前凑，应该可以相安无事。” 第二百四十三章 君心似海 “这我倒是忘了。”淑妃略有些遗憾地笑了笑，“你知道上回安庆郡主为什么闹着要退婚吗？” 樱宁笑道：“这我还真的听说了一点。说是六皇子伤了身子，于子嗣有碍呢。”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空穴来风。既然传出了这么个事，还惹得安庆郡主那么强烈的反应，我相信应该是有几分真的。”樱宁说。 “我也正纳闷这事儿。若是假的，张高秋不至于那么蠢？最后还害得自己女儿成了侧妃。可若是真的，皇上为什么还要留他住在京城，不发往封地呢？” 樱宁想了想：“也许是封地不够用了？” 淑妃噗嗤笑出声：“偏你这一本正经说玩笑话的样子，最惹人发笑。连你这个公主都有一块封地，他一个皇子倒没有了？” “那还能为什么？” “朝廷内外都猜测，皇上还是属意六皇子做太子的。” “那就直接封太子，如今怎么封了瑄王呢？” “你仔细琢磨琢磨这个瑄字。如果没有那个意思，又怎么会给他这么个封号。” “君心似海啊。”樱宁叹道。 “你个小机灵，一定知道些原委，还不跟姨母说说。”淑妃嗔道。 樱宁就嘿嘿一笑：“我是有一点猜测，但不知是真是假。” “快说。” “我想，六皇子应该的确有那么点伤，能不能治得好呢，还不好说。”樱宁轻声说出自己的推测，“如果这个消息没有传开，皇上是可以直接立他为太子的。但如今传的沸沸扬扬的，皇上也就不大好办了。” 淑妃笑道：“这种事，谁敢乱传。” “排除掉其他不可能，剩下唯一的解释，是六皇子自己放出去的消息。” “这不可能？”淑妃愕然，“六皇子是傻了么，男人遇到这种事，还不拼命藏着掖着，哪有主动放出去的。” “如果我没猜错，大概是为了与安庆郡主的婚事。” 淑妃低低啊了声，掩唇笑道：“这六皇子怕是……还惦记着你？” 当初顾长渊求娶樱宁那件事，众所皆知。 樱宁笑道：“这不见得。不过，他不想娶安庆郡主是肯定的。” “啧。”淑妃摇头，“若果真如此，这六皇子也是个狠人。为了不让安庆郡主做自己的正妃，连太子之位也不要了么。” “人家可是瑄王，还是有机会的。” “这话倒也是个理儿。就看六王这身子，到底能不能养得好了。”淑妃低笑，“要想做太子，不能生儿育女可是不行的。那三王五王可都是生了儿子的。” 樱宁不由得想到了辞儿。 辞儿已经是李家的嫡长孙，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他是顾长渊儿子这个秘密。 这让樱宁稍稍觉得安心。 走到一个岔路口，淑妃说：“我回去躺一会儿，你就不必送我回去了。回你自己那里，陪三姑娘四姑娘玩一玩，她两个好容易进宫一趟，一天都闷在屋里，你带她们出去逛逛。” 樱宁应了，看着她走远，这才转身回自己的玉福宫。 刚走几步，便看见顾长渊和安庆郡主一前一后迎面走来。 qqΠéw 第二百四十四章 做梦都笑醒了 樱宁有些纳闷，这都拜见了皇帝皇后了，这俩人怎么还在宫里转悠？ 不回瑄王府？ 她心里想着，脚步就慢了些。 顾长渊走的也极慢，垂着眼帘，直到近前了，才看见站在路边的樱宁。 雪纷纷扬扬的，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樱宁加快脚步。 “站住。” 顾长渊忽然开口。 樱宁回头。 安庆郡主也停下了脚步，被风吹的微红的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顾长渊双手插在宽大的斗篷兜里，踩着雪，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拔她头上的凤钗。 樱宁立即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瑄王殿下，非礼勿动。” 顾长渊淡道：“作为兄长，看到妹妹的头上沾了雪，想要清理一下，妹妹想太多了。” 樱宁心想，我俩亲哥都不会摸我的发钗，你少来这一套。 “看到本王，也不行礼吗？”顾长渊又说。 樱宁立即福身：“见过瑄王殿下，见过瑄王妃……” “她是侧妃。”李辅承纠正她。 “见过瑄王侧妃。” “阴阳怪气！”安庆郡主冷笑，“李樱宁，你别装模作样的，现在你心里一定高兴死了？” “确实挺高兴。”樱宁认真的说，“昨晚上做梦，梦见你成了瑄王侧妃，我竟然笑醒了。” “你——” 安庆郡主差点上不来气，手指着她，“都是你害得我！你还有脸笑！” “郡主这算恶人先告状吗？” “当初在茶楼里，是你告诉我，六殿下也许能够当太子，你很后悔没答应他的求亲！所以我才——” “所以你想嫁给瑄王殿下，不是因为你喜欢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你觉得他能让你当太子妃？”樱宁不紧不慢的反问，“就像以前的废太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才胡说八道呢！我没有说过那些话，你怕是疯了。” “李樱宁！你简直……简直太可恨！”安庆郡主俏脸气的煞白，眼底都是恨意和杀意，“都是你害我至此！我要杀了你！” 她全身都被愤怒的火焰充斥着，完全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拔下头上一根簪子就冲向了樱宁。 顾长渊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冷冷说：“她是公主，你若以下犯上，便是死罪。” “她算什么公主，我还是瑄王妃呢！” “她是父皇御封的公主，而你是父皇指定的侧妃！” 最后的“侧妃”二字，顾长渊加重了语气。 谁知这却越发勾起了安庆郡主的悔意和恨意。 她失去理智般叫道：“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现在我才是你的妻子！” “你不是我的妻子。”顾长渊淡道，“而我也不想被你牵连。” 安庆郡主瞪着樱宁看了片刻，终于，慢慢丢掉了簪子，颓然坐到了雪地上，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神色也怔怔的。仟千仦哾 顾长渊看向樱宁：“你真的说过那些话？” “没有。”樱宁否认，然后微微一福，“祝瑄王爷和侧妃百年好合，举案齐眉，早生贵子！若瑄王殿下没有别的事，我就告退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纨绔们最好的出路 她转身就走。 顾长渊忽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地上都是雪，樱宁脚下一滑，身子向后倒去。 顾长渊稳稳扶住了她。 两张纸从她袖中飞了出去，随着风，缓缓飘落到雪地上。 纸上的年轻男子的画像，清晰可见。 顾长渊的目光落在画像上，眼眸微眯。 他弯腰捡起画像，认真的看了看，问：“这是什么？” “画像。” “做什么用？” “欣赏。” “欣赏？”顾长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又低头看了看两张画像上的男子，“就这两个货色？” 画像上的两个男子虽然长得都还周正俊秀，但距离被一个公主藏到袖子里欣赏，还差得远。 樱宁伸手拿过画像，叠好，重新塞进袖子里，笑道：“个人审美爱好不同，不可一概而论。告辞。” 她快步离开，进了不远处的玉福宫。 “心里不舒服了？”安庆郡主的声音忽然传来。 顾长渊看向她。 安庆郡主慢慢爬起来，仔细拍掉裙子上的学，理了理歪了的步摇，走到他身边，淡道：“那是相亲用的。” “什么？” “李樱宁手里那两张画像。”安庆郡主拿着帕子擦手，神情平静，好像之前的愤怒崩溃全都消失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顾长渊问。 “因为我见过。”安庆郡主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笑起来，“京城的贵族男子，有一种类型，不是嫡长子长孙，没有资格继承家族的爵位，自己也没本事读书走科举道路。怎么办呢？尚主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出路。” 关于这一点，顾长渊也知道一些。 宫里的公主数量不少，除了远嫁的，留在京城已经出嫁的，大多是这种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一些娇生惯养的纨绔。 这些纨绔，唯一的区别也就是长得好，和长得不好的。qqΠéw 长得好，才能入皇室和公主的眼，被选中当驸马，从此以后过着侍奉公主，锦衣玉食的悠闲日子。 安庆郡主朝他面上看了眼，又道：“这些所谓的贵族少年，家中会为他们盯着公主郡主们的年龄，一旦过了及笄待嫁了，便会把画像送过去。” 顾长渊淡道：“怎么，连你这样的，也有人主动送上门？” “是啊。”安庆郡主笑容坦诚，用手比划了下，“我及笄那年，收了这么厚厚一沓呢！” “怎么没选个？哦，是了，你喜欢的是太子。” “王爷不必嘲讽我，其实咱们都是一样的人。谁不想往上爬呢？难道王爷就不想当太子吗？她李樱宁就清高吗？她还不是一路爬到了公主的位置上？”安庆郡主心平气和的说，“您别和我置气，我也想通了，侧妃就侧妃，这不是正妃的位置还空着吗，我还有机会。” 顾长渊微微摇头：“你永远不会知道，本王为了不让你做正妃，付出了什么代价。” 安庆郡主噗嗤一声笑道：“莫非，王爷还想着把正妃的位置留给李樱宁呢？” 第二百四十六章 比贵妃还美三分 顾长渊朝玉福宫的方向扫了眼，淡道：“不管正妃的位置留给谁，总之，不会是你。” “凡事，也别说的这么绝对。” 安庆郡主轻轻挽住他的胳膊，“路滑，王爷不扶着妾身一点吗？” 顾长渊推开她的手，淡道：“你我之间是怎么回事，你比谁都清楚。各取所需，不要虚情假意，那只会让大家觉得恶心。” “既然是去见母妃，难道王爷不想让母妃见到咱们俩感情和睦的模样吗？”qqΠéw “没那个必要。” 顾长渊抬脚朝前走去。 安庆郡主心平气和的笑笑，随后便跟了上去。 明华殿。 叶贵人端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唇角含笑，再看向跪在儿子身边的安庆郡主，也一样的笑。 今儿是儿子的好日子，她特意装扮了一番，不再是平日里乡野村妇般，散着头发，布裙上还沾了草叶的模样。 “长渊，你已经搬出宫住了，咱们母子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叶贵人轻声说，“往后，你要一日三餐，好好吃饱饭。天冷了添衣，晚上早睡，不要操劳。” 顾长渊乖乖应下。 虽然整个皇宫的人都把叶贵人当做个透明的，无关紧要的蠢人，但在顾长渊心里，她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再蠢，也是他的娘亲。 叶贵人捧着一只小盒子，亲自送到安庆郡主面前，说：“这个送给你，一点点心意。郡主也要好好吃饭睡觉哦。” 安庆郡主接过盒子，有些发愣。 这位叶贵人，果然是有些傻气。 难怪这些年也还是个贵人，宫里只有个人侍奉，屋里也简陋。 叶贵人把儿子和安庆郡主拉起来，笑道：“既成了家，立门户了，就长大了，要担负男人的责任了。既然娶了郡主，就要好好照顾她，不要给人委屈受。女人这辈子啊，不容易。” “儿子记住了。” “天不早啦，你也累了一天，赶紧带着郡主出宫回去歇着。”叶贵人知道儿子的伤还没完全好，从早忙到现在，必定疲乏不已。 顾长渊施礼后，与安庆郡主一道离开明华殿。 安庆郡主笑道：“我才知道，原来母妃长得是这样的美人，竟比贵妃娘娘还美三分。难怪你长得好。” 贵妃娘娘年轻时是名动京师的大美人。 如今上了点年纪，依旧美艳动人，进宫二十年圣宠不衰，便是最好的证明。 如今竞争太子最有力的三王爷，便是贵妃娘娘的儿子。 顾长渊淡道：“也许母妃的脸庞五官更美，但从整体来看，你觉得谁美？” “这……”安庆郡主笑道，“毕竟贵妃娘娘打扮的更华丽。” 她也得承认，单单一张脸，并不能取胜。 美人也是要看气质的。 贵妃娘娘那娇弱无力，闭月羞花般的绝世大美人的气质，也不是天养出来的。 有的人，长得也许并不那么美，但就是勾人。 天赋如此。 安庆郡主走了会儿，想到手里的盒子，便打开来看。 里面是一只玉镯。 品相看着还不错，但对于安庆郡主来说，并不是特别好的东西。 第二百四十七章 谢谢你 顾长渊扫了眼，淡道：“母妃多年来不受宠，手里没有什么好东西。” 安庆郡主丝毫没有嫌弃的神情。 她把镯子拿出来，套到自己的手腕上，欣赏了片刻，才笑说：“既然咱们已经封府出去单过了，以后可以适当的接济接济母妃，别让她过的太辛苦。” “辛苦？她告诉你的吗？” “我有眼睛啊。”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顾长渊冷冷说完，加快脚步，不再理会她。 安庆郡主连忙疾步跟上，走的气喘吁吁，一直到马车边上，她伸出手：“王爷，扶妾身一把。” 顾长渊用一种“你想多了”的表情看她一眼，随后翻身上马，独自骑马回去了。 “这就是想要的吗？” 一道少女清柔的嗓音传入耳中。 安庆回头，看到李樱宁领着两个女孩子，笑眯眯的走过来。 她沉下脸。 真是冤家路窄。 樱宁走至她面前，生怕她不生气似的，又道：“看样子，我那位瑄王哥哥并不待见侧王妃，侧王妃以后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的了哦！”qqnew “你懂什么？以后我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睡，一二年里再生个孩子，他的心便是石头做的，也被捂暖了。” “我怎么听说，瑄王爷不行啊？”樱宁眨巴了下眼睛，轻声说，“张俏俏你为什么从正妃变成了侧妃呢？事已至此，我只能祝福你了。” “祝福我什么？” “祝你将来得一个宽容善良的主母啊。”樱宁双手交叠，身子前倾，笑眯眯的说，“万一瑄王殿下一时想不开，娶了个善妒恶毒的正妃，你这个小妾，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吗？” “我是侧妃！是有品级的外命妇！不是什么小妾！” “管你什么品级，在正妃面前，不还是得站着侍奉吗？” “呵呵，你猜我会不会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樱宁笑道，“回去后，我就给你好好物色物色。” “什么？” “替你物色一个全京师最泼辣，最爱磋磨人的正妃啊。哦，对了，还得家世高，力气大，武功高，能制服得了你才行。” “你疯了啊？”安庆郡主怒道，“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既然能让你嫁给瑄王，就不能为他再选一个正妃吗？” “你！”安庆郡主恶狠狠瞪着他，“瑄王凭什么听你的摆布？” “人活在世，哪儿有自由自在的呢？只要还有顾忌，就要受制于人的。瑄王那么厌恶你，不还是让你做了侧妃？”樱宁说道。 安庆郡主恨的想当场扭断她的脖子，眼眶也慢慢泛红：“李樱宁，我跟你有仇吗？” “有。” “我不就是当初抢了废太子？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谢谢你。” “你——”安庆郡主握住拳头，“李樱宁，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须知，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我原本已经想通了，既然嫁给了瑄王，便好好与他过日子，生儿育女。如果你敢再招惹我，一定让你死！” 第二百四十八章 让你死我前头 樱宁笑道：“张俏俏，你这算是对我服软了，想讲和吗？” “服软？我只是不想再跟你浪费力气。因为，你不配。”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樱宁笑道，“想让我死啊？先掂量掂量自己能活几年！”qqxδnew “不管我活几年，我发誓，一定让你死在我前头。” “我等着。” 樱宁微微一笑，回头招呼两个妹妹，“咱们回家。” 李念姝和李如意跟着姐姐上了马车。 李如意探出头张望，说：“大姐，我听母亲说，你和安庆郡主儿时是玩伴呢，父亲时常带你们去军营里玩耍。” 李念姝也纳闷：“按理说，姐姐和她是手帕交，应该是很好的闺中密友，前几年还来往呢，怎么如今像仇人似的呢？” “密友说不上？”李如意不赞同，“认真说起来，还是二姐姐和安庆郡主关系更好些。” “要不是大姐时常带她出门，她上哪儿去认识安庆郡主？谁知她后来就攀上高枝儿了，哼。肯定是她在其中捣鬼，才让姐姐和安庆郡主生分了。”李念姝撇嘴。 樱宁淡道：“人都没了，就别提了。” 姊妹俩这才不说话。 回到郡王府，杨氏领着陶姨娘和柳姨娘亲自出来迎着。 各自见礼后，陶姨娘和柳姨娘各自抱住自己的女儿，细细碎碎的说着宫里的见闻，时不时发出笑声。 唯有白绣姨娘独自坐在一旁，孤零零的，满心不是滋味。 杨氏见状，便让她们都各自回房歇着，晚膳也都在各自屋里用，不必过来伺候立规矩了。 等她们都出去了，杨氏才拉着樱宁坐到身边，亲自为她解下凤冠发钗等物，心疼的问：“饿了？在外头站了一天，冷不冷？” “饿。” 樱宁把礼服外面的袍子也都脱了，扔给丫鬟。 屋里暖和，她便只穿着里面的一层薄薄的贴身红色绫袄，下身一条葱绿撒花宽腿裤，利落清爽。 “唉。”樱宁叹了口气，舒舒坦坦靠到了榻上，由衷的感叹，“还是家里最舒服。娘，晚饭我想吃一碗黄小米红豆团子，热乎乎的，软糯糯的。” “好。”杨氏笑着吩咐人下去准备。 等晚饭摆上桌，李雁行和李辅承，李第尧父子三个，也一起走了进来。 “好香啊。” 一进门，李第尧就跺着脚，拍打身上的雪，哈着气说，“这么冷的天，能有一碗热乎乎的汤，就最好了。” “有呢，过来坐。” 杨氏笑眯眯的看着他们父子三个。 李雁行和李辅承都先脱了披风，去炭盆那边把身上的寒气祛了，才来到桌边。 李第尧已经猴急的捧起一碗汤喝了起来。 “黄米红豆汤圆，我也爱吃。”李辅承探头看见妹妹吃的香甜，也馋得慌，让丫鬟给自己也端一碗来。 “我也要。”李第尧也嚷嚷。 李雁行笑道：“那我也来一碗。” 樱宁笑道：“既然这样，折兰，你去吩咐厨房做一大锅，给姨娘和妹妹们也都送去。我记得陶姨娘和四妹妹也爱吃这个。” 第二百四十九章 选婿 “白姨娘倒是不怎么爱这些，说是讨厌汤圆黏糊糊的。”李雁行随口说。 “哼。” 杨氏从鼻腔里低哼，对身边丫鬟玉兰说，“白姨娘那边就不必送了。若厨房不够了，再端两碗来就行。你们郡王爷也不用。”仟仟尛哾 玉兰犹豫。 “怎么，我说话也不管用了？”杨氏沉声。 “娘，难为玉兰姐姐做什么。”樱宁笑着对玉兰说，“玉兰姐姐，给我嫂子那边也送一碗。” 玉兰这才松了口气，下去了。 李第尧塞了满嘴，嘟囔：“你们吵了半辈子，还没吵够呢？我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 李雁行和杨氏对视一眼，看到彼此头上的根根白发，再想到如今儿女都大了，自己已经是祖辈，还为年轻时候的事情置什么气？ 想到这些，夫妻两个的气性也就没了。 “都吃饭。”杨氏温和了声音，“对了，樱儿，你刚才说，淑妃娘娘有东西让你带来给我看的，是什么？” 闻言，父子三个同时看向樱宁。 樱宁哦了声，忙去衣裳里拿出那两张画像，“这个。” 李辅承一眼瞥见画像，便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厌恶的移开视线，低头吃汤圆。 他在锦衣卫混了这么久，出入皇宫大内，对于京城那些纨绔子弟，比任何人都了解。 妹妹才当公主没两天，那些世家豪门便闻风而动，迫不及待的送来了画像。 李辅承极厌恶这些人，当然绝对不希望妹妹选他们。 但父母都还没说话，他也不好先开口，就低头默默吃东西，耳朵却竖着。 杨氏接过画像看了看，笑道：“淑妃的眼光是不错的，这两个孩子，长得倒是确实都不错。” “长得好有什么用，万一是个绣花枕头呢？”李第尧哼道。 一家人都同时想到了陆青寒。 陆青寒当然不是草包枕头，相反，他极有才华。 这才进入翰林院一年时间，他已经被任命为兵道给事中了，前途无量。 陆青寒出身清寒，尚且有个幼年时定下的亲事，何况这些娇生惯养的贵族少年。 哪一个不是小妾通房成群？ 杨氏说：“照你们这么说，干脆给樱宁选个长相丑陋的，家境清寒的，娶不上媳妇那种的？” “母亲，咱们可没这个意思。那种人不说妹妹，您愿意让他当女婿？” 樱宁笑道：“二哥还没成亲呢，我不着急。” “今时不同往日了。”杨氏说，“如今你是公主，是皇上的女儿，倒也不必要等着你二哥娶亲了再出嫁。” 樱宁笑道：“那我就慢慢看着，必定选一个让全家人都满意的驸马。” 她手指其中一张画像：“这位伯爵府的嫡次孙，长相清俊，看着温柔尔雅，就很不错。” “看着过于娇弱了些，像个姑娘。”李雁行评价。 “也不需要他做什么粗活，要那么健壮作甚？”杨氏也跟着打量，频频点头，“的确还不错的，老二，你有空去打听打听这孩子的具体情况，也见见他，看看品性好不好。” 第二百五十章 娇柔多病身 李第尧含糊应了声。 李辅承这会儿才开口：“不必打听了，这个人我知道。” “哦？说来听听。”杨氏给儿子添了几个汤圆。 李辅承放下小银勺，想了想，说：“他是庆荣伯爵府的嫡次孙，叫吴子沛，人的确没什么大毛病，才十七岁，与妹妹同年。也没纳什么妾室。”qqnew 杨氏欢喜：“这很不错嘛。” “不过，这吴子沛有些不学无术，指望他有什么上心，是没可能的。身子听说也不大好，三病五灾的。” “身体不好？”杨氏拧眉，“这可不行。” 哪知樱宁却亮了眼睛：“这世家豪门的公子哥，难免养的娇弱了些，不是什么大病就行。” 一家人都看她。 “看来妹妹对这吴子沛挺满意的?”李第尧笑着问，“这样，过两日，二哥寻个由头认识认识这小子，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嘛，若是果然人品不错，这门亲事也不是不可以结。” “你可别暴露了意图，传出去倒不好。” “放心，我岂是那不知轻重的人？”李第尧笑嘻嘻的。 说起来，他也是贵族子弟出身，也有一帮子同样出身的贵族少年玩伴，日常的生活也都是骑马看戏喝酒。 除了他不嫖赌，爱读书有才华之外，与寻常的贵族子弟没什么区别。 要想通过某几个朋友，不经意间去认识那吴子沛，并不是什么难事。 晚饭过后，碗碟都撤了，换上茶水。 杨氏去看慕容青和辞儿，屋里便只剩下父子四个。 李雁行和樱宁面对面坐着下棋。 兄弟俩围观。 李第尧性子跳脱，忍不住向大哥打听：“瑄王殿下的那个病，先前传的沸沸扬扬的，到底是真的假的？” 李辅承道：“真真假假的，你不必操那个心，与你无关。” “我也是朝廷做官的，怎么跟我没关系呢？” “大哥，我也想知道。”樱宁道。 李辅承这才笑道：“我只能说，确实有些影响，但具体严不严重，到了什么地步，除了瑄王殿下自己，怕是只有皇上和董太医知晓了。” 李雁行捏起一枚白子，沉声说：“如果瑄王不能有子嗣，那就只能在赵王和荀王之间选了。” 三皇子封号赵，五皇子为荀。 李辅承问：“今日三王和五王有没有招揽父亲？” “这种事是一直都有的。” 樱宁听了忙说：“爹，您可千万别掺和他们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斗。把咱们郡王府与他们摘干净，不要有一丝一毫的关联最好。那从龙勤王的功劳，咱家不需要。” “我也是这个意思。”李辅承点头，“妹妹说得对，如今情势不明，贸然战队，是要出大事的。” 李雁行挥了挥手：“别说现在情况不明，便是已经立下了人选，咱们家也不会上赶着。” 樱宁听了，还是忍不住要再三叮嘱：“爹，尤其是您，以后不仅不要和三王五王和六王他们几个有关联，其他任何皇子，除了咱们家小十一，全都不要接近。”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五王倒台 李辅承规劝父亲，是基于他自己的政治判断。 但樱宁，却是有着切肤之痛的惨痛教训。 现在没有人比她更希望，顾长渊的那个病是真的，且永远不要被治好。 这样一来，顾长渊做不了太子，当不了皇帝了。 前世的一切，全都被改变。 那样，樱宁才会真正的安心。 私心来说，她当然希望淑妃的儿子十一皇子做太子，但十一皇子还太小。 七岁的孩子，怎么想，都没有能力与几个已经成年封王的皇子相争。 当然，也不能说就绝对的没有可能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六王没希望了，便只剩下三王五王，他们两个实力相当，三王比五王好一些的是出身。 三王是贵妃生的，五王是贤妃生的。 贵妃和贤妃娘家的势力，也都差不多。 认真算起来的话，三王和五王之间的这么一点差别，基本上可以忽略。 既然实力相当，那就有很大的几率会两败俱伤。 一旦这几个皇子都不行了，宫里便只剩下尚且年幼的八皇子，九皇子和十一皇子，以及尚在襁褓之中的十二皇子。 这么算来，小十一的希望就瞬间大了许多。 樱宁自己在家琢磨了两天，忽然就得到消息，说五王被弹劾了。 罪名是谋反。 据说，奏疏里详细列举了五王这些年谋反的各种罪证。 皇帝既惊且怒，立即下令彻查。 很快就查了出来。 这些年，五王远在封地，天高皇帝远，竟私自养了大量的马匹，私自开采铁矿，铸造兵器。他甚至还养了一支没入编的军队，搜刮封地民脂民膏，养活他的军队。 弄的当地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皇帝震怒，命人赶到封地，抄了五王的王府。 受命领队的，正是锦衣卫副指挥使李辅承。 李辅承带人在五王府抄出了大量兵器，其中甚至还有一枚玉玺。 证据确凿。 李辅承把五王押送回京，交给皇帝亲自发落。 在随后的审讯中，得出了更令人震惊的事实。 年前围场遇刺那件事，也是五王谋划的。 人证，物证俱在，没有冤枉他。 虽然是亲儿子，但没有哪个皇帝会容忍谋反这种事。 尤其是那把刀几乎就要插进了他的胸口。qqxδnew 如此无君无父的混账东西，还留着过清明吗？ 很快就处理了。 五王被囚禁皇陵，终身不得离开半步。 五王府被查抄，所得全部充公。 贤妃疯了般求皇帝，但于事无补。 这是谋反，是杀君弑父。 若饶了他，将来哪个皇子看皇帝不顺眼，就去谋反一下子，插几刀，这日子还怎么过？ 总之，在皇帝有生之年，五王是不可能被宽恕的了。 贤妃哭闹了几场，见不管用，也就安静下来了。 儿子惹了那么大的祸事，还留着性命，只是被囚禁，她就该知足了。 五王一旦倒下，这所有的目光，就全都汇集到了三王和六王身上。 若六王那个隐疾是真的…… 这太子之位，岂非板上钉钉就是三王的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肚子里一个，手里牵着一个 朝廷内外的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 瑄王已经成亲一段日子了，还依旧安安稳稳的住在京城的瑄王府里。 皇帝丝毫没有要给他封地，让他离开京城的意思。 群臣时不时向内阁打听，要求大学士们向皇帝提建议。 一个成年的，没有封做太子的皇子，长期住在京城是不合祖制的。 阁老们也很为难。 皇帝不可能是忘了这件事。 他既然不让瑄王走，自然有他的缘故。 言官和阁老们上疏提建议，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但若明知皇帝不想给瑄王封地，他们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上疏，必定惹皇帝不快。 赵王是有封地的，按理说，过了年，他就该返回封地，等下次皇帝召唤的时候才能再来。 但过年的时候，贵妃娘娘身子有恙，赵王借口侍疾，一直留在京城没有离开。 眼看着就到三月份了，俩皇子还丝毫没有挪窝的意思，皇帝也是不闻不问的。 这让文武百官都有些坐不住了。 有的主动向三王示好，也有人暗戳戳去查探六王的病情。 开春后，天气日渐和暖，顾长渊后背上的伤痊愈后，便又继续到户部兼任左侍郎。 臣僚们暗暗观察，发现这瑄王殿下看起来与从前没有任何异常。 依旧眉眼俊俏，漂亮的像个姑娘，身材虽清瘦了些，但似乎长高了。做事亲力亲为，认真负责，且效率奇高，与各部官员打交道游刃有余，充分展现了他的处理政务的才能。 那么，他的那个病，又是怎么样呢？ 毕竟那根本不能从外表判断出来。 真正的情况，也许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知道。 那就是与瑄王身边最亲密的女人。 眼下看来，明面上的有两个。 一个是张高秋的女儿，瑄王的侧妃。至于另一个，稍微有心一些的，也能查出来。 每个皇子年满十六岁，都会被安排侍寝宫女。 瑄王也不例外。 很快就有人查出来，那个宫女叫红儿。 可惜的是，红儿已经不在宫里了，被打发出宫回乡下了。 对于那些梦想着飞黄腾达的人来说，去乡下寻找一个出宫的宫女，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查到宫女的家乡，然后去当地官府衙门查登记名册就行。 红儿被找到的时候，挺着个肚子，手里还牵着一个。 当初她和侍卫私通，被放出宫后，那侍卫自然不可能按照承诺的那般娶她为妻。侍卫连吓带怕，没多久就落下病，死了。 红儿哭了一场，擦干眼泪回到家乡，在宫里攒的银子被兄嫂搜刮干净后，又被他们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一个鳏夫。qqxδnew 鳏夫四十多，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红儿嫁过去没多久，肚子就大了起来。 很多人都怀疑，红儿在嫁人之前，就已经没了清白，这孩子根本就不是鳏夫的。 按常理说，宫里出来的姑娘，怎么也不能嫁的这么差。 除非是她不检点，犯了什么大错，被撵出来的。 这么一想，就解释得通了。 前去调查的人看到红儿和她牵着的小男孩，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第二百五十三章 孩子是你夫家的吗？ 按照这孩子的年纪算，红儿怀上他的时候，应该还在宫里。 莫非，这孩子…… 是瑄王殿下的？ 这要是真的，可是个天大的事情。 “你是红儿？”被派去调查的郭方激动不已，三两步走上前。 红儿有些惧怕，垂着头，低声说：“大人找奴婢有什么事吗？” 郭方紧紧盯着她的脸打量：“你是红儿，瑄王的侍寝宫女？” “瑄王？” 红儿神色茫然。 她家乡虽然不算偏远，但她身为人妇，每天里里外外操持着一家老小八九口人的吃喝拉撒，忙得连头也抬不起来，挺着肚子还要牵着孩子到冰冷的河边洗衣服，一双手冻的又红又肿。 对于遥远京城皇宫里的事情，她又怎么能知道。 郭方只得解释：“六皇子就是瑄王。” “啊，六殿下封王了吗。” 红儿神情惊讶，想到从前在宫里的时光，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怅然。 她不知想到什么，忙又问：“这么说，六殿下已经成亲了，娶的是哪家的小姐？” “没有娶正妃，只纳了蜀王府的安庆郡主为侧妃。”qqΠéw “安庆郡主？” 红儿又迷茫了。 她记得，她离开皇宫的时候，安庆郡主和太子殿下订婚来着。 这两年，发生了多少大事啊。 她却一无所知，待在这乡野中，睁眼是孩子，闭眼是明日的农活 郭方懒得跟她一个村妇解释的过于详细，他朝周围看了看，找了块石头让她坐着，又拿出一块麦芽糖递给那小男孩儿。 看着小男孩儿，郭方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男孩极有可能是瑄王的儿子啊。 原该千娇百宠的在宫里养着，穿绫罗，吃玉食， 此时他却穿着一身脏兮兮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袄子，脸蛋被吹的皲裂，泛红，用黑乎乎的小手捏着糖，不住的伸出舌头舔着糖，旁人与他说话，他也舍不得把视线从糖上离开。 郭方忍不住叹了口气，问红儿：“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小禾，杨小禾。”红儿有些局促的解释，“我夫家姓杨，不识得什么字，家里种着田，就随便取了这个名字。” “杨小禾……” 郭方重复了句，犹豫了下，还是放轻了声音，问道，“这孩子，是你夫家的吗？” “什，什么？” 红儿犹如受惊了的兔子，刷的站了起来，脸色瞬间涨红，手足无措，声音也不能再保持连贯，“这位大爷，您别，别说笑话，这话若传出去，我没法接见人了！” 她的慌乱无措，落在郭方眼底，就是她心虚的证明。 郭方心底的把握，又增加了几分。 他忙也跟着起身，尽量用温和善意的声音说话：“红儿姑娘，你别怕，我不是来找事儿的。我只是有些好奇。” “什么？” “据我调查，你离开皇宫的时间，和嫁人的时间，以及生下这孩子时间，有点不大对劲啊。”郭方意味深长的说，“你原是瑄王的侍寝宫女，若你能生了瑄王的儿子，这可是天大的幸事。” 第二百五十四章 孩子是六殿下的？ 红儿呆住：“您说什么，瑄王殿下的儿子？” “难道不是吗？” 郭方反问，“我可是查过的，你嫁到杨家之后，才七个月就生下了孩子。你可别告诉我，孩子早产了三个月？那可活不了啊！” “不，不是……” 红儿怯怯的，声音极低。 足月的孩子和早产两三月的孩子生下来，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时有接生姥姥在，也有夫家的姑子在，眼睛都看得见。 事实上，很多人都知道杨小苗不是杨家的种，杨大树自己也心知肚明。但他条件本身差，四十多的鳏夫，还有仨孩子要养活。即使娶来的女人肚子里还揣着一个，他也认了。 这么一大家子，必须要女人来伺候。 于是，也就都默认了。 多个孩子，也就是锅里多加一碗水的事儿，养到七八岁，就能上山打柴，放羊做事了。 好歹是个劳动力呢。 郭方拉着她坐下：“红儿姑娘，你别怕。如果这孩子是瑄王殿下的，那可是皇室血脉，你把他搁在这里养着，岂不耽误了他？” 红儿垂着头，不吭声。 “红儿姑娘，不如我接你们母女回京。不管当年你是因为什么被瑄王撵出公，孩子是他的骨肉，皇室是一定会认的，事关孩子前程，你可不要犯糊涂。” “可，可是……”红儿两只手揪着衣角，嗫嚅着小声说，“孩子不是六殿下的……” “不是六殿下的，那是谁的？” “是……”红儿脑海闪过那个侍卫的脸庞，心中一阵悲伤凄凉。 当年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甜言蜜语，全都是骗她的。 只为了把她的身子骗到手罢了。 当初她运气那么好，被选中了做六殿下的侍寝宫女，六殿下长得那样好看，是神仙一样的容貌和人品。对着卑微如尘埃的她，也言语温和，从不轻视侮辱。 是她没有珍惜这个福分。 她没有那个命。 “是谁呀？”郭方不住追问，“红儿，你可以一定要想清楚了。事关你自己和孩子一辈子！” “这位大爷，您别问了，总之孩子不是六殿下的，也不是其他任何人的，他就是我的儿子！” 红儿急急站起身，一把扯过孩子，挺着肚子，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郭方皱眉。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红儿不肯承认孩子是六殿下的。 给瑄王做侍妾，虽然不如正妃娇贵，但也是锦衣玉食，出入有人伺候的。 难道不比在这乡下给一个粗鄙村夫洗衣做饭伺候孩子强万倍？ 郭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好好调查一番。 他去了红儿的娘家。 红儿父母早逝，家中只有兄嫂和侄儿侄女。 兄嫂得知他是京城来的人物，起先都吓的不行，知道听说他是来打探红儿和孩子的，这才壮着胆子发问。 红儿的嫂子大声抱怨：“不瞒大爷说，咱家这位姑奶奶，为人不检点，好容易选进宫里伺候贵人们，多好的差事？每个月还能往家里寄银子。谁知两年前她坏了身子，被撵了回来。也不知是那个狗天杀的混账东西……” 第二百五十五章 长嫂如母 郭方连忙制止她：“休得胡言乱语！” 红儿的哥哥不满的瞪了眼妻子：“干啥呢，跟京城来的官差也乱嚼舌根！要不是你，妹妹能嫁给老杨那个鳏夫？” 红儿的嫂子嘟囔：“咱们好端端的妹子给人侮了清白，你做哥哥的没本事给她讨公道，让她大着肚子在家待着，只能丢人现眼。你还以为她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能随便挑人家？我给她找了户殷实人家，你倒不满！” “别吵了。” 郭方不耐烦听这些乡野泼妇的絮叨，打断她的话，说道，“你们确定，红儿姑娘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身孕？” “这有什么不能确定的？”红儿的嫂子撇嘴，“我自己都生了三个了，怀孩子什么样，我还能不知道？” “她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孩子的爹是谁？”郭方又问。 “我们问过了，她死也不肯松口，只说自己不知道。”红儿嫂子想起来就恼火，“他哥哥拿着藤条抽她，她都不松口。也是没办法了，我才打听着找到一家不嫌弃她的，把她给嫁了。否则她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郭方冷笑：“你们两口子就别在爷面前假仁假义的了，若一心为你们妹子好，怎么还收了人家几十两银子？” “收银子咋啦？这年头嫁姑娘，还有不收聘礼的吗？” “红儿姑娘爹娘都不在了，你们凭什么收下聘礼呢？” “你没听说过长嫂如母？”红儿的嫂子理直气壮的，“家里养了她那些日子，这吃啊喝的，哪一项不得花费？” 红儿的哥哥说：“妹妹回来，家里大事小情都扔给她做，干活洗衣做饭带孩子，你倒享清福了，如今还有脸说这些，也不嫌臊得慌。” “是啊，我没脸，你有脸，有脸你妹子好好的闺女挺着肚子回来？” “妹妹那是被人欺负了，与妹妹何干？” 两个人吵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动手撕扯起来。 “有完没完？” 郭方怒吼。 红儿的嫂子哆嗦了下，忙笑道：“大人您别恼。您坐着喝完茶。” 她用蓝瓷大碗倒了碗茶来。 水不甚清澈，碗底飘着四五片颜色不太新鲜的茶叶。 这种茶，郭方自不会碰。 他说：“难道你们就不怀疑这孩子是六殿下的？” “六殿下？啥？” “怎么，你们不知道？” “知道什么？” 红儿嫂子意识到不对劲，赶紧追问，“这位爷，您是京里来的贵人，您找我们家妹子一定有要紧事。您说罢，我们都听着。莫非您知道妹妹的肚子是谁弄大的？” 红儿的哥哥也纳闷：“难道大人真的知道小苗的亲爹是谁？” “我也不能肯定。”郭方缓缓摇头，“但是，我知道红儿姑娘在宫里是伺候谁的。” 红儿兄嫂两口子相互看看，迟疑的说：“宫里当差么，不就是给人端茶送水？” 对于一辈子没出过乡野的他们来说，根本无从想象宫里的情形。 在他们的想象里，去宫里当差，与去县老爷家里当丫鬟没什么区别。 qqΠéw 第二百五十六章 要端庄敦厚 郭方意识到这一点，也就不再兜圈子，直接了当说：“出宫之前，红儿姑娘是在宫里侍奉六皇子的。” “六皇子啊。” “原来是侍奉皇子。” 皇帝皇子公主这些人物，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个词语，与天边的云差不多远，与庙里的菩萨没什么区别。 够不到，也想象不出来。 郭方忽然就能理解了，为什么红儿回来后，丝毫不与兄嫂提到宫里的事情。 一只见识过大海的蚂蚁，是没法与一辈子待在洞穴里的蚂蚁解释清楚的。 “红儿姑娘曾经是六殿下的侍寝宫女。”郭方又说。 “啥是侍寝宫女啊？”红儿的哥哥好奇的问。 “你连这都不懂，没见识！”红儿的嫂子嘲讽丈夫，“连我都听说过。侍寝么，不就是陪着睡觉？哎呦，咱家妹妹给谁侍寝来着？您刚才说，是六皇子？” 这是终于反应过来了。 郭方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所以，你们能猜出杨小苗是谁的孩子了吗？” 红儿哥哥的神色从茫然，到恍然，再到震惊：“不，不会？小苗那孩子……是皇室的骨肉？” “我的天老爷啊！” 红儿的嫂子发出惊呼，“真的假的啊？不可能，就红儿那长相，能入宫里贵人们的眼？” 郭方笑了笑：“红儿姑娘长得有福气。实话说，做侍寝宫女，是不能长得太出挑的。至于原因，你们应该能想得到。” 侍寝宫女伺候的是十六岁的皇子，毕竟还年轻，又才沾这事儿，若是选个貌美如花的，勾着皇子沉迷声色，那就是大大的罪过了。 因此，侍寝宫女绝不能妖娆勾人，要端庄，得体，敦厚，样貌寻常。 红儿的外貌条件，还要再差一些。 以她的条件，能被选给六皇子，无非是那会儿皇帝不看重六皇子，宫里人就怠慢他罢了。 直到确定，红儿真的是伺候过六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瑄王殿下的，她的兄嫂就彻底傻了。 他们这样的农户，难道还能出一名王妃？ 在他们的想象里，只要是王爷的女人，就可以被称作王妃了。 郭方赶紧打断他们不切实际的幻想：“实话说，红儿姑娘已经又嫁人了，还怀了孩子。宫里的贵人，可不会要这么个女人。我也是说实话，你们别生气。” “那您来做什么啊？” “红儿姑娘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孩子若是皇室血脉，肯定是要带回去的。”qqnew 郭方心里十分清楚，六皇子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将会在朝廷掀起多大的风浪。 一旦有了子嗣，无论此时的六皇子有没有隐疾，都不能再成为阻止他成为太子的理由。 红儿的哥嫂都吓傻了，不住搓手，喃喃自语：“王爷的儿子啊！小苗是王爷的儿子！” 郭方说：“我原想带那孩子回京，可是你们的妹子似乎不太愿意。所以，请你们帮着劝劝她，如果她能带孩子随我回去，我可以给你们一些补偿。” 第二百五十七章 姑奶奶真争气 红儿的兄嫂立时眼睛放光。 “能给多少钱？”红儿的嫂子迫不及待追问，“我们家姑奶奶既然是京里王爷的王妃娘娘，那不得给家里搬金山银山的？” 郭方听着这话好笑，忙解释：“你们别想太多。红儿姑娘虽说伺候过六王爷，但也只是侍寝宫女，没有名分的，与王妃娘娘更是沾不上边。” 红儿嫂子忙说：“做正室不行，当妾也可以啊。那可是王爷！”qqxδnew 红儿的哥哥便狠狠瞪了他一眼，说：“爹娘过世前要我发过誓，哪怕穷死，也不能让妹妹给人家做妾。” “呸，皇室的妾，和寻常人家的妾能是一样的吗？” “不管谁家的妾，不都还是妾？” “你给我闭嘴！”红儿嫂子狠狠呵斥丈夫，“做皇室的妾，锦衣玉食的，不比在老杨头家当牛做马的强？” 红儿哥哥一听这话，怒气蹭蹭往上涌：“好啊，你现在也承认了，红儿嫁到杨家是吃苦受罪的！”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叫她把肚子弄大的吗？好人家谁要她？”红儿嫂子有些心虚，但立即又扬声笑道，“不过现在好了，没想到红儿怀的竟然是王爷的孩子，咱家这姑奶奶可真争气啊！” 她讨好的问郭方：“这位大人，您还没回答我呢，不管怎么说，咱们养了她十几年，皇室要带她走，总得给个几万两银子？” “银子嘛，不是问题。”郭方微微笑道，“问题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红儿姑娘既嫁给了杨大树，那就是杨家的人了。就算给钱，也得给杨家才是。” “我呸，老杨头那破落户的，他凭什么拿这笔钱？”红儿嫂子立即炸毛，“我这就去老杨家，让姑奶奶和他们家和离，带着小苗搬回家里来住！” 郭方看不得他们这副自私虚伪又愚蠢的丑态，语气就有些冷淡：“你们不必狮子大开口，如果你们能劝说得动红儿姑娘，带着孩子随我进京——当然，我也不是非要红儿姑娘不可，只是想着孩子还小，若没有娘亲在身边，怪可怜的。实话说，如果孩子是皇家的骨肉，一文钱不给就接走，你们也不敢怎么样。如果你们能帮这个忙，去劝劝红儿姑娘，我可以给你们几十两银子。” 红儿的嫂子心思活泛起来。 说什么要几万两，她自己也知道这是做梦。 当初卖了红儿才得二十两，够一家嚼用四五年的。 这位京都来的大爷开口就是几十两，只要再多磨一磨，说不得能给个一二百两的。 那可就够过十几年好日子的了。 红儿的嫂子忙不迭的说：“大人您放心，我们自家的姑奶奶都知道的，我们一定好好劝劝。世上哪有这样的傻子，不肯进京过好日子，留在乡下吃糠咽菜的？” 郭方说自己后日再来，就走了。 红儿的嫂子当即丢下碗碟，迫不及待跑到杨大树家，把正挺着腰晾衣服的红儿给拉回了家。 当然，也不能忘了杨小禾。 第二百五十八章 昏了头，发了痴 “嫂子，我家里还有很多活没干呢，您要干什么啊？”红儿揉了揉酸软的后腰，喘着气甩开嫂子的手。 “哎呀别管那些了，家去我有天大的喜事与你说。” “天大的喜事？”红儿冷笑一声，“嫂子上次与我说过这句话后没多久，我就嫁到了杨家。这种喜事，我可不敢再要了！” 田氏有些尴尬，笑道：“妹子这话戳人心窝子，我若是不给妹妹张罗，眼看着妹子的肚子越来越大，到那时又怎么办呢？让咱林家被全村人戳脊梁骨，给村子丢人现眼？” 红儿沉默。 田氏笑道：“妹子放心，这次是真真儿的好事呢！只要妹子听我的，将来你有享不尽的泼天富贵日子！” 红儿一听，立即明白了几分。 她问：“是不是京城来的那个人，找到家里去了？” “人家不来，我们还不知道呢，原来妹妹你在宫里是伺候六皇子的啊？天哪，我还以为你就是在宫里洗衣服的呢！” “本来就是。你不必高看我，我在人家眼里，什么都不是。” 红儿也是这一二年间，深夜辗转难眠的时候，回忆过去的事情，才逐渐的想到了这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一个身形样貌都寻常的粗使宫女，在宫里也是受太监们欺负的最底层，凭什么就能被挑上去侍奉一个皇子？ 不是她运气好，也不是她有着自己不知道的优点。 那是因为，六皇子在宫里不被看重，那些踩高捧低的狗东西，在这种事上也要恶心他，从浣衣局随意拉了个粗糙的宫女过去应付差事。 这样的情况下，别说她长相普通，就是个大美人，六皇子也不会待见她。 可六皇子并没有苛责虐待她。 陈公公给她一间单独的屋子住，还拨了个小宫女伺候她。 她一辈子哪里过过那样的好日子？ 怪她昏了头，发了痴，竟被一个满口谎言的侍卫给骗去了身子。 否则，她就是在六皇子身边安安稳稳的当一辈子无名无分的宫女，也是好的。 起码日子清清静静，没有如今这些烂事，不需要伺候一个四十多岁的暴躁丑陋的男人，不需要照顾他那几个粗鄙任性坏脾气的儿女，也就不会把自己磋磨成一个老了二十岁的妇人。 回想一切，悔不当初。 可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田氏不会知道这些，她也不想知道。qqnew 她只知道，只要让小姑子跟着郭方走，她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银子。 可以让儿子读书，可以给家里添置些家具，自己添置衣物，还有那个簪子，村里孙家小媳妇头上戴那个，她想要很久了…… 总之，一定要让小姑子跟人家走！ 田氏不管不顾的拉着红儿回去，路上遇到扛着扁担，从田里回来的杨大树，杨大树纳闷多问了句，她就把人一顿怼，怼的杨大树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我家妹妹是你们家奴才啊？肚子这么大了，六七个月，还给你们家干活，你是人不？”田氏噼里啪啦一顿骂，“看我妹妹这面黄肌瘦的，我不心疼，还有谁心疼？我把妹妹接回去养几天！” 第二百五十九章 道出实情 杨大树还能说什么？ 确实，妻子怀着自己的孩子呢，还要忙里忙外干活，实在辛苦。 他只好对红儿说：“那你就回娘家去住几天，到时我去接你。” 红儿没法，只好跟着嫂子回去。 兄嫂两个围着杨小禾，好像第一次见到他似的，当成个稀罕宝贝，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和皇室的关联。 虽然杨小禾又黑又瘦，小鼻子小嘴，脏兮兮的浑身邋遢，但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这孩子生出来的时候，我就说，长得有福气。” 田氏喜气洋洋的，语气笃定，“果不其然？红儿啊，你怎么犯傻呢？既然孩子是六王爷的，你不赶紧母以子贵留在王府当娘娘，怎么倒跑回来了？” “谁说孩子是六王爷的？” “人家都说了，你在宫里是伺候六王爷的，还做了他的什么……侍寝宫女？那不就是陪着睡觉的？” “……” 红儿有些羞恼，“这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吗？！” “给王爷睡，还生了个儿子，这还不值得夸耀？”田氏搓着手，想着几十上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就是一阵阵的心痒难耐，“我要是你，还等着别人来找？当初我都不可能回来。死活我也得留在王府里！” “我只知道，这小禾是人家皇室的孩子，是一定要给人家的！” “小禾是我自己的儿！” “你这……你咋不开窍呢？那孩子这么小，你就忍心他跟着你吃苦受罪一辈子？”qqnew “我说了，孩子不是六王爷的，你们别说啦！”红儿坐在小凳子上，两只手撑着额头，太阳穴突突直跳。 田氏岂能放过她，追问：“那你倒是说呀！这孩子不是王爷的，又是谁的呢？不管是谁，他都得认账负责？” “负什么责？我早说了，小禾的亲爹早就死了，死了！你去坟里把他的尸骨挖出来，让他负责去！”红儿猛地抬头，双目发红盯着她，“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是不是又想把我给卖了？” 哥哥林瑞的眼神，明显有些闪躲。 红儿心里发凉。 林瑞轻声说：“妹妹，你别多想，也别理你嫂子。去与不去，还是要看你自己的。” “我说了这孩子不是王爷的，去哪里呢？” “那个姓郭的大人怎么就笃定孩子是呢？”田氏说。 “嫂子你别做梦，若这孩子真是王爷的，难道我是个傻的？我不知道过好日子？我不想让儿子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红儿冷笑，“既然你们这么逼我，我也与你们说实话了。” 她看了眼儿子，拿出半块米糕塞给他：“禾儿乖，你去门口找哥哥玩。” 等杨小禾蹒跚着出去了，红儿才缓缓说：“这孩子是我和一个大内侍卫的。” “侍卫？” “什么？” 兄嫂两个同时发出惊呼。 既然说出来了，红儿也就豁出去了，一股脑说：“当时我的确被选做六皇子的侍寝宫女，但我还没来得及侍寝的时候，就被一个大内侍卫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后来你们也知道了。到家后，我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 第二百六十章 爱是一盒糕点 林瑞着急说：“那你当时怎么不叫他娶你？既然能在大内做侍卫，想必也是有些家世的。” “是啊，有家室的大内侍卫，怎么肯娶我这么一个最卑贱的宫婢？他不过是闲着无趣，骗我的身子罢了！”红儿忍不住哭了起来，低低的，压抑的哭声，满是对过往的悔恨不甘。 “你先别哭了，我问你，那个侍卫如今人呢？”林瑞追问。 “死了。” “真的死了？” “这我还需要说谎？”红儿哭着喊道，“他在宫里做侍卫，敢坏了皇子的侍寝宫女的身子，还想活吗？虽然当时陈公公为了六皇子的脸面，把这事遮掩下去了，但他也许是胆子小，也许是没有担当，总之没多久就死了。” 她弯着腰，捂着脸，呜呜直哭。 林瑞叹了口气。 田氏又是失望，又是懊恼，话语里带刺：“你也是个蠢货，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侍卫，跟哪个有前途，难道你还分不出吗？我知道了，必定是那六皇子长得丑，侍卫长得俊。” “不要胡说了！” 红儿喊了声。 什么丑啊俊的。 六皇子是神仙一般的长相，她连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可她只是个普通女人，处于宫闱的最底层，受尽欺负，吃尽苦头。 她需要有人爱她，关心她。 六皇子是天边的不可触碰的云，那个侍卫却是围在她身上的披风，是可以真实触碰到的温暖。 若重来一次，她一定还会奋不顾身的投入侍卫的温柔陷阱里。 她这辈子太苦了，没有感受过爱和关心。 一句贴心的话语，一盒冒雨送来的糕点，足以令她身心沦陷。 是的，她就是这么贱。 一盒糕点，就让她把自己的清白身子给出去了。 想到此处，红儿悲从中来，忍不住嚎啕大哭。 田氏听的烦恼，皱眉说：“这会儿哭有什么用？真是……什么都没了，什么都完了！真是晦气的很！还皇子呢，我看小禾那小崽子长得贼眉鼠眼，就不是个什么好玩意，果然有个那样的爹……” “你有完没完了？”林瑞听不下去，呵斥道，“孩子那么小，他能懂什么，你是做舅母的，就说这些话，也不嫌寒颤？” “我说说怎么了？我嫁到你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没享过一天的福，还要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 田氏的希望落空，耷拉着脸，摔锅摔碗的，把屋里弄的噼里啪啦响，嘟囔着说，“家里粮食没多少了，晚上就煮点萝卜野菜，随便对付一口。” 红儿哪里听不出来，这是田氏在撵自己走。仟千仦哾 她站起身，擦掉眼泪，默默出去。 “妹妹，晚上在家吃。”林瑞喊了声。 “不用，家里还有事。” 红儿慢慢的出去，招手把小禾叫到面前，看着他脏兮兮满是鼻涕的脸，拿出帕子擦干净，又忍不住抱住他哭起来。 林瑞见了，狠狠瞪了眼田氏。 田氏撇嘴：“你别朝我撒气，事到如今，都是她自己作的。怨不着旁人！” “你就留她们娘俩儿在家吃顿饭咋的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意外 “你说得轻巧，家里就剩这点粮食了，每顿饭我都恨不得数着放，增加两个人就是两碗饭，你要是有本事，就去挣钱买粮食，少跟老娘这里装大方！”田氏骂骂咧咧的，“我倒了血霉了，跟着你这窝囊废过这种日子……” “烦死了！” 林瑞脑袋嗡嗡疼，摔门出去了。 他心里烦得慌，跑去买了两斤酒，跑到一个朋友家里，借酒浇愁。 两斤酒下肚，他喝的人事不知。 等他醒来，耳边萦绕着哭天喊地的声音。 “你个窝囊废啊，你咋不喝死呢？”田氏哭喊着捶他，“你儿子都要没了，你还在睡，你咋睡得着啊！！！” 儿子没了？ 林瑞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 宿醉的头痛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他捂着头，看向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田氏，吼道：“出什么事了？” “昨儿你家二丫领着小宝去河边耍，结果掉水里了……”身后传来村里人的声音，林瑞这才发现，家里已经被围观了。 不远处的地上，摆着一张裹起来的草席，草席里露出一双脏兮兮的小脚。 林瑞脸色大变，啊的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扑过去，哆嗦着手打开草席，看到了湿漉漉的，浑身是泥的二女儿的青灰色的小脸。 “二丫，二丫你睁开眼看看爹啊，你别吓唬爹啊！”林瑞抱着孩子又哭又喊，冲周围人吼道，“你们谁去帮我找郎中来啊！” 周围无人应答。 “二丫你别害怕，爹这就带你去医馆，你很快就好了！”林瑞把孩子抱起来就往外冲。 一个老伯拦住他，叹气：“二丫被捞出来就没气了，别折腾孩子了。你还是先顾着你家小宝，赶紧想法子，被让二丫白白的没了！” “什么？” “听说，小宝调皮非要下水去玩，结果被冲走了，二丫为了救他，才……” “小宝，小宝这个该死的东西，我打死他！” 林瑞气急，放下二丫，到处找棍子，撕心裂肺吼叫，“林小宝，你给我滚出来，我今天要你的命，给你二姐陪葬！” 田氏扑过去，冲着他脸就是一拳，哭叫：“你儿子在屋里，你下得去手，你就去打！都打死了，我就清静了，我也跟着一起去！天啊，我活不成了啊啊！” 林瑞冲到屋里，看见儿子躺在床上，小脸煞白，裤管子上都是血。 大女儿坐在床边直哭。 “这小孽畜咋了？死了？”林瑞喝问。 “小宝腿折断了……”大丫抹眼泪，“爹，您快去找郎中来！” “他活该！” 林瑞急火攻心，吼了声，转身来到外面，看到二丫，不禁又悲又痛，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这时红儿闻讯赶回来，见状惊惧不已：“哥，你咋还不去给小宝找郎中来？小宝这腿不能动弹，赶紧把郎中请到家里来，不能耽误了孩子一辈子！快去啊！嫂子，你发什么愣？” “家里没钱了。”田氏抬起红肿了的眼睛。 “我这里还有一点，先看病要紧。” 事关孩子性命，红儿也顾不上计较之前的事，忙把自己攒的几十文钱拿出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接济娘家 围观的村民有人说：“村里的郎中昨儿就出门了，我说，你们还是抓紧带孩子去镇上医馆看看！” 田氏已经瘫倒在地，林瑞也是急火攻心，没了主意。 红儿求好心的乡邻帮忙套了辆驴车来，小心翼翼把林小宝抬到马车上。 林小宝疼的哇哇惨叫。 林瑞满腔的悲愤和怒火，面对着这样的孩子，也实在没法发泄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顾着活着的人。 一路颠簸到了医馆，郎中检查了下，就神色凝重起来：“孩子的腿断了，倒还不算什么，肋骨也断了几根，看脉象，肺里也有问题。” 林小宝咳嗽的厉害，脸蛋通红，发着高烧。 田氏吓的几欲昏厥，瘫坐在地，哆嗦着嘴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无奈红儿只得和郎中交流：“大夫，肺里有什么问题呢？” “怕是呛水了，发烧也是这缘故。” “会不会变成肺痨啊？” “眼下还不好说。”大夫沉吟，“先吃一剂药，看看能不能退烧。然后把腿伤处理下。” 他唰唰写了张方子，红儿方子去抓药，要三十文钱。 红儿身上一共这么多，全都拿出来也只够一副药。qqnew 治腿也还得不少钱，红儿只得去找哥哥和嫂子。 林瑞手忙脚乱从身上摸了半天，拿出一些铜板来：“我身上只有这么多。” “这也不够啊。” 红儿神色焦灼。 大夫听见了，便说：“这孩子治病需要几味药贵着呢，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取钱回来。” 林瑞连忙拉田氏问：“钱呢？” “哦，在这里。” 田氏从腰里摸出一个半旧的荷包，打开，里面有一角碎银子，几十个铜板。 “就这么点？”林瑞问。 “这已经是家里所有的钱了！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田氏怒道。 “红儿出嫁的时候，杨家给了二十两银子，钱呢？”林瑞质问。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快两年了，早就花光了！” “花光了？”林瑞心里凉了半截，随即怒从心头起，一把揪住田氏衣襟，对准她的脸就是一巴掌，气急败坏吼道，“那是你卖了妹妹得来的钱，你不说存着应急，这才多久，竟然就全花了！” 整整二十两银子啊！ 林瑞的心在滴血。 田氏捂着脸呜呜哭：“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家里哪里不用钱……” 红儿冷笑：“平时也没见哥哥和侄儿们吃了什么好的，穿了什么好的。二十两足够你们家五口人用四五年的。这才不到两年就没了？怕是被嫂子拿去接济娘家了？” 林瑞蓦地盯着田氏，声音阴冷：“你果然把钱给了你娘家弟弟了？” “没……”田氏有些心虚，“年前弟弟要翻盖房子，你也知道，老宅太破了，我就借了一点点……” “多少？！” “十，十五两银子……” “你个败家娘门儿！”林瑞气的一阵脑充血，抓住她怒吼，“你把我妹妹卖了钱，拿给你弟弟盖房子？田娥啊田娥，如果你现在不能把钱要来，我就休了你！” 第二百六十三章 贫贱夫妻 田氏被他吼的脑袋发晕，哭的上不来气：“钱都花掉了，你叫我上哪儿要去？拿命要吗？呜呜呜……” “那是你儿子的救命钱！！” “咱再想想办法啊。” “有什么办法？”林瑞吼道，“怪我爹娘没多生一个妹妹给你卖！” 医馆里的人纷纷侧目。 小学徒来劝道：“你们都小点声，这里是医馆，都是病人呢。要吵，就出去吵嘛。” 这时林小宝又咳嗽起来，咳的小脸憋成紫色，几乎上不来气。又哭着叫娘，嚷着腿疼。 田氏心疼的直哭，把自己的一根簪子当了，换了钱，好歹给林小宝把腿伤给治了。 又喝了药，暂时退烧了，孩子总算安稳的睡着了。 大夫说：“孩子的情况还是很危险，不是一两天能好的，你们回去多准备些银子。这会儿就是拿钱买命呢！” 又用驴车把孩子拉了回去。 家里院里还躺着二丫头。 林瑞悲伤又愁苦，抱着头，蹲在二女儿面前抽泣。 残阳落在他身上，照出他头顶的白发。 红儿这才发现，才二十来岁的哥哥，已经长了白头发了。 她心里觉得悲哀，把自己手腕上一个银镯子退下来，放到哥哥面前，低声说：“把这个拿去，小宝的命要紧。” “这是娘过世前留给你的，你拿回去，我不能要。”林瑞拒绝。 “这都什么时候了，儿子都快没命了，你还说这些废话！”田氏跳脚哭叫，“你这个窝囊废，不说出去弄钱，倒在这里哭！” 她忽然跑到红儿面前，扑通给她跪下来，哭着说：“妹妹，从前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都由着你，只要你能出了这口气。” “嫂子，你做什么啊？”红儿皱眉。 “求你救救你侄儿！”田氏哭叫，“小宝可是你们林家唯一的香火啊！如果他没了，我和你哥哥也没活头了！” 红儿后退一步：“我有什么办法救小宝？我是没钱的，当时为了娶我，杨大树也掏空了家底，还欠了一屁股债。” “你跟那个郭大人走，他说会给我们钱，给很多钱！几十两银子！足够救小宝的了！”田氏哭着说，“还能给二丫置办一副好木头。二丫这孩子一向与你最亲的，你忍心看着她就裹着草席下葬吗？” 红儿想到二丫温软的小手，曾在她出嫁落泪的时候，为她擦掉眼泪，不由心酸泪崩。 她抬起头，看了眼远处的最后一抹残阳，哑声说：“我已经说了实话了，你还叫我去，是要我和小禾拿命换小宝的吗？”qqnew 一直默默哭泣的林瑞开口：“妹妹，你别理她那个疯子，哥去想办法！” 他拔腿就出去了。 田氏冲着他的背影叫道：“你要是能弄到钱，我把头割了给你当杌子！妹妹，求求你了，你就帮帮你可怜的侄儿！” 红儿没理她，挺着肚子去打水，准备给二丫擦擦身子，换身干净衣裳。 林瑞一夜没有回来。 红儿放心不下小宝，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 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天刚蒙蒙亮，她被摇醒，睁眼看到大丫站在床边，哭着小声说：“姑，小宝又发热了……咋整啊？” 红儿挣扎着坐起来，顿觉浑身酸痛。 她这肚子越来越大了，昨儿奔波了半天，夜里也没睡好。 累的不行。 她下了床，拉着大丫来到小宝床前，伸手摸了摸小宝额头，问：“大丫，你娘呢？” “爹一晚没回来，天没亮娘就去找他了。” “唉。” 红儿忍不住叹了口气，抬头看见大丫憔悴发黄的脸，“你也没睡好？姑在这里呢，你去继续睡。” 大丫声音沙哑：“我一晚上没睡，小宝时不时喊腿疼。” 她也才不到十岁。 红儿心疼，说：“你别熬着了，去睡。有姑姑在呢，啊。” 大丫抽泣着问：“姑，小宝会死吗？ “不会的，昨儿咱们不是看过郎中了吗。郎中说了，只要小宝好好吃药就能好了。”红儿摸摸她的头，看着她瘦骨伶仃的模样，心头发涩。 这日子，太苦了啊。 没多久，有人敲门。 红儿出去一看，竟然是京城来的那个人。 “红儿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啊。”郭方看见红儿，很高兴。 红儿知道他的目的，心里本能的想逃避，但她还是默默打开院门，让他进来。 “红儿姑娘，不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不用考虑。”红儿低声说，“我不能去，也不可能叫孩子去。” “为什么啊？” “因为孩子根本就不是六殿下的。” “那是谁啊？你男人的？” “也不是他的。”红儿咬唇，虽有些难堪，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秘密，“难道大人就没想过，为什么六殿下会把我这个侍寝宫女撵出宫去？” “大概是你什么地方惹六殿下不快了？” “是的，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 “哦？”郭方好奇。 “我和别的男人怀了个孩子。” 郭方啊了声，呆住。 红儿抬起头来：“所以大人明白了？不是民妇不识好歹，也不是我傻，不知道跟着六殿下日子好过。而是……我没办法，我不能。孩子根本就不是六皇子的骨肉，被查出来不是个死吗？” 郭方怔了会，叹气：“原来是这样。” 沉默了会，又问：“孩子的亲爹呢？” “死了。” “哦。” 郭方点点头，没有追问。 敢玷污了皇子的女人，死都便宜他了。 红儿低声说：“大人还是请回，我们家里出了事，恕我不能招待了。”仟仟尛哾 郭方看了看满院子的狼藉，道：“你哥哥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红儿，如果你愿意带着小禾跟我走，我可以出钱给你侄子治病。” 红儿诧异：“大人，刚才我说的话，您没明白吗？” “我知道。”郭方点头，“现在京城的情况，很复杂，你不懂。简单来说，我需要你的儿子给六殿下当儿子。” “为什么啊？六皇子不是已经成亲了吗，王妃生不了孩子？” “跟你说实话，六殿下前阵子为了救驾，受了点伤，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 第二百六十五章 改变命运的机会 “天啊，六殿下怎么会……” 红儿脑中闪过六皇子的俊美容貌，心头一阵惋惜，同时也有更深切的悔恨。 如果当初她老老实实的等着做侍寝宫女，在六殿下还没受伤的时候，好歹也能让六殿下做一回男人，又或者运气好，小禾就真的是六殿下的孩子了…… 她的神情全数落在了郭方眼中。 郭方微笑道：“六王爷毕竟是皇子，若没有子嗣……总归不太好。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知道的。”红儿急忙点头，随即又犹豫，“可让小禾去给六殿下当儿子，万一以后被揭穿了怎么办呢？” “你放心，将来六殿下得了那个位置，即便说一句当年认错了，谁又能怎么样？”郭方轻声说，“进了瑄王府，对你儿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自己想想，你儿子将来虽不能继承瑄王府，但即便是给瑄王做义子，瑄王也不会亏待了他啊。总归比在这里过苦日子强。” 红儿听明白了。 她的心砰砰直跳。 改变自己儿子一生命运的机会，就摆在她眼前。 风险是肯定有的。 但风险越大，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大。 红儿虽出身寻常，样貌寻常，但她骨子里却有一股自我毁灭般的勇气。 当初在皇宫里，被选上做皇子侍寝宫女之后，她都敢与大内侍卫行苟且之事，便是最好的证明。 “你好好考虑考虑，”郭方从怀里取出两锭银子，放到桌上，“这是四十两银子，拿去给你侄子治病。” 红儿盯着两锭白亮亮的银子，看了一会儿，说：“去了京师之后，我怎么办？” “你是瑄王儿子的生母，即便不能给你什么名分，养着你总不是什么问题。也能让你们母子俩时时见面。”仟仟尛哾 “那，好！我跟你去！” 红儿吞了口口水，声音略带了几分凶狠，“但是，这些不够，我要一百两银子。” “没问题。” 郭方痛快的又放下一张银票，“这是五十两。” 红儿想了想，说：“还有，杨家那边，我不知怎么交代。” “杨家那边，我来解决。”郭方果断说，“孩子在这里？你也不必回去了，这就收拾收拾，带着孩子跟我走。” “这么急？我，我还得回去收拾收拾。”红儿有些心慌慌。 “不必收拾了，那些破衣烂被，你还打算带到瑄王府里用？” “那，我跟哥哥嫂子道个别。” “好，一个时辰后，我在村口等着你。” 等郭方走后，红儿平复了一下心情，收起银子和银票。 等兄嫂回来，她拿出银子，交给哥哥，说：“哥，这银子你拿着给小宝治病，别让外人拿去接济娘家了！” 换做以前，田氏早跳脚了。 但现在夫妻俩都被这白花花的银子晃了眼：“妹子，你哪里来这么多钱？” “郭大人给的。” 红儿冷冷的说，“哥，我这就要带小禾走了。” 林瑞骇然：“妹妹，你不是说孩子不是……难道你骗了郭大人？” 田氏生怕红儿反悔，着急的扯他衣服：“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妹妹这次是跟着去享福去了！这是好事儿！” 第二百六十六章 命是真贱啊 “享你娘的福！你给我滚一边去。从今以后，这个家老子说了算，再啰嗦就休了你！” 林瑞骂完了妻子，又忙拉住妹妹，“妹妹，你别犯傻啊。咱们是什么人，敢去欺骗宫里的王爷？你自己寻死，难道要把小禾也搭上？” 红儿淡道：“哥，我心里有数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拿钱救小宝，可也不能这么冒险。”林瑞把银子还给她，“拿去还给人家，不该拿的钱，咱不要。” “哥，你能忍心看着小宝受罪吗？他是你唯一的儿子。” “儿子咋了？我才没了一个闺女，不在乎再没个儿子！” “林瑞！你作死啊，你怎么敢说这种话？”田氏呜呜哭泣，“敢情孩子不是你生的，你不吃苦受罪，你不心疼！孩子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小宝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那你就去死。” 林瑞冷冷说，“小宝是你生的，难道二丫就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 “我当然也心疼二丫，可二丫已经没了啊，难道把小宝也搭上？”田氏坐到地上又哭又喊，“你要是敢把银子还回去，我就一头碰死在这里，我带着大丫一起去死，让你林瑞一个人快活去！” “别吵了！！” 林瑞吼道。 红儿没有说话。 她把银子放到木桌上，牵着小禾，默默离开。 林瑞发现了，拿起银子追出去，却被田氏一把薅住。 她死死抱住他的腿，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哭叫：“这些银子是小宝的命，你不许拿走，不许！” “你给我松开！”林瑞怒吼。 “孩子他爹，你难道真的要看着孩子去死吗？”田氏哇哇大哭。仟千仦哾 大丫站到门口，看着这一幕，哭着说：“爹，刚才小宝咳血了……” 林瑞身子一颤，动作僵住，抬出去要追妹妹的脚，怎么也抬不起来了。 …… 红儿把小禾带到了郭方面前。 郭方看着脏兮兮的孩子，丝毫也不嫌弃，弯腰把他抱到马车里，笑道：“孩子可不能穿这一身进京，我带你们到镇上收拾收拾，再置办点路上要用的东西。” 红儿默默爬到马车里，把小禾抱到腿上坐着，问：“杨家那边怎么说呢？” 郭方坐到前面赶车，闻言随口说：“我给了杨大树五十两银子，让他去衙门取回婚书毁掉，以后你不再是杨家的人了。包括你肚子里的孩子，也随你。” 红儿微怔。 “娘……”小禾的小手摸她的脸。 红儿低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像她这样的人，命是真贱啊。 几十两银子，便可以被随意的卖来卖去。 她贱，肚子里的孩子更贱。 杨大树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并不在乎她肚子里的这个。 杨大树拿到五十两银子，还掉欠债，他还有一笔银子可以再去娶一个黄花大闺女，为他再生几个孩子，比她强百倍。 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肚子里的孩子动的厉害，不停用小手小脚把她的肚子撑起来。 红儿把手放在肚皮上，一手搂紧小禾。 家已不复存在，从此以后，她们母子三个，要奔向不可知的未来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瑄王有个儿子 郭方带着红儿母子去镇上，又多雇了辆马车，为她们置办了几身衣服，又买了个小丫鬟。 红儿有孕在身，小禾还太小，郭方自然不可能去伺候他们。 有个丫鬟帮忙，也方便点。 两辆马车在颠簸中，缓慢的靠近京城。 …… 瑄王殿下有个儿子。 这个消息，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是在京城的哪个角落，慢慢传扬蔓延开来。 最后，就传到了顾长渊耳中。 起初他没在意。qqnew 谣言这种东西，不去理会他，过段时间，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但这次的谣言，似乎没那么容易过去。 上朝的时候，连皇帝也话里话外的点他：“最近朕听了一些消息。瑄王啊，如果有什么好消息，不要瞒着朕嘛。” 顾长渊：“？” 他能有什么好事？ 朝廷内外关于他的谣言还少吗？ 冷嘲热讽和幸灾乐祸的少吗？ 下朝后，顾长渊出了宫门，准备骑马回府，被内阁首辅高桥的随从拦住，塞了张纸条。 纸条上是一间茶楼的名字。 顾长渊和高桥的关系，十分隐秘。 皇子和大臣来往过密，会引起皇帝猜忌，因此，虽然顾长渊从十三岁的时候就拜师高桥，但这些年，从没有外人得知。 公开场合，他们也几乎没有交流。 若非必要，私下也尽量避免见面。 这次高桥让他去茶馆见面，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顾长渊先骑马回到瑄王府，把官服脱下，换了身家常长衫，取了把扇子。 路过小花园的时候，他看见安庆郡主正领着两个丫鬟，蹲在地上栽花。 她穿着利落的短褂和阔裤，腰间扎了条葱绿腰带，形容素净。与从前浓烈骄横的模样，判若两人。 丁春芳曾私下和陈洪吐槽，这安庆郡主活像个从良的表子，嫁了男人就竟然开始三贞四烈了。 二人成亲这几个月，顾长渊没有理会过她。 圆房？ 那更是不存在。 毕竟众所周知，他身体有恙嘛。 安庆郡主也从不主动去找他，每天待在自己院子里，要么就在府里折腾花花草草，指挥下人腾挪假山石林，要么就叮咚叮咚的弹奇怪的曲子。 各忙各的，互不相干。 也算是相安无事。 顾长渊随意扫了眼，便收回视线。 正常来说，安庆郡主也当他不存在，忙自己的，既不会行礼请安，也不会低三下四的想法子讨好他。 不过，这一次安庆郡主竟然叫住了他。 “王爷。” 安庆郡主接过丫鬟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和额头上的汗珠，笑眯眯的走过来，屈膝行礼，笑道：“这天真是热起来了。” “有事说事。” “王爷这是去哪儿？” “你是觉得自己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就可以以主母自居，来过问本王的行踪了？” “王爷误会了。”安庆郡主失笑，“我可不敢管王爷的行程。刚才我在外面买花，听到一个传言，说王爷在外头已经有了个儿子？” “嗯？” “若王爷在外真的有个儿子，这是天大的喜事。为什么不把她们母子接到府里来照顾呢？难道王爷怕我嫉妒？” 第二百六十八章 工具人没有感情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本王接不接谁进府，还不需要看你的脸色。”顾长渊冷冷说，“也不要故弄玄虚。像之前一样相安无事，本王还可以容忍你。” 说罢，他就走了。 “王爷慢走。” 安庆郡主屈膝，然后站直身体，看着他走远的背影，问身边婢女，“查清楚了吗？” “查了。”婢女立即回答，“王爷还在宫里的时候，身边有个侍寝宫女，名叫红儿。如果还有谁能为王爷生孩子，恐怕只有她了。“ “侍寝宫女？”安庆郡主皱眉，“这种宫女侍寝过后，怎么会允许她们留着子嗣？”qqnew “这……婢子也想不明白。也许是王爷同意的？” “若果真如此，可见王爷也是真心喜欢她了。”安庆郡主冷笑了声，“只是，还是说不通。她若怀了王爷的孩子，怎么还会离开？” “据说，是因为那个宫女不检点，跟大内侍卫有勾连。后来被陈洪撵出去了。怕是当时还不知道已经有孕了。” “是吗？有趣。若这般，那要怎么确定这孩子是王爷的，还是那个侍卫的？” “那个红儿自己心里必定是清楚的。”婢女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既然她敢回来，那个孩子十有八九就是王爷的。” 安庆郡主点了点头，沉吟一会儿，吩咐道：“递信给蜀王府，让爹帮着再继续查查看。既然消息已经传出来了，想必王爷已经派人去接红儿母子了。查出她们现今在哪里。” 婢女应了，犹豫了下，说道：“郡主，如果被王爷知道咱们对红儿母子不利，恐怕……” “你在说什么？”安庆郡主用看蠢货的眼神看着她，“如果红儿生的真是王爷的孩子，我就把他接回府里好好照顾。伤害他？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 “可，这是为什么……”婢女鼓起勇气问，“难道您就不嫉妒吗？” “本郡主的人生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太子妃，当皇后，甚至是当太后。”安庆郡主说着走回小花园，轻声细语的说，“我要实现这一切，就得帮助我的男人上位，为了这个目标，别说他和卑贱宫女生孩子，他就是和破庙里的乞丐婆子生孩子，本郡主也无所谓。于我来说，他们，都只是工具。你跟工具谈什么感情，什么嫉妒，不觉得好笑吗？” …… 顾长渊来到约定的茶楼，高首辅已经在二楼雅间等候。 桌上摆着一壶茶，两笼蟹黄包子。 高桥正用小勺子端着一只蟹黄包子，小心翼翼吸里面的汤汁。 “老师。”顾长渊笑着坐到他对面。 “来来来，尝尝这汤记的蟹黄包，确是一绝。”高桥笑呵呵的招呼他，自己又迫不及待拿起一只，被滚烫的汁水烫的直吸气。 顾长渊哈哈笑起来。 明面上关系疏远的两个人，私下的关系竟如此轻松和睦。 若是那位一心渴求民间父子亲情的皇帝看到这一幕，不知会作何感想。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人间至味 顾长渊把一杯半凉的茶水送到他面前，笑道：“师父这一大把年纪了，吃东西还如此猴急。您放心，我不跟您抢。” “你啊，你不会明白的。你出身让你失去了品味美食的乐趣。”qqΠéw 高桥吞下汤包，喝了口茶，这才缓过来。 顾长渊看着老师身上半旧的长袍，袖口已经洗的略略发白，领口也有些开线，便轻声说：“老师，之前我让人送到你家中的布料，为什么要退回来呢？” “我这衣服挺好。” 高桥抖了抖自己的袖子，“衣服就是旧的穿着才舒服，自在。那簇新的穿着，反倒浑身难受。不过，我还是留下了一匹料子，你师母看着那颜色喜欢，留着下个月给素琴生过日做身衣服。” 顾长渊忙道：“我再差人送些适合的料子再送去，师父的女儿还喜欢些什么，都一并告诉我，我去置办。” “别忙这些。”高桥摆摆手，“我早就说过，不需要你接济任何东西。上次你师母留了一匹缎子，已经让我不高兴了。” 顾长渊道：“老师身为大宣首辅，劳苦功高，生活却如此清寒，实在让我心中不安。”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高桥夹起一个汤包，洒脱的笑着说，“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偶尔来一口汤记的蟹黄包子，便是人间至味了。来，尝尝，尝尝看。” 顾长渊便夹了个汤包吃掉。 味道的确不错。 但他的口腹之欲比较低，只要能吃饱，并不是很挑食，因此只尝了一个，便推给了对面的老师。 他自己则端着茶，眼睛看向外面的景致，耐心的等着老师吃完。 高桥把两笼汤包都吃完，心满意足的擦干净嘴角，抬头看向对面的瑄王殿下，发现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 高桥心中纳闷，便也探头看了眼，却看见一个穿着玉色长裙的年轻女子，摇着一把团扇，不紧不慢的走着。 年轻女子一头长发及臀，如流云瀑布，脸庞既清且艳，如出水芙蓉，肤色在阳光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这些任何一项，放在一个人身上都足够美好。但却不是这女子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 这女子拥有一双凉星般的漂亮双眸，顾盼间，巧笑嫣然。 高桥认出这女子便是那位名动京师的皇帝义女——新化公主。 的确是一个冰肌玉骨的绝色美人。 难怪瑄王看入了神。 高桥以过来人的长者宽厚心态，笑了笑，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爷虽自小看着老成持重，到底也还是个少年郎啊。” 顾长渊回神，失笑：“老师不要取笑。我只是有些纳闷，新化公主身边跟着的那个少年是谁。看着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 高桥闻言再次探头看了看，果然看到那少女身边还要一个牵着马的少年郎，二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袭贴身的银色薄甲，银冠束发，眼睛明亮，英姿勃发。 “看着像是个武将。” 高桥略沉思，随即摇头，“朝中有这么年轻的武将吗？想不起来了。回去后我着人问问。” 第二百七十章 去接她们母子吧 顾长渊笑道：“知不知道的，也没什么要紧。对了，老师，您唤我来，不知有什么要紧事？” “的确是要紧事。” 高桥喝了口茶，单刀直入的问，“王爷还记得红儿吗？” “……记得。” “红儿出宫后几个月，生下了一个儿子。” “那恭喜了。” “得恭喜王爷才是。” “老师说笑了。”顾长渊笑道，“红儿生的孩子不是我的。”仟仟尛哾 “你怎么能确定？”高桥目光炯炯。 “她的确曾经是本王的侍寝宫女，但我和她并没有……”顾长渊顿住，笑道，“老师明白我的意思？” 高桥意味深长：“可是，宫里的敬事房记录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那个所谓的记录，顾长渊知道。 是事后陈洪检查了床上的元帕，然后报上去的。 那个晚上，他的确是和一个女子如梦一场。 但那个女子到底是谁，他却根本不知道。 对于老师的质疑，顾长渊没法回答。 高桥见他不言语，笑道：“老臣不是要探究王爷的后宅生活。但有无子嗣，事关王爷的前程和无数人的身家性命。王爷须要慎重对待。以三王和五王的交情，一旦三王爷胜出，势必不会放过王爷一脉。” “这我知道。” 顾长渊说，“详细的情形，我无法与老师说的太多。我只能确信一件事，红儿的孩子与本王无关。“ 高桥为微微颔首，沉默了一会儿，意味深长道：“其实，那孩子是不是殿下的，并不重要，不是吗？” 顾长渊轻轻扬眉。 “殿下，老臣一直教过你，要赢，就要做好付出极大代价的准备。何况只是收养一个孩子呢？”高桥微笑道，“陛下为了笼络李雁行，不也收了他的女儿做公主？” “这是两码事。” “事不一样，但理儿都是这个理儿。大丈夫能屈能伸，用一点计谋罢了，以殿下之胸怀，不必在意这些细节。”高桥递过去一张纸条，“我已经命人把红儿母子接了过来，把她们暂且安置在这个客栈里。殿下派人去把他们接回府。” 见顾长渊沉默不语，高桥笑道：“等殿下得偿所愿的那天，怎么处置这个孩子，不都由着殿下的意思吗。” 顾长渊摇头：“老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个红儿回家这么久，难免没有对家人提起这件事，万一露馅儿……” “这你可以放心，我已经让人问过红儿，也查过了，她守口如瓶，没有对任何外人说起过这个秘密。”高桥说完便站起身，笑道，“难得来一趟，我带两份蟹黄汤包给你师母她们尝尝。王爷在这想清楚了，就去接人，现在消息传的满天都是，别被三王的人先下手了。” 他推开椅子，背着手，慢慢悠悠的往外走。 顾长渊对着他的背影问了句：“这些消息，都是老师放出去？” 高桥脚步微顿，无声的笑了笑，自顾自推门出去了。 片刻后，丁春芳跳进来：“爷，刚才高阁老说您有事吩咐去做？”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没有资格 他瞄了眼桌上的纸条，把那个客栈的名字暗自记下，笑道：“爷，是不是关于小主子的事情？” “主你个头。” 顾长渊随手把纸条撕碎揉成团扔掉，“回府。” 主仆两个上了马，走到岔路，丁春芳嘿声笑道：“爷，小人还有点事，爷自己先回府。” “你不要搞事情。” “爷，现在到处都传着您在外面有个儿子，人都来了，难道就这么晾在外面？”丁春芳劝道，“不管怎么说，把人弄到府里，才是最稳妥的办法，过后要怎么办，您也便宜。这要是给三王的人插一手，可就不好说了。谁知道他们能搞出什么事端来。”仟仟尛哾 顾长渊摇头：“老师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按说，高阁老这自作主张是不大好，但高老也是一心一意为了爷着想。” “这我还不知，用你啰嗦。” “爷，那……” “把人接到偏院住，派几个稳妥的人看着。等这阵子风声过了，安排人送她们回去。” “好嘞！” 丁春芳生怕他后悔似的，拍马就跑。 等顾长渊回到瑄王府门口，丁春芳垂头丧气的来了。 “怎么回事？” “我到了客栈才知道，红儿母子俩已经退房离开了。” “哦。” “殿下，我这就派人去找她们！” “找什么找，你很闲吗？”顾长渊冷冷说，“她们走了正好，做你该做的事情去！” 他跳下马，随手把绳子扔给门子，抬脚走进门。 安庆郡主一身华服，立在廊下等候。 她身边站着一个形容瘦削憔悴，挺着个肚子的妇人，妇人手中牵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 顾长渊脸色微沉。 “来人。” 他直接唤来两个力壮的嬷嬷，吩咐道，“把侧妃关到她自己院中，没有本王允许，半步也不许她迈出门！” 安庆郡主脸色微变，先用凌厉眼神阻止了两个嬷嬷，然后才疾步来到顾长渊面前，低声说：“妾身一心为了王爷的前程着想，也知道王爷心有顾忌，这才替王爷做主，请妾身的父亲帮忙，把她们母子俩接回来住。” 顾长渊说：“记住了，你没有资格替本王做任何决定。” 安庆郡主皱眉。 他生气，并非因为她把红儿母子接回来，而是因为她敢做他的主。 安庆郡主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我是正妃，是否就有资格做这个主了？” “也许。但你不是。” “哼。” 安庆郡主再也撑不住贤良淑德的表情，掉了脸子，低低哼了声，甩袖子大步离开。 顾长渊朝陈洪看了眼。 陈洪立即对嬷嬷们说：“还愣着做什么，照着王爷的吩咐去做，没有王爷的命令，谁敢放安庆郡主离开院子，咱家保证，让她痛痛快快的掉一层皮！” 嬷嬷们连忙领命跟着安庆郡主而去。 “青溪！”陈洪叫来一个管事大丫鬟，“把这孩子带下去玩，给他找些吃的，别让他哭闹。” 丫鬟忙过去牵着小禾出去。 自始至终，红儿不敢抬头朝顾长渊看一眼。 她缩在袖子里的手，控制不住的轻轻哆嗦。 第二百七十二章 你这是作死 顾长渊进了书房。 路过红儿身边的时候，红儿吓的几乎昏厥。 “进来说话。”陈洪招呼她到屋里。 屋里没有其他人，陈洪说话也就没有顾忌，冷笑道：“想不到，红儿姑娘可真是有胆气啊。难怪当年敢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红儿噗通跪了下来：“奴婢知错，奴婢有罪。求王爷责罚！” 顾长渊坐了下来，拿起未看完的书，随口问：“是谁去找的你？” “是，是一位姓郭的大人。”红儿战战兢兢回答。 “郭？”陈洪朝顾长渊看。 顾长渊立即想到了高桥门下的一个幕僚，名叫郭方，此人曾经是江湖游侠，还中过举，可以说是有头脑，有阅历的文武双全的厉害人物。 但他对官场不感兴趣，一直跟在高桥身边，为他做事。 看来高桥对这事，是势在必得。 顾长渊又问：“那孩子是谁的？” 红儿伏在地上，声如蚊讷：“奴婢不敢欺瞒殿下，孩子是，是，是赵志康的……” 陈洪勃然大怒：“你怎么敢？！你这是作死！” 他恨得要撕烂这女人，背叛王爷在先，王爷饶了她性命，她不安生回家过日子，如今还敢受人蛊惑，带着野种回来。 是真觉得瑄王府好欺负？ 红儿又惧又怕，眼泪刷刷直掉，声音呜咽着：“奴婢原不敢的，也据实告诉了那郭大人。但郭大人对奴婢说，保管来了无事，还给了奴婢一百多两银子。奴婢娘家侄儿病重，急需钱救命，奴婢这才，这才壮着胆子跟了来……求王爷饶了奴婢，奴婢这就带孩子走，永远不出现在王爷面前。” 陈洪怒道：“你可知道因为你，外面关于瑄王府的谣言沸沸扬扬的？死都是轻饶了你！” “奴婢也不知道会这样，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红儿吓的浑身乱颤，涕泪交流。 “陈洪，不要吓她了。”顾长渊开口，“有郭方出手，别说她一个乡野村妇，便是你这老狐狸，也保不住会不会被他拐走。” “爷，怎么处置她呢？”陈洪忙问。 “把府里西角那个小院子给她们住，派几个靠得住的人看着。每日送饭送菜，不许外人接近她们。”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陈洪习惯性的领命，完了才意识到什么，“爷，难道您要认下那小野种？这不能啊爷哎！她那贱蹄子怎么配？这不是混淆皇室血脉吗这，这，这……” “闭嘴！” 顾长渊一扔书，“你再大点声嚷嚷，出去到街上嚷嚷，让大宣上下臣民都听一听！”qqnew 陈洪捂住嘴巴，冲红儿招手：“你有福了！还不跟咱走！” 红儿连忙磕头：“多谢王爷饶命！” “你记住了，有些话乱说，可是要命的！”陈洪叮嘱。 “奴婢死也不会说一个字的！” “红儿，你在家的时候，有没有与你家人提及孩子的身世？”顾长渊忽然问。 红儿犹豫了下，讷讷说：“来之前，我赌气告诉过哥哥嫂子。不过王爷放心，那里乡下僻远，我兄嫂也从不出远门的，他们口风紧，也不会乱说话。” 第二百七十三章 都死了 红儿说完，就站在原地，忐忑不安的等候他的反应。 陈洪也不敢动。 顾长渊沉吟了会，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们去。” “走！” 陈洪小声招呼红儿离开。 顾长渊吩咐管家，把丁春芳找来。qqnew 丁春芳一进来就问：“爷，刚才我听管家说，张侧妃把那孩子接回来了？这张侧妃动作可够快的啊，让我扑了个空。” “你去一趟林湾村。”顾长渊吩咐道。 “林湾村？” “红儿的家乡。”顾长渊说，“具体在哪里，我不清楚。不过，既然高阁老的人能找到，你也能找到？” “那是自然的！”丁春芳立即拍胸脯保证，“爷是不是要调查红儿姑娘家？爷放心，我快去快回，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你自己去，隐蔽些，不要让人知道。” “小的明白！” 虽然这丁春芳毛病一大堆，贪吃好玩，嘴巴也贱，但办事能力很强。 他三下五除二打探到红儿家乡的具体位置，当天就带了一包干粮，骑快马赶去。 几天后，他回来了。 与去时的兴奋活泼相比，他显得有些憔悴和沉默。 憔悴是因为连续多日赶路，缺觉少吃，风尘仆仆。 眼底发青，胡子拉碴。 陈洪见到他，打趣他是不是钻了乞丐窝，换做平时他早怼了三个来回，这回却只是闷闷的哼了声，便大步来到顾长渊的书房前。 顾长渊正在核算户部的一笔钱粮账目，正头昏脑涨间，听陈洪说丁春芳来了，抽空抬头扫他一眼，问：“怎么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儿了？” “唉。” 丁春芳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等人发话，直接瘫坐到一把圈椅上，“爷恕罪，我这屁股都要颠烂了，真是累死我了。” “那你就回去歇着，歇好了再来。” “我还是先来给爷回话再去歇。”丁春芳接过陈洪递来的茶杯，狠狠灌了大半杯，缓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太惨了。” “嗯？” “林家湾。”丁春芳皱着眉头，“都死了。” 顾长渊微微抬眉，没说话。 丁春芳说：“我到了林家湾，才知道那里遭了难了。那边连续下了几场雨，河道上游决堤，淹了不少田地房舍，也淹死了不少百姓。” “为什么地方官没有上报朝廷？” “到处乱糟糟的，也许是没反应过来，又或者信还没到。” 丁春芳这是快马加鞭，日夜不停来回赶路的。 指望地方官派出来的小吏也有这样的速度，那是不可能的。 陈洪听着忍不住问：“那红儿的家人呢？” “都死了。” 丁春芳叹了口气，“林湾村死了不少人，红儿姑娘的哥嫂和侄儿侄女，全都没了。” 顾长渊微微颔首，接着问：“红儿的夫家呢？” “咦，殿下怎么知道呢？”丁春芳有些惊讶，随即也摇摇头，“两个村子相邻，也都被淹了。我去的时候，村子的水还没退下去呢，水还到膝盖，到处都是被淹死的尸体。太惨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细思极恐 虽说他自小跟着六皇子，经常出门办事，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间惨景。 难怪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沉默不语的。 顾长渊说：“你回去歇几天。陈洪，你差人去给高阁老和户部尚书张新郑送个信。” 陈洪忙应了，顾长渊又道：“你亲自再去一趟太医院，让他们提前准备好应付瘟疫的药材，到时及时放发下去。凡洪涝过后，必有瘟疫，一定要提前准备好。” 丁春芳听着他有条不紊的吩咐，心头的那一丝阴霾不安和郁闷，也平复了一些。 他坐直身体，问：“爷，为什么还要特意去通知高阁老呢？” 赈灾这种事，无非就是放发钱粮，这都是户部的事儿。 顾长渊道：“没有高老点头，即便是户部尚书，敢随便动国库的银子？” 陈洪走了几步又回头，请示道：“爷，这件事要不要让红儿姑娘知道呢？” “不必特意去告诉她，也没必要瞒着。” “奴婢明白了。” 陈洪这才出去， 丁春芳慨叹：“一个女子，要怎么承受这样的丧亲之痛啊！何况还怀着孩子呢，倒不如瞒着的好。” “有什么必要瞒着？设身处地的想，换做是你，你不想知道吗？” “……爷说的是，若是我的话，我还是宁愿知道的。” “何况天灾人祸，瞒也瞒不住。” “这爷就说错了，这妥妥是天灾呀，可不是人祸。” “春芳，这几年，你跟着我历练不少了。难道你真的认为，这次仅仅只是天灾？”顾长渊淡道。 丁春芳意识到了什么，震惊的张大了嘴巴，“难道……难道是因为红儿姑娘？”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爷，您说会是谁做的呢？” “你自己想。出去。” 顾长渊挥手。 丁春芳行了礼，默默走出去，久久不能回神。 …… 瑄王府接回了一对母子的事情，迅速在整个京城蔓延。 之前只是隐隐约约的风言风语，现在却是被不少人亲眼证实了，引起的轩然大波，更胜先前。 不少人都言之凿凿，亲眼看见了那对母女。 他们都说，那女子看打扮只是个乡野村妇，孩子是刚会走路的年纪，又黑又瘦，约摸着也是在乡下养起来的。 瑄王殿下天潢贵胄，论容貌更是出了名的神秀俊美，竟然会跟这样的村妇生孩子？ 别的不说，瑄王殿下几个月前才纳的侧妃，不管脾气如何，好歹是娇门贵女，容貌姣好的。 虽说各人口味不同，但瑄王殿下这口味，未免过于奇特。 对于京城的普通百姓来说，这只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于那些达官贵人，高门大户来说，这却是个十分要紧的消息，事关他们的前程和家族的兴亡。 岂能不看重。 最后连皇帝也坐不住了，忍不住主动召唤儿子：“朕听了不少风言风语，你在外头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个儿子？这是怎么回事？朕不叫你来，你就不会主动告诉朕？”qqnew 高桥也在旁。 因他年纪大，腿脚也不太好，皇帝特意赏他坐着。 顾长渊与高桥对视一眼。 第二百七十五章 捏着鼻子，认了 高桥眼观鼻，鼻观心。 顾长渊收回视线，说：“回父皇，儿臣……的确是接回来一对母子。” “哦？怎么回事，说与朕听听。你这小子，什么时候与一个乡野村妇搅合在一起了？”皇帝笑着打趣。 “那名女子名叫林红红，五年前进宫，两年前被选做儿臣的的侍寝宫女。” “嗯？”皇帝没想到是这么个走向，不免惊讶。 皇帝有侍寝宫女引导那些事，是祖制，每个皇子都经历过。 包括皇帝自己。 他当年的侍寝宫女一直承宠，后来还被封了妃，只可惜韶华早逝，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男人嘛，对第一次的女人，总是有点特殊的感情。 之前皇帝对这个六儿子关注不多，既不知道他何时被安排了侍寝宫女，也不知道这侍寝宫女是什么时候被撵走的。 顾长渊当然不能傻到对皇帝说实话。 他只含糊的说，因当初红儿犯了些错，所以被送出了宫。 皇帝啧了声：“女人嘛，难免犯蠢，有点小错无伤大雅。你又何必把她撵出去？” “儿臣知错。” 顾长渊温顺的说。 皇帝又道：“另外，这侍寝宫女按规矩是不能留下子嗣的，当初你怎么处置的？” 顾长渊只得再次说：“儿臣知错。” “罢了。既然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还是个男孩，有功也当赏。皇室血脉流落在外可不行，你能把孩子接回来，这事做的对。” “是。” 顾长渊应了声是，用余光瞥了眼高首辅。 高桥依旧是那副稳如泰山的模样。 皇帝脸上带了几分喜悦之色：“过两天把孩子带进宫给朕瞧瞧。另外，这孩子的生母，是打算怎么处置？” “儿臣还没想好。” “不管怎么说，这女人给你生了个孩子，就是有功劳的。看在孩子份上，也该给个名分。” “是。” “好了，你去，叶贵人这两日病了，你去瞧瞧你母妃。”皇帝挥手让顾长渊退下，又看向高桥，“高阁老啊，朕听说，榆远县遭水了？” 皇帝要和内阁首辅谈事情，顾长渊默默的退下去，准备去明华殿看望母妃。 明华殿和玉福宫在一条路上。 路过玉福宫的时候，里面有一片乱七八糟的笑声传出来，顾长渊便放慢了脚步，从门口往里面看去。 几只嫩黄色的，巴掌大的小鸭子在地上甩着屁股到处跑，四五个宫女太监在后面围追堵截。 李樱宁长袖华服，站在廊下指挥，袖子挽到胳膊肘上，露出一截玉藕似的小臂，看着小鸭子们，时不时哈哈笑。 长发飘动，笑容放肆明朗。 也许是他的错觉，顾长渊觉得，自从她从庄子返回京城，被封为公主后，性格就没那么阴郁了，变得活泼开朗了些。仟仟尛哾 顾长渊朝她看的时候，她也看见了顾长渊。 “咦，瑄王殿下。” 樱宁放下袖子，背着手，笑眯眯的走了出来。 顾长渊道：“新化公主好兴致，在宫里养起了鸭子。看来是农庄的日子没过够。” 樱宁丝毫也不生气：“瑄王殿下不要冷嘲热讽的。这几只鸭子，我是买来送给朋友，哄她高兴的。谁知笼子破了，鸭子都跑了出来。他们在那抓呢。”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未来可期 她看了看顾长渊的脸，笑道：“瑄王殿下面带红光，喜事临门啊，我还没恭喜您喜得贵子呢！” “没什么可恭喜的。”顾长渊淡道。 “这还不值得恭喜？”李樱宁似笑非笑道，“有了这个儿子，瑄王殿下未来可期喔。” “你这才是冷嘲热讽？”qqnew “殿下别误会，我绝对是真心实意。”李樱宁敛容正色道，“咱们如今是兄妹了，以后瑄王殿下若是有了好前程，可别忘了提携妹妹。若瑄王殿下有什么地方用得着小妹的，也尽管开口，不要客气。对了，您这是去哪里？进来坐坐？” “不必了。” 顾长渊抬脚走了。 樱宁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愈盛。 有意思啊。 事情可是越来越有趣了。 这顾长渊是昏了头了，还是脑袋被门夹了？ 他竟然从宫外面找了一对母子来，冒充是他自己的儿子。 这事儿，别人不清楚怎么回事，她李樱宁还不清楚吗？ 当初顾长渊召侍寝宫女的时候，去的可不是那个红儿姑娘，而是她李樱宁。 至于过后顾长渊有没有再召红儿侍寝，李樱宁记得很清楚，前世的时候，陈洪曾无意中告诉过她，顾长渊并没有和红儿同过房，后来红儿和侍卫私通，被他发现后撵出了宫。 这件事，樱宁虽然知道，但一直没在意。 她也完全没有想到，本该昙花一现的红儿姑娘，在这诸多的变故过后，竟再次登上了京城这场夺嫡之战的大戏台上。 也许顾长渊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 他死也不会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重生的她。 一个拥有他真正的亲生儿子的女人。 想靠着林红红的儿子登顶太子之位？ 樱宁叹了口气。 恐怕他要失望了。 …… 明华殿。 叶贵人靠在榻上，眼睛看着头顶的帐子，眼睛没有什么焦点。 “贵人，瑄王殿下来了。”宫婢走进来。 叶贵人转头，看见一袭玄色薄衫的儿子迈步进来，便笑道：“小六，今儿怎么得空来娘这里呢？” “父皇说母妃病了，让儿子来瞧瞧。” 顾长渊见屋里光线黯淡，便伸手拉开帐子，蹲到母妃面前，查看她的脸色。 也许是难得出门的缘故，叶贵人肤色略显苍白，连唇色也是极浅的淡淡粉色，头发茂盛的披散着，神态眼神都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娇憨少女。 顾长渊轻声问：“母妃哪里不适？传太医来瞧了吗？” “看了，有些受凉，已经好多了，没什么大碍的。”叶贵人坐直身子，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声音带着怜惜，“一个月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可是有不顺心的事情？” 顾长渊笑道：“没什么不顺心的，只是近来天气热，朝廷事务也繁忙，饮食清减了些。“ “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 “儿子都记得。” “你和侧妃关系和睦吗？” “挺好的。” “人人都说娘蠢傻，但娘看得出来，你不喜欢你的侧妃。”叶贵人低声说，“小六，娘只想你快快活活的。你别争那个位置了，求了你父皇，领了封地离开京城，娘跟你一起走。” 第二百七十七章 众矢之的 顾长渊还是第一次从母妃口中听到这些话。 她一直活的无欲无求，对于皇帝的宠爱，地位的高低，乃至吃穿用度，全都不在意。 顾长渊年幼的时候，叶贵人曾被懒散懈怠的宫婢欺负，自己手洗了好几年的衣裳。 哪怕到了这般地步，她也从没有抱怨过一句，更没有趁机向皇帝诉说过委屈。 她独自照顾儿子，住在明华殿里，和皇宫的繁盛热闹你来我往，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作为她亲儿子的顾长渊，这么多年，也没能弄清楚，她到底有什么喜欢的，或者是特别在意的东西。 这是她破天荒的第一次提要求。 顾长渊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妃，您想出宫？”他问。 “想。”叶贵人轻轻点头。 “为什么？您在宫里受了委屈？还是在宫里住腻了，厌烦了？” “都没有。”叶贵人摇头，“我只是想能时常见到自己的儿子，也不想每次看到的你，都是闷闷不乐的。” 顾长渊笑道：“母妃，您不要多心，我并没有闷闷不乐。只是偶尔事务繁忙罢了。” “去封地，远离皇宫，做个清闲王不好吗？”叶贵人问。 “好，也不好。” “怎么呢？” “我也想能清闲自在的陪伴母妃过日子。但事实上，即使我真的这么做了，我们的清闲日子，也不会维持很久。”仟仟尛哾 “娘听不懂。为什么呢？” “因为成王败寇。”顾长渊耐心温柔的解释给她听，“母妃仔细想想，父皇登基后这几十年，他的那些兄弟，有几个过得好？” 叶贵人想了想，说：“还是有的。” “的确有，但都是有缘故的。”顾长渊说道，“如今在世的几位老亲王里，只有醇王还活着。他是父皇一母同胞的兄弟，因当初年纪小，且体弱多病，早年间便送了出去。不可能有任何争皇位的可能性，才得以安然至今。” “你和其他皇子好好说说，说你不会争皇位。” “没人会信的。何况事到如今，要这么说，也晚了。” “怎么晚了呢？” “父皇希望我去争。” “你父皇怎么会愿意看着你们兄弟阋墙。” “父皇给我的封号是瑄。”顾长渊轻声说，“有了这个封号，若我不能做到那个位置，将来他们谁当皇帝，都不会放过我的。” 叶贵人怔然许久，才说：“这么说，你父皇是把你架到了油锅上，让你成为了众矢之的，逼着你去争抢。皇上怎么能这样？父子亲情一场，何苦来哉。” 顾长渊笑：“皇帝和皇子，首先是君臣，然后才是父子。” 叶贵人就叹气。 顾长渊笑道：“母妃不必理会这些，您只要清清静静的在这里过日子就好。儿子自会把一切都处理好。如今天气和暖，您别总是闷在屋里，多出去走走逛逛，御花园里的花开的极好。” 叶贵人笑道：“我这几日都出去走动的。你有事就去忙，我一会儿就去找人玩去。” 顾长渊挺意外：“母妃在宫里结交了朋友吗？”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姐姐和小妹子 “算是。” 叶贵人有些不好意思，“也许人家没把我当朋友，毕竟我和她只是说了几次话而已。” “是哪个宫的娘娘呢？” “我还不知道呢，下次见了我再问问她。” “难得母妃也有能谈得来的朋友了，”顾长渊很高兴，拿出一叠银票放到桌上，“从前给母妃这些，母妃总是不要。如今母妃有了朋友，来往之间总是要花费的。” 叶贵人认真考虑了下，点头：“我的确想邀请她一起用膳的。那我就拿一张。” 宫里虽然都有御膳房定食，但作为一个不受宠的低阶妃嫔，若要另外再吃点什么好的，就得自己掏钱买了。 宫里里里外外的吃穿用度，但凡想要日子过的舒心点，都得花钱打点那些管事的太监宫女们。 顾长渊笑道：“一张怎么够？难道以后母妃只邀人家吃一顿饭，就不再来往了吗？” 叶贵人有些羞赧：“娘的月俸银子太少了。” “您和自己亲儿子还客气什么呢。” 顾长渊笑着起身，“其实儿子希望您能多花钱，使劲花钱，您在宫里过的舒心，儿子才高兴。下次我进宫来，也去拜见您那位朋友。” “好啊，她真的很好的。”叶贵人很欢喜，神情像个刚交了好朋友的孤独孩童，急于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只要是母妃喜欢的，她自然是好的。” 顾长渊离开后，叶贵人看了看沙漏，快到约定的时辰了，忙忙起身去换衣服。 “贵人，穿哪件呢？”宫婢打开柜子，问。 叶贵人看了看，说：“挑一件新一点儿的。” 宫婢翻了翻，为难道：“贵人都三四年没做新衣裳了，这都是旧的。您身上那件就是最新的了。” 叶贵人低头看看自己，笑道：“那就不换了。” 她提着一盒糕点，出了明华殿，走到落芳亭。 落芳亭有假山池水，各色鲜花盛放，景色别致。 叶贵人远远就看到一单纤细背景坐在亭子里，忙快步走过去，笑道：“小妹子。”仟千仦哾 樱宁回头，莞尔笑道：“我还以为姐姐不来了呢。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什么？” 叶贵人凑近了，看到笼子里有两对小小的嫩黄色鸭子，毛绒绒的，甚是可爱。 她又惊又喜：“小妹子，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 “上次听姐姐说，想念儿时在江边放鸭时的生活，我现在不能带姐姐去江边，只能送给你几只鸭子。” “我真喜欢。” 叶贵人伸手把一只鸭子托在掌心，高兴极了，“我在宫里十八年了，从没有人送过我这么好的礼物。” 樱宁抬头，打量她片刻，笑道：“姐姐才多大，就进宫十八年了，难道刚出生就进宫当差了？” “我都三十三岁了，”叶贵人抿嘴笑。 “啊？”樱宁大惊，“姐姐看着补不过二十岁，以姐姐的美貌，做宫女实在埋没了。” 叶贵人笑道：“我不是宫女。” “不是宫女？” 樱宁难以置信：“难道姐姐是娘娘？” “其实，我是个贵人。”叶贵人老老实实回答。 樱宁愕然。 哪有后宫妃嫔穿得这样寒酸的？ 樱宁想到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她正独自蹲在这湖边洗衣服。 当时樱宁把她当做了受欺负的小宫女，便帮了她一把。 第二百七十九章 低调的奢华 当时樱宁在湖边走，鞋子上沾了泥土，她看到后，当即就让自己坐下，脱了鞋子拿去刷干净，然后又为她穿上。 她衣衫朴素，头上手上没有一件首饰，干活利索，形容羞怯。 除了一张面孔美如灿桃，樱宁完全看不出来，她与后宫的娘娘有什么关系。 “娘娘真是……质朴。”樱宁站起身，讷讷道。 “你别叫我娘娘，还是叫我姐姐，我喜欢听。”叶贵人忙也跟着起身，神情有些着急。 像是生怕小妹子不理她了。 樱宁笑道：“之前我一直以为您是宫女，所以唤你姐姐。如今知道了您是娘娘，再叫您姐姐，就差辈儿了。” “差辈分了？”叶贵人有些惊讶，不由也上下打量了眼樱宁。 她穿戴也十分简洁，一件紫色长裙，长发用银簪挽着，除了耳朵上两粒小小的珍珠坠子，并没有珠翠满头，锦衣华服。 叶贵人本身在这些衣服首饰上都不怎么在意，那日看她独自一人，鞋子脏兮兮的，便下意识以为她也是哪处当差的小宫女，想到了初入宫时相识的好友，担心她也会像好友一样，受了委屈跳水，心下便生出了许多悲伤和怜悯。 此时听了樱宁的话，她仔细看了看樱宁，这才发现，她身上那条裙子虽然看着简单，但料子却散发淡淡光泽，里面必定掺了金银丝线，才能在阳光下有这样的光泽度。 且这条裙子做工极其精致，在不引人注意的袖边，裙角，有繁复精美的刺绣。 这刺绣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虽然她没戴什么饰物，但她手腕上有一条细细的链子，平时看着不显眼，但一遇到阳光，便散发出夺目的璀璨星点。 纵观全身，是低调的极致奢华。 且她长得冰肌玉骨，优雅闲适，绝不是一个底层受尽欺负的小宫女可以培养出来的高贵气质。 这些不曾注意的地方，此时都纤毫毕现的呈现在了叶贵人面前。 她忽然意识到，大家都觉得她蠢，其实是有依据的。 这么个玉一般的人儿，怎会是宫女？ 叶贵人打量完毕，心里不免有些羞赧，也不好意思的问：“是我看走眼了，不知你是……” “在宫里，我叫新化，住在玉福宫。” “啊，你就是皇上和淑妃娘娘收的义女，那位新化公主？” 即便深居后宫，不问琐事的叶贵人，也从宫婢的闲聊中，听说过这件事。 随即她又想到，新化公主就是淑妃的外甥女，那就是李家的女儿。 李家？ 叶贵人小心翼翼问：“公主闺名可是李樱宁？” “娘娘听说过我呀？” “是听说几次。” 叶贵人说的话虽然古怪，但却是实话。 樱宁笑道：“不知娘娘怎么称呼？” “哦，我的名字叫花若夕。”叶贵人笑着回答。 “那娘娘的位份是？” “贵人。”叶贵人红了脸回答。 “哦，花贵人呢。” 樱宁想了想，确定自己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仟仟尛哾 前世她进宫后就一直待在东宫，性情阴郁，一肚子怨气，也没有与宫里其他人后妃来往过。 第二百八十章 寒酸的贵人 当今皇帝虽不算风流无度，但毕竟当了几十年皇帝，经过多次选秀，后宫大大小小也住了上百个妃嫔，除了皇后，以及贤，贵，淑，德四大妃等十几个有头有脸的，其余大多湮没后宫，无人问津。 这个花若兮进宫十几年，还只是个贵人，熬资历也没熬上来，可见也是个早早被皇帝遗忘的。 以樱宁的眼光来看，这位花贵人的五官容貌，甚至超过了皇后和四妃。 但她总是畏缩怯懦，气质上这块，可就差了贵妃百倍。 樱宁看了看她身上那条半旧的裙子，笑问：“花贵人是出门特意换了这身装扮来见我吗？” “是的，这是我最好的裙子。” “……” 樱宁想，她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 她被这位花贵人的话震惊到了。 好歹是位贵人，最好的衣服就是这？ 樱宁觉得难以置信：“我记得后宫每年四季都有定期为娘娘们裁剪衣服的。难道您竟没有吗？” “是有的，不过，我都没能穿得上。”叶贵人的脸又红了，她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神情局促。 樱宁好奇问：“为什么没穿上呢？可是衣服做的不合身？” “宫里要打点的地方太多，我想反正也不需要面圣侍寝，衣服能穿就好了。” 樱宁明白了。 在后宫生存不容易的不仅仅是底层的宫女太监，也包括这些不受宠的，娘家无权无势的低阶妃嫔。 甚至她们会过的更难一些。 若不打点管事的太监，说不定最冷的冬天，连一点炭也分不到手。 樱宁问她：“娘娘被这样欺负，难道就一直忍气吞声吗？为什么不向皇上和皇后反映呢？” “皇上不太喜欢我。”叶贵人不好意思的说。 一个妃子若是不得皇帝喜欢，那基本上就不会得到后宫任何人的喜欢和关照。 毕竟大家都是看皇帝的脸色过日子，谁也不会主动给自己找不自在。 叶贵人放下小鸭子，去湖边洗洗手，仔细擦干净了，这才打开自己带来的食盒，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饭团，递到樱宁面前，献宝似的说：“这是我自己做的糯米肉团子，你尝尝看。” “肉的？” 樱宁是喜欢吃软糯的食物，但对于糯米里面包肉，还是有些不好接受。qqnew 不过，看着对面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樱宁立即接了过来，咬一口。 哗。 糯米清香中掺杂了一丝丝的肉香味，里面的肉香而不腻，清爽松软。 巴掌大小的团子，樱宁一口气就吃了下去。 “公主，好吃吗？再来一个。” 下一个又递到了眼前。 满口都是糯米和肉的香味，樱宁意犹未尽，又吃了一个。 这次是叶贵人不让她再接着吃了，“这东西吃着香个，但不能一次吃太多，容易积食。尤其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这还有两个，公主带回去晚上再吃。” 她把食盒盖好，拿了帕子给樱宁擦了擦嘴角，笑道：“真乖。” 神情动作都自然的像照顾小孩子。 倒让樱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第二百八十一章 小婢子 叶贵人把四只小鸭子都放到水里，两个人就并排蹲在湖边，看着在湖面上嫩黄色的小团子们，划动小爪子，优哉游哉的。 “真可爱。” “是啊。” 看小鸭子划水。 她们就这么在湖边度过了无所事事的一下午。 傍晚，叶贵人用呼噜呼噜的声音招呼小鸭子们上岸，把它们收拢到小笼子里。 她顺手一摸食盒，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剩下两只糯米丸子，也被樱宁吃掉了。 “你咋偷吃呢？”她嗔道。 “没有。” 樱宁否认。 嘴角还沾着一粒晶莹的糯米。 叶贵人失笑，伸手把糯米摘下来，喂给了小鸭子吃。 “公主，我把鸭子带回去养，可以吗？”叶贵人问。 “当然可以啊，本就是送给你的。”樱宁笑道。 两个人并排往回走的路上，看着红色的夕阳，樱宁忽然问：“花贵人，你想不想受宠啊？” “什么？” 叶贵人一愣。 “得宠。”樱宁冲她眨眼间。 “也不是不想，只是，皇上不喜欢我这样的人，我就别费劲了。”叶贵人平静的笑着说，“何况我年纪大了，还想这些作甚。” “非也，非也。越是年纪大，越要得宠啊。”樱宁笑道，“年轻的时候吃点苦没什么，到了晚景凄凉可是最要命的。” “还是罢了，我现在的日子挺好的。再说，我也没那个本事，反而每次见到皇上，都惹皇上不悦。” 走到玉福宫门口，迎面走来一个太监，领着四五个小太监，手里捧着各色物件。 其中一个小太监走路低着头，拐弯的时候撞到了叶贵人身上。 叶贵人踉跄几步，几乎跌倒，幸而樱宁及时扶住她。 “怎么了这是？” 领头的太监回头看过来，“哎呦，这天杀作死的！” 他慌张的跑回来，看到掉落在地的一柄玉如意碎成了两块，气急败坏抬手就甩了太监一耳光，“混账玩意儿，你死一千次也不够换这么个东西！” 小太监立即跪下，哭着说：“这不怪奴婢啊，都是这个小婢子到处乱闯，撞到了奴婢！”qqnew 小婢子？ 谁？ 叶贵人朝樱宁看看，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嗯，还是她比较像婢子。 领头的太监也跟着扫了眼叶贵人，抬起手，对准她的脸就呼过去。 啪。 叶贵人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叶贵人虽以蠢闻名且不得皇帝喜欢，但还从不曾挨过巴掌。 她呆在原地，没了反应。 “死太监！你找死啊！” 樱宁骂了句，上前一脚踹在领头太监的腿上，把他踹到地上。 领头太监滚到地上，定睛一看，认出是那位风头正盛的异姓公主，慌忙爬起来，跪到她脚下，“奴才拜见公主，给公主请安。” 樱宁一脚踩在他手上，说：“安不安的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确信的是，你这只手留不住了。” “公主饶命，公主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领头太监吓的脸色刷白，拼命磕头。 “公主，”叶贵人拍拍樱宁的手，轻声说，“这不是什么大事，无碍的。饶了他。” 第二百八十二章 我给你出气 樱宁道：“这狗眼看人低的混账东西，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你受得了这份气，我可受不了！” “这事儿也怪我，打扮成这样，被当作奴婢也寻常。 “这不是打不打扮的问题，若今儿您真的是个宫女，他就可以拿您的命去填这支如意？”樱宁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太监，“这合宫上下，我最讨厌的除了虚伪的小人，其次就是你这种死太监。仗着手中有点小权的狗东西，随意打杀欺辱小宫女们。” 领头太监砰砰磕头：“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是奴婢瞎了狗眼！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公主念在奴婢初犯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奴婢以后当牛做马报答公主！” “初犯？” 樱宁笑了，“你若不说这一句，也许我还能饶了你。我这就让锦衣卫的李大人查一查，在这之前，你到底欺负过多少人。” 领头太监立即想起来，新化公主李樱宁的嫡亲哥哥，就是锦衣卫的副都统，李辅承！ 除了东厂的厂公，还有谁敢惹这些煞神啊！ 叶贵人拉住樱宁的手，冲她摇头：“公主，我没事的，你消消气，别理他。” “我给您出气。” “不用了，你能这样护着我，我已经非常高兴了。”叶贵人低声说，“我不想惹麻烦，把事情闹大。拜托了，公主。” 樱宁看着她清亮而怯弱的眼眸，迟疑了。 她不在乎招惹一个管事太监，可这个不受宠的贵人呢？ 她还要这后宫挣扎着生存。 樱宁在心里叹了口气，慢慢抬起了脚，对管事太监说：“自己赏自己十个耳光。” 管事太监毫不犹豫，左右开弓，啪啪啪！ 毫不惜力，打的自己双颊红肿，嘴角流血。 “行了。” 樱宁等着他打完，开口说道，“至于那个碎掉的如意，也别找那位小公公的麻烦了，记我头上。” 管事太监忙呜咽道：“奴才不敢。” “滚！” “是！多谢公主饶命！” 管事太监低头快步离开这里。 几个太监也低着头，弓着腰，跟着他小跑而去。 樱宁忙转身看叶贵人：“你的脸疼不疼？这都红了，跟我来。” 她拉着叶贵人走进自己的玉福宫，让折兰找来冰块，用帕子裹起来，放到叶贵人脸颊上敷着。 叶贵人看着她担忧的眼眸，轻声说：“从没有有人这样关心我，护着我。公主，谢谢你。” “你啊，就是太软了，好歹也是个贵人，被一个太监打了一耳光，竟然还忍气吞声的。”樱宁恨铁不成钢，“你得支棱起来啊！” “公主不知道皇上有多讨厌我，我不想再生事让他生气。” “你长得这么美，皇上才不会讨厌你。” 与她见面这几次，樱宁也多少看出了她性格里的不足。 樱宁想了想，说：“花贵人，明天晌午你再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东西送给你。” 叶贵人很高兴，忙说：“公主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做了带来。我虽说没什么别的本事，但拿手菜还有几道。” 第二百八十三章 那个东西 “我还吃那个糯米圆子。” “这个容易。” 叶贵人心里想着可爱的毛茸茸的小鸭子，美滋滋带走了。 难道明天会是两只小鸡，或者小鹅？ 翌日清早，樱宁就拿了腰牌出了宫，回到郡王府，直奔哥嫂的住处。 “嫂子嫂子。” 樱宁叫。 “哎，在这儿呢！”慕容青温柔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樱宁挑帘子进去，看到她正牵着辞儿的小手，在绕着一溜儿小杌子转圈。 “这是做什么？”樱宁上前在辞儿脸蛋儿上亲了口，笑着问。 “你哥哥说，孩子要从小锻炼腿脚。这不，孩子自己也愿意走呢，可高兴了。” “辞儿，走的累不累呀？来，抱抱。” “娘亲，抱。” 辞儿立即张开手臂，朝樱宁走去。 他一岁半了，会说不少话，还在慕容青的教导下，背了不少诗词。 不论从哪方面来看，这孩子都是个难得一见的小天才。 樱宁抱住他，笑道：“以后在外面要叫我姑姑哦，没人的时候随便你。” 她只是随口说了句，并不指望辞儿真的能听懂，谁知他却嗯了声。 樱宁和慕容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讶然之色。 “对了，嫂子，我找你有事儿呢。”樱宁说。 “你说呀。” 慕容青不紧不慢的坐在床边叠孩子的小衣服。 看她做事，行云流水，不疾不徐，总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樱宁放下辞儿，让婢女带他出去找九斤玩，这才坐到嫂子身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慕容青的脸刷的红的像个山果子：“妹妹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问这个做啥呀。” “我不是自己用，给别人用。放心，人家已经嫁人了。”樱宁拉她胳膊，“嫂子，好嫂子，我知道你肯定有，借给我用一用嘛！” “你怎么知道我有这个？” “我知道，大家闺秀出嫁前，都有嬷嬷教导闺阁中事，还有册子看。”樱宁笑嘻嘻的，“嫂子出身书香名门，家里重规矩礼教，不可能没有这一项。” “……” 慕容青虽然极度害羞，但架不住她的没有止境的恳求和撒娇，最终还是红着脸，拿了钥匙，打开柜子，从最底层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布包裹，一把塞到樱宁怀里。 “快拿去！” “什么样的，我看看。” 樱宁伸手解包裹。 “哎呀，你看啥看，等你出嫁了再说！”慕容青吓的慌忙捂住她的手，脸蛋儿红的几乎滴血，“好妹妹，你可别往外传去，不然我可没脸见人了。” “嫂子放心！” 樱宁把包裹往怀里一塞，分别去给父亲母亲请了安，又急急忙忙赶回宫里。qqnew 杨氏和几个姨娘坐着说话，见状就嗔道：“这孩子忙忙叨叨的，也不知做什么呢。” “大小姐如今是公主，皇上和淑妃娘娘都喜欢她住在宫里，这两边跑，可不就是忙么。”陶姨娘笑着说，“不过，大小姐这再过俩月生辰后，就要十八了，婚事也该议了。” “我也正烦恼这事儿，前儿淑妃娘娘又送来几张画像。”杨氏拿起一叠纸，递给她们，“你们也帮着看看。” 第二百八十四章 李家的三哥 姨娘们凑到一起看，白绣就微笑道：“咱们选了有什么用，还得公主自己喜欢。之前不是说那位伯爵府的小嫡孙的呢？” “别提了，那孩子竟不知怎么病了，怕是不大好了。”杨氏摇头，“瞧着就是个身子弱的，还是算了。” “那就选武将。”柳姨娘提议，“咱们郡王是大将军，手底下的青年俊杰不少，挑几个知根知底的，让公主自己选，岂不比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纨绔公子哥儿强百倍？” 杨氏笑道：“这个注意不错，我很喜欢。明儿我就抽空与王爷说。” 樱宁怀揣着册子出了郡王府，正要钻进轿子里，迎面却出现一束芍药花。 她回头，看到一张开朗活泼的英气面庞。 “是三哥啊。”樱宁接过花，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笑道，“在哪里偷来的花儿？” “什么话，哥是光明正大摘的。”唐卿笑嘻嘻的，“大小姐，这是去哪儿呢？” “回宫里。” “正好我得空，送你一趟。”唐卿拍自己马，“上来。” “好……不好。”樱宁本能要答应，立即记起自己怀里揣着不能见人的东西，这要是在马上得意忘形颠簸下来了，还不得当场以死谢罪？ 唐卿纳闷：“好？还是不好呢？” “我还是坐轿子。” “今儿文静起来了？”唐卿笑嘻嘻的取笑她，“那也罢了，我就给大小姐扶一回轿子。” 樱宁笑道：“你堂堂伏虎小将军，给我扶轿子，太委屈了？” “不论我是什么身份，我始终都是咱李家的下人。” “谁把你当下人了？”樱宁沉下脸，“三哥，你别总是把这话挂嘴上，再说我就生气了。” 唐卿见她不悦，忙笑道：“我的意思是，我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死人。” 樱宁哼了声。 唐卿跟在轿子旁，见她揪花瓣玩，便靠近了些，轻声说：“我去林湾村查过了，红儿的娘家兄嫂，以及她的夫家，全都死光了。” “都死了？” 樱宁有些意外，随即冷笑，“这个顾长渊，果然够狠。这下子可就死无对证了。” 唐卿颔首：“现在只要六王和那宫女一口咬死孩子就是他们的，谁也没法子反驳。” 尽管樱宁知道真相，可她没有证据。 唐卿沉吟：“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三哥有主意？” “那个红儿本身，就是个突破口。” “是哦。” 现在的红儿身怀六甲，如果她知道自己全家都被杀了灭口，她还会帮着顾长渊吗？ 唐卿说：“我查过了，那个红儿早就被接到瑄王府看守起来，外人要见她很难。” “嗯……” 樱宁沉思。 外人进瑄王府是很难，那她这个义妹，算不算外人呢？ 唐卿又道：“大少爷说，过两日瑄王会带那个孩子进宫面圣，如果经过太医证实，那孩子真的是瑄王的儿子，恐怕这太子之位，也就尘埃落定了。大小姐若是要阻止，须要行动快些，在那之前就揭穿这件事。” qqΠéw 第二百八十五章 我想娶大小姐 二人一路上说着，就到了大宣门。 没有腰牌，唐卿就不能再进去了。 樱宁与他道别：“谢谢三哥。你回父亲那边，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能做。” “小事儿，客气什么。” 唐卿嘴里说着，脚却站着没动，他手扶着轿子，把头探到轿子里，“我回来这几天，听说大小姐要议亲了？” “我都快十八了，再不嫁不成老姑娘了吗。” “宫里的公主还有二十多才嫁的呢，又不是百姓家的姑娘，着什么急？” “我倒是不急，就是别人急。”樱宁笑道。 她怎么会着急，如今这样不知多逍遥自在。 但她终归干不过封建礼教那些束缚，若迟迟不嫁，难免风言风语，会给家人带去压力和痛苦。 所以，每当淑妃或者爹娘提出这件事，她总是表现的很乐意接受。 能拖就拖着，实在不行，就挑个容貌好的，听话的，便是每天里看着，也心情好。 反正她是公主，婚后住在公主府，不需要看男人和夫家的脸色过日子。 因此，樱宁虽不想成亲，但家人提的时候，她也并不排斥。 唐卿有些踌躇，一向开朗的人，也叹了口气：“也是，姑娘养大了，终究是留不住的。” “三哥，你还是先操心自己，给我找个三嫂子，让她好好管着你，省得你总是往塞外跑，一年也见不着几次面。我先走了哦。” 樱宁笑着放下轿帘， 唐卿骑马返回燕南郡王府，去见了李雁行，先说了些卫所里的军饷和操练以及后勤的问题。 李雁行认真听着，在纸上记下来，说：“军饷的事情，我会去找张新郑。操练就由你负责，我相信你能办好。至于后勤，容我再想想。” “是。” “还有别的事吗？”李雁行见他没走，就抬头看着他，“你许久没回来了，回去歇着。” “义父，”唐卿想了想，决定还是直接了当的说，便开口道，“我想娶大小姐。”qqnew “啥？” 李雁行愣了下，随即笑道，“你和樱宁是兄妹，这可不好。” “是义子。”唐卿强调，“我若娶了大小姐，也还是义父的儿子。” “你小子想得倒美。为了当真正的李家人，就想法子娶个李家的闺女？” “义父，我是真心喜欢大小姐。”唐卿言辞恳切，全没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我和大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您对我知根知底，不比招外头那些道德败坏的纨绔强吗？” 李雁行一听，嘿，还真有点道理。 他斜睨义子：“你要是肯入赘……” “我愿意！” “那行，我同意了。” “义父真的同意了？”唐卿惊喜。 “我是同意了，但不表示樱宁就要嫁给你了。”李雁行摩挲下巴，“我的建议，在樱宁的婚事中的话语权，只占……这么一点儿。” 他伸出一根小拇指。 唐卿立即说：“我会再去说服义母。” “你整这些都没用。”李雁行摆手，“好小子，老子告诉你，你要真想娶樱宁，得她自己愿意。只要她愿意，别的那都不重要。家里还有谁能拗得过她的意愿？” 第二百八十六章 属于是一见钟情了 唐卿又去见义母。 杨氏正和三个姨娘坐在一起打牌，看到他来了，高兴的招手：“好孩子，过来给娘看看，我这牌就要输啦。” 三个姨娘顿时脸色发苦。 李家的这位义子可是太聪明了，无论什么牌，他都稳赢。 这么些年,靠着他，杨氏也不知赢了她们多少把。 唐卿凑过去看牌，笑道：“义母如今可悠闲了，一大早就打起拍来了。” 杨氏得意：“自从你大哥娶了你嫂子回来，家里的事情就都交给她了，不必我烦心了。” 陶姨娘打趣：“三公子什么时候娶亲呢？” “我不急,二哥还没成亲呢。” “你二哥也订下来了。”杨氏笑着接话,“现在正择日呢，约摸着年底也就迎娶了。” “是吗，定的谁家呢？” “高阁老家的外孙女。”杨氏笑道，“那孩子与你大嫂一样，都是读书知礼的孩子。” 唐卿就笑道：“咱家以武兴家，娶的媳妇倒都是读书人家的。” “你可别编排你老娘。”杨氏笑骂，“我从不这样看人家姑娘的。我倒是不排斥会武有力气的姑娘，但你满京城里瞧瞧，有几家是这样养姑娘的？” “也是，除了咱家，还肯让女孩儿们去学个下拳脚，骑骑马的。”柳姨娘放下一张牌,笑道,“哎,我听说,高阁老那位外孙女，可是正经的大家闺秀,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自家父兄，连一个男人的面也不见呢。” 唐卿噗嗤笑道：“这么说，二哥和未来二嫂子还没见过呢？” “没有。” “这不是盲婚哑嫁？”唐卿惊奇，“二哥竟也愿意？” “姑娘又不出门，他怎么见着的呢？” “说是不出门，也不是一辈子没出过门。过年过节祭拜的时候，人家姑娘坐着轿子，轿帘子被风吹开，他看见了，就相中了。”杨氏抿嘴笑。 白绣姨娘感慨：“年轻可真好啊。” 杨氏斜睨她：“白绣姨娘年轻的时候，可比大多数姑娘都快活多了。” 白绣姨娘微微红了脸，垂下头去。 “哈哈，我赢了。”杨氏大乐，“打了这半天，好歹是赢了一局。小卿卿，还是你旺我。来来，搁这坐着，也不用你说话，免得她们都说你偏帮我，不算我真正的本事。” “怎么会。” “咱们可不会那样……” 几个姨娘都纷纷笑着说。 又重新摸牌。 打的正投入,杨氏的耳边冷不丁传来义子一句话：“义母，我想娶大小姐。” “嗯？” 杨氏抽空看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漫不经心的说，“行啊。” 唐卿眨眼：“义母答应了？” 陶姨娘抿嘴乐：“三公子就护着大小姐，那时候不都拿你取乐，说你将来是要给大小姐做夫婿的吗？这是长大了，来兑现承诺了？” “先前咱们还说呢，与其定京城里那些个文弱的公子哥，倒不如定个武将。三公子不是正合适呢？知根知底的，将来必定疼大小姐，比什么不强。“柳姨娘温婉低笑道。 第二百八十七章 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杨氏专注看牌：“你们可不用一句一句的帮他说话，我也没反对呀。不过，要嫁给谁，最终还是要看樱宁自己的意思。我和郡王是不会逼迫她，违背她的意愿的。” “这是自然的，都大小姐自己心里愿意。” “这一点，我都明白。”唐卿说,“我会征求大小姐的意愿。只是在那之前，我还是得先告知义父义母才行。” “三公子知书达理。” “我看着是三公子和大小姐是蛮好的。” 姨娘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和打趣唐卿。 白绣姨娘笑道：“我说也是，三公子不比那个陆青寒强百倍？至少三公子可不会还有个娃娃亲来欺负咱家大小姐。” “欺负大小姐？”唐卿的耳朵里准确捕捉到了这几个字，忙追问，“这是怎么回事，陆青寒是谁？” “三公子一向在外面，还不知道这事儿呢。”白绣姨娘笑道，“之前大小姐差点就和那位陆公子订婚了，谁知半路跑出来一个什么乡下的未婚妻,只好作罢了。大小姐伤心的不得了……” “白姨娘！”杨氏打断她，不悦道，“都过去了，这些事还提他做什么？” 白绣讷讷的垂头看牌，不再吭声。 唐卿见状，也就告辞出来了。 他直接去查了这件事，了解始末后，差点气炸。 敢情他不在京城这两年，发生了这么多事？ 唐卿骑着马，把下朝的陆青寒给堵在了巷子里。 “陆青寒,滚出来。”唐卿对着轿子喝道。 抬轿的小厮看着这一身薄甲,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知道有麻烦了,哪里敢停，抬着轿子转身就要走。 “还敢跑！” 唐卿直接从马上跳过去，蹲到轿子顶上，抽出腰间长剑，对准轿子,刺啦直直刺下去，前后，左后各划一刀，那轿顶如纸糊一般，转眼间便被他划开了一个口子。qqΠéw 陆青寒坐在轿中，仰着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头顶的破洞和少年将军愤怒的脸。 “还不出来？”唐卿冷冷说。 陆青寒气的不轻，出了轿子，怒道：“你是谁，竟敢当街行凶？”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唐卿。”唐卿单膝半坐在轿子上，长剑刷的指向他的脖子，“为什么拦你轿子，就因为小爷看你不顺眼，特意来揍你的。” 也不等陆青寒说话，他跳下轿子，一把揪住陆青寒，把他按在地上,拳头噗噗的就朝他脸上招呼。 打完了，看着满脸血的陆青寒，唐卿拍拍手，还要放狠话：“你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再敢骚扰我家大小姐，以后看见你一次，小爷打你一次。” 施施然走了。 陆青寒：“……” 好歹他也是朝廷命官，就这么被当街暴打了。 过后，陆青寒才知道，这个唐卿是李雁行一个兄弟的遗孤。兄弟两口子早逝，三岁的小唐卿被他收养，从十来岁就带在身边，在军营里历练闯荡，武功高强，谋略过人。 李雁行不在的时候，都是这位小唐将军驻守边境。 虽然李雁行还有两个亲儿子，但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将来能继承李雁行衣钵的，是这位义子小唐将军。 第二百八十八章 门上开个洞 起先陆青寒还很气，但当他得知了唐卿的身份，知道他是给李樱宁出气的时候，这气，也就慢慢消了。 是他辜负她在先，连他自己都想打自己一顿，何况她的家人。 但毕竟是当街打人,这事儿还是被其他气不过的言官给弹劾了上去。 文官集团都喜欢抱团取暖，欺负一个，就是欺负他们所有人。 大宣国这些年靠着士大夫治理天下，重文轻武，武将这么欺负他们，他们怎么能忍。 事情捅到了上面,李雁行赶紧面圣认罪，把事情都怪到自己头上,说是自己教导无方。 小唐将军勇猛无敌,是保家卫国的好苗子，人家亲爹又是为国捐躯，于情于理，皇帝舍不得动他。更何况他是为了新化公主出气呢，皇帝也就象征性的呵斥了几句，然后罚他闭门思过。 顾长渊听说了这件事，不由想到那日在茶楼，他看到李樱宁身边跟着的一个挺拔英俊的铠甲少年。仟千仦哾 看来，那就是唐卿了。 难怪二人形容亲昵。 这时陈洪手里捧着一张帖子，进来说：“爷,新化公主递了拜帖来。” “拿来我瞧。” 顾长渊拿过帖子,淡蓝色的信笺上,是工工整整的，甚至有点幼态的字迹。 “明日过府拜访,有要事商谈。——新化。” 她竟然要来。 从前她一直对自己避之不及,多说一句话也不肯。 如今竟然主动登门拜访。 顾长渊放下帖子，对陈洪说：“把红儿和那孩子的院子再多派两个人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我是说，任何人。” “那送饭……” “门上开个洞！” “奴才这就去办！” 晌午，李辅承送了牌子到宫里，要进宫探望母妃。 既然是已经出了宫的成年皇子，便不能再随心所欲的进后宫了。 要申请，然后被皇帝允许后，方能进入。 即使是去见自己的亲娘，也是如此。 因叶贵人连续请了几次太医，皇帝知道她还病着，便立即同意了六儿子的申请。 得了许可后，夕阳西下，顾长渊带着许多补品到了明华殿，却扑了个空。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母妃几年不离开明华殿了。 往日总是一脸愁容的宫婢，此时竟是满面春风。 “殿下大喜。”宫婢入梅对着顾长渊施礼，“晚膳之前，皇上来看望贵人，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就带着贵人一起走了。” “去哪儿了？” “那还能去哪儿，自然是侍寝了。”宫婢抿嘴笑道。 顾长渊扬眉。 从他有记忆起,就没见过父皇召母妃侍寝。 虽然叶贵人是他的娘亲,但其实他也知道,叶贵人性情木讷，说好听点是天真无邪，说的不好听就是脑子缺根弦。 若她端坐不动，便是个温婉美人。 一旦开口，感觉就瞬间全毁了。 连美貌也救不回来的那种。 何况母妃已经三十多岁了，后宫妃嫔们的年纪一旦超过三十岁，侍寝的机会便少了。 怎么忽然就召去侍寝了？ 顾长渊一时想不明白，把东西都放下后，便打算先回去。 走到院子里，几只黄绒球似的小鸭子叽叽呀呀的颠到脚边。 第二百八十九章 公主教贵人争宠 “哪里来的鸭子？”顾长渊问。 “是别人送给贵人的。” “哦。”顾长渊随口问，“入梅，母妃说过的那个后宫的好友，到底是哪一宫的娘娘，你可知道？” “不是娘娘。” “是宫女吗？还是嬷嬷？” “都不是，是公主。”入梅笑着说，“贵人回来说过,那位公主住在玉福宫。” “玉福宫……” 这三个字，对于顾长渊来说，可是太敏感了。 他回头：“母妃说的朋友，是新化公主？” “好像……是的。” “她们怎么会相识？” “这……奴婢也不很清楚。只听贵人提过一点，好像贵人一开始以为她是个宫女呢。”入梅笑着说，“我以为新化公主会很骄傲呢,没想到她这么好，还帮贵人教训了欺负她的太监。” 顾长渊抬头：“哪个太监欺负母妃了？” 入梅摇头：“奴婢不在，不知道是哪位公公。奴婢问贵人,贵人也不认得，说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何况公主已经给她出了气，就算了。” 顿了顿，入梅又笑道：“也许是见不得贵人受欺负的样子，公主特意教贵人争宠呢。” “什么？” 顾长渊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李樱宁那个女人，她教母妃去争宠？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怎么教的？”顾长渊问入梅。 入梅摇头：“奴婢不知道。不过……”她忽然想起什么，“上午贵人去见新化公主，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小布包。我问里面是什么,贵人也不肯说,说公主要求她保密,除了她一个人,别人都不能看。” 顾长渊心中起疑,说：“入梅,你向来帮母妃打理贴身日常，母妃的东西搁在哪里,你应当都知道。去拿来我瞧。” “奴婢去找找。” 入梅立即转身去了叶贵人的卧房。 没多久她就出来了,手里捧着一个薄薄的小布包，笑道：“贵人还真是从没不变，有什么要紧东西，都塞自己枕头底下。找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顾长渊没说话，直接拿过小布包。 一层一层打开，里面原来是一本书，封面上没有字，只画着一个衣衫半露，丰柔娇媚的仕女图。 顾长渊眉头一皱，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他看了眼入梅，见她垂着头没有看这里，这才轻轻翻开第一页。 果然，里面有天地阴阳交合大法的各种图像。 各种模样，应有尽有。 与一般的春宫图不同的是，这本书不仅画面精美细致，旁边还注释了许多蝇头小楷，详细教女子该如何与夫君交流,婉转承受，甚至是反客为主，等等。 顾长渊只扫了第一页,便迅速合上，重新裹上布，塞到自己怀里。 入梅好奇抬头：“殿下，东西不得放回去吗？万一被贵人发现……”qqxδnew “你就说丢了！” 顾长渊没好气的呵斥道，“以后别人给母妃什么东西，你检查过了，没问题再给她。母妃傻，你也傻吗？” 入梅连忙跪下：“奴婢知错。” “起来。”顾长渊皱眉，“等母妃回来，你告诉她，我已经大了，她不需要再去刻意争宠讨好父皇，只要安安静静过的她的日子就行。” 第二百九十章 花贵人和叶贵人 入梅心里不认同这话，壮着胆子说：“殿下，奴婢是觉着，贵人若是受宠的话，在宫里的日子也好过些。您毕竟已经封府出去单过了，不能时时照应贵人。” 见顾长渊没有生气，入梅接着说：“比如昨儿,贵人被一个公公打了耳光，您也帮不了忙。幸而那位公主在旁，当场收拾了那个公公，还说要剁了那公公的手，因贵人求情才罢了。” 顾长渊道：“你跟着母妃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她？如果她是那八面玲珑的人，我自然不会拦着。可她的性情如此,我不想让她活的难受。” “这……奴婢也知道的。” 入梅也无话可说。 如果叶贵人是会钻营的人，何至于进宫二十年，生了皇子，至今还是个贵人呢。 硬逼着她去争宠，反而会适得其反。 “东西我拿走了，明儿我再来看母妃。记得把我的话转告给母妃。” 顾长渊弯腰轻轻抓起爬到自己脚背上的一只小鸭子，指腹在小鸭子的柔滑的后背上挠了挠。 小鸭子唧唧叫。 顾长渊把小鸭子放到草地上，抬脚走出去。 明华殿不远处，便是玉福宫。 走到玉福宫门口，顾长渊想了想，直接走了进去。 “六殿下，您怎么……”守门的太监认识他,连忙施礼,“公主在屋里呢,容奴婢去通禀一声。” 他飞奔进屋,找到折兰,折兰去告诉樱宁。 樱宁刚用过晚饭,正歪在榻上消食儿,听说瑄王来了，想了想,说：“折兰，你就说我睡下了，请瑄王殿下回去，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你当本王的耳朵聋的吗？” 顾长渊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樱宁起身来到外间，笑道：“瑄王殿下误会了，我是有点不舒服，您千万别见怪。对了，不知殿下来这里有什么事？” “为了这件事。” 顾长渊把装着册子的小布包往桌上一扔，“你该不会不认识？” 樱宁震惊了下，在折兰动手之前，连忙上前把布包捡起来抱在怀里，结结巴巴说：“你，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你自己送到本王的母妃手中，倒来问我？” “什么母妃，我这书是送给花贵人的。” 前世进宫八九年，樱宁从未见过顾长渊的母妃,但也知道他的母妃是叶贵人。 顾长渊被气笑：“原来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随便送这种东西？这是你一个公主该有的东西吗？什么花贵人，本王的母妃本名是叫花若兮,但她封号是叶，叶贵人！” 樱宁：“……” 仔细回想，的确她的眉眼和顾长渊有几分相似的。 这都不重要。 关键是，她做了什么？ 她竟然把一本春宫书送给了顾长渊的母妃！ 教她去争宠！ 万一叶贵人得了宠，枕边小风那么一吹，身为她儿子的顾长渊还不得随之水涨船高？ 另一边，樱宁还在千万百计的要把顾长渊从太子继承人的位置上踢下去。 这是什么样的行为？ 这是一边看大夫一边自杀呀！ 第二百九十一章 我母妃天生愚笨 樱宁沉默了。 眼看着气氛尴尬，樱宁打算说点什么。 “折兰，你先出去。” “是。” 折兰默默退下去。 顾长渊恼火：“你知不知道，我母妃已经快四十岁了？她这辈子没交过一个朋友，老了老了居然遇人不淑，晚节不保！” “……” 樱宁递茶过去，“您消消气,别说的这样难听，好像我是个渣男似的。我又不知道她是您的母妃。再者，我不能认同你的话。这四十岁的女人就不能得到自己男人的宠爱，就不能有房事，就得余生几十年守活寡了？” “你可知道，她进宫这些年，只侍寝过两次？” “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 “哦。” “你就不问缘故？” “不用问。”樱宁抬手，“这后宫多少女人一辈子没见过咱父皇的面呢。” 顾长渊有点血压上升：“当年第二次侍寝,母妃便因言语不当得罪了父皇，后来父皇也来过几次，却从没有再召母后侍寝，往后更是几乎不再踏足明华殿。母妃的性子，是不能争宠的，她没那个脑子，只能惹祸。” “那时候你母妃年轻，现在她已经长大了，懂事了。” “拉倒！” “这册子，你看过了？”樱宁问。 “看了。” “……”樱宁有点恼羞成怒，“你母妃的东西,你为什么私自翻看。” “我母妃天生愚笨,我担心她交友不慎。一查果然如此！” “我首先纠正你一点,我事先并不知道她是你的母妃，否则我绝对不靠近她三丈以内,也绝对不会拿这种东西给她,教她争宠。” “你很闲吗？随便教别人争宠做什么？” “我当你母妃是朋友,她对我好,我看她被太监欺负，我想帮她，不行吗？倒是瑄王殿下，您作为她的儿子，却不能保护和庇佑她，还好意思指责别人。” “你要帮忙，也得弄清楚状况！” 樱宁抬起手：“好好好，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你母妃，与她说话，也绝对不会多管闲事，行了吗？您能饶了我吗？” “你以为这样就算了？” “不然呢？” “母妃已经被带去侍寝了。” “……” 樱宁顿时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随即她又想，一个不开窍的人，没道理因为一本书就忽然开窍了。 一次侍寝而已，也不是说她以后就得宠了。 不需要在意。 此时的樱宁绝不会想到，这世上真的有开窍这种事。 而她，就是那个打开了叶贵人窍门的人。 顾长渊见她神色变换不停，便道：“事已至此,也只能静观其变。” “是啊。” 樱宁附和。 顾长渊又道：“你的帖子,我昨日已收到。正好我在这里,你有什么事便说罢，也省得劳烦你跑一趟。” “……还是明天去府上说。” “现在说不好吗？” “没法说。” “怎么呢？” “其实，我是想同张侧妃说话。她不在这儿，我与殿下没什么可说的。”qqΠéw “原来如此。”顾长渊的眼神意味深长，“好，明日我便在府中等候公主大驾。”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云鬓花颜金步摇 顾长渊离开后，樱宁就焦虑了。 翌日一大早，她去姨母淑妃那里打听消息。 淑妃正惊奇着呢，见到她，就拉着她絮叨。仟仟尛哾 “今年可是怪事多了，皇上昨晚竟然召叶贵人侍寝了。这天一亮，就各宫传遍了。樱宁,你说这事怪不怪？” “是有点怪……”樱宁尴尬的笑道，“不过，也很正常，毕竟叶贵人是个美人，外貌也极为年轻。侍寝也是寻常的。” “你见过她了？” “有幸见过。” “她在后宫可以几年不踏出明华殿半步，你能见到她，也是难得。” “姨母，这叶贵人昨夜没被送回来吗？”樱宁试探着问。 “不但没有，今儿皇上还推迟了早朝呢！”淑妃惊叹，“你大概不清楚，皇上向来勤政，除了偶尔因病，从不因其他缘故就推迟早朝。为了个叶贵人，竟这会儿还没出寝宫。”她放轻了声音，“守殿的公公说，折腾了半宿呢。真是没想到，在后宫默默无闻了二十年，这叶贵人要崛起了。” 樱宁：“……” 这到底是叶贵人厉害，还是皇帝老当益壮？ 淑妃很快意识到不该与未出阁的外甥女说这种事,便转移了话题,问她那些画像选的怎么样了。 樱宁虽然想多打听一些情况，但也不好追着问，只得笑道：“我看了几个都好,只是家里意见不一，还是得再看看。” “不急,慢慢选着。”淑妃把一颗榛子塞到她嘴里,笑道，“你是公主，便是晚两年，二十再嫁也使得。” 按大宣的习惯，闺阁的女儿最是尊贵，嫁出去做媳妇就要侍奉公婆，相夫教子，不能再同做女儿的时候那么清贵悠闲。 因此，豪门世族大多舍不得女儿早早出嫁，要在家多样几年，让她们多享享福。 作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儿，公主就更是如此了。 大宣的公主娇贵程度，更胜从前。 大宣国力强盛，有李雁行和张高秋这些有勇有谋的大将军驻守边境，从无败绩，不需要公主们去和亲。 公主们大多都嫁得晚，甚至当今皇帝的嫡亲胞妹绣容公主，至今没有出嫁,逍遥自在的住在公主府。 有这样的风气在,淑妃虽不停的给她素色驸马人选，却并不希望她早成成亲,只希望能早些把婚事定下来，免得那些适龄的贵族少年都等不及另外娶妻了。 樱宁的心思不在这里，陪着淑妃说了会话，就出来了。 她还要去瑄王府。 从玉福宫换了衣裳出来的时候，轿辇抬着叶贵人回来了。 此时的叶贵人裹着一套云雾青长裙，云鬓如云，靠在轿辇上，神态略有些慵懒。 没了怯懦内敛的神态，她惊人的美貌被完全展现。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若非这是自己造的孽，看到如此美人，樱宁必定拍手赞叹。 “公主，公主！” 慵懒的美人发现了站在路边的樱宁，立即来了精神，大声招呼她，让公公们放下轿辇。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一不小心就封妃了 她提着裙子，奔到樱宁面前，步摇乱晃，容光焕发。 “公主，你这是去哪儿？”她殷切追问。 “我出宫去。”樱宁笑道，“叶贵人今儿可真美。” 那边一个公公说：“公主，以后就不能唤叶贵人,得叫明妃娘娘了。” “明妃？”樱宁讶然。 “皇上才下了口谕，晋叶贵人为妃位，赐封号明。仪式择日举行。” 明妃的位置虽然还不能与贵贤淑德四大妃相比，但毕竟已经是妃位了，在后宫有了一席之地。 樱宁幽幽叹了口气。 明妃完全没有注意到樱宁的复杂的心情。 她在樱宁面前，已经没了刚才的慵懒疲累,变得欣喜和腼腆：“公主，我昨晚忽然又想到了一道点心,把糯米磨成粉做成糕点,做成栀子花味儿的，你一定会喜欢的。下午我做了拿给你尝尝，可好？” “……好啊。” 樱宁心想，昨晚她竟然还有功夫思考怎么做糕点。 皇帝若知道，不知作何感想。 “明妃娘娘辛苦了，回去歇着，我还有事，这就走了。下午见。” 樱宁打算告辞。 她是真心喜欢花若兮这个人的真实和呆萌，但是，又不喜欢她是顾长渊生母这件事。 明妃却拉着她,害羞的说：“公主,我还得谢谢你呢。谢谢你送给我的礼物。” “……不客气。” “昨儿你给了那本书，我在屋里正看着,皇上来了，见我看,他好像很好奇，就与我一同看了会。傍晚便接了我去侍寝。我都没来得及告诉公主一声，公主别生气。” “……”樱宁的心，在抽泣。 她忍不住心里呐喊，顾长渊他妈真是个一朵旷世奇葩啊！ 明妃小声说：“公主放心，我没说这书是你给的。” “那你怎么说的？” “我虽然不想对皇上撒谎，但是我当时想着，公主毕竟是未出嫁闺阁姑娘，若拿着这种事，皇上知道了大概不会高兴。所以，我就扯了谎，说这是瑄王的。” “……明妃娘娘真是冰雪聪明。” “这还是我第一次对皇上说谎呢，心慌的不行。好在当时熄了灯，皇上看不到我的脸，并不理会……” “咳，娘娘，那个，我有急事，真得走了。” 樱宁连忙打断她。 她可不想听老皇帝和美貌妃子的床底故事。 明妃还是依依不舍的：“公主，你早点回来。我就喜欢与你说话玩耍。”qqnew “好的好的，我会的。我一定早回来。” 樱宁犹豫了下,问，“如果你儿子不让你跟我玩,怎么办呢？” 明妃歪头：“我不听他的。” “如果，我跟你儿子关系不好，要打架，你还跟我玩吗？” “什么时候打？我帮你。” “……就是那么一说，不是真的动手。”樱宁笑着挥手，“您回去，我走了。” 明妃一直看着她走远，才重新上了轿辇，又恢复了无精打采的懒洋洋神态。 回到明华殿，她一摸枕头，发现书不见了，连忙叫入梅：“我枕头下的东西呢？” 入梅已经得到了她封妃的消息，喜气洋洋的说：“瑄王殿下来过，书被他带走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手没了 明妃把枕头刷扔地上：“他为什么把我的东西拿走？” 入梅从未见过她发脾气，被吓了一跳，收敛了笑容，小心翼翼回答：“瑄王殿下说，那不是好东西……还说，说他已经长大了，不用娘娘您去争宠讨好……”仟千仦哾 “让他把书还给我！” “是书啊。”入梅为难,“奴婢怎么敢向瑄王殿下讨要东西呢。是什么书呢，娘娘与奴婢说，奴婢去寻一本新的来。” “那是公主送我的，你去哪里寻新的来？” “这……”入梅快哭了，只得跪下，“奴婢有罪,求娘娘责罚。” 明妃把被褥也扔到了地上,任性的像个孩子：“让顾长渊来！” “是，奴婢这就差人去递信给瑄王殿下！” 入梅连忙出去。 这时太监又进来回禀：“启禀娘娘，司衣局的温公公求见。” “不见！” 明妃烦躁的说。 “温公公是来求情了，他说，娘娘若不见，他只能跪死在门口了。” “求什么情？”明妃诧异问。 “这奴才也不知。” “叫他进来。” “是。” 太监出去了，很快领着一个另一个太监走进来。 那太监吊着一只胳膊，袖管是空的，人苍白憔悴，眼底都是恐惧。 明妃吃了一惊，下意识问：“你手断了？” 温公公对着她的就磕头：“求明妃娘娘饶命，奴才有罪,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明妃娘娘给奴才一个机会，饶了奴才！” 听到他的声音，明妃记起来了。 这就是昨天打了她一耳光那个太监。 她记得,当时新化公主说,他这只手留不住了，要剁了它。 没想到第二天这太监的手就没了。 公主做事好利落，好果断啊。 明妃心里想着,就说：“你求我做什么呢？她是为我出气，难道我要为此指责她吗？” “不，奴才万万不敢！”温公公哭着说，“只求明妃娘娘与瑄王殿下说一声，让瑄王殿下饶了奴才这条狗命。” 是瑄王啊。 明妃皱眉：“他这是做什么，好好的孩子，竟变得这般残忍，说断人的手就断手。还随便拿走我的东西，越大越没礼貌了!” 温公公砰砰磕头，青砖上很快留下一地血。 明妃说：“你别磕了，我会与瑄王说的。你走。” “谢谢明妃娘娘开恩！” 温公公大喜过望，连忙爬起来，蹒跚着离开。 明妃坐在床边发呆。 入梅奉承着说：“瑄王殿下真是孝敬，给娘娘出了气了。” “谁稀罕他出气？他若是真的孝顺，为什么要拿走公主送给我的东西？”她忽然想到之情樱宁说过的话，不由恍然，“难道他真的和公主打架了，所以不想让我与公主来往？入梅，你赶快去让人把瑄王叫到我面前来。” 刚出了吏部值房，准备回府迎接新化公主的顾长渊,被明华殿的太监拦住了。 “明妃娘娘要见殿下，殿下这就随奴婢走。” “本王还有事，下午再去见母妃。” “殿下，娘娘发了好大脾气呢。”太监不住作揖，“奴婢伺候娘娘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娘娘大声说话，娘娘的脸色都不对了。您就随奴婢去看一眼。” 第二百九十五章 心智不全的娘 顾长渊看了看时辰，还赶得及。 于是他便随着太监来到明华殿。 他本打算快去快回，哪知去了就被明妃给揪住了，质问他为什么要拿走她的书，为什么不许她和公主玩，为什么要和公主打架，问他什么时候变坏了。 这些问题,他必须一一交代，否则就不能走。 顾长渊坚决不肯把那本书还给她，还说被他烧了。 活活把明妃给气哭了。 她声泪俱下，说那是公主送给她的第二份礼物，就这么毁了，她就没法见公主了。 好死不死的,入梅捧着一只小黄鸭来,说这只小鸭子吃太多……撑死了。 小鸭子肚子胀的的像个球。 “啊……啊？”明妃瞪圆了眼，张大了嘴，颤抖着手接过鸭子，慢慢滑坐到了地上，哇哇大哭，“连鸭子也死了，鸭子也死了，我的鸭子！” 入梅吓的慌忙跪倒在地。 顾长渊一阵头痛。 他招谁惹谁了，摊上这么个心智不全的娘。 正哭着，勤政殿的太监来了。 他一看明妃坐在地上嚎哭，愣了会，才说：“启禀明妃娘娘,皇上传口谕，晚膳到明华殿来用。” 明妃坐在地上,眼睛看着手中的小鸭子，不住的哭，仿佛完全没听见他说的话。 太监求助的看向顾长渊：“瑄王殿下,这……” 顾长渊道：“母妃养的鸭子死了,她心情不好，公公莫要见怪。请回去复旨,晚上明华殿恭迎父皇圣驾。” “原来如此，那奴婢告退了。” 看着他出去，顾长渊才说：“母妃您慢慢哭，儿子还有事，这就走了。” “你不许走！”明妃叫道，“我这鸭子死了，怎么办？” “……这鸭子的事儿，可是与儿子无关。” “你没来之前，它们都好端端的，怎么你一来，就死了呢？” “……母妃，您不要无理取闹。”顾长渊头痛，“难道还是我把鸭子给杀了？我为什么要跟一只鸭子过不去？” “你连人的手都能剁，何况一只鸭子？” “我剁他手，因为那个太监欺辱你。鸭子又没得罪我！”qqnew “鸭子是新化公主送的，你跟新化公主过不去，所以拿鸭子出气，是与不是？” “……我为什么要与她过不去。”顾长渊的声音低了下去。 这在明妃眼里却成了他心虚的证据。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因为她没有同意嫁给你,所以生气呢？”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许我与她玩？” “哎。”顾长渊即便早了解母妃这要么冷漠要么无理取闹的性子，此时也终于受不了了，“母妃，是儿子错了，您愿意和李樱宁就与她玩，儿子绝不阻拦。至于鸭子，我明天买一百只来送给您！” “我只要一只！还有，把书还我。” “鸭子可以买，书不可能。” “为什么？” “母妃您……有点脑子行吗？”顾长渊无奈，“她是一个未出嫁的女孩，你拿着这书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毁了她的名声？趁早毁了干净！您自己不懂事便罢了，不要牵连了她。” 第二百九十六章 无意中 明妃的闹腾忽然就静了下来。 她犹疑着问：“怎么，那书会带累了公主的？” “没错。” “那，就算了。” 连顾长渊自己也没料到，他费了半天唇舌，只有最后一句起了效果。 他忍不住问：“母妃就这么喜欢新化公主吗？” “喜欢啊。” 她捧着小鸭子，脸上泪痕犹在。 顾长渊问：“就因为她给了你一本书，和四只鸭子？” “自然不是。” “那？” “说了你也不明白的。”明妃出神的看着鸭子,忽然指着鸭脖子上的一缕毛，“这里有一点白色杂毛，你买的时候，记着挑一样的。”qqnew 顾长渊：“……” 到底谁是亲生的？ 不过，只要能哄好她，能抽身离开这里，别说长着一缕白毛的鸭子，就是长着红毛的兔子，他也会想办法去弄来。 等顾长渊赶回瑄王府,樱宁已经在安庆郡主的带领下，去了红儿母子住的地方。 顾长渊到的时候，红儿已经瘫坐在地，一脸崩溃。 “你们在做什么？” 顾长渊走过去。 安庆郡主神情有一丝不自然，讷讷道：“妾身来看看红儿母子两个，看看她们有什么缺的……” “陈洪！”顾长渊喝道。 陈洪提着衣袍下摆，弓着腰一溜烟跑来，见此情形，也大概明白了几分，不由得心中叫苦。 他连忙跪下：“奴才在。” 顾长渊的目光扫过樱宁，慢慢的说：“本王有没有吩咐过你，不许任何人进入这个院子？为什么不拦着她们？” “奴才刚才是去东街给张侧妃买酱肘子……” 很显然,这是张俏俏为了支开陈洪而找的理由。 作为奴才,陈洪即便知道,又怎么敢违抗？ 顾长渊冷笑：“府里采购食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去做了？” “奴才有罪！” “你是有罪，现在先不处置你，你且等着。”顾长渊说完，看向樱宁，“看来，新化公主到这里来并非有事与本王说，你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哄骗张俏俏，让她带你来见红儿。” 樱宁诚惶诚恐：“瑄王殿下言重了，我只是一时好奇，想知道能为瑄王殿下生孩子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与她说什么了？” “我无意中把林湾村发大水的事情，说漏嘴了。” “无意？” “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外面随便打听都知道这件事嘛。说实话啊，王爷故意隐瞒红儿姑娘家人的死讯，这也不太好。”樱宁看了眼林红红，似笑非笑道，“真没想到红儿姑娘又有身孕了，还是要恭喜瑄王殿下。” “孩子与本王无关。” “那真是太可惜了。” “你少阴阳怪气。”顾长渊看着崩溃痛哭的红儿，对张俏俏说,“立即把她带回屋里,安抚她。如果她出什么意外,本王拿你是问。” 在樱宁“无意”中说出林家湾的事情的时候,张俏俏就已经意识到，她被李樱宁给骗了。 眼看红儿伏地痛哭，抱着肚子神情不对劲，她也担心真的出人命，先狠狠瞪了眼樱宁后，便招呼管事媳妇一起，把红儿弄进屋去，然后去找接生姥姥。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一个贤惠的女人 红儿受到巨大刺激，果然要生了。 张俏俏忙里忙外的吩咐人请大夫，煎熬，准备生产用的一应事务。 只有樱宁和顾长渊站在院子里，无所事事。 樱宁笑着说：“瑄王殿下好福气，娶了张俏俏这么个贤惠的女人。” “贤惠到引狼入室？” “瑄王殿下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樱宁诚恳的说,“如果您实在气不过，就打我几下，骂我几声。我绝不还手。” 顾长渊注视她的脸庞，沉默了许久，忽然轻声说：“李樱宁，你为什么总是与我作对呢？” “什么？” “我想过很多次,可我真的想不明白。我承认在庄子的时候,对你有出言不逊，但当时我见你竟怀了顾嬴洵的孩子，一时气急才如此。我对你绝没有任何恶意。”顾长渊神情怔然，“还是说，你是因为我找来了陆青寒的未婚妻，让你失去了他？”仟千仦哾 樱宁沉吟了会，不由笑说：“殿下您真的误会了。我承认，因为那两件事，让我对你殊无好感。但我也都一一的报复给你了。我不生您的气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我还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法子蛊惑张俏俏，让她心甘情愿带你来到这里。但你的目的，无非是要让红儿知道真相，让她不再配合我。” “殿下想太多了。”樱宁把团扇举过头，遮挡住刺目阳光，慢悠悠的说，“让瑄王您做不成太子，于我有什么好处呢？” “也许你想帮三王，或者，小十一？” “天地良心，我与赵王没有任何瓜葛。”樱宁失笑,“您可以去查查看的。至于小十一，她是我姨母淑妃娘娘的儿子，与我感情深厚，我自然希望他好。但他毕竟年幼，大字还不识几个，他争不过您和赵王的。您真的不需要把他放在眼里。” “李樱宁，我只希望你别再与我作对。” “我没有。” 这时屋里传来红儿临产的痛苦哭喊声。 丫鬟把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端。 顾长渊看了眼樱宁，发现她面色平静，眼睛也不眨一下。 “红儿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到生产的时候。”顾长渊开口，“你为了对付我，把她害成这样，就一点内疚感也没有吗？” “她也不见得就那么无辜。”樱宁朝他一笑，“最重要的是，瑄王殿下您才是始作俑者啊。如果不是为了杀人灭口，杀了人家全家，她会这样吗？我只是把您做过的事情说出来，反倒我成了十恶不赦之徒？” 关于林家湾这件事，顾长渊虽不知情,但他也并没有反驳。 首辅高桥与他是师生。 这些年,高桥一直为他谋划，高桥做的事，就等于是他做的。 他无可辩驳。 高桥混迹官场四十年，做了首辅也有十几年，可说是老谋深算。 林家湾的惨状是天灾，也可以说是人祸。 高桥谋划的万无一失，但李樱宁的哥哥李辅承是锦衣卫都统，他若要查这件事，还是能查到些端倪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偏要当给你看 顾长渊沉默了会，说：“李樱宁，你为什么这么确定，红儿的孩子不是本王的？” “如果孩子真是您的，您也就没必要杀人灭口了。”樱宁笑道，“这不难推测？” “一开始，你是心生怀疑,才会去查的？为什么会怀疑？”顾长渊盯着她的眼眸，步步紧逼，“难道你知道些什么？”caso “殿下别多心，我就是觉得这种事比较扯淡，一开始就没相信过。”樱宁说道，“一个宫女,她若真的怀了皇子的孩子,会委屈巴巴的离宫回家,在乡下默默抚养着天潢贵胄？瑄王殿下身份高贵，容貌过人，就算做您的妾，也比在乡下伺候鳏夫和他的一双儿女强万倍。”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默默听了会红儿的叫喊声，然后才接着说，“以我刚才这短短时间与红儿的接触来看，她并不是那么傻的人，甚至，她心里对地王爷是有情义的。” 顾长渊淡道：“你说得都对。” “殿下承认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本王不承认又能怎么样？”顾长渊的神情似乎有些无所谓，“用别人家的孩子当作自己上位的筹码，确实挺没劲的。” 樱宁挑眉：“就这么放弃了？” “你又得逞了。”顾长渊说着，脸上竟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当太子，可我偏偏就要当给你看。” “咋这么倔呢？你可真不像你娘的儿子。” “你倒还好意思提她。” “为什么不好意思？我帮她得宠了，还从贵人升到了妃位。王爷虽然失去了红儿母子这个筹码,却得到了明妃娘娘那边的助力。真是命好啊。” “这倒也是。若从这方面来说，的确要多谢新化公主。” “您也别高兴的太早，据我观察，明妃娘娘似乎更看重我一些。如果我不让她帮您吹枕边风的话……” 顾长渊不说话了。 母妃心智不全，脑子缺根筋。 不能以常人来论她。 以母妃今儿的表现，这李樱宁说的话，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殿下失望了吗？”樱宁打量他。 “不，我从来没有打算利用母妃去达成什么目的。”顾长渊摇头。 看着对面男人的面庞，樱宁忽然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他感到恐惧了。 刚重生那会儿，别说面对面这样说话，只是想到他，她便感到溺水般的痛苦和厌恶，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时时刻刻想逃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可以谈笑自若的面对他了？ 是时间改变了一切。 重生以来的步步为营，让她逐步建立了自信。 内心的强大，让她终于可以稳稳的站在顾长渊面前，可以心平气和的回想前世的过往。 她不会再恐惧。 她要掌控自己的人生。 顾长渊发现她的眼底出现了异样的光彩。 他看的入了神。 直到屋里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 顾长渊回神，转头看向门口。 张俏俏噔噔跑出来，也许是被血腥味刺激的，脸庞微微泛白：“王爷,红儿生，生了。是个男孩。”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不是也得是 顾长渊颔首，随口问：“大夫说什么？能活吗？” “能。”张俏俏的神情有些古怪，“大夫说，这孩子不是早产，是已经到了日子了。母子平安呢。” “真的假的？”樱宁插话。 “这种事我才懒得骗你。”张俏俏没好气，一屁股坐到了廊下的条凳上，抬手擦汗,“接生姥姥也这么说，那孩子根本不像早产的，胖乎乎的。” 想到那血腥的画面和皱巴巴的丑陋婴儿，张俏俏心想，生孩子好恶心，好可怕。 樱宁看了眼顾长渊，意味深长道：“看来红儿姑娘是本性难改啊。” “你什么意思啊？”张俏俏问。 “这还想不明白？那孩子既然是足月的孩子,说明不是她夫家的呀。否则有什么必要隐瞒月份？” 张俏俏啊了声,有些恍然：“难怪我瞧着她那个肚子那么大呢。”随即又啐了口,“呸，什么腌臜的浪货儿，也配住在这里，让本郡主伺候她生产！若非看在王爷的孩子的份上……” “小禾不是本王的孩子。” 顾长渊打断她，“明日我会进宫面圣，向父皇解释和请罪。” 张俏俏愣了愣：“不是……也得是啊。” 可见她心里一直也是不信的。 顾长渊道：“本王主动请罪，总比被人揭穿的好。” “李樱宁！都是你害的！我饶不了你！”张俏俏抬手就要去扇樱宁的脸，被顾长渊挡住手腕，然后推了回去。 张俏俏踉跄着站稳身体，冷笑：“殿下这是何意呢？李樱宁处处与您作对，害您。我不过要教训教训她，您竟然还护着她？” 顾长渊淡道：“她害我，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与你张俏俏又有什么关系，轮得到你动手吗？” “那好，王爷您自己亲自动手！” “你在教本王做事？” “……您就不生气？” “一点也不。” 顾长渊神色平静，“如果你被人打败了，说明你技不如人,你应该气自己。” 张俏俏冷笑连连：“好好好，殿下说的可真好。您别说这些大道理糊弄人。事实无非是殿下喜欢她，舍不得她罢了！” “你既然知道，何必自取其辱？” “……气死我了，我不理你了！” 张俏俏气的俏脸煞白，一顿足，甩手走了，远远还能听到她的叫声，“明儿就让红儿母子几个搬走，都搬走！晦气！” 樱宁淡道：“你俩搁我这唱双簧呢？真矫情又无聊。” 她也走了。 目的已达到，红儿母子这个筹码，没用了。 瑄王的上位之路宣告暂停，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皇帝的万寿节，便会宣布立三王为太子了。 陈洪凑过来，愁眉苦脸：“爷，明儿可怎么办呢？皇上可还等着看小皇孙呢。” “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便是。” 顾长渊心不在焉的回答,眼睛却看着李樱宁走远的背影，一动不动。 陈洪察觉到了,小声说：“爷，儿女情长可不行啊，您再这么下去，太子之位可就飞了。” “啊？” “爷还想不想当太子啦？”陈洪急的顿足。 “自然是要当的。”顾长渊自言自语，“我若不努力争太子之位，她的眼里怕也就没我了。” 第三百章 心如死灰 红儿母子并没有被撵出瑄王府。 倒不是张俏俏想开了，消气了。 是顾长渊不允许。 不管怎么说，红儿才生产，身体虚弱，除了怀里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还有不足两岁的杨小禾。 这个时候把她们撵出去，无异于鄙视她们。 瑄王府不但得不到任何好处,还会落个刻薄寡恩的恶毒名声。 皇帝若知道了也必然会想，他顾长渊连孤儿寡母都容不下，将来心中怎么容得下天下臣民？ 张俏俏虽咽不下这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瑄王府还由不得她做主。 翌日，顾长渊独自进宫面圣。 皇帝问：“那孩子呢？” “儿臣来请罪。” 顾长渊跪在地上，说了事实上小禾并非他的骨血这个事实。 皇帝很生气。 “皇嗣也是能随便糊弄的？”皇帝越想越气,把手边一本书啪扔到地上,“混账东西！” 他是真想动手抽他几鞭子，但看着这六儿子那张与明妃相似的眉眼，再想到明妃……皇帝的心不免痒痒的，这气顿时消了一小半。 顾长渊规规矩矩认错：“儿臣知罪，是儿臣弄错了时间，误以为那孩子是儿臣的。求父皇责罚。” “你给我回去闭门思过，罚俸三年！” “父皇……”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下个月是父皇的万寿节，儿臣可以只闭门思过到那个时候吗？” “滚滚滚！” 皇帝没好气。 托明妃娘娘受宠的福，顾长渊虽然认错皇嗣，欺瞒君父，但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惩罚。 所谓罚俸三年，不过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罢了。 顾长渊轻松解决了皇帝这边，却还要面对另一个人更大的怒火。 依旧是那个茶楼。 高桥呆呆坐着，眼前的蟹黄包子已经彻底冷了，他也没有动筷子。 他没有心思吃。 他觉得，自己的心比眼前这笼包子还要冷。 顾长渊吩咐伙计撤下去，再上两笼热的。 “老师，您消消气。”他倒了杯茶推过去。 “老臣已近古稀之年,寿数无多，恐怕不能再侍奉瑄王殿下了。”高桥情绪低落，心如死灰。 “老师千万别这样说。” “殿下啊，自从殿下十二岁那年，从一伙强盗手中拼死救了老臣，老臣便发誓，余生只要有一口气在，便追随和辅佐殿下左右。” 高桥抬手把一缕花白的头发抿了抿，声音透着无限的疲惫，好似所有的精气神，都在顾长渊主动请罪的那一刻，消散了。caso 这些年，他尽心尽力，暗中筹划，叮嘱顾长渊低调行事，韬光养晦。 暗地里却为他布了一张关系网，门人遍布朝廷。 顾长渊自小不被皇帝看重，与皇帝之间更多的是君臣。与高桥的关系,却不是父子,更胜父子。 高桥这大半生有三个女儿，却没有一个儿子。 在他私心里，也不是没有把顾长渊当作亲儿子看待的想法。 除了朝廷大事，半夜听见外面打雷声，高桥都会在心里忍不住惦记，六殿下没有好好盖被子，是否多穿衣服，别着凉了。 第三百零一章 告老 正因为有这份情义在，在知道高桥私自调查侍寝宫女，把红儿接来京城，甚至杀人灭口这些事情后，顾长渊虽心中恼火，却也没有与他决裂。 他见了高桥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站起身,对着高桥拱手作揖：“老师，您能先别生气，听我说吗？” “殿下言重了！您请说。” “老师，首先，我并不赞同您做的这件事。”顾长渊尽量委婉自己的措辞，“您的初心是好的，知道我身子有恙，特意寻找几年前的侍寝宫女红儿，想为我多个子嗣,多一分胜算。您做错事的第一步，是不该在得知孩子并不是本王的儿子时，还坚持带她们回来，更加不该的，是您为了隐瞒真相，利用林家湾发大水这件事，杀了红儿一家。” 高桥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眶中全都是泪水。 他颤颤巍巍起身，跪了下来：“杀人灭口？原来这么多年，殿下就是这样看待老臣的？殿下以为老臣年近古稀，还如此残害人命？若殿下认定如此，老臣便以命相抵！”筚趣阁 顾长渊叹气，伸手扶他起来：“老师，您这是何苦。既然不是您的主意，您说便是，我不信旁人，还能不信老师的吗？” 高桥呜呜的哭了起来。 “老师,我只是不想一错再错。”顾长渊轻声说,“若被有心之人查出真相，告诉父皇，我便再无翻身之地了。” “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了。” 高桥哀声长叹，“臣是真的老了，做事迂腐了，不能再辅佐殿下左右。过几日，老臣便上书请辞，告老还乡了。” “老师才六十多，何至于此呢？您若因为我做的事而心灰意懒……” “老臣是真的有些累了。”高桥颤巍巍的走出两步，对着顾长渊端端正正磕了个头，“老臣离开之日，殿下不必来送。就此别过！” 他决绝的走了。 顾长渊也没有再阻止，站在二楼窗前，看着他上了轿子，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丁春芳推门进来,小声说：“爷,怎么样呢？” 顾长渊淡道：“高桥要告老。” “他能甘心？”丁春芳嗤笑一声，“他才六十多呢，怎么着也得再在首辅位置上霸占二十年。” “这次他不得不走。” “这是为何？” “在我主动请罪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他纵水杀人灭口之事，已经隐瞒不下去了。这个时候他再不及时抽身，等事情爆了出来，他可就走不了了。” 丁春芳咂舌：“还真是高阁老干的？我还以为是郭方擅自做主呢。” “虽说是郭方做的，但如果没有高阁老的同意，他敢吗？” “哎，我这几年瞧着，高阁老对爷是真的关爱的。” “我不否认他对我的关心和爱护。但人性是复杂的。” “走了也好。”丁春芳哼了声，“这老货老糊涂了，他竟敢不与爷商量一声，便私自做这些事，给殿下惹来这么多麻烦。我看他是飘了，忘了谁是主子，谁是臣子！” 第三百零二章 从此以后万事休 高桥回去后，便称病不再上朝。 皇帝照例派人问候，赏了些东西。 过了几日，高桥便上了一道折子，说自己年事已高，疾病缠身，实在无力负担内阁事务,请求告老致仕。 皇帝照例不准。 高桥再上疏。 再不准。 再上。 这次，皇帝终于准了。 高桥是真心要走，皇帝也不见得真心要留他。 无非都是惯例而已。 正如皇帝登基这件事。 每当前一个皇帝驾崩，臣子请求新一任皇帝登基，新皇帝不能欢天喜地的满口答应，照例是要推辞的。 臣子再求,皇帝再推辞。 如此三番两次，皇帝才终于勉为其难的,为了天下苍生而答应了。 作为内阁首辅,天下文官之首，高首辅要辞官，皇帝也不能一口就答应，而是要恳切的挽留。 再三挽留不管用，这才依依不舍的放行。 高桥离京归乡那天，顾长渊按照他的要求，没有去送行。 但他派人送去了一笔丰厚的程仪。 所谓程仪，也就是钱。 官员辞官回乡，或者出远门，会有下级或者亲友送他一笔钱做路上回家的花费。 高桥作为内阁首辅，门生遍布朝野，他辞官回乡，给程仪的人自然不会少。 太子与他有师生之情，这一笔钱，就更加丰厚，足够他丰衣足食的过完余生。 临走前，高桥站在城门口,回首遥望着这座他为之努力和奋斗了一生的地方,心中思绪万千。 贴身随从说道：“老爷既然舍不得，又何必走呢。您还没看到瑄王上位那天呢。” “看不到了。” 高桥喟叹，神情落寞，“瑄王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孩子了，他有自己的主意了。” “瑄王殿下对老爷还是敬重的。” “我知道。”高桥叹了口气，“是我走错了一步棋，让瑄王陷入两难之地，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即便是为了不牵连瑄王，为了自己这条命，我也是必须要走的。” “走就走，老爷也劳累了大半辈子，也该回乡安闲度日了。从此以后万事休，京城的风云变幻，与咱都没关系了。” 老仆扶着他起来，坐到马车离去。 高桥还在念叨：“瑄王没了筹码,可还怎么争得过赵王？万寿节很快就要到了啊。” 老仆摇摇头，只当没听见，赶着车，缓缓离开京城。 顾长渊站在城墙头，目送马车远去，渐渐消失在夕阳中。 屏除掉其他的一切，高桥曾给以他的爱护和关爱，是真真切切，远超过皇帝那个亲爹的。 “爷，”丁春芳走过来，“高阁老刚走，三王那边就忍耐不住了。” “嗯？” “我刚得到消息，赵王妃刚进了宫，去见淑妃娘娘和新化公主。” “赵王呢？” “爷英明，赵王先去了燕南郡王府，结果吃了个闭门羹。所以这才让赵王妃出马，进宫去了。”丁春芳有些担忧，“爷，这新化公主总跟您作对，万一她帮助了赵王……” “回去再说。” 顾长渊下了城墙，真打算上马，看见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上挂着燕南郡王府的标记。 第三百零三章 鸭子找到了 顾长渊便慢下了动作。 马车从他身边走过，被风吹起的帘子里，是一个容貌温婉的年轻妇人，正低着头，含笑与坐在身边的一两岁的小男孩说话。 男孩子手里拿的不是玩具，而是一本薄薄的书。 顾长渊没有见过慕容青，但也能大概猜得出她的身份。 燕南郡王府的二公子还没有成亲,余下三个女儿，也都没有出嫁。 这气质婉约，通身书卷气的年轻妇人，一定便是燕南郡王府的世子妃。 顾长渊知道慕容青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正宗书香世家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至于那个孩子,想来便是李樱宁过继给她的儿子了。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才大半年不见，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婴儿已经有了很大改变。 马车擦身而过的瞬间，顾长渊凝神打量那孩子，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与顾嬴洵的相似之处。 然而，他失败了。 他没有找到这孩子与顾嬴洵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只发现了这孩子的气质和神情，完全不像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娃娃。 他气质沉静，手中捧着书，乖乖坐在慕容青身边，仰脸看着她说话，神情专注。 马车很快驶过去了。 丁春芳笑道：“这燕南郡王府的世子妃真是好看。” 顾长渊看他一眼。 丁春芳挠头：“嘿，不瞒王爷，我就喜欢这种女人，温婉大气。” “慕容家是没有其他女儿了，不过燕南郡王府的两个庶女也都是知书达理的闺秀，你去求娶便是。” “啊，这……”丁春芳嘿嘿笑，“哪天王爷带着我去郡王府一趟，好歹我也看看人家什么模样。不过，有新化公主那样的大美人姐姐,两个妹妹必定也错不了。” “把你美得不行了。” 顾长渊翻身上马，“我让你挑的鸭子，到底找到没有？” 提到这事，丁春芳立即兴奋起来：“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向王爷回禀，找了几天，看过了上千只鸭子，还真让我找到那么一只一样的。奴才拿给您看看。”caso “不必给我看了，你想法子送进宫去。” “我给忘了，爷正关禁闭呢。”丁春芳叹气，“偏是这个节骨眼儿，高阁老也走了，殿下也被禁足了，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赵王爷去拉拢李家？” “李家是那么好拉拢的？李雁行大概不会吃他那一套。送你的鸭子去，啰里啰嗦的。” 顾长渊刚回到瑄王府，宫里的太监便追了过来。 “给王爷请安。”太监恭恭敬敬的，“明妃娘娘打发奴婢过来，问问爷,鸭子寻到了没有。” 一日三次派人来追问。 好在这次终于有了肯定的答复：“劳烦公公回去带话，鸭子已经找到了,本王这就派人送进宫去。” 太监为难：“娘娘说，请王爷亲自把鸭子送过去呢。” “父皇已经关了本王禁闭，一个月。” “娘娘已经向皇上请求，允许禁闭期间，让王爷进宫。” 顾长渊：“……” 第三百零四章 人不如鸭 进宫路上，顾长渊忍不住问太监，“母妃现在算是受宠了吗？” “不是算，是非常，特别！”太监满脸喜色，颇有被压抑了多年的扬眉吐气之感，“奴婢就这么跟王爷说,娘娘已经连续侍寝七天了，今天又传召了呢！连盛宠多年的贵妃娘娘，当初一连侍寝三日，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 顾长渊心想，以父皇的年纪，他吃得消吗？ 现阶段的皇帝对明妃可算是予求予取了。 前脚刚下的惩处,转眼就免了。 可以随意进出皇宫,这还叫什么禁足？ 顾长渊从丁春芳那里拿了鸭子,来到明华殿。 明华殿里的宫婢太监的数量明显多了不少，装饰陈设也变得奢华和金碧辉煌。 最明显的变化是，不论宫女还是太监，走路都是仰着头，抬着下巴，与从前那副躲着人走路的窝窝囊囊的样子，大相径庭。 顾长渊刚到门口，明妃就主动迎了过来。 就在他刚要感动的时候，明妃一言不发，伸手就把鸭笼子拿了过去，探头仔细瞧里面那只杂毛小鸭子。 待她看见了鸭子脖子上的杂毛，立即露出喜悦之色，把鸭子捧出来，在脸颊蹭了蹭，欢天喜地的往回走，嘴里说：“好鸭子，真乖,我等你好久了，来，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顾长渊被丢在了门口。 他这么个活生生的好大儿，还不如一只鸭子？ 没人搭理，也不能就这么站着。 顾长渊只好自己走了进去，见母妃蹲在地上，给小鸭子喂吃的，便说：“母妃，儿子也饿了。” “那桌上有糕点，你去吃。”明妃头也不抬。 顾长渊过去一瞧，桌上摆着两盘糕点，一盘糕点是金黄色的花瓣造型，顾长渊从未见过，便伸手去拿。 “别动！” 明妃叫住他，“你吃旁边那盘。” “为何？” “那是我给公主准备的。” “公主？”顾长渊挑眉，“母妃，您还跟她来往呢？” “难道因为你的关系，我就要和自己的朋友绝交吗？那不可能。”明妃喜悦的摸着小鸭子，“这下好了,我终于可以去玉福宫了。入梅，糕点不烫了,装起来,我这就要出去了。”筚趣阁 入梅忙把糕点打包好。 明妃一手捧着鸭子，一手提着食盒，便摇摇摆摆的走了。 头上的珠翠噼里啪啦的摇晃，发出脆响。 顾长渊默默的想，宫里能把步摇发出这样动静的人，也是绝无仅有了。 明妃先去了玉福宫，听玉福宫的宫女说，公主去淑妃娘娘那里了。 明妃立即提着食盒，牵着鸭子追到淑妃的景祥宫。 景祥宫里一片说笑，偶尔掺杂孩童的叫声。 原来是郡王府的世子妃带着孩子进宫来了。 孩子坐在樱宁腿上，低头认真把玩着一个连环扣，乖巧的像个布娃娃。七岁的十一皇子如皮猴一般，在地上乱窜，时不时被淑妃呵斥瞪眼。 明妃走进去，相互见礼后，眼睛便盯住了樱宁腿上的辞儿。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我真喜欢。”明妃放下鸭子和糕点，搓着手试探着问，“公主，我能抱抱这孩子吗？” 第三百零五章 祖孙 樱宁没想到明妃竟能跟到了这里。 她有些犹豫。 虽然不想承认，但从血缘关系上，明妃是辞儿的外祖母。 祖孙辈之间，有天然存在的亲厚吗？ 樱宁不好拒绝，便笑着点头：“自然是可以的。辞儿乖，愿不愿意让明妃娘娘抱抱？” 辞儿抬头朝明妃看了看，乖乖的放下连环扣,向她张开了手臂。 “这孩子也太乖了。” 虽然早就见识过，淑妃依旧发出了惊叹。 明妃更是感动万分，伸手把辞儿抱了起来。 软乎乎的，香喷喷的小人儿，散发着奶香洁净的气息。 明妃没忍住，在辞儿脸颊上亲了下，说：“我真喜欢这孩子，看着他,就觉得心里软绵绵的。” 樱宁默不作声。 慕容青保持着温婉得体的微笑：“能得到明妃娘娘青眼,是这孩子的福分。”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呢？” “李辞。” “哦，辞儿。”明妃反手从自己身上摸了摸，最后摸出一块凤形五彩玉佩，塞到了辞儿怀里，笑道，“这是皇上才赏的，我也不大喜欢这些东西，给辞儿拿着玩。” 慕容青忙道：“这使不得。” “无妨的。”淑妃笑着说，“明妃算是长辈，送给小孩子一点小玩意,你们安心收着便是。” “淑妃姐姐,你这里可真热闹。”明妃抱着辞儿坐了下来,满脸的羡慕,“我那里冷冷清清的。” 淑妃弯唇笑道：“妹妹若是从前说这话,我也没话可说。可如今，妹妹的明华殿可是整个后宫最繁盛锦绣的地方了,皇上的心都拴在那儿了，怎么会冷清呢。” “就算皇上在……” “怕是明妃娘娘也想再生个孩子了？” 樱宁知道她的性子，生怕她当众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连忙转移话题。 说完了，她才意识到，她虽然不想让顾长渊当太子，却希望明妃能过得好。 可明妃和顾长渊是亲母子，所谓子凭母贵，明妃受宠，顾长渊自然也被看重。 这可实在是个悖论。 正说着闲话，太监来回禀：“启禀娘娘，赵王妃来了。” “赵王妃？” 淑妃愕然。 赵王在皇子里排行老三，早早的便成亲去了封地，淑妃与他没有什么接触，与赵王妃也只是远远见过几次，知道长什么模样，但从没过来往。 这会儿怎么忽然来访？ 淑妃心中疑惑，让太监请她进来。 赵王妃进来后见礼问安。 明妃愈发羡慕：“还是淑妃姐姐这里热闹。辞儿，这里好吵,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慕容青温柔笑道：“这孩子怕生的很,怕冒犯唐突了明妃娘娘。” 换做一般人，可以听得出这是婉拒。 但明妃听不出来。 她说：“外面天气好，孩子就得在院子里玩，别一天到晚闷在屋里。” 慕容青虽依旧笑着，眼底却淡了些。 樱宁忙解围道：“既如此，我陪明妃娘娘和辞儿一起出去转转。”筚趣阁 慕容青这才点头：“如此，也好。辞儿要乖哦，不能调皮。” 淑妃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多余嘱咐这句，辞儿还要怎么乖呢？” 第三百零六章 嫌弃 她们姨甥几个说了半天话，把赵王妃给冷落到了一边。 赵王妃长得端庄大方，脸上始终含笑，温文得体，看不出有丝毫不满。 等明妃牵着辞儿，樱宁跟在她们身边出去后，淑妃这才笑悠悠的请赵王妃喝茶。 赵王妃原本是特意来寻樱宁的,去了玉福宫才知道她来了景祥宫。 当着淑妃的面，有些话自然是不好说的。 但赵王妃也不甘心连新化公主的面都没见上就回去，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了景祥宫。 偏樱宁又跟着明妃溜达出去了。 赵王妃很难不怀疑，这个新化公主是故意的。 她与淑妃也不熟，只好坐着闲话尬聊几句，实在无话可说了，就端起茶，慢慢的喝，熬时间。 这新化公主总会回来？ 还不信她等不到了。 结果呢,她还就真的没能等到。 樱宁带着明妃和辞儿回玉福宫了。 明妃爱极了辞儿，一路上牵着他不肯撒手，连鸭子也不要了。 樱宁虽然有些担忧，但也不能硬把孩子抢过来，不让她亲近。筚趣阁 最后是明华殿的宫女入梅帮了忙。 她急急忙忙的来找明妃：“我的娘娘啊，您怎么还在这儿呢，这晚膳已经摆好了，皇上眼看着就要来了，您快随奴婢回去更衣梳妆准备接驾呀！” 明妃正拿着辞儿的小手，教他写字,闻言老大不乐意：“皇上天天来,有什么可梳洗的……你去告诉皇上,让他别来了，我要陪辞儿玩。” 入梅吓的要哭：“主子,这话可不兴说啊。这后宫的娘娘们眼睛都望酸了,都等不到皇上。您怎么还,还嫌弃上了呢？这若是传出去，可怎么得了！” 说着朝樱宁看。 樱宁笑道：“入梅姐姐别紧张，我不会乱说话的。” “你怎么还怀疑公主呢？”明妃生气，“一点规矩也没有，给我回去！” “娘娘，您真的得跟奴婢回去了……”入梅可怜巴巴的求了一阵子，见不管用，只得求助樱宁，“公主，皇上就快回来了，这可怎么好呢？” “入梅姐姐别急。”樱宁从明妃手里拿过笔，笑道，“娘娘，您还是先回去侯驾，万一皇上来了没见着你，知道你在这里耽搁了，岂不怪罪到我和辞儿头上了？” 明妃啊了声，立即站起身，“公主说得对。”又摸了摸辞儿的小脸蛋，“辞儿,你下次还来宫里玩,我给你准备你爱吃的,爱玩的。” 辞儿乖乖点头：“嗯！” “哎这孩子，太乖了……我可真舍不得走。” 明妃眼巴巴的，一步三回头，短短一段路，走了好一阵子，才走出门。 回到明华殿，她发现儿子还没走。 他正吃着糕点，看着书。 “你很闲吗？”明妃问。 “刚被父皇罚了，自然很闲。” “哎，儿子。”明妃忽然想到什么，忙坐到儿子身边，兴奋的说，“你猜我刚才和谁在一起呢？” “李樱宁呗。” “除了公主，还有辞儿呢！” “辞儿？” “辞儿是……嗯，是公主的嫂子的儿子，那就是公主的侄儿。” 第三百零七章 辞儿与你很像 这么简单的姑侄儿关系，明妃想了好一阵子，才理清楚关系。 顾长渊对此习以为常，头也不抬，淡道：“淑妃和李家的关系还真亲密。” “人家亲戚关系好，这也不好吗？”明妃坐在镜子前，让入梅给她梳头,从镜子里看自己儿子，“如果我有娘家庇佑，你小时候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头。我是很羡慕淑妃姐姐的。” “确实。” 顾长渊赞同她的话。 后宫更是一个要论出身和靠山的地方。 明妃出身底层，本是孤女，自幼在一个地主家给小姐做丫鬟。等她长到了十四岁，地主为了躲避自己的女儿选秀女，把明妃代替了自己的女儿,送去参加大选。 明妃的名字花若兮，花是那地主家的姓，名字是地主取的。 至于她的本姓是什么，根本就不记得了。 进了宫，明妃也是最底层的小宫女。 但正如金子不会被埋没一样，在一次偶尔的机会中，皇帝看到了容貌美丽的小宫女。 只宠幸了一晚，小宫女珠胎暗结，生下了皇子。 但也仅限于此，因为愚笨和无趣，皇帝很快对她失去了兴趣，抛诸脑后，转向其他妃嫔。 虽然年轻时吃尽苦头，尝尽人间百味，但明妃依旧天真娇憨。 看着她，顾长渊有时候会想，自己摊上这么个母妃，也未必是件坏事。 明妃的失落转瞬即逝，很快又高兴起来,比划着一个小男孩的身高，“辞儿才这么点大呢。” “我知道。” 那小东西在李樱宁肚子里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但他实在不愿意想起这孩子。 明妃无视儿子的冷漠反应，继续高高兴兴的说：“你知道吗，这孩子与你小时候啊，简直是一模一样！” “母妃的眼神是不大好。” “你还不信呢？”明妃较起真来，一把推开入梅，立即转身去翻箱倒柜，“你不信，我就找给你看。” 手里还举着发钗的入梅急得不得了：“娘娘，您先别找东西，容奴婢为您梳妆。” “急什么。” 明妃不理会她，继续翻找。 入梅求助似的看向顾长渊：“王爷，这可怎么办呢，您劝劝娘娘，这一会儿皇上若来了，可怎么好。” “以父皇现在对母妃的宠爱程度，只是没有盛装接驾,还不算什么大事。”顾长渊把手中最后一块糕点吃完,喝了杯中茶水,合上书，站起身，“母妃慢慢找，时辰不早，儿子这就出宫去了。” “别走，我找到了！” 明妃抓着一本书跑过来，递到他面前，“呐，你自己瞧瞧。” 那是一本用粗针线缝起来的画册。 封面上是略显幼稚的字迹“渊儿”。caso “这里是什么？” “你看呀。” 顾长渊随手翻开，第一页是一个五六个月大小的男婴，趴在床上，挥舞着藕节似的小胳膊，露出只有两颗小牙的嘴巴笑。 笔触虽然不如那些大师，但画像神形俱备，灵动可爱。 顾长渊问：“这是宫里哪个画师画的？” 第三百零八章 怀疑 “是我自己画的。”明妃抿嘴笑。 “母妃？”顾长渊惊讶。 他知道母妃没读过几天书，写字也只能勉强学会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她竟然有画画的天分。 如果她生在豪门富户，家中为她请名师教导，前途不可限量。 顾长渊心里想着，便翻开了第二页。 第二页的孩子已经是一岁的模样，扶着椅子，站在地上,穿着小袄，带着小帽，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吃惊的事情。 明妃笑着对入梅说：“看见没，这孩子从小就老成。你再看后面的。” 再翻，已经是两岁时的模样。 奶嘟嘟的肉脸变瘦了些,漂亮的丹凤眼初具规模,端坐在桌前，嘴唇紧抿。 顾长渊看的怔住。 “你看看这张,简直和辞儿那孩子的眉眼神情，一模一样啊！”明妃点着画像，“我就说我不会记错的，怪道我一看那孩子，就喜欢得不得了。” 入梅手脚麻利的为她挽头发，抽空笑道：“娘娘不用眼馋人家的孩子，等瑄王殿下有了孩子，您想怎么亲香，就怎么亲香。” “我倒不是想要孙子，我就是喜欢辞儿那孩子。”明妃喟叹，“如果辞儿是我孙子就好了。我就把他带在身边养着。” “娘娘别说笑，那可是燕南郡王府的嫡长孙，怎么能是瑄王殿下的儿子呢。” “想想也不行呀。” “可不能乱说的。” 主仆两个说者无心，顾长渊却是听者有意。 他看着手中的画像，脑中回想起之前在路上看到的慕容青和辞儿。 虽然早就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但因他心中存着一份偏见和厌恶，从没有正眼看过。 现在回想和对比，那孩子的侧脸,与手中的画像的确有些相似的。 外人不知道，可他却清楚，辞儿并非郡王府明面上说的抱养来的穷亲戚家的孩子。 他是李樱宁的孩子。 那么，孩子的生父，又是谁呢？ 关于这个问题，顾长渊从没有怀疑过。 因李樱宁和顾嬴洵订过婚，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孩子就是顾嬴洵的。 可如果，不是呢？ 李樱宁自己不也亲口否认过吗？ 她否认孩子是顾嬴洵的，但孩子也不可能凭空出现，总要有个男人。 有没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这孩子是他的呢？ 顾长渊很快想到那年端午之前，他被安排了侍寝宫女。 事后证明，那个与他缠绵一夜的女人，并不是侍寝宫女红儿。 但那块元帕上的殷红色，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他也曾试图调查和寻常过，但终究因为没有线索而不了了之。 有没有可能,那个女人，就是李樱宁呢？ 这个念头和猜测,让顾长渊的心砰砰直跳。 “母妃,我还有事先回去。”顾长渊疾步往外走，“这个册子我带回去慢慢看！”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瑄王府，叫来陈洪，说：“你记不记得，那年端午，淑妃曾来到本王的住处，寻找李樱宁这件事？” 陈洪不明白他为何忽然提起两三年前的事情，但还是立即点头：“奴婢记得。” 第三百零九章 那晚是她吗？ 顾长渊又问：“当时本王让你去查，具体情形是如何的？” 陈洪想了一阵子，才说：“奴婢记得，当时奴婢去查了出入宫门的名册，也问了当值的侍卫，新化公主在淑妃娘娘找来之前，便已经出宫去了。” “具体什么时辰？” “这……”陈洪为难了,“事情过去这么久，奴婢还真有点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那会儿二更的梆子刚响过。” “本王是什么时辰睡下的？” “爷怎么忘了，您向来是戌时准时沐浴入睡的。” “也就是说，本王入睡的时候，李樱宁是在宫里的？” “没错。” “你说，当时为什么淑妃偏偏到本王这里寻找她？” “也许是淑妃找了不少地方呢？” “是吗？”顾长渊陷入沉思,片刻后，慢慢摇头，“陈洪，你还记得，当时淑妃身边还跟着李樱宁的妹妹？” “记得呢，是李家那个已经没了的次女。” “当时本王头脑昏沉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你就不觉得她的神态和说话有些不对劲？” 陈洪想了想，也开始疑惑起来：“确实有些不太对，瞧着她那意思，好像很确定新化公主就在咱们那里似的。按理说，一个娇养的闺阁女儿,最是看重名声,有些什么还要瞒着呢。公主的那个妹妹却要拉着淑妃到皇子的住处寻找，这原本就有些不怀好意了。”筚趣阁 他瞧了眼主子,小声说：“可惜呐，公主那个妹妹已经没了，想调查,却也难了。” 顾长渊看他一眼：“你有什么想法？” “当年侍寝那件事,既然不是红儿，却一直没找到正主儿……”陈洪说出来，也觉得这事儿太不可思议，若不是王爷主动问，他是打死不敢提出来的，“会不会是……” “是什么？” “会不会新化公主啊？”陈洪一咬牙，豁出去了，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又小心翼翼的提醒，“爷，难道您自己就一点也不知道吗？” 提到这个，顾长渊不免略尴尬。 当时黑灯瞎火，他也并非心甘情愿，胡乱应付了事罢了。 不过，那份缱绻，柔软，玲珑，以及那双隐隐可见的明亮纯澈的双眸,却令他至今难忘。 他一度以为那是一场让他不愿意醒来的梦。 可如果，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呢？ 否则怎么解释这一切一切的异常？ 他低头看向手中画册上的男孩。 陈洪惊讶笑道：“这不是爷小时候吗。” 顾长渊问：“你觉得,燕南郡王福的那个嫡长孙，和本王儿时长得像吗？” “啊这……”陈洪失笑，“王爷这话叫奴婢没法回答呀，奴婢可没见过燕南郡王府的嫡长孙。再者，那孩子听说是郡王府收养的亲戚家的孩子，可王爷可没什么关系。” 顾长渊没搭理他。 陈洪就讪讪的：“王爷，如果那晚的人，真是新化公主……那可是大事。” “哪里大了？” “她既然已经是王爷的人，就该嫁给王爷呀！” 第三百一十章 心乱如麻 “她若不承认，你有什么证据吗？” “这……”陈洪挠头，“如果李家二小姐还在就好了。” 顾长渊想到前年的夏天，他与顾嬴洵到马尾湖，亲眼看见李樱宁把自己的庶妹李思瑶按到水里那一幕。 什么样的仇怨，才能让她做出这种事？ 当初会不会是李思瑶算计了李樱宁，把她带到了自己的住处？ 然后她再带人来寻找,如此一来，李樱宁名声败坏，必须与顾嬴洵退婚。 一个人做任何事，都有动机。 陷害李樱宁，让她与顾嬴洵退婚，这件事里谁得到了最大的好处？ 如果忽略后来顾嬴洵的遭遇，在当时,得到了最大利益的，无疑是……张俏俏。 她趁机与顾嬴洵搞到一处,并成功与顾嬴洵定下了婚事。 那件事里头，有没有张俏俏的参与呢？ 想到这里，顾长渊立即吩咐陈洪：“你去查一查，两三年前，张侧妃与李家的二小姐有没有什么来往。” “张侧妃？” 陈洪下意识朝张俏俏住的院子方向看了眼，随即点头，“爷放心，这事儿好查。张侧妃过门的时候，带来了八个丫鬟和两户管事，只要通过她们,能问的出来。” 高门闺秀之间相互来往,这事儿太正常的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陈洪站着犹豫了会儿，又问：“爷,要不要奴婢再去查查,燕南郡王府的那位嫡长孙的来历啊？” “你这货倒是挺机灵啊。” 顾长渊哼道,“不该问的不要问,没让你查的不要查！” “是,奴婢记住了。” “去。” “奴婢告退。” 陈洪偷偷咂舌，一溜烟跑了。 顾长渊捏着画册，慢慢坐下，彻底陷入了沉思。 把这件事从头至尾复盘一遍，竟然有那么多的疑点和不正常。 他怎么可以忽略了这么久？ 如果，如果辞儿那孩子真的是他的…… 顾长渊想到这儿，就有点儿呼吸困顿。 他曾当着樱宁的面，辱骂那孩子是杂种，野种，应该被扔掉，让他自生自灭。 如果辞儿是他的孩子，他要怎么面对李樱宁，怎么面对孩子？ 顾长渊心乱如麻。 他简直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把画册塞到怀里，径直出了门，骑快马到了大宣门，正好遇到李樱宁送慕容青和辞儿上马车。 立在马车旁的是李雁行的义子唐卿，即使在暮色中，其英姿勃发的身形也依旧引人注目。 顾长渊的目光在李樱宁脸上扫过,随即落在了辞儿身上。 辞儿正被唐卿抱着送进马车里,手里捏着一个布老虎玩具,乖乖的，软软的。 顾长渊情不自禁走过去。 “见过瑄王殿下。”唐卿先看到他，行了个礼。 慕容青也忙下车来见礼。 只有樱宁站着没动。 她现在的级别和顾长渊一样，用不着向他施礼问安。 “都免礼。” 顾长渊抬了抬手，目光落在樱宁脸上，“本王有事与新化说。” 慕容青见他神色古怪，心里有些不安，开口说：“王爷，如果公主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caso 第三百一十一章 真相终会大白 顾长渊抬手打断她的话：“世子妃放心，她没什么得罪本王的地方。本王有很重要的事情说。如果你们担心，可以让小唐将军在远处候着。” 慕容青看向樱宁：“公主？” “嫂子，没关系的。”樱宁笑道，“天就要黑了，您先和辞儿回家。三哥护送你们。” 慕容青想了想，说：“我和你三哥在那边等等,不急这一时三刻的。” 唐卿也直截了当说：“我看瑄王殿下脸色不大好，我不放心，还是在那边等着，有什么事，你就叫一声。谁敢碰你一根头发，我让他死。” 他的性子,朝野皆知,少年将军，心高气傲，天不怕地不怕。敢当街暴打朝廷命官。 当着顾长渊的面说这话，也并不令人意外。 “三弟，别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慕容青眉头大皱，赶紧拉着唐卿走开。 樱宁见顾长渊始终面色不变，眼底连一丝愠色也无，便笑道：“瑄王殿下好涵养，若换做我被这么当着面，指着鼻子骂，我是忍不了的。” 顾长渊面色凝重，从怀中取出那本画册,递到她面前：“你看看这个。” “好端端给我看什么书？” 樱宁瞥见书皮上的“渊儿”二字,心头微动，手便没法再伸过去,“我不爱看书，有什么好书，王爷还是自己看。” “是画像。” 顾长渊翻开到第三页,送到她面前，令她不得不看，“李樱宁，你就不觉得，这张画像和你儿子很像吗？” 樱宁的目光在那张两岁男童的画像上扫过，也不由得怔住。 辞儿和这画像上的孩子鼻子嘴巴略有不同，但眉眼却出奇的一致，尤其是那份少年老成的绷着脸的气质，简直是如出一辙。 看到樱宁的神情，顾长渊心底的猜测，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 现在，他需要的只是她的亲口承认。 “这是我的画像。”顾长渊开口，“你不必怀疑，这是我母妃当年的亲笔。” “明妃娘娘好丹青。” “这恐怕不是重点。” “这样珍贵的画像，您带回去慢慢欣赏，我得回宫去了。”她原本想陪着嫂子回家，但淑妃留她一起绣送给皇帝的寿辰礼，她还要在宫里多住几日。 顾长渊伸出长臂拦住她去路：“李樱宁，你以为逃避有用吗？” “你什么意思？” “真相也许可以被隐藏一段时间,但终有一天会大白。” “什么真相假意的,我听不懂。” “既然你装傻到底,本王便直说了。辞儿是本王的孩子,对吗？” 樱宁愕然：“瑄王殿下您这是疯了？辞儿是我哥哥嫂子的儿子，您这么说，就不怕我哥嫂跟您拼命？” 顾长渊皱眉：“孩子是谁生的，你我心知肚明，何苦如此呢？难道你真的想让我把真相公之于众？” 樱宁也沉下脸：“我是孩子的亲娘，我难道不知道孩子的爹是谁？” “你倒是说啊。” “顾嬴洵的孩子，为什么会长得像我？” “这世上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长得像，也很多。再说一两岁的小孩子，大多长得差不多。” “李樱宁，你觉得这个理由能说服我吗？” 第三百一十二章 讲和 樱宁冷笑：“我有什么必要去说服你？跟您有关系吗？可笑！” “前年端午前，淑妃曾经到我那里找过你。” “那又能说明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李思瑶？” “我没杀。” “李樱宁，你的嘴简直比鸭嘴还硬。”顾长渊深吸了口气，“我真的不懂，如果辞儿是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我就那么不堪，不配当他的父亲,让你宁愿把他过继给兄嫂？” 樱宁平心静气道：“瑄王殿下您真的想多了，这孩子与您一点关系也没有。您是身体有恙，无法与张侧妃有孩子，以至于想孩子想的魔怔了？我也真的挺好奇的，殿下的身体真的出毛病了吗？前几日听张俏俏说，您和她还没圆房呢。” 顾长渊说：“看你这急于否认的模样，我就越发确认孩子是我的。” “您还是去找董太医好好瞧瞧，有病治病,也许将来还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免得看着别人的眼馋。” “你放心，我会找到证据，让你无可辩驳的证据。” “您这心也太大了，下个月便是父皇的万寿节，到那时也许就会宣三王爷继位太子。您不想尽快法子，还在这里跟我折腾。”樱宁摇头，“如果三王上位，您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这不就是你最乐于见到的结果吗？” 顾长渊平静的说，“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太子之位,早已经是我囊中之物。如今连高桥也被你逼走，你一定很有成就感？” “高阁老告老还乡,是因为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害怕被清算，这才仓皇逃离。”樱宁冷哼,“认真说起来，我可是救了他一命。” “这么说,高桥还得谢谢你。” “那倒不必，我这个人，做好事不求回报。”樱宁微笑，“怎么，殿下要为自己的恩师报仇吗？” 顾长渊扬眉：“我可没说过，高桥是我的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樱宁理直气壮说出这话。 事实上，她当然是占据了重生的优势。 前世，自从顾长渊做了太子后，他与高桥之间的关系便走到了明面上。 只可惜高桥这个人，人老而恶毒，表面看着仁慈，实则坏事做尽。没几年便被陆青寒给弄下去了。 顾长渊心里不免开始疑惑，这些年自己一向小心谨慎，到底是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竟然被李樱宁发现了？ 但他倒也无所谓。 他知道李樱宁的秘密，李樱宁似乎也知道他的秘密，谁也不会告发谁,这样对彼此的关系反而更牢固些。 顾长渊知道自己斗不过她的唯一原因，是她对他毫不手软,而他，却拿她无可奈何。 他叹了口气：“李樱宁，我们能讲和吗？” 樱宁露出笑容：“瑄王殿下言重了，咱们是兄妹，理当关系和睦。何来讲和一说？” “如果辞儿是我的孩子，我一定娶你。” “那殿下得慢慢排队了，现在我手中的候选人，有这么厚厚一叠。”樱宁比划了一个厚度，“毕竟咱父皇的女儿是不会愁嫁的。” 第三百一十三章 大小姐觉得我怎么样 顾长渊对此毫不意外，挑眉道：“那些纨绔，你李樱宁能看得上吗？” “殿下看不上张俏俏，不也一样与她成了夫妻？” “这是因为谁，你难道不知道？” “我只看结果。”樱宁说着便笑了笑，“殿下您看啊，这男人娶妻呢,都喜欢乖巧听话，温柔贤淑的。难道女人就不喜欢男人体贴听话吗？其实也喜欢。我这么辛苦得了公主之位，岂能不享受一把男人的待遇呢？” 男人与公主成亲叫尚主，说起来的确是与娶男人无异了。 顾长渊道：“你别东拉西扯的，若辞儿是本王的儿子，你休想嫁给其他任何男人。” “是吗？” 李樱宁失笑,“殿下连自己的婚事都左右不了，还想控制别人的姻缘？” “比如陆青寒吗？” “殿下倒真敢提。”樱宁脸色微沉。 顾长渊看得出来，她对陆青寒是有过真心的，所以才如此恼火，不惜与他对着干，逼他娶了张俏俏，揭穿红儿母子的真相，甚至赶走了首辅高桥。 女人，的确是不能轻易招惹的。 樱宁道：“天快黑了，我不能让他们一直等着。殿下若没有其他事，请。” 说完，不等顾长渊说话，她便朝马车那里走去。 “大小姐,没什么事？”唐卿立即询问。 “没什么，一点小事。”樱宁笑着摆摆手，来到马车前，对慕容青说，“大嫂，天不早了，您带辞儿回府。路上小心些。” 慕容青问：“瑄王找你什么事呢？我看你好像脸色不太好。要么今儿别留在宫里了,陪我们一起回府，你在宫里住了有一段日子了，母亲和你哥哥们都惦记你。” “过两日，我答应了要帮姨母做绣活的。”樱宁笑道，又伸手摸了摸辞儿小脸，“辞儿，宫里好不好玩？” 辞儿点头：“好玩。” “下次让你娘再带你来，好不好？” “好。” 辞儿两只小手抓着布老虎，探出脑袋，眼睛朝外看，忽然说了声，“爹爹。” 慕容青嗯了声，也跟着探头：“爹爹在外面吗？” 然而并没有见到李辅承的身影，除了大宣门外的侍卫，只有瑄王牵着马，站在不远处。 樱宁心中一动。 她早看出这孩子有古怪，心里也有猜测，但始终不敢真的相信。 刚才他分明是冲着顾长渊叫的爹爹。 还不到两岁的他，难道…… 樱宁立即笑着把他推回车里，笑着说：“辞儿乖，你爹爹还在当值呢,晚一点才能回去。” 慕容青把他抱到腿上，笑着哄他：“想爹爹了呀？爹爹很快就回家了，来，跟姑姑说再见。” 辞儿抿抿唇，奶声说：“姑姑再见。” 樱宁回头对唐卿说：“三哥，辛苦你送她们回去。” “不辛苦。” 唐卿想了想，说，“大小姐，我听说，你最近正在选婿。” “是的。” “大小姐觉得我怎么样？”他神情坦荡，眼神专注而明亮，犹如天边飞翔的鹰隼，带着野性和自由的气息。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不能接受 樱宁微怔，随即笑道：“三哥很好。不过咱们做了十几年兄妹，这关系改不了。” “只要你愿意，便可以。” “爹娘都不会同意的。” “我已经向义父义母请示过，他们说，只要大小姐同意，他们不会反对。” “三哥,你可别破坏咱俩之间纯洁的兄妹关系。” “那他——”唐卿随手一指，“那个瑄王，论起来也是你哥哥，他怎么就向你求亲了呢？” “那是以前，我还没当公主呢，再说也拒绝了。” “刚才我听到他说，他要娶你。” “你听到了？”樱宁愕然，“三哥,你可别哄我。” 距离远,且他们说话声音刻意都压低，按理说，他不可能听得到。 唐卿笑道：“我可是武将，曾经跟着义父做过三年斥候，这耳聪目明是必须具备的，否则容易丢掉小命。而且，我会看嘴型猜别人在说什么。” 樱宁大吃一惊：“你还有这等本事？” “我的本事多得是大小姐不知道的呢！”唐卿嘿嘿笑。 樱宁顿时有点头皮发麻：“那，你还听到和看到什么了？” “瑄王说辞儿是他的儿子。” “还，还有呢？” “辞儿是大小姐生的，二小姐是大小姐杀的。” “……” “大小姐，您该不是也要杀我灭口？”唐卿笑嘻嘻的,没个正形。 “……我杀你做什么。”樱宁嘟囔,“你这耳朵也太少使用了。” 唐卿且皱起眉头：“大小姐,您不该做那些事。” “是吗？”樱宁淡道。 “你要杀谁,应该等我回来帮你动手。” “你三两年回来一趟，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辞儿的亲爹真是瑄王啊？” “没错。” “家里都知道吗？” “在你之前，除了我,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樱宁笑道，“你可别到处说去。”筚趣阁 “哎！” 唐卿顿足，“我该早些回来的。” “为什么呢？” “我若早点回来提亲，你就不用把辞儿过继给世子和世子妃了。”唐卿懊恼道，“大小姐，你就让我尚主，等世子他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再把辞儿抱回来。” 樱宁笑道：“其实辞儿记在谁名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姓李，是李家的人。” 大哥大嫂把辞儿看的比眼珠子还要紧，辞儿得到了完整而浓烈的亲情，樱宁没有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唐卿立即说：“既然大小姐愿意这么做，那就别要回来了。大小姐愿意跟我成亲吗？” 樱宁笑道：“三哥，以你现在的能力和功劳，将来取代咱爹和张高秋，指日可待。一旦你和我成亲，可能就……” “我唐卿会在乎那些吗？”唐卿也笑,“大小姐知道我的性子，可不必为我找理由。你只需说一句,愿意还是不愿意。若愿意呢，我即刻便准备三媒六聘。若不愿意呢，我就不会再提。” 樱宁笑着摇头：“三哥，虽然你不姓李，但事实上，你在我眼里，与大哥二哥是一样的。你让我和大哥二哥成亲？恕我不能接受。”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这些不是什么要紧事 “哎，我就知道。” 唐卿挠了把头，“行，总算是表达了自己的心意，被拒绝也是在我意料之中。” “三哥不会生气了，从此与我生分了？” “说什么呢。”唐卿笑道，“我与天下人生分,也不会对大小姐生分。我只希望，以后你有什么为难的事，都可以找我帮忙。无论是什么事，我说的，任何事。” “三哥，今天你听到的这些事，过后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 “不用。” 唐卿摆摆手，一翻身坐到了马背上,冲她眨了下右眼，“这些又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如果大小姐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或者心情不好，倒是可以找我聊一聊。” 他吩咐了马车夫一声，然后便轻握缰绳，慢悠悠的走了。 走了一会儿，慕容青探头对他笑道：“三弟，你真的要娶咱家大小姐呢？” 唐卿笑道：“我还能拿这事儿玩笑呢？只是大小姐不愿意，我可不会再提了。我生平最厌烦那种纠缠不休的人。世子妃以后也别提了,免得大小姐不高兴。” “好的。” 看小说上 慕容青笑着放下了帘子,说不提,就当真不再提了。 马车走到一条巷子，原本安静的巷子,不知从哪里忽然蹿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点燃了手中的炮仗。 马车夫一时走神没注意前面，待发现之后,马儿眼看就要践踏上了孩子。 马车夫慌忙勒紧缰绳。 砰一声巨响。 马匹受惊，马车侧翻。 跟在后面的唐卿察觉到不对，立即飞身而起，单膝跪地，两只手托住了倾斜的马车厢。 饶是他力气大，也被压的膝盖陷入泥土地面三寸。 “娘——” 马车里传来辞儿的哭叫。 唐卿心中一沉，用尽全力把马车扶起来，然后跳上马车，掀开车帘子。 只见慕容青侧躺在马车角落，把辞儿稳稳当当的护在怀中。 “世子妃，您还好吗？”唐卿问。 “我，没事。”慕容青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一道冷抽声。 唐卿不敢乱动她，忙问：“您哪里受伤了？” “胳膊有点疼。” 慕容青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三弟，你把辞儿先抱起来，看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 唐卿立即把辞儿从她怀里接过来,上下打量他，紧张的问：“辞儿，告诉三叔，哪里痛？” 辞儿摇头，眼里含了一泡泪水：“娘的手。” “手？” 唐卿靠近仔细一看，才发现，慕容青的左臂以一种极其不正常的，几乎是完全翻转的方向扭曲着。 唐卿推测，她必然是一心护着辞儿，急切之下，用自己的胳膊去阻止身体摔倒的趋势，这才造成胳膊与车厢之前剧烈的扭曲和摩擦。caso 这种伤势，一般人见了都觉得恐怖，但对常年待在战场的唐卿来说，简直是司空见惯。 他笑道：“没有大碍的，世子妃您别害怕。我先扶您坐起来，然后回府找大夫。” 他的轻松的情绪，果然安抚住了慕容青。 慕容青在他的帮助下，慢慢坐起来，虽剧痛难忍，却还是只顾着安抚辞儿：“辞儿不怕，娘一点也不疼。辞儿如果有哪里痛痛，一定要说出来哦！” 第三百一十六章 让我做什么都行 辞儿不吭声，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慕容青和唐卿都以为他是被吓着了。 “世子妃，您先缓一会儿，我带辞儿一起骑马。” 唐卿把辞儿带到自己的马背上坐着，看到车夫正提着那个惹祸的孩子，劈头盖脸的臭骂。 “老张，问清楚他是谁家孩子,住在哪里，然后把他放了。世子妃受伤了，先回府要紧。” “世子妃受伤了？”老张又惊又气，抬手对准那孩子就是一个耳光，把他打到了地上，“哪里来的混账东西,到处乱窜！现在我先饶了你，你给我等着！” 孩子爬起来在一旁,抬着下巴,即使多个巴掌印，也依旧是满脸的不服气。 老张气愤：“这孩子就是欠收拾！三爷，您让我打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唐卿说：“老张，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猫狗都嫌的的时候，他挨的打会少吗？打他一顿是长不了记性的。记下他家里住处，待会你去他家中，让他爹娘负责。你现在立即待世子妃回府，我我去找郎中。” 车夫赶紧赶车马车离开。 唐卿又对那孩子说：“看你这模样，你家里怕是不会太宽裕。让你爹娘为了你掏空家底，把她们起早贪黑磨烂了手脚攒的钱都拿出来赔了,只因为你觉得朝马车底下扔个炮仗好玩。我相信,这会给你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深刻记忆。” 孩子瞬间崩溃了。 他立即跪到地上：“我没爹没娘,只有爷爷奶奶，他们年纪都大了,赚点养老钱。求大爷别上我家去,求求您了！” “不可以哦,做错事就要负责。” “我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连累我家人！” “大丈夫？你负得了责任吗？”caso 唐卿冷笑，“一百两银子，有吗？” “受点伤就要一百两？” “受伤的是郡王府的世子妃，区区百两，算什么？你知道一碗人参汤多少银子？” 孩子闷声说：“我是没这么多银子。只要大爷不牵连我家里人，让我做什么都行。” 唐卿微笑：“你不是很喜欢放炮仗吗？不如换个地方放放？” 孩子疑惑的抬起头。 …… 慕容青的左臂断了。 关节完全扭曲。 找了京城最好的骨科大夫接好后，依旧疼的她直掉眼泪。 李辅承着急上火，出来拉着大夫问：“多久不疼呢？几天能痊愈？” 大夫苦笑：“我的爷，您别把这伤想得太简单了，世子妃伤的可不轻。怎么也都养两三个月，而且……” “什么？快说！” “怕是要落下些病根儿。” “什么病根？手不能用了？”李辅承受到惊吓。 大夫忙摆手：“那倒不至于。不过，这往后阴天下雨，受伤那里的骨头关节，怕是要疼的。” “哦……”李辅承点点头，拉着他坐下，细致的询问,“可有预防保养的法子？” 大夫仔细说了一大篇,直到天色漆黑,樱宁在宫门落锁前赶回来的时候,他还不许大夫走，甚至张罗着人，要收拾一间屋子给大夫住下，防止世子妃夜里胳膊不舒服。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一厢情愿 樱宁了解过后，连忙劝阻了大哥，把大夫解救出来。 大夫千恩万谢的，连诊金也没拿就跑了。 唐卿道：“咱府里是什么龙潭虎穴吗，把他吓成那样。” “三哥，别说风凉话啦，大夫不是说了吗,家中有老有小，晚上还有几个病人要出诊。别耽误了他。”樱宁说着，来到里屋，看见杨氏抱着辞儿，坐在床边，问长问短的。 慕容青躺着,手臂被木板裹的严严实实。 “大嫂,你现在觉着怎么样了？”樱宁轻声问。 “没事，不疼了。”慕容青笑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回来了呢，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都是你大哥虚张声势的。” “大哥也是关心你。”樱宁叹气，“大嫂，我真觉得过意不去，你都是为了保护辞儿才……” “妹妹这么说，不是拿我当外人吗？”慕容青有些不高兴，“你把辞儿交给我和你大哥，我是真心实意把辞儿当亲儿子的，当娘的为了保护儿子，别说断个胳膊，便是丢了性命，谁会后悔吗？母亲，您说是不是？” 杨氏连连点头：“为了你们几个，让我豁出命去，我也是心甘情愿的。樱宁,你别这么着，大夫不也说了吗，没什么大碍，养两三个月就好了。” 樱宁道：“嫂子养伤这几个月，原不该劳累，不过，辞儿这孩子，还是得让嫂子继续照顾才行。淑妃要为皇上绣一副百寿图，她央我帮忙呢，这段日子我都不得闲。” 慕容青听了很高兴：“妹妹说的什么外道话，辞儿是我儿子，我自然是要照顾他的。妹妹尽管忙去，别惦记家里。” 杨氏道：“不行就把辞儿放我那里一段日子。” “不用，母亲。”慕容青拒绝了，“您自己这身子才好呢，别劳累了。我这胳膊虽然不能动，但这里还有九斤和锦书帮忙呢，何况辞儿那么乖，从不闹腾的。” 她这么坚持,杨氏也就作罢。 “娘，嫂子累了，让嫂子静静的睡一会。” 樱宁拉着母亲出来，“我在宫里听说了这事，与姨母告假，明儿还得回去呢。” 杨氏皱眉：“宫里又不是没有绣娘，淑妃要拉着你做苦力作甚？” “瞧您说的，姨母疼我不比您少。这还不是因为您教的好，我的刺绣手艺好？”樱宁笑着安抚她，“等忙过这个月就好了，到时我回来多陪您一段日子。” 杨氏哼道：“做了个什么公主，反倒不着家了。依我说，你就不如与小唐卿成亲，知根知底的，我和你爹都放心。” 樱宁笑道：“那是你们的一厢情愿，我可没法与自己的哥哥成亲做夫妻。” 她伸手把辞儿接过来，“母亲，您回去歇着，我许久没见辞儿了，与他单独待会儿。”caso “好。” 杨氏也确实感到困倦，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摸摸辞儿的头，扶着丫鬟的手慢悠悠走了。 樱宁与大哥打了招呼后，把辞儿带回到樱苑。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一直都记得 九斤跟过来，给辞儿沐浴更衣后，擦干头发，把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小宝宝放到床上。 樱宁让锦书和折兰都先出去，她自己坐到床边，见辞儿专心把玩一个九连环,便笑道：“辞儿，我记得你以前就爱玩这些东西，现在还喜欢呀？” “喜欢呀！” 辞儿头也不抬，随口回答。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默默抬头看向樱宁，怯怯的：“娘……” 樱宁上前一把捧住他的小脸蛋儿，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辞儿，你和娘一样，你也有以前的记忆，是不是？” 辞儿看着娘亲瞪圆的眼睛，呆了一会儿，轻轻的点头：“是的，娘亲，辞儿也都记得。” 樱宁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泪珠大颗大颗从她眼眶滑落，汇集到鼻子处，最后流到下巴上，看起来像是涕泪横流，十足狼狈。 她紧紧抱住辞儿小小的身体，把脸抵在他散发着奶香味的温暖小肩膀上，压抑着哭声。 “娘亲不哭，不哭哦。” 辞儿轻拍她的后背，小声小声的念叨着。 樱宁满脸泪痕看着他的软白的小脸，哽咽着说：“辞儿，你一直都记得吗？” “从娘把我生出来,我就知道呢。”辞儿小声说，“我一直没说，娘不会生气？” “傻孩子！娘怎么会生你的气，娘永远永远不会生辞儿的气。” 樱宁又哭又笑，更多的却是心痛难忍。 她记得前世那些事，已经够难受的了。 这孩子前世死的时候才八岁。 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那会是什么样的地狱般的痛苦记忆？ 她一个人承受还不够吗？ 为什么让一个孩子也记得这些？ “疼吗？”樱宁颤抖着手抚摸孩子的后背，脑中再次涌现出那段她不敢回忆的画面。 鲜血四溅，衣裳染红。 辞儿摇头：“辞儿不记得了。” “你跟娘说说，那日为什么要到西苑来？” “是二姨母差人来说，娘亲病了，想见我，我才去的。”辞儿紧紧抿着唇，“我没想到二姨母骗我，她太坏了。” “是的，她该死。”樱宁咬牙，“不过，她已经死了，娘亲为你报了仇了。” “娘亲真厉害。”辞儿说。 “辞儿,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娘亲呢？” “之前一直不会说话，眼睛也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辞儿有点不好意思，“原来当小娃娃的感觉是那样的呀。不过，现在我已经学会说话了，每天舅母都带我读书呢。” “舅母？” 樱宁想到过继这件事，不免有点心虚，“辞儿，关于让你姓李这件事，如果娘早知道的话，会跟你商量商量的。你反对吗？” 辞儿认真的说：“一开始，我是有点不能接受。但是我知道，娘亲也是没办法。娘亲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姓李也蛮好的，舅母和舅舅都那么疼我。尤其今天，舅母为了我胳膊都断了，我很心疼她的。” 樱宁听了，倍觉欣慰的同时，也十分心酸。 第三百一十九章 是很想爹爹的 辞儿见她不说话，又小声说：“今日傍晚，我看到爹爹找娘亲的时候，我好想叫他呀。” 樱宁微怔，慢慢问：“辞儿，你很想他吗？” “想。” “可是他对你不好啊。他害了娘，也害了你。” “爹爹没有害娘亲,也没有害辞儿。都是李思瑶害的。”辞儿稚嫩的小脸，神情认真，“娘亲不要误会爹爹。” “你还小呢，不懂。”樱宁抱着他，低声说。 “娘亲恨爹爹，所以不肯再嫁给爹爹了吗？” “刚开始是很恨的。不过，自从辞儿回来了，娘亲就只想好好抚养辞儿,让辞儿这辈子过的幸福。”樱宁轻声说。 辞儿用小手给她擦眼泪,用有些奶气的声音，认真说：“爹爹让娘亲受委屈了，这是爹爹的错。但爹爹也很可怜的，辞儿经常看见爹爹独自喝酒浇愁。爹爹很喜欢娘亲，可是娘亲不喜欢爹爹。害咱们的人也不是爹爹。” “傻孩子，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被囚西苑。如果不是他，那张俏俏又怎么能如此嚣张，放李思瑶来杀人？” “虽然辞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些肯定不是爹爹授意的。”辞儿小声说,“爹爹很关心辞儿,不会害辞儿的。” 樱宁叹道：“辞儿,我知道你很在意你的爹爹。但是,他把我关在西苑，让我们母子骨肉分离,却是事实呀。他要登基做皇帝了，却要立张俏俏为后,这些难道也是他关心咱们母子的证明吗？” 辞儿就不说话了。 前世去世的时候，他才八岁，他也真的知道的不是很多。 但爹爹对他的关爱，却是真真切切的。 他会把他抱到腿上，读书给他听，会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caso 也会在夜深的时候来看他，替他盖被子。 这些，辞儿都知道。 “对了，”辞儿忽然说，“娘亲，我还记得有一回，爹爹夜里喝醉了，叫娘亲的名字呢。” 樱宁心想，她从没有否认过顾长渊喜欢她。 但那又如何呢。 嘴巴说的，远不如实际行动更能证明一切。 樱宁摸摸辞儿的头，故作轻松笑道：“辞儿，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以后咱们过咱们的日子。” “那,咱们真的不要爹爹了吗？” “不要了。” “爹爹会很可怜。” “他不可怜。” “可是……” “辞儿，你是不是很想回到你爹爹身边？”樱宁认真问他。 辞儿长长的眼睫毛就垂了下去,小声说：“我刚醒来的时候，是很想的。” 樱宁没说话。 事实上，前世的辞儿活了八年，她几乎不曾照看过他，也不曾给过他什么母爱和温暖。 前几年大多是嬷嬷宫女照看，再后来，她被搬到了荒寂的西苑，辞儿就被接去了顾长渊那里。 他对顾长渊更有感情，也是可以预见的。 樱宁想，也许，她不该对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如此苛责。 在他眼里，顾长渊是个很好的父亲，而不是她眼中那个令人厌恶的男人。 她应该阻止他找去他的亲生父亲吗？ 第三百二十章 为什么娘亲不喜欢爹爹 樱宁久久不说话，让辞儿有点担心，轻轻捏了捏她的衣袖。 “怎么了，辞儿？”樱宁柔声问。 “娘亲别担心，我不会去认爹爹的。”他小声说。 “为什么？你不是很想他吗？” “即便没有辞儿，爹爹也会过得好。可是，如果娘亲没有辞儿,一定会很伤心难过的。”辞儿说，“还有大舅母和大舅舅，她们都疼我。我舍不得离开娘亲，也舍不得离开他们。” 过了会，他又说：“其实我一岁的时候就会说很多话了，那时我不敢与娘亲说，是怕吓着娘亲。另外,看到爹爹和娘亲关系不好,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辞儿，你爹和我的关系从未好过。” “娘亲为什么不喜欢爹爹？我一直听嬷嬷和姑姑们说，爹爹是宫里长得最好看的男人。”筚趣阁 樱宁心想，宫里能有几个正常男人，他最好看还不是应该的。 辞儿仰着天真稚嫩的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都是疑惑和不解。 明明爹爹那么好看，那么有地位，还那么温柔，为什么娘亲就是不喜欢他呢。 他问：“难道爹爹曾欺负过娘亲？” “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明白。”樱宁笑笑，“既然你决定要留在郡王府,就好好待在你现在的爹娘身边。” “辞儿会的。”辞儿乖乖点头,又小声说,“我是不稀罕当什么皇子的，但是,我还是希望娘亲能和爹爹成亲……” “成你个小脑袋。”樱宁轻轻戳他小脑门,“难道你想让娘亲重蹈覆辙,再被人……” 她没说下去。 辞儿好奇问：“被人什么？” 前世她被喂了毒药，七窍流血,肠穿肚烂而死，死状可怖。 全身骨头血肉犹如被千根银针刺穿，万只蚂蚁啃噬。 那样的痛苦，她略一回想，便忍不住灵魂也颤抖。 此时樱宁回想起来，心里只有一点点庆幸，幸而辞儿走在她前头，没有看见那一幕。 她还怎么敢让自己，让辞儿，再陷入那样的境地？ 樱宁忽然有些警醒。 这段时间来的悠哉舒适的生活，让她懈怠了。 安庆郡主张俏俏，可还活蹦乱跳着呢。 李思瑶所做的一切，都有她的参与。 李思瑶尸骨已寒，作为闺中密友，张俏俏怎么可以不早点下去陪着她？ 之前一直留着张俏俏，是为了让她和顾长渊成亲，断绝顾长渊再纠缠自己的可能。如今他们已经成亲了,若再继续留着张俏俏,只能给顾长渊增添助力。 毕竟张俏俏的亲爹是蜀王张高秋。 这个忘恩负义的歹毒小人，帮助顾长渊上位后，便对李家赶尽杀绝，妄想在军中独掌大权。 这对父女若还活着，李家就不可能安安稳稳的坐着。 …… 顾长渊一连多日没有进宫。 虽然不去户部，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明妃时不时派人来催他，他只得去了。 见到明妃，他没好气说：“父皇命我禁足，您总是叫我进宫，这不是明摆着和父皇对着干？” 第三百二十一章 辞儿是您孙子 明妃拉着他：“儿子，我让你替我去郡王府看看辞儿，你可去了？”、 “您惦记他做什么。” “我就是喜欢那孩子。” “那您让李樱宁带她进宫啊。” “公主最近忙着帮淑妃做事，没有时间理我。我也不敢总是打扰她，万一她烦我了，不再与我玩怎么办呢。”明妃殷切的说，“你出宫方便,替我去看看辞儿，把这些带给他。” 她指着地上满满一大箱子的东西。 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玩具。 顾长渊想到辞儿那张沉静的稚嫩小脸，沉默了会，忽然说：“母妃，如果辞儿真的是您的孙子呢？” “那我就高兴死了。” “是。” 顾长渊说完，补充了句,“我也挺高兴的呢。” 明妃叹气：“但是,你哪有那个福分啊！” “母妃，我想认真的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 “我真的是您亲生的吗？” “当然,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这还能有假？我跟你说，当初我连乳母都没用，亲自喂养的你，一开始那段日子把我疼的唷，偏你又能吃，力气又大……” “打住，母妃，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别说了求您了！我真的一点也不想听！” 顾长渊差点崩溃。 这个缺心眼的娘。 明妃并不在意，她理了理裙子,坐好,笑道：“怎么,你也很喜欢辞儿,想让他给你当儿子？” 顾长渊把画册摆到桌上，说：“我有理由怀疑,辞儿真的是我的儿子，您的孙子。” “就凭你儿时长得像辞儿？” “是辞儿长得像我！”顾长渊纠正她,“当然不仅仅是这个理由。” “还有什么理由，你说呀。”明妃急不可耐，“我听说，辞儿是李家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没了爹娘，这才抱过来过继了抚养的。怎么与你有关系呢？难道你在外瞎混不干人事，玷污了人家村妇？你这个死伢子，干伤天害理的事，要挨捶哦！” 明妃说到后面着急起来，连多年不说的家乡话也飙了出来。 顾长渊：“……” 唉。 这就是他考虑了好几天，纠结要不要告诉她的原因。 明妃乱七八糟的骂完了，见他始终一声不吭，便笑道：“你先说说，你有几分把握，辞儿是你的儿子？” “九分。” “九分不就是肯定了？”明妃的眼睛亮了起来，“那还等什么？你现在就去李家，把辞儿接来啊！” “事情没您想的那么简单的。” 顾长渊坐着不动。 明妃问：“怎么呢？你告诉我，我帮你想想办法。” 顾长渊轻声说：“母妃，您听了，别到外面说去,这事关系到李樱宁的名声。我不想她更恨我。” “公主？这与公主有什么关系？”明妃更糊涂了。 “其实,辞儿是李樱宁生的孩子。” “啊！”明妃真正的大吃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难怪我看辞儿对公主，比对郡王府的世子妃更亲昵呢。不对，让我再好好捋一捋。辞儿是公主的孩子，你又说辞儿是你的儿子，那辞儿到底是谁孩子啊？” 第三百二十二章 你i配公主还差点 顾长渊忍不住再一次在心里叹气。 摊上这么个娘，真是他的运气。 他也不吭声，就看着自己这个少根筋的娘自己在那里纠结。 她总能想明白的。 果然，很快她就震惊的瞪着自己的儿子：“你是辞儿的爹，公主是辞儿的娘，你们，你们俩……在一起过啊？” “您总算捋清了。” “你说啊,是不是？” “应该是。” “什么叫应该？应该？你听听这是人话吗？”明妃急了，腾地站了起来。 上一次她急眼，还是他拿走了书，鸭子被撑死那天。 她一把揪住顾长渊的耳朵：“你给我说清楚！” 入梅听见动静，探头。 “看什么？滚出去！”明妃娇喝，“把外面的人都撵出去,谁敢偷听我和瑄王说话,统统割了耳朵！” 顾长渊忙抢回耳朵：“您还斥我不该断了温公公的手,怎么自己也这样？” “呸，别拿我跟你比。我那只是威胁，震慑。你呢？” “您是光说不练假把式。” “少贫嘴。”明妃皱眉，难得露出担忧焦急的神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急死我了！” 顾长渊道：“您急，我也急。但事实我也不能说的太明白。我只能说，这一切都是……意外。” “意外？这是什么小事吗？”明妃皱眉，“我知道了，你喜欢公主，求爱不得，便欺负她,是不是？” “我还不至于如此不堪。” “那孩子哪里来的？”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李家后宅的算计。”顾长渊沉吟,“母妃,您也不必问的那么清楚。事实上，李樱宁并不承认孩子是我的。” “为什么呢，她不喜欢你？”明妃果然不再纠结孩子是怎么来的这件事上，转而关心起儿子和公主之间的感情问题。 顾长渊苦笑。 “你真没用。”明妃摇头,“不过,也难怪。” “难怪什么？” “公主那么好，理应配最好的男人。” “儿子很差吗？”顾长渊真心实意的问。 “你还不错，但要配公主，还差点。” “……”顾长渊点头，“是啊，看来您这辈子也别想听辞儿叫您一声祖母了。” 明妃这次没有跳脚，而是很认真的思索：“我明白了。” “嗯？” “因为一些我不知道的特殊原因，你和公主不小心有了孩子。但是公主不喜欢你，不想嫁给你，所以偷偷把孩子生了给兄嫂抚养。现在孩子被你发现了……咦，这好像还是我提醒你的？” “是的。” “我还是有点厉害的。”明妃笑了笑，“我觉得，既然公主看不上你，你也别挣扎了，没用的。” “……” “至于辞儿，哎。”明妃叹气，“虽然我很想很想听他叫我祖母,但如果认了他,就会对公主造成很大影响啊。这不好，不好。我知道辞儿是我孙子,这就足够了。” 她越想越高兴，喜形于色。 等晚上皇帝来了，她还在喜滋滋的直乐。 皇帝从未见过她这般高兴模样，虽只是馋她身子，并不想与聊天，还是忍不住问：“明妃今儿有何喜事，也说与朕听听。”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明妃眉眼弯弯的，眼眸飞扬，光彩焕发，笑眯眯说：“回皇上，今儿……天气好，又见了皇上，所以臣妾高兴。” 皇帝不仅微怔,看入了神。 平时见她总是木头一般，除了床上，她鲜少有这般活泼俏皮的时候。 她眼底的晶亮星光和嫣然盈盈，轻轻触动了皇帝心底尘封已久的那根弦。 他坐了下来，靠到椅背上，望着明妃的脸，微笑道：“往日你见了朕,也没这么高兴。” 明妃笑道：“也许是因为皇上三天没来了,臣妾忽然发现自己很想念皇上。大概这就是诗经里说的，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皇上兴致盎然：“原来爱妃读过诗经？” “臣妾年少时……也曾跟着先生读过几天书的。不过皇上是了解臣妾的，臣妾资质愚钝，实在没什么出息，只零星记住了几句话罢了。” 皇帝的目光扫到桌上的画册，伸手拿起来：“这是什么？” “是瑄王儿时的画像。”明妃凑到他面前，翻给他看，“皇上，您是书画大家，您给臣妾看看，臣妾画的如何？” “怎么，这竟是爱妃亲笔画的？” 皇帝有些惊讶，低头细看。 虽然笔触略青涩，但画上的孩童或呆萌，或憨态可掬,或皱眉沉默,神态各异，形神兼备。 皇帝惊叹：“爱妃跟随画师学过吗？” 明妃摇头笑道：“臣妾从未学过。当时也是为了打发时间，又无钱打点画师，臣妾便自己给小六画了几张画。” 皇帝微怔，看向她娇美容颜，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轻声说：“朕以前忽略了你们母子，对不住你们，让你们受委屈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陛下别提那些。陛下现在对臣妾这么好，臣妾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明妃笑吟吟的合上画册，“能吃饱穿暖，还可以隔三差五见到小六。” “万一小六要去封地的话，你可就难见到他了。” 明妃天真的问：“皇上把他的瑄王府落在京城，不就是为了留下他吗？” “能不能留下他，也不是朕一人说了算的。” “等小六出去了，臣妾也跟着去。” “你若去了，朕可怎么办呢？”皇帝笑道。 “后宫还有许多姐妹，都可以陪着皇上的。” “可是朕只想让你陪。” 皇帝打横把她抱了起来，向卧房走去。 折腾完,皇帝闭着眼，抚摸明妃的长发，淡声说：“明妃，你之前从不提这件事的。如今也想着要让小六做太子么？”caso 明妃窝在他怀里，小声说：“臣妾从不在意什么太子不太子的，否则臣妾也不会这么多年，从不主动争宠。臣妾与小六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如果他去了封地，大概一辈子也就见不到了。” “怎么会呢。”皇帝微笑，“他们兄弟的感情还不至于这么坏，何况，将来朕归西了，你还是可以去投奔小六的。” 皇帝一旦死了，有儿子的妃嫔自然是住到儿子的府里，当太妃，享清福。 第三百二十四章 臣妾舍不得皇上 明妃嘟囔着说：“皇上别说这样的话，臣妾不是为了享清福。以前臣妾盼着小六封王，臣妾便可以跟着他出去，过自由自由的日子。” 皇帝没说话。 虽然不想承认，但大多数妃嫔在后宫的日子并不好过。 得宠的受人嫉恨，不得宠的被欺压。筚趣阁 睁眼闭眼只有眼前这一亩三分地。 娘家得势了还好，如淑妃,可以时常让家人进宫陪伴。 若娘家不得势，连进宫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明妃是没有娘家的。 她在宫里的日子难免寂寞。 皇帝抚摸她的后背，笑问：“朕晓得你从前过的不好。那现在呢？你不想跟着小六出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从前臣妾对皇宫没有留恋，现在……”明妃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臣妾舍不得皇上了。” 皇帝听了，心中顿时轻轻的荡漾起来,犹如被一只小猫儿的爪子，在心头挠一下，又挠一下。 他活了大半辈子，经过的女人何止百个，却从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冲动之下，他不由自主的说：“若兮，你放心，朕活一天，就让你在宫里住一日。哪怕朕不在了，也要让你在宫里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皇上对小六很失望？我也知道他没什么出息，难当大任。皇上千万别因为我，而对他另眼相看。” “傻女人，朕心里有数呢。小六这孩子，在几个孩子里面是最出挑的，但越是如此，朕越要打压他,考验他。他还太年轻,若不经过历练磨砺,怎么能担负起家国社稷万千百姓的责任？” “可是小六伤了身体……” “唉，他受伤，是为了朕受的。朕能因为这件事难为他？”皇帝轻叹，“何况小六的伤也没那么严重，他还这么年轻，养几年，总能好的。” “说起来，小六伤的到底是如何呢？臣妾问过几次，他总敷衍过去，不肯说。” 皇帝便笑起来：“儿子长大了，哪里好意思与当娘的说这种事？” “皇上您告诉我。”明妃紧张兮兮的，尖尖指甲抓住了皇帝的衣领子，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兽，“小六是不是被一刀割了，变成了太监了？难怪这半年来，我总觉得他娘兮兮的……” “别胡说。”皇帝被她惹笑，捏她的肉，“小六的刀伤在后背,哪里还有别处的伤。” “那怎么就不能生孩子了呢？” “据太医的说法，是伤了肾经，导致的不举。”皇帝忍着笑,觉得儿子这样很好笑，但因为受伤是因为他，又不好笑的太明显，于是忍的很辛苦。 明妃拿小粉拳捶他两下，“这都半年了还不好，皇上这都怨您，您得对我儿子负责。” “不是你儿子，是咱儿子。”皇帝握住她的拳头，放在心口上，难得柔情似水，“朕刚才说了，为了你，朕也是要把小六留下来的。” “那臣妾就在宫里陪着皇上，陪到咱们的头发都白光了。” “你可要记着你说过的话。”皇帝笑了一会，忽然说，“若兮，朕想封你做皇贵妃，你意下如何？” 第三百二十五章 蜀王不开心 明妃纳闷：“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这事？” “自从老二没了，皇后哀思过甚，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后宫诸事繁杂，时常有疏忽不能及的地方。朕想着，册封了皇贵妃，替她署理六宫。” 皇贵妃位同副后。 明妃立即拒绝：“臣妾不想做什么皇贵妃。” “这是为何？”皇帝笑道,“难道你想做皇后？这可有些为难朕了。” 皇后虽不讨喜，但她没了儿子，平时也没什么大过错，皇帝不可能因为宠爱明妃就废了她。 明妃笑道：“皇上想哪儿去了。臣妾觉得现在就很好。若做了皇贵妃，难免要替皇后娘娘分忧，管理后宫庶务。可是您看臣妾像是有那样才能的人吗？臣妾知道自己愚笨，能伺候好皇上一个人，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做不了更多了。依我说,您不如封淑妃为皇贵妃，淑妃姐姐稳重能干，性情宽厚，由她掌管后宫，大家都服气，谁也不受委屈。” “可是，朕怎么觉着，你伺候朕的时候，并没有全心全力呢？” 皇帝望着她，露出坏笑。 换做别的妃嫔，此时必定面露娇羞，婉转承受。 但明妃只是一笑，拿起衣服起身下了床，不紧不慢穿上衣服，走出去的时候,回眸嫣然笑道：“陛下急什么，咱们还来日方长呢。” 皇帝的心瞬间就被击中了。 如果一开始他只是馋明妃的身子,那么,从这一刻开始，他开始爱上了她这个人。 一起用晚膳的时候，皇帝又认真问她，是不是真的不想要皇贵妃这个位份。 明妃再次毫不犹豫拒绝，仿佛一个皇贵妃的位置，还不如她眼前那碗汤来的重要。 皇帝见她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勉强。 以她的资历，直接当皇贵妃，也确实有点难以服众。 淑贤贵德四妃里面，皇帝无疑是最宠贵妃的，但贵妃因为五王的事情，闹腾过几次，与皇帝之间生疏淡漠了许多。 尤其是有了明妃后，皇帝更是极少踏足那里。 这皇贵妃的人选，便只能在淑贤德三妃里面选择。 没几天，消息就确实了。 皇帝要封淑妃为皇贵妃。 很难说皇帝这个决定，是否受到了明妃的影响。但不管怎么说，淑妃无论从娘家势力，资历，还是品性,能力方面，都是皇贵妃的最佳人选。 消息传出来后，除了一些酸溜溜的嫉妒之语，倒是没什么人不服气的。 淑妃得封皇贵妃，替皇后署理六宫，地位大涨，随之燕南郡王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竟隐隐有压了蜀王府一头的趋势。 这让张高秋很不开心。 张俏俏回娘家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向女儿抱怨。 “再有几日，就是皇上的万寿了。”他喝了口气，“三王那边可是胸有成竹啊。朝廷的风向也都隐隐朝他那边倒。六王怕是悬了。” 张俏俏低头吃菜，没吭声。 但这并不能阻止张高秋的抱怨：“你这丫头也是个蠢人，怎么就能上了李雁行女儿的当，坏了瑄王的大事？还间接赶走了高桥！” 第三百二十六章 郡主有了 蜀王妃也跟着絮叨：“那李雁行是个粗人，论才识谋略，哪一点及得上你爹？论理，你该比他的女儿强百倍，可你怎么反倒不如那李樱宁呢？” 张俏俏忍无可忍，把筷子一摔，怒道：“那孩子本就是个野种,若是事情败露，爹娘能把这事扛过去吗？” 蜀王妃皱眉：“你也太没规矩了！” 下人上前来把筷子捡走，换了双干净的上来。 张俏俏冷笑：“李雁行的小姨子能在宫里当上皇贵妃，母亲也该反思反思，怎么您就没有一个当皇贵妃的妹妹呢？你们这么眼红嫉妒李雁行，不如送个女人进宫去勾引皇上,实在不行，母亲亲自去也使得！” “你闭嘴！” 张高秋气的抬手就是一耳光。 张俏俏直接就被扇晕了过去。 带倒了一片碗碟。 “王爷这是干什么啊！”蜀王妃又急又气，扑上去查看女儿,回头哭叫道，“您自己在李雁行那里受了气，就回来朝我们母女撒，你算什么男人！以后你再敢动我女儿一指头，我就死在你面前！” 张高秋也是被气急了，此时也后悔，忙让人去朝大夫来。 大夫来了，给张俏俏一把脉，起身就对着蜀王两口子拱手道贺。 “恭喜王爷，王妃，郡主这是有喜啦！” “有喜了？” 蜀王妃睁大了眼睛，和蜀王面面相觑。 张高秋很快回过神，一把掐住大夫脖子，狠狠说：“你这庸医！” 大夫吓的半死，挣扎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王爷您疯了啊，快松开郎中！”在蜀王妃的呵斥下，大夫才得以脱险。 蜀王妃忙安抚大夫：“你别怕，我们王爷是太惊讶了，太欢喜了才导致失态。你与我好好说说，我女儿真的是怀了孩子了？” “脉象就是如此。”郎中笃定的说，“小人也是行医十来年了，不至于连这个也诊断不出来。” “天呐，这是天大的喜事啊！”蜀王妃捂着心口，看向蜀王，“王爷，这不是正瞌睡就来了枕头吗？” “谁知这庸医说的是真是假。你别忘了，瑄王可是被诊断不行的。”这样大事，蜀王不敢马虎，立即吩咐管家，“再去找个郎中来！” 这分明是不信任眼前的大夫。 大夫也不恼，拿了银子就走了。 主要他也不敢恼。 很快，又一个大夫被找来。 一搭脉，还是如此。 蜀王妃大喜，拉着张俏俏的丫鬟仔细询问。 丫鬟回忆说：“郡主这段日子的确犯懒了些，总爱打瞌睡,吃饭也多了些。” “这不就是有了吗？”蜀王妃欢喜道,“我当年怀俏俏的时候,就是这种反应啊！”她拉住张高秋，激动的说，“王爷您听见了吗，咱们的女儿终于怀孕了！” 连续两个大夫诊脉确认，再加上丫鬟说的一系列的反应。 张高秋也由不得不信了。 只有张俏俏醒来，面对着父母激动的表情，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想掀被子走人。 她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晕倒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他没碰过我 她推开母亲关心的手，掀开被子要下床：“如果回来就要挨打挨骂，我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俏俏，俏俏，你慢点，慢点，别乱跑！” 蜀王妃慌慌张张的按住她,耐心温柔的哄着她，“都是爹娘的错，你爹不该打你。你要生气，就去打你爹几下出出气。你若不敢打，娘替你打！” 她说打就真的打，回头照着张高秋的脸就是两下子。 张俏俏和丫鬟都看傻了。 张高秋自从成为蜀王后，怕是连根头发都没被碰过？ 向来最守妇德的蜀王妃，怎么敢动手的？ 张俏俏讷讷说：“母亲,您这是干什么。” “你若是嫌不够出气，我再打几下！” “母亲，你们又在闹什么？”张俏俏不耐烦的说，“是不是又想要逼我做什么，所以来这一出？就像上一次，你们逼着我嫁给瑄王！”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谁能逼你做什么？要嫁给瑄王，还不是你后来自己想通了，点了头的？如今倒是倒打一耙了。” “哼！” 张俏俏别过脸去。 蜀王妃就朝蜀王使眼色。 张高秋腆着脸上前来，讨好的说：“女儿啊，你爹这臭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你自己说说，你该说那样侮辱你母亲的话？” 张俏俏回想起来，为人女者，的确不该说那句话。 但她也是气急了才口不择言。 张高秋就坐到床边,笑道：“你是爹的种，你这脾气,跟你老子我一模一样！咱爷俩就谁也别说谁了。” “那您也不能动手打我！” 张俏俏委屈万分,说着便又红了眼眶。 这么半天,她脸颊上的巴掌印还没消失。 张高秋又是一阵认错和道歉。 态度好的连张俏俏也觉得不正常起来，终于忍不住说：“父亲，您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傻丫头，你自己还不知道？你有啦！”蜀王妃抿着嘴不住的笑，满脸喜色。 “有？有什么了啊？”张俏俏莫名其妙。 “有孩子呀，还能有什么。” “孩子？”张俏俏愕然。 丫鬟笑道：“刚才连续请了两个大夫来给小姐诊脉，都说是有喜了呢！”筚趣阁 “疯了你？” 张俏俏翻了个白眼，“瑄王连碰也没碰过我，我怀哪门子的孕？父亲和母亲不知道，你成日里跟在我身边，难道也不知道？” 丫鬟讷讷的：“咋碰？奴婢以为成了亲就可以怀孩子了。” 张俏俏：“……” 这是个傻丫头呀！ 张高秋和蜀王妃面面相觑。 “安庆，你刚才说什么，你嫁过去这么久，瑄王还没碰过你？” “当然没有，他有病，你们是不知道吗？” “有病归有病，那太监不还找对食呢吗？”蜀王妃忍不住说,“难道瑄王就一点也没那方面的意思？” “太监找对食,也只能干看着,还能让宫女怀孕了？”张俏俏语带讥讽，“当初你们明知瑄王的情况，还逼着我嫁。现在倒做梦我能怀孕。真是可笑。”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张高秋皱眉。 第三百二十八章 张俏俏冷笑：“怎么，知道我没有怀孕，又想训我了？来，照着我这边脸再打一下。反正也不是挨一次两次了！” “你——” “好了，你们父女俩就是上辈子的冤家，到了一处就永无宁日！” 蜀王妃生怕丈夫真的再动手，赶紧把张高秋拉到一旁去,自己代替他坐到床边，拉着女儿的手，耐心的说：“你说你没有怀孕，可是刚才两个大夫都诊断你怀孕了呀。这又怎么说呢？” “那两个大夫是庸医呗！” “一个这么说也就罢了，横不能两个也如此笃定。” “您信外人还是信自己的女儿？我怀没怀孕，自己还不知道？” “可是刚才春分说你近来犯瞌睡,多饮食，又怎么说呢？”蜀王妃看向丫鬟。 丫鬟使劲点头。 这一点她绝对可以证明。 张俏俏不耐烦：“天气热，我身子懒多睡会怎么了？至于吃得多，那是因为我心情不好，又无事可做，只好吃吃吃！你看我这腰上的肉都多了一圈了！” 天热变胖，这本就是令人烦闷的事情。 张俏俏心里更难受了。 张高秋挥手：“来人，再去请大夫！把宫里的董太医请来！” 六十多的董太医被拉了过来。 他听说瑄王妃可能有孕后，不免有些惊讶。 瑄王的情况，他是清楚的。 难道瑄王的身子好转了，可以同房了？ 怀着好奇之心，董太医凝神静气，仔仔细细的给张俏俏诊脉，足足诊了一炷香时间，才缓缓收回手，站起身。 蜀王妃见他一脸沉思，忍耐不住追问：“董大人,我女儿的情况怎么样呢，到底是不是有孕？您是宫里最擅千金科的老太医了,我谁都不信,只信您。” 董太医笑道：“蜀王妃太客气了,这都是在下分内之事。郡主这情况呢，的确是与一般的情况不同。医经中有云……” 张高秋不耐烦的打断他：“老董，你少跟我弯弯绕绕的整那些词儿，老子听不懂！你就直说，她到底怀没怀孕！” “……没有。” “没有？” 蜀王妃的声音瞬间抬高。 张俏俏从鼻腔里哼了声，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 张高秋皱眉：“可是前头来了俩大夫，都说她怀孕了，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他们是庸医，连有孕也查不出来？” “这就是下官说的飞一般的情况了。”董太医不疾不徐的解释，“郡主的确是没有怀孕，但是单从表面的脉象来看，又是怀孕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下连张俏俏自己也诧异起来。 董太医思索了会，说：“这种情况其实不多见，按照下官的理解啊，应该叫假孕。” “假孕？你给我解释清楚！”张高秋喝道。 蜀王妃也愕然不解：“怀孕就怀孕，没怀就没怀，怎么还假怀孕呢？” “的确是没有孩子,但也确实有怀孕的脉象和反应,依老夫多年的经验来看,郡主应当是太过于想怀孕了，以至于出现了这些貌似怀孕的反应和迹象。” 第三百二十九章 对不起您老 “这……这也太……” 蜀王妃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张高秋的脸也沉了下来，皱着眉，看向自己的女儿：“安庆，你这孩子也太荒唐了！” 张俏俏冷笑：“我荒唐？我可从未说过自己怀孕！是你们瞎折腾，找了这么多大夫来丢人现眼！” “你还顶嘴，董太医都说了你是假孕！” “那又怎么样？我都成亲这么久了,我心里想怀孕，这也有错？我又没骗你们！” “你就知道在家里横！” 张高秋气的无可奈何。 蜀王妃叹道：“别吵啦，没怀就没怀，你们父女俩光吵有什么用呢。” 沉默了一会儿，张高秋问董太医：“老董，为什么本王先前请的两个大夫诊不出来呢，他们都言之凿凿说郡主真的怀孕了。”caso 董太医就笑道：“此种脉象特殊，若没有经年的经验，的确容易察觉不到,被瞒过去的。” 他是老好人，即便自己已经做到了太医院的顶点，依旧不会去说其他大夫一点不好的话。 说起来也简单，无非就是脉象复杂，医术不够好的大夫，是诊断不出来的。 张高秋就笑道：“果然还是太医们医术高超，非民间大夫可比。” “王爷谬赞了，若非老夫行医四十载，也是很难判断的。” “这么说，整个太医院只有您才能判断出这种脉象？” “给他们年轻孩子几年时间,应该也可以的。”董太医委婉的笑道,“既然郡主没什么大碍，老夫这就回去了。” “送您回太医院吗？”蜀王妃说,“来人，套车送董太医回去,慢着点。” “今儿老夫不当值，回家溜达溜达。王爷王妃留步，留步。” 董太医提着药箱，慢腾腾往外走。 “董太医且慢！” 张俏俏忽然叫住了他。 董太医忙回头：“郡主有何吩咐？” “董太医请近前来说话。” “是。” 董太医忙走到床边，微微弓着身，垂着头。 张俏俏犹豫片刻，说：“董太医，您和我们家也算老交情了。您与我说句实话，瑄王的身子，到底是怎么着呢？” “是啊，我也一直想跟您打听来着。” 张高秋和蜀王妃也立即露出关切之色。 董太医沉吟道：“老夫对王爷王妃和郡主交个底，瑄王殿下的情况，并不是因为外伤才导致的。皆因瑄王那次受伤严重，又在雪地昏迷一天，寒气入体，伤了根本。” “到底能不能好呢？” “瑄王殿下毕竟年轻力壮，只要按时服药，好好修养，假以时日，应该有希望的。”董太医不紧不慢的说,“王爷王妃和郡主不要过于担忧才是。” “若果真能好,也算是有个盼头了。” 蜀王妃双手合十，念了声佛。 张高秋却始终沉着脸,面色不虞。 从惊喜到失望，这落差太大。 张俏俏下了床，屈膝给董太医行了个礼：“往后瑄王的病，还要多仰仗董老。” “郡主使不得，折煞老夫了，这都是老夫分内之责，郡主千万不要如此……” “不，是我对不起您老了！” 张俏俏话未说完，眼底凶光已现！ 第三百三十章 太医必须死 董太医心中纳闷，正要开口，忽觉腹部一凉。 他吃惊的低头，看到一把银色的匕首，扎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握住匕首的那双手，正属于眼前这位外表俏丽的安庆郡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张高秋,蜀王妃和丫鬟都吓傻了。 “天啊！”蜀王妃看着这一幕，捂住嘴，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张俏俏你干什么啊，疯了？”张高秋惊骇不已，上前扶住董太医,双目怒视自己的女儿，简直不敢相信的自眼睛。 张俏俏双手往后一收,拔出了匕首,同意用更快的速度，再次扎进了董太医的身体里。 张高秋惊呆了，傻眼了。 张俏俏一连刺了董太医五六刀，直到血喷的到处都是，董太医当场断了气，她才停下动作，大口大口喘气。 虽然苍白脸颊的肌肉不停抖动，但她的眼神却无比冷静和坚定。 看着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气绝身亡的董太医，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蜀王妃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张高秋和丫鬟也因为过于震惊,而没有在第一时间去理会她。 张高秋毕竟武将出身，见惯了杀伐生死,迅速就冷静了下来。 他把手放在董太医的脖子处，确定他真的断了气，便站起身,一把揪住张俏俏的脖子，拼尽全力压制着自己的怒火，才没有直接掐死她。 “说！”他低吼，“不解释清楚，老子今天就弄死你，权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张俏俏随手扔了匕首，不管自己脸上和衣服上沾的血渍，冷静的说：“爹这辈子手上沾过的血，何止千百个？女儿不过杀了一个老头子，您激动什么。” “王八蛋强词夺理？老子那是上阵杀敌！你为什么要害老董！” “只要他死了，就没人知道我假怀孕了。”张俏俏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一如当初她拒绝嫁给顾嬴洵时的决绝和冷酷，“父亲不是很希望我能怀孕吗？过几日就是皇上的寿辰了。这个时候我怀孕了，瑄王的获胜机会就大大增加了。一旦瑄王上位，父亲想打压李雁行，掌握兵权，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caso “蠢货，你自己也说了，瑄王压根没碰过你，你说自己怀孕,他就相信啊？” “瑄王？他为了太子之位,连一个外头的野种都肯承认,何况与我做一出戏呢？” “假的就是假的，你就不怕被皇上知道！” “父亲也亲眼见到了，除了董太医，每个大夫的诊断结果，我都怀孕了。”张俏俏微笑，“所以，董太医只能死了。” “董太医来府里，你很难掩人耳目！” “把他送回去不就行了？”张俏俏眨眼，“据我所知，董太医没有妻儿？” “他那老妻早去世了，还有儿子儿媳在乡下。” “多么完美？”张俏俏很高兴，“要弄个孩子来养着还不容易吗？父亲帮我物色着，留意穷人家怀着孕的女人，等她们生了男孩，就把孩子抱过来。给几两银子也就是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后怕 张高秋看着眼前的女儿，后背直冒凉气。 他的女儿在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残忍，冷血，极度的自私，和果决。 董太医掌管太医院多年，医术高超,与蜀王府也来往密切。 张高秋与他关系不错，当年蜀王妃生产孩子困难，还是他半夜跑来扎针才让蜀王妃平安产女。 谁能想到，当年他救的那个小婴儿，因为一己私欲，就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张高秋自认不是好人，但看着捧在掌心抚养长大的女儿这般心狠手毒，心情还是很复杂。 “父亲，董太医已经死了，您就算现在把我杀了，他也活不过来了。”张俏俏轻轻拨开他的手，柔声说，“父亲，为了大事，死一个太医，算什么呢？以您如今的情况，如果不能取代李雁行，最后会有什么后果，您比谁都清楚。” 张高秋脸色很难看。 但他还是缓缓收回了手,沉默着坐了下来,眼神有意无意的扫了眼呆滞掉的丫鬟春分。 张俏俏察觉到了，笑道：“爹别担心，春分是我最信得过的人。” “比你爹娘还可靠？”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 “呵。”张高秋冷笑。 从这一刻起,他发现自己对女儿的感觉变了。 从前那股子对她的宠爱和疼惜,似乎淡了许多。 看着女儿毫不犹豫杀人的凶狠模样,张高秋总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未来的某一天，他阻挡了女儿的路，女儿会不会也毫不犹豫把刀扎进亲生父亲的肚子里？caso 对于一个自小照看她生病的善良老太医，她尚且下得了手，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但虎毒不食子，事已至此，张高秋也是无奈。 他既不能真的杀了自己的女儿，也不能让这件事真的传出去。 只能硬着头皮，泛着恶心，亲自处理这件事。 首先，把董太医的尸体处理干净，然后要找人假扮他，让他坐着马车回家去。 这样一来，即便后来人们发现他失踪不见了，也可以撇清与蜀王府的关系。 处理完这一切后，张高秋只觉得精疲力尽。 但他的事情还没完。 他亲自去了瑄王府，见瑄王。 挥手驱散下人,等书房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张高秋说了自己女儿怀孕的事情。 顾长渊动作微顿,随即笑道：“蜀王的女儿怕是得了癔症？本王建议您找董太医给她好好治一治这里。” 他指了下自己的脑袋。 张高秋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尴尬的说：“我知道你身体的问题,但是，俏俏的确有怀孕的反应，大夫也诊断出来了。” 顾长渊微笑道：“那您就得好好审问审问您的女儿了，是与哪个男人珠胎暗结了？” 他丝毫没有生气不快的模样。 倒像是在看戏。 张高秋皱眉：“六王爷，我女儿的性格，我清楚。她虽不聪明，但个性刚烈，既然嫁给了您，就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情。”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怀孕是假的。” 顾长渊一句话指出事情真相。 第三百三十二章 沉迷女色，不思进取 张高秋无可辩驳。 他这趟过来，就是为了坦白一切。 当然，不包括杀了董太医那部分。 顾长渊听他讲完，笑道：“既然两个大夫都诊断她有孕，而她自己也有不同的反应。蜀王又因何确定她是假孕呢？” “因为殿下不曾与她圆房过。” “哦，这么说，蜀王是可以确定她也没有与其他男人暗中勾连？” “绝对没有！” “蜀王怎么敢保证呢？” “我自己的女儿,自然了解。若她真的与其他男人做出那种事，我又怎么敢来这里告诉殿下？”张高秋立即说，“我曾在一本书中看过与安庆类似的情形。她之所以会这样，实在是心里太想怀孕了，以至于出现了假孕的反应。” 顾长渊笑笑：“蜀王真是博学，连这种书也看。” “我也只是无意中看到过一次……” “蜀王不必与我解释这些，既然只是假孕，想必过段时间就好了。何必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来解释？” “殿下难道真的不明白吗？”张高秋压低声音，“再过三日,便是主上的寿辰。在那之前若无什么变故，主上一定会封三王也太子。这个时候安庆怀孕，岂非天助我们？” “是假的哦。” “只要咱们不说，谁知道呢？”张高秋轻声说，“先定了眼下的大事，才是最要紧的！” “然后呢？” “实在不行，到时候从外面抱一个回来，要么就找个机会，让安庆假装小产。”张高秋说道，“殿下，要想得太子，您必须向皇上和臣民证明，您有能够诞下继承人的能力！” 顾长渊似笑非笑道：“我若是不同意呢？” 张高秋不由皱眉：“难道殿下甘愿被三王压制？” “不甘，但是，本王也不想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顾长渊淡道,“蜀王，别怪本王没提醒你，上一个试图这么做的人,是高桥。他现在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的。” “殿下！” 张高秋猛地站起身，神情悲愤，“这是什么时候了，殿下还如此天真？这是关乎多少人身家性命之事，求殿下慎重对待！” 他一撩袍子下摆，跪了下来。caso 顾长渊笑道：“蜀王何至于此？” “那三王已经育有二子，臣听说近日，他又有两个姬妾查出有孕在身。”张高秋忧心忡忡，“皇室需要延绵，在这一点上，三王实在是占尽了先机！” “这是不是也可以侧面证明，本王那位好三哥沉迷后宅女色，不思进取呢？”顾长渊笑着反问。 “殿下啊，话不是这么说的。” “行了，蜀王的意思，本王都明白,这事儿,就不必再说了。” “可是殿下现在真的需要一个儿子！”张高秋坚持不退。 顾长渊淡道：“是蜀王想要儿子？” “殿下！” “怎么,蜀王也想学高桥吗？” “我不明白,殿下到底是为何不肯这么做！”张高秋无奈又郁闷，“大夫诊断安庆怀孕了，也不算是欺瞒皇上啊。何况是为了那件大事，用一点小小计谋，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三百三十三章 昏眩袭来 张高秋苦求不止。筚趣阁 然而顾长渊油盐不进。 眼看着僵持了起来，张高秋心下一横，说：“若殿下这般固执，不以大局为重。本王也只好放弃安庆这个女儿了！” 顾长渊笑道：“蜀王还有好几个庶女，确实不必在安庆郡主这个女儿身上用太多心思。何况您这个女儿还如此的与众不同。与您说句实话，即便我将来身体好了，我也不会与安庆郡主圆房。本王绝对不会碰她。关于这一点,蜀王应该心中有数的？” 张高秋心中大为不悦，但还是忍着说：“我不明白，还请殿下明示！” “明人不说暗话，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换做蜀王是我，愿意碰她吗？” 张高秋脸色微变，没有说话。 安庆曾经为了上位,与前被废太子顾嬴洵弄到了一起,这事儿人尽皆知。 也许时间会改变很多事，但改变不了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张高秋不愿意以人尽可夫的残花败柳来称呼自己的女儿，但事实如此，他作为父亲，无法辩驳。 更何况，这门婚事也并非瑄王心甘情愿！ 张高秋心中憋闷至极，沉默了许久，才说：“既然殿下如此看不上臣的女儿，也就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嫁从夫，以后她要如何，都是瑄王殿下的事情。臣就不再管了。” 顾长渊笑道：“蜀王不必生气，我知道您也是为了本王好。但生为人子，欺瞒君上，总是不好的。” “既如此,殿中只当做是不知道，一切后果，皆由臣一力承担，绝不牵连殿下！” 张高秋沉着脸，不等顾长渊说话，一抱拳，转身就走。 顾长渊看着他的背影，唇角的笑意虽没有掩去，但眼底却隐现寒意。 他站起身，正要唤人，忽觉一阵头晕，不由又跌坐到了椅子里。 昏眩感很快就消失了，但顾长渊却觉得有些古怪。 好像他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变化。 他在屋里走了一圈，又出来到廊下。 夏日阳光强烈，万物生长。 一切又似乎没什么变化。 顾长渊有些不解，随着不适感的消失，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三日后就是皇帝的寿辰，他的禁足也还有三日就解除了。 这些日子除了偶尔被母妃强制召唤，其余时间，他大多待在这间小书房中，处理户部的事情,以及瑄王府的琐事。 虽然瑄王府人少事不多，但瑄王府上上下下也有上百号人，以及名下的众多田产商铺，都需要他亲自过问和打理。 有时候，为了户部的一个账目，他会忙到夜深。 陈洪时常提醒他，瑄王府真的需要一个女主人来打理庶务了。 放眼看去，哪有堂堂一个亲王自己打理后宅琐事的？ 按理说，王爷还没娶正妃，可以先让侧妃管事，但即便连最心疼自家爷的陈洪，也没法开口提出这样的建议。 虽然侧妃出身高贵，论身份足可做瑄王正妃，但是，瑄王府阖府上下，从主子瑄王到门房和扫地的婆子，竟全无一人瞧得上府里这位侧妃。 第三百三十四章 嫌弃她脏 究其缘故，还是因为两三年前那桩旧案。 在京城的高门大户中，以非完璧之身嫁人的女子，并不是没有，但能像张俏俏那样闹的沸沸扬扬的，绝无仅有。 对于瑄王府的奴仆们来说，张侧妃待在娘家不回来,他们反倒落得轻松，巴不得她永远别回来。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 这蜀王张高秋憋了一肚子火气，从瑄王府回到自己家，狠狠砸了屋里几只大瓷瓶，听着惊天动地的响声和满地的碎片,他才觉得稍微宣泄了口气。 蜀王妃和张俏俏一直悬心等着，听说他回来了,赶紧赶过来,一进门便看到满地瓷器。caso 她们心里俱是一凉。 “这是……不顺利？”蜀王妃绕过满地碎片，着急的问。 “这个六王简直是油盐不进的蠢货！”到了自己屋里，张高秋开始毫无顾忌的怒骂，“本王好话歹话说尽，威逼利诱皆有，可他就是淡然处之毫不在乎。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如果老子生了这种儿子，早先就把他溺死在尿桶里！” “王爷您是气昏头了，什么浑话也说出来！” 蜀王妃慌的赶紧把门关上，“传出去怎么好！” “呵，传出去又怎么样？皇室全家还指望老子去打倭寇，给他们守江山呢！别说他瑄王小崽子,就是皇帝老儿，又敢拿我怎么样！”张高秋虽是愤怒至极说出这番话，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他天生狂妄的性格。 “我的爷,您这是真的疯了，求您别住口,别说这些惹祸的话了！”蜀王妃吓的浑身发抖，泪水涟涟。 张俏俏冷眼瞧着，开口道：“父亲也是征战沙场，历经生死的人了，竟被一个瑄王气成这样，也难怪您斗不过李雁行了。” “老子斗不过他？他不就仗着有个貌美的小姨子吗！” “老爷这是在怨妾身吗？”蜀王妃幽幽的问。 “唉，唉！唉！！” 张高秋一拍桌子，颓然的坐了下来，叹气不止。 蜀王妃轻声劝道：“老爷何至于如此苦恼呢？即便瑄王不愿意，也没什么。要么就算了，反正咱们女儿本就没有怀孕。咱安安稳稳过日子，何必再折腾。” “妇人之见！” 张高秋恼怒道，“你以为本王不想过安稳日子？哪怕是五王能上位，也倒罢了。可绝不能是三王！本王和三王早有旧怨，一旦他上位，第一个要对付的就会是蜀王府！你还想过安稳日子？有没有命活着都是个问题！” 蜀王妃骇然：“不至于此？王爷您立下过汗马功劳，朝廷还要依仗着你驱除倭寇呢！区区三王，怎么敢动你？” “现在他是不敢,以后呢？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过日子只想着眼前的三天，那与破桥下的乞丐有什么区别？” “那，怎么办呢？”蜀王妃着急起来，“我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瑄王为什么不肯愿意？” “这还用问？他瞧不上你的这个宝贝女儿！嫌弃她脏，是残花败柳！” 第三百三十五章 男人本性 蜀王妃的脸刷的惨白，慢慢滑坐下来，用帕子捂住脸，嘤嘤哭泣。 张俏俏沉着脸，冷笑：“哭什么哭，难道你们早先不知道瑄王的态度？装什么傻！我就不信，死了张屠夫,就得吃带猪毛肉？” “俏俏，你这话何意啊？”蜀王妃问。 “顾长渊太不听话了。”张俏俏慢慢的说，“父皇，您堂堂蜀王，手握数十万兵马大权，竟没法让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乖乖听话？” “若要他听话,自然有的是办法,只是……”张高秋吐了口气,“他毕竟是皇子，将来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若非必要，本王不想与他闹僵。” “我怀孕这件事，难道就非得由他亲口告诉主上吗？”张俏俏反问。 “你是说……” “他不是正在被禁足吗？那就让他在瑄王府再老老实实多待几日。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再想说出真相，也不可能了。”筚趣阁 “这……会不会太冒险了？”蜀王妃担忧。 张俏俏冷笑一声：“母亲您以为我们现在正在做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如果不是还用得着顾长渊，干脆杀了他算了！” “你胡说什么！”蜀王妃厉声斥责。 “刚才父亲说了大逆不道的话，我是父亲的女儿，自然是有样学样了。”张俏俏冷冷的说，“现在我就回瑄王府，三日后的主上寿辰，我会准时进宫。” “那瑄王？” “到时候,他会病了，起不来床，要好好休息。”张俏俏微微一笑，“至于方法嘛,还是得父亲帮忙。” 张高秋眯眼看着女儿，半晌,忽热对蜀王妃说：“本王忽热发现，咱们的女儿虽然平时看着有些蠢，可每次遇到绝境的时候，都会变得特别聪明，果决，和残忍无情。” “……王爷，您这是夸她吗？” “哼。” 张高秋冷笑一声，“你们都出去，我一个人静静。” 蜀王妃说：“王爷，我亲自下厨做几个小菜，您喝几盅，心情也好些。” “不必了，本王今晚去秀凤屋里。” 秀凤是蜀王府的一个妾，年纪也不小了，生了两个庶女，一个已经出嫁了，一个人仍旧待字闺中。 虽然秀凤早已经年老色衰,容貌也不如蜀王妃，但张高秋就是爱去她屋里。 蜀王妃这些年也想不明白，那个貌不惊人又逐渐老去的，沉默寡言的小妾，到底是哪里这么吸引他了？ 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年轻貌美的女人，简直太容易了。 看着张高秋向外走去的背影，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王爷到底喜欢秀凤姨娘哪里？” 张高秋想了想，笑道：“轻松，愉快。” “什么？” “秀凤虽然不美，也不年轻了，但她从不絮叨，从不提任何要求。本王喜欢待在她身边，可以让本王暂时忘掉一些烦心事。”张高秋挥了挥手，走了。 蜀王妃发怔。 张俏俏讥讽道：“府里上百个下人，个个都不敢对他絮叨，不敢对他提高求呢，怎么不见他去宠爱他们呢？母亲就不必为此伤心了，这世上的男人虽然各不相同，但若要他们终身只对一人钟情，那是不可能的。看透了男人的本性，您就不会难过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美人也悲哀 蜀王妃扯起唇角，勉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怎么这么说你爹呢。秀凤当年是你爹的丫鬟，伺候他几十年了，感情深厚也寻常。” “感情深厚？”张俏俏笑了，“母亲，您好歹是主母，您是装傻呢,还是真傻？这些年那个王秀凤隔三差五的换丫鬟，换的还都是年轻貌美又妖娆的丫鬟，您不知道？还轻松，愉悦呢，去了就有新鲜年轻的女人享用，能不愉悦吗？” 蜀王妃沉默下来。 她低头,从地面上的一块瓷器碎片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虽然她这些年尽力保养,但她那不再清澈的眼白，凹陷的眼窝和下垂的眼角，笑起来的时候，敷了厚厚一层粉也遮掩不住的细纹，处处都暴露了她的真实年纪。 蜀王妃一阵悲哀。 女人的美貌，实在经不起蹉跎。 那年的好日子，过去了，就永不会再回来了。 可年轻漂亮的小女孩子，却永远不会少。 想着想着，她不由落下泪来。 张俏俏觉得好笑：“您多大年纪了，还这般？” 蜀王妃擦掉眼泪，淡道：“我就不信，你心里不难受？” “什么？” “瑄王那么对你，你不难受？” “我不难受。我又不爱他,不在乎他。我要的只是他的身份地位罢了。”张俏俏冷酷的笑道,“我这辈子也不会爱任何男人。” “等你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不是母亲,不会像您这般软弱。若真有那么一天，我绝对不会允许其他女人染指我爱的男人。”张俏俏靠近母亲,阴恻恻的说，“这么难受，就弄死王秀凤啊，把府里那些勾引你男人的妖精都赶走啊。把她们生的小畜生也都扔出去啊。一辈子装贤良淑德，您不累吗？过几年死了，回想这辈子，您值吗？” “闭嘴，不要再说了！”蜀王妃忍无可忍，怒道，“我真是太纵着你，把你养成今天这样！滚回你的瑄王府去，没事不要随便回来！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动不动往娘家跑的？” “您这一辈子过的，有个什么劲。”张俏俏不屑的哼了声，转身就走了。 把蜀王妃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俏俏一回到瑄王府，顾长渊就立刻得到了消息。 即便他压根不想知道，但陈洪这个瑄王府的大总管是不会不说的。 “张侧妃说要来给爷请安呢。”陈洪小心翼翼的提醒正看账本的顾长渊。 顾长渊头也不抬：“不见。” “爷，张侧妃怀孕这事儿……” “你认为她怀孕了吗？”顾长渊看他。 “奴才知道，爷从没碰过张侧妃。但……”陈洪的声音小了下去，“谁知张侧妃是不是下一个红儿呢！这种女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爷可要当心点。可恨张高秋狂妄霸道，竟不能把他女儿撵走。” 顾长渊笑道：“陈洪，你这话若是被张高秋知道，他准用他的马刀把你浑身毛剃了，扔到湖里当鱼饵。” 第三百三十七章 只能请董太医出马 陈洪忙笑道：“奴婢在爷面前才说这些，爷别吓唬奴婢，奴婢胆儿小，经不起。” “少在爷面前装怂。你切了温公公手腕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胆儿小呢？若不是我说要留着他的命，你怕是要把他切成段儿？” “嘿，那狗奴才敢欺负明妃娘娘,就是欺负殿下，欺负殿下，就是跟奴婢过不去。那奴婢给主子出气，怎么能怂？再怕也得上啊！” “一边去，别跟爷这里油嘴滑舌。” 顾长渊说着，抬手揉了揉眉心。 陈洪忙说：“这些日子爷一直待在屋里看书写字，好人也闷坏了，不如歇歇,出去走走。” “我知道,你下去。” 顾长渊摆摆手，端起茶杯，把大半杯冷茶一口气喝了，才觉昏沉的头脑清醒些。 他想了想，叫来陈洪：“把董太医请来。” 陈洪惊问：“爷身子是哪里不舒服吗？” “这两日总觉得头沉。” “奴婢这就去。” 陈洪不敢耽搁，赶紧去传小厮，去太医院请董太医。 然而董太医不在太医院，说他今儿休沐，没来。 小厮赶紧又去董太医的住处，却依旧扑了个空。 董太医一个人住，小宅子里只有一个看门洒扫的老仆，一个做饭洗衣的粗使丫鬟，照顾他的起居。 老仆年老，丫鬟粗苯。 他们说老爷回来后又出去了，至今没回来。 虽是太医,但宅心仁厚,帮人看诊,也是常有的事儿。 因此他们都并不在意。 小厮转了一圈,没法子，只好另外带了个太医回去。 这太医虽不如董太医医术高超，还是认真诊脉并开了药，请瑄王殿下好好歇息。 也没诊断出个什么结果。 陈洪忽然说：“爷，要不要让刘太医去给张侧妃诊平安脉呢？” “张侧妃身子好得很，用不着。” “是，奴婢送刘太医出去。” 陈洪送走刘太医后，回来回话说，“爷，为何不让刘太医去给张侧妃诊脉呢，怀没怀孕，一试便知。若她真的有孕，正好有借口撵她出去。” “以刘太医的医术，万一诊不出假孕，岂不是助了蜀王府？” “不会……那，就只能请董太医出马了。” 顾长渊正要说话，忽觉一阵头昏目眩。 他皱了皱眉：“你派人去董太医那里盯着,他一回来就立即请过来。另外,不要叫人进来打扰,本王要静静躺一会儿。” 太医诊断不出缘故,可他这头疼昏沉的毛病却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 …… 燕南郡王府。 樱宁急急忙忙赶回来，看见嫂子慕容青脸色憔悴，满目泪水，一脸的担忧愧疚，不由叹气：“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嫂子您何至于这般呢。” “怪我这两天贪睡，没照顾好辞儿。他玩的热了，后心都是汗，我竟不知道，还让他在门口吹风，果然就发烧了。这都怪我。”慕容青看着孩子被烧的通红的小脸，心疼自责的快死了。caso 杨氏摇头：“你自己也伤着呢，不怪你。孩子是小病罢了，过两日就好了，依我说，连樱宁也不必回来。难道我还伺候不了你们？” 樱宁抱过辞儿，在他额头摸了摸，笑道：“别孩子好了，您又病倒了。姨母那边也忙的差不多了，我正好搬回来，留在家里照顾照顾。你们这一个个，弱的弱，伤的伤，小的小，怎么好呢。” 第三百三十八章 也需要请董太医 杨氏叹气：「府里人实在不够使的。还是得尽快让你二哥成亲才是正经的。」 樱宁笑道：「难道您娶二儿媳回来，就是为了伺候人呐？家里又不缺丫鬟婆子。这话传出去，未来二嫂子可不愿意来了。」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年纪大了，身子一年不如一年的。家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什么都指着你大嫂，也够受的。等你二嫂子进门了，妯里俩相互帮衬着，岂不好？」 「这倒是个理儿。」 樱宁笑道，「其实家里还要三妹妹和四妹妹呢，她们眼看着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娘，您别偏心，也该带着教她们一些管家的能力。将来嫁人了，不至于抓瞎。」 慕容青听着她们闲聊，就笑道：「妹妹这话在理儿，正好这段日子我也撑不住了。既想专心养伤，还想好好照顾辞儿，府里其他的事情实在顾不上。既然妹妹回来了，不如就让妹妹领着三妹妹和四妹妹管家。」 「这个主意极好。」 杨氏很赞同。 樱宁笑道：「还是让三妹妹和四妹妹帮着嫂子管家，我呢，就负责把你们几个伺候好，行吗？」 「你就是懒。」杨氏嗔道，「难道你就不需要学着管家呢？」qqxδnew 「我是公主。」 「妹妹说得对。」杨氏抿嘴浅笑，「她成亲了就住自己的公主府里，宫里会派嬷嬷替她管事呢。也不需要看公婆和男人的脸色过日子。」 杨氏幽幽说：「世子妃啊，我和郡王可不要你看咱们的脸色过日子哦。如果老大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我饶不了他。」 慕容青笑道：「母亲别多心，我不是说自己。能像我嫁的这么好的女人，大概是少数的。」 「说的也是，那些所谓世家勋贵，后宅阴私的的，乱糟糟的。我是懒得与她们来往的。」 杨氏坐着累了，便站起身说，「既然樱宁回来了，我就不操心了，我这两日腰疼的厉害，有点坐不住了。我回去躺会。」 樱宁道：「就您这样，还要照顾别人呢。丁香，快把母亲送回去。」 丫鬟忙应了，扶着杨氏出去。 慕容青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恢复了愁容，对樱宁说：「妹妹，没有照顾好辞儿，我真觉得对不起你。」 樱宁笑道：「嫂子，你跟我这么见外，是打算把我当作泼出去的水吗？」 「怎么会呢。」 「你上次说，把辞儿当作亲儿子的，哪个当娘的会因为孩子生病而旁人道歉的？您就踏实歇着，辞儿发烧呢，这两天睡不安稳，我先带他回樱苑，好了再送过来。这段时间，你可要好好养伤，尽管好了把孩子接过来。我还得进宫呢。」 慕容青终于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辞儿不是你生的呢，这么嫌弃。带把他带走。」 嘴里虽这么说，樱宁抱走辞儿的时候，她还是眼巴巴的看着她们的背影，直到她们出去了，还不肯移开视线。 孩子不在眼前，她便牵肠挂肚的。 樱宁心知肚明，但为了她们各自都好，还是狠心把辞儿带了回去。 一回到樱苑，樱宁摸着辞儿越来越烫的额头，果断立即吩咐折兰：「让九斤亲自去请董太医来，不要耽误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九章 前世再现 樱宁在母亲和嫂子面前表现的云淡风轻，压根不当回事，那全都是骗她们的。 实际上，她心里很着急，焦虑。 在宫里听到辞儿发烧的消息后，她便立即回想起来，前世辞儿这么大的时候，曾生过一次大病。 起初也是不经意的一次着凉。 但孩子小，身子弱，又或者是被疏于照顾，辞儿的小病很快越来越重，最后竟变成了肺痈，高烧不退，小小的孩子烧的像只虾子。 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最后还是董太医力挽狂澜，用他的独门方法，铤而走险，救了辞儿。 这便是樱宁急急忙忙赶回来的缘故。 她看着辞儿的状态，心里便是一沉。 与前世如出一辙。 先是一点点受寒，然后发烧，然后就愈演愈烈。 为什么已经重生一次，却还是改不变命运？ 樱宁心中慨叹，看着身边没其他人了，便对辞儿说：「辞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呢，哪里不舒服，跟娘说。」 比前世好的是，当时的辞儿还不会明确表达自己的感受，现在的辞儿却可以。 他蔫蔫儿的躺在床上，咳嗽着说：「也没什么别的，就是咳的难受，不大想动。娘亲别担心，只要董太医来了，辞儿很快就好了。」 「是啊，幸亏有董太医。」 樱宁拧了块温帕子，仔细给他擦拭滚烫的额头和手脚，试图让他舒服一些。 辞儿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小脸蛋儿就更红了。 按照年纪算，他现在的心智与十岁孩子差不多，因出身皇室，比同龄的孩子更早熟些。对他而言，早已经有了小男生的害羞和自尊心。 这也是他一直不肯吃奶娘的母乳和被她们换衣服伺候屎尿的缘故。 这会儿被娘亲擦手擦脚的细心照顾，辞儿的虽心里暖洋洋的，还是不可避免的觉得腼腆。 九斤急匆匆进宫去请董太医，被告知董太医休沐。 他打听着找到董太医家，结果得知董太医还没回来。 天已经快黑了。 九斤知道找董太医是为了给小公子治病，心急如焚，坚决等在董宅门口不走。 然后就遇到了丁春芳。 「你不是李大姑娘……哦，不对，是新化公主的那个小厮吗？」丁春芳蹲在宅旁的大树下，百无聊赖的打瞌睡，睁眼看到九斤，便出声招呼，「你也来请董太医？」 九斤认出他，忙走过去，问：「丁大人，你知道董老爷去了哪里吗？」 「我若是知道，还用在这里傻等吗？」丁春芳摊手，「唉，我也着急请董太医呢！我们王爷病了，这老头跑哪儿去了，可不急人呢吗！」 九斤听说他也不知道，便没说话。 丁春芳问：「你们府上谁病了？公主吗？」 九斤摇头。qqnew 丁春芳追问：「谁啊？」 九斤不理他。 丁春芳笑道：「你小子还挺嘴紧。你不说就罢了，等我找到老董头，我就先带他回王府了。」 九斤果然很在意，半晌，说：「我们府小公子病了。如果董太医回来了，可否让他先去我们府里？」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章 必须得是董太医 「呀，是小公子啊。那才多大点，怎么就病了，严重吗？」 因跟着顾长渊，丁春芳也见过辞儿几次。虽然在他心里，一直把辞儿当作是前废太子顾嬴洵的种，但毕竟是认识的孩子，听说病了，还是很在意。仟仟尛哾 九斤又问：「可以吗？」 「行。」 丁春芳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俩人便一起蹲在董宅门口等。 一直等到天黑透，也没等到个影子。 九斤忍不住第一百次跑去找门房：「懂老爷到底啥时候回来？」 门房无精打采的摆手：「这位小爷，您别再问啦，老头子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家老爷去哪里，什么时候后回来，我一个做下人的怎么知道呢。」 「他平时会去那些地方？你都告诉我，我挨门挨户去找！」 「小爷，你就别难为我了。我们老爷是大夫，心善，每十天一次的休沐，从不在家闲着，都是出门给穷苦人看诊的，一夜不回来，也是常有的事儿。您就耐心再等等。」 「我能等，我等一辈子都行！可病人能等吗？」九斤想着大小姐和发烧的小公子，心急如焚，恨不得掀了这栋宅子。 门房无奈：「小爷消消气，您再耐心等一等。左不过天亮之前，老爷肯定就回来了。明儿一早不还得回太医院呢吗？ 那边丁春芳喊道：「九斤兄弟，你冲他嚷嚷没用。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只要他还在京都，准能找到……呃，那个，你们家老爷不会出城被人看诊？」 门房立即摇头：「不会的，我家老爷毕竟是御医，随时要听从宫里召唤的。怎么敢出城呢。」 丁春芳恼火：「这会儿若宫里传他，怎么办？」 「这……」门房挠头，「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儿，宫里当值的太医多着呢。」 正掰扯着，樱宁派来的第二个人到了。 「九斤你这小子，出门请个大夫，这半天还不回去！」管事周户气的要去揍他，「公主等到现在不见你，还怕你出什么差池，叫我来寻你。谁知你小子就在这里跟人唠闲嗑！」 九斤皱眉：「董太医不在呢，我这不是等着吗！」 「你是不是傻？这偌大个京师，只董太医一个大夫？你先请别的大夫给小公子看不行啊？」 「不行！」九斤只认准大小姐说的话，「大小姐让请董太医，就必须得是董太医！」 「这孩子怎么这么轴？死心眼子，耽误了小公子的病，看不揭了你的皮！行，你在这里慢慢等着，我去找别的大夫！」周户朝丁春芳看了眼，转身急匆匆走了。 他是大门户的管事，虽并非大总管，只单管采买这块，却也称得上见多识广。 跑遍京城的他知道，哪里有好大夫。 他以最快的速度，拍开了两个医馆的门，把睡眼惺忪的大夫带到了樱苑。 李辅承和李第尧，三姑娘四姑娘，都在这里。 樱宁听说大夫请回来了，正欣喜，抬头却看到了两张陌生的脸，不由变了脸色。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一章 不安 樱宁变脸色，不是因为这两个眼生的大夫。 她知道九斤的办事能力，虽不算聪明灵活，但稳妥可靠，绝不会因为别的事耽误。 这么半天，也没见九斤回来，反而是周管事带回来两个别的大夫。 这就说明，出事了。 无论谁出事，都不是她愿意看见的。 当着哥哥和妹妹们以及两个大夫的面，樱宁不好表现出什么，让大夫先给辞儿诊脉，她自己则出来与周管事说话。 李辅承善于察言观色，察觉到妹妹神态不对劲，便也悄悄跟了出来。 他听见妹妹轻声问：「周管事，怎么不见九斤？」 周管事道：「小的正要回公主，九斤那小子没找到董太医，不肯回来，天都黑了，还蹲在董宅门口等着呢。」 「董太医呢？」 「不知道。」周管事无奈的摇头，「小人先去宫里请，宫里说董太医今日休沐。于是小的又去他家中，看见九斤正与董家的门房吵吵。听那意思，董太医好半天没回来了。」 樱宁心中隐隐不安，说：「不会出什么意外？周管事，你派人去找找。」 「是，小人这就去安排。」周管事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公主，在董家门口等人的，除了九斤，还有一个人。」 「谁？」 「我一开始没想起来，只觉得眼熟。不过我刚才一下子记起来了，那是丁春芳，瑄王殿下身边的人。」 「他也在找董太医？」 「看起来是的，小的没细问。」 樱宁又问：「你怎么不把九斤也带回来呢？」 「他那小子死心眼，说公主要请董太医，就必须是董太医，其他大夫都不行。」周户想起来还生气，「我怕公主这里等得着急，只好自己先去请别的郎中。公主放心，这二位在京中也是有名的大夫，给小少爷看诊没问题的。 樱宁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了，周管事。」 「那小的先下去安排人找董太医。」 「好。」 樱宁看着他出去，眉头不由拧到了一起。 「妹妹，你为什么必定要找董太医？」李辅承走过来问，「难道辞儿的病很严重？」 樱宁想了想，点头：「大哥，我说了你别急，辞儿这次病的的确有点严重，很可能是肺痈，必须要董太医的独门医术方能诊治。」 听到「肺痈」二字，李辅承果然变了脸色。 对于大人来说，肺上的病尚且难以承受，何况辞儿一个小孩子？ 小儿难养，连皇室也夭折过好几个皇子公主，民间就更不必说了。 尤其是小儿肺痈，一旦得了，几乎便是绝症。 李辅承只听说辞儿着凉发热，万万没想到竟病到了这个地步。 「大哥，你别担心，能治好的。」樱宁眼见大哥脸色发白，连忙安抚他，「因是大哥，我才与你说的。大哥可千万别告诉爹娘和大嫂，尤其大嫂，正伤着，又一直自责内疚。若是她知道了，怕是受不了。」 「妹妹放心，我知道。」 李辅承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冷静下来。qqnew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二章 说了，又好像没说 李辅承又道：「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我手底下的锦衣卫是做什么的？便是把京城掘地三尺，我也会把董太医带回来。你在这里守着辞儿，别的不用操心。我找到董太医就立即把他带来。」 樱宁道：「我是没想到董太医竟然不知所踪。」 「先别说了，我这就出去找人，绝不能耽误了辞儿的病。」 李辅承急匆匆出去。 樱宁回到里屋，两个大夫都已经轮番诊断结束，正小声交谈，议论着辞儿的病症。 看到一袭华服，艳光四射的樱宁走进来，他们连忙垂首，让到一旁。 李第尧问樱宁：「大哥呢？」 「哦，大哥有点事出去了。」樱宁看了眼躺在床上，小脸蛋通红的辞儿，虽然心里并不抱希望，但还是温和的询问其中一个大夫，「不知二位先生可曾诊断明白？」 大夫连忙回答：「贵人且安心，小公子的病症不算急，偶感风寒，当务之急是先退烧，再观察看看情况。」 说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李如意着急问：「大夫，孩子烧的这么厉害，一直也不退烧，会不会把孩子烧出什么问题啊？」 「呸呸呸！」李念姝连忙呸了三声，双手合十，「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随即又瞪了眼李如意，「乌鸦嘴，不会说话就闭上，没人当你是哑巴！」 李如意立即紧闭嘴巴，不敢再吱声。 樱宁笑道：「你们别紧张，没事儿的。小孩子生病就是要发烧的，你们俩小时候也都是这样。」 李第尧说：「三妹妹，四妹妹，天都黑了，你们还待在这里作甚？都各自回屋睡觉去，明儿再来。」 姊妹俩这才起身离去。 李第尧送两个大夫出去开方子，吩咐人抓药，煎药。 樱宁端着退烧药，亲自喂给辞儿喝。 虽然找不到董太医，也不能一直就任由孩子发烧，该退烧还是要退烧。 喝了药，辞儿看起来安稳了一些，似乎咳嗽少了点，也没那么喘了。 樱宁坐在床边，轻轻拍辞儿后背，很快辞儿就睡着了。 李第尧凑过来看了看，小声说：「看来好点儿了呢。」 「是啊。」 虽然心里并不乐观，但樱宁还是笑着回答，「二哥，你在这里守半天了，这都要半夜了，快回去。明儿一早不还要去上朝吗。」 「你一个人能行吗？母亲身子不好，不如让陶姨娘她们来陪陪你？」 「不用，这里有折兰和锦书就够了。还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我也眯一会。」qqnew 「那你睡，有什么事立即找我。」 「知道了。」 樱宁催着二哥回去。 等屋里只剩下母子俩的时候，辞儿翻了个身，睁开眼，看着灯下孤寂的身影，小声唤：「娘亲。」 「醒了？」樱宁回神，忙过去，习惯性的先摸他额头，「好像退了一点烧。来，喝点水。」 辞儿坐起来，说：「娘，我想喝糖水。」 「好，糖水。」 樱宁有求必应，让锦书弄了糖水来，她又削了个梨子。 辞儿把一碗糖水都喝了，又吃了几口梨，便放下了。 樱宁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三章 和娘亲的秘密 樱宁让他漱了口，躺下。 「娘，我觉得好多了，您也睡觉。」辞儿的声音哑哑的。 樱宁摸摸他的脸，笑道：「娘不困，我拍拍你睡。」 她轻拍辞儿后背。 辞儿便乖乖闭上眼，小声说：「离开娘亲之后，我好想娘亲，想让娘亲拍着睡。」 樱宁微怔，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前世。qqnew 也许是太小了，他有时并不能分得清，那些事是前世发生的，哪些不是。 「辞儿，你还记得你以前……也生过这场病吗？」 「嗯。」 「你才两岁也记得？」 「那时娘亲不在身边，是爹爹和嬷嬷照顾的。」 「你爹爹？」 「爹爹陪了我好几晚没睡，后来是董太医想出了药方子，辞儿喝了才好的。」辞儿比划着自己的下巴，「爹爹胡子都长出来了，好扎人的。」 樱宁失笑：「你摸了呀。」 「不是，爹爹见我退烧了，就高兴的抱着我，脸靠着我的脸，好扎。辞儿一直记得呢！」 樱宁抱住他，在他脸颊轻轻亲了亲，愧疚的说：「对不起，辞儿。前世都是娘不好，没有照顾好你。」 「辞儿知道娘是有原因的。」 「你知道什么呢。」樱宁笑道。 「以前辞儿不知道，不过现在辞儿知道了。爹爹还没娶娘亲，就让娘亲怀孕生孩子，这于理不合，所以娘亲不高兴。」辞儿说。 樱宁惊了：「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听到舅舅和舅母说的。」辞儿小小声的说，「他们以为我睡着了，可我都听见了呢。不过，他们不知道辞儿的爹爹是谁。这是辞儿和娘亲的秘密。」 他略有点小得意。 樱宁捏捏他的脸颊：「小机灵鬼儿。」 辞儿靠在她怀里，说：「虽然我很喜欢爹爹，但我还是更喜欢抱着娘亲。娘亲软软的，香香的。好像躺在云朵里，心里静静的。」 樱宁听的好感动：「那今晚娘亲陪辞儿睡觉，好不好？」 「好。」 母子俩躺在床上说悄悄话。 樱宁问他：「娘知道，你已经懂得很多事了。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可以都告诉娘亲，咱们一起商量看看。」 「辞儿不懂。」 「比如，你原本可以是皇子，将来有很好的前程。现在却只是郡王府的孩子。将来也许连爵位都不能继承。娘亲必须与你说明白。否则你将来若偶有不顺，难免心生怨气。」 樱宁认真的说，「咱们是母子，我不希望因此闹成仇人。」 辞儿说：「娘亲，我觉得当皇子没有当郡王府的孩子好。」 「为什么？」 「以前在宫里，除了嬷嬷，平常都没人理我。见不到娘亲，爹爹也太忙了。」辞儿说，「可是现在，辞儿身边时时刻刻都有外祖母和舅母，大舅舅每天晚上回来都会陪辞儿玩，还教辞儿读书写字，教辞儿练武。小舅舅教辞儿下棋，抚琴。最要紧的是，辞儿想见到娘亲，就能见到娘亲。」 樱宁笑道：「可是，你就不能待在爹爹身边了。」 「这的确有点遗憾。不过，辞儿想，人生就是这样，有失有得。」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四章 只长个子，不长心眼 「小小年纪，还挺老成。」樱宁笑道，「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不过，咱们就先过好当下的日子，好吗？」 「嗯！辞儿也是这么想的。」辞儿又说，「其实，娘亲不用担心的。就算现在爹爹要认我们，我也不会承认的。」 「为什么呢？」 「辞儿不想再看到娘亲被关起来受苦，也不想再挨打了。」辞儿小声说，「还是很疼的。」 樱宁心中一痛，搂紧他：「辞儿放心，娘亲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吃一点苦头。」 她感觉到辞儿浑身滚烫，忙又默默他额头。 果然，又烧起来了。 樱宁不由焦虑起来。 「辞儿，你觉得怎么样呢？」 「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有点喘不过来气。」辞儿想了想，回答，又安慰她，「娘亲，您别担心。上一次我病了几天，最后也好了。这次也一样的。」 「我知道的。」樱宁冲他温柔笑了笑，「睡。」 辞儿乖乖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樱宁披衣服来到外面，见折兰坐着打瞌睡，锦书对着一盏油灯做针线，便说：「你们两个坐着做什么，还不去睡觉？」 折兰惊醒，忙站起身说：「公主，小少爷怎么样了？」 「睡了。还发烧着呢。」 「大夫的药不管用吗？」锦书放下针线，「看来还是得请董太医。这都这么晚了，董太医也该回家了？」 「肯定没有，否则九斤早就把人背过来了。」折兰忧心忡忡的，「怎么回事呢，这董太医到底跑去哪里了，一大把年岁的人了，还跑出去出诊，也不知道保重好自己，真是的……急死人了！要么，再找别的太医瞧瞧？」 「除了董太医，别人都不行。」 「我去前面再问问！」 折兰坐不住了，提了个灯笼就跑出去。 「折兰！」锦书叫了声，叹气，「这丫头，还是毛毛躁躁的，也不听公主把话说完。」 樱宁道：「不必管她，让她去。锦书，你也别绣了，看把眼睛熬坏了。」 「想着小少爷的病，我睡不着。在这做做针线，心里也安定些。」 「也是，我也睡不着。」樱宁也就坐了下来。 她不喜欢灯下绣花熬眼睛，就把挂在墙上的一把古琴取下来，漫不经心的拨弄着，听着苍凉悠远的琴音，权当打发时间了。qqnew 这么熬了一晚上，天刚亮，李辅承带着九斤回来了。 九斤蔫蔫儿的，眼圈发青，进来就跪下：「我没把董太医带回来。」 「你傻不傻啊？」樱宁笑道，「找不到就回来，谁让你守着了。快去洗洗吃点东西休息。」 李辅承说：「这小子怎么光长个头，不长心眼呢？若不是我去，他这还不肯回来呢。」 「九斤从小在咱家长大的，他什么样的性子，大哥还不知道呢？」樱宁把茶杯送到他手里，「大哥喝点茶，坐着说话。」 李辅承顾不上喝茶，先问：「辞儿怎么样了？」 「醒了，在那边让锦书陪着吃饭呢。」 「辞儿的病好点了吗？」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五章 小唐将军别吹牛 「夜里烧了一回，天亮的时候退了些。」樱宁轻声说，「看样子还会再烧的。」 「这怎么行呢！」李辅承叹气，「昨夜我带人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董太医的人影子。快把京城翻遍了！」 樱宁蹙眉：「大哥，你这样没头苍蝇似的找，很难找到的。我看，董太医肯定是出事了。」 「应该是出事了。」 「那就得查一查了。」樱宁沉吟，「先从董家的奴仆查问，问问他们，董太医最后一次出现是从哪里回来，后来又去了哪里。仔细盘问，不要漏过任何线索。」 「我亲自去问。」 「大哥，术业有专攻，还是让六扇门的人去问。」 「我来查。」 随着门外声音传来，唐卿大步走进来，「我已经把董太医家的两个下人控制起来了。」 樱宁问：「三哥，你是将才，难道也会查案吗？」 「查案很难吗？」 唐卿笑道，「给我半天时间，我必定查出董太医的下落。」 李辅承道：「小唐将军，别光吹牛啊。你哥我找了一晚上呢，你莫非要怀疑我们锦衣卫的能耐？」 「嘿，咱们拭目以待。」qqnew 他掉头又走了。 樱宁问李辅承：「大哥，这董太医的家人都在老家，他就没有收什么徒弟吗？」 「我听说太医院的沈源，是董太医的徒弟。」李辅承想了想，「董太医的儿子没了，老妻在老家照顾长辈，他自己住在京城，身边除了两个照顾起居的奴仆，还有沈源照看着。」 樱宁回想了下，对这位沈源没什么印象，但既然董太医有徒弟，总算是件好事。 万一董太医真的出事了，他的徒弟也许学了他的本事呢。 「大哥，把这位沈太医请来？」 「我这就派人去。」 李辅承出门，自然没有请不回来的人。 沈源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长相斯文，有些书呆子气。 「你知道你师父去了哪里吗？」李辅承问。 「我也在打听呢。师父昨儿休沐，按照平时的习惯，会出门给穷苦人看诊。但隔日必定准时到太医院当值的。可今天竟没来。」沈源眉头紧锁，愁眉苦脸，「师父几十年的习惯了，不可能忽然就改了，必定是出事了。」 「你仔细想想，你师父走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他在京师，还有什么至交好友吗？」 沈源想了想，摇头：「前日师父走之前，没有什么异常，一切都与平时一样。至于好友……师父向来沉迷于研究医术，极少和人吃酒来往。」 「一个生活如此规律，且关系简单的老人，不会无辜失踪的。」 「您是说，我师父真的出事了？」沈源颤抖。 「沈太医，你要有心理准备。」 李辅承神色凝重，「我会尽力寻找他的下落。另外，请你来，是想让你为我儿子治病。请到这边来。」 「好，好。」病人当前，沈源也不再多说什么，提着药箱进去了。 诊断后，他也神色凝重起来：「世子，小少爷的病症，已是到肺上了。不能耽误了，我这就开药。」 樱宁问了句：「沈太医，你师父可有传授给你这方面的什么秘方吗？」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六章 最后一次出现的董太医 沈源想了想，说：「不知道公主说的是什么秘方呢？我师父从不藏私的，若有能治肺病的方子，必定倾囊相授。」 「我也是随便问问，有劳沈太医了。」 樱宁有些失望。 从辞儿的话里，她推断出来，前世的董太医给辞儿治病时，是熬了好几夜临时研究了一个药方子，治好了辞儿的病。 如今董太医还没能给辞儿看诊，那个方子，自然也就不可能有。 沈源看过后，仔细斟酌，开了方子，叮嘱要按时服用，还说明日再来看看。 显然他也觉得辞儿的病有些严重。 听着辞儿一连串的咳嗽声，樱宁的心也揪了起来。 李辅承更是心急如焚。 「你大嫂一直问我，我简直不知怎么回答。」他犯愁的说。 樱宁道：「你就说辞儿渐好了便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连这点小谎也不会呢？」 「我是不忍心骗她。」 「你便是不骗她，也不过是让她白跟着担心罢了。」 「妹妹，是不是只有董太医才能治好辞儿的病？」 「也许。」 这种事，樱宁又怎么敢肯定。 前世确实就是董太医治好了辞儿。 不找他，又找谁呢。 这时唐卿急匆匆过来，开口就说：「我查到一点线索。」 「三哥，快说！」 「董家那个门房说，昨日董太医曾被蜀王府的人接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后，又被送了回来。」 「然后呢？」 「再然后，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董太医又独自出门，便再也没回来过。」 「门房知道吗？」 「不知道。」唐卿缓缓摇头，「据门房说，董太医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连一句话也没跟他说。」 樱宁忙问：「平时董太医每次出门，都会告诉他吗？」 唐卿回答：「也不是，据门房说，董太医每次出门，他总要问候的。平时门房问候，董太医都会乐呵呵的回应，但昨日最后一次出门，董太医却完全没理会他。」 李辅承沉吟：「难道那时候董太医是心里有什么事，所以忽略了门房？想来，那就是他出事的原因了。」 樱宁沉默了会，对唐卿说：「三哥，我想见见董家的门房和丫鬟。」 唐卿二话不说，立即把她带到了他们面前。 门房和丫鬟都神情惶恐。 「你们别怕，我就是想知道董太医的下落，所以有些事问问你们。」樱宁让人送来茶水和糕点，请他们坐下说话。 丫鬟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忙说：「公主殿下，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只要奴婢们知道的，就什么都说。」qqΠéw 「是啊，我也担心我们家老爷，巴不得他早点回来。」守门的老仆叹着气。 樱宁问老仆：「你们老爷昨天最后一次出门，与平时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你再仔细想想，任何一点细微的不同，都可要说。」 老仆想了想，犹豫着说：「当时我问老爷去哪里，老爷没回我。哦，对了，我记得老爷走的很快，比平时快。」 「走得快？「樱宁心中微动，忙问，「我记得董太医的腿有疾的？」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七章 另有其人 “是啊，我们家老爷这腿是老毛病了，老寒腿。如今年纪大了，走路越发的不利索。”老仆仔细回想了会儿，“昨儿老爷出门时，走的又又疾又快，我当时还纳闷呢。” 樱宁和唐卿对视一眼。 唐卿上前一步,追问：“你确定那个人，是董太医吗？” “是啊。” 忠仆点点头。 唐卿皱眉。 樱宁冷静的说：“你再仔细回想一下，当时，你看到董太医的脸了吗？” “呃……” 老仆果然犹豫起来，想了好一阵子，才摇头,“这我的确没看见。不过，那就是老爷。” 唐卿一拍桌子：“你既然没看见他的脸,是怎么确定就是他的呢！” 老仆被吓的一哆嗦，战战兢兢说：“因为，因为老爷穿着他自己的衣裳呢。” “难道我穿上你家老爷的衣裳，我就是你家老爷了？” “……” 老仆不吭声了。 这时那个一直不吭声的丫鬟也忍不住开口：“那个，我也觉得不对劲。往常老爷回来，都会唤我给他更衣，可昨天竟没有。” 樱宁听了，对唐卿说：“三哥，看来事有蹊跷。在董家最后一次出现的那个人，并非董太医，而是另有他人。” “那个人，就是导致董太医失踪的人！” “没错。”樱宁神色微沉，“所以，我们可以去查查……” “蜀王府！” 兄妹二人异口同声。 “事不宜迟，我去找大哥,请他帮忙。” 在京城里面找人,还是锦衣卫来的方便。 樱宁去找李辅承,对他说明了情况：“准确来说,董太医最后一次出门，是去的蜀王府。再然后出现在董宅的人，就不是他本人了。” “看来问题就出在蜀王府。” 有了目标就好办了。 李辅承顾不上休息，立即带人去查。 樱宁觉得，单凭大哥一人，对付不了张高秋。仟仟尛哾 毕竟张高秋的身份地位和权势摆在那儿。 他若是不让锦衣卫进去搜查，锦衣卫还就是进不去。 除非锦衣卫有圣旨。 不过，在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皇帝也不可能下旨让锦衣卫去蜀王府中搜人。 这个时候，就得请李雁行出马了。 若说在朝廷里，还有谁敢正面和张高秋硬抗，那就只有李雁行一个人了。 也许皇帝要求着他打倭寇，李雁行可没有要求着他的地方。 董太医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大夫就是这么一个神奇的职业，平时没病没灾的，都记不起他们。一旦生病了，受伤了，那就得求着他们了。 身为太医院的掌院，董太医宅心仁厚,医术高明。 这些年京师里的高门大户,谁家没请过他？ 李雁行听说孙子病了，董太医却失踪了，原因可能与蜀王府有关，当即就坐不住了。 “这个张高秋，是不是故意跟老子作对，明知我宝贝孙子病了，所以把老董藏起来了？”他气的要死，骑上马就冲到了蜀王府。 蜀王府门前，大门紧闭，李辅承带领锦衣卫与蜀王府的家丁侍卫对峙。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能碰的痛 李雁行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冲长子吼道：“辞儿在家发着烧，等着大夫救命，你跟张高秋还客气个屁啊，他不开门是不是？把门给我撞开！” 李辅承面沉似水，对属下吩咐了声。 锦衣卫们立即搬来一根木桩，砰砰撞向蜀王府大门。 李辅承坐在马背上,走在最前方，把所有敢于抵抗的蜀王府家丁，全都一刀拍飞。 大门虽沉重，但经不起几次撞击。 你眼看着大门就要被撞开，门忽然开了。 张高秋一袭家常半旧长衫，站在门里,阴沉着脸，冷冷道：“怎么,锦衣卫是要造反吗？敢撞蜀王府的门？如果你今天拿不出搜查的圣旨来,本王一定会扭断你的脖子。”qqnew “好大的口气啊！” 李雁行走过来，朝张高秋面前一站，老牌战神的气势就出来了，“张高秋，你敢碰我儿子一根头发试试？” 张高秋脸色微变，随即冷笑：“原来是上阵父子兵，不是锦衣卫反了，是你们燕南郡王府反了。” “你很会扣帽子嘛，你说反就是反啊？你算老几？”李雁行一把揪住他衣襟，“老小子，我警告你，把老董交出来。若是耽误了我孙子的病，我屠你蜀王府满门！” “放肆！” 张高秋一把推开他，“你敢以下犯上？” “上你姥爷个腿儿！”李雁行大骂,“看在年轻时的情分上,这些年,你要抢功劳就抢,老子懒得跟你计较。哪知道你得寸进尺了，先欺负我闺女，现在又欺负我孙子。真当我李雁行是泥捏的，没有三分火气？” “李雁行，你少信口雌黄！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孙子的病与本王何干！” “你把老董藏起来做什么？” “本王没有！” “老董失踪了，他昨天最后一次出现在蜀王府，你还敢说跟你无关？” “昨日我女儿病了，的确请董太医来过。但是看过后，又送了回去，蜀王府上上下下都看得见！” “笑死人了，你蜀王府的人看见了管个屁用，他们还不是听你的！” “外面的人也有看见的，还有董太医家的人，总有看见的！” 李辅承开口：“看来张蜀王考虑的很周全。找人假扮董太医回家，还要找几个目击证人。” 张高秋扫他一眼，“小子，当几天锦衣卫都督，就觉得自己聪明了,是吗？” “我儿子就是聪明，比你儿子强一百倍！”李雁行说完，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欧呦，老子差点忘了，你没有儿子，哈哈哈！” 张高秋虽混到了今日的地位，有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定力，但唯独没有子嗣这件事，是他心底不能碰的痛。 一戳就痛。 偏生李雁行就拿着刀子朝那儿钻。 他气恼至极，最终冷笑起来：“本王听懂了。你的孙子病了，没有大夫能看的好，所以好处找董太医，是吗？看来，你这孙子是悬了呀！” “妈的你找死！” 李雁行别的都能忍，别人咒他孙子，他绝对忍不了。 他一拳头砸到张高秋脸上。 第三百四十九章 看我小唐将军 李雁行这拳头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张高秋的脸顿时开了花。 鼻子又痛又涩，直冲脑门，他半天缓不过气来。 拿开手一看，满手血。 蜀王府的人丁看见自家主子挨打，也急了，冲上来就要拼命。 李辅承正要带锦衣卫众人动手，却被唐卿拦住了。 唐卿说：“世子带人到一旁看戏。这次是李家和张家之间的事,如果锦衣卫也插手，就不好收拾了。” “这话是你说的？”李辅承挑眉。 在他印象里，这位霸气无双，容易热血上头的小唐将军，可不是这样思前顾后的性子。 果然，唐卿嘿声一笑：“是大小姐说的。” “那行,小唐将军请。也让我看看，这几年小唐将军有没有长进。” “世子就瞧好！” 唐卿蹭的拔出佩刀,举起手,迎风吼道：“唐字旗，跟着老子手中的刀，冲杀——” 吼声震耳。 小唐将军的威名，不是白来的。 蜀王府的这些家丁随从，大多并没有上过战场，被这些真正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将士相比，立即生出了胆怯之心。 打仗，最重要的是士气。 怯意一生，必败。 纵然有蜀王张高秋在场，蜀王府的家丁护院们也在瞬间被冲杀的七零八落。 李雁行把张高秋按在墙上，怒火中烧吼道：“唐卿，带人给我搜！把蜀王府掘地三尺，也要把老董找出来！” “是！” 唐卿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手下，气势汹汹冲了进去。 蜀王府各处立即响起惊叫和哭喊声。 张高秋怒火冲天,死死盯着李雁行：“李雁行,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这么做的后果。”qqxδnew “老子希望你也能明白，你藏匿老董，若造成我孙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会有什么后果。”李雁行冷笑，“张高秋，你是不是以为这些年，老子不与你计较，是当真怕了你？” 张高秋看着他，没说话。 他们都是清寒出身，没有家族可以依靠，十来岁一起进了军营，一路打拼到了今天的地位。 曾经，他们是生死与共，相互扶持的兄弟。 如今，他们是尔虞我诈，视对方为仇敌的冤家。 小唐将军带人如旋风一般，把蜀王府从头至尾搜查了一遍，却一无所获。 他回到门口，对李雁行耳语。 李雁行听说没有找到老董,立即狂怒：“张高秋,说,你把老董藏哪里去了！我孙子需要老董治病，如果耽误了他，老子发誓剐了你全家！”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说本王藏了老董，证据呢？你的儿子和义子在蜀王府如匪徒一般横冲直闯，此事，本王必定要皇上知晓，请他主持公道！” “老小子，我看你怎么有点色厉内荏呢？”李雁行冷笑，吩咐唐卿，“把里面的人统统捆起来审问，老子就不信蜀王府的人个个都是硬骨头。” 唐卿坏心眼的问：“后宅的女眷呢？” “女眷不是蜀王府的人吗？” “儿子得令！” 唐卿领着人一阵风似的席卷而去。 第三百五十章 你老了 张高秋气急败坏吼道：“李雁行，你敢碰她们，我跟你没完！” “心疼她们啊？那就把老董交出来。” “他妈的老子不知道老董在哪里！” “昨天老董最后一次出现在你蜀王府，而后便失踪了，你说与你无关，谁信？” “他就不可能去了别处？” “不可能。” 李辅承开口，“蜀王,即便不因为我儿子的病，董大人乃是太医院的掌院，负责皇上和各宫娘娘们的身子康健。他的安危，很重要。” 张高秋冷笑：“呵呵，你若有证据就拿出来，若没有，你们擅闯蜀王府,便是一个死字！” 这时蜀王的亲卫也闻讯赶了过来。 因有备而来，他们从外面团团围住锦衣卫和唐字旗的兵将们，数量远超李辅承和唐卿的人。 双方僵持。 这时唐卿已经带人去了后院，女人的尖叫哭喊，响彻云霄。 张高秋脸色铁青，让亲卫围住李雁行和李辅承父子，他自己带一部分人赶到后院。 包括蜀王妃在内的十几个女人，以及几个庶女，已经全都被赶到了一起，缩在地上，被唐字旗的士兵们拿刀指着。 看着自己那些娇滴滴的妾室和庶女，蹲在地上凄惨哭泣的模样，张高秋的脑袋当即就充血了。 “唐卿，你找死！” 许久没有亲自上阵杀敌的张蜀王，暴怒之下，再也忍耐不住,拔刀就朝唐卿砍了过去。 唐卿不但不惧,反而越发兴奋。 他生性天不怕地不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一旦打起来,他可不管外面来了多少敌人。 哪怕只剩下他自己,他也会战斗到最后一口气。 他年轻勇猛，武功高强。仟仟尛哾 张高秋一时竟不能奈何他，反而因为顾忌着自己的妻妾女儿们，被唐卿逼的步步后退，手忙脚乱。 唐卿游刃有余，身子斜飞出去，刀尖一抖，挑断了其中一个女儿的一缕头发。 那女孩吓的脸色煞白，大叫一声，昏死过去。 妻妾们顿时哭成一团。 张高秋又气又急，彻底乱了章法，被唐卿找到一个破绽，一刀刺中他肩膀。 张高秋手中的刀当啷落到了地上。 他输了。 驰骋战场几十年，杀退倭寇上百次的张蜀王，输给了一个二十岁的小子。 张蜀王心情复杂。 唐卿微笑道：“张高秋，你老了。” “唐卿，你以为你是孤家寡人吗？”张高秋平静下来，捂着肩膀,神情淡淡的，“凭你能护着燕南郡王府的老老小小一辈子吗？我张高秋虽然老了，还没那么容易倒下！” 唐卿沉下脸。 他自小失去父母，是李雁行夫妻俩把他抚养长大，视他为己出，让他做李家的三少爷。 但他已经有了记忆，不愿意改姓，也不愿意归到李家宗谱下，这才认了李雁行为义父。 从感情上来说，郡王府就是他的家，李雁行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李家的少爷小姐们，也都是他的亲兄弟姊妹。 为了李家，他什么都愿意做。 唐卿挥刀杀了其中一个侍妾，看着侍妾躺在地上，他阴冷一笑：“张高秋，你尽管用李家威胁我。反正你的侍妾多，不怕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请蜀王妃现生一个 张高秋惊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里可是蜀王府。 当着他的面，这唐卿竟说杀人就杀人？ 他早听闻李雁行收养的这个义子是天生的战士，勇猛过人，心性坚韧，果敢狠辣。 在战场上被敌方称作小魔王。 今儿才算是见识到了。 此时此刻，张高秋心里的羡慕，竟超过了愤怒。 他和张高秋年纪差不多大,一起出去闯荡，建功立业，同样都娶了京城高门大户的闺秀为妻。甚至他的美貌妾室远超李雁行。 可李雁行连续生了俩儿子，他怎么折腾，怎么换新姨娘，几十年下来，折腾到头发都白了，还是一个儿子的影子没见着。 外面有人骂他的时候,就说他坏事做尽，所以合该断子绝孙。 张高秋最忌讳这一点。 他就是看不惯李雁行，凭什么他就那么伟光正，他不但有儿子，还有两个儿子，还个个都出息。大儿子掌管锦衣卫，小儿子金科榜眼。更气人的是，李雁行随便收养的一个义子，也是天生习武打仗的料子。 这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性子，简直与他小魔王的称号相互呼应。 唐卿举着滴血的刀，一字一句说：“把董太医交出来，否则，每过一炷香时间，我就杀一个人。一时记不起来没关系，你这妻妾女儿也有二三十号人,这么长时间,应该足够蜀王爷想起来了。” 说着，他的刀便指向了下一个女人，“一炷香时间,开始。”仟仟尛哾 女人看着近距离出现在眼前，散发着沸腾杀意和血腥味的刀，吓的彻底崩溃，爬起来就跑。 唐卿一把揪住她头发，把她扯了回去。 蜀王妃壮着胆子，怒斥道：“小唐将军！你是保家卫国的将军，却在自己的国家杀女人，你算什么本事！” 唐卿笑道：“这里你最老，胆子也最大，看来，你就是蜀王妃了。蜀王妃，你怎么不质问你的丈夫，他身为男人，竟然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算什么本事呢？另外，我是可以杀蜀王府的男人，可问题是,蜀王没有儿子啊。要么，蜀王妃您现生一个？” 蜀王妃脸色一阵青红交错，啐了句：“无耻之尤！” “既然如此,我也放过这些女人了，就蜀王妃您，来，为大家牺牲一下。” 唐卿把刀移到蜀王妃脖子上，似笑非笑道，“身为蜀王府的主母，保护好自己男人的妾室和女儿们，理所应当？” 蜀王妃：“……” “都住手！” 兵部尚书黄硕急匆匆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喊道，“我说蜀王爷，小唐将军啊，都是自己人，这是闹什么呢？你们二位两败俱伤，对朝廷有什么好处？” 张高秋冷冷道：“你怎么来了。” “下官奉旨！” 黄硕举起圣旨。 圣旨到了，张高秋跪下接旨。 唐卿站着没动。 黄硕皱眉，加重语气提醒：“小唐将军，陛下有旨！” 唐卿只得下跪。 皇帝的圣旨，是呵斥李雁行父子几个的。 语气还很严厉，呵斥他们父子以下犯上，不守规矩，擅闯蜀王府，罪加一等。 第三百五十二章 绿头王八 黄硕劝唐卿：“小唐将军，别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啊！您快随郡王回去！” 唐卿说道：“黄大人，我想请问，朝廷就不管董太医的死活了吗？” “董太医的下落，自然有人会去调查。小唐将军无凭无证的冲到蜀王府杀人，难道就是对的？” “找不到董太医，我哪儿也不去。” 唐卿一副我就是不走,你能奈我何的语气。 黄硕气道：“小唐将军，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董太医在这里？您不是已经带人搜查过了吗？” “没错，我是没找到人。”唐卿说道，“所以，我有理由怀疑,董太医已经被害了。毁尸灭迹这种事,对于张蜀王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你别信口雌黄！”黄硕气愤，“老董只是个大夫，平日里与人为善，张蜀王有什么理由害他？” “呵呵，如果黄大人能知道原因，我可以合理猜测，你们是同谋。” “你——” 黄硕被气的头发昏，“你简直强词夺理，不知所谓！主上圣旨在此，你敢抗旨不成？” 唐卿还待说话，听到李辅承叫他：“三弟，先回去。” 唐卿知道这是义父的命令，只得悻悻领人离开。 回到郡王府，众人才知道，皇帝之所以那么快来了圣旨,勒令李雁行离开蜀王府,是因为安庆郡主进宫面圣了。 而她的理由也很充分。 她怀孕了。 “安庆郡主怀孕了，孩子是谁的？”李雁行问。 “安庆郡主是瑄王殿下的侧妃，孩子自然是瑄王殿下的。”李第尧说。 “呵呵，这可说不好。”唐卿玩味的笑道，“我在外面就听说，瑄王的身子坏了，不能再有子嗣了。谁知道安庆郡主是与哪个野男人厮混得了孩子？她又不是第一回这么干了。” 若是别的女人，众人还能反驳一两句， 可想到安庆郡主过往做的那些烂事，众人就觉得，她还真干得出来。 李雁行哼道：“如果她敢让瑄王做绿头王八，瑄王能饶了她？” 李辅承笑道：“父亲怕是忘了，瑄王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差点认宫女的儿子呢。要说这事儿，还是妹妹干得漂亮，硬是把高桥那个歹毒的老东西逼走了。” 樱宁却笑不出来。 她现在满心担忧着辞儿的病呢。 董太医迟迟不见踪迹，樱宁心里隐约觉得，怕是见不到董太医了。 没了董太医，辞儿的病怎么办？ 不能慌。 越是着急的时候，越要镇定。 樱宁强迫自己冷静,在纷乱中仔细分析。 她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才开口：“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妹妹可是想到了什么？”李辅承问。 “我查过，昨天董太医去蜀王府看诊的时候，张俏俏也在蜀王府。” 李第尧立即说：“我明白了，蜀王府请董太医过去，正是为了给安庆诊脉。” “便是她有孕这件事。”唐卿接话。 “没错。” 樱宁凝眉，神情严肃，“张俏俏有孕，对于瑄王府和蜀王府来说，本是天大的喜事，他们应该好好供着董太医才是，为什么要害了他呢？” 仟千仦哾 第三百五十三章 假的 李第尧皱眉：“难道说，董太医失踪这件事，真的与蜀王府无关？” “这的确是其中一个可能。”樱宁道。 众人沉默。 如果董太医的失踪与蜀王府无关，那他们就是冤枉了张高秋。 之前闹那么一通，就有点没法儿收场。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若董太医与蜀王府无关，那他到底是怎么失踪了呢？ “辞儿怎么样了？”李辅承问樱宁。 “断断续续的发烧，咳的也越来越厉害了。” “能吃饭吗？” “没什么胃口，蔫蔫儿的，没精神。” 每一句话，都让李辅承心疼。 他握紧拳头，狠狠一砸桌子：“我再去找！我就不信邪了，一个大活人就死活找不到了！” “如果，他死了呢。”樱宁幽幽的说。 “……”qqnew 父子几个相互看看,皱着眉不说话。 樱宁说：“其实还有一个可能。” “我想到了。”唐卿倚在门框边，双手抱臂，眼睛看着外面，慢腾腾的说，“我知道大小姐要说什么。” 他回头，扫向屋里几人，最后把目光落在樱宁身上，“安庆郡主怀孕，是假的。” “三哥果然聪明。” 樱宁嘴里虽然夸赞唐卿，脸上却是皱着眉，“这前因后果串起来，瑄王本身就有伤，让安庆郡主怀孕的可能性不大。安庆郡主回娘家一趟，便宣布有孕,然后董太医便失踪不见了。所以我推测，安庆郡主怀孕是假，杀人灭口是真！” “可恶！” 李雁行狠狠一拍桌子,“为一己私欲,竟杀了一位医术高超，宅心仁厚的老太医，张高秋这混账东西该死！” 樱宁叹气：“这都是次要的，可怜董太医……怕是没了。” “我一定给老董报仇！” 李雁行咬牙切齿，“当年我和张高秋在军队里打仗，老董给我们当过一段时间的军医，还把我和张高秋从死人堆里背出来救活过。没有老董，哪有我和张高秋的今日？他怎么能对老董下得去手？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成了个畜生！” 李辅承道：“爹，您何必还顾念旧情。张高秋早已经不是二十年前那个与您同生共死的兄弟了！” 樱宁想到前世的事情，趁机说：“张高秋连董太医都下得去手，有朝一日对付咱们李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看他早有这个心思！”李辅承说，“张高秋的女儿处处抢妹妹的东西，加上这一次，他们竟敢假孕骗圣上，这还不足以说明蜀王府的野心？” 李雁行没说话，但眼底微沉。 李第尧道：“我也赞同妹妹的推测。后日便是皇上的寿辰，如果瑄王在此时有了怀孕的侧妃,在加上皇上对明妃的宠爱,足以和三王有一较高下之力了。” “都是为了权，为了利！” 李雁行神情悲愤，低声喃喃，“如此残害忠良，如此歹毒……他们有什么资格坐拥天下？” “爹，如果被张高秋得了势，他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我们李家。”樱宁见状，连忙再加把劲，“我们千万不能让瑄王上位，让张高秋得势！” 第三百五十四章 令人不安的猜测 李雁行站起身，缓缓说道：“他放不放过李家，这不重要。但我既然知道了他这欺上瞒下的歹毒恶行，便绝不会纵容！” “爹，您打算怎么做？” “进宫！” “爹爹且慢。” 樱宁叫住他，“此事还得商量商量。” 李辅承问：“妹妹还有什么顾虑吗？辞儿的病可耽误不得。” 樱宁苦笑：“大哥，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董太医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人世了。还期待蜀王府能把人放了，实在是痴心妄想。” 李辅承沉默。 “那辞儿的病怎么办呢？”李第尧着急，“眼下也别管什么蜀王府和怀孕的事情了，先给辞儿治病要紧。” “这谁不知道呢。可问题是，咱们也不是大夫，上哪儿再去找第二个董太医？”唐卿拧着眉头,“京城里有名的大夫,倒也有几个，可全都请来了，也治不好辞儿。” 李雁行说：“对，老大，你的任务就是带人去找好郎中，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把辞儿的病治好！家里的其他事你就别管了。老二，这段时间你替你大哥管外面的事情。老三，你盯着蜀王府，继续查找老董的下落。” “是，爹。” “义父，您呢？” “你们忙你们的去，我要进宫面圣。我不能让张高秋和瑄王蒙蔽圣上！” “爹爹，”樱宁开口，“您进了宫，打算怎么对皇上说呢？” “自然是说出事实真相！” “咱们推测那张俏俏是假怀孕,可是没有证据。您打算怎么让皇上信您？” “这还不简单？是否假怀孕，找太医一试便知！” “爹爹，您想的太简单了。”樱宁轻声说,“咱们能想到的，难道张高秋和张俏俏想不到吗？如果寻常太医随便便能诊断真假，他们怎么有胆子蒙蔽圣上？” 李雁行皱眉：“既然怀孕是假的，太医还诊断不出来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就不会杀了董太医了。”樱宁沉吟，“虽然我不清楚他们到底用了什么办法，但董太医一定是知道了真相，所以才会被……”qqnew 唐卿说：“这是否意味着，除了董太医，别的大夫诊断不出安庆的怀孕是真还是假？” “恐怕是这样。” “这倒是奇了，还有这种事。” “是否如此，咱们可以查的出。”樱宁想了想，“大哥，你的人消息灵通，让他们查查看，昨日在董太医去蜀王府之前，蜀王府有没有请过其他大夫。” “这个容易。” 李辅承立即派人去查。 锦衣卫动作迅速，很快送来消息,并把两个大夫都带到了郡王府。 都是本本分分的大夫，见到锦衣卫差点吓破了胆，再看到一圈人，更是吓的直哭。 “大哥，你们锦衣卫这名声也太差了。看把人家吓的。”樱宁叹气，让人扶两个大夫起来，并坐下，奉上茶水，“二位先生别怕，我们不是要找你们的麻烦，只是有一点事情，想请教你们。” 两个郎中战战兢兢坐着，手脚直哆嗦，哪里敢喝茶。 第三百五十五章 庸而不自知 “贵人有什么事，尽管问便是，我们定然知无不言。” “好。”樱宁沉吟，“你们可还记得，昨日去蜀王府出诊这件事？” “记得，记得。” “小人记得呢！” 两个郎中争先恐后回答，生怕回答完了挨揍。 樱宁点头：“你们是不是给安庆郡主诊出了喜脉？” “没错,贵人真是神机妙算……” “不要拍马屁！”唐卿不耐烦，“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是，是。”拍马屁的郎中蔫儿下去。 樱宁又问：“你们诊的喜脉，可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 俩郎中相互看看，试探着问，“不知贵人指的是哪方面？” “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是的啊。” 郎中们觉得莫名其妙,“咱们诊出的滑脉，还能有假吗。” 唐卿冷笑：“庸而不自知！” 俩郎中顿时面红耳赤。 若换个人,必定吵了起来。 但在这里,打死他们也不敢反驳。 他们的回答，早在樱宁预料之中。 李第尧疑惑的问：“既然你们两个都诊断出她怀孕了，为什么又要请董太医呢？” 俩大夫相互看看，没吭声。 “说！”唐卿冷冷喝道。 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战场小魔王，瞪一眼，便叫郎中们不寒而栗。 俩郎中抢着说：“因为蜀王府嫌弃我等医术差，所以……” “也就是说，他们一开始并不相信安庆郡主怀孕？”樱宁打断他，直接询问，“这是为什么？”qqnew “这……” “说！”唐卿喝问。 “是，说，这就说……”郎中吓的一哆嗦，“小的只听到几句，是安庆郡主说自己不可能怀孕，因为，因为……因为她还没有圆房……” 郎中结结巴巴的说着，心中觉得一片灰暗。 完了,彻底完了。 做郎中的，最忌讳把人家的隐私说出去。 现在他不仅说了，还说的是蜀王府的事情，这若是被蜀王府知道了，还能有他的好？ 可不说也不行。 他敢不说，郡王府也不会放过他们，斟酌起见，还是先应付了眼下的危机。 想清楚后，两个郎中也就不再犹豫，竹筒倒豆子般，把所见所闻全都说了出来。 唐卿冷笑：“既然安庆郡主自己都说没有圆房，你们这俩庸医怎么就判定她有孕了？难怪人家不信任你们！” “这……”郎中苦笑，“小的不敢扯谎，我们的的确确是诊断出了滑脉。那位郡主娘娘自己也说有一些嗜睡贪吃的症状，这自然就是有孕了。” “后来呢？” “后来，蜀王府就让小人走了。” “他们请董太医的时候，你们在吗？” “董太医？”郎中们连忙摇头，“小人没见到。” 其中一个郎中小心翼翼询问：“是否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呢？哎，小人们医术不精。” “你们应该感谢自己医术不精，否则……”唐卿哼了声,没说下去，转而说，“来都来了，你们也去给孩子诊断看看。” 第三百五十六章 假的真不了 虽然不抱希望，但樱宁让折兰带他们去辞儿那里。 辞儿的病耽误不得，李辅承已经带人出城去寻找名医。唐卿去盯着蜀王府，同时也抱着一丝希望，继续寻找董太医的下落。 屋里只剩下李雁行，李第尧和樱宁爷仨。 “看来，妹妹的推测是正确的。”李第尧捧着早已经凉掉的茶水,凝神思索着，“安庆郡主的确是假怀孕。” “那两个郎中言之凿凿说他们诊断出怀孕了，这怎么说？”李雁行提出疑问。 “他们是庸医。” “这些在民间能开医馆的郎中，也许医术比不上董太医高明，但绝不至于连怀孕都诊断不出来。”樱宁开口，“否则他们也干不下去。” “这倒也是。” 李雁行点头赞同,“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女儿,爹现在的脑子浆糊似的，乱糟糟的，你俩再给我分析分析。” 樱宁说：“爹，我给您捋一捋。” 她喝了口茶，开始说：“按照我的猜测，一开始张俏俏感到身子不适，于是蜀王府请了郎中去给她看诊，结果呢，竟然诊出了有孕。张俏俏反驳说她根本没圆房，怎么可能有孕？” 这句话是郎中复述的张俏俏亲口说的。 李雁行和唐卿都听的入神，见她停顿下来，不由得催促：“然后呢？” 樱宁说道：“于是蜀王府又请了一名郎中过去，结果还是诊断出了有孕的脉象。这就怪了呀。张俏俏自己有没有过男人，她肯定比谁都清楚，可大夫偏又诊出她怀孕了。于是蜀王府就赶走了两个庸医，把医术高明的董太医请了过去。” 说到了关键之处，李雁行莫名有些紧张,伸手去抓茶杯喝水，却摸了个空。 樱宁瞥见了，拿起茶杯塞给他，接着说：“接下来都是我的推测，董太医来了之后，诊断出张俏俏根本没有怀孕，而且极有可能给了她解释，为什么她会出现有孕的症状。” 说到这里，樱宁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看来，这满京城，除了董太医，其他郎中都诊不出真正的原因。” “为什么呢”李雁行忍不住追问。 “爹真笨。”樱宁说，“如果其他太医也能诊出来，蜀王府还怎么敢撒这个弥天大谎？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是董太医自己亲口告诉他们，除了他，其他人诊断不出来。这才招致了杀身之祸！”qqΠéw 咔嚓！ 李雁行手中的杯子被捏碎了。 热茶流了他一手。 樱宁连忙拿巾子给他擦手，“爹，您这是做什么，再生气也不能拿东西出气。杯子挺贵的……” 李雁行心中原本充满了愤懑之气,被她一逗，忍不住笑骂道：“你不担心你爹的手，倒担心一个杯子。” “爹，稍安勿躁。”樱宁轻声说，“现在没了董太医，别的太医诊断不出她假孕，您进宫面圣，有什么证据能让皇上信您呢？” “假的就是假的，假的真不了！” “假的最后一定会被揭穿，但问题是，现在咱们还揭穿不了。”樱宁说。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不那么待见 “还有一个人可以揭穿这件事。”唐卿忽然说。 “谁？”李雁行忙问。 “自然是瑄王。”樱宁接话，“到底有没有孩子，他和张俏俏一样清楚。” 李雁行怔了会，摇头：“除非瑄王是傻子，才去揭穿她呢！” 唐卿点头：“义父说得是，蜀王府顺势坐实了安庆怀孕这件事，目的无非是为了帮助瑄王夺嫡。瑄王怎么会反对。” 樱宁想了想,表示赞同。 不管这事儿是不是顾长渊主谋，也不管他是否知道。 从上次高桥策划的红儿母子一事来看，顾长渊是完全不介意做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扪心自问，若换做自己，樱宁会毫不犹豫接受高桥或者张高秋的安排。 为什么要反对？ 那可关系着他的前程未来和身家性命。 等他成功上位，想要怎么做，还不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 按照前世的经验来说,虽然与这世已经有了出入，但前世顾长渊也是在高桥和张高秋等权势大臣的帮助下,才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熬了九年后，最终熬死了皇帝，成功登位。 前世的顾长渊能接受张高秋的帮助，现在就不会了吗？ 指望顾长渊去揭穿张俏俏假孕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樱宁也绝不会把希望放到顾长渊身上。 李雁行叹气：“难道没有证据，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蒙蔽圣上吗？” “其实，”唐卿不紧不慢开口，“我觉得，让瑄王上位做太子，也没什么不好。” 樱宁听了，朝他看了眼。 唐卿笑道：“瑄王殿下……至今也没什么恶名在外。以我与他的几次接触来看，此人虽心机深沉，难以捉摸。但他并不坏。” “三哥说的轻松，问题是现在瑄王和蜀王府绑定到了一起，如果是瑄王上位,蜀王府便得势,你想过咱们燕南郡王府的处境吗？” “想过。”唐卿笑道,“至少在我看来，瑄王对张高秋并不是那么待见。” “何以见得？”李雁行忙问。 “刚才那郎中可说了，安庆嫁给瑄王这么久，竟还不曾圆房过。” “不是说瑄王身子坏了？” “爹，都是男人，这话就不用儿子说的太明白了。”唐卿笑了笑，“公公们还要结对食呢，难道瑄王的身子，还不如他们？” 李雁行若有所思：“这倒也是，我听说瑄王的身子并不是外伤，即便不能让女人生孩子，想要圆房，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樱宁在旁听的阵阵无语。 这有什么好讨论的。 她轻咳道：“爹，瑄王喜不喜欢蜀王和张俏俏，这不重要。在利益面前，这么一点不喜欢算什么呢？换做你们，会去主动揭穿张俏俏吗？” 唐卿摇头：“不会。当然是将计就计,利用了再说。” “我想，瑄王也不至于是个傻子。” 樱宁摊手，“所以,爹爹，您这会儿就别进宫了。否则皇上当场找来太医一诊，诊出了张俏俏有孕，您纵然浑身张嘴，也是说不清的。除非您能把董太医带到宫里，或者，让瑄王亲自澄清。” qqnew 第三百五十八章 唐卿的谋划 李雁行有些焦躁的在屋里走了一圈，朝外面黑沉沉的夜色看了会，沉声说：“我知道，我i现在还没有证据。但身为人臣，不应当因为贪生怕死，就看着主上遭小人蒙蔽。眼看着便是皇上的寿辰，若一切都尘埃落定,就晚了！” 樱宁沉默了会，说：“爹要怎么做，我们拦不住您。眼下，也只能把人证一起都带到宫里，让他们为您作证了。” 目前郡王府手中有的证人，有董太医家的守门老仆和丫鬟，以及正在给辞儿诊治的两个郎中。 若要其他证人，蜀王府中有。 但昨日他们在蜀王府,被张俏俏求来的一道圣旨逼了回去,想再去要证人，也不可能了。 李雁行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们可以说爹蠢，但爹也有自己的为臣原则。如果我明知真相而因为怕死做了缩头乌龟，从今往后，我便不再是李雁行了！” 正因为有这份坦荡和魄力，忠诚和无畏，才成就了李雁行的今日。 没了这些，不说旁人，首先他就过不了自己这关。 面对如此“耿直”的父亲，家人也只能由着他。 不管皇帝信不信，反正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李雁行走后，樱宁叫来唐卿。 “三哥，你什么意思？” “大小姐，我是觉得，瑄王做太子,总比赵王好。” “好什么？” “从瑄王与辞儿的关系来看……” “辞儿已经入了李家宗谱,你想什么呢？” “大小姐，将来的事情，可说不准的。” “将来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呢。”樱宁微微笑道，“三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从没打算让辞儿认他，也不想让辞儿做什么皇子，参与宫廷争斗。” “好好，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提了。”唐卿立即认错，“大小姐，眼下还是辞儿要紧，我也去寻找名医。” 翌日天不亮，李雁行便带人匆匆赶往皇宫求见皇帝。 辞儿的病愈发厉害，樱宁片刻不离守在他身边，无暇再想其他的。 这样的情况，也无法再瞒得住杨氏和慕容青，她们不顾自己的身子，坚持守在这里。尤其慕容青,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下去。 以她的状态，樱宁相信,如果辞儿有什么长短，慕容青也活不下去了。 燕南郡王府千金遍寻名医为小少爷治病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虽然人人都想赚这个钱，但掂量掂量自己的医术，再看看燕南郡王府的高门大院，大多数有自知之明的郎中，便打了退堂鼓。 一时间，竟无人登门。 把杨氏急的胸口痛，眼泪哗哗直掉。 淑妃得到消息后，便立即把太医院的太医都撵过来，挨个给辞儿看诊。 得了是什么病，太医们都能诊出来。 可能不能治得好？ 谁也不敢说。 多少大人老人，都是因为肺病死的。 何况一个两岁的孩子？ 无论皇宫还是民间，因此夭折的孩子太多了。 看着太医们一脸的无奈，杨氏嚎啕大哭。 樱宁也是心烦意乱。 这时李辅承的锦衣卫那边传来了消息。 第三百五十九章 恋爱中的皇帝 消息是来了，但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们发现了董太医的尸体。 如此炎热的天气，在一个湖泊里，尸体已经被泡的不成个人形。 经过仵作验尸后，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董太医在京城没有家人，但他为人乐善好施，宅心仁厚,朋友不少。 这么个医术高超的心地善良的老人，死的这么惨，众人都悲愤不已。 尤其是李雁行。 进宫后他就碰了壁，皇帝说身子不适，让他候着。 其实也就是不想见他。 从来信奉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的李雁行，见到董太医的惨状,悲愤交加之下，半跪在董太医的尸体旁，洒下一片热泪。 他咬牙道：“老董，你安心的去，老子发誓，不为你报仇，誓不为人！” …… 陈洪小跑着进宫，求见明妃娘娘。 “娘娘，王爷病了。”陈洪跪在地上，带着哭腔，“病的厉害。” 明妃猛地站起身：“怎么病了？” “前儿开始，王爷就觉得头痛，到昨晚上，睡下后，竟就没能起来。奴婢怎么叫，也没能叫醒他。”陈洪哭着说，“这可怎么办啊。”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明妃即使着急，也是轻声细语的,“还愣着作甚，快去找太医。” “请了,外面的郎中也请了,可是都没用！”陈洪哇哇的哭，“娘娘快想想办法！” “我又不是大夫，你叫我想法子，我怎么想呢。” 明妃站起来走了几步，“我跟你去瞧瞧。” “好，好！”陈洪爬起来正要往外跑，忽然又顿住，“娘娘，您也没法出宫啊。” “我儿子病了，我都不能出宫看看，这娘娘当的还有什么意思？”明妃生气，“我去见皇上。” 她正是风头正盛的得宠时候，皇帝听说她的名字都觉心痒痒，何况她亲自来勤政殿求见。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皇帝乐呵呵的见了她，谁知人家并不是因为想他了，而是要出宫看儿子。 “瑄王病的厉害，请了大夫都无用，臣妾必须出宫见儿子最后一面。” “……” 皇帝苦笑,“明妃啊,瑄王生病了，让大夫治就是了，说什么最后一面呢，也太不吉利了。你要去见就去，朕还能拦着你？” “好的。” 明妃连谢恩也免了，拔腿就走。qqnew 皇帝瞧着她的背影发呆，半晌才回神，问身边太监：“朕今天的穿着是不是不太得体？这蓝色的衣服，不太衬朕，让朕显得没精神。” 太监：“？？” 他小心翼翼答：“皇上多虑了。” “否则明妃怎么连看也没看朕一眼？把蓝色的衣服都拿走，以后朕不穿这个颜色的。” “……是，奴婢遵旨。” 明妃低调的乘坐一顶小轿，急匆匆赶到瑄王府，见到儿子，果然见他躺在床上，脸色灰败，无声无息。 “这是……已经死了？”明妃足下一软，差点瘫坐下去，“何时死的？” 陈洪连忙上前探了探鼻息，松了口气，赶着去搀扶明妃，“娘娘您莫急，王爷还活着呢，活着。” 第三百六十章 是大腿不是屁股 「活着？」 「奴婢保证。」 「可他怎么看起来跟死人一样？」 在明妃的记忆中，儿子从来都是肤色如雪，面如冠玉的纯白美少年模样。 可此时儿子的脸上，灰蒙蒙的一片，犹如覆盖了一层死气。 连唇色也彻底消失了。 这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明妃问一旁呆立的太医：「瑄王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这……」太医为难，「恕微臣无能，实在诊断不出。」 「你……」明妃气道，「医术这么差，还好意思当太医。你回去，换个医术好的太医来！」 那太医苦笑：「太医院医术最好的是董掌院，可他……」 「那就把他请来。」 「请不来了。」太医哀叹，「董掌院……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 「娘娘不知道吗？」陈洪接话，「董太医失踪好几年了，为这，燕南郡王府和蜀王府还大闹了一场，连皇上都下旨了才没出更大的乱子。今儿一早，锦衣卫在马尾湖把董太医的尸体捞了上来。那尸体啊，哎，惨不忍睹。」 明妃听的一愣一愣的：「发生这么多事啊。燕南郡王府……他们为什么也找董太医呢？谁病了？」 「听说是燕南郡王府的小少爷病了。」 「是辞儿吗？」明妃心头一跳，急忙追问。 「好像……是，燕南郡王府只有一位小公子。」陈洪心想，听这语气，娘娘何时对燕南郡王府的孩子这么熟稔了。qqxδnew 明妃面露焦灼之色，喃喃道：「辞儿病了，怎么办呢，公主必定急死了。」 陈洪弱弱道：「娘娘，王爷他……」 「辞儿都病了，他还躺这儿！」明妃恼怒的瞪着床上的儿子，「还不赶紧起来想想办法！」 陈洪快哭出来了：「娘娘，咱王爷病的更严重啊，这都昏迷不醒了。您，您是不是得分一分轻重缓急啊。还是别管外人了，先想想怎么救王爷才是正经的。」 「外人？」 明妃皱眉，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 她坐到床边，摸了摸儿子的脸。 大热的天，他的皮肤凉丝丝的。 又把手指放到鼻子前，的确还有一点温热的气息。 「渊儿，渊儿！」明妃叫了两声。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明妃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抬起手，握住一根金簪，拔了下来—— 陈洪瞪大眼，急忙出声：「娘娘，您这是……」 「闭嘴。」 明妃颤抖着手，把金簪对准儿子，闭上眼，狠狠扎了上去！ 在陈洪的尖叫声中，明妃耳朵里，听到一声低低的呻吟。 「母妃，您……做什么？「 明妃惊喜的睁开眼，果然看到儿子睁开了眼，眼神中全都是迷茫和愕然。 明妃欢呼：「儿子，你醒了？」 「扎您您不醒？」顾长渊移动目光，看向自己，「您为什么扎我的屁股？」 「我记得你小时候读书，有一句是，头悬梁，锥刺股。」明妃认真的解释，「我没有锥子，所以用金簪代替了。没想到也挺管用。」 顾长渊：「……娘啊，那个股是大腿，不是屁股！我求您多读读书，行吗？」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一章 血海沉浮 明妃抬手就把簪子拔了出来，随手丢给陈洪，得意洋洋道：「那些太医倒是读了许多书，谁能把你弄醒了？还得靠我。要读书，就得读有用的部分。」 陈洪慌忙接住簪子，看着簪子上沾的一点血迹，心里直咂舌。 要说狠，还得数娘对儿子。 早知道用簪子扎一下就能醒，他还费什么劲。 陈洪乐滋滋的捧着簪子下去，准备亲自清洗干净。 顾长渊坐起来，喝了茶，吃了些点心，脸上的灰气迅速消散，没多久便恢复了往日的白皙，只是显得略有些苍白。 「你这是怎么回事呢？」明妃见他恢复了精神，放下心来，连忙询问。 「我也不知道。」 顾长渊按了按太阳穴，脑中有些混沌，但在他昏睡这段时间内，依稀有些特别的记忆，钻入了他的脑海中。 那是梦吗？ 在梦里，他看到了一副令他肝胆俱裂，心碎到了极点的画面。 李樱宁躺在青石砖地面上，衣裙长发散乱在身下，犹如一朵被践踏凌乱的花。 她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巴，每一处都溢出大片的血，她的身体，四肢，也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流血。 以她为中心，血如河一般，向四周蔓延开去， 她像是漂浮在一片血海中。 面目肢体，被渐渐淹没。 那一幕，成为顾长渊这一觉中，最大的梦魇。 那是怎么回事？ 只是一场梦，还是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难道李樱宁将来会死的这么惨？ 顾长渊回想起来便心底发颤，自然也不会轻易告诉明妃。 明妃打量他一会儿，说：「那你现在觉得身体如何呢？有没有哪里不对，不舒服的？」 「除了有点疲乏无力，倒也没什么不舒服的。」顾长渊看了看周围，忽然意识到这是在自己的瑄王府，「母妃，您出宫了？」qqnew 「陈洪又哭又喊的跑来找我，说你要死了，我能不出来见你最后一面吗？」 捧着簪子走到门口的陈洪立即顿住了脚步，不敢再迈进一步了。 他在心里哭喊，我的亲娘娘啊，奴婢啥时候说王爷快要死了啊！ 您这不是坑奴婢吗！ 顾长渊下了床，脚步有些虚浮。 他走到门口，看到外面烈日炎炎，便说：「我已经没事了，母妃先回宫。」 「回什么宫？你带我去燕南郡王府，我要见辞儿！」 「母妃您……」 「辞儿病了！」 「找太医……」 「董太医死了！」 「什么？」 顾长渊猛地回头，「董太医怎么死了？」 陈洪在门口小声说：「今儿一早，锦衣卫在马尾湖，把董太医的尸体捞了上来，都被鱼吃了一半了……」 顾长渊喝道：「陈洪滚进来！这几天都发生什么事了，悉数告诉本王！」 陈洪连忙滚进去，把这几日，燕南郡王府的小公子病重，到处寻找董太医下落，结果查到了蜀王府，李雁行父子三个领兵大闹蜀王府，杀了张高秋的一个小妾这些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 顾长渊却听出一点不对劲来：「以李雁行的性格，没找到董太医，怎么会轻易退走？」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二章 本宫要去郡王府 “王爷英明。那唐卿真是个小魔王啊，当着蜀王的面就敢砍了他的一个爱妾……” “少废话！” “是，是张侧妃。”陈洪小心翼翼回答，“张侧妃去见皇上，说她怀孕了。皇上下了道圣旨，呵斥了李雁行，这才平息了这场纷乱。” 这早在顾长渊意料之中,他知道张高秋和张俏俏对权势的渴望有多么强烈。 既然他们握住了怀孕这个武器，便绝对不会藏着不用。 唯一让他有些纳闷的是，母妃听了这话，竟也没有半点反应。 “您早就知道了？”顾长渊问她。 “听说了。” 明妃神情淡淡的，“安庆郡主进宫面圣，还顺道去后宫见我，不过，被我回绝了。” “为何？” “别以为她怀了我的孙子，我就会对她好。”明妃哼了声,“我已经知道了，这个安庆郡主，与公主关系不大好，还抢过她的姻缘。我不喜欢她。何况……” 她扫了眼陈洪，没说下去。 顾长渊问陈洪：“辞儿那孩子得了什么病？必须得董太医才能医治吗？” “说是肺痈，请了无数大夫，都不管用。” “这些无能的郎中！” 明妃着急，“董太医没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公主必定急坏了。渊儿，你送我去郡王府，我要见公主和辞儿。” “你是皇妃，这样贸贸然的去郡王府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明妃恼怒，“辞儿可是你……你自己就不着急？你不带我去，我就不走了！” 顾长渊的意识，大半还沉浸在那场恐怖的梦中而无法解脱。 他随便想了下，便同意了。 陈洪试图阻止：“娘娘,这不合规矩，您得回宫啊。” “陈公公,你阻止本宫试试？” “……娘娘，奴婢为您准备车马！” 前往燕南郡王府的路上，顾长渊告诉明妃：“安庆肚子里的孩子是假的。” “她没有怀孕？” “没有。” “那她胆子可不小，敢拿这种事欺瞒皇上。” 明妃这话里话外的，好像还有点敬佩安庆郡主似的。 顾长渊知道自己这个母妃的脑筋与常人不同，也不去纠正她什么，只淡声道：“她若胆子小，当初又怎么敢跟李樱宁抢太子妃之位呢。” “怀孕这种事怎么能做的了假呢。”明妃不解。 “大概，这就是董太医的死因了。“顾长渊靠在马车边上，微微垂首，按揉着自己的眉心，声音低低的，“个中细节，我也懒得多想。总之，李雁行他们并没有冤枉张高秋。” “张高秋真可恨。如果他没有因此害了董太医，辞儿也就不会受苦了。”明妃朝儿子扫了眼，“难道你就由着安庆郡主这么做,而不去阻止？” “我这不是病了吗？” “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阻止！”明妃幽幽的说，“你老实说罢，是不是想将计就计？” 虽然身体很不舒服,但顾长渊还是忍不住笑了笑：“母妃好像变聪明了。”仟仟尛哾 “哎。”明妃叹气，“明明自己有亲儿子不能认，却要用个莫须有的肚子夺嫡，真够郁闷的呀！” 第三百六十三章 争的是自由 门子通传，瑄王驾临。 郡王府里的男人们大多不在家，李雁行在宫里坚持要面圣，与皇帝耗时间。 李辅承带着人在外面疯狂寻找能治好辞儿的名医，唐卿去盯着张高秋和蜀王府，只有李第尧在家料理前院事务。 郡王妃和世子妃一个病，一个伤,又都为了辞儿的病焦心，根本无暇理会后宅庶务。只有三个姨娘，白绣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不管事的。 陶姨娘和柳姨娘虽性子柔和，但都不擅长管理家务。 倒是三姑娘和四姑娘都还不错，四姑娘年纪小一点，但性子正,三姑娘则温柔稳重许多。 她们两个配合着打理庶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就去问樱宁。 樱宁虽焦心于辞儿的病，但对于两个妹妹都是有问必答，耐心教导。 前门的小厮到二门传话，二门的婆子传话给后院的丫鬟，丫鬟再去通传给两位管事小姐。 李念姝和李如意听说瑄王登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二哥哥不在前院吗？”李念姝问丫鬟。 丫鬟回答：“二爷出门去了，说是很快就回来。瑄王爷还在前院等着……” “总不能叫瑄王殿下等着，快请他进来。”李如意说。 “还是先问问是大姐姐的意思。” 姊妹两个急急忙忙去见樱宁。 樱宁正给辞儿喂了几口白梨银耳羹，辞儿咳的厉害，虚弱无力，吃了几口就摇头拒绝了。 听说顾长渊来了，樱宁本想一口回绝，但看到辞儿眼底闪过的一抹亮光，犹豫了下，对李念姝说：“三妹妹,让人把瑄王请到偏厅。” 李念姝急匆匆去了。 直到见到瑄王，才知道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容貌娇媚的女子。 这女子便是明妃。 明妃穿着华丽,满头金钗步摇,随便什么人一看，便知她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 念姝和如意姐妹俩相互送了个眼神给对方。 如意立即转身离开，去找樱宁。 念姝则上前来屈膝施礼：“奴婢拜见瑄王殿下。” 头顶传来“免礼”二字。 念姝听着这声音，略有些沙哑气虚的感觉，心中想着，外面说瑄王殿下也病了，果真如此。 只是，病成这样不好好在家养着，来郡王府作甚呢。 念姝正想着，那通体华丽的美貌女子忽然问她：“公主在哪里？” 念姝一愣，反应过来她是在问大姐姐，忙回答：“我姐姐在后院，一会儿便来，贵人稍安勿躁。” 瑄王不介绍这位贵人的身份，她也不敢主动问，只能不安的在一旁候着，让人端茶送水。 好在,如意很快就把消息递给了樱宁，樱宁听说瑄王身边跟着个容貌美丽的华贵女子，便忙赶过来。 一见面，果然是明妃。 不等樱宁说话，明妃已经飞奔到她面前，泪水盈盈，担忧万分的问：“公主，你还好吗？” 樱宁诧异于明妃竟然能随意出宫，还跑来这里，随即想起这段时间明妃的受宠程度，也就明白了。 宠妃果然就是宠妃。仟千仦哾 与一般的妃子不一样的点在哪里？ 宠妃撒撒娇，便可违反宫规，随意出宫。 一般的妃子就是不行。 也无怪乎在后宫，人人都想得宠。 妃嫔们争的不是皇帝，是地位，是财富，是自由。 第三百六十四章 跪下求公主 这位得了权势和自由的宠妃，此刻正眼泪巴巴的凝视着樱宁。 樱宁请她坐下，说道：“多谢娘娘关心，我挺好的。” “好什么呀，你看你这小脸憔悴的，眼圈儿都黑了。”明妃心痛的摸摸她的脸，“定然是忧心辞儿的病,累的。” “这段时间，家里事儿多，过了就好了。”樱宁笑道。 “公主，辞儿的病如何了？好点了吗？” “没。”樱宁慢慢摇头，心下焦虑，只觉多说一个字，都在耗费自己的体力。 “我想去看看辞儿，行吗，公主？” “辞儿刚睡下了。”樱宁委婉的拒绝。 她没有去看一直安静坐着的顾长渊。 顾长渊忽然开口：“你们都退下。” 他指的是念姝，如意和周围几个侍奉茶水的丫鬟。 “大姐姐……”如意小声唤她。 “没事的，你们先去忙。” “好的，有什么事大姐姐说一声。二哥很快就回来了。” “我知道。” 看着小姊妹俩出去，明妃羡慕的说，“公主和姊妹们感情处的真好。” 顾长渊道：“也有的姊妹处的并不好。” 樱宁扫他一眼，没说话。 明妃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紧张：“公主，这里没有外人了，我，我不想跟你撒谎。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娘娘知道什么？” “我知道，辞儿是瑄王的儿子，是，是我的亲孙……”明妃说完，甚至不敢抬头看樱宁的表情,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下去，“公主，你千万别生气，我当时看到辞儿，就觉得和瑄王年幼时一模一样……我真的不想骗你。” 樱宁笑道：“娘娘想多了，辞儿是我兄嫂的孩子。” “事到如今，你还隐瞒什么呢。”顾长渊开口，“本王确定，辞儿是本王的孩子。我之所以没有公开这件事，是顾念着你的名声。” 明妃回头，诧异的看着他：“顾长渊，你，是在威胁公主吗？” “母妃，我只是陈述事实。” “什么事实，事实怎么了？”明妃大怒，一拍桌子，“你有什么立场对公主这么说话？公主欠了你的？孩子是公主怀的，公主辛苦生出来，养这么大的。你张口就是你儿子，你尽过一天当爹的责任？”qqΠéw 顾长渊：“……” 他倒是想尽父亲的责任呢，可谁给他这个机会啊。 回想当初在瑞江庄子里,他看到大着肚子的樱宁，嫉妒失控口出恶言，对她好一番讥讽，顾长渊就后悔的想把自己的嘴巴撕了。 更甚者，他还多次说当面骂辞儿是小野种，应该被扔掉。 以后他要怎么面对辞儿？ 他真是活该。 活该被李樱宁报复。 明妃见他沉默不语，气的砰砰拍桌子：“你听到我说话了没？！” “母妃，气大伤肝。” “呵呵，你不伤肝，你活百年千年，也是孤家寡人一个罢了！”不等顾长渊说话，明妃又紧接着说，“以你的身体状况，也许辞儿就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若我换做你，早跪下求公主原谅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得到我想要的 明妃对着自己儿子好一顿输出，恨不得按住他，逼着他给樱宁跪下。 樱宁心中本就烦躁，此时更是忍不住皱眉：“明妃娘娘，您还是回宫，这里不是您待的地方。瑄王殿下，您也不该把明妃娘娘带到这里来。” 明妃见她语气不悦,立即偃旗息鼓，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神情有些无措：“公主，我听说辞儿病了，很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别生气。你不高兴我在这里,我这就走了。” 她朝顾长渊看,低声说，“快走！” 顾长渊坐着没动。 明妃瞪他，他也只当没看见。 明妃气的伸手要拽他。 顾长渊说：“带我去看看辞儿。” 樱宁道：“如果你是大夫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辞儿是我儿子。“ “放屁。” 樱宁冷冷说，“你去看辞儿？你怎么有脸去看呢。若不是你的好侧妃要帮你抢太子之位，假装自己怀孕，下毒手杀了董太医。辞儿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明妃大吃一惊：“是安庆郡主杀了董太医？” “除了她，还有谁会如此恶毒！”樱宁注视顾长渊的眼睛，一字一句，冷冷清清的说，“瑄王殿下，这个用董太医和无数个如辞儿一样的病人的命换来的太子之位，您就真的能坐的安稳吗？” “你是想劝我不要利用蜀王府，不去夺嫡吗？” “随您的便。” 樱宁站起身，“送客。” 明妃急了，怒视儿子：“对你来说,到底是心上人和孩子重要，还是那所谓的太子之位重要？” 樱宁已经疾步离开，不想去理会他们母子之间的争吵。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明妃又气又急,顺手拿起茶杯就扔儿子头上了。 杯中咔嚓碎裂。qqnew 顾长渊捂住额头,血顺着手指缝，流了出来。 明妃怒视他。 他静静地的看着她，说：“母妃，您告诉我，若得不到太子之位，这辈子，我还有可能得到心上人和孩子吗？” 明妃微怔。 “母妃觉得得宠的感觉如何？是不是很好，很自由？”顾长渊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任由血从额头流到脸颊上，然后滴落到地面上，“我要那个位置，不是因为我喜欢那个位置，而是因为，那个位置可以让我得到我想要的。” “你争太子之位，就是为了娶公主？” “是的。” 顾长渊头一次在母亲面前坦荡的承认自己的内心。 血流到了他的右眼上，蔓延过半张脸，让他俊美的面孔看起来犹如境遇凄惨的修罗。 他单手扶着桌子，低低的说：“若母亲知晓儿子幼年受过多少屈辱，便知儿子今日之隐忍，从何处而来。” 明妃看着儿子的侧脸,心中回想过往，不禁生出一股愧悔之意。 “母妃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李樱宁吗？” “因为……她长得美。” “不。”顾长渊摇头，随即失笑，“我问您做什么，您怎么可能会知道。走，我先送您回宫。” 他向门口走了两步，忽然就倒了下去。 第三百六十六章 始作俑者 看着儿子倒下的身影，明妃愣怔了片刻，才慌忙上前。 李第尧还没回来，念姝和如意无法处理这样的事情，樱宁只得再次回到明妃和顾长渊面前。 顾长渊被安置在西厢的客房中。 正好府里有几个太医守着照看辞儿，管事周户请来其中一名擅长外伤的太医，躬身守在一旁，见樱宁来了，忙后退到门外。 「瑄王爷怎么了？」樱宁朝屋里看了眼，问周户。 「这儿伤着了。」 周户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朝明妃的方向努了努嘴，轻声说，「被那位拿杯子砸的，刚才我赶过来的时候，瑄王爷还满脸血呢。真下得去手。」 「行，我知道了，你去让人准备衣物送过来，预备着给瑄王更衣梳洗。」 这顾长渊好端端到了郡王府，总不能穿着身沾血的衣裳离开。 周户应了，转身离去。 樱宁在门口站了会，等到太医给顾长渊处理完额头的伤口，才走进去。 明妃看到她，立即站起来，垂着头，手指揪着衣角，像做错事惶恐不安的孩子，嗫嚅着说：「公主……」 「娘娘请坐。」 樱宁温和的说，「是我们郡王府照顾不周，让瑄王殿下伤着了。」 「不是，是我把他打伤的，与郡王府无关！」明妃急忙解释。 「娘娘稍安勿躁。」樱宁安抚着她，走到床边，见顾长渊闭目不醒，有些疑惑，问太医，「瑄王爷怎么还不醒？你不说，只是外伤吗？」 「是外伤不错，但是……」太医斟酌着说，「据我推测，王爷应当是旧疾未愈的缘故。」 「旧疾啊。」 樱宁想到顾长渊为皇帝挡那一刀。 太医接着又说：「瑄王爷当初重伤过后，耽误的时间太久，失血过多，以致于伤了根本。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往后必须要精心保养才是。」 樱宁听了，心中微动。 按照太医的说法，原本顾长渊的那一刀是没什么大碍的，但因为耽误的时间太久，才导致今天这种状况。 当时樱宁驾车带着皇帝和顾长渊，故意绕路，把平时小半天的路，走了一天一夜。 所以，导致顾长渊不育和有后遗症的人，其实是她？ 樱宁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半步。 明妃正在把所有责任都朝自己身上揽：「都怪我，不该气昏头拿杯子砸伤了他。」 「娘娘不必自责，王爷之所以昏迷，外伤只是个引子，主要还是因为旧伤……咦。」太医脸上露出一抹讶然之色，说话也顿住了。 明妃忙问：「怎么了？」 「微臣在王爷体内，发现了一种毒。」 「啊！」明妃震惊，「瑄王他中毒了？」qqnew 「应该是的。」太医皱起眉头，面露疑惑不解之色，低声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真是太奇怪了。看来，王爷昏迷不仅仅是因为旧伤，还因为体内的这种特殊的毒。」 「到底是什么毒啊，能不能解？」明妃追问。 樱宁也关注的听着。 顾长渊竟然中毒了。 什么人敢对一个皇子下毒？ 难道是三王爷干的？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七章 如此轻薄无礼 樱宁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三王还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自从顾长渊的身体情况传扬开来，朝中支持三王的人就大有超过三王的趋势。 三王此人最大的优点，是他有很多妻妾，很多子女。 至少可以保证皇室香火传承，不至于后继无人。 何况子女多了，便有希望出有才能的，将来为国家选择明君，也大有希望。 总之，要当太子，就得保证有生育能力。 三王的赢面远远超过六王，在即将来临的皇帝万寿节，许多人都猜测，皇帝将会册立三王为太子。 三王若在这个时候残害兄弟，皇帝绝不会待见他。 他已经有必赢的把握，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所以，三王的可能性不大。 若不是三王，那就是…… 「唔。」 顾长渊发出低低的呻吟，打断了樱宁的思路。 他醒了。 明妃本想上前，但看了眼樱宁，又默默退了回去。 是以，顾长渊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樱宁的脸。 虽是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却极冷淡，没有表情。 「瑄王殿下还好吗？」樱宁问。 虽是关心，却例行公事一般的冷淡。 顾长渊看着她，双眸定定的，一动不动，好像丢了三魂和七魄。 连明妃也有点害怕，上前问：「渊儿，你……说句话？」 顾长渊没反应。 明妃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下，「儿子？」 顾长渊用胳膊撑起身体，坐起来，然后，摸了下樱宁的脸。 樱宁：「？？」 明妃：「！！」 她一把扯过儿子的胳膊，把他扔回床上，低声怒道：「睡糊涂了？！怎么敢对公主如此轻薄无礼？」 顾长渊没理会她，只是怔怔的，失神的看着樱宁。 他的眼神，好像历经万千沧桑，有不敢置信，痛苦，有怜惜，还有一丝丝的欣慰和解脱。 明妃瞧他这副痴样，急的顿足：「顾长渊你发什么痴？你到底是怎么了，开口说句话呀！中邪了这是？」 连樱宁也忍不住开口：「瑄王殿下，您还好吗？薛太医，给瑄王再诊断看看，是否刚才的外伤伤了他的脑子？」 薛太医闻言，连忙上前。 「不必了。」 顾长渊抬手阻止，表情虽然还是有些迷乱和怔然，但语气已经恢复了正常，「本王没事。」 明妃立时松了口气，后怕道：「我真怕那一茶杯把你打傻了。」 「有您这样的母亲，是我的福气。」顾长渊不咸不淡的说了句。 「我也是气急了，其实我……」 「我早就习惯了。」 顾长渊打断明妃的话。 从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的母妃与别的皇子的母妃不同。 他们的母妃老母鸡护崽子似的护着他们，为了他们的前程拼命争宠。 他的母妃却似乎只是随意的把他生出来，然后就不管了。 不管他是否吃饱穿暖，是否生病不适，也不管他岁的他是否被别的皇子公主欺负，更不管他有没有读书上进。 幼年樱宁向他露出的善意的笑容，递给他的那块帕子，是他孤独黑暗世界里的一缕虽淡却温暖的光。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八章 我能救辞儿 明妃看着儿子，有些惘然。 她从前，是否真的太忽略了这个孩子？ 以至于他变成了今日模样，心中所想所思，行动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接近他心中那抹光，再次拥有那抹光？ 明妃虽只读过几天书，却也知道，自己儿子这性子，说好听了叫执着，难听了就是偏执。 她隐约有种感觉，儿子变成这样，她是有一定责任的。 于是，她的心情忽然就变得有些难过。 她有些哀伤的看着儿子，说不出话来了。 顾长渊扶着桌子坐了下来，也不说话，怔怔的，目光没有焦点，似乎又在出神。 屋里的气氛诡异般的安静。 樱宁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便开口打算送客：「既然瑄王殿下没什么事……」 「有事。」 顾长渊忽然抬起头，眼睛依旧是盯在樱宁的脸上，好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似的，看的那么认真。仟千仦哾 樱宁被他看的心里不自在，便移开视线，说：「殿下还有什么事？我还有事情，您请快说。」 「我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可以救辞儿。」 「你？」樱宁的神情明显并不相信，只认为他这是试图见到辞儿的托词。 顾长渊道：「我知道一个药方子，可以治好辞儿。」 「哦？你从何处得来的方子？你脸辞儿得的是什么病都不知道，怎么确定你的方子能治好他？」 「辞儿得的是肺痈。」顾长渊说的毫不犹豫，「这个方子……是董太医的。」 樱宁皱眉，心中疑惑顿生。 董太医已经死了，他怎么可能有董太医的药方？ 若说是董太医生前给他的，也不可能。 因为董太医根本还没给辞儿看过病，也就无从研究出那个药方子。 「我不相信你。」樱宁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总之，我不会让你见辞儿。你们请回。」 她转身往外走。 「李樱宁！」 顾长渊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看在辞儿份上，请你听一句。」 「请。」 樱宁抽出自己的手。 顾长渊看了眼明妃：「母妃，您出去一下。」 「？」明妃愕然，「有什么话不能让我听？我得在这里，万一你欺负公主怎么办？」 顾长渊指了指自己的头：「我现在这样，能欺负得了谁？」 「也是。」明妃点点头，「果然还是得教训了才能长记性。」不等顾长渊反应，她又怯怯的看向樱宁，「公主，我想去看辞儿……」 樱宁沉默了下，说：「周管事就在外面候着，娘娘让他带您过去。」 「好的好的！」 明妃眼睛发亮，立即提着裙子跑出去。 若只看她的轻快背影，与二八年华的小女孩子，并无什么区别。 等她走远了，樱宁开口：「请说。」 顾长渊没有说话，他抬手按着太阳穴，神情有些痛苦。 樱宁安静看着他。 那次的伤情贻误，对他的影响竟然这么大？ 他看起来着实瘦了许多，从前梨花白似的俊美面孔，缺少了血色，变成了苍白色。 连唇色也是浅白色的。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九章 可以一试 「不是因为那次刀伤。」 顾长渊忽然开口。 樱宁一愣，收回打量他的视线。 顾长渊抬头看向她，眼神一下子变得特别特别的温柔，像看着一颗随时会碎掉的美丽泡影，声音也轻轻的：「樱樱，我想起了一点点。」 「什么？」 「我是说，关于董太医的那个药方子。」 「他给过你关于治疗这种病的药方？为什么？如果我没记错，你和董太医生前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密切。连他的徒弟都不知道这个方子，你怎么会知道？」 「刚才，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个梦。不，准确的说，这几日，我一直在做梦。」 「梦里的东西，也能当真吗？」樱宁淡道。 「我不知道。」 顾长渊微微摇头，「但我姑且相信那是真的。否则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治好辞儿的病吗？辞儿病了好几天了，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樱宁没说话。 想到辞儿，她的心便紧紧的揪到了一起。 当娘的，怎么能忍心看着孩子受苦。 若有可能，她真想代替辞儿生病。 若此时谁能治好辞儿，她什么都愿意答应对方。 「既然你这么说了，不如这样，你先把方子写出来，我拿给其他大夫看看是否合适。」樱宁说。 顾长渊二话不说，立即走到桌前，拿过纸笔。 樱宁上前研磨。 顾长渊拿起笔，略思索片刻，一口气写出了药方子。 他拿起方子，吹了吹墨迹，递给樱宁：「请。」 樱宁接过来扫了眼。 可惜她对医术一无所知，看了也不懂。 「正好董太医的徒弟薛太医在此，我拿给他看看。」 樱宁疾步往外走。 「李樱宁。」顾长渊忽然叫她。 樱宁在门口停住，回头看他。 顾长渊说：「如果我要求你嫁给我，才把方子给你，你会答应吗？」 樱宁道：「如果你的方子真的能治好辞儿，我会答应。不仅是你，换做其他任何人，只要他能治好辞儿，都可以。」仟千仦哾 顾长渊微怔，随即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用辞儿的命威胁你做任何事。」 「多谢！」 樱宁说了这两个字，便立即走了出去。 她把药方交给薛太医，薛太医身为董太医的得意门生，虽年轻，也是有些傲气在身上的。一个外行人拿来的方子，他起初并不当回事。但对方是新化公主，他不能表现出不屑的神情，只能接过来看看。 谁知，只随意扫了眼，他的眼神便顿住了。 「这个……」 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而认真，不自觉的坐了下来，认真观看。 其余几个太医见状，也都围了过来。 樱宁被挤到了外圈。 很快，她就听到太医们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樱宁心中莫名有个感觉，也许这个方子真的可以治好辞儿。 听着里间传来的明妃的说话声，也辞儿的断断续续的干咳声，樱宁一步也不想离开这里，她必须守着太医们，等他们讨论出一个结果。 半个时辰后，太医们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变得安静。 薛太医举着方子钻出包围圈，来到樱宁面前，神情隐约带着兴奋：「公主，我们经过会诊讨论，一致认为，这个方子可以一试！」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章 差劲的娘，差劲的祖母 樱宁的心立时砰砰直跳。 她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发紧，干涩的问：「真的吗？可以治好辞儿的病？」 「应该可以。」 薛太医说，「我这就亲自去配药，煎药。公主您且稍候片刻！」 说完他也不等樱宁说话，便抓着药方，急匆匆跑出去。 其余几个太医依旧在讨论着那个方子，只是声音小了许多。 其中一个太医试探着问樱宁：「这方子的确高明，只是不知公主从何处得来这个方子？」 樱宁想了想说：「别人给的。」 「难道这京城还有我不知道的世外高人吗？」那太医惊叹，「我以为这个方子，只有掌院才能想得出来呢。果然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提到掌院，他忽然想到掌院已经没了。 而且死的极其惨烈。 连遗体都没有能够保持完整。 董太医向来德高望重，在太医院威望极高，受人敬重。 连这样的人都被人害死。 物伤其类，几个太医都沉默下来。 在焦急的等待中，薛太医终于再次出现。 「公主，这药煎好了。」他小心翼翼捧着着药递给樱宁，声音压低，似乎生怕声音大了会影响这碗药的药效。 樱宁点点头，绷着脸，接过碗，走进里屋。 辞儿正靠在明妃身边，听她读书。qqnew 他聚精会神的看着书上的字，时不时咳嗽一会儿，声音是沙哑的。 他一咳嗽，明妃就似乎要哭出来似的，愁眉苦脸的替他顺着后背。 「辞儿，来，喝药了。」 樱宁坐到床边，用小银勺，舀了一勺，送到嘴边吹一吹，然后才递到辞儿嘴边。 明妃哄着说：「好孩子，来把药喝了。喝了就好了哦，药一点也不苦的。」 辞儿好奇问：「娘亲，真的不苦吗？」 这几天他喝了许多药，每一碗都是苦的。 樱宁微笑道：「明妃娘娘这是安慰你呢，其实药哪有不苦的呢，但苦也得喝。是为了治病呀。」 明妃听着，心里想，这话说给两岁的孩子听，不会闹腾起来吗。 谁知辞儿听了，却十分赞同的点点头，「药的确很苦，但没关系，我有这个。」 他从小荷包里拿出一个蜜饯来，「这是祖母给的。喝了药苦，吃一颗，就不苦了。」 明妃心想，辞儿说的祖母，必定是燕南郡王妃杨氏，可是，我才是辞儿真正的祖母呀。 她这个真正的祖母，却连一颗蜜饯都没有为孙子准备。 这让明妃再一次羞惭，并开始反省，她曾经也许真的是一个很差劲的娘亲，现在又成为了一个差劲的祖母。 辞儿喝了一小口，便对樱宁说：「娘……不，姑母，我可以自己喝，不用喂。」 他一时习惯竟直接唤樱宁为娘，虽及时察觉，但还是说了出来。 辞儿有些紧张，朝明妃看了几眼。 明妃正反省自己呢，发着愣，压根没注意到辞儿说的话。 辞儿松了口气，接过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就喝了下去。 这样的行为，怎么像一个两岁孩子能做出来的？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一章 他有一点点不同 不过，樱宁知道他内里已经是一个十岁的小小灵魂，因此并不惊讶，随手塞一颗蜜饯到他嘴里，然后夸赞道：「辞儿真乖。来，躺下，盖好被子，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辞儿吃了蜜饯，漱了口，便立即乖乖躺到床上。 明妃眼泪汪汪的：「这孩子太懂事了，跟他爹爹小时候一个样儿。」 樱宁看她一眼。 明妃立即捂住嘴。 樱宁让锦书守着，她自己则请明妃到外间说话。 太医们都还围在一起低声说话，看到樱宁出来，纷纷行礼。 樱宁说：「这两日辛苦各位大人了，辞儿已经喝了药睡下了，各位大人也请回去歇息。」 薛太医立即说：「公主，让其他人都回，我留下来照应小少爷。」 「也好。」 樱宁想了想，现在还不知药效如何，留个太医在身边，也可以随时应付突况。 她转头对折兰吩咐道，「去收拾一间屋子，请薛太医暂住休息，让厨房为薛太医准备合胃口的饭食，不许怠慢了。」 送走薛太医，樱宁缓缓坐了下来。 「公主，累坏了？」明妃的声音响起。 樱宁这才记起她还在这里，遂笑道：「不累，就是有点困乏。」 「刚才，瑄王与公主说什么呢？他是不是又说难听的话，或者威胁你了？」 「没有。」 樱宁摇头，「恰恰相反，瑄王给了我一张药方子。」 「他可不会医术呀。」 「他说是董太医给的。」 「董太医不是死了吗？」 「也许是董太医生前给的，事实如何，我也不知道。」 樱宁的心情有一点点乱。 她觉得顾长渊变的有一点怪。 具体哪里怪，她一时说不上来。 但的确是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虽然他的容貌外表没什么变化，但他整个人的气质似乎一下子变得沧桑了许多。 太医说他身体伤了根本，看来是真的了。 至于他到底从哪儿得来的药方，樱宁是真的有些好奇。 明妃嘟嘟囔囔的：「这孩子性子古怪，既然有方子，早点怎么不拿出来？还说不是为了要挟别人呢。」 樱宁听了，忍不住说：「明妃娘娘，瑄王可是您亲儿子。您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吗？」 「虽然他是我儿子不假，但他也是个男人呀。男人就是天生想要欺负和掠夺占有女人的。」明妃嘀咕，「男人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不能因为瑄王是我儿子，我就无视他的缺点。」 樱宁笑道：「娘娘这话有失偏颇，我倒觉得，女人和女人，或者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差别，往往远超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差别。不可否认的确有娘娘说的那种男人，但也不是没有例外。」 明妃默默听着，忽然问：「公主这是在帮瑄王说话吗？」qqΠéw 「也不算是为他一个人说话，我父亲虽然对我很好，但他有妻也有妾，曾经还差点做出宠妾灭妻之事，我不会为他辩驳。但我两个哥哥却都是专情忠诚之人，没有娘娘所说的那些缺点。」 明妃就笑道：「世上男人千千万，总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但这寥寥几个好男人，并不能掩盖那些不好的男人。」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二章 怕你恨屋及乌 明妃见她不说话，便拉着椅子坐到她身边，拿团扇为她扇着风，殷殷的说：「虽然瑄王有许多缺点，但他却有一点，我却很满意。」 「什么呢？」 「他对公主的心意，从未改变过。」 「娘娘，这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你不喜欢瑄王，我也不敢奢求你能做我的儿媳妇。我就想知道一件事，若是知道了，纵然是立时死了，也值了。」明妃殷切的低声说。 樱宁已经好几天不曾好好睡觉吃饭，此时只觉浑身轻飘飘的，脑子也空荡荡。 她笑了下：「娘娘不必说的这样严重。」 「辞儿到底是我的孙子吗？」 樱宁没说话。 明妃轻轻握住她的手：「相信我，公主。只要你不愿意，即使有人要割了我的舌头，我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樱宁沉默了会，说：「娘娘，我不会让辞儿与瑄王相认的。」 明妃听了这话，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气，肩膀松懈了下来。 她解脱了似的笑道：「那都不重要。这些日子，虽然我心里已经认定辞儿是我的孙子，倒到底还是要公主亲口承认，我才安心。从此后，我算圆满了。」 樱宁见她这般，不由得莞尔。 明妃又问：「公主心里一定很恨瑄王？你知道我是瑄王的娘的时候，有没有也连带着讨厌我呢？」qqnew 樱宁笑道：「其实这事与娘娘没什么关系。」 明妃彻底放下心来：「还是公主大度。本来嘛，我也想过，这是瑄王做的孽，自然不能算作我这个当娘的头上。只是担心公主会恨屋及乌，那我就不好了。」 「娘娘放心，我也并不恨瑄王。」 「真的吗？我不信。」明妃摇头，「公主本是高门贵女，千娇万贵的。却被他欺负了，吃了许多苦头。若换做我，是不能轻易原谅他的。」 樱宁笑问：「那么，娘娘恨皇上吗？」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本就是穷苦出身，进宫后的日子，对我来说就是享福了。何况我是跟了皇上，有了名分后，才生了瑄王。虽一直不受宠，但也不曾吃过什么苦头。」明妃低低的轻声说，「公主身份高贵，原就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你不喜欢瑄王，我也不敢奢望。」 樱宁笑道：「没见过哪个娘这么贬低自己的儿子。我不喜欢瑄王，与他好不好没什么关系。您不必妄自菲薄。天不早了，娘娘出宫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她站起身，「我送您去瑄王处。」 她亲自带着明妃回到顾长渊面前。 顾长渊正喝药。 一大碗药灌下去，他面无表情，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喝什么呢？」明妃问。 「药。」 「我还能不知道是药？」明妃道，「我是问，为什么喝药。你这额头不就是皮外伤？也太娇气了。」 「薛太医说我中毒了，要喝药祛除余毒。」顾长渊放下碗，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唇角。 明妃恍然：「哦，是了，我竟忘了。你中的是什么毒，对身体伤害大吗？」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三章 药见效 顾长渊摇头：「不是什么要紧的毒。」 「哦，那就好！「 明妃也不多想，听说不要紧，就撂一旁去了。 倒是樱宁问了句：「你这次生病，是因为这个毒吗？」 顾长渊看她一眼。 眼神中包含了许多情绪。 樱宁移开视线。 顾长渊慢慢说：「大概是的。」 「是张俏俏？」 「是的。」 顾长渊不去理会自己母妃投射过来的惊讶目光，只看着樱宁说话，「其实，你一直都挺聪明的。」 樱宁听着这话，觉得有些怪异。 明妃立即说：「公主一直都很聪明的呀！」 顾长渊就没说话。 樱宁皱眉说：「你既然知道她这么做，还要放任她？看来你的确是要顺势而为，将计就计的利用一下蜀王府了。」 顾长渊没有解释什么，只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其实，做不做太子，也没什么要紧。」 明妃听了这话，就更惊讶了。 顾长渊凝视樱宁的眼眸，说：「我不做太子，你是否会觉得比较高兴？」 「会。」 「好的。」 顾长渊微微颔首，收回目光，对明妃说，「母妃，我送您回宫。告辞。」 他说完，便率先向门口走出去。 管事周户领着小丫鬟，捧着衣物候在门口，见状忙道：「殿下可要先更衣？」 「不必。」 顾长渊径直离开。 明妃朝樱宁看看，犹豫着说：「公主，其实我想留下来，看看辞儿会不会好一些。」 「娘娘该回宫了，如果辞儿好了，我会给您递个信儿。」 「那你一定要记得哦，不然我一直悬心记挂着。」 「我不会忘记的。」 「那，公主，我就先走了。」 明妃再三叮咛，依依不舍的，跟着儿子离开。 樱宁静坐了片刻，心里放不下辞儿，即使知道他在睡觉，也还是过去看了看。 锦书在床边守着，见她进来，忙起身，轻声欢喜的说：「我刚才摸过了，退烧了呢。」 「看来药见效了。」 樱宁心中微微松快了一些，「我陪着辞儿，大伙儿都累了几天，你也去歇会。」 「奴婢不累。」锦书轻声说，「大小姐，您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眼底青的，眼圈儿都黑了。好几天没好生吃一顿饭，睡一个完整觉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何况明儿还要进宫给皇上祝寿呢。总不能这么个憔悴的样子去，好歹歇一晚，养养精神。」 这时慕容青吊着胳膊过来了。 她听说辞儿服了一副好药，已经见效了，咳嗽也缓和了些，顿时大喜。 坐到床边就啪嗒啪嗒掉眼泪。 「若不是我疏忽，怎么会叫孩子受这么大罪？」她的帕子很快被泪水沾湿，「如果辞儿有什么长短，我必定跟着他去。」 樱宁笑道：「大嫂又说傻话了，这孩子岂有不生病的。你是当娘的，好歹也坚强点，如果你自己不好，怎么照顾他呢？我这几天累坏了，明一早就得进宫，今晚无论如何不能再照顾他了，大嫂，您可不能不管。」qqΠéw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四章 比噩梦更可怕 慕容青忙说：「我正想着呢，这几日都是你照顾，我想照看他，也不好意思提。毕竟孩子生病是因为我的疏忽，我真怕你怨我。」 「大嫂您就是爱多心，都是一家人，别说客套话。孩子交给你了，我回屋睡觉去了。」 她打着哈欠，就真的走了。 锦书留下帮慕容青照看辞儿，折兰则跟着樱宁。 折兰麻利的铺床叠被，给樱宁更衣梳洗，笑道：「公主真能放心世子妃照看小少爷？」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大嫂本就一直心怀愧疚，你看她憔悴的，眼窝都凹了。」樱宁解开发髻，让长发披散下来，舒了口气，「辞儿的病好了些，也该交给她照顾了。」 「也是，公主正好歇歇，养养精神。」 樱宁沐浴后，躺到床上。 她本以为自己必定睡不着，谁知一合上眼，就直接睡了过去。 …… 回宫的马车上，顾长渊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明妃看看儿子额头上的伤，心中的愧意再次涌上来。 她小声说：「儿子，你头疼不疼了啊？」 「疼。」 「娘真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我知道。」顾长渊淡道。 明妃又问：「刚才你和公主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呢？你知道娘亲笨，想不明白许多事。以免再弄错你的心思，我就直接问了，你到底还要不要当太子？」 顾长渊沉默了会，忽然问：「如果我做了太子，就可以以权压人，逼李樱宁嫁给我吗？」 「当然不行！」 「以前我觉得可以。」顾长渊喃喃道，「我以为，我只要能够得到李樱宁，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这么说，你现在觉得不可以了吗？」 「是的。」顾长渊点头，「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呢？」 「即使我做了太子，我也不能强迫李樱宁嫁给我。那么，我费尽心思争这个太子之位，还有什么意思呢？」qqnew 「你不是说，争太子之位，是自保之道吗？」明妃不解，「你不担心三王对付你？」 「我做不成太子，难道三王就可以吗？」顾长渊笑了笑，「大家未免也太高估他了。何况，父皇也不是只有我和三王两个儿子。」 「可是其他皇子都还小呢，没有成年。」 「那又如何？父皇身子还很好，有足够的时间等着其余皇子们长大。」顾长渊淡道，「如果李樱宁想让十一皇子做太子，那就让他做。」 明妃愕然。 她发现自己真的还是完全看不懂这个儿子。 她试探着问：「所以，你现在决定不当太子了，要支持淑妃生的十一皇子？」 「只是个念头。不一定非得是十一皇子，我只是觉得，这样李樱宁会高兴。」 「儿子啊，虽然为娘一直觉得你配不上公主，但你这样卑微，为娘还是为你觉得有点心酸。」明妃拍拍儿子的胳膊，「之前我不明白你这么喜欢公主，为什么她不肯嫁给你，现在我知道缘故了。哎。」 顾长渊没说话。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起那些记忆。 他急匆匆赶到西苑，看到的只是满地的血，和已经断了气的樱宁和辞儿。 这一次昏迷，他记起的情景，又多了许多。 他开始渐渐明白，那些并不是噩梦，而是曾经实实在在发生过的，比噩梦恐怖一千倍的真实事情。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五章 窝囊的皇帝 把明妃送回宫，天已经黑透。 对于明妃离宫这么久，皇帝虽有些不满，但当他看到爱妃朝自己露出笑容时那娇柔俏美的模样，心里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爱屋及乌，皇帝因宠爱明妃，看到六儿子的时候，也就更加温和有耐心。仟千仦哾 「老六这气色不大好啊。」皇帝挽着明妃的手，打量着顾长渊，「这段时间朕命你禁足，难道你心里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顾长渊道：「儿臣不敢。」 他立在暮霭中，身形清瘦，肤色苍白，神情沉默。 皇帝看着有些心软：「朕不过叫你好好反省反省，又不是叫你坐牢。你何至于此？明儿是朕的寿宴，你早些过来，也可多时间陪陪你母后。」 「多谢父皇恩典。」 「另外，你那侧妃有了孩子了，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启禀父皇，儿臣正要说这事。」 顾长渊平心静气的说，」其实，安庆郡主并没有怀孕。」 皇帝一愣，先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爱妃，然后才沉了脸，问：「怎么回事？说！」 明妃没想到他就这么说出来了，立即坐直了身体，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顾长渊神情不变，不紧不慢说：「儿臣不敢欺瞒父皇。事实上，儿臣至今不曾和安庆郡主圆房，是以不知道她所谓的怀孕，是从何而来。」 「你和安庆还没有圆房？」 皇帝愕然的瞪着儿子，「这是为什么？你嫌弃安庆？」 「是的。」 顾长渊毫不掩饰，坦然的承认，「儿臣厌恶安庆郡主，也从来不想与她成亲。莫说儿臣身子有恙，便是儿子身体康健，这辈子也绝对不会碰她一下。」 他如此的直白坦荡，让皇帝许久说不出话来。 沉默许久，皇帝才叹气：「这安庆的做派，的确是有些……不那么让人舒服。但是，你既然如此厌弃她，当初为什么同意娶她？」 「无奈。」 「瞧你这意思，是怪朕逼你呢？」 「儿臣不敢，儿臣知道，父皇也有父皇的无奈。」 皇帝听着这话，顿时就心酸了。 为儿子觉得心酸，也为自己心酸。 想他都当几十年皇帝了，一国之君，说是主宰无数人生杀予夺大权。实际上呢？ 连自己儿子娶媳妇这种事，自己也不能做主。 前几年这六儿子喜欢李雁行的闺女，主动求娶。结果呢，李雁行不答应。 六儿子不喜欢张高秋的女儿，张高秋的女儿却上赶着要嫁。他这个当皇帝的都没法为自己儿子做主。 窝囊不窝囊？ 明妃见他们父子二人都不说话，难得聪明了一回，主动安慰：「陛下不必难过。虽说掌天下的是皇上，可皇上毕竟只有一个人，管天下还是需要将军们和内阁大臣们。皇子和公主们享受了这么多，总要有所牺牲的。就像臣妾，虽然享受了荣华富贵，但但失去了自由。」 皇帝听了心里更郁闷了。 「爱妃不说话的时候更惹人喜欢。」皇帝幽幽的说。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六章 何不领了这份情 顾长渊道：「儿臣不忍父皇被张高秋父女俩欺瞒，必须据实以告。求父皇为儿臣主持公道。」 「怎么，这里还有张高秋的事儿？」 皇帝果然关注到了重点。 顾长渊道：「若没有张高秋，凭安庆郡主一个内宅女子，怕是很难弄到三日魇这种东西。」 「什么三日魇？那是什么？」 「一种，准确的说，是一种毒。用西域罕见的三色荷和蛇形草制作而成，数量稀少，价格奢昂。」顾长渊侃侃而谈，「中此毒者，三日内梦魇缠身，昏睡不醒。」 明妃惊叫：「啊，所以你这几日昏迷不是生病，也不是因为旧疾复发，而是因为中毒？」 皇帝听了，皱眉道：「怎么，瑄王这几日竟昏迷不醒了？」 「儿臣不是因为旧疾。」 顾长渊的旧疾，是为了救皇帝挨了一刀，后来又被樱宁故意拖延，延误了治疗时间而导致的。 简而言之，他是被皇帝和樱宁两个人坑了。 他这句话，是为了打消皇帝的疑惑。 皇帝果然神情轻快了些，但还是沉着脸：「如此说来，是张高秋父女俩联手，先把你迷倒，然后便编造怀孕的谎言？他们为什么这么做？」qqnew 明妃心直口快说：「这还用说，自然是为了帮瑄王争太子之位！」 真够缺心眼的。 皇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自己的爱妃，然后才开口：「既然如此，张高秋父女是为了帮你，你何不顺势领了这份请呢？」皇帝顿了顿，意味深长的问，「难道你不想做太子吗？」 「谁能做太子，父皇心中自有计较，还轮不到张高秋指手画脚。」顾长渊说道，「这么个敢对儿臣下药，并胆大包天欺瞒父皇的人，儿臣绝对不敢与他同流合污。」 皇帝笑道：「你是讨厌安庆，所以不愿意被她骗？」 「儿臣不仅厌恶安庆，更不喜欢被人玩弄戏耍。」顾长渊冷静的说，「被造谣让安庆郡主怀孕，对儿臣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儿臣绝不能忍！」 皇帝噗嗤笑了声：「老六啊，朕一直以为你这孩子闷不吭声的，心思深。没想到你竟这般幼稚耿直。若换做三王和五王，他们可不会像你这般沉不住气。一个女人罢了，只要她对你有所助力，你便是暂且佯装哄着她，又能如何？」 「儿臣不愿意。」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朕说一句，你便有一句顶嘴的。」皇帝嗔怪，但言语神情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带着一丝笑意，「你这也不愿意忍，那也不能受委屈。将来可堪大任？」 「儿臣只想把父皇交代的分内之事做好，不做他想。」 「没出息！」 皇帝笑骂了句，「看你这模样，毒对你身体有影响吗？」 「有一点。」 顾长渊委婉的说。 不但有影响，影响还很大呢。 若没有这名贵珍稀的三日魇，他还记不起前世那些事呢。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七章 戳皇帝肺管子 明妃耿直的问皇帝：「张高秋父子这么伤害瑄王，欺瞒君上，难道皇上就看着不管吗？」 「朕何曾说过不管了。」 皇帝当然生气。 但生气的同时，他又想到，既然安庆怀孕是假的，是否说明这六儿子的生育能力，还没有恢复？ 即使他宠爱明妃，也看重和欣赏六儿子，可他若不能让女人生孩子，这太子之位是万万不能给他的。 原本已经拿定主意的皇帝，一下子又迷茫起来了。 「这安庆郡主这么讨厌，不如休了她！」明妃见皇帝不说话，就主动提出来，「今日她敢对瑄王下毒，以后谁知道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爱妃你说得对，这安庆郡主胆大包天，心性歹毒，的确是不能再留了。」 皇帝若不是顾忌着张高秋，早在二儿子顾嬴洵死的时候，就把安庆宰了给陪葬了。 无奈的是，这几年东南沿海倭患不断，偌大个朝廷里，只有张高秋有能耐治得住他们。 若张高秋摆烂不干了，谁去打倭寇？ 皇帝也很为难。 明妃说：「皇上就不能另外派人去东南吗？瑄王武功不错，让他去，不比张高秋听话？」 皇帝无语了下，说：「瑄王倒是听话，可关键是，那些张家军不听瑄王的话啊。难道指望瑄王一个人举着长枪，和那些倭寇对着打？他再厉害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明妃惊讶：「张家军？这天底下的将士，不都应该是皇上的吗？」 这话算是恰好戳中了皇帝的肺管子。 他是皇帝，可张高秋却有一支不听皇帝话，只听从张高秋吩咐的军队。 这换做任何人都无法接受。 顾长渊道：「父皇，其实朝廷并非没有不能打倭寇的将军，只是有张高秋在，别人不敢与他争罢了。」 皇帝当然也想收拾张高秋，但必须有合适的理由。 否则容易引起兵变，那就麻烦了。 皇帝遗憾：「可惜，安庆郡主做的事，很难栽到她爹头上。」 顾长渊道：「这不是栽赃，而是事实。若父皇觉得不够，那张高秋杀害朝廷命官，算不算？」 「谁？」 「董太医。」 「董太医果真是张高秋杀的？」皇帝皱眉。 「儿臣以人头担保。」顾长渊说道，「董太医不仅死在蜀王府，而且就死在张高秋面前。动手杀他的人，正是安庆郡主！她为了掩盖自己假怀孕的事实，便杀了董太医灭口。如此丧心病狂，父皇当真还要留着他们父女吗？」 皇帝果然暴怒，猛地站起身，怒道：「这个张高秋，如此肆意妄为！他是要造反吗！」 他疾走了几步，停在大殿中间，沉默了一会儿，喊道：「安庆郡主欺君罔上，伤害瑄王，罪不可赦！传朕旨意，削了安庆郡主的爵位！把她从瑄王侧妃贬黜为庶民！终身禁足在瑄王府思过！」 明妃和儿子对视一眼，小声说：「就这？」 顾长渊微微摇头。 皇帝还能怎么办？ 他能惩罚张俏俏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八章 受宠若惊 东南沿海还指望着张高秋，皇帝即便明知道张高秋背着他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皇帝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qqnew 离开的时候，顾长渊听到皇帝在喃喃自语：「有些账，终究是要算的，只是不到时候。」 顾长渊出宫回瑄王府，已经夜深。 意料之外的，张俏俏在他的院子里等着。 她笔直的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的茶杯，已经完全冷掉。 听到下人说王爷回来了，她便立即站起身，慢慢屈膝行了礼。 「王爷回来了。」 她神情淡定，毫无愧色。 似乎那些事都不是她做的。 顾长渊没理会她。 张俏俏抬头看见他头上有伤，惊愕问道：「王爷这一天不见人，这是去了哪儿了，怎么还带了伤呢。」 顾长渊问：「本王出门，你似乎很惊讶？」 「王爷正在禁足中，尽量还是要少出门的。」 「你说的不错。」顾长渊颔首，「本王的禁足从明天开始解除，你的禁足却从明天开始，恭喜了。」 「王爷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郡主的位份，从张侧妃变成了个瑄王府的通房，地位甚至不如顾长渊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和嬷嬷们有体面。 顾长渊从丫鬟手中接过温热的巾子，净了面，接过茶，喝了口，才不紧不慢说：「你做的好事，我已经尽数知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别装模作样的。我只问你，你杀董太医，是不是因为他可以诊断出你的假孕？」 「王爷说笑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你连自己都下得去手，何况是别人。」顾长渊感受着头脑的昏沉，声音也一分一分的变成冰凌，「三日魇这种毒药，也难为你父亲能弄得来。价值万金的东西，用在本王身上，可真让本王受宠若惊啊。」 「你怎么……」 「我是怎么知道三日魇这种东西的？」 顾长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还得多谢你助本王一臂之力，否则本王还真想不起来这东西的名字。」 张俏俏皱着眉，看着他，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毛。 顾长渊慢腾腾的接着说：「我已经把你并没有怀孕的真相告诉了父皇，父皇震怒，褫夺了你的郡主封号，把你从瑄王侧妃降为庶民。下半辈子，你只能待在瑄王府洗衣扫地了。」 张俏俏越听，脸色越白。 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发抖：「你在骗我。」 「你看本王像愿意浪费唇舌与你玩笑的人吗？」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冷意从脚底直直窜到脑门，蔓延至四肢百骸，张俏俏的身体也开始发抖，「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帮你，让你得到那至高无上的地位！难道你不想要那个位置？」 「想。」 顾长渊弯唇微笑，「但不是被你操控。」 张俏俏握住拳头，低声吼道：「天亮后，就是皇上的寿辰，到那时，一切都成定局！没有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你将彻底败给三王！」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九章 我已经这么 「孩子？你怕是做戏到连自己都信了。」 顾长渊讥讽一笑，「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可以左右本王的意志？没有你的肚子，本王就做不成太子，是吗？」 「当然！你是个无用的废物男人，不能让女人怀孕，难道把皇位传给你，让皇室断绝子嗣吗？」 张俏俏已经被怒火烧的彻底失去了理智，彻底恢复了她的本性。 她骨子里对顾长渊的憎恨和不屑，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顾长渊始终神色淡定，不动如山：「你张俏俏这么厉害，还是要依靠本王这个废物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难道你就不可悲吗？」 「我是女人！」张俏俏撕声吼道，「但凡我是个男人，我早建功立业去了，何至于在这里，受你们这些恶心无能的男人的拖累！！」 「你说的这些男人，也包括你的父亲吗？」 「全都一样！你们男人都是恶心的爬虫！」张俏俏尖叫着瘫坐到地上，手撑着地面，才能勉强维持自己不躺倒，她垂下头哭泣，「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给我下毒，也是为了我好？」 「我以为……」 「你以为，你把我拖住，自己跑去见父皇，便可以让一切都成定局，本王便会被你牵着鼻子走？」顾长渊冷冷说，「可惜了，我顾长渊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也别说什么是为了我好，你完全是为了你自己！」 「我为我自己怎么了？难道人不能为自己打算？」 张俏俏越想越崩溃，哭喊着说，「我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却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你原本拥有的已经够多了，是你不满足罢了。」顾长渊说道，「在你杀害董太医那一刻，你的命运已经主动是悲剧收尾。」 张俏俏呆坐在地上，只觉膝下青石砖透骨般的冷。 「咱们彼此双赢这不好吗？我利用你，你为什么不也利用我？」张俏俏喃喃自语，「顾长渊，我真的……一点也不懂你啊。」 「是你不懂得自己应该要什么。」 「我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张悄悄喊道，「倒是你，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吗？为了与我置气，竟然白白丢掉太子之位，愚蠢！愚不可及！」 顾长渊缓缓呼了口气，笑道：「不经历一些事，谁又能知道自己真正要什么呢。」 「呵。」 张俏俏冷笑了一会，「算了，直到如今，说这些废话还有什么用。反正你完了。」 「你这话是说反了。已经完了的人，是你。」 「我只是个女人，纵然做了太子妃皇后，也不过是在后宅过日子，被褫夺封号又如何，被禁足又怎么样？」张俏俏横眉冷笑，「倒是你顾长渊，失去了这次机会，最终只有被三王踩在脚底下的结局！」qqnew 「你这么看得上三王，当初就该想尽办法嫁给他。」 「如果他没有正妻的话……」 「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顾嬴洵挡了你的路，你可以栽赃给他，董太医妨碍了你，你可以一刀杀了他。区区三王的正室而已，也一并杀了不好吗？」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章 你看我敢不敢 张俏俏愣了愣。 看她的神情，似乎是真的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行性。 顾长渊觉得这女人简直无可救药。 「陈洪，」他唤来大管家，「把张俏俏带走，关在红儿母子住过的那个小院，上锁，派人守着。从此以后，不许她踏出半步。除了送饭的人，也不许其他人靠近。」 陈洪惊了：「爷，您说的是多长时间？」 「她活多久，就到什么时候。」 「……奴婢明白了。」 陈洪心中隐隐兴奋。 他可是讨厌死这个女人了。 想他陈洪在宫里都没怎么被人欺负，如今王爷分府出来了，本以为苦日子熬到头了，谁知道却要天天受张俏俏的鸟气。 张俏俏这次没有崩溃尖叫，而是十分冷静的站起来，说：「我张俏俏遇到任何挫折，都绝对不会放弃！你等着看，我总会再爬起来的！」 顾长渊笑道：「你是不是以为你即便被褫夺了封号，也依旧能过安稳日子啊？」 「你敢拿我怎么样吗？」 张俏俏抱着胳膊，靠着门，懒得再假装什么名门淑女的做派，「即便我做了这么多事，也不过是这些惩罚罢了。只要我父亲在一日，皇上有求于他。你顾长渊便不敢碰我一根头发。」 「确实，朝廷还用得上张高秋，暂时不会对你如何。但是——」 顾长渊说着，微微抬起手，一把薄如蝉翼的刀片忽然从他袖管中飞出，围绕半个弧形飞向张俏俏，在她脑后绕一圈，然后闪电般回到顾长渊手中。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张俏俏只觉得后脖子一凉。 随后，一大捋青丝如同落叶般，轻飘飘的落到了地面上。 张俏俏惊呆了。 顾长渊把玩着刀片，淡道：「你再多嘴，本王不介意费点事，让你变成尼姑。」 陈洪心中畅快极了，面上却忍着，上前说：「张娘子，这就随奴婢走。」 转眼间，从张侧妃变成了张娘子。 张俏俏心中极度别扭，但看着顾长渊手中亮闪闪的刀片，她硬是不敢再说一句话。 虽然她狠，对自己也下得去手。 但如果真的失去一头青丝，对她来说，那真是比死还难受。 「对了，」 顾长渊忽然又开口。qqΠéw 张俏俏已经走到门口，闻言立即挺住脚步，回头看向他。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隐约还存着几分期盼。 她期盼着刚才顾长渊说的一切，都是骗她的，都是假的。 明日，她依旧可以华丽盛装，出席皇帝的寿宴，在一众贵妇贵女的艳羡目光中，成为太子侧妃—— 虽然只是侧妃，但没关系，她总有办法成为真正的太子妃。 想着这些，张俏俏甚至微微张开了嘴，神情殷切。 顾长渊说：「你和李思瑶的关系，很不错？」 张俏俏听见这句话，先是怔了下。 李思瑶？ 这个名字很熟悉，但又已经陌生了。 不过很快她就想了起来。 她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说：「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那么久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 「当初你和李思瑶交往甚密，撺掇她设计陷害李樱宁的事情，你应该不会也忘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一章 当年成功了 张俏俏变色：「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已经到这个地步，你用不着再栽赃嫁祸！」 「栽赃算不上，顶多是，痛打落水狗。」 顾长渊说完这句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当年在马尾湖看到的那一幕。 李樱宁在水里死死按住李思瑶，让她再也浮不起来。 那才是真正的痛打落水狗。 张俏俏沉默了会，冷笑道：「如果王爷只是想在嘴上过过瘾，恕我没兴趣奉陪。」 顾长渊没理会他，继续说道：「当年，你不是和李思瑶合谋，把李樱宁送到本王那里，让她代替本王的司寝宫女的吗？」 这一次，张俏俏终于面露震惊之色：「你怎么可能知道？难道是李思瑶说的？不对，她已经死了三年了！」 顾长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微笑道：「你就没有想过，当年你们已经成功了吗？」 「什么？」 「所以本王才知道啊。」 「……」 张俏俏的神情慢慢从震惊变成了骇然，「你是说，当年，李樱宁的确是进了你的屋子？而你也知道是她？」qqΠéw 「遗憾的是，当时本王并不知道。」 只因为李樱宁跑的太快。 张俏俏问：「那你后来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她怀孕了。」 「！！」 张俏俏猛地后退一步，伸手抓住门框，才勉强稳定住自己，失声叫道，「这不可能，你又在骗我！你当我是个傻子吗？」 一旁垂首安静听着的陈洪更是呆若木鸡。 顾长渊淡道：「本王告诉你这些呢，倒也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没有你的假肚子，本王依然有子嗣。」 「你是说，李樱宁为你生了一个儿子？」 「没错。」 「这不可能！」 「信不信呢，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张俏俏神色惊疑不定，慢慢的回想到了许多疑点。 三年前，李思瑶死了过后没多久，李樱宁和顾嬴洵退了婚，拒绝了顾长渊的求亲后，称病离开京城，去了乡下养身子。 难道当时她并不是生病，而是怀孕了？ 从她离开到回京，这段时间足够她生个孩子，再养大到一岁左右。 电光火石间，张俏俏又想到了燕南郡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过继了一个孩子。 他们对外宣称那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 现在看来，那极有可能就是李樱宁的私生子啊！ 她抖着嘴唇，听见自己问出了一句话：「燕南郡王府那个孩子……」 「没错，就是他。」 「天啊……」 张俏俏彻底呆滞了。 怎么会这样？ 当年她以为事情没有成功，当时除了埋怨李思瑶，暗骂她是个蠢货之外，很快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 谁能想到，这事不仅办成了，还让李樱宁珠胎暗结，生了顾长渊的孩子！ 她立在门口，呆了许久，才喃喃说：「我不理解，我真的不能理解。如果这事是真的，她为什么还拒绝了你的求亲，不肯顺势嫁给你？」 顾长渊没有回答。 以前他一直以为，李樱宁拒绝他，是因为不喜欢他。 现在他知道了，李樱宁不仅不喜欢他，而且还很怕他，很恨他。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二章 她不愿意 张俏俏很快也意识到什么，不禁嘲讽道：「你可真悲哀。纵然你身份高贵，容貌芝兰玉树，如金似玉，竟无人爱你。我自然不爱你，那李樱宁也对你无意，连生养你的亲娘，都不断的忽视你，甚至为了外人打伤你。难怪你会变成如今这令人讨厌的性子。」 「像你这样的人，就不要说别人了。」 顾长渊丝毫没有被她的言语伤害到，不紧不慢的把玩着刀片。 张俏俏又道：「你不是很爱李樱宁的吗？既然你知道了她失身于你，还生了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不公开这件事？」 「像你这样没有爱过人，也没有被人爱过的人，自然是不懂的。」 「你少阴阳怪气！你既然选择告诉我这件事，就不能好好说话？」 「你若非要说原因，只有一个，我不想让李樱宁为难，不想让她受委屈，也不想违背她的意愿。」 「你胡说。」 「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个人撒谎呢。」 顾长渊此时似乎特别有倾诉欲，也并不在乎眼前的人是谁，只顾自己说自己的，「她不愿意嫁给我，那就不嫁。她不愿意让儿子认我，那就不认。」 「哪怕她嫁给别的男人，你也可以忍？」 「可以。」 「呵呵，如果你不介意，那就说明你根本不爱李樱宁！」 「说知道呢？」 顾长渊微微耸了下肩膀。 嫁给别的男人，总比前世嫁给他，最后落个七窍流血，肠穿肚烂的下场好？ 前世他自私的禁锢了她九年，完全摧毁了她。 只要稍微回想到他闻讯赶到西苑，看到的那一幕，他便觉头痛欲裂，五脏俱焚。 顾长渊微微闭眼，狠狠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陈洪见他面孔苍白如纸，手指甚至有微微的颤抖，不禁心中担忧，忙上前说：「爷，您都受伤了，早些歇着，明儿还得早起呢。」仟千仦哾 「把她带走。」 顾长渊弹了弹手指，像掸走一只令人恶心作呕的苍蝇。 张俏俏忽然挣扎：「王爷，你不能就这么把我关起来，我爹会来找我的！」 「那你就等着他。」 「顾长渊！你既然这么有胆子，干脆就杀了我！」张俏俏叫道。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等到合适的机会，我给你吃些好东西。」 「什么东西？」 「来而不往非礼也，满堂红，三日魇这些昂贵的毒药，总让别人吃，你自己也该尝尝才是。」 「什么满堂红，我没听说过！」 「以后你就知道了。」 顾长渊不愿再看她一眼，站起身，走回自己的卧房。 然后，他就直接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步履仓惶的奔到西苑。 眼前是一片深红的海，鼻息被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 躺在地上的女人满头青丝已成白发，铺了满地，被浸染了血液。 她的面孔已不是她，她的躯体残破不堪，唯有一双眸子始终睁着，朝着辞儿的方向。 两行血泪从她眼角流出来。 死，不能瞑目。 那一刻，顾长渊觉得自己疯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三章 痴人 乌云蔽日。 小雨淅沥。 顾长渊跪坐在尸体旁，把李樱宁抱在怀里。 即使她的身体已经完全破碎，血从她身体每一个角落喷涌而出。 很快连他也成了血人。 若不算那阴差阳错的一夜，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拥她入怀。 她的身体好冷。 冷的他浑身发抖。 他好悔。 好恨。 悔恨交织，如寸寸铁钉扎入他的心脏，他的每一处骨缝。 为什么要把她藏在西苑？ 为什么要让她和辞儿骨肉分离？ 纵使他有千般理由，此时也全成了让他悔恨终生的尖刺。 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为了皇位，为了所谓大局而拉拢利用张高秋，答应让他的女儿张俏俏进入后宫。 李樱宁死了，辞儿死了。 他千辛万苦谋划得来的一切，也全都失去了意义。 雨越下越大。 他跪在雨中一天一夜，抱着那具破碎的尸体不愿松手。 直到陈洪找来了国师法通。 大宣国信奉佛教，大兴寺庙。 历代皇帝也都笃信佛教，身边会有和尚为他们讲述佛经教义，到后来，这个和尚就逐渐变成了国师这样一个身份。 法通是前一任国师的徒弟，和顾长渊年岁相仿，早年间便认识，顾长渊登基为帝，他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国师。 陈洪找来法通，是为了让这位年轻的高僧开解刚登基的皇帝。 法通光着头，穿着一身灰色的僧衣，自雨中走来，神色庄严肃穆：「陛下，江山和女人，孰轻孰重？」 顾长渊怀抱着尸体，一动不动。仟仟尛哾 雨水把他身上的血冲刷干净，也仿佛冲走了他自己的血。 他的面孔比宣纸更加惨白。 法通又说：「这江山社稷，黎民苍生和一个女人，孰轻孰重？」 顾长渊过来许久，才哑着声音，说了这一天一夜后的第一句话：「法通，你可知，这万里江山转头空，她，就是朕的苍生。」 法通微怔。 一人即为苍生。 他缓缓舒了口气，说：「陛下真乃痴人也。」 顾长渊沉默。 法通道：「娘娘身已故去，让她入土为安。」 「把朕与她埋在一处。」 「陛下！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然而，无论法通怎么劝说和安慰，说的话都仿佛掉入了泥潭，得不到丝毫回应。 李樱宁死的那一刻，他便丢失了自己的三魂七魄，变成一具只会呼吸的尸体。 他不吃不喝，一连三天，人似枯槁。 陈洪跪在他面前哭泣的时候，他让陈洪安排自己的后事。 陈洪没法子，哭着说：「陛下，您若是这么毁了自己的身子，娘娘可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她已经死了。」 「有办法活的，奴婢知道！」陈洪跪爬到他面前，「几年前，奴婢曾偷听过老国师和国师说话，只要用一些法子，在死的人头七那天做法，就能让人还魂！」 顾长渊慢慢抬头，声音干哑撕裂：「你没有哄骗我？」 「奴婢绝不敢哄骗陛下，当年奴婢的确听到了国师说的话。但到底能不能行……陛下得召国师来询问。」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四章 还魂 顾长渊嘶声喝道：「你立即把法通叫来！」 「是，奴婢这就去！」 陈洪跪着没动，「陛下，要让娘娘还魂，自己也得先坚持下去啊。不如先让奴婢侍奉您沐浴更衣，用些膳食。」 「传法通！」 「是，奴婢遵旨！」 陈洪没法子，只得赶紧把法通又叫过来。 法通听了，不由皱眉：「这都是子虚乌有，陛下不要听信这些妄语。」 「你这和尚怎么还撒谎呢？」陈洪一听就不乐意了，「不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吗？三四年前，你师父领着你进宫，我听到你们说话了！你师父说什么，只要在头七那日，做什么法，就能让人还魂！你敢拍着胸脯发誓，没有这回事吗？」 法通皱眉不语。 顾长渊快步起身，一把攥住法通的胳膊，嘶声说：「告诉我！」 他已经三日水米未进，本应身体虚弱，但此时他的双眸却亮的下人，力气也大的吓人。 「陛下，您先坐着，让我告诉您原委。」 法通扶着顾长渊坐下，拧着眉头，缓缓说，「我得承认，当年我师父的确说过这些话。」 不等陈洪露出喜色，法通又道：「但陛下您想，人生死有命，万物皆入天道轮回。怎么可能有死而复生这种事吗？」 「您要说这话，那我就得跟您说道说道了。」陈洪嘀咕，「万物都不能复生呗？那外面的花草，冬天死了，春天不是活过来了？怎么人就不能死而复生？」 法通摇头：「春日开的花，还是秋冬凋零的那一朵吗？」 「小和尚你别跟我打哑谜，你就解释解释，你师父说那话是什么意思！」陈洪是真的怕皇帝把自己给折磨死，死活揪着法通不放，非要他拿出办法来。 法通面露难色：「就算真的有，那也不是真的复活，且有违人伦。陛下，娘娘人已经去了，就让她好好安歇。别折腾她了。」 顾长渊双目赤红，哑声吼道：「我不让她安歇，她就别想歇着，她必须活！法通，你快说！你若不说，朕割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眼睛，把你灵法寺的和尚都杀了！」 法通知道，他已经疯魔。 若不告诉他，他要么疯癫，要么死。 「唉。」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不过是歪门邪道罢了，且也并不能真正的让娘娘复活。」 「那是什么样的复活？」顾长渊一动不动盯着他。 「让娘娘回到没有被害的时候。」 「这是啥意思？」陈洪愕然，「难道小和尚你能让时间倒流？」 「和尚我哪有那样的本事。」法通苦笑，「其实说起来，也就是让娘娘回到几年前，再活一次罢了。」 「娘娘回到几年前，那我们呢？」 「我们还是我们，与娘娘无干系。」法通说。 陈洪不由得大为失望：「那这有什么意思呀。」 「有。」顾长渊喃喃着，「法通，教我应该怎么做，我要她活，让她回到没有被害的时候！」 「陛下，这种歪门邪道，若要做的话，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qqΠéw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二十年寿命 顾长渊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朕再说一遍，不惜任何代价！」 法通被逼无奈，只得说了出来。 陈洪听了之后，差点昏过去。 他悔的当场扇自己耳光子，恨自己为什么要主动提出这件事！ 「你这疯和尚，在这里胡说八道，还不滚！」陈洪喊道。 「陈洪你给我滚出去。」顾长渊冷冷说，「否则朕杀了你。」 陈洪跪爬在他脚下，哭道：「陛下三思啊！您才登基，是万名之主，肩负江山万里和天下苍生，您不能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啊！」 「十年寿命换回她，很划算。」顾长渊说。 他的语气甚至充满了欣喜。 陈洪嚎啕大哭：「这不对啊，这不对啊陛下！您若真能换回娘娘，奴婢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您即便用自己的命换了娘娘，您也见不着她啊！谁知道这该死的和尚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一把揪住法通的僧袍：「你敢谋害陛下，我掐死你！」 「来人，把陈洪拉出去，关起来。」 顾长渊把陈洪撵了出去，然后振作精神，仔细向法通询问祭祀做法的方法和过程。 在樱宁和辞儿头七那天，他准备好了一切。 用自己二十年的寿命，换樱宁和辞儿往生，指引她们的魂魄回归。 仪式结束后，顾长渊大病一场，仿佛瞬间老了二十岁。 法通告诉他，还魂仪式成功了。 樱宁和辞儿的魂魄将会重生回十年前。 而他，被活生生削减了二十年寿命，几年内便会死去。 「陛下，您后悔吗？」 在过了孤独病痛的三年后，他躺在病榻上，弥留之际，听到法通这么问他。 顾长渊却只是笑了一笑。 他缓缓睁开眼，眼前是淡蓝色的帐子，屋子里是淡淡的木香。 六月的烈阳从窗外照射进来。qqxδnew 顾长渊慢慢撑起身子，坐起来。 这个梦，可真长。 他慢慢舒了口气。 陈洪派丫鬟进来侍奉他更衣梳洗。 今日是皇帝的寿辰，需要穿上全套礼服。 天气虽炎热，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礼服，却一层也不能省了。 刚穿戴完，便已是一身汗。 陈洪命人多端了几个冰盆搁在屋里。 「爷，您觉得好些了吗？」陈洪瞧着他额头的伤，小心翼翼问。 「好不好的没什么要紧，昨日父皇已经见过我这样了。」 「哦，那就好。」 陈洪放下心来，伺候他用了早膳，又捧来寿礼，「爷，奴婢伺候您进宫，替您拿着。」 「不必。」 顾长渊漱了口，净过手后，接过盒子，「我还不至于一份礼物也拿不动了。」 陈洪笑道：「是奴婢瞎操心了。奴婢听说，三王爷送的是一丈高的极品红珊瑚呢，说是王爷亲自下海取来的。价值连城，便是为了献给皇上。」 顾长渊瞥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奴婢是想说，咱送的这礼物，是不是……轻了些？」 「难道父皇还缺那些金银珠宝？不过是份心意，何必劳民伤财，大费周章！」 顾长渊把盒子随意朝怀里一塞，便坐了轿子进宫。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六章 堵在巷子里 平日里他习惯骑马，不耐烦坐轿子这种慢悠悠的东西。 但他实在头昏疲乏，身子不适，坐着轿子反倒舒服一些。 丁春芳骑着马，护在轿子周围。 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丁春芳在外说：「王爷，前面来了三王爷的车驾。」 顾长渊探头一看，侧前方浩浩荡荡一队车马，马车上是赵王府的标记。 其中一辆马车尤为高大惹眼，用一块红色的绸布覆盖着，很容易便猜到里面放着不同寻常之物。 这阵仗，即便是亲王，也实在过于张扬了些。 「咦，原来是六弟啊。」三王笑眯眯的打招呼，「为兄这车马多，还得劳烦六弟给为兄让个道？」 丁春芳冷笑：「六爷，分明是我们王爷先到这里，怎么反倒要我们让道？」 「小丁子你还挺护主的，不过是让个道，何至于此呢？」赵王豁达的笑道，「咱们是兄弟，本应和睦相处，没必要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这样，六弟你先过。」 「好的。」 顾长渊丝毫不跟他客气。 丁春芳立即挥手，让轿夫们抬轿子先过巷子。 赵王先是愣了下，随即露出一抹冷笑，等顾长渊的轿子过去了，才对随从说，「进宫。」 就在马车们缓缓驶入巷子的时候，几个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小乞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围住车马就是好一顿讨要。 「爷，行行好，赏口饭吃！「 「大爷，给几个铜子儿买馒头，我们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小乞丐们围着车，绕着马，乱哄哄的叫嚷。 马匹们不安躁动。 赵王见状大怒：「你们这些废物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些小乞丐打走!」 几个侍卫起初都没拿他们当回事，七八个半大孩子罢了，都是靠乞讨为生的可怜孩子，街头随处可见。 听了赵王的吩咐，他们也只是回屋刀鞘驱赶着小乞丐们。 小乞丐们被撵的到处乱窜。 眼看着所有车马都进入了巷子里，小乞丐们往外跑的同时，纷纷从怀里摸出炮仗，专门朝马蹄子底下扔。 轰！ 噼里啪啦！ 炮仗炸了一片。 马儿惊了。仟仟尛哾 拉着车马乱窜。 偏又都堵在巷子里，想调头也没那么容易。 于是，就乱了。 侍卫马夫被踩踏了好几个，马车统统撞的乱七八糟。 包括最后面那辆马车。 那辆马车因为靠巷子口最近，接受到的炮仗也最多。 马被吓疯了，拉着车厢乱跑乱撞。 等侍卫们好不容易安抚了马，赵王掀开红布一看，那株价值连城的血珊瑚，已经被压碎成了十几块。 赵王呆滞了。 他在海边蹲了半个月，花好几万两银子，让渔民们下海去捞，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这株珊瑚，竟然就这么毁了。 毁在几个讨饭的小乞丐手中。 赵王气的几乎昏过去，大吼道：「把那几个混账的贱东西抓住，我要把他们活剐了！！」 几个小乞丐此时已经换了干净衣裳，擦掉脸上的锅底灰，老老实实的站在唐卿面前。 「确定珊瑚碎了吗？」唐卿靠着墙，笑眯眯的问。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七章 霸哥 「大爷放心，我亲眼看见那拉宝贝的车翻了，还露出一些碎了的红色东西，才放心跑回来的！」 领头的小乞丐拍着胸脯保证。 他洗干净了脸，露出一张黝黑细长眉眼的小脸，赫然便是那日朝慕容青和辞儿马车下扔炮仗的小无赖。 唐卿笑嘻嘻道：「小喜子，你挺能干。」 「大爷能不能不叫我小喜子？」 「你可是听你爷爷奶奶叫你小喜子的。」 这话让小喜子打了个寒颤，果然有些人，是他绝对绝对不能招惹得罪的。 唐卿又问：「不叫你小喜子，叫你什么？」 小喜子立即又挺起了胸口，傲然道：「我在街上混的，名字叫威霸，大家都叫我霸哥！」 「霸哥？」唐卿噗嗤的笑起来，「不错，的确很威武霸气！」 「嘿嘿。」小喜子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唐卿抬了抬下巴，问：「那几个都是你的小跟班？」 小喜子忙说：「他们都是我兄弟，大家一起在街上混。彼此照应着，谈不上谁是谁跟班。」 日子困苦的百姓太多了，没有爹娘到处流浪的孩子也太多了。qqnew 唐卿说：「你们几个混在一起，看样子干了不少坏事？」 小喜子立即严肃的说：「大爷，我们可从不欺负穷人，咱们只干劫富济贫的事情！」 「还挺有底线。」 唐卿轻笑，「不过，就凭你们这几个想混出点名堂，恐怕有些难。难道你们打算一辈子就这么坑蒙拐骗的过日子？」 小喜子挠头：「大爷，说实在的，咱们几个连明天早上有没有粥吃都不知道呢，还怎么敢想以后呢。过一日算一日嘛。」 「小小年纪，活的挺老成。」 「嘿，这都是听我爷爷奶奶念叨的。」 「想不想跟着我混？」唐卿随口问。 几个孩子相互看看。 小喜子说：「大爷，咱们几个虽然不入流，但也自由自在的，可不想去给别人当看门狗。」 「就是。」 「我不想。」 孩子们纷纷附和。 唐卿一笑，随手丢过去一个钱袋：「那行，这些你们拿着，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就要烂在肚子里，你们应该明白。」 小喜子连忙接住钱袋，掂了掂，立即喜笑颜开：「大爷放心，咱们街上混的，规矩都懂。哪怕被打死，不该说的，也绝对不会透露一个字儿！」 「真说嘟噜嘴了，爷也不怕。行了，就这样。」 唐卿抱着胳膊，懒洋洋的走开。 全然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小喜子心里知道，那被闹翻的马车不是普通人，他竟然不怕对方知道。 可见他定然是比对方还厉害。 小喜子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问：「大爷，您是什么人呀？」 「唐卿。」 「唐……卿？」 小喜子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称号：战场小魔王。 天呐，难道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笑容慵懒，眼底却闪烁着几分狠戾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小唐将军？ 「小唐将军！」小喜子冲口叫了出来。 唐卿回头。 小喜子难掩激动神情，奔上前两步，扑通就跪了下来：「唐将军，您是小喜子最崇拜的人，求您让小喜子追随在您左右！」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八章 幸灾乐祸 唐卿似笑非笑道：「刚才你不是说，你不愿意做别人的看门狗吗？」 「小喜子要跟着您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口气倒不小，就你这样，还建功立业呢？」 「只要可以追随将军左右，小喜子做什么都愿意！」他冲身后喊，「你们几个还不过来给唐将军行礼！」 余下七八个男孩如梦初醒，也纷纷跑过来，跟着跪在小喜子身后。 唐卿笑道：「你们几个若跟了我，将来吃苦流血甚至是送命的事情，都是常事。若半路要逃，便以逃兵论处。可要想清楚了。」 小喜子神情坚定：「我绝不会后悔！」 「你不得回去问问你爷爷奶奶？」 「爷爷从前也是当兵的，后来摔断腿才回来。他常骂我没出息，在街上瞎混，男儿大丈夫，就该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你们几个呢？」唐卿看向后面几个孩子。 小喜子说：「他们全都是孤儿，从小在街上跟着我一起讨生活。他们没有家人可以询问，彼此就是大家的家人。」 唐卿点点头：「各自回去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到帽儿胡同的唐宅找我。」 他是燕南郡王府的义子，在郡王府的地位与李辅承，李第尧这两个嫡子是一样的，府里也有他单独的院落。 但他毕竟还姓唐，他在别处有唐家的祖宅，每次回来，依旧是住在祖宅里头。 小喜子几个大喜过望，给唐卿磕了头，便撒腿跑了。 …… 顾长渊的轿子在前面，是最先得知赵王车马动乱，珊瑚被毁的人。 丁春芳幸灾乐祸：「那几个小乞子也太有眼力见了，居然把三王的珊瑚给碾碎了，哈哈哈！价值好几万两银子的宝贝啊，就这么毁了，哈哈哈！」 顾长渊胳膊撑在轿子边上，用食指按揉自己的额头，懒懒的说：「你就这么高兴？」 「高兴，我简直是太高兴了啊！恨不得再放几个炮仗庆贺庆贺呢！赶明儿遇到那几个小乞丐，我定然要好好赏他们一顿！」丁春芳眉飞色舞的，「几万两银子损失了也就罢了，关键是今儿是皇上寿辰，那是他送给皇上的寿礼，看他怎么办！」 顾长渊道：「凭他的身家，随时可以拿出几件价值连城的宝贝。」 赵王早几年便封王去了封地，在所属封地大肆敛财。 比顾长渊这种才封王半年，且从未去过封地的亲王富有许多。 丁春芳一听这话，也顿时蔫下来。 顾长渊又悠悠的说了句：「三王早早的便把这株稀世珍宝的消息散了出去，如今却在父皇寿辰当日毁了珊瑚，恐怕父皇不会太高兴。」 丁春芳立即又高兴起来：「嘿，正是这个理儿呢！这多忌讳啊！」 与丁春芳的兴高采烈不同，赵王此时是欲哭无泪。 别说抓不到那几个小乞丐，即使抓来了又怎么样，杀了他们，也不能让珊瑚恢复原样啊！ 眼看着就到大宣门了，这会儿再返回去重新准备礼物，必然是来不及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九章 颠倒黑白 怎么办？ 赵王蹲在地上，捏着一根珊瑚，眼泪都要下来了。 「赵王爷这是做什么呢？」 一道悦耳的嗓音传入耳中。 赵王抬头，看见一辆马车停在巷子口，马车窗户里探出一个年轻女子的脸庞。 女子面如初雪清新姣美，眉如远黛，唇不画而红。 在阳光下，这当真是一张绚烂夺目的美丽面孔。 赵王认出是新化公主，知道她的美貌在整个京城都排的上号，但此时的赵王没什么心思欣赏。 他哭丧着脸指了指地上：「你都看见了，这可怎么好呢。」 樱宁笑道：「这么大一株珊瑚，就这么碎了，真够可惜的。」 「珊瑚本身是没什么要紧的，可真是献给父皇的礼物啊，这……」赵王眼眶酸酸的，快要憋不住眼泪了，「临时让本王去哪里找一样的呢！」 樱宁下了马车，走到珊瑚前，掀开红绸布看了看，笑道：「这中间不是还有一些相对完整的吗？」 她随手拿起一根珊瑚，大约三尺长。 昭王哭丧着脸：「这也太短了，原本可是三米长。」 樱宁笑道：「不过是一番心意，殿下是皇上最宠信的儿子，难道皇上还会为区区一件礼物而怪罪您？再者说，这外面的人说珊瑚是三米高，都是谣言罢了。皇上也不见得信呢！」qqnew 赵王眼睛慢慢变亮：「是啊，我就说那都是外面的人以讹传讹，实际上这珊瑚并没有三米，而是三尺！」 「这就对了嘛，赵王殿下亲自下海摘血珊瑚，凭您一己之力，又怎么可能带上来一株三米的珊瑚？定然都是外人胡言乱语，企图混淆圣听！」 赵王都听傻了。 这当面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能力，让他叹为观止。 「赵王殿下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吗？」 她的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赵王下意识点头：「可行。」 「拿着这个上车，别堵着路了。」樱宁温柔的说，「父皇还等着咱们拜寿呢。」 「哎，好！」 赵王就抱着那根只剩下一米的珊瑚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樱宁在身后柔声叮嘱：「这一次可保护好了，别再碎了。」 赵王脚下一趔趄，差点又摔倒。 等坐到马车里，他看着自己怀里的一截珊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蛊，怎么就听李樱宁的话了？ 可仔细一想，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也没别的辙了。 就这么着！ 豁出去了！ 赵王喝道：「进宫！」 等赵王的车马浩浩荡荡离开巷子，朝大宣门走去，樱宁的马车才继续前行，直到遇到等待在路旁的顾长渊。 「李樱宁。」 他靠在轿子旁，声音极其温和，像是怕声音大了，就吓到了她似的。 樱宁想了想，让车夫停下马车，探出头笑道：「原来是瑄王殿下。」 「辞儿好点了吗？」他问。 「殿下的药果然管用。昨晚服了药，辞儿就慢慢退烧了，一直到今早也不曾再发烧。」提到这事，樱宁心中便一阵欣喜和快乐，「早起喊饿了，吃了大半碗牛乳糕呢。」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章 失去才后悔 这份欣喜，让樱宁的脸上焕发着异样的神采。 顾长渊看的有些入神。 他从未见过她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 直到她说完了话，笑吟吟看着自己，顾长渊才微微垂眸，笑道：「辞儿好了，那就好了。」 「谢谢你。」 樱宁真心实意的说。 顾长渊抬眸与她对视，脑海中骤然又浮现出她躺在地上七窍流血的模样，一阵剧痛刺过他的头，让他变了颜色。 樱宁注意到了，心里不免纳闷。 「你怎么了？」她问。 因他救了辞儿，樱宁对他的憎恶之心，无形之中减少了一些。 这句问话，并不掺杂其他心思，是纯粹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关心。 剧痛一晃而过，顾长渊的神情很快便恢复正常。 他露出一抹有些虚弱的笑容：「可能没睡好。」 樱宁点点头：「如果殿下没有其他事，就各自进宫。」 她放下马车帘子，忽然想起什么，忙又挑开：「对了，刚才赵王那车珊瑚，是你弄坏的？」 「……不是。」 「是谁呢？」 「几个讨饭的小乞丐。」 「小乞丐？」樱宁一愣，随即笑起来，「有意思。」 顾长渊望着她的明媚笑脸，她细弱的手腕上环佩叮当，深切感受到自己的无以言表的心碎。 这才是她原本的样子啊。 那几年被关在西苑，她有多么苦，多么孤独。 那满堂红，又是怎么把她折磨的遍体鳞伤。 为什么非要等到失去才后悔呢。 他喜欢是不就是她此时此刻的明朗模样吗。 为什么要把自私的把她囚禁在身边，折断她的翅膀，让她变成笼子里的鸟儿。 他既得不到这只鸟儿的歌声，也终将会失去她。 倒不如就让她自由自由的飞翔，偶尔在路边枝头看到她，听着她的歌声，一样可心满意足。 这一瞬间，顾长渊心中闪过许多念头。 全都与她有关。 等他回过神来，樱宁的马车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丁春芳见他看着走远的马车出神，不禁在心里为爷感到心酸。 又等了一会，他忍不住凑过去小声说：「爷，人都走了，别看啦。咱也赶紧走，别耽搁了时辰。」qqxδnew 顾长渊点点头，钻进轿子里。 轿子刚到大宣门，便被张高秋拦下了。 「殿下，」张高秋敷衍的施了个礼，眼神却冷冷的，「听闻皇上褫夺了本王女儿的郡主封号，还要把她关在瑄王府一辈子？」 顾长渊道：「这是父皇的决定。」 「殿下不必拿皇上压本王，本王现在问的是你。」 张高秋微抬下巴，眼眸微眯。 骨子里的桀骜不驯暴露无遗。 丁春芳大怒：「蜀王对殿下也太放肆了！」 「本王说话的时候，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小瘪三多嘴了？」张高秋斜睨他，眼底杀意汹涌。 「今儿是父皇的好日子，张蜀王何必气急败坏的？」顾长渊微微笑道，「蜀王乃国之栋梁，为一点小事和小丁子置气，没必要。」 张高秋重重的哼了声：「瑄王殿下既然娶了本王的女儿，就得好好待她。」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一章 卖了女儿换前程 「蜀王放心，本王必定好好照顾她，照顾她一辈子。」顾长渊说的意味深长。 张高秋走到轿子旁，声音低了下去：「瑄王，你太让我失望了！」 「本王对蜀王父女也很失望。」 「呵！」 张高秋气到冷笑，「早知瑄王殿下是如此扶不起的人，当初我便扶持三王，五王罢了！何必在此浪费时间！」 顾长渊淡道：「蜀王现在改换门庭也不晚嘛，毕竟您还有好几个未出嫁的女儿，个个如花似玉，都可以卖出去换前程。」 「你——」 张高秋怒视他，片刻后，深吸一口气，「既然殿下一意孤行，瞧不上张某，事到如今，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下午我便去瑄王府把女儿接回家！」 「接不了。」 「殿下这是何意？！」张高秋怒问。 「您的女儿张俏俏，曾经是本王的侧妃，现在因欺瞒君上，谋害本王，父皇褫夺了她的所有诰命，且把她终身囚禁于瑄王府。」顾长渊不紧不慢的说，「难道，张蜀王想抗旨吗？」 「谋害殿下？」 「张蜀王为自己女儿提供的三日魇，这么快就忘了？「顾长渊缓缓摇头，「这上了年纪的人，是要记性差些。没关系，本王都帮你记着。」 张高秋脸色难看：「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本王从未听说过什么三日魇。」qqnew 「若蜀王想为自己辩解，便去告诉父皇，公道自在人心，父皇不会冤枉任何人。」顾长渊朝丁春芳扫了眼，「走。」 丁春芳忙命轿夫继续走。 走了好一会儿，丁春芳回头，发现张蜀王骑着马，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张高秋不会善罢甘休的。」丁春芳小声说，「若他闹到皇上面前，要求接走女儿，皇上会同意吗？「 「会。」 「啊呀。」丁春芳悻悻的，「这么个毒妇，敢欺瞒君上，还对爷下毒，死一万次都便宜她了！皇上怎么能饶了她！」 「父皇不是饶她，是要笼络她爹。」 「唉，这倒也是。」丁春芳叹气，「可叹咱大宣竟没有一个武将能撑起东南沿海那摊子事！都得指望着张高秋，他可不就嚣张了！」 这时一道挺拔的背影从远处一闪而过。 「哎，那不是小唐将军吗？」 丁春芳眼睛一亮，「殿下，我始终觉得小唐将军就是可以取代张高秋的人！」 「也许他的能力够了，但张高秋麾下的那些骄兵悍将，可不会认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当老大。」 「嗨，事在人为嘛！咱不能总是受张高秋的掣肘嘛。」丁春芳兴冲冲的挥舞着拳头，「正好这小唐将军是新化公主的义兄，将来关系就更亲近了……」 顾长渊扫他一眼。 丁春芳立即捂住嘴巴。 「陈洪都告诉你了？」 「……一点点。」 「我看陈洪这嘴巴是不能要了。」 「爷，小的也不是外人，陈公公都能知道的事情，小的咋就不能知道呢？」丁春芳嘿嘿笑，「昨儿我知道殿下竟然和新化公主生了个儿子的时候，哎呀我天，我高兴的一晚上没睡好！您瞧我这眼圈儿现在还是黑的呢！」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二章 割了陈洪的 与他的激动兴奋不同，顾长渊却是神色淡淡的。 「以后这件事，不许再提。」 「爷放心，我的嘴紧得很，在您和公主没有公开前，绝对不会往外蹦一个字儿！哪怕是做梦说梦话，我都把绳子把舌头系上！」 「本王是说，从今往后，只当这事不存在。」 「啊？」丁春芳愣住，「这是怎么说的呢？爷这两年身子病弱，不利子嗣，备受诟病。如今老天眷顾，您竟有了个亲生儿子，这可是天大喜事，还不立即公开认回小世子，还等什么呢？」 「他已经是燕南郡王府的嫡长孙，将来过的不会差。」 「区区郡王府的嫡长孙算什么？咱的小世子可是龙孙啊！」丁春芳急了，「殿下，不仅如此，这可关乎大局啊！若有了这个孩子，咱的胜算就……」 「什么胜算？」 顾长渊的漆黑眼眸，淡淡看着他。 丁春芳不免讪讪的：「自然是……是决定殿下前程的那件事的胜算。」 「本王会去封地。」 「啊！」 丁春芳大吃一惊，「皇上什么时候下的圣旨，我怎么没听说呢？」 「作为藩王，不去封地一直留在京城，这合适吗？」 「可是皇上没让您走啊！皇上对您还是寄予厚望的！只是因为您身子的缘故……」丁春芳顿了顿，嘿嘿笑道，「不过现在好了，您有儿子了呀！今儿是皇上的寿辰，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上，皇上必定龙颜大悦！」 顾长渊心想，父皇倒是龙颜大悦了，李樱宁怕是要恨他入骨了。 他用二十年寿命换来的李樱宁母子俩这一世，他怎么可能还会让她再恨自己。 「小丁子，这事你敢透露半个字出去，我割了你的舌头。」顾长渊平静的说着威胁的话，「还有陈洪的。」 「您割陈洪的我不介意。」 「闭嘴。」 顾长渊闭上双眸，默默揉捏着眉心。 进了大宣门，顾长渊下了轿子，步行前往举行宴席的奉天殿。 奉天殿人虽多，却很安静。 来往的宫女太监俱屏声静气，到了的王公贵族也都保持斯文，小声说话，优雅端坐。 除了皇帝，大部分人都到齐了。 顾长渊这位储君热门人选，一进殿的时候，便引起大部分注意力。 顾长渊双眸一扫，便把大部分人尽收眼底。 三王已经入座，怀里抱着一根红绸布裹着的珊瑚，神色木木的，也不知在寻思些什么。 有趣的是，原本应该与他关系良好的张高秋，对于他的到来神色冷漠，不理不睬。qqΠéw 应该与他关系糟糕的燕南郡王李雁行却对他热情似火。 「瑄王爷，瑄王爷，您来啦！」 李雁行喜笑颜开，高声与他打招呼，在安静的大殿中，显得震耳欲聋。 顾长渊微笑颔首，目光扫过李雁行身边的樱宁。 原以为只是客套招呼，没想到李雁行还嫌不够，直接离座跑到顾长渊面前，对着他就拱手作揖：「瑄王殿下，我是特意来跟您道谢的。多谢您提供的方子，我那宝贝孙子的病啊，已经好多了！」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三章 花落何家 李雁行此人，在朝中一向被认作是粗鲁悍将，也就是没啥文化的大老粗。 无论他在什么场合，做出什么样的粗鲁之举，大家都不会觉得惊讶。 这安静肃穆的奉天殿中，他这般大小大嚷的，虽引人侧目，但因他那些数不清的功勋和强悍的武力值，倒也没人敢置喙什么。 连他的老对头张高秋也眼观鼻，鼻观心，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一言不发。 众人诧异的是，李雁行竟然对瑄王这般亲热。 当初瑄王还没封王的时候，向李雁行求娶嫡女李樱宁，直接被拒绝了，一点面子也没给他。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必然关系恶劣。 可看今日这个情形，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啊？ 这瑄王默不作声的，竟然把李雁行给笼络到了。 看来这皇储花落谁家，还是个未知数。 众人各怀心思和打算，看着李雁行咧着嘴哈哈笑，俱是默不作声。 李雁行非要拉着顾长渊到他那里坐：「殿下，来来来，坐这边，咱再好好聊聊那个方子的事情。还有什么好方子，一并拿出来。」 顾长渊暗自好笑。 若换做平常，也就罢了。 可这是在奉天殿中，京城里有头有脸的都坐在这里，他一个皇子，不好与外臣走得太近，免得被言官科道上书弹劾。 他是不怕的，但李雁行是个武官，很容易受影响。 「郡王且回座，关于药方子这事，过后再详谈。」 「爹爹，回来坐，这是什么场合，您也忒心急了些。」樱宁看不下去他们站在大殿中间拉扯，终于忍不住开口。 「哎，来啦。」李雁行对长女的话言听计从，闻言立即松开顾长渊，老老实实回来坐着。 樱宁坐在左侧，旁边原本应该是七公主的位置，但七公主刚生完孩子，身子弱需要卧床养着，没法子来。 因此，中间空了个座位，旁边就是赵王顾梓阳，他怀抱着一截红珊瑚，从进殿开始就一直愣愣怔怔的。 闲着没事，樱宁就逗他。 「赵王殿下，您这么抱着，累不累啊？不如放下歇歇，喝口茶。」 「不行。」赵王满脸委屈，抱得更紧了些，「万一再坏了，本王拿什么献给父皇？」 「没那么容易坏的。」 「新化妹妹这话若换是昨天说，本王是信的。」 「我帮您拿一会儿？」仟千仦哾 「……这种事就不劳烦妹妹了。」 赵王死活不肯放下珊瑚。 旁人听着他们的对话，都忍不住在心里琢磨，外界盛传赵王大肆敛财，奢靡无度。这看起来不怎么像啊。 一根珊瑚再值钱，也不至于这般。 果然传言大多不可信。 这时皇后来了。 身边还跟着个娇弱如路边摇曳小紫花的少女。 少女十七八岁模样，眉眼清秀，垂首敛眉，安静柔顺，粉白微丰的脸颊显出几分娇憨。 众人纷纷起身给皇后请安的同时，也忍不住打量这个陌生的柔弱少女。 宫里还未出嫁的公主，除了嫡十公主，其余几个年纪还小，与她都对不上号。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四章 叫一声三哥 樱宁时常出入皇宫，对后宫大大小小的后妃公主，都了若指掌，也不认识这少女。 见她面露好奇之色，赵王主动解释：「那是皇后的娘家表侄女儿，闺名唤任嫣儿，因母亲没了，家中无人教养，皇后怜惜，接进宫来住一段日子。」 「原来如此。」 樱宁笑道，「我以为五王和皇后娘娘关系亲厚，没想到三王对皇后娘娘那里的事情也很清楚嘛。」 三王似乎没料到她会往这方面想，怔了下，才沉稳的笑道：「皇后是咱们的嫡母，关心母后，也是应当的。新化妹妹你说呢？」 「殿下说的是。」 「新化妹妹也太见外了，你既然是父皇收的女儿，也被正经封了公主，咱们也就是兄妹了，怎么也得与十公主一般，叫本王一声三哥才是。」 「规矩还是要有的。」樱宁笑着，并不真的叫他三哥。 三王却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件事：「新化妹妹叫那边那位哥哥的时候，可不这般见外啊。」 他朝对面顾长渊那里抬了抬下巴。 樱宁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顾长渊，顾长渊正微微侧首，与坐在他身侧的老七王叔说话，时不时露出一点点微笑。 并未注意这里。 樱宁便笑道：「三殿下就别挑我的理儿了。」仟千仦哾 「不行，你得叫一声三哥才行！」三王揪着不放。 「不如本王叫你一声三哥，可好？！」 不知什么时候，顾长渊走了过来，一步跨到樱宁和三王中间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三王就悻悻的：「本王与新化妹妹说话，六弟就不必过来打扰了。」 「我觉得新化公主并不想与三哥说话。」 「你觉得？」三王哼道，「你什么时候能替新化妹妹拿主意了？」 「暂时可以。」樱宁从顾长渊背后探出头说。 三王苦口婆心道：「新化妹妹，你可要有识人之明呀！你忘了三年前六弟对你有觊觎之意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哎，为兄可是真心劝你的。」三王似乎对她的执迷不悟很是痛彻心扉，长叹一声，不说话了。 他一直试图拉拢李雁行，也曾多次让赵王妃进宫，对樱宁示好。 但樱宁却始终不冷不淡的。 三王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他倒是想直接攀上李雁行，可李雁行更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想靠好处拿下他，难如登天。何况燕南郡王府还有俩有出息的亲儿子，和一个小魔鬼似的义子呢。 眼看着刚才李雁行对顾长渊这般亲热，李樱宁也明显更亲近顾长渊，三王心里对拉拢燕南郡王府，就有点放弃了。 他的目光看向斜对面的蜀王张高秋。 张高秋的女儿谎称自己假孕，被皇帝褫夺了封号这件事，他也有所耳闻。 再加上刚才顾长渊进殿后，张高秋神色阴沉，二人并无任何交流这件事来看，他们这对翁婿的关系已经急转直下了。 这不正好是他拉拢蜀王的最好时机吗？ 三王立即找了个借口，坐到了对面顾长渊原本的位置上，拿起茶杯，与张高秋攀谈起来。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五章 当时糊涂 从前张高秋最看不上赵王，一向对他没有好脸色。 如今竟也变得态度温和了。 这局势的变化，叫许多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唯有消息灵通一些的，知道张俏俏的事儿，才能想明白这个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对于樱宁来说，感受最大的却是顾长渊的变化。 他此刻就坐在身边，以往那种强势，冷漠的感觉，却似乎全都消失了。 他安安静静的握着一只小小茶杯，替她解围隔开赵王后，便没有主动找樱宁说过一句话。 他的锋芒毕露，都收敛了起来。 樱宁觉得自己似乎并不那么反感他在身边了。 她想了想，轻声开口：「关于那个方子……」 「方子是真的。」 「这我知道。」 毕竟辞儿的病的确在朝着好的方面发展，她自不会再怀疑药方的真实性。 但她依旧疑惑，顾长渊到底从何处得来这张方子。 他说的那些理由，根本就没法说服樱宁。 按照时间线来算，这一世的董太医还没来得及给辞儿治病就死了，自然也就没法再研究出那个药方子。 那么顾长渊又是从何处得来呢？ 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还是说，他也…… 不，这不可能。 樱宁很快推翻了自己的念头。 她和辞儿是一起惨死，才机缘巧合得以重生。与如今病痛缠身，虚弱苍白的顾长渊不同，前世的顾长渊已经正式登基做了皇帝，且风华正茂，身体强壮，再活四十年不是问题。 他必然是寿终正寝的，怎么可能重生？ 樱宁想试探他，却又担心暴露自己重生这件事，心中不免有些犹豫。 顾长渊忽然放下茶杯，拿出一块叠的整整齐齐的帕子，掩唇轻声咳嗽了几声。 樱宁问：「六殿下身体不适？」 「是的。」顾长渊微微颔首，直到咳嗽平息，因为咳嗽微微涨红的面孔恢复平静了，才解释，「自从那次在围场受伤，便一直没有恢复元气。不过，也没什么大碍的。」 「你昨天晕倒……」 「是张俏俏下的毒的缘故。」 「瑄王府是你的地盘，你竟然让她下毒成功？」樱宁觉得不可思议。 顾长渊微微一笑：「我想，她暂时还不至于要我死。」 樱宁听懂了他的话，震惊道：「所以你明知道她要下毒，不但没有阻止，反而顺势中了毒？」 「不这样，怎么能让张高秋父女俩吃瘪呢。」 「即便要对付他们，也不至于用伤害自己身体的方法？」 「新化公主这是在关心本王吗？」顾长渊柔声问。 看着她的眼神，温情几乎要溢出来。 樱宁不太能适应他突如其来的变化，离开视线说：「我只是觉得奇怪，想不明白。即使她不会要你性命，但毕竟是毒药，佯装不行吗？」 「是可以的。」 「那你还吃？」qqnew 「可能是当时糊涂了。」 顾长渊笑笑。 他当然没有糊涂，也知道茶杯上沾了毒，但他还是喝了那杯茶。 只因为，那只茶杯曾是樱宁用过的。 当然，是前世。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六章 脑子笨不是她的错 顾长渊曾听说，三日魇可以让人梦到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他拿着樱宁用过的茶杯，想着她，鬼使神差的，就喝了那杯茶。 果然，传说是真的。 他真的梦到了樱宁，却是那般惨烈的画面。 三日魇，三日魇。 顾长渊觉得自己真的被夺取了魂魄。 自从渐渐记起前世之事，他便觉头脑混沌，身体的精气神不断的流逝。 这时赞礼官在殿门口高喊：「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跪迎。 皇帝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皇帝竟是挽着明妃的手来的。 皇帝即便要妃嫔陪伴，在这种场合，也该是皇后才对。 可他却牵着明妃的手，在众臣注目中施施然到来。 本应与他并肩坐拥天下的皇后娘娘，此时却只能跪在地上，看着皇帝和明妃。 这份耻辱，足以令皇后铭记终生。 她表面不动声色，贤淑宁静，但缩在袖中的指甲，已经扎破了掌心的皮肉。 跪在她身侧的任嫣儿亲眼看见一滴血从她的袖口滑落到了地面上。 她吓的脸色发白，心口咚咚直跳。 皇帝和明妃坐了下来，让群臣免礼起身。 樱宁抬头看明妃一袭华服，凤冠满头，笑容娇憨。 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妥，会引起多大的争议和批评。 大多数不了解她的人，必定认定她是骄横跋扈，以下犯上，不知礼节。 樱宁却清楚，明妃并不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她扫了眼顾长渊。 顾长渊冠玉般的面孔没有一丝变化。 「瑄王殿下，有些规矩，你还是得教教你母妃的。」樱宁小声说。 「有一种人，天生脑子不开窍，教是没有用的。」顾长渊淡声说，「母妃就是这般蠢钝的一个人，你与她来往得多，应该看得出来。」 「明妃娘娘也是有开窍的地方的。」 樱宁半开玩笑道。 顾长渊看她一眼。 樱宁默默垂下了眼帘。 把人家亲妈教成了一个会诱惑皇帝的女人也就罢了，还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就有点不厚道了。 原以为顾长渊又会说几句训斥或者冷嘲热讽的话，没想到他只是收回了视线，声音也极柔和：「对于母妃那样的人，不要对她抱有期待，也许反而会给你惊喜。」 樱宁沉默了会，忍不住问：「她这算是给你闯祸了？要不了多久，科道言官弹劾的折子都会来了。除了斥责你母妃，也不会放过你的。」 「不怕。」 顾长渊的语气像是反过来安慰她似的，「我不在意这些的。」 樱宁朝他脸上看看。 顾长渊笑问：「我脸上有东西？」 「我是纳闷，殿下什么时候转了性子？」樱宁问，「如果是从前，你一定会怪罪你母妃，怨她影响了你的前程。」 顾长渊笑道：「是的。」 「想通了这是？」qqnew 「是的。母妃也挺可怜的，脑子笨不是她的错，这些年她也过的清苦，如今年纪大了，又有几年快活日子呢，不如就由着她了。」 「你自己的前程不要了？」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七章 他们回不到从前 「我已经封王了，不出意外，后半生不会缺吃缺穿。」 「这就是你的愿望了？」 「是的。」 「……」 樱宁像看傻子似的，上下打量着他。 「别这么看我。」顾长渊一笑，「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事情吗？」 「这倒也是。但你自己也放弃了吗？」 「已经没希望了呀。」 「你怎么不恨我呢？」樱宁问。 这顾长渊韬光养晦了好几年，得到前任首辅高桥的支持，慢慢崭露头角，并最终打败顾嬴洵，得到皇帝看重。 按照前世的步骤，他接下来就是顺顺当当的接任太子之位了。 可因为樱宁的几次干扰，不但伤了他的身体，还逼他和张俏俏成了亲，揭穿红儿母子的真相，把前任首辅高桥赶下台。 这一系列操作，让顾长渊的太子之位变得越来越远。 「只要你别恨我就好了，我永远不会恨你的。」 他又用那种满目都是柔情和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樱宁心里觉得怪怪的，心中不免怀疑，他到底是真的转了性子，还是搞别的什么花样。 她沉默下来，不再与他说话。 虽然他们只是低声窃窃私语，但在外人看来，他们却仿佛耳鬓厮磨，神情亲密。 这让有心之人忍不住猜测，难怪李雁行对瑄王如此亲热，难道瑄王和新化公主之间…… 可新化公主已经是皇帝的义女了，说起来瑄王和她是兄妹关系，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再有任何私情了。 否则便是丢皇家的脸。 皇帝绝不会允许。 寿宴的重头戏——献礼，开始了。 按照顺序，先从后妃们开始，她们献的大多是手工作品，亲手绣的龙袍，被褥，屏风之类的东西。 也许不恨值钱，但胜在心意。她们与皇帝关系亲密，与外人不同，送这些物件很适合。 当然，也有母族有钱有势，嫔妃手中也有钱，送给皇帝一些贵重的物件。 明妃送给皇帝的一个亲手绣的香囊，小巧的一个物件，即便在妃嫔中，也很不显眼。 但皇帝却显得特别高兴，当即就把自己腰间的一个旧香囊扯了下来，换上明妃送的。 皇后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失落。 自从年少成亲后，皇帝身上带的香囊，便一直都是她亲手做的。 这么多年，从未断过。 而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帝就这么随意的扯掉了香囊，像丢一个垃圾似的，丢到了一旁。 皇后的心仿佛被千斤重物碾压过，一寸寸破碎。仟仟尛哾 自从他们的嫡子顾嬴洵死后，帝后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后妃们献礼过后，便是老一辈的亲王们。 老亲王们还存于世的，只剩下一个老七王叔，你这位老王叔比皇帝小，却满头满发，形容苍老。除了一个亲王的称号，没有任何其他权利和职责。 已经被极度边缘化了。 他颤巍巍的献上了一副自己亲手写的对联祝寿。 都知道这位老王叔的日子过的清寒，也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众人都对此没有什么意见。 再然后便是备受瞩目的皇子们献礼。 大皇子远在封地，身子有疾不能来，差来了使者替他献上一盒南海珍珠。 盒子打开，满室光华。 皇帝笑眯眯的赞了两句。 接下来是三王顾梓阳。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八章 名不副实 三王走上前，把红绸布解开，露出里面的一截血珊瑚。 众人不由伸长脖子，待看清楚这血珊瑚，不由大为失望。 血珊瑚这东西虽然奢昂，对于皇室来说也不算什么稀罕物。 除非珊瑚很大。 早在两个月前，顾梓阳便宣扬自己亲自下海，得到一株一丈高的完整血珊瑚，称得上是价值连城。 虽然为得到这株珊瑚差点被鲨鱼吃掉，但顾梓阳仍然宣布，要把这株举世稀有的血珊瑚，献给父皇，要祝他寿与天齐，万寿无疆。 事儿已经宣扬了出去，现在所有人都期待着见到那株世所罕见的三米高的血珊瑚。 随着红绸布脱落，红珊瑚的庐山真面目终于展露在众人面前。 只有三尺左右，看起来形状也不甚美好。 这与传说中的一丈高大相径庭。 连皇帝也露出一抹诧异之色，但皇帝毕竟是皇帝，很快就掩饰了过去，笑道：「赵王这珊瑚倒是别致得很。」 太监上前把珊瑚接过去。 赵王浑身紧绷，声音也有些发紧：「儿臣恭祝父皇泰山不老年年茂，福海无穷岁岁坚！」 不等皇帝说话，明妃摸着珊瑚，忽然嘀咕：「不是说一丈高的珊瑚吗，这也太小了点。而且这看起来是断裂的呀！给人祝寿就送这种东西？」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众人屏声静气的奉天殿中，却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皇帝的眼角抽了抽，脸色就有点不大好看了。 不少人立即露出看好戏的幸灾乐祸的表情。 赵王心头暗暗叫苦。 他万没想到，这位近来风头正盛的明妃娘娘竟然这般没眼力见，当场就说这些话。 这不是让他下不来台吗！ 赵王没法子，只能跪着不起：「启禀父皇，这珊瑚……的确因为一些缘故，有些损坏。但这是儿臣亲自从海中捞出来的，献给父皇，只为表达儿臣对父皇的一片敬爱之意。」qqnew 先含糊承认事实，然后就打卖惨打感情牌。 皇帝大寿的好日子，当着后妃和文武百官的面，即便心中不快，皇帝也不好发作。 他不冷不淡的说：「赵王有这片孝心，朕很欣慰。但还是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以后不必再下海了。」 「儿臣遵旨。」 赵王暗暗松了口气，爬起来，默默往后退，一直退回座位上。 接下来献礼的是顾长渊。 顾长渊上前，双手呈上一只锦盒，道：「儿臣祝贺父皇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皇帝笑着对明妃说：「瞧瞧这小子，给朕祝寿的时候，还惦记着让自己多活几岁呢。」 明妃笑眯眯的瞅着儿子：「谁不想长命百岁呢。」 「爱妃说的是。」皇帝伸手，「拿过来给朕看看，瑄王送了些什么东西。」 太监忙上前，双手接过锦盒，捧过来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打开盒子，里面是薄薄的两本经书。 封面陈旧发黄，但皇帝却看的眼睛发亮。 明妃好奇问：「这两本破经书也值当拿来送人么。」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九章 费力不讨好 声音不小，每个人都听见了。 众人：「……」 之前明妃当众质疑赵王的珊瑚时，大家还以为她是为了打击赵王，帮助自己儿子。 现在看来，是他们想多了。 明妃压根没这个念头，她就是纯粹的单纯，或者说是，缺心眼儿。 连赵王顾梓阳也面露讶色，看向顾长渊的目光，甚至带上了几分怜悯。 在后宫那种地方，有这么个没娘家撑腰，还傻白甜缺心眼的娘，顾长渊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唯有顾长渊始终神色平静。 好似无论明妃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他都不会感到惊讶。 皇帝笑道：「爱妃有所不知，这经书并非凡品，乃是百年前佑明大师的亲笔手抄经书，对有的人不值一文，对有的人的价值却不可以钱财估算。」 「那对陛下来说呢？」 「价值连城。」 皇帝爱不释手的轻轻摸了摸册子，很快又合了起来，像是生怕弄坏了。 显然顾长渊的这份礼物，送对了。 皇帝慈爱的对顾长渊说：「这两本经书流落民间多年，难为你费心思找了回来，朕很喜欢。赏。」 赵王见状，脸色黑如锅底。 两本破烂经书，竟然就哄得父皇龙颜大悦，早知如此，他还费这个劲做什么？ 费力不讨好。 赵王悻悻的，也没心情去笼络身边的张高秋了。 皇子们依次献礼过后，便是公主们了。 樱宁本想挨在最后，包括那个还不会走路，被妃子抱在怀里的小公主。 然而礼部却坚持把她安排嫡公主的后面。 理由是，虽然她不是皇帝的亲闺女，但从封号品级来算，她这个新化公主的地位，仅次于嫡十公主。 樱宁推辞不了，只得在十公主派人送来的礼服献上去后，捧着礼物上去。 她送的礼物是一套精致的汝窑茶具。仟仟尛哾 看起来虽寻常，却也价格昂贵，一套价值上万两银子。 皇帝还没表现出什么，明妃已经如获至宝的捧在手中看来看去。 爱妃喜欢，皇帝当然也喜欢。 何况这套汝窑的瓷器的确是珍品。 于是，樱宁也得到了赞赏和赏赐。 献礼过后，樱宁就不怎么关注其他事，专心于干饭上。 稀奇的是，顾长渊就坐在她身边，从头至尾也专心吃饭喝茶，丝毫没有打算主动找樱宁说话的意思。 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本章完) 第四百章 凡事都有例外 虽然是寿宴，殿中飘荡着浓郁的酒菜的香味，却缺少了一些喜庆和热闹的气氛。 只因为今天真正的重头戏，还没有开始。 内阁早早便放出消息，皇帝会在寿宴这天，宣布皇太子的人选，以定人心。 都等着这一刻呢。 杯中的酒也无滋无味。 赵王和瑄王，到底花落谁家？ 内阁的阁老们稳如泰山，连眼神也不会泄漏出一丝讯息。 叫人无从猜起。 大家都很紧张。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 吃得香的是明妃，喝得香的是李雁行。 只有他们这种纯粹的人，才不会受到这种事的影响。 樱宁专心对付眼前的饭菜，一抬头发现眼前多了一碟子荷花小点，不由抬起头，看向顾长渊。 「这个点心甜而不腻，你应该会喜欢。」 他知道樱宁喜欢吃甜食，却不能接受甜过头的。 要掌握好那个度，并不容易。仟千仦哾 樱宁说了声「谢谢」，没有动那盘点心。 顾长渊也没问她为什么不吃。 他自己吃饱了，就时不时朝她看。 有的时候，他甚至就单手撑着下巴，微微侧首，一动不动看着樱宁。 殿中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瑄王殿下对新化公主不可能是单纯的兄妹关系。 樱宁受不了被他一直盯着看，忍不住低声说：「你就一点也不紧张吗？」 「紧张什么？」 「明知故问。」 「我知道我没希望，所以并不期待。」顾长渊微微笑道，「还是这样与你坐在一起说说话，更有意思。」 樱宁沉默。 顾长渊又问：「无偶我放弃争夺那个位置，你还肯嫁给我吗？」 「不。」 樱宁拒绝的毫不犹豫。 顾长渊噗嗤笑一声，拿起酒杯，喝了口。 坐在正对面的赵王看着这一幕，不住的磨牙齿，心中纠结万分。 这六弟为什么这么淡定呢，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跟女人调笑。 笑的贱兮兮的。 难道他早有把握？ 赵王心痒难耐，心急如焚，心中像有一百只小猫爪子不停的挠啊挠，恨不得当场跑上去，一把揪住父皇的脖子问他到底说不说，说不说！ 宴席过半，皇帝喝了两杯酒，脸上泛起淡淡的酡红。 他随口笑道：「淑妃啊，怎么不见小十一呢？」 淑妃正坐在角落，与姐姐燕南郡王妃低声说着体己话，闻言连忙起身：「回皇上，献礼后，十一皇子坐不住，臣妾怕他闹腾，便让他回去写字看书去了。」 皇帝笑道：「十一皇子还小，多跑跑跳跳对身子好，将来可以长得健壮。功课倒不急的，往后几十年呢，不差这两天。」 淑妃忙应下。 皇帝又道：「把小十一带过来。」 淑妃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即出殿去找孩子。 小十一被找到的时候，正猴在一棵树上，用杆子粘知了。 新换的衣裳沾满了泥土。 淑妃差点被气吐血，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骂道：「挨千刀的混账，但凡你有辞儿一半的乖巧，我天天烧香拜佛！」 小十一脏兮兮的手中捏着一只蝉，傻乎乎说：「辞儿病了，这只蝉就是送给辞儿的。我找了半天，这只蝉是最吵的，有它陪辞儿玩，辞儿就不寂寞了。」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一章 这不合理 看着儿子稚嫩的小脸，真诚明亮的眼眸，淑妃的心有些软，但还是余怒未消，一把捏住他的耳朵，一路拖回屋里，重新更衣梳洗。 等她急匆匆拉着小十一回到奉天殿，殿中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 殿中寂静无声。 没有人喝酒，吃肉，也没有人低声交头接耳谈论。 所有人都看向她们母子俩。 连端坐龙椅之上的皇帝，也微眯着眼眸，静静看着她们。 淑妃心里有些发毛，下意识朝燕南郡王和郡王妃两口子的方向看去。 哪知他们两个的神情也是愣怔怔的，既有震惊，也有疑惑不解，但更多的，却是惊喜。 惊喜？ 喜从何来？ 淑妃蓦地想到了什么，心脏不由得砰砰直跳，脸颊也开始烧起来。 会是那件事吗？ 不会。 怎么可能？ 若不是，又怎么解释现在这个情形？ 短短几十米路程，淑妃仿佛走过了自己这辈子最远的路。 「淑妃啊，你来得晚，刚才没听见朕的话。」皇帝审视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微笑和慈爱，「小十一过来，到父皇这里来。」 十一皇子下意识朝母妃看。 那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不是寻常人家的爹，可以随便扑到怀里撒娇耍赖。 出生到现在，他亲近父皇的记忆，屈指可数。 只觉得陌生和畏惧。 淑妃的心剧烈跳动，硬生生压抑着情绪，用温柔低沉的声音安慰儿子：「你父皇叫你过去呢，没事的，去，母后在这里看着你。」 十一皇子鼓起勇气，一步一步走到父皇面前，撩起小袍子下摆，跪下行礼：「儿臣拜见父皇，恭祝父皇万寿无疆。」 皇帝笑容可掬：「过来，到父皇身边坐。」 十一皇子小心翼翼坐到他身边的矮凳上。 皇帝问他：「小十一，朕让你做太子，你愿不愿意啊？」 虽然心里已经隐约有这种猜测，但当淑妃听到这句话，心还是差点飞出去。 这一瞬间，她甚至开始有些迷茫。 怎么会有这种事？ 三皇子呢? 六皇子呢？ 他们俩争的你死我活，怎么太子之位忽然就落到小十一头上了？ 这不合理啊！ 淑妃迷茫的朝周围大量一圈，看到三皇子铁青着脸，看到六皇子神色平静。 看样子，也不像是自动放弃了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淑妃默默退到姐姐杨氏身边，抓住她的手，使劲咽了口唾沫，低声问：「怎么回事啊，姐姐，我都快傻了，你快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 杨氏低笑：「你没傻，也不是在做梦。皇上的确已经宣布封十一皇子为太子呢！」 「为，为什么啊？小十一哪一点好？」qqnew 她朝自己儿子看了眼。 长得又矮又瘦，一颗大脑袋，调皮捣蛋不爱读书写字，除了眼睛亮又闪，简直一无是处。 他凭啥能越过三皇子和六皇子，坐在太子这个位置上？ 此时此刻，淑妃不但不觉得喜悦，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乞丐走在巷子里，天下忽然掉下来一大包金子，落在自己面前。 这能是福气吗？ (本章完) 第四百零二章 害怕 淑妃越想越害怕。 小十一前面还有好几个皇子呢，不说已经成年的三皇子和六皇子，俱是有能力，有权势，有大臣支持扶持的强者。就是在其他几个小皇子里面，小十一也不算出众啊！ 以他这资质和年纪当太子，就相当于被架到了火堆上。 在往后的日日夜夜中，都会有无数目光盯着小十一屁股底下这个位置，时时刻刻准备着把他踢下去，取而代之。 啊。 太危险了。 太可怕了！ 淑妃仿佛看到了小十一被虐死的画面，脸色开始变白。qqnew 杨氏轻声问：「妹妹怎么了？」 「我，我害怕。」 「我也有点怕。」没想到杨氏竟是与她一样的心思，「你瞧瞧那三王的眼神，像要杀人呢！」 淑妃点点头。 杨氏道：「还有那六王……六王倒是没什么反应。但也说不准，这六王一向心思深，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的。」 淑妃忙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的就让小十一做太子了？不是说在老三和老六二人中间选吗？」 「说是这么说，可到底选谁，还不是皇上说了算？」杨氏低声说，「你问我，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能过后再打探看看了。」 「唉。」 淑妃烦恼的叹了口气，看向坐在皇帝身边战战兢兢的儿子，心里愁的要命。 谁也没想到，皇帝竟当众宣布立十一皇子为太子，择日举行册封仪式，移驾东宫。 从此以后，淑妃就不能和儿子住在一起了。 都说皇帝心思深，可这也忒深了。 看那三王的脸色，仿佛当众吃了屎。 宴席结束之前，皇帝还宣布晋升淑妃为淑皇贵妃，协理六宫，位份距离皇后仅半步之遥。 等皇帝牵着明妃娘娘的手离开，奉天殿嗡的就炸开了锅。 淑皇贵妃眼疾手快，与杨氏道别后，便拖着小十一迅速离开现场。 然而没走多远，还是被气急败坏的三王拦住了去路。 「淑皇贵妃好手段！」他冷笑着逼近，「亏得本王一直以为，六弟才是最强大的对手，没想到十一弟才是深藏不露呢！」 既然已经正面交接，淑妃也不会怯场，她不悦道：「这是皇上的旨意，三王爷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去面见圣上！」 「若不是淑皇贵妃在背后搞鬼，太子之位怎么轮得到小十一？」 他愤恨的瞪着十一皇子，强烈的愤怒和嫉妒，让他几乎失去理智，伸手就去抓十一皇子。 淑妃骇然，想去阻拦，却被他一把推开。 「三殿下请住手！」 一道怒喝传来。 三王回头，看见一名年轻官员疾步赶来。 十一皇子见了大喜，一溜烟冲到那年轻官员身后躲起来，探头叫：「老师救我！」 三王眯眼：「你是谁？」 「臣陆青寒，兵部科道都给事中，也是十一殿下的老师。」 「哼，区区给事中，也敢碍本王的事！」三王不屑，喝道，「滚开！」 三王在封地最爱骑马狩猎，身材健硕，岂是陆青寒一个书生可比。 陆青寒被他随手甩到了一边去，然后冲小十一举起手——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三章 你们欺负人 「三哥不要打我！」 十一皇子吓的蹲到地上，抱住脑袋就哭。 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巴掌。 他小心翼翼抬起头，却看到面前站着一道身影。 高大，威猛。 仿佛一座山，给人以强烈的安全感。 十一皇子哇的哭起来，抱住他的大腿：「三表哥，救我——」 来人正是小魔王唐卿。 他转头把十一皇子拉起来，给他擦掉眼泪，柔声说：「你都是太子了，怎么还能被一个皇子欺负呢？」 他话音刚落，脸色便骤然变得冰冷，快如闪电般一把抓住三王脖子，把他拽到面前，然后柔声对十一皇子说：「来，扇他。」 三王挣扎：「放肆！松开本王！该死的东西……」 唐卿一巴掌拍他正脸上。 三王瞬间鼻子飙血，牙齿崩落。 他疼哭了。 唐卿又对十一皇子柔声说：「来，跟着我学，狠狠抽他大耳刮子。」 十一皇子战战兢兢，慢慢抬手，却又犹豫不决。 淑皇贵妃怒其不争，狂怒着厉声吼道「「：「你个窝囊废，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啊！」 十一皇子手一抖，对准三王的脸就抽了过去。 这下三王的两只鼻孔同时飙血。 三王又酸又疼，呜呜哭：「你们欺负人。」 唐卿笑：「怎么欺负你了？」 「你们人多欺负我人少！」 「你刚才欺负妇孺年弱，怎么不说呢？」唐卿问。 「谁欺负他们了，我和十一弟是亲兄弟，特来祝贺，说几句玩笑话，难道也不行？」 淑妃怒道：「你把本宫推倒在地，难道也是玩笑？本宫一定要禀报皇上，请皇帝主持公道！」 三王喊道：「你们把本王打成这样，本王也绝不能善罢甘休！」 唐卿松开三王，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轻描淡写的说：「我也是护人心切，看着太子殿下有危险，我身为臣子若无动于衷，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三王，得罪了。」 三王怒道：「你以为一句轻飘飘的得罪，这事就过去了？」 「不然，你还想怎么着？」 唐卿冷冷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嗜血般的厉色。 像一头上古凶兽，仰天咆哮，长开血盆大口，时刻准备吞噬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切弱小。 这是他在战场浴血厮杀十年，手中亡魂无数而自然形成的可怖气场。 三王忽然就胆怯了。 他内心因为自己的胆怯和惧怕而觉得羞耻愤怒，但身体已经诚实的做出了反应。 他后退了两步。qqxδnew 「你，你要以下犯上吗？」如果仔细辨听，甚至可以听出他声音里的一丝丝颤抖。 唐卿笑道：「不敢。」 一个喝问，是色厉内荏。 一个说不敢，却是居高临下。 强烈的恼羞成怒，让三王再也站不住，转身狂奔而去。 淑妃脚下一软，扶着树才堪堪站稳。 唐卿温和问：「娘娘还好吗？」 淑妃摆手：「我没事，没事。小唐，幸而你及时赶到，否则……」 「娘娘以后出门也该多带几个人在身边。」 「是呢。今儿走得急，就忘了。」淑妃为此觉得懊恼。 她们母子俩，差点在这里被三王羞辱。 (本章完) 第四百零四章 你这小窝囊废 同时，淑妃也觉得一阵阵的胆战心惊。 这才是第一日啊。 往后的日子，每天都要面对各种敌意和觊觎，日子可怎么过呢。 唐卿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微笑着安慰：「娘娘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再不济，还有燕南郡王府呢。宫里有世子和公主，朝中有义父和二公子，战场上还有我呢。」 淑妃一听，是啊。 她有这般强悍的娘家撑腰，怕什么？ 就算是三王，刚才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的恫吓，他敢真的杀了小十一吗？ 那他就等着死。 淑妃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 但还是余怒未消。 她一把揪住十一皇子的耳朵，怒骂道：「你这小窝囊废，只会抱着你三表哥的腿哭喊，让你还手都不敢，将来怎么办？」 十一皇子吱哇乱叫：「我还是个小孩子，母妃不要对儿臣要求那么高！」qqnew 「小孩子？当年你三表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着你姨夫出征打仗了，你还有脸说？」 「那您也放我出宫啊！」十一皇子振振有词，「我倒是想跟着三表哥上阵杀敌呢，可您又不肯！」 「这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吗？」淑妃越发恼怒，「没用就算了，还敢顶嘴，看我怎么收拾你！」 「三表哥救我！」 十一皇子挣脱了淑妃的手，向唐卿求救。 唐卿闪身避开他，嘻嘻笑道：「这我可不管哦！」 十一皇子见他不帮自己，调头又冲到陆青寒身后：「老师救我！」 陆青寒没敢避开。 有他挡着，淑妃也就不好再动手，悻悻的放下手，说：「有本事你一辈子躲在陆大人身后！」 陆青寒温和说：「太子殿下年纪尚幼，有畏惧之心也是寻常，还求淑皇贵妃放过他这一回。教不严，师之过。臣成为太子殿下的老师，没有教导好他，这是臣之失责。还请淑皇贵妃责罚。」 「哼。」 淑妃低低的哼了声，「陆大人，您是学识渊博的能臣，但在教导十一皇子这件事上，的确是过于宽松了。管教他可不能只看重读书识字，做人的道理也是一样要紧的。」 陆青寒温和颔首：「娘娘教训的是。」 「十一皇子生性顽劣，陆大人以前管教他，千万别客气，只要不打死，怎么管教本宫都没意见！」 十一皇子小脸顿时发苦。 陆青寒失笑，道：「娘娘言重了。」 「言什么重？刚才的情形，陆大人也看到了。以前也就算了，如今既然皇上看重他，让他做太子。陆大人身为太子之师，若再不严加管教，岂非是辜负皇上信任，也对不起天下臣民？」 陆青寒微怔，随即敛容，认真说：「娘娘教训得是，臣铭记在心。」 淑妃抬手轻轻抚了抚心口，叹气说：「本宫现在必须得回去歇一歇，静一静，缓一缓了。」 这一天下来，她受的刺激太多，现在情绪过于激荡，脑子乱糟糟的。 唐卿笑眯眯的添了句：「娘娘歇着可以，可别忘了向皇上告状。」 淑妃嫣然一笑：「这种事，本宫绝对忘不了。小唐将军放心。」 随即脸色一变，瞪了眼自己儿子：「还不跟我回去，我再好好教训你！」 (本章完) 第四百零五章 你们可是兄妹 十一皇子攥着陆青寒的官服不放：「老师救我。」 陆青寒温和的说：「淑皇贵妃若是训导殿下，也是为了殿下好。殿下如今已经是太子了，是大宣的储君。万事皆不必害怕，臣永远在殿下身边。」 十一皇子见求助无望，只得怏怏的跟着淑妃走了。 只剩下唐卿和陆青寒站在原地。 有点冤家路窄的意思。 唐卿刚回京的时候，得知陆青寒负了大小姐，把他堵在路上一顿暴揍的事情，陆青寒还历历在目。 虽然过后他并未追究，但疼痛是真实存在过的。 陆青寒冲他一拱手，便打算走开。 「陆大人且慢。」 唐卿抬手拦住他去路。 陆青寒微微蹙眉：「怎么，唐将军还要再打本官一顿吗？」 「陆大人别怕。」唐卿微微一笑，「您又没有再次欺负我家大小姐，我怎么会再打你呢。即使您负了她第二回，我也不会打你。我会……直接杀了你。」 他说话时虽然是带着笑，眼底却都是寒意。 陆青寒知道，他这句话，绝不是开玩笑。 因为，他真的敢杀人。 陆青寒并不畏惧，直视他双眼，正色说道：「唐将军放心，我绝不会再打扰新化公主。」 「那就好了。」 「说起来，唐将军是否对新化公主有特殊的感情呢？」 陆青寒虽然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观察力和直觉都是一流的，脑筋也转得快。 简而言之，他很聪明。 即使只见过寥寥数次，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出来，唐卿对樱宁的关心，早已经超过了寻常兄妹间的情分。 不过，有一件事他却料错了。 他以为自己说出这番话，唐卿会恼羞成怒。 然而事实上，唐卿压根没什么反应。 唐卿微微耸了下肩，认真的问：「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不知道我对大小姐的爱？」 陆青寒：「……你们可是兄妹。」qqΠéw 「不。」 唐卿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我得纠正陆大人一点，只有同一个爹或者同一个娘生的，才叫兄弟姐妹。我和大小姐绝对是异父异母的纯粹关系。」 陆青寒好笑道：「你既然叫李郡王一声父亲，从伦理道义上来说，你们就是兄妹，与别的无关。」 「伦理道义？谁规定的？你陆大人吗？」唐卿嗤笑，「你们读书人这一套呢，对我是不管用的。」 陆青寒道：「据我所知，唐将军当年十五岁便考了举人，也是名噪一时的少年天才。论读书这方面，绝不比陆某差。」 唐卿笑道：「看来陆大人还特意打听过我的事情，怎么，准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唐将军误会了。」陆青寒正色道，「唐将军乃是国之栋梁，继李郡王之后的边境守护神。陆某对阁下只有敬佩的份，绝不会有任何报复的念头。另外，容陆某澄清一下，当初和新化公主的事情，的确是陆某的错，唐将军为此惩罚在下，在下决无异议。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任何私人恩怨。」 (本章完) 第四百零六章 三哥想吃的东西 唐卿笑道：「你这文弱书生，倒是还有点胸怀气度。只是眼光太差，在一个乡野村妇和我家大小姐之间，竟然选择了前者，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啊。」 陆青寒温和的笑笑说：「关于这些，是在下的私事，就没必要向唐将军解释了。」 顿了顿，他忍不住问：「难道燕南郡王和郡王妃，也都是知道唐将军对新化公主的心意吗？」 「知道。」 「他们……」 「都同意。」唐卿扬眉，「本人和大小姐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知根知底，没有订娃娃亲，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郡王府为什么不同意我娶她？」 陆青寒有些怔然：「这么说，唐将军即将迎娶新化公主？」 「啊，这个嘛……」 「三哥哥！」 樱宁叫了声，朝这里走来。 陆青寒看到她，神情略有一丝不自在。 这一幕落在唐卿眼中，他低低嗤笑。 樱宁跑到他面前，才看到隐在树荫下的陆青寒，脸上的笑容也就隐了去，只微微点头：「原来陆大人也在这里。」 陆青寒垂眸道：「下官见过公主。」 「陆大人不必多礼。」 樱宁说完，便转向唐卿，笑道，「三哥，我好一阵找你，你怎么在这里？」 「待会再与你说缘故。」仟仟尛哾 「你现在忙完了吗？」 「嗯。」 「那咱们回家，我今儿都没吃饱，娘说要亲自下厨做几道菜呢。你不是最喜欢娘做的菜吗，回去咱们一起吃晚饭。」樱宁笑容满面，声音有一点点娇气。 是面对着最亲近的父母兄长才会有的状态。 唐卿搂住她肩膀，笑眯眯的说：「我在外面别的都不想，最想念京城的两样东西。」 「什么呢？」 「一个是咱娘烧的小菜。」 「还有呢？」樱宁好奇的问，「三哥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准备。」 「还有一样嘛，没法吃，吃不成。」 「什么东西是连三哥都吃不到口的？三哥你说出来，只要京城有，哪怕花千金，我也给你弄来！」 「啊，那可不是千金就能买来的。」 「需要多少银子呢？」 「嗯……无法用钱财估量，无价之宝。」 唐卿说着，扫了眼陆青寒。 陆青寒虽眼帘微垂，但早已经听明白他口中的无价之宝，指的是谁。 他抿了抿唇，低声说：「公主，唐将军，在下还有别的事，告辞。」 唐卿随意挥了挥手：「陆大人慢走不送。」 陆青寒施礼，转身走开。 走的远了，还能隐约听见樱宁清脆的声音。 「……三哥想吃的是什么稀罕物，你倒是说出来啊！」 「不可言说。」 「神神秘秘的。」 「……」 一直到拐弯，才完全听不见了。 陆青寒慢慢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头顶开的正盛的凤凰花，心中控制不住的涌上一阵阵失落和惆怅。 虽然他早已经与别的女子成了亲，也声明不会再去打扰她。 但直到今时今日，亲眼看到她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想到她即将嫁给别的男人为妻，陆青寒才意识到，他内心深处，根本无法接受这一切。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七章 素手调羹汤 燕南郡王府。 樱宁回到家第一件事，先去看辞儿。 辞儿正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认真的把玩一个小巧的八卦锁。 九斤拿着小扇子给他扇风，锦书端着粥，舀一勺，吹一吹，送到他嘴里。 辞儿眼睛专注的盯着八卦锁，勺子送到眼前便张开嘴，完全无视外界事务。 樱宁走进来，九斤，锦书和折兰连忙站起身。 「该做什么做什么。」樱宁摆了摆手，来到辞儿面前，习惯性的先摸他额头。 温温凉凉的。 樱宁的心瞬间就定了下来。 从昨夜退烧到现在傍晚时分，辞儿没有再烧起来，也就意味着，他应该不会再发烧了。 这也就意味着，辞儿的病会好了。 樱宁抑制不住的涌上喜悦的情绪，在辞儿小脸蛋上狠狠亲了口。 辞儿过于专注于手中的玩具，被摸额头还没什么，直到被亲了下，才觉得不对劲，一抬头便看到了娘亲那张笑盈盈的脸庞。 「娘亲回来了！」 辞儿连忙放下玩具，从椅子上跳下来，规规矩矩给她行礼。 樱宁笑道：「辞儿觉得怎么样了？咳嗽多不多？」 辞儿脆声答：「比先前好多了。」仟千仦哾 锦书笑道：「刚才薛太医才诊断过，小少爷的病再养两日，就能痊愈了。除了咳嗽还有些厉害，别的倒没什么了。晌午吃了一碗饭一碗汤，刚才又说饿了，奴婢熬的粥，已经吃大半碗了。」 樱宁摸摸辞儿的脑袋，笑道：「既然好了，还是要自己吃饭哦。吃饭的时候就别玩这些了。多出去玩玩。」 辞儿立即应下，自己拿过勺子，把剩下小半碗粥吃干净，然后便要求九斤陪自己出去玩。 九斤自然乐得愿意。 倒是锦书有些紧张：「世子妃才派人来吩咐，小少爷刚好些，在屋里静静养着，别出去又吹了风呢。」 樱宁笑道：「没事，小孩子养的太娇弱了不好。就得出去跑跑跳跳的，身子骨才结实。九斤，带他出去。」 看着辞儿和九斤在树下玩，樱宁才去杨氏那里，与几个哥哥和两个妹妹一起吃茶和点心，等着杨氏和姨娘们亲手做的饭菜。 郡王府虽不是豪门大家，但人口也不算少。 平日里各院都是各吃各的，但每个月初一十五，只要不出意外，一家人都会坐在一起吃顿饭。 若有高兴事，或者赶上杨氏心情好，杨氏便领着两个姨娘亲自下厨，素手调羹汤。 白绣姨娘是从来不会碰厨房里的东西的，她原是风尘女子，靠卖艺为生。年轻的时候，李雁行护着她，说她的手是用来弹琴下棋摘花的。 自那以后，白绣就光明正大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那段时间杨氏伤透了心，对白绣呈放任状态。 直到孩子们大了，她才慢慢看淡放下。 再加上白绣没了女儿，人人都觉得她可怜，就更人敢叫她做事了。 这会儿厨房里热火朝天，公子小姐们围在桌旁吃茶说笑，唯有白绣独坐在角落抚琴，琴声虽动听，却带着几分哀伤。 (本章完) 第四百零八章 兄妹闲坐 儿女们聚在一起，独没了二女儿，李雁行也不免伤感，便过去安慰她。 其余人都坐有坐相，唯有唐卿歪在一旁，捏着手里几个核桃，懒洋洋说：「这琴声够难听的。义父哪哪儿都好，唯有这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叫我不能理解。」 三姑娘李念姝打趣道：「三哥哥也是英雄，难道也难过美人关吗？」 唐卿挑眉：「三小姐说错了，我可不是英雄。我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美人碰到我，是要害怕的。」 三姑娘缩了缩脖子，没敢接话。 樱宁道：「三哥，别吓唬三妹妹。」 李第尧哼道：「咱爹也不知是像谁呢，家里弄这些姨娘。」 四姑娘弱弱说：「二哥，若没有姨娘，哪里来的我们呢。二哥是不是嫌弃我们了。」 「二哥不是说你。」李第尧捏一块糕点送到她嘴里，笑嘻嘻的，「哥就是嫌弃咱爹这到处留情的性子，不好，很不好。」 「长辈的事情你少管！」李辅承一拍弟弟后脑勺，「还在背后议论起来了，谁给你的胆儿。」 樱宁笑道：「三妹妹和四妹妹都还小，你们都别当着她说这些。」 「说正经的！」 唐卿坐直身体，看向樱宁，「大小姐，我听说，十一皇子的那个姓陆的老师，是你推荐的？」 「是我。陆青寒的确是有才能的人，他教导小十一很够格。」 「我倒不是质疑他的才能。」唐卿笑道，「若是从前，也就罢了。可现在不同了，难道你们想不到吗？」 李辅承沉吟：「三弟说的没错。如今小十一已经是太子了，陆青寒作为他的老师，将来必定是内阁首辅大臣。这是否会对咱们李家不利？」 樱宁笑道：「你们多虑了，陆青寒人品端方，不是挟私报复的人。」 「我同意。」李念姝开口，「他宁肯放弃大姐这样的身份才貌，而去遵守约定娶一个乡下女人，可见他品性是好的。换做贪财忘义之人，早抛弃了那女子。」 李第尧笑道：「三妹妹，你能保证一个人永远不变吗？咱们现在放任他，待将来他成长到拥有足够能力，对抗咱们李家的能时候，是不是就晚了？」 李辅承道：「这也倒罢了，咱们也不怕他。我所担忧的是，小十一年纪还小，由他教导，是否会教坏孩子呢。妹妹，你怎么看？」 大家一起看向樱宁。 樱宁没有回应。 她捏着茶杯，有些走神。 前世陆青寒追随顾长渊，顾长渊做了太子登基后，他也慢慢进入内阁权利中心。 这一世樱宁为了瓦解顾长渊的势力，把他从顾长渊身边拉走，介绍给十一皇子做老师，谁知结果小十一竟当上了太子。 这陆青寒的命数，果然不同凡响。 她忙来忙去，终究没有改变陆青寒的命运。 好在，陆青寒的人品毋庸置疑。 樱宁并不担心他会对李家不利。仟千仦哾 「……妹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李第尧扯她的一缕垂在耳畔的小辫子。 「二哥，别淘气！」樱宁立即回神，抢回小辫子，「咱们不必理会陆青寒，倒是三王会对姨母和小十一不利这件事，很值得关注。」 (本章完) 第四百零九章 喜闻乐见 唐卿回来后，已经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杨氏气的直哆嗦，李雁行也眉头紧锁。 他们是关心则乱，李辅承等兄弟姊妹几个倒是还平静，皆因他们知道，三王只是因一时的嫉妒愤怒而失去理智，才做出那样的行为。 即使要害淑妃和十一皇子，他也不敢在那样的地方，更不会自己亲自动手。 真正需要防范的，是他暗地里的谋害。 李第尧先开口道：「大哥，这后宫怎么说也是你的地盘，有你在，怎么也不能让三王在后宫这种地方对姨母和小十一动手。」 樱宁赞同：「也不知大哥的人跑哪里去了。幸亏三哥路过，否则小十一还不挨顿打？」 李辅承笑道：「今儿是皇上的万寿，宫里来来往往人太多，我的人都分散出去了，的确没能注意到姨母和十一皇子。你们放心，以后我一定重点关注她们。」 「等正式册封仪式后，小十一就搬到东宫了，他年纪还小，不能与姨母住在一起，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都在宫里，姨母想见他，随时都能见到的。」李辅承说道，「宫里不是还有你吗，也能照应着。」 李第尧就笑道：「妹妹是要嫁人的，可不能一直待在宫里照顾小十一。」 「妹妹现在连个合适的人选都没有，且嫁不了呢！」 李辅承说着，就扫了眼唐卿。 自从唐卿向李雁行夫妻俩求亲后，整个郡王府便知道了他的心意。 但无人因此就嘲笑他。 虽然他一直以李雁行的部下自居，称呼樱宁为大小姐，但他在郡王府的地位与正经的公子小姐没有任何区别。 他原本也是出身贵族，只因家里人都死光了，才自小被带到李家抚养长大。 这样知根知底的，又如此有能力的青年才俊，若能够与大小姐在一起，那是府里上上下下都喜闻乐见的事情。 不仅郡王和郡王妃同意，连樱宁的哥哥们也都很高兴。 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樱宁不同意。 那就一切都是白搭。 令人赞叹的是，传闻中杀人如麻的小恶魔小唐将军，却并不因为被拒绝而有任何恼怒。 樱宁说了句不愿意，他便再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让人不禁怀疑，当时他只是一时兴起，并非真心实意。 屋里一下变得有点安静。 樱宁笑道：「你们都很盼望着我嫁人吗？」 「没有呀，大姐姐。」李如意立即笑道，「不过姐姐是公主，成亲不叫嫁人，叫尚主。将来是要住在公主府里的。」 李念姝双手捧着腮儿：「我还真有点期待能到大姐姐的公主府看看呢。」 李第尧笑嘻嘻道：「怕是你们两个丫头盼望着嫁人了？既然你们这样急，也不必等你们姐姐了，明儿就让爹娘为你们相看人家。」 「二哥又笑话我们！」 两个姑娘臊的满脸通红，起身跑开了。 哥哥们都发出一阵笑声。 樱宁敲桌子：「小姑娘脸皮薄，二哥又作弄她们。说正经的，谁能告诉我，皇上为什么忽然选小十一做太子？」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章 怎么妹妹问，你就说呢 兄弟三个相互看看。 樱宁扬眉：「怎么，你们全都不知道？」 李辅承笑道：「妹妹这可难住我们了。圣心难测，我们事先是真的没想到，皇上会把太子之位给了小十一。实话实说，无论按嫡还是长，亦或者贤良之名，都轮不上小十一。」 十一皇子与他们是表兄弟关系，平日里本就来往密切，都当自家孩子看待，因此说话不需要顾忌什么。 李第尧道：「真是奇怪，我以为必定会是瑄王当选的。」 樱宁道：「我倒觉得赵王的希望更大一些。」 「然而最终的事实是，你们都猜错了。」 李雁行抱着胳膊走回来，一屁股坐下来，毫不客气拿起唐卿剥给樱宁的核桃吃起来。 李第尧道：「如果皇上不选瑄王，之前那一系列操作，又怎么解释呢？何况明妃娘娘如此受宠。你们今儿可瞧见皇后娘娘的脸色了？」仟仟尛哾 没人回答他。 李家兄妹几个里面，李第尧性子最活泼，也最八卦。 李辅承是从来不跟弟弟讨论后宫荣宠这些话题的。 唐卿呢，就更懒得说了。 李第尧也只能拉着妹妹樱宁说。 不过现在樱宁的注意力都在太子之位上，暂时无暇理会二哥哥那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李雁行嘎啦嘎啦嚼着核桃，说道：「皇上之前的确是一心要把太子之位交给瑄王的，只可惜呐，瑄王至今没有子嗣，还伤了身子。对于皇子来说，不能传承香火，可是个致命的缺陷。说破天去，瑄王再能干，明妃再受宠，这江山终究需要子孙传承下去啊。」 樱宁问：「那皇上为什么不把太子之位交给赵王呢？」 「啧，赵王。」唐卿嬉笑一声。 大家都朝他看。 李辅承斜睨他：「三弟，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唐卿举起手：「世子可别冤枉我，我啥也没干。」 「晌午前出发进宫的时候，妹妹让你陪她一起进宫，你怎么推辞了呢？」李辅承盯着他不放，「你来解释解释，有什么事比送妹妹进宫还要紧的？」 对于唐卿来说，天大地大，没什么事比樱宁的事还大。 他拒绝樱宁的邀请，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可见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办。 樱宁也问：「三哥，你做什么啦？」 「哦，我让人去把赵王的珊瑚给毁了。」唐卿立即回答。 李家父子仨：「……」 李第尧嘀咕：「怎么妹妹一问，你就说了呢。」 李辅承笑道：「从小到大，三弟对妹妹都是百依百顺的，对妹妹的宠爱远超咱们两个，这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们是不是关注错重点了？」樱宁指向唐卿，「他，在京城这种地方，毁了献给皇上的寿礼。」 「是赵王毁的。」唐卿强调。 「万一被赵王查出来呢？」李第尧问。 「我不承认。」 「你承不承认倒没什么要紧的，关键是皇上信不信。」李辅承说。 「皇上会信吗？」唐卿问。 樱宁笑道：「只要朝廷还用得上三哥，皇上就不会信的。」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一章 圣意难测 李雁行不赞同他们几个：「瞧瞧你们这行为，与那居功自傲的张高秋有什么区别？唐卿，以后不可再如此肆意妄为了！」 「是，义父。」 唐卿这辈子只听三个人的话。 义父，义母，大小姐。 樱宁摸下巴沉思：「可是，总不能就因为赵王毁了寿礼，所以皇上就临时决定，不把太子之位给他？」 李雁行道：「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储君的选择岂是儿戏。皇上必定早已经决定了。」 「没看出一点征兆呢。」 樱宁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也并不难猜。」唐卿开口。 「怎么说？」 其余家人同时看向他。 唐卿笑道：「我曾听义父说过，咱们这位皇上，当年做皇子的时候，也是位深谋远略的狠辣果决之人。」 「没错。」 李雁行颔首。 大宣开国没多少年，当今皇帝才是第二代。 年轻时他跟随开国皇帝四处征战，虽落下一身伤，但也从五六个兄弟里脱颖而出，抢到了这把龙椅。 他不是个简单的皇帝。 唐卿接着说：「自从前废太子死了之后，朝廷里为了太子之位的归属，明争暗斗，暗潮汹涌，你死我活。连堂堂首辅也因此被赶了下来。」 李第尧叹道：「其实我一直很敬佩高阁老的才能。储君不立，人心不稳啊。」 「这两年，勋贵百官，包括后宫，都是明争暗斗，有人支持三皇子，有人支持五皇子，也有人支持六皇子，甚至还有人支持那几个未成年的小皇子。」 唐卿扳着手指头，「可是，有人想过，皇上想让谁当太子吗？」 李辅承道：「帝心难测。」 樱宁立即道：「我知道了！皇上原本中意六王，因为六王没有子嗣，没法立他为太子。但皇上也不愿意立三王，所以干脆就选了十一皇子。至于皇上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小十一，我想，应该是与姑母的身份有关。」 淑皇贵妃是后宫位份仅次于皇后的人，子凭母贵，十一皇子的身份，也就更高一些。 「我还真的有点纳闷，六王的身体真的废了吗？」唐卿问。 这个问题，在场无人能够回答。 李雁行叹道：「上面有几个已经成年且能力出众的皇子虎视眈眈，小十一这个太子啊，不好当。」 「怕什么，皇上让当，难道还推辞？」 唐卿满不在乎。 樱宁拍手：「三哥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因为担心有危险，就不让小十一做太子。再者，这也不是咱们能决定的。以后咱们尽量帮助扶持小十一便是。」 被她夸奖，唐卿微微一笑。 樱宁看他一眼。 晚饭后，樱宁回自己院子，唐卿跟了过去。 「大小姐，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呀？」他走在樱宁身边，把剥好的一把榛子，放在干净帕子上，递给她。 樱宁随手接过来，道：「我有说过吗？」 「大小姐一个眼神，我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三哥，你为什么要毁掉三王的珊瑚？」樱宁捏一粒榛子仁放到嘴里，细细咀嚼，轻声问。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不要把我当成哥哥 「为了不让三王做太子。」 「为什么？」 「我不喜欢三王。」唐卿对她知无不言，「大小姐，对你，我是从不隐瞒什么的。若让我选，我心里还是更愿意让六王做太子。小十一么，虽然是亲戚，但他不够格。」 「这么说，你以后会如法炮制，阻止小十一继位吗？」 「自然不会。」唐卿失笑，「我只是看三王不顺眼罢了，顺手做一点小事。」 樱宁蹙着眉，沉默着吃榛子仁，没说话。 唐卿歪头朝她看了会，说：「大小姐不高兴了？」 樱宁沉默着走了一会儿，才开口：「三哥，你是知道辞儿和瑄王的关系的。你支持瑄王，是否与此有关？」 「有。」 「难道你想让辞儿认他？让辞儿回到皇室？」 唐卿笑道：「我倒没这么想，只是……想为李家多一分考虑罢了。」qqxδnew 樱宁微怔。 唐卿又道：「辞儿现在年纪还小呢，等他长大了懂事了，你怎么保证，他不会因此心生不满和埋怨呢？」 「辞儿不会。」 「大小姐说不会，那就不会。」唐卿笑道，「我是觉得，有这层关系在，若瑄王做了皇帝，对咱们郡王府的好处，远超过其他皇子。」 樱宁没说话。 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 她回来就是为了改变一切。 顾长渊终于没有如前世一般当太子，樱宁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半。 但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并没有出现。 想到顾长渊孱弱苍白的面孔，樱宁的心情有一些闷。 她那颗冰冷坚硬的，发誓要所有仇人都血债血偿的心，难道也开始软弱了吗？ 这让樱宁觉得有些痛苦。 唐卿见她脸色不好，以为她在生自己的气，忙又说：「其实谁做皇帝都无所谓。我以后也不擅自做主了，大小姐，你别生气。」 樱宁笑道：「三哥，你别多心，我没有生气。我是有点困了。」 「那我送你回去。」 唐卿送她到樱苑门口，踌躇片刻，才问，「大小姐，我听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挑选合适的驸马人选？」 樱宁笑道：「姨母和母亲总是着急，我不忍心拂她们的意，敷衍着看看罢了。」 「难道大小姐真的要嫁给从未谋面，也不了解的男人？」 「我总是要成亲的。」 「大小姐可有中意的男人？」 「这个嘛，没有。」樱宁诚实的回答。 唐卿认真的是说道：「如果大小姐有喜欢的男人，便嫁给喜欢的男人，不论那男人是谁，我都支持大小姐。但大小姐若要嫁给外头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倒不如嫁给我。」 樱宁听的笑起来。 唐卿再次认真的问：「大小姐可以答应我吗？」 樱宁抑制不住笑道：「可是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哥哥，与大哥二哥是一样的，实在没法想象咱们结为夫妻的模样。」 唐卿轻声说：「不如从今日起，你开始试着，不要把我当成哥哥。」 「怎么试呢？」樱宁问。 「这样啊——」 唐卿忽然停下脚步，站到她面前，低头朝她凑过脸去。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三章 别哄我 「三哥！」 樱宁吓的后退几步，离他三米远。 唐卿站直身体，轻咳：「我还能吃了你呀。」 樱宁有点不好意思，笑道：「三哥，咱们就这样不是很好吗。亲情是可以维系一辈子的，若变成别的，可就不好说了。」 「也许大小姐会，但我不会。」 「总之，我现在还做不到。」樱宁举起手，笑道，「三哥，我会认真考虑你刚才说过的话，但你千万别发动突袭，我接受不了。」 唐卿高兴：「真考虑啊？别哄我。」 「真的。」 樱宁笑道，「经过你刚才那么一说，我忽然就发现，三哥的确很适合我。长得英俊，高大威武，武功高强，最最要紧的是，是最疼我的人。」 唐卿猛点头。 樱宁道：「所以你现在可以安心回去睡觉了吗？我也困了。」 唐卿伸过手，把不知什么时候飘落在她发髻上的一片花瓣拿下来，说：「早点睡。」 樱宁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公主，看傻了呀？」折兰走过来，笑眯眯的，随即也跟着看向唐卿的背影，「说实在的，咱家三少爷真是长得俊，还很强呢！」 「你想说什么？」樱宁转身回屋。 「公主看了这么久画像，也大概了解了，京城那些等着尚主的所谓才俊，都是什么货色了。」折兰跟着她，麻利的帮她宽衣卸掉发饰，「与其要那些不成器的东西，将来受气，倒不如就嫁给三少爷。三少爷不比他们强万倍？对大小姐更是千依百顺的。」 樱宁好笑道：「唐将军给了你多少银子，收买你做说客，说了这么一车好话？」 「哪有呀。」折兰哼唧，「奴婢是真心实意为公主的将来打算呢。早两年就有不少人为三少爷提亲了，若不是因为三少爷一直在外，说不定早就定下了。难道公主就真的舍得让他娶别的女人？」 樱宁笑道：「是你舍不得？莫非你也看上了他，想嫁给他？行，明儿我就替你问问三哥。」 折兰面红耳赤的顿足：「公主，人家跟您说正经的呢！」 「好，不说啦。」 「公主，您就考虑考虑三少爷。」 「打住，你也别提。」 樱宁脱掉衣服，走进内室沐浴。 她闭目靠在浴桶里，眼前走马灯似的回顾过往。 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唐卿问她的那个问题。 她有喜欢的男人吗？ 前世她也许曾对顾嬴洵有过一点喜欢，但那点喜欢到底有几分，是否掺杂着对世俗礼教的服从，她并不确定。仟千仦哾 后来就仓促的怀孕嫁给顾长渊，过了几年满怀怨恨的日子，草草结束短暂的一生。 而这一世呢？ 她对陆青寒算是喜欢吗？ 不管喜不喜欢，欣赏至少是有的，也曾认真计划和考虑与他成亲这件事。 除此之外，也就没了。 理智上来说，嫁给唐卿的确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除此之外，接下来的路很清晰。 她只要铲除了张高秋和张俏俏这对父女，再好好扶持小十一登基，便可保自己，辞儿以及李家未来几十年的平安。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四章 达成所愿的心情 经过几日的调养，辞儿的身体完全恢复，照旧回到慕容青住的慕兰轩那里。 辞儿好了，慕容青也就好了。 她原本也没什么病，除了胳膊还要养着，不过是心焦崩溃所致的气血上涌，不思饮食。 樱宁牵着辞儿的小手，走在去往慕兰轩的路上，母子两个轻声交谈着。 「皇上立了十一皇子做太子，不是你爹爹。」樱宁决定把事情都告诉他。 辞儿虽容貌稚嫩，但眼神沉静，神情安宁，与外表完全不符。 他点点头：「嗯。」 樱宁低头看他：「你心里会不会觉得不高兴？」 「不会的，娘亲。」辞儿仰脸，冲她露出笑容，「娘亲不必担心这种事。当初辞儿看着娘亲受苦，被害，自己也被打死了。我对皇宫没有任何好感，也不想去做劳什子皇子。」 走了几步，他又说：「我唯一舍不得的只有爹爹罢了。」 说到这儿，他忽然想到什么，不由拧起小小的眉头：「爹爹是不是很难过？」 「什么？」 「从前爹爹做太子，登基做皇帝。可是现在……」辞儿的声音低了下去，「现在爹爹的心里一定不好受。娘亲昨日见到爹爹了吗？」 「……见到的。」 「他怎么样呢？」 「他……挺好的呀。」 樱宁笑道。 昨日皇帝忽然宣布要立十一皇子为太子的时候，大殿中瞬间就静了下来。 除了少数几个提前知道消息的内阁大臣，其余人皆是目瞪口呆。 赵王顾梓阳惊骇之下，当场就跳了起来。 不过，当他接触到皇帝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时，还是立刻怂了，难色难看的坐了回去。 樱宁也惊讶。 看到赵王的失态模样后，她下意识看向坐在身边的顾长渊。 原以为他至少也应该有些惊讶不解之色，没想到他却神色平静，像是这件事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感觉到樱宁的目光，顾长渊也朝她看。 当时，他说：「恭喜。」 恭喜什么？ 樱宁想，大概是因为十一皇子和李家的亲戚关系。 樱宁没说话。 宴席结束的时候，顾长渊站起身准备离开，又对她微微笑着说：「新化公主，你的目的终于达成了。心情如何？」 樱宁一时竟无言。 达成目的的感觉确实挺爽，但看着他这么惨，樱宁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高兴。 然后顾长渊就走了。 他和一个光着头的灰衣年轻僧人一边说话一边离开奉天殿。 那年轻和尚樱宁认识，是当今老国师的徒弟，僧名法通。 说是国师，事实上并不参与朝政，只是偶尔进宫陪着皇帝下下棋，讲讲经书而已。 樱宁记得，前世顾长渊登基后，这位法通和尚也就替代了他的老师父，成为新一任国师。 一朝天子一朝臣，宫内外总是要换上自己人的。 这位法通和尚的存在感并不强，也只是偶尔进宫，因此樱宁从未注意过他。只知道他和顾长渊的关系不错，算是极谈得来的朋友。 整个过程，她和顾长渊说的话，寥寥无几。 他好像忽然对她失去了兴趣。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五章 想要听话乖巧的男人 樱宁始终对他的变化感到疑惑。 辞儿听了她的话，安静了会，鼓起勇气问：「娘亲，我想见见爹爹，行吗？」 樱宁问：「见他做什么呢？」 「也不做什么，只是很想见见爹爹，安慰安慰他。」 「傻孩子，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樱宁笑着捏他肉乎乎的脸颊，「你才两岁，谁信你会安慰人啊？」 辞儿就不吭声了，低着头，默默走路。 樱宁看他一眼：「怎么，不乐意啦？」 辞儿摇头，忽然问：「娘亲，爹爹知不知道我的存在？」 「知道。」 「那……」 「他也猜到了你的身份。」樱宁坦然告诉儿子，「连治好你病的这张方子，也是你他拿来的。辞儿，你并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娘亲都不会瞒着你。要怎么做，你自己选择。」 辞儿大为吃惊：「爹爹已经知道了我与他的关系？娘亲告诉他的？」 「不，他自己推测出来的。」 「啊，爹爹好聪明！」 「现在可不是夸他的时候啊。」 「爹爹知道这件事多久了呢？」 「有一阵子了。」 「真是奇怪。」辞儿满脸疑惑不解，「爹爹既然知道我是他的儿子，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难道他不稀罕娘亲和我，不想认我们吗？」仟千仦哾 樱宁笑道：「那倒不是，他这辈子可能就只能有你这么个儿子了，他还是很想认你的。」 「我明白了，是娘亲不愿意。」辞儿仰着小脸看她，「辞儿猜得对吗？」 樱宁摸摸他的头：「你说得对，我是不愿意。但我不会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你身上。即使你要去认他，娘亲不会拦着。」 辞儿默默走了会，摇头：「虽然我的确很想爹爹，但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对娘亲的名誉是很大的损害。辞儿不能这么做。」不等樱宁感动，他又说，「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娘亲和爹爹成亲。」 「……这辈子都不可能。」 辞儿好奇问：「娘亲是因为从前爹爹对您不好，把您关在西苑，所以怨恨爹爹，不肯再跟爹爹好吗？」 樱宁道：「小小年纪别操这么多心，大人的事情少管。」 「也许爹爹是有苦衷的呢？如果事实证明爹爹不是故意的，娘亲会原谅爹爹吗？」辞儿追着问。 「也许。」 「那……」 「你别动鬼心眼。」樱宁看他转眼睛，便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原不原谅，和我喜不喜欢你爹爹，是两回事。就算我不恨他了，我也不会嫁给他。」 「为什么呢？」 「因为我不喜欢他。」 「娘亲喜欢谁呢？」辞儿好奇追问。 「不知道，你哪儿那么多问题呢？」樱宁捏他鼻子，「告诉你，你老娘我，上辈子过的那么憋屈。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跟你爹爹成亲了，我要选个听话乖巧的男人，舒舒服服过这辈子！」 辞儿若有所思。 …… 瑄王府。 顾长渊一身利落短打，长发高高束起，手握长剑。 法通端坐在旁观看。 剑练到一半，顾长渊力有不逮，单膝跪倒在地，长剑支撑住身体，才没有摔倒。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一下子就老了 法通忙上前扶住他：「王爷，您怎么了？」 顾长渊额头有豆大的汗珠滴下。 他神色惨白，低声说：「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无力支撑。」 「来，王爷过来坐着。」 法通忙扶他坐到树下阴凉处，先递过去凉茶和巾子，这才拿过他的手，为他诊脉。 顾长渊没说话，由着他诊脉。 这法通极其聪明，甚至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在念经做功课的闲暇，也会看一些别的书籍。 兵书，数科，医书，他都有所涉猎，且称得上样样精通。 片刻后，法通收回手，长眉微蹙：「没想到，王爷的身子竟差到这般地步！奇怪，实在太奇怪了。」 顾长渊略微缓和了些，闻言微笑：「如何奇怪？」 「上次我给王爷诊脉，王爷的身子恢复的还不错，短短几日不见，为何……」法通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王爷的身体状况不能说不好，应该是极差。虽然王爷看起来依然年轻俊美，但内里已经极度亏空，像是……」 他似乎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情况，又纠结了许久，才说，「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顾长渊心内微震，面上却淡定：「你能诊得出缘故吗？」 法通神色纠结：「我暂时还想不明白。我得回去查查医术，向我师父讨教讨教。不过，王爷，你得先跟我说说，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最了解的。」 顾长渊心里自然清楚，但他却没法说出来。 如果法通知道，他变成这样，与前世的他有直接的关系，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面对法通的追问，他只能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病了。」 「什么病会这样呢？」法通拧眉喃喃自语，「不行，我现在就得回去查询医书！」 他站起身就急着要走。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王爷，在我没有查清原因之前，你先不要习武，也不要劳累。你现在的状况……算了，我先查查看。」 他急匆匆的走了。 烈阳照耀着他的脑袋，反射着光芒。 像一个真正的菩萨。 顾长渊以为他至少要查几天，没想到隔日他就又来了。 这次他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自己的老师父。 老过世已经快八十了，但精神矍铄，足下生风。 他看到顾长渊的第一眼，便脸色微变。 「王爷坐着莫动！」 他加快脚步，上前按住顾长渊，像是生怕他忽然就倒下了。 顾长渊笑道：「老国师，我还不至于连站也站不起来。」 「王爷，先让贫僧为您把脉。」 老国师神色凝重，伸出两根手指，为顾长渊号脉。 顾长渊看了眼法通，发现他也绷着脸，如临大敌般，于是笑道：「法通，你这表情会让我以为，我快要死了。」 「王爷莫要说这样的话。」 法通毕竟是出家人。 顾长渊见他们师徒都不肯说笑，只得也闭口不言，耐心等着老国师诊脉。 老国师仔仔细细的号了许久。 久到顾长渊已经有点不耐烦，老国师才终于缓缓收回手，却依然只是拧着两道白色的眉毛，沉默不语。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七章 宿命 这次是法通先忍耐不住，问道：「师父，如何呢？」 老国师没有回答，而是先问顾长渊：「近来在王爷身上发生过什么事，还请王爷务必要如实相告。」 顾长渊道：「近来么……我受过伤，这你们是知道的。」 老国师摇头：「那次的伤势已无大碍，不必再提。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一件，我曾中过三日魇的毒。」 「三日魇？」 老国师皱眉，「王爷怎么会中这种毒？这种毒取自西域，中毒者轻的精神错乱，重的可能会致命！」 顾长渊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既没疯，也没傻。当时我只是昏睡了三天，醒来后除了后脑昏沉，也没什么别的感觉。」 「王爷想的太简单了，三日魇会造成的影响，恐怕不仅仅如此。」 「师父，会怎么样？」法通追问。 「不好说。」老国师缓缓摇头，纯白的长长的眉毛轻轻晃动，似乎也在思索，「让贫僧再好好想想。」 法通忍不住说：「师父，您先说说王爷的身体到底如何？」 老国师朝顾长渊看了眼，没吭声。 顾长渊说：「老国师尽管说。」 「贫僧就直说了。」老国师神色凝重，「依王爷现在的身体状况，您大概，也只有五年左右的时间了。」 「什么？」法通大吃一惊，「师父，您没弄错吗？王爷还不到二十岁啊！」 顾长渊今年十九，要到明年才弱冠。 老国师扫了眼徒弟，没说话。 法通不由得心中发凉。 他跟了师父十几年，师父是有大慈悲之人，绝对不会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 何况这人还是位皇子，对他向来敬重。 法通忙凑过去，自己亲自给顾长渊号脉。 顾长渊也有些怔然。 他相信老国师不会拿这种事诓骗他。 老国师是得道高僧，也是医术高明之人，既然他这么说了，就一定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呢？ 五年…… 按照这个时间算，岂非与他前世死的时候年纪差不多？ 前世他为了复活樱宁和辞儿，逼迫法通使用邪术，耗费自己二十年寿命，换樱宁和辞儿重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会重生，但既然已经重生了，为什么还是不能寿终正寝？ 难道这邪术，会诅咒他生生世世都活不到三十岁？ 顾长渊的心，如坠冰窟。 法通急的变了脸色，拉着师父不停说：「师父您想想办法，王爷还这么年轻啊！您的医术不是很高的吗？」 「为师的医术，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为什么会这样啊？」法通看向顾长渊，神色一片惨然。 老国师深长的叹息：「贫僧相信，在王爷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既然王爷不肯说，贫僧也不能再问。告辞。」 他信因缘循环，六道轮回，对于瑄王的事情虽感遗憾，但他生性对生死看得淡，说走就真的走了。 法通叫了他几声，也只能顿足叹息。 他又逼问顾长渊：「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告诉我，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八章 如实相告 顾长渊看向他，神情有些古怪：「法通，你可知道道家有一个祭祀仪式，可以让已死之人重获新生？」 法通打了个寒颤，立即摇头：「我没听说过，不过，即便真的有，这也是违背天理人伦的邪术，必定会反噬自身。殿下万望莫要相信。」 顾长渊笑道：「我自然不信的，只是随口一提。」 法通凝神朝他看了片刻，心中想道，殿下父母皆在，身边也没什么关系要紧的人去世，不大可能会有想要复活的人。 想到这里，法通微微释然，说道：「也许正如王爷所说，您是得了一种罕见的病。王爷放心，回去后我仔细查阅医书典籍，势必找出这种病因。」 顾长渊想了想，说：「你若真想帮我，不如向你师父打听刚才我说的事情。」 「殿下要复活谁？」 「我自己啊。」顾长渊半开玩笑道。 「王爷莫要玩笑。」法通神色严肃，「事关王爷性命，王爷要如实相告才是。」 顾长渊笑道：「如果我说前世我曾用过这个方法，现在的情况是遭到了反噬，你信吗？」 法通倒吸一口凉气：「王爷此话当真？」 「你就姑且当真。」 「这……我要想一想。」 法通神色骇然的看着他，伫立良久，缓缓说，「我是出家人，我知道天道循环是真实存在的。王爷说的情况，我也相信真的会有。但我还是想问一句，前世王爷从何处得来这有损阴德阳寿的法子？」 顾长渊笑道：「法通，这种事无关紧要，你就不必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法通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变色：「难道说……那个人是我？」 顾长渊的神情告诉他，他猜对了。 法通惊骇不已：「我怎么能做这种事？」 「你别自责，是本王逼你说出来的。」顾长渊安慰他，「而且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反而很感激你。」 「王爷，求您仔细说给我听！」 「你知道这些就够了，再详细的情况，本王不会告诉你。」 顾长渊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樱宁和辞儿是重生者这件事。 樱宁和辞儿自己是肯定知道的，但他们大概还不知道，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法通呆立良久，最后顿足说：「虽然不知道我前世是发什么疯，竟然为王爷提供这种有损阴德的邪门法术，但我一定会找到破解之法！我这就回去找师父，向他老人家请教！」 顾长渊道：「法通，咱们相识十来年，我对你是绝对信任的。但……有些事，你就别告诉老国师了。」 法通难得笑了一笑：「王爷放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心里有数。」 他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 半个月后，皇宫举行了册立太子的仪式。 九岁的十一皇子顾启祯，正式成为大宣的皇太子殿下。 赵王顾梓阳称病缺席了仪式，原因众人心知肚明。 皇帝寿辰那日，他因为嫉妒愤恨失去理智，对淑皇贵妃和十一皇子口出恶言，动手推搡的行为，受到了皇帝严厉的责骂。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九章 称病 加上嫉恨，他也就干脆称病不出了。 十一皇子成为太子，淑皇贵妃身份飙升，连带着燕南郡王府也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与此相反的是，蜀王府变得门可罗雀。 正所谓此消彼长。 张高秋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到女儿张俏俏，在瑄王府碰了两次钉子后，他转头就去求见皇帝。 皇帝似乎知道他的目的，就称龙体不适，避而不见。 把个张高秋气得要死。 想他征战几十年，为大宣立下汗马功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一气之下，他也称病。 樱宁在宫里是最先得到这消息的一批人。 她第一个感受是，情况不妙。 果然，每两日，东南沿海传来消息，倭寇再一次大举来犯，杀了沿海不少渔民和商人，烧杀抢掠，甚至连怀胎六甲的孕妇也不放过。 引起当地极大民愤，当地官员纷纷请求朝廷派兵剿倭。 皇帝立即传旨召见张高秋。 然而，张高秋再次称病。 皇帝派太医上门给他医治，他再次拒绝。甚至连太医都被轰了出去。 如此跋扈骄纵，让皇帝大为恼怒，也引起朝廷许多大臣不满。 他功劳再高，终究只是臣子，在沿海百姓遭受倭寇之祸的时候，竟然以此要挟，简直可杀！ 皇帝心里对张高秋的不满由来已久，如今不过是强忍着。 张高秋的意思很明白，若要他去打仗，就得把他女儿给放了。 一个女人罢了，皇帝不把张俏俏放在眼里，放不放没什么所谓。 但问题是，如果就这么放了张俏俏，皇帝的面子往哪搁？ 他就这么屈服于张高秋的威胁了？ 一连三日，皇帝为东南沿海战事辗转难眠，心烦意乱。 除了明妃，没有任何其他嫔妃敢主动接近皇帝，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明妃不谙世事，但往往却能说出令人意料不到的话语。 她陪皇帝吃晚饭的时候，说：「咱们朝廷难道只有张高秋一个人会打仗吗？臣妾记得，燕南郡王也是很能打的。」 皇帝道：「论谋略武力，李雁行不比张高秋差。但问题是李雁行并不擅长打海战，何况西边还需要他镇守，他不能再分神去顾着东南。」 「那就再派别人。」明妃说，「张高秋眼看着也老了，朝廷总得培养几个新人接替他。」 「朕何尝不知呢？只是一时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臣妾觉得，有个人很合适。」 「爱妃，你能认得几个武将呢？」皇帝嗤笑着摇摇头，低头咀嚼着毫无滋味的饭菜。 明妃说：「那日在陛下的寿宴上，我听别人提到了小唐将军，称赞他是大宣年轻一辈中最勇猛第一人。难道，连他也不行吗？」 皇帝看了眼明妃，若有所思，随即又释然。 以明妃的心智和脑子，还没人会傻到请她来当说客。 「看来爱妃很看好唐卿了？」皇帝问。 「看不看好的，臣妾也不好说。」明妃夹了一筷子菜给皇帝，「臣妾只是不想让陛下再受张高秋的气。」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章 现在后悔晚啦 明妃这番肺腑之言，让皇帝大为感动。 当晚，皇帝就留宿在了明华殿。 翌日早朝，皇帝当朝任命唐卿为剿倭兵马大将军，领兵十万，前往东南沿海，一鼓作气,绞杀倭寇，为朝廷和百姓彻底解除这个心腹大患！ 这道圣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最震惊的莫过于张高秋。 他虽在家装病，但并非真的不想去东南剿倭。 他不过是借此要挟，想让皇帝放了他的女儿。 过往好几次，这一招都屡试不爽。 没办法，东南沿海就是需要他张高秋！ 其他人谁去了也不行！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皇帝没有屈服,而是转头就派了别人去东南。 那人还是他老对头李雁行的义子，唐卿。 张高秋只思考了一炷香时间，就立即从床上蹦起来，换上官服，直奔皇宫。 他求见皇帝。 他说自己的病虽然还未痊愈，但心系东南百姓，愿意领兵前往剿灭。 皇帝内心冷笑连连。 车撞树上你知道拐啦。 大鼻涕留嘴巴里你知道甩啦！ 已经任命了唐卿做剿倭大将军，你现在想反悔，晚啦！ 当然，身为皇帝，要有能容天下的胸怀，不会与一个臣子计较。 这一次，皇帝见了张高秋。 不但见了，还满怀关爱，亲切慈爱，命人给他搬椅子，又仔细询问他的病情。 张高秋一一作答。 皇帝笑道：“蜀王一片赤诚之心,朕怎么会不明白。但蜀王为国征战多年，年纪渐大,如今又病了,朕还怎么忍心让你带兵出征？传出去，臣民会觉得朕刻薄寡恩，不体恤老臣。” 张高秋心内发凉。 皇帝又温和说：“蜀王不必担心东南那边的情况，朕派了唐卿去了。” “唐将军固然勇猛，但年纪太轻，也没什么海战的经验，能不能镇得住那边的将士也是两说。陛下如此决定，是否过于仓促？” 张高秋这时的态度已经不大好了，竟当面指责皇帝。 皇帝的态度已经温和：“年轻人嘛，总要给他们历练的机会。连朕已经册立了太子，难道蜀王还舍不得教一教下一辈吗？这大宣的天下，终究是要交到他们手中的！” 言下之意，老子堂堂皇帝都要做退位让贤的准备，你个打仗的竟然还妄想一直把着兵权不放，简直岂有此理！ 张高秋最终没有如愿以偿。 但他又怎么会就此罢休呢！ 他在东南沿海经营了二十年，那里早已经是他的地盘。 不说那些追随他几十年的将士们，便是当地的官员，乡绅，文人名士。 哪一个敢不买他的帐？ 走出皇宫,他看了眼烈阳当空，冷笑：“李雁行，你以为你把自己的义子推到东南去，就可以取代本王的位置吗。你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我张高秋了！” 皇帝只给了唐卿三天的准备时间。 时间紧张。 但唐卿却很悠闲，每天去东街打二斤猪头肉，提着一壶竹叶青，到郡王府陪义父下棋，喝酒。 他捧着腮，看着棋盘，问：“义父，您说皇上为什么忽然让我去东南？”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一章 努力的相亲吧 李雁行正对着棋盘冥思苦想，闻言随口说：“自然是因为皇上看重你。那张高秋不识抬举，竟敢装病不去，皇上还能一直惯着他？你爹我老了，他张高秋也老了。咱们这些老家伙总不能一直霸占着兵权不放，总要给你们年轻人机 “可是，朝中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年轻将领。” 唐卿笑道,“虽然别人恭维我，说我是年轻将领第一人，但我毕竟没有打过海战，一点儿经验也没有，皇上怎么能放心呢？” 李雁行拧眉走了一步棋，才想起回答他的问题,想了半天,才笑道：“怕是皇上也被逼急了，没法子了。” 这时樱宁走进来,笑道：“皇上再急，也不至于病急乱投医。必定还是因为三哥有过人之处，才会选你去。” 唐卿看见她，不由眼睛微亮。 李雁行问：“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呢？” 樱宁凑过去看他们的棋盘，伸手拿点心吃，闻言叹气：“姨母让我去见人，我不愿意，推说身体不舒服，就回来了。” “见什么人？”李雁行奇道，“你还怕见人呢？” 唐卿心中微动，问：“男人？” 李雁行也就明白了，笑道：“淑皇贵妃对你的亲事也实在太上心了。” 樱宁无奈道：“我一天不嫁人，姨母就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你就选个喜欢的嘛。”李雁行不甚在意的说，“虽然大户人家的女儿们都娇贵，出嫁的晚一些,但终究还是要嫁人的。你都快十八了，再不嫁啊，就真成老姑娘了！” “这不是还没有遇到喜欢的嘛。” “你三妹妹十五了，你四妹妹转年也十四了，你不成亲，她们两个也就不好相看亲事。你两个姨娘可急得要命了。” 樱宁问：“陶姨娘和柳姨娘向爹抱怨啦？” 唐卿也有些在意的看过来。 “那倒也没有，不过，这是人之常情嘛。”李雁行笑道，“那两个丫头不像你，容貌才情不是那么出色，又是庶出，不趁着年纪小就相看，拖到大了就难找到合适的了。” 樱宁笑道：“既然如此，我还是回宫去，努力的相亲。姨母也是一片好意，我这么骗她，倒也不好。” 唐卿一听，把棋子一扔，站起身：“大小姐，我送你回宫。” “多谢三哥。” 唐卿送她出来，问：“你乘马车还是坐轿子呢？” “马车。” “行。” 唐卿立即让人备车马，扶着樱宁进了马车后,他自己也钻进来。 樱宁问：“三哥后天就要启程了，不多做些准备？” “正因为就要走了，所以才要做陪陪义父，还有你。”唐卿随意坐了下来，立即问，“淑妃这次介绍的是哪家的公子哥？” 樱宁想了想：“好像是兵部尚书家的小儿子。” “黄士坡？” “三哥认得他？” “何止任何呢。”唐卿低哼，“这个老黄，竟然胆敢惦记让自己的废柴儿子尚主，不要脸。” 兵部尚书黄硕，掌管兵事，与小唐将军打交道比较多。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二章 因为不爱，所以不能 唐卿让人把马车停下来，正色说：“大小姐，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个黄士坡我很了解。他虽然长得温柔俊俏，但胸无大志，只愿意温柔乡中混吃等死。虽然还不到二十岁，身边已经有了个通房丫鬟和侍妾。你真的打算跟这样的男人成亲过一辈子？” 樱宁笑笑。 唐卿有点儿着急：“那些纨绔比我强在哪儿？我不能忍受看着你嫁给那些废物。上次你还说会认真考虑,可见又是哄我！” “三哥，这段时间，我真的有很认真的考虑过。可是，我还是没法接受，与你从兄妹关系变成夫妻关系。就……想想怪别扭和尴尬的。你能明白我这种感受吗？” “不能。” “你想想，让你和三妹妹四妹妹变成夫妻,你能接受？” 唐卿笑道：“我不能接受。” “这不就得了吗？” “我不能接受是因为我不爱她们，而不是因为别的缘故。”唐卿想了想，“大小姐,你一定要成亲吗？” 樱宁笑道：“如果可以选，我当然不想成亲。我现在这日子过的就挺好，何必找那些纨绔给自己添堵？不过你也看到了，家里的情况和礼教规矩，不允许我不嫁人。” “那你就嫁给我。” 看小说上 唐卿说，“你说你接受不了与我变成夫妻，我不勉强你。只要咱们有了这个名分，以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会再有无休无止的相亲，也不会影响到三姑娘和四姑娘成亲。” 樱宁笑道：“做假夫妻啊？” “我当然希望与你做真夫妻，但在你能接受我之前，我绝不逾矩半步。”唐卿认真说，“大小姐，你是了解我的。我说话算话。” 樱宁摆手：“我不能这么自私,这不是耽误你了么。” “耽误我什么？” “耽误你正常娶妻生子。” “就算我终生不娶，也没人敢说什么的。”唐卿不由得笑了起来，“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如果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我绝不会将就。大小姐——” 他忽然单膝跪在她面前，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吻了下：“大小姐，给我这个机会，好吗？” 樱宁笑道：“你打的主意，是想着先定下名分，过一二年，我就愿意与你做真夫妻了？” “大小姐，我唐卿不是那种人。若你现在有喜欢的男人，我绝不打扰你。我是觉得，你与其选个不认识的纨绔，倒不如选我。” “我相信你现在说的都是真的，心意也是真的。但如果以后你后悔了呢？”樱宁问，“过几年我还是不能接受与你做真夫妻，你不高兴了呢？” “如果我说我不会，你恐怕不会相信。”唐卿笑道，“若真有那么一日，咱们就和离。大小姐照样可以过逍遥日子。” 樱宁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有点道理。” “再者，我这眼看就要出去打仗了，难得回来一趟。我也不会一直在你面前，惹你心烦。你依旧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三哥，你真的很会拿捏人的心思。”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三章 好 “我是一心为大小姐考虑。”唐卿笑道，“大小姐不是那种愿意被圈在后宅的人，若有了已婚妇人的身份，行事总比做规格小姐方便许多。” “你说得有道理。” “那么……” “我得先与爹娘说一声，还要告知皇上和姨母。” 她毕竟是皇帝御封的公主，婚嫁之事，须得皇帝同意。 唐卿轻声问：“所以,你同意了吗？” “是的。” “真的？”唐卿不敢置信似的，怔怔看着她，“大小姐莫要哄我。” “没有哄你，真的。”樱宁拉他起来坐下，“我知道爹娘不反对这件事，但宫里是什么反应，就不好说了。” “皇上和淑皇贵妃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主要是你我的身份,略敏感。”樱宁解释道，“你是武将,我也算是个公主。朝廷向来忌讳外戚干政，其实我反而有点担心，你若真的与我成亲，是否会影响到你的前途？” “我有什么前途？”唐卿摇头，“我一家子都死于战乱，大小姐，我可不是个喜欢打仗的人。” “听说你在战场上很凶残啊。”樱宁笑道。 “我是凶残，但那是对敌人，否则死的就是我们自己的将士。但这并不表示我喜欢打仗。”唐卿轻声说，“大小姐，如果皇上因此就撤了我的职，从此不让我打仗了，我反倒要高兴的。” 樱宁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初？”唐卿也笑，“那时候小,不懂事。看着义父威风,觉得好男儿就要忠君报国,血洒沙场。现在若叫我解甲归田,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这么说来，你算是误入歧途了？” “也不能这么说。”唐卿就笑，“为国征战，怎么说也不能算是歧途。也许人经历的多了，才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樱宁道：“以你这样的心态，还适合领兵打仗吗？” “想法归想法，该打还是要打的。” “三哥，你从未打过水战，更遑论海战。这贸然领兵前往，能行吗？”樱宁有些担忧。 唐卿笑道：“我也不是天生就会在草原上打仗啊。” “你那时有爹爹带着你，这次可没有了。”樱宁说道，“你这次去东南沿海，单是打仗倒还好。那张高秋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在东南经营多年，你去了必定给你使绊子。” 唐卿笑道：“大小姐放心，我能应付。” 樱宁道：“我知道三哥很能干。”顿了顿，又说，“不管如何,你一定要平安，活着回来。” 唐卿莞尔：“我若平安回来了，就娶你好不好？” “好。” “大小姐,你不要哄我。” “不会。只要你说到做到，我也说话算数。” 二人相视而笑。 樱宁回到宫里，向淑皇贵妃认错。 淑皇贵妃笑道：“你这孩子，我还不知道你？必定是嫌姨母烦了，是不是？” “姨母，您明知不是这样的，别冤枉我。”樱宁靠在她身边，剥莲子送到她嘴里，“我就是有点不想再相亲了。”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四章 炙手可热 “姨母也不是非要逼你出嫁，只是，你毕竟也十八了，若不抓紧相看，那些适龄的公子就都娶妻了。你总不能找比你小的，或者三十岁的鳏夫？”淑皇贵妃笑着说，“你们年轻姑娘都觉得日子还长,青春美貌都会永远在。姨母可是过来人，女人最好的年华啊，就那么几年，可别荒废了。” 樱宁安静了会，说：“姨母，我能为自己选个驸马吗？” “哦？”淑妃听了果然立即燃起兴趣来,“你有中意的男子了？快与姨母说说,是谁家的公子？” “姨母,我不喜欢那些没用的纨绔。”樱宁笑道，“姨母觉得，唐卿如何？” “唐卿？”淑妃怔了会，才反应过来，“小唐将军啊？” “就是他。” “若说年轻人中，他自然是顶好的。但是……”淑妃笑道，“他可是你爹的义子。你们这是兄妹呢。” “不妨事，只是自小这么叫罢了，唐卿没有进李家族谱。” “你爹娘都同意吗？” “他们同意。我这不是来问姨母的主意了吗？”樱宁笑道。 淑皇贵妃笑了笑：“其实我先前也想过唐卿那孩子。我为什么没有提，其实也有个缘故。” “什么缘故，姨母告诉我。” “皇后也看上小唐卿了，准备为十公主召驸马呢。” “是吗？”樱宁失笑，“看来咱们小唐将军真是命中注定要当驸马的。” 淑妃笑道：“十公主也到出嫁年纪了，皇后为她看了一圈，最后就相中了唐卿。原本打算下个月十公主生辰的时候，求皇上指婚的。不曾想皇上忽然命唐卿领兵往东南剿倭,这事就暂时搁置了。” 樱宁皱眉：“难道她们是担心唐卿出什么意外？” “唐卿毕竟第一次到东南那边,何况还有张高……有些事，你心里大概也明白。唐卿这次不会太顺利。” 樱宁听了，心情也沉重起来。 皇帝派唐卿去，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樱宁沉默了会，问：“姨母，这件事，有没有人推波助澜？” 淑妃微微笑道：“说不好，我倾向于是有的。但我想不到那人是谁。” 到底是谁呢。 淑妃见她拧眉苦思，便笑道：“打仗那是男人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既然你看上唐卿了，你爹娘也都愿意，那就好办了。我这就去见皇上，替你求了这门亲事。” “这会得罪皇后？” “怕她作甚？”淑妃毫不在意，“自从小十一被立为太子，我和皇后就不可能再和睦相处了。她怕唐卿在东南出事，想等他回来再提亲。难道唐卿就等着她呢？樱宁，你告诉姨母，你怕不怕？” “不怕。” “好孩子。” 淑妃赞赏的摸摸她的头发，“回你自己宫里歇着，等着姨母的消息。姨母必定替你把这事儿办了。” 淑妃来到勤政殿，发现明妃也在。 明妃从开始受宠开始,后宫所有人都等着她失宠的那一天。 以明妃的蠢笨木讷,即便她有泼天美貌，也不过得宠日。皇帝过了一时新鲜，转头也就抛开了。 然而事实出乎所有人意料。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五章 距离洁身自好有点远 明妃已经得宠好几个月了，不但没有失宠，反而有愈宠愈烈的趋势。 一个月里面，皇帝倒有一半的日子让明妃陪着。 这自然引人嫉恨。 好在明妃虽然盛宠，为人却依旧低调，从不张扬。也从不用宠妃的架子去拿捏其余妃嫔。 前朝本有微词，但几个月下来,明妃也没有因此干涉朝政，明妃的儿子瑄王也更加没有因此得到太子之位。 慢慢的，众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宠就宠，堂堂皇帝，只要不祸国殃民，宠爱个女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淑妃进来后，先给皇帝行礼。 明妃正为皇帝研磨，也忙给淑妃行礼。 淑妃打量她，见她容颜越发娇艳动人,不由暗暗称奇。 “皇贵妃怎的来了？”皇帝放下笔，脸上含笑，显然心情不错。 看小说上 淑妃见状，心中有数，便笑着寒暄了几句，然后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给新化公主和唐卿赐婚？”皇帝讶然。 一直百无聊赖待在一旁吃东西的明妃也猛地看过来。 淑妃心里有点惊讶。 明妃好像对这事特别在意。 皇帝惊讶过后，便笑道：“淑妃不提，我倒忘了，唐卿也没成亲呢。” “何止没有成亲？他一个小孩子，常年跟着李郡王在外打仗，身边全都是男人，回到京城的家里，也只有个老仆伺候，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淑妃笑道，“这样洁身自好的孩子可不多了。” 皇帝听了,就摸了摸鼻子。 他大概是天底下距离“洁身自好”这个词最遥远的人了。 淑妃只当没看见皇帝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之色，继续说：“唐将军忠君爱国,为国征战,这都二十了，再不定下来，连终身大事都耽误了。” 皇帝颔首：“皇贵妃所虑极是，是该为唐卿定下亲事。” 明妃忽然开口：“唐卿不是新化公主的哥哥吗？这不合适？” 淑妃惊讶的看她一眼。 来这里之前，她预料到会有人反对这门亲事，却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是明妃。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明妃很快反应过来，几年前瑄王曾向李家提亲，不过被李家拒绝了。 时间有点久，若不是明妃忽然开口反对，淑妃几乎都记不起来了。 想到这里，淑妃笑道：“明妃妹妹说的没错，唐卿的亲爹与李郡王是至交好友，唐卿的双亲向后过世后，族中无人依靠，这才把尚年幼的唐卿带到李家照顾抚养。虽然说是义父，但从不曾正式跪拜过，也没有登记宗祠名册。那唐卿更加没有改名换姓。” 皇帝沉吟：“这么说，李雁行同意这门亲事？” “同意呢。” “既然李雁行都愿意，那这事倒没什么可说的。”皇帝说着，也看向明妃,笑道，“明妃，说起来，瑄王至今还没娶正妃呢。这事也该抓紧了。皇贵妃，你别只惦记着自家子侄，也该为宫里这几个到了年纪还未婚嫁的孩子看看。” 淑妃笑道：“臣妾记下了。那这事？” “朕明儿就下旨，给他俩赐婚。也算是让小唐将军在出征前定下心。”皇帝玩笑道。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六章 真是后悔 淑妃很高兴。 明妃闷闷不乐。 连皇帝都看出来了，问她怎么回事。 明妃直抒胸臆，说自己心情不好，不能再在这里侍奉皇上，以免冒犯了皇上。 皇帝虽诧异，但对于她这直白的作风，还是挺喜欢的,就挥手让她回去了。 皇帝年纪大了，经历的女人不知凡几。有聪明的，有泼辣的，有温柔如水的，但从没有哪个妃子敢这么直白的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和心情。 皇帝又不是年轻小伙子了，懒得去猜想那些女人的怪里拐弯的心思,反倒觉得与明妃这样性子的女人相处起来更加舒服轻松。 明妃闷闷的回到明华殿,呆坐。 顾长渊进宫看她，见她这般，不由笑道：“母妃长大了，心里存事了这是？” “你倒还有心情说笑。”明妃皱眉，“自己孩子的娘都要被人抢走了，你怎么就一点也不急呢？” 顾长渊微怔，坐了下来，才问：“母妃这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我才从皇上那里回来，淑妃正为公主和小唐将军求皇上赐婚呢！” “唐卿？” 顾长渊迅速在脑海中翻前世关于唐卿的记忆。 前世他和樱宁成亲后，唐卿便离开京城，一直待在边疆，一连四五年，在一次敌军偷袭中受重伤，因没有得到及时医治，死了。 可以说是天妒英才。 以唐卿的年轻和谋略武功，若让他好好成长,必然会成为大宣国的中流砥柱。 最后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无人知道的角落。 令人唏嘘。 顾长渊还记得,当时他特意亲自去见樱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她听了，没什么反应。 他以为她不在意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三哥。 事后他才得知，樱宁把自己关在屋里大哭一场，连续好几个晚上不能入睡。 那时顾长渊才知道，她是在意唐卿的，而且是非常在意。 只是她不愿意在他面前表露出任何感情。 那九年的时光，他从未见过她笑，也没见过她哭。 无论他用怎样的热忱和期待去看她，最终得到的只有冷漠，疏离，以及厌恨。 回忆到这里，顾长渊就慢慢的叹了口气。 真是后悔。 真是对不起她。 害她白白的吃苦，蹉跎了年华。 害她芳魂早逝。 明妃见他发怔，忍不住说：“看你这样，我就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公主。那你就去争取啊，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我不会管你这种事。但她可是公主啊。你真的就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 顾长渊淡笑：“母妃，我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娶妻。” “你身体不是挺好的吗？”明妃朝他打量了几眼,“最近的确瘦了些，但也不至于如你说的这般严重。你跟娘说句实话，你到底……能不能与女人那什么……就，你知道娘说什么的。” 虽然是亲儿子，但到底已经长大成人了，说这种事，明妃有点尴尬。 顾长渊倒是淡定：“不能。” “不可能了吗？”明妃睁大眼，“那董太医生前不是说过，只要好好调理，会慢慢恢复的吗？”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七章 宠妃，就是这么毫无顾忌 顾长渊就笑道：“母妃也太天真了些。那些太医们你还不了解吗？他们在皇宫混的，面对的不是皇帝，就是后妃皇子公主，说话怎么硬气得起来？” “你是说，董太医是骗我们的？” “也不见得。” “那到底是好，还是不能好呢？”明妃被绕晕了，有点急躁。 “母妃，太医不是神仙，并不能保证把任何人的病医治好。” “我还是不明白。你只告诉我，你这身子，能不能调理好，能不能娶媳妇儿了。”以明妃的能力，她跟不上儿子的思路。 顾长渊只得细细的说给她听：“依董太医的意思，我的身子并不是完全没有恢复的希望，但需要长期的细心调理。如今他都死了，我还去哪里调理呢？” “啊……” 明妃心头一凉，“必须得董太医吗？别的太医就不行？上回来的那个薛太医，听说是董太医的亲传弟子，难道董太医不曾倾囊相授？” 顾长渊笑道：“我相信董太医不会对自己徒弟藏私，但医术这种东西，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并不是教就能精通的。” 明妃愣了一会儿，幽幽叹了口气：“这么说，你是好不了啦。” “我相信我还是能好的，只是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您叫我娶正妃，不是白白耽搁人家姑娘吗？”顾长渊玩笑道，“您总不想让儿媳妇被逼的红杏出墙？” “一点也不好笑！” 明妃生气的喊道，“蠢蛋！谁让你替皇上挡刀子的？你就不能保护好自己吗？” 顾长渊：“……母妃真是毫无顾忌啊。” 她就不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传到皇帝耳中。 明妃猛地站起身，指着门外，气急败坏的嚷嚷：“天底下的爹娘，除了那些畜生不如的，谁不为自己儿女们着想？只有儿女挡刀子的爹娘，哪有爹娘让自己儿女为自己挡刀子的？你还这么年轻，连媳妇也没娶，皇上都多大了，有多少老婆孩子了？谁的命值钱他看不出来？” 顾长渊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就着盘子里的牛乳糕，淡定的吃着。 明妃讪讪的停了下来：“儿子，你怎么不生气了？” 做换做以前，他必定早就捂住她的嘴，不许她胡说八道，还要严厉的训斥她一顿，然后再跟她置气半个月，不肯踏入明华殿半步。 现在他却坐在那里，不紧不慢的喝茶吃东西，不仅不生气，脸上甚至还带着悠闲自在的神情。 明妃的气一下子就泄了。 她坐到儿子旁边，仔细打量了他许久，才担心的伸手摸他额头：“莫非是上回把你脑袋打伤，人傻了？” “母妃，我好得很。” “你好什么好啊？”明妃烦闷，“你从前不是说对公主势在必得吗？现在公主要嫁给别人了，你无动于衷。你娘我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也不阻止。你是既不在乎公主了，也不管你老娘了？” 顾长渊笑道：“母妃在后宫夹缝生存，小心做人这么多年，如今受了点宠，也该过一过肆意自在的日子。你放心，以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管着您啦。”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八章 早知如此 “我脑袋蠢笨，说话直白，口无遮拦，万一惹出祸事来呢？” “那您自己受着嘛。怨不着别人。” “……我若惹祸，必定也会连累你的。” “不会的。” “怎么不会？”明妃歪头看着儿子，“渊儿，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呢？跟娘说说。” “我要走了。” “走？走哪儿？”明妃站了起来。 “请父皇给我一块封地。”顾长渊说道，“如今小十一已经是太子，入主东宫。我这个瑄王还待在京城，有违祖制。” 为了保证太子的安全，依照大宣祖制，一旦太子人选确定，其余皇子便不能再在京城逗留，必须回到自己的封地，没有旨意传召，便终身不得回京。 否则，便有造反的企图。 赵王顾梓阳已经在准备离开的准备，皇帝却迟迟还没有给顾长渊封地。 看小说上 明妃听说儿子要离开京城，脸上现出悲伤之色：“你这么一走，咱们娘俩儿这辈子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有的。”顾长渊笑道，“逢年过节，父皇总会召我们回京的。再者……父皇年事已高，将来小十一登基了，母妃就可以搬去封地，与儿子住在一起了。” 随即他想到自己的寿数，不由眸色微微黯然。 他还能等到小十一登基那天吗？ 前世被困守京城，皇宫，几乎从未踏足过大宣的河山。 若他真的还只有五年时间，他很愿意出去看一看。 明妃哭了起来。 “母妃不必如此。”顾长渊淡道，“自小您也没怎么管过我，如今儿子大了，就各自安好。” 明妃怔怔的：“渊儿，你怨娘吗？” “儿时肯定是怨的，现在不了。”顾长渊放下茶杯，“只是想到以后难得再吃到母妃做的糕点，还是有些遗憾的。” 他伸了个懒腰，摆摆手，“母妃歇着，儿子吃饱了，去见父皇。” 看着他的背影，明妃叫道：“渊儿，娘跟你一起走！” “父皇舍不得母妃。” “我不管他！”明妃的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早知如此，我当初……我何必听你的呢！我才不吹皇上的枕边风，求皇上让小十一做太子！我才不向皇上举荐唐卿做剿倭大将军！” 顾长渊顿住脚步，说：“这些都是母妃自愿做的。” “是的！但那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明妃含泪，“早知我做这些事情的结果，就是把自己的儿子撵出了京城，把公主推给了别的男子。我绝对不会听你的话！” 顾长渊笑道：“您再喊得大点声，让后宫，前朝，让大宣的天下臣民都听清楚，您这位宠妃娘娘，是怎么魅惑君上，干涉朝政的。” “大不了就让皇上废了我！我跟你一起去封地，咱娘俩一起过吃糠咽菜的日子去！” “……您要吃就自己挖去，我可不想再过儿时的苦日子。” “什么意思？”明妃愣住，“你吃糠咽菜过？” 顾长渊笑道：“虽然是过去的事情了，但既然母妃问起，临别之际，我就告诉您。我小时候，顾嬴洵带着几个皇子，逼我在地上爬，我不肯，他们便把我关在曲径通幽那里的小屋子整整三天。”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九章 草芽的滋味 明妃愣住。 她记得那个地方。 所谓曲径通幽，是距离御花园不远处的一座假山。 虽说是假山，这又高又宽，里面被工匠凿出一条通道，弯弯绕绕，夏日的时候，有斑驳日影，有流水微风，是散步避暑的好去处。 但也仅限于此。 若其他时节进去，便只有阴暗潮湿了。 曲径通幽的出口处，有一间小屋，是夏日时供皇帝后妃们临时歇息，或者更换衣裳用的。 冬、春、秋三个季节都空着。 明妃年轻时路过那里，小屋子没有窗户，关着门的时候，里面黑漆漆的，像一个匣子。 她没想到，自己这个看起来雪白漂亮，聪明稳重的儿子，竟然被关进去三天过。 明妃颤抖着声音问：“后来你怎么办的呢？” “在小黑屋哭，哭累了睡，饿醒了再哭，哭累了再睡。”顾长渊淡淡的，“那时初春，门口处有刚长出来的草芽，滋味不错。” “天哪！” 明妃脸色苍白，双手捂住脸，哭着蹲下身子，呜呜大哭。 顾长渊笑道：“都过去十几年了，母妃再哭，是不是晚了点？” 明妃哭了许久，才问：“你后来是怎么出来的？” “从门缝里看到有太监路过，喊他们过来开了门。”顾长渊说的很平淡，“那一次我病了半个月，母妃还记得吗？” 明妃努力回想，拼命回想。 在她贫乏的记忆中，竟完全没有这一段。 她愧疚的要命，哭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我现在不是告诉您了吗？” “当年你怎么不说？” “如果我说了有用，就不会有那些遭遇。”顾长渊说，“说句不好听的，这几年母妃的确渐渐的懂事了，变得聪明了许多。您知道我小时候，别人就叫您什么吗？” “我知道，他们说我是傻子，叫我傻贵人。” “难为母妃还记得。” “我……”明妃神情难受，抱住脑袋，茫然悔恨，“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笨，我好像什么事都不知道，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也不会说话。” “说起来，母妃如今受宠，还是李樱宁的功劳。”顾长渊笑道，“她也算是会教化人了。所以，您用这份恩宠，做点于她有利的事情，有何不可呢？” 明妃抬起头，满脸泪痕，怔怔的说：“我愿意为公主做任何事，但是，我也不愿意因此把你赶出京城了。” 顾长渊弯腰，把她扶起来，拿巾子为她擦拭泪水，柔声说：“母妃，人各有命。不必纠结。” “渊儿，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明妃眼巴巴的看着他，“你向来聪明，有注意，有野心。你说要替代顾嬴洵做太子的呵。只要你愿意，你明明可以做到这一切。为什么要放弃？就算你不要太子之位，那新化公主呢？上回你还说，他是你的执念，你此生必要得到她！” 顾长渊笑道：“母妃的记性果然越来越好了。” 明妃叫道：“告诉我啊！” 顾长渊想了想：“放下执念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章 像养了个女儿 “为什么要放下？到底又发生什么事了？”明妃抓着他的胳膊追问，“你也说母妃变聪明了，不像从前那样笨了。母妃现在也受宠了，你不必再像小时候那样，受了欺负也不告诉我。我能帮到你的，我真的能！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太子之位？还是公主？我可以帮你！” “母妃，您冷静点，不要这么激动。” 顾长渊拉她坐下，倒了杯茶送到她手里，“我应该跟您说过，我争那个位置，是因为我想娶李樱宁。” “我记得。” “如今我不想娶李樱宁了，何必还争？” “你为什么不愿意娶她了？”明妃含泪问，“你不喜欢她了？” “恰恰相反，是因为她不喜欢我呀！”顾长渊的语气有些无奈，为自己这个总也不肯开窍的娘。 明妃恍然：“是哦，我差点儿忘了这件事。公主不喜欢你，那的确没法子，唉！” “何况我已经得到过她了。”顾长渊微微笑道。 “那算什么呀！”明妃嘟囔。 “母妃若真对李樱宁好，就让人家喜欢谁，便嫁给谁。” “她以前喜欢那个陆青寒，结果那男人负了她。如今她又喜欢小唐将军。这打仗都是生死一线，万一他有去无回，公主岂不是又要伤心一场？” 顾长渊笑道：“母妃，您就不能念着人家一点好吗？作为主帅，想死还是很难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等父皇赐一块富饶的封地给我，我就可以走了。” “你想要哪个城池?” 她跃跃欲试。 连续几次得手，她已经领略到了得宠的好处。 顾长渊告诫她：“母妃记得不要得寸进尺，父皇如今是宠爱你，但你如果不知分寸，早晚会被厌弃的。” “我记住了。” “真是……”顾长渊有点嫌弃，“总觉得像养了个女儿！” 明妃愧疚：“对不起。” “不要这样，其实你现在已经很聪明了。”顾长渊安慰她，“朝堂上那些老狐狸，谁能料到，父皇改主意让小十一做太子，是因为你的建议呢。也不会有人料到，唐卿能替代张高秋去东南剿倭，也是因为你。我小时候可不敢想，母妃也有这么能干的一天。” 明妃笑道：“也许正是因为我一向有蠢名，所以没人怀疑我，顾忌我。” “母妃以后不要轻易向外人提起，免得惹祸上身。” “你放心，我还没傻到那个地步呢！”明妃见他要走，忙扯住他衣袖，“渊儿，你走了，我怎么办呢？以后谁来管我？” “您可以管好自己了。” “我不能。”明妃可怜巴巴的看着儿子，“我太笨了，如果有人算计我，我一定中招的。” “那你就去找李樱宁呀。你不是最喜欢她吗？她那么聪明，会给你出主意的。” “这个主意好！”明妃拍手，情绪又好了起来，“公主这会儿就在宫里呢，我要去见她，顺便问问辞儿的情况。渊儿，你都要走了，不如与我一起去见她一面？”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一章 苦肉计 “我就不去了。”顾长渊摇头，“我得去见父皇。” “你父皇有什么好见的。” “不见父皇，怎么得封地呢？” “这有什么着急的？” “急不急的，总是要见的。”顾长渊笑道，“难道母妃不希望我讨一块好封地，将来接您去养老，您也能住的舒坦？” 明妃一听，觉得有理：“反正顺道，咱一起走。等我片刻。” 她回卧室去换衣服。 片刻后出来，已经换了身宝蓝色长裙，发饰钗环也都卸掉了，打扮的简洁清爽。 顾长渊笑道：“怎么在父皇面前浓妆艳抹，珠光宝气的。这会儿又换了？” “你父皇喜欢我那么穿，我就穿给他看呗，多大点事。”明妃想得开，“平日里我可不喜欢那样，也不想一身的脂粉气，再熏着公主。” “您怎么就没想着熏到我？” 看小说上 “你一个臭男人，到底谁熏谁？” “……” 顾长渊竟无言以对。 母子两个出了明华殿，顺着一条小道走。 小道旁栽种的都是柳树，随风飘摇的柳枝，为夏日增添了几分凉意。 走到玉福宫门口，明妃脚下踩到一颗小石头，脚一崴便摔了过去。 顾长渊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母妃，没事？” “脚脖子疼。”明妃皱着眉头，“火辣辣的，可能是崴着了。” “我送您回去传太医。” “不行，我不能走那么远，你先把我送到玉福宫去！”明妃指着玉福宫大门口，“快点啊，我的脚要疼死了！” “母妃，您在我面前耍这种小花招，有用吗？” 顾长渊一眼看出她是故意的。 明妃提起裙摆，褪下袜子给他看：“不管是不是花招，我这伤可是真的！” 她白皙的脚踝果然已经开始红肿起来。 纯纯的苦肉计。 顾长渊皱眉：“母妃！您也太过分了！” 明妃可怜巴巴看着他：“那怎么办？” “我送您回明华殿！” “我脚疼……” “我抱您回去！” 他直接把明妃抱了起来。 正转身要走，耳边传来一道讶然的悦耳嗓音。 “你们在做什么？” 顾长渊回头，看见樱宁立在玉福宫门口，不解的看着他们。 明妃连忙叫道：“公主，我脚崴了，又痛又麻。我能去你那里坐一会吗？” “自然可以的，快请进来。采星，去给明妃娘娘请一位擅长骨科的太医来。”樱宁让开位置，同时吩咐玉福宫的小宫女。 小宫女应了，急匆匆出去。 顾长渊只得把自己这个心机娘送到了玉福宫里面。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 玉福宫不大，布置的质朴，尤其干净，处处纤尘不染，几乎没有什么花红柳绿的彩色。 连院子里的几颗栀子花，都是纯白色的。 “渊儿，慢点把我放下来，别只顾着打量这里。”明妃叫。 顾长渊收回视线，把她放到一个躺椅上。 “瑄王，让我看看娘娘的脚。” “嗯。” 顾长渊便让开位置。 樱宁蹲下身子，检查了下明妃的脚，比先前肿的更高了，不但脚踝，连带着脚背也红肿起来。 精致的绣花鞋都快脱不下来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二章 皇上老了 顾长渊皱着眉，有些不悦。 母妃想让他和李樱宁见面，这他可以理解。 但她用这种自伤其身的苦肉计，却实在蠢极了。 继而想到母妃的性子，顾长渊也就释然了。 她不就是这么个人。 太医来了，给明妃检查了下，确定只是扭了筋，没有伤着骨头，顾长渊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明妃外表年轻，但毕竟年纪也不小了，伤着骨头也够受的。 樱宁也明显松了口气，露出笑脸来：“娘娘以后走路可得当心些，伤筋动骨一百天，饶是如此，也得养上两三个月才好呢。” “我以后会小心的……” 明妃心虚的看了眼儿子。 顾长渊低低的哼了声。 这时小太监在外说：“皇上来了。” 几人忙起身见礼。 皇帝三两步迈进来，一把扶住正要跪下去的明妃，着急问：“还问什么安啊，朕听说爱妃受伤传了太医，放下手头事情就过来了。快给朕看看，伤着哪儿了？” 这份焦急和担忧，绝不是装出来的。 明妃笑道：“不碍事的，皇上别担心。刚才臣妾走路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脚。太医说没伤着骨头，扭着筋罢了，歇几日就好了！” 皇帝坚决要求看看伤处，一看高高肿起来的脚踝和脚背，心疼又恼火：“这哪儿是能休息几日就好的。跟着的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 “皇上你别无端发火，是我不要人跟着的。”明妃不高兴，“这是公主的住处，您在这里发怒，会吓着公主的。” 皇帝这才记起，这里是新化公主的住处玉福宫。 明妃伸出双臂：“皇上抱我回明华殿，有什么火，在那里您尽管发，臣妾都听着。” 没有撒娇，倒颇有几分命令式的语气。 后宫中敢这么对皇帝说话的，少之又少。 偏生皇帝还就吃她这一套，立即就弯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樱宁忍不住说：“不如我让小轿子送娘娘回去，皇上这么抱着……也怪累的。” 皇帝瞪她一眼：“怎么，你觉得朕老了，连一个女人都抱不动了？” “公主说的也没错呀，皇上不老吗？”明妃说。 “……老。” “还是听公主的，若是再累着皇上了，言官们又要骂臣妾是红颜祸水了。” “别理会那些言官，但凡朕多宠了哪个女人几天，他们便看不顺眼起来，总要闹的朕心烦。”皇帝恼火的说，“朕是皇帝，竟连喜欢一个女人都做不到！” 不想听皇帝在这里抱怨絮叨，樱宁赶紧找来一顶轿子，让人抬着皇帝和明妃回明华殿。 明妃临走时还叮嘱顾长渊：“渊儿，今日多亏了公主，你留下帮本宫好好谢谢她。” 顾长渊焉能不知她的那点儿心思，当着皇帝的面应了下来，待她和皇帝走了，也就立即向樱宁告辞。 樱宁却叫住了他。 “瑄王，若没有其他要紧事的话，不如坐下喝杯茶。” “有事？”顾长渊问。 “也没什么要紧事，随便说说闲话。”樱宁亲自倒了茶，做了个手势，“请。”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三章 无所谓 顾长渊还是推辞：“我正准备离京事宜，就不打扰了。” 樱宁笑道：“殿下现在对我唯恐避之不及，是怕我再害你吗？” “怎么，你还要接着害我？” “不。” “不恨我了？”顾长渊问。 “只要你不跟我抢辞儿，以后咱们就恩怨两消。” 顾长渊笑了：“你现在承认辞儿是我的儿子了吗？” 樱宁没说话。 顾长渊道：“如果我想公开你我之间的关系，公开辞儿的身份，我何必等到今日。” 皇帝没把皇位给他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他有断绝子嗣的可能。 如果他已经有个儿子这件事公开，太子之位，就是他囊中之物。 虽然没有明确说出口，但他们二人心里都清楚，顾长渊放弃这件事，完全是为了樱宁。 如果他公开辞儿的身份，樱宁的名声就全毁了。 如果说之前顾长渊还有所犹豫的话，自从他忆起前世，便下定了决心，不愿意让樱宁再重复前世的悲惨一生。 事实上，顾长渊这次为了自己放弃太子之位，樱宁是感到吃惊的。 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在她的计划里，是有顾长渊公开辞儿身份这个选项的。 顾长渊打量她的神情，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又问：“如果这次我说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办？” “那咱们只好继续斗。” “你斗得过皇室朝廷吗？”顾长渊问，“辞儿是我儿子，只要我说出来，辞儿便必须回归皇室，改姓顾。到那时，你待如何？” 云黛道：“这件事我是没法阻止，我也不可能因此去伤害自己的儿子。但是，我绝不会因此嫁给你。” “那倒也无所谓。” “……” “我若有了辞儿，便有了太子之位，甚至是以后……难道还会缺少女人吗？”顾长渊微笑，“到那时，我要你嫁，你敢不嫁吗？” 樱宁瞪了他片刻，忽然笑道：“我也不会什么都不做的。咱们就从生到死，斗到底。” 顾长渊坐了下来，拿起她倒的那杯茶，浅浅抿了抿，慢悠悠的说：“李樱宁，你不要害怕。辞儿是你的儿子，是你生的，也是你养的，就让她好好做你的儿子。我不会把他从你身边抢走。” 樱宁仔细打量他：“你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也不是转了性子，只是忽然觉得……”顾长渊想了想，“怪没劲的。” “什么没劲？” “强人所难。”顾长渊笑道，“明知你对我毫无感情，我何必苦苦追寻，把自己弄成一个笑话？我难受，你也不高兴。从今往后，我去封地过我的逍遥日子去，你与你的如意郎君双宿双栖。咱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 “你要去封地了？” “太子之位已尘埃落定，我是必须要走的。” “你的封地在哪里？” “还未定。”顾长渊想起一件事，“其实刚才我正要去见父皇，是母妃非要拉着我来见你，她扭伤了脚，也是故意用的苦肉计。” 樱宁一愣，不由笑道：“明妃娘娘为何这么做。”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四章 她嫁给你，是她的福气 “她听说你要和唐卿订婚了，着急。” “原来如此。” “恭喜。”顾长渊淡声说，“虽然我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但我会送一份礼物回来。” “这就不用了。” “好。” 顾长渊倒也不客套，把剩下的茶一口气喝下，站起来，理了理衣衫，“那么，告辞了。” 他向门外走去。 樱宁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却是她还不知道的。 这让她有些不安。 翌日，皇帝传了口谕，给新化公主和唐卿订婚。 消息传到燕南郡王府，上上下下百十口人，全都惊呆了。 看小说上 不是说大小姐不愿意的吗？ 怎么忽然就指婚了？ 难道大小姐改变心意了？ 众人虽然震惊不解，但所有人的想法都出奇的一致。 他们都在想是不是樱宁改了主意，而不是唐卿用战功去要求皇帝赐婚。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唐卿对他们家的大小姐绝对不会有半分的强迫。 论对大小姐的百依百顺的程度，即便连郡王郡王妃和二位公子，都不能比得上唐卿。 唐卿一整天都在神游天外。 杨氏一边麻利的为他打理行礼，一边叹气：“一天只知道傻乐的傻小子，明儿就启程去打仗了，连自己的东西也不知道收拾。你叫人怎么不操心呢！” 唐卿靠着门框，看着义母领着小丫鬟收拾，笑嘻嘻的说：“娘，我厉害不？” “你自然厉害了，皇上都让你当大将军了。谁敢说你不厉害？” “不是，我是说我和大小姐的事情。” “嗨，你的大小姐还能比倭寇还难打？你都能打赢那么多仗，拿下你的大小姐，也很正常。” 唐卿嘿嘿笑。 “还乐呢！” “娘不高兴吗？” “高兴，特别高兴。” 杨氏站直身体，拭了拭额头汗珠，坐下喝了口茶，才舒了口气，笑道，“娘哪儿能不高兴呢？你是个好孩子，娘一直都知道的。樱宁能愿意嫁给你，真是她的福分。算她脑筋没糊涂。” “大小姐一直很聪明的。” “她呀，从前也是糊涂的，也就这二年才转了些性子。真是不吃亏就长不大……” 杨氏说着这儿，忽然顿住，对两个丫鬟说，“你们两个先出去。” 等丫鬟们退出去了，杨氏才拍拍身边位置，“卿儿，你坐下，娘有些话，想跟你说。” 唐卿忙过去，挺直脊背，正襟危坐。 一如儿时，杨氏教导他们兄弟几个功课的情形。 杨氏见了，就笑道：“你都是大将军了，在我面前还这么孩子似的拘谨。” 唐卿为她续茶，笑道：“儿子在娘面前，永远都是孩子。娘有什么话，尽管说，儿子听着。” “你们的主意定的太快了，尤其是樱宁，她也没对我们说过，就告诉了淑皇贵妃。那淑皇贵妃是个急性子，就这么求了皇上。”杨氏叹气，“有件事，我不能瞒着你。其实辞儿他……” “娘。”唐卿打断她的话，笑着说，“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五章 别太惯着她 杨氏微怔：“你……何时知道的呢？” “嗯……我刚回来没多久便知道了。是大小姐告诉我的。”唐卿答。 “她，她都说了吗？” “是的，所有的前因后果，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唐卿笑。 事实上，他比郡王府所有人知道的都更多。 杨氏不知道他知道的那么多，但仍然震惊了很久，然后才慢慢问：“你不介意吗？” 唐卿笑道：“娘若说这话，便是把大小姐看轻了，也是看轻了我唐卿。那不是大小姐的错。至于我……说实话，不论大小姐是因为什么缘故，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大小姐这个人。” 杨氏的眼眶瞬间红了。 唐卿忙拿巾子为她擦泪，笑道：“娘，难道您舍不得把大小姐嫁给我呀。还是您害怕我是武将，大小姐跟着我这粗鲁的武人，将来吃苦头吗？” “别胡说。” 杨氏破涕而笑，“娘不是舍不得，也不是怕樱宁跟着你吃苦。更何况，你怎能是粗鲁的武人呢，小时候我一起教你们兄弟三个，你武功胜过老大，读书胜过老二。若不是你闹着非要跟随你爹去打仗，那什么状元探花郎的，哪轮得到别人？” 唐卿笑道：“书生误国。” “你呀。”杨氏叹道，“娘说不过你。” 顿了顿，又叹气，“当年你爹领着你到咱家的时候，你才五岁呢，小萝卜丁似的那么小一个，都不敢抬头看人。这一转眼，就要成亲了。你爹娘泉下有知，不知该多么欣慰。总算我和郡王没有辜负他们。” 她低头拭泪。 唐卿笑道：“这么多年，让娘受累了。” “往后啊，是樱宁让你受累了。” “娘放心，我一定对大小姐好。” “这娘还能不知道？”杨氏嗔道，“娘的意思是，你别太惯着她，宠着她。她已经够任性妄为的了。” “不会。” “我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你们都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杨氏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手帕，展开，里面是一根簪子，“这根簪子，虽然看着寻常，但这是你娘的遗物。” 唐卿微怔。 当年他爹死了后，他娘跟着殉身，夫妻俩什么都没留下来。 这是唐卿第一次知道，他娘还有遗物。 杨氏把簪子放到他手里，说：“当年你娘临走前，从头上拔下这根簪子，说如果你能平安长大，若有机会娶妻，就把这簪子送给唐家的儿媳，算是她当婆母的最后一点心意。” 唐卿接过簪子，感受到簪子上传来的一丝凉意。 杨氏笑道：“其实，当年你爹还在世的时候，郡王曾提过，要给你和樱宁定娃娃亲的。” “还有这事儿呢？后来怎么不定了呢？” “后来你爹娘出事，郡王把你带回来。为了让你能安心留下，我也说为你和樱宁定亲事的。但郡王反对。” “这是为何？”唐卿惊讶。 “郡王说，之前你爹娘都在的时候，定亲是没所谓的。如今你爹娘不在了，没人为你做主，这不是欺负你小孩子吗？他绝对不能做对不起兄弟遗孤的事情来。因此，便当儿子养了。”杨氏笑道，“你义父是倔脾气，这你知道的，我也拿他没办法，只得由着他。”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六章 同喜，同喜 唐卿叹道：“如果当初您能坚持一下，把义父说服，我也就不必费这么大劲了。” 杨氏失笑：“你费啥劲了？那天你提了一句，樱宁不答应，也就罢了。我倒是要问问你，后来樱宁怎么又答应了呢？” “我劝她，与其被淑皇贵妃整日拉着去看那些纨绔的画像，倒不如就与我成亲。”唐卿跳起来，转了个圈，“娘您看看，难道我长得不比京城那些纨绔强吗？” 杨氏就抿着嘴乐：“那自然是强得很呢！” 大多数纨绔都是终日里吃喝玩乐，二事不做。 个个养的油光水滑，皮肤白嫩，肩不能担，手不能提。 唐卿十岁便跟着李雁行在军营里历练，这么多年下来，别的不说，单是那力气，那身材，就少有人能比。 往哪儿一站，不说容貌，单是那股精气神，就没法比。 要么，也不会连皇后都看上了他，要为他和十公主牵线。 唐卿笑道：“我还对大小姐说，与我成亲后，什么都不必改变，依旧是过她现在的逍遥自在日子。” “喔唷！”杨氏失笑，“难怪那丫头心动了呢。只是，这成了亲，做了人家的妻子，还得生养孩子，要与做姑娘时一样，是绝对不可能的啦。” 唐卿笑道：“生不生孩子，倒无所谓。” “这孩子尽说傻话，怎么能不生孩子？”杨氏嗔道，“你们唐家还等着你续香火呢！” “难道娘没听说一句话，人死如灯灭吗？”唐卿笑道，“死了就死了，哪儿还管得了活着的人呢。那不过都是人想出来安慰自己罢了。” “又说傻话呢。” “反正只要大小姐不想生，那就不生。” 唐卿心想，别说生孩子，大小姐愿意让他亲一下，他都得爬山烧半年香呢！ 娘俩儿正说着话，李辅承，李第尧，樱宁，念姝，如意等人都来了。 屋里一下子拥挤热闹起来。 “你们都撵过来做什么？”杨氏问。 “这不是刚得了赐婚的消息，特意赶来恭喜三弟吗？”李辅承笑眯眯的背着手，“三弟，恭喜恭喜呀！” 李第尧笑道：“恭喜三弟。” 樱宁也拱手：“恭喜小唐将军。” 唐卿一本正经：“同喜，同喜。” 众人都笑起来。 等晚上李雁行回来，就更高兴了，喝了一顿酒，就嚷着要先为他们办个订婚宴。 好歹，也是皇帝赐婚呢。 杨氏劝道：“你别只顾着高兴，明儿一早唐卿儿就得启程前往东南，哪有时间筹备这些。等他打完仗回来的。” 李雁行就眯着醉眼问：“唐卿，你说呢？” 唐卿虽也陪着喝了几杯酒，但眼神清明，闻言笑道：“娘说得是，不急于这一时。” “那行，你就放心去打仗，筹备亲事这些事，都不用你操心。等你一回来，就举行婚礼！” 杨氏笑骂：“这喝醉了的老东西，一时订婚一时成婚的。也不知闹个什么。” “爹喝醉了。” “爹高兴呢。” 兄弟姊妹几个都笑。 三姑娘最细心，忙命丫鬟取来披风给他披上，叫人小心扶着他回屋躺着。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七章 家人的礼物 杨氏身子弱，略坐坐，叮嘱孩子们早些睡觉，就扶着丫鬟的手回去歇着了。 她一走，三个姨娘也都不能再留下，跟着一起回去。 慕容青更是早早就牵着辞儿的手回去了。 余下兄弟姊妹几个，围坐在桌前,喝酒说话。 一直到夜深，即便是酒量最好的唐卿，但也有了微微醉意。 翌日他从床上醒来，发现屋里多了不少东西。 有满满两三个小匣子的银票，一箱子各种珠宝，京城独有的，别处买不到的糕点吃食，还有几套崭新的衣袍。 天还没亮,唐卿就醒了。 这是他多年行军养出来的习惯,即便喝了酒，也到点就醒。 他揉着微痛的脑袋，坐起身，就着朦胧的烛光打量周围。 “来人。”他唤。 看小说上 丫鬟忙挑帘子进来，规规矩矩垂手而立。 府里都知道这位三少爷最是规矩严肃的人，从不跟丫鬟们笑闹的。 也没丫鬟下人敢跟他玩笑。 “三爷，您起了。现在更衣洗漱吗？还是先去练武？”丫鬟一直这这里伺候，知道他的生活习惯。 “这不急，我问你，那些东西哪里来的？”他指了指那些东西。 丫鬟回答：“那是大爷，二爷，大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他们送来的。” “他们何时来的？” “昨晚上送您回来的时候。”丫鬟指着桌上的东西，“那些银票，是大爷和二爷的，珠宝首饰是王妃和大小姐的,点心吃食也是大小姐的，那些衣服,是三小姐和四小姐的。” 丫鬟口齿伶俐，把物品的来历说的清清楚楚。 唐卿下床走到桌旁，一样一样看过去。 这些银票加一起少说有二三十万两，一箱子珠宝首饰，价钱就难以计量了，唐卿也不懂这些。 点心吃食，都是他平日里爱的。 想到樱宁把他的喜好记得清楚，唐卿眸底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至于那几件衣服，都是妹妹们的心意，他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在外打仗的日子都过得糙，吃紧起来，连续半个月不换衣服不洗澡也是常事。穿这些绫罗绸缎的宽袍大袖是不合适的，所以也不能带去，都留在府里。 他先去洗了个凉水澡，让自己彻底清醒后，吃了早饭，便悄没声息的离开燕南郡王府，准备独自带着几个亲卫出城,与大军汇合。 谁知刚到门口，就看到一家子整整齐齐的等着他呢。 唐卿不由笑道：“我这也不是第一回出门了,爹，娘，你们是不是担心我回不来了啊？” “呸呸呸！” 杨氏慌忙押着他连吐三口，然后对着老天祷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菩萨莫怪。” 随即瞪了眼唐卿，“什么话都浑说，也不知忌讳些！” 唐卿笑道：“我打仗这么多年，能活下来全靠自己的本事，还管那些呢。娘，您身子不好，别在这里站着了，快回去。” 杨氏红了眼眶：“卿儿，你一定要平安回来，不管打仗赢不赢，你自己必须得没事。” 李雁行皱眉：“刚才还说卿儿不忌讳，你怎么还哭哭啼啼的？白绣，您陪王妃回去，别在这里待着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八章 给自己养女婿 “是，郡王。” 三个姨娘簇拥着杨氏走了。 李雁行拍了拍唐卿的肩膀，言语间都是自豪：“你长大了，不比当年的你爹差。你爹泉下有知，一定为你骄傲！” “义父呢？”唐卿笑问。 “这还用问？”李雁行掐腰哈哈大笑，“这满朝文武，谁不艳羡我李雁行白捡了个文武双全的好儿子？如今你又是我女婿了,哈哈哈！那帮老家伙可眼红死了，骂我小人，说是抚养兄弟遗孤，实则是给自己养女婿，哈哈哈！” 许多只有女儿的大户人家都喜欢招女婿。 条件好的男子，有几个愿意入赘的？ 于是便有一些人,会特意去挑选和收养一些失去双亲的战争遗孤培养起来，若长大了出息呢,可以给自己做女婿。做不了女婿的，就给自己做帮手。自小养大的，知根知底。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李雁行把唐卿带回来后，拒绝杨氏提出的定亲提议。 他不想为人诟病。 无心插柳，既然长大了俩孩子两情相悦，愿意在一起，那自然是最好的。 李辅承就笑道：“爹，您收敛些。” “老子就是高兴，得意！啊哈哈！” 樱宁啧道：“瞧您这得意忘形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要成亲了呢！” “嘿嘿。” 对于嫡长女的嘲讽，李雁行半点意见也无，笑的满脸开心。 若换做旁人，他大概早就一巴掌过去了。 唐卿笑道：“各位的礼物，我都收到了。大少爷二少爷，是不是太破费了？” “我还是愿意听你叫我二哥。”李第尧皱眉，“从前也就罢了，你不改口,我也懒得计较。这眼看你就是妹婿了，还不改个称呼呢？听着也太见外了。” 唐卿一笑：“好，那就改了。大哥，二哥，三妹妹，四妹妹。” “好，那些银子就当是改口费了！”李辅承笑眯眯的说。 樱宁问：“三哥怎么不叫我妹妹呢？” “叫你妹妹不合适。”李第尧笑道，“这成亲后，难道还妹妹，妹妹的叫吗？” “有什么不行？”樱宁瞪他。 唐卿笑道：“叫妹妹也没什么。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樱宁对李辅承等人说：“大哥二哥妹妹们，你们先回去，我还有几句话，想与三哥说。” “哎？你们有什么悄悄话，是我不能听的？” 李第尧当即表示不满。 “就你话多，给我走。我还有几件事要问你。” 李辅承稳重些，不会因此开妹妹的玩笑，但架不住生性活泼顽皮的二弟会口无遮拦。为避免妹妹尴尬，他一把拉住二弟，拽着他走了。 三姑娘四姑娘也乖巧懂事的屈膝一礼,跟着两个哥哥走开。 只剩下他们二人,唐卿忽然就变得有点腼腆起来。 这还是自皇帝赐婚后，他们头一次单独说话。 樱宁摸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递给他：“我知道打仗很消耗银子，朝廷会拨银，但那银子在别人手里。三哥还是自己手里攥着钱最要紧。” “我有钱呢，再说打仗也不能花咱自己的钱啊。”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九章 在我心里是真的 “只是给你拿着傍身，以防万一的。” “大哥二哥给了我二十万两银子，怎么也够十万人的军队用一阵子的。” “那是他们的，这是我给你的。”樱宁硬是把银票塞给他，“你能拿大哥二哥的，不能拿我的？” 唐卿笑道：“好好好，我拿着便是。等我回来,都给你添到聘礼里面去。” “我还有聘礼呢？” “你堂堂新化公主，燕南郡王府嫡长女，我娶你如果连聘礼都不给，还不被乱箭射死？” 樱宁噗嗤笑道：“又不是真的成亲。” “在我眼里，就是真的。” 唐卿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脸，手举起来，还是没敢碰,最终只是轻轻的把一根发簪插到她的发髻里。 樱宁仰脸：“你给我戴什么呢？” 她说着就把簪子拔了下来。 簪子很普通,老银的,刻着祥云纹路，顶端镶嵌了一粒亮晶晶的绿色翡翠。 一看便知有些年头了。 因为经常被手掌摩挲，银子有厚重的明亮感。 “这是哪里来的？”樱宁好奇问。 “我娘留下来的唯一遗物。”唐卿笑道。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不应该随身带着吗？” “你替我保管着。”唐卿拿起来，又给她戴上，“我不在的日子里呢，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太想我。” 樱宁笑道：“你放心，我保证不想。” 唐卿：“……每天还是要抽空想一会儿的。” “一顿饭的功夫够不够？” “够，太够了，一盏茶就够了。”唐卿笑道，“以前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你每天能想我多久？” “十天半个月，想起你一次，每次转瞬即逝。” ‘……’唐卿摸鼻子，“我可真是赚大了。” 樱宁噗嗤笑道：“我跟你说笑的呢，怎么会十天半个月才想起你？爹和娘哪天不念叨你几十次呢？只要他们念叨,我不想你也做不到了。” “那我还是更希望你能主动想起我。” 唐卿笑道,“好啦，我真的该走了。” 樱宁忽然又拿出一个荷包，塞到他手里，说：“三哥，这是你第一次去沿海地区与倭寇打仗，我知道你打仗很厉害。但那里的将士和官员不会那么配合你，后面还有张高秋给你使绊子，如果你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处，打开荷包看看。” 唐卿惊奇：“传说中的锦囊妙计？” “也没那么玄乎，只是帮着出出主意罢了。”樱宁笑道，“若没有难处，就别拆开了。我费好大功夫缝的荷包呢。” 唐卿当即把荷包塞到怀里，然后轻轻拍了拍，笑道：“人在荷包在。” “保重自己。” 樱宁说。 “我保证会。” 唐卿从随从手中接过马缰，跃身而上，看着立在门口长发飘飘的绿裙少女，心中涌起万千的柔情和不舍。 但战事吃紧,他耽搁一天，便是数十万大军多花一天的钱，沿海百姓多遭一天的罪。 目送唐卿离开后，樱宁又接到了淑皇贵妃从宫里送出来的信。 请她带着妹妹们进宫赏花，品尝荔枝。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章 奢靡 说是还邀请了皇后，后宫的十几位娘娘和公主们。 这是姨母自掌权后宫，第一次举行这种赏花会，樱宁是要给姨母这个面子的。 她一边让人通知三妹妹和四妹妹，一面回屋更衣梳妆。 等姊妹三个都收拾好，来到宫里，已经太阳高照。 赏花宴安排在御花园的凉亭中,四周摆放了十几个冰盆，太监们来回走动更换，保证冰盆不断。亭子用几道轻飘飘的帷幔遮挡，斜对面是一大片湖水杨柳，湖水涌动，送来徐徐凉风。 惬意舒爽。 皇后四妃等高阶妃嫔也就罢了，得宠,待遇好，时常有机会享受这些。其余品阶稍低的妃子，日子过的也并没有那么好。 起码这在御花园享受不间断冰盆和冰荔枝等瓜果的日子，就十分难得。 从前皇后当家的时候，为了贤良淑德的名声，不肯有一丝的奢靡浪费，连带着后宫的妃子们日子也过的节俭清苦。 暗地里不知落了多少埋怨。 如今淑皇贵妃当家，不仅大幅提高妃嫔们吃穿用度的规格，如今还准备时常举行这种纯福利性质的小聚会，妃嫔们哪个不欢喜呢。 看小说上 魏皇后带着侄女儿任嫣儿，被宫婢丫鬟们簇拥着过来，看到凉亭中的情形，脸色就不大好看。 “她倒是会做好人。” 魏皇后的掌事宫女婉珠扶着皇后的手，低声讥讽，“这些年朝廷耗费在打仗上那么多钱，娘娘为了将士，为了百姓，想方设法节省后宫花费。她倒好，一上来就如此奢靡浪费！拿着皇上的钱做好人,讨好后宫上下。” 皇后淡道：“如今她的儿子做了太子，她掌管后宫，自然要先给人些好处，拿捏人心了。” “这也太奢靡了。东南那边不是正打仗吗？正缺银子呢！” “好了，少说几句。” 皇后阻止了婉珠，走进凉亭。 众妃嫔公主，忙都起来见礼。 “都免了，天这么热，瞧你们一个个懒洋洋的。”皇后优雅的坐到最上首，打量一圈妃嫔们，目光落在艳光照人的明妃身上，不由笑道，“明妃这也快四十了，怎么还像小姑娘似的。” 明妃耿直的说：“娘娘记错了，我今年才三十五。” 当年她十四岁进宫，水灵的模样便吸引了皇帝注意。 隔年就生下了六皇子。 时隔将近二十年再受宠，她依旧是娇艳如花，模样年轻，眼神清澈，令人眼红。 皇后被怼,心里隐有不快，淡道：“三十五也不小了，再过二年，就该撤牌子了。” “是的，撤了牌子，我就轻松了，可以歇着了。”明妃说。 周围众妃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几个小公主都假装没听懂，低头吃茶。 唯有淑皇贵妃噗嗤笑了起来：“明妃妹妹这天真烂漫的耿直性子，真是从没变过。难怪皇上把你当孩子宠着呢。皇后娘娘，这是新上贡来的荔枝，皇后娘娘尝尝看。嫣儿姑娘也坐过来，别拘束。” 任嫣儿先朝皇后看，见皇后点了头，才过去坐着。 她坐的位置，正好靠近樱宁。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一章 倒霉催的 樱宁正剥荔枝朝嘴里放，见她过来，就推了一盘子荔枝过去，笑道：“嫣儿姑娘，请。” 她微眯着眼睛，眼底里似有星星那么亮。 任嫣儿微怔了下，慢慢坐下,轻声细语说：“多谢公主。” 樱宁笑道：“其实我也不是什么正经公主。嫣儿姑娘叫我樱宁就行。” “我知道的，您是新化公主，燕南郡王府的嫡长女，身份贵重。”任嫣儿轻声说。 樱宁笑道：“看来嫣儿姑娘对宫里情况很了解。” 任嫣儿抿抿唇，“来之前，族里长辈说要了解这里每一个人，学会这里的规矩,才不会行差踏错,惹人厌烦。所以，不仅新化公主，其他的娘娘们，公主们，我也都知道的。” “哗，你可真厉害！” 樱宁赞叹，“别说你才来几天，我进出皇宫这么多年，也没把每一位娘娘都记全呢！” 任嫣儿抿嘴笑道：“公主别说笑，我哪儿能把每一个娘娘都记得？不过是有名有姓的那几位罢了。” “那也很厉害啊！” “公主，你真会夸人。”任嫣儿的小脸涌上两团淡淡的红云，心中对这位以美貌和倒霉而着称京城的新化公主，有了许多好感。 美貌自不必说了，任嫣儿在家里也是见过不少出色的闺秀的，但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位新化公主。 至于说她倒霉，在进京之前，任嫣儿就听说了她的事迹。 被抢走了太子未婚妻的位置，生病被送往乡下,家人不管不顾将近两年。好不容易与探花郎相识相知，正要订婚呢，人家探花郎真正未婚妻找上门来了。 如今被皇帝赐了婚，对方是容貌英俊，文韬武略皆不在话下的小唐将军，该圆满了？ 可这刚赐婚，小唐将军就去出征去打仗了。 打仗这种事，吉凶未知啊。 任嫣儿来之前，心里对这位倒霉催的新化公主很是好奇，想着她不知是怎么一个尖酸刻薄，浑身戾气的人呢。 如今见到真人，与她说了话，才知道原来她是如此明朗的人，待人亲切温柔，一点也没有公主的架子。 任嫣儿心里对樱宁好生喜欢，听着她说话，便觉如沐春风，浑身轻松舒坦。 “公主，”明妃捧着一盘子荔枝，由宫婢扶着,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见樱宁两边都坐了人，打量了下，便对任嫣儿笑眯眯的说，“我能坐你这里吗？你坐我那里，那里好多荔枝。” 任嫣儿心里不太愿意，但人家是明妃，她一个身份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后家亲戚，住在宫里本就应该夹着尾巴小心做人，自然不敢违背。 她忙站起身，让开位置：“娘娘您请坐。” 樱宁道：“明妃娘娘怎么这么霸道，人家坐的好好呢，把人家赶走。” 明妃一听，忙对任嫣儿说：“姑娘，你不高兴吗？” 任嫣儿忙摇头：“娘娘别多心，我坐哪儿都是一样的。” 明妃便对樱宁说：“你看嘛。人家不生气。” 樱宁无语。 明妃便高高兴兴的坐下，用葱白手指把剥好的荔枝送到她嘴里，殷切的问：“公主，怎么好些日子没见辞儿进宫呢？”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 “辞儿跟着他爹娘读书，忙。” “……孩子那么小，读什么书呀，再读傻了。”明妃转而又说，“还有一件事，公主知道吗？” “什么事？” “瑄王的封地已经确定了。” “哦，在那儿呢？” “在……”明妃脸上现出犹豫之色,“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刚才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她扬声问自己的宫婢：“瑄王的封地在哪里？” 宫婢忙回答：“在闽中郡呢。” “这么远？”樱宁有些吃紧。 闽中郡属于沿海地带……不就是就是时常闹倭寇的那个地方？ 樱宁瞬间想了起来。 早晨唐卿领兵前往的地方，便是闽中郡。 当然，闽中郡很大，分成许多个县，顾长渊的封地不一定就在唐卿打仗的地方。 但樱宁还是觉得，这未免过于巧合了。 “瑄王的封地为什么会在那么远的地方？”樱宁决定好好问问明妃,“这是瑄王自己选的？这来回一趟就得两个月呢。” 明妃道：“不是瑄王自己选的，他怎么会选那么远的地方。是皇上定的。” “皇上把瑄王发配到闽中郡，这是准备做什么啊？” “我不懂呢。”明妃有些抱歉的笑笑,“不过，皇上说，闽中郡是个好地方，咱们今日吃的这些荔枝，都是哪儿快马送来的。真的还挺好吃的。尤其是冰过的。” 她剥了一个雪白果肉，送到樱宁嘴边。 樱宁只得吃下去。 她知道明妃的性格，如果她知道什么，绝不会瞒着自己。 但樱宁是绝不会把这仅仅当作是巧合的。 这次唐卿去东南沿海打仗，已经是一件极度危险的时候，前有倭寇，当地有官员乡绅，后面还有张高秋虎视眈眈。 这若是再多个顾长渊，唐卿怕是想回来都难。 樱宁想了想，问明妃：“瑄王殿下什么时候启程？” “明儿就启程呢。”明妃说着叹气，“也不知这孩子急什么,又没人催他。真是……这一走，下次见面得等到什么时候。就算他舍得我这个老娘，又怎么舍得……” 明妃说着,瞄了眼樱宁，识相的顿住，没有再说下去。 樱宁正陷入沉思，没有理会她。 …… 瑄王府。 府里正忙得不可开交。 这次顾长渊前往封地，一旦离开京城，想再回来，可就难了。 众人心知肚明。 除非重大节日，皇帝下旨召唤，他才能回来。 因此王府众人都忙着收拾，整理，打包，争取带的东西越多越好。 闽中郡那等穷乡僻壤，繁华富庶自然不能与京师相比，必要的物件都得带着。陈洪甚至在计划着把他家王爷的那张床也给一块搬走。 结果惨遭瑄王殿下强力镇压，不得已放弃。 收拾了一整天，直到傍晚，人人累的手脚酸软。 陈洪在王府里做最后一次巡逻，以确保没有漏掉什么。 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爷，爷！”他提着袍子下摆,小跑到顾长渊面前，气喘吁吁的。 顾长渊瞥他一眼：“天塌了？” 陈洪忙摇头：“天倒是没塌。但是西小院的房顶，快塌了。”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三章 为爷挡碗 西小院，就是曾经的安庆郡主，如今的张娘子张俏俏住的地方。 顾长渊想到前世樱宁住的地方，是宫里的西苑，不免心中一阵黯然。 昨日之日不可追，明日之日须臾期。 好在，一切都有重来的机会。 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至于张俏俏…… 顾长渊放下笔,站起身：“去看看。” 陈洪一愣：“爷要亲自去看她？” 作为爷的第一心腹（自封的），陈洪深知爷对张俏俏的厌恶有多深。 多看一眼心情都要坏半个时辰。 他怎么现在还要亲自去看呢。 看小说上 难道爷打算带着张俏俏一起走？ 那也太膈应人了啊！ 陈洪试图阻止：“爷，您还是别去了，那张娘子闹腾的很呢！与街头的疯婆子没什么区别。您看着不是脏了眼睛？”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跑来告诉我这些？” “……奴婢要处置她，怎么也得告诉爷一声的。” “哦？”顾长渊凤眸扫他一眼，“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把她关柴房去，饿她三天,看她还有没有力气闹！” “你这么做，就不怕张高秋一刀宰了你？” 陈洪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有爷在呢，奴婢不怕。” 顾长渊站起身，向外走去，“明儿就走了，临别之际，怎么也得送张俏俏一份礼物才行的。” “礼物？” 陈洪咂舌，连忙小跑着跟上。 来到西小院，老远就听到张俏俏的尖叫怒骂，打砸东西的声音。 门口蹲着的几个看守的家丁，有的脑门隔着门也被砸的头破血流。 见到顾长渊到来，他们连忙过来跪着。 “你们都各自回去，还去远处当差。”顾长渊一句话，把这几个家丁从水深火热中解救了出来。 家丁们如蒙大赦,头也不回的跑了。 陈洪笑骂：“这几个小崽子,区区一个女人，看把他们吓的。没出息！” 顾长渊朝他看一眼。 陈洪嘿嘿笑。 顾长渊道：“你傻笑什么,本王让你开门！” “哦哦,是！这就开门！” 陈洪连忙上前把门上的铁锁打开。 门一开，一只碗便飞了过来。 顾长渊微微一闪避开。 啪！ 碗准确击中陈洪的脸。 他惨叫一声，捂住鼻子。 血就哗哗流了出来。 “爷……”他哭着蹲到门槛上，“您怎么……” 顾长渊回头看他。 他吸了吸鼻子，哭着说：“……奴婢能为爷挡这个危险，是奴婢的福分！” 顾长渊道：“你去找个郎中看看。” 陈洪哭唧唧的去了。 顾长渊走进院子。 院子里除了张俏俏，只留她一个贴身侍奉的丫鬟佩凤。 张俏俏披散着长发，一身白衣，站在院子当中。 她的周围，脚下，到处狼藉，全都是被她砸碎的，打烂的物件儿。 连丫鬟佩凤也脸上挂彩。 看到顾长渊，张俏俏随手又把手中的东西砸过来。 顾长渊抬手接住，轻轻放到地上，淡道：“你这么闹腾，是为了要见本王，现在本王来了,你说。” 张俏俏冲到他面前,似乎想要伸手去抓他,手抬起来，瞪了他许久，又慢慢放下，一字一句说：“顾长渊，你把我像老鼠似的关在这里，是要逼疯我吗？” 顾长渊微怔。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四章 有你求着我的时候 原来，这就是当初李樱宁被关在西苑的感受吗。 难怪她从不笑，冷冰冰的。 自从与他成亲，生了孩子后，她身上的阳光和热量，就一点点消散，最终变成了一座冰冷的雕像。 他以为把她放在西苑,是为了保护她。 然而事实上，却是把她关进了笼子里。 他太蠢了。 为什么那么自以为是，不顾她的感受？ 自忆起前世，真是时时刻刻活在悔恨痛苦中啊。 顾长渊蹙着眉。 张俏俏冷笑：“你若再不来，我便一把火烧了这里！” “说罢，什么事。” “放我出去！”张俏俏握紧拳头，咬着牙，“就算我不是郡主,不是侧妃,我也是蜀王张高秋的女儿！我不是你的奴婢，你没资格这么关着我！” 顾长渊笑道：“如果本王没这个资格，你的蜀王父亲为什么不上门来带你走呢？” “因为你阻拦他！” “蜀王武功盖世，手下将士如狼似虎，我这区区一个瑄王，怎么拦得住他？” “如果你没拦住我爹，他不会不来救我的！” “有没有可能，是他根本就不想救你呢？”顾长渊问了个扎心的问题。 “不可能！”张俏俏尖叫，“我爹娘只我这么个女儿，他们不可能放弃我不管！” “如果我没记错，你还有好几个妹妹。” “那几个婢女生的也算是蜀王府的女儿？”张俏俏不屑的说，“在我眼里，蜀王府只有我这一个女儿！” 顾长渊道：“不管你怎么想，张高秋是不可能来带你走的。” 张俏俏冷笑：“定然是你们慢待我爹！你们等着,等倭寇打过来,有你们求着我爹的时候！到那时，你们敢不放我出去？” “有一点你确实说对了,倭寇确实打来了。” “果然我说中了！”张俏俏眼底闪过亮光,“怎么样，皇上是不是立即让我父亲去打退倭寇？” “有。” “那你还不放我出去？！”张俏俏激动的满脸泛红。 顾长渊笑笑：“只可惜你父亲拒绝了。” “为，为什么啊？” “凭什么你会认为，整个大宣国，除了你父亲张高秋，就没有其他人能打仗了呢？朝廷为什么要惯着你父亲，任由他功高震主？” “别人？除了我父亲，还有谁能打倭寇？”张俏俏愕然，“难道是李雁行？呵呵，不可能的！” “怎么不能？瞧不起李郡王的能耐？” “我爹说过，李雁行打其他地方都可以，就是打倭寇不行！” “哦，倒也是。”顾长渊竟然赞同她说的话。 这反倒让张俏俏犹疑起来：“为什么？” “你爹没告诉你原因吗？”顾长渊似笑非笑问。 “我才懒得问呢！” “是他不会告诉你。”顾长渊淡道，“那东南沿海的所谓倭寇，倒有一半是沿海的海匪，商人和渔民们。李雁行那样的忠厚人，自然是干不出残害自己百姓的事情来。” 张俏俏震惊：“你是说，那些倭寇其实是大宣百姓？” “一部分。” “……”张俏俏沉默了会，冷笑道，“官逼民反,百姓有好日子过，是不会当倭寇的。这都是你们顾氏皇族造的孽！”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五章 你不配做妻 张俏俏以为她这番话会激怒顾长渊。 然而，她失望了。 顾长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唇角依旧含笑，语调也依然平缓：“顾氏皇族既然掌管天下，自然对天下百姓的兴亡负有责任。但是，你以为你的父亲张高秋就真的是一位忠君爱国，安民如子的大将军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据我掌握的证据，你父亲张高秋在闽中郡经营这些年，大肆受贿，搜刮当地官员乡绅和百姓的钱，供养他的蜀家军。” 张俏俏冷笑：“这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朝廷不给银子，难道叫将士们喝西北风去？将士们出生入死，总不能叫他们饿着肚子，挨着冻！我觉得父亲做的没错！”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又没带过兵，打过仗，你懂什么！” “本王的确没带兵打仗，不过，本王倒是知道有一个人，他就从来不干你父亲那些脏事。” “谁啊？” “李雁行。” “原来是他……”张俏俏哼了声，“谁知道他是怎么养的，人家私底下的事情，会让你知晓吗。”不等顾长渊说话，她又道，“你也别拿李雁行来跟我爹比。我爹擅长打海战，这些年若不是父亲守护沿海，那些倭寇早攻到京城来了，还有你这样的好日子过吗？” “你爹这么守护闽中郡沿海，想来是绝对不会主动挑起战争的。” “你什么意思？我不许你污蔑我爹！”张俏俏怒叫。 顾长渊淡道：“只要你稍微动动脑子想一想，便会觉得你爹漏洞百出。好几次，那些倭寇都来的太巧了。” “倭寇什么时候来，谁能预料？你不要欲加之罪！” “别人是预料不了，但是你父亲，却预料得出来。” “你污蔑我爹！” “本王既然说了这话，自然是已经有确切的证据。”顾长渊淡道，“譬如这一次，张高秋吃了父皇的闭门羹，转头东南那边便传来坏消息，这只是巧合吗？这世上任何的巧合，都是人为的创造。” 张俏俏冷笑：“你如果没有人证物证，仅仅靠猜测和推测来定我父亲的罪，那我只能说你们大宣皇室，就要完了。” 顾长渊不紧不慢说：“话不投机半句多。如果你找我来，只是为了证明你父亲清白，那就别浪费时间了。” “我要求你放我出去。” “你已经没可能出去了。”顾长渊用看死人似的目光看着她，“本王之所以肯来见你，只是为了告诉你，皇上已经另外派人去东南打仗，你父亲已经失势了。第二件事，本王明日一早便启程，离开京师。” “离开？你去哪里？” “看来，你对本王的关心超过了你父亲。” “父亲失势只是一时的，我自然更关心你要去哪里！毕竟我是你的妻子，自然要跟着你走……” “你别糟蹋妻子这二字。”顾长渊淡道，“别说你现在只是个奴婢，便是从前你当侧妃，也不过是半个奴婢。要做本王的妻，你还不配！”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六章 你怎么不与她争了？ 张俏俏并不在乎他眼底浓烈的厌恶和憎恨。 她反而笑起来：“瑄王殿下清高得很，一心倾慕李樱宁，最后却只能娶了我。真是悲哀啊！” 顾长渊淡道：“你张俏俏原贵为郡主，前程似锦，可以嫁高门，夫妻琴瑟，荣华一生。如今却像个街头疯婆子，这也不知是不是悲哀。” 这话瞬间刺激到了张俏俏脆弱的自尊。 她双目圆整，眼底赤红，眼底都是厉色，尖声叫道：“对，我是悲哀！怪我瞎了眼，选错了人！但你记着，你便是再如何看我不顺眼，你也不敢拿我如何！” 顾长渊不为所动：“在我走之前，要送一份礼给你。” “你到底要去哪里？”张俏俏执着追问。 “哦，可能你还不知道太子之位落在了谁的头上。” “必定是三王了。”张俏俏冷笑，“你这个没有魄力的男人！必定是输给了三王，被他赶出京城了，是也不是？” 顾长渊道：“可惜，你说错了。” “什么？”张俏俏一愣，眼睛狐疑的大量他，有些不敢置信似的，“难道说，皇上没让三王做太子，让你做了？这不可能，三王已经有了好几个儿子，你还一个都没有……啊！难道！” 看小说上 她蓦地瞪大眼：“难道你公开了你和李樱宁的事情？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现在李樱宁是不是已经名声败坏，生不如死了？” “你想多了。” “没有公开？那你是怎么当上太子的？” “当太子的另有其人。”顾长渊微微一笑，“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到底是谁？”张俏俏伸手去抓他胳膊，被顾长渊闪过，扑了个空，但还是死死盯着他，“快告诉我！” “十一皇子，顾启祯。” “啊！”张俏俏震惊，“怎么会是十一皇子？他才多大？九岁？十岁？他凭什么能当太子？” “凭他也是皇帝的儿子。”顾长渊不紧不慢的说，“你还记得十一皇子和李樱宁的关系吗？” “十一皇子和李樱宁……”张俏俏犹豫了会，才恍然醒悟，“他是淑妃的儿子！” 淑妃和杨氏的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淑妃的儿子和樱宁，自然也是关系亲近的表姐弟。 顾长渊颔首：“没错。” 张俏俏心里涌起失落和不甘，以及嫉恨：“我不明白。就算十一皇子是李樱宁的表弟，宁安伯爵府的外孙，他就能当上太子了？你难道争不过他？” “我为什么要与他争呢。”顾长渊淡道，“你不是自小到大一直与李樱宁过不去吗，儿时比穿戴首饰，大了比婚姻夫婿。凡是她比你好的，你就必定要抢走。现在她是公主，在宫里有自己的宫殿，是储君的亲表姐，还与风头正盛的小唐将军订了婚，朝廷已经在安排她成婚后住的公主府邸。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当疯婆子呢，怎么不出去与她争了？” 张俏俏听一句，心就缩一下。 她恨声说：“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这样挑拨我和李樱宁的关系？”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七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顾长渊笑道：“你和她之间的关系，还需要挑拨吗？本王倒也不是挑拨，本王就是想让你知道，现在的李樱宁有多么尊贵，逍遥，自在。与你是天与地的差距。” 张俏俏怒道：“这么做于你有什么好处！！” “看着你痛苦，本王心里会稍微舒服一点点儿。”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自然是因为你害过她。” “她？”张俏俏噗嗤笑了一下，“顾长渊，你对李樱宁还真是爱的深沉啊，背地里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连皇位也放弃了。可她对你，却连多看一眼也不愿意。值吗？” “值啊，太值了。本王愿意为她做一切。”顾长渊像是不把她气死不罢休，“只要她过得好，本王便舒心。至于你，嫉妒吗？悔吗？恨吗？如果这些情绪都已经有了，那现在，你可以进行最后一道了。” “什么？”张俏俏还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但下意识问了句。 “我说过，来而不往，非礼也。” 顾长渊一把捏住她的脖子，把她扯到面前来。 丫鬟大吃一惊，惊呼着过来阻止。 顾长渊一脚把她踹飞出去，丫鬟的脑袋砰的撞到墙上，当场毙命。 “你，你干什么……放开我！”张俏俏憋红了脸，挣扎叫道。 顾长渊捏住她的脸，迫使她张开嘴，然后拿出一只陶罐小瓶，取了塞子，把里面的东西灌到她嘴里，逼她咽下去。然后才松开她。 张俏俏跪坐到地上，双手捂着喉咙，剧烈咳嗽了会，抬头惊恐的叫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满堂红。” “什么？”张俏俏神情惊恐，立即把手指伸到喉咙里，试图让自己吐出来。 然而，她最终只能吐出几口水来。 很快，药就起了作用。 她开始感到腹痛，同时剧烈的呕吐。 顾长渊冷漠的看着她挣扎：“若不能叫你品尝她的痛苦，本王怎么能走的安心呢！” 张俏俏的嘴角，鼻孔，开始往外溢血。 接下来，她将品尝五脏六腑逐渐腐烂溶解的极致痛苦。 “救，救救我……” 张俏俏向顾长渊伸出手，“求求你，救我……求求你了，殿下，饶了我，我以后再不敢招惹你，也不敢再招惹李樱宁了，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顾长渊没理会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夜里，瑄王府莫名的起了一阵大火。 整个王府烧了一多半，好在伤亡的没多少，唯有住在西小院的张俏俏和贴身丫鬟，因为西小院锁着门，没能来得及逃出来，而殒命了。 蜀王府得到消息，如何能善罢甘休。 蜀王妃当场昏厥。 张高秋冲到皇宫，求皇上为他可怜的女儿做主，要求彻查真相。 他不相信这只是个意外！ 好端端的死了人，还是蜀王的女儿，的确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只是有一件事张高秋忘了。 当初下令把张俏俏关在瑄王府的人，正是皇帝自己。 张高秋这是让皇帝收拾他自己吗？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八章 爹爹 皇帝自然不能收拾他自己。 也不会因此事就怪责于六儿子。 最后皇帝只是象征性的派人去瑄王府查了查。 此时的瑄王府早已经人去楼空。 大火发生的翌日清晨，瑄王府的马车便浩浩荡荡的离开王府，朝遥远的闽中郡出发。 车队出了城，路过十里长亭，丁春芳眼尖，看见亭子里立着一高一矮两道人影。 他揉揉眼，确认了那两个人的身份后，瞬间激动起来，连忙驱马来到顾长渊的马车旁，尽量压低声音：“爷，您看看那边亭子里。” 顾长渊挑开马车帘子扫了眼，目光便蓦地顿住了。 “马给我。” “啥？” “你们继续走，我一会儿跟上。” 片刻后，顾长渊骑着马，来到长亭。 他先朝亭子里的樱宁和辞儿看了会儿，才跳下马，走进去。 辞儿小脸紧绷，牵着娘亲的手，站那儿一动不动。但眼底微红的亮晶晶，却暴露了他此时激动的情绪。 顾长渊的目光从他脸上掠过，落在樱宁身上。 樱宁松开辞儿的手，说：“这孩子知道你要走，说想见你一面。” 辞儿走上前，撩起小袍子下摆，跪下，给顾长渊扎扎实实磕了个头。 顾长渊微怔。 辞儿爬起来，叫了声：“爹爹。” 因为身体的年纪还很小，声音奶奶的。 “你们……”顾长渊不明所以，用充满疑惑的目光看着樱宁，“这是唱的哪一出？” 樱宁解释：“辞儿得知你要离开京城了，想见你一面。所以我带他来了。” “你告诉他了？” “是的，他都知道。” 顾长渊有些惊讶。 这么小的辞儿，真的能够理解那么多事情吗？ 就这么把他的身世说了，对他没有影响吗？ 顾长渊心里虽这么想，身体的反应却很诚实，立即就把两岁的辞儿抱了起来。 辞儿有点儿不好意思。 毕竟他心理上并非真的两岁稚儿。 但这是他的爹爹啊。 自小就照顾他，在他生病时彻夜陪伴的人，他不提，只是不想让娘亲难过。 但他真的真的很想爹爹。 于是，他就伸出小胳膊，搂住了顾长渊的脖子。 如果此生不能再有见面的机会，就让他记住爹爹怀抱的滋味！ “辞儿想爹爹了吗？”顾长渊看着怀中稚嫩的小脸，想到前世小小的他趴在长条登上，被打的整个后背血肉模糊，瞪着眼睛不能瞑目的惨状，心口骤然紧缩。 即便孩子已经重生，但那曾经的伤害却真真实实的存在过。 那是烙在顾长渊心底的伤疤。 不敢碰触，不敢有稍微回想。 一旦回想起来，便悔恨痛苦的几欲发狂。 为了区区皇位，为了笼络张高秋，为了得到他手中的兵权。他把自己最爱的两个人推下了万丈深渊。 值吗？ 张俏俏问他值吗。 她不会知道，当他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正在滴血。 此时柔软的孩子在怀中，他是活的，他是健康的，他是幸福的。 他没有受伤，没有挨打，没有死。 更加不会与生母骨肉分离。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九章 你恨我吗 顾长渊把下巴埋在孩子的脖颈处，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温暖的奶香味，想要把这感觉，这种味道，永远记在心中。 父子两个抱了许久。 樱宁立在一旁，安安静静等着。 直到顾长渊把辞儿放下来。 辞儿仰脸对樱宁说：“娘，我想小解。” “去那边芦苇后，别跑远。” “嗯！” 辞儿小跑着走开。 樱宁心知肚明，这孩子是故意找借口走开，为了给她和爹爹单独说话的机会。 顾长渊却并不知道，只觉得这孩子很可爱，目光一直追着他，直到他矮矮的身子钻入那片芦苇中。 樱宁先开口：“你要去闽中郡？” 看小说上 “是的。” “闽中郡就是唐卿正在前往的目的，倭寇作乱的地方。” “我知道。”顾长渊微微笑道，“不过你别担心，闽中郡很大，我的封地与他的驻扎地并不在一个地方。” “是你主动要求去闽中郡的吗？” “父皇指定。” “皇上为什么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樱宁感到不解，“就算你做不成太子，看在之前的功劳，还有明妃娘娘的份上，也该就近给你一块富庶之地。” 与京城比和江南比，闽中郡可以说是穷乡僻壤了。 单说以明妃的受宠程度，也不应该。 不怪樱宁会多想。 顾长渊笑道：“其实我也挺嫌弃那么远的地方，不过，我想父皇有他的考量。” “什么呢？” “比如，万一唐卿不能收服张高秋的那些属下，无法打退倭寇的话。” “必要的时候，可以就近派你过去替他？” “应该是帮他。”顾长渊纠正她，“唐卿毕竟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而我，也许可以依靠身份去对将士们进行弹压。” 樱宁蹙眉：“看来这次皇上是势必要一鼓作气打败倭寇，以绝后患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顾长渊看着她拧起来的眉头，微微笑道，“更有可能的是，父皇把每一个成年皇子都远远发配出去，以确保他们不会对太子造成任何威胁。” 仔细想来，在顾长渊前面的几个皇子，他们的封地的确都距离京城很远。 他并不是特例。 只是大家都以为瑄王功劳大，且明妃受宠，子以母贵，不应该被发配。 却没想到，皇帝对儿子们一视同仁。 樱宁道：“我宁愿相信，皇上是为了打仗才派你去。” “也许。” 顾长渊笑笑。 樱宁沉默了会，忽然问：“你恨我吗？” “不会。” “为什么？”樱宁不解，“如果不是我，你会顺利的得到太子之位。太子之位不是你一直很想得到的吗？” 顾长渊笑道：“也许，我现在又不想要了呢。” “你以后还回来吗？” “若父皇召唤，自然要回来的。将来小十一登基，那时候的情形会是什么样，就不好说了。”顾长渊笑道，“也许，我根本活不到那一天。” 樱宁皱眉，朝他面上自己打量片刻，说：“你变了很多。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顾长渊了。”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章 我们为自己报了仇 顾长渊接触到她探究的眼神，也就沉默了下来。 亭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夏日的热风在亭子里回荡，远处的树下，辞儿蹲在地上，似乎是发什么了什么有趣的虫子。拿着一根小树枝，戳啊戳的。 阳光洒下斑驳树荫，落在孩子柔软的头发上。 顾长渊看着这一副画面，眸色怔怔的。 “若此时我有画笔，真想把这一幕画下来。”他喃喃的说。 “我记下了，回去画了寄给你。”樱宁在他身后说。 顾长渊笑道：“是了，我差点忘了，你很擅长丹青。” “我儿时跟着丹青圣手程恒师傅学过几年。“ “我知道。”顾长渊回头望着她，柔声说，“你很有天赋，棋琴书画，无一不精。早年间便是京师有名的才女。要么，当初魏皇后也不会相中你，选你做太子妃。” 顿了顿，又说：“是我耽误了你。” 樱宁以为他说的是怀孕生下辞儿这件事，便道：“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了。这件事，本也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 “张俏俏和李思瑶。”顾长渊说道，“好在，她们两个都死了。” “你……”樱宁惊讶的看着他，“我听说昨夜瑄王府着了场火，难道……” “没错。是我命人放的，张俏俏死了。”顾长渊神色平静，“你杀了李思瑶，我杀了张俏俏。我们都为自己报了仇。” “张俏俏……真的死了？” “是的。” 他亲手喂进去的毒，亲眼看着她七窍流血。 樱宁慢慢吁了口气，没说话。 自重生以来，张俏俏始终是她心头一根刺，而张高秋才是笼罩在她心头的那片乌云。 刺拔了固然舒服些，但只有把那片乌云也扯开了，撕碎了，心中才能真正的痛快。 要除掉张高秋，就得拿走他手中兵权，让皇帝相信，他对大宣，对朝廷已经失去了作用。 樱宁相信，这也是皇帝想做的事。 张高秋已经把握军权太久了。 久到连皇帝也不得不因此让他三分。 这样下去，等皇帝驾鹤，将来登基的年幼皇帝，还有什么能耐去压制他，制衡他？ 整个大宣江山，是否都要由他来做主？ 自古以来，但凡功高盖主，绝没有好下场。 皇帝任命唐卿为剿倭大将军，便是第一步棋。 樱宁相信，皇帝特意把顾长渊弄去闽中郡，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也许唐卿一个人还不够，那么，再加上一个亲王呢？ 樱宁不说话，顾长渊就静静看着她。 眼眸略带了一丝贪恋。 等樱宁抬起头，他又立即移开了视线。 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樱宁说：“如果唐卿在闽中郡需要帮忙，殿下会帮他吗？” “看情况。” 顾长渊笑道，“若他作恶被人害，本王是不会帮他的。” “他不可能的。” “是，你是了解他的。”顾长渊微微一笑，“毕竟，你们就要成为夫妻了。这些日子，母妃为了这事，不知与我唠叨多少回。” 樱宁笑说：“明妃娘娘大概是舍不得辞儿。” “是的。” 他们轻声慢语的说着家常话。 阳光耀眼，风也轻柔。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一章 我一定罩着她 在对于樱宁来说，在听到张俏俏死讯的那一刻，她曾经的剑拔弩张，对顾长渊的怨恨愤怒，终于都消散了。 “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顾长渊看了看日头，然后看向樱宁，“保重。” 樱宁笑道：“殿下也保重自己。我瞧着，你这半年来，瘦了许多。” “瘦了精神。” 顾长渊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 他本就是顶级的颜色，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的。 如今瘦了，脸颊轮廓越发明显，倒显得成熟稳重了几分，与过去的少年感，有了一点距离。 他又说：“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请说。” “我母妃的性子，你是知晓的。我不在京城，若她失了宠，闯下什么祸，也没人替她拿个主意。” “这你放心。”樱宁笑道，“说起来，明妃娘娘受宠，也与我有关。何况她对我好，拿我当女儿看待，我一定会罩着她的。宫里任何人欺负她，我都替她出头，不叫她受委屈。” “那我就放心了。” 顾长渊是真的放心。 樱宁看重的是她与明妃之间的私人友情，而不是因为明妃是辞儿的祖母这样的血缘关系。 交代完这些，顾长渊便抬手招呼辞儿：“过来。” 辞儿早看腻了蚂蚁，闻声立即丢掉树枝，飞一般冲进亭子里。 “爹爹！” 他快乐的，响亮的叫了声。 顾长渊也高高兴兴的应了声，然后拍拍他稚嫩的小肩膀：“爹爹要走了，辞儿以后要好好读书习武，保护和照顾好你的娘亲。” “辞儿会的！” 辞儿用力点头，“爹爹，你去的地方很远吗？” “是挺远的。” “等辞儿长大，是否可以去找爹爹？” “只要辞儿有那个能力，自然可以。” 辞儿的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 顾长渊笑道：“不过，你可要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哦。咱俩的关系，是个秘密，好吗？” 辞儿立即点头：“辞儿懂得。” 他怎么会不懂呢。 若他是瑄王儿子这件事传扬出去，他可以得到皇室子嗣的身份，瑄王得到了儿子，皇帝多了个孙子。 但娘亲的名声就毁了。 虽然他很想与爹爹生活在一起，但他不能不考虑娘亲的感受。 娘亲不想嫁给爹爹，那么这件事就绝对不可以公开。 辞儿又想，所谓爹娘父母，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他心里知道，也就行了。 顾长渊骑马走了。 直到看不见爹爹的身影了，辞儿才抬起手，忽的吹了声悠长的口哨。 片刻后，九斤驾马车出现。 樱宁笑捏他脸颊：“小小年纪就学会吹口哨了？” 辞儿得意的背着小手：“嘿，这九斤叔教我的，娘亲别看只是简单的口哨，随着声音长短变化不同，也是可以传递不同的信息的。九斤叔是有大智慧的人呢！” 九斤正好听到小少爷表扬他，憨厚的挠挠后脑门。 其实他只是平时没事吹着玩，把口哨声编成不同的口信的，那是小少爷。 主仆三人坐上马车回城，不曾想马车却坏在了半道。 九斤跳下车检查，斜里一柄剑锋忽然刺来，噗嗤就穿透了他的身体！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与娇弱不沾关系 刺客！ 九斤怕吓到车上的大小姐和小少爷，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发出叫声。 他右手掐住刺客的脖子，咔嚓把他脖子扭断，左手握住插进胸口的长剑，毫不犹豫往外拔了出去，然后噗通跪倒在地！ 樱宁和辞儿听见动静，探出头,骇然看见七八个刺客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呈合围式，举着刀剑，朝他们冲来。 樱宁迅速反应过来，立即把辞儿抱起来塞到马车座位下面，低声说：“辞儿，无论外面有什么声音,待在这里不要动！” “娘亲……”辞儿试图出来,“我要保护您！” 他答应过爹爹的！ 樱宁急声说：“你看看自己现在的身体,你把自己保护好，我和你九斤叔才能心无旁骛。乖！” 她把辞儿的头按回去，放下布帘，然后迅速跳下马车，堪堪躲过一个刺客的剑。 九斤正与刺客们周旋，拼尽全力阻止他们靠近马车。 看这几个刺客身手，九斤一个人对付他们八个，力有不逮。 樱宁觉得先走为上。 她正要开口叫九斤，却骇然发现，从他的身上，正不停的往下滴血。 “九斤，你快撤！” 樱宁叫道。 九斤没理会她。 他便是死,也不会让开位置，让这些刺客伤害大小姐。 樱宁当机立断,转身跳上马车，稳稳当当坐到车辕上,双手握住马缰,狠狠一脚踢在马屁股上,冲着那群正在围攻九斤的刺客就冲了过去。 马匹嘶吼着冲过去。 “九斤让开——”樱宁大喊。 九斤回头，惊了一下，但立即反应过来，一脚踢开一个刺客，强忍剧痛，就地打滚，避开了马车。 轰隆！ 马车把五六个刺客给撞得四散飞出去。 剩下两个刺客有惊无险，站在原地，回头看到驾车的是个容貌美丽的年轻女子，都惊呆了。 这高门贵族的千金小姐，怎么会赶车？ 樱宁一击得手，毫不犹豫调转马车，再次冲向剩下两个站着的刺客。 刺客再厉害，也不敢跟马儿硬碰硬，慌忙飞身躲避。 然而那马车如同疯了一般，丝毫不留力，疯狂朝他们冲过去。 一个躲开了，樱宁就立即调头,朝其中一个追。 刺客顾不上刺杀，慌忙转身就逃。 眼看就要被他逃走，樱宁紧绷着脸，单手握住缰绳，腾出一只手，拔下一根发簪，噗嗤扎进马屁股上。 马彻底疯了，轰隆隆拖着马车厢，眨眼间追上刺客，把他撞飞出去几十米。 樱宁用眼角余光扫了眼最后一名刺客。 那刺客正看着这一幕发傻，接触到樱宁的眼神，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丢下长剑撒腿就跑。 信息有误！ 有误！ 刺客甩开胳膊，撒开两条腿疯跑，心里不停的回想着雇主给的信息—— 娇弱，手无缚鸡之力，娇生惯养的年轻贵族女子。 身后那个驾着车疯狂追自己，眼底犹如闪烁熊熊烈火的女人，与娇弱沾一点关系吗？ 刺客在心里疯狂破口大骂。 脚下却跑的越来越快。 砰！ 他撞到了一棵树。 眼前一阵发黑，跌坐到了地上。 第四百五十三章 若你运气好 马儿的嘶鸣就在身后！ 刺客顾不上头晕眼花，爬起来就要接着跑，一条腿却被马蹄子踩住了。 刺客心头一凉，慢慢回头，看到了端坐在马车上的少女。 少女的长发在阳光下四散飞扬。 逆着光的她，身体的轮廓，每一根发丝,都被镀上了一层金光。 “绒球。”少女轻轻抚摸马儿的后背，安抚暴躁的马儿。 马儿虽然受伤，但竟瞬间安静下来，踩住刺客的蹄子，也没有再用力。 樱宁转身找来一瓶金创药，把马屁股上的簪子拔下来，然后把粉末都倒上去。 “对不起来，绒球。”樱宁向马儿道歉,然后转身去找辞儿。 辞儿这样大的冲撞,她很担心辞儿被掀翻。 没想到，辞儿乖乖缩在座位板子下，一动不动。 樱宁把他拉出来，见他安然无恙，松了口气，然后便去找九斤。 不想九斤却撞撞跌跌的跟了上来。 夏日衣衫单薄，他浑身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了。 樱宁的声音控制不住发抖：“九斤，你快上马车，咱们回城找大夫，快点！” 九斤踉踉跄跄的，虽浑身是血，脸色惨白,但神情却镇定。 “大小姐别怕，小人没伤到要害,死不了。刚才那几个刺客都死了，只剩下这一个，怎么办？”他反手撕下布条,把自己的伤口裹住，先看了眼被马儿踩住的刺客。 “你先上马车去，我来处理他。” 樱宁跳下马车，捡起刺客的长剑，让绒球把蹄子撒开。 刺客整个身心紧绷着，打算在马儿抬起蹄子的瞬间，就暴起逃走。 然而，他失算了。 绒球的马蹄子刚拿开，樱宁手中长剑也立即落下。 噗—— 长剑穿透刺客的大腿。 “啊！！” 刺客惨叫一声，不敢置信的望着樱宁，仿佛见到了鬼，哆哆嗦嗦问，“你，你干什么？” 樱宁一言不发，拔出长剑，毫不犹豫插进他另一条大腿上。 刺客再次发出惨叫。 “你疯了，你在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刺客痛的大吼大叫,“你不如给我一个痛快,现在就杀了我！” 樱宁双手握住剑柄，猛地拔出来。 血呲了出来，有几滴喷到她脸上，令她玫瑰般娇艳的脸庞，显出几分残酷的冷厉。 她不理会刺客的大喊大吼，第三次举起长剑，穿透刺客的左臂，然后再次拔出来，再次落下，穿透刺客的右臂！ 在刺客的双臂和两条腿上分别扎了个窟窿后，樱宁才略微满意的微微点头，站起身，转身便走。 刺客痛苦嘶吼：“你这是什么意思？” 樱宁回头：“你现在不能爬，也不能走，只能像个尸体一般躺在这里。不出一时三刻，你便会血尽而亡。若你运气好，碰到了路过的人，人家会抢走你身上的细软。” “这叫什么运气好？” “那是因为我还没说运气不好的情况。”樱宁认真的说，“若你运气不好，这里荒郊野岭，饿绿了眼的野狗野狼很多，随便来几只，都可以把你撕咬的一块皮不剩，最后只留下一个血淋漓的骨头架子。” 第四百五十四章 出门没看黄历的后果 刺客浑身发颤：“不要丢下我！” “我可以带你走，但前提是，你拿有用的东西来交换。” “我可以给你钱！” “呵呵，你这个刺客，难道竟不知道你要刺杀的人是什么身份？我会缺你那几个钱？”樱宁骤然变色，厉声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是谁指使你害我！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刺客正怕樱宁真的把他丢下来喂野狗，慌忙解释，“我如果撒谎，就让我天大雾雷劈，不得好死！我们几个都属于杀手组织，雇主通过我们的老大下单,老大派我们出来执行任务。按照任务的难度等级,难度越高的任务,得到的奖赏就越多！” 樱宁看着他仓皇神色和眼底的惊恐，并不完全相信他说的话。 但她心里惦记着九斤，不肯再耽误下去，把刺客拖上马车后，便驾车赶回城。 刺客死狗一般趴在车里，看到车上坐着个唇红齿白的小小幼童，正用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刺客心里有些发毛。 这孩子看着才两三岁，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他不但不害怕，好奇的目光中，甚至还带着审视和警惕。 刺客觉得自己职业生涯，遭遇了巨大的挑战。 他当杀手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这么诡异的情况。 一个外表娇滴滴的美丽贵族少女，双手驾车,宛如疯魔的冲撞践踏着他的同伴。 她扎他四肢时的冷静，更让他心里直发颤。 以及眼前这个稚儿的眼神,都让杀手觉得，他见了鬼。 他恨自己出门前为什么不看看黄历！ “头低下去！”九斤踢了他一脚。 他虽然身受重伤,但还担心这刺客吓着小少爷，也担心赶车的大小姐是否还能支撑。 “大小姐，换我赶车？” 他喊。 樱宁的声音，稳稳当当传来：“安心坐着！” 九斤忍不住问：“大小姐怎么会赶车呢？” 刺客立即竖起耳朵。 他也好奇的要死。 樱宁道：“你难道忘了，去年围场出乱子，是我把皇上和瑄王带回来的？” 九斤啊了声，明白了。 那次大小姐赶了整整一天一夜的车，虽又冷又饿又累，雪天路难行，但这胆量和驾车的技术，倒是锻炼出来了。 刺客忽然想到什么，惊呼：“莫非你是新化公主？” 九斤一脚踩在他后脑勺上，把他的脸按在马车板上，冷冷说：“你连刺杀对象的身份都不知道，就敢出来。知道死怎么写吗？如果大小姐有任何长短，我把你剥皮抽筋，骨头焚了杨灰！” 辞儿默默听着，忽然说：“九斤叔这样不是会脏了手吗？不如丢了喂狼干净。” 九斤那番话,并没有吓到杀手。 他毕竟干了好几年杀手,手上人命不少。 但这话从一个两岁小孩子的嘴里说出来，就只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他要杀的人是那个鼎鼎大名的新化公主！ 难怪给的报酬那么高！ 都是他蠢！ 他早该明白，能给到三万两银子的酬劳，杀的人绝对不是他能招惹得起！ 第四百五十五章 樱宁的价值 樱宁得知后，笑道：“怎么，我李樱宁的命，就只值三万吗？” “不，是我们每个人得三万。”刺客弱弱的解释，“我们一共八个人，若能刺杀成功,一共得二十四万白银。组织还会抽五成。也就是说，雇主给的钱，不低于五十万两。” 樱宁笑道：“这倒还像回事。” 顿了顿，问：“这么说，你们组织那个老大，一定知道雇主的身份了？” “也不一定……” 刺客接触到九斤凶狠的目光,连忙解释，“你们不懂我们组织的内部结构,上一级和下一级之间单线联系,在来之前，我都不知道会和几个人来刺杀你们。”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杀手组织，竟然还挺讲究。”樱宁说。 “这也是为了活命……”杀手小声说。 九斤怒道：“你有手有脚，偌大个汉子，做什么营生不能活，非要杀人谋财？你杀的那些人，与你有一丝仇怨吗？” 刺客默然。 纵使他有千万个开始的理由，也不能掩盖他的确双手沾满罪恶。 樱宁直接把马车赶到了燕南郡王府。 门子看到大小姐亲自赶车回来，脸上还沾了血，吓的一拥而上接过马车。 正巧李辅承骑马回家，吓的当场变了脸色。 等他确认樱宁和辞儿都安然无恙，这才略略放心，差人去找大夫。 回到家，看到哥哥，樱宁也才完全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便觉手脚酸软。 李辅承命家丁把九斤抬回去治伤，把刺客看押起来。 他自己陪妹妹和辞儿回樱苑，顺便了解情况。 等他听完樱宁的描述,不由目瞪口呆。 “这么说，你一个人就杀了那几个刺客？” “哪儿啊，其实大多是九斤杀的。”樱宁已经沐浴换过衣服，大热的天，双手捧着热茶喝，“我只是用马车冲撞的速度和力量打了那几个刺客措手不及，给九斤补刀的机会。” 李辅承懊恼万分：“我原说要亲自送你们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你叫爹娘，叫你嫂子活不活呢！” “大哥你冷静，我和辞儿都好端端的，一块皮也没破呢！”樱宁笑道，“你可千万别跟爹娘和大嫂说这事，我怕他们再也不肯让我带辞儿出门了。” “我自然不会说。”李辅承想起仍旧一阵后怕，“幸而你这驾车的功夫越发娴熟，万幸，万幸。看来还是咱爹说得对，虽然是姑娘家，也不该做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弱样子。从今开始,你和辞儿一起，跟着我学武。哪怕锻炼身体，也是好的。” 樱宁笑道：“这注意挺好，叫三妹妹四妹妹一起学学，将来出嫁了不会被欺负。” “是要学的，她们两个毕竟不像你，庶出的姑娘家，挑不上太好的亲事。” “怎么，有人上门提亲了吗？”樱宁惊讶。 “是呢，自从皇上为你和唐卿赐婚，上门求娶咱三妹妹的人，就多了起来。” “都是些什么人呢？”樱宁关心的问。 这样的家常闲聊，可以让她从紧绷的情绪中，慢慢放松下来。 第四百五十六章 端了他们老巢 李辅承唉了声：“不过都是家中庶出子弟，即便嫡出，也是娶的续弦，屋里好几个孩子。没劲透了。” 他深深为自己的两个庶妹担忧和不值。 樱宁道：“三妹妹十五，四妹妹才十三，且不着急呢。” “可姨娘们都急，怕耽误几年过去,年纪稍大，就更说不上好的人家了。” 李辅承叹气，“出身再尊贵的女孩儿，再娇养的姑娘，终究还是得出嫁。谁能有法子呢。” “咱们这样人家，即便妹妹们一辈子不嫁,难道养不起？” “自然是养得起，我也很愿意养着她们。但是，咱不能替妹妹们把一辈子的主意定了。她们自己也是期盼着嫁人,与良人携手，生养自己的孩子呀。” “这倒也是。” “不说这个了，让娘慢慢挑去。”李辅承转移了话题，“那个刺客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只知道他出自一个叫‘界碑’的杀手组织，其余一无所知。” “这个界碑，我倒了解一些，”李辅承毕竟是锦衣卫统领，要应付上头，下头，黑道官道无数事务。 对于杀手组织，也有几分了解。 他想了想，说：“妹妹，你先歇着，回回神。我去审审那个杀手。看能审点什么出来。不管如何，那人舍得花五十万银子，这次失手，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一定要查出那个人是谁。” 樱宁道：“其实也不难猜,与我有仇怨的人，除了张高秋，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没有切实证据之前，我不会放弃怀疑任何一个人。” “大哥，千万别跟爹娘和大嫂说。” “我知道的。” “还有九斤的伤怎么样了？” “万幸，那一刀没刺中他的心脉。大夫说，养几个月就能好。” “这就好了。”樱宁彻底放松下来。 至于审问杀手的事情，还是交给哥哥这个专业人士来干比较合适。 李辅承不愧为锦衣卫都统，硬是从杀手嘴里撬出来一点线索。 他沿着线索查到了这个界碑杀手组织的老巢，带着一千手下，直接把老巢给端了，翻到一大批记载钱财和任务的账本。 李辅承略翻了翻，便可以确定，京城各地这几年未结的案子，将会有很大一部分得到真相。 虽然这次行动收获颇丰，但遗憾的是，界碑的头目提前得到消息，跑了。 不但人跑了，还带走了一些重要信息。 李辅承自然不会就此放弃。 他一面派人继续追查界碑头目的下落,一面派人盯着张高秋,担心他还会有什么举动。 在紧张和担忧中，炎热的六月很快过去。 七月过半的时候，东南沿海那边传回来消息，唐卿到那边刚安顿下来，便遇到了大暴雨和大风天，船不能出海。 大宣的船不能出海，倭寇的船也不能。 暂时只能都停下来，静观其变。 同时樱宁还收到两大筐新鲜的荔枝。 她以为是唐卿送来的，没想到问了来人，却说是瑄王殿下捎来的。 樱宁想了想，把自己半个月前画的那副辞儿树下逗蚂蚁的画拿出来，叫来人带回去，交给顾长渊。 第四百五十七章 皇帝也爱脑补 画带过去，没多久又收到他寄来的东西，都是闽中特产，京城难得的。 樱宁每次把这些东西都一分为三，一份留给辞儿，一份送去给明妃，一份则献给皇帝。 皇帝对于把六儿子发配到闽中那种地方本就心怀几分愧疚，再见到儿子不远千里捎来的特产，就更难过和思念儿子了。 儿子拼死救过他，落了一身伤病，而今去了闽中那潮湿炎热的偏远之地，身子能舒服吗？ 即使如此，他还惦记着自己，时不时让人带东西回来。 他自己可曾吃得合胃口，睡的可舒坦？ 皇帝看着水果，心里酸酸的，眼圈儿也泛红了，盯着手里的果子，眼泪汪汪的。 樱宁心中暗笑。 原来皇帝也挺爱自作多情的。 于是下次再通信，她就让顾长渊也写信给皇帝，以慰藉老父亲那颗思儿之心。 果然下一次，顾长渊再捎东西给回来的时候，特意夹带了一封剪短的信，向皇帝说了说自己在闽中的情况，以及期盼老父亲保养身子的愿景。 把皇帝感动的几乎落泪。 通过樱宁的无心栽柳，顾长渊在皇帝那儿疯狂刷好感度。 樱宁渐渐发现，她和顾长渊之间的关系，得到了一个奇异的平衡点。 等风雨天完全过去，已经到了八月份。 朝廷忙着赈灾，筹粮，忙得人仰马翻。 樱宁也忙。 半个月内，李雁行和杨氏接连病倒。 杨氏也就罢了，日常都是病病殃殃的，这二年连家务也不能再管，全权交给了大儿媳慕容青。 但李雁行也生病，这就比较少见了。 他行伍出身，这些年虽也受过不少伤，但如今年纪不算大，身体也依旧壮实。 怎么忽然就病了呢？ 慕容青请了大夫照顾公公，又请大夫给婆婆看诊，还要照看辞儿，忙的昏头昏脑。 谁知没过多久，三姑娘念姝和四姑娘如意，也都病了。 郡王府忙忙乱乱的。 樱宁也暂时搬回郡王府，帮着大嫂照顾一家老小。 眼看着杨氏的身体渐好，柳姨娘忽然也病倒了。 这实在诡异。 难道郡王府正在蔓延着某种瘟疫？ 李辅承听了樱宁的推测，不敢怠慢，一面忙着把病人们和孩子隔开来，一面连忙把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几个太医都请来会诊。 慕容青日夜侍奉公婆汤药，若真是瘟疫，恐怕也已经受到传染，因此不敢靠近辞儿。 薛太医严阵以待，与几个太医围在郡王府诊断观察了几日，最后得出一个令人吃惊的结论。 郡王府里的病人们，并没有感染什么瘟疫。 他们是中了毒！ 郡王府上下悚然而惊。 李辅承和樱宁同时想到了界碑那次刺杀。 兄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们决定另外找间屋商量商量。 李第尧悄悄跟过去，一脚踢开门跳进去：“大哥！妹妹！你们俩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瞒着大家呢？快告诉我！” “告诉你也无妨。”李辅承冷静的说，“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那天妹妹和辞儿曾遇到刺杀。”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八章 我今儿算服了你 老李家这兄弟几个，老大李辅承性子沉稳略阴郁内敛。 老三唐卿狠辣霸气，老二李第尧则带着书生气，开朗活泼，显得天真和不那么稳重。 正因为此，李辅承和樱宁兄妹俩在隐瞒刺杀这件事的时候，也有意无意的忽略了李第尧。 倒不是不能告诉他,只是潜意识觉得，他若知道了，必然跳脚，稳不住性子。 果然，李第尧当初就大惊小怪叫嚷起来：“这都多久了，你们竟然一直瞒着我！你们当不当我是一家人？妹妹你和辞儿有没有受伤？” “二哥,你冷静些，我很好，辞儿也很好。你不是天天都见着了么。” “这样大的事情,你们竟瞒得天衣无缝！” “也不能说是天衣无缝。”李辅承稳稳当当的坐着，端着茶杯，淡声说，“九斤身受重伤，一直养了一个多月，近日才好些。只是你一直没关注家里这些事罢了。” 李第尧挠头：“家里后宅有大嫂子，外面有大哥操持。我的确没太注意家里的事情。” 樱宁笑道：“这件事只苦了九斤，倒也没什么别的大碍。” “妹妹，你说的轻巧。” “妹妹可比你能干。”李辅承微笑道，“那天有八个高手围攻他们，换做你，能逃得生天吗？” “不是有九斤吗？” “当时那些杀手先设陷阱，然后趁九斤不备偷袭，把他打伤之后，才一起围攻我们。” “可恶的小人！”李第尧咬牙。 李辅承道：“多亏妹妹擅驾车，用马车冲撞那些刺客,加上九斤拼了命，这才平安回来。二弟，你可会驾车？” “这我倒的确不擅长。”李第尧是个标准的书生，不如大哥沉稳，也不如三弟杀伐果决。他也只会一些骑射功夫罢了。 李第尧慢慢冷静了下来，“大哥，你接着说。” 李辅承微微颔首：“妹妹抓到了一个活口……” “啥？”李第尧又激动起来，满脸惊叹，“妹妹，你太厉害了？你不但能从八个杀手的围攻里平安脱身，还能抓到一个活口。二哥我今儿才真服了你！” “你别一惊一乍的，妹妹这次是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加上九斤拼命，才得以保全。”李辅承示意他安静，接着说，“我通过审问这个杀手，找到杀手组织老窝，把他们一锅端了……” “这么说，人都抓住了？问出要杀妹妹的人是谁了吗？” “可惜,让界碑的头目跑了。”李辅承眉尖微蹙,“我追查至今，竟杳无音信。” 樱宁道：“既然能当杀手组织的头目,自然本事不一般。再者天下这么大，他若有心躲起来，很难找的。” 李第尧听明白了一些：“所以你们怀疑，这次咱们家里被下毒，也与那个组织有关？” 樱宁道：“咱们端了界碑的老窝，他们不可能不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所以古人说得有理，斩草要除根啊！”李第尧叹道，“大哥，你怎么能让那头目给跑了呢！” 第四百五十九章 查出 樱宁道：“二哥，别这么说，大哥又不是神仙。如今他们再次动手，不是再次暴露了自己？” “可爹娘和三妹妹四妹妹都中毒了呀！谁知道这毒什么情况，万一……” “闭嘴！” 李辅承喝止弟弟，免得他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 李第尧也立即后悔自己失言，讪讪的住了口。 樱宁安慰道：“咱娘的情况不是已经渐渐好了吗，说明这毒并不那么严重。” “这却更加奇怪。”李辅承沉声说，“那日杀手袭击你，显然是势必要你性命。可他既然成功在咱们府里下了毒，却并不用剧毒，这说明什么，你们可想过？” 李第尧道：“说明，他只要杀妹妹，并不想要其他人的命。给府里众人下毒，是为了……警告？还是别的什么目的？” 他叹了口气，有些苦恼：“我不适合想这些弯弯绕绕的阴谋诡计。” 樱宁笑笑说：“二哥，想不到就不想了。从咱们府里开始查起。” “咱们府里？” “咱们家后宅是大嫂管，前面是大哥管，门户一向严实，能在咱们家下毒的，应该可以排查出来，顺藤摸瓜的。”樱宁看向大哥，“大哥，你对府里的情况最熟悉。” 李辅承点点头，道：“我刚才已经命人把前院后门都堵住，不许任何人出入。咱家不过这么些人，近段时间来，也没进什么新人。我就不信查不出来。” “好得很！” 李第尧立马站起来，摩拳擦掌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敢叛主害主！！” 在确认了府中众人都是中毒后，薛神医立即对症下药，众人的情况很快得到改善和好转。 李辅承，李第尧和樱宁兄妹三个，则开始在府里进行大调查。 从各院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大丫鬟，粗使的婆子小丫鬟，乳母奶娘，管事媳妇们，管家们，跟随的小厮长随们，到厨房里的，负责出入采买的，上上下下一百来号人，一个不放，全都查一边。 为了防止畏罪自尽，李辅承命锦衣卫的手下们看守众人。 起初樱宁还担心这样会寒了众人的心。 毕竟这些人都是在李家当差多年的，连家生子都有不少了。这般大肆调查，是否会让他们觉得，李家人不信任他们。 然而他们的反应却出乎樱宁的意料。 他们不仅不反对，反而十分配合，甚至是群情激奋。 他们都巴不得尽快把那叛徒给查出来，一方面是洗脱他们的嫌疑，一方面也是为了府里上下人等的安危。 放着这么个叛徒在府里，太危险了！ 兄妹三个也是拼了，连续三日不眠不休，饿了就垫一口，困了就眯片刻，最后终于查到了！ 那是一个在二门上做差事的小厮，才十七八岁的年纪，算是家生子，只是爹娘早几年已经过世了，只留下他一个。 这小厮为人老实，念在他那过世父母的份上，李家主子们和管事们对他都极为照顾。 管家周户甚至还在张罗着为他想看个媳妇，让他成个家。 谁知，他竟做下了这种事！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章 一时糊涂 周户一巴掌就把小厮扇在地上，怒骂：“我把你当儿子似的看待，你竟在府里下毒？娘的，当年你爹跟着郡王打仗，那是多么忠心耿耿！如果老李在天有灵，知道他的儿子是这么个吃里扒外的孬种，他难以瞑目！” 小厮名叫李何。 他跪在地上，任由口鼻流血，垂着头，一言不发。 面前坐着李辅承，李第尧和樱宁三兄妹。 李辅承先开口：“周管家，你先别动手。” “世子爷，我实在是忍不住这口气！”周户恨的直咬牙。 他是郡王府大管事，府里出现这种叛徒，他难辞其咎。 李第尧道：“问清楚再说。那个，李何，你是现在主动说，还是等着用了刑再说？咱家世子爷是干什么的，你应该清楚，再硬的骨头在他手里撑不过三天。你好好掂量掂量你自己那点斤两。” “你还不快说！”周户吼道。 李何哆嗦了下，抬起头，满脸绝望：“世子爷，二少爷，大小姐，这件事的确是小人干的，小人就是猪狗不如的混蛋，您就杀了小人！” 说罢他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一边扇，一边骂：“小的不是人，不是人，猪狗不如！忘恩负义！不得好死！” 樱宁皱眉：“李何，你若是有什么苦衷，就说出来。你连死都不怕，还怕说出真相吗？” 李何流下眼泪：“是小人猪油蒙了心，在外面赌钱欠了债。那日，那日有人给我银子，让我把一些东西放到水车里，我……我一时糊涂了，是我错了，我错了啊！” “水车？” 兄妹几个对视。 难怪了。 他们一直纳闷，下毒的人是怎么如此精准的只让几个主子中了毒，所有的下人却都安然无恙。 原来他是在每天运进来的水车里做的手脚。 皇宫贵族们都喜欢从城外运山上的泉水回来喝，因着那水干净，清甜。 燕南郡王府里喜欢喝山泉水的人不多，只有杨氏和几个姨娘。 李雁行是不讲究这些的，他之所以中毒，大概是因为与杨氏一同饮食的缘故。 至于三姑娘和四姑娘，大抵是因为跟着她们各自的姨娘生活，所以也一同用了有毒的山泉水。 对饮食不甚讲究的李辅承兄妹几个，倒是逃过一劫。 樱宁问李何：“是谁指使你呢，你可还记得那个人的模样？” 李何摇头：“只见过几次，那人都蒙着脸，声音也听不出男女。” “为了那点黄白屙物，你就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周户恼怒至极，“人家给你多少银子，你就背叛郡王府？” 李何小声说：“三，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周户被活生生气笑了，“你特么的有难处，为什么不找老子？你哪怕找郡王，找世子爷，找大小姐，看在你爹娘的份上，他们也不会看着你不管！你竟然为了这几两银子，就害郡王和郡王妃！不打死你，老子实在没法泄愤！” 他对着李何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为了女人 李辅承阻止道：“周管家，您若把他打死了，可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这周管事曾经是李雁行的副官，因受了伤，不能再上战场，这才留在府里做了管事。 因此家里几个晚辈都对他颇为敬重，从不把他拿下人看待。 周管事喘着气停下来，道：“世子爷，不要对这小子客气！把他带走了用刑，万一他还有所隐瞒怎么办？” 李何满脸苦涩：“世子爷，二少爷，大小姐，我知道的全都说了，你们便是打死我，我也实在说不出更多的了……” “臭小子你还嘴硬！”周户大怒。 樱宁开口：“周管事您消消气。你比我们都了解李何，也许，他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受人蒙骗。” 周户以为她年轻心软，便劝道：“大小姐，人不可貌相，他连谋财害命的事儿都敢做，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啊！” 李辅承和李第尧却都知道妹妹的性子，绝不是会把此事轻轻放过的人。 李辅承道：“这样，周管事，你先把李何带走，关在东边赤叶亭旁的小屋里，等我查清楚再定夺。” 周户依言把李何带走，锁了起来。 看小说上 兄妹三个遥遥看着那间小屋。 “妹妹，你是什么打算？”李辅承这会儿才问。 “事情没这么简单。”樱宁沉吟，“我觉得，李何没有说实话。大哥二哥，你们觉得呢？” “看他悔恨痛哭的样子……倒像是真的。”李第尧说，“大哥，是不是得先去赌场那边查一查，李何是否真的欠了债。一切都有迹可循的。” “查是要查的，我已经命人去了。咱们在这里等消息便是。” 李辅承回屋坐了下来，“我同意妹妹说的。李何没有说实话。” “难道他是受人胁迫？”李第尧见大哥和妹妹都坚持，也开始疑惑起来，“这李何的爹娘早都没了，他是咱家的家生子，外头也没别的什么亲戚。除了为钱，我实在想不出他别的害人的理由。” “的确，李何和咱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都知道他是老实人。一个人的性子，不会忽然这么大改变。” “沾上赌了，可不就改变了？”李第尧说。 樱宁道：“大哥，二哥，你们觉得，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除了钱，还有什么事，可以让他铤而走险？” 兄弟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女人？” 樱宁不由莞尔。 李第尧道：“若果真是为了个女人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也实在是没出息透顶了！” “每个人在面对感情时处理的方法都不同。”樱宁冷静的分析着，“尤其是像李何这种失去爹娘，性子沉闷内敛的人。这种人容易认死理，钻牛角尖，一旦他爱上一个女人，恐怕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我去搜查李何的住处，看他到底与什么女人来往！”李第尧当即说。 “还等你现在去搜呢。” 李辅承刚说完，另一个管事便走来，举起手中一个小包袱，说，“世子爷，小的把李何屋里都仔细搜了一遍，只找到这些。”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二章 嫌疑 李第尧忙结果包袱，打开，里面是两个荷包，几块帕子，以及两个镯子，一根珠钗，以及一点散碎银子。 李第尧见都是女人的物件，连忙把包袱扔到了桌上。 躲瘟似的。 樱宁走过去仔细检查一番，说：“这荷包帕子，都是外头买的粗糙东西，没什么特别的。这几个首饰，倒还值几个钱。” “看来妹妹猜得没错，这李何的确是有女人了。”李第尧道，“可也不对啊，这李何若真喜欢那个女人，喜欢到为她铤而走险，又怎么买这些劣质玩意儿送给人家？” 李辅承道：“你以为人人都是郡王府的二少爷，从不缺钱用，吃的穿的都是顶精致的东西？若如此，街市上那些东西都卖给谁？” 李第尧不是长子，不需要为继承家族而背负压力，为人有点书呆子气，可以自由自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以说是郡王府里最无忧无虑的少爷了。 即便他选择一辈子待在翰林院，终日与书本诗词打交道，郡王府的财力也足够支撑他锦衣玉食，不需要像别的出身寻常的同僚那般为京城的高房价和生计而头疼。 李第尧被哥哥怼了一顿，冲樱宁吐了吐舌头，凑到她身边，说：“妹妹，这些东西我也不大懂。你给咱说说，还看出什么了？能看出那个女人的身份吗？” “我想，这荷包和手绢，应该是那个女人送给李何的。而这几样首饰，则是李何想要送给女人的。”樱宁拿起一个荷包，又拿起一个帕子，“你们看，这都是市井卖的最寻常的东西，料子也寻常，针线也略粗糙。这种东西，连大哥二哥身边侍奉的丫鬟姐姐们，都不会用的。” “这么说，就排除了各院一等丫鬟们的嫌疑了。” “不能。” 樱宁说。 “为何？”李第尧愕然，“妹妹刚才不是还说……” “我的意思是，这些不会是咱们家那些娇贵的一等丫鬟们自用的东西，但如果她另外买了这粗劣东西送给李何呢？” “不会？”李第尧更加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辅承道：“真笨。自然是为了将来出事，可以撇清自己和李何的关系啊！若给了自己用的荷包帕子，岂不是很容易查到？” 府里那些姑娘们贴身的物件，什么香囊荷包，帕子肚兜，都是自己亲手缝制，不会假手于他人。 凭着针脚和手艺，查起来并不是难事。 李第尧挠头：“哎，心眼真够多的。” “这何必看着旧了，如此推测说来，那女人接近李何，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李辅承道。 “李何这蠢货，竟然为一个害他利用他的女人作死，不肯说出她的名字！”李第尧恼火，“不对李何用严刑拷打，看来是不行的了！” 虽然他生性明朗善良，但事情关系到妹妹的性命，关系到郡王府上上下下的安危，是绝对能就这么放过李何的。 李辅承道：“若要我来查，自然是要严行逼供的。不过，我看妹妹似乎还有别的计划。妹妹，你不妨现在就说说。”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三章 那事儿就这么适合我？ 樱宁颔首：“大哥，你派人去查李何近段时间接触和来往的所有人。我从后院入手……” “那我呢？”李第尧指着自己，“妹妹，也给我安排点任务。” “二哥，你还是回翰林院。” “家里头出事，我请假了，不必回去！”李第尧说，“妹妹，你是不是觉得二哥笨，不如大哥和三弟聪明？” 樱宁笑道：“天下人谁敢说金科榜眼爷笨？” “那你就给我安排个事儿。” “既然二哥都强烈要求了，那还真有个事适合二哥……”樱宁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事？” 李第尧起初还兴冲冲的，直到听完妹妹的话，神情便变得古怪起来。 他问：“这事儿，真的就那么适合我去干？” 樱宁笑道：“二哥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另外安排人的。” “还是自己来比较放心。” 李第尧现在有点草木皆兵，看着府里的年轻婢女们，心里不免要怀疑一下，到底哪一个是与李何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的。 兄妹三个商量完毕后，先去了正院。 得知是中毒不是传染病，连续熬了几日的慕容青迫不及待去把辞儿接了回来。 有薛太医妙手回春，在对症下药的情况下，中毒的李雁行，杨氏，姨娘们，三姑娘和四姑娘的情况都大有好转。 两个年轻姑娘甚至已经可以起床吃东西了。 杨氏和姨娘们毕竟年龄大了，身子骨柔弱，虽有好转，却还需要待在床上，无法走动。 李辅承兄妹探望过父母后，把李雁行请到外面，与他说了整件事。 听说是老部下的儿子李何，李雁行就深深的叹了口气。 “老李两口子死的时候，李何都长大了，按理说，性子不该歪了才是。” 虽然都是曾经部下的孩子，但李何的情况，与唐卿还有些不同。 唐卿的父母都是死在战场上，是为国捐躯，唐卿又是幼年失去爹娘，且族中无人照管，这才接回来照看。老李头两口子是四年前在府里前后病死的，且那时李何已经十来岁了，正在府里当差做事。 当时李雁行给老两口操办了丧事，又特意出钱给李何在外面置办了一个宅子，并把他的月钱涨了三倍，嘱咐管家周户多照看着他。 李雁行以为，李何毕竟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再额外更多的照管。 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他很懊恼。仟千仦哾 李辅承劝道：“爹，这天下因为打仗变成孤儿的孩子多了去了，您能个个都当儿子养吗？别因为这件事自责，再说李何也不是小孩子了，一直在府里从没人给他委屈受，基本的道理也该懂。他敢为了钱，为了女人就害人，还有什么值得同情？” “唉，你们不懂。” “爹，也许老二和妹妹不懂，但儿子懂。” 李辅承自己手底下管着几千人，也打过仗，死过人。 他知道兄弟死在眼前的感觉，那是恨不得把他一家老小都养起来。 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呢，难过归难过，帮忙该帮忙，倒也不必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有这样的爹 樱宁道：“爹，您就是心太软了，所以这么多年都斗不过张高秋。” “我才不屑跟他斗呢。” “您不跟他斗，现在好了，养虎为患，他现在反过来咬咱们啦！” “这件事……眼下还没有切实的证据，可以证明一定是张高秋所为。”李雁行说道，“你们几个别这么看我，我也是有根据推测的。” 李第尧手一摊：“那您就说说看。” “你们想想，这张高秋即便要害李家，也是跟我有仇怨，怎么会绕过我，派杀手去杀樱宁呢？” “毒到下到您碗里了，您还存着侥幸心理呢？”李辅承问。 “据薛太医说，毒性不强的。” “那是你们用的时间还短。您有没有问过薛太医，如果时间长了，会是什么后果？”樱宁问。 “这……”李雁行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我没问过。” 樱宁无奈。 看小说上 李辅承道：“不管是不是张高秋干的，咱们与蜀王府水火已经不容了。以前朝廷需要他，皇上纵着他，咱们拿他没办法。这一次……” “这一次，如果三弟能够歼灭倭寇，顺利掌控东南沿海的兵权，咱们便可以彻底把蜀王府弄下去。”李第尧接话。 “这件事很难，是你们绝对想象不出来的难度。”李雁行带兵几十年，经验比他们丰富，知道唐卿去了东南沿海，会遇到多大的难处。 说他是一个人在狼群里孤军奋战，也不为过。 张高秋为人老谋深算，在那里经营了几十年，根基深厚，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岂是他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能轻易撼动的？ 在李雁行看来，这次唐卿去了那边，若运气好，还能全胳膊全腿的回来。若运气不好，说不定会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樱宁道：“爹，您就是始终不能忘记你们年轻时的兄弟情分，不肯动手对付他。” “爹是厚道人。”李第尧说。 李辅承瞥他们一眼：“你们不要对爹冷嘲热讽的。如果爹也如张高秋那样，无所不用其极的对付陷害别人，他还是咱们的爹，还是将士们敬重爱戴的燕南郡王吗？” 兄妹俩就说不说话了。 他们的爹忠肝义胆，是真正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 做儿女的，应该为有这样的爹骄傲，而不是逼着他去对付昔日共患难，同生死的兄弟。 被大哥训斥了顿，兄妹俩就不说话了。 李辅承又道：“爹，这件事我会查清楚，您不必操心，安心在家陪母亲养身子。” “不管你们怎么查，查出了什么，务必要留着李何的命。” 到如今这般状况，李雁行还是不忍曾经兄弟的儿子受到伤害。 等他离开后，李第尧抱怨道：“大哥，您就多余告诉爹这件事。咱们几个悄悄查出来，给处理了就完了。这下可好，还给李何找了个护身符呢！” 樱宁失笑：“二哥，别这么大怨气。您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三天之内，我可是要结果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李第尧也快步离去。 李辅承问樱宁：“你让你二哥到底做什么呢？” 第四百六十五章 奇怪的事 “很快大哥就知道了。” “跟大哥还卖关子。” 樱宁笑笑，问：“大哥，外面查的怎么样了？” 说到正事，李辅承立即敛容，沉声说：“我查到了李何所说的那间赌坊，的确存在。又向赌坊里外的人都打听过，两个月前,李何便开始出入赌场，有输有赢，最后一次输了五百多两银子。” “然后呢？” “他回家把自己的积蓄和家产变卖了，还了人家二百多两，还剩下三百两没办法，差点被赌场的人剁掉手指头。就是这个时候,一个人出现,给了他三百两银子。” “那人是谁？” “是个常年在赌场打转的，靠收利钱过日子的人,人称老倪。” “找到这个人了吗？” “找到了。”李辅承叹了口气，“可惜去晚了一步，人已经死了。” 樱宁啊了声。 他们都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们自己虽不怕，但他们并不想因为此事，牵扯到更多无辜的人丧命。 樱宁想了想，又问：“大哥，老倪那边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比如他身边的人。” “也都查了，这个老倪无父无母，早年没了妻子，唯一的女儿前几年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李辅承摇头，“他终日来往的只有赌场的人，还有那些欠他钱的人。”qqxδnew “看来老倪是被特意挑选出来的。” “不错。” “大哥，那个老倪他有多大岁数？” “四十来岁。” “他没有妾室之类的？” “没有。”李辅承摇头，“别说妾室，他家中连个丫鬟老仆都没有。” “一个中年鳏夫，手头有闲钱,身边还没有妾室丫鬟……”樱宁沉吟，抬头对李辅承说，“大哥，再查查看，他有没有来往的相好。” “比如？” “我也说不好，比如……青楼风尘中的女子？”樱宁说，“总之，不能放过一丝线索。” 李辅承颔首：“你放心，我会抓紧调查。你那边呢，如何？” 樱宁摇头：“我在后宅这边，暂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事？” “这次爹娘，柳姨娘和陶姨娘，三妹妹和四妹妹都中毒了，为什么白绣姨娘没有中毒？” “白姨娘……她平日里喝山泉水吗？”李辅承问。 “我特意问过厨房，白绣以前也是喝的，不过，自从李思瑶死了之后，她就不喝了。说是不能看见外头的水，只能喝井里打上来的水。” “二妹妹已经没了好几年了,如此看来，这两件事之间，没什么干系。” 樱宁点点头，没说话。 入夜，樱宁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来。 折兰警觉，忙过来：“公主，可是要喝茶？” “不是，屋里怪闷的，我出去走走。” “是呢，可能是要下雨。这眼看着都要入秋了，还这般热……”折兰嘴里念叨着，拿着团扇给她摇了摇，麻利的为她穿上衣服，又提过来一盏灯笼，“奴婢陪您出去透透气。” “不用，我自己去走走就回来。” “您一个人？”折兰不放心。 第四百六十六章 瓮中捉鳖 “这是在郡王府，我又不出去，怕什么的。”樱宁笑道，“现在的郡王府可比什么时候都安全。” 为了查出李何这件事，如今郡王府所有的出入口都有侍卫日夜轮班值守，审问过后没有嫌弃的下人才会被放回原位当差。 折兰一想的确如此，也就笑道：“你别出去太久,否则明儿一早眼睛又发青了。我再去搬一盆冰来，等您回来，屋里就凉快了。” “也行。” 樱宁答应着，提着灯笼，独自走出去。 守门的婆子揉着眼睛探头，见是她,忙打开门：“大小姐这是去哪儿？折兰怎么不跟着？” “我嫌屋里热,出去走两步就回来。” “噢。那您小心着点,慢点儿走，早点儿回来……外面不安生……” 婆子喃喃说着，一头栽倒，继续大睡。 樱宁把她的门轻轻带上，走出樱苑，信步走在月色下。 郡王府后宅有一处小花园，花园里有一处栽种了荷花的小池子。 池子虽小，却是活水，夏日徐徐，很是凉爽。 樱宁刚走到这里准备坐下吹吹风，就看到不远处有人影一闪而过。 樱宁朝人影来的方向扫了眼，又朝人影去的方向看看，想了想，把灯笼里的蜡烛吹灭，轻手轻脚的跟了上去。 人影正在朝前院走，而且专捡小道，没有什么犹豫,对路很熟悉的样子。 看那人背影纤细瘦弱，明显是个年轻姑娘。 穿过一小片竹林，背后忽然一阵风，随即一只手捂住了樱宁的嘴！ 樱宁惊恐，耳边忽然传来二哥李第尧压低的嗓音：“是我，妹妹，别怕。” 樱宁立即放松下来，推开他，回头见他穿着利索的黑色夜行服，便低声说：“二哥，大半夜你躲在这里要吓死谁？” “我还想问你呢，你半夜不睡觉怎么到这里来？” “我跟前面那个人……哎呀不说了，万一跟丢了就麻烦了！”樱宁顾不上跟他解释，抬脚疾步追上去。 李第尧一把抓住她胳膊：“你急什么，距离这么近，再追就被发现了。” “嗯？二哥知道她去哪里？” “穿过竹林就是关押李何的小屋。” “啊。”樱宁吃惊，左右张望片刻，“原来从这里走，也能到那里啊。” 李第尧笑道：“突然发现对自己的家一点也不熟悉了？” 樱宁笑笑,轻声说：“看来那个女人就是李何的相好了。天这么黑,我也不敢拿灯笼,始终看不清她的面目。” “不急,等她进去了，咱们再来个瓮中捉鳖。” “那边没有人守着吗？”樱宁问。 “我提前交代过了，装睡。” “天呐！”樱宁一脸惊叹，“从前那个单纯的二哥变了！” “你这是夸我呢？”李第尧笑骂。 “时间差不多了，现在过去，别再让她真把李何放跑了！” 兄妹二人蹑手蹑脚穿过竹林，凑到小屋旁，果然两个守门的靠在门口，垂着头昏睡。 小屋里面隐约有说话声。 李第尧正要踹门冲进去，被樱宁拉住。 樱宁冲他摇摇头，凑到窗户边上，朝里面看。 昏暗的烛光下，那个女子的面容清晰可见。 第四百六十七章 放是不可能放的 小巧圆脸，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唇。 是一张极秀气的脸。 李第尧凑过来，在樱宁耳边压低声音说：“那丫头是咱府里的吗？看着有点眼熟。” “嘘。” 樱宁微微摇头，“我认得她，她叫玉鸳，是白绣姨娘屋里的丫鬟。” 李第尧问：“现在怎么办？冲进去把她拿下？” “我先听听看。” 樱宁侧耳片刻，发觉完全听不清屋里二人在说什么。 李第尧忍不了了，先把门口装睡的俩人给踹醒，然后踢开门，吼道：“把他们给我拿下！”仟仟尛哾 装睡的家丁早憋得难受，闻言立即蹿起来，如狼似虎扑进屋里。 这突然的变故，把李何和玉鸳吓的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看小说上 玉鸳神色惊恐：“你们，你们怎么……” 家丁冷笑着过去，拿麻绳把她捆起来，“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你给我们下药，我们却没有昏过去？嘿，我们家二少爷早就防着你这下三滥的招数呢，令我们掩住口鼻，这才没被你害了！” 李何玉鸳分别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也都塞了布，防止他们当场串供。 周户闻讯赶来，见到这一幕，气的暴跳如雷：“好你个李何，竟然和后院的姑娘勾搭上了！我真是错看了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何神情羞愧，垂着头，一言不发。 “周管家，还得麻烦您，把他们分开关押。一定要把他们看好了，不能让他们有自尽的可能性。”樱宁对周户说，“现在已经太晚了，不好再去打扰大哥。等天亮了再请大哥来审。” 周户应了声，令人把他们分别押关起来。 天不亮，李辅承得到消息便匆匆赶来。 樱宁说：“这玉鸳是白绣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等天亮了她还不回去，后院就都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李第尧十分恼火，“没想到咱们家前院后宅，都出了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再不彻查一番，说不定什么时候全家人都被她害了！” 樱宁道：“二哥，我的意思是说，这件事不可能是玉鸳一个丫鬟做出来的。” 李第尧拧眉：“你是说，白绣？她指使丫鬟做这种事……即便她做得出来，可为什么呢？她在咱们家中也十六七年了，一直安安分分的，即便二妹妹没了，她也没过于闹腾。” 因着这个缘故，李雁行对白绣更加怜惜和偏爱。 这几年除了在杨氏处，大多数时间都在白绣房里歇息，把更年轻的柳姨娘和陶姨娘完全冷落了。 有李雁行的怜惜宠爱，主母杨氏也对她宽容，从不苛责。 吃穿用度，她与杨氏一样，都是最好的。 实在想不出她还有什么理由去害李雁行和杨氏。 李辅承说：“也许，这件事与白绣姨娘无关，这玉鸳也是受外头人指使呢？眼下这还都不好说，暂时先不要声张。” “难道要把玉鸳放回去？”李第尧问。 “放是不可能放的。”樱宁说，“不仅不能放了玉鸳，那白绣姨娘也得重点看管起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 对自己下得去手吗？ 樱宁的坚持，让两个哥哥都觉得有些意外。 “妹妹，你是不是怀疑什么？”李辅承问。 樱宁摇头：“不好说，大哥，还是先审问玉鸳。至于白绣姨娘那边，我要派人看着。” “这么一来，爹很快也会知道。” 他们这个爹什么都好，只是一点，英雄难过美人关。 李雁行当年在教坊司对白绣一见钟情，到如今十多年，依旧爱惜体贴。 虽然这曾经让正室杨氏伤神，但也可以证明，李雁行对白绣是真爱。 尤其这几年白绣的女儿李思瑶没了，李雁行对她越发偏爱。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李雁行不会允许他们对白绣姨娘无礼。 樱宁想了想，说：“二哥，你去正院陪着爹娘，只要别让爹到白绣那边就行。” “这种事，还是妹妹你去最合适？”李第尧笑道，“有你在那里，爹怎么敢撇下娘，朝白绣姨娘那里跑？” “也行。”樱宁摊手，“那么，只好二哥你去审玉鸳，监视白绣姨娘了。” 李第尧忙道：“也不知爹娘身子恢复如何了，府里的药够不够用了，大嫂这么忙，你二嫂是新嫁娘，性子内敛害羞，这万事还是得我去忙活。大哥，妹妹，我这就去了！” 他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李辅承失笑：“你二哥的性子，还是这么跳脱。” “那是因为咱家有大哥顶着，所以他才能什么都不理会，由着性子来。”樱宁笑道，“大哥，咱们也分头行动？”仟仟尛哾 “好。” 李辅承走两步，又回头，“对了，妹妹，那个玉鸳，也交给我一并审问。你是个姑娘家，见不惯那血淋漓的审问场面。” “这虽然好，我只担心大哥是男人，恐怕有怜香惜玉的心思，舍不得对玉鸳过于严厉。”樱宁笑道。 “哈哈！”李辅承笑起来，“妹妹啊，你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锦衣卫啊。别说个寻常的丫鬟，就是九天仙女来了，我们也照审不误。” 想到锦衣卫的名声，樱宁暗暗叹了口气。 大哥是燕南郡王府嫡长子，有光明的前途和未来，可他却执意入了锦衣卫。 这么个名义上属于皇帝私人武装，实际上却已经沦为东厂打手的组织。 虽然家里人从来不提，但樱宁清楚，在百官和百姓的心里，锦衣卫的名声早已经恶臭到了极点。 人人怕他们，也人人厌他们，恨他们。 李辅承见妹妹面有愁容，便轻拍她的头，笑道：“知道大哥为什么一定要当锦衣卫，还要当锦衣卫的头儿吗？难道你以为大哥不知道锦衣卫名声恶，容易招人恨呀？” “我知道，大哥是为了我们家。” 樱宁的回答出乎李辅承的意料。 他以为家里不会有人明白和理解他的选择。 妹妹竟说她懂。 樱宁见他目瞪口呆，笑嘻嘻说：“大哥，如果没有锦衣卫，只有东厂和司礼监，您对自己下得去手吗？” “……”李辅承窘迫加尴尬，伸手作势要揍她，“被你嫂子听见还不收拾你，做正事去！” 樱宁抱头跑了。 白绣姨娘出身风尘，虽进了李家十几年，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性子，却从未改变过。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不能接受的背叛 她每天的日常，除了睡觉用膳，就是抚琴，下棋，看书，赏花，听风，看月。 活的比天上的仙女还高雅。 樱宁到的时候，她正在抚琴，叮叮咚咚的琴声，带着几分落寞和孤寂。 “大小姐来了。” 守门的丫鬟见到她，有些惊讶，忙挑开帘子，冲里面喊，“姨娘，大小姐来了。” 琴声戛然而止。 白绣扶着桌子，袅娜的身子站起来，一只手攥着帕子，一双笼烟眉，含愁眸子，朝樱宁望来，笑道：“大小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这可是稀客。” 樱宁信步走进去，随意打量了屋里摆设，笑道：“自从二妹妹走了，我就不曾到这里来过了。” 提到死去的女儿，白绣神色微变，眼底隐有泪光。 樱宁注意到了，没有理会。 前世李思瑶勾结张俏俏害了全家，唯有她的姨娘白绣不但全身而退，还转头就嫁给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侯爷，做了名正言顺的侯夫人。 总体看起来，白绣似乎并没做什么错事，她是个女人，一个没有独自生存能力的柔弱女人，李家没了，她必须要找下一家，继续依附着别人而活。 但樱宁依旧厌恶她。 因为李思瑶是她生的，是她养的。 她就是始作俑者。 再者，李雁行对她比任何女人都好，甚至超过了正妻杨氏。 他这些年对她的体贴呵护，在白绣眼中，却一文不值。 李家出事，她一滴眼泪也没有，转头就另嫁他人，继续过她的逍遥富贵日子。 樱宁对身不由己的风尘女子没有半点偏见之心，但她不能接受白绣对李家的背叛。 直觉告诉她，白绣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如此的柔弱无害。 在樱宁这些年遇到的人里面，她认为真正的单纯没有心机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明妃，另一个则是她最近新结识的好友任嫣儿。 真正的真诚单纯，与装出来的，又怎么会一样呢。 樱宁扫了眼白绣，笑道：“姨娘请坐，如今府里不能轻易出入，我闲着无事，路过姨娘这里，想起许久没来了，就进来看看。” “难为大小姐有心。” 白绣笑着让位，“大小姐请坐，玉鸳，给大小姐看茶。” 无人应答。 白绣朝外喊：“玉鸳？” 这时来了个小丫鬟，应道：“回姨娘，玉鸳姐姐没在屋里，奴婢找了她半天呢，许是出去了，一会儿就来。” “她去做什么便做什么，难道她不在，你们连一杯茶也弄不来了？”白绣慢声细语的说，“看着大小姐来了，不说立刻预备茶水果子，倒闲着去找她！” 小丫鬟忙答应着去了。 樱宁笑道：“白姨娘不必忙，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虽大小姐待人宽容，不在意这些。但我却不能不知礼数的。” 樱宁坐了下来，见屋里空荡荡的，没有半点颜色和花团锦簇，便道：“姨娘这里冷清的很。” “自从瑶儿没了，我这心也就空了。还要什么热闹呢。唉。”白绣落寞的叹着气，手指无意识的摆弄着棋盘，“虽不爱热闹，可心里又怕孤独。” 樱宁笑道：“既然姨娘不爱热闹，不如我陪姨娘下几盘棋，清清静静的，也能说会儿话，这不好么？” 第四百七十章 吹捧局面 “这自然好。”白绣很高兴，立即摆下棋盘，笑道，“当初瑶儿还在的时候，你们姊妹俩关系是最好的，你也时常到我这里来玩。自瑶儿没了，你也不来了，哎……” 樱宁道：“我是怕来了伤心。” “哎，我都明白。”白绣擦了擦眼泪，“好了，过去的事情不提了。虽然瑶儿不在了，我心里却一直把大小姐当女儿看待的。大小姐别怪我不知身份才好。” 在郡王府这样的高门大户，一个风尘出身的妾，怎么敢说自己给嫡长女做娘。 她这么说，的确僭越。 樱宁笑道：“姨娘别那么多心，您是长辈。” 白绣叹道：“当年我刚进府的时候，大小姐才生下来呢，一转眼，大小姐都这么大了，也要嫁人了。我也老了。” “姨娘谦虚了，您看着还与双十年华的姑娘一样年轻美貌。” “大小姐就别哄我啦，我天天照镜子，还能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呢？您看我这眼角都有细纹了，白头发也有了，都藏在里头呢。 “这些都无损姨娘的美貌，爹爹对您依旧如从前。” “这倒也是的，你爹爹的确是对我很好，十年如一日的好。”白绣神色微微娇羞。 看小说上 樱宁放下一枚黑子，随口问：“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咱们李家落败了，姨娘愿意跟着爹娘过苦日子吗？” “瞧大小姐说的，姨娘可不是那种人。” “那如果，爹爹没了呢？”樱宁又问。 “大小姐可不兴说这话哦，”白绣忙呸呸呸三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咱们李家一定永远平安兴旺，郡王和郡王妃也必定身子康健，百无禁忌。” 樱宁也就不说话了。 嘴上说的天花乱坠有什么用。 事实上，到了那一天，她毫不犹豫的抛弃了李家，转投他人怀抱。 哪怕伤痛缠身的李雁行被发配那天，她也不曾去看一眼。 樱宁沉默着放下一枚棋子，说：“承让了。” 她不过是来稳住白绣，给大哥争取时间罢了，并不想跟白绣探讨人生。 白绣啊了声，懊恼笑道：“都说大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我今儿才见识到了。” 樱宁微微一笑：“论抚琴，没人比得上当年艳冠京师的白仙姑。” 白绣当年当上花魁之后，被人奉为白仙姑，可见其艳名之盛。 她们慢悠悠的下着棋，相互吹捧，直到折兰找过来，说：“公主，世子爷那边有事找您呢。请您过去一趟。” 樱宁知道，审问出结果了。 她立即放下棋，对白绣打了个招呼，便急匆匆离开。 “大哥，怎么样？” 她一见便迫不及待问。 李辅承摆摆手，示意她别靠太近。 樱宁一愣，才察觉到从大哥身上传来淡淡血腥味。 她心中不免有些难受。 年少时斯文优雅的大哥，如今也成为了双手沾满鲜血的人。 “我本想去沐浴换身衣服再见妹妹，又想着你着急，便，便干脆直接来了。”李辅承见妹妹神情，心中大为懊恼，急忙解释，“如果你不喜欢，我这就去换了衣服再来。” 他差点忘了，从前妹妹因为他做了锦衣卫，一直嫌弃他，讨厌他。 仟千仦哾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串供 樱宁心中暗悔，连忙上前，一把握住哥哥手腕，笑盈盈道：“见自己亲妹子还换衣服，我还没嫁人，大哥就把我当外人了呀？” 李辅承微怔，见她眸底清澈如水,没有丝毫嫌恶，有的只是亮晶晶的亲昵，心中不由放松下来。 他搓了搓手，笑道：“那就待会再换。” “大哥审出什么了，快跟我说说，我这还饿着呢。”樱宁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审完了咱俩吃饭去。” “你想吃什么呀？”李辅承笑眯眯的问。 “大哥带我去外面吃馆子？”樱宁娇声问，“上次大哥带我出去吃饭,还是好多年前呢。” 那个时候，李辅承还不是锦衣卫的人，是京城里有名的风度翩翩的谦谦少年。 樱宁每天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穿着男装，扮作小少年，跟着大哥去吃茶，参加诗会，骑马，游湖。 不过，这一切从李辅承开始加入锦衣卫那天起，就改变了。 李辅承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再三确认：“妹妹，你真的要跟我出去吃饭？” “是啊，我许久没出去过，也不知现在哪家馆子的味道最好。” “嘿嘿,这个不用妹妹操心,跟着大哥走便是，保你吃到全京城味道最正的。” “那可说好了哦！” 樱宁插科打诨了一会儿,这才重新续上之前的话题，“玉鸳招了没？”仟千仦哾 “招了。”李辅承说道，“玉鸳说，她的确和李何相好了，还想要嫁给他。” “还有呢？” “没了。” “什么？”樱宁愕然，“她没说实话？李何那边又怎么说？” “按照他们俩的说法，李何的确是想娶玉鸳，但是玉鸳家里要一大笔聘礼，李何就想着拿钱去赌一把，赚足聘礼。谁知却输个精光。” 樱宁冷笑：“好个天衣无缝的串词啊。” “妹妹怎么看？” “这个玉鸳绝对有问题！”樱宁想了想，“大哥，我想去见一见玉鸳。” “那儿味道不大好。” “没事的，我不在乎这些。”樱宁一笑，站起身，“大哥带我去。” 兄妹二人来到审问玉鸳的地方。 屋里果然弥漫浓烈的血腥味。 玉鸳缩在角落，头发衣裳都整齐，只有脸色苍白，双手鲜血淋漓。 看到李辅承的瞬间，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怨毒之色,但很快便垂首敛了去。 樱宁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瞬间。 她走过去,蹲到玉鸳面前，轻声说：“玉鸳，李何就要死了。” “什么？”玉鸳抬头。 “怎么，你以为李何做出这样是谋财害命的事，他还想活？”樱宁笑问，“他不但要死，还要死得很惨。那样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呢。” “他，他的确做了错事，可郡王爷和王妃她们不都没事了吗？”玉鸳忙说，“大小姐，奴婢知道您是慈悲心肠，看在李何是咱们李家家生子的份上，饶他一条命。” 樱宁轻声问：“你在为他求情吗？那你至少要拿出一点求情的诚意来。” “大小姐想要什么？” “要实话。是谁指使你做这件事。” “大小姐，我知道自己不该要那么多聘礼，但我不是咱家的家生子，我爹娘都身子不好，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若没有丰厚的彩礼，他们不会同意我嫁人。我也是没法子。” 第四百七十二章 好看吗？ “闭嘴。” 樱宁打断她，“直到如今，你还在信口胡言！” 玉鸳张口结舌，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樱宁道：“虽然你不是李家的家生子，但当年你家把你卖了来，也是签了卖身契的！你现在从头到脚，都属于李家。什么时候，婚嫁这事轮得到你爹娘，轮得到你自己做主了？” 卖身的奴婢，婚嫁丧事，也都是主人家一并解决。 没有主人指定，没有哪个敢私定终身。 玉鸳被质问后，哭了起来：“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和李何私相授受。求求大小姐饶了我这一次，我和他真的什么都没过。我也不知道他为了钱，会做出这些事来。” “既然你这么无辜，错事都是李何干的，你又何必为他求情？”樱宁站起身，声音冷漠，“不但李何要死，连你也不能再留在府里。我会叫你爹娘来把你领走。” 玉鸳神色惨白，泪水直流。 樱宁转身出去，接着来到关押李何的地方。 李何的伤比玉鸳的轻，因为他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见到樱宁，他忙跪下，神情羞愧。 樱宁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李何，玉鸳那边审完了，上了刑。” 听到最后三个字，李何浑身颤了颤。 樱宁不动声色说：“大哥的手段，你是清楚的。你这样的壮实男子，也承受不起。何况她一个柔弱姑娘？” 李何颤声问：“玉鸳她……她怎么样了？” 樱宁伸出自己一双手。 “看见没？”她问。 李何低头，看向她的手。 十指纤纤。 没有当下女子时兴的长长指甲和红色豆蔻。 淡淡粉色的干净指甲，闪着健康的光泽。 李何不解，也不敢盯着大小姐的手看，很快抬头，茫然点头：“看，看见了。” “好看吗？” “……好看。” 李何说完，迅速瞥了眼立在一旁的世子爷，生怕自己的言行冒犯了大小姐，惹怒世子爷。 李辅承面无表情。 他知道妹妹的用意。 樱宁道：“我相信，玉鸳的手也曾这么好看。” 李何先是愣了会儿，然而才慢慢反应过来。 他脸色发白，颤声问：“玉鸳她……她的手怎么了？” “血肉模糊，森森白骨。” 樱宁只用八个字，就几乎击穿了李何的防线。 他的眼泪刷的掉了下来，双手捂住头，呜呜哭出声。 樱宁轻声说：“十指连心啊，玉鸳叫的真的惨。” “不，别说了……”李何呜咽着跪倒在地上，“求求世子爷，大小姐，求求你们饶了玉鸳，她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忘恩负义，我猪头不如，我该死！求世子爷杀了小的！” 樱宁看着他的崩溃，冷冷说：“你以为你死了，就能换玉鸳活着？我告诉你，不可能的！” “可是玉鸳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她与你私相授受，算不算？” “不，这都是我主动勾搭她的，都是我强迫她的！真的，大小姐您要相信我啊！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三章 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哦，这么说，这些也是你强迫她给你的吗？”樱宁拿出荷包和帕子。 李何看见了，连忙说：“是的，没错，这都是我从她身上硬抢来的。” 樱宁把帕子扔到他脚下，说：“李何啊,看来你是真的要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我就明白儿的告诉你，身为府里的一等大丫鬟，副小姐，玉鸳吃穿用度，不会比主子差多少。这种劣质料子，给她当鞋底子她都会嫌弃粗糙。她会贴身拿着用？” “这……” 李何哪里能分辨得出荷包和帕子料子针脚的好坏呢。 他只觉得都挺精巧的。 却不曾想，这些根本就不是玉鸳的贴身之物。 他不由得怔了。 樱宁轻声问：“那些药,是玉鸳给你的？” “是啊……”李何下意识点头，下一刻，当他接触到樱宁的眼神，猛然醒悟过来，慌忙摆手摇头，“不，不是，不是她给我的，我刚才没听清大小姐问的是什么，我走神了，我说错了，大小姐，真的……” 樱宁唇角掠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李何，你认为我会被你糊弄吗？实话跟你说，我从来就不相信你会为了几百两银子而出卖李家。从一开始，我就怀疑另有他人。看你如此维护玉鸳，看来你是真的喜欢她。” 李何眼泪滂沱,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又慌,又怕，又悔。 樱宁道：“现在她毁掉的只是一双手。你猜，接下来我会怎么做？” “大小姐，饶了她，饶了她，一切的过错，小人都愿意承担，您砍了小人的手，砍了小人的脚，挖了我的眼睛，割了我的舌头，我说什么都愿意承受！” 樱宁笑道：“我要你的手脚眼睛舌头做什么？我有这么变态恶心吗？” 李何呆呆的望着她。 樱宁说：“你放心，我不会再对她用刑的。我已经吩咐周户家的，明儿就把她带出去，卖给教坊司。这玉鸳长了一副好容貌，略调教调教，便是花魁之姿色，想必教坊司很乐意要她的。” “不，不要,求求大小姐,您不要卖了她，求求您,求求您，大小姐，小人给你磕头！” 李何跪在樱宁面前，砰砰磕头。 每磕一下，地上便溅起更多血。 樱宁说：“若你不想让玉鸳成为教坊司红牌，就告诉我一切。记住，不要再对我撒谎。” “小人说，小人什么都说！” 李何的防线全线崩塌，哭着说，“药，的确是玉鸳给我的，但她也是被逼的，至于指使她的人是谁，小人是真的不清楚。只知道如果玉鸳不这么做，她家中爹娘弟妹，都得死。” 樱宁点头，问：“你确定她对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她不会骗我的……”李何说着，余光落在荷包和帕子上，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 一个连自己用的帕子荷包都不愿意给他，而去外面买粗劣东西扔给他的女人，对他能有几分真心实意？ 李何虽然老实，但并不蠢。 他愿意为玉鸳豁出命去，是因为他以为玉鸳对他也是真心的。 一旦这份真心变成了假意，过往甜蜜的一切，也就掺杂了阴谋和利用。 第四百七十四章 心如死灰 樱宁敏锐察觉到李何的心理变化。 她道：“你有没有想过，不仅她喜欢你是假，连你们的相遇，也是假的？” “假的？” 李何脑海中闪过那日他在门口帮着运送水车，玉鸳走过来，忽然崴了脚的柔弱模样。 樱宁又道：“除了这些，她说有人逼她,用她家人威胁她，有没有可能也是假的呢？” 李何神情发愣。 樱宁叹了口气：“李何啊，眼见为实。她对你说的那些话，你有亲自去确认过吗？” “我相信她……” “那你怎么解释这些东西呢？”樱宁忽然捏着一条帕子，送到他面前，“这条帕子，是我刚才从玉鸳的身上拿来的。你仔细看看,与你那些，有什么区别？” 李何盯着那条帕子。 即便隔着距离，他也闻见了帕子上传来的淡淡香味。 粉色帕子的料子，闪烁着淡淡的光华，绣花精致，角落中一只小小的鸳鸯，正合了玉鸳的名字。 有对比才有伤害。 即便李何之前再不懂，此时这两条帕子摆在一起的区别，也一眼就看出来了。 李何心中发冷。 他闭上了眼，眼角流出泪水。 不知是伤心难过，还是悔恨。 “李何，不管玉鸳对你是否真心，我相信，你对玉鸳的心是真的。”樱宁柔声说，“不管你说不说，我是不会放过她的。我知道她不可能是主谋,早一日查出主谋,我可以让她少受点罪，你觉得呢？” 李何心如死灰。 他苦笑了下,哑声说：“大小姐，我刚才说的，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如今回想，玉鸳的确完全不信任我。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对您有没有用。玉鸳是被爹娘捡的，并不是亲生父母。” “你还知道别的吗？” “没了。” 李何慢慢摇头，神情木然。 他渴望关爱，好不容易遇到个喜欢的姑娘，原以为可以成亲生子，过自己的小日子。 不曾想却一步错，步步错。 事到如今，他还何面目继续待在郡王府？ 在樱宁转身的瞬间，他猛地爬起来，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堵墙。 砰！ 他的脑袋狠狠撞到墙上。 樱宁猛地回头。 李何滑落到地上，脑袋一个大洞，往外喷血。 李辅承赶紧过去查看。 李何嘴唇微翕，似乎想说什么,半晌，终究什么都没说,断了声息。 他手中,还抓着玉鸳送给他的，不知从哪里买来的粗劣手帕。 “已经死了。别看了。”李辅承叹了口气，站起身，挡住樱宁的眼睛，把她转过去，拉着她朝门口走。 周户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别的。 他做出那些事，燕南郡王府不会留他，外面也不会有人敢雇他这种谋财害主的人。 除非走上歪路，他没有活路。 樱宁再次回到玉鸳面前，告诉了她李何的死讯。 玉鸳缩坐在角落，垂着眼帘，面无表情。 樱宁把帕子扔到她面前，说：“这是他临死前也不肯松手的东西。” 玉鸳抬头看向帕子。 樱宁道：“即便他已经知道，这些帕子只是你从外面便宜买来糊弄他的粗劣之物，他还是死也不肯松手。” 第四百七十五章 宁杀一千，不放一个 玉鸳微怔。 她伸出手，捡起帕子。 指尖的血很快沾染到了帕子上。 她盯着帕子看了片刻，才哑声说：“他可真蠢。” “李何的确很蠢，完全没有看出你的利用和虚情假意。至死，仍旧爱着你。”樱宁冷冷的俯视着她，“而你，从一开始，就为他选择了死亡。” 玉鸳张了张口，低声说：“我没有想让他死。我没想到他会为了点银子而害人。” 樱宁笑笑：“你是后院白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想必不屑去前院结识一个在打杂的小厮。只因为他那天做错了一件事。他不该去帮忙运水车，让你盯上了他。” 玉鸳低头：“我不知道大小姐在说什么……” 樱宁没有理会她的狡辩，继续说：“你带着目的结识李何，让他爱你，为你愿意做任何事。你让他相信，如果你帮她，她和她的家人都会死。你把药给了他……” “药不是我给他的！” “哦，的确不是你给的。准确来说，你把药给了老倪，然后通过老倪给了李何。” 玉鸳下意识朝樱宁看了眼。 樱宁说：“老倪该不是被你杀的灭了口？” “我没有杀他。” “这么说，你承认你的确认识他。” “事到如今，大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您杀了我。”玉鸳声音低沉，神情麻木。 樱宁回头对李辅承笑道：“大哥，咱们府里怎么尽出硬骨头啊？” 李辅承扯了扯唇角。 樱宁对玉鸳说：“我知道，你也并不是主谋。指使你的另有他人。是白绣，是吗？” “大小姐不必试探我，我不会说的。” 玉鸳把头靠到墙上，闭上了眼睛，“要杀要剐，随便你们处置。” 樱宁点头：“那好，我就认为是白绣！” “我没有这么说过。” “没关系。”樱宁笑，“宁杀一千，不放一个。” 玉鸳瞳孔微缩，“您怎么能这样？“ “你有资格说我吗？” “……”玉鸳又慢慢垂下头，“这件事与白姨娘无关，我跟了她几年，她待我极好。我不想连累她。” “你不说，就是连累她。” “我知道。” 玉鸳慢慢的，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然后猛地一用力。 她的嘴里瞬间涌出大量鲜血，直着眼睛倒了下去。 “大哥！”樱宁叫。 李辅承立即过来捏住玉鸳的下巴，片刻后，摇头：“没救了。” 这玉鸳如此干脆的咬舌自尽了。 死的时候，手里攥着她送给李何的粗劣帕子。 樱宁皱眉，心情很糟糕。 重生以来，她第一次有了种无法掌控一切的感觉。 在她的记忆中…… 前世并没有这些事。 当然，前世这个时候，她住在宫里，枯槁般浪费自己的生命，也并不知道家中都发生了什么事。 处理了李何和玉鸳后，樱宁走到晌午温暖的阳光下，后背却有些发寒。 “没想到，眨眼间他们都死了。” 李辅承平静的说。 樱宁沉默着走了会儿，说：“接下来，就重点查白绣。” “可是，玉鸳死了，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与白绣姨娘有关。”李辅承说，“在无凭无证的情况下，爹爹不会同意咱们关押审问白姨娘。”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六章 权和财，缺一不可 “我管他同不同意！” 樱宁烦躁的挥手拍开斜伸出来一枝花，“白绣威胁到了家里其他人的安危！我就绝不能放过她！” “妹妹有没有想过，白绣姨娘似乎没什么理由害父亲和母亲？” “理由……” 樱宁没说下去。 如果白绣知道李思瑶的死因，她就完全有理由这么做。 可是，白绣她知道吗？ 樱宁相信，她不可能知道。 可如果白绣不知道这件事，她也就没有理由给府里下毒。 “唯一的解释是，这件事并不是白绣姨娘的指使。”李辅承开口，“也许你不愿意承认，但我想，一个人不会蠢到这个地步，让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丫鬟害人。这不明摆着她是主谋？” 樱宁轻哼：“那大哥也太低估这世上大多数人的愚蠢程度了！” 看小说上 “妹妹……” “我想哥哥一句，难道这世上的恶人在做坏事之前，都可以预料到事情会败露，自己会伏法吗？” “这……自然是不能。” “所以他们为什么不能让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做这事？你看这玉鸳多么忠心不二，宁肯害了爱她的李何，宁肯自己咬舌自尽，也不肯招。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李辅承见妹妹神色闷闷的，便笑道：“这么说，妹妹是认准了，这件事是白绣做的？” “我也没有如此肯定，只是，既然她有嫌疑，咱们眼下又没有别的线索，那就只能先从她着手。”樱宁说到这儿，忽然想到一件事，“李何死之前说，玉鸳是被她爹娘从小捡回来的，大哥，派个人去玉鸳家中看看。” 李辅承不由笑道：“我没想到，妹妹在审讯和查案这方面，竟有如此天赋。六扇门招女捕块呢，若妹妹只是平民身份，或可一试。” 樱宁笑道：“哥哥这话，我可不认同。查案子需要一颗匡扶正义的心，一双锐利的眼，一颗聪明缜密的大脑。也需要权利和钱财啊。” 李辅承笑道：“你这话也有道理。” 一个有地位有钱财的公主当捕快去查案子，一个平民出生的姑娘去查案子，显而易见的前者会得到更多的便利。 只是这种抛头露面有危险又辛苦的事情，稍微有点身份，衣食无忧的姑娘都不会去做罢了。 樱宁心里还挺感兴趣，只是，一转念想到自己不会拳脚功夫，手无缚鸡之力，也就罢了。 玉鸳死的消息，被兄妹几个瞒了下来。 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愿意打草惊蛇。 但玉鸳这么个大活人忽然就消失了，总得有个说法。 白绣姨娘找不到她，就去找李雁行和杨氏诉苦，说她如今孤孤单单的，身边只一个玉鸳还能说几句贴心话，若连玉鸳也没了，她这日子就越发冷静了。 好端端的一个人，总不能就凭空消失了。 李雁行立即叫来长子，让他去查，玉鸳去了哪里。 兄妹几个都知道他偏心护短，嘴里答应着，然后就正大光明的在府里各处查找，去玉鸳家中调查。 以李辅承的身份，想要让一个女人“合情合理”的失踪，简直太简单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七章 十二丫鬟 李辅承很快给出了他的调查结果。 且合情合理。 玉鸳和二门上的小厮李何私相授受，趁夜私奔，路遇劫匪，双双毙命。 后院皆惊。 杨氏和两个姨娘说起这事，都是叹息。 怎么说玉鸳也是一等大丫鬟，在家里是与小姐们一般的娇养着。她到了年岁想嫁人，府里自然会安排。何况对方并非高门大户攀不上的少爷，只是二门上的小厮。 只要她提出来，府里根本就没有反对的理由。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私奔呢？ 最终丢掉了小命。 真不值得。 白绣姨娘坐在角落，安安静静的听着她们的谈论，极少插嘴表达自己的想法。 按理说，她的丫鬟做出这样丑事，她是有责任的。 可因她失去了女儿，终日郁郁寡欢，府里也没人舍得苛责她，即便当着她的面谈论这件事，也是小心翼翼的，只谈论事情本身，不对玉鸳和白绣进行道德上的审判。 “白姨娘，你也别难过，这都是玉鸳的命，她自己选的路，结果如何，她也得自己承受。”杨氏甚至还安慰白绣，“只是你身边少了个得力的丫鬟，必定不习惯。这样，让扶风到你那里伺候。” 扶风是杨氏院里的二等丫鬟。 虽说是二等，但也在府里侍奉五六年了，是个稳重体贴的丫头。 这些年下来，能被杨氏留在身边的，不会有差的。 白绣便站起身，轻声说：“谢谢郡王妃关照，妾身那边有人使呢。” 杨氏一笑，把扶风叫来，吩咐道：“以后你就跟着白姨娘，给你的月钱银子涨到一等，以后好好伺候白姨娘，不许怠慢。” 扶风忙跪下磕了个头，站到了白绣身边。 从正室房里去了姨娘屋里，说起来是往低处走了，但杨氏把她从二等丫鬟升到了一等，月钱银子涨了许多，也算是补偿她了。 扶风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傍晚，扶风到了樱宁屋里。 “大小姐，”扶风笑眯眯的捧着一盘果子。 “扶风姐姐越来越漂亮啦！”樱宁捧着腮笑道，“坐啊，剥个橘子给我嘛。” 扶风娇嗔：“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撒娇。” 嘴里虽这么说，她还是立刻拿起橘子剥好，细心的把白丝弄干净，把橘子分成一瓣一瓣的，摆到樱宁面前。 杨氏屋里曾有十二个丫鬟，她们的年纪一样大，且都是樱宁出生那年同时进府的。 她们被挑到李家的唯一原因，是成为李雁行和杨氏的嫡女的玩伴和最忠诚的婢女。 锦书和折兰都是这十二个丫鬟里的，是樱宁搬到樱苑后跟着她去的。 扶风也是。 樱宁与杨氏屋里这几个丫鬟都处的如亲姊妹一般。 认真说起来，她与这些丫鬟的感情比念姝和如意还要深厚一些。 当初杨氏挑了锦书和折兰跟着樱宁走，扶风还哭了一场，跪在雨中不肯起来。 樱宁偷偷跑去陪着她，结果淋了雨大病一场。 就因为这事儿，扶风才被罚降为二等丫鬟。 扶风愧疚的要命，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任性过，性子越发的沉稳老练。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八章 惊闻噩耗 樱宁吃着橘子，笑嘻嘻的说：“听说扶风姑娘升一等了，月钱也涨了，怎么就请我吃俩橘子呀？” 扶风笑道：“大小姐十岁那年搬到樱苑，我虽降了二等，但这些年，大小姐都是用自己的私房钱补贴给我，我的月钱银子比观云她们几个还多呢！” 樱宁拿起瓜子磕，说道：“等我搬到公主府，你跟着我一起去，好不好？” 府里已经开始筹备着樱宁和唐卿的婚事，大内内务府和礼部，工部也在抓紧准备樱宁的新化公主府。 等唐卿打完仗回来，她们完婚后，樱宁就会搬到公主府住。 “奴婢求之不得呢，只是……”扶风垂下眼帘，“我怕王妃不同意。” 樱宁笑嘻嘻说：“当年我出生后，他们把你们挑来，不就是为了等我出嫁的时候，让你们都给我做陪嫁丫头吗？” “呸，大小姐真不害臊。咱们十二个人呢，个个都给您做陪嫁丫头呀？”qqxδnew “别说十二个，便是一百二十个，我也不嫌多。”樱宁伸手摸她柔滑的手背，“我最喜欢扶风姐姐，几个丫头里，只有扶风姐姐肌肤最白，最滑嫩，像剥了壳的鸡蛋。将来跟了我到公主府，给我日日暖床，不知多么幸福！” “大小姐又跟奴婢闹。” 扶风笑着抽回手，“大小姐莫不是忘了，奴婢现在可是白姨娘的人了，不能跟着您走了。” “放心，我放弃谁，也不能放弃扶风姐姐。”樱宁笑道，“明天白姨娘去母亲那里请安的时候，你找机会把屋里查一查。” “具体查什么呢？”提起正事，扶风敛容正色。 “嗯……我也说不好。”樱宁想了想，“总之你把她的箱笼暗格都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的东西。比如信件啊，药啊，都算。” “奴婢懂了，大小姐明儿就等我的信儿。” “你当心些，别被她发现。” “如果我做事也会被发现痕迹的话，这府里大小姐可就指望不上什么人了。” 这一点的自信，扶风还是有的。 论细心，论沉稳，她不敢与别人比，在丫鬟里面，她却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正因此，樱宁才让扶风做这件事。 扶风有点好奇：“大小姐怎么就知道，王妃一定会选奴婢去伺候白姨娘呢？” 樱宁笑道：“玉鸳没了，母亲必定要再给白姨娘一个人，这些年你都是二等，母亲也肯定早就想着提一提你的月钱了。” “哎。”扶风叹气，“如此一来，我就不能跟着大小姐了。”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过好当下。” 樱宁把一瓣橘子塞到她嘴里，笑道，“给我办好了这件事，我就把你从白姨娘那里要到身边来。” “真的？”扶风眼睛发亮。 “君无戏言。” “呸，又哄人呢！” 扶风啐了口，扭身走了。 正当樱宁忙着家里的事情，试图把幕后主谋挖出来的时候，宫里传来了噩耗。 小十一坠水，淑皇贵妃为了救他，溺亡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九章 声东击西 杨氏听到噩耗，叫了声，身子直直向后倒去。 “母亲！” “郡王妃！” 郡王府乱成一团。 李辅承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回来，直接挨了李雁行一耳光。 “爹您干什么？？” 樱宁大惊，急忙护在哥哥面前。 看着女儿吹弹得破的脸蛋，李雁行这第二个耳光，也就落不下来了。 他也不敢把女儿给拉开，只能隔着樱宁，把长子骂个狗血淋头。 “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为什么没有保护好淑皇贵妃和太子殿下？”李雁行怒吼，“当初小十一被封为太子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们保证的？” “家里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爹难道不知道？”樱宁怒道，“爹爹把错都怪到大哥头上，朝大哥撒气，也太不讲理了！” 看小说上 “他是锦衣卫指挥使，我不怪他怪谁？” “爹还是护国将军呢，难道死了个百姓也是您的责任？” 樱宁驳斥道，“当务之急是进宫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姨母没了，小十一还不知什么情况，您还有心情在这里吵！等您吵完，连小十一也被人害死了！” 李雁行便是再迟钝，也听出了言外之意。 他惊问：“怎么，他们是被人谋害？” “进宫，路上再说！” 周户已经第一时间备好车马。 樱宁拉着哥哥钻进马车，回头对正准备跟上来的李雁行说：“马车小，里面拥挤，爹骑马。” “……” 李雁行心里也有些后悔太暴躁冲动，自知理亏，默默的回去骑马。 樱宁坐到马车里，看到大哥脸颊上的鲜红巴掌印，连嘴角也破了溢血，忙拿出手绢，心疼的说：“大哥，疼不疼啊？李雁行这辈子也改不掉他那性子，难怪被张高秋坑死！” 对于她生气就直呼亲爹大名的行为，家里人都见怪不怪。 “父亲也是怒急攻心，不怪他。”李辅承舍不得弄脏妹妹的手绢，推开她的手，剑眉紧蹙道，“看来咱们都上当了。” “是的。”樱宁轻声说，“看来，对方的真正目标是小十一。好一招声东击西。” 李辅承狠狠砸了下车厢：“该死的！” 他们先刺杀樱宁，然后给燕南郡王府下毒，成功的把李雁行绊住。他们也知道锦衣卫指挥使李辅承护妹心切，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必定会把注意力都转移到家里。 他们真正的目标，是刚刚当上太子的小十一。 他们几乎成功了。 若不是淑皇贵妃舍命相救，这会儿死的便是新登基的太子殿下。 父子三人赶到皇宫，李雁行是外臣，只能在外候着，等待皇帝传召。 李辅承虽可以进入后宫，但也不能随意进入妃嫔的住处。 只有樱宁畅通无阻的进入毓明宫。 正殿外，毓明宫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公主，”皇帝身边的太监弓着腰阻拦她，小声说，“主上在里头呢，您……且候着会儿。” 樱宁停下脚步，沉默着看着毓明宫拉起来的白布。 这时里头传来一声呼喊：“樱姐姐！” 小十一披着白色孝服冲了出来。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章 伤心，害怕 顾启祯一头冲进樱宁怀里，抱住她呜呜大哭。 哭的身体颤抖：“樱姐姐，我母妃死了，她死了，真的……我没有母妃了啊，我害怕！” 他死死抱住樱宁。 樱宁轻拍他的后背，轻声安抚：“我知道你很难过,姐姐也和你一样。伤心难过的时候，是要哭的，哭，姐姐陪着你。” 顾启祯嗷的嚎啕大哭。 所有人都要求他坚强，要求他忍住，不能哭。 可是，他真的很伤心,很害怕啊！ 他趴在樱宁怀里,哭的昏天黑地。 连皇帝也被惊动，走出来查看。 皇帝身后跟着皇后和几个高阶妃嫔。 “公主！” 明妃看见樱宁，提着裙子跑下台阶，来到她身边，担忧的望着她，“你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樱宁摇摇头，拉着顾启祯站起身，先给皇帝皇后行礼。 “父皇，儿臣想去看看姨母。”樱宁说。 “去。” 皇帝的声音略微沙哑，眼底也泛着红意。 虽然淑妃不算花容月貌，也不是最受他宠爱的妃子，但淑妃进宫这么多年，始终温婉体贴，待人真诚，不争不抢，从不欺压低阶妃嫔,苛待下人。 她就像初春的那一抹微风,虽然一直存在感不强,但如今人没了,皇帝才惊觉原来他很喜欢她，很离不开她。 “小十一，”皇帝忍着郁闷和惆怅失落，看向满脸泪痕，缩在樱宁身边的顾启祯，“你母妃是为了救你才这样，你却只知道躲在你姐姐身后哭！你这般能成什么事？” 顾启祯颤抖着松开樱宁的衣角，瑟缩着站到旁边，深深低垂着头，不敢再发出啜泣声。 樱宁道：“求皇上准许太子殿下与儿臣一起进去。” “嗯。” 皇帝叹了口气，吩咐皇后，“皇后，你向来身子不好，让贤妃和明妃她们帮着你料理淑皇贵妃的丧事。” “是，臣妾遵旨。” 皇后屈膝。 皇帝回头看了眼，又叹了口气，背着手，慢慢走出去。 樱宁拉着顾启祯进屋,边走边低声问：“好端端的你怎么落水了？” “我在湖边玩，脚下滑倒,就，就摔了下去……顾启祯神情惊恐，嘴唇发白，“水里好冷，好深啊，我没法喘气……樱姐姐，我真的好害怕。” 他紧紧攥着樱宁的手，因为害怕被父皇听见而受到责备，只能无声的流泪。 樱宁用帕子为他擦去眼泪，说：“姐姐知道你害怕，不愿意回想。但是，这很重要，总不能让你母妃白白的死了。” 顾启祯惊恐的忘了哭泣：“樱姐姐，你是说，这件事是有人害我们？”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淑妃的卧房。 淑妃静静躺在床上。 几个宫女正为她更衣梳妆。 淑妃落水被捞上来的时候过于狼狈，作为掌摄六宫的皇贵妃，太子的生母，这太狼狈了。 她已经被换上了华丽的皇贵妃礼服。 但无论多么灿烂华美的衣服，也不能改变她苍白无色的容颜。 她闭着眼睛，长发柔软的披在身下，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上。 若忽略完全失去了血色的皮肤和唇色，就像是睡着了那么安详。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不真实感 从得到消息到现在，樱宁虽然震动，但情绪一直保持镇定。 直到现在，真正的见到了躺在床上，了无生息的姨母，她的感受才瞬间变得强烈。 她不由得松开了小十一的手，慢慢走到床边,怔怔的看着淑妃。 淑妃虽出生高贵，但因过于端庄，并不很讨皇帝喜欢，得到的宠爱也不多。因此进宫多年不曾有孕。 樱宁出生后，正值她渴望有孕的巅峰时期，她立即就爱上了粉团儿一般的小姑娘，连哄带抢的从杨氏那里把她抱到身边抚养。 正好杨氏生产后身子虚弱，不能照顾樱宁,也就由着她了。 淑妃养了樱宁两年多,骨子里把她当作真正的亲生女儿看待，否则也不会尽心尽力的为她弄来新化公主的封号。 樱宁对她，也有着异乎寻常的深厚感情。 虽然她已经不记得幼年时候的事情，但她自己也已经当了娘。 她知道照顾小婴儿的辛苦。 淑妃抱着她玩，被她读书，为她梳头发。她生病的日日夜夜，淑妃衣不解带的照顾她。 两岁后她被接回家，淑妃直接就病了一场。若她连续超过三天不进宫，淑妃就想她想的吃不下，睡不着。qqnew 杨氏左右为难，只得让樱宁两头跑。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淑妃生下小十一，才略有改善。 但尽管有了小十一，她依旧把樱宁看的比任何人都重。 她把樱宁当亲生女儿,在樱宁心里，她又何尝不是如亲娘一般的存在呢。 悲怆的情绪铺天盖地般的扑来，瞬间淹没了樱宁。 “姨母……”她喃喃的叫了声，跪倒在床边，头伏在床边。 却哭不出来。 她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姨母真的死了吗？ 她还好端端的躺在这儿啊。 樱宁只觉得心里空空的，却感觉不到什么悲伤的情绪。 潜意识里，她觉得姨母并没有死。 明妃默默走到她身边，一起跪坐在她身边，低声说：“公主，节哀顺变。” 樱宁抬起头，站起来，接过一个宫婢手里的梳子，说：“我给姨母梳头。” 给淑妃梳妆完毕后，便要装进棺椁中了。 樱宁不忍看见这一幕，也不想让小十一一直打颤流泪，便拉着他离开毓明宫，在夏末寂静的傍晚，沿着宫墙慢慢走路。 明妃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后面。 樱宁没理会她，一直等到小十一情绪慢慢平复了些，不再身子发抖，这才把自己随身带的零嘴儿拿给他,说：“小十一,你母妃的死与你无关。姐姐知道你伤心难过害怕,这都是正常的情绪。哭也是很正常的,如果你把这些情绪都憋在心里，那是要出问题的。” 顾启祯嘶哑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哭腔：“都怪我贪玩，如果我不去湖边玩，不失足掉下去，母妃就不会出事了。” “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吗？跟着侍奉你的太监呢？” 以小十一的身份，不管去哪里，都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阿路跟着我的，不过后来他说肚子疼，要出恭去。” “这么巧？”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二章 泥土的异常 “他今天的确被我罚吃了许多冰……”顾启祯像是生怕樱宁责备他，慢慢垂下头，小声解释，“因为他欺负一个小宫女，我才……” “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樱宁摸摸他的肩膀，安慰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别人要害咱们，总是能找到破绽的。” “樱姐姐，真的会有人害我吗？”他含着眼泪问。 “是的。” “可是，今天是我自己不小心掉到湖里的……不是别人推我啊。”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到湖边去？” “因为天太热了，我喜欢到湖边来乘凉。” “你每天都去吗？” “也不是。”顾启祯摇摇头，“只有跟着老师练字那几日,下学早，我才会到这儿来，还可以顺便钓两条育儿送给母妃。” 樱宁知道他自小喜欢这些，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 看小说上 不仅她知道，宫里很多人都知道。仟仟尛哾 只不过从前他只是个无人问津的小皇子，没有出众的能力，年纪也小，夺嫡无望，由着他折腾罢了。 自从他如一匹黑马横空出世，被立为太子，搬进东宫后，他受到的关注就瞬间飙升。 但因为有李雁行在朝中，有李辅承在后宫护着，他依旧可以如从前一般的自在肆意。 显然对方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先转移燕南郡王府的视线，然后一击必杀。 对方唯一没料到的，大概是淑皇贵妃会凫水这件事。 事实上,樱宁的凫水本事，也是在泡汤泉池的时候，淑妃教她的。 淑妃毫不犹豫跳进湖中去救儿子，却因为过于恐惧和心急，忘了把身上的宽袍大袖和沉重的钗环脱掉。 她的衣服被灌满了水。 等她拼尽全力把小十一拉到岸边，自己已经丧失了所有力气，再也不能支撑，最终沉了下去。 樱宁瞬间心痛如绞，忙抬手按住眉心，不敢再想下去。 “妹妹！” 李辅承疾步赶来。 顾启祯看到他，下意识站了起来，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不知所措。 虽然他对樱宁很亲近，但对李辅承这位锦衣卫表哥，却有些惧怕。 李辅承的目光在顾启祯脸上扫过，说了句“见过太子殿下”，然后才看向樱宁，“原来你们到这里来了，我刚才已经带人去出事的湖边查过了。” “有什么异常吗？” “有！” 李辅承举起一只瓷碗,掀开盖在上面的布,露出小半碗湿润的淤泥。 樱宁问：“这是？” “这是我在湖边挖来的泥巴，妹妹你看，这与普通的泥巴有什么区别？” 樱宁仔细看了看，鼻端闻到一股淡淡的特殊气味，“这味道怎么有点熟悉？这是……” “是油。” “对，是菜籽油的味道！”樱宁恍然。 李辅承道：“湖边一圈的泥巴上，被撒了许多油。” 樱宁看了眼小十一，心中瞬间了然。 对方必定是早就了解了小十一喜欢到湖边玩耍的习惯，在湖边撒满了油，趁着李辅承不在宫里，又支开了跟随他的太监，小十一踩到撒了油的泥土，很容易便落入湖中。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 吓破了胆 也许一两次不行，但只要小十一经常去湖边玩，这就是迟早的事情。 顾启祯颤声问：“表哥，真的是有人害我？” “恐怕是的。” 顾启祯缩了缩脖子，喃喃：“是谁啊？他为什么要还害我？我什么错事都没做过啊……” 李辅承看着他恐惧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 这孩子真的不是一块当太子，当皇帝的料啊。 他不爱读书,不上进，也没有心计城府，身在皇宫，被淑妃和他保护的太好，每日只是肆意玩耍，心智还不如外面五六岁的小童。 可这毕竟是自家孩子，不管如何,都要护着他。 李辅承蹲下身,为顾启祯擦去眼泪,温和说：“太子殿下别怕，现在臣来了，臣会保护您。” “可是你不可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的。” “所以殿下需要培养自己的力量啊。”李辅承轻声说，“您现在是东宫太子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十一了。你一定要强大自己，积聚自己的力量，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好你身边的人。” 顾启祯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眼底仍旧都是无法消散的恐惧。 他被彻底吓着了。 樱宁说：“大哥，这件事你启禀给皇上了吗？” “我正要去呢，路过这里看到你和太子，便过来与你说一声。” “那你快去，一定要请皇上调查清楚，不能让姨母如此冤屈的死去。” “我明白。”李辅承说，“我先送你们回去？” “才发生这样大的事,对方短时间内不会再动手的。”樱宁冷静的说，“现在小十一的情绪不太对劲，不能让他去姨母那里,免得他受到更大刺激。” 李辅承点点头，目光落在妹妹脸上：“妹妹，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的。哥哥尽管去忙，这几天我会照顾好小十一。” “那就好。” 李辅承见她神色冷静，情绪平稳，也就放下心来。 等他走后，樱宁又拉着顾启祯说了会话，等到天已暮色，便说要送小十一回东宫。 哪知顾启祯听说这话，却一把抱住他，颤抖着哭：“樱姐姐，我不想回东宫！” “那，你要去毓明宫吗？” “不，我不去，不去！”顾启祯坚定摇头。 “为什么？”樱宁问。 “我……”顾启祯憋不住又哭起来，“我害怕！” 樱宁拍他后背：“别怕。”仟千仦哾 顾启祯抖着嘴唇：“樱姐姐，我不敢去母妃那里，我不敢看见她……我害怕。我也不敢一个人待在东宫,我也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啊！” “我知道，我都明白。” 樱宁安慰他，“这样，今晚你住在我的玉福宫，行吗？” “嗯！” 他用袖子擦了把眼泪，青白色的小脸全都是泪痕，可怜巴巴的捏着樱宁的衣袖，一步也不敢放开。 他被彻底吓破了胆，把樱宁当做了救命稻草，当做了最后的安全港湾，死死抓住，不肯松手。 樱宁把他带回玉福宫，陪他吃了点晚饭，让太监侍奉他沐浴，然后看着他睡着了，叫来四个妥帖的人，命他们守着他，寸步不许离开。 顾启祯侧卧着缩在床上，睡着了的时候，神色间也全都是恐惧。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四章 逃避无用 樱宁伸手摸摸他的脸，心中叹气。 因为从不曾对他有过什么期待，导致这孩子一直活的自在没有压力，这陡然间的变故，他承受不了。 只睡了半个多时辰，毓明殿的太监便找了过来。 “守灵？” “公主，这是规矩。”太监弓着腰,恭敬的回答，“作为淑皇贵妃的儿子，太子殿下需要为淑皇贵妃守灵三日。” “我知道了。”樱宁道，“你先回去，我这就去叫醒太子。” 她返回卧室，轻轻推了推熟睡的小太子，轻声说：“小十一,醒醒。” 顾启祯嘟囔着：“母妃……别吵我，我困……我再睡一会儿……” 樱宁怔然。 这孩子以后再没有母妃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异乎寻常的安静,顾启祯反而主动睁开了眼睛，待看到眼前坐着的并不是母妃，而是表姐樱宁，不由得呆了呆。 慢慢的，他记起了睡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悲伤恐惧的情绪瞬间蔓延上来。 他哭叫了声，猛地拉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叫道：“我还困着呢，樱姐姐你别打扰我，让我再谁会，我还要睡觉。” 樱宁知道，他在逃避。 只要睡着了，就可以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樱宁知道，此时此刻，无论什么样安慰的话，对他来说,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蒙头哭了一阵子,便主动拉开了被子，满面泪水，哽咽着说：“樱姐姐，我母妃真的死了吗？” 樱宁点头。 “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如果你现在穿衣起来，和我一起去毓明宫，咱们俩还可以一起给你母妃守灵。”樱宁温和说。 “姐，你会在那里陪着我吗？” “是的，我和你一起。”樱宁说，“你难道忘了，我也是你母妃的女儿啊。” 不说她们的血缘关系，也不提她们之间的情分，单单从名义上来说，樱宁这个新化公主，的确也是皇帝和淑皇贵妃的女儿。 她给淑皇贵妃守灵，天经地义。 顾启祯被她温和平静的情绪所感染，终于停止哭泣，下了床，重新更衣梳头后,鼓起勇气,跟着樱宁回到毓明宫。 这里静悄悄的。 棺椁和白布，使得这里的气氛,有些阴森。 顾启祯怕的紧紧靠在樱宁身后，连眼睛也不敢睁开。 樱宁却毫无惧意。 她坦然的来到灵堂，跪坐了下来，说道：“那里躺着的是生养你的亲娘，爱着你，护着你。你有什么怕的？难道这一口棺材，会比那些想要害死你，要你性命的人更可怕？” 顾启祯愣了愣。 樱宁把他的孝衣理了理，说：“姐姐在这里陪着你，你害怕，咱们就说说话，困了就合眼躺一会儿。”qqnew 顾启祯朝棺椁看了看，怯怯的小声说：“可是，我听嬷嬷说，守灵的时候千万不可以走神或者睡着的，以免有不干净的东西来打扰母妃安息。” “这不是还有我呢吗？”樱宁道，“你困的时候，就眯一会儿，我来守着。若我困了，你就来守着。若都不困，咱俩就说说话，打发时间，可好？” 第四百八十五章 寻找真凶 夜深，樱宁坐在灵堂的蒲团上。 小十一靠在她身边，垂着头打瞌睡。 樱宁缺丝毫睡意也无。 她不断地回想着过于去淑妃相处的点点滴滴，同时试图推测出，到底是什么人要害小十一。 小十一若死了，谁获益最大？ 无疑是那些都有希望继承皇位的皇子们。 小十一在无才无能的情况上坐上这个位置，就是变成了一个闪着亮光的靶子。 一旦失去了燕南郡王府的保护,他被弄死只是迟早的事情。 在这些皇子里面，有能力做出这件事的，也是少数。 嫌疑最大的是三王顾梓阳和六王顾长渊这两个已经封王的成年皇子。 其中又以三王嫌弃最大。 看小说上 三王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当日皇帝刚宣布立小十一为太子，他便无法遏制自己的嫉恨之心，当场对淑妃和小十一动手。 虽然事后他被皇帝呵斥责罚,于他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小处罚罢了。 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至于顾长渊，虽然他的确有动机，也有这个能力，但樱宁相信他不会这么做。 如果他真的如此想得到太子之位，根本就不需要用这种杀人的办法。他只需要公开他还有个儿子这件事，再让明妃稍微吹点枕头风，太子之位便是他囊中之物。 除了这两个成年皇子，以及已经夭折的七皇子和十皇子，宫里还有比小十一大两岁的九皇子，以及比十一小三岁的十二皇子。 这两个皇子平日里也是不显山，不露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来。 尤其十二皇子，才五六岁的年纪，生母只是个位份低，胆子又小的嫔，完全没有夺嫡的希望。 至于九皇子,性子迟钝，不善言辞，生母万妃是宫里出了名的老实人，一直依附着淑皇贵妃，靠着淑皇贵妃的庇护。她更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那么，会不会是皇子之外的其他人呢？ 樱宁在心里推衍着，若不是皇子，那就是贵族王公大臣们。 没了小十一，对谁有利？ 张高秋？ 自小十一做了太子，燕南郡王府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狠狠的压过了蜀王府的风头。 再加上张俏俏的死，张高秋发疯也不是不可能了。 樱宁把嫌疑的重点，放在了三王顾梓阳和张高秋身上。 不仅如此，她还怀疑这两个人已经勾结到了一起。 张俏俏的死，让张高秋和顾长渊彻底决裂，也把张高秋推到了三王的怀抱里。 这也就可以解释，虽然三王人不在京城，他却可以策划这场声东击西的谋杀。 以张高秋对燕南郡王府的了解，也只有他才能做得到！ 这时小太监来报，锦衣卫副指挥使李辅承来了。 樱宁忙让大哥进来。 李辅承腰间系着白布条,先到淑皇贵妃的棺椁前磕了三个头，又看了看熟睡的小十一,这才对樱宁低声说：“我已经把调查的结果禀报给皇上，皇上命我严查，一定要查出真凶。” “大哥，我觉得三王的嫌疑最大。” “但他不在京城，他可以把这件事推的干净，皇上也不会相信我们的说辞。”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六章 一个错误 “大哥，还有张高秋呢。三王不在，他可以远程指挥张高秋。” 李辅承拧眉，说：“妹妹可能还不知道，自从蜀王的女儿死在瑄王府，张高秋就称病不再出府了。也许你要说他还有不少手下，都可以帮他做事。但是,唐卿去东南，带走了他身边大部分人。现在若说他是谋害姨娘和小十一的人，别说皇上，那些文武百官也不会相信。” 顿了顿，又道，“不但不会有人相信,说不得还会反过来诬陷我们燕南郡王府落井下石,仗势欺人。” 樱宁冷笑：“他们两个越是把自己摘的干净，我就越是不相信他们。” “我也不信。” “大哥，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情你别管了。姨母不在了，小十一在宫里孤立无援，如果我们不保护他，他的下场只会比姨母更惨。” “我知道。”李辅承有些愧疚的看了眼睡着的小十一，“家里的事情，暂时都让你二哥打理，至于母亲和妹妹们的身体，有你大嫂和二嫂呢。这段时间你也别离宫，陪着点小十一。我看小十一这孩子受到刺激太大，有些不正常。” 樱宁叹道：“亲娘为了救自己死在面前，谁能接受得了，他还是个孩子呢。我想，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但愿。” “大哥……” “嗯？”李辅承听她声音低沉，“妹妹有什么话尽管说。” 樱宁抬手拢了拢发梢,轻声说：“有时候我想，让小十一做太子，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种事可由不得咱们置喙。既然小十一是皇子，他就有这个资格。”李辅承低声说，“立小十一做太子，是皇上的决定。你这么说，岂非是说皇上错了？” 樱宁没说话。 “宫里到处都是耳朵，不是在咱们家中。你一定要谨言慎行，步步当心。” “我记住了，大哥。”樱宁说，“大哥也忙了一天了，回去歇着。” “你都能守灵，大哥还能跑去睡觉？”李辅承道，“大哥在这里陪着你。我已经派人把这段时间靠近过湖泊的人，全都抓起来一一拷问排查。” “可惜玉鸳死了，断了一条重要的线索。”樱宁皱眉，“照我的推测，咱们府里还有内鬼呢，与三王或者张高秋里应外合。” “妹妹还是怀疑白绣姨娘？” “除了她，我想不到还有谁。”樱宁说，“排除掉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就是正确答案。即便有父亲阻拦,我也不会放过调查白绣。” 李辅承沉吟：“这白绣嫁给爹十几年了,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想不出来，她有什么可能与外人勾结。” “大哥莫非忘了，十几年前她曾是红极一时的花魁头牌？” “那么多年前的事情了，真的会和今天的事情有关联吗？” “有没有，查了才知道。”樱宁冷冷说，“我已经让人盯着她了，但凡她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我便立即把她抓起来。” 。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七章 凭你也配 顾长渊陪着妹妹在灵堂，直到天快亮才离去。 樱宁站起身，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和腰。 顾启祯睡醒了，睁开眼揉揉眼睛，看看樱宁，再看了看灵堂的棺椁，眼底瞬间涌上一层阴霾,人也蔫了下去。 “我睡着了，没有好好给母妃守灵。”他说。 “没关系，我替你守着呢，一点儿也没走神，没有让任何东西来打扰姨母的清静。”樱宁理了理他蓬乱的头发和有些浮肿的小脸，“姐姐知道你伤心，没关系，想哭就哭,想睡就睡。” 顾启祯便又啪嗒啪嗒掉下眼泪。 这时外面说“皇上驾到”，樱宁忙拉着顾启祯过去迎驾。 皇帝穿着一身素服，气色也不大好。 “起来。” 他抬手让他们起来，瞧见樱宁眼底发青，又看十一儿子肿着眼睛，腮边挂泪，不由皱眉训斥：“你也不小了，怎么哭个没完没了的？你看看你姐姐，比你坚强多了，一夜不睡替你守灵，你倒呼呼大睡！你是怎么能睡得着？软弱又无能的东西！” 顾启祯吓的脸色一白，跪了下去：“儿臣知罪。” 樱宁道：“求父皇不要苛责小十一，他毕竟还小，失去了母妃，伤心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这个样子，何堪大任！”仟千仦哾 “父皇好好教导他,他会好的。” 樱宁这话，虽然是替小十一求情，却也暗戳戳的带了几分嘲讽之意。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小十一若软弱无能，难道他这个亲爹就没有责任？ 八九岁的孩子刚没了亲娘，流泪也被骂，睡觉也被骂。 当这个皇帝的儿子真是倒霉。 难怪顾长渊小时候过的那么惨。 皇帝低低的哼了声，虽然听出了她话外之意，但没有跟她计较。 毕竟这里是淑皇贵妃的灵堂。 皇帝背着手，在灵堂前站了一会儿，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转身慢慢走了。 顾启祯小声问樱宁：“父皇是不是很难过？” “是。” 皇帝对淑皇贵妃的感情是有的，但不多。 天亮后，皇后领着一群妃嫔来了。 樱宁撑不住，回玉福宫补觉。 要一连守三晚，白天若是不睡，晚上她就坚持不住了。 回玉福宫的路上，她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娇喝声，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便循声朝那里走去。 拐过一个廊子,在一棵合欢树下，樱宁看见十公主，十一公主和十三公主站在一起。 在她们前面，五六个宫婢围在一起，把一个人按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喝骂。 “她不是馋吗，让她把这个包子吃了！” “叫你手脚不干净，竟敢偷十公主的东西！” “呜呜……我没有……”被按住的人发出含混的呜咽，“那是娘娘赏我的……” “你还敢拿皇后娘娘压十公主？用十公主的东西，凭你也配，呸！” 那女子被七手八脚的死死按在地上，按住她的头，逼她去吃扔在地上的几个包子。 “你们在干什么？” 樱宁走过去。 几个公主回头，看见是她，俱是笑嘻嘻的。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 怼嫡公主 “原来是李樱宁。” 十公主抱着胳膊，斜睨着她，“我劝你少管闲事。” 樱宁自小在皇宫长大，与公主们的关系说不上多亲密，但都还相安无事。 尤其是十公主，因着顾嬴洵的事情，一直替她打抱不平,和张俏俏不对付。有一段时间，她们之间甚至能称得上是朋友了。 不过，自从樱宁和唐卿订婚后，十公主就开始对她充满了敌意。 樱宁知道十公主爱慕唐卿。 但那与她无关，她不会因为对方是嫡公主就退让。 樱宁上前几步，透过几个宫婢的空隙，看清楚了地上那人的面目。 竟然是任嫣儿。 皇后的远房表侄女儿，因着父母过世，家中无人依靠，被皇后带进宫里来。 这任嫣儿长得人淡如菊，气质如闲云野鹤，言辞行动都优雅斯文。 看小说上 这会儿她被按着头趴在地上，衣衫上都是脚印，发髻乱了，脸颊沾了泪水和泥土，嘴巴里更是被强迫着塞了半个包子。 狼狈的像街头的乞丐。 “都让开！”樱宁呵斥宫婢们。 宫婢们虽然没有立即走开，但也都慢慢停了手，朝十公主看去。 十公主立即说：“李樱宁，你有什么资格使唤我的人？” “我没有使唤你的人，我只是让她们让开。” 樱宁推开其中一个宫婢，过去把任嫣儿从地上拉起来，把她嘴里的包子扔掉，拿出帕子给她擦脸，拉着她就走，“嫣儿,跟我回去。” “我允许她走了吗？” 十公主拦在她们面前,“李樱宁,你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啊。这个任嫣儿手脚不干净，我替母后教训教训她，你管得着吗？” “十公主，她可是你的表姐。”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打秋风打到宫里来了，可真有她的！” “你好歹是嫡公主，怎么这么小家子气，连一个远房表姐都容不下？她碍着你的事情了？” “她整日在母后面前殷勤讨好，本公主就是看不惯她那没脸没皮的样子，不行吗？” “你就不怕皇后娘娘知道？” “知道又如何？我是母后唯一的女儿，难道母后还会为了个外人杀了我？” “你倒不怕自己败坏了名声，没人敢做你的驸马。” “呵呵，我是嫡公主，想做我的驸马，也得看他们配不配！”十公主想到唐卿，心头不由火起，“人家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倒好,呵呵！连自己哥哥也不放过！” “我和唐卿订婚,十公主就气成这样啊？”樱宁笑道,“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十公主别气了，外面自然还有大把比唐卿出色的好男人排着队，求着您下嫁呢。” “你敢嘲讽我？” “竟然被你听出来了。” “李樱宁！你得意什么！”十公主气的顿足，吩咐婢女，“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看着别人欺负你们主子？把任嫣儿给我拉回来，再给李樱宁一点教训！” 一个宫女立即上前来，抬手就朝樱宁打过来。 任嫣儿急忙啦樱宁拉到身后，自己挨了宫婢一耳光。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九章 是她自己要求我打的 任嫣儿被打的脸都不偏一下。 她用卑微的，祈求的声音对十公主说：“这件事和新化公主无关，十公主，让她走。” “有关系。” 樱宁开口。 她已经看出来了。 十公主根本就是把对她的气，撒到了任嫣儿身上。 只因为前几日她看到自己和任嫣儿走得近。 在宫里这些公主们眼里，任嫣儿这么个无权无势的人，欺负她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 樱宁抬手就把耳光扇了回去,还给那个宫婢。 宫婢捂着脸。 樱宁对她说：“你以下犯上，自己去诏狱领罚，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十公主叫道：“你打她，就是打我，你算不算以下犯上？” “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你我之间,何来上下？”樱宁冷笑,“十公主，你不要惹我，否则我连你也打。” 十公主震惊：“你说什么？你打我一下试试？” 樱宁毫不犹豫，抬手就给她一耳光。 那叫一个清脆。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樱宁揉着手腕，说：“你们都听见了，是她自己要求我打的。” 十公主：“……” 她呆呆的瞪着樱宁，许久后，哇一声哭起来：“你，你敢打我……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碰我一指头，我脸好痛呜呜！李樱宁，你抢我的男人，你还打我，我恨死你啦！”仟千仦哾 樱宁看她咧着嘴哭嚎，好笑道：“咱能别自作多情吗？唐卿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怎么就是你的男人了？” “可我早就见过他了,母后早就答应我，要为我提亲的！” “不好意思了,谁叫你们晚了一步。唐卿是我的了。”樱宁说,“手快有，手慢无。好好记住这个道理。” “……”十公主忽然不哭了，幽幽的说，“这就是你连续抢走两个男人，总结出来的道理吗？” 她朝樱宁伤疤上戳。 樱宁笑道：“看来被抢的次数多了，也不全是坏事。” “你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抢人家男人的人，才没脸没皮呢。”樱宁笑道，“看来你和张俏俏就是一类货色，以后可别再骂她了。” “谁跟她那个贱人是一类货色？她该死透了！” “人已经死了。” “死得好！”十公主愤愤说，“如果不是她，我二哥还活着，现在哪里有小十一的份？” “不管哪个皇子当太子，你的十公主位置又不会变。” “我不想跟你废话，把任嫣儿留下，你自己滚！” 其余两位公主和宫婢们都惊呆了。 这十公主忘性真是够大的，转眼就忘了自己刚挨了一巴掌这件事。 樱宁说：“我这就带晏儿去见皇上皇后，让大家都知道知道,众人眼里身份尊贵的嫡公主是多么的骄横残忍跋扈。” “你竟然要告状,你给我站住！” 十公主气的去抓她的衣服，又骂宫婢们,“不能让她去告状，快把她们两个都给我捆了带走！” 宫婢们刚围上来，凭空飞来一条鞭子，啪啪几下，把她们抽翻在地。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章 霸道 十公主惊恐的回头，看到一名身穿玄色锦衣的年轻男子，神色冷酷，手持长刀，疾步跨来。 是锦衣卫副指挥使，李辅承！ 宫婢们对锦衣卫都是闻风丧胆，见状纷纷爬起来躲到一旁。 “大哥。”樱宁唤他。 李辅承先仔细朝她看了看，见她没有受到任何波及，这才放下心来，扫了眼垂着头形容狼狈的任嫣儿，沉声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十公主欺负嫣儿。” “你先带她回去。”李辅承说。 “那我先走了。” 樱宁知道任嫣儿已经快崩溃了，不想让她这个样子待在外面，与大哥打了个招呼后，便赶紧带她回樱苑。 十公主低声嘟囔：“得意什么，不就仗着有个披着狗皮的哥哥……” “十公主，您说什么？” 李辅承看向她。 十公主鼓起嘴巴，终究是不敢再说，然而心里又开始生气。 她可是嫡公主，对方只不过是个侍卫，她为什么要怕！ 李辅承扫视那几个宫婢：“自己去北镇府司领罚。” 宫婢们求助似的看向十公主。 北镇府司那种地方，去了不死也要脱层皮，岂是她们这些娇弱的宫婢能受得住。 十公主说：“李指挥使，不要太过分了好，她们都是我的人，没有我同意，谁也不能处置她们！” “哦，臣正好有事启禀公主。” “什么事？”十公主有些好奇。 锦衣卫指挥使能有什么事向她启禀？ 李辅承说：“近日臣奉旨调查淑皇贵妃的案子，查到这几个宫女都有嫌疑，必须要带回去审问。还请公主不要阻碍臣办案！通通带走！” 他也不等十公主说话，一挥手，几个侍卫便一拥而上，把那几个宫婢拉走。qqxδnew 十公主急道：“李指挥使，你有什么证据？” “没有。” “那你……” “所以需要审讯，若有结果，臣会派人知会公主。”李辅承冷冷说，“臣还有要事，告退。” “你——” 十公主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己几个贴身宫婢被拉走，气的几乎上不来气。 十二公主收起骇然的神情，小声说：“锦衣卫的人好可怕，好凶。” “他们不是一贯如此吗？”十一公主开口，“否则李樱宁凭什么能在宫里如此肆无忌惮？人家哥哥连十姐姐的面子都不给，把她的人说带走就带走，连个理由都如此敷衍。你们能拿他怎么样？” 十公主气的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她也太欺负人了！显得她有哥哥了，欺负我没了哥哥……呜呜。” 十二公主小声劝道：“十姐姐，别哭啦，我早就说过，别去招惹李樱宁。现在小十一是太子呢。” “小十一跟她关系近，还是跟咱们关系近？好歹咱们才是同一个爹生的亲姐弟，她算什么？” “话虽如此，可是……”十二公主默默的叹了口气。 皇室的血缘关系算个什么呢。 父子，母子，兄弟，姊妹之间相互残杀的事情，还少吗。 但这话十二公主不敢说出口。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一章 她哥哥凶残 半天过后，锦衣卫的人把五个宫婢送了回来。 个个都被打的皮开肉绽。 尤其是那个试图对樱宁动手的宫婢，只剩下一口气，回来没多久就死了。 李辅承如此霸道的护短，狠辣的铁血手腕，都给公主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十公主被气哭了，跑去找皇帝哭诉。 皇帝本就因为淑皇贵妃的死而心烦,见到她哭哭啼啼的抱怨，更加生气，喝道：“你淑娘娘没了，你不去毓明殿跪着，倒来这里闹腾！朕让锦衣卫查案子，别的宫里都能配合，怎么就你不能？你宫里的人比别处娇贵？”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证据,他就是挟私报复！” “若是有了证据,还需要查吗？没脑子的蠢货,还不回去反省！” 被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的十公主哭着跑到皇后那里。 皇后皱眉：“虽然我不喜欢李樱宁，但她有句话说得对，你是堂堂嫡公主，为什么要和嫣儿过不去？简直有失你嫡公主的体面！” “母后为什么要帮任嫣儿，到底谁是您亲女儿？” 看小说上 “嫣儿也是你姐姐！” “她算什么姐姐！” “闭嘴。”皇后生气，“你简直太任性了！我知道你是气李樱宁，却不敢去招惹她，便朝嫣儿撒气。” 提到李樱宁，十公主更生气：“那个李辅承简直目中无人，肆意妄为！他不仅对我无礼，还动用私刑罚，打杀我宫里的人！连碧琼都被他打死了，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也得咽。”皇后淡声说，“李辅承是锦衣卫指挥使，你以为锦衣卫是干什么的？”qqnew 锦衣卫本就是个不需要通过三法司,只听从皇帝的命令，只要有怀疑,就可以随意对王公大臣用刑拷打的地方。 他们的恶名，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十公主竟然说他们用私刑。 这若是被皇帝听到，只怕要更生气。 皇后又说：“你以后离锦衣卫的人远一点，他们要查案子就由着他们去。” “那李樱宁就更嚣张了！” “你也离她远点。” “凭什么啊？” “凭她哥哥凶残没有人性。”皇后淡道，“你也不小了，安安生生的待着，本宫会为你再寻一门好亲事。过了年便定下来。” 十公主怏怏不乐，去找十一公主和十二公主商议。 然而她们两个都被李辅承不讲情面的手段吓到了，压根不敢再招惹樱宁。 十公主气道：“胆小鬼！” 十一公主弱弱说：“十姐姐，现在任嫣儿有李樱宁护着呢，但李樱宁也不可能一直在宫里，听说等小唐将军回来，她就成亲搬出去了。到那时，你想怎么拿捏任嫣儿，还不都由着你？” “你懂个屁！” 十公主火大，狠狠瞪她一眼，甩袖子走了。 十一公主不知所措：“我说错话了吗？” 十二公主幽幽说：“十姐姐就是因为小唐将军的事情才憋着气呢，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樱宁让宫婢给任嫣儿沐浴更衣梳洗后,又让她喝了些热茶，见她情绪渐渐平缓下来，才说：“嫣儿，实在对不起，是我牵连你了。”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二章 我这样的人，讨人嫌 “这与公主无关的。” “十公主因为唐卿的事情与我交恶，你又与我走得近，十公主便欺负你。说起来确实是因我而起。” “不是的。”任嫣儿垂着头，紧紧握住茶杯，低声说，“其实我知道，我在宫里身份尴尬,别说十公主她们，便是那些太监宫女，也都是看不起我的。” 樱宁拿起一个冰袋，替她敷着红肿的脸颊，问：“嫣儿，你为什么要进宫来呢？” “公主,我自己拿着。”任嫣儿接过冰袋，捂着脸,轻声说,“其实我也不愿意进宫来，我知道宫里规矩大，我这出身又不高，与皇后娘娘的关系不算亲近，来了也只有挨欺负的份。”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我家里从前也阔过，皇后娘娘没有进宫之前，承受过我家中帮助，承诺过若她出息了，必定报答。这些年我们家败落了，爹娘过世之前，让我来投奔皇后娘娘，好歹……皇后娘娘能给我寻一门好些的亲事。” 年轻女儿家提到婚事总是娇羞的，但任嫣儿却神情平淡。 她摇摇头，苦笑道：“你一定觉得我攀权富贵。我若是不来,我家中弟弟妹妹怎么办呢。” “你弟弟妹妹们多大呢？” “两个小的还不满十岁,三个大妹妹也快到出嫁年纪了，还有两个弟弟等着谋差事。”任嫣儿低声说，“我知道我这样的人，在宫里讨人嫌。但为了他们，我也只能这么没脸没皮的赖在宫里。皇后娘娘每个月给我十两月钱，我还能寄回去补贴她们。” 樱宁叹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你也不能就这么由着十公主欺负啊。” “她也就是拿我撒撒气，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 “那也不行。”樱宁皱眉，“你也太逆来顺受了，你越这样，她们越肆无忌惮的。”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她苦笑了下，“公主，你不会明白的。” 樱宁出身高贵，自小在宫里长大，有淑皇贵妃的宠爱，后来亲哥哥又进宫做了锦衣卫，时时刻刻可以在身边护着。再后来与顾嬴洵订婚成为未来太子妃。 别说欺负她，后宫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对她大声说话。 虽然樱宁也不是皇帝的女儿,但她与任嫣儿的境遇是天差地别。qqnew “可你这样下去，早晚会被磋磨死的。”樱宁朝她柔弱不堪的身子看了会，“这样,我去与皇后娘娘说，就说我一个住在玉福宫太冷静，请你搬过来与我作伴。” “公主，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我这里这么大，只我一个人住，确实也孤单。”樱宁笑道，“你住在皇后那里，她年纪大了，喜清静，身体也不好。加上十公主总过去，你能住的舒服吗？与我作伴不好？” 任嫣儿还是摇头：“我进宫后，没想到能遇到公主这样的人。我很珍惜与公主的情义，若我搬过来，总是麻烦公主，这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想这样。”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三章 我会替您管教她的 樱宁道：“你想的也太多了，不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忧愁。” 她伸手把任嫣儿拧起的眉头展平，笑道，“就凭你替我挨的这一巴掌，我也不能看着你被十公主欺负。” 下午去毓明宫的时候，樱宁果然与皇后提了这件事。 皇后早已经知道事情始末。 她笑道：“十公主任性，新化公主教训的挺好。” 樱宁道：“皇后娘娘不必客气。” 皇后：“……” 这人是不是缺心眼儿？ 她听不出自己话里的意思？ 樱宁不但不明白,还要接着说呢：“十公主的确太任性了，皇后这一向身体不适，我会替您好好管教她的。否则，长此以往，事情传到外面去，十公主自己的名声毁了不说，也丢咱皇室的体统。” 皇后：“……” 她扯了扯唇角：“十公主只是一时冲动，本宫已经训斥过她了,以后她不会这样了。” “那就好了。果然还是皇后娘娘英明。”樱宁不卑不亢的问，“嫣儿可以搬到玉福宫吗？” “这是小事，新化公主都开口了，本宫怎么会不同意呢。”皇后淡道，“以后就麻烦新化公主照看嫣儿了，那孩子身子柔弱，总爱胡思乱想的，给自己作病。你多开解她，既然到了宫里，就安心住着，等本宫过阵子腾出空来，会给她安排的。” 樱宁知道她说的“安排”，指的是给任嫣儿指婚，以及给她家中两个弟弟谋差事。 这也的确需要皇后安排。 谁让她当年欠人家人情？ 自己答应的事情，就得做到。 樱宁得到同意后，回去就让自己的宫女帮任嫣儿搬了过来。 任嫣儿只提了一个单薄的小包袱，里面两身换洗的半旧衣裳,别无他物。 樱宁见她身形与自己类似，便把自己还没上过身的衣服都送给她，又安排了自己的两个宫婢照顾她。 自此后，任嫣儿便住在了玉福宫。 没有皇后时时刻刻耳提面命，也不用担心十公主突如其来的欺压。 她的日子也就轻松好过了许多。 樱宁连续在毓明宫守灵三日，淑皇贵妃下葬后，樱宁脚下轻飘飘的回到玉福宫，无暇理会任嫣儿的关切担忧，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仟仟尛哾 从傍晚，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 睡醒了，吃点东西，又接着睡。 像是要把那三天的亏空都补回来。 一连几天，她不是吃，就是睡，总是困倦疲惫。 淑妃头七那天，樱宁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窗外月色单薄，星光暗淡。 折兰守在一旁，靠着床打瞌睡。 樱宁下了床,穿好衣服，出了玉福宫,来到毓明宫。 毓明宫空空荡荡的，幽暗冷清，再没了往日的温馨和笑声。 樱宁站到廊下，却忽然丧失了走进去的勇气。 这时一个宫女推门走出来，看见樱宁，愣了愣，柔声说：“公主来了，我正好有样东西要交给公主。” “崔姑姑，您这是要去哪儿？”樱宁问。 “娘娘不在了，我去别处当差。” 崔姑姑是淑妃的陪嫁丫鬟，淑妃走了，她也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樱宁有些心酸，跟着她来到淑妃生前的卧房，说：“崔姑姑，你到我那里，等我的公主府建好了，你就替我管着公主府的大小事。”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四章 嫁妆 “奴婢老啦，管不了公主的公主府。” 崔姑姑摇摇头，慢慢蹲下，从床头费劲拖出来一只紫檀木大箱子。 樱宁忙上前帮忙：“这还挺重的，崔姑姑您放着别动，我叫人来帮您。您要搬去哪儿？” 崔姑姑没说话，一直弓着腰把箱子完全拖出来,才松开手，扶着腰喘气。 待喘匀了气，她指着箱子说：“这个箱子，是娘娘留给公主的。” “姨母给我的？什么时候？”樱宁讶然。 “好些年了，”崔姑姑仰脸想了片刻，笑道，“是了，自从公主出生没多久,娘娘把您抱到宫里养着的时候，就准备了这个箱子，说当娘的要给闺女攒嫁妆了。” 樱宁微怔。 崔姑姑的脸上出现追忆神情：“公主不知道，您小时候身子弱，隔三差五就生病。有时候半夜忽然就发起高烧，浑身滚烫，娘娘心疼的直哭。每次公主的病好了，娘娘自己也跟着病倒了。” 樱宁摸了摸箱子光滑温润的箱子，轻声说：“姨母真傻，攒了这么多年，才攒这么一点儿。她是不是后来忘啦？” 崔姑姑抿嘴笑道：“若外面那些寻常的嫁妆，还值得娘娘攒吗？娘娘说了，寻常的东西她瞧不上，不配给公主做嫁妆。” 看小说上 她摸出一把钥匙，递给樱宁，说：“娘娘走了,这嫁妆，也就没法攒了，交给公主。娘娘也看不到公主出嫁的那天了，唉。” 樱宁捏着钥匙。 “奴婢告退了。” “崔姑姑，您不要去别处看，跟着我，到玉福宫去。”樱宁拉住她，“您是姨母身边的人，姨母这些年虽然与人为善，但难保有心思歹毒嫉恨之人，若你受到了欺负，我对不起姨母。” “奴婢都这么大岁数了，没人理会我的。” “崔姑姑，您就别跟我犟了。难道宁肯侍奉别人，也不肯跟着淑皇贵妃的女儿？” 这话立即触动了崔姑姑。 她红了眼圈，勉强笑道：“奴婢怎么会不愿意呢。公主儿时，也是奴婢抱着长大的……只是奴婢年纪大了，怕拖累公主了。” “这是什么话，难道姨母在的时候，也嫌弃您年纪大了？何况您年纪并不大,还很年轻呢。” 樱宁挽住她胳膊，“姑姑乖，您先去玉福宫歇着,等我回去了再给您安排。” “这里冷冷清清的，不如奴婢在这里陪陪公主。” “我想一个人坐一会，陪陪姨母。”樱宁说。 崔姑姑就叹了口气：“公主莫要太伤心。瞧您这几天下来，人瘦了一圈……娘娘若知道了，不知多么心疼。” 樱宁沉默了会，忽然问：“姑姑，今儿是姨母头七，姨母会不会回来？” 崔姑姑默默摇头，又点了点头：“娘娘若回来，公主怕不怕？” “当然不怕。” “那就好了。”崔姑姑抬手擦拭眼泪，“奴婢先去了。” 樱宁在她身后叮嘱：“一定要去玉福宫，姑姑不答应也是不行的！” 崔姑姑回头笑了笑，“公主放心。” 看着她有些蹒跚的背影走出视野，樱宁才收回视线，看向地上的大箱子。 她犹豫了会，拿起钥匙，打开了箱子。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五章 悲从中来 光华璀璨。 里面满满当当的，不是金银，但比金银更昂贵。 樱宁拿起一个小巧的玉佛像，举起来看了会。 这箱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奇珍异宝，随便拿出去一样卖了，都够过一辈子丰衣足食的好日子。 难怪以淑妃的身份,慢慢的攒了十几年，也才攒了这一箱子。 箱子的最上面，放着一封信。 樱宁放下玉佛，拿起信。 信上写着“樱宁启”三个字。 字体端庄，一如淑妃本人。 樱宁看着熟悉的字，心里的某根炫，忽然被狠狠的拨动了下。 这些日子给淑妃守灵,发丧，忙着迎来送往,下跪磕头。qqxδnew 她有些麻木。 看着小十一伤心难过的模样，看着其他妃嫔的泪水，樱宁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寂静深夜的时候，她会扪心自问，重生之后，她是否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情自私的人，杀人的时候毫不手软，连与她亲如母女的姨母死了，她也无动于衷。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信封上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却叫她悲从中来，无法遏制。 她跪坐到地上，头伏在紫檀木箱子上，无声的流泪。 姨母真的死了。 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她不能再欺骗自己。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另一个姨母了。 她失去了那个温暖散发着幽香的怀抱。 失去了清晨的那碗姨母亲自熬的燕窝粥。 也失去了她的温柔的眼，她慈爱的笑。 廊下挂着的风铃传来叮铃轻响。 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都说头七那天,逝者的灵魂会回来看望她最惦念的人。 姨母真的回来了？ 樱宁猛地回头—— 她愣住了。 来人一袭白衫，长发。 泪眼朦胧中，她以为真的是姨母的灵魂。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那并不是灵魂，而是一个活人。 因为那人的影子长长的拖在身后。 樱宁抬手擦了下眼泪，这才看清楚，那是一个面如冠玉的绝色美少年。 虽然风尘仆仆，但难掩他无上风华。 “你……”樱宁呆了，“顾长渊，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长渊走上前来，凝神朝她面上看了片刻。 她此时眼眶泛红，满面泪痕。 樱宁别过脸去，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 “我听说淑皇贵妃没了，回来看看。”他说。 “皇上同意你离开封地了吗？”樱宁问。 顾长渊摇头：“我请旨回京的旨意，只怕还在路上。” 闽中郡距离京城千里，他竟然只用七天时间就回来了。 必定是日夜兼程，在驿站不停换马,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才做得到。 樱宁随手把箱子合上,坐了下来，问：“你这样私自离开封地,就不怕被皇上处罚？” “无妨。” “你回来做什么？”樱宁侧首看着他，虽神情冷静，但泪痕犹在，眼眶通红，显得有些可怜。 顾长渊道：“我回来……看看辞儿。我想辞儿了。” “是吗？” 樱宁自然不信。 想辞儿也不至于这样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顾长渊沉默了会，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说：“没想到淑皇贵妃竟出事了。你与她感情深厚，想来心里不好受。”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 淑妃的信 樱宁知道自己趴在箱子上哭的一幕，都被他看了去，因此否认也没必要。 “我也没想到。” 樱宁坐在箱子旁，轻轻抚摸着箱子温润的木质。 “那是淑皇贵妃留给你的？” 顾长渊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箱子里的各色珍稀。 “是啊，姨母给我的嫁妆。”樱宁拍了拍箱子，笑道,“巴巴的攒了十八年，家底儿都掏光了，却连我出嫁那天都看不到。你说她亏不亏得慌？” 顾长渊正要说话，却看到她眼角很大一颗眼泪迅速的落了下来。 在摇曳的烛火中，泪珠闪过一抹微光，砸到了箱子上。 溅起一朵几乎看不见的小小水花。 顾长渊沉默了会儿，移开视线,低声说：“想来,她曾在心里无数次想象你成亲时的情形。” 樱宁终于维持不住笑容，抬手按住眼睛。 但眼泪却如珍珠断了线，不受控制的噼里啪啦砸下来。 泪水打湿了手中的信。 她才记得手里还有一封信。 她抬起手，盯着信封看了会，慢慢拆开。 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纸上寥寥数语。 樱宁，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那表示我已经不在人世。 今天是皇上的寿辰，也是小十一被立为太子的日子。我夜不能寐，写下这封信，为的是万一。 自古以来，皇权纷争从不间断。皇室中所谓夫妻，父子，兄弟之情，不过是空中亭台，让人心冷。 我深知皇城凶险，小十一做了太子，便成为了所有人的靶子。 他虽没有出息,性子软弱没有担当,但他终究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儿子，若他遭暗算，我必以命护之。 若我和他一起死了，那也干净。 若他侥幸活着，樱宁，你也不必为了护着他而竭尽全力。 他有他自己的命。 樱宁，姨母是个私心重的人，在我心里，一直认为你就是我的女儿。那几年你被接回李家，我甚至暗暗的怨恨过你爹娘。姨母真的在乎你。 樱宁，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那便表明我不能看着你出嫁，这实在是我生平憾事。 樱宁，不要哭。 愿你一生幸福，平安，喜乐。 姨母字。 最后几行字的墨迹有些模糊，似乎是因为氤氲了泪水。 信封里还有一对小小的水滴状翡翠耳环。 樱宁认得这对耳环，杨氏也有一对一样的。 那是外祖母留给她们姊妹俩的传家之物，姨母很喜爱这对耳环，一生中大半时间都戴着。 樱宁回想起来，自从小十一被立为太子,果然再没见过她戴过这对耳环。 只恨她竟如此粗心，竟没有察觉到异常。 樱宁再也忍不住，攥住耳环，失声痛哭。 她的哭声显得毓明宫愈发寂静空无。 顾长渊蹲到她面前，轻声说：“哭，哭一场就好了。” 他不敢碰她，也不敢擅自为她擦泪。 虽然他真的很想这么做。 樱宁哭了许久，哭累了，就怔怔的看着手中的耳环发呆。 顾长渊看着她泪水盈睫的侧脸，微微红肿的脸颊，心中想着，她失去姨母的时候，尚且如此伤心难抑，前世当她得知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们受伤流放，母亲姊妹被投入教坊司的时候，当她亲眼看着辞儿被打死在眼前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七章 他完全明白了 虽然他并没有真的流放李家父子，也没有把杨氏和李家庶女投入教坊司，但樱宁自始至终不知道真相。 她被张俏俏和李思瑶联手骗了后便死了。 她是带着无限的伤心怨恨死去的啊。 顾长渊忽然想到那日在马尾湖，她在水下，死死按住李思瑶，毫不犹豫把她溺死的场景。 那时他不懂。 现在，他完全明白了。 想到这里,顾长渊福至心灵，忽然想到，难道她重生后，也拥有了前世的记忆？ 如此一来，她到如今做的这些事，便可以说得通了。 她为什么直接下手杀了李思瑶,为什么干脆利落的从她的床上逃跑,即使已经掩盖了自己失身这件事，却还是宁肯避到乡下,也要把孩子生下来。 那是因为，她已经知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辞儿，她舍不得。 即使她知道，选择生下这个孩子，会给她带去许多麻烦和隐患。 看小说上 她也不曾有过犹豫。 如果她真的还带着前世的记忆，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对自己的恶意这么强烈，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她厌恨他的示好，却转身便与寒门出身的陆青寒在一起。 那必定是因为，她已经知道陆青寒将来会成为一国首辅，权倾朝野。 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千万百计的阻止他当太子，破坏他的计划，暗算他。 那是因为，她是带着刻骨铭心的怨恨重生的啊。 顾长渊心内波涛涌汹，每一朵浪花,都如冰霜利刃刺穿他的心。 “对不起。”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樱宁微微抬头，看他一眼。 她眼睛是红的，眼泡是肿的，鼻尖也红彤彤的，肌肤却透亮如琉璃。 顾长渊情不自禁，举起手中帕子，为她擦脸颊泪痕，怔怔的说：“是我对不起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别哭啦。” “你做什么？” 樱宁皱眉，推开他的手，站起身。 顾长渊手还举在半空中，片刻后才回神。 他放下帕子，笑道：“看你哭的伤心，安慰你。”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 “嗯？” “你未经旨意，擅自回京，还在宫禁之后进入后宫。这每一条，都够科道参你十本八本的。” 樱宁并不是危言耸听。 藩王擅自回京，是有造反嫌疑的。 顾长渊闻言,不甚在意的笑道：“罚就罚,父皇总不至于因此就杀了我。” 樱宁道：“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大哥？” 当年大皇子就是因为擅自回京参加他母妃的寿辰,便被皇帝以造反之罪论处，罚去守陵，几年后郁郁而终。 对于皇帝来说，即使是亲儿子，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也是绝对不可以对皇位有一丝一毫的觊觎的。 顾长渊这顿罚是跑不了。 不过，眼下明妃正得盛宠，有她吹吹枕边风，也许皇帝能放过他？ 樱宁朝外面看了眼，问：“殿下可是去过明华殿了？” “还没有。” “那你还等什么？去见你母妃啊，让她为你求情。” “我回来，可不是为了让母妃低头求情的。” “那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别说为了看辞儿，我不信。”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八章 有点儿后悔 “我是为了看你！”顾长渊说。 “为什么？” “因为……”顾长渊冲动的说了两个字，接触到她的眼神，忽然顿住，沉默了会，淡声说，“太子遇刺，作为他的六哥,这种事我也是应该关心的。” 她对他只有怨恨，从没有过喜欢。 她已经与唐卿订婚了，她余生会如淑妃所说，过的平安喜乐。 而他命不久矣，又何必还说那些话。 顾长渊很快冷静下来。 樱宁神情古怪：“你怎么知道小十一遇刺？” “这很难猜测吗？” “虽然不难，但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在远隔千里之地。除非……” “除非什么？”顾长渊反问,“难道你怀疑是我派人谋害小十一？” “在没有查清真相之前，你还是很有嫌疑的。” “也是。” 顾长渊笑笑，“那么，你查的如何了？” “皇上让我大哥查。” “除了我，你还怀疑谁？” “三王和张高秋。” “在你心里，我和三王，谁的嫌疑比较大？” “自然是三王。” “这是否说明，你还是有一点信任我呢？” “当然。”樱宁温和的说，“在你走之前，我已经说过，从此以后我们恩怨两清。我不恨你，只是不知你是否还怨我。” 顾长渊笑道：“我也说过，我永远不会怨你。你对我做任何事都可以。” “哪怕是我一直在害你？” “是的，没关系。只要你高兴。” “……” 樱宁心想，前世怎么没发现顾长渊原来是这样的受虐狂。 顾长渊见她情绪好些了,便站了起来，说：“我该走了。” “什么？” 樱宁不解。 “回闽中。” “现在走？”樱宁愕然。 “你刚才也说了，如果被别人知道，本王的麻烦就大了。所以本王还是走得好。” 樱宁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不是刚回来吗？” “是的,趁着还没有别人知道。” “你千里迢迢赶回来，不是为了查小十一和淑皇贵妃的遇刺真相？？” “我相信李大统领会查出真相的。” “那你又何必回来？” “我也有点儿后悔。”顾长渊不甚在意的笑道，“毕竟本王刚到闽中郡，还有诸多事情，挺忙的。那么，你保重，本王告辞。” 他说走就真的走了。 只是，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手扶着门框，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往外走。 樱宁叫了声：“顾长渊！” 顾长渊举起手，挥了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一直走出毓明宫，转弯，他再也忍耐不住，噗的吐出一口血。 “爷！” 丁春芳慌忙从树下跳下来，扶住他,吓的白了脸色,“爷，您怎么了，天啊，这可怎么好！”qqnew “不要嚷嚷，先出宫……” 顾长渊话未说完，便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丁春芳慌忙把他背起来，正准备出宫，忽然感觉到他正大口吐血。 血喷到他身上，喷到了地上。 “爷，爷您这是咋了，您别吓唬我……” 丁春芳吓的魂飞魄散，一边哭，一边撒腿朝明华殿冲去。 第四百九十九章 屁股都颠麻了 明妃已经睡下了，被惊醒后，看到儿子忽然浑身是血的出现在面前，惊骇之下，顾不上别的，立即要去传太医。 丁春芳慌忙拦住她，带着哭腔说：“娘娘,您先别传郎中。爷是私自回来的，这要是传了出去，必定要被言官们口诛笔伐的，皇上也不会高兴。” “可是，可是……” 明妃六神无主的转了一圈，语无伦次说，“他这是怎么了？被人打伤了？还是病了？” “娘娘您先别慌，让爷躺下。” “哦,快来。” 明妃连忙叫贴身伺候的宫婢，让她帮忙，一起把儿子安顿好。 顾长渊面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明妃拿着帕子为他擦脸，忍不住哭了起来：“他怎么吐了这么多血？小丁子，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你们也遇到刺杀了？你告诉我他伤哪儿了？” 她焦急的打量着儿子，试图从他身上寻找伤口。 淑妃和太子遇刺的事情，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心里阴影。 她才意识到，原来当太子真的是一件很危险，很危险的事。 丁春芳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擦了把汗，安抚明妃：“娘娘别怕，我们没有遭到刺杀。我估摸着,爷是连续赶路过于劳累，加上原就身子不适，才会这样……让爷静静的睡一会，歇一歇,许就好了。” “哦，不是刺杀，不是刺杀。” 明妃缓了口气，拍着胸脯，一屁股坐了下来，先吩咐宫婢去熬燕窝粥，准备热水，然后又让丁春芳也坐下来，“小丁子，你喝口茶吃点东西，跟我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春芳一口气喝了两杯茶，塞了几块糕点，觉得肚子不那么空虚了，才吁了口气，解释道：“七天前，爷得到京城的飞鸽传书，得知太子和淑皇贵妃出事了,便立即往回赶。” “再怎么急，也得先请旨。” “是呢，奴才也劝了。”丁春芳叹气，“可是我怎么能做爷的主呢，爷说了，回来看一眼就回去，不会让人发觉。” 明妃震惊：“你们只用七天就回来了？” “娘娘您是不知道，快把奴才给累死过去了……”丁春芳诉苦，“七天七夜啊！除了每天停下吃点东西，补充些水，就只有到了驿站换马的时候才能歇一会儿。奴才这屁股都颠麻了！” “你真是辛苦了。”明妃又推过去一盘瓜果。 丁春芳搓脸长叹：“这都没什么，最可怕的是不能睡觉。困呐！我这两三天才睡俩时辰，娘娘您看奴才这眼睛，原本就小，这都要熬没了。奴才这长相没法跟王爷比啊，将来可怎么娶媳妇？” 明妃看了眼在床上昏睡的儿子，说：“男人娶媳妇与眼睛大小无关。” “那与什么有关？” “与身体强壮与否有关。”明妃难得的叹了口气，“你看看瑄王，自去岁在围场救驾受伤后，这身子就彻底伤了元气，至今也不好。同样的连续赶路，你虽然累，但好端端的。他却这个样子……” 第五百章 那就别离开 她说不下去了，眼圈也悄悄的红了。 丁春芳小声说：“娘娘别担心，爷会没事的。” “我知道。”明妃擦眼泪，“我就是，内疚，后悔。我这个娘，一点也不称职,从没有好好的照顾过他。” 丁春芳也不知该说什么，就低着头，抱着茶杯。 明妃又问：“你们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淑皇贵妃的丧事？这都过了头七了，还回来作甚呢。” 丁春芳朝床上看了眼，像是生怕顾长渊醒来听到他的话。 “说呀！”明妃催促。 “娘娘您还不知道咱这位爷的心思吗，他哪儿可能为了淑皇贵妃的丧事就冒险这么赶回来呀！” “那他是为了……公主？” “对喽！” 丁春芳压低声音,“奴才跟您说实话，其实半个多时辰前，爷就进宫了，直接就去了毓明宫呢！” 看小说上 “呀！” 明妃惊呼，“难道这么晚了，公主还在毓明宫？” “是呢！”丁春芳就叹息，“新化公主对明妃娘娘可真是孝顺。那毓明宫都空了，她一个人在那儿哭呢。”qqxδnew “公主哭了？” 明妃怔然了，喃喃的说，“这几日公主看着挺平静的，我就知道，她都是忍着呢。背地里躲起来一个人悄悄的哭。哎，这个傻孩子。” 她又看向床上躺着的儿子，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醒了。 丁春芳受到了惊吓，嗷的叫一声，跳起来就跑了。 迎面撞上宫婢,差点把她手里的燕窝粥打翻。 “小丁子你慌张什么？”明妃接过宫婢手里的粥碗，吩咐道,“你去给小丁子弄些吃的,给他收拾个睡觉的地方。那孩子也是累坏了。记得别声张！” “奴婢记住了。” 宫婢急忙转身跟出去。 明妃关上门，端着粥来到床边，看着儿子苍白清瘦的面孔，有些心疼：“你小的时候，没人照顾你，你倒是好好的长大了，养的还这样好。人人都说你是满京城长得最俊俏的小郎君。如今你大了，娘也知道错了，也能照顾到你了，可你怎么反倒把自己弄成这样呢？” 顾长渊撑起来，靠到枕头上，先伸手：“饿了。” 明妃忙说：“我喂你。” “小时候都没让您喂，现在就更不用了。” 顾长渊说罢拿过碗，三两口便把一碗粥吃了下去。 明妃心中愧疚，忙又亲自去盛一碗来。 顾长渊一连吃了三碗粥，才停下来。 “你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 “上一次吃东西，是昨日傍晚，吃了个面饼子。”顾长渊回忆了会,说。 “你可真是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明妃摇头，“我知道,你惦记着公主，怕她难过伤心，想早些见到她，你做得很对，娘很高兴。那你就……就别离开京城了嘛！” 顾长渊道：“哪儿有亲王还留在京城的道理？” “哎。” 明妃又叹气。 她觉得自己近来叹气的次数，加起来比从前二十年还要多。 她想起什么，忙又问：“刚才小丁子说，公主在毓明宫那儿哭呢，她好点了吗？”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一章 也许应该坦白 顾长渊道：“不哭了。” “哎。” 明妃又叹了口气，“那你这次回来还是值得的。这几天小太子那孩子被吓傻了，谁也不要，整日就哭啼啼的黏着公主。公主带着他守灵三夜，熬了三夜。淑皇贵妃下葬后，也不知是累呢，还是伤心,公主昏沉沉的睡了好几天。今儿是淑皇贵妃头七，想必公主是一睡醒，就跑去毓明宫了。” 说到这儿，明妃犹豫了下，小声说：“其实，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什么？” “推十一皇子上位的，可是咱们呢。”明妃小小声的说,“当初你放弃与三王争，让十一皇子做了太子。如果十一皇子不是太子，他就不会遭到谋杀，淑皇贵妃也就不会死了，公主也就不会这般伤心。” 顾长渊没说话。 明妃又道：“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你说你放弃夺嫡，是因为你不想强逼公主。可，你当了太子，也可以放弃她啊，还可以保护她呢。现在你待在闽中郡，相隔千里，她有什么事，你就这样奔波回来,弄坏了自己的身体。何苦来哉？” 顾长渊淡道：“母妃难道希望我公开辞儿的身份，败坏李樱宁的名声,去得到太子之位吗？” “这……” 明妃沉默了会，低声说，“可是,总觉得是我间接害死了淑皇贵妃，我现在都不敢面对公主。以后，万一公主知道了是我们让十一皇子做了太子，她会不会恨我们？” “也许会的。“ “啊……这怎么办？”明妃有些想哭，“我们是不是该现在就向她坦白？也许，她能少恨我们一些。”qqnew “母妃若想说便去说，早晚她总是会知道的。”顾长渊不甚在意的掀开被子，“我该走了，母妃自己保重。” “你给我躺好了！”明妃急忙按住他，“你看看自己，这都什么样子了，现在又要赶回去。你还要命不要了啊？” “我只是出宫，并不是立即赶路回闽中。”顾长渊微微笑道，“我会在京城待几日，等养好了身体再回去。” “哦……那可以。” 明妃即便再天真，也知道他这样擅自回京是要受罚的，“不过，现在天还早着呢，你在这睡两个时辰，好歹歇一歇，等天亮前再出宫。” “母妃，宫人们起得早,没必要冒险。我出宫去歇着也是一样。” 他下了床往外走。 明妃没法子，只得由着他。 顾长渊刚走到门口，宫婢便火急火燎跑来，声音都变了：“娘娘，皇上来了！” 明妃愕然：“这半夜皇上怎么来了？” 宫婢着急：“怎么办啊？” 这时已经听到皇帝和随身太监的说话声。 “明妃睡下了吗？” “娘娘……”宫婢快哭了。 “快回床上去！”眼看着来不及出去，明妃一把把儿子推回床上，盖上被子，拉下帐子。 帐子放下的一瞬间，皇帝迈步走了进来。 “明妃这么晚还没睡下呢？”皇帝看到她精神抖擞的站在地上，有些欣慰，“果然明妃与朕是心意相通的，都睡不着觉。” (本章完) 第五百零二章 莫非……怀上了？ 明妃是在睡梦中被顾长渊吵醒的，此时披散着长发，只穿着贴身的一身白色里衣，单薄的衣服勾勒出她身体曲线，让素了好些日子的皇帝有些意动。 但淑皇贵妃才走，今儿又是她头七的日子，皇帝心中惆怅郁闷,夜不能寐，这才过来找明妃。 也不好现在就让她侍寝。 他主动拉着明妃的手，把她往床边拉，笑道：“穿的这样单薄，过来坐着，咱们说说话。” 床上还躺着个人呢,明妃忙道：“皇上，臣妾现在不困呢。要么,咱们去那边坐坐,臣妾弹琵琶给您听。” “难得爱妃有雅兴，也好。” 皇帝正想解解闷，闻言挺高兴。 转身的一瞬间，他的眼角余光瞥见地上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随即才意识到，他刚进来的时候，便觉得屋里有一股淡淡的古怪的气味。 现在仔细辨认，他恍然意识到，这不就是血腥味吗？ 皇帝立即停下脚步，皱眉问：“明妃，你这里怎么有血？发生什么事了？你受伤了？” 他狐疑的打量明妃。 明妃浑身干干净净的，软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很显然，血不是她的。 明妃反应倒也快，忙掩唇咳嗽了几声,状态也瞬间变得虚弱：“臣妾不愿意让皇上担心，所以才一直瞒着。其实……其实臣妾病了,这些血,是臣妾吐的……” “啊！” 皇帝大惊，连忙扶着她，“爱妃何时病的？”他看向一旁宫婢，怒道，“明妃病的这样重，为何无人去回朕？还愣着作甚？传太医！” 宫婢听的一愣一愣的，但很快反应过来，连忙答应着往外跑。 明妃连阻止也来不及。 皇帝小心翼翼扶着明妃：“爱妃，到床上躺着。” “不，不用了，皇上，臣妾躺着累了，想坐一会儿。”明妃坚决不肯靠近床。 皇帝没法子，只得扶着她坐到椅子上。 太医很快赶过来，看到明妃坐着，不由诧异：“臣听说娘娘吐血了，娘娘怎么还坐着呢，快请躺下,让臣为娘娘诊脉。” “本宫躺着累，不想躺着，就这么诊。”明妃伸出手。 皇帝不悦道：“明妃，不要任性！快去床上躺着！” 明妃道：“皇上，我躺着不舒服，反胃……” “反胃？”皇帝愕然，“难道，莫非……明妃怀上了？这可是喜事！” 明妃一愣。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胡乱扯的一个理由，都能让皇帝往子嗣上想。 他都有那么多儿子女儿了，怎么还想着呢？ 难道他生孩子有瘾？ 明妃嘟囔：“皇上想多了，臣妾前几日才来过月事，怀什么怀……” 皇帝却不理会，直接把她抱起来，要把她放到床上。 明妃挣扎。 这却让皇帝越发狐疑。 他朝床上看了眼，冷笑一声：“明妃，你莫非把朕当傻子哄？刚才朕就觉得不对劲，你推三阻四的不肯到床上去，莫非你床上藏了人？” 此言一出，太医惊惧，慌忙垂下头，恨不得当场原地消失。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三章 儿子怕老子 皇帝冷眼看着明妃，说：“把帐子拉开，朕倒要看看，在朕的妃子的床上，到底躺了个什么人！” “父皇不必动怒。” 顾长渊一掀被子，挑开帐子下了床，下跪,“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愕然：“瑄王，你……你怎么在这里？” 此时他脸色惨白，形容消瘦，最近还有一丝血。 皇帝立即便想到，地上的血是属于他的。 顾长渊道：“儿臣擅自回京有罪。” “先起来说罢。”皇帝看了眼明妃，声音缓和了下来，“既然是儿子回来了,躲躲藏藏的做什么？天底下还有儿子怕见老子的？” 明妃低哼：“民间的儿子自然不怕见老子,皇家的儿子却是个个都怕老子的。” “又嘟囔什么呢？” 皇帝瞪她一眼,“太医过来，先给瑄王看看。” 他倒还惦记着儿子吐血的事情。 太医忙躬身过来。 顾长渊老实坐着。 太医仔细检查过后，沉吟了会儿，才斟酌着对皇帝说：“启禀皇上，瑄王殿下身子虽有暗伤，但这次吐血却是极度疲劳所致。只要休息几日，便可好转。” 皇帝皱眉：“这伤到底何时才能好？你们太医院是否过于无能了？至今也没能给瑄王把身子调理好！” 太医忙下跪：“臣有罪。” 明妃道：“皇上别难为人家，太医是大夫，又不是神仙。” “下去！” “是，臣这就去为瑄王熬药。” 太医小跑着离开。 皇帝这才端起茶杯，不紧不慢道：“瑄王，说说。” “瑄王身子不适，不如臣妾替他解释。”明妃说。 “还不至于连几句话都不能说了？”皇帝冷冷的。 明妃不敢再吭声。 顾长渊道：“七天前，儿臣得到消息，太子和淑皇贵妃遭到谋害，便当即递信请旨,请求父皇准许儿臣归京。” 皇帝质问：“怎么朕没见到信,反倒见到你了呢？” “这还用问,自然是人比信快呗。”明妃小声说。 “明妃！”皇帝大怒，把茶杯顿到了桌上，“朕是不是太宠着你了，让你们母子两个如此恃宠而骄，不把规矩放在眼里？” 明妃被吓的一哆嗦，跪了下来。 娘都跪了，儿子没有站着的道理，顾长渊只得也再次下跪。 皇帝余怒未消：“瑄王，你擅自回京，朕不罚你，不足以平人心。” 明妃忙道：“皇上，瑄王身子不适……” “闭嘴！” 皇帝喝道。 这是自明妃得宠后，皇帝头一次对她疾言厉色。 顾长渊平静道：“儿臣知错，求父皇责罚。” “好，既然认罚，那就好办。”皇帝冷声说，“传旨，瑄王无旨擅回,罚瑄王鞭刑三十！禄米三年！” “皇上！”明妃大惊失色,强忍着惧怕说,“求皇上饶恕瑄王，他现在的身子状况，真的受不住这三十鞭子啊！” “他既然能千里迢迢，马不蹄停回京，未必连区区几鞭子也受不住。”皇帝扫了眼顾长渊，“瑄王，你擅自决定回京的时候，没想到这个后果吗？” 第五百零四章 记住自己的本分 顾长渊道：“儿臣愿受任何责罚。” “领罚去。” “……是。” 顾长渊站起身，往外走去。 明妃急了，猛地站起来，叫道：“他可是您的儿子！他都这样了，您怎么一点点的怜惜和心疼也没有？难道皇家父子就不是父子了吗？为何这般无情无义！” “明妃你放肆！” 皇帝的火蹭的上来了，“难怪瑄王如此胆大妄为，莫非他是仗着你这个母妃得宠,便以为可以肆意妄为？” “既然皇上觉得瑄王犯错是臣妾的原因，那您就罚臣妾！” “你是以为朕舍不得罚你？” 皇帝的威严不能忍受挑衅。 他冷冷道：“你现在就出去跪着，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起来！” 明妃道：“臣妾愿意受罚，但是皇上既然罚了臣妾，就饶了瑄王。” 皇帝朝门口看了眼。 太监得祥会意,立即进来，走到明妃面前,抬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 明妃捂住脸，愣愣的看着他。 太监垂首，低声说：“娘娘恕罪。” 明妃看向皇帝。 皇帝冷冷说：“朕要告诉你，你只是朕的妃嫔，安安分分的待在后宫，记住你的本分！不要恃宠而骄，更不要肆意妄为！” “臣妾明白了。” 明妃默默站起身，走到外面庭院中，跪下。仟千仦哾 院外隐约传来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却没有呼痛声。 明妃了解自己的儿子。 她知道他即使再痛，也不会哼一声。 明妃觉得手背有些湿润。 她抬起手，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是心痛，也是心冷。 儿子身体上遭受的伤，让她痛。 刚才那一巴掌，叫她心冷。 像寒冬腊月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 明妃惊醒了。 她意识到，她这段时间的快乐和轻松,都是幻象。 那是皇帝施舍给她的。 那是她在床上花样百出侍奉皇上换来的。 一旦皇帝不高兴了，他一个眼神，一句话，便可以收走她的一切。 她以为自己得到了皇帝的真心，然而事实给她当头一棒。 她与其他妃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皇帝手中的玩意儿。 喜欢了，就百般抚弄几日，不喜欢了，便随手扔到一边。 作为一个玩意儿，是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的，也不可以去质疑主人的决定。 初秋的夜晚有些凉。 凉意从膝下的青石砖上，蔓延到尾椎骨，沿着脊背往上，一直达到明妃的头顶。 皇帝从屋里出来，经过她身旁，连看也没有多看一眼，只低低的哼了声，便拂袖离去。 隐约的，她听见太监得祥说：“昨儿常贵人说是身子不适呢。” “那就去她那里瞧瞧。” “遵旨。摆驾鎏金宫！” …… 顾长渊挨了三十鞭子，然后被送回了瑄王府。 翌日，消息便传开了。 瑄王无旨回京，犯了大忌。 不过皇帝已经重罚了他，朝臣们也就无话可说。 樱宁在毓明宫待了一晚,一直到天亮折兰找到她，她才得知这件事。 “奴婢听说，瑄王殿下挨了三十鞭子后，人就昏死了，还吐了好些血呢。几乎去了半条命。”折兰小声说，“皇上也太狠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亲儿子呀！” (本章完) 第五百零五章 娘娘身体娇弱 樱宁皱眉。 昨夜他明明早早就离开了，为什么会被皇帝发现呢。 路过明华殿，她听到宫婢窃窃私语，才知道明妃也被罚了。 她忙进去，果然看到明妃披着长发，跪在庭院当中，摇摇欲坠。 虽然她从前那些年不受宠,但也没受过什么皮肉之苦。 跪了半夜，腿快熬不住了。 樱宁忙上前扶住她：“娘娘，起来。” 明妃仰脸看到她，瘪了瘪嘴，想哭又要忍住，声音哑哑的：“公主,皇上说，没有他的允许，我不能起来。” “你傻呀？跪多久了？” 后一句,她是问的宫婢。 宫婢哭着说：“昨夜到现在，好几个时辰了。” 樱宁皱眉：“你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帮我把你们家娘娘扶到屋里。” “不行的，公主。皇上有令，不能……”宫婢啜泣着摇头。 “再这么跪着，这腿就没法要了。”樱宁说。 “公主，您去帮我们家娘娘求求情！”宫婢冲她跪了下来，“我们娘娘这般娇弱，这要跪到什么时候去呀！” 樱宁想了想，说：“娘娘，您也别跪着了，干脆躺下。” “躺下？”明妃不明所以。 “虽然地上凉了点，但也比跪着舒服不是？” “那倒也是。可是皇上命我跪着呢。” “你听我的。” “好。” 明妃果然听她的话，身子一歪就躺了下去。 膝盖又痛又麻，她忍不住哼唧。 “娘娘就这么躺着歇歇，别动,也别起来。” 樱宁叮嘱完，转身出来。 折兰忙跟上：“公主,您可别冲动呀！谁不知道，皇上罚明妃娘娘，是因为瑄王殿下私自回京啊。皇上连明妃娘娘都不容情，您这会儿去，皇上气还没消呢，不会见您的。” “我知道。” “知道了您还去？” “总归还是要帮忙的，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皇上不过一时之气。” 樱宁找相熟的太监打听了消息，便在勤政殿外候着。 她已经打听到，昨夜皇帝从明华殿出来后，就去了常贵人那里。今日是休沐的日子，皇帝不必上朝，必然回来得晚。 果然，她站在树荫下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远远看见皇帝不紧不慢的过来。 “儿臣参见父皇。” 樱宁上前施礼。 皇帝看到她，有些意外，笑道：“新化啊,前几日朕看着你精神不大好，今儿看着倒好。朕知道你姨母走了，你难过,但人已经走了，还是要振作起来。” “多谢父皇关心。” 樱宁拧着眉头，“刚才儿臣路过明华殿，见明妃娘娘昏死在院中呢。人也快不行了。” “什么？”皇帝错愕，“朕不过罚她跪一会儿，怎么就不行了？” 他急忙转身往回走。 樱宁幽幽说：“明妃娘娘身子娇弱，一直从昨夜跪到了现在。如何能撑得住呢。” 皇帝急匆匆返回明华殿，一眼看到明妃蜷缩在地，长发披散，形容憔悴的模样，心猛地一缩，三两步奔上前，吼道：“混账东西，明妃都这般了，你们就这么放着她不管？” (本章完) 仟千仦哾 第五百零六章 爱回来了 皇帝气急败坏。 太监宫婢们都觉得冤。 分明是他自己惩罚明妃，还说没有他的允许不许起来。 现在看见明妃伤着了，又怪罪别人。 但人家是皇帝主子，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又能怎么办呢。 皇帝把明妃抱回床上。 明妃偷偷睁开一条眼缝，从人缝中看见了站在院外的樱宁。 她的一袭素裙随着晨风轻轻摆动，纤细的身形似乎要随着白裙飞走。 即使再迟钝，明妃也知道，这是樱宁叫她故意装惨，让皇帝消气。 明妃自然不会辜负樱宁的一片苦心。 她蔫蔫儿的靠在皇帝怀中，装昏迷。 看小说上 躺到了床上，她听到太医来了，要给她诊脉。 宫婢哭着说：“娘娘的膝盖流血了……” 皇帝这才发现，明妃膝盖处的白色里衣已经是血迹斑斑。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震惊，且怒。 宫婢心想，这还用问？ 跪的呗！ 您是没跪过，但凡您曾被罚跪过，也问不出这种话！ 宫婢心里疯狂吐槽，嘴里却唯唯诺诺，上前小心翼翼拉起明妃里衣的裤腿。 膝盖血淋漓的。 皇帝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 他虽气急败坏之下罚了她，但并没有想过只跪了几个时辰，便会这般严重。 心痛之下，皇帝忍不住指责宫婢：“你们为何不给明妃铺个软垫？” 宫婢只得跪下：“奴婢有罪。” 皇帝又气明妃：“你傻跪着那么久作甚！就这般娇嫩，跪一会儿，这腿都烂了！” 明妃听到这儿，装不下去了。 她睁开眼，流着眼泪说：“陛下只想着臣妾跪烂了腿，怎么没想到瑄王？他千里奔波，不曾休息，吐血昏迷。您不曾关心过他，却命人打了他三十鞭子……陛下是真的要瑄王去死吗？” 皇帝看她满脸泪水，愧悔道：“朕也是一时生气……何况瑄王确实犯错，朕若不罚他，如何管这天下？” “您可以幽闭他，可以罚他抄经书，也可以褫夺他的王位！什么都可以！为什么偏要伤害他的身体？”明妃满脸泪水，“瑄王若没了，您到哪里去再找一个愿意为您挡刀的儿子？” 皇帝想到围场护驾那件事，就讪讪的：“瑄王是个男人，不至于连三十鞭子也熬不住。” “若他身子好的时候，自然无碍！可他昨夜那样子，浑身都是血，已经是没了半条命了啊！嘶——”明妃吃痛叫了声。 皇帝怒视正在给明妃敷药的太医：“轻点！” 又赶紧安慰明妃：“你乖乖躺着，朕会安排太医去瑄王府瞧瞧。瑄王不会有事的。” 明妃呜呜的哭个不停。 哭的梨花带雨。 皇帝昨夜的气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对明妃的爱意又回来了。看着她这模样，心中怜惜后悔，便抱着她百般安慰。 樱宁站在门外远处，看着这一幕，扯了下唇角，转身离开。 她出了宫，坐马车去瑄王府。 瑄王府曾被烧毁一半，此时正修缮中，府里冷冷清清的。 只有寥寥几个下人。 听闻新化公主来了，陈洪亲自跑出来迎接。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七章 只为看你一眼 “公主大驾光临，快请，请。” 陈洪虽脚步轻快，声音洪亮，但眉头紧锁，神情忧虑。 樱宁问：“你们王爷呢？” “唉！”陈洪先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才解释,“王爷昨儿半夜被送回来，那模样真是可怜，浑身是血啊，后背的衣裳与血肉都黏到一起去了。到现在人还没醒呢，也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一遭儿去！” 他举起袖子抹眼泪。 “你个臭太监你胡说什么？” 丁春芳正抱着脑袋蹲在墙根儿，听见陈洪的话，气的跳起来吼道,“王爷吉人天相,绝对不会有事的！” 陈洪冷笑：“王爷被鞭刑的时候,你小子躲哪儿去了？让你伺候爷，爷都那样了，你倒是全须全尾的！” 丁春芳被激的脸色涨得通红，怒吼：“我睡过去了！如果我知道爷受罚，我还能眼睁睁看着？你个阉货，难道我不心疼爷？成心朝我心口戳刀子是不是？” 他气的要发狂。 樱宁开口：“陈公公，别刺激丁大人了。” 陈洪哼了声。 樱宁问丁春芳：“你们王爷是怎么了？” “公主，我们王爷……”丁春芳刚开了个头，声音就哽咽住了，带了哭腔。 陈洪冷冷说：“老爷们儿动不动就哭！公主问话，你好好回答！” 丁春芳狠狠瞪他一眼，用袖子使劲抹了把脸，平复了下情绪，才接着说：“我也不管王爷会不会生气了,我就实话跟公主说罢。王爷这次回来，既不是为了淑皇贵妃的丧事，也不是为了调查太子遇刺的事情。王爷就是想念公主，担心公主伤心难过,特意赶回来看您的！” 樱宁没说话。 丁春芳又道：“我知道公主心里没有我们家王爷，但是，我还是要说出来。我实在不想让王爷再受委屈了！王爷这几天几乎是不眠不休的赶回来，昨夜离开毓明宫，就吐了血昏迷过去。我担心王爷撑不住，才把王爷送到明妃娘娘处，哪知道皇上忽然来了，这才……” 他又哽住了，“我若早知道，我就听王爷的了，直接把王爷带出宫。也不至于让王爷遭了这顿罪！” 他抱着脑袋蹲到地上，“都是我的错！都怨我！” 陈洪一脚踹他后背上，骂道：“王爷昏迷前叮嘱你带他出宫，你个狗奴才，你耳朵聋了，还是心瞎了？你不知道明妃娘娘受宠，皇上随时会在明华殿中？” 樱宁忙阻止：“陈公公,不要动粗。” 陈洪气愤说：“公主是没见到王爷的模样，若您看到昨夜王爷回来时的样子……” 他抽了下鼻子,垂首：“公主，您要见见王爷吗？王爷现还昏迷着，没有醒呢。” “烦请公公带路。” “公主请随奴才来。” 陈洪很高兴，赶紧引路，把樱宁带到了顾长渊的卧房。 卧房里如雪洞一般素净。 偌大的房里，除了一张吊着雪青色帐子的床，便只有一张桌，一把椅子，别无他物。 风从窗户荡进来，打了个旋，又涌出去。 顾长渊静静的侧躺在床上。 樱宁走近了，看着他的面孔，如冰块雕刻而成，没有一丝血色。 (本章完) 第五百零八章 你不要再这样了 樱宁站着看了一会儿。 陈洪把椅子搬到床边，轻声说：“公主请坐，奴才为您煮杯茶来。” 说完他放轻脚步走出去，顺手把门带上，然后就亲自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 樱宁坐了下来，托腮静静打量着床上的男人。 自从张俏俏死,小十一被封为太子，顾长渊离开京城去往封地后，樱宁开始觉得，前世的那些记忆慢慢的变得模糊了。 现在看着脆弱的似乎随时会碎掉的顾长渊，樱宁甚至开始怀疑，她记忆中的那个顾长渊，是否真的存在。 他千里迢迢赶回来,违背规矩,累到吐血,就只是为了看她一眼？ 樱宁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拉开他身上单薄的衣裳。 从后背一直蔓延到腰际，斑驳鞭痕累累，虽然已经仔细的敷过药，但依旧血淋漓的触目惊心。 “不要看啦。” 顾长渊闭着眼，低声说。 樱宁一惊，手松开。 顾长渊睁眼看向她，唇角微翘：“吓着了？” 这一瞬间，他眼底的灵动，让他摆脱了冰雪雕像似的的苍白无力。 樱宁的小动作被发现，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听说，你昨夜被皇上打了,来瞧瞧。” “请坐。先帮我把衣裳拉好。” “哦，好。”樱宁忙把他的里衣拉下来,轻轻盖住后背，忍不住问，“疼不疼？” 顾长渊费力的挪了挪身体,说：“不疼了。” “我早上才知道，明妃也被牵连罚跪。” “母妃还好？” “膝上有些伤，没有大碍。皇上也去了。” 顾长渊笑了笑。 樱宁问：“你笑什么呢？” “是你帮了母妃？” “我只是帮了个小忙，还是皇上心里放不下明妃娘娘的缘故。”樱宁说。 顾长渊低低的嗤笑了声。 樱宁看他片刻，说：“我在想，也许当初我教明妃娘娘争宠，是错的。那时候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是我故意找茬。” 顾长渊笑笑，“平心而论，那时我对你，始终还是……存着一份不甘。” “不甘？” “为什么你选陆青寒，选唐卿，甚至是那些世家纨绔子弟，就是不选我呢。我比他们差在哪里？”顾长渊笑道，“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喜不喜欢,比的不是身份地位和容貌。” 樱宁沉默了会儿,说：“以后,你不要再这样了。” 哪样？ 樱宁没有明说。 顾长渊却明白。 她让他以后不要再对她痴心妄想，不要再做这些自伤其身，自作痴情的事情。 “我知道了。” 他回答。 樱宁站起身，拿出一瓶药，放到桌上，道：“瑄王殿下，以后不要为我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了，我不想欠你的。请你好好保重自己，我走了。” 她转身往外走。 顾长渊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说：“我想见辞儿。” “好的，明天我会带他来。” 她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翌日，樱宁果然把辞儿带了过来。 辞儿看到顾长渊的模样，瘪瘪嘴，忍不住哭了起来。 第五百零九章 得知 “你陪爹爹说说话，娘在外面等着你。”樱宁摸摸他的头，转身出去。 她漫步走在瑄王府中，在一丛芭蕉树后，听到陈洪和丁春芳的争吵声。 这两个人虽然对瑄王都忠心耿耿，相互却完全不对付。 樱宁正打算走开，耳朵里听到了“太子”、“唐卿”这几个字,脚步便不由得顿住了。 她听见陈洪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嚷嚷什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告诉你，新化公主可还在咱府里呢！” 丁春芳冷笑：“在又如何，难不成她有千里耳。” “你给我闭嘴！” “爷都那样了，我抱怨几句也不行啊？我这不是心疼王爷，跟你唠叨唠叨嘛！” “唉！”陈洪叹气，窸窸窣窣的，似乎是坐了下来，“谁不心疼呢,好好的人儿，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我这心里跟针扎似的。为了个女人，值得吗？” “你又不是男人，你怎么会懂。哼。” “臭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qqxδnew 看小说上 眼看着又要掐起来。 丁春芳又叹气：“其实我能理解王爷对新化公主的爱，也知道男人为了自己爱的女人，会付出一切。但是，王爷也没必要推十一皇子当太子啊！我说句不敬的话，十一皇子真不是那块料。” 陈洪小声说：“可不是？听说淑皇贵妃去世这些天，太子完全崩溃，凡事都倚着新化公主，终日只是哭哭啼啼，总是嚷着害怕。哎，一点儿担当也没有。虽说年纪小，可也不该这样不成器，当年咱们王爷这个年纪,都独当一面了。” “王爷真是,英明一世，竟过不了美人这一关。”丁春芳唉声叹气，“他不当太子也就算了，我就是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去东南沿海趁机接手张高秋的军队，王爷竟让给了唐卿！论武功，谋略，咱王爷哪一点比不上唐卿？唐卿那个小魔王的名声是怎么来的，不就手段狠辣了些？” “别说了。” 陈洪皱着眉头，“主子的决定，不需要你我置喙。”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话，我就是替爷觉得不甘心。王爷这么多年的隐忍，布局，谋划，全都毁了。还都是拜新化公主所赐。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小主子的娘的份上，我真恨不得……”丁春芳咬牙，“恨不得杀了她！” “呸！你这嘴就该用针线缝上！”陈洪唬的要撕他的嘴。 丁春芳嘟囔：“王爷被她害惨了，她倒没事人似的，和唐卿订了婚。王爷还要帮唐卿，真是气死我了！哪有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拱手让人的道理？” “闭上你的臭嘴，一天天的没完了！” 陈洪骂了他几句,“我要去看看主子那边。” 一阵脚步声。 樱宁忙闪身后退，避开他们。 她在庭院中绕了一圈，才回到顾长渊那里。 顾长渊正和辞儿说话。 辞儿的小脸上都是兴奋的神采：“娘亲快来看，这都是爹爹写的诗！” “是吗。” 樱宁走过去，心不在焉的扫了眼。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章 坦诚 顾长渊朝她看了几眼。 “你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 樱宁拍拍辞儿的脑袋，“辞儿乖，出去找陈公公和丁大人玩会儿。” 辞儿知道娘亲和爹爹有话说，点点头，抱着册子跑出去。 顾长渊不解的看着她。 樱宁沉默了会儿，才开口：“之前，我一直不明白,皇上为什么选小十一做太子，为什么忽然对张高秋态度强硬，让唐卿代替他去东南沿海剿倭。” 顾长渊微怔，然后沉默。 “为什么？”樱宁问。 “我虽放弃，却也不能让三王上位。”顾长渊神色坦然，“我与三王不对付,如果他上位,他会怎么对付我，你应该想得到？” “宫里还有其他皇子。” “是的。但小十一是你的表弟。” “我说过，你我恩怨两清，我不需要你帮我做任何事。”樱宁皱眉，“我不能把姨母的死怪责于你，但你不能否认，这的确与你有关系。” 顾长渊挑眉：“你怪我也是应该的。准确来说，淑皇贵妃的确是我间接害死的。” “你倒是很坦诚。” “自己做出的事情，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那你承担得了这个后果吗？” “你要我怎么偿还淑皇贵妃的命？以命抵命？”顾长渊问。 “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樱宁冷冷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主观上并不是要害她。” 顾长渊笑道：“那，你要怎么才能出得了这口气？” 樱宁与他对视一会儿，慢慢移开视线，说：“我也不知道。我只希望，你以后不要打着为我好的名头，为我做任何额外的事。对我来说，除了辞儿,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不等顾长渊说话，她又道：“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你对我的好，让我倍感压力。这次你贸然回来看我，安慰我，我很感激。但你因为被鞭刑，也牵连的明妃娘娘受罚，我心里并不好受。” “我明白。” “希望你能养好自己的身体。” “我会的。” “那么，我就带辞儿回去了。” “好。” “告辞。” 樱宁走出门，招呼辞儿，“辞儿，咱们回家了。” 辞儿远远应了声，奔过来牵住娘亲的手，探头朝顾长渊说，“爹爹，辞儿要回去了。您一定要养好身体，过两日辞儿再来看望您。” “好的，我等着你。” “娘，您怎么不与爹爹道别？”辞儿歪头望着樱宁。 樱宁便回头朝顾长渊看了眼。 他靠在枕头上,神情平静。 樱宁不知说什么，便朝他点了下头,算是道别。 顾长渊笑。 樱宁牵着辞儿出去的时候,迎面丁春芳陪着个年轻和尚走来。 樱宁认得这打扮朴素的和尚，是老国师的关门弟子，法通和尚。 她知道法通与顾长渊关系亲厚，前世在顾长渊登基后，他便是顾长渊的新任国事。 顾长渊回京挨罚的时候已经传了开来，他来探望也是正常的。 樱宁没有多想，朝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准备走开。 哪知法通朝她看了几眼，却忽然叫住了她。 “阁下可是新化公主殿下？” ’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一章 运气还是实力 樱宁停下脚步：“大师有何指教？” 法通微微笑道：“殿下不必客气，称呼贫僧法通便是。不知殿下是否愿意与贫僧单独说几句话？” “哦，好。” 樱宁点点头，叮嘱辞儿待在原地。 丁春芳也纳闷，挠挠头，问辞儿：“小主子，你娘亲和法通和尚认识啊？” 辞儿摇摇头。 在他的记忆中,是不认识的。 那时候娘亲一直待在西苑，不理爹爹，也从不出门。 丁春芳小声怂恿：“小主子，咱过去听听看，那和尚说什么呢。” “不行的。”辞儿摇头，“丁叔，做男人要光明磊落，不可以偷听。” “……” 丁春芳嘿嘿笑，“那就不听了，小主子，我教你拉弓，怎么样？” “好哇！” “来来来，我先教你认识弓箭。”丁春芳来了精神，立即拿来一把小小的弓和箭，“这个叫做弓，我特意找来的一把小的。来，小主子，你把手握住这儿，对，把箭搭上，用力往后拉，对准……就对准那朵花。” 他指向不远处的那朵花，“小主子别怕，射不准没关系的……” 他话音刚落,箭嗖的飞出去。 稳稳射中那朵花。 丁春芳：“……啊哈，小主子运气真不错,来来，咱们再射墙上那块红色的砖。” 那块砖的距离远了许多。 嗖！ 一箭命中。 丁春芳：“……” 辞儿问：“丁叔，您还想射什么，我帮您。” 丁春芳挠挠脸颊，随手一指：“天上那只鸟。” 辞儿抬头，正好一只鸟从头顶飞过。 他立即搭箭，举起弓箭，对准那只鸟，嗖—— 鸟儿吱的叫了声，与箭一起落了下来，砰的砸到他们脚下。 丁春芳：“……” 他颤巍巍指了指地上的鸟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辞儿说：“丁叔还想要什么吗？” “不，不要了……”丁春芳哭丧着脸问，“小主子，你怎么运气这么好？” “这不是运气，是天赋和勤奋。”辞儿认真的说“我在家里已经练过很多天了。” “是吗？谁教你？唐卿？李辅承？” “都教过。” “好。” 丁春芳觉得自己有点班门弄斧了。 小主子身边有不少猛人，武功方面是不必担心的。 丁春芳歪头打量着辞儿，看他心平气和，看他脸色宁静,看他眼神坚毅。 这在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身上,可不多见。 越看越喜欢。 如果王爷能认回小主子就好了。 他忍不住想。 如果王爷有了孩子,王爷就可以…… 丁春芳蹲下身，问辞儿：“小主子，你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我听你叫王爷为爹爹哦。” 辞儿用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丁叔这叫明知故问吗？” “啥？” “丁叔一直叫我小主子呢。” “啊这……”丁春芳嘿嘿笑，“您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就不想回到亲爹身边吗？您可是天潢贵胄，皇室血脉……” “我都知道的。”辞儿认真说，“丁叔，您可不要动歪心思哦。如果您随意暴露了我爹爹娘亲的秘密，爹爹会让您万劫不复哦。”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二章 破罐子破摔 啪嗒。 丁春芳的眉毛耷拉了下来。 好可怕！ 他嘟囔着说：“小主子，您以后可少跟唐卿那样的人厮混，教不了您什么好！” 辞儿眨巴着眼睛，假装没听懂。 这时樱宁回来了，招手：“辞儿，回家了。” 辞儿应了声，小跑过去,牵住娘亲的手。 法通跟在她身后，也不紧不慢走过来。 丁春芳忙迎上前，低声问法通：“和尚，你刚才和新化公主说什么啦？” “与你无关。” “嘿！” 看小说上 丁春芳气的追上去，“那可是新化公主，你别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瞎勾搭！你别忘了自己是和尚！有戒律的！” “丁大人尽管放心,贫僧对女人不感兴趣。” “啊？莫非……” “对男人也不感兴趣。”法通平心静气,“丁大人想多了,贫僧只想弘扬佛法，救民于水火，无意于儿女之情。” “那你有什么话和公主要私底下说？” “与瑄王殿下有关。” “什么呢？” “与你无关。”法通稳稳当当的说完，抬脚就走进了屋里，随手把门带上，把丁春芳隔到了门外。 “嘿！气煞我也！” 丁春芳气的顿足。 顾长渊正靠在床边，翻看一张古怪的图。 “殿下看的是什么？”法通问。 “海图。” 顾长渊随口回答完，抬头瞧见他惊讶眼神，不由笑道，“法通，虽说你博览群书，诗词歌赋经书随口便来，但你却不认识关系民生的海图，可见只读书，也是无用的。” 法通啊了声，凑过去：“这就是海图啊。” “东南沿海的海图。”顾长渊随手笑着合上海图,“你怎么有空来？” 法通上下打量着他，问：“受鞭刑了？” “小意思。” “啧！”法通摇头，“你这是明知自己命不久矣，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 “一点皮外伤罢了，还不至于如你说的这般严重。” “正常人受点皮外伤没什么，可殿下不是正常人。”法通神情严肃，“殿下，你看起来比之前更虚弱了。我劝你回闽中后好好保重身子，至少一年内，不要奔波，不要劳累，更不要再受伤。否则别说五年，你两三年都未必能挨到。” 顾长渊淡道：“你特意跑来，就是为了与本王说这个？如果你和你师父没有找到破解之法，就别来给本王添堵，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法通沉默了会，说：“刚才贫僧来的时候，遇到了新化公主。” 顾长渊不由看向他。 眼底的在意一览无余。 法剑眉一挑：“所以，殿下耗尽寿元救的人，就是新化公主和那个孩子？那孩子是殿下的儿子？” “是又如何？” 顾长渊声音冷冷。 法通笑道：“殿下不要紧张,我不会泄漏殿下和新化公主之间的秘密。出家人不打诳语。” 顾长渊却没那么好糊弄,直接问：“你对她说了什么？” “殿下别误会,贫僧只是询问了新化公主的身体状况，想知道这种情况，对她是否有影响。” “有影响吗？”顾长渊忙问。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不，要 “目前看来，没有。”法通感叹，“新化公主身体健康，精神状态蓬勃，神智清明。她至少还能活五十年。” “那很好。” 顾长渊的身体放松下来。 法通接着叹道：“可是殿下只有不足五年时间，若您再枉顾身体，还能活几日,可就不好说了。” “对我来说，五年和三年，一年，并没有什么区别。” “怎么会呢？蜉蝣尚且争朝夕。” “蜉蝣争不争朝夕，你又知道了？”顾长渊嗤笑，“难道你个念经的和尚,也知道蜉蝣在想什么？” 法通想了想,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确实不知道。” “看来是和尚臆想。” “这……殿下若这么说,也有道理。”法通笑道，“那天上的云，风，月，雪，又有什么伤和悲呢，无非都是人赋予他们各种意义罢了。但我还是要劝殿下，五年和一年终究还是不同的。若您有五年时间，每年回来一次，还可以见她们五次，若您只活一年，此去也许便是永别。难道这也没有意义吗？” 顾长渊笑道：“唉，你这话倒是叫我无法反驳了。” “人为什么怕死呢，不过是心有惦念，心有不甘。”法通微笑道，“只要殿下心中还有在意的人,您就不可能真的甘心去死。” “虽然不甘心，但也要试着去接受。” “殿下，一定会有办法的。”法通认真的说，“只要您答应我，不要再这般折腾自己的身子，回到闽中后，安心养好身子，别的什么都别管。三年内，不，一年内，我和师父一定能找到办法！” 顾长渊笑道：“好，本王答应你。” “唉，殿下要说话算话啊。” “本王何时食言过？” “不知道呢。”法通说，“所以我已经决定了，这次陪殿下一起去闽中郡。” “啥？”这次轮到顾长渊愕然。 法通微微抬起下巴，仿佛浑身闪烁着圣光：“贫僧要待在殿下身边，劝阻殿下做伤害自己的事情。若这次贫僧也在闽中，一定会拦着殿下回京。殿下也就不必挨这顿鞭刑！” “你这和尚，滚回你的寺庙，念你的经去！爷不要你跟着,成日里絮叨絮叨,日子还怎么过？” “不,贫僧要跟着您。” “不要！” “要的。” “不！” “要。”仟仟尛哾 …… 刚靠近窗户的丁春芳听见这话,吓的一激灵。 …… 半个月后，京都已经正式进入了深秋，顾长渊的鞭伤差不多养好了，皇帝命他即刻返回闽中郡，没有圣旨不得再回京。 谁知马车刚离开瑄王府，就遭到了刺杀。 一个妇人举着刀子，不管不顾的朝马车冲过去，哭喊着要杀了瑄王，给她的女儿报仇。 丁春芳轻而易举的制住了她，仔细一看，才发现刺客竟然是蜀王妃。 这个平日里雍容高贵的女人，此时却蓬头素面，满脸愁容和伤心悲愤。 “当街刺杀亲王，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丁春芳对任何试图伤害王爷的人，都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他冷笑着掐住蜀王妃的脖子，“早知今日，你们蜀王府当初怎么有胆子算计王爷，把你那个恶心无耻的女儿塞给王爷？” 第五百一十四章 打就打了 蜀王妃尖叫挣扎：“狗奴才，你有胆子就杀了我！” 丁春芳狠狠一巴掌把她的脸扇歪过去，冷冷说：“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蜀王妃被打的口鼻溢血。 顾长渊坐在马车里，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 法通和尚说：“殿下就不管管吗？张高秋来了，他可不会饶了小丁子。” 远远的，张高秋骑着马奔过来。 顾长渊淡道：“我既然能杀一个张俏俏,还在乎丁春芳打蜀王妃一个耳光？” 张高秋的马转瞬即到。 他看见蜀王妃的模样，大怒，跳下马拔出剑，朝丁春芳刺来。 丁春芳早有防备，直接把蜀王妃朝他扔了过去。 张高秋连忙扔掉剑，接住蜀王妃。 下一刻，丁春芳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虽然他平时在顾长渊面前的时候很怂，但面对敌人的时候,却极度的冷酷和无所畏惧,他盯着张高秋，冷笑：“蜀王府好大胆子，竟敢刺杀瑄王殿下！我若是这一剑杀了你们夫妇，别人也只会赞我忠心护主。” 张高秋强压怒火：“你以为你杀了本王，你们就走得了？我张高秋混了几十年，别的没有，忠心的手下还有几个！” “小丁，回来。” 顾长渊的声音，适时响起。 丁春芳哼了声，收回剑，不紧不慢的返回。 当他看见周围围过来的张高秋的亲卫，不但不害怕，反而挑衅似的吹了声口哨。 “小丁子，你也差不多够了。”法通不满，“何必对一个妇人如此。” “你是和尚，念你的经去，少管闲事！” “孺子不可教也！” 法通气的不理他。 张高秋来到顾长渊的马车前,冷声说：“瑄王,你的奴才伤了本王的王妃，这件事，你打算怎么了结？” “蜀王妃试图刺杀本王，小丁子也是为了保护我，无可厚非的。”顾长渊不紧不慢的说，“念在蜀王妃痛失爱女，情绪失控的份上，本王就不追究她的罪责了。还请蜀王把她带回去，严加看管才是。若有下次，恐怕就没那么命大了。” 张高秋被气的冷笑连连：“好，很好。本王，记下了！” 他转身便走。 法通叹气：“好端端的，把蜀王给彻底得罪了。” 丁春芳冷笑：“早就撕破脸皮了，还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胆小鬼，你若是害怕就趁早滚回你的寺庙念经，别跟着来！” “小丁，不要对法通无礼，没有下次。” 顾长渊淡声警告,“启程。” 就这样，在当街扇了蜀王妃一个耳光后,瑄王府的马车毫无顾忌的离开了京师。 蜀王妃挣脱开蜀王的手，反手甩了他一个耳光，嘶声怒骂：“窝囊废！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为我们的女儿报仇！难道你忘了，他杀了我们的女儿！” “没有忘，但不是现在。”张高秋抬手摸了下脸颊，“等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十年？”蜀王妃凄然而又充满嘲讽的笑了起来，“这是什么鬼话？我一刻也等不了，我要现在就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要他死的比俏俏痛苦一百倍，一千倍！”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五章 我已不是从前模样 张高秋按住她，耐心劝道：“难道我不想为女儿报仇吗？难道我不想立刻杀了他？可是现在不能啊！要以大局为重！” “什么大局？” “他是皇子，是瑄王，你要我当街杀了他？你是想让蜀王府满门抄斩，累及九族不成？”张高秋咬牙，“我有老母，你也有爹娘,家里还有其他女儿，不能为了俏俏一人，把他们全都葬送了？” “借口！都是借口！” 蜀王妃崩溃大哭，“你就是舍不得你那些小老婆和她们生的贱种！她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的俏俏相提并论！俏俏都死了，她们还活着干什么！要死就干脆都一起死！” “你冷静点！” 张高秋忍无可忍，怒吼道,“来人,把王妃带回府！” “谁都不要碰我！”蜀王妃尖叫，“张高秋，你不要再找借口，你根本就不敢报仇，你舍不得荣华富贵，你这个懦夫！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滚啊！” 她推开侍卫，踉踉跄跄的跑走。 侍卫为难的看向张高秋：“王爷，这怎么办？” “算了，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也好。” 看小说上 张高秋重重叹了口气，骑马转身离去。 自从女儿出事，蜀王妃就有些疯癫，每日里不是尖叫怒骂，就是发疯哭泣摔打东西，起初张高秋对她还有几分怜惜和愧疚。但慢慢的，他开始觉得累，觉得不耐烦。 往日的夫妻情分,也一点一点的消磨干净。 现在的张高秋想到她,只觉得厌烦。 蜀王妃独自在街巷里游荡,来到一个偏僻巷子,忽然被一个人拉住胳膊。 她麻木的回头，看到一个从头到脚裹着蓝袍，戴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 “跟我来！” 那人发出嘶哑粗重难听的声音，拉着蜀王妃便走。 蜀王妃挣扎：“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哪里？放开我，我是蜀王妃，我要喊了！” 蓝袍人不顾她的挣扎，硬是把她拉进一个院门里，反锁好门，才叫了声：“母亲，是我！” 蜀王妃猛地愣住。 她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裹在蓝袍里的人。 那双悲伤的，盈满了泪水的眼睛，是那么的熟悉。、 “你，你说什么？”蜀王妃一把抓住她肩膀，急促叫道，“你再说一遍？” “是我啊，母亲，我是俏俏！”张俏俏哭了起来，然而连哭声也是撕裂的,黯哑的。 “你是俏俏？你真的是俏俏？”蜀王妃激动的浑身颤抖，伸手就去拉她脸上的面巾，想要看清楚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然而张俏俏却猛地躲开了她的手。 蜀王妃狐疑：“俏俏，你怎么了？让娘看看你啊！” 张俏俏哭着说：“我不想让您看见我的模样，我的脸毁了，我的声音也毁了，我……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怎么回事？你给我看看啊！” 蜀王妃着急的去拉她。 “母亲，不要碰我了！”张俏俏哭叫，“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的样子！” “俏俏，我不是外人啊，我是你的娘亲啊！”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六章 我没有死 张俏俏捂住脸：“你看到我的模样，一定会害怕，会嫌弃的。” 蜀王妃抱住张俏俏，哭着哀求：“自那日得知你死在了瑄王府，连尸骨都烧没了，娘的心就碎了，再也拼不完整了。你是我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别说你面容损坏，即便你变成了鬼，娘又怎么会嫌弃你，怕你？” 张俏俏只低声的哭，却不再抗拒。 “乖，让娘看看你。” 蜀王妃柔声哄着，轻轻把她脸上的巾子拉开。 看到她脸的那一刻,蜀王妃瞳孔微缩，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天啊……” 她的眼泪刷掉下来，一把抱住女儿，哭喊起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我的女儿，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受了这样大的罪！” 张俏俏窝在她怀里，任由泪水肆意的流淌。 母女两个抱头哭了许久。 直到都哭累了，哭够了，蜀王妃才拉着女儿起来，打量着周围，问：“这是哪儿？你现在在哪儿安顿，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张俏俏低着头重新把面巾戴上，嘶声说：“我现在就住在这里，母亲,先进去再慢慢说。”qqnew 蜀王妃看着偏僻简陋的房间,鼻头阵阵发酸，一坐下便说：“闺女,你既然没有死，怎么不回家呢？走，娘带你回家，这种地方不是你住的。” “母亲，先坐着。” 张俏俏转身去提来一只陶瓷壶，蓝边瓷碗，倒了一碗茶，放到蜀王妃面前。 粗糙的瓷碗里，旋转着几片褐色的茶叶。 蜀王妃的眼泪又掉下来：“家里金的玉的，什么没有，千金一杯的茶，你也不屑去喝。你怎么能吃这种苦？” “将就将就。” 张俏俏坐了下来，眼底一片灰暗之色。 蜀王妃哪里有心思喝茶。 何况这种茶，也入不了她的口。 她推开茶，着急说：“悄悄，你快跟娘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肯回家?” 张俏俏抬手轻轻抚了下自己的脸,低声说：“我并没有被烧死，在火烧起来之前，我就被人救走了。” “谁救了你？” “母亲，我现在还不能说。以后您会知道的。” “既然你没有被火烧到，你的脸上……又是怎么回事？”蜀王妃不解。 张俏俏笑了下：“何止脸上呢，母亲想看看我的身上吗？” 她卷起袖子。 肌肤上疤痕可怖，像是肌肤断裂又接上。 蜀王妃骇然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烧伤。”张俏俏摇头，声音似低语，“那日，瑄王来见我，说他要走了。临别还要送我一份大礼……” 她发出一声啜泣，平静了会，接着说：“我以为他会带我一起走，没想到，没想到……他却喂我吃了一颗毒药。” “那个竖子，他竟敢给你下毒？” “是的，那是一种名叫满堂红的西域剧毒，一旦发作，便会浑身溃烂，肠穿肚烂，七窍流血暴毙。” “天啊……” 蜀王妃捂住嘴巴，双手颤抖，泪水扑簌簌直掉。 只是听着，她已经肝胆俱裂。 她不能想象，自己捧在掌心的女儿竟遭受过这样的非人折磨。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七章 他们的秘密 “为什么？”蜀王妃悲愤追问，“瑄王为何要对你如此狠心歹毒？” “因为他恨我。” “你是他的女人啊！” “根本就不是！” 张俏俏沙哑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从一开始，我算计他，觊觎他的身份，想靠着他登上皇后之位，他就恨我！他恨毒了我！他恨我逼他娶我,恨我伤害李樱宁！” “李樱宁？” “瑄王一直爱慕李樱宁，母亲难道不知？” 张俏俏说到这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就笑了起来，笑声如乌鸦一般干哑尖锐，苍老的如八十老妪，“母亲不知道？瑄王何止是喜欢李樱宁啊，他和李樱宁早就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真的？”蜀王妃讶然。 “孩子都有了哦！哈哈！”张俏俏狂笑，“真是天意弄人啊！我一直以为我和李思瑶的计划失败了,没想到，竟然成功了！还给他们弄出来个野种！” 蜀王妃听的一脸震惊：“俏俏，你在说什么啊？” 张俏俏收起笑，说：“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着母亲了。这些年我一直不喜欢李樱宁，您是知道的。李樱宁的庶妹李思瑶也一样嫉恨她，我便与她合谋，把她送上了顾长渊的床。当时的顾长渊，还只是个不受看重的六皇子呢。” 蜀王妃骇然问：“你是说，新化公主和瑄王有孩子了？” “没错！” “孩子呢？儿子还是女儿？” “母亲难道不知道，一年多前，燕南郡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也就是李樱宁的哥哥嫂子，收养了一个孩子？” “啊！” 蜀王妃叫了声，恍然大悟。 当时这消息整个贵族圈都传遍了,众人都以为是世子妃小产后不能再生,所以才抱养了外面的孩子。 当时她只觉得怪怪的，却也没多想。 现在想来，燕南郡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都还很年轻，即使世子妃伤了身子生不了孩子，世子也可以再纳妃生子。根本没必要去抱外面的孩子抚养。 即便是抱回来了，也不会当作嫡长子来养。 毕竟燕南郡王府还有一个儿子，怎么也不可能让李家断了香火。 蜀王妃吸气：“原来那个孩子，就是瑄王和新化公主的孩子啊。天啊，瞒的可真够深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长渊亲口告诉我的。”张俏俏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他以为我必死无疑，便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哈，哈哈！他怎么能想到，我张俏俏福大命大，竟活了下来！” 蜀王妃看着她疯癫的模样，听着她刺耳的笑声，心中一阵刺痛：“俏俏，别管他们了。你跟娘回家，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 张俏俏猛地站起来，一把扯掉脸上的巾子，露出脸上狰狞的肌肤,“你看看我这张脸，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好好过日子吗？我告诉你，现在唯一能让我还活着的理由，就是报仇！” 蜀王妃泪流满面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终于忍不住抱头痛哭：“天啊，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让我的女儿受这样的罪！”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八章 宁肯死，也不愿被可怜 早知如此，当初她怎么也不会由着女儿的性子，让她耍手段去当什么太子妃。 悔恨和心痛让蜀王妃的心犹如在油锅中煎熬。 张俏俏冷漠的看着母亲蹲在地上嚎啕，冷冷说：“事到如今，哭有什么用？如果哭能让我变回原来的样子，哭能让我报了仇，杀了顾长渊,我可以日日夜夜的哭！” 蜀王妃抬起泪眼：“俏俏，娘知道你心里怨恨，可是，凭你一个人，如何报仇呢？你跟娘回家，让你爹爹替你报仇。” “母亲，您别傻了。” 张俏俏讥讽道，“如果张高秋真的想为我报仇,根本就不必等到现在。” “顾长渊毕竟是皇子，如果贸然杀了他，你祖母，你外祖父，你的几个妹妹，也都会被牵连……” “呵呵！”张俏俏嘲弄的笑道，“说来说去，他就是觉得我不值得他付出代价去报仇！如果他真的为我好，倾尽全力为我筹划，我根本不至于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你父亲也有他的难处……” “都是借口！”张俏俏吼道，“那个顾长渊，他为了李樱宁肯放弃太子之位，你知道吗？他为了李樱宁，推了十一皇子上位，你又知道吗？为什么我亲生的爹娘都不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蜀王妃无言以对。 看小说上 张俏俏冷笑：“我不会指望张高秋为我报仇，我要自己报仇。” “你怎么报仇？何况瑄王也已经不在京城了。” “他不在京城,他在乎的人在啊。”张俏俏哼道，“李樱宁这么个生过孩子的残花败柳,她不是要和唐卿订婚吗,呵，如果唐卿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呢？” “俏俏，你……” “母亲，您会帮我的？”张俏俏盯住她。 蜀王妃：“当然。” “您把这个消息不经意的透露给十公主。” “这是为什么？”qqxδnew “因为十公主也想嫁给唐卿。”张俏俏勾唇，“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的。” 蜀王妃犹豫：“这，这好吗？皇后和十公主也向来对我们蜀王府厌恨的。” “那又如何？”张俏俏指着自己的脸，“母亲，您的女儿被折磨成这样了，您难道就不心痛，不想报仇？” 蜀王妃看了眼女儿的脸，很快移开视线，不忍再看。 她流着泪点头：“好的，我帮你，我们要报仇，只要你能出了这口气，只要你高兴,娘无论做什么事都会帮你。” “我就知道,这世上只有母亲是真心疼我。” 张俏俏靠到她身边,低声说,“您先回去，继续做您的蜀王妃，找到机会进宫，就把消息传给十公主。” “这个我能做到，可是，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蜀王妃皱眉，“俏俏，你就跟我回家，在自家家里，一样也可以报仇。” “你要我回去面对张高秋，面对那些姨娘庶女们？” “你那几个妹妹都老实，不会敢说你什么，更不敢欺负你。” “母亲您不懂。幸灾乐祸算什么？她们若对我露出怜悯的眼神，更让我不能忍受！” 她是蜀王府的唯一嫡女，是郡主。 她容貌美丽，她身份高贵。 她这般骄傲的人，怎么能忍受被曾经不如她的人可怜？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九章 她会帮我们 张俏俏是绝对不会以落魄的模样出现在她们面前的。 蜀王妃苦劝不动，也只得作罢。 她想了想，说：“你不回家住可以，但你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娘实在是不放心。这样，回去后，我让人送些家具用度来,再派几个下人来伺候你。” “母亲，您这么做，岂不是告诉所有人，您女儿住在这里？”张俏俏有些烦躁，“我都这样了，我不在乎什么吃穿,什么绫罗，我只想报仇,报仇,报仇！！！”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她握紧的拳头导致手背皮肤伤口再次崩裂，血顺着手指流淌下来。 蜀王妃大惊，慌忙抱住她，哭着哄她：“好好好，你别激动，娘什么都听你的，都听你的！你让娘做什么，娘就做什么。” 张俏俏疲惫的靠在她怀中，低声说：“母亲知道我忍受了多大的痛苦和折磨吗？每到夜晚，全身皮肤都像在烈火中炙烤，只有想着报仇，想着杀了顾长渊和李樱宁，才能让我熬过一个个夜晚,没有自杀。” “娘知道,娘都知道……” 蜀王妃崩溃痛哭，“天啊，娘真想替你受苦。你告诉娘，怎么才能治好你呢？我一定为你找最好的大夫！” “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蜀王妃眼中亮起期翼的光芒。 张俏俏一字一句，慢慢说：“用顾长渊的血，用李樱宁的肉，用他们的心，用他们碎尸万段，万劫不复来医治我！” 蜀王妃怔怔看着眼中散发着狠戾怨毒目光的女儿，说不出话来。 …… 蜀王妃离开后，张俏俏独坐出神，一个同样通体裹着蓝袍的人走进来。 “怎么样？”蓝袍人声音娇媚，竟也是个女子。 张俏俏头也没抬：“我母亲会帮忙。” “那可太好了。”蓝袍女子笑道，“有蜀王妃帮忙，咱们的力量又增添一分。” 张俏俏看向她：“我想问你，淑皇贵妃的死，也是你们干的？” “没错。” “你们在宫里也有内应？” “当然。”蓝袍女子傲然，“我早就告诉过你，全京城都有我们的人渗入。所以我才有能力救你啊。” “既然你在宫里已经有人帮忙，何必还要我母亲？” “淑皇贵妃刚死，现在宫里查得严,尤其那个锦衣卫副统领，查案很是厉害。我们的人必须万分小心隐藏,才不会暴露身份。”蓝袍女子说，“所以需要你母亲帮忙。” 张俏俏皱眉：“帮忙可以，但不要让我母亲有危险。” “这是自然的。”蓝袍女子微笑，“只是贵妇间的谣言八卦罢了，说一说有什么要紧呢。张俏俏，走，跟我换个住处。” “又要换地方？”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怎么？”张俏俏站起身。 蓝袍女子说：“你母亲是蜀王妃，你们家里不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到处乱跑的？如果有人跟着她呢？” 张俏俏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张高秋还是很在意母亲的。那咱们去哪里？”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章 盯梢 蓝袍女子向外走去，边走边道：“我带你去我们的一个联络点。” “岚姐姐。”张俏俏忽然叫她。 “什么？” “你一直说的主君，我能不能也见见呢？” “主君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岚的声音冷淡了下来，“张俏俏，我们主君心怀怜悯，挽救和收留你们这些可怜女子，是为了让你们得偿所愿。你不要有其他念头。” 张俏俏低声说：“我只是想见见救命恩人。” “到了可以见的时候,主君自然会召见你。” “我知道了。” 岚拿出一瓶药膏给她：“这是药，你记得按时用。” 张俏俏接过来：“这么少？” “这是十天的量。” “可不可以多给我一些？”张俏俏低声说，“我这身上和脸上的皮肤总是很疼和崩裂，我真的很痛苦。” 岚叹气：“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这种名贵的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这都是主君亲自熬制的，你总不能让主君把其他事都放下,每日专门给你熬药吗？” 张俏俏抿唇：“岚姐姐，你能替我问问主君，我这脸，能好吗？” “一定会好的。但是你不能急，你要给主君时间，好？”岚安慰她，“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对付顾长渊。” “我记住了。” “这才乖。” 岚露出满意的笑容，拉着她，“走。” 她们走出院子，钻进马车。 树枝上人影一闪，跟着马车而去。 大约一刻钟后，马车停在一家茶馆的后门。 张俏俏和岚从后门进入茶馆。 拐角处，丁春芳探出脑袋，等了片刻，见她们不再出来，便轻轻吹了声口哨。 另一个打扮利落的,容貌普通的男子走过来。 “看见那间茶楼没有？“ “看见了。” “从现在起，盯着这间茶楼,尤其是穿着蓝袍子的女人,无论她们去哪里，都盯着。多派几个人守着。” “是，小的记住了，丁爷就放心。” 丁春芳从怀里摸出一卷银票，说：“这个你拿着，别亏待了弟兄们。” “丁爷，平日里殿下给我们的足够生活了，我们不能再要了。”男人推辞。 丁春芳把银票朝他怀里一塞，说：“这是丁爷我自己给你们的，如今形势紧张，就辛苦弟兄们了。” 男人笑道：“殿下收留我们，给我们活路，我们为殿下死都愿意，丁爷可别说这样客套的话。这不是把咱们当外人？” “啰嗦什么，我得赶回殿下身边，走了。” 丁春芳又扫了眼茶楼，便转身离开。 他拐了几个巷子，找到自己的马,这才加快速度出城,追上车队。 他驱马来到顾长渊的马车旁，先扫视一眼，见和尚法通不在，有些纳闷：“爷，和尚呢？” “他要念经怕朝着我，去后面的马车了。” “算他识相！”丁春芳压低声音说，“爷，刚才我跟着蜀王妃，您猜我发现她和谁在一起？” “不要卖关子！” “张俏俏！” “什么？” 顾长渊翻书的手顿住，抬头看向他。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一章 她还活着 丁春芳神情兴奋：“爷您没听错，是蜀王和蜀王妃的女儿，以前的安庆郡主，您曾经的侧妃，张俏俏！” “你说你看到她了？” “是啊，看到了，真真儿的！”丁春芳的神情闪着奇异的光芒,“爷，您怎么知道她还活着啊？” “本王不知道。” “那您怎么让我跟着蜀王妃呢？”丁春芳挠头，“真奇怪，张俏俏怎么没死呢。那天火灭后，明明有两具女子尸体的啊！难道其中一个并不是张俏俏？” 顾长渊没说话。 张俏俏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亲手给她灌下了满堂红，看着她七窍流血。 那把火,也是他亲手放的。 丁春芳小声嘀咕：“当时那两具尸体都烧焦了，也辨认不出模样来。如果当时找了仵作来验尸,就能知道真相了。” 顾长渊反问：“让仵作来验尸？” 看小说上 “嘿嘿,我就是随口一说。” 若仵作验了尸，就是给了证据，张俏俏并非是意外失火被烧死，而是在着火之前就已经中毒而亡。 丁春芳又道：“真没想到，还有人能在咱们瑄王府把人救走。莫非就是那个蓝袍女人？” “什么蓝袍女人？”顾长渊问。 “哦，我还没说完。”丁春芳咽了口唾沫，接着说，“您不是让我跟着蜀王妃吗，我就跟着了，然后便发现她和张俏俏见面了。张俏俏穿着蓝裙子，还裹着脸呢！” 顾长渊问：“你既然没看到她的模样，怎么确定她就是张俏俏呢？” “我听到她们哭来着，一个叫母亲，一个叫俏俏。” “她们还说什么了？” “后来她们进屋了,我就……没听见什么了。”丁春芳抓了抓脸,“我担心靠得太近会被发现，就在外面守着。过了好一阵子，蜀王妃离开后，又来了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女人，虽然样式和张俏俏的不同，但颜色一样的。不过她没裹着脸，长得还挺好看的……” 说着就露出了痴笑。 不过，当他接触到顾长渊不善的眼神后，立即敛容，咳了声，接着说：“那个女人进去后没多久，就和张俏俏一起出来了。两个人上了马车。我一路跟着马车，最后看到她们从后门进了朱记茶楼。” “后来呢？” “后来，我就回来了。”丁春芳说完忙跟了句，“爷放心，我让人盯着呢。用鸽子随时传消息过来。” “既然你确定那是张俏俏，你应该当场杀了她！”仟仟尛哾 “我原是打算杀了她的，但是我也好奇，张俏俏到底是怎么逃过一劫的。爷不想知道吗？”丁春芳说，“那个蓝袍女人身份不一般，我觉得可以查一查。” “两害相较取其轻。” “啥？” 丁春芳有点没听懂,“爷,张俏俏只是个小麻烦，还是查清楚那蓝袍女人的情况比较重要？” “你吩咐回去，让他们尽快把张俏俏杀了。” “是。”丁春芳应了，忍不住心中疑惑，“爷，若这么做，是不是打草惊蛇了呢？” 顾长渊正要说话，忽然扑棱一声。 一只雪白的鸽子飞过来，稳稳落在马车顶上。 鸽子的脚上系着一个细细的管子。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二章 对她毫无保留 丁春芳忙拿出一些小米，伸过去。 鸽子立即跳过来啄食。 丁春芳解下鸽子腿上的细管，递给顾长渊，把小米搁在马车顶上，然后摸了摸鸽子小脑袋，“小家伙，吃饱了自己飞回去,可别迷路了。” “它迷不了路。” 顾长渊说着，从吸管里取出一张纸条。 扫了眼纸条上的字，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丁春芳忍不住问：“爷，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长渊微微颔首，随手把纸条撕得粉碎，淡道：“宫里的消息,查到了那个试图谋害太子的人。“ 丁春芳啊了声,忙问：“是谁？” “吴妃。” “吴妃？” 丁春芳有些茫然,“这个吴妃是什么来头，是哪位皇子的生母？” “吴妃没有子嗣。”顾长渊解释，“不过，她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几个月就夭折了。” “这就怪了，既然她没有儿子，为什么要谋害太子，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不见得就是主谋。” “如此说来，倒不能现在就处决吴妃，得想法子阻止锦衣卫那边。” “我在想……”顾长渊沉吟，“这个吴妃，和你说的蓝衣女子，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丁春芳吃惊：“爷为什么会想到她们之间有关系？” “只是一个感觉。”顾长渊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书页，沉思了片刻，“你还记得上次刺杀过李樱宁的人吗？” “记得！”丁春芳忙点头,“当时爷说过,那是为了转移燕南郡王府的注意力，放松对太子和淑皇贵妃的保护，进而实施谋害太子的计划。现在看来，刺杀新化公主的人，必定告诉吴妃派去的。” 他忽然啊了声，睁大眼：“如果刺客与吴妃有关，岂不是说明，刺客也与蓝衣女子有关？也就是说，与张俏俏有关？看来这个张俏俏是要报仇了。爷，咱们可一定要当心。现在我就传信回去，让老邱找机会杀了张俏俏！” 顾长渊道：“这个不急，你先通知李樱宁。” “新化公主需要知道什么？” “把目前我们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 丁春芳小声说：“爷对新化公主还真是毫不保留。” 顾长渊没搭理他。 他们自小一块长大，彼此的性格太了解了。他知道丁春芳就是嘴巴贱嗖嗖的，但办事却极稳妥，不会乱来。 顾长渊又道：“你要让老邱重点盯着朱记茶楼那边。” “是。那张俏俏，还杀吗？” “暂时不动，免得打草惊蛇。”顾长渊蹙眉。 直觉告诉他，这个蓝衣女子，不寻常。 一个能在燕南郡王府下毒,还能使唤得动皇妃的人,得有多大的势力？ “另外,我会亲自写一封信给李辅承，让他配合调查吴妃是否和朱记茶楼有关系。你找一个脸生的人送回去，不必再跟来。” 顾长渊拿出纸笔，当场写了封简短的信，封好交给丁春芳。 丁春芳立即叫来一个十六七岁的机灵手下，吩咐一番话后，手下带着信返回城中。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三章 说出秘密 李辅承拿到信后，便立即来找樱宁。 樱宁看过后，大为震惊。 “张俏俏竟然没有死？” “她死不死不要紧，关键是这几件事竟然都指向那朱记茶楼的蓝衣女子，这就有些可怕了。”李辅承说。 樱宁没有言语。 她盯着信又看了会。 在信里，顾长渊说了这么一句话，张俏俏知道一切。 这一切包括什么？ 李辅承不知道,所以直接略过了这一句，但樱宁却想得更多。 她和顾长渊之间还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那就是辞儿。 顾长渊是不是在隐晦的告诉她，张俏俏知道辞儿的身份？ 樱宁顿时头痛起来。 李辅承见她脸色不太好，便安慰道：“妹妹，你别担心，我既然已经查到了吴妃,也禀明陛下,正在审问她,一定能查到朱记茶楼背后的主谋的。” “大哥，我知道朱记茶楼牵扯太大，这件事很严重。但现在张俏俏活着对我的影响更大。” “怎么呢？”李辅承不解。 “张俏俏知道辞儿是我的孩子，还有……”樱宁顿住。 “还有什么？”李辅承追问。 樱宁不敢看大哥的眼睛，小声说：“辞儿的亲生父亲……” 对于辞儿的生父的身份，一直是李家众人心中最大的疑问。 但樱宁一直不肯说，他们虽好奇，也从不追问。 如今更是直接把辞儿当作了李家的孩子，就当他没有过亲生父亲。 此时樱宁主动提起这件事，李辅承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忙问：“妹妹，辞儿的亲爹是谁，咱们家都不在乎的。你不想说就不说。” “如果连外人都知道了，我想,也应该由我自己告诉家人们。” “外人？你是说张俏俏吗？她是如何得知辞儿生父的身份呢？”李辅承问完之后,心中微动,忽然想到什么，脸上慢慢升腾起震惊骇然之色，“莫非……莫非那个人,是瑄王殿下？” 樱宁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辅承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看着妹妹：“真的是瑄王殿下啊？这，这这……” 因为过于震惊，他有些语无伦次。 辞儿的亲生父亲竟然是瑄王！ 也就是说，当初那个欺负了妹妹的男人，被他们全家骂了祖宗十八代的男人，就是瑄王！ 可是，妹妹到底是什么时候和瑄王有过接触的呢？ 当年发现樱宁怀孕的时候，李辅承便在心里猜测过，按照时间来算，樱宁那段时间除了在家里，也时常进宫，能和她有过关系的男人，只有宫里的男人。 当时樱宁和顾嬴洵还有着婚约，因此他便理所当然的认为辞儿的生父就是顾嬴洵。 可妹妹又斩钉截铁的否认。 原来，原来真的不是顾嬴洵,而是顾长渊！ 李辅承呆了许久。 樱宁见大哥呆呆愣愣的，有些愧疚：“大哥,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我真的很不愿意承认辞儿的亲爹是顾长渊。” “妹妹，只要你和辞儿不受伤害，辞儿的生父是谁，都没关系。”李辅承缓过神来，吸了口气，“现在可有些难办了。张俏俏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四章 秘密的价值 樱宁道：“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哥哥。” “你说。” “那年端午前，我去看姨母，结果被张俏俏……算计了。”樱宁犹豫了下，没有说出李思瑶的名字。 她不是要替李思瑶遮掩什么，而是一旦她说出李思瑶和张俏俏合谋，李辅承很快就能猜到李思瑶的死因与她有关。 樱宁知道大哥不会因此怪罪她,但她还是不愿意让家人知道这件事。 儿女们相互残杀，对于父亲李雁行来说，更是个沉重的打击。 樱宁便隐了李思瑶这一段，只说出了张俏俏曾经对她做过的事情。仟千仦哾 饶是如此，李辅承也又惊又怒。 “妹妹，你怎么不早些说呢？”他狠狠的一拍桌子，“蜀王府简直是欺人太甚！念在往日情分上，父亲对张高秋一再忍让，结果并没有换来他们的良善，反倒任由他们家的女儿欺辱咱家的女儿！” 他站起身走了几步，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顾忌父亲的嘱托，势必要让张高秋和他的女儿付出代价！” “大哥，在这种事情上，您怎么还听爹爹的呢。对付恶人，不能念旧情，优柔寡断。否则迟早要害死自己的。” 看小说上 “以前是我愚孝，总是顺着父亲的意思，即便有机会也不愿过于难为蜀王府，没想到……”李辅承有些懊恼，心情郁结的问妹妹，“妹妹,你是因此才不信任我,不告诉我真相的吗？” 樱宁笑道:“有些事,我若说了，你们不一定认同我的做法。” “不会的,妹妹，大哥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我知道的。” 樱宁笑着拉他坐下，“事已至此，大哥别生气了，咱们还是商议商议眼下应该怎么办。” 看着大哥坚毅的侧脸，樱宁心想，如果大哥知道她杀了李思瑶，也会认同她的做法吗？ “啊呀！” 李辅承忽然想到什么，不由变了脸色，“张俏俏知道辞儿的身份，她还活着，万一她把这个秘密宣扬开了怎么办？瑄王这是怎么回事，竟没能把她杀死！遗祸无穷！” 樱宁倒是很平静：“能因此发现蓝衣女子和朱记茶楼，也算是因祸得福。” “妹妹，你就不担心吗？万一张俏俏把秘密说出去……” “没有万一，她绝对不会放过利用这一点。” “你怎么办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樱宁平静的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个所谓的秘密,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知道的人多了，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 李辅承蹙眉忧虑：“可是，这于妹妹名胜有损……母亲大概会很难过。” “不仅如此，还影响妹妹们的婚事呢。” “这倒没什么……”李辅承试图安慰她，“如果那人在意这些，他就不配娶咱家的女儿。” 樱宁笑道：“大哥放心，张俏俏暂时还不会把这件事大肆宣扬出去的。” “你怎么能肯定？” “秘密只有在还是秘密的时候，才有价值。”樱宁微笑，“大哥觉得呢？”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五章 没有出息 李辅承虽然听懂了，但还是眉头紧锁：“话虽如此，张俏俏一定会利用这个秘密做些什么。万一她威胁你呢？” “那我可实在太高兴了。” “妹妹？” “她用这个秘密威胁我，我才有与她博弈的机会嘛。如果她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这件事传的到处都是，我反而无可奈何了。毕竟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不可能捂得住每个人的嘴。” “妹妹说的有理。” 李辅承的神情略放松了些,“现在看来，咱们除了要审问吴妃，盯紧朱记茶楼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急，张俏俏的招数，很快就会来了。”樱宁沉吟,“大哥，你让你的人悠着点,别把吴妃折磨死了，要查朱记茶楼，她是个重要线索。” “我心里有数。” “姨母的仇，总是要报的。”樱宁低声说。 李辅承想到一件事，“我出宫之前，小十一缠着我带他出宫呢。”仟仟尛哾 “他怎么了？” “他要出宫找你。”李辅承有些无奈，“这孩子至今也缓不过来，人也总是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怎么办呢。” 这段时间来，樱宁想尽办法安慰陪伴小十一，但他还是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即使睡着了，也常常被噩梦惊醒,然后哭着去找她。 樱宁叹气：“他还小,姨母又是为了救他死的,他害怕是很正常的，咱们得给他时间，让他慢慢恢复。大哥,你在宫里多开解安慰安慰他。” “但愿他能好起来。” “一定会的。” “妹妹，这话咱自家人说，我也不怕忌讳什么。小十一不是当太子的那块料，你知道他今天对我说过什么吗？” “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不想当太子。” “这孩子是被吓坏了。” “再害怕，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小十一说是小，转年也要十岁了，身在皇家，这个岁数也该懂些事了。”李辅承显然对这个表弟很不满，“他根本就是怕死！” 樱宁笑道：“瞧大哥这话说的，谁能不怕死呢。何况小十一才多大，别对他这么苛刻。” 李辅承显得有些烦躁：“这孩子总是这么恐惧畏缩，总是嚷着不要当太子了，消息迟早传到皇上耳中！皇上可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大哥，我知道小十一现在还没法承担起他的责任。但我愿意慢慢教他，我也必须教他，护着他。”樱宁轻声说，“就看在姨母的情分上。” 李辅承便沉默下来。 他知道妹妹和淑皇贵妃之间的感情，甚至超过了生母杨氏。 “大哥，现在那个朱记茶楼情况不明,宫里也不见得只有吴妃一个人想小十一死，还得靠着你保护他。” “这是我职责所在。“李辅承把信拿过来，放在蜡烛上烧掉，“妹妹，从现在开始，你就别进宫了，小十一的安全我会负责。” “不行的，大哥。”樱宁摇头，“如果我没料错的话，最先得到我的秘密的人，会是宫里的人。我若是不在宫里，怎么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呢。”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六章 预判 李辅承奇道：“你怎么知道？” “瑄王的信上说，张俏俏和蜀王妃见过面。” “是的。” “张俏俏恨毒了我和瑄王，她一定会让蜀王妃帮忙，而蜀王妃也一定会答应。” 李辅承点头，表示赞同。 毕竟是亲娘。 樱宁道：“蜀王妃只是个身份高贵的后宅妇人，能让她发挥作用的，只有高门大户和后宫的交际场了。” “那又为什么一定是从宫里开始呢？” “因为别人对我造不成什么威胁,除了宫里的人。”樱宁笑道，“当然，这只是张俏俏的一厢情愿的想法。” 李辅承问：“看来妹妹心里已经知道，蜀王妃会从谁开始了？” “除了十公主，还会有谁呢。” …… 没几日，宫里举行重阳宴,皇后操持，邀请的都是各府的诰命贵妇。 蜀王妃作为一品诰命，理所当然在邀请之列。 她按照诰命品级全套穿戴整齐,进宫之后，便时不时的试图与皇后搭话。 然而，皇后根本不搭理她。 当初张俏俏大婚前以自尽的方式抗婚，检举揭发顾嬴洵残害少女治病的歹毒之举，导致顾嬴洵一命呜呼，这个仇，皇后会忘吗？ 魏皇后不但没有忘，刻在骨子里的怨恨，反而与日俱增。 平常见不着也就罢了，这蜀王妃主动往前凑，魏皇后会给她好脸才怪了。 按照蜀王妃的性格，她也不屑去做那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儿。 但今日不同，她是带着任务来的。 于是—— “皇后娘娘,妾身敬您一杯。” “本宫近日身子不适,太医嘱托不能喝酒。”魏皇后丢下一句话,立即扭头与贤妃说话去。 蜀王妃再接再厉：“皇后娘娘，妾身有件要紧事,想与您单独说。” “你有什么就说罢，本宫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言外之意，你蜀王妃龌龊见不得人。 蜀王妃皱皱眉，忍不住说：“皇后娘娘，此事关系十公主殿下的婚姻大事！” “呵，本宫的十公主不愁嫁，就不必蜀王妃费心了！” 魏皇后站起身，对众人说，“本宫实在受不住这里聒噪，头疼的很，先回去歇一会儿。贤妃，你替本宫照应着，别亏待委屈了诸位。” 众人忙起身相送。 看着魏皇后离去的身影，蜀王妃有点傻眼。 她根本就没有说出那件事的机会啊！ 这一顿饭，蜀王妃吃的是味同嚼蜡，食不知味。 眼看着快散席，蜀王妃找了个借口，离开宴席，决定单独去见魏皇后。 哪知走了半道，却遇到了十公主。 十公主正百无聊赖的拿脚踢路边的桂花树。 这不是瞌睡就来了枕头吗？ 蜀王妃大喜，忙上前搭话：“十公主。” 十公主抬头一看是她,顿时没好气，沉着脸啐了口：“晦气！”然后转身便走。 蜀王妃心中一阵恼火，但想到女儿的嘱咐，还是强压怒气，柔声笑道：“十公主看着是心情不太好啊？我听说，皇后想要为公主和小唐将军提亲，谁知却被新化公主拦去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七章 造谣？ 十公主冷笑：“怎么，蜀王妃是专程来幸灾乐祸的？” “当然不是，公主这是误会我了。” 十公主压根不信，冷嘲热讽道：“你那个恶毒的女儿都死了，你还有心思进宫来参加宴席，吃吃喝喝的。蜀王妃这份心胸，常人难以企及啊！” 蜀王妃：“……” 她已经快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笑容依然温和：“我理解公主的心情为何不好，毕竟小唐将军的心里只有新化公主，对您这位嫡公主反倒不屑一顾。” 十公主大怒：“你——” “唉，真的，连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唐将军宁愿要一个生过孩子的残花败柳，也不肯要冰清玉洁,身份高贵的嫡公主呢？难道就因为十公主牙尖嘴利,性格恶劣？” “你说什么？” 十公主抬起的巴掌,停在了半空中。 因为过于震惊，她已经无暇去理会她最后那句话。 看小说上 她急切追问：“你刚才说什么，谁生过孩子了？” 蜀王妃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却露出惊讶之色：“怎么，公主竟然还没听说呢？” “听说什么？” “就新化公主那件事呀。”蜀王妃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闪烁其词，“我也是听外面传的，不能确定真假。” 十公主急道：“你装什么啊，想说就直说！不说本公主走了！” 说罢她就真的转身走了。 蜀王妃心中暗骂，连忙说：“十公主，我不是不想说，我是觉得,毕竟事关新化公主的声誉，不好乱说的。这好端端的公主,得了御赐的婚事,即将嫁给战功赫赫的小唐将军，这要是被人家知道她生过孩子，岂不是毁了她的姻缘？” 十公主皱眉：“你说清楚，李樱宁生过孩子？她和谁生了孩子？” “这我也不知道呀。” 蜀王妃隐去了瑄王的部分。 她当然不是为了瑄王着想，而是她觉得，这个秘密需要利用到极致。 这头可以威胁李樱宁，那边还可以再用到瑄王身上啊。 毕竟这两个人，都得死。 十公主露出犹疑之色，随即冷哼：“哼，你既然不知道，可见是造谣！我虽然不喜欢李樱宁，但我更恨你们蜀王府！” “唉，公主若不信，便去查查燕南郡王府世子和世子妃收养的那个孩子便是。” 蜀王妃放出了大招。 十公主的眼珠子果然凝住：“李辞？” 辞儿进过宫，因为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的外表，以及与年纪不相符的过于乖巧沉静的性格，连十公主也听说了他的大名。 蜀王妃讶然：“原来公主也知道呀？” 十公主皱眉：“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才想起来，顾辞那个小孩子长得的确有点眼熟的，和李樱宁是有点像。不过——” 她话锋一转,“李辞是李樱宁的亲侄子,侄子长得像姑姑很正常。” 蜀王妃忍不住苦笑。 这十公主真是个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啊。 太蠢了。 不过，她话已经带到，不管现在十公主信不信，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现在只需要静静等着开花结果。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八章 就是这么霸道 十公主拧眉苦思了会儿，想再追问什么，抬头却发现蜀王妃已经走开了。 “话也不说清楚就走，哼！”十公主不高兴的嘟起嘴。 她没看到的不远处的拐角处，蜀王妃被一个太监死死勒住脖子，李辅承面无表情站在一旁。 “你刚才和十公主说什么了？”李辅承问。 蜀王妃拼命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说……真的！你们要干什么？我是蜀王妃,你别认错人！” 李辅承淡道：“你放心，我找的就是你蜀王妃。” 蜀王妃心中恐慌，强装镇定呵斥：“李统领，你不要放肆！你们锦衣卫也太霸道了！” “就是这么霸道。” 李辅承负手而立，朝太监抬了下下巴。 太监会意，反手从怀里摸出一只绿色瓷瓶,然后捏住蜀王妃下巴，强迫她张开嘴,把瓷瓶里的东西倒入她口中。 “你给我喝的什么……”蜀王妃惊恐万分,疯狂挣扎试图吐出来。 “给我下去！”太监捏住她喉咙，迫使她咽下去。 确认她吃下了药，太监才松开手。 蜀王妃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上，双手捂住喉咙，惊恐的问：“什么东西，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我的嗓子好疼！” 李辅承蹲下身看着她，轻声说：“胡言乱语是要付出代价的。” 蜀王妃瞳孔微缩，随即呵呵笑起来：“我已经把你妹妹的事情告诉了十公主,你有胆子就去把十公主也杀了！” “谁说我要杀你了？” 李辅承淡道,“你说了什么并不要紧，我只是觉得,相较于你和你女儿加诸在我妹妹身上的痛苦，就这么让你死了,也太便宜你了。” “你的妹妹还活着，而我的女儿却……却已经死了！” 她嘶哑着声音叫道。 李辅承微笑：“那也太便宜她了。告辞了。” 他转身走了。 太监也立马跟上。 蜀王妃叫：“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嘘！” 李辅承回头,冲她摇了摇头，“珍惜你最后说话的机会。” “你说什么？” 蜀王妃骇然追问,“你……” 然后，她恐惧的发现，自己已经叫不出声音来了。 “啊，哈，啊……”她鼓着眼睛，张着嘴巴，想叫，想喊，却像是一只被遏住了脖子的鸟，无法发出半点声响。 蜀王妃终于意识到，李辅承的确不是要杀她。 他毒坏了她的嗓子，让她变成了一个哑巴！ 蜀王妃踉踉跄跄爬起来，不知跑了多久，看见两个宫女，立即上前抓住其中一个，叫道：“啊，啊……” 她干哑的嗓子发不出声音。 宫女被吓的连连后退，不住尖叫，听不懂她是想问去太医院的路。 “有没有规矩？乱嚷什么？” 一群人从御花园穿过,听到这边动静，派了个嬷嬷来询问。 嬷嬷看到蜀王妃的模样，也被吓了一跳，忙把她带到贤妃面前。 原来是宴席已散，贤妃领着后宫众人到御花园散步。 樱宁也在其中，左边是明妃，右边是刚进宫没多久的安常在。 “这蜀王妃怎么像个疯子呢？”明妃口直心快，口没遮拦，想说什么便说。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九章 做的事难看 樱宁没说话。 安常在小声说：“听说蜀王妃的女儿死了，也许，她是受不住这个打击。如果我没了，我娘也会疯的。” 明妃撇嘴：“你放心，你娘指定疯不了。” “为什么？” “如果你娘会疯，她就不会舍得把你送进宫。” “……” 安常在无言以对。 这时任嫣儿急匆匆走过来，轻轻拉了下樱宁的衣袖,小声说：“公主，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啊？”明妃听见了，立即问。 “明妃娘娘，我是要单独和公主说话的。” 任嫣儿怯怯说。 她在樱宁那里住了半个月，与明妃接触的次数多了,也大致知道了她的性格，知道她只是心思浅白，但没什么恶意。这才壮着胆子拒绝她。 “明妃娘娘，您留在这里看热闹。” 樱宁跟着任嫣儿离开御花园，来到一个僻静处。 “怎么了，嫣儿？” “我刚才看到蜀王妃和十公主在一起说话。”任嫣儿紧张的嗓子发干，手指不住的搓揉着手中的帕子，小声说，“我听的不是很清楚，但我隐约听到了公主的名字。然后，然后……” “哦，你还看到什么了？” “我害怕被她们发现,直到十公主走开,是就赶紧跑了。” “你可看见蜀王妃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樱宁问。 任嫣儿摇头：“我当时看见的是蜀王妃先走开，然后是十公主。蜀王妃后来发生什么事了,我就不知道了。” 樱宁笑道：“别担心,没什么事的。” “可是，我感觉她们好像对公主不安好心呢,公主可一定要当心啊。”任嫣儿担忧的说。 “这不，蜀王妃遭到报应了,没事的。人在做，天在看呢。”樱宁一拉她的手，举起手中的食盒，笑眯眯说，“你没参加宴席，我特意带了好吃的糕点，回玉福宫咱俩一起吃。” 她们手牵手还没走到玉福宫，就被十公主拦住了。 “李樱宁，你跑哪儿去了？”十公主喘着气，“本公主绕了大半个皇宫，总算找到你了！” “十公主找我做什么？” “我有事跟你说！”十公主睨了眼任嫣儿，毫不客气说，“你走开！”仟千仦哾 任嫣儿有些惧怕十公主，但还是握住樱宁的手没有松开，小声说：“公主，怎么办？要我帮你叫人来吗？要不你先走，我来应付十公主。” 这话被十公主听见，她冷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我让你滚开，你没听见吗？再啰嗦，我就让母后撵你出去！” “你凶什么？”樱宁瞪她一眼，然后对任嫣儿说，“嫣儿，你先回屋，没事的。” “好，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叫，我一听到声音就出来了。”任嫣儿蹙着眉头，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十公主冷笑：“什么腌臜货色，你出来能把本公主如何？趋炎附势的东西！” “顾觅，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嫌我说话难听？你做的事才难看。”十公主讥讽道。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章 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樱宁似笑非笑：“哦？我做什么了？” “你……”十公主说了一个字，忽然顿住，朝前后左右看了看，哼道，“这里距离你的玉福宫太近，你跟我到那边无人处说话！” “我不去。” “你——”十公主气愤，“为什么？” “我怕你害我。” “我只是与你说句话,害不了你~！” “刚才我亲眼所见哦，蜀王妃与你见面过后，就疯了。”樱宁说，“也不知十公主对老人家做了什么。” 十公主被气笑：“你胡说八道什么？” “看来十公主还不知道。” “本公主忙着找你，知道什么？” “刚才蜀王妃疯疯癫癫跑到御花园，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现在被送去太医院了。听说在这之前,蜀王妃与你见过面。这事肯定跟你有关？” 看小说上 “我什么都没做，你不要栽赃。谁知道她在哪里遭的报应,她遭报应跟我有什么关系？”十公主幸灾乐祸，“果然天道好轮回，张俏俏遭报应被烧死了，现在轮到蜀王妃了。我还等着看张高秋什么时候死呢！” “你可真恨他们一家啊。” “如果你亲哥哥被人害死，你不恨？” “恨自然是恨的，不过，我不会跟你一样，等着老天爷给她们报应。” “那你会怎么做呢？”十公主好奇的问。 “当然是亲手报仇，手刃仇人,以命抵命,那才痛快啊！”樱宁弯唇露出一点锋利牙尖，笑容带着点冷意,让十公主莫名的后背发寒。 她吞了口唾沫,哼道：“你说得轻巧,你敢杀人吗？” “谁知道呢。” “你,你别虚张声势！”十公主抬高下巴，“我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 “什么秘密？”樱宁反问。 “你别装了,你心知肚明！” “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你是不是生了个孩子？”十公主不自觉的压低声音质问。 “没有。” “你——”十公主语气一窒，“你，你怎么敢做不敢当？” “我没做过啊。” “你……”十公主气的顿足，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蜀王妃亲口告诉我的！” 樱宁笑道：“我的公主殿下，您也太天真了？蜀王府和我们李家不对付，这你不会不知道？她的女儿死了，她把怨恨都栽到我头上，这你也知道？她这上下唇一碰，毫无凭证的造谣挑拨，你怎么能上当呢？你以为蜀王妃凭什么对你这么好？” 十公主顿时语塞：“那，那她……” “请问，她有证据吗？” “她，她说，她也是听别人传的……” “殿下，以讹传讹是不对的。”樱宁叹气,“你说咱们姑娘家多可怜，闭门不出就祸从天降。别人随便说几句闲话，就能把咱们的名声毁于一旦。那民间多少姑娘被逼的上吊自尽，你怕是不知道。”qqnew 十公主愕然：“怎么，被人说几句闲话，就要上吊？” “人言可畏啊！三人成虎啊殿下！！” “我，我这不是来问你了吗？你说到底有没有。” “没有。” “那李辞是谁的孩子？”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一章 你别想骗他 “我哥哥嫂子的。” “你胡说，分明是他们收养的。” “无论收养的，还是捡来的，都得当作亲生的来养啊。” “这倒也是……”十公主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片刻后，反应过来，“谁跟你这闲聊了？你不承认就算了！” 她悻悻的扭头就走,走了一会，又忽然跑回来，说：“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我告诉你，虽然我不相信蜀王妃的话，但我也不会完全相信你！我会自己查清楚！” “查。” “如果蜀王妃说的是真的，我……”十公主想了想,“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唐卿！你别想骗他！” “公主您高兴就行。” “哼！” 十公主拂袖离去。 樱宁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妹妹。” 李辅承挎着刀,走过来。 樱宁笑道：“大哥都听见了？” “一字不落。”李辅承皱眉,“妹妹有什么打算？需不需要……” “大哥，十公主是不相干的人，不要因此伤她。”樱宁平静的说，“她与蜀王妃不一样。” 言下之意，她已经知道蜀王妃的嗓子是被谁毒哑的。 李辅承笑道：“在十公主知道这件事以后，她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十公主可不是蜀王妃，她会读书写字的，哑了也一样能传出去，除非你把她杀了灭口。大哥下得了手吗？” “妹妹,你对大哥了解的还不够深。”李辅承意味深长的说。 他的锦衣卫副统领,可不是凭着家世和身份得来的。 他做的许多事,并不会与家里人说。 家里人也都默契的从不发问。 樱宁也从来不问。 即使是对最亲近的人,也会有难以启齿的秘密。 人人皆是如此。 李辅承显得忧心忡忡：“万一十公主把这事儿传扬开来，人言可畏啊，妹妹，虽然咱们不怕，也不在乎。但……” “我i知道大哥担心母亲和妹妹们，你不是已经把蜀王妃毒哑了，她又是个大字不识的人，说不出去的。” “我担心的是十公主。” “她也不会说出去。” “哦？这是为何？” “大哥忘了吗，其实我和十公主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樱宁笑道，“这个十公主娇生惯养，脾气虽然跋扈骄纵了些，但心肠不坏。” “她对任嫣儿可不大好。” “磨牙罢了，其实十公主并没有对嫣儿动过手。”樱宁说道，“大哥，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而且，唐卿已经知道了。” “是吗？”李辅承有些意外，随即笑道，“既然妹妹已有成算，便照着妹妹说得来。你回去，我得去当值呢。” “大哥，你当心张高秋找你麻烦。” “我还担心他不找呢。”李辅承眼底闪过冷意，“他的军队现在都在唐卿手中，拿什么找我的麻烦。我不找他的麻烦，他就得烧高香了！” …… 十公主回到立政殿,就闷闷的。 皇后发觉她的异常,纳闷问：“这又是在哪儿惹了闲气来？” “除了李樱宁，还有谁给我气受。” “她又怎么惹你了？” “她——”十公主顿了顿，“她和任嫣儿住在一起，给任嫣儿撑腰，我看着她们就觉得碍眼！”仟仟尛哾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二章 本宫老了 听到又是为了任嫣儿，魏皇后也有些不耐烦：“你总跟她过不去作甚？如今李樱宁把她接过去住，你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罢了。” “我就是看不惯她们整日形影不离的样子！指不定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呢！” “嘴长别人身上，只要你听不着，你管她呢？” “哎呀母后！”十公主顿足，“您怎么总是帮她们说话,谁是您亲生的女儿？” “你是嫡公主，何必跟她们计较这些，她们再如何，还能越过你去？”魏皇后蹙眉，“尤其任嫣儿，本宫曾答应过她家里头,要照应她们。等这段子忙完,给任嫣儿寻一门亲事,嫁出去也就完了。你理她做什么？” 十公主不吭声。 魏皇后歪到榻上，闭目说：“你出去玩，我睡一会。” “母后别总是白日里睡觉，出去走走精神还好些。”十公主嘟囔着坐到她身边，闷闷的，却也不说别的。 魏皇后问：“你今儿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便说。” 十公主闷了会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问：“对了，母后，刚才我听说蜀王妃疯了？怎么回事呢？” “不是疯了，是嗓子坏了，说不出话。”魏皇后淡淡的说，“让太医瞧了，太医说大概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回去养几日看看。” 十公主就呆了：“怎么会这样呢。难道真的是老天有眼，遭报应了？” “人做恶事多了，老天总要收他的。”魏皇后看了眼女儿,“蜀王妃和你说什么了？” 十公主一惊，下意识摇头：“没,没什么。” “你别以为能瞒着我。”魏皇后懒懒的说，“我劝你离蜀王妃远一点，也不要去招惹李樱宁。” “凭什么？难道我这嫡公主还怕她一个外姓的？” “蜀王已经逐渐败落，是燕南郡王府上来的时候了。”魏皇后叹道，“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要顺势而为，这李樱宁手中太子，后宫有锦衣卫护着，朝堂上有他父亲和哥哥，远在东南沿海，还有未婚夫。这个时候跟她较劲，是与自己过不去。” 提到唐卿，十公主更加郁闷。 犹豫了许久，十公主才小心翼翼问：“母后，您见过燕南郡王府收养的那个孩子吗？” “见过一回。”皇后漫不经心的，“长得和瑄王儿时一模一样。” “啊？”十公主瞪大眼，猛地跳起来，“母后，您说的是真的？李辞和六哥长得一样？” “宫里的老人是越来越少了,能记得瑄王儿时模样的人，也很少了。”魏皇后抚了下自己的头发，对镜自怜般的叹气，“看来，本宫是真的老了啊。” 十公主此时却无暇顾及母后的哀怨心情，抓住她的手追问：“母后，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也许，那个孩子和瑄王有关系。”魏皇后笑了笑。仟千仦哾 “啊呀……”十公主发呆。 难道李辞真的是李樱宁的孩子，而且还是和六哥生的？ 他们俩……什么时候有的首尾？ 第五百三十三章 不许你去 十公主震惊且难以置信。 “我要去质问李樱宁！这个骗子，她又骗我！” 十公主恼怒。 “你给我回来。”魏皇后不紧不慢的叫住她，“不许你去。” “为什么啊？”十公主恼怒。 魏皇后沉默了会，幽幽说：“当初我一直以为，李樱宁怀的是你哥哥的孩子。” “啊……” 十公主怔住，这才记起，当初哥哥还活着的时候，李樱宁差一点就成为她的亲嫂子了。 那时候，他们关系和睦，李樱宁的眼里心里似乎都只有哥哥一个人。 如今哥哥尸骨长埋地下，李樱宁就要嫁给别人了。 “原来母后早就知道李樱宁有孩子这件事？” “猜测罢了。”想到儿子，魏皇后的情绪更加不好，脸色也显得有些灰败，“不过，当我想法子看到了那孩子第一眼，我就知道，孩子不是你哥哥的。” 十公主心头微酸，红了眼圈，哽声说：“我想哥哥了。” “死都死了，想又有什么用呢。” 母女俩相对无言。 最初的撕心裂肺随着时间慢慢淡化。 如今想起，也只剩下心底的钝痛罢了。 十公主勉强笑道：“可，如果孩子是六哥的，李樱宁为什么不说出来呢？她可以嫁给六哥做王妃，孩子也是皇嗣血脉，难道她不愿意？” “大概她不喜欢瑄王。” “为什么？六哥长得那么俊！” “长得俊就讨人喜欢吗？”皇后淡道。 “总比长得丑招人喜欢。”十公主嘿嘿笑。 “唐卿也不丑啊。” “那是自然的，唐将军怎么会丑？”十公主哎了声，“我最喜欢看他穿着铠甲，骑着马的样子，英姿飒爽！母后，如果您早一些替我提亲，就不会被李樱宁拦截了！” 皇后嗤笑：“唐卿无父无母，虽有个义父，却不会干涉他的亲事。若他不愿意，谁能强迫他？” “您怎么知道他就不愿意与我成亲？” “他和李樱宁青梅竹马长大的情分，不比你深？” “母后别说啦！”十公主恼火，“您整日里夸李樱宁，贬低自己的女儿！” “本宫就事论事。当初正因为看花她，我才让她做太子妃。”皇后慢悠悠的说，“李樱宁有了瑄王的儿子，却不肯承认，这是有多厌恶你这个俊俏的六哥啊。” 十公主有些纳闷：“他俩什么时候有了嫌隙呢？” “谁知道呢。”皇后是全然不干己事，漠不关心的样子。 十公主皱眉抿嘴想了会儿，问道：“母后为什么不许我去问李樱宁？若这事儿是真的，我就要告诉唐卿去，我不能让他被李樱宁这个无耻的女人骗了！” “唐卿被不被骗，与你何干？” “怎么没关系，我喜欢他啊！” “他又不喜欢你。” “那我也不能让他被骗！”十公主烦恼的摔了帕子。 “本宫最后说一遍，不许你去。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为什么啊？”十公主完全不能明白，“难道母后就这么喜欢李樱宁，这么护着她？” 第五百三十四章 本宫很满意他 “本宫为什么要护着她？”皇后淡道，“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如果这件事宣扬开来，会有什么后果？” “李樱宁身败名裂！在成婚之前，唐卿就看清了她的人品，不会被她蒙骗，皆大欢喜！” “蠢！” 皇后有些头痛。 为什么她生的孩子一个两个都不够聪明呢。 从前指望着儿子,儿子没了，只剩下这么个女儿，即便再嫌弃，到底是亲生的。 “李樱宁的名声的确会受损，但也只是一时的。皇上可不会看着皇室血脉沦落在外面。” “我知道，李樱宁必须嫁给六哥，就不能祸害唐将军了。” “你怎么只想着唐卿？你就没想过,你六哥一旦有了亲生孩子,会是什么后果？” “有什么后果？” “你——”皇后胸口有些闷，“你别忘了，你父皇曾经多么宠幸你六哥，甚至给了他瑄字作为封王的名号。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十公主笑道：“这我知道啊，父皇以前是想让六哥当太子的，可惜六哥伤了身体，不能有孩子啦。可即便他现在有了孩子，又能如何呢，太子已经有了人选了。” “小十一？”皇后嗤笑,“不是本宫瞧不上这孩子,以他的资质和能力,担得起吗？” 十公主想了想，老实承认：“小十一的确是有点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就知道躲在李樱宁身后哭哭哭。时间一长，看他那个样子我都烦死了,亏得李樱宁好耐心。” “最重要的不是太子之位有没有人选,而是你六哥有没有争的资格。” “六哥会和小十一抢吗？” “你可别把咱们这位六皇子看的太善良。”皇后从鼻子里轻哼,“几个皇子小时候,你皇兄受宠性格桀骜些，经常欺负几个小的，尤其瑄王，长得漂亮的像女孩子，明妃又不管他，你皇兄就爱欺负他。结果呢？大了些你皇兄反倒信任他。难道这不是他的本事？连高桥都把他当亲儿子，若说这瑄王没有点野心，我是不信的。” “六哥有野心又怎么了呢？”十公主不解，“不论六哥还是小十一将来继位，对咱们都一样。您是他们的嫡母，都是要遵您为皇太后的。” “太后和太后能一样吗？何况他有自己的生母。”皇后冷笑，“瑄王心机深沉，若他将来继位，还有咱们母女什么好日子过？” “可是……” “若事情公开了，瑄王继位，李樱宁便是未来的皇后，这，也是你愿意看见的吗？” 皇后幽幽的说,“本宫实在看不出来,这件事若公开，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反而会助长燕南郡王府的势力。” 十公主沉默了会，嘟囔：“难道就这么算了？” “没错。” “真不甘心！” “你想看着李樱宁风风光光，在宫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你却只能远离皇宫，远离皇室。那你就说去。”皇后淡道，“就让小十一做太子，不管别人如何，本宫很满意他。”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五章 调查 十公主暗暗撇嘴，低声嘀咕：“您对他满意什么呀，不就是因为小十一没了生母，人又好拿捏，以后宫里还是您做主么……” “掌嘴！口无遮拦，早晚作出祸来！”皇后大怒，“滚回去反省去！” “走就走！” 十公主跺了跺脚,转身跑走。 她跑回自己房间，把头闷到被子里，呜呜的哭。 等到宫婢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哭累了，睡着了，腮上还挂着泪痕。 隔日，十公主跑去找明妃,套她的话,最后成功从她这里拿到了瑄王哥哥小时候的画像。 看到画像的第一眼，她就被惊呆了。 她揣着画像，想法设法的出了宫，来到燕南郡王府。 嫡公主来了，没道理把她堵在门口不让进。 杨氏虽然不明白十公主为何突然降临，但还是立即带着两个儿媳亲自到门口迎接。 接到后院，樱宁和两个妹妹也已经候着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十公主便知道，李樱宁已经知道了她的来意。 既然彼此心知肚明，十公主也就懒得绕圈子，直接对慕容青说：“怎么不见郡王府的小公子呢？” 这十公主忽然跑来，又指明要见辞儿，令李家众女都有些警惕。 慕容青朝婆母杨氏看，杨氏朝樱宁看。 樱宁笑道：“辞儿是男孩子，不参与女眷们的玩乐。” “他才多大呢？”十公主微笑，“我听说小公子是神童一般的人才，实在想见识一番。孩子是世子妃的,世子妃竟然做不了主吗？” 慕容青听出她言辞中的不善，心中隐隐不悦，但书香名门出身的涵养，让她保持微笑，没有发火。 “孩子还小，且怕生，不敢冒犯公主。” “能进宫见别人，见不得本公主？” 十公主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见辞儿。 杨氏忍耐不住，就要拍案而起，被樱宁拦下。 樱宁对折兰说：“你去让九斤把辞儿带来。” “樱宁。”杨氏眼底露出担忧之色。 樱宁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笑道：“辞儿虽年纪小，却也不是见不得人的孩子。既然十公主赏脸，见见也没什么。” 听她这样说，慕容青放松了些，微微动了动略僵硬的身子，起身说：“辞儿这会儿怕是在跟着先生读书，若不是我亲自去，他断不肯来的。” 她稳稳的走出去，动作优雅,尽显大家风范。 十公主略挑衅的看了眼樱宁。 然而樱宁正与两个妹妹低声说笑，根本没注意到她。 十公主气闷，心想待会有你好看的。 慕容青牵着辞儿的手来了。 十公主盯着他看。 慕容青温柔说：“辞儿，给十公主问安。” 辞儿点点头，走到十公主面前，施礼：“李辞拜见十公主殿下。” “免礼。”十公主迫不及待的抬手，“你过来，给我瞧瞧。” 辞儿朝樱宁看。 樱宁笑道：“十公主难得出宫，也没见过你这样乖巧可爱的小孩儿，你就给公主瞧瞧。” 辞儿闻见，便放心走上前，大大方方的任由十公主打量。 十公主从袖子里摸出画像，看一眼画像，再看一眼辞儿，看看辞儿，再看看画像。 第五百三十六章 偏心 画是明妃亲手画的，虽不如名画师那般工整，却胜在神似。 面前孩童的剑眉凤眼，笔挺的鼻子，与画中少年简直一模一样。 只有嘴巴不像。 画中孩子的嘴巴像明妃，而眼前这孩子的嘴巴弯起来的模样，十足就是李樱宁的弧度。 至此,十公主心中再无疑惑。 这个名叫李辞的孩子，就是李樱宁和六哥的儿子！ 杨氏伸长脖子隐约看见了画像上的少年，忍不住问：“十公主手中这画像是？” 十公主回神，把画像折好，收入袖中，笑道：“这是别家孩子，我说看着有些眼熟,果然与郡王府的小公子有些相像的。” 杨氏惊讶追问：“不知这画像上的孩子是谁家的？” “不是什么要紧的人，我不过是好奇罢了。” 十公主敷衍过去,起身说，“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李樱宁，你陪我一起进宫？” 看小说上 “也好。” 樱宁每日进宫，不为别的，只为看看小十一，以及关注吴妃和朱记茶楼的事情。 她与家人道别的时候,杨氏和慕容青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问：“这十公主是什么意思呢？她手里那画像是谁啊？” 樱宁道：“娘，大嫂子，你们别担心，那画像是我的，被十公主捡了去看见了,说辞儿漂亮,偏要来看看。没什么的。” 杨氏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看那十公主总瞪你,你是不是哪儿惹着她了？” “十公主性子有些骄横,难免有些小矛盾。” “唉。”杨氏叹气。 慕容青道：“这后宫都是贵人公主们,一个也得罪不起，妹妹时常在宫里，想必受了许多委屈。” 杨氏面色忧愁，心痛道：“你还是别进宫了，从前是你姨母总把着你不放，时时叫你进宫。如今她都不在了，你还去作甚。没有你姨母，这些娇生惯养的公主们，还不欺负你吗。” 樱宁问：“姨母不在了，难道就不管小十一了呀？娘难道忘了姨母是怎么出事的？” 人家对小十一动手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 杨氏道：“宫里有你大哥在呢，有刺客的话也轮不到你帮忙啊。” “虽然有大哥保护，但小十一却被吓怕了，总是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不敢一个人待着，即使身边围满了太监宫女，他还是不放心，怀疑身边有奸细,都是要害他的。”樱宁头一次告诉她们这些,杨氏和慕容青都惊呆了。 慕容青叹息：“毕竟年纪还小呢。” “不小啦。”杨氏不赞同大儿媳的话，“小十一也要十岁了，你大哥二哥这个年纪，都出去替家里管事了，田庄铺子那些生意，不都是他们管着。怎么小十一就不能？？” “娘，别这么说小十一。小十一这不是因为姨母出事吗，您可是活的好好儿的。” 杨氏恼火：“我就知道，你心里偏向你姨母。把她看的比你的亲娘还要紧！” 樱宁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姨母都没了，您还吃这种醋！”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七章 你好烦 “母亲，妹妹对您和淑皇贵妃都是一样的孝顺，可别冤枉妹妹。”眼看着他们要吵起来，慕容青连忙柔声劝道。 “好好好，我不说了！” 杨氏也一肚子气，转身就走了。 慕容青忙安慰樱宁：“妹妹知道的，母亲一直身子弱,心情也时好时坏的，自从淑皇贵妃走了，母亲嘴上不说，心里是难受的。” 樱宁道：“大嫂，你就别为她开脱了。我知道，她当年是因为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我又一直和姨母亲近，她心里不得劲。” “母亲是嘴硬心软。”慕容青柔声说,“你一日不在家,她嘴里就总念叨你呢。你别生气。”qqxδnew “我知道，我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跟母亲置气的。”樱宁笑道，“大嫂，家里就拜托你了，我走了。” “妹妹，”慕容青叫住她，犹豫了下,轻声问，“是不是辞儿的身份……出什么纰漏了？这种事，你别一个人扛着，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 她不是杨氏，没那么好糊弄。 樱宁笑道：“嫂子且安心,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一定告诉你。” 等她道别家人,十公主已经等得不耐烦，没好气说：“又不是不回来了,磨蹭什么呢。到我马车里来。” 樱宁登上她的马车,看见这华丽的大马车里还备着糕点零食和瓜果，便不客气的过去吃起来。 “你还有心情吃呢。”十公主身子靠在马车厢上，抱着胳膊，冷笑着看着她。 “只要天不塌下来，总得吃饭。” “我已经可以十分肯定，李辞就是你和我六哥的孩子！”十公主掏出画像扔到她面前，“这是六哥小时候的画像，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樱宁头也没抬：“假的。” “假……什么假的？”十公主愕然。 “你造谣。” “我造什么谣了？” “辞儿是我哥嫂的孩子，你偏往我身上凑，我若是被谣言逼死了，那就是你的错！” “……”十公主震惊的看着她，“李樱宁，咱俩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认识十八年了，我是真的不知道，你竟然是这么个死鸭子嘴硬的人。” “我是真的不知道，原来身份高贵的十公主,竟然是这么个长舌妇！” “你——” 十公主气愤的站起来，头砰的撞到马车顶,疼的抱着脑袋又缩了回去。 樱宁摸摸她后脑勺：“呼呼，不痛不痛哦！” 十公主拍开她的手：“你好烦！” “明明是你先烦我。” “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李辞的身份？” “假的为什么要承认？”樱宁反问，“长得像就是亲儿子吗？那我可以给你找很多个不相干却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来。公十公主，没有证据的话，就是造谣哦。哎，到了，我先走了。” 她放下吃了一半的脆瓜，擦擦手，跳下马车，大摇大摆的走了。 十公主气的午饭晚饭也没吃。 十一公主和十三公主来见她，都问她为什么忽然去了燕南郡王府。 十公主没好气道：“我去哪里，还需要跟你们两个请示？”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八章 唐卿轮得到你可怜？ 十公主笑着上前在她身上摸了把：“十姐姐心情这么差，是不是那个任嫣儿又惹你生气了？我替你去教训她。” “谁跟你顽？”十公主冷声说：“李樱宁更让我生气。” 十一公主和十三公主相互看看，没吭声。 十公主冷笑：“怎么不说去收拾李樱宁，给我出气呢？欺软怕硬！” “李樱宁的身份，与任嫣儿毕竟是不同的。”十三公主小声说，“李樱宁和十姐姐平起平坐，连我们见了也要叫姐姐的，我们怎么敢招她。” “那就别在我面前絮叨，烦死了！” “十姐姐，消消气。”十三公主小心翼翼的说，“虽然我们也不敢招惹李樱宁，但十姐姐可以与我们说说，说出来了，心里也会好受些。”仟仟尛哾 “我跟你们有什么好说的。” 十公主不耐烦，“都出去出去，别来烦我。” 她把两个妹妹撵走，自己闷头睡了一觉。 睡醒了，她去见母后。 魏皇后见她蔫蔫儿的，淡道：“也不知你折腾什么。” “李樱宁嘴可真硬，就是不肯承认。气死我了！母后您说，世上怎么会有她这种无赖之人？” “这只能说明，在你六哥和唐卿之间，她更愿意选择唐卿。” “那唐卿也太可怜了。” “唐卿轮得到你可怜吗？”魏皇后淡道，“你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一个只能吃饭睡觉的后宅女人，竟然去可怜一个手握兵权的大将军，可笑。” “他被蒙骗着要娶一个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的女人，这还不可怜？” “多管闲事！” 魏皇后把一叠画像放到她面前，“还是管管自己的正经事。这几个都是我为你挑的驸马人选，个个家世品貌都是出众的，你自己看看可有中意的。” “我不看！” 十公主把画像扔地上，赌气说。 魏皇后怒道：“你多大了，还这般骄纵，动辄使小性子？难道你要一辈子不嫁，待在宫中做老姑娘？” “我便是迟几年再嫁，谁又敢说什么？” “你可以过五年十年再嫁，别人自然不敢在你面前说什么。但背地里的风言风语，你受得了吗？”魏皇后冷笑，“人家会说，十公主对唐卿难以忘情，不肯出嫁。这话难听不难听？” “我才不在乎旁人说什么。”十公主随手扯下一片叶子，悻悻道。 “好，那你就一辈子不嫁！” 魏皇后怒道，“等你的妹妹们都出了宫，儿孙满堂，独有你是孤家寡人的时候，你可别哭！” “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我才会哭！” “你是脑子被门板夹过？唐卿已经与李樱宁订婚了，等人家打完仗回来，就会与李樱宁成亲。你还较劲什么？” “李樱宁是个骗子！” “你以为唐卿不娶李樱宁，你就会娶你？” “他不娶我，我也不能让他被骗！”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出去，本宫不想与你说话，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清楚。” 魏皇后揉着眉心，无力的挥了挥手。 第五百三十九章 去南边 十公主回到自己房中，坐着发愣，把一本书撕的碎成一片一片的，满地都是。 从小侍奉她的掌事宫女抱琴走进来，看到这一幕，蹲下身，默默把地上的碎屑都清理干净,然后端了杯茶放到她面前，温声说：“公主近日烦恼很多。” 十公主抬头，愁眉苦脸：“抱琴姑姑，我心里有一件烦难的事，不知该怎么办。” “可以告诉奴婢吗，让奴婢为公主分担分担。”抱琴柔声说，“一个人把事儿憋在心里，要难受的。” 十公主从有记忆起，衣食起居便都是抱琴侍奉,对她的亲近，远远超过了生母。 有什么心里话，她更愿意与抱琴说。 “如果我知道一个人骗了另一个人，我应该告诉被骗的那个人吗？” “那要看你与这两个人的关系分别都如何。” “关系……”十公主撇撇嘴。 她与李樱宁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在唐卿这事儿之前，也算是相安无事。 自从李樱宁把任嫣儿接过去住之后，她就更讨厌她了。 看小说上 至于唐卿…… 唐卿还记不记得，十年前的围场上，他曾教过她射箭,还帮她赶走了追赶她的野猪呢？ 不管他记不记得,在十公主心里，他都是她的救命恩人。 这关系论起来,自然是唐卿更好。 十公主暗暗做出了决定,然后毫不犹豫说：“我与被骗的人关系更好些。” 抱琴又问：“如果你不告诉那个人,这件事会伤害到他吗？” “会的！” “那你就必须要告诉她了。”抱琴笑道,“这没什么好犹豫的，公主不要为此烦恼。到底是什么事呢？” “姑姑您别问,我不想说。” 十公主摇头。 虽然她并不在乎李樱宁能不能嫁给六哥，将来当什么六宫之主。但如果她把这件事说出去了，最受伤的一定是唐卿。 母后说得对。 她根本就不能，也不想把这件事说出去。 晚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都是唐卿与李樱宁大婚后，知道真相后被人嘲讽笑话的伤心模样。 她一骨碌爬起来，开始翻腾箱笼，收拾东西。 收拾了一大包东西后，她睁着眼等到天边出现一抹鱼肚白，便扛着包袱，溜出皇宫。 早起洒扫的太监，看到嫡公主这模样，也不敢询问。 十公主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宫门口，亮出从皇后那里弄来的腰牌。 侍卫多嘴问了句：“这么早殿下去哪里？” “掌嘴！” 十公主冷冷说，“本公主的事情，轮得到你知道了？滚一边去！” 侍卫垂下头,默默后退。 十公主爬上自己那辆又宽大又华丽的大马车,离开皇城。 她的御用车夫见她背着大包袱,只身一人出来，连个贴身宫婢也没带，心中疑惑，便问：“公主，咱今儿去哪里逛？” “出城。” “哦。“ 车夫以为她要去郊外游湖，便不再多问，一路赶着车，出了城。 守门的侍卫看到马车上宫里的标记，谁也不敢盘问。 出了城，十公主吩咐：“往东南方向走。” “东南？”这下车夫不能再装傻了，他忙停下马车说，“公主，您能不能告诉奴才一个准确的目的地？”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章 坏人不找您找谁 十公主道：“我要去闽中郡！” “啊……啥？” 车夫被吓的一哆嗦，嘴差点瓢了。 “闽中郡，听不懂？” “那，那么远？” “不过一两个月路程。”十公主满不在乎。 反正躺在马车里，饿了就吃，困了就睡，坐累了就出来走一会儿,有什么难的？ 车夫快哭了出来：“我的殿下啊，您这没出过门的人，想的也太简单了。从京城到闽中郡，那是千里迢迢的，不说路上会遇到的危险，您只坐马车也到不了啊！” “怎么到不了？” “得走水路呢！”车夫拼命试图说服十公主放弃这个愚蠢的念头,“殿下知道吗,闽中穷山恶水,山路崎岖难行，别说马车，马儿都走不了，人一不小心就摔下悬崖！” “你吓唬本公主啊？本公主那么容易被吓到？” “哎我的殿下啊，奴才怎么敢说谎呢。不说这山路有盗贼杀人越货，那闽中水路走，到那儿还得走水路……” “坐船很好啊，我喜欢。” “殿下，那个船与您坐过的那种画舫是不一样的啊！” “你少啰嗦！”十公主不耐烦，从包袱里摸出一大块银子扔给他，“好好赶车,这就是你的。” 车夫吓的一激灵：“公主,您这是带了多少银钱？？” “挺多的。” 十公主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包袱,“你别担心，应该足够咱俩吃喝的。出门在外,怎么也得多带点银子傍身。” 车夫扑通跪了下来,哭着说：“财不外露啊殿下！您这样锦衣华服的小姑娘，还带着那么多银钱，那坏人不找您找谁啊？” 十公主低头看看自己，点点头：“你说的很对，出门在外是要低调，要保护好自己。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等会儿！” 她钻进马车，过了一会儿，又出来，车夫眼前一亮。 原来十公主已经换了一身男子装扮。 十公主转了个圈，得意洋洋问：“怎么样，像不像男人？” 她长得俏丽高挑，穿上男装后，的确像个俊俏的富家小公子，但还是很扎眼。 车夫哭丧着脸：“殿下，您要出远门，宫里知道吗？就算真的要去，也得派几百个侍卫保护您啊。” “宫里若知道，我还走得了吗？” “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会把奴才的头砍掉的！” “你放心。”十公主冷冷说,“你不听话，我现在就可以砍了你。” 车夫：“……” 走了以后可能会死,不走的话现在就得死。 这没什么好犹豫的,马车立马就跳上了马车。qqnew 好歹怀里揣着这么大一块银子，二三十两呢，哪怕最后是个死，死之前把银子花完，也算是这辈子享受过了。 等抱琴姑姑发现十公主不见了，慌慌张张的去找魏皇后，魏皇后命人去城门口查，得知十公主天不亮便坐着马车出了城，气的差点昏过去。 “快派人去追，把她给本宫追回来！” 魏皇后气的泪流手抖，“这个不省心的冤家，怎么就这么傻，这么蠢，这么不知死活啊！”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一章 回来就和亲 李樱宁是第二日才知道这件事。 皇后一开始还瞒着，只悄悄命人去追，担心被皇帝知道后责罚。 谁知找了一天，也没追到人。 皇后慌了，知道瞒不住，也怕十公主真的出事，这才哭着去求见皇帝。 “觅儿出城玩了？”皇帝有些不悦,“她是嫡公主，从小到大最受宠，别的公主从不轻易出门，唯有她想出宫就出宫，朕从未说什么。她却越发不知规矩了！就让她去玩，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兴师动众的作甚？” 皇后流泪道：“臣妾担心这孩子不是出去玩……” “那她去哪里，做什么？”皇帝狐疑问。 “她，她……” “说！”皇帝喝道。 “去闽中郡！”皇后抖了抖，忙回答。 “什么？她去闽中郡做什么？”皇帝愕然。 “可能是为了……小唐将军。”皇后不敢抬头看皇帝的眼睛。 皇帝微怔，随即明白了，气的拍桌子：“她是嫡公主，身份贵重，怎么这般不知廉耻？那唐卿已经是新化公主的未婚夫，她是不知道？” “觅儿向来娇生惯养，从未出过京城，这次她一个下人也没带，就这么走了，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皇后哭着说，“求皇上派人把她带回来。等她回来，皇上再随意处罚她，臣妾绝无二话。” “现在那边正打仗，她跑过去是给谁添乱？孽障！”皇帝越发恼怒，“女孩子年纪大了，心也野了,等她回来后,就送去和亲！嫁人生了孩子就老实了！” 魏皇后愣住。 皇帝命李辅承立即带人去把十公主带回来。 李辅承命自己的两个心腹留下，贴身保护小十一，又通知了家里人，领着几百锦衣卫整装待发的时候，却被立政殿的一个老太监拦住了。 这公公姓李，曾是东厂的，虽然如今不管事了，也算是李辅承的老上司。 皇后派他过来，必然是有考量的。 “见过吕公公。”李辅承跳下马，笑道，“您老怎么来了？” 吕公公老的已经直不起腰来，笑着拱手：“李统领，借一步说话。” 李辅承与他走到一旁。 吕公公轻声说：“这次李大人奉命去找十公主……” “公公放心，在下一定尽力，尽快把十公主平安带回来。” “咱家相信李大人的能力。”吕公公沉吟，“不过，咱家还得求李大人再帮个忙。” “吕公公请说。” “李大人找到十公主后，还请护送她继续去闽中郡,务必把她平安送达。”qqnew 李辅承笑道：“吕公公莫不是与属下玩笑？属下接到的陛下旨意，要的是把十公主平安带回皇宫，而不是护送去闽中郡。” 吕公公微笑道：“咱家带来的,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都是为了公主不是？一切都承望着李大人度量着办。他说着从袖中取出厚厚一些银票，动作自然的送到李辅承手中，意味深长的说，“有些事，皇后娘娘方便，燕南郡王府也方便。天冷了，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住风，咱家告辞啦。” 他紧了紧披风，不紧不慢的转身走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 天煞孤星 李辅承皱眉。 属下过来道：“大人，出什么事了吗？” 李辅承随手把银票给他：“收着，路上兄弟们的开销有了。” “吕公公给的？” “不，是皇后娘娘给的。” “嘿，这倒奇了，咱们遵圣旨去找十公主，即便皇后不给钱,咱们还敢不尽心尽力？” “你说错了。这回皇后娘娘给咱们的懿旨，与圣旨相反。” “啊？” 属下一头雾水，“难道皇后娘娘不想让咱们把十公主找回来？这世道可乱的很，十公主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哪知道世间险恶？”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咱们必须把十公主找到,然后把她平安送到闽中郡。” “这是为什么？我实在想不明白。” “近来鲜于国有归顺之意，向朝廷求娶公主。” “皇上同意了？” “差不多。” “十公主可是嫡公主呐,皇上就这么舍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拿出嫡公主，怎么彰显出朝廷的诚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李辅承纵身跃上自己的马，“走，先找到十公主，早去早回，别耽误了正事。”仟千仦哾 …… 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般大张旗鼓的派人去追。 很快传开了。 宫里的妃嫔和公主们看着樱宁的眼神，都透着几分怜悯，以及些许诡异。 也是怪了。 连续订了三次婚，三次都有人搅局。 最开始那次被张俏俏半路拦截，后来遇到陆青寒，订婚前夕杀出个娃娃亲未婚妻。几年过去，终于与青梅竹马长大的小唐将军订了婚，还是皇帝指婚，这次该万无一失了？ 结果十公主连夜跑路，千里追爱,偷偷跑去闽中郡找小唐将军了！ 这新化公主是天煞孤星不成？ 注定要孤独终身,嫁不了人的？ 任嫣儿见她安安静静的，有些担忧，试图安慰她：“公主，没什么事的，你别听那些人瞎说八道。小唐将军和别人不一样，他和公主青梅竹马，情深义重，绝不会被人蛊惑的。” 樱宁回神：“啊？” 她正琢磨朱记茶楼的事情。 任嫣儿看她这般，不由笑道：“看来是我多虑了。” 樱宁问：“你说什么？” “我以为公主为十公主的事情不高兴呢。” “哦，没有。”樱宁完全不在意，“嫣儿，我带你出宫转转？” “出宫？” “你来之后，还没出过宫？” “没有。”任嫣儿摇摇头，“公主若是闷了，便出去转转，我就不去了。” “你不嫌闷啊？” 樱宁不由分说，“去换衣服，我等着你。” “可是，我得先去回禀皇后娘娘，如果皇后娘娘同意的话……” “我差人替你说一声。” “好。” 任嫣儿也是年轻女孩子，哪有不愿意出门的,不过是生性腼腆心思重，生怕坏了规矩，惹皇后娘娘不悦，被人笑话。因此处处小心翼翼，认真遵守宫里的规矩。 她做梦也没想到，樱宁随便打发了个人去通知魏皇后一声，就真的带她出宫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你太放肆了 换了男装，站在京都的大街上，她还犹在梦中。 别说是进了宫，便是在家中的时候，她也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不是她愿意，而是,大多数闺阁女子皆是如此。 她们的世界只有后宅那一亩三分地。 即便嫁了人，也不过是一个三分地，转移到另一个三分地罢了。 她新奇的望着周围的一切。 没有人对她投以注视，她觉得浑身轻松。 坐到茶楼里，看着周围热闹的茶客，小二洪亮热情的招呼声,糕点茶水的弥漫着的香味，任嫣儿觉得一个崭新的天地，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樱宁点了满满一桌子茶点。 任嫣儿道：“这太多了,咱们两个人怎么吃得完。” “你说得对，是我一时忘了。”樱宁忙吩咐伙计撤掉一些，“从前我哥哥们带我去茶楼酒楼，都是把所有菜式点一遍，这样才能知道我喜欢吃哪个。” 任嫣儿微怔：“做妹妹可真好。” 她是家中长姐，底下只有需要她照顾的弟弟妹妹们。 从没有人这般疼宠过她。 “别自怨自艾，”樱宁捏她脸颊，“以后姐姐疼你。” 樱宁比她大一岁。 任嫣儿红了脸蛋，拿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吃着。仟仟尛哾 樱宁却心不在焉的，虽然捧着茶，眼睛却四处打量。 一壶茶过半，樱宁的余光瞥见一道蓝色身影进了茶楼。 从身形上很容易分辨出那是一个身材瘦削的女子。 她裹着蓝色长袍，脸上裹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漆黑眼睛,垂着头,绕过柜台，与掌柜的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进去。 “嫣儿，你慢慢吃，我一会儿就回来。” 樱宁叮嘱了句，便立即起身跟过去。 她是男装打扮，掌柜的看见这么个俊俏华贵的小公子，就陪着笑说：“后面是我们厨房，烟熏火燎的，恐熏着公子，公子就别进去了。” 樱宁笑眯眯道：“你们这里的糕点味道不错，我看看你们后厨干不干净，若干净的话，以后我们府里的茶点都从你们店采买。” 能接下大户人家的茶点供应，掌柜自然不会拒绝，便笑道：“既如此，就让小的陪公子一起去看看。” “有劳了。” 樱宁正要跟着掌柜去后院，忽然被人拦住。 “李……李公子，你这是去哪里？” 声音有点耳熟。 樱宁回头，看到了陆青寒的脸。 他还套着官服。 看起来是刚下值。 樱宁没想到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我随掌柜的去后面看看。”樱宁笑道,“陆大人请便。” 陆青寒皱眉：“茶馆的后院你去做什么,我有事找你你,你跟我过来。” “你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现在忙着。” 樱宁拒绝。 然而陆青寒不容拒绝，直接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出了茶楼。 任嫣儿看到这一幕，有些着急，以为陆青寒是坏人，当即就起身要追过去。 樱宁忙朝她摆摆手，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干什么？”樱宁一路被他拉到外面，心中大为不悦，甩开他的手，怒道，“陆青寒，你太放肆了！”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四章 书生误国 陆青寒慌忙后退一步，垂首行礼：“臣冒犯了公主，臣该死。” “你到底有什么事？”樱宁揉着手腕，眼睛一直朝茶馆里面看。 “臣是担心公主有危险，所以才……” “危险？什么危险？” “公主是个姑娘家，不可以跟着生人到不熟悉的地方。” “你——”樱宁被气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你就因为这莫须有的担心,就把我拉出来？我有正经事要做！” 她瞪了眼陆青寒，绕开他准备回到茶楼，余光忽然瞥见一道蓝色身影急匆匆从拐角离开。 樱宁皱眉。 一定是掌柜的起了疑心，通知了蓝衣女子，蓝衣女子从后门离开了。 樱宁连忙跟上去。 “公主！”陆青寒忙也跟着她。 樱宁追着蓝衣女子跑到一处细窄巷子拐角处，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眼看就要跟丢,樱宁顾不上会被发现，加快脚步。 这时蓝衣女子前面忽然走过来一个中年男子,停在蓝衣女子面前,蓝衣女子也停了下来。 樱宁伸出手，还未碰到蓝衣女子，蓝衣女子忽然倒了下去。 樱宁的手停在半空中。 她与中年男子对视。 中年男子手中握着一把刀，刀正在往下滴血。 “啊！你在干什么？”陆青寒跟上来看见这一幕，骇然大吼一声。 中年男子回神，撒腿就跑。 “别跑，站住！” 陆青寒追上去。 “别追了。”樱宁冷冷说，“你当别人是蠢货，你叫一声别跑，他就真的停下了？你是个文弱书生，追到了又能如何？等着被人捅刀子？” 陆青寒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沉默了下,默默回到樱宁面前,看着躺倒在地的蓝衣女子。 蓝衣女子被一刀捅在心脏处,即时毙命，死的不能再死了。 樱宁蹲下身,把蓝衣女子的面纱揭开。 是个陌生的年轻女人。 不是张俏俏。 樱宁蹙眉沉默了会儿，站起身，朝马车走去。 马车空空如也，车厢里空荡荡，一无所有，车夫也不知所踪。 陆青寒看着她一举一动，忍不住问：“公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与这女子相识吗？” 樱宁没理他，朝巷子外走去。 “公主——”陆青寒跟着她。 “闭嘴！”樱宁怒而转身，“陆青寒，我与你桥归桥，路归路，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你管什么闲事？现在好了，人死了，你满意了？” 陆青寒怔住：“公主，我不知道……” “你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若不知道，就老老实实待着！” “公主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吗？”陆青寒轻声说。 “你扯什么乱七八糟的？就事论事，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情,你非把我拉走，引起别人猜忌，结果导致了这个结果，你说你怎么负责？”qqxδnew 陆青寒神情尴尬。 “百无一用是书生！”樱宁狠狠瞪他一眼，“不务正业！都说书生误国，小十一跟着你两年了，他都学到了什么？” “公主教训的是，臣知罪。” 面对樱宁的指责，陆青寒无从反驳。 纵然他有满肚子天文地理，渊博知识和抱负，他也不可能改变一个孩子的天性。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五章 她是李樱宁 樱宁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她走到他面前，盯着他，说：“你现在是太子的老师，未来要承担着什么样的责任，你心里应该清楚？” 不出意外的话，太子的老师将来一定是内阁首辅。 百官之首。 樱宁知道陆青寒命数太强大，即便连顾长渊的命运都改变了,他却没有改变，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依旧迈着稳定的步伐，朝内阁首辅这个位置上前进。 但不同的是，前世的陆青寒辅佐的是顾长渊，一个在磨砺和隐忍中长大的皇子。 而小十一完全不同。 樱宁比任何人都了解小十一的性格，也知道她现在指责这件事,完全就是借题发挥。 于是，她也沉默下来。 陆青寒看着她眉宇间的戾气，低声说：“对不起，公主，我很抱歉，也许是我无能，才导致太子殿下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樱宁余怒未消：“如果你无法担负起这个责任，就趁早辞掉官职，不要误国误民！” 看小说上 误国误民这四个字，对于一个从小读圣贤书，以匡扶天下为己任的读书人来说，分量太重。 重到陆青寒无法承担的地步。 “夫君，”不远处一个挎着篮子，裹着头巾,打扮朴素的女子朝陆青寒招手。 女子见陆青寒没反应,便提着篮子走过来,一眼瞧见少年装扮的樱宁，不由眼睛亮了亮，笑道：“这位小郎君长得可俊俏。夫君,这是你的朋友吗？为何不请到家中坐坐呢？” 樱宁看了眼女子，淡道：“既然陆夫人来了，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看着樱宁走远的背影，陈幻离有些神往：“没想到夫君身边还有这般俊俏的公子，我以为那是书中才会出现的神仙人物呢。” 陆青寒扯了扯唇角，笑容苦涩。 陈幻离没有察觉他的情绪变化，兀自打探：“夫君，他是谁家的公子，姓甚名谁，可曾婚娶？” 陆青寒丢下一句“她是女子”，转身便走了。 陈幻离呆了呆，连忙跟上：“原来是位小姐，夫君为何与她相识？她叫什么名字？” “与你无关的事情，不要打听。” “咱们是夫妻，夫君有什么事都不应瞒着我。” 陈幻离声音温柔，凡事都体贴询问。 换做往常，陆青寒会认为这是她的优点,但今日他心底郁闷,忍不住冷声说：“你为何这般爱打听？别人的事情与你有关系吗？你知道了又如何？” 陈幻离有些委屈：“我只是关心夫君,夫君为何今日这般生气？” “你以为你的关心，别人就一定在乎吗？” “夫君今日是怎么了？”陈幻离忍不住红了眼圈，“难道那位姑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还是你们之间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被妾身发现了，所以夫君恼羞成怒，朝妾身撒火？”仟仟尛哾 “见不得人？”陆青寒笑了笑，“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她叫李樱宁。” “李樱宁？” 虽然不曾见过，但这个名字，对于陈幻离来说，却如雷贯耳，也曾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六章 遥不可及的山 对她来说，那是个遥不可及的名字。 附带着的是美丽的容貌，出名的才情，高贵的身份。 陈幻离知道，曾经只差一点点，李樱宁就和陆青寒订婚成亲了。 若不是她及时出现，陆青寒就会娶一位公主了。 陈幻离曾在心里无数次想象李樱宁的模样。 她的身材胖瘦,她的眼睛大小，她的皮肤是否与自己一样雪白。 如今亲眼见到了。 虽然只是看到她的男装打扮，但她通体的有优雅高贵，漫不经心，她肌肤赛雪，尤其一双眼眸，像夜晚天空最亮的那颗星星。 陈幻离见过很多人，却从未见过有谁拥有过那么一双美丽的眼睛。 刚才的惊鸿一瞥，她的心不受控制的剧烈的跳动了几下，陈幻离忍不住想，若换回女装，她该会有多美？ 设身处地的想，陆青寒作为一个男人，会喜欢上那样一个美人，实在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陈幻离虽然能够理解，但强烈的自卑感却涌上心头。 无论是容貌，出身还是身份，她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和李樱宁比。仟仟尛哾 回到家中，陈幻离有些无精打采的。 潘氏见冷锅冷灶，进来见她坐着发愣，纳闷问：“你怎么了？从外面回来就愣愣的,出什么事了吗？” 陈幻离看她：“娘,我今儿看见李樱宁了。” “李樱宁是谁？” “娘怎么傻了,就是那位新化公主。” “哦！我想起来了，以前和女婿好的那个？”潘氏惊讶，“你怎么能见着她？那可是郡王妃的千金小姐，宫里的公主呢！难道是女婿带你出去见世面了？” 陈幻离慢慢摇头：“他没有带我去,是我撞见他们在一起。” “啥？”潘氏愕然，“他们又勾搭上了？” “娘别胡说，没有！”陈幻离皱眉，“他们在路上说话，我看见了。” “哦，那有什么的。”潘氏松了口气，笑道，“你是不是多心了？担心女婿和那位小公主旧情复燃？” “不是。” “还犟嘴呢？不是你怎么蔫蔫儿的，不高兴？”潘氏笑道。 陈幻离摇头：“娘您说错了，我绝不是担心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关系。如果说以前我还担心的话，在见到新化公主后，我立即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为啥呢？” “因为……”陈幻离想了想，“以后娘有机会见到她，就知道了。” “说话云里雾里的，我也听不明白。”潘氏啧了声，“既然他们不会再好,你还担心什么？” “我才没有担心。”陈幻离的表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失落,“我只是……娘，您明白那种感觉吗,当你远远看到一座山，你以为那座山很矮，轻易就可以翻过去。但当你拨云见雾，走到山脚下，看到了山的真面目，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峰，你才会明白，那是一座你倾尽余生也不可能翻越的高山。” 潘氏皱皱眉：“你这孩子在说些什么呢，什么云啊山的，莫不是你想念咱家乡的山了？” 陈幻离苦笑：“曾经征服过一座高山的人，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一个小土丘呢。”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七章 这，就是夫妻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是不是病了，糊涂了？”潘氏去摸她额头。 陈幻离避开她的手，“娘，我没病。” “你到底咋了，你可别吓唬娘。” “娘，我只是忽然意识到，夫君永远不可能真心喜欢我的。”陈幻离眼底盈满了泪水。 潘氏愣住：“怎么会呢,我瞧着女婿就很好，对你彬彬有礼的，从不对你大声，做事也都有商有量啊。还给你买了丫鬟伺候。你怎么不知足呢？” “是啊，他对我挺好的，就像是对陌生人一样的有礼。” “怎么是陌生人呢，你会给陌生人买丫鬟呢？” “在娘心里,这就是夫妻了吗？” “不然呢？”潘氏笑道，“你啊，就该烧高香啦，能嫁给女婿这样的品貌人才，温柔知礼，前途无量。将来说不定你还能封个诰命。想都想不到的好日子。你就好好操持家务，把女婿伺候好了，再给女婿生几个儿女，这一辈子就满足了。别想东想西的，那都没用。” 陈幻离却始终怔怔的，喃喃说：“可我，也想要他看着她的那种眼神啊。” “什么眼神？” “娘，您说我当时是不是做错了？也许我不该来京城，不该破坏了夫君的好姻缘。他和新化公主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而我,长得太普通了。” 潘氏嗤笑：“女婿又不嫌弃你。你呀,别傻了，嫁都嫁了。把这样好的女婿拱手让人,那才是傻子呢。” …… 樱宁回头去找蓝衣女的尸体,看到之前那个中年男子正带着个人,把蓝衣女朝麻袋里装，准备朝平板车上装。 她默默靠过去。 他们埋头干活，没发现樱宁从后面靠近。 “你们是谁？”樱宁蹲到他们面前，看着他们朝麻袋里塞尸体，忽然开口问。 中年男子啊的叫了声，跌坐到地上。 一旁小弟噗嗤哈笑起来。 中年男子狠狠瞪他：“干活！” 他爬起来，拍拍屁股，咧嘴笑道：“我还以为是尸体开口说话了呢。公主，您怎么还不回宫啊？” “你认识我？” “自然认识。”中年男子憨厚的长相下，眼底却闪着精明的光芒，“小人在丁爷手下做事，有幸远远见过公主几次。公主不认得小人实属正常。” “哦，原来是丁大人的人，不知您怎么称呼？” “公主叫小人老黄就行。” “老黄，你为什么杀她？” “这个女人早该死了。” 樱宁很快意识到，一定是顾长渊派他在这里盯着朱记茶楼，并伺机除掉张俏俏。 “老黄，她不是张俏俏。” “我知道。”老黄抹了把脸,无奈的说,“这个茶楼进进出出有三四个这样穿蓝裙子的女人,都爱蒙着脸，我实在没法分辨哪个是张俏俏，只好出来一个杀一个了。” “你这样打草惊蛇，张俏俏跑了怎么办？” “公主放心，小人做事干净利落，尸体也会很快处理，不会被人发现的。” “我就发现了。” “公主，您可不是岚的人。” “岚是谁？”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八章 渗透 “岚是这个组织的名字。”老黄麻利的把麻袋口子系好，轻松的扔到板车上，让手下把板车推走。 樱宁忙追问：“你还查到什么？” “公主上次在城门外遇刺的那个杀手组织界碑，被李大人端掉的那个，就是隶属于岚的。”老黄想了想，“对了，除了杀手,岚的其余组织成员都是女人。” “女人？” “至少我目前见过的，都是女人，她们都喜欢穿着蓝色的裙子，有一部分出门总是遮着脸。” “岚这个组织，主要都做什么？” “据说是收留受苦受难的女人，小到被抛弃的女婴,大到被夫家虐待的妇人,只要是受苦和无家可归的女人,她们都收留。” “这么说来，岚还不错。” “可是她们把这些收留的女人都当成敛财的工具啊。”老黄皱着眉头，“这个组织已经存在超过二十年了。如果我没猜错，被公主哥哥李大人抓起来的吴妃娘娘，就是幼年曾经被岚收养的人。” 樱宁低低的啊了声。 宫里选妃，并不都看出身。 看小说上 甚至大宣祖制，还会要求尽量多从民间选女子进宫，如此可避免外戚擅权。 因此后宫的娘娘们，会有淑皇贵妃那样出身高贵的，也有明妃这种从乡间来的村姑。 但在樱宁的记忆中，后宫的妃嫔们并没有无父无母的孤儿。 老黄说：“公主不必惊讶，您回去一查便知，吴妃在进宫之前,一定是以某官宦人家的养女身份送进去的。”仟仟尛哾 “原来如此。” 樱宁笑道,“老黄,你挺能干啊。比丁春芳稳妥多了。” 老黄黑红的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那是因为公主不了解丁爷，如果丁爷没能耐，他也不能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替王爷做这么多事。” “有道理。” 樱宁又问，“岚还做什么别的吗？” 老黄道：“目前看来，岚的组织收养无家可归的女人加以培养，大多数是为了敛财。岚培养出来的女人，长得好的有才气的，有的送去勾栏瓦舍，有的被当作礼物贿赂官员。还有一部分长得不行，但有能力的，会帮岚打理一些生意。” “什么生意？” “有青楼，有赌场，还有高利贷钱庄。反正都不是什么干净生意。” “厉害。”樱宁这句话听不出褒贬，“你知道岚的头目是谁吗？” 老黄摇头：“岚的头目特别神秘，我至今查不到任何消息。而且岚的老巢也不知道在哪里，这朱记茶楼，只是她们的一处联络地点。” 樱宁沉思：“看来，岚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女人，已经渗透进大宣的高官贵族家中了，连皇宫也不能幸免。” “是的,如果这次她们不是胆大包天对公主和太子出手，至今咱们还不能知道有这个组织的存在呢。” “老黄,下次抓活口。”樱宁提建议,“不要上来就动刀子，人死了还有什么用。” 老黄嘿声：“其实我已经抓了两个活口，要不我也不能知道这么多。今儿这个是我一时冲动了。我以为这女人要行刺公主呢。万一在老黄眼皮子底下让岚的人伤了公主，我没法和王爷交代。”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九章 一眼看穿 樱宁没想到老黄是为了保护她，才不得已杀了蓝衣女子。 “看来我太累赘了。” “公主可千万别这么说，小人不敢当。”老黄赶紧解释，“王爷也叮嘱过，要保护公主的。” “你们王爷这是猜到我会找到朱记茶楼来？” “嘿，咱王爷是极聪明之人。没有他料不到的事情。”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樱宁问老黄，“继续在这里蹲守,见一个抓一个？” “我已经从其中一个蓝衣女嘴里套出来她们另一个联络处，打算换地方了。”老黄嘿嘿笑，“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不是？我怀疑张俏俏已经转移去了另一处。” “另一个联络点在哪里？” “这……”老黄面露难色，“公主恕罪，老黄不能告诉您。” “怕我又坏你的事呀？” “那倒不是。”老黄嘿嘿笑道，“只是那个地方公主这身份不能去。”qqxδnew “哦，该不是勾栏瓦舍那些地方？” “嗨，公主英明。” “我这样也不能去？”樱宁站起身，指指自己。 她穿着男装呢。 老黄又嘿嘿笑：“公主，老黄跟您说句实话哈，您可别生气。就公主这身装扮，也就骗骗没阅历的小子们。但凡多长几岁，眼睛毒辣一些的，一眼就看出公主是女扮男装呢。” 樱宁低头看看自己，不由也笑起来：“这么说，茶楼里那个掌柜的也看出来了。” “那是一定的。茶楼的掌柜整日迎来送往，与三教九流打交道，那双招子是一般人能比的吗？”老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道，“不过，人家精明着呢,看得出来您身份不一般,不该说的不会多说，也绝对不会那么不开眼去戳破什么。” “是我太傻了。”樱宁慨叹。 “公主可不傻,公主只是年轻,经历的少。何况您是贵人,不在外头混呢。”老黄笑道。 樱宁听他说话,就朝他打量了眼。 这老黄长得结结实实，容貌忠厚，做事却精明稳妥，下手也果决。 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也不知顾长渊从哪里找来这些人给他做事。 细想起来，从前世开始，顾长渊就是个有识人之明的人，身边手下围绕着许多能人异士，个个对他忠心耿耿。 这才成就他的宏图霸业。 走到巷子口，樱宁忽然说：“依你的说法，岚是奔着钱财去的，那么他们不惜让吴妃暴露也要动手杀太子，背后一定有人出了大价钱。” “没错，王爷的意思，也是要挖出背后指使岚的那个主谋。” “老黄，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做的？你若是要查宫里的事情，还是我方便一些。” 老黄忙道：“公主，小人绝不能让您冒任何风险。您放心,小人这边有任何消息，都会通知公主。公主在宫里,只要保重自己即可。” 他坚决拒绝樱宁的帮助,樱宁也只得作罢。 “你以后若要找我，去燕南郡王府找九斤，他会帮你传话给我。” “小人记下了。” 樱宁与老黄告辞后，便返回朱记茶楼。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章 当男人，真好 任嫣儿坐在桌边，一边朝嘴里塞糕点，一边不住的朝门口张望，直到看见樱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才松了口气，身体放松下来。 吃糕点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樱宁过去一看，一桌子的糕点竟然被她吃了一多半。 “嫣儿,你怎么好像很焦虑的样子。” “公主，我担心你。”仟千仦哾 任嫣儿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咕嘟灌下去，然后，没忍住，打了个响亮的嗝儿。 她顿时满脸通红,恨不得钻进地缝去。 樱宁笑道：“吃多了打饱嗝,很正常的。” “太失礼了。”她垂着头,小小声说。 “你看那些男人，哪怕是在大街上当众放了个屁，也绝对不会觉得自己失礼。”樱宁指着外面路过的男人们，“可他们却给女人这么多限制，这合理吗？“ 任嫣儿摇摇头，又点头，然后又摇头。 樱宁失笑：“你甩什么头呀。” 任嫣儿小声说：“一向如此嘛。就算我不想在乎，可是……”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也穿着男装？别说打嗝，便是做更多所谓失礼的事儿，也不会有人朝你投来异样的目光。” 任嫣儿听了，鼓起勇气抬起头，朝周围看看。 周围有三四桌茶客，但没有一个朝这边看一眼。 任嫣儿怔了会，然后就幽幽叹了口气。 樱宁问：“既然吃饱了，咱们出去逛逛消消食儿，然后便回宫,也出来有一会儿了。” 任嫣儿看着吃了一多半的糕点,怪不好意思的。 樱宁让伙计把剩下的都装好打包，付了钱，便拉着她出来。 守在马车旁的也扮成普通随从的小太监立即上前来，接过食盒。 樱宁说：“我们要逛一会儿，你让马车在后面慢慢走。” 于是，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她们两个容貌俊俏的少年，从一间首饰铺子，进入另一间绸缎庄，又从成衣店走进胭脂铺。 虽然显得怪异，但因她们两个长得好看，穿着华丽，也并不惹店里女子们反感，反而热情的围着她们，问他们是不是给心上人买东西，有的泼辣妇人甚至还上手调戏她们。 把任嫣儿羞的朝樱宁身后直躲。 直到奋力逃回马车里，任嫣儿才彻底松了口气。 虽然可怕，但她长这么大，从未如今日这般自由自在，心里甚至想,如果她就这么做个男子就好了。 回到皇宫，樱宁把买来的东西分给关系好的妃嫔公主们，然后去看小十一，正遇到陆青寒正教他写字。 樱宁立即转身就走。 “公主！”陆青寒却追了出来。 樱宁停下脚步。 陆青寒道：“公主，臣为之前的事情，向您道歉。请您原谅。” 樱宁淡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你好好教导太子，我还有事。” “公主，我还有话说。” “请。” “十公主去了南边这事，是否与公主有关呢？” “我不知道。” 陆青寒沉默了下，又道：“另外，太子殿下的状态不太对劲，臣觉得有必要请太医来看看。” 第五百五十一章 他是装的 涉及到小十一，樱宁果然在意起来。 “小十一哪里不舒服？我看看。” 樱宁急忙走进屋里。 顾启祯正盘腿坐着，呆呆的把玩着毛笔。 在他面前摆着纸笔，纸上只有几个或大或小，写着乱七八糟的字，以及随处可见的墨团。 “小十一，你哪里不舒服吗？”樱宁坐到他面前,伸手摸他的额头。 顾启祯见到她，立即扔掉毛笔，委屈的说：“姐，我头疼，写不了字。” “怎么头疼呢？”樱宁立即叫来照顾他的嬷嬷和太监。 嬷嬷太监跪在地上回话，说太子并没有发烧生病，也请太医来瞧了,都说没什么。 虽然他们没说出口,樱宁也看得出来,他们都认为小十一是装的。 他就是顽皮，不想读书，不想写字用功。 看小说上 “是不是最近写字看书太累了？”樱宁问，“也不能一直坐着用功，要时常去外面走走，玩一会儿，练练身体。明平，你也读累了？” 明平是陪读的小童，大理石少卿家的公子，名叫孙明平，与顾启祯是一样的年纪，性格却老实巴交了许多。 明平不敢吭声。 樱宁又对陆青寒说：“陆先生还是要少布置一些功课，毕竟……” “公主多虑了。”陆青寒随手抽出一张纸，淡道,“三天了，加上公主看到的这张，一共只写了这两页纸。一篇论语为政篇，至今还没背下来。公主觉得这样的功课，多么？” 樱宁看了眼，顿时也有点下不来台。 这字儿还不如前世的辞儿三岁时写的呢。 小十一是太子，即便作为老师，陆青寒也不能打，不能骂，不能惩戒。 何况他的伴读小童和身边那些唯唯诺诺的嬷嬷太监呢。 他就是不肯写，不肯读，不肯背，谁也拿他没法子。 樱宁叹气：“小十一，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三天就写这两篇东西？”qqnew 她都不意思称呼这些狗爬儿为字。 小十一委屈的指了指自己脑袋：“可是我头疼，写不了。” “怎么疼呢？” “就是……一抽一抽的疼。” “现在疼吗？”樱宁摸摸他额头。 小十一摇头。 愁眉苦脸的。 樱宁与陆青寒对视一眼。 陆青寒道：“殿下说过，只有读书写字的时候，头才会疼。” 樱宁看到小十一脸颊和圆圆手指头上的墨迹，想到刚去世的姨母，心中实在不忍苛责他。 陆青寒道：“臣认为，孩子有孩子的天性，都是爱玩耍的,这无可厚非。但读书也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何况太子殿下肩负重任,本就不能与寻常孩童相比。公主还是应该严格一些。若一直纵容太子殿下懒惰，并不是爱护他，而是害了他！” 一个没有能力的储君，将来绝对会过的很惨。 樱宁想了想，对小十一说：“陆先生说得对，读书是一件必须要沉下心来认真对待的事情。不过，身体也是很重要的，如果你头疼，我们就停几天，等你好了再继续。” “真的可以吗？”顾启祯眼睛亮了亮。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二章 亲爹来了 陆青寒皱了皱眉，试图阻止。 这时勤政殿的一个太监小跑进来，小声急促的说：“皇上这会儿就要过来了，殿下还请做好准备。” 他这声殿下，是对樱宁说的。 这小太监是皇帝身边侍奉的，樱宁帮过他两次，又给了不少好处。现在皇帝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只要小太监走得开，就会来报个信儿。 陆青寒在东宫就见到小太监两次。 他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却也不戳破，只默默看着。 顾启祯一听父皇来东宫，顿时吓的白了脸色，浑身发起抖来，求救似的看着樱宁：“姐姐,怎么办啊，父皇来了！” 陪读小童更是吓的面无土色。 作为伴读，跟了个不爱读书的主子，太惨了。 樱宁安慰道：“别怕，那是你亲爹，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起来理一理衣服接驾便是。” “可是父皇要考较我功课的！我害怕！” “是吗？” “皇上的确提过一句。”陆青寒说。 “那你准备的如何了？” “我，我……还不行。”顾启祯眼神飘忽，头也垂了下去。 樱宁道：“行不行的，都这个时候了，怕也没用，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向皇上认错，下次再努力。” 一身常服的皇帝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进来，看到樱宁也在，便笑道：“小十一，你以后若不能对你姐姐好，连朕也不答应的。” 顾启祯俯首在地：“儿臣谨记。” “都起来。” 皇帝抬了下手，坐下来，眼睛扫到桌上的两张纸,笑容立即凝固在脸上。 他伸手把纸拿了起来，问：“这是谁写的？” “是，是奴才写的。”伴读明平战战兢兢开口。 陆青寒皱眉。 樱宁愕然看了眼明平。 皇帝哼道：“这大理寺卿怎么教孩子的？子不教，父之过！多大了字写的像鸡爪子，竟然有资格当太子陪读？太子，你写的字呢，给朕看看！” 顾启祯连忙爬起来，从抽屉里取出一叠整整齐齐的宣纸。 樱宁离得近，看到宣纸上的大字，每一个都工整，秀气。 这绝对不是小十一拿手狗爬字儿。 这个小混蛋，竟敢如此糊弄皇帝。 简直找死。 樱宁气的头发昏，正要开口，却听皇帝赞赏说：“没想到太子大有进益啊，来，给朕写几个字。” 顾启祯懵了。 怎么还要当场写呢。 他磨磨蹭蹭爬起来，坐到桌后，铺好纸,拿笔，又去找墨。 皇帝等得不耐烦，怒道：“伴读是做什么的？给太子研磨去！” 明平连忙爬起来去磨墨。 墨磨好了，顾启祯没有理由再拖延，提笔，落笔—— 一个字没写完，皇帝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脸色也不好了。 顾启祯更加紧张，提笔慢了点，宣纸上顿时氤氲了一团墨点。 皇帝冷冷问：“这就是你写的字？” “儿臣，儿臣一时不小心……”顾启祯连忙辩解，“因为母妃的丧事，儿臣许久没拿笔，手生了些……” 竟然以亡母为借口诡辩。 樱宁听得火大，恨不得一脚把他踢飞出去。 第五百五十三章 笨，懒，奸滑 皇帝冷笑：“手生？呵呵！那好，既如此，你把问政篇背给朕听听。” “是。”顾启祯心跳如鼓，脑子里一片空白，拼命回想曾经度读过的论语，“子曰，为政以德,譬如……譬如北辰，北辰，嗯……居其所而……” “居其所众星共之。”皇帝听不下去，提示了句，声音却更冷了。 顾启祯吞了口唾沫，磕磕巴巴说：“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曰……” “曰什么？” 皇帝锐利目光盯着他。qqnew 顾启祯抬手抹了把额头,“曰……” 眼睛朝伴读明平瞄。 在皇帝面前，明平连头也不敢抬，哪里能帮到他。 “废物！” 皇帝忍无可忍，怒气爆发，挥手把案几上的书和笔墨都砸到了地上，怒吼道，“你都这个年纪了，跟着老师读了三年书，竟然连论语第二篇都没背出来，简直是废物！” 他一脚踢在顾启祯身上。 顾启祯应声而倒，摔倒在地。 樱宁下意识要上前，却被陆青寒一把按住胳膊阻止。 他朝樱宁摇摇头。 皇帝正在盛怒中，这个时候谁去讲清都不好使,反而会让皇帝更加火大。 顾启祯爬起来，跪在皇帝面前，哭道：“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了,儿臣以后一定加倍努力读书！” “你若只是笨，朕可以原谅你，但是你不仅笨，你还蠢，你还奸滑！” 皇帝拿起那叠大字，“说，这到底是谁写的！” “是，是……” “奴才罪该万死，都是奴才的错！”明平不住磕头认罪，“是奴才不该怂恿太子殿下，求皇上责罚！” 樱宁连忙斥道：“明平，在陛下面前，不得胡言乱语！太子，你自己说！” 皇帝不会因此杀了太子，但若伴读敢如此怂恿带坏太子，他的下场可不是挨顿打那么简单。 顾启祯听到樱宁斥责，也立即明白过来，慌忙说：“儿臣知罪,是儿臣命令明平替儿臣写字，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皇帝暴怒，把宣纸摔到他脸上，怒道：“又懒有蠢的东西，还坏！你写不好字，竟敢用你母妃的丧事当借口，你还有心吗？你母妃是为了救你才死的！” 顾启祯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樱宁和陆青寒也都跪下给他求情。 皇帝怒道：“你们两个以为跑得掉吗？陆青寒，当初淑皇贵妃属意你给小十一做老师，事实证明她看错了你！你是有才能，但你当不好老师！还有新化公主，你如此溺爱和纵容小十一，把他变成一个不学无术的蠢货，这是害了他！” “简直不知所谓！” 皇帝骂完了，余怒未消，站起身踢翻了椅子，“太子，朕限你十天内，把论语抄一百遍！否则朕就把你撵出宫去！明平，你出去跪着，什么时候太子抄写完了，你什么时候起来！” 皇子公主犯错，他们身边的人大多最先吃苦头。 这次不仅小伴读明平倒霉，连陆青寒和樱宁也受到了牵连。 第五百五十四章 交换 陆青寒被罚了三年俸禄，皇帝说给他一年时间，若再教不好太子，就滚回家卖红薯去！ 至于樱宁，同样被罚了三年俸银和俸粮，这部分全都充入国库。 她是公主，超一品的品阶,三年俸银比陆青寒这个五品瀚林要多多了。 不仅如此，她也被罚抄写。 不过她抄的不是论语，而是佛经。 若抄不完，她就会被限制靠近东宫，免得把太子惯坏了。 皇帝发了一通火，乱七八糟的罚了一通后,便气呼呼的走了。 临走前,气不过又嘲讽了十一儿子一番：“朕生了这么多儿女,从来没有一个到了十岁年纪，连论语都不会背的，蠢货！朕居然会立你为太子，简直是……” 他是皇帝，也不好骂自己瞎了眼，憋了片刻，重重哼了声，拂袖离去。 东宫一片寂静。 伴读孙明平小声说：“殿下，奴才去外头跪着去了。” 看小说上 “去就去，啰嗦什么！”顾启祯不耐烦道。 “顾启祯你也太过分了！” 樱宁勃然大怒，“明平是代你受罚，你竟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吗？” 顾启祯喊道：“我不也受罚了？” “你只是抄写，他却要跪着！” “跪着不动有什么难的？”顾启祯叫道，“我可是要抄一百倍论语！我怎么可能写得完？我宁肯跟他换！” 樱宁怒道：“这可是你说的,好，我就让你们换！你去外面跪着,明平什么时候抄完了，你什么时候起来！” “跪就跪！” 顾启祯毫不犹豫，甚至还挺高兴,出去就跪着了。 明平不知所措：“公主殿下，这……这怎么办？” 樱宁道：“你去抄论语，抄完了一百遍，太子才能起来！” 明平还是有点不敢，又朝陆青寒看：“陆先生，这行吗？” 陆青寒淡道：“新化公主，你这么做，皇上会生气的。” “皇上不是说我把小十一惯坏了？小十一犯错，却要明平跪着，这难道就不是惯着他了？” “臣反驳不了公主。” “他就是没吃过苦头，既然他自己要跪着，那就让他跪着，我等着他哭那天！” 陆青寒暗暗摇头。 樱宁道：“如果一年内你不能教好他，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陆青寒平静道：“臣教导任何人都会尽力而为。但人力终有尽时，若最后还是不能尽如人意，臣也没什么可说的。”、 “你就这么接受了？” “这世上有聪明的人，就有笨人。”陆青寒说,“作为臣子,若运气好，辅佐了一位明君，那自然是值得庆幸的事情。若运气差，也该坦然接受。” 樱宁道：“我看你不像是会对小十一那么愚忠的人。” “公主说错了。”陆青寒说，“臣忠于的是大宣，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子殿下。” “你知道吗，如果这句话传到皇上耳中，不需要一年后，你现在就可以打包回家。” 在皇帝心里，君和国是不分家的。 哪个臣子敢把君国分开对待，那就是有逆反之心。 陆青寒冷静的说：“公主，臣并非愚忠之人。” 樱宁微怔。 第五百五十五章 令人动容 陆青寒离开后，樱宁走到门口，看着跪在院子当中的小十一。 他跪的笔直，昂着下巴，好像以为自己是上战场的将军。 明平不安的说：“公主，还是让奴才去跪着。殿下怎么能受得了？” “他现在不是挺舒坦吗？”樱宁道，“既然他认为跪着比写字好,那就让他跪着。明平，你别管他，去抄你的。等你抄完，他才起得来呢。” “万一皇上知道了……” “那就现在让皇上知道。” 樱宁叫来东宫的管事太监，让他去禀报给皇上。 管事太监带回来皇帝的原话。 “既然他喜欢跪着，那就跪！明平不抄完,他若起来，朕打断他的腿！” 樱宁对明平说：“现在你可以放心写了。” 明平却笑不出来：“一百遍呢,我得抄好几天。” “那就让他跪几天。”樱宁叹了口气，“我也得抄呢，咱俩一起努力。” 于是，他们两个便齐齐坐下，一个宫女铺纸，一个宫女研磨，开抄！ 抄的废寝忘食。 手酸了，就揉一揉，歇一会儿，然后接着抄。 樱宁饿了用午膳的时候，明平红着脸问宫女姐姐，能不能喂他。 他要用一切时间来抄写,争取尽快写完,解救太子殿下。 宫女自然从命。 樱宁一边吃饭，一边目瞪口呆的欣赏着这奇观。 跪到晌午的时候,顾启祯开始忍受不住了。 脊背也不直了，脑袋也耷拉下来了，腿也开始打晃了。 他看着正吃饭的樱宁,哭着说：“樱姐姐,我饿。” 樱宁朝宫女抬下巴：“你把饭送给他。” 宫女连忙把饭菜捧过去。 顾启祯一边哭，一边吃，倒是把满满一大碗饭都吃光了，胃口比平时好得多。 吃完饭，他就歪在那儿了，膝盖跪不住了。 明平看着心痛，求樱宁：“公主，让太子殿下休息休息，太子殿下这么跪着，腿会废掉的。” “他自己都没说话，用得着你心疼？”樱宁话虽如此，还是命人送去一个垫子。 有了又厚又软的垫子，顾启祯立即又嘚瑟起来，脊背也直了，眼睛也亮了。 樱宁冷笑：“看你能得意多久。” 好在，明平终于不再频频回头，开始专心抄写。 一直到天黑，中途明妃和任嫣儿都来过几次，见太子跪着,上前嘘寒问暖的。明妃甚至心疼的红了眼圈儿。 樱宁再次冷笑：“您心疼他做什么呢,当年您亲儿子瑄王吃苦头的时候，可没见您这般心软。” 明妃的眼泪立时被逼了回去，讪讪的不吭声了。 任嫣儿默默看了会樱宁的抄写，没说什么就回去了。 用晚膳的时候，樱宁照例目瞪口呆的看着明平一边抄写，一边被宫婢喂饭吃。 一直到夜里，樱宁手酸，脖子痛，腰痛，困倦的不行，实在撑不住了，倒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等她一觉醒来，朦胧灯光下，明平还在奋笔疾书。 小小的端正身影，令人动容。 反观跪在院子里的小十一，早已经躺到软垫上睡着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后悔同意 樱宁气的爬起来，蹭蹭走到外面，揪住小十一的衣襟，把他扯起来，恨铁不成钢骂道：“能不能有点出息？你看看明平！” “母妃……别烦我，我，我困……” 他闭着眼嘟囔。 樱宁怔了怔,改为轻轻拍他：“小十一，醒醒。” 顾启祯睁开眼，朦胧中看到樱宁，恍惚了会儿，才逐渐记起发生了什么事。 他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哑声说：“原来是樱姐姐。我还以为是母妃……” 他始终不能接受母妃已经死去的事实,夜夜梦魇。 樱宁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说：“为了你，明平还在写呢。你看。” 顾启祯扭头，果然看到敞开的门里面，明平正伏安写字，留下烛光中一抹单薄的剪影。 樱宁说：“明平是个老实孩子，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没想到跟着你，倒整天吃苦头。你说你就是为了你身边的人，也得有点出息？” 顾启祯耷拉下脑袋：“姐，我不是不想学，我就是读不进去，一看书写字便脑袋疼，总觉得听见母妃在水下叫我的名字……” 看小说上 他弯下腰，捂住脑袋，头靠到膝盖处，模样痛苦：“母后说她很冷,很难受……樱姐姐，我好怕,我真的好害怕……”qqxδnew 樱宁轻拍他后背,低声说：“姐姐知道你很难过。” “樱姐姐,”顾启祯抬头，脸颊挂着泪珠，“以前我觉得当太子好威风啊，六哥问我的时候，我还说想当呢，我真没想到……” “你说什么？”樱宁打断他，“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当太子威风……” “不是，你六哥问你什么？” “六哥问我要不要当太子啊。” “他何时问你？” “就……我当太子之前啊。” 樱宁惊呆了。 顾启祯接着说：“其实，当时六哥是在和母妃谈话呢，我偷听到了，六哥便也问了我。” 樱宁吃惊：“你六哥还与你母妃商量过这件事？” “是的呢！”顾启祯点头。 “他们都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只听到三两句，反正我瞧着母妃挺高兴的，六哥问我想不想当太子，那我还能不愿意？”顾启祯兴高采烈的说完，脸又耷拉了下来，“如果我早知道当太子这么不好,打死我也不愿意！” 樱宁有些出神，于是没说话。 顾启祯嘟囔：“我以为当太子就是耍耍威风,兄弟姊妹们都矮我一头，哪知道当太子这般麻烦！要被按着头读书写字，写不好还要挨罚！还把母妃……也害死了。” 他又哭起来。 樱宁沉默了会儿，站起身，说：“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好抱怨的。如果你够胆子，就去与你父皇说，你后悔了，不想当太子了。” “我不敢！” 顾启祯毫不犹豫拒绝。 皇帝会真的打死他。 何况他当太子这几个月，威风也没少耍，没少干欺负人的事儿。 他这太子之位若是没了，也没了护着他的母妃，他在宫里还想好过？ 对于顾启祯来说，太子之位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法抛弃的枷锁，又爱又恨。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七章 天赋 最让樱宁震惊的是，顾长渊居然事先和姨母商量过这件事。 按照小十一的说法，当时姨母欣然答应了。 细想来，虽然姨母一向表现的与世无争，但她若真的毫无野心，又怎么可能从一个普通的妃子，走到执掌六宫的皇贵妃的位置呢。 何况有人白白送给她一个太子之位,她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不知道，她当时欢喜接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因此而死呢。 樱宁默默返回屋里。 顾启祯喊：“姐！” “接着跪！”樱宁回头冷声喝道，“你把你父皇的旨意当玩笑吗？” 顾启祯脸色一变，立即跪好。 樱宁回到屋里，对明平说：“明平，去睡觉,别写了。” 明平写字不停,嘴里说：“公主，奴才不困。奴才多写一些，早些写完，太子殿下便可以早些起来。” “你这要是把自己累倒了，可就彻底写不完了。” 明平抬头，露出一口整齐白牙：“奴才过一会儿再歇。公主别担心，等奴才写完了，再帮公主写。” “我自己写，写不完我认命，我可不那么拼。” 樱宁虽然嘴里这么说，看着他这么小孩子写字，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去睡，便也坐了下来。 天亮了。 任嫣儿来到东宫，看到太子以一个诡异的跪趴的姿势熟睡。 屋里，樱宁头枕着一叠纸,也睡着了。 手中的毛笔在落在了地上。 只有明平还在奋笔疾书。 任嫣儿轻手轻脚的想为樱宁盖个毯子，不妨却惊醒了樱宁。 “公主,对不起,我吵醒你了。”任嫣儿愧疚。 “没事，天都亮了，也该起了。”樱宁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看向对面。 明平还在写…… 樱宁惊呆了：“你不困，不累吗？” 明平腼腆一笑：“奴才还行。” “佩服。” 樱宁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眼角余光瞥见任嫣儿也在偷偷摸摸打哈欠。 “嫣儿，你也没睡觉？”樱宁整理着桌上抄过的纸，笑问。 任嫣儿笑眯眯的把一叠纸摆到她面前：“这是我昨晚连夜写的，公主看看满意吗？” 樱宁一看，纸上都是《孝经》的内容。 最让她震惊的是，字迹和自己完全一致。 “嫣儿，这是你写的？” “是的。” “怎么与我的字迹一样？”樱宁拿起自己写的一张纸来对比，无论笔锋还是写字习惯，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樱宁与她认识这么久，从不知道她写字竟然与自己一样。 任嫣儿抿嘴笑道：“我自己的字和公主不一样的。这是我照着公主的字迹模仿的。” “这么像？” “我自小就这样，特别擅长模仿别人的笔迹。”任嫣儿不太好意思的说，“这个能力没什么用处。” “这还叫没用？”樱宁震惊，“嫣儿，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任嫣儿红脸笑道：“这真的没什么，我小时候学抚琴,下棋，什么都学不好，时常被爹娘骂笨。但我就是特别喜欢写字。” “你写几个字给我瞧瞧。” 樱宁立即摊开一张白纸，补充道，“用你自己的笔迹。” 第五百五十八章 麻了 任嫣儿也不必坐下，停笔，挥手就写了几个字。 樱宁看着这龙飞凤舞的几个字，惊呆。 “嫣儿，你真是个被耽误了的书法大家。”樱宁赞叹，“继续坚持写字，千万不要浪费你的天赋。” “我写的好吗？”任嫣儿问。 “好！”这是明平说出来的。 他眼睛盯着任嫣儿写的字,忘了抄写，满脸艳羡：“任姑娘，您的字写的真是太好了。比我的老师写的还好。” “孙公子过奖了，没那么好的。”任嫣儿不好意思，随手把自己写的字揉烂撕掉，“公主，你看我抄的这几份行吗，行的话,我再回去多写一些。这样你就能早些抄写完成，不必再受罚了。” 樱宁笑道：“如果我接受了你的字，岂不是欺君吗？被人告发的话，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没关系的，我自己写，能写多少都是我的诚心。” 任嫣儿受到惊吓，慌忙把纸都收回来：“是我考虑欠妥了。我这就拿回去烧了。” 这时外头传来扑通一声。 樱宁扭头，看到小十一歪在垫子上，龇牙咧嘴。 “给我跪好了！”樱宁喝道。 “我腿麻了，麻了，起不来了……”顾启祯叫道。 樱宁叹气。 任嫣儿默默无言。 唯有明平抄写的速度陡然加快。 到了第二天的傍晚，顾启祯就完全跪不住了。 人整个是趴在垫子上。 即便樱宁训斥他，他也简直不动。 “姐，我腿太疼了,我实在受不住了。”他哀求着说。 “现在受不了了？昨天是谁说的，宁愿跪着,也不肯写字的？”樱宁冷笑，“皇上的人一直盯着这里呢,你一举一动都别想逃脱你父皇的眼睛！” 顾启祯喊道：“明平，咱俩换换，你来跪着，我去替你写几个字！” “是，殿下。” 明平立即放下笔走出来。 顾启祯刚爬起来，就被人一脚踹的又跪了下去。 “是谁好大胆子……”顾启祯怒而回头，看到站在身后的满面怒容的人，立即蔫下去，小声说，“父皇。” 皇帝彻底怒了：“没骨气的废物！来人，把他拖出去，赏他十个板子！” “父皇息怒！”樱宁忙跪下求情，“太子年纪还小，恐不能承受这样的惩罚！” “太子变成这样，你难辞其求！”皇帝怒不可遏，指着樱宁怒骂，“自从淑皇贵妃薨逝，你便一直纵着他,宠着他,结果把他变成了个如此没有担当的蠢货！叫朕怎么放心将来把大宣交到他手中？” 樱宁道：“儿臣知错。” “既然你知错,好,来人，把新化公主拉下去一并处罚！太子打十个板子，新化公主打二十个儿板子！” 顾启祯一听就慌了，慌忙转身过来给皇帝磕头：“求父皇饶恕樱宁姐姐，她没有做错任何事，都是儿臣的错，儿臣不该惫懒不读书不写字，儿臣知错了，儿臣以后一定改，求父皇不要打樱宁姐姐！” 任嫣儿也又惊又慌：“求皇上息怒，饶恕了公主罢！”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九章 受罚 “来人！” 皇帝丝毫不理会她们的请求。 过来四个太监，分别把樱宁和顾启祯带了出去。 任嫣儿眼睁睁看着樱宁被拉走，眼泪哗的流出来，颤抖着伏地不住磕头：“皇上息怒，求皇上饶了公主，求皇上饶恕公主罢！奴婢愿意代公主受罚！奴婢愿意代替公主受四十板子！” “滚！”皇帝冷冷喝了句，拂袖离去。 任嫣儿无可奈何,连滚带爬的跑到外面，却被一个嬷嬷拦住。 “公主和太子正在受刑，嫣儿姑娘最好别过去。” 折兰追过来看到这一幕，急的跺脚，对任嫣儿说：“嫣儿姑娘，你在这里叫有什么用,她们只听皇上的话！” “那怎么办,怎么才能帮到公主？”任嫣儿眼泪直流。 “我回去找郡王，嫣儿姑娘，请你立即去明华殿请明妃娘娘来，明妃娘娘的求情是有用的！”折兰叮嘱着飞奔而去。 任嫣儿如梦初醒，连忙朝明华殿跑，却在半路就撞见了明妃。 “奴婢见过明妃娘娘……” “还见什么见啊！”明妃火急火燎一把抓住她，“我听说皇上罚公主了？在哪儿呢？” “在东宫那儿，娘娘您快去，二十个板子公主怎么受得了？”任嫣儿急的眼泪直流。 明妃甩开她的手，提着裙子一路飞奔到东宫。 远处正传来顾启祯挨打发出的嚎叫声。 却没有听见樱宁的。 明妃气急了，一巴掌呼开试图阻止的嬷嬷，指着她骂：“瞎了你的狗眼，连本宫也敢碰！” 她急匆匆跑过去，一眼看见樱宁被按在条凳上，一旁的太监举着板子，砰的砸到樱宁后背上。 樱宁噗的吐出一口血，当场便晕了过去。 “公主——” 明妃目眦欲裂，冲过去,左右开弓,冲着太监就是两个耳光,怒骂，“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打公主？” 太监脸颊火辣辣的痛，忍气吞声道：“明妃娘娘息怒，奴才只是遵皇上圣旨。” “拿皇上压我？我在这里，你敢再碰公主一下试试？” “即使您是明妃娘娘，也不能妨碍奴才行刑。”太监冷笑。 两个嬷嬷把明妃拉开，太监举起板子，朝着樱宁后背又一板子。 明妃气疯了，怒骂道：“你这个狗奴才，你给我等着，我饶不了你！” 任嫣儿看见樱宁已经昏迷，急的直哭：“娘娘，您这样是没用的，您去找皇上求情，只有皇上发话才有用啊！” “等皇上过来，公主还不被打死？” “那您现在这样也阻止不了他们啊！” 任嫣儿给她跪了下来，“求娘娘去找皇上求情,求求娘娘了,求求您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明妃临走指着那个太监，咬牙切齿道，“你如果把公主打出什么好歹，你就等着死！你想想公主的身份，想想她的爹爹，哥哥，你能不能受得住他们的怒火！” 太监举起的手，果然顿住。 新化公主的爹也就算了，毕竟是外臣，与内廷产生不了多大关系。 她那个大哥可是锦衣卫统领，整日在宫里晃荡的，要弄他一个太监，还不跟踩死一只蚂蚁似的？ 第五百六十章 替她去冷宫 明妃气喘吁吁到了勤政殿，却发现皇帝正陪着月贵人赏画。 月贵人顾名思义，长得花容月貌，且年轻娇嫩。 皇帝的手摩挲着月贵人的手背，由着月贵人坐在自己腿上娇嗔，时不时发出呵呵的笑声。 看到明妃冲进来，月贵人连忙站了起来。 皇帝淡道：“明妃还是这般没规矩啊。” “皇上,求您饶了新化公主！~”明妃喘息着叫道，“刚才公主只挨了两下，便吐血昏死过去，二十板子她会死的！” “区区二十板子，还不至于。” “公主是女孩子，身子娇弱，怎么不至于？”明妃想到此时樱宁正在挨打,又急又怒,眼白泛红,厉声叫道，“如果公主被打死，我绝对不会原谅皇上！” 皇帝的脸色陡然沉了下去。 他冷冷道：“明妃要怎么不原谅朕？” “不原谅的意思，就是我不再侍奉陛下了！” “这么说，你想去冷宫。” “我去哪里都可以，皇上，求您，饶了公主，求求您！”明妃跪了下来，额头伏在地上，“只要您能饶了公主，让臣妾做什么都可以。” 皇帝注视她片刻，忽然笑道：“也罢,原也只是想略施小惩。” 明妃抬头：“皇上同意了？” “你都这般求朕了，朕怎么能不答应？”皇帝微笑。 “谢谢皇上！” 明妃爬起来就跑。 跑的撞撞跌跌,跨过门槛的时候,差点被裙子绊倒。 月贵人抿嘴笑出声：“都说明妃娘娘是个木头美人,今儿臣妾才见识了，美则美矣，却也笨了些。” 皇帝淡道：“你和明妃一样。” “啊？” “脑子空空的，却偏生美得紧。”皇帝轻轻抚摸着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片刻，忽然反手打了她一个耳光，冷冷说，“不过，你却不如明妃可爱。谁许你以下犯上，非议明妃？” 月贵人慌忙跪下：“臣妾知错。” “滚，替明妃去冷宫待着。” “皇上！”月贵人惊慌抬头，“妾身为什么要替明妃去？” “因为她让朕生气，可是朕又舍不得让她去冷宫，只好让你去了。” “可是，凭什么啊，明妃犯错，让臣妾替她受罚？”月贵人怎么也想不通。 “不凭什么，凭朕高兴。” 皇帝随意抬了下手指，立即有侍卫进来,把她拉走。 …… 明妃一路疯跑到东宫，才发现已经行刑结束了。 樱宁被打了二十个板子。 满地的血。仟千仦哾 分辨不出哪些是她吐的，哪些是她的伤口流出来的。 任嫣儿和顾启祯正围在她身边哭。 顾启祯虽然挨了十个板子，但他毕竟是太子，太监手下留情，只有轻伤。 但他亲眼看着樱姐姐在面前被打到吐血昏迷，给他造成了严重的精神刺激。 “姐，我再也不偷懒了，我天天读书写字，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呜……”他哭喊着打自己的耳光，一下又一下。 明妃见自己来晚了，气到崩溃。 只有任嫣儿还镇定些，忙着让人把樱宁抬回玉福宫，请太医来医治。 消息传到燕南郡王府，郡王府众人疯了。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一章 敢欺负我闺女 杨氏抓着折枝的手，瞪直了眼睛问：“樱宁为什么挨打？啊？为什么啊？” 折枝满头满脸的汗和泪水，喘息着急促回答：“我只听说，是因为大小姐为太子殿下求情，惹恼了皇上，连带着大小姐一起挨罚 “天啊，又是为了小十一……”杨氏眼前阵阵发黑,扶着头跌坐到椅子里。 “可恶！” 李雁行气的摔了茶杯，哗啦茶杯碎成无数块，茶水撒了满地。 婢女连忙进来收拾，免得踩到瓷片上，伤了人。 杨氏靠在椅子里，帕子掩泪,崩溃道：“自从做了这劳什子的公主，咱家樱宁吃了多少苦头！不当了，再不当了,也别进宫了！我这就进宫，接她回家！也不知妹妹伤得怎么样了。” 陶姨娘抹泪：“大小姐自小到大都是娇养着，在家里连块油皮都不曾破过。怎么受得了这样大的罪。” 三姑娘李念姝皱眉：“姨娘别说了，您还嫌母亲不够难受吗？” 李雁行对杨氏说道：“你先递牌子进宫，看看樱宁怎么样了。至于接不接回来，也得看她伤得如何。” “父亲说的是。”慕容青道，“母亲，儿媳陪您一起进宫接妹妹。” 婆媳两个忙着回屋更衣梳洗，按照诰命品阶穿戴。 李雁行则急匆匆的骑马进宫面圣。 路上遇到往回赶的二儿子。 “爹！”李第尧一张净白面孔，此时满是焦急，“妹妹她……” “我已经知道了！”李雁行沉着脸，怒道，“你们兄弟都在宫里当差，竟全不知道，还是折枝一个丫头跑回来报的信儿！” “爹，儿子在翰林院当差，与后宫不在一处……”李第尧赶紧调转马头跟着父亲，“至于大哥,他带人去找十公主了呢……” “呵！”李雁行冷笑，“趁着老子在家休养，老子的儿子不在宫里，就这么对待老子的闺女，呵呵呵！” 李第尧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父亲对皇帝有这么大的怨气，心中虽也恼怒，却也不好再火上浇油，只得说：“爹，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昨儿皇上考量太子功课，结果不如人意，皇上龙颜大怒，当场罚了太子，太子伴读，太子的老师陆青寒，还有妹妹。” 李雁行问：“太子不好好读书,罚太子和太子老师是应该的，为什么要罚樱宁？” “据皇上身边的太监说,皇上是怪罪妹妹把太子照顾的太好了。” “什么？”李雁行瞪大牛眼，“你再说一遍？” 李第尧解释：“皇上的意思是，自淑皇贵妃过世后，妹妹太纵容和宠溺小十一，导致他顽劣不通，散漫懒惰。”仟仟尛哾 “这简直岂有此理！”李雁行怒道，“怎么照顾小十一是樱宁的责任了吗？她是小十一的姐姐，不是小十一的爹，也不是小十一的娘！养不教，父之过！小十一有父皇，有母后，怎么他不读书，却去罚樱宁？” 李第尧苦笑：“爹，您总不能指望皇上罚自己？” “他罚不罚自己，我不关心，但他不能迁怒无辜！” 第五百六十二章 斗殴 李雁行一路怒气冲冲赶到皇宫，要求面圣。 等候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不必回头，他也听得出这脚步声属于谁。 他没说话，微微垂着眼帘，四平八稳的站着。 脚步声停在他身边。 “李雁行，听说你女儿挨打了。”张高秋的声音传入耳中。 李雁行冷冷说：“怎么,你是来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吗？” “怎么会呢。”张高秋慢悠悠的说，“至少，你还有女儿可以挨罚。” 李雁行听了，不由得转头，朝他看了眼。 这么一看，让李雁行有些吃惊。 张高秋竟然已经白了双鬓。 按年纪算,张高秋比他还小两岁。 在李雁行的记忆中,不久之前，他还是乌黑头发。 这才多久？ 竟已经半百了头发。 张高秋扫他一眼，淡道：“看什么呢？你以为你没老吗？” 李雁行下示意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没吭声。 “也不知小唐将军在闽中那边如何了。”张高秋又慢悠悠的说。 “只要没有人故意给他使绊子，我相信以唐卿的能力，对付倭寇不会有什么问题。”李雁行意有所指。 张高秋摊手：“本王可是一直老老实实待在京城，什么都没干。” 李雁行冷笑：“你我都这一把年纪的人了，说话别拐弯抹角的。凭你张高秋的能耐，想要做点什么，还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吗？” “信不信由你。” “信你才有鬼！”李雁行冷声说，“如果你做的太过分，让我儿子出什么差池，老子不会饶了你。” 张高秋淡定微笑：“本王认为，你现在更应该关心你的宝贝嫡长女。本王刚才可是听说了，两板子下去，新化公主就吐了血。宫里的板子,别说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子，便是咱们这样的大老爷们儿，也难捱。” 李雁行的心抽搐了下。 张高秋火上浇油：“说是板子赏完的时候，满地的血，一多半都是你闺女吐的。看这样子，多半是活不成了。” “闭嘴！”李雁行暴怒，一拳头砸他脸上。 两个人扭打起来。 “啊呀，这是怎么说的，二位王爷，这里可不兴打架呀！” 太监们束手无措的围着他们。 几个同样等着召见的官员纷纷围观，叫好。 一个蜀王，一个郡王，堂堂的上柱大将军，如孩童般撕打，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早有太监报给皇帝。 皇帝头也没抬：“打去，打起来也就不会来烦朕了。” 不必问，他也知道这两个人求见的目的。 一个是为了忽然变成了哑巴的蜀王妃，一个必定是为了刚刚挨顿打的新化公主。 蜀王妃变哑是在宫里，张高秋想为自己妻子讨个公道，查出真凶。 但皇帝怎么可能让一个臣子去查自己的后宫？ 可蜀王妃是在后宫出的事,若不给个交代,也有点说不过去。 皇帝便干脆避而不见,声称锦衣卫的人都出宫了,宫里缺人手，没法查。 最近皇帝的烦心事儿不少。 几个月前南边洪涝过去后，除了要安抚灾民，各地也逐渐起了瘟疫。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三章 皇帝有点烦 瘟疫最怕的是传染开来，因此就要派官员把那地方的人都封住，不能让他们出来。 但朝廷也不能不管，还得派医官过去，再增加大量药材。 朝廷虽然心忧这些，当地的官员能不能尽力尽力的为百姓办事，却又是朝廷所难以掌控的。 除此之外,东南沿海和倭寇已经打了两仗，虽然唐卿勇猛，竟打的极艰难，官兵死伤严重。 十公主偷偷离开也有几天了，派出去追十公主的李辅承也没什么消息回来，显然是还没找到公主。qqxδnew 想到这里,皇帝忽然意识到，除了头一日，这几日皇后都很安静，没有到他面前哭诉，要求他尽快把十公主找回来。 皇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静和沉得住气了？ 再加上太子不成器，这一桩桩的烦心事，都让皇帝郁闷不已。 他哪儿还有心思去管什么蜀王妃嗓子哑了的事情。 嗓子哑了就去找大夫啊。 到勤政殿来闹腾有什么用？ 还有李雁行这个混账，不久打了他闺女几板子？ 咋的，她把储君都给惯坏了，作为皇帝，打她几下都不行? 皇帝越想越气，挥手把一杯茶扔到了殿外。 哗啦脆响。 众人瞬间停下动作。 司礼监掌印慢悠悠出来，叹气：“我说二位王爷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在这里打架呢，这成何体统哟！皇上近来身上不自在，二位王爷还是请回。” 李雁行一把推开张高秋，来到太监面前：“尹公公,本王务必要见到皇上。” “皇上歇着呢。”尹公公低声说，“王爷，皇上正气头上,您这会儿便是见了，也得不着什么好。不若等皇上消消气儿了，您再来呢。” 李雁行道：“新化公主现在生死不知呢，我这个当爹的，怎么能不急？难道叫我就这么回去？” 尹公公笑道：“咱家可是听说了，刚才郡王妃和世子妃已经去了后宫，郡王且耐心等等。” “哼！” 李雁行虽不满，却也没法子，只得离开。 尹公公又转身看向张高秋，同样的温和笑容：“蜀王爷，您也回去，咱做奴才的，得体恤主上的难处。如今朝廷各处都难，皇上更难呐！” 张高秋也哼了声，拂袖离去。 看着他们二人都离去，尹公公慢慢直起了腰，转身返回殿内。 “都走了？” “是,主子。”尹公公坐到皇帝旁边的小杌子上,为皇帝揉小腿，慢悠悠的说,“二位王爷都气呼呼的。” “哼。”皇帝低哼，“他们两个，一个要为自己妻子讨公道，一个为自己女儿找朕的麻烦。身为国之栋梁，一心想着自家那些琐事。可曾想过为朕分忧？” 尹公公笑道：“二位王爷为咱大宣打了一辈子仗，如今年岁大了，又弄了一身的伤，也该歇歇了，让年轻人去出力嘛。” “李雁行也就罢了，虽然脾气冲，但是个直心眼子。朕让他交出兵权，他也就交了。那张高秋却是个有野心的，他能甘心把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东南兵权交出来？”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四章 适可而止 “交不交出来的，小唐将军已经在那边了嘛。” “唐卿啊，还年轻。” 皇帝意味深长。 尹公公附和：“是啊，还得多历练历练。” 皇帝顿了顿，又道：“你抽空去看一眼新化公主，告诉她，别装过头了,弄的要死了似的，一会儿李雁行来闹，一会儿燕南郡王妃来哭的。等消息传到她那两个哥哥耳朵里，那李辅承不好好给朕找十公主，唐卿再不好好打仗，朕这江山还要不要了？” 尹公公忙笑道：“皇上可别吓唬奴才，奴才胆儿小。” “你胆儿小？在外头被人跪着叫老祖宗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胆儿小？” “这都是主子给奴才的体面。”尹公公丝毫也不慌,推拿的动作也依旧流畅，乐呵呵的笑着说，“若没有主子，奴才在外头就是条狗，谁能搭理奴才？” 皇帝从鼻腔里轻哼了声，没说话。 没一会儿，小太监垂首进来：“启禀陛下，燕南郡王妃求见。” “让她回去，朕今儿谁也不想见！”皇帝不耐烦的挥挥手，然后一脚把尹公公踢开，“还捏什么捏，赶紧去找李樱宁，告诉她，适可而止了！”仟仟尛哾 看小说上 “奴才这就去。” 尹公公立即爬起来，稳稳重重的往外走，果然看到燕南郡王妃和世子妃守在外面。 “尹公公，请您给我们通传一声。”杨氏看到尹公公,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抓住他不肯松手,硬朝他怀里塞银票，“这满宫里，只有您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 尹公公忙推辞：“郡王妃，今儿皇上身子不适，连郡王和蜀王来了都没见呢。您还是回去。” 杨氏哭诉：“我回去可以，但我也要把我女儿接走！她再在这宫里待下去，早晚把小命葬送了！” “不至于，不至于的。”尹公公笑呵呵的。 “尹公公您没孩子，不理解我这当娘的人的心啊！” “母亲，别这样说话。”慕容青连忙提醒杨氏。 在太监面前说这话，不是戳人心窝子吗。 杨氏也立即醒悟过来，忙道歉：“尹公公，我一时心直口快，您别放心上，我这话可不是针对您。” 尹公公笑道：“郡王妃多虑了，咱家当了几十年太监，还在乎这些吗。说实在话,您今儿接不走公主，公主伤着呢，这来回颠簸也不好啊。” “那就等她伤好了的,必须回家。这宫里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杨氏哭哭啼啼的，闹腾了半天，才在尹公公和慕容青的安慰劝说下，不情不愿的回去。 尹公公赶紧小跑着来到玉福宫，先把周围都撵出去了，才对趴在床上，靠着小枕头哼唧的樱宁说：“殿下啊，您这也不能太过分啊。” 樱宁哼唧的声音停下：“尹掌印，这可是您让我装的，这才半天，就受不住了？” 尹公公苦笑：“可不是奴才啊，是皇上的意思，奴才哪里敢擅自做主呢！” “差不多。” “这可差远了。”尹公公连忙说，“刚才您爹娘燕南郡王爷和郡王妃都到皇上那里哭闹，非要把你带走。这消息若是传了出去，让您那二位兄长知道，还不闹翻天？”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五章 杀鸡给猴看 樱宁笑道：“我都这么重伤了，总不能一下子就好。” “那您别也装的这么严重啊，两板子下去就吐了血。哎，小贾那孩子指定是活不成了。” 小贾，就是那个举板子打了樱宁，被明妃威胁和记恨了的小太监。 樱宁笑道：“有您这位老祖宗护着他，他指定长命百岁。您是不是忘了,您是我大哥的顶头老大？他敢动您的干孙子吗。” 司礼监管着东厂，东厂管着锦衣卫。 尹公公笑道：“就算你大哥给我几分薄面，你那三哥，哦不，应该说是未婚夫小唐将军，他还能给我面子？” “放心,传不到他耳朵里去。” “不管怎么说，皇上说了，让公主适可而止。” “当初是您说，让我表现的严重一些，那血也是你们准备的，知道我咬一嘴鸡血是什么感觉吗？啊？”樱宁冷笑，“皇上要求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现在倒嫌我过了。” 尹公公陪着笑说：“这不也是没法子吗？太子殿下都十岁了，老这么贪玩不上进，可怎么好呢？” “那就收拾他啊，打我是怎么回事。” “这不太子殿下最在乎的人就是公主您嘛。”尹公公始终陪着笑。 他毕竟是司礼监的掌印，与内阁首辅地位相当的内相，樱宁也不好一直落他的面子，便缓和了语气说：“我知道了，有劳尹公公。” 等尹公公走了，樱宁的头垂了下去，趴在枕头上，觉得嘴里还是有血腥味，让她一阵阵想吐。 事实上,她一点儿伤也没受。 都是假的。 皇帝知道小十一最在乎樱宁，便杀鸡给猴看。 效果立竿见影,小十一是彻底被吓到了。 这会儿正老老实实趴在东宫的案几后面抄写论语。 樱宁对此持怀疑态度，通过吓唬一个孩子，真的能让他转了性子？ 虽然她不赞成这么做，但皇帝有旨，她也只能接受。 接下来的两天，后宫的妃嫔公主们，陆陆续续的来看望她，送各种药，吃食。 最后连魏皇后也来了。 十公主已经走了好几天，按理说，魏皇后该急疯了才是。 可她却依旧雍容从容，走路慢慢悠悠的，说话也依旧文雅缓慢。 “太子这孩子也确实该管教了。”皇后坐下来，瞧着她，微笑道，“只是带累了新化公主，实在不该。”仟千仦哾 “我没照顾好他,也确实有错。” 二人你来我往的寒暄了几句,皇后递上两支极品人参。 樱宁欣然接受,不经意问：“十公主有消息了吗？我还挺惦记她的。” 魏皇后不紧不慢喝着茶，闻言叹气：“这孩子也该吃点苦头，否则是不能定下心来的。” “娘娘好像不怎么担心十公主。”樱宁笑道。 “本宫相信你哥哥已经找到她了，正把她往回带呢。” 樱宁问：“如果我大哥没能带回十公主呢？” 魏皇后笑道：“难道新化公主这么不相信李统领的能力吗？” 此时此刻，李辅承正坐在一间茶馆门口，看向坐在里面桌上吃饭的十公主。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六章 软硬不吃 李辅承出发的当天，就追上了十公主的马车。 以锦衣卫的铁骑的速度，远不是十公主和她那个废柴车夫能比的。 虽然十公主扮成了男装，但正如老黄说的，但凡有点阅历，眼睛毒辣一些的，都可以一眼分辨出她的伪装。 当时十公主被发现后,还试图朝自己脸上抹黑灰，和车夫交换位置。qqnew 李辅承虽年轻，却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岂能被十公主这点伎俩瞒过去。 他要求十公主随他回宫。 十公主拔腿就跑。 但被李辅承轻而易举抓了回来。 十公主便拔下簪子对准自己脖子：“你再敢碰本公主，我就死在这里！让你们燕南郡王府被抄家！” 李辅承不为所动，冷冷道：“十公主去东南，是为了唐卿？还是公主不知道,唐卿已经和我妹妹订了婚？” “我知道他们订了亲,但是——” 看小说上 十公主的声音顿住。 他不确定李辅承是否知道自己妹妹的秘密，但即便他知道，周围还有不少锦衣卫侍卫，她也绝对不能说出来。 “哼！” 她扭过头去，“反正我就是不回去，你们谁敢碰我，我就杀了我自己！” 侍卫们都为难的看向李辅承。 不管怎么说，那是宫里独一份的嫡公主，岂是他们能硬来的。 真有个什么差池，那就是满门抄斩的罪。 十公主见他们面面相觑，自以为得逞，不由得意笑了几声，对车夫说，“咱们走！” 李辅承淡道：“也许我们不能碰公主，难道还碰不得车夫吗？” 车夫的脸顿时绿了。 那可是锦衣卫副统领，把他当场弄死,谁又敢说他什么。 十公主气愤说：“你怕什么？有本公主护着你！” 车夫哭丧着脸：“公主,您都自身难保了，就别护着奴才了。既然落到了锦衣卫手里，咱还是回宫，外面多危险啊。万一有个什么事，奴才也保护不了公主啊。” “你个废物！” 十公主恼怒，“你自己跟着他们回去，本公主没有车马，照样可以走！” “公主是要凭着自己双脚走到闽中郡吗？”李辅承淡道，“等您走到那里，只怕年都过完了。” “是你傻，还是你把本公主当傻子？”十公主拍了拍自己的包袱，“看见没，我带了钱，很多钱。难道我雇不到一辆马车？” “公主考虑的果然妥当。”李辅承道，“但臣还是要带公主回去。” “我会杀了我自己！” “哪怕是公主的尸体，臣也要带回去。” “你——” 十公主噎住，直眼瞪了他片刻，冒出一句，“你怎么和李樱宁一样！软硬不吃的？” 李辅承微微挑眉：“大概因为我们是嫡亲的兄妹。” 十公主皱眉想了会,朝他招手：“你过来，我有话单独与你说。” 李辅承道：“臣不是妹妹，没有什么闺中密语与公主说。” “谁跟你妹妹是闺中密友了？”十公主恼羞成怒。 “公主与臣的妹妹自小一同长大,幼年时关系亲密，公主也曾时常到臣家中玩耍。这不叫闺中密友，怎么样才算呢？”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七章 做个交易 “我，我去过你们家玩吗？你别信口胡言，我没去过！” “公主不承认没关系。” “本来就没有的事儿！” “这都无关紧要。”李辅承冷冷说，“臣奉旨带公主回去，还望公主不要让臣难办。” “既然你也知道我和你妹妹关系亲密，那么，我知道你妹妹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也应该相信。”十公主背靠着马车，“我数三声，如果你还不过来，我便把这个秘密告诉在场所有人。” 李辅承脸色一沉，杀意涌现。 十公主从未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心里有些抖,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强硬道：“本公主命令你,现在就过来！” “臣，遵命。” 李辅承挥手让手下们退到远处，自己走到十公主面前。 车夫早跑到一百米开外。 李辅承站在十公主面前，一袭散发着寒意的玄色薄甲压迫感十足：“公主现在可以说了。” 十公主默默往后退了半步，才说：“我知道你收养的那个儿子李辞，是李樱宁生的。” 李辅承面无表情：“公主知道的不少。”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十公主会认为，我自己亲妹妹的事情，我知道的比你少？” “……”十公主语塞，随即涨红了面孔。 李辅承道：“公主，皇上很担心您，外面也不是您该待的地方，还是随臣回去。” 十公主被这话激起了逆反之心，怒道：“难道我就只配住在后宫，整日除了吃就是睡，等着出嫁？我也想出来看看！作为大宣的嫡公主,我连大宣的万里河山也不曾见过！” “公主，人要认命。” “什么废话？” “公主锦衣玉食的被人侍奉着长大,难道您以为人可以只得到，不需要付出的吗？” “李樱宁就不是千娇万宠着长大？她怎么就不需要付出什么？” “她吃过的苦，也许公主并未看见。” “总之，我既然出来了，不达成目的，是绝对不会回宫的！”十公主沉着脸，“我知道李大人有本事，可以把我强制带走。也许我并没有自杀抗争的勇气，但要我说出你妹妹的秘密，却轻而易举！难道李大人打算堵住我的嘴吗？” 说到这里，十公主心中一动，忽然意识到什么，不由面露骇然之色：“莫非，蜀王妃的嗓子，是被你……” “公主，知道的太多，有时候并不一定是件好事。” “就因为她知道了你妹妹的秘密？！”十公主震惊，“那你怎么不把我也毒哑了？” 李辅承道：“怎么,公主很想被臣毒哑吗？” “我……”十公主抿唇,“如果我说出去,你猜张高秋会怎么对付你们？” 李辅承扯了扯唇角。 十公主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们保守所有秘密,你放我走。” “好。” 李辅承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十公主再三确认：“我说的是，你不能再带我回京城！我要去闽中郡！” “可以。” “你可不要食言，否则我随时说出你家的秘密！”十公主举起拳头，“你们家的秘密可不少哦！”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八章 碰瓷儿 “公主请。” 李辅承让开位置，态度与之前的强硬截然相反。 这让她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李辅承的命门。 他被她成功的威胁到了。 十公主立即召唤回车夫，命他出发。 车夫战战兢兢的赶车，待发现李辅承果然没什么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马车到了一个镇子上，十公主停下打尖儿,吃饭的时候，发现李辅承也走了进来。 十公主心中恼怒，正要过去骂他不守信用，却发现他坐到了门口的一张桌子上，并把小二召唤过去，点了饭菜。 饭菜很快端上来。 一碗米饭，一盘菜，一盘肉,一碗汤。 他吃的很认真,很专注，很快把所有饭菜都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最后一口汤，他放下碗，拿出一方叠的整整齐齐的洁白帕子，擦了擦唇角。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动作优雅，斯文。 这与往日里锦衣卫给人的印象大相径庭。 此时十公主面前的半碗米饭，只挑了两颗米。 她自小吃的都是宫廷御厨做的佳肴，这乡野村子里的小饭馆的粗茶淡饭，她觉得难以下咽，就胡乱喝点茶，算是垫了肚子。 她的眼睛时刻关注着李辅承，生怕他吃过饭就变脸来抓自己。仟千仦哾 然而从始至终，李辅承只是单纯的吃饭。 吃过饭，结了账，他就走了。 没有一丝犹豫。 甚至没有朝她这里多看一眼。 十公主探头朝外看,发觉李辅承的那帮手下围在饭馆外头,蹲在地上也正狼吞虎咽的吃饭。 很显然,他们就是纯粹饿了来打尖儿休息的。 吃饱了饭，喂饱马，李辅承率先上马调转马头朝京城方向驶去，其余人也一忽儿跟上，转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十公主又等了会儿，确定他们真的走了，才长长松了口气。 她朝桌上看了看，实在吃不下去那掺杂着稻壳的糙米饭，让店家准备几个馒头，带着路上慢慢吃。 伙计包了几个馒头，十公主摸出一块银子给他。 伙计笑道：“这太多了，找不开啊。公子有没有铜板？” “没有。” 以十公主的身份，见过的铜板远没有奇珍异宝多。 伙计笑道：“那这怎么办呢，小本生意，没这些钱呢。” “那就不用找了！” 十公主着急出去继续赶路，哪有心思与他纠缠这几个银子的事情，大方的一挥手，便把十两银子给了人家。 车夫小满看的直瞪眼。 他跟在十公主身边,小声说：“殿下啊,您不能这样,奴才这里有铜钱，咱去把银子换回来。” “费那个事做什么？我会在乎这点钱？” 十公主不耐烦，“去套车，赶路要紧。否则李辅承后悔了再追上来怎么办？” 车夫只得从命。 十公主抱着馒头朝马车走，不妨对面跑过来一个孩子，砰的撞到一起，十公主后退几步，稳住了身体。 那孩子却跌坐到地上，哇的哭了起来。 小满听到动静，急忙返回，指着孩子骂道：“没长眼睛的东西，怎么走路的？公……公子您没事？” “我没事。” 十公主皱眉，正打算安慰那孩子，从饭馆里忽然冲出来几个人，把他们团团围住。 (本章完)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不如去打劫 都是店里的人，有老板，有老板娘，还有几个伙计。 老板娘上前抱起孩子，发现孩子竟然额头冒血了，不由得哭叫起来。 十公主没想到这么严重，忙说：“你们快给孩子请个大夫来,我出钱！” 一个伙计问：“你出多少钱？” 车夫小满连忙说：“那当然是大夫需要多少诊金和药费，我们就给多少！” “孩子伤的这么重，也不知能不能活得了，你们想几两银子就把我们打发了？” “不过是一点皮外伤，怎么就活不成了？”小满怒道，“你们是不是想趁机讹人？” “你把我们孩子伤着了，就想随随便便一走了之？” 饭馆的矮胖老板慢悠悠的说话,“拿一万两银子来，这事就作罢。” “一万两？”小满愤怒的喊道,“钱这么好挣，你还开什么饭馆，不如去当土匪打劫去啊！” “啊哈哈！” 看小说上 几个伙计叉着腰笑起来。 于是，小满就明白了，脸色儿也变了。 只有十公主还在懵懂中：“民间请大夫这么贵的吗？” “我的傻公子呀！”小满哭了，“您还看不出来吗，这就是个黑店啊！” “黑店？”十公主回头看了眼，“哪儿黑？” “哈哈哈！” 几个伙计哄笑起来，“这怕不是个傻子？就这样子的，也敢带着钱出来闯江湖了？” 另一个伙计嘿嘿笑道：“若没有这样的傻子，咱们去哪里挣钱花？” “正是这个道理，”老板娘搂着孩子说，“咱们开黑店的，就盼着这样的肥羊越多越好呢！刚才那帮凶神恶煞的官差在这里，把我急死了，生怕小肥羊跑了。这下好了,官差们走了,咱们可以放心宰羊了！” 十公主终于醒悟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们要抢我的钱？” “否则呢？”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十公主不敢置信。 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还有这种事？ 还有没有王法了？ 老板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仔细打量十公主一会儿，摇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是个俊俏的小娘子，嘿！” “谁，谁是小娘子？我是男人！”十公主有种被揭穿伪装之后的心虚。 “是不是的，待会把衣服扒光了，自然就知道了。” “啊哈哈哈，必定是个绝色的美人儿！” 伙计们围着十公主，各种调戏和污言秽语。 车夫小满大怒：“你们是不是找死？这位可是当朝的嫡公主殿下！你们敢碰她一根头发，就等着满门抄斩，五马分尸！” “公主？” 伙计们相互看看，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老板娘也笑问道：“公主娘娘不在后宫金尊玉贵的养着，跑到这山郊野邻作甚呢？”qqnew “公主就不能出来体察民情？” “咦，这还是个关心百姓死活的公主呢！”老板忍不住笑起来，“可是大宣的江山轮不到一个公主关心啊。公主不是应该养在后宫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养到十五岁，就嫁到外族和亲，安抚外族用的吗？” 这话扎心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章 她错了 虽然很生气，但在心底里，十公主不得不承认，事实的确是如此。 在皇室，公主和皇子虽然都是皇帝的子女，地位看起来也相差不多，但重要性不可同日而语。 皇子们虽然拼命阴谋诡计,相互残杀，但那是因为他们有资格去抢夺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公主们不仅没有这个资格，长大后只能作为一件金贵的礼物，送去给需要笼络的番邦和亲。 这是多么悲惨的命运。 仅仅因为她是女子，不是男子。 十公主挥手把馒头砸老板脸上，怒道：“放肆的东西,本公主也是你能随意置喙的？” 老板没躲开，被硬硬的馒头砸到鼻子,顿时鼻血如注。 “臭娘们儿，给脸不要脸！”老板痛极，恼羞成怒，“一个贱蹄子，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都愣着做什么，把她给老子绑了，老子倒要好好检查检查这娘们儿！” 五六个伙计呼啦围住十公主，把她死死按住，麻绳绑住，朝屋里拖。 其中一个伙计把大包袱拿给老板娘，老板娘打开一看，惊呆了。 仟仟尛哾 里面满满当当的金子银子，银票，珠宝首饰。 老板娘惊呆了。 老板惊呆了。 伙计们也忘记走路了。 “这……”老板娘颤抖着手，拉起一串宝石链子，迎着光自己辨了会儿，确定是真的,才惊叹,“这姑娘是从哪里偷来这么多珠宝啊？” 十公主怒叫：“你才偷东西呢，这都是我自己的！” “吵死了，把她嘴巴堵上！”老板娘发话。 一个伙计立即找抹布来。 十公主心下惊惧，慌乱之下，叫道：“刚才那些锦衣卫都是来找我的，你们若不立即放了我，待他们找来，你们就死定了……呜，呜呜！” 一块臭烘烘的抹布被塞进了嘴里，十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眼泪刷的掉了下来。 老板嘿嘿笑：“刚才那群官差的头目在这里吃了半天饭，也没朝你看一眼，怎么就找你了？何况他们已经走了，你便是再叫嚷，他们也不会回来救你的！” “你们放开公主，放开她！我跟你们拼了！” 小满一看公主吃亏，脑子顿时充血，冲过去要救她,却被一个伙计一脚踹翻，一刀子捅在了肚子上。 “小满……” 十公主瞳孔微缩,惊惧交加,心内的悔恨顿时铺天盖地的涌出来。 她错了。 是她错了！ 她是个蠢货！ 李辅承说得对，她根本就不知道世间的险恶。 这世间有多少藏污纳垢，是她一个养在深宫的公主能接触到的？ 她这样冒失的跑出来，还带着大批钱财，在劫匪强盗眼中，简直就是送上门的绝顶美味。 可现在无论多少的悔恨，也救不回小满了。 那个每次出门都被她欺负的小车夫，那个虽然怕的要死，还是被她逼着一起出门的小车夫，此时趴在地上，嘴巴里往外溢血，身子一颤一颤的，却说不出话来。 像一条被扔到岸上濒死的鱼儿。 十公主心如刀绞，眼泪直流。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一章 带我回宫 但她嘴里被塞了抹布，一个字也叫不出来，只能流着泪，任由伙计把她拉进屋里。 伙计把她扔到一张臭烘烘的床上。 老板挺着肚子，迫不及待把伙计撵出去。 伙计往外走的时候嘟囔着：“老大又特么的吃独食！” 老板不耐烦：“等老子玩够了就是你们的，急什么！”他砰的关上门，搓着手转身看向十公主,看着她已经松散开的发髻，和如瀑布般的长发，晶莹的脸颊，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十公主心内的惊恐达到了极致。qqxδnew 她拼命扭动身子挣扎。 但这只是让绳子越来越紧。 除了流露出无尽恐惧的双眸和泪水，她什么都做不了。 老板伸出手在她脸颊上划过，只觉得丝滑如剥了壳的忌惮，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乖乖,世上还有这样娇嫩的小娘子，老子今儿是开了眼了！” 十公主看着在眼前放大的肥腻的脸，强烈的窒息和呕吐感，令她无法呼吸。 她流着泪闭上眼，恨不得立即死掉，免得受这畜生败类的羞辱。 砰。 门忽然被踢开。 十公主惊慌的睁开眼，泪眼朦胧中，看到一道高大修长的黑色黑影。 他快步走进来，一把揪住老板的头发，轻松把他提起来，朝门外扔出去。 在尖叫声中，老板肥大的身体，犹如一个充气的球滚了出去。 十公主呆呆看着靠近的男人。 “十公主，臣来晚了。”李辅承伸手把她嘴里的抹布拿出来扔掉，手中长刀一闪，割断她的绳子，把她轻轻扶了起来,又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把她裹住。 十公主一言不发，头一歪，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躺在了自己那辆华丽的大马车里，盖着柔软的毯子，身上暖烘烘的，手边有茶水，有糕点。 她恍惚了会，才慢慢记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李辅承！” 她大叫一声。 “殿下有何吩咐？”李辅承低沉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十公主慌忙挑开帘子，看到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下顿时一安。 “那群畜生呢？”十公主问。 “抓了，交给了当地官府处置，公主放心，一个也跑不了。” “还有，小满呢，他……” “小满受伤了，臣命人送他去医治，暂时不能为公主赶车了。” 十公主惊喜：“他还活着？” “是的。” “太好了！”十公主眼泪不由自主的又落下来，后怕让她止不住的颤抖。 李辅承递过去一杯热茶,温和说：“公主受惊了，歇歇。” 十公主紧紧握住茶杯，啜泣着低声说：“是我错了。” “公主娇贵，天真不谙世事，这不怪您。” “我不听你的劝告，差点害死小满，也差点毁了自己。” “但都过去了，小满还活着，公主也没事。坏人已经被抓了。”李辅承安慰。 “可是外面还有很多很多坏人，我……害怕。”十公主泪眼婆娑，“李辅承，你带我回宫，我要回去找父皇和母后，我想他们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二章 老大厉害 李辅承笑道：“当然可以。公主稍事歇息，一刻钟后便启程回宫。” 十公主缩回到马车里，感觉到有些表意，便下了马车，找到一个隐蔽处。 等她解决完，舒了口气返回的时候，路过一棵树下,听到两个侍卫窃窃私语。 “还是咱老大厉害啊。” “不费吹灰之力就让那娇蛮公主哭着主动要回宫了。” “哈，可不是。” 二人窃笑，其中一人又道：“这十公主也这么大了，怎么还不嫁人呢？” “我听说，皇上发话了，等十公主一回去,就把她送去和亲呢！” “十公主可是嫡公主，皇上舍得？” “嗨，女人嘛,总归要嫁出去的。柔然那边的王爷可不好糊弄，不是嫡公主，人家还看不上呢！” “……” 十公主失魂落魄的回到马车里。 到了出发的时间，李辅承在马车外叫了几声，不见她回应，便拉开了马车帘子，却见她抱着腿，蜷缩在马车角落里，垂着头，看不清面目。 “十公主，您还好吗？”李辅承问。 十公主一动不动。 李辅承蹙眉：“如果十公主没有其他问题，那么，臣便命人启程了。” 十公主忽然抬头，一双眼睛里满是泪水。qqxδnew 李辅承微怔，不解她为何突然如此。 “你骗了我。”她哽咽着说，“你是故意让我被强土匪抓走,还是说，那些土匪干脆就是你找人假扮的？就是为了让我跟你回宫？” “不是。”李辅承道。 “不是什么？我都听见了！”十公主大喊,“你知道我受到多大侮辱？” 李辅承道：“公主，我并不知道那家店是黑店，但，我不能否认的是，我那么痛快放你走，的确是存着让你接受一些教训的心思。我只是没想到，教训来的这样快……” “你若来晚一步，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你带回去的绝对是一具尸体！” “臣的确有错。” “还有！”十公主泪眼婆娑，“看在我差点受辱的份上，告诉我实话，父皇是不是要把我送去和亲？” 李辅承沉默片刻，轻轻颔首：“皇上的确这样说过。” 十公主心里发冷：“母后知道吗？” “皇后娘娘知道。” “呵呵！” “不过，臣来之前，皇后娘娘曾派人找过臣，要求臣护送公主去闽中郡。”李辅承诚实的告诉她。 和亲的公主命运会有多惨，魏皇后宁肯让女儿待在闽中郡，也不愿意让她回来。 十公主抹了把眼泪：“看来在这世上,唯有母后是真心关心我。” 李辅承没说话。 十公主沉默了很久,忽然说：“李大人,你愿意按照母后的请求,护送我去闽中郡吗？” “如果公主需要的话。” “你……真的愿意？”十公主不敢确定，他的态度的忽然转变，已经让她有些怕了。 李辅承温和说：“臣愿意护送公主去闽中郡。毕竟皇上并没有限制臣带回公主的时间。等公主办完了想办的事情，自然会随臣回宫。如此一来，臣既遵了圣旨，也满足了皇后娘娘的要求。” 第五百七十三章 传出去的消息 十公主问：“李大人真的不知道，我去闽中郡要做什么吗？” “大概能猜到。” “那你还同意送我去？”十公主不解，“你就不怕你妹妹李樱宁恨你？” 李辅承一笑：“不至于。” “什么不至于？”十公主不悦，“我老实告诉你，我是要告诉唐卿关于李樱宁的秘密！我不能让唐卿被你们全家蒙骗！那样唐卿也太可怜了。” 李辅承微笑。 “唐卿知道真相后，一定会反对这门亲事的。”十公主盯着他，“即便如此,你也愿意送我去？” “是的。” “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没有的。”李辅承淡道，“公主想告诉谁便告诉谁，如果唐卿因此要解除婚约，那么他也不配娶樱宁。这不是很好吗。” 十公主愕然。 看小说上 李辅承道：“如果公主已经决定好南下，那么就出发。早些把公主送到，臣也可以早些回家。” 他转身骑到自己的马背上,挥手让侍卫们出发。 侍奉他起居的随从，也是自小照看他长大的随从隋木骑着马凑过来，小声说：“世子爷,咱真的送公主去闽中郡吗？” “是的。” 李辅承随手把袖中一封信递给他，“拿去烧了。” 隋木连忙接过去毁掉，然后低声说：“爷，要不要把大小姐受刑的事情，递信给三少爷呢？” “不急。” 李辅承冷峻的面孔上没什么表情，“大小姐伤的怎么样？” “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具体的消息，大概要明儿才来呢。”隋木轻声说，“不过，听说是两板子下去就吐了血，昏过去了。打完了满地的血。” 李辅承眸色发冷，握紧缰绳的手收紧，慢慢说：“等了解清楚再定夺，先送十公主去闽中郡。”qqnew “爷也要去吗？岚那边的事情，也有进展了，还需要爷亲自过问。”隋木声音更低，几乎到了耳语的地步,“吴妃撑不住了,果然供出宫里还有她的指使人。不过，具体是谁她却不知道，都是通过一个小宫女传信，那小宫女已经自尽了。” 李辅承沉吟：“能使唤吴妃的人，宫里也没几个。” “不超过十个。” “那就从这几个里头，挨个儿查。” “是。” “让他们先查着，最重要的是保护太子安危，等我回来。我这次去闽中，护送十公主只是顺便，还有别的要紧事。”李辅承道，“告诉他们，到了下个镇子多带干粮，日夜兼程，尽量早日到达。” …… 闽中郡。 一只小鸽子站在桌上，咕咕咕的点头食小米。 一根骨节均匀的修长手指，轻轻抚摸着鸽子的羽毛，把纸条递给坐在对面的唐卿,“这个消息,小唐将军有必要看一下。” “李家的消息吗？”唐卿放下茶杯,接过纸条，只扫了一眼，便跳了起来：“皇上给大小姐上刑了？” “是的。” “殿下这消息可不可靠？” “本王的消息，从无失误。”顾长渊披着一件黑色绒披风，安安稳稳的看着面前的棋盘，“不过，在我看来，父皇还不至于为了小十一不上进这点小事，便迁怒于你们家大小姐。”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四章 儿女情长 唐卿冷笑着把纸条扔到他面前：“不至于？瑄王殿下不觉得自己这话前后矛盾吗？” “本王的意思是，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委？” “什么原委？” “暂时还不知道。” “不管是因为什么，大小姐被打伤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唐卿双目喷火，“我在这里给你们打仗，你们皇室在宫里欺负我未婚妻，这合适吗？” “唐将军不要激动。” “我现在就要回京！” “大敌当前，你身为主帅要离开？”顾长渊不悦,“唐卿，你如此儿女情长，对得起与你同生共死的兄弟们吗？对得起这闽中郡的百姓们吗？” 唐卿冷笑：“如果瑄王认为我是个心怀天下的英雄，那您就看错我了。在我心里，这所谓江山和万民加在一起，也不如大小姐一人重要。” “你倒坦诚。” “我一向如此。” “你回去了，又能如何？”顾长渊淡道，“还是说，你打算率军回去教训父皇，给你的大小姐出气？” “至少我若在京城，没人敢动大小姐一指头！” “年轻人还是少冲动，相隔千里，有许多事情无法了解清楚，不如再等一等。”顾长渊淡道，“唐将军先说说看，你来我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唐卿有些心烦意乱，但还是强压下去对樱宁的担忧，沉声说：“是这样，我这边缺船。” “船？”顾长渊笑道，“不应该,据我所知,你手里至少应该有二十条大船，打仗的话,足够用了。” “二十条船？”唐卿被气笑，“上次的大风沉了两条，坏了三条。这两次和倭寇打仗,损毁了五六只船，还有几条船也是破钉子烂铁，压根就没法打仗了！眼看着倭寇要发起最后一次大进攻，我手里能用的船只剩五六只船，这仗还怎么打？” 顾长渊道：“现在你知道在海上打仗和在草原打仗，完全是两码事了？” “在我看来，没什么区别。早草原上打仗需要马匹，在海上打仗需要船。就这么简单！”唐卿皱着眉头。 “唐将军既然缺船，为什么不向当地的船厂买呢？难道是缺钱？” “我去过，但是当地官员各种推诿，竟然说船厂的老船工病了，没法造船！” “你去过船厂了吗？” “去过。” “怎么样？” “船厂有上百号人，但大多数是年轻工匠，几个主心骨老船工，的确病的病，死的死。”唐卿沉着脸，“来之前，义父便警告过我，要想接收张高秋的地盘，没那么容易。现在我终于领教到了！” “这还只是个开始罢了。” “什么意思？” “你看看这个,”顾长渊递过去一张纸,“这是钦天监预测的天气情况，再过十天左右，沿海气温将急剧下降，甚至还会下雪。尤其是川山县，地势高。唐将军可为自己的将士们准备好了足够的御寒棉衣？” “不是说闽中郡气候温暖，竟然还会下雪？”qqnew “与京城比较，闽中的确算温暖，雪少，但不代表绝对不会下雪。”顾长渊慢悠悠的说，“现在从京城那边运送物资来，是绝对来不及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 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如果将士们没有足够的棉衣御寒，还打什么仗？ 唐卿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当地征订棉衣。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当地官员应该积极配合，但现在的闽中官员，大多都是蜀王一系，他们不可能配合唐卿的需求。qqnew 时间紧张,哪怕他可以用武力强逼地方官员就范，只要他们稍微的，合理的拖延那么一两天，便来不及了。 打胜仗，并不是一个将军的事情，也不是成千上万个士兵的事情,那是需要地方官员和百姓协同合作，付出许多代价才能完成的壮举。 尤其是在沿海地区,气候多变,为打仗更增添了十二分难度。 唐卿习惯了在草原打仗，对这种状况有些措手不及。 顾长渊笑道：“不过唐将军不必担心，我这里已经征集购买了五万套棉衣，应该勉强可以应急。” “殿下有五万套棉衣？”唐卿吃惊。 “是的，物资这两天已经全部到位，唐将军若是需要的话，派人到本王的府里去运。”顾长渊站起身，忽然身子一晃，忙扶住墙，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唐卿打量他，道：“听说王爷身子不适,看来是真的。” “也没那么严重,也许是初来乍到，还不太适应这里的气候。”顾长渊低沉咳嗽几声,看起来很虚弱。 闽中的湿润闷热的气候，对于北边人来说，尤其是身子弱的人,的确容易水土不服。 唐卿问：“殿下没有带一些京城的水和土过来吗？” “带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唐卿顿了顿，“我知道殿下在京城有特殊的消息渠道，还请殿下帮我关注大小姐的情况，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唐将军放心。” 唐卿准备离开，想了想，忍不住问：“瑄王殿下现在还喜欢大小姐吗？” 顾长渊微怔，随即摇了摇头，笑道：“那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他说的是事实，然而唐卿并不能了解。 唐卿没多说什么，抱了下拳：“那些棉衣，我要了，该多少钱，按照市价算。殿下的雪中送炭，我唐卿记下了，来日必报！” 不管顾长渊是怎么弄到的五万套棉衣，面对着即将到来的寒潮和将士们瑟缩的身体,唐卿都绝对不能拒绝。 唐卿走后，顾长渊喝下半碗茶，压下喉间泛起的些许腥甜。 法通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叹气：“殿下啊，这里实在不适合您养身子。这段时间，您别出门了，就在府里好好休养。我给您熬了一碗药，您要喝的。” 顾长渊喝了药，睡了一觉。 醒来后，他觉得身子轻松了些，随手拿了份挤压的文书看。 丁春芳进来笑嘻嘻道：“爷，难道今儿天气好，您别总闷在屋里。出去走走，对您身子好。” “有事？” “咱来闽中也有一段时间了，您作为这里的藩王，是不是也该出去看看，体察体察民情呢？” 顾长渊看他一眼，笑道：“也好。” 第五百七十六章 茶树旁一青衣女子 “小人伺候您更衣。” “伺候爷更衣的事情轮得到你做吗？”陈洪捧着一叠衣服进来，瞪了眼丁春芳，“你自己爱去哪儿蹦跶就去，别总拉着主子，主子的身体与你没法比！” “你个太监懂什么。”丁春芳哼了声。 “别吵了，我也正好坐乏了，出去走走也好。” 顾长渊系好披风的带子,走出瑄王府。 闽中郡的风土风情，与京师大不相同，顾长渊走一路看一路，倒也觉得新奇有趣，不知不觉便走远了。 丁春芳担心他累着，便提议到前面房舍那里坐着歇一会儿。 走近了,顾长渊才发现那是一座书塾。 隔着门便听到童子们清脆的读书声。 “爷，进去坐，这间书塾是当地官府办的，虽然不大，但小人前几日便看过了，里面很是别致精巧。院里还种了一株珍稀的百年老茶树呢，这里教书亲自煮的茶，是当地一绝，多少钱千金也求不来一杯呢！” “是吗？既如此，倒是要见识一番。” 顾长渊信步走进书塾。 一进去，便有一股质朴悠远的香味传来。 书塾不大，中间三间大屋，两侧六七间房舍，与墙壁合围,圈成一个方形的四合院。 青砖白墙,院中栽种着橘色的花儿，随风轻轻摆动。 雅致极了。 院落左侧墙角处，果然有一株茶树,茶树旁摆着石桌石凳。 石桌旁,坐着一名青衣女子。 女子二十左右的年纪，细长眉眼,面容素雅，钗环布裙，气质恬淡。通身上下没有半点妆饰，充满了书卷气和古朴风味。 顾长渊没想到这乡野书塾中，还有如此气质如兰的女子，便停下来脚步，不再前进。 丁春芳忙道：“爷，这就是这间书塾的教书先生，姓姜。姜姑娘，这位就是瑄王殿下。” 姜芙立即起身施礼，落落大方道：“姜芙见过瑄王殿下。” “姜先生不必多礼。” 顾长渊抬了抬手，笑道，“原来这间书塾的先生是位姑娘。” “殿下请坐。”姜芙请他落座，一双修长素手不紧不慢的煮着茶，微笑道，“难道殿下觉得，女子不配为人师吗？” “姜先生误会了,本王绝无此意。” 姜芙笑笑，一双眼眸清澈如水：“没关系的,我不在意旁人说什么,我只做我喜欢的，对的事情。殿下，请——” 她把一只小盅放到顾长渊面前。 顾长渊拿起小盅端详片刻，说：“这杯子不错。寻常人可舍不得拿来喝茶。” 姜芙笑道：“再金贵的东西，也不过是用来喝茶的器皿，没什么要紧的。” 顾长渊浅浅抿了口，品味片刻，笑问：“这是雨水？” “是啊，无根之水，最为洁净。”姜芙眼眸微亮，“喝过我这里的茶的人，殿下是头一个一口说出这水来历的人，果然不凡。” “姜先生也是超凡出尘之人。” “殿下过奖了。”姜芙笑着起身，又施了一礼，“殿下请自便，我还要给童子们上课，失陪了。” “哦，请。” 顾长渊点点头，看着她不紧不慢走进教室。 丁春芳咂嘴：“这位姜芙姑娘，可是这里的名人哦。不过，她对爷竟然也不假辞色，果然是神仙人物。”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不再想着她 “她是什么来历？”顾长渊问。 “听说姜芙原也是贵族出身，才学过人。不过因为闹倭寇的原因，家中只剩她一个了，她不愿意出嫁，凭着一身才学，花了所有积蓄，办了这座书塾。” “原来如此。倒的确是位奇女子。” “殿下，茶好喝吗？”丁春芳笑嘻嘻的问，“这可是我软磨硬泡了许久，姜先生才愿意为殿下煮一壶茶的。” 顾长渊扫他一眼：“少做无用功。” “殿下，这位姜姑娘长得虽不如新化公主美，但也是清新脱俗，学识渊博，别有一番韵味。就算您暂时不打算娶王妃，身边有个红颜知己之类的女子，总不过分？” “本王不需要什么红颜知己。” “就当一个谈得来的朋友也行。”丁春芳笑道，“咱以后要在闽中郡过日子了，暂时人生地不熟的，您有个说说话，做做诗，弹弹琴，下下棋的朋友，就当解闷了。” 顾长渊道：“丁春芳，你很闲的话，不如回去帮着唐卿扛大包去，或者干脆去帮着打倭寇。” 丁春芳嘿嘿笑：“小人的职责是侍奉殿下，打倭寇这种事，还是留给勇猛的小唐将军比较合适。” “无聊！” 顾长渊瞪他一眼，放下茶杯，起身离开书塾。 丁春芳忙跟上：“殿下，我是这么想的，那新化公主已经和唐卿订了婚了，跟咱们没关系了。您若认识了别的好姑娘，也就不必想着她了。上回您赶回去多辛苦，多危险啊！我可不想再发生这种事了……” “闭嘴！再说一个字，把你嘴巴缝上！” 顾长渊喝道。 丁春芳忙捂住嘴巴。 …… 隔了几日，天骤然变冷。 狂风呼啸 顾长渊听说县城不少房舍被损毁，死伤了些人，当地县令也受了伤，忙得焦头烂额，便亲自带人出门去查看。 路过书塾，远远传来尖叫和孩童哭喊声。仟仟尛哾 丁春芳忙道：“好像是书塾出事了。” “过去看看。” 顾长渊驱马过去，从敞开的院门里，一眼看到一个倭寇打扮的男子，正拉扯着姜芙，姜芙则拼命护着几个孩童。 顾长渊面色一沉，随手扔过去一把短刀，正中倭寇后心。 倭寇立即倒了下去。 丁春芳愤怒的冲过去，对准倭寇举起刀—— “小丁，”顾长渊出声制止他，“别吓着孩子们，把他带出去处理。” 作为东南沿海的县子，这里时常会有倭寇出现，但大多数都隐匿在人群，像这样明目张胆作恶的，是少数。 丁春芳立即把倭寇拖了出去。 姜芙惊魂未定，拉着几个孩童过来给顾长渊下跪。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也许你这里需要个护卫。”顾长渊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她，“下午本王会派两个侍卫过来，让人轮流在你这里值守，保证你和孩子们的安全。” “谢谢殿下！” “好了，回去。” 顾长渊在她散乱的长发上扫了眼，便骑着马离开了。 回去后，顾长渊把这件事交给丁春芳安排，到了下午，瑄王府便收到了一份谢礼。 一小盒茶叶，以及一张帖子。 茶叶是那珍贵的绿叶袍，帖子则是姜芙亲手所写，除了感谢瑄王殿下救命之恩，还邀请他再去书塾做客，说这一次会认真招待他。 (本章完) 第五百七十八章 瑄王祭祀 顾长渊把茶叶留下了，让陈洪准备一份回礼送去。 那张帖子，则被他随手扔了一旁。 正如钦天监的预测那般，沿海温度骤降，到了傍晚，天上果然飘起了雪。 海风冷入骨。 这在闽中郡实在难得一见，才十一月份的天气便这般,异常的天象让百姓们都觉得惶恐，认为是老天即将降下灾祸。 当地官员焦头烂额，来求助瑄王这位藩王殿下。 顾长渊与法通商量了下，法通说，世上并没有神佛，但万民愚钝，有了神佛的信仰,可以让他们安心。 于是为了安抚百姓们的情绪，顾长渊亲自举行了一场祭祀。 在万民注视中,他身披玄袍，头戴金冠，在飘渺大雪中，美如神只。 站在旁边穿着红色袈裟的法通和尚，更是为他增添了异样的威严和神秘。 这让百姓们安心和信服。 祭祀过后，百姓们心满意足，对这场雪的抵触淡化后，甚至欣喜起来。 毕竟身为南方人，许多人一辈子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大雪。 陵县，周岸等属地几个县的知府一起邀请瑄王殿下赴宴。 顾长渊身为藩王，也确实应该认识属地的几个知府，便欣然赴约。 一张八仙桌，六名县令，一桌子山珍海味,满屋子酒香。 屋里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温暖如春。 顾长渊扫视一圈,没有看到火盆之类的东西。 “王爷请入座,请——” 几个县令争相恐后对着顾长渊作揖施礼。 顾长渊坐下后,道：“各位县尊也都请坐，不必客套。” 县令们这才敢坐下。 这闽中郡距京城千里远，这些县令只有三年一次的大计时，才有机会进京面见天颜。 在座几位地方官，大多任期不满三年，也无从见过瑄王。 他们都没想到，传说中的六皇子瑄王殿下，竟然长得这般丰神俊秀。 不关乎被称作大宣容貌最出色的皇子。 只可惜，这位瑄王原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现在却被发配到了这边缘之地，余生只能做个富贵闲王罢了。 “王爷，这是咱们这里有名的菊花黄酒，虽不如京城的贡酒，却也别有一番清香滋味。”春霖知府讨好着为顾长渊奉上一杯酒，“乡野滋味，王爷尝个新鲜。” 顾长渊轻轻闻了闻，然后一饮而尽。 入口微微泛着苦意,但很快便转为清甜,回味悠长。 “好酒。”顾长渊赞了句。 这大大鼓舞了知府们。 他们又纷纷向顾长渊介绍当地的丰饶的海鲜佳肴。 靠海吃海,及时顾长渊贵为皇子,也从未吃过这样新鲜的海鲜。 不过他饮食一向克制，加上初来乍到，水土不服，为了身体着想，也不敢食用过多海鲜，只浅浅夹了两筷子，便放下了。 知府们见他始终淡淡的，相互交换了几个眼神，春霖知府笑着说：“殿下来了这段时间，不知是否听说过咱们这里的莆仙戏？” “哦？”顾长渊笑道，“本王不曾听说。” “下官特为殿下准备了一场，比不上京师那些名角儿，殿下权当解闷儿。”春霖知府拍拍手，“来啊。” 第五百七十九章 误解 屏风被撤掉，上来四个穿着戏服的人。 顾长渊对看戏的兴致不大，敷衍的扫了几眼，发现其中那个演小旦女子有些眼熟，再细一看，认出那竟然是书塾先生姜芙。 姜芙穿上戏服，扮相艳美,与素日里清淡素雅的模样，截然相反。 眉眼清亮，顾盼神飞。 几个知府都看的兴致盎然。 顾长渊问春霖知府，问：“那个小旦是？” 春霖知府忙介绍：“这小旦是否扮相绝美？嘿，这位女子可不是轻易给人演戏的人，为人清高得很。唱完就走，要价奇高,还绝不卸妆见客的。” 顾长渊朝姜芙看了几眼,笑道：“有能耐的人,总是格外傲气些。” “嗨，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 春霖知府见顾长渊面无表情，讪讪的停下来。 听完戏，顾长渊又敷衍了会儿，便起身告辞。 丁春芳凑过来：“爷，回府吗？” “回府。” 顾长渊登上马车，愕然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 她看见顾长渊，神色有些冷。 顾长渊皱眉：“姜姑娘，你为何在此处？” “不是殿下要求我来的吗？”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不是殿下？”姜芙讶然。 “不是。”顾长渊淡道，“大概是那几个知府自作主张。让姜姑娘受惊了，你现在可以走了。”仟仟尛哾 姜芙也立即明白过来，一定是那几个擅拍马屁的知府为了讨好瑄王殿下，便逼她来侍奉瑄王。 着实可恶。 顾长渊见她坐着不动,不解：“为何还不走？” 姜芙给他跪了下来：“是我小人之心，误会了殿下，请殿下原谅我。” “这不关你的事。”顾长渊看着她卸掉妆容后的清丽面孔，笑问，“以你的刚烈性子，那帮知府是怎么逼你来这里的？” 姜芙无奈道：“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小女子，在这世道想要生存下去，那些大人们多得是拿捏我的法子。” “你既然在书塾教书，为什么又要唱戏呢？” “为了生存。“姜芙垂下头，平静的说，“我家道中落，手中钱财所剩无几。要维持书塾的开销，我又没有旁的赚钱能耐，只能给人唱戏。” “你唱得不错。” “殿下是否觉得姜芙低贱，自甘堕落？” “姜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你靠自己本事挣钱吃饭，比大多数人都高贵。” “多谢殿下。”她又磕个头，眼眸亮晶晶的。 “起来。坐着说话。”顾长渊朝外面看了眼，“天黑了，你一个姑娘家回去不安全，顺道送你。” “是。”姜芙坐到他对面，理了理长发,含笑道，“殿下是否吃不惯这里的膳食？” “什么？” “才刚在台上，我瞧殿下几乎不曾动筷子,想必这会儿还空着肚子。”姜芙笑盈盈说，“若殿下不嫌弃，不如我亲自下厨做几道北边小菜给您尝尝。” “你会做北边的饭菜？” “我父亲虽然是南方人，但我娘却是正经的北边闺秀出身，我受她影响，也会一些。”姜芙说道，“这是为了报答殿下的救命之恩，还求殿下不要推辞。” 第五百八十章 雪夜，抚琴的姑娘 顾长渊的确想念北方的膳食，加上的确有些饿，便欣然前往。 丁春芳看到自家王爷和姜芙一同下来马车，惊呆了。 不过，他很快就高兴起来。 王爷身边有女人，他喜闻乐见。 书塾里的孩子们都散学归家了，风吹动树叶,愈显静谧。 姜芙把顾长渊请到自己的书房中，请他稍候片刻。 顾长渊打量书房陈设。 墙上的字画竟然都出自姜芙亲笔，着实惊人。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姜芙便端来四个菜，一个汤，两碗粥,若干花卷，馒头。 “殿下，请。”她摆好桌，笑吟吟邀请顾长渊，丝毫也不扭捏做作，大方自然。 顾长渊不由笑道：“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我每天早起都会把一天的食材准备好，到时间只需要稍微加工一下即可。”姜芙递给他一碗汤，“殿下空腹喝了冷酒，这是暖胃的，喝了汤再吃饭，身子舒服。” “好。” 顾长渊看着鲜嫩的菌汤，颇有胃口，接过喝了口，果然又香又暖。 姜芙笑问：“味道如何？” “味道极好。” “殿下喜欢就好了。”姜芙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像藏着两颗小星星。 这一顿饭，顾长渊不仅吃了两碗粥，还吃了三个花卷，四盘小菜也都见了底。 饭碗放下，一盏茶适时送到了面前。 顾长渊拿起茶杯，喝了口,朝窗外看，发现傍晚时渐小的雪，又大了起来。 他捧着茶站到床前，怔怔看着雪，心却飞到了遥远的京城。 身后响起清婉的琴声。 顾长渊回头，看到姜芙正在抚琴。 琴声和着簌簌雪落声，唯美动听。 一曲终，顾长渊笑道：“姜姑娘实在博学多才，不仅戏唱得好，琴也是一绝。” 姜芙起身，笑道：“这不算什么本事，不过是闲暇时的消遣。咦，又下雪了。从前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时常与我说起隆冬时节，北方的大雪。我可向往极了，没想到能有机会亲眼得见。” 顾长渊笑笑，放下茶杯说：“多谢姜姑娘的招待，天晚了，本王回去了。” 他走出书房，风卷着雪，呼的吹来。 “殿下！” 姜芙急急走出来,“您的披风忘了。” 顾长渊转身伸出手—— 姜芙却并未交到他手上，而是展开了披风，踮起脚尖，亲自为他穿上，并仔细系好了带子。 她仰脸看着他，脸颊上是两团可爱的粉红，眼睛亮晶晶的：“殿下，您下次来，我还为您煮菜。” 顾长渊笑道：“本王府里有厨子。”qqnew “我做的饭菜比厨子好。” “那就辛苦姜姑娘了。”顾长渊紧了紧斗篷，“本王会让丁春芳每日准时来取。” 姜芙愣住。 顾长渊弯唇一笑，转身走了。 刚回到马车里，丁春芳火急火燎捧着只鸽子跳过来：“爷，京里又来信儿了，原本应该昨日到的，结果咱们这里气候变了，鸽子差点迷路，都受伤了，可怜见的……” 他啰里啰嗦的把纸条递给顾长渊。 顾长渊展开扫视一遍，轻轻叹了口气。 第五百八十一章 殿下需要的女人 丁春芳紧张兮兮，压低嗓音问：“是坏消息？” “有好有坏。” “怎么呢？” “你想先听好的，还是坏的？” “爷，您就说，别急人啊！”丁春芳上蹿下跳。 “自己看。”顾长渊把纸条给他。 丁春芳急忙接过来，看完后，不由变了脸色：“指使吴妃的人,就在后宫？难道……” “你想说什么？” “不用我说，殿下也知道，吴妃位份不算低了，在后宫能使唤她的人，除了皇后娘娘和四妃，还有谁呢？”丁春芳倒吸凉气，“如果真是这样,十一皇子可就太危险了，必须尽快查出真相才行。咦,这上面还说，新化公主受罚是假的？是她和皇上联合做的一场戏？” 他惊讶的看向顾长渊：“殿下料事如神，竟然猜到了这件事。” 顾长渊道：“我只是基于对父皇的了解和对事实的简单推理。这种事，并不难的。” 丁春芳：“……什么事实？” “以现今燕南郡王府在朝廷的重要地位，父皇若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把李樱宁打成重伤，那就不是父皇了。” “把太子养成一个不学无术，胆小怯懦的人，也叫小事吗？”丁春芳问。 “怎么，太子是李樱宁生的？” “当然不是……” “教养小十一不是李樱宁的责任，若小十一变成了废物，也只能怪父皇自己，怨不着旁人。” 丁春芳就叹气：“哎，太子也挺可怜的，亲眼看着娘亲死在眼前。其实我还是觉得，殿下争这个太子之位，而不是给十一皇子,德不配位呀！这淑皇贵妃和十皇子连自保之力都没有。” “怎么，连你也认为，淑皇贵妃是被本王害死的？” “当然不，”丁春芳连忙摆手，“当初殿下是问过淑皇贵妃的，她自己愿意的。既然得到了好处，就要承受危险嘛，这没什么好怨的。” “也许，不是所有人都如你这般想。” 丁春芳忖度着他的心思，笑道：“爷是在说新化公主吗？这个女人……” “你说什么？” “咳，小人是说，新化公主殿下看着不笨，她根本就是对爷有偏见。” “你又知道了。” “这几年小人在旁看的清清楚楚！”丁春芳愤愤不平，“新化公主一直隐瞒小主子的身份，处处欺负您，打乱您的计划。原本板上钉钉的太子之位，也活生生被她搅和了……也就是殿下心宽，若换做小人，谁敢这这么对我,我把她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如今殿下被发配到这荒山野岭的,人家倒是指了个好姻缘……” “你嘴怎么这么碎？”顾长渊沉下脸。 “我就是替爷不甘……” “闭嘴，滚出去！” “是！”丁春芳立即退出马车，吩咐车夫回府，骑上自己的马，然后回头看了眼风雪中的书塾，以及书塾窗户上透出来的一抹昏黄暖光，心里又高兴起来。 姜芙姑娘也同样美貌，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不比那位狠辣无情的新化公主强百倍？ 最重要的是，姜芙姑娘不仅温柔可爱，还很会煮北方的饭菜给殿下吃，很会侍奉人呢。 殿下身边需要的，就是姜芙这样的女人！ 第五百八十二章 矫揉造作 自此后，姜芙每日都会做好饭菜，用食盒装好，等着丁春芳来取。 丁春芳这么个油嘴滑舌的人，面对着姜芙却从不敢说半句不得体的话，因为他心里清楚，姜芙迟早是王爷的女人。 丁春芳每日派两个侍卫到书塾值守,避免再有倭寇或无赖上门骚扰。 偶尔，顾长渊路过书塾的时候，听见琴声叮咚，会驻足听一会儿。 姜芙若发现了他，会邀请他进去喝一杯茶。 顾长渊若兴致好，便会去品她煮的茶。 因此，当唐卿找到他打探京城消息的时候，看到为他煮茶的姜芙,不免有些愕然。 “不愧是瑄王殿下,才来多久，便有了姜姑娘这样的红颜知己。”唐卿这话，也听不出是称赞还是讽刺。 姜芙笑笑，奉上一杯茶到他面前，温和说：“唐将军也尝尝这杯茶。” 唐卿捏着小茶盅，一饮而尽，咂嘴：“我就看不惯你们这些所谓文人雅士，个个矫揉造作，弄价值千金的一只小茶盅，这么翻来覆去的煮啊煎的，弄出这么一小杯，还不够润嗓子的！” 姜芙不疾不徐道：“唐将军此言差矣，这叫茶道。” “若叫你每日从早到晚在田地里耕种，在海上打渔暴晒。老子就不信，你还能这么慢条斯理的煮一杯茶？”唐卿冷笑，“井里提上来的水，舀一大碗灌下去,清凉解渴，那才是人真正需要的东西！”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纯粹吃饱了撑得没事闲得慌！有钱这么靡费，不如捐出来给将士们打仗用！” 姜芙脸颊微微泛红，笑道：“唐将军教训的是。” 她看了眼顾长渊，想知道他对唐卿这番话是什么看法。 顾长渊坐在窗边，右手把玩着茶杯，左手撑着下颌，眼睛看着外面，眼神有些远。 他并没有注意这边的争辩。 姜芙便转身回屋，片刻后出来，捧着一只小匣子，放到唐卿面前，笑道：“这是我攒的一点积蓄，就当是支持扫除倭寇了。” 唐卿翻白眼：“用不着。” 顾长渊回头看到这一幕，淡道：“姜姑娘不必如此，唐将军只是嘴上厉害，还不至于要你的钱。”又对唐卿说,“唐将军，姜芙姑娘这茶是她自己种的，茶具也是她家祖传下来的。她自己赚钱养这座书塾,收留许多没钱读书的孩子，供他们读书吃饭，很不容易，并非奢靡之人。” 姜芙笑道：“多谢殿下替我解释，不过，我觉得唐将军说的也没错。” “将士们打仗的确辛苦，但那是军人的天职，他们应该做的，否则便不要吃这碗饭。你煮点茶，不至于就碍着他们的事了。”顾长渊说完，又对姜芙说，“其实小唐将军并非刻薄之粗鲁之人，他早年间可是咱们京城有名的小才子。只是最近心气儿不顺，四处撒火罢了。” “唐将军有什么难处吗？”姜芙问。 “他的难处是，不会说倭语。”顾长渊似笑非笑道。 姜芙讶然笑道：“这算什么难事，军里肯定有不少会说倭语的人。让他们替唐将军翻译便是。” 第五百八十三章 到达军营 顾长渊笑道：“你说巧不巧？自从小唐将军来了这里，那些会倭语的人，忽然就消失了。” “消失？”姜芙愕然。 “要么就死了，要么就病了，要么就哑了。总之，现在想找一个会倭语的人，可难如登天呢！” 很显然,这是张高秋一系的人，给他的下马威，给他使脚绊子。 “这倒也不难。”姜芙笑吟吟指着自己，“唐将军，您看小女子如何？” 唐卿看向她：“怎么，你会倭语？” “略懂。” “略懂不行，要精通！” “唐将军,姜姑娘只是自谦罢了,她既然毛遂自荐,必然是精通了。”顾长渊不紧不慢道，“用还是不用，你可要斟酌好。” “只要你会，本将军便用你！”唐卿目光灼灼，“我才抓了一名倭人官员，我要审问他，你替我翻译。多少钱，你尽管开口！” 姜芙微微摇头：“小女不要钱，为打仗尽一份力，早日把倭寇彻底赶出我大宣国土，也算是告慰我爹娘的在天之灵！” 倭寇肆虐这些年，在沿海烧伤抢掠了不少。 姜芙便蒙受其难，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 唐卿站起身，抱拳，正色道：“如此，便有劳姜姑娘了。” 姜芙还礼，笑道：“打仗如救火，宜早不宜迟,我现在便随将军去。” “你需要准备一下吗？唐卿问。 “不需要准备什么。”不唱戏的时候，她向来素装布裙，十足乡野村姑的模样，把长发朝头上一挽，裹了件斗篷，就这么跟着唐卿走了。 三天后，靠着审讯倭官得来的情报，唐卿带人一举抓获了十几名倭寇据点，其中有一名丰臣家的武士，据说在倭寇中地位极高。 唐卿很快对这名武士进行严刑拷打和审讯，得知倭寇已经在暗中集结所有军队，将在七日后的夜晚发动突袭。 这是个极重要的情报。 最后决战的时刻，到来了！ 唐卿立即抓紧时间做准备，准备打倭寇一个措手不及，把他们全歼在海岸上。 大战的前一晚，唐卿巡视军营一番后，准备回屋休息养神,忽见副将急匆匆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他一眼看见当中的玄衣长袍冷峻男子,又惊又喜：“大哥,你怎么来了？” “三弟，要到你这里来，可真是不容易啊！” 李辅承风尘仆仆，满面风霜。 唐卿赶紧让人安排侍卫们去吃饭休息，他则拉着大哥到自己的营帐去。 “这还有个人呢！”李辅承提醒他。 唐卿回头，发现原地站着个矮小的白净圆脸少年，再细细一瞧，又发现是个女子装扮的。 “这是？”他不解。 “进去再说。”李辅承对十公主说，“殿下还愣着做什么，不是一路叫苦吗，这到地方了，进屋暖和暖和。” 殿下？ 唐卿心中疑惑，但还是到了营帐里才问：“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是否京城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大小姐她……没事？” “她能有什么事。”十公主低声嘟囔，“人家千里迢迢赶过来，你怎么一句都不问呢。” 唐卿扫她一眼。 十公主对上他陌生的眼神，忍不住问：“唐卿，你一点也不记得我了吗？”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不要逼我动手 唐卿摇头。 十公主有些受伤：“我是顾觅啊！” “顾觅？”唐卿想了想，才记起来，忙拱手施礼，“原来是十公主殿下。” 只这么一句。 至于这位原该千娇万宠的嫡公主此时为什么不在皇宫里享福，却忽然来到闽中郡这种地方，他似乎完全不关心。 李辅承似笑非笑的在旁看热闹，似乎这事与他没有关系。 十公主冷笑：“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把你妹妹的秘密说出来？” “秘密？”唐卿立即看过来。 十公主道：“涉及到李樱宁的事情，唐将军果然在意起来。” 唐卿道：“我关心自己的未婚妻，这很合情合理。不知道十公主殿下是生哪门子的气？还是我有什么得罪殿下的地方？”他看向李辅承，“大哥，你还没说到这里有什么要紧事？是否与大小姐有关？” “与妹妹……关系也不能说没有，但不大。” 李辅承大口喝茶吃东西，含含糊糊的说，“我已经把十公主送到你面前了，我实在累极了，必须吃饱饭睡觉。别的事情明儿再说。” 他把桌上东西一股脑打包了，大步走出去，招呼副官：“给我安排个睡觉的地方！” 营帐里只剩下唐卿和十公主。 唐卿道：“十公主如果没有别的事……” “我有事！” 十公主拿起一杯茶，一口气灌下去，又深吸了几口气，才鼓起勇气说，“唐卿，你喜欢我吗，你愿意做我的驸马吗？” “不愿意。” “你为什么回答的这么快？你就不能假装考虑一下？”十公主很受伤。 唐卿皱眉，有些不耐烦：“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我已经和新化公主订婚，难道十公主不知道？你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句话？我这里不是游玩的地方，没事就走，不要碍事！” 十公主被他一番疾言厉色呵斥的眼圈儿一红，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抽抽噎噎说：“你凶什么？” “烦死了。”唐卿头疼，“出去！看在你是公主的份上，不要逼我动手！” “你凶什么，在你眼里，除了李樱宁，别人都不是人是？” “没错。” “你——”十公主气的反倒不哭了，身子一歪就坐了下来，冷笑道，“在你心里，李樱宁大概是天下最好的姑娘，美丽动人，冰清玉洁？” 唐卿眼眸微寒，似乎下一刻就要动手把她扔出去。 十公主强忍着逃跑的冲动，加快语气说：“我有个关于李樱宁的秘密要告诉你，等你知道了这个秘密，我相信你一定会拒绝与她成亲！” “那你就不太了解我了。”唐卿嗤笑。 “你话先别说的太满！！” “你说，我听着。”唐卿双手抱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看她要说出什么样的秘密。 十公主见他这神情，心中越发恼火，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情，瞬间坚定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一鼓作气说了出来：“你听好了，李樱宁她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我不在乎 十公主本以为，唐卿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情绪激动，或者大吼大叫，或者疾言厉色坚决不相信。 但，她闭目等了片刻，却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她小心翼翼睁开眼,却看到唐卿坐在案几后面，一边喝茶，一边低头仔细看着一幅海图。 十公主呆了呆。 难道他没听见自己说的话？ 还是她刚才说的不够清楚？ “唐卿，你……” “说完了？”唐卿头也不抬，“说完就出去。”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十公主愕然。 “听见了。”唐卿的语气极冷漠，“如果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挑拨我与李樱宁之间的关系，那我只能说,你在做无用功。” 十公主道：“我说，李樱宁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孩子的爹不是你！” “我知道。”唐卿平静的看着她。 “你……知道？”十公主彻底呆住，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想，应该比你早得多。” “你知道那孩子是谁吗？” “知道。” “你知道那孩子的生父是谁吗？” “也知道。” “你，你是不是傻了？”十公主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既然早就知道李樱宁已经和我六哥生过孩子了，为什么还要娶她？她也不应该嫁给你！她应该做的事情，是嫁给我六哥，给我做六嫂！” 唐卿淡道：“你是谁？” “我？”十公主呆了呆，“我是十公主啊。” “你也知道你不是天王老子？”唐卿嗤笑，“所以你凭什么管李樱宁的事情？她愿意嫁给谁，不愿意嫁给谁，那是她的自由，依着她的喜好来。还轮不到你管！” “我吃了这么多苦头来,还不都是为了你？”十公主瘪瘪嘴，又要哭,待想起来唐卿最厌烦女人哭哭啼啼，便又生生忍住，“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李樱宁欺骗，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反而对我这么凶！” 唐卿语气冷淡：“你我素不相识，倒也不劳十公主如此费心。” “素不相识？难道你忘了，当年你曾救过我的！” “我唐卿这辈子救过的人很多，杀过的人更多，你要我每一个人都记得，那是不可能的。”唐卿看她脸色涨红，满面泪水，有些不耐的叹了口气，“十公主，请你不要随意掺和别人的事情。我和李樱宁之间的感情，不是你能明白的。” “你就这么喜欢她，喜欢到对于她的过去，丝毫也不介意？” “是的。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至于她曾经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拥有什么,失去什么，我全都不在意。” “……” 十公主说不出话来。仟千仦哾 她失魂落魄的走出营帐，迎面走来一个裹着斗篷的年轻女子，顶着风。 错身而过的瞬间，风吹开了女子头上的风帽，露出她清丽出尘的容颜。 十公主怔住，立即回头。 唐卿看到这女子，立即露出了笑容，招呼她坐下，并亲自给她倒茶，神情动作都极为熟悉的模样。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不要逼我对你动粗 十公主忍不住回到营帐，指着那女子问：“你是谁？这么晚了，跑到唐将军的营帐中做什么？” 姜芙起初没在意她，以为她是唐卿身边的小兵卒，待听到她娇俏的声音，抬头仔细打量，才意识到她竟是个女子。 “你说话呀,莫不是个哑巴？”十公主双手掐腰，指着姜芙，娇蛮喝道。 “她叫姜芙，是我的翻译官。”唐卿懒洋洋的说完，又对姜芙说，“她是十公主。” “十……公主？”姜芙受到了些许惊吓，下意识站起身，朝她脸上看了几眼，才垂首低声说,“小女拜见十公主殿下。” “翻译官是做什么的？” 十公主质问。 “顾名思义。”唐卿说。 “我怎么不知道，四夷馆里还有女子为官？”十公主上下打量着姜芙，哼道，“好个唐卿，你以为本公主不懂是不是？口口声声多么喜欢李樱宁，结果在这里弄女子到营帐里快活！果然男人的话都是不可信的！” 姜芙眉间微蹙。 她虽不敢反驳公主，但心里的不快已经表现到了脸上。 唐卿淡道：“谁告诉你，她是四夷馆的官员？四夷馆那帮老爷们，能愿意到这种地方来？” “你刚才说她是你的翻译官……” “对，我自己的翻译官，与四夷馆无关。”唐卿侧首看她，“十公主还有别的问题？” “难道从前张高秋在这里打仗的时候，也需要女人做翻译官？” “军中之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公主置喙。”唐卿对于敷衍她，已经失去了耐心，“我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不要逼我对你动粗,出去！” 十公主顿足,气道：“就这么个女人，别说和李樱宁比，便是和我比，她也差远了！唐卿，你真让人失望！” 她转身跑走。 姜芙愣愣的：“唐将军，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是她耍公主脾气，别理她。” “她……真的是公主？” “真的。” “我明白了。”姜芙笑起来，“这位十公主是倾慕唐将军？公主和将军，这可是份门当户对的好姻缘，这位公主能追到这里来，可见对将军一往情深。” “我已经订了亲事。” “是吗？”姜芙笑道，“那要恭喜将军了。” “谢了。说正事。”唐卿指了指海图，“这张海图是从倭寇那里缴获来的，姜姑娘，你替我翻译这几个是什么意思。” 翌日便是唐卿制定的提前奇袭计划当日。仟仟尛哾 虽然不待见十公主，但唐卿也不想背负莫名其妙的罪名，便提前要求大哥带她离开。 李辅承先与他交流了近段时间京城里的事情，然后就谈到了太子和樱宁受罚的事情。 唐卿笑道：“大哥一直在路上,难怪还不知道呢,其实大小姐受罚是假的。” “假的？” “没错。是皇上和大小姐联手做戏给太子看，杀鸡给猴看，逼他上进罢了。”唐卿神情轻松，“说实话，我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恨不得立即率军返京，冲进皇宫……” 第五百八十七章 我很烦她的 “嘘！”李辅承连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要说不该说的话！你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 “瑄王。” “原来是他。”李辅承低低的啊了声，若有所思。 唐卿笑道：“怎么样，大哥？咱这位瑄王殿下，虽然人已经不在京城，但眼睛和耳朵却留在哪里，随时可以监视着京师的所有人动向。可怕吗？” 李辅承叹道：“在你面前,大哥说句心里话，与小十一相比，我还是更希望瑄王殿下当太子。” “我明白大哥的心思。” “论能力，谋略，才能，瑄王殿下远超过三王五王他们,更别说小十一那个孩子。” “皇上是怎么想的呢？” “皇帝大概也有他的无奈，”李辅承轻声说,“对于皇室来说,与才能相比，有足够的生育能力，才是一个太子更应该具有的能力。” “呵呵！”唐卿笑了起来，“如果朝廷皇上知道瑄王早就有了个儿子，不知皇上怎么想，不知朝廷那帮反对的老东西，又是什么表情呢。想想真是有趣啊。” 李辅承道：“瑄王为什么不公开这件事，你是知道原因的？” “为了大小姐？” “三弟，你能想象吗，瑄王为了樱宁，愿意放弃整个江山！”李辅承幽幽叹道，“这是要喜欢到了什么地步，才能做到？” “我也能做到啊。” “三弟，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瑄王让我惊叹，是因为他真的可以拥有江山,他也真的放弃了。” 唐卿笑道：“大哥是想说,我不曾有过江山，所以即便说自己可以为大小姐放弃这些,也不够让人信服，是吗？” 李辅承嘿嘿笑。 唐卿也不多说什么，转而问：“大哥到底什么时候把十公主带走？我很烦她的，但她毕竟是个公主，在这里真的很碍事，她还总是找姜姑娘的麻烦，万一把姜姑娘气走了，谁给我做翻译官？” “难道三弟还不明白十公主的心意？” “明白又如何？我对她一文钱的兴趣也没有。”唐卿很不耐烦，越说越暴躁，“好歹是个公主，皇上皇后就这么纵容她到处乱跑，皇室真是够了！” 李辅承笑道：“她是偷跑出来的。” “那您就快点把她抓走带回去，就当弟弟求您了大哥！” “皇上命我带她回去，皇后却要求我不要带她回去。三弟，你说我该听谁的呢？” “这又是为何？” “皇上说，等十公主回去后，便安排她去柔然和亲。” “和亲？”唐卿听了这话,大为不悦,“难道我们将士拼死拼活的打仗,就是为了让大宣的女儿给那些蛮夷小国和亲？老子不同意！朝廷那帮软骨头的老东西,等小爷打完仗回去，便收拾他们！”qqnew “这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若能顺着自己的心思做事，也就不至于过的这么憋屈了。”唐卿冷笑，“咱们做臣子的，不就应该为皇上分难解忧吗？” 李辅承笑道：“这件事等你回去了再说，眼下你还是专心这最后一战，打完了，你也就回家了，爹娘和樱宁都很挂念你，生怕你在战场上受伤。”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八章 我要留下 提起回家，唐卿也微微兴奋。 他站起来走了两圈，说：“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李辅承问。 “状态！”唐卿眼睛灼灼发光，“每次打仗前有这样的兴奋的感觉，我便知道，我一定会赢！” 李辅承挑眉：“三弟，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一只嗜血的豹子。” “嗜血？”唐卿哈哈笑道，“对于那帮倭寇，我还需要客气吗？最好杀光，杀尽，杀的他们永远不敢再踏足我大宣国土！” 李辅承笑：“我还是赶紧带着十公主躲开一些，免得被溅一身血。” “我求您了大哥，赶紧的！” 晌午，李辅承找到十公主，说要带她走。 十公主不乐意：“我要留下。” “这里就要打仗了！” “打仗就打仗，我不怕。你把我送到这里，任务便完成了，你走，不用管我了！” “天真。”李辅承讥讽，“若不是职责在身，我才懒得管你。也许十公主没见过倭寇，不知道他们的凶残。如果被他们知道，大宣的嫡公主在这里，他们拼了命也会把公主抓走，用来威胁唐卿和将士们。” 十公主闻言，竟有点兴奋：“唐卿会为我妥协吗？” 李辅承：“……十公主，你真是疯了。你把战争当作你小女孩的风花雪月的游戏？”仟千仦哾 “我又不会真的乱来，我想一想也不行吗？” “唐卿对你一点喜欢的心思也没有。你身为尊贵的嫡公主，还这么上赶着，自己就不难受？”李辅承诚心实意的问。 十公主头一扬：“就像戏本子唱的那般,我顾觅，就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 李辅承暗暗翻了个白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扔到马车上，说：“若你在这里扰乱了唐卿的计划，干扰打仗，你有十个脑袋也不敢他砍的！” 十公主从马车头探出头：“你大言不惭！我就不信，唐卿敢砍本公主的头！”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他在战场上的样子。” “什么样子？” “如果你见过，便会知道，他那个战场小恶魔的名声，并不是虚假的传闻。” 十公主沉默了会，忽然问：“你现在带我去哪里？我不回京！我宁愿死，也不会去和亲！谁也别想强迫我做任何事！” “很快这里就会变成一片混乱的战场，臣先送公主去瑄王府。” “啊，去六哥那里啊。” 十公主放松下来，“我倒是真的有点想六哥了，也不知他在这里过的好不好，能不能习惯呢。” 她满心盼着兄妹重聚的温馨场景，却不曾见，一进去便看到芝兰玉树般的六哥身边,站着个一袭月白长裙的年轻女子,气质清雅，温和斯文。 “姜芙？怎么又是你？”十公主大为吃惊,觉得这女人简直阴魂不散，“你不是在唐卿那里做翻译官吗？” 姜芙盈盈施礼，回答：“回公主，因着就要打仗了，军营不安全，唐将军让我先回来。” “回来？” 十公主扫视周围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六哥身上，“六哥，难道她住在你这里？” (本章完) 第五百八十九章 不像六哥的作风 姜芙忙屈膝行礼，回答：“回公主的话，我并非住在瑄王府，我只是过来瑄王殿下煮茶。” 这时从屏风后面又转过来一个人，须发皆白，仙风道骨。 老头儿看见十公主，不由一愣。 顾长渊开口：“十公主,我在待客，你怎么这般冒失？这位是荀老夫子，当世大家。” 荀夫子听说眼前这位圆脸少年是公主，惊愕之余，忙躬身施礼：“老夫见过十殿下。” 十公主虽然不曾见过荀夫子，但也听说过他的鼎鼎大名，知道他是学问大家,许多读书人崇拜的对方，在文人士林中的威望极高。 他去往任何地方,无论皇帝还是皇子，都对他礼遇有加。 瑄王接待这位老夫子，十公主并不奇怪。 她纳闷的是，六哥竟然会叫一名妙龄女子来作陪。 这太不像六哥的作风了。 她看了姜芙几眼，就差直接问出“你是妓子吗”这句话。 看小说上 好在顾长渊有先见之明，了解这位娇蛮十妹妹的性格，在她问出口之前便解释：“姜姑娘的茶艺在本地是最有名的，且棋琴书画无一不绝，特意请她来与荀老夫子对弈切磋一番。” 原来是个才女。 十公主哼道：“你怎么什么都会？” “公主过奖。”姜芙温和说。 荀老夫子笑道：“姜姑娘也是出身书香名门，当年我与姜姑娘的爷爷乃是至交好友，如今回来，阴阳两隔，也算是替老友看望他的孙女儿了。唉。” 说着便伤感起来。 “荀爷爷，怎么连您也参不透生死呢。”姜芙微笑着递给他一杯茶，“尝尝这茶。” 荀老夫子呵呵一笑,接过茶闻了闻，不由亮了眼睛：“好,好，有你爷爷当年的九成功力了！” 姜芙笑道：“晚辈一定努力，争取青出于蓝，早日超过我爷爷的茶艺功夫，让你老满意。” “哈哈，好，好，老夫等着，你可别让老夫等不到那天啊！” “您就长命百岁的活着！” 一老一少，气氛融洽温馨。 别说十公主，连顾长渊也有些惊讶。 荀老夫子点名要见姜芙之前，他也没想到清高孤傲，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荀老夫子，会对一个偏远之地的小姑娘如此亲厚。qqxδnew 十公主挪到顾长渊身边坐下，看着他们说笑，瘪嘴说：“六哥，我讨厌这个女人。” “她惹着你了？” “她前两日还在唐卿身边呢，这会儿又到你这里了，谁知道她怀着什么心思。” “她有什么心思，我不知道。”顾长渊淡道，“不过,至少她比你强得多。” 十公主恼怒：“她哪儿比我强？是身份还是容貌?” 顾长渊摇头：“你长这么大，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身份和容貌了。” “有这两样东西还不够？” “你的身份是你的父皇母后赋予，你的容貌也是他们给予。与你自己的努力什么关系吗？” 十公主哼道：“我身为嫡公主，生来便比这世上所有女子都高贵！还需要像她们那样辛苦努力做什么？” “不需要。”顾长渊淡道，“所以，当你的最终的命运是被送去和亲的时候，你也不要抱怨什么。”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章 你真的知道？ 十公主神色犹疑：“六哥，你离这么远，竟也知道这件事了吗？” “是的。” “父皇他……他真的要送我去和亲？”十公主的神色蓦地黯然下来，“六哥你告诉我，父皇难道真的会对我这么狠心？” “这不是狠心，而是无奈。” “他有什么无奈？只要他不愿意，这天底下，还有谁敢威胁他吗？” “别这么天真。说，你到这里来做什么？”顾长渊问她，“难道是为了躲避和亲？”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十公主拉他，“六哥，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你过来。咱们到安静处慢慢说。” 兄妹俩去了隔壁暖阁。 顾长渊问：“什么事，你说。” 十公主神神秘秘的：“六哥，你和李樱宁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看小说上 “没有。”顾长渊随手拿起一本卷轴看，漫不经心的回答。 “六哥回答的这么快，那就是有关系。”十公主哼了声，“六哥，有件事，我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何事？” “跟李樱宁有关的事情。” “知道。”顾长渊淡道。 “你知道？”十公主有些怀疑的打量着他，“六哥，咱俩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顾长渊淡道：“李樱宁除了生了个孩子，还能有什么把柄，被你捏在手中？” “你真的知道？！” 十公主跳了起来，不可思议的望着他，“六哥，你是傻了么？我记得你以前还求娶过李樱宁呢，难道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不对啊，那会儿李樱宁还没生孩子呢！你俩到底是是……何时在一起的？” “不该问的不要问！”顾长渊不悦道。 “好，我不打听这件事。”十公主倒也乖觉，立即转移话题，“六哥，之前父皇之所以不让你当太子，就因为太医说你不能有孩子了。可你明知道自己已经有个个儿子，为什么不说出来？” “谁告诉李樱宁的孩子与我有关？” “我看过那孩子了啊，跟六哥你长得一模一样。再说李樱宁也承认了。”十公主歪头打量他，“六哥，你是不喜欢李樱宁了，所以不认自己的孩子了吗？” 顾长渊道：“与你无关的事情少管。” “咱们虽不是一个娘生的，也是同一个爹，亲兄妹，我关心你呀！”十公主噘嘴，“即使你不关心自己儿子的前程，那李樱宁既然已经是你的女人，你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她和唐卿订婚？这不是骗人吗！” 顾长渊扫她一眼：“原来你是为唐卿来的，想阻止他和李樱宁成亲？” “没错！” 十公主十分干脆的承认了。 顾长渊收回视线：“虽说皇家没什么亲情，但既然你叫我一声六哥，我也忠告你，不要随便涉足别人的感情，忠实自己的身份和责任，否则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qqxδnew 十公主闻言冷笑：“六哥这是劝我回去和亲吗？凭什么当公主就得这么惨？难道当不当公主，是我自己能够选择的吗？” 第五百九十一章 舍不得 顾长渊面对她的愤怒，丝毫不为所动。 他放下书，平静的说：“你的确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你现在如果不想当公主，不想去和亲，你可以放弃自己的公主身份。虽然柔然王要娶嫡公主,但若把十二妹和十三妹她们记到皇后名下，也一样是嫡公主，柔然王不会不满意的。” “我凭什么要放弃自己的公主身份？” “你刚才不是说，你的出身不能自己做主吗？事实是，你是可以自己做主的。只是你舍不得罢了。” “舍不得？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舍不得你高高在上的嫡公主身份，舍不得你那成群结队的仆人,舍不得华丽的衣裙，舍不得御膳房的膳食,也舍不得珠宝首饰。”顾长渊认真看着她的眼睛,“你有哪一样舍得放弃吗？” 十公主语塞，一张白净俏脸涨成红色，恼羞成怒道：“你怎么不放弃自己的皇子身份？” “我并不逃避自己身为皇子的责任。”顾长渊低头继续看书，淡声说，“父皇发我到闽中郡，我来了。朝廷需要你去和亲的时候，你呢？” 十公主冷笑：“闽中郡的确不如京城繁华富庶舒适。但你到了此处是藩王，自由自在，凡事可以自己做主。我若是去和亲，也能有你这般自在吗？” “所以，你要如何呢？也许你应该质问你的父皇母后，为何要把你生一个女子，而不是男子。” “我若是男子，绝不会如六哥这般窝囊！”十公主冷冷说，“小十一顽劣无能,德不配位，他有什么资格当太子？若从国家社稷这方面来说,六哥明明有才能,却甘居人后，让小十一这种废物上位，难道不是对百姓和社稷的不负责吗？” 顾长渊听了她这噼里啪啦的一通指责，反倒笑起来：“你这话倒有几分嫡公主的气势了。” “六哥！” 十公主拉住他胳膊撒娇，“李樱宁就应该给我当六嫂啊，李辞也该是我侄儿。你就把她抢回来，我宁愿让你当太子，也不想看见小十一那个小废物整日里哭哭啼啼的。” 顾长渊略有些嫌弃的推开她的胳膊：“好好的公主，你这衣裳都脏成什么样了？我娶不娶李樱宁，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系！你娶了李樱宁，我就可以……” “可以嫁给唐卿了？”顾长渊嗤笑，“我和唐卿相识时间不长，但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就算不娶李樱宁，也不可能娶你。” “你怎么这么肯定？李樱宁是公主，我也是公主啊！难道我这嫡公主，不比她那什么新化公主来的名正言顺？” “你至今还以为唐卿娶李樱宁，是因为她的公主身份，这就是唐卿不可能喜欢你的原因。” “我不管，反正这样不公平！对我不公平,对唐卿更不公平！” “谁管你。” 顾长渊继续看书去。 “六哥，你不答应我，我就把这事儿公开了！”十公主发狠，“若父皇知道这件事，可不会任由咱们顾氏皇孙流落在外，认臣子为父！” 第五百九十二章 活着就行 顾长渊无动于衷：“你想说便说。” “你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呢？担心自己多出个儿子？”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把这件事说出来呢？”十公主怎么也想不明白，“难道六哥你不想当太子？” “不想。” “……你也不想要儿子了？” “我要不要，儿子就在那里，跑不了。” “可他现在不姓顾呀！” “姓什么，都不要紧。”顾长渊轻声说，“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了。” 十公主好笑道：“六哥说话,我怎么越发听不懂了呢。难道做皇室的孩子就这么危险？” “不危险吗？”顾长渊反问。 “若说危险，的确会有，但也不能因为害怕有危险，就什么都不做了。” “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置喙。”顾长渊说道，“如果你没有别的事,就早日随李统领回京，不要让父皇和你母后担心。” “我不回去！” 十公主一屁股坐了下来，别过脸去。 “那你就住着。”顾长渊不紧不慢的说，“本王这里虽然荒凉，管你一个人的饭食，还是够的。” 十公主这才露出笑脸：“我就知道六哥你不会不管我。” “你就打算一直躲在我这里？” “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起码自由自在的。”十公主笑嘻嘻的，“六哥，我这些日子一直穿男装，实在腻味的要命，也许久没好好沐浴了，你帮我准备一些衣裳。我想洗一洗，再好好睡一觉。” “去找陈洪，让他帮你准备。” “谢谢六哥！” 十公主跳起来，高高兴兴去找陈洪。 陈洪立即为她安排了房间，沐浴需要的一应事务，伺候的丫鬟，以及几套崭新的衣裙首饰。 沐浴更衣后,十公主本想扑到绫罗铺就的被褥上睡一觉，但想到那个素雅如菊的姜芙,强忍住睡意，梳妆好后去找她。 姜芙刚送走荀老夫子，正与顾长渊道别。 十公主等在门口，见她出来，便叫住了她。 “姜芙，本公主有话与你说。” 姜芙转头看到她，不由眼前一亮，赞道：“十公主换了女装，果然秀丽。” 十公主自小到大便是在恭维声中长大，哪里会在意她的赞美。 她哼了声：“我问你，你对唐卿有什么企图？” “唐将军？”姜芙温婉笑道，“公主也许是误会了，我对唐将军除了敬佩，别无他意。去做翻译官，也是因为唐将军的邀请。” “你胡说，这偌大军中，难道连个会倭语的男人也没有，需要你一个女人去翻译？” “有，但是,都不听使唤。” “什么意思？谁敢不听唐卿的话？ “具体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应该是和前一任大将军有关。” 东南沿海的前一任大将军，是张高秋。 十公主再不关心前朝之事，对张高秋也是有所了解的。 她皱眉道：“难道张高秋竟然敢在背后给唐卿使绊子。实在可恨。” 姜芙道：“军中会倭语的不少，沿海商人里面会的更多。但他们有的死了，有的称病躲避，谁也不肯出来帮忙。唐将军也是无奈。还请公主不要误会，这场仗打完，我也就不会再去见唐将军了。更何况……” 第五百九十三章 可以给我做六嫂的人 “何况什么？说！” “我对唐将军本也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那你对谁有想法？” 姜芙没回答，但眼睛情不自禁的往书房方向扫了眼。 十公主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若有所思：“啊，你该不会是倾慕我六哥？” 姜芙脸颊浮起一团可疑的红云，垂首轻声说：“我的确倾慕瑄王殿下。” 十公主愕然：“你倒承认的爽快。” “倾慕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天大的错事，我光明磊落,不需要躲躲藏藏。” “哦，那六哥知道了么？” “不知道。” “你这么光明磊落，怎么不敢与他说？”十公主言语中带了几分讥讽之意。 看小说上 姜芙温声说：“我不是不敢，只是觉得，还不到时候。” “哼。” 十公主斜睨她，“本公主劝你死了这条心,我六哥是不可能娶你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想做瑄王妃？” 姜芙道：“我虽父母亡故,但也是出身名门,自强自立过日子，我不觉得自己哪里低贱。” 十公主嗤笑一声：“你别扯这些啦，我就与你说句最简单的，六哥曾经有个侧妃，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蜀王张高秋的嫡女，安庆郡主。一个郡主只能做六哥的侧妃，你想想自己，凭什么攀高枝儿？” 姜芙有些意外，问：“瑄王殿下没有正妃吗？” “难道你不知道？” “不知。”姜芙摇摇头。 “你连六哥都没有娶妻都不知道，就信誓旦旦倾慕他，真是匪夷所思。” 姜芙笑道：“我倾慕瑄王殿下，并不是要奢求做什么瑄王妃。” “哦，那就是不介意给我六哥做侍妾呗？” “不。” 姜芙微微摇头，“我姜芙曾发过誓，要么做正室,要么就不嫁人。绝不给人做小,即便对方是瑄王殿下。” 十公主撇嘴：“那你就慢慢等着，看六哥会不会娶你做正妃！” 姜芙问：“若瑄王殿下愿意娶我,难道有人会因为我的出身而反对吗？” 十公主想到了明妃的德行，皱了皱眉，但还是说了实话：“只要六哥愿意，我想，没人会反对的。”不等姜芙说话，她又立即竖起手指，“但是，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别就想做做瑄王妃!” 姜芙问：“公主殿下为何厌恶我？” “我对你呢，没什么意见。只是，能够给我做六嫂的人，只有一个，而那个人绝不是你。” “是谁呢？” “她是……”十公主朝她看了眼，忽然带着几分恶意的笑起来，“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那个女人,也是公主。她不仅出身高贵，且容貌极美,远超你我的那种。而且，她的琴棋书画在京城也是一绝，不比你差。你想想，你有什么地方能比得过人家。” 姜芙怔然，轻声问：“瑄王殿下喜欢她吗？”qqxδnew “当然喜欢，他们之间……哼，说了你也不明白。”十公主训斥道，“总之，你别觊觎我六哥了！以后也不许你再来瑄王府，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四章 拉皮条的？ 十公主态度强硬，把姜芙推着往外撵。 “十妹，你在干什么？” 顾长渊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十公主立即撒开手：“我和姜姑娘说话呢，女孩子间的悄悄话，六哥就别知道了？” “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的性子我了解。”顾长渊对姜芙说,“姜姑娘，你不必理会她说什么。她是公主，被宠坏了，无法无天的。你便当她不存在便是。” 姜芙微微垂首：“我知道了。” “丁春芳！”顾长渊叫道。 丁春芳立即从外面跑进来：“爷吩咐。” “你送姜姑娘回书塾，别让人为难她。” “是，爷。” 丁春芳瞄了眼十公主。 很显然,爷嘴里说的那个人,就是十公主。 十公主要欺负人，他能拦得住吗？ 但爷的吩咐还是要听的。 于是丁春芳朝姜芙做了个手势：“姜姑娘，请。” “有劳丁大哥了。” 姜芙点点头，随着她离开。 顾长渊这才看向十公主：“你理她做什么？” “谁叫她恬不知耻勾引你？” “你胡说什么？”顾长渊沉下脸，“你也是姑娘家，这么说另一个姑娘，合适吗？” “她做得出，还不许我说？” “你自己身子不正，还好意思说别人！” “我喜欢唐卿，我也没纠缠他啊！我只是希望他能知道真相，不被蒙骗！” “姜姑娘也并没有纠缠我。” “这么说，六哥你知道姜芙喜欢你？” “我不傻。” “那您还不离她远点？”十公主皱眉，“六哥，您若是真的和她弄到了一起，被李樱宁知道了，她……” 顾长渊打断她,神情严肃：“顾觅，我希望你不要掺和别人的事情。什么唐卿,李樱宁，姜芙,他们都与你有关吗？你若不愿意回京，就在这里住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便回京，若你在这里瞎折腾，我可不会容你！” 说罢他便转身回屋了。 十公主在他身后撇嘴：“凶什么凶！” 天色已黯。 她正打算出去打听打仗的情况，看见丁春芳吊儿郎当走过来，便跳过去拦在他面前，“嘿，小丁！” 丁春芳吓一跳，待看清楚是她，忙行礼：“小人见过公主殿下。” “你送完姜芙了？”十公主抱着胳膊，斜睨着他。 “嘿嘿，是的呢。” “呢什么呢！”十公主不怀好意靠近他，“小丁，我看你对这个女人很热情嘛，怎么，你好歹也是六哥身边的亲信,什么时候干起拉皮条的事情来了？” 丁春芳张大嘴：“殿下，您可别冤枉小人啊！” “呵呵！六哥和李樱宁他们当我傻，你就以为我真的傻？”十公主冷笑,“那姜芙只是个无父无母的书塾先生，我六哥怎么可能去主动认识她？我看你跟姜芙很熟悉的样子吗，丁大哥！” 她一把揪住丁春芳的衣襟，恶狠狠说：“小时候就看你不是个好东西，如今大了，竟敢做这种事，看我回去不禀报父皇，再告诉你爹娘，让他们收拾你！！“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五章 公主太狠 “十公主，小人冤枉，太冤枉了！”丁春芳挣扎着逃离她的手，与她保持安全距离后，才说，“王爷是男人，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如今有个红颜知己，有什么不好？” “红颜你个爷爷！” “公主，怎么连您也如此言语粗俗？” “粗俗你个外公！” “……” 十公主道：“以后姜芙再来，你就给我拦住了，不许她进来！也别勾着六哥去见她！” 丁春芳苦笑：“十公主，这王爷要见什么人，岂是小人能拦得住呢？” “只要你不主动提起,不把人朝他面前带，六哥绝对不会主动去见她！” “十公主，您既然觉得王爷对姜姑娘无意，又何必担心呢？”qqnew “你懂什么？好郎怕女缠！”十公主啪的拍了下自己的手，“若换做你，一个有才华又漂亮温柔的女子整日里对你好，暗送秋波的，你能拒绝一次两次，那三次五次，十次八次呢？” 丁春芳笑道：“十公主，您还真的挺聪明的。” 看小说上 “少废话！” “好的，小人记住了，一定听从公主殿下的话，绝对不主动提起姜姑娘，也不把她往这儿引。” “如果她来了，也把她拦在外面！” “好的！”丁春芳回答的极其爽快。 十公主道：“我告诉你哦,小丁子，你可别跟我玩阴奉阳违那一套。我知道你喜欢你姨母家的表妹,如果你惹恼了我，我就回去把你这门亲事给搅黄了！你让你表妹嫁给别的男人！你知道的,我做得到。” 丁春芳脸色大变，脸上的气定神闲消失无踪，急忙讨好着笑道：“公主殿下，这么点小事，怎么轮得到您亲自插手呢。您放心，我丁春芳若是再主动招王爷和姜姑娘见面，就让我头顶长疮，脚底流脓……” “放屁！”十公主大怒，“谁管你身上长什么！你就发誓，如果你敢不听我的话，就让你和欣茹表妹不得善终！” 丁春芳苦着脸：“公主，您也太狠了。” “发誓！” “好，我发誓，这就发誓。” 在十公主的逼迫下，丁春芳不情不愿的发了誓。 十公主满意了：“找辆马车，送我去军营。” “公主，那边正打仗呢！” “我知道！”十公主不耐烦，“正因为打仗,我才要去看看唐卿。” “不行！那边很危险,您这会儿过去不是添乱吗？” “你送不送？”十公主怒道，“你刚刚才发过誓的！” 丁春芳连连摆手：“十公主您还是饶了小人，这次别说您让我发表妹的誓，就是发我亲爹亲娘，发我祖宗十八代的誓，我也不可能带您去！” 他一溜烟跑了。 “你跑得倒快，我就不信你一辈子不求着我！”十公主虽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丁春芳是六哥的人，不是她的人。 她可以威胁，人家听不听，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她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扫到手腕上戴着的镯子，眼睛一转：“只要有钱，还怕没有马车坐？”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六章 二钱零用 十公主立即返回去，找自己带来的包袱，却发现里面的金银珠宝全都不见了。 她大吃一惊，找到陈洪：“你们府里是不是有盗贼？” 陈洪袖着手，低眉顺眼道：“公主别担心，没有的。” “我的钱全都不见了！” “哦，关于这个,请公主容奴婢解释。”陈洪不紧不慢的说，“公主沐浴更衣的时候，下人拿来一大包珠宝，奴婢觉得有必要告诉王爷，王爷命奴婢收起来，等公主回京了,再还给您。” “你——”十公主大怒，“你们凭什么扣下我的东西？那是我的钱，我自己攒的私房钱！快还给我！” “这是王爷的命令，请公主恕奴婢无能为力。” “我去找六哥！” “王爷这会儿歇下了。” “天还没黑，睡什么觉？” “王爷身子不好，刚服了药，大夫吩咐要静养。”陈洪取出一个荷包，“对了，王爷还吩咐，这里有二钱银子，是公主每日的零用。” “二钱？”十公主震惊的看着荷包，“这也叫钱？” 陈洪温和说：“算的。” “都不够买件衣服的！” “够的。”陈洪不卑不亢道，“外面寻常百姓人家，一个月二两银子便够吃喝用的。” 十公主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你拿我与外面的普通百姓相提并论？” “王爷说，如果公主看不上这钱，便请回京城。” “把我的钱还给我，我搬出去住！我不稀罕你们的瑄王府了！”十公主怒道。 陈洪低垂着眉眼，默不吭声。 反正就是不给。 十公主气的七窍生烟。 最后,她妥协了：“就算不还给我,至少多给我一些,二钱银子实在是不够啊。我不用你们府里出钱,从我的钱里扣！” “公主，这是王爷的命令，奴婢不敢违背。” “那，那你自己的钱借给我用，到时候我十倍还给你，这总行？” “奴婢不敢。” “你——” 十公主瞪了他片刻，气的转身就走，“我把我的镯子，我的发簪都当了！” 哪知刚出瑄王府的门，就被一只伸长的胳膊拦住了。 “十公主这是去哪里？”李辅承冷冷问。 “本公主……”十公主正要发怒，瞥见他冰冷的眉眼，气势顿弱，声音也小了下去，“我在这里闷得慌，出去走走。” “回去。” “我要出去走走！” “马奇，赵波，你们两个跟着公主,寸步不离！不许她靠近海边！” 十公主怒道：“李统领，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行动？你有这个资格吗？” “我有。”李辅承淡道,“我甚至可以强制把你带回京城,公主信吗？” 十公主顿时语塞。 李辅承本就是奉皇帝命令捉她回去的。 她得意忘形，竟忘了这茬。 李辅承又道：“十公主，你自己保重，我把马奇和赵波留下来，等你想清楚了，便让马奇和赵波护送你回京。” “你要去哪里？”十公主问。 “我要回京。” “什么时候走？” “晚上。” “今晚？”十公主愕然，“这天都快黑了，怎么这么着急？”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七章 李辅承，我恨你！ 李辅承淡道：“不是人人都像公主这般悠闲的。” “可是今晚唐卿要打仗啊，你不是唐卿的大哥吗，这个时候你不帮他？”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夜里赶路。” “这么说，你现在要去帮唐卿？” “是的。” “带我一起去！” “带你去给别人当累赘吗？” “我也会骑马射箭的！”十公主说着比划了个姿势，“也学过一些拳脚功夫，真上了战场,我未必比那些士兵差！” “是吗？” 李辅承忽然反手拔出腰间佩刀，动作快若闪电，直直朝十公主刺来。 十公主惊恐的呆在了原地，脑袋一片空白，心里在喊着躲避，身体却僵硬的一动不能动。 轰！ 刀狠狠插进了十公主身后的墙壁里。 碎石土屑乱飞。 十公主的一缕发丝也被削掉，飘飘荡荡的落到地上。 马奇和赵波也被惊到了。 李辅承手握住刀柄，侧首望着十公主的呆滞面容,轻声说：“如果是在战场上，刚才那一刀，扎的就不是墙壁，而是你十公主的身体了。公主这尊贵的身子，哪一处能受得住这样的伤？” 他蹭的拔出刀，收刀入鞘。 十公主的身子的抖了抖，蹲下身子，哇的就哭了出来。 李辅承冷冷说：“战场的残酷，不是你能明白的。马奇，赵波，你们两个看着十公主，今晚如果她敢去战场，就把她捆了！” “是，大人！” 马奇赵波响亮回答。 十公主抬起头，看到李辅承已经骑着马远去,哭着叫骂：“李辅承，你是个混账！我恨你！” 李辅承没搭理她。 十公主哭了一阵子，实在哭不动了，站起身,看向立在一旁如同雕塑般的马奇和赵波，说：“我不去海边，去城里总行？” “公主请便！” 马奇赵波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因着要打仗，人心惶惶的，茶馆酒肆大多没有开门。 街边偶有几个小贩叫卖，十公主摸了摸袋里的二钱银子，买了几串糖葫芦，自己吃了一串，又分给马奇赵波一人一串，没滋没味的吃完，到处黑漆漆的，实在无趣，便回了瑄王府。 “六哥呢？”她举着一串糖葫芦，问陈洪。 陈洪忙道：“王爷早早歇下了。”仟仟尛哾 “六哥傍晚就睡觉了，直到现在？” “回公主，是的。” “六哥病了吗？” “回公主，王爷没有生病，只是一直身子不好。”陈洪叹气,“至于原因,想必公主也知晓的。” 十公主默然。 陈洪又道：“为了王爷的身子着想,他必须多休息。所以，求公主不要打扰王爷，等明儿一早王爷醒了再来。” “我知道了，别说的好像我多坏似的，好歹他是我六哥。这个给你！” 十公主把糖葫芦朝他手里一塞，悻悻的走了。 陈洪举着糖葫芦，还没反应过来，被路过的丁春芳一把拿了去。 “嘿，谢了！” “那是公主赏我的！”陈洪愤怒，“还给我！” 丁春芳伸出舌头，把糖葫芦从下往上舔了一遍，递给他：“还要吗？”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八章 一夜 陈洪差点吐，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小丁子，你恶心到我了，滚。” “跟小爷斗，哼！就没有我小丁子抢不过来的食儿！”丁春芳得意的笑着，咬了口糖葫芦，大摇大摆的走开。 路过法通的住处,他听到里面传来琴声，便推门说：“这么晚了，你这和尚不敲木鱼，怎么弹起琴来？” 法通停下，微笑道：“今夜风大，贫僧睡不着。丁大人好兴致。” 丁春芳看了眼手里的糖葫芦，递过去：“吃吗？” 法通摇头,笑道：“贫僧不喜甜食。” “真奇怪,世上竟然有人不爱甜的。”丁春芳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你们做和尚的要斋戒，又不能吃肉，你还不吃甜的。这日子过的还有什么趣味？” “各得其乐罢了。”法通温和的说。 丁春芳又问：“法通，你说实话，你一个和尚，为什么要跟着王爷到这里来？” “为了照看王爷的身体。” “你又不是大夫。” 看小说上 “但贫僧的医术，超过大多数大夫。”法通笑道，“自从董太医过世后，贫僧觉得连太医院也没什么好大夫了。” 丁春芳一拍大腿：“你这后面一句话，算是说对了。太医院的太医都是废物。王爷伤了这么久，他们也调理不好！那个，法通，你有办法把王爷的身体恢复到从前那般吗？” 法通微微摇头：“贫僧不能保证。” “唉！” 丁春芳忧愁的叹了口气，糖葫芦也吃不下去了，“咱们王爷真可怜，努力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是一场空,什么也没得到，还落了一身的伤病。” 法通默不作声。 丁春芳又问：“你睡不着觉，也是为王爷烦忧吗？” “不是。”法通朝窗外看去，眼神悠远，“今夜会死很多人。” “打仗自然要死人的，我只希望死的都是倭寇！”丁春芳咒了句，凑到法通跟前问，“和尚，我问你，你们做和尚讲究慈悲为怀，为亡灵超度。那你会给倭寇超度吗？” 法通点头：“会的。” “真虚伪。”丁春芳冷笑，“倭寇那些贼崽子，狗东西。他们跑到我们的国土上欺辱我们的百姓，抢占我们的地盘，他们活该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越说越气，看法通也不顺眼起来，起身就摔门走了。 法通沉默了会，带上琴,去了海边。 夜晚的海边,海风卷着咸味扑进嘴里。 远处有火光摇晃,隐隐的刀剑相接，怒吼厮杀声传来。 法通盘膝坐到一块石头上，把琴放到腿上。 苍凉古朴的琴声响了一夜。 直到天边鱼白。 远处的厮杀声逐渐减弱，最后，彻底沉寂了下来。 十公主骑着马冲到海边，只看到满地的尸体，残破的兵器，以及提着刀，一步一步，蹒跚走来的李辅承。 十公主冲过去抓住李辅承的衣服，厉声质问：“其他人呢？唐卿呢？他为什么不见了，他死了？” “我不知道。”李辅承缓缓摇头。 他的盔甲上沾满了血。 五万大军，死伤殆尽。 (本章完) 第五百九十九章 全军覆没 十公主朝他身后黑寂的海水看了看，茫然问，“你不是来帮他的吗？你不是要保护他的吗？为什么你好端端的，他却失踪了？”她又哭又喊，拼命摇晃李辅承的身子，“你给我把他找出来啊！” “公主，不要这样！”马奇和赵波慌忙上前阻拦,把她拉开。 李辅承扑通跪到地上，闭眼倒了下去。 他的后背，赫然插着一支箭。 十公主吓的大惊失色，膝盖一软便坐到了地上。 “大人，大人！” “快，找大夫，快啊！” 马奇和赵波慌忙上前把李辅承背起来,疯狂朝城里冲。 十公主眼睁睁看着他们跑远，茫然无措的环顾四周。 海风中裹着浓烈的腥味。 不知是海水的味道,还是满地死伤士兵的血腥味。 “救，救我……” 一个士兵发出微弱的呼唤，挣扎着试图坐起来。 他的脸被削掉了一半，半边身子被捅了几个窟窿。 他歪歪斜斜的朝十公主爬过来，像是从深海中爬出来的怪物。 就在他的手即将接触到十公主的时候，忽然顿住，口中喷出一股污血，然后栽倒在地。 再无声息。 “啊——” 十公主尖叫，彻底崩溃。 她抱着脑袋，跪在地上，痛哭不止。 满地的尸体和残肢断臂，远处拍打着海岸的暗黑色海水，让她犹如身处地狱。 “十妹，起来。”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十公主抬头，看见顾长渊拧着眉望着她。 他眉目如星，墨发如瀑，虽然裹着玄色斗篷,但他就在那里，犹如从天而降的神只，挽救她的崩溃。 她猛地扑到顾长渊怀里，嚎啕大哭：“六哥，我错了……我好害怕，我害怕。” 顾长渊安慰的拍拍她后背，吩咐丁春芳：“把十公主送回府。” 丁春芳立即叫来家丁，扶着十公主坐马车回去。 十公主回头，赤红着眼眶，沙哑着嗓子：“六哥，唐卿他……是死了吗？” 顾长渊摇头：“我相信没有。你看这到处都是尸体，也许唐将军被掩盖在什么地方了，又或者，他负伤离开了此处。我会派人找他。” “六哥，求你一定要找到他。” “你放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到“见尸”两个字，十公主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她想起一件事：“对了，六哥,李辅承受了重伤。” “我知道,法通在照顾他。” “他会死吗？” “我不知道。” “……” 十公主脸色苍白，有些站不稳。她没有再说什么，蹒跚着走向马车，离开了这修罗场似的地方。 李辅承看着满地尸体，神色沉重。 昨夜一仗，惨烈异常。 大宣的五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残存者不过数百。 主帅唐卿不知所踪。 丁春芳吞了口干哑的嗓子，低声说：“我跟着爷也打过几仗，但惨烈到这个地步的，着实没见过。怎么会这样？” “以唐卿的能力，断不至此。一定有其他缘故。” “太可怕了。”丁春芳的声音有些抖，“爷，现在怎么办？” “立即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往京城。” “是！” 第六百章 夺兵权 京城。 皇帝看着手中的文书，脸色铁青，难看至极！ “谁能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着底下文武百官，一字一句问，“朕的五万大军，一夜之间,全军覆没！主帅唐卿不知所踪！” 大宣与倭寇周旋了十年之久，大仗小仗打过无数回，有赢有输。 但从未有过如此惨烈的情况。 众臣沉默。 良久，首辅不得不站出来，说：“启禀陛下，若要知道事情真相,还需要找到主帅才行。” 这远隔千里的，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也不容易。 皇帝怒道：“这个唐卿,到底是怎么带兵的！李雁行！” 李雁行站出列：“臣在。” “你是怎么教儿子的？不是说他勇猛无敌吗？啊？朕的五万大军就这么死光了？”皇帝一阵劈头盖脸的怒骂，“当初张高秋带兵的时候，虽然也有死伤，却也没到这个地步！早知如此，朕还不如接着让张高秋去打仗！” 张高秋也忙出列，垂首道：“陛下息怒。臣认为小唐将军担得起勇猛无敌四个字，但战场情势千变万化，倭人向来以诡计多端着称。也许是小唐将军不了解倭人，中了他们的奸计，也未可知。” 李雁行冷冷道：“张高秋，你的意思是唐卿蠢笨无能？” “燕南郡王不要过于敏感，本王的意思是，唐将军虽然勇猛，毕竟之前没接触过倭人，不了解他们,一时失手，也很正常！” “正常个屁！” 从得到消息到现在，一直憋着一股怒火的李雁行，忍不住爆发，“唐卿去闽中半年，大小也打了几仗，全都赢了！这话你怎么不说？” “也许，那正是倭人的计策，想要让小唐将军麻痹大意。” 李雁行冷笑：“我看，想让唐卿中计的不是倭人，是另有其人！” “李雁行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 “我警告你，不要造谣生事！” “呵呵，如今我两个儿子都在闽中，一个生死不知，一个身受重伤。如果我查出这件事与你有关，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你养的儿子无能，致使全军覆没，你还有脸在这里叫唤！” “张高秋！” “李雁行！” 眼看两人要当场打起来，内阁首辅连忙道：“二位大将军，当着陛下和百官的面如此吵嚷,成何体统！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东南之事！” “还有什么好想的。”兵部尚书慢悠悠的说,“真以为什么人都能去抗倭吗？既然唐卿不行,便把兵权还给蜀王爷。这次倭寇大胜，必定会士气大涨，乘胜追击。陛下，时不我待啊！还是要尽早决断才是！” 陆青寒和李第尧站在文官队伍最后面，相互对视了眼。 虽然因为樱宁的事，他们的关系一度闹的很僵。 但他们毕竟曾是时趣相投的好友，又日日在一同共事，关系也慢慢的缓和了些。 陆青寒轻声说：“看来这是蜀王一系在逼迫皇上，把兵权还给蜀王。” 李第尧皱着眉：“这场仗有蹊跷。以我三弟的能力，再对海战不熟悉，也不至于死伤如此惨烈。” 这时殿外传来急报。 一名锦衣卫风尘仆仆疾步进来，把一份急报交给太监，太监小跑着送到皇帝面前。 (本章完) 第六百零一章 条件 皇帝展开急报看了看，脸色骤变，狠狠一拍桌子：“岂有此理！简直欺人太甚！” 大臣们不敢言语。 皇帝举起文书，缓缓说：“这是倭人派人送来的文书，说唐卿被他们抓了，他们还占据了凌海镇。即将在十四天后，公开对唐卿执行绞刑，同时围剿屠杀全镇百姓！” 殿中顿时一片哗然。 众臣皆义愤填膺。 “可恶！” “太可恨了，这些倭寇嗜血残忍，他们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啊！” “怎能眼睁睁看着我大宣百姓被倭寇屠杀侮辱？” 张高秋出列主动请缨：“臣愿为陛下分忧，领兵前去抗击倭寇，拯救我大宣百姓！” 他的行为立即引起众多大臣赞扬之声。 然而皇帝却丝毫没有喜色。 他冷冷说：“东南沿海的五万驻军死伤殆尽，你现在再召集大军，做准备，行军前往，需要多久？” 张高秋微怔，硬着头皮回答：“臣尽全力，也至少需要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呵！单是准备时间便需要一个月，你认为你拯救得了那些百姓？” 张高秋神情尴尬。 陆青寒问：“陛下，倭人是否还有其他要求？” 皇帝有些意外，扫了他一眼，认出他是小十一的老师，便微微点头：“陆卿果然聪明，你说的没错。倭人说，除非大宣朝廷答应他们的条件。” “不知是什么条件？”内阁首辅问。 “两个条件，一，开放海禁，允许倭人在大宣沿海做生意。第二，送一名质子到倭国，以免大宣出尔反尔，违反约定。” 皇帝说完，扫视着自己的文武百官们。 文武百官们寂静无声，心中各自有自己的算盘。 关于是否开放海禁，在朝廷内部一直有纷争，大宣开国皇帝为了防止倭人侵占国土，严厉禁止开放海禁，禁止大宣的商人与倭人有生意往来。 这个规定在一定程度上的确保护了大宣，但也造成了许多其他恶劣影响。 孰是孰非，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朝廷里有一些大臣支持开放海禁，但大多数顽固派是反对的。 这也就导致大宣和倭人战争不断，持续的消耗着国力和百姓。 “你们有什么想说的？都哑了？”皇帝不悦道。 内阁首辅忙开口：“启禀陛下，若开放海禁，能拯救小唐将军和上万百姓的性命，臣以为可行。只是不知这所谓的质子，可是有什么具体要求？” 皇帝皱起眉头：“倭人说，他们知道大宣的六皇子在东南。” “什么？”内阁大臣惊愕，“他们竟敢要求用瑄王殿下做人质？” “谁给他们的胆子？” 吏部尚书愤怒道。 兵部尚书幽幽说：“还用问吗，自然是小唐将军给他们的勇气啊！” 李雁行冷冷看他一眼。 兵部尚书轻咳：“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小唐将军和凌海镇的百姓都在倭人手中，若不答应他们的条件，难道眼睁睁看着百姓被屠杀？” 用一个皇子去交换唐卿和一个镇子的上万个百姓，这个买卖，众人心里各自有一杆秤。 第六百零二章 抉择 首先皇帝心里肯定是不情愿的。 不管怎么说，瑄王是他亲儿子，若是把瑄王当人质交给了倭寇，他心里过不去，也没法对明妃交代。 但是作为一个皇帝，平日里子民子民的叫着，到了关键时刻,一万条子民的命，比不上他亲儿子一个人的命，这像话吗？ 从大义上来说，他没法任性的选择自己的儿子。 史书口诛笔伐，还不把他描述成残忍自私的昏君？ 关键群臣和百姓们也不会答应啊。 皇帝只能把这道难题抛给大臣们决定。 首辅大臣虽不情愿，也必须站出来说话：“启禀陛下，臣以为,若是为了权宜之计,也只能暂且答应倭人的提议。料想对方也不敢真的伤害瑄王。” 兵部尚书道：“倭人向来卑劣残忍，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首辅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是注定要输的！何况瑄王身份贵重，一旦落入倭人之手，即便他们不取瑄王性命，折磨羞辱恐怕难以避免！” “依你之见，不让瑄王做人质，就眼睁睁看着凌海镇上万百姓被屠杀？” “下官的意思是，是否可以想一个两全之法。” “那就请大司马拿出一个两全之法！”首辅拂袖冷笑，“不过，本官还是要提醒大司马，倭人只给十日时间。闽中与京城相隔千里，不知大司马还有什么办法解决。” 兵部尚书沉默下来。 李雁行道：“启禀陛下，臣愿意即刻带兵千里奔袭，誓在十日之内到达凌海镇！” 张高秋冷冷道：“就算你十日内能赶到，凭京城里这几个兵马，焉能打得过倭寇？何况，即便你有通天之能，可以在短短十日内集结足够兵马,也赶到了凌海镇，兵马必然疲惫不堪，又如何能打仗？” 皇帝听着越发恼火：“偌大的朝廷，文武百官，竟无人能想出解决之法！” 李第尧刚要站出来，被陆青寒拦住了。 他微微摇头，低声说：“你得避讳。” 李第尧皱皱眉，没说话。 唐卿算是李家人，他作为唐卿的二哥，站出来请皇帝同意倭人的条件，的确不合适。 事实上，该怎么抉择，众人心里都清楚。 但就是没人说。 皇帝不肯说，因为一边是他的臣民，一边是他亲儿子。 他要让臣子说，而他是被逼无奈。 至于大臣们，也难办。 若说让皇帝选择唐卿和百姓,就是让皇帝把亲儿子朝火坑里推,将来皇帝会让他好过吗？ 可若让皇帝选择瑄王，那就要背负不仁不义的恶名。 官场里沉浮了几年的，谁心里没有点小九九。 李第尧看清楚了这一点，心中气愤，准备不管不顾的站出来直言。 却被同样看清楚了的陆青寒拦住。 他站出列，声音清亮：“臣恳求陛下，为了苍生和社稷，暂且同意倭人的条件。” 前面的阁老将军们纷纷愕然回头，待发现说话的是朝廷新贵，太子的老师之后，俱是神情复杂。 不过，既然已经有人领头，其余人也就不必再纠结了。 第六百零三章 我想知道你心里怎么选 李第尧跟着下跪。 随后是李雁行，然后是首辅大臣，再然后，所有人都不得不跪下了。 皇帝长长叹了口气：“朕再想想。” 下朝后，明妃冲到勤政殿，泪眼婆娑：“皇上，求您别把瑄王交给倭寇！” 皇帝扶她起来,叹气：“朕又何尝愿意，可是，若不答应倭寇的条件，他就要杀了唐卿和数万百姓啊！孰轻孰重，你能想得明白吗？” “在我心里，我儿子的命最重。” “明妃，要以大局为重。” “不要，我不同意,我不答应！”明妃哭道，“我早就听说，那些倭寇残忍无耻，以折磨大宣人为乐。若瑄王落到他们手中，还不知会有什么下场。若真是那般，我倒宁肯他死了算了！” 皇帝无奈道：“唉，明妃，你何必难为朕，难道朕就愿意自己亲儿子涉险吗，你要理解朕的难处。这么大个国家，怎么好管。” 明妃哭泣道：“皇上，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时间紧迫，实在也没别的法子可想。” “如果……”明妃抿唇，“如果瑄王自己不愿意去呢？” 皇帝一愣：“瑄王怎么会不愿意。” “如果他不去呢？”明妃又问。仟仟尛哾 “朕的命令，他敢违抗？” “如果他违抗了呢？” “朕不信他敢。” 明妃没说话。 因为她已经明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相隔千里之遥，若瑄王不愿意，朝廷是拿他没办法的。 明妃赶去玉福宫找樱宁。 樱宁正急匆匆往外走。 “公主！”明妃拦住她,“公主这是去哪？” 樱宁神色焦虑：“我回郡王府。” “公主可听说了那件事？” “我正是为这件事回去。”樱宁急匆匆说，“明妃娘娘先请回，我暂时无法陪您说话。” 明妃跟着她走，边走边问：“公主，你也同意让瑄王去做人质吗？” 樱宁脚步微顿，说：“娘娘应该明白，这种事，我做不了主。” “我只是想知道，在公主心里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会选择百姓。” 樱宁回答的很快，几乎没有加以思索。 明妃有些失望：“公主果然一点也不在意瑄王。” 樱宁停下脚步，温和说：“明妃娘娘，这无关乎我在不在乎瑄王殿下。倭寇要瑄王做人质，他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如果他不做人质，凌海镇上万民百姓，老弱妇孺，却都要死在倭寇手下。” “这又不是瑄王的错，为什么要他承担？” “在其位,谋其职。因为他是皇子,正如十公主的和亲命运一样。” “好。” 明妃慢慢停下了脚步，看着樱宁走远。 樱宁嫌轿子慢,直接骑着马回到了燕南郡王府。 一家人已经聚到了杨氏的上房里。 杨氏垂泪，慕容青神色忧郁，辞儿乖乖站在一旁，眼底也流露着忧愁之色。 “三哥真的被倭寇俘虏了吗？”樱宁顾不上安慰她们，直接问李雁行和李第尧。 李雁行点头：“是的。” 樱宁皱眉，又问：“大哥呢？他的伤怎么样？” 第六百零四章 反对 杨氏垂泪道：“只提了句重伤，具体到底怎么样，我们也不清楚。万一有什么什么长短，我怎么活？” “打仗哪有不受伤的？”李雁行道，“老大也不是第一次受伤，现在倒是应该更担心老三。” “卿儿落在倭寇手中，还不知如何被折磨,”杨氏满面泪水，对着李雁行说，“自我嫁到李家，没有一日不担忧。年轻时担心你，如今老了，又要担心几个孩子，这叫我怎么承受！” 慕容青轻声安慰：“太太别担心,咱李家有祖宗保佑的。您看老爷征战这么多年,不是都化险为夷,安然无恙了吗？儿媳相信，大爷和三爷也都能平安回来的。” “唉，可是……” 杨氏神色忧郁，“老爷，现在朝廷怎么决定的呢？皇上会不会同意让瑄王把卿儿换回来？” “不是用瑄王换卿儿！”李雁行沉着脸纠正她，“是让瑄王殿下做人质，挽救凌海镇成千上万的百姓们！” “这有什么区别吗?”杨氏低声嘟囔，“把瑄王送去，卿儿自然就回来了。” “区别很大！”李雁行冷冷说，“如果只有卿儿一人被俘，别说瑄王，绝不可能拿任何人去换他！” 杨氏没说话。 她了解自己的丈夫。 看小说上 在他心里，一名将军被敌人俘虏，是耻辱。 将军应该战死在沙场,而不是被敌人当作要挟朝廷的条件。 若非唐卿是他知交故友的孩子,他宁愿唐卿就这么死在战场上。 樱宁开口道：“从早朝的情况来看,皇上一定会同意瑄王做人质的。所以，娘您别担心,大哥和三哥都会平安回来。” “他们倒是平安了，瑄王怎么办？”李雁行冷着脸说。 他难得对长女也这般恼火的态度。 樱宁道：“爹，既然倭寇的诉求是要求朝廷开放海禁，那么他们就不会轻易伤害瑄王。” “这不是伤不伤害的问题！” 李雁行拍桌子，“我大宣国堂堂的瑄王殿下，却被迫给倭寇做质子，这是奇耻大辱！两国交战多年，仇怨已深，那些倭寇又怎么会让瑄王殿下好过！” 李第尧道：“父亲息怒，为了万千凌海的百姓性命，也只能委屈瑄王了。” 这一次李雁行没有再拍桌子。 他只是沉沉的叹了口气。 樱宁道：“这件事已经无可挽回，爹爹与其在此发怒懊恼，不如去查一查这件事背后的真相。” “什么真相？” “难道爹爹真的相信，以三哥的能力，会把仗打得如此惨烈，连自己也被俘虏的地步？” 李雁行沉默了会，缓缓道：“唐卿去之前，我便提醒过他,他这场仗不好打，张高秋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父亲也相信这件事是张高秋在暗中搞鬼？” “除了他,还能有谁！” 李雁行愤怒道，“他为了一己私欲，葬送五万将士性命，其行，天地可诛！” 这时管家疾步走进来，喘着气说：“郡王，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反对让瑄王去做质子！” 众人皆惊。 (本章完) 第六百零五章 逼宫 “为何？” “什么？” 李雁行和杨氏夫妇同时惊呼出声。 李第尧忙问管家：“消息属实吗？” “千真万确！”管事擦着汗，“宫里夏太监特意抽空出来递了消息。”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想要第一时间得到皇帝的动态，最有效的办法便是收买皇帝身边的太监们。 大多数大臣贵族都会这么做。 燕南郡王府虽然没有主动收买过太监，但若有太监主动送上门亲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各取所需罢了。 李雁行急忙追问：“皇上为何忽然态度大变？” 管事摇头：“夏太监没有多说什么。” “我知道了，你想下去。” 李雁行挥手打发了管家，神情凝重，“皇上舍不得瑄王，这我也理解。但大义当前，若皇上为了自己的儿子舍弃上万百姓的性命，必将引起民愤啊！” 杨氏则担忧唐卿：“如果瑄王不去做人质，那些倭寇会怎么处置卿儿？他们，他们会不会……杀了卿儿？” 她颤抖起来。 “娘，不会的。” 樱宁安慰她，“倭寇的目的是要开放海禁，如果他们敢杀了我们国家的将军，这件事便绝无转圜的余地了。” 杨氏哭着说：“实在不行，就让卿儿给他们做人质，以后再想法子换回来不行吗？只要他们别伤卿儿性命。” 李雁行冷笑：“卿儿做人质，怕是还不够分量！” 李第尧低声说：“皇上若一意孤行，咱们又能如何呢。” 慕容青幽幽说：“难道皇上就不怕史书上为他记上一笔吗！” “我要进宫。” 李雁行开口，“为人臣者，我不能看着皇上铸下大错，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被屠戮。” 杨氏试图劝阻他：“老爷，皇上的决定谁能改变？您这样去求，恐怕只能惹怒皇上。” “即便是死，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李雁行拂袖去了。 杨氏气的眼泪直流，顿足道：“老二，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跟去啊！” 李第尧忙也飞奔而去。 宫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得到消息的大臣。 他们纷纷跪在勤政殿外，请求皇帝答应倭寇的条件。 勤政殿大门紧闭。 大臣们跪了一地，大有皇帝不就范，他们便长跪不起的意思。 如此僵持到了深夜。 又一封八百里加急急报送来。 倭寇已经杀了一百个百姓。 他们让百姓们排成排跪在地上，进行残忍的虐杀。 场面极度惨烈。 这是倭寇对大宣的示威和警告。仟仟尛哾 他们说得出，做得到。 跪在勤政殿外的大臣也越来越多。 但皇帝丝毫不理会。 不但不理会，他甚至恼怒之下，派人拿着鞭子殴打大臣们。 有几个年迈大臣当场被打昏死过去。 连李雁行这样的武将也难以承受。 打完之后，皇帝又命人把昏倒的大臣送回家去，余下还坚持跪着的则关进了诏狱。 这么一番雷霆之怒，朝廷里再没有人敢反对皇帝的决定。 李雁行受了伤趴在榻上，悲愤交加，涕泪横流：“皇上糊涂啊！怎可为了自己的儿子，舍弃万千百姓身家性命啊！” 第六百零六章 求药 樱宁站在廊下，听着房内父亲的哭声，心内沉重无比。 她抓起落在廊下的一把雪，慢慢捏紧。 这时一只鸽子扑棱飞下来，落在她面前。 樱宁微怔，随即想到什么，忙伸手抱起鸽子，果然在鸽子的脚上发现一根细细的管子。 她撵开管子，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小纸条。 纸条是顾长渊写的。 樱宁扫了眼，面色微变，忙转身进屋，打断父亲的声音：“爹，咱家还有铁皮石斛和灵芝吗？”仟千仦哾 李雁行顿住：“你要这些作甚？” “您看！” 樱宁递过去纸条。 李雁行皱眉：“你这是哪里来的？” “您别管这个，现在大哥重伤，急需要救命的药！” “咱家倒是有些人参，别的……” “人参不需要啊，现在需要的是石斛和灵芝，还说最好有雪莲，您知道哪里有这些东西吗？” “宫里。” “我这就进宫！” 樱宁急匆匆赶进宫，求见皇帝。 然而皇帝谁也不见。 樱宁气的恨不得砸门。 “公主这是做什么？”明妃走来，关心的问。 樱宁道：“我大哥重伤，需要一些名贵的药，外面买不着，所以……” “什么药呢？” “铁皮石斛，灵芝，雪莲。” “啊，果然都是极珍惜的草药。”明妃想了想，“公主等会儿，我去试试。” 她提着裙摆走上台阶，与守在门口的小太监说了句话，小太监立即进去回禀，然后很快回来，恭恭敬敬的把明妃请了进去。 明妃依旧是后宫最受宠的妃子。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明妃走了出来，手里捧了个盒子，递给樱宁：“公主你看，这些够不够？” 樱宁忙打开盒子，里面是铁皮石斛和灵芝。 明妃的神情有些抱歉：“皇上这儿只有这两样，至于雪莲……” “有这两样已经很好了，明妃娘娘，谢谢您，我一定会报答您！”樱宁抱住盒子，“至于雪莲，我再想别的办法。” “公主，你大哥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明妃见她神情焦虑，忍不住安慰她。 樱宁轻声说：“皇上不同意瑄王做人质，娘娘可以暂且安心了。” 明妃抿唇，神情有些复杂：“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如果瑄王不去做人质，小唐将军和那么多百姓就……” 樱宁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什么。 也许明妃在皇帝面前说话有用。 但她怎么能让一个母亲去劝说皇帝，把自己的亲儿子送到倭寇手中呢。 樱宁离开勤政殿，没走几步，听到任嫣儿叫自己。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任嫣儿匆匆过来拉住她，“我也听说了南边的事情，公主，你别太着急了，一定有解决办法的。” “谢谢你安慰我，嫣儿。我现在有急事，我得出宫了。” “公主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任嫣儿见她抱着匣子，问道，“这里是什么？” “药。”樱宁解释，“我大哥受了重伤，急需要救命的药，但这几种药太稀少，我得弄齐了送过去。” “你收集齐了吗？” “还缺一种。” “缺什么？” “雪莲。” “雪莲啊，”任嫣儿想了想，“我好像见过。” (本章完) 第六百零七章 她现身了！ 樱宁驻足：“嫣儿，你在哪里见过？快好好想想，无论花多少钱，我都愿意买。” “我想想……” 任嫣儿拧眉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我记起来了，上个月我去宣政殿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看到她正与贤妃娘娘谈论一朵莲花，那莲花长得晶莹剔透，想必便是公主所说的雪莲？” “应该是的，这么说，皇后那里有。” 樱宁立即调转方向，“我现在就便去找皇后娘娘求。” 曾经樱宁差点成为魏皇后的儿媳,魏皇后从心里是喜欢和欣赏樱宁的。 但后来发生那么多事，直到樱宁杀出来劫走了她中意的驸马人选唐卿后,皇后对樱宁便冷淡起来,说话也不阴不阳的。 樱宁也懒得朝她跟前凑。 这次为了大哥，无论魏皇后怎么为难她，她都要去求。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皇后一听她的来意，竟十分爽快的直接拿出了雪莲。 “李统领是国之栋梁，若能救他性命，区区一株雪莲算什么。” 魏皇后不仅给了雪莲，对樱宁的态度也好了许多，甚至还温和的安慰了她几句。 这让樱宁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她是担心大哥不能好好把十公主带回来？ 大哥是去追回十公主的，结果却把人送到了闽中郡，按理说，皇后不应该高兴。 可她却似乎挺满意。 樱宁抱着两个盒子走了一会儿，听到任嫣儿念叨了句“和亲”，不由豁然开朗。 魏皇后必定是不希望唯一的女儿被送去和亲，所以也就不希望她回来。 只是，十公主又能躲避到什么时候呢。 樱宁满怀心事与任嫣儿道别，骑马回家，却在路上遭遇了刺杀。 刺客有至少十人。 樱宁一眼便认出其中几个是属于界碑的杀手,除此之外，还有一名裹着蓝袍子的女子。 虽然她从头到脚裹着袍子，头包着巾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但樱宁只是与她遥遥对视一眼，便瞬间辨认出，那双眼睛属于张俏俏！ 樱宁早就知道她还活着，因此并不惊讶。 甚至，她还微微松了口气。 虽然樱宁并不怕张俏俏，但张俏俏一直躲在暗处，樱宁心里难免会担心她会对她在意的人出手。 而今她终于主动现身了。 界碑的刺客一起朝樱宁动手的瞬间，樱宁身后两名侍卫也动了。 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十几个人，为首的正是容貌憨厚，实则精明可靠的老黄。 “保护公主，活捉刺客！” 老黄喊了声，自己却忽然半路转道，向着张俏俏的方向冲了过去！qqxδnew 老黄等人的出现让刺客们猝不及防。 张俏俏吃惊之下，来不及躲避，便被老黄一拳砸昏过去。 老黄摸出绳子，干净利落的捆了张俏俏,然后便加入战团，与自己的弟兄们并肩作战。 刺客们十分乖觉，眼看对方人手武力超过己方，张俏俏也被捉住，便没了恋战之心，一声哨响便呼啦啦一起撤退。 老黄高声喊道：“留两个保护公主，剩下的给我追，杀一个刺客赏一百两，活捉一个五百两！” 第六百零八章 这是巧合吗 老黄的手下疯了，嗷嗷嗷叫着追了过去。 老黄提溜着昏迷的张俏俏，把她扔到樱宁面前，嘿嘿笑道：“蹲了这么久，总算是叫小人给逮着她了。” “蹲守？”樱宁挑眉，“老黄，你这是把我当诱饵了呀？” “小人不敢,嘿嘿，不敢，嘿嘿……” 老黄挠着头，红着脸笑，眼神中那股子精明劲儿消失了，变成了老憨憨。 樱宁也不计较，看了眼昏迷的张俏俏，问道：“老黄,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老黄立即说：“王爷留了话，若抓到这女人，就交给公主您处理。” “随便我处置，哪怕是杀了她?” “是的！” “那好，你先把她双腿打断。免得她又跑了。” “好嘞！” 看小说上 老黄立即抬起脚，咔嚓两下，把张俏俏的腿骨踩断。 张俏俏发出惨叫声，瞬间清醒。 她睁眼看向樱宁，眼底流露着彻骨的怨恨，呻吟着说：“李樱宁！你现在就杀了我！” 她的声音嘶哑低沉的比乌鸦的叫声更难听。 樱宁忽然有些不确定，这真的是张俏俏？ 声音完全不对啊。 樱宁弯腰，一把撕开张俏俏脸上的头巾。 “哎呀我去……”老黄吓的叫了声，“这是个什么玩意儿，长得也太丑了！” 张俏俏脸上皮肤斑驳，仿佛是肌肤断裂后，又被针缝合了起来,犹如一条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她的脸上。 她下意识别过脸去,随即又抬起头，恶狠狠瞪着樱宁：“看，尽情的看！” 樱宁的神情有些奇异。 她完全没有露出震惊或者惧怕的模样，她只是微微怔了下，然后缓缓蹲下身，伸出手，试图触碰她脸上的疤痕。 张俏俏狠狠打开她的手，厉声吼道：“你把我害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满意了吗？！” 老黄见状怒道：“看来我得把你两条胳膊也废了！” “老黄，慢着！” 樱宁阻止了老黄，仔细看着张俏俏的脸，片刻后，忽然问，“你吃了满堂红？” 张俏俏冷笑：“明知故问！” “我知道什么？” “难道顾长渊没有告诉你？！” “没有。”樱宁摇头，神情诚恳，“我知道的和别人一样多。我以为你是被烧死的。没想到……这是巧合吗？” 她喃喃自语。 “你在说什么？”张俏俏怒问。 “顾长渊怎么知道满堂红呢。” “他自然有知道的途径！”张俏俏因腿疼的脸越发扭曲，“既然我已经被你抓到，李樱宁,我输了,你赢了，你杀了我！” “杀了你，岂不便宜了你？” 樱宁笑道，“死了就死了，便什么都没了，无知无觉的，有什么意思。” 张俏俏显得很冷静：“这么说，你不打算杀我。” “不，我是要杀你的。”樱宁站起身，“但不是现在。” 她对老黄说：“老黄，你知道怎么去闽中郡吗？” 老黄挠头：“小人倒是没去过，不过，如果公主想去的话，我可以让沿途的兄弟们护送您。一路上换马换人，日夜不休赶路，十天内保证能把您送到！” 樱宁奇道：“你知道我要去？” (本章完) 第六百零九章 我想试一试 老黄说道：“小人听说咱们大宣打败了，唐将军被俘，李统领身受重伤。想来，公主必定心忧。” “老黄，你可真是个聪明人。” 樱宁道，“只是不知道我爹娘他们是否同意。” 老黄耸肩：“公主您长大了，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小人以为，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您的决定。” “有道理！” 樱宁拍拍老黄肩膀，“老黄，你送我去。” 老黄一呆：“啊？” “别人我都瞧不上，我就信得过你。”樱宁说，“我从未出过远门，这千里迢迢的,路上还不知会遇到什么状况。” 老黄笑道：“承蒙公主看得上,那老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樱宁摸出一叠银票塞到他手中：“我知道你老黄有家有室,手下还有一帮兄弟。你跟我出去一趟，怎么也得一两个月才回得来，这个你拿去安置你家里人。” 她这一叠银票有五六千两银子。 老黄连忙摆手：“小人手头银子够使，怎么能要公主的。” “我不让身边人白替我辛苦做事。”樱宁笑道，“你且回去收拾一番，两个时辰后，你来郡王府等我。” “好嘞，小人一定准时到！” “至于这个张俏俏，你找一辆大马车，把她一起带着。” “好。” 老黄做事利落，很快找来一辆马车，先把张俏俏塞到马车里，然后便赶回家安排。 樱宁抱着草药去见父母。 听说她要亲自去闽中郡，杨氏强烈反对。 “你一个姑娘家，不说抛头露面这些了,单说千里迢迢的，也太危险了！”杨氏拍着桌子，气的直喘,“我不许你去！” 李雁行还卧床不起，闻言蹙眉，但没有直接反对，而是问女儿：“你先说说，为什么要去闽中郡？” “我进宫讨来了大哥的救命药，必须尽早送过去！”樱宁急道，“多耽误一天，大哥便有性命之忧！” 杨氏道：“家里难道没有旁人了，需要你一个女孩儿家送去？叫你二哥去！” “父亲和二哥都伤着了，怎么去？” “这……” 杨氏看了眼丈夫，心中急躁，“你明知道皇上不可能改变主意，还要跑去跪着，这个时候了，你们两个也倒下了，留下一家子女人怎么好！” 说着落下泪来。 李雁行道：“实在不行，我派几个得力的手下送药去。” “别人我信不过。”樱宁毫不犹豫拒绝，“这些药关系大哥性命。” “你是要急死娘吗？”杨氏哭道。 “娘,我去闽中郡,除了给大哥送药,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非你亲自去不可？” “难道爹娘都不管三哥了吗？”樱宁问。 “怎么不管？娘恨不得替他！”杨氏不由得站了起来，急切问，“樱宁，你有办法救卿儿？” 樱宁道：“我想去试一试。” 李雁行缓缓说：“樱宁，你是想劝说瑄王吗？你这是抗旨。” 樱宁道：“如果瑄王自愿呢？” “这不可能？”杨氏不抱希望，“皇上都不同意，难道瑄王会心甘情愿去做质子？”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章 樱宁道：“在爹爹看来，瑄王是那种不顾百姓死活的人吗？” 李雁行沉默了会，缓缓摇头：“我看不透瑄王，但我可以肯定，他绝不是草菅人命之人。” 樱宁最终还是说服了父母，同意她去闽中郡。 连李雁行都同意了，李第尧这个二哥想阻拦,也是有心无力。 他不禁后悔起来，如果他没有跟着父亲跪在勤政殿外，就不会挨打，也就不会受伤，也就不至于让妹妹一个人去闽中郡。 世道乱了，外面流民盗窃横行，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但大哥三弟命在旦夕，又不得不去。 “把府里家丁都带上。”他叮嘱樱宁,“还有爹的亲卫，我的几个随从。” “带不了。” “妹妹别任性，这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万一路上遇到了劫匪怎么办？多一个人，多一分保障！” “哥，我要在十天内赶到闽中郡，沿途需要不停的换马换人，带这么多人，有多少马够他们折腾的？”樱宁说道，“我可以在马车里躺着休息，难道你让我再准备几十辆马车给他们？” 李第尧一想，也是，便道：“这沿途在驿站换马倒是没问题，可你哪来来这么多人可换？驿站的小吏可不能由着你使唤。” “二哥别担心,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李第尧追问到底。 樱宁只得解释：“我认识一个人是马帮的，沿途各地他都有人。” “妹妹何时认识这种人？” “这个我以后跟二哥解释，我赶时间,就先走了。” 樱宁提着自己的包袱，把几株药仔细放好，确保万无一失，便急匆匆出门。 “娘亲！” 辞儿飞奔过来。 身后跟着九斤。 樱宁抱住他：“辞儿乖乖在家，娘过一段时间就回来。” “我知道娘要去哪里，辞儿不会给娘添乱的。”辞儿而她耳边轻声说，“娘亲一定要注意安。” 樱宁犹豫了下，说：“辞儿，如果要换回你大舅舅和三舅舅，就会让你爹爹遇到危险，你会不会怪娘？” 辞儿认真说：“娘亲不一定能左右爹爹的想法。” 樱宁就笑起来：“你说得对！” “那娘打算怎么办呢？” “娘一定有办法的。” “辞儿也相信娘有办法。” 辞儿似乎对她充满了信心，但很快就转了话锋利，“娘救谁都可以，但不能伤害爹爹。” “你放心。” “还有，娘把九斤叔也带着。”辞儿说，“这段时间我会待在府里不出去，陪着外祖母和大舅母。有九斤叔跟着，孩儿也能安心。” “好。” 樱宁摸摸辞儿的脑袋，“回去，娘走了。” 她扛着包袱,走出门。 九斤一言不发,形影不离跟着她。 老黄已经候着了。 除了樱宁的马车，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 老黄指着中间的马车解释：“那个女人就在马车里，后面的马车是我和九斤兄弟的。若是累了，可以进去歇一歇。其余几个兄弟骑马，到了下一站就换人。” 樱宁点头，先走到中间的马车那里，挑开帘子看了眼。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一章 价值 张俏俏躺着，双腿不自然的弯曲着。 两只手被反绑在身后。 她听见动静，勉强回头，待看到来人是樱宁，眼神里立即流露出怨毒之色。 “你为什么还不杀了我！” 她厉声问。 樱宁叹气：“为什么要急着寻死呢，反正你肯定是要死的，多活几天不好吗？” “你到底要干什么？” “看着你痛苦,然后把你的价值利用到最大。” “我这副模样，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你的确没有价值，但你的爹有。” 樱宁微微一笑，放下帘子，叮嘱老黄，“让两个人专门守着她，别让她跑了,也别饿着她,更别让她自杀。我留着她有用。” 看小说上 “公主放心,老黄手底下跑不了人。” “那就启程，这一路上就全都依靠你了。”樱宁笑道。 老黄憨厚笑道：“老黄别的不敢打包票，保证公主安危还是做得到的。来，你们几个别歇着了，赶车的赶车，收拾的收拾，启程了！” 车队一出城，便飞奔起来。 每辆马车都有两匹马，老黄带来的车夫个个都是赶车的老手，即使在坑洼不平的泥土地上，也可以让马车保持平稳舒适。 樱宁甚至还安稳的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天已经黑透。 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但还是远超平时。 她挑开帘子朝外张望。 九斤注意到了，立即驱马靠近：“大小姐，您饿了吗？还是要下车休息？” 樱宁忙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亥时。” “啊,从出发到现在,一直没停下来过？” “不曾。”九斤说,“大小姐放心,黄老大说过，这一路上都不会停，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 “这怎么行？” 樱宁忙抬高声音叫道，“老黄，老黄！” “来了！” 老黄立即骑马奔过来，“公主有何吩咐？” “停下休息。” “公主累了？好！” 老黄立即招呼后面的手下，“停下，就地休息！” 樱宁跳下马车，活动活动手脚，又把自己马车里的茶点干粮拿出来，递给九斤，“拿去分给大家吃。” 老黄蹲在马车旁，啃着个硬邦邦的馒头，见状笑道：“公主不必管他们，他们各自都带了水和干粮。” 樱宁道：“即便日夜不停的赶路，也不能不让人有停下休息喝水吃饭的时间。老黄，你这不是虐待他们吗。” 老黄嘿嘿笑道：“算不得虐待，到下个驿站，他们就可以换人休息了。一路上只有公主,小人和九斤兄弟是不停的，不过咱们有马车，累了就去歇着。不妨事。” “还不至于连停下喝口水吃点东西的时间都不够。” 樱宁说到这里，忽然记起一件事。 淑皇贵妃过世那次，顾长渊花了七天七夜的时间，从闽中郡赶回京城。 据丁春芳说，那次他们别说睡觉，连饭都没怎么吃。 老黄的估算是正确的，他们必须不眠不休，日夜赶路。 每个人吃了干粮，喝了水，又出了恭，老黄便催着众人立即启程。 距离下一个驿站，只剩两个时辰的路，却又出了意外。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二章 深夜的动静 到达驿站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老黄手底下的几个人早早候着。 待车马一到，老黄的人便立即更换马匹，换人，然后不停歇的继续赶路。 老黄叮嘱了几个手下后，便招呼九斤到马车里睡一会。 樱宁之前已经睡过一觉，暂时没有睡意,便靠在厚厚的毯子上，点着灯笼看书。 耳边隐约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 樱宁起初没在意，以为是周遭林子里的夜行动物们发出来的。 不过，很快她便察觉出不对劲来。 这样冷天还出来觅食的动物，绝不会朝一队奔行的车马靠近。 樱宁探出头，朝后面看了看，发现动静是从张俏俏那辆马车里传出来的。仟千仦哾 “九斤,老黄！停车！”樱宁高声叫道。 九斤老黄同时惊醒，但九斤速度更快,一个弹跳就蹦出马车，窜到樱宁面前，同时帮着车夫拉住了马车。 后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 “大小姐，怎么了？”九斤问。 老黄揉着眼睛下车，问：“公主，发生什么事了吗？” 樱宁扶着九斤的手跳下马车，三两步奔到张俏俏马车前，一把扯开了车帘。 马车里，一个汉子正趴在张俏俏身上，试图解她的衣裳。 张俏俏手上的绳子已经被解开了。 “周彦你在干什么？王八蛋玩意儿！你找死！” “老大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可以解释……” “你给我下来！” 老黄怒火滔天。 他一把抓住汉子，把他扔到地上，照着他的头劈头盖脸的踢,“你们几个混账东西，给我打！” 其余几个手下也立即围过来，又踢又打，把周彦打的嗷嗷直叫唤，只剩下半条命。 “老黄，且慢。”樱宁开口。 老黄满面羞愧：“公主放心，是我管教不管，我一定给您个交代！” “叫他们别打了。” “你们先停停！” 几个手下停下动作。 周彦满脸血，跪爬过来，抱着老黄的腿哭叫道：“老大，这不关我的事啊！” “你个不要脸的荒淫无耻的混蛋，我老黄这辈子最瞧不上欺负女人的男人！”老黄暴怒不已，抽出刀，一刀就扎在了周彦的裤裆上，“今儿我就把你废了！” 周彦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翻着眼白痛昏过去。 樱宁皱眉。 老黄对着樱宁便跪了下来：“这都是小人管教不严，小人无颜面对公主，请公主责罚！” 樱宁道：“老黄，你既已罚了他，也就罢了。不过，这件事也不见得是周彦一个人的错。”她扫了眼马车上虽然瑟缩在角落,但神情平静的张俏俏，“如果我没猜错，是你勾引他的？” 张俏俏嘶声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想逃走。”樱宁说，“你诱惑老黄的手下，让他为你解开绳子。让我猜猜，如果我发现的晚了一步，你手中藏的那那根簪子，已经扎进了他的脖子上。” 九斤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张俏俏的手腕。 她的手中赫然握住一根银簪。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三章 坑娘的货 九斤抽走银簪，扔了出去。 张俏俏怨毒的盯着樱宁：“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会搅得你不得安宁，只要我有机会，我便会让你付出代价！我要让你比我惨一千倍！” 老黄啧道：“公主，不如让小人动手，宰了她。” “不。” 樱宁拒绝,“老黄，好好管教你的手下。再有这种事，就没这么容易过去了。” 老黄狠狠瞪了眼几个手下，举着滴血的刀斥道：“没出息的龟儿子们，把你们的裤腰带勒紧了！连这么个丑东西都上钩，什么东西！呸！” 他扫了眼张俏俏，又狠狠踢了脚周彦，吩咐道，“把他扔掉，从今儿起，从马帮除掉他的名字！娘的，老子混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这么丢人现眼过！老子警告你们，再有下次，不用公主开口，老子先把你们剁碎了喂狗！想想你们家中妻儿老母！他妈的，能不能干事了！” 自此后，老黄，以及老黄的手下们，再不靠近张俏俏的马车半步，也不听她说话。 只有到了短暂休息的时间，才会送水和干粮给她。 偶尔，樱宁会啃着面饼子，到她的马车里，与她说几句话。 当然不是闺蜜间的体己话。 大多数时间是张俏俏的咒骂,骂她荡妇。 樱宁笑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为什么不说出去，让我身败名裂呢？” “你以为我不想？” “哦，是了，你把这件事告诉了你娘，试图利用你娘对我造成威胁，是吗？”樱宁笑道，“张俏俏，你可真是个坑娘的货，你娘一介妇人，在宫里造我的谣，就不怕被人割舌头吗？” 张俏俏双目圆睁：“是你？是你毒哑了我娘？” “对喽！”樱宁拍拍她的脸，“你也不想想，现在后宫是谁的地盘。真是奇怪，为什么你们都以为我李樱宁会害怕这件事暴露呢？” “你就不怕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 樱宁嗤笑，“名声算个什么东西？天下人都笑我，我也不在乎。” “就算你不在乎，你们燕南郡王府呢？你两个庶妹不嫁人了？” “庶妹？”樱宁失笑，“不如，你再猜猜,李思瑶是怎么死的？” 张俏俏看着她，慢慢变了脸色,眼底是骇然和不敢置信：“难道，难道是你……” “没错，是我杀了李思瑶。” 樱宁咬了口饼子，语气轻松的像谈论明日的天气，“陷害自己的姐姐，你说她该不该死啊？” 张俏俏看着她眼底疯狂的戾气和杀意，竟被迫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说了句：“你真的是个疯子。” “也许我早就疯了。”樱宁淡道，“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我的眼前就浮现出李思瑶死之前的模样。她是溺水而亡，你知道那是什么模样吗？” 张俏俏打了个寒颤。 樱宁轻声说：“你放心，到时候我让你自己选个死法。” 张俏俏的眼神显得有些恐惧。 她闭上眼，低声说：“我告诉你，如果你想利用我让张高秋就范，那你是打错了主意！”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四章 真大啊 “主意错不错，得试了才知道。” 樱宁漫不经心问，“你是怎么加入岚的？” “岚……”张俏俏猛然惊醒，警惕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岚？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不说就不说，反正你也只是岚的一枚弃子罢了。” “呵！”张俏俏冷笑，“你懂什么？岚收留无家可归的可怜女人,让她们吃饱穿暖，为她们讨公道报仇。那是一个真正无私的地方！” 樱宁被逗笑：“张俏俏，我记得你挺聪明的啊。” “你什么意思！” “你说岚无私？”樱宁笑道，“据我所知，岚可不仅仅收留无家可归的女人。他们还收养小女孩子呢。容貌好的送到勾栏瓦舍……” “你胡说什么！我为何从未见过这种事！” “那还不是因为你长得丑？”樱宁朝她抬了下下巴，“您这副尊荣，岚敢让你去吗？还不等着倒闭。”、 “既然我没有利用价值,他们为什么帮我？” “谁说你没有价值？你的身份就是你的价值。”樱宁微笑，“你的爹是张高秋，你的娘是可以随意进出后宫的蜀王妃，这对岚来说，可是很有利用价值呢。” 张俏俏沉默了片刻，缓缓说：“你不要挑拨离间。你这种人，不会理解岚的。” 樱宁耸耸肩：“对于这种收养小女孩子，培养杀人，买凶杀人的组织来说，我不想理解，甚至打算灭了岚。” “凭你？”张俏俏笑了，“李樱宁，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不会知道岚的真正的能量。还记得你的姨妈吗？” 樱宁脸色微变。 张俏俏捕捉到了她的神情变化，满意的笑道：“堂堂皇贵妃，岚说杀便杀。迄今为止，你们却什么都没查到，可怜啊。” “谁说没查出来？”樱宁冷冷说，“是吴妃干的。” “吴妃？哈哈！”张俏俏大笑。 樱宁冷冷看着她，一把掐住她脖子：“你告诉我,到底是谁？你说啊！” 她的手几乎要掐断张俏俏的喉咙。 张俏俏无力挣扎，也一声不吭。 在她即将窒息而亡的瞬间，樱宁松开了手。 张俏俏趴在马车厢上，大口喘息。 樱宁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淡道：“好了，现在我知道了，岚在后宫，还有一个比吴妃地位更高的人。”她看向张俏俏，“如果你想通了，愿意把那个人的身份告诉我，也许我可以留下你一命。” 张俏俏喘息，一言不发。 …… 车队日夜奔波，人和马连续换了五六拨，终于在第八日的早晨，众人到了凌海镇。 呼吸着掺杂着咸味的海风，樱宁有些头晕。 她扶着一棵模样古怪的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半晌，说了句：“海……真大啊。” 老黄嘿嘿笑：“小人当年第一次见到海,也和公主一样的想法。”仟千仦哾 “先别管海了,老黄，带我去瑄王府，我要见到大哥。” 樱宁心急如焚。 “大小姐，上车，往这边走。”九斤说。 原来在樱宁和老黄说话的功夫，九斤已经找到一个路过的百姓，打听清楚瑄王府的方位。 第六百一十五章 想表妹，不能想糙汉子 马车疾驰到瑄王府。 距离上一次休息已经是前一天傍晚，此时已是人疲马累。 卸下马车，其中一匹马立即到底吐沫。 老黄连忙让人救治。 他对樱宁说：“公主莫要担心，这马是太累了。” 这时丁春芳路过，眼睛瞄到老黄，脚步莫得顿住。 他揉揉自己眼睛，自言自语：“我是太思念京城,以至于产生了幻觉？不对啊，我就算想，也得想我那娇滴滴的表妹，怎么能想老黄这糙汉子？” 下一刻，老黄那张黑红的脸膛已经近距离出现在他眼前：“嘿，丁爷。” “我去！” 丁春芳吓的后退三米，指着他,“你是哪里来的鬼？” 老黄挠头,低头看看自己的影子：“我是人啊。” 丁春芳揉揉脸：“老黄？” “是小人呢！”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人连续赶路八天九夜，总算不辱使命，把公主平安送到了！” “公主？哪个公主？”丁春芳的目光朝他身后看，这才发现了站在马车旁的樱宁，不由叫了声，“我的娘哎！”他一把揪住老黄衣领子，“谁的使命？啊？谁给你发命令了？她她她……”仟千仦哾 “丁大人。” 樱宁走了过来。 她从头至脚裹着厚厚的斗篷，头发有些蓬乱，衣裳也脏兮兮的。 只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庞。 虽然浑身灰扑扑，但她一双晶莹大眸却亮的惊人。 犹如黑暗中天边最亮的那颗启明星。 丁春芳下意识后退半步，呆了片刻，才记起来跪下行礼：“臣拜见新化公主殿下。” “起来。” 樱宁从斗篷里腾出一只手，虚虚的扶了他一下。 丁春芳这才发现，她在斗篷里抱着一只大匣子。 “我大哥呢，是否在你们王府里？”樱宁问。 “在……”丁春芳吞了口唾沫，干巴巴的问，“公主,您怎么忽然在这里？” “我坐马车来的。”樱宁急匆匆说，“丁大人，请你带我去见我大哥！” “哦，好，公主请跟我来。” 丁春芳引着樱宁，瞪了眼老黄，然后朝奔过来迎候的陈洪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赶紧去通知王爷。 樱宁无暇理会那么多，冲着已经呆了的陈洪点了下头，便急匆匆跟着丁春芳走开。 九斤寸步不离跟着她。 陈洪的眼神跟着樱宁的背影，一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陡然回神，看向老黄：“黄老大，这咋回事啊？” “嘿，小人见过陈公公，您老近来可好？”老黄笑容满面冲他作揖。 “别管我好不好了，你跟我来见王爷！” 陈洪扯着他便走。 老黄叫道：“我的马，我那些兄弟们,都饿了一天了……” “到了这里,还怕没他们吃的歇的？”陈洪随意冲一个家丁叫道,“你去安排黄老大的人！” 他扯着老黄来到顾长渊面前。 顾长渊放下书，看向老黄，脸上的神情显得很平静，没有露出任何意外之色。 “黄老大，许久不见了。”他微微笑道，“陈洪，给黄老大看座，再让厨房给他们准备饭菜。” 第六百一十六章 她会主动来见本王 陈洪应了声，搬来椅子，请老黄坐，这才出去。 “王爷别和小人客气，小人站着就行。” “你陪新化公主一路行来，辛苦了，请坐。” 老黄这才告罪,半边屁股坐到椅子上。 “喝茶。” “哎，好，好。”老黄捧着茶杯，鼻子里闻见一股清醇的味道，不由赞道，“好茶。” 顾长渊笑道：“黄老大果然识货。” “嘿嘿。”老黄笑。 “你们赶了几天路？” “算起来是八天九夜。” “没停过？” 看小说上 “原不打算停的,公主要求必须停下吃饭出恭。所以稍微耽搁了一点点时间。”老黄笑道，“我们这一路上,几个兄弟都是换马换人，公主，小人还有九斤兄弟有马车歇着。倒也还不是很累。” “新化公主呢？” “小丁爷带她去见李辅承。” 顾长渊微微颔首，又问：“京城里有什么消息吗？” “有。”老黄正色，“自从这边的倭寇的消息传到京城，皇城里闹了一场。大臣们逼着皇上同意倭寇的条件，不过皇上不同意，还鞭打了那些大臣们呢。哦，其中也包括李雁行和李第尧父子。” “难怪他们自己来不了，由着新化公主乱跑。” “王爷不同意公主来这里吗？”老黄小心翼翼问。 “那倒不是，她有腿，自己愿意去哪里，谁能管得着。” “王爷不去见见公主吗？” “她会主动来见本王的。” “噢。” 老黄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大了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想起一件事，“王爷，小人还抓到了张俏俏。” “怎么抓到的？” “张俏俏带着岚的杀手偷袭新化公主。好在小人这些日子一直派人盯着，公主只略微受到了点惊吓,没有大碍。” “李樱宁受到惊吓？”顾长渊弯唇笑了下,“你把她当诱饵，她就没与你发火？” “嘿，什么都瞒不过王爷。”老黄挠头，“新化公主大气，一点也没怪罪小人。” “张俏俏呢？杀了？” “公主不让杀呢，还把人也带来了。” “哦……” 顾长渊沉思片刻，朝老黄摆摆手，“行了，本王都知道了。你下去歇着。过几日，还得辛苦你护送她回去。” “是，小人不辛苦。” 老黄把手中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又赞了句“好茶”。 顾长渊笑道：“黄老大若喜欢，去苦荞斋旁的书塾，那里有位姜先生煮的茶，比本王这里美妙十倍。” “哎呀，那小人必须都去见识一番。”老黄嘿嘿笑道，“王爷别看小人我是个粗人,别的都不爱，唯独好喝几口茶。” “去。” “小人告退。” 老黄出去后,被陈洪一把揪住。 “你好大胆子,竟敢把新化公主带到这里来！”陈洪哼道。 “陈公公，走走走，咱带你去吃酒。”老黄大着嗓门笑道，“我在这里认识一家酒馆的老板，烧海鲜是天下一绝。你来这么久，可尝过？” “我们王爷不爱吃海鲜，我做下人的能跑出去吃吗？” (本章完) 第六百一十七章 躺在床上的大哥 “王爷才不管咱吃什么呢，走走。” 老黄硬拽着陈洪，边走边问，“你还得告诉我，附近那个书斋的姜先生是什么来历，我想去讨一杯茶，是否讨得到？” 老黄是老江湖,虽然长得憨厚，但有八百个心眼子，他知道但凡这种清高之人，是不屑于一个粗鲁武夫来往的，是以先找陈公公打听。 陈公公嘿嘿笑：“这你是真问着了，王爷是姜先生的座上客,黄老大你得先看看自己,有几分比得上王爷。人家姜先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也只欣赏王爷这样的谪仙人物。” “呸,小的怎么敢比王爷？”老黄啐了口，“我就是想喝口茶，谁爱与那些自命清高的酸腐秀才打交道！” “若你只要几两茶叶喝，那还是简单的。不过呢，你都先把你陈爷爷伺候好了。” “嘿嘿，好说，好说。” 二人勾肩搭背的走远。 丁春芳出来看到这一幕，呸道：“这个老黄，一千八百个心眼子，跟谁都混得熟。真没法叫人放心啊。” 东厢房里。 樱宁蹲在床边，看着面无血色的大哥，轻声问法通：“法通大师，我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法通正检查盒子里的药材，闻言温和说：“原是极凶险的，不过公主的药送的实在及时。贫僧现在就去亲自把药煎了。”qqnew “有劳大师了。” “李大人的肺也有伤，若他咳嗽的话，还烦请公主帮着拍拍，免得他顺不过气来。” “大师放心,我来照顾我大哥。” 樱宁脱了斗篷，坐到床边，呆呆看着床上的李辅承。 大哥比她大七岁，在她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大哥已经跟着父亲在军中历练，十六岁便加入了锦衣卫。 这些年摸爬滚打，凭着自己的能力，坐上锦衣卫副统领的位置。 在樱宁的印象中，大哥总是来去匆匆，神情严肃，身上经常隐隐散发着寒气和血腥味。 很长一段时间，樱宁都极不喜欢靠近他。 在有心之人的言语挑拨下，她甚至开始讨厌和嫌弃大哥。 及至到重生后，她才明白，大哥之所以不与唐卿一样跟随父亲打仗，而是选择加入锦衣卫，是因为他早就看透，朝廷不会记得将军们的功劳。 他们打胜仗太多,朝廷怕他功高盖主，打输了则是十恶不赦。 他也清楚明白父亲的性格，虽勇猛，但并不适合在朝堂厮混。 早晚被人算计。 因此他早早投入锦衣卫，并督促二弟努力学习，走科举文官之路。 这些年，李雁行在外打仗，家里家外，都是李辅承照顾和打理。 他是为了父母和弟弟妹妹们，牺牲了自己的前程。 樱宁一直觉得，大哥永远是高大挺拔的，是万无一失的，是有把握的。 只要有他在，家里似乎什么事都可以解决。 与李雁行相比，他更像是李家人的倚靠。 而现在，他虚弱苍白的躺在床上，眉眼温温软软的，再没了平日的阴郁冷肃。 李辅承忽然咳嗽起来，咳的越来越厉害。 “大哥，大根你怎么样？”樱宁连忙扶着他，让他坐起来。 李辅承睁眼看到她，吃了一惊，人也呆住了。 第六百一十八章 你哥真凶 李辅承以为自己犹在梦中。 他颤巍巍抬起手，触碰樱宁的脸颊。 直到感觉到温软的肌肤，他才骇然叫道：“妹妹？是你？你，你怎么在这？我在哪里？咳，咳咳咳……” 他剧烈咳嗽。 脸憋得青紫。 樱宁忙拍着他后背，为他顺气，口中解释道：“哥哥,你在瑄王府里呢，我是从京城赶来的，我刚刚到。” “你，你为什么来这里？” 李辅承断断续续的喝问。 “大哥，你先别说话，也别着急，我待会都与你解释。来人，快叫法通来！” 樱宁见他有些上不来气,有些着急,冲外面喊着，同时用力拍打李辅承后背。 李辅承哇的吐出一大口淤血。 十公主奔进来，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上前一把扯开樱宁，怒道：“你哥都变成这样了，你怎么还打他？有你这样当妹妹的吗？” 李樱宁本就疲乏气弱，踉跄着摔坐在地。 十公主狠狠瞪她，然后亲自扶住李辅承，关切问：“李统领，快躺着，我给你找郎中来！” “滚开！” 李辅承吐了口血，缓过气来，看到妹妹被推倒，瞬间暴怒。 十公主动作僵住。 “妹妹，你摔疼了没？”李辅承问樱宁。 “没事。”樱宁摇头,站起身,眼前一阵发黑,忙伸手扶住桌子。 法通端着药进来，顺手扶了她一下，看她脸色发青，脚步轻浮，忙道：“新化公主这是过度劳累，膳食不当造成的，快去吃点东西睡觉。” 樱宁看向他手中的药：“这是给大哥的吗？” “是的。” 法通把药送到李辅承面前，语气有些感叹，“我是真没想到，新化公主能在短短几日内，便送来这几味药。” 十公主下意识问：“她带来了铁皮石斛和雪莲？” “是啊。”法通笑道，“连续八九天不眠不休，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李辅承这才意识到，原来妹妹忽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送药来。 他看着妹妹满面疲惫，心痛的几乎要哭出来。 在他心里那个柔弱的妹妹，竟然需要如此拼命。 都是他的错。 “妹妹,你先去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再来。否则这药，我不吃。”李辅承哽着嗓子说。 “好，我这就走。” 樱宁笑笑，拿起斗篷，转身出去。 十公主讪讪的，也跟了出来。 “李樱宁，你真的日夜不休赶过来的？” 樱宁穿好斗篷，有些怕冷死的紧了紧，边走边说：“不然呢？你以为我有翅膀飞过来？” “你去哪里啊？你哥不是让你休息？” “找你哥。” 樱宁看她一眼，“你六哥，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当然知道。你找他做什么？” “有事。” “什么事啊？” 樱宁没说话。 十公主气道：“你哥对我这么凶，我为什么要带你见我哥？” 樱宁随手拦住一个路过的丫鬟：“去哪里能找到你们王爷？” 丫鬟看她面生，穿的灰扑扑脏兮兮，但容貌极美，又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十公主，知道这位女子身份不凡，便指了方向：“王爷在书房。” 樱宁径直走过去。 第六百一十九章 我哥也很凶 她刚抬起手准备敲门，屋里便传来顾长渊的声音。 “进。” 樱宁顿了顿，推开门，跨过门槛。 十公主试图跟进去，被顾长渊“出去”两个字阻止了脚步。 她气的要哭：“她哥欺负我也就罢了，怎么我自己的哥也欺负我？” 顾长渊道：“我和李樱宁有正事说。” “出去就出去，谁稀罕听！” 十公主恼火的摔门离开。 顾长渊朝樱宁点点头,微笑道：“十公主的性子真的很坏。” “至少她没有坏心眼儿。” 樱宁坐到他对面，察觉到屋里很暖，便脱了斗篷，抱在怀里。 看小说上 她的脸颊有点儿脏，头发蓬乱乱的。 发尾甚至开始卷翘起来。 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女孩儿。 “我好几天没沐浴洗脸了。”樱宁低头闻了闻自己，“好在天冷,还没有发臭。” “你把药都带来了？” “若没有药，我还来做什么,”樱宁打量着他，从袖口取出一封信，放到桌上，“这是辞儿拜托我带来的。” “辞儿说了什么？”顾长渊说着拿起信。 “不知道，我没看。”樱宁说，“这是你们父子之间的秘密。” 顾长渊笑道：“怎么，你承认我是辞儿的父亲了？” “事实就是事实。若我平时否认了什么事实，那只是我在狡辩。” “嗯……”顾长渊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拆开信，认真看着，似乎并没有认真听她说话。 樱宁耐心等着。 顾长渊看完了，仔细把信折好，压在一本书里，然后才抬起头，看向樱宁：“你倒耐得住性子。” “什么？” “你心里一定很着急。”顾长渊问，“累的连路都走不稳了,却不肯休息,不是因为担心唐卿吗？” “是的,我很担心他。” 也许是累,也许是干渴，樱宁的嗓子有一点点沙哑。 顾长渊推过去一杯茶：“唐卿的确在倭寇手中，但他现在情况如何，本王也不知道。倭寇开出的两个条件，父皇全都拒绝了，是吗？” “我不知道皇上为什么拒绝。” “也许是因为，我是他亲儿子。” “你呢？”樱宁注视他双眼，“你也可以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上万百姓被杀，凌海镇血流成河吗？” “你是在要求我，用自己的命去换凌海镇们的百姓？” “倭寇要你是作为人质，他们不会杀你的！” “若是你呢，你愿意去吗？” “我愿意。” “那大概是因为，唐卿是你在意的人，却不是本王在意的人。”顾长渊淡道，“若换做别人，你也愿意吗？” “当然！” “换做张俏俏呢？” “我不为张俏俏，我为凌海镇的百姓。” 樱宁看着他的眼神，站起身,跪了下来，“我承认，我有私心，一想到唐卿正在遭受什么样的非人折磨，我便夜不能寐。我很想立刻把他救出来。” “你就没想过，若我去做了人质，也会遭受折磨？” 顾长渊轻声说，“我很想知道，你是因为知道我喜欢你，不会拒绝你，所以便来逼迫我吗？”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章 到时你再求我 樱宁垂下眼帘，低声说：“如果可以替代，我愿意替你去。” “你明知道我不会答应。” “可是，我该怎么办？”樱宁的眼神有些无助，“倭寇只要你。” “倭寇要的不是我，是有价值的，可以震慑朝廷的人。”顾长渊说,“我相信，即便我拒绝，你也会有别的办法。毕竟，你是李樱宁，从不打无把握之仗。” 樱宁蹙眉：“我的确还有第二套的备份方案，但我不知道是否有用。” “不如先试试。”顾长渊说。 “如果不管用呢？” “到那时你再求我也不晚。” “好的。” 樱宁也不废话,爬起来便朝外走。 她的斗篷拖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顾长渊看着她蓬乱的头发,忽然问：“如果我的条件是你嫁给我，与我一同去做人质呢？” 樱宁脚步微顿，沉默了片刻，道：“我同意。” “你就这么在乎唐卿。” “是的。”樱宁说，“我不想让他死。不过，我想瑄王殿下不会这么做的。“ “为什么？” “如果我也随你去做人质，辞儿就既没有爹，也没有娘了。” “你不是说，他的爹娘是燕南郡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吗？”顾长渊的眼眸波澜不惊，“怎么，现在想起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了？” 樱宁笑道：“你说得好。那就说定了，如果我的方法不管用，我嫁给你，你带我一起去做人质。” “本王不愿意。” “你——” “本王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带一个不爱我的女人去做人质？吃饱了撑的吗？” “你刚才说……” “随口一说，不必当真。”顾长渊淡道，“我只是好奇,你为了唐卿，能做到什么地步。” 樱宁没说话，推门出去了。 迎面一个身穿紫裙，长发及臀的素雅女子，提着一只食盒，慢悠悠走过来。 斜刺里十公主冲过来，拦在那女子面前，凶悍道：“姜芙！你怎么又来了？陈洪！丁春芳！你们是死了吗？怎么什么东西都放进来？” 不等姜芙开口，书房的门打开，顾长渊站在门口说：“是本王请姜姑娘送些茶叶来，十妹妹不得无礼。姜姑娘，请进。” 姜芙屈膝对着十公主施了一礼，沉默着走进去。 十公主气恼，转头对樱宁哼哼说：“你看见没？现在我六哥已经不喜欢你了，人家有红颜知己了！这个女人虽然长得不如你，但也很不错，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茶艺一流，厨艺更是精湛，我六哥可太喜欢吃她做的饭菜了。” 樱宁笑道：“你六哥有红颜知己，你生什么气？” “我生气？”十公主指着自己，“应该你生气才对！” “可是看起来,你比较生气。” “李樱宁，你怎么回事啊？我六哥可是你儿子的爹！他现在有别的女人，你怎么能无动于衷？” “十公主不要胡言乱语。” 樱宁冷淡道。 十公主不甘心，拦住她：“你应该嫁给我六哥，唐卿也不应该与你成亲！” 樱宁道：“怪不得十公主生气。你父皇快被你气死了，你倒在这里悠悠闲闲的追着男人跑，可真有你的。”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一章 你这女人不识好歹 十公主怒道：“我这叫敢爱敢恨！你有脸说我，难道你自己就不是追着男人跑？” “我与你不同。” “你有什么不同？” “我是为了救我的大哥和三哥，我在乎他们，他们也在乎我。而你却是为了一个与你没有丝毫关系，也压根就不在乎你的男人。这，我们之间的不同。” “唐卿不在乎我没关系，我知道我在乎他就行了。” “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你可真舒坦。” “你——”十公主大怒，“你眼巴巴的来见我六哥，难道不是一样？” “比不得你，还要管自己哥哥和女人的事情。”樱宁奚落她。 十公主气红了眼睛：“李樱宁你这个人有没有良心？我不让姜芙来，还不是为了你？好歹辞儿也是我亲侄儿，我想让他和亲爹在一起，有什么错？” “那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和你六哥在一起了吗？” “我六哥论身份，论容貌，才华，哪一点配不上你？虽然我喜欢唐卿，但我也要说一句实话，我六哥比唐卿强十倍！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不识好歹？” “管好你自己！” 樱宁头也不回走掉。 十公主气的追上去拉住她：“你难道不去把姜芙赶走？” “我没你那么闲。” 樱宁甩开她的手，怒道，“我现在要去救我三哥！” 提到唐卿，十公主的手顿住了。 樱宁冷冷道：“顾觅，虽然你口口声声追着我三哥来到这里，但实际上你根本不喜欢他。你只是为了逃避你作为嫡公主的责任，把他作为你的借口！在我眼里，你是个懦弱胆小的人。” “你凭什么说我不喜欢唐卿？你了解我吗？” “我三哥正在倭寇手里受折磨，你可担心过他？你明知道你六哥可以救他，你想过办法吗？现在我要救我三哥，你却说些乱七八糟的无聊话拦住我。你到底是何用意？”樱宁冷笑，“你也配说喜欢我三哥！滚回你的皇宫，做你的金丝雀去！” 樱宁说完以为十公主会发怒。 没想到，她却很平静。 她蹙着眉，没说话。 樱宁不再理会她，径直走出瑄王府。 九斤立即跟到她身后。 丁春芳蹲在树下，朝这边张望。 樱宁招呼他：“丁大人，请过来说话。” 丁春芳三两步蹦到她面前：“殿下有何吩咐？” “你可以带我去凌海镇吗？” “凌海镇？”丁春芳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万万不行。凌海镇已经被倭寇占据了，太危险了！” “我三哥在那里。”樱宁轻声说着，屈膝拜下去，“请丁大人帮我。” 丁春芳吓一跳，脸瞬间涨红。 他慌乱跳着躲开，手足无措，语无伦次道：“公，公主殿下，你别这样啊，小人哪儿受得起您的礼？您这不是折煞了小人，让小人不得好死吗？” 樱宁问：“丁大人，您不想救唐将军和凌海镇的万千百姓吗？” “唉小人自然是想救的，”丁春芳愁眉苦脸的，“您先起身好不好啊，您这样小人害怕啊！” 樱宁直起身，笑道：“丁大人连老黄那样的人都能收服，还会害怕这点小事吗？”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二章 你以为他会怜惜后悔？ “嗨，老黄那人精，浑身上下加起来八千个心眼子，我能收服得了他？” “他自己说是丁大人的人。” “其实老黄是被咱王爷驯服的，至于小人我嘛，中间传话的罢了。”丁春芳嘿嘿笑道。 “丁大人也是很厉害的。”樱宁温和说，“丁大人可以带我去吗？” 丁春芳挠头叹气：“小人倒是可以带公主去,但是，凭公主一人，有什么办法与三万倭寇对抗呢？” 樱宁微怔：“倭寇只有三万人吗？” “是的呢。” “区区三万人，也可以把三哥打得一败涂地吗。”樱宁喃喃自语，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悲哀，“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搅乱朝堂，争权夺利,却把将士们的性命当作棋子筹码,可悲，可叹。” 丁春芳在旁听的怔了。 他抬掌抹了把脸，说：“公主，小人送您去凌海镇。” “多谢。” 看小说上 樱宁坐进了张俏俏的那辆马车里。 张俏俏盘腿坐着，神情冷漠的看着她。 她的双腿被老黄踩折，断了骨头，虽然还不能行走，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慢慢愈合，疼痛已经大为减轻。 樱宁裹着斗篷，眼睛看着外面，一言不发。 好些天没清洗的头发蓬乱着，卷翘着，安静的垂在她的肩头和后背上。 张俏俏看她一眼，吸了吸鼻子，嫌弃道：“你又脏又臭。怎么,到了瑄王府，顾长渊不让你沐浴更衣吗？” “你以为你不臭吗？” “我臭很正常,毕竟你们把我腿打断了，还不让我出去。”qqnew 张俏俏的沙哑声线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怨恨。 樱宁没理会她。 张俏俏又问：“顾长渊知不知道我在这里？” “知道。” “他就没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樱宁反问，“你指望一个杀你害你，把你变成这一副模样的男人对你说什么？怎么，你以为他会对你产生怜惜，后悔之情？” 张俏俏沉默。 马车沿着海岸，缓缓行驶。 张俏俏也是第一次看到海，不由得被波澜壮阔的大海吸引住，一路上只痴痴看着，一句话也再没与樱宁说过。 直到外面传来丁春芳的声音。 “公主，到了！” 樱宁忙挑开帘子往外看去。 左右空空荡荡，只有起伏的山丘和凌乱的石头。 她纳闷：“镇子呢？” “往前两里路，就是凌海镇的入口了。那里完全被倭寇占据，若离得太近，就会被发现的。”丁春芳说，“公主，您打算怎么做？” 樱宁取出一封早就写好的信，说：“丁大人，带上我的这几个侍卫，看看能不能抓到一个倭寇士兵。” “这个好办，”丁春芳爽快的说,“这附近经常有倭寇出没，前两日，我还抓了俩呢。不用旁人，我自己就行，公主您等着。” 他跳下马，猫着腰钻入一片石林，然后消失了踪迹。 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 太阳高高的移到了天空中间。 樱宁热的脱了斗篷，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她让九斤去看看，九斤却坚决不肯，只要守在她身边，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张俏俏蔫蔫的说：“我看十有八九，丁春芳那小子被倭寇给宰了。你也是个害人精，好端端的叫他一个人跑去倭寇老巢，这不是让他找死？”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三章 表妹会伤心 她话音刚落，丁春芳拖着一个人挪了过来。 九斤连忙上前帮忙。 丁春芳瘫坐在地，喘气：“让，让公主久等了。今天这些鬼东西也不知咋了，半天没个影子。我等了半天才来这么个，赶紧打晕了带过来了。” 樱宁笑道：“辛苦你了。刚才还有人担心你被倭寇杀了呢。” “谁？”丁春芳扫了眼探出半个脑袋的张俏俏，哼道,“小瞧我？虽然我不能与三万倭寇抗衡，十来个倭寇还不在话下！” 樱宁笑道：“知道了，小丁将军也是威猛无比的。” 这话让丁春芳涨红了脸，嘿嘿笑：“公主别折煞小人，小人是哪门子的将军呀！” “将来会成为将军的。” “那就承公主吉言了。”丁春芳踢了脚地上的倭寇，“公主,接下来怎么办？” “把他弄醒。” “好嘞！” 丁春芳一脚踩在倭寇胳膊上。 咔！ 倭寇惨叫一声，醒来。 张俏俏看着,冷笑：“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主子带出来什么奴才。” 丁春芳莫名其妙看她一眼，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这话，但不耽误他又一脚踩到倭寇另一条胳膊上。 “叽呱啦……” 倭寇惨叫连连，嘴里发出一串不明所以的声音。 樱宁问：“谁能听得懂他叫什么？” “我懂一点。”丁春芳举手。 “你？” “我来这段时间，也接触了一些倭寇，虽然不能说精通，但还是能大概猜出几个常用语的意思。”丁春芳一脸自信，“公主，您就说罢，我告诉他。” 樱宁点头，取出一封信，说：“你让他把这封信，交给他们的首领。” 丁春芳笑道：“他们不叫首领，叫大将。”仟仟尛哾 “谁管他叫什么呢，总之,交给能做主的人。” “小人明白。” 丁春芳接过信，对着倭寇连说带比划，其中不乏一些威胁之词。 倭寇两只手都断了,没法拿信，急的直叫唤。 丁春芳把信塞到他怀里，朝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咬牙切齿道：“想到你们虐杀我大宣百姓，我就恨不得把你抽筋剥皮了！滚！” 倭寇连滚带爬的跑走。 樱宁道：“但愿他能见到大将，把信送到。” “公主放心，这些倭寇都是卑劣残忍，睚眦必报的人，他一定会回去禀报大将的。”丁春芳挠头，“不过，公主，您的信大将能看懂吗？” “他们既然侵略咱们，一定会说咱们的话，即便不会说，也会找翻译。” “这倒也是。” 丁春芳靠着树，“那就等着。” 樱宁笑道：“可能大将很快就会来这里，丁大人不如先回去。” 丁春芳愕然：“在公主眼里,小人是个这么贪生怕死的人吗？” “丁大人误会,毕竟你是瑄王的人，若有什么损伤，我没法跟他交代。” “公主放心，小人若是与倭寇战死，王爷只会高兴。” “那你的表妹可是要伤心了。” “……”丁春芳闹了个红脸，“怎么连您也知道这个，哪个混账舌头这么长，十有八九是陈洪那个死太监！”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四章 与虎谋皮 樱宁笑道：“你别冤枉陈公公。” 她知道这些，无非是因为多了前世那几年的记忆。 倒不好叫陈洪背锅。 百无聊赖的等了片刻，前方传来马儿踢踏的声音。 九斤瞬间精神紧绷，守在樱宁身边。 丁春芳也收起了嬉皮笑脸，沉着脸看向前方。 一个骑着马的倭寇，缓缓而来。 他竟然是单独来的。 丁春芳瞬间就红了眼眶，手握住刀柄，低声说：“这就是武田大将。他竟然有胆子只身前来，不杀了他，我对不起死去的大宣将士们！” 樱宁淡道：“如果你想让凌海百姓给他陪葬，你就动手。” 丁春芳微怔，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来人是个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眉目阴鸷，单论长相与大宣人没什么不同，除了那头奇特的发型，可以让人一眼分辨出他的倭人身份。 他看到樱宁的马车后，便停在不远处，开口：“哪位是李樱宁？” 竟是标准的大宣官话。 把樱宁和丁春芳都惊住了。 “没想到武田大将的汉话说的如此地道，佩服。”樱宁说道。 武田的目光落到樱宁身上，缓缓说：“没想到支那也有如此美人。” “我也没想到武田大将敢只身前来。” “如果你想不到，就不会写那封信。”武田的眼神犹如毒蛇，在樱宁身上，以及周围几人身上缓缓扫视。 想到惨死的将士和百姓，大仇当前，丁春芳眼睛赤红，几乎按耐不住自己冲上去拼命的冲动。 樱宁道：“既然武田大将的汉话这么好，也就方便了。首先，我要表明我的身份，我是大宣国的新化公主，李樱宁。” 武田说：“如果我没记错，你们的皇族姓顾。” “并不是只有生在皇族的人，才可以当公主的。” 武田扯了扯嘴唇：“这句话我喜欢。那么，支那的公主，你要与我做什么交易？” “我想用她，换回唐将军。” 樱宁指了指马车上探出头的张俏俏。 她裹着巾子，只露出眼睛。 张俏俏似乎早就料到，只发出冷冷的一笑，没说话。 武田笑道：“一个女人，也配和一名将军相比吗？”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愿闻其详。” 听到这四个字，樱宁心中更加震动。 对于倭寇人来说，会说汉话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他能够把成语用的如此纯熟，这就说明他对大宣极为熟悉了解。 想蒙骗他，很难。 樱宁道：“她叫张俏俏，我们大宣曾经的安庆郡主，当然，这些你可能都不知道。但如果我说出她另一个身份……” “她是张高秋的女儿。”武田忽然说。 樱宁吃惊。 连张俏俏的眼神中也露出震惊之色。 武田微笑道：“我与张高秋打交道十余年，对他，以及他的家人，都很了解。我甚至能说得出张高秋几个小老婆和庶女的名字，年岁。” 张俏俏听着后背发寒。 这是个可怕的敌人。 她低声对樱宁说：“你与他做交易，是与虎谋皮，你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第六百二十五章 卑鄙无耻的侵略 樱宁动了动嘴唇，用极低的声音，面无表情说：“我会不会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肯定会死。” 张俏俏狠狠瞪着她，眼神怨毒的恨不得生吃了她。 樱宁无动于衷,扬声说道：“既然武田将军认识她就好办了。我用她换唐卿。” 武田森然而笑：“即使是张高秋的女儿，也不配与唐卿相比。” “张高秋的女儿自然不配，但若是张高秋本人呢？” “怎么，你能把他带来？” “他的女儿在这里，还怕他不来吗？”樱宁温和的笑道，“张俏俏是张高秋唯一的嫡女,也是他最宠爱的掌上明珠。只要武田控制了张俏俏，放消息去京城，张高秋一定会来。” 武田认真思索了片刻,说：“可是，我为什么要用一个张高秋换皇子呢？” “武田将军说得对，论对大宣朝廷的威慑力，也许张高秋比不上一个皇子。但是，武田将军可想过，张高秋与你们打了十余年，杀过你们多少人？” 武田目光幽深，但没说话。 樱宁又道：“我只是一介女流，对你们扶桑的军事制度不太懂。不过，我认为武田将军应该不介意让自己往上晋升几个级别的。” “呵呵。” “我相信，在扶桑的君主和武士们心里，蜀王张高秋的名声，远远超过任何一名皇子。如果武田将军能活捉了张高秋，为你们逝去的成千上万的武士报仇，武田将军必将成为扶桑的英雄。” 武田盯着樱宁看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樱宁安静的看着他笑。 武田蓦地停止笑声,说：“你们支那有一个词,叫蛇蝎美人。大概就是用来形容新化公主这种女人。” 张俏俏冷笑：“你们就没想过一个可能，我父亲根本就不会来吗？武田将军，如果你把唐卿放了，结果我父亲却没有来，你打算怎么办？” 樱宁微笑：“武田将军手中还有凌海镇的上万百姓。” 张俏俏变色，忍不住咒骂：“李樱宁，你简直不是人！你就不怕全家遭雷劈！” 樱宁不为所动：“即使要遭报应，也是你们张家先受报应。而且报应已经来了，你不看看自己吗？” 张俏俏气苦，却辩不过她。 “怎么样？”樱宁看向武田将军，“武田将军考虑清楚了吗？” 武田说：“你把她交给我，如果张高秋真的来了，我便放了唐卿。” “这不可能。”樱宁微笑着摇头，“武田将军信不过我，我自然也信不过你。一人换一人，除非看到唐卿，否则我不可能把她交给你。” 武田冷冷说：“支那的公主，你别忘了,现在你在我的地盘上。” “不。”樱宁温和而坚定的纠正他,“这是我大宣的国土。而你们，只是无耻的侵略者。你们可以用卑鄙无耻的计策占据这一城一池,难道能占据我大宣天下的每一块国土吗？” 武田眼底闪过一抹狂暴之色，但很快掩去，淡声说：“新化公主，激怒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第六百二十六章 交换 樱宁语气平静：“我在与你谈交易，你若没有诚意，交易便作罢。如果你想凭你一个人，从我手中抢人，那你大可以试试看。我不介意与你玉石俱焚。” “凭你身边这两个武士？你敢吗？” “如果我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可以换取双手沾满无数大宣将士鲜血的武田将军的命，我认为,很值得。” “哈哈，你很勇敢。”武田将军大笑，指着身后远方，“距这里不足两里之地，里面是我的三万武士，你跑得了？” 樱宁挥手一指：“在你身后的万里山河,那里的万万百姓,都是我大宣的人,你们，跑得了吗？” 武田脸色微变，随即拍手：“好，说得好。” 樱宁说：“现在摆在武田将军面前有两条路，第一，答应与我交易，交出唐卿，带走张俏俏。第二，继续您之前的计划，等着朝廷把六皇子交给你。不过我可以提前给您个消息，我们的皇帝已经否定了这个要求。” “为什么？” “凭什么你以为，一个将军可以让皇帝用自己的亲儿子交换？” “……” “我给武田将军一炷香时间考虑。”樱宁说。 武田阴沉着面孔，良久后，缓缓挥手。 在他身后忽然冒出来几个人，当中一个人坐在木制的轮椅上，形容憔悴清瘦。 正是唐卿！ 樱宁盯着他，硬生生忍住了走上前的脚步。 “他怎么了？”樱宁问武田。 武田轻松说道：“没什么，唐将军只是在战场上受了一点点小伤。好了，现在可以换人了。” 樱宁朝九斤使了个眼色。 九斤上车,把张俏俏拉了下来，交给他们。 “李樱宁，你居然真的这么做了！”张俏俏挣扎怒叫，“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我若是死了，做鬼也要日日夜夜缠着你！” “我等着你。” 樱宁随意应了句，目光却一直跟着唐卿。 武田冲手下点点头，几个倭寇便放开了位置，却一把拦住了推着轮椅的少女。 推轮椅的是个大宣少女，面容略黑，是闽中郡当地人的长相。 少女神情恐惧，却紧紧握住轮椅，身体颤抖。 唐卿开口：“我可以带她走吗？” 倭寇看向武田。 武田看向樱宁。 樱宁笑道：“将军都换了，一个下人罢了，武田将军不至于这么小家子气？” “不。”武田的笑容有些残忍，“也许新化公主并不知道，一个女人在军中的价值。” 樱宁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 她维持着笑容,走上前,纤纤玉手递过去一张银票：“这里是一千两银子,我买她。” “一万两。” “好。” 樱宁答应的不假思索。 她把身上所有的银票都拿出来,又把头上和手上的簪子镯子，全都褪下来，一起放到武田面前，“这些加起来，应该够一万两。” 武田满意的点点头，目光不加掩饰的扫视着樱宁的脸庞，“支那的公主，我真的很欣赏你。如果你能用自己交换……” “这不可能。” “用你换凌海镇的一万百姓呢？” 第六百二十七章 日后好相见 “武田将军出个价，我可以买。” “哈哈。”武田大笑，“这一万百姓是用来换你们开放海禁的，支那的公主，你认为他们值多少钱？” 樱宁没理会他的嘲讽，平静的说：“与开放海禁相比，也许武田将军高估了这一万百姓在大宣皇帝心中的重要性。” “不会的,你们的文化注定了你们的皇帝，必须管百姓死活，必须堵悠悠众口。” “武田将军对我们的文化很了解。莫非您在我们大宣生活过？” 武田微微一笑，没回答。 樱宁也笑道：“为君者，必须有取舍。我认为武田将军对我们的文化了解得还不够透彻。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他们是会牺牲少部分人的。” “那就拭目以待。” “好。” 樱宁看着被拉走的张俏俏,忽然又说：“也许,我可以帮忙劝说朝廷同意开放海禁。” “你？” 看小说上 “武田将军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吗？” “不，我的意思是,你是支那的公主，不会无缘无故的帮我。” “当然。”樱宁很快的说，“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 樱宁低声说了两句话。 武田有些意外，但只是略微思索，便很快点头：“好，我答应你！” “武田将军是武士，应当明白遵守约定的重要性。” “那是自然，不过，即便我不遵守，你也看不到。” “但我终究会知道。”樱宁冷冷说，“武田将军也不希望自己的一己私欲被昭告天下？” “呵呵，你居然在威胁我吗。” “在你同意与我做交易的那一刻，你已经有了把柄和弱点。”樱宁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武田将军，你可要记住一点，你现在脚下踩着的,是我大宣的国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说完，她不想再看武田一眼，奔向唐卿，难掩激动道：“三哥哥！” 唐卿朝她露出笑容：“大小姐，你来了。” “我带你回家。” 樱宁招呼九斤，把唐卿搬到马车里。 那个黑瘦少女扶着轮椅，神色惶然无措。 唐卿说：“大小姐，如果方便的话，把轮椅和她都带上。” “当然方便。” 樱宁让九斤把轮椅也搬进去，又对少女笑道，“上去。” 马车里塞满了，樱宁不能再进去，她对九斤说：“你把马给我，你去和丁大人一同骑马。” 九斤应了声，立即跳下马，走到丁春芳面前。 丁春芳火急火燎跳下去，窜到马车辕上，说：“我可不跟男人同乘一匹马！” 回去的路上，丁春芳和九斤一直精神紧绷,时不时回头张望,担心武田带人杀上来，把马车赶得飞快。 樱宁却始终淡定，只是会偶尔朝马车看几眼。 她觉得，唐卿变了。 唐卿自从跟随父亲打仗，少年英雄，从无败绩。 这次惨败，他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樱宁默默骑着马，听到丁春芳用不可思议的声音说：“公主，你太厉害了，竟然真的用一个张俏俏把唐将军换回来了！你怎么肯定武田会同意呢？”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八章 只因为我答应过她 樱宁道：“因为你说过，倭寇人卑劣无耻。那么他们大概率会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国家之上。对于武田本人来说，俘虏斩杀张高秋得到的好处，远远超过得到一个皇子作为人质。当诱惑足够大，他便愿意冒险。” “公主就没想过失败吗？” “既然来了，便是豁出去了。”樱宁微微笑道，“做任何事,都是要冒险的，不是吗？” 丁春芳佩服的五体投地：“公主，您胆儿太大了。小人认识的人里头，别说女人，连男人也没几个有公主这样的智谋和胆识，能从武田手中换人。若公主是男人,那可不得了啊。” 樱宁笑道：“我不是男人,难道就不能做事了吗？” “嘿，小人倒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用回头张望了,武田不会追上来的。” “公主就这么相信他？” “我当然不相信他，倭寇本质，卑劣虚伪。”樱宁的身体随着马儿的走动而一起一伏的颠簸着，“我只是确信武田舍不得这个巨大的诱惑。” “只要不让咱王爷涉险，怎么着都行！” 丁春芳心满意足的咂嘴赞叹了一番，停了会，又忍不住感叹，“虽然那张俏俏可恶也该死，但，她毕竟是咱们大宣的女子，死了也就罢了，若是被倭寇侮辱，我这心里也怪不得劲儿的。” 看小说上 樱宁没说话。 凌海镇。 张俏俏被扔到一间屋里。 武田吩咐人把她看好了便离开了。 她一直裹着面巾，但依旧能看出曼妙的身姿和圆润的眸子。 几个看守的倭寇就有点不怀好意。 入夜，三个倭寇打开了门，朝着正在熟睡的张俏俏扑了过去。 张俏俏尖叫着挣扎咒骂。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你们这些畜生……不要碰我,饶了我，求求你们了……” 她的尖叫怒骂变成了哀求哭泣。 直到一个倭寇撕裂了她的衣裳，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人，一刀砍了倭寇的头。 张俏俏眼睁睁看着倭寇的脑袋滚落在一旁，吓的所有的哭泣都吞了回去。 来人是武田。 其余两个倭寇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慌忙下跪求饶。 武田冷着脸：“我说过，谁也不许碰这个女人，你们当我说话是放屁吗？传我的命令，从今开始，若再有人随意侮辱镇子里的女人们，格杀勿论！” 张俏俏惊魂未定。 她忍不住叫住武田：“谢谢你，救了我。” 武田顿住脚步，回头阴森森的说：“你竟然谢我？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难道刚才不是你救了我？” “你在我眼里，与路边一只鸡,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武田冷冷说,“能让我的士兵们快活,那是你的荣幸。” “可你刚才……” “那只不过是因为我答应了支那的公主，不让士兵们侮辱你和镇子里的女人们。仅此而已！” 张俏俏心中震动：“为什么……难道她说什么，你都服从？” “不是服从，是合作，交易。”武田冷冷的说，“当然，你也别以为我是个信守诺言的人，我只是重视我的利益，你的，明白？” 第六百二十九章 何为大义 张俏俏忍不住说：“你知道她是新化公主，但你知道她的父亲也是大宣国有名的将军李雁行吗？” 武田笑了：“我知道。但是，对于我们扶桑的武士们来说，你的父亲张高秋才是最大的敌人。你的父亲杀了我们太多太多的武士。我们的君主，城主们和武士，需要宣泄这份仇恨。” “如果我父亲并不在意我，你就上了李樱宁的当。” “没关系,赌博，就是有输有赢的。”武田舔了舔嘴唇，露出嗜血的表情，“当然，如果输了，我也是会生气的，至于我生气了会做出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张俏俏愣怔怔的。 李樱宁愿意把浑身上下都掏干净，拿出一万两银子买一个当地的平民丫头,也愿意用开放海禁这么大的事情，去交换武田对凌海镇女人们的保护。 这些女人，甚至还包括了她。 她为什么要保护自己？ 这个女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 在樱宁的坚持下，唐卿被送到了瑄王府。 不是因为她喜欢瑄王府，而是因为瑄王府的住宿条件好，且有医术高超的法通和尚。 下人照例去通传给瑄王府的主子。 顾长渊得知樱宁真的用张俏俏把唐卿换了回来，沉默了会儿，吩咐陈洪：“准备好房间和婢女，药材，好好照顾唐将军。” 陈洪应道：“奴婢刚才远远瞧了小唐将军，是坐着轮椅被推回来的，看样子受伤不轻，也受了不少折磨。” 顾长渊淡道：“到了倭寇手中，不退层皮,也是难事。陈洪，飞鸽传封信回京城，让张新郑和黄硕他们想法子，促成开放海禁这件事。”说着又递了封信，“把这个通过驿站送到宫里给母妃。” “是。” 陈洪一一应下，又提出自己的疑问，“新化公主把张俏俏交给了倭寇，这张高秋到底会不会来呢？” “他会来的。”顾长渊道，“其实李樱宁心里也清楚，即使没有张俏俏，张高秋也会来的。唐卿大败，正是张高秋收回东南沿海兵权的好时机，他不会错过。她只是利用张俏俏，想把唐卿换回来而已。” 陈洪叹气：“新化公主真是有勇有谋，令人汗颜呐！” 对比此时还在朝中吵成一团、争论到底要不要开放海禁的那些大臣们，他们的确应该汗颜。 陈洪又问：“爷，既然唐将军已经救出来了，为什么还要促成开放海禁呢？” “开放海禁不是为了倭寇，也不是妥协。这是本王早就希望做到的事情。”顾长渊把一叠文书放到桌上，手指点着文书,“陈洪，你可知道,朝廷禁止沿海百姓商贩与倭寇通商，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靠海吃海，朝廷应该给以百姓和商人们自由，否则只会官逼民反。在这些倭寇中，有一部分甚至是大宣的渔民商人，你敢信吗？” 陈洪倒吸凉气：“他们竟敢当叛徒？与自己国家的将士厮杀？” “将士们领兵饷吃饭，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一日三餐和妻儿老母。” “可这是大义呀！” “你去与一个即将饿死的人谈大义，可笑吗？”顾长渊不紧不慢说，“首先要让百姓们吃饱穿暖了，才能谈到教化和忠诚。” 第六百三十章 海珠 陈洪小心翼翼说：“可是，殿下，皇上似乎是反对的。” “父皇老了。” “殿下，切莫操之过急呀。若行差踏错，惹恼了皇上……” “我什么都不怕。” 顾长渊说。 陈洪瞧着殿下，总觉得殿下的神情中，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走,去看看咱们的小唐将军。” 顾长渊站起身，披上斗篷，向外走去。 唐卿被安置到床上，身上头发都已经被清理干净。 又恢复了清俊白皙的容貌。 法通正在为他检查身体，樱宁站在床边，身上的月色长裙已经变得灰扑扑的，两条长辫子蓬乱着卷翘着,一看便知多日没有整理过。 她站着一动不动,双眸看着床上的唐卿,神情充满了担忧。 门口，立着个黑黑瘦瘦的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瑟瑟缩缩的。 看面貌，是当地人。 少女看到进来一位丰神俊秀的华服男子，不敢直视，慌忙垂下头，怯怯的往后躲。 “你是谁？”陈洪好奇的问。 少女连忙跪下，头伏在地上，瑟缩着说：“民女孙海珠，拜见……” “这是瑄王殿下。” “啊。”少女低低惊呼，忙垂下头，“民女拜见瑄王殿下。” 顾长渊微微点头，问：“起来说话，你为何在这里？” 少女站起身，小声说：“民女是凌海镇的人，是跟着唐将军来的。” “倭寇放你走？” “是,那位贵人,她花钱从倭寇手里，买了奴婢。”孙海珠朝樱宁那边看了看，低声说。 樱宁听到声音，走出来，笑道：“原来你叫海珠，海珠姑娘，你不是我的奴婢。” “可是我还不起贵人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顾长渊挑眉，“新化公主够大方的。” 他注意到，她头上和手上的首饰全都不见了。 樱宁不在意道：“一条性命，岂是用金钱能够衡量？何况是三哥点名要她。” 她问孙海珠：“海珠姑娘，你为什么和我三哥在一起？” 孙海珠垂着头说：“唐将军为了保护村民们，身受重伤，被倭寇追杀。正好被民女遇到，民女便把他带回了家中。” 樱宁奇道：“这么说，我三哥并不是被倭寇俘虏的？” “不是。”孙海珠微微摇头，“打仗的时候，那些倭寇使用卑劣手段,抓了许多妇孺孩子，当着官兵们的面虐杀,唐将军他们为了村民们，才会……”她红了眼眶，“倭寇追杀到凌海镇，扬言唐将军若不出来，便杀光整个镇子的百姓。唐将军便落到了他们手中。民女是跟着照顾唐将军的。”仟千仦哾 “这么说，你是三哥的救命恩人。” “不，是唐将军救了我们整个镇子的人。” “我三哥是怎么受伤的？”樱宁又问。 “唐将军身上都是刀伤，眼下没什么大碍，但是……”孙海珠的声音低了下去。 法通接话：“小唐将军最严重的伤在腿上。” “三哥的腿怎么了？”樱宁忙问。 “据我检查，小唐将军两条腿的膝盖骨，全都被敲碎了。”法通语气沉重。 第六百三十一章 看看你自己的样子 樱宁心中一颤。 她不由自主看向床上的唐卿，低声问：“法通大师，我三哥的腿，能治得好吗？” 法通缓缓摇头。 樱宁的泪水一下子落了下来。 顾长渊道：“未必就完全没有希望，你别哭啦。法通出来，本王有话与你说。” 他转身出去，法通忙跟出去。 陈洪也识趣的走开。 樱宁走到唐卿床边,看着他凹陷下去的清瘦面孔，弯下腰，轻声说：“三哥，明天我就带你回家，我一定遍寻名医，治好你的腿。” 唐卿叹了口气：“你为什么来呢。” “大哥受了重伤,我送药给大哥，还有你……” “我不需要你救。”唐卿打断她的话。 看小说上 樱宁微怔。 “三哥，你说什么呢？” “义父说过,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被俘虏的将军。” “咱爹说过的傻话还少吗？何况你也不是被俘虏的，你是被陷害的，是为了救那些妇孺孩子们。” 唐卿看向她：“你看看自己的样子。” 樱宁低头看自己，拉了下自己的衣裳，笑道：“一直忙着，没怎么梳洗。” 唐卿皱了皱眉，没说话。 这时瑄王府的婢女端来药。 “药给我，你下去。” 樱宁接过药，轻轻吹了吹，对唐卿说，“三哥，我喂你喝药。” “不用。” “可是你胳膊上也有伤。” “把药给海珠，大小姐。”唐卿说，“让海珠喂我。” 樱宁微怔。 海珠垂着头走过来，举起双手。 樱宁沉默了下,把药碗放到她手中。 海珠坐到床边，把药一勺一勺，喂给唐卿。 喝完了药，樱宁笑道：“三哥，你想吃什么？我去厨房……” “海珠会给我做。”唐卿说，“她了解我的口味。大小姐，你累了，去歇着。” “好，那，三哥你好好睡一觉，等你醒了，咱们再说话。” 樱宁转身出门，身后隐约传来唐卿和海珠说话的声音。 樱宁垂着肩，站到晌午的烈阳下。 眼皮儿有点睁不开。 走了两步，她觉得脚步有点轻，然后便一头栽倒在地。 顾长渊三两步赶到，一把抱住她。 陈洪忙说：“新化公主怕是累坏了，连续赶路多日，这一点儿没歇着呢，就去找武田换人。” 顾长渊一言不发，抱着她离开。 身后的屋里。 海珠端着碗，看着门外,轻声说：“将军，公主昏倒了，被瑄王殿下抱走了。” 唐卿没说话。 “将军饿了，想吃点什么？我去给您做。”海珠说。 “一碗面即可。” “如今到了瑄王府，将军不必再吃苦了，我给您做些好的，补补身子。”海珠扬起一抹笑容。 “也好，辛苦你了，海珠。”唐卿温和的说。 海珠忍不住问：“将军，您明日就回京了吗？” “没那么快。” “我知道了。” 海珠的神情有些失落，向外走去。 唐卿说：“海珠，到时你跟我一起走。” 海珠红了眼眶，哽咽着点点头：“将军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我伺候将军一辈子。”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二章 他应该战死 经过法通的诊断，确定樱宁是过度疲累，加上没有好好吃饭才导致的昏厥。 她从下午，一直睡到半夜。 醒来的时候，屋里安安静静的，她的身体也轻轻的，周身被温软丝滑的绸缎包裹着。 她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已经沐浴过，换了华丽的绫罗中衣和袍子。 长发也被仔细清洗过，一缕一缕擦干，温柔的披在身后。 唯一的不适，是腹中饥饿。 门口守着丫鬟，听到动静,立即端着饭菜进来。 樱宁下了床，坐到桌边，喝了口粥，不烫不冷，正好。 “这么晚了，你一直在这里守着？”樱宁问。 丫鬟恭敬回答：“是王爷的吩咐，把饭菜放在小炉上温着，以便公主醒了随时可以吃上。” “有劳你了，你下去歇着。” “奴婢是八个人换班，奴婢才来片刻，不累的。”丫鬟细心的为她披上斗篷，“虽然咱们南边比北边暖和，但这冬日夜里，也是够冷的。公主可别着凉了。当初王爷刚来的时候，就因水土不服，病了好久呢。” 樱宁笑道：“你们王爷身子太弱了。这里不适合他。” 这种话，丫鬟没敢接。 “对了，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樱宁又问。 “是王爷把公主抱回来的。”丫鬟抿唇笑道，“法通大师说,公主是累的，饿的。吃点好的，歇几日就好了。” “你替我沐浴更衣的吗？” “是呢。”丫鬟笑道，“奴婢几个为公主沐浴更的衣。公主可是好久没好好梳洗了。不过，公主的身段肌肤可真好。” 樱宁笑笑，默默吃了会粥，忽然又问：“唐将军知道我昏倒的事吗？可派人问过？” 丫鬟摇摇头：“奴婢一直在这边屋里，只有王爷派人来问过几次，那边住的李大人也来看过公主，哦，还有十公主也来过一次。其他便没有了。” 樱宁惊喜：“我大哥来过？” “是被人扶着来的，说是要看到公主安然无恙，才放心。”丫鬟满脸钦佩，“李大人真是英雄人物，伤成那样，硬撑着起来了。” 樱宁笑道：“我三哥也是。” 丫鬟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却又却没吭声。 樱宁看她：“怎么？” 丫鬟小声说：“奴婢说了，公主莫生气。其实，外面人都觉得，唐将军应该战死,而不是被俘虏,被用来威胁朝廷。” 樱宁蓦地沉下脸，把碗一顿，怒道：“他们了解事情真相吗？” 丫鬟慌了，忙跪下：“公主息怒。奴婢不该乱传话，奴婢该死！” “你告诉她们，唐将军是为了百姓妇孺的性命，是被朝廷那些奸臣陷害的！！” “是，奴婢一定告诉她们，给唐将军证明清白！”丫鬟慌张的说，“公主您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什么事，发这样大火？” 窗外传来顾长渊的清淡声音。 丫鬟连忙转身跪向门口：“都是奴婢该死，乱说话气着了公主。” 顾长渊挑帘子进来，朝丫鬟摆了下手：“出去。” 丫鬟跪着出去。 顾长渊朝她面上看了眼，道：“看着气色好了许多。” 第六百三十三章 完美的理由 樱宁站起身，道：“多谢殿下帮我，但这么晚了，孤男寡女未免不方便。” 顾长渊道：“倒也不必时时刻刻拘着这些俗礼。本王是来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回京？明日？” “我是想早些回去的。但不知道我大哥和三哥的身体是否能受得住，也许还需要再让他们多养几日。”樱宁沉吟，“要不了多久,张高秋一定会来。在武田那帮人没有离开，凌海镇的百姓的安危没有解除之前，大概他们也不愿意走。” “本王还是要劝你，能早些走，就带你两个哥哥早些回去。” “为什么？” 樱宁不解。 顾长渊道：“你当武田真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你的意思是，因为他不好对付，所以我在骗过他之后,要赶紧逃走吗？” 顾长渊没说话,但他的神情却表明他就是这个意思。 樱宁冷笑：“我没有骗他。” 顾长渊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设计谋害唐卿，为的是什么？” “兵权。” “没错。”顾长渊道，“时机已到，张高秋正愁没理由回来，你就给他送去了一个完美的不得不来的理由。只要王者归来，一举打败武田，解救凌海镇的百姓后，他便是东南当之无愧的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父皇和朝廷再也不能制衡他。” 樱宁淡道：“如果你愿意去做人质，换回我三哥和凌海镇的百姓，张高秋自然便没有理由回来了。” “在你眼里，本王和张俏俏大概是一类人，都是可以利用的人。” “您倒是怜惜起张俏俏了。”樱宁冷笑道，“也不知是谁把她弄成那个鬼样子。要杀就杀个干净，竟留个祸害出来。” “我没想到，她还能活着。这的确是我的疏忽。” “也是我的疏忽。”樱宁咬牙,“如果能早点把张高秋弄死，就不会有今天这事。” 顾长渊凝眸看她：“你野心不小。张高秋若是那么容易杀，父皇也不会等到今日。何况唐卿和五万将士这件事，也不是张高秋一个人能做到的。” “还有谁与他合谋？” “很多人。” “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顾长渊反问，“你是认为你们李家在朝中人缘好，不会有那么多人害你们？” “我父亲为人正直，从不轻易得罪其他人。” “这与你们李家人是否善良无关。朝廷不可能再允许多一个张高秋出来。”顾长渊轻声说，“你能明白吗？” 樱宁心里瞬间有些发冷。 冷到她忽然说不出话来。 许久，她忽然笑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顾长渊温和说：“李樱宁，你早些回京。回去后，好好过日子，不要参与朝廷的事情了。至于这里的事情，相信我，我会解决的。” “这由不得我。” …… 天亮后，樱宁去见大哥。 李辅承正靠着床喝药，见到她来，欢喜道：“妹妹,快来。” 樱宁靠过去,笑眯眯打量着他：“大哥,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哪里疼？” 李辅承笑着举起胳膊：“我现在感觉好极了。” 他受了箭伤，后背几乎被扎成了刺猬，但他运气逆天，伤到了肺腑，却没有伤到心脏。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四章 我会和她退亲 否则即使法通有妙手回春，也是救不活他的。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好，李辅承甚至还站起身来，试图走两步，但很快就扶着床，额头冒汗了。 樱宁连忙扶他坐下。 十公主走来，靠在门口,哼道：“逞什么能呢。看着妹妹来了就高兴成这样，先前那些天，怎么像只死狗似的，半死不活的躺着不能动弹？” 樱宁大怒：“你说什么呢？给我出去！” 说着把十公主往外推，砰的关上了门。 十公主恼火：“我堂堂一个嫡公主，到了这地儿，倒成了人人嫌了。好心没好报，我看唐卿去！” 她一扭身，来到了唐卿的住处。 海珠正端着早饭，看到十公主进来，连忙跪下行礼。 她一辈子生活在海边的小渔村，见过最大的官是县衙的小吏，从没想过能在的短短两天内，见到两位从京城皇宫来的金枝玉叶。 昨日见到的新化公主的美貌令她惊为天人，今日见到的十公主，美貌虽不如新化公主，却也是气质高贵，令人不敢仰视。 海珠惴惴不安，耳朵里听到十公主说：“把早膳给我。” “是。” 海珠把托盘举过头顶。 十公主拿起托盘，推门进去，看到唐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眼睛看着外面。 虽然只是一个侧颜，却叫十公主立即感受到了他的阴郁和沉默。 “唐将军，”十公主走到他身边，轻声说，“我给你送早膳来。”qqnew 唐卿看她一眼,皱眉：“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呀。”十公主笑道，“我瞧着你比之前好多了，想来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完全恢复了。” “我恢不恢复，与你有关吗？” “你——”十公主气的差点上不来气，浑身的血冲上头顶，脸也瞬间涨红了，“你们这些人，一个两个都不识好歹！我堂堂嫡公主来伺候你，你不领情就罢了，还凶我！” “我不需要你伺候。” “若不是喜欢你，我才懒得来！” “你喜欢我什么？”唐卿的冷眸直视着她，“喜欢我凶你，还是喜欢我杀人如麻？” “我……” “即使你喜欢我，但我却并不喜欢你。”唐卿淡道，“我与你明说一句，我不可能娶你。你是个女子，最好知道一点廉耻,不要上赶着朝男人身上扑。” “唐卿，你太过分了~！” 十公主气的紫胀了面孔,抖着嘴唇，“你根本就不应该和李樱宁成亲！她——” “我不会和她成亲。”唐卿忽然说。 “什……么？”十公主愣住，“我没听错？你再说一次？” “回去后，我会和她退亲。” “为什么？”十公主震惊不解，“你不是很喜欢她吗，好端端的怎么就要退婚？” 唐卿没说话，对门口的海珠说：“推我到桌前。” 海珠连忙小跑进来，推动沉重的轮椅，把唐卿推到桌前，又忙去摆好饭菜，柔声问：“将军，你要先喝一些汤吗？海带汤，很清淡的。” 唐卿笑了笑：“好。” 看着这一幕，十公主仿佛明白了什么。 第六百三十五章 你可真惨 她一把揪住海珠的头发，把她提了起来。 海珠痛呼，手中的汤碗跌落到地上，碎成两片。 十公主照着她的脸便是一巴掌，骂道：“贱婢一个，敢伸爪子勾引唐卿，也不看你配不配！” “十公主不要太过分了！”唐卿冷眸有怒火,“放开她！” 十公主冷笑：“我是公主，打一个婢子，还打不得她？” “她不是你的奴婢！” “你们不是都说，我是嫡公主，受万民供奉，就得履行自己的职责吗？”十公主冷笑问,“怎么,如今本公主不过打了个平民丫头，你又要说本公主不够资格了吗？” 唐卿冷冷说：“你来这里，不正是为了躲避你的责任？既如此，你有什么资格打她？” “你放心，我会回去的！我也会去和亲的！”十公主眼眶含泪，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以前我以为你心里喜欢的是李樱宁，我争不过她，也就罢了。可没想到，你不要李樱宁却要这个又丑又干巴的婢子。我比不上李樱宁，难道连这个婢子也不如？” 唐卿冷冷说：“我喜欢谁，轮不到你管。” “呵呵！我才是瞎了眼呢，你别忘了自己已经和李樱宁定了亲事！为了这么个东西就抛弃李樱宁？你真让我恶心！下贱！呸！” 看小说上 她一把推开孙海珠，转身夺门而出。 与迎面走来的樱宁撞了个满怀。 樱宁踉跄着被丫鬟扶住了，十公主一屁股坐到地上，恼怒叫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樱宁对丫鬟说：“把十公主扶起来。” 丫鬟连忙过去扶着她。 “一边去！” 十公主甩开丫鬟,爬起来,怒气冲冲的瞪着樱宁，“李樱宁，你专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樱宁刚与大哥聊了一阵子，眼看大哥精神好，她的心情也很好，于是便笑着冲十公主做了个揖，笑盈盈道：“是我冒失了，公主殿下大人大量，消消气，可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她这样，十公主的怒火也发不出去了。 但她仍旧郁闷至极。 她冷冷问：“你来做什么？” “我看三哥。” “有什么好看的？”十公主冷笑道，“你三哥身边已经有了其他女人，难道你是个瞎子，看不出来？” “你是说海珠姑娘？” “除了她，还有谁？我听说，这婢子还是你花一万两从倭寇手里买来的？你失心疯了不成？”十公主讥讽道，“一万两够你买几百个丫鬟了！你倒好，给自己买个三嫂子,可真有你的！”qqnew 她把樱宁嘲讽她的话，又原封不动的送给了樱宁。 樱宁的笑容淡了些：“什么三嫂子？我和唐卿有婚约在身,你再胡说，我割了你的舌头！” “你再凶，也挽回不了一个变了心的男人！” 十公主嗤笑，“往日听别人说你天煞孤星，我还不信呢。现在看来，你还真是命苦，先被张俏俏抢了我二哥，后来被娃娃亲抢了陆青寒，现在又被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抛弃，那个勾走他的女人还只是个容貌家世才华不及你万一的乡下丫头，你可真惨啊！”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六章 凭什么 樱宁沉下脸：“你失心疯了，说这么一车昏话？” “你还不信呢，刚才我亲耳听唐卿说，回京后，他就要和你退亲！” “你那耳朵怕是得找郎中治一治。” “你个蠢人，气死人了！”十公主气的要发狂，一把抓住她胳膊,把她拉到屋里，来到唐卿面前，怒叫道，“唐卿，你敢把刚才的话，当着李樱宁的面再说一次吗？” 唐卿正在喝粥。 法通说,他需要清淡膳食。 因此这两日一直喝粥。 他把粥吃完，放下碗,平静的看向十公主：“十公主的声音那么大,我已经都听见了。” “你可是个男人，你说过的话，敢不敢再说一遍？” “没什么不敢的。” 唐卿的目光转移，落在樱宁身上，轻声说，“大小姐，回京后，我会向皇上请旨，请求撤回你我之间的婚约。” 樱宁怔然：“三哥，你说气话吗？” “你也说过，在你心里，只把我当作哥哥看待。” “可是……” “就这样。”唐卿打断她的话，“等凌海镇之危解了，我们便一起回京。” 樱宁皱眉，对十公主和孙海珠说：“你们都出去。” 十公主哼了声，转身便走。 孙海珠放下碗碟,静悄悄退下去。 樱宁关上门，来到唐卿面前，弯下腰，扶着轮椅，轻声说：“三哥，你是不是担心自己的腿，不想拖累我，所以才要与我退婚？” 唐卿微微摇头，没说话。 樱宁握住他的手：“三哥，你别怕，你的腿一定会好的。就算，你的腿不能好，我也会与你成亲，照顾你。” 唐卿瞧着她的眼眸，怔怔的。 “三哥，我知道，这次打仗，你很受挫。我不会说这次战败没关系，但这世上没有永远不败的将军。”樱宁柔声说，“何况这次的战事,背后有阴谋和算计，这不是你的错。” 唐卿弯唇浅笑：“我知道的。” “所以你就别难受了，好好养伤。等咱们回京，收拾那帮老东西！” “你用张俏俏把我换了回来，那真的很危险。”唐卿轻声说，“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 樱宁摇头：“为了你们，我什么都愿意做。” 唐卿沉默了会，低声说：“大小姐，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们还是退婚。” 樱宁皱眉：“你怎么还说这话？我不！因为你受伤了，我就退婚，我成什么人了？” “是我要与你退婚。” “我不！” “大小姐，我心意已决。” “我说了，我不同意。”樱宁站起身，不高兴的说，“你别说了，反正我绝对不会答应。回去后，我们就成亲。” 她转身便走。 唐卿在她身后平静的说：“大小姐，如果你不与我退亲，我没法给海珠一个名分。” 樱宁脚步顿住：“那你就纳她为妾，我同意。” “我……想让她做正室。” “什么？”樱宁转身，“你想让我做妾？” 唐卿失笑：“大小姐，我怎么会让你做妾，我说的是退婚。” 樱宁勃然大怒：“凭什么？” 第六百三十七章 请你成全我们 唐卿不与她对视，垂下眼帘，低声说：“我答应过海珠。” “你答应她？那你答应我的呢？” 樱宁怒道，“凡事不该讲究个先来后到？陆青寒要与他的娃娃亲成亲，好，那是他应该的，毕竟人家定亲在前。怎么到你这儿就变了？那个孙海珠，就算你喜欢她，你……”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声音哽住，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大小姐……” 唐卿身子微微前倾，似乎要站起来，但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于是，又缓缓把身子靠回椅背。 樱宁沉默了会，待嗓音平复了，才慢慢说：“你说过，这世上唯有你，绝不会让我伤心。我一直记着这句话，所以，我相信你是为了不拖累我，才会这样。如果现在受伤的是我，你也要退亲吗？” 唐卿没说话。 樱宁道：“所以不管你怎么说，我也不会同意退婚。” “若我不愿意，大小姐还要押着我进洞房吗？” “三哥！” 看小说上 “三小姐，你了解我，我不会用这种事情与你玩笑。”唐卿皱着眉，“凡事我做出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以前你说喜欢我，都是假的？” “以前的喜欢是真的，现在要退婚，也是真的。” “你现在，不喜欢我了？” “我更想与海珠在一起。”唐卿转动轮椅，面向门口，看向立在院子里的孙海珠，低声说，“大小姐，请你成全我和海珠。” “你要娶她为妻？” “是的。” “你……” 樱宁指着孙海珠，“她哪儿比我好，你说出来。” “她救了我，在凌海镇，我与她生死患难。”唐卿温和的说，“这些，都是大小姐不会想象得到的，我需要她，她也需要我。” 他的眼神很认真。 他没在开玩笑。 他也不是一时意气。 樱宁苦笑了下，眸光黯然：“生死与共的感情，的确难以超越。” 她和唐卿的确算是青梅竹马，在七八岁前，同吃同玩。 后来大了，他跟着父亲习武，在军中历练，大家在一处相处的时间便少了许多。 逢年过节回来，兄弟姊妹们也只是吃酒说笑玩乐，绝不会有什么生死患难，刻骨铭心的事情。 唐卿看着她，目光温柔：“你永远是我妹妹，也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但是，我们不能做夫妻。” “好的我知道了！” 樱宁很快说完，抬脚往外走，“回去后就解除婚约，如你所愿。” 她疾步走出院子，路过孙海珠身边的时候，朝孙海珠看了眼，没有停留，也没有理会她的行礼问安，径直离开。 “怎么样啊？” 十公主靠在树下拔草，看见她急匆匆出来，便跟上来，“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樱宁不理会她。 十公主笑嘻嘻的：“我一直以为，我身为尊贵的嫡公主要去和亲很可怜，现在看来，你可比我可怜多了。” 樱宁冷冷说：“你不是喜欢唐卿，要嫁给他吗，现在他要娶一个渔女，你有什么可高兴的？”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八章 人品不行，不配被我喜欢 十公主哼道：“唐卿竟然要娶一个渔女，一无才，二无貌的。他若是这样的眼光，那我就不喜欢他了。” 樱宁顿住脚步：“你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我十公主的道理。” “胡闹。” 樱宁瞪了她一眼，“你这不是喜欢，你这是小孩子过家家！” “怎么就不是喜欢呢？”十公主不服气，“哦，就非得是要死要活，海誓山盟，才配叫喜欢？那我问你，你喜欢一个人，喜欢的是他的什么呢？” 樱宁想了想，没说话。 十公主道：“你喜欢的是人家的容貌，还是钱财，还是家世地位呢？总得占一样？” “你喜欢唐卿什么？”樱宁反问。 “我喜欢他的威武，他的英姿，他的人品呀！”十公主毫不犹豫的回答，“可是现在，他吃了败仗，人也残疾了，他的威武和英姿都不见了。那他便只剩下人品能被我喜欢。可现在他对你始乱终弃，违背了你们之间的婚约，他人品不行，自然也就不配被我喜欢。” 樱宁听着好笑：“你不矛盾吗？既然你喜欢他对人忠诚不二，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追过来？如果他真的转头和你好，也就是人品不好，你还怎么喜欢他?” 十公主眨巴眨巴着眼睛：“你说得对。但是，在那之前，他还是忠诚的，我还是喜欢他呀！我既然喜欢他，我就得追着他。” “追上了，人品不好了，你就不喜欢了？” “是的。” “……你是不是吃太饱了闲的？” “不要你管。李樱宁，你眼睛这么红，刚才在里头，是不是哭了？”十公主勾着脑袋张望她的脸。 “我也不要你管！” “我才懒得管你。不过是看你这样子，觉得你太惨了而已。” “你有这心情，不如好好考虑考虑自己的未来。” “我大不了和亲嘛，那柔然的王爷，可不会随随便便为了个渔女，便拒绝和亲。”十公主没心没肺的笑道，“要我说，你就干脆公开辞儿的身份，嫁给我六哥哥算了。”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别烦我了？” 樱宁不耐烦。 “我不跟着你，怎么能看到你这么惨？” “我是很惨，你回屋高兴去，行吗？” 二人一边走着，一边拌嘴，忽然看到顾长渊从花园方向走来。 “是六哥哥哎……”十公主话没说完，便看到姜芙跟在顾长渊身后，也绕过树，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十公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斜睨了眼樱宁，道：“瞧见没，这下你连做我六嫂子的希望也没了。” 樱宁道：“少胡说八道。” 她朝顾长渊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绕过他走开。 姜芙看见十公主，有些惧怕，行了礼也默默离开。 “不知廉耻！” 十公主对着姜芙的背影骂了句。 顾长渊淡道：“再对姜姑娘无礼，你就立即回京。” “我怎么回？李辅承伤没好，唐卿又那样了。”十公主没好气，“六哥，你不会真被姜芙那个女人迷住了？怎么总跟她在一起？” (本章完) 第六百三十九章 如果真爱一个人 顾长渊冷淡道：“顾觅，你管太多了。” 虽然他与十公主是兄妹，但只是同一个爹生的，并非同一个娘。 从前在宫里，十公主有嫡亲的二哥，还有一帮姊妹众星拱月的捧着，与他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六哥的关系，并不亲厚。 甚至因为她是顾嬴洵的亲妹妹，顾长渊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些讨厌她。 如今大了，随着顾嬴洵的死，这种反感厌恶淡了，但并不表明顾长渊与她就忽然有了亲厚的兄妹感情。仟千仦哾 十公主道：“六哥的事情，我做妹妹的确不好多管。我只想问问，六哥是不是真的喜欢姜芙，要娶她了？若六哥心里还惦记着李樱宁，就离姜芙远点。李樱宁这个女人，可不是个愿意和别人分享男人的人。” “李樱宁要和唐卿成亲了，你是失忆了？” “六哥还不知道？”十公主哼道，“我告诉你，唐卿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他已经抛弃李樱宁了！” “你说什么？” “唐卿和他带回来那个渔女好上了，说他要和李樱宁退婚，娶渔女。” “这必定又是你杜撰。” “我在六哥心里是这种人吗？”十公主愕然的指着自己，“这种事，我胡编也没用啊，你一问便知真假。刚才你没看见李樱宁眼睛都是红的？他在唐卿面前可是哭了一场。结果呢，那唐卿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可见他心里已经完全不在乎李樱宁了。以前我还不信，原来男人移情别恋的时候，也是翻脸不认人的。” 顾长渊微微蹙眉：“唐卿的腿变成那样，他不愿意拖累李樱宁，也可以理解。” “他才不是呢，李樱宁都说了，即便他一辈子残疾，也愿意和他成亲，你猜唐卿说什么？” “不要卖关子。” “六哥你真无趣的很！” “拿别人的伤心事开玩笑，这不叫有趣。” “好好！”十公主悻悻然，“唐卿说，在凌海镇，他和孙海珠，就是那个渔女，他们患难与共，刻骨铭心。他答应渔女，要给她一个名分。当时李樱宁气的说她同意让孙海珠做妾。可唐卿不答应，他要娶孙海珠做正室。六哥，你说这唐卿他不离谱吗？” 顾长渊淡道：“不，这恰恰说明，唐卿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不见得喜欢孙海珠，但他一定是不愿意成为李樱宁的拖累。” “李樱宁自己都说不介意啊！” “但是唐卿介意。如果你真爱一个人，是不会愿意用残破的身体与她过一辈子的。”顾长渊说，“也许一开始，对方不会介意，但一年呢，三年呢？十年，二十年？不管你同不同意，唐卿若残废了，他还要和李樱宁成亲，那就是拖累她，让她守活寡。” “可他怎么要娶孙海珠呢？” “这不恰好说明他并不在乎孙海珠？” “……” 十公主语塞。 半晌，她嘟囔：“就算六哥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唐卿为了李樱宁就拖累另一个女人，怎么也不算男子汉大丈夫的行为。干什么不光明磊落的说出来呢！” 第六百四十章 心生情愫 顾长渊竟赞同了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过……”他话锋一转，“也许，这其中还有别的缘故。” “能有什么缘故？” “这就要问唐卿和那女子了。” “我才不问。” “原本也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没关系？”十公主反驳，“我是为了他才来这里，结果他却这样，简直太让我失望！” 顾长渊笑道：“你不是一直希望唐卿和李樱宁分开吗？现在你如愿以偿了，应该高兴才是。” “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十公主嘀咕，“他这么背信弃义，始乱终弃的，我顾觅瞧不上这种人！” “这么说，你现在不想嫁给唐卿了？” “这种人配我十公主喜欢？” 看小说上 “那你可以回京了。” “这个不急。”十公主习惯性的找理由，“李辅承还伤着呢，等他好了，能护送我了，我再回去。” “你该不是对李辅承有意思？”顾长渊忽然问。 “什么？”十公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会对那种冷冰冰又无情无义的臭石头有什么意思？我恨他还来不及呢！” “自从那日大战之后，李辅承重伤，你便日日在他屋子周围转悠。连唐卿被俘，你也不甚在意。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顾长渊淡道，“虽然你口口声声喜唐卿，但你看他的眼神，与看其他人并没有不同。倒是李辅承，你对他很不同。” 十公主恼羞成怒：“我才没有！如果你知道这一路上，他曾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哦？”顾长渊反问，“他做了什么，让我们的十公主对他欲罢不能？” “六哥！”十公主跺脚，“你别胡说，我真的没有喜欢李辅承！” 顾长渊淡道：“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得提醒你一句，李辅承是已经有妻室的人，且有了孩子……” “那孩子分明是你的……” “听说，”顾长渊没理会她，接着说，“他们夫妻二人鹣鲽情深，你若是插足，不会有好结果。” “我都说了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十公主气急，转身便走。 顾长渊看着樱宁离开的方向，微微拧眉。 …… 三日后，朝廷接到急报，新化公主用张俏俏交换了唐卿。 这件事，引起极大的喧哗。 首先，文武百官和勋贵们都诧异，为什么新化公主一介女流，竟敢与凶残的倭寇做这种交易。 再一个，她用张俏俏一个女子去换威名赫赫的小唐将军，若没有足够的好处，倭寇怎么会同意？ 众人思来想去，直到得知急报内容，才恍然大悟，原来倭寇要的不是张俏俏，而是张俏俏的爹，蜀王张高秋！ 最后，连皇帝皇后都诧异起来。 张俏俏不是死了吗？ 她什么时候到了李樱宁手里？ 她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 大多人都倾向于认为张俏俏是被迫的。 如此这么说来，新化公主这种行为，算不算不仁不义？ 用一个无辜女子去换她未婚夫的命，这怎么算，都不能不说恶毒。 但随即又有人适时的提醒众人，别忘了三年多前，张俏俏爬上前被废太子顾嬴洵的床，抢走了李樱宁当时的未婚夫，也间接导致了顾嬴洵的死。 这么算来，李樱宁就是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当朝撕逼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总体来说，众人对李樱宁的评价是褒贬不一。 有人认为她自私恶毒，不够宽容大度。也有人赞她有仇必报，爱憎分明。 赞美樱宁的人，骂那些人是伪君子。 他们若这么善良，为什么不把自己的钱都捐出来，分给受灾的穷苦百姓们呢？ 如果他们这么大度，是不是杀他全家，他也不会生气？ 总之，这件事吵了个天翻地覆，谁也说服不了谁。 皇帝召来大臣们商议这件事。 如今唐卿已经没事了，人家倭寇也不要皇子当人质了，只要求张高秋去，否则便杀了一万百姓和张俏俏，皇帝若还不同意，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毕竟这回女儿不是他的，是人家张高秋的。 张高秋没有二话，当场就表示要领兵前往闽中郡，一举消灭倭寇。 虽然皇帝态度摇摆不动，但兵部的动作不算慢，从得知战败那一刻起，便开始集结其他卫所的士兵，现在张高秋若出发，带领五万大军还是没问题的。 皇帝皱着眉道：“倭寇的讲和条件，是要蜀王一人前往，若领兵超过三百，则会立即屠杀村民。” “这也太过分了！” 李雁行暴怒喝道。 虽然他和张高秋不对付，但面对外敌时，心里还是不自觉的向着自己人。 他当即站起来反对：“陛下，臣也愿意领兵前往闽中郡！” “李雁行，你的女儿把本王的女儿送到倭寇手中，换回了你的义子，现在你假惺惺的装什么？”张高秋冷笑着讥讽，“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待本王救回女儿和百姓，回来后再与你算这笔账！” 李雁行怒道：“当年你女儿抢走我的女儿的未婚夫，还间接导致我二女儿的死，这笔账又怎么算？” “那就现在算！” 张高秋恶狠狠吼道，“现在便算清楚，谁赢了谁去闽中郡！” “老子怕你？”李雁行不甘示弱，仰着脖子冲他吼，“老子忍你很久了！” 两个人撕到了一起。 这可是在皇帝面前。 皇帝气的脑仁疼，太阳穴突突直跳。 太监连忙上前阻止：“哎呀哎呀，天爷啊，二位大人这是做什么呢，主上还在呢！” 硬被分开了。 皇帝指着他们，气的手抖：“一个郡王，一个亲王，个个都是领兵打过无数胜仗的大将军，如今却同市井泼妇一般抓咬撕扯，你们要脸吗，啊？” 二人忙跪下请罪。 李雁行惭愧道：“臣有罪。这次是臣的女儿先犯错，求皇上允许臣将功补过，领兵前往闽中郡！” 张高秋震惊了，不敢置信的望着李雁行。 这个他印象里老实巴交的男人，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厚脸皮了？仟千仦哾 张高秋气的心哆嗦，连忙磕头道：“陛下，臣的女儿在倭寇手中，若臣不去，那臣的女儿和上万百姓性命危矣！不能让臣的女儿和上万百姓做他张高秋功成名就路上的白骨堆！” 李雁行大怒：“你污蔑我！” “你若去了，倭寇就杀人！” “放屁！”李雁行怒道，“倭寇说的是不允许你带兵，可没说不许老子带兵！你一个人跟着老子去，等你去把你女儿换回来，倭寇放了百姓后，老子正好为你报仇！” 第六百四十二章 李雁行这话一出，大殿中一下子就静了。 对啊。 倭寇只要求张高秋不带兵前往，可没说不许别人带兵啊。 张高秋的表情有点慌。 皇帝轻咳了声，沉吟道：“这个，蜀王啊，为了令爱和凌海镇百姓的安危着想，你便随着李雁行前往闽中。” “陛下，臣可以亲自领兵……” “怎么，你不顾你女儿和凌海镇百姓的性命了？”皇帝的声音沉了沉。 其余大臣也纷纷看向他。 张高秋张了张嘴，只得说：“臣，遵旨。” 虽然他千百个不愿，但情势所迫，由不得他。 为了不让倭寇察觉，李雁行和兵部尚书商议后，决定不把大军集结到一起，而是让他们从各个卫所，分别出发。等到了凌海镇附近再聚集起来。 一旦倭寇放了凌海百姓，大军便可以以合围之势，对倭寇进行绞杀。 方案商议好，先让张高秋前往闽中郡，李雁行稍后跟上。 张高秋虽然恼火不已，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遵照圣旨，先行前往。 再者，他也是真的关心女儿张俏俏。 他得知女儿还活着，也没几天。 当时他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看见李雁行变得油滑的时候。 那么一场大火，她是怎么逃出去的？ 怎么又被李樱宁抓去了呢。 张高秋想不通，但他很快意识到李樱宁的目的。 他打了倭寇十几年，杀死的倭寇不计其数。 如果问倭寇在大宣最恨谁，除了他，不会有旁人。 张高秋愤愤不平的坐着马车，转水路，一路来到了闽中郡。 与其他人不同，他可太熟悉闽中郡了。 因为，他就生在闽中郡的海边。 但因为他有野心有抱负，不肯蜗居于此打渔为生，十来岁便离家闯荡，后来结识了李雁行，二位相伴进入军营闯荡，最终各自功成名就。 呼吸着熟悉的，清冽的海风，张高秋心中的憋闷并没有得到缓解。 距离倭寇给的期限就要到了。 他必须立即赶往凌海镇，迟了，倭寇便会大开杀戒。 随从十分担忧：“王爷，难道您要束手就缚吗？那些倭寇对咱们恨意有多深，您是知道的。我听说连唐卿都被他们打断了腿，何况咱们？一旦落入倭寇手中，恐怕是生不如死啊！” “本王知道。” 张高秋闭了闭目，缓缓吐出一口气，“事已至此，也只能单刀赴会了！” “王爷，属下等誓死追随！” 三百下属纷纷跪倒在地。 张高秋笑道：“本王知道你们忠心，但你们也都是有家有室，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之人，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何况本王也不一定会死，车到山前必有路，本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李雁行他想趁机抢走本王的兵权，呵，他太天真！” “从前以为李雁行是老实人，没想到……” “他是老实，可架不住他生了几个不老实的儿女。个个精得像猴，尤其他那个嫡长女！连高桥都倒在她手中！”张高秋气的牙痒痒，“不过，本王就不信，这次会栽在一个毛丫头手里！”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三章 十公主喜欢你 张高秋以一种悲壮的姿态，独自进入了凌海镇。 当时顾长渊，樱宁，十公主和李辅承，都在远处，遥遥看着这一幕。 李辅承的伤还没有好全，但用对药了之后,他凭着超强的身体素质，以飞一般的速度恢复。 只要不动武，他现在已经可以行动自如。 “那真的是张高秋吗？”十公主问。 “是他。”李辅承随口回答。 十公主下意识朝他瞄了眼，心里想起六哥说的话，感觉有些怪怪的。 之前她一点这方便的想法也没有，可是，自从被六哥挑明后,她好像真的觉得李辅承与其他人很不一样。 之前只觉得他严肃冷血，心狠手辣，不知变通。 现在，看着他挺拔的身形，棱角分明的脸庞和微抿的薄唇，十公主却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 莫非，真被六哥说中了，她竟然不知不觉的，对李辅承生出了爱慕之意？ 看小说上 这，太可怕了！ 十公主绝不能接受这件事。 唐卿也就罢了，至少他和李樱宁还只是订婚，并没有成亲。她顾觅再荒唐，也不至于去抢一个有妇之夫。 十公主默默绕到李樱宁那边去,把自己与李辅承隔开。 李辅承完全没在意到她的行为，倒是樱宁注意到了，朝她看了几眼。 “看什么看。”十公主凶巴巴道。 “你躲着我大哥做什么？”樱宁随口问。 “谁躲着他了？”十公主眼神游移,“男女授受不亲，莫非你连这个道理也不懂。亏你是大家闺秀呢！” 李樱宁挑眉。 她看了眼自己大哥,又看了看十公主。 十公主有点恼羞成怒：“你打量什么呢？”仟千仦哾 顾长渊听到她们的动静，回头看过来,与樱宁对视了眼。 樱宁问：“怎么回事？” 顾长渊道：“你自己问。” 樱宁便又看向十公主，疑惑道：“十公主，你该不会，与我大哥有什么猫腻？” “你别血口喷人！” “妹妹，你说什么？”李辅承回神，问樱宁。 樱宁说：“十公主喜欢你。” 李辅承：“……” 十公主：“！！” 她差点哭出声来。 李辅承愕然，看向十公主。 十公主的脸蛋瞬间涨成紫色，吼道：“谁喜欢他了，我讨厌他还来不及！我顾觅若喜欢这种男人，还不如一头撞死！李樱宁，你太讨厌了！你们兄妹都讨厌，没一个好东西！” 她扭头跑了。 顾长渊看了眼樱宁。 樱宁问：“瑄王殿下是知道的？” “知道。” “厉害。” “厉害什么？” “十公主怎么也算是殿下的妹妹，就这么看着她乱来，也不管？” “她怎么乱来了？” “追着别人的未婚夫跑，又喜欢有妇之夫，这不叫乱来，什么叫乱来？” “谁的未婚夫?”顾长渊反问。 “我的……”樱宁说了两个字，忽然记起什么,声音就弱了下去,渐渐止住。 顾长渊淡道：“唐卿是谁的未婚夫，可还说不一定呢。” 李辅承瞧着不对劲，追问：“妹妹，怎么了？你和唐卿之间没什么事？” 第六百四十四章 多管闲事 李樱宁瞪了眼顾长渊。 顾长渊淡道：“这种事，难道你还打算瞒住家里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李辅承着急，“妹妹，你快告诉我，别让我着急！” 樱宁只得说：“大哥，我和唐卿之间有一点点问题，但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自己能解决的,你别担心。” “什么问题？” 李辅承追问。 樱宁不肯说：“等我解决之后再告诉你。” 顾长渊道：“李大人想知道，不如问问本王。” 李辅承愕然：“连瑄王殿下都知道的事情，我既然不知道？妹妹，谁是你亲哥？” 樱宁怒向顾长渊道：“能不能少说两句？我的事情，与你有关吗？跟你那十妹妹一样多管闲事！” “妹妹，不得对瑄王殿下如此无礼。” 李辅承忙对顾长渊拱手，“殿下莫要怪罪，还请殿下告诉微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怎么回事,你可以回去问唐卿，他是你的三弟，不是吗？”顾长渊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樱宁，转身钻进自己的马车里，吩咐丁春芳回府。 李辅承皱眉：“有什么便直说，妹妹，你要我去问唐卿，我也可以问。但我希望的是，你有什么事，不要一个人藏着，我是你亲大哥,你不找我帮忙找谁呢？” 樱宁无奈：“大哥，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这件事其实,有些复杂。” “你说便是。” “其实是唐卿，他,他想娶那个从凌海镇带出来的女孩子。”樱宁无奈解释,“那个女子救了他性命,二人在倭寇手中相互依靠，同生共死，已经有了感情。”眼看着李辅承的脸色变得铁青，樱宁忙又说，“这都是唐卿自己说的，但我心里其实不信。” “你为何不信？” “他是咱们一起长大的，唐卿是什么性格，大哥应该知道。他这么说，大概是因为腿废了，怕拖累我。” “他可不是那种害怕拖累你，就转头去娶其他女人的人。”李辅承冷笑，“我现在便回去问问他！” “大哥！”樱宁连忙拦住他，“唐卿这会身心重创，还远远没有恢复。你别这个时候去质问什么。等咱们回了京城再说。大哥，你就听我的，这又不是在咱们自己家，闹腾起来像什么样子呢？” 李辅承被她说服：“好，那就回去后再说。不过,那个带回来的渔女必须送走！” “大哥！” “你若要我不恼,这件事唐卿必须答应，否则我饶不了他！” “唉。”樱宁叹气，“大哥，回去后再说。现在大敌当前，咱们还是大局为重。” “我知道。”qqxδnew 李辅承皱着眉，看向凌海镇方向，喃喃道，“这个张高秋是绝不会就这么束手就缚的，他一定还有什么后招。只是不知父亲何时到来。” 樱宁道：“父亲领军前来，必定要迟几天。嗯？” 她发出一声疑惑，抬手指向远处：“大哥你快看那边——” 李辅承定睛一看，从凌海镇的方向，缓缓驶出来一辆马车。 第六百四十五章 妹妹冷静！ 马车很破旧。 一匹老马有气无力的拉着，一个渔民赶着车，神色仓皇无助。 “车里应该是张俏俏？”樱宁说。 “应该是的。”李辅承看了片刻，看着马车越来越近，忽然眉头一皱，道了声“不好”，转身跃上马背,朝着马车冲了过去。 “大哥，危险！回来啊！”樱宁大吃一惊，急忙叫道。 李辅承拍马冲过去，半路上纵身一跃，落到了马车顶上，同时拔出腰间佩刀，挥刀斩断了从后面飞来的箭。 车夫吓的脸色煞白，大叫一声，从马车上滚落下去。 脱离了马车和李辅承的保护,他的后背立即中了两箭，当场毙命！ 李辅承连忙跳到前面，拉住缰绳，防止马儿受惊乱跑。 他控制着马车拐弯，朝樱宁这里来。 身后的箭紧追不舍。 眼看一支箭冲着李辅承飞来，樱宁大惊失色，连忙要过去帮忙，却见马车里飞出一个枕头，狠狠把箭砸飞出去。 李辅承驾着马车，几个下属飞奔上前接应。 等到了樱宁这里，被一片乱石挡住,也脱离了箭的射程后，终于安全了。 樱宁冲过去，急声问：“大哥,你有没有受伤？” 李辅承微微摇头：“我没事。” 樱宁因为着急而发怒：“你干什么为了个张俏俏把自己置身于险地？她配吗？” “新化公主这句话，我就不爱听了。”张俏俏嘶哑难听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随后她一挑帘子，跳下了马车。 她的腿竟然已经好了，且换了身粗布麻裙，但仍旧裹着那条蓝色纱巾，只露出一头长发和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她抱着胳膊，微微笑道：“你哥哥和那个车夫都是自愿救我，即便死了，也怨不得旁人。毕竟，并没有人逼他们。” 樱宁上前一把揪住她脖子：“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如今你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现在我就送你归西！” 她双手用力，恨恨掐着张俏俏脖子。 张俏俏挣扎着把她甩开，喘着粗气说：“谁说我没有价值？我父亲把我换出来，你以为就没有交代吗？” “我管你什么交代，今儿你都必须死！” 樱宁伸手抢过大哥手中佩刀，毫不犹豫的直直刺向张俏俏。 张俏俏怪叫着躲到李辅承身后，叫道：“你们疯了，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倭寇屠城吗？” 李辅承眼眸微凝,连忙抓住樱宁，制止她的动作，并把她手中刀抢下来，道：“妹妹冷静些！” 樱宁气的跳脚：“大哥，你干什么护着这个孽障祸害！” “你要杀她不急于这一时三刻！” 李辅承按住她双臂，“现在凌海镇里面是什么情况，咱们还不清楚，你不能杀她。”又看向张俏俏问，“我问你，为何只有你一人出来？其余百姓呢？” 张俏俏道：“我爹一个人，换我一个人，这很公平啊。” “那些百姓呢？” “百姓都在镇子里呢。”张俏俏不紧不慢的说，“武田说了，朝廷还没满足他们另一个条件。” 第六百四十六章 好好活着不好吗 李辅承和樱宁对视一眼，兄妹俩同时想到另一件事。 开放海禁。 扶桑区区岛国，弹丸之地，资源匮乏。 他们觊觎大宣皇朝的丰富资源已久，迫切的需要大宣开放海禁，与他们做生意。 “三个时辰。”张俏俏举起三根手指，“武田说,三个时辰内，如果支那没有给出确切回复，他们不仅杀我爹，还会屠了满城百姓。” “三个时辰，怎么可能？”樱宁怒道，“你当朝廷是你家的,有什么讯息随时传达？” 张俏俏淡道：“你对我撒火没有用，这是武田说的，不是我。” “妹妹别急。”李辅承面沉似水,“先回瑄王府，商议过后再说。” “既然她的消息已经带到，那就杀了她！”樱宁对张俏俏杀意涌现。 张俏俏后退几步，说：“我在凌海镇这几日，可是知道里面不少情况，你杀了我，可是一个大损失！” “不需要你，我也能知道凌海镇的情况！” 看小说上 “哦，你是说唐卿和那个渔女？”张俏俏嗤笑，“唐卿一个瘸子残废，他能知道什么？那渔女也许对镇子里很熟悉,但论说对武田的内部情况，他们可比不上我。” 李辅承开口：“妹妹，不要争这一时之气。先把她带回去。” 张俏俏得意歪头：“那我可就坐马车了。” 她爬上马车,探出头说：“看你要气疯了却拿我没办法的样子，真有意思啊。” “你再多嘴,惹怒了我妹妹，连我也不能再劝阻她。”李辅承冷冷说,“好好活着不好吗，何必嘴贱？妹妹，别理她，咱们走。” 樱宁骑上自己的马，跟在马车旁边，沉默着走了会，忽然问：“张俏俏，刚才你为什么救我大哥？” 如果不是她及时扔出来那个枕头，现在的李辅承就得躺着。 张俏俏哼道：“你以为我与你一样凶残恶毒吗？” “呵呵。”樱宁冷笑，“不安好心。你现在落我手里，留你几个时辰，都是你赚的！” “懒得与你说，我累了，要睡会。到了再喊我。”张俏俏打了个哈欠，缩了回去。 瑄王府一如既往的宁静。 张俏俏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从下了马车，她便一直寸步不离跟着李辅承，生怕樱宁一个爆发，又来掐她脖子。qqnew 这一幕被十公主看见了,她如何能忍？ 虽然她很想上前把张俏俏弄死，但想到自己赌咒发誓不会与李辅承有任何关联，虽百爪挠心，也只能硬生生忍住。 李辅承听说瑄王在唐卿那里，便直接赶了过去。 不出意外的，他也看到了孙海珠伺候唐卿喝药的场景。 李辅承看到妹妹瞬间变得黯淡的眼神，再压不住怒气，冷声道：“三弟，我会另外派个丫鬟服侍你，你让这个女子回家去。” 孙海珠垂下头。 唐卿道：“大哥，她是要跟着我的。” “她跟着你？你想过樱宁是什么感受？”李辅承大怒，“你别忘了，你已经和樱宁定了亲事！” 阳了╥﹏╥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七章 我对不起大小姐 唐卿神色平静的说：“大哥，我本打算回京了再说这件事。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儿，我便告诉你，我打算与大小姐退婚，娶海珠为妻。” “你做梦！” 李辅承暴怒，挥拳捣在他脸上，把他从轮椅上打飞了出去。 孙海珠哭叫了声,挡在唐卿面前，瑟瑟哀求道：“求大人不要打将军，将军是个好人，求求你们了……” “大哥！” 樱宁拉住李辅承胳膊，“三哥伤还没好，你别这样,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李辅承怒道：“他做出这种事，我还与他顾念什么兄弟情义！”他指着唐卿,怒骂道，“当初是你求着要娶樱宁，如今订了婚，你出来一趟，就被一个渔女迷去了魂魄！唐卿，你不配做父亲的儿子！” 唐卿被扶起来，坐到轮椅上。 他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平静说：“大哥，是我对不起大小姐。你要打要杀，我都受着。” “我要求你立即把这个渔女送走！！” “不可能。” “呵！”李辅承被气笑，“唐卿，大概你自负太久，忘了你大哥我的手段。我要想让她消失，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 唐卿蹙眉。 他知道，李辅承说的是事实。 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也保护不了孙海珠。 “噗嗤！” 一声嗤笑从门口传来。 声音黯哑难听,不必回头,便知是张俏俏传来的。 她倚着门框，笑嘻嘻的：“李樱宁，你可真够惨的。你这都被抛弃第几回了？这抢你男人的女人可是越来越不像样了，我也就算了，好歹是郡主，身份高贵。这个渔女是个什么东西，也能抢走你的男人？” 不等别人说话，她又笑道：“不过呢，其实我也能理解。毕竟这个渔女救了小唐将军，还因此被倭寇杀掉全家，又当着小唐将军的面，被几十个倭寇欺辱……啧，换我是男人，我也不能不管她了。” “你闭嘴！”唐卿怒道。 孙海珠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深深的埋下头，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 李辅承和樱宁十分震惊，对视了眼，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 张俏俏满不在乎道：“你要我闭嘴,我就闭嘴呀？这件事，整个凌海镇里面谁不知道。她全家八口人,爷奶父母兄嫂,还有一个两三岁的侄儿，全被倭寇虐杀了。她那个嫂子，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 “别说了，你别说了!” 孙海珠崩溃的瘫倒在地，抱着头，捂着脸，失声痛哭。 “你这女人真够恶毒的！”十公主冷冷的评价张俏俏。 张俏俏挑眉：“我不过说出了事实而已，若说恶毒，你不该去骂那些倭寇吗？” 十公主打量她：“那些倭寇能放过你，大概是因为你长得丑。” “那你就说错了，”张俏俏哈哈笑道，“是因为李樱宁和武田做了交易，要求他不许再纵容士兵们欺辱大宣的女人们。” 十公主微愣，神情复杂的看了眼樱宁。 第六百四十八章 退回到妹妹的位置上 樱宁没理她。 李辅承唤来一名侍卫：“找个空屋子把张俏俏关起来，派人守着。” 张俏俏被拉了下去，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李辅承问樱宁：“妹妹，你果真与武田做了交易？” “确实有这么回事，”樱宁看了眼瑟缩在角落的孙明珠，轻声说，“虽然我极恨张俏俏,但我宁肯亲手杀她，也不愿她被倭寇蛮夷侮辱。何况凌海镇的几千妇孺。” 她过去扶起孙明珠，温和说：“如果我能早些来，你们也不会吃这么多苦。” 孙明珠再也忍耐不住，崩溃大哭：“不，不是公主的错。是我自己的错，是我害死了家人……是我该死！” “不,不是你的错。是那些无耻倭寇的错，是他们该死！” 樱宁拍她后背,“你放心，那些在咱们大宣国土作乱，杀害欺辱咱们百姓的倭寇，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绝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孙明珠泪眼婆娑：“公主，谢谢您……我对不起您，我不该抢走将军……” “别傻了，你是三哥的救命恩人，我应该谢谢你！” 樱宁说完，又看向唐卿，轻声说：“三哥，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娶海珠姑娘不可了。若换作我，也难以报答这份恩情。” 唐卿沉默不语。 樱宁又道：“但是，在我看来，恩情与感情是两回事。哪怕你用性命去报答恩情,我也没有意见。但你若并不真心爱海珠姑娘，便大可不必如此。” 孙海珠抬头看了眼唐卿。 李辅承开口道：“海珠姑娘，你对唐卿的恩情，我们全家难以回报。但我必须要实话告诉你，唐卿自小爱慕妹妹，平生唯一愿意便是娶她为妻。到底要如何抉择，你自己做主。” 孙海珠垂下了头。 唐卿叹道：“大哥，事已至此，你何必说这些。” 李辅承冷笑：“你别以为妹妹非你不嫁了！” 樱宁走到唐卿面前，认真说：“三哥，不管你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要报答海珠姑娘，我不再追问，也不会再难为你，回去后我们便解除婚约。” 唐卿微怔，不由抬眸看她。 樱宁柔声说：“三哥，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也有许多委屈。不着急，回去后,我们慢慢养伤，好好报答海珠姑娘，并不需要一定用娶她这一条路。当然。如果三哥真心爱慕海珠姑娘，海珠姑娘也喜欢三哥，我做妹妹的，也真心祝福你们。” 她好不容易往前迈出的那一步，又退回到了妹妹的位置上。 唐卿的心，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们的事，都解决完了？” 顾长渊的不紧不慢啊声音适时响起，“倭寇只给了三个时辰，接下来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 孙海珠擦了擦眼泪，低头想要退出去，被樱宁拉住。 “海珠姑娘，你别走，我还需要你得帮助。” 孙海珠不明所以。 樱宁轻声说：“我要把倭寇全部诛杀在凌海镇，你对凌海镇熟悉，愿意帮我吗？” 孙海珠的眼睛瞬间红了，她颤抖着说：“若公主能让我亲手报了仇，我这辈子愿意给公主当牛做马！”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九章 车到山前必有路 孙海珠跪在樱宁面前。 樱宁拉她起来：“海珠姑娘，你且起来，坐下，我们好好商议。” 顾长渊朝丁春芳抬了下下巴。 丁春芳立即上前，把一副地图展开在大家面前。 “这是凌海镇的地图。”顾长渊解释道，“海珠姑娘，你看看这地图可准确？” 孙海珠闻言，忙擦掉眼泪，上前细看。 “对，没错，这是我们镇子的地图。”她连连点头，“这图绘的真详细，连这口废弃的枯井也绘了。” 众人都觉惊异。 李辅承问：“不知瑄王殿下是从何处得来这张地图？” 丁春芳快嘴道：“这是我们家王爷亲手绘制，天下独此一份！” 李辅承更加吃惊：“原来殿下还有这等能耐。” 看小说上 丁春芳得意：“我们王爷的能耐还多着呢！” 顾长渊道：“你显摆够了吗？” 丁春芳忙闭上嘴。 顾长渊道：“虽然我这张地图已经十分详实，但对于倭寇的分布情况，还有待考量。” “我可以补充！”孙海珠立即说。 樱宁道：“那就麻烦海珠姑娘。” 孙海珠摇摇头，立即拿起笔，在地图上标记倭寇岗哨的位置。 李辅承问：“妹妹，你有什么计划？” 樱宁道：“这个计划，需要父亲带领的大军做配合。大哥，父亲的大军还有多久能赶到？” “我早先已经派人去接应了……” 李辅承一句话未说完，他派出去的属下奔来急促回话。 “大人！” 属下喘着气说道，“卑职前去接应郡王，却得知军中将士因长途跋涉，身体疲劳，不适应闽中水土，纷纷染病，无法准时到达了！” “什么？！” 李辅承大惊，“难道军医没有准备水土药方？” 属下默默摇头：“恐怕因为出兵过于仓促，准备不够完善。” 樱宁蹙眉：“父亲并非头一日领兵，怎么会如此？” 唐卿开口道：“义父毕竟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本不熟悉。若身边军师副将有意隐瞒什么，义父也难免有疏漏。” 李辅承叹气顿足：“张高秋之流误国，误民！” 樱宁问那属下：“我爹身体如何？” 属下忙回答：“公主不必担心，郡王身子虽疲乏，但没有大碍。” 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但樱宁心里清楚，父亲必定也病了，否则以他要强的性子，哪怕身边只剩三百人，他也要准时赶来的。 樱宁叹道：“父亲到底是老了，不适合领兵了。” 李辅承道：“看来是不能指望父亲那边了。这下可麻烦了。” 孙海珠跪下落泪：“求公主再想想法子，救救大家！” 樱宁道：“海珠姑娘不必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什么路？”李辅承追问，“妹妹不要卖关子啦。” 樱宁道：“这就要问瑄王殿下了。” “瑄王殿下？”李辅承诧异看向顾长渊。 顾长渊看了眼樱宁：“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路？” “凭这个——” 樱宁轻轻敲了敲摊在案几上的地图，“若殿下没有路，又从哪里弄来这么一份地图呢？”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章 家中的顶梁柱们 李辅承恍然，忙问：“瑄王殿下，您是否也早有办法？” “本王的确有些打算。” “瑄王殿下就别谦虚了，您对此战，是势在必得？”唐卿目光灼灼看着顾长渊，“现在不说，正待何时?” 顾长渊道：“这世上并没有万无一失的计谋。正如新化公主谋划多日,硬是请燕南郡王从蜀王手中拿来了兵权，却最终败在了年老体弱和水土不服上。” 李辅承惊道：“原来这事是妹妹从中谋划，我还纳闷呢，一向不争不抢与人为善的父亲，怎的忽然在朝堂上与张高秋硬气起来。” “我这么做，也害了爹爹。”樱宁始终蹙着眉，满怀愧疚道,“没想到爹爹的身体已经这么老了，老到不能再胜任这般长途跋涉。” “爹爹倒不是老,主要是他年轻时伤病太多。这也不是你的错。”李辅承拍拍妹妹的手，安慰妹妹，“父亲征战这么多年，本就应该颐养天年了。家里应当是我这个大哥担起重任，结果……若不是你千里赶来送药，吾命休矣。”仟千仦哾 唐卿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原本，他以为他应该是继承义父大志，承担家族重任，保护家人安危的男人，如今却…… 唐卿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的一双腿上，心中黯然。 樱宁明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抚了抚他的后背，笑问：“三哥,你对倭寇的情况比较熟悉，来帮着瑄王殿下一起参谋参谋。” 唐卿微微颔首。 顾长渊道：“我为了绘制这幅地图，的确曾三次进出凌海镇。不过，为了避免被倭寇发现，我并没有靠近武田的住所。” 他手指点着镇子中间的一处高大房舍，问孙海珠，“这里原是什么地方？” 孙海珠忙回答：“这原是族长家。” “族长？”李辅承问，“你们是一家的吗？” “是的，大人。”孙海珠点头，“我们镇子都是畲族人……” “畲族有姓孙的吗？”樱宁反问。 “原没有。”孙海珠低声说，“我娘姓蓝，是羲族当地人。不过我爹爹是外乡人，逃难到此处，娶了我娘，所以我随着我爹姓孙。” 樱宁点点头：“原来如此。” “你疑心病不少。”顾长渊瞥了眼樱宁。 樱宁挑眉：“多谢殿下夸赞。” 李辅承道：“殿下此言差矣，妹妹这叫警惕性高。” 顾长渊道：“本王不想与你们兄妹掰扯。”他看了看漏斗，“大概还有一个时辰，本王的人便会行动。不过，本王人手不足，不可能兼顾到倭寇和百姓的安危。能救出多少百姓，就看你们的了。” “殿下，你都做了哪些安排？”李辅承忙问。 “这些天,我们一直在凌海镇周围挖地道。”丁春芳回答道，“你们就没觉得府里人丁稀少？因人手不足，殿下连厨房里的厨子都派出去了，这些天多亏了姜姑娘送来的饭菜，否则王爷连一顿可口热饭菜都吃不上……” “啰嗦！” 顾长渊瞪他一眼。 李辅承震惊道：“原来殿下竟有如此安排。既如此，微臣一定配合殿下，尽力把百姓都救出来！”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一章 倾慕于臣？ 顾长渊道：“本王原本的打算，是等李郡王带兵前来，本王的奇兵配合与之配合，里外联手，足可以保百姓性命。谁知李郡王却不能准时赶到。现下，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李辅承沉吟：“我听说武田麾下有十大武士，个个武功高强。可我多方打听，却始终不能得知更多消息。不知瑄王殿下可知道些什么？” 顾长渊摇头。 樱宁问唐卿：“三哥，你可曾与他们交手？” 唐卿也摇头：“我不曾见过十大武士。海珠，你呢？” 孙海珠也同样一脸茫然。 他们两个被倭寇关押多日，并没有自由行走见人的权利。 何况唐卿重伤在身。 “有一个人，也许知道一些。”樱宁开口。 “谁？”李辅承刚问完，很快意识到她说的是谁，“张俏俏？” “也许。”樱宁不置可否。 看小说上 李辅承立即说：“我去问她。” “大哥，她言语奸滑，你不要被她骗了。”樱宁提醒他。 李辅承笑道：“妹妹放心便是，一个人有没有说谎，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一出门，便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李辅承不动声色，在一个拐角处隐匿身影，待那人走来，一把揪住。 “啊！” 对方发出惊呼。 李辅承立即辨认出她的声音，忙松开手，皱眉施礼：“臣冒犯公主。” “你干什么啊？”十公主抱怨的揉着肩膀，“好端端的走路，我招谁惹谁了！疼死了我！” “公主不要跟着臣。” 李辅承道。 十公主眉头一皱：“谁跟着你了？这里是瑄王府，这路你走得，本公主走不得？” 李辅承没兴趣与她纠缠，让开位置道：“十公主请便。” “你管本公主走哪边呢。”十公主哼了声，径直朝前走。 走了几步，她回头：“李辅承，你为什么跟着我？” 李辅承道：“臣有要事。” “不就是去见张俏俏？她有什么要紧的？”十公主转了转眼睛，“我跟你一起去审她，顺便看看你们锦衣卫到底是怎么办案的。” “不行。”李辅承冷冷拒绝，“张俏俏不是犯人，我只是问她几个问题，谈不上审问。” “那我也去。” 李辅承心中不耐，忽然问：“难道十公主真如臣的妹妹所说，倾慕于臣？” “什，什么？”十公主愕然抬头。 撞上一双深潭般冷眸。 十公主脸蛋瞬间燃烧起来。 她结结巴巴道：“李樱宁她胡说八道，难道你也信？” “我为何不信自己的亲妹妹？” “反正这不是真的！” 李辅承淡漠道：“十公主，臣必须要告诉你，臣已有妻子，不可能与你有任何可能。” 十公主羞恼成怒：“你胡吣什么，我堂堂嫡公主，会喜欢你这种东厂走狗？？你们燕南郡王府的人也都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说着竟然控住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心中不由更怒，扭头跑了。 李辅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快收回视线，走进张俏俏屋里。 张俏俏看到他并不惊讶，只懒洋洋的歪在椅子里：“怎么，你们终于想到有求于我了？”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二章 我想要变成从前模样 李辅承没说话，目光在她身上一扫，瞥见了她露出衣袖外的小臂上的斑驳伤疤。 张俏俏察觉到了，脸色一变，立即放下袖子，冷笑道：“李都统难道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不知道。”李辅承淡道，“张俏俏,如果你想救出你父亲张高秋，便端正你的态度，与我们好好合作。” “合作？” “不然你以为是谁求着你吗？”李辅承一双锐利目光，在她面上扫过。 虽然她裹着面巾，但依旧可以看出眼下肌肤的疤痕。 以李辅承的经验判断，那并非烧伤。 是什么呢？ 张俏俏似乎并不在乎他目光的扫视,只是轻轻的哼了声：“你们以为，我很在乎张高秋的死活吗？当初若不是他不管我，我怎么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他若死了,我不会为他流一滴眼泪。所以，换一个条件。”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张俏俏顿住，发出一声嘶哑短促的轻笑，“我想让自己变成从前的模样，李大人做得到吗？” 看小说上 “做不到。你只能选一个我可以做得到的。” “杀了顾长渊或者李樱宁。” “张俏俏，不要逼我杀了你。”李辅承声音愈冷，“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想多救一个百姓的命。樱宁说也许你知道一些关于武田的情况，所以才来问你。若你一直这般态度，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他转身便走。 张俏俏笑道：“李大人真是个急性子。” 李辅承没理会。 眼看着他已经走了出去，张俏俏忙叫道：“我说！” 李辅承回头。 张俏俏说：“但是前提是，李樱宁必须承诺，以后她不能再找我的麻烦。” “只允许你找她的麻烦？” “瞧李大人这话说的，自然是两家各不找对方的麻烦。”张俏俏笑道，“从今往后，恩怨两不相干。如果她答应了,我就说。” “我答应。” 李樱宁走来。 张俏俏笑道：“李樱宁，你可别骗我。” “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何必提出这个条件？” “说的也是。”张俏俏眯眼打量她，“虽然我一直讨厌你，但我必须得承认，你骨子里是个好人。” “被你夸奖，我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樱宁淡道，“你现在可以说了。我们时间不多。” “好。” 张俏俏坐了下来，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才不紧不慢的说，“武田武功很强，他身边还有十个黑武士，个个武功高强，神出鬼没。” “你见过他们？” “我见过其中一个。” “凭你？”李樱宁反问，“你凭什么能见到武田身边这么神秘的人物？还是说你已经和武田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 张俏俏笑了：“你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来问我？” “信不信你，是我自己的判断，你该说还是要说。” “哼。”张俏俏接着说，“当时我被带到凌海镇里面,几个倭寇败类想侮辱我……”她扫了眼樱宁，“不过被武田阻止了，他说是因为你。关于这一点，我得谢谢你。”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三章 你求我啊 樱宁道：“不要自作多情，我不是为你。” “我知道，你为的是凌海镇的百姓们。但不管如何，我也受到了好处。” “不要啰嗦，我做任何事也不需要你的感激！”樱宁不耐烦，“继续说说你看到的黑武士的情况。” 张俏俏藏在面巾下的嘴巴撇了撇，接着说道：“我只知道,那些黑武士只服从武田一个人的命令，他们总是一身黑袍出现，裹住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极为神秘。” “他们住在镇子里的什么位置？” “镇子中间那座大宅子里。” “画下来。” 樱宁给她纸笔，“把宅子里面的布局,武田住处,岗哨几处，全都做好标记。” “你求我啊。”张俏俏轻笑。 “求你了。” 樱宁没有丝毫犹豫。 “妹妹！”李辅承却听不下去，立即阻止。 樱宁朝他笑笑，以示安慰。 李辅承接触到妹妹明亮双眸，不由微怔，然后沉默下来。 张俏俏无非是趁机在言语上占点便宜，那就让她占。 非常时刻，樱宁不想与她逞口舌之快。 上唇碰下唇，说几句话而已，世上还有比这更容易做到的事情吗？ 张俏俏见她这般，也自觉无趣，朝拿起笔，在纸上做标记去。 “拿去。” 很快她就放下笔，把纸递向樱宁。 李辅承过去接过，似乎是有意隔开樱宁，不愿意让她与张俏俏有过多接触。 张俏俏察觉到了,幽幽笑道：“可惜啊，我不如你命好,若我也有个哥哥,必定也会护我周全。” 樱宁低头看哥哥手中的图纸,闻言冷冷道：“你连你亲爹的死活都不管，有没有哥哥又能如何。” “妹妹，我先拿去给瑄王殿下看看，你乖乖在府里等着我回来。”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樱宁忙跟他一起向外走。 张俏俏在他们身后慢悠悠的问：“你们就不怕我给你们的图纸是假的吗？” 樱宁回头，遥遥冷笑：“你以为我会这么相信你吗？” 张俏俏冷哼了声，啪的关上了门。 回到唐卿处，他正和顾长渊围着地图商议。 进门的时候，樱宁看到他眼眸熠熠，神情专注，仿佛又变回了从前那个运筹帷幄的少年大将军。 樱宁不由得拉了下哥哥的衣袖，不想让他们破坏了这一幕。 然而唐卿还是很快发现了他们。 “问出什么了吗？”他看了看樱宁，严肃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变得温柔，“怎么不进来，站在门口。” 顾长渊也回头看来。 李辅承便拿着图纸进去，放在地图上，解释道：“这是张俏俏画的武田所在，至于是不是真的，就不好说了。” 孙海珠看了会儿,说道：“我以前去过几次族长家,这图的格局的确是准确的。” 樱宁指着标记了武田住所的地方，问：“这里原本是谁住呢？” “哦，这是族长的卧室。” “你们族长呢？”樱宁又问。 “族长死了。”孙海珠红了眼眶，垂首低声说，“倭寇占了镇子，欺辱妇孺，族长愤而阻止，被他们一刀捅穿了……”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四章 还有本王 “他们把族长杀了以后，还把他的头割下来，挂在门楼上，警告大家，谁敢反抗，就是这个下场……” 孙海珠的声音哽咽起来，说不下去了。 樱宁拍拍她肩膀：“别难过,族长不会白死的。咱们一定会为他，以及其他所有死在倭寇手里的人报仇。”仟千仦哾 孙海珠点点头，稳定了会情绪，指着图纸，接着说：“这里是前门，这是后门。这两处我的确看到过岗哨。看样子这张图画的没什么问题。” 李辅承道：“既然如此，这座宅子就交给我,我就不信，我的三百锦衣卫,打不过武田那所谓的十大武士。” “不行，大哥，你的伤还没好，你不能去冒险！” 李辅承杀意腾腾：“我这身伤，就是拜武田所赐，我与他交过手，知道他的深浅。这一次，我一定要杀了他！” 唐卿摇头：“大哥，你全盛时期尚且不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负伤在身？” “除了我，恐怕这里无人还能压制他。” “李大人这是忘了本王的存在吗？”顾长渊开口。 孙海珠惊讶问：“王爷看着文文弱弱的，我以为是读书人呢，没想到也会武吗？” 自从入冬,顾长渊即便在室内，也始终裹着厚厚斗篷，加上他身材清瘦,面容有些苍白,偶尔会发出几声咳嗽，便给人以弱不禁风之感。 李辅承笑道：“说实话，我虽然一直知道王爷会武，但王爷的武功到底如何，却不得而知。” “我们爷的武功，可不比小唐将军差。”丁春芳说了句。 孙海珠的神色更加震惊。 迄今为止，唐卿还未遇敌手过。 虽然他这次被打断双腿，但那是遭遇陷阱，被人威胁的情况下，他主动放弃抵抗。 孙海珠是见过唐卿在马背上的英姿的，她难以想象，容貌俊美文弱的瑄王，也能够有那般武功。 看表情，连唐卿也是不大信的。 唯有樱宁的神情没什么变化。 因为她不仅知道顾长渊会武功，还知道他的武功强到什么地步。 即便是大哥三哥联手，他以一敌二，也不会落下风。 不过这是他前世没有受伤，身体也不弱的情况下,至于如今他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连樱宁也不能看明白。 “不行就再想别的办法。”李辅承沉吟,“殿下身份贵重,不可冒险。” 顾长渊道：“不必担心，以我的武功，即使打不过武田，要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还有我们呢！我会保护王爷的！”丁春芳摩拳擦掌，神情兴奋，一脸的跃跃欲试，“准备了这么久，终于到了放手一搏的时候了！娘的，这些天真是憋死老子了！” 樱宁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发了。” “那就走。” 顾长渊把斗篷解开，扔给丁春芳，露出里面一身银色铠甲，令人眼前一亮。 见惯了他长衫斗篷的文弱装扮，难得见他这般利落飒爽，连唐卿也忍不住赞道：“殿下好身段。” 顾长渊一笑，大步走出去，翻身上马，肩头的红色飘带，随风扬起。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五章 我也去 按大宣规制，亲王出藩，可以拥有三千亲卫。 此时跟在顾长渊身边的却不足三百人。 樱宁知道，那些人早就被他派了出去。 顾长渊似乎忽然想到什么，回头朝樱宁看来，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别人听的一头雾水,樱宁却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她笑道：“我只知道，瑄王殿下千里迢迢赶来这里，不是为了喝茶下棋养老的。” “仅此而已吗？” “当然，除此之外，我也确实看到了一些东西。” “不会？”丁春芳震惊，“我觉得我做的够隐秘了,公主您是怎么发现的？” “从你们的鞋子上。” “鞋子？”丁春芳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脚。 李辅承等人也看向他们的脚上。 “妹妹，你在说什么？”李辅承纳闷。 樱宁笑道：“瑄王殿下大概是在问，我为什么能早就知道他们挖地道的事情。因为凌海镇那边，有一块海岸，有独特的白色沙子，有两次，我看到瑄王殿下的衣袍上沾了一些。还有，我每天傍晚，都看到丁大人从外面回来，靴子上沾了黑色的泥土。” 丁春芳啊了声。 在这里，纯黑色的泥，可不常见。 那是他去查看地道的时候沾上的。 丁春芳惊叹：“公主竟然仅仅从这么一点蛛丝马迹，便发现了事实，太厉害了！属下佩服！” 樱宁笑道：“其实我也只是猜测你们有行动，至于具体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她知道顾长渊不会真的作壁上观，而对倭寇屠杀百姓之事无动于衷。 他一定有行动。 但是，他只是一个没有兵权的藩王，手中能用到的武力，也只有区区三千亲卫。 要和武田的三万大军正面刚,几乎不可能。 沿海的镇子泥土松软,挖地道不算难。 樱宁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出其不意。 “事不宜迟，”李辅承也骑上马，说道：“妹妹，你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我也去。”樱宁早已准备好马匹和弓箭，立即也上了马。 李辅承皱眉：“妹妹，不要胡闹。你又不会打仗，不会动手的。万一你有什么差池，我可没法交代了。” “我不打仗，我就待在密道里接应你们。”樱宁说，“这次要救那么多百姓，人手不足，多一个人，也是个帮手。而且我有九斤呢，他会保护我的。我会射箭，而且我还有暗器。” 她指了指后背的弓箭和箭筒，又举起胳膊,展示自己的袖里剑。 “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李辅承看向顾长渊，“王爷,请您劝阻她。” 顾长渊道：“她想去就去，后果自负便是。” 说罢，双脚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王爷！” 李辅承无奈，只得对妹妹说，“你若要去，必须答应我，绝对不能离开密道。还有九斤，你唯一的任务就是护着大小姐安危，别的一概别管，明白了吗？” 九斤用力点头：“大少爷放心！” 孙海珠推着唐卿出来。 唐卿说：“大小姐，你要平安回来。”qqnew “三哥，等着我给你报仇。” 樱宁握紧缰绳，也骑马飞奔出去。 唐卿看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 第六百五十六章 她的变化 樱宁的披风迎风猎猎。 丁春芳回头瞧见了，笑道：“爷，您瞧瞧，咱们这位新化公主，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顾长渊便也回头看了眼。 此时正逢樱宁束在脑后的高高的马尾被风吹的扬起来。qqnew 她身体微微前倾在马背上，随着马的奔跑而上下起伏，脸庞紧绷,双唇微抿。神情坚毅。 顾长渊有些恍惚。 这与他记忆中的李樱宁，完全不同。 在他的记忆中，她一直是柔弱的，娇软的，郁郁寡欢的。 从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聪慧，勇敢和强悍？ 是因为前世那场变故吗？ 也许她早就已经看清楚，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只有她自己变得强大，才能安身立命。 顾长渊说不清她这样的变化，是让他觉得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改变了她人生的那个人，正是他自己。 她是郡王府的嫡长女，原本可以尊荣无忧，锦衣玉食的过一生，如今却被迫在这荒凉边远之地，吹着冰冷的海风，前往危险之地。 顾长渊很快收回了视线。 丁春芳小声说：“爷，虽说新化公主有勇有谋，但毕竟是个没什么武功的小女子，那些倭寇个个残忍嗜血，这万一伤着碰着可怎么办？刚才您怎么没阻止她呢？” 连唐卿和李辅承这样身经百战的人都身负重伤呢。 顾长渊淡道：“她不是我的属下，她有她的自由。” “哎，万一受了伤，小主子怎么办呢。”丁春芳嘀咕。 “既然你这么担心,便跟着她，保护她。”顾长渊说。 “不行不行，属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丁春芳连连摇头，“依属下看，那个九斤兄弟武功不在我之下，有他在，定然能护公主周全，就不需要咱们操心了。” 一行人纵马飞奔，在天黑之前，到达一处小养珠场。 也就是采蚌养珍珠的地方。 一排五六间小屋，漆黑一片。 丁春芳跳下马，吹了声口哨。 屋里忽然亮起一枚豆大的火光。 “大家这就下马，密道不大，马是过不去的。”丁春芳小声招呼众人。 “入口在哪儿呢？”李辅承跳下马，好奇的问。 “跟我来。”丁春芳率先向亮着火光的小屋走去。 众人紧随其后。 丁春芳推开木门，樱宁在后看的真切，那坐在桌边，守着烛火的竟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耄耋老人。 “庄伯，”丁春芳上前笑道,“这么晚了,还劳烦您老人家。” 庄伯摆摆手，声音苍老而迟缓：“去，老头子给你们守着门呢。” 丁春芳对众人说：“这位是庄伯，这个采珠场，他住了几十年了。不过自从倭寇闹得凶，这里就空了。” 李辅承问：“入口就在这里吗？” 他环顾四周，试图找出入口所在。 丁春芳点点头，对庄伯笑道：“庄伯，您老让让路。” “好哇。” 庄伯缓缓站起身，提起煤油灯，走到一旁去。 丁春芳随手把桌子搬开，蹲下身子摸索了片刻，竟打开了一扇门。 第六百五十七章 别怕 这扇门呈方形，大小只容得下一人通过。 “来！” 丁春芳率先跳了下去。 随后是顾长渊，然后是老黄等几人，再然后是李辅承，樱宁和九斤跟在他身后。 “妹妹来，我接着你。”李辅承跳下去后，转身冲樱宁道,“不要害怕，跳下来！” 樱宁毫不犹豫纵身一跃。 李辅承准确接住了她，松开手后，笑道：“我记得妹妹小的时候，胆子很小，怕黑,尤其怕洞穴。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有大哥在，我有什么怕的。” 兄妹俩相视一笑。 随后九斤也跳下来，再然后是顾长渊的亲卫,以及李辅承身边还剩下的几十个侍卫。 众人都下去后，头顶的门被缓缓关上。 周围立即再次变得漆黑。 樱宁下意识握住大哥的胳膊，小声问：“待会谁帮我们开门？” “别怕，庄伯会一直守在那里。” 顾长渊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是低柔的，在寂静的密道中，带着一点点回音。 随后啪的一声，丁春芳打开了火折子，照亮了密道。 樱宁抬头对视上顾长渊的双眼。 她没想到自己抓的竟不是大哥的手，而是顾长渊的，连忙松开手，为了掩饰尴尬随口问了句：“庄伯……靠得住吗？” “公主放心，庄伯绝对可靠！”丁春芳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一边伸手在墙上摸索着什么，随口回答了一句，“庄伯是个苦命人,妻儿都死在倭寇手里，他对倭寇只有恨，没有别的。” 樱宁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这是密道，黑漆漆一片，丁春芳看不到，便说道：“原来如此。” 这时密道里忽然亮了起来。 樱宁抬头，发现丁春芳点着了墙上挂着的一个火把。 “密道里用火把，有点危险。”樱宁开口说。 “是的。”顾长渊回答，“所以只有这一个火把，前面用的是夜明珠。” “……这也过于奢华了些。” “有用便是它的价值了。” 樱宁便不再说话，沉默着跟在他们身后，沿着潮湿的密道，默默向前走。 走了不知多久，前面隐约传来动静。 樱宁忙张望，密道开始变得开阔，从仅能容一人，变成两人，人,直到一个巨大的密室,这里陆陆续续聚集了许多侍卫。 樱宁认出他们穿的都是瑄王府的家丁服饰，便知道他们是顾长渊的那三千亲卫。 其中一名亲卫见到顾长渊等人,面露喜色，忙迎过来，给顾长渊跪下行礼后，才说：“殿下，这边已经挖到了镇子的围墙里面，只要再动几铲子，就能出去了。” 顾长渊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圆形的东西看了片刻，说：“现在外面已经黑透，打通密道。” “得令！” 亲卫兴奋的应了声，立即招呼其余人，一起拿工具开挖。 泥土松软，几百个人一起动手，很快便挖通了。 丁春芳立即说：“爷，我先上去查看一番。” 他纵身一跃，跳出密道。 几个亲卫忙凑过去观察情况。 第六百五十八章 武器 没过多久，丁春芳又跳了下来。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声音急促：“爷，这里的确是镇子的最北边，我看过了四周竟然没有岗哨。但是我听到南头那里传来笑声和哭喊声，不知是不是倭寇那帮贼东西已经对百姓们动手了！” “按照计划，现在行动。” “是！” 丁春芳对周围三千亲卫喝道,“带上你们的家伙事，跟着老子出去，哪怕刀子掉你脸上了，你们也不许发出一点动静！打赢这场仗，重重有赏，荣归乡里！若惊动了倭寇,坏了爷的大事,爷把你们剁了喂鱼！” 亲卫们轰然应声。 顾长渊叮嘱：“行动都注意些，尽量不要伤到百姓们。” “爷放心！” 丁春芳带头跳了上去。 三千亲卫如狼似虎,依次冲了出去。 密道中瞬间空了。 顾长渊回头对李辅承说：“李大人，你的人负责接应百姓们。” 李辅承却显得忧心忡忡，蹙眉：“王爷，武田有三万武士，您的三千亲卫再怎么勇猛，恐怕也……难以招架。” “正面对敌自然难以抗衡，所以只能智取。”顾长渊伸手从密道的地上，拿起一个竹筒，背在了身上。 樱宁瞥见了，忙问：“那是什么？” “武器。” “好用吗？”樱宁见地上还有，便也伸手拿起一个，“我也带一个，怎么用的？” “你不能用。”顾长渊把竹筒拿走。 樱宁愕然：“我为何不能用？我告诉我方法便是，难道你觉得我笨,用不来？”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这个有些危险。” “武器自然是危险的。” “这个武器不仅可以伤敌人，还可能会伤到自己。”qqxδnew “你教我用便是。” “不行。” 无论樱宁怎么说，顾长渊也毫不犹豫拒绝。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樱宁被震的双耳发麻。 她吃惊问：“打雷了？” 顾长渊没有回答,说：“你在这里接应百姓。”又对李辅承说,“李大人，该你的人上了。” 李辅承点点头：“没问题。” 他朝身后侍卫看了眼，率先纵身跃出密道。 侍卫们紧随其后。 樱宁正要跳，被顾长渊一把抓住：“本王同意你来这里的前提，是你能乖乖呆在密道里。别忘了唐卿是怎么败的，如果你想让你成为你大哥或者本王被威胁的人质，你就尽管去。” 樱宁皱了皱眉，没有与他争辩。 “等着，很快会有百姓过来。” 顾长渊说完，便也跟着出了密道。 樱宁趴在密道口，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轰轰轰的巨响声，从一声两声，开始变得密集起来。 直到这时，樱宁终于明白了地上这些竹筒的用处。 这里面装的一定是火药。 她拿起一个，仔细观察，果然找到了一条细细的引芯。 “九斤，有火折子吗？”樱宁问九斤。 九斤点点头，拿出一个给她。 樱宁拿起一个竹筒背上，看了看地上，又拿了七八个,对九斤说，“九斤，你也拿上，能拿多少拿多少。”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九章 接引百姓 九斤也不问为什么，依言背了二三十个。 这时密道外有哭声和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他们来了！” 樱宁忙探出头，轻声叫道，“在这里，快过来！” 脚步声立即聚集过来。 首先跳下来的是个汉子，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进去便撒腿往远处跑，差点把樱宁撞倒。 九斤大怒，就要上前抓住他。 “九斤，别管他了。” 这汉子虽然胆小，但这种时候，没必要与他理会。 九斤只得忍耐,转身与樱宁一道接应别的百姓。 接下来是一个中年妇人,扯着两个半大孩子，背上还背着个哇哇哭的孩子。 看小说上 九斤上前一边一个把孩子都抱下来,樱宁扶着妇人，对他们说：“一直往前走，到尽头后敲门，会有人给你们开门。” “谢谢，谢谢恩人们！” 妇人哭着要给樱宁磕头，被樱宁拉住，“快走，别耽误。” 妇人点点头，拉着两个孩子，踉踉跄跄的往后跑。 接下来，又陆陆续续下来几百个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他们个个惊魂未定，仓皇奔逃。 把这个密道,当作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密道也越来越拥堵，樱宁真担心这脆弱的密道被踩垮。 其中两个男人为了争夺往外跑的资格，竟动起手来。 密道被堵住，就耽误了后面百姓进来。 若是被倭寇发现，后面的百姓就全完了。 樱宁大急，吩咐九斤：“收拾他们！” 九斤正忍耐不住，闻言立即上前，一边一个把他们扯开，咔咔两声，卸掉了他们的胳膊。 男人惨叫。 “只是脱臼，鬼叫什么？”樱宁斥道，“将士们为你们出生入死，争取逃走的机会，你们身为四肢健全的男人，不帮忙也便罢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内讧，不要脸！快点给我滚！” 连男人羞愧不已，垂下头，默默走开。 后面的百姓这才得以继续进来。 樱宁问九斤：“大概进来多少人了？” 九斤是个心里有数的人，闻言立即回答：“大概有五六千人了。”qqnew “还有不少在外面，怎么来的人越来越少了呢。”樱宁念叨，“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大小姐,我出去看看。” 九斤忙阻止樱宁，让刚来的两个女人进来后，便跳了上去，眺目一看，发现远处全都是火光，叫喊，厮杀，人影幢幢，看不真切。 两个倭寇忽然不知从哪儿跳出来，随手把一个即将进入密道的老人给砍了，然后便叽哩哇啦的对准九斤砍来。 九斤立即拔剑反击，解决了两个倭寇后，连忙返回密道，对樱宁说：“大小姐，好像倭寇已经发现这里了。咱们必须关闭密道了！” 倭寇毕竟有三万人之多，哪怕他们派过来一千人阻拦，密道里的其余人都走不掉。 然而还不断有百姓挣脱倭寇的围追堵截，不断的朝这里冲过来，试图进入密道。 听着他们的哭喊声，樱宁怎么忍心。 “求求你们了，让我的孩子进去，求求你们了！”一个父亲拖着两个孩子冲过来，拼命捶打密道的门。 有孩童的哭喊声。 樱宁心一横，打开密道，把两个四五岁的孩子抱了进来。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章 回不去了 “你也快进来！”樱宁招呼那个男人。 那男人正要说话，忽然被从身后一刀砍中。 他趴在密道口，眼睛看着两个孩子，死不瞑目。 樱宁强忍悲痛，对两个惊恐哭泣的孩子说：“你们快往前面跑，前面有爷爷等着你们，乖！” 两个孩子亲眼看着父亲死在面前,吓破了胆子，人也呆了，根本不知道跑。 “九斤，你送他们去。”樱宁吩咐。 “大小姐，小人的任务是保护您。” 也就是说，樱宁在哪儿，他在哪儿。 可樱宁又不能离开这里,还持续不断有百姓进来，他们还得阻止倭寇破坏密道。 这时从密道奔来一道人影：“我带他们走！” 声音清脆急促。 竟是十公主顾觅。 “你怎么来了？”樱宁诧异。 “你能来,我就来不得？”顾觅哼道，“你别忘了，我才是正经的公主，他们算是我的子民，我保护他们也是分内之职！”她一眼瞥见死在密室口的男人，脸蛋瞬间白了下，忙弯腰拉住两个孩子，“来，姐姐带你们走。” 樱宁叮嘱：“你带他们走后，就别过来了，这里很危险，随时会被倭寇占据。” “知道了！” 顾觅拉着孩子跑走。 樱宁微微松了口气，这时密道口又围过来几个倭寇。 九斤单手握着刀，堵在门口，犹如杀神，一刀一个解决倭寇，看到跑来的百姓,便顺手把他们送下来。 他的脸上,身上，很快崩满了鲜血。 来的百姓越来越少，倭寇越来越多。 “估摸着有七八千人了。”九斤回头对樱宁说。 樱宁道：“差不多了。” 据说孙海珠说，凌海镇虽然号称有上万人，但实际上只有九千多人，加上这些日子被倭寇残害了许多，还剩下八千左右也是正常的数字。 “那就关了密道。” “大小姐，咱们是要回去吗？” “不能回去。” 樱宁说，“如果这些倭寇追进来，把密道毁了，或者追上那些百姓就完了。九斤，上去。” 樱宁看了看地下，把余下的竹筒尽可能都背上，然后跟着九斤也跳出了密道。 九斤瞬间十分紧张：“大小姐，你，你快回去，回去！” “还回什么,回不去了。” 樱宁转身把密室的门关上,伸手扯了几具尸体,把门盖住,“咱们俩就在这里守着，不能让倭寇追上百姓，也不能让密道被毁了。万一大哥和瑄王他们要返回，没了路怎么办？” 九斤想了想，觉得大小姐说得有理，便点点头：“大小姐，你待在我身后。” 倭寇不断涌来。 远处的爆炸声也越来越密集的响起。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樱宁有些心焦。 大哥的伤还没好，如果这次再…… 她对九斤说：“你守着这里，我去看看。” “不行。大小姐去哪儿，我也去哪儿。”仟仟尛哾 “好好，再等一会看看情况。” 樱宁不能离开密道，只得继续守着。 没想到却有许多倭寇追着几十个人冲了过来。 “啊，是大哥他们！” 樱宁叫了声。 几千名倭寇眼看着就要追上李辅承和几十个手下，从前面忽然飞过来一个竹筒，落到倭寇群中，轰的爆炸。 第六百六十一章 这种事我做不到 竹筒爆炸威力不容小觑，一下子几十个倭寇被炸飞。 李辅承震惊了下，抬头一看，竟看到了自己亲妹妹，背上背着弓箭，箭筒，几十个竹筒,腰上挎了满满一圈竹筒，一手举着一个竹筒，一手举着火折子，犹如一个人造小火药库，冲了过来。 在她身后，跟着同样背满了竹筒的九斤。 “妹妹,你拿这么多竹筒作甚，快放下,危险！” 惊骇之下,李辅承心惊胆战的叫了声。 樱宁充耳不闻，点燃手中竹筒，冲着倭寇便甩了出去。 轰隆—— 倭寇又被炸翻几十个。 这时李辅承等人终于跑到了樱宁和九斤后面。 离得近了，樱宁才发现他浑身是血，旧伤加新伤，一停下便单膝跪到了地上。 为了掩护百姓们逃跑，他领着几十个锦衣卫誓死抵抗倭寇，已经拼尽了全力。 看小说上 此时跟着他跑出来的侍卫，只剩下不到一半。 “九斤，你断后拦住他们！”樱宁冲九斤叫了声，转身扶住李辅承，急声询问，“大哥，你伤着哪里了，严重吗？” “没事,别担心,我没事……” 李辅承说着，却眼一闭,昏了过去。 “大哥！”樱宁急出了哭腔。 一旁侍卫连忙抱住他，说道：“大小姐，别担心，大人是力竭了，虽然受了不少伤，但没有伤到要害。” “那就好……” “大小姐，那些百姓们都来了不曾？” “他们大多通过密道离开了。”樱宁站起身，“我看你们也都个个带伤，不宜久留，快带上我大哥，从密道离开这里！” 侍卫忙道：“大小姐，您跟我们一起走。” “后面还有这么多倭寇，我给你们断后。” “不行，大小姐，我们怎么能自己走，留您一个人在这里？您快带大人离开，属下等在这里断后！”十几个侍卫满脸是血,却个个神情坚定。 “你看我——”樱宁指了指自己身上,“没想到这东西威力巨大，我一个人抵得上你们几百个人。你们坚持了这么久，救了几千百姓，已经足够了，快带着我哥走，否则倭寇冲上来断了密道，谁也走不了了！” “可是大小姐……” “这是我的命令！”樱宁沉下脸，“服从命令！” “这……” “快走啊！”樱宁怒吼，“是不是要把所有人都害死？” 侍卫们只得含泪背起李辅承，打开密道的门，一个一个跳了下去。 虽然他们都成功脱身，那追来的几千倭寇，却也都看见了密道的入口。 倭寇们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指着密室的门，叽叽呱呱的大声叫喊。 似乎是在诧异为什么这里会有个密道。 樱宁和九斤背对而立，踩在密室的门上。 樱宁盯着周围，轻声说：“九斤，守住了，别让任何一个倭寇靠近。” 九斤说：“大小姐，你也走，我一个人足够了。” “这种事……”樱宁点燃一个竹筒，用尽全力扔了出去，叫道，“我可做不到啊！” 轰—— 几个倭寇当场被炸得血肉模糊。 近距离看到这一幕的樱宁也被吓的一激灵。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二章 主仆鏖战 有竹筒在手，倭寇们远远围着，却也不敢再扑上来。 随着倭寇越来越多，他们似乎打算把樱宁和九斤困死在此处。 樱宁的心里却丝毫也不慌。 时间越久，那些百姓就越安全。 大哥的属下们，也就可以有更多时间带着大哥离开。 想到大哥此时已经在回瑄王府的路上，樱宁的心里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此时此刻,谁敢靠近密道，谁就得死。 她累了，便坐下休息，看见哪个倭寇胆敢往前跨一步，便随手点燃一个竹筒扔过去。 轰隆巨响过后，便是一片尸体。 休息好了，她站起来,让九斤休息。 就这样，她们主仆两个被三四千个倭寇围着,硬是坚持了两个时辰，直到十大黑武士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平衡的局面。 准确来说，来的不是十大黑武士，而是十大武士其中的五个。 饶是如此，也叫樱宁和九斤压力陡增。 出乎樱宁意料的是，这所谓的黑武士，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披着黑袍，神秘强大的模样。 相反的是，他们全都穿着粗布短衣阔裤，头戴草帽，脚踩木屐，腰间斜跨腰刀。 之所以樱宁知道他们是黑武士，是因为他们自报门户，而且用的是纯正的北方汉话。 “吾等乃是武田家族麾下十大武士,”为首的中年黑武士声音低沉，“吾名佐藤……” “我不在乎你叫什么。”樱宁举起竹筒,“谁敢靠近，死。” 佐藤嘿嘿笑着靠近：“你是和将军做交易的那个女子，如今你背信弃义，吾奉命来抓你回去。区区火药，吾等无惧。” “嚼文嚼字，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樱宁嘲讽，“你以为学会说几句汉话，就可以拿捏我们大宣人了吗？想抓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刚落，她点燃一个竹筒，对准佐藤扔了过去。 佐藤伸手便接住了。 周围见识过竹筒威力的士兵全都露出一脸惊恐之色，并下意识往后退。 佐藤不慌不忙，轻蔑一笑，随手又把竹筒扔了回来。 樱宁：“……” 好在九斤反应快，飞起一脚，把竹筒又踢了回去。 这一次，佐藤没有时间再接住竹筒。 竹筒轰然爆炸。 几个士兵被炸飞。 佐藤惊讶的看向九斤：“你很不错，若能跟着我学习,他日必定不可限量。” 九斤啐道：“非我族类,其心可诛！” 樱宁笑道：“不如你现在放弃你的大和民族，做我们大宣人？” 佐藤冷哼：“话不投机半句多。怎么，你们就这么点招数了吗？” “招数不在多，管用就行！” 樱宁忽然抬手，又扔了个竹筒过去。 佐藤冷笑：“不知死活！” 他随手便接住了，又反手扔过来。 竹筒摔到樱宁的脚边。 却并没有爆炸。 正当佐藤等人疑惑不解时，樱宁忽然又抬起了胳膊。 不过，这一次她却并没有扔竹筒。 她脆声笑道：“这竹筒根本就没点燃啊，蠢货！” 倭寇们顿时恍然。 下一瞬，佐藤扑然倒地。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三章 虚有其名 倭寇们大惊失色。 另一名武士叫了声：“佐藤君！” 没有回应。 他疾奔过去，蹲下身体，伸手一探，神色立即大变：“死了？” 周围武士们也都神色悚然。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就死了？” 虽然到处都有火把和爆炸的火光，足以看得清对面人的五官，但漆黑月色下，依旧没有人能察觉得到,订在佐藤脖子上的一根羊毫般的细细的银针。 惨淡的月光下，那根银针闪过一抹绿光。 显然是淬了剧毒。 几个士兵神色惊恐，忽然指着樱宁，叫道：“一定是大宣公主施的巫法！我来之前听人说过，大宣人会巫法！” 恐慌的情绪，立即在众人间弥漫。 外围的几个士兵已经有往后退的趋势。 另一名武士见状不妙,立即挥刀砍了叫嚷的士兵，怒喝道：“再敢动摇军心者,杀！” 正当此时,接连几个竹筒被扔了过来。 轰！ 轰！ 轰！ 爆炸声接连响起。qqnew 又是几百士兵被炸死，炸伤。 其中包括三名黑武士。 樱宁又从腰上解下一个竹筒，讥讽道：“什么黑武士，虚有其名！” 最后一名黑武士就笑了：“啊呀呀，竟然被大宣的女人嘲笑了呢。看来，不拿出一点真本事出来，是不行啦。” 他忽然双腿半蹲，从腰间拔出刀，平举到眼前。 雪亮的刀在月色下，闪过一抹异色。 “大小姐，要小心些。”九斤低声叮嘱樱宁，“这个人不简单，让我来对付。” 樱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之前靠着一点小计谋和手中的暗器，这才能一举偷袭成功。 若来真格的，凭她这三两下的拳脚,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住。 黑武士身体前倾,速度令人吃惊的快，朝着樱宁飞速奔来。 他手中短刀，寒光阵阵。 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樱宁竟有种被上古野兽盯着而无法移动身体的感觉。 她心中骇然。 眼看着寒光就要斩到面前，九斤一个斜冲，挡在樱宁面前，与黑武士对上！ 当啷！ 刀剑相接，发出刺耳的声音。 黑武士向后推了三尺，九斤却向后倒退了三丈！ 樱宁紧张的回头看九斤。 九斤立即抬头，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这一笑，露出他满嘴的血。 樱宁心中一颤，正要说话，对面却传来一片惊呼。 她忙回头，吃惊的发现那名黑武士竟然轰然倒地。 直到这时，他的脖子才冒出一缕血丝。 樱宁愣了下，一颗心缓缓落下。 “九斤，你怎么样？”樱宁后退到他身边，轻声问。 “我没事，大小姐,一点点内伤。”九斤吐了口血。 虽然他表现的很轻松,但樱宁知道,他以后受了不轻的伤。 他这招,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虽然成功斩杀黑武士，自己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你先调息一会儿，剩下的交给我。”樱宁对他说。 九斤点点头，改为盘腿坐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樱宁站在他面前，举起竹筒，对准余下的一千多倭寇，叫道：“还有哪个不怕死的，就过来，我这里炸药还多得是！” 一名会汉话的倭寇小心翼翼说：“你身上还有十个炸药，总不可能把我们都炸死。大家现在一起上，趁着那个男人受伤，把他们杀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耳聋 樱宁看向说话的倭寇，笑道：“你说得对，如果你们一起上，是能杀了我。不过，在那之前，你们也要死掉一半。现在你们自己选择，谁先来送死？” 众倭寇们相互看看,谁也不肯做那个送死的。 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九斤恢复了精神。 他把身上剩下的竹筒全都解下来，放到樱宁身边，然后一个纵身，从樱宁手中抽过长剑，冲进了倭寇群中。 樱宁叫道：“你急什么！” 九斤道：“这么耗着也不是个办法,我现在就杀光他们！” 一人对一千。 即便他九斤再厉害,累也要把他累死。 何况他还受了伤。 樱宁便拿着竹筒做远程射手,给他助攻。 看到九斤遇到危险，她便抬手一根毒针射过去。 看小说上 主仆二人配合默契，在消耗了所有竹筒后，硬是斩杀了所有倭寇。 天，已经蒙蒙亮。 九斤跪在一片尸山血海中，扶着剑，从头至脚，全都是血。 已经分不清哪些血是他的，哪些是倭寇的。 樱宁稳稳站在密道门上，脸蛋一片乌黑，衣裳头发被火药波及，炸的蓬乱。 她耳朵里嗡嗡嗡一片，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九斤踉踉跄跄的踩着尸体，跑到她身边，大声问：“大小姐，你受伤了吗？” 樱宁只能看到他嘴唇在动,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她知道,自己被密集的火药爆炸声,炸得暂时耳聋了。 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我没事，但我听不见！”樱宁指着自己的耳朵，大声告诉九斤。 九斤以为她受伤导致耳朵聋了，呆了下，忽然就放声大哭。 樱宁忙拉住他，大声叫：“暂时耳鸣，会好的！” 九斤这才止住眼泪，比划着动作问：“现在怎么办？” “去找顾长渊！” “好！” 九斤扶着她，跨过尸山，离开密道的门。 已经这个时候了，该撤的人也都撤完了，到处都是尸体，即便再来倭寇，也发现不了入口的门了。 …… 噗！ 武田砰的狠狠摔倒在地，喷出一口血雾。 但他很快便跳起来，双手握住刀，盯着对面一袭银甲的俊美男子,冷厉道：“好个文弱的瑄王！我竟被你蒙骗了！早知大宣的六皇子如此骁勇,我应该早点拿下你,再收拾别人！” “说这么多废话,是要趁机休息吗？” 顾长渊气定神闲的问。 虽然他面无表情，声音平静。 但他看起来，也并不轻松。 他整整齐齐束起来的发髻，已经乱了，长发披在身后，白皙如雪的脸颊多了几道血痕，银甲也多了血迹，只是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武田怒极冷笑：“你追杀了我半夜，杀了我手下三名武士，就没想过，我那其余几个武士都去了哪里？” “追杀其他人了。” “是的。”武田阴森一笑，“不过，追的并不是李辅承，而是那位令我印象深刻的新化公主。我看得出来，她不会武功，也许此时，她已经被武士们杀了，又或者，正在被武士们享用……”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五章 她怎么在这里 顾长渊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之所以不所动，是因为他知道樱宁正待在密道中。 不可能被追杀得到处乱跑。 武田扶着刀，喘着气，眼睛却凝神打量着顾长渊的神情，慢腾腾说道：“听说，几年前，瑄王曾经求娶新化公主。我以为瑄王殿下爱慕新化公主,看来事实并如此。” “你休息够了吗？” 顾长渊毫不理会他的挑拨之语，举剑刺来。 武田连忙架起刀抵抗，被震退十几米，口中再次喷出一口血，身体摇摇欲坠，已经无法再继续支撑。 “主君！” 两名武士飞奔过来，一个扶住武田，一个挡在他面前，横刀对准顾长渊。 顾长渊微笑道：“看来,你们这十大武士所剩无几了。” 武田挣扎着说：“你们别被他骗了，他也已经身受重伤。如果你们两个一起上，一定可以拿下他！” 看小说上 两名武士闻言，立即一左一右，举刀冲向顾长渊。 顾长渊身形灵巧，左挡右闪，但握剑的右手虎口却不断的往下滴血。 正如武田所言，打了一晚上，把武田追杀到这个地步，他也受伤不轻。 武田看出顾长渊是强弩之末，只要他再加入战团，顾长渊便再没有招架之力。 他喘息片刻，找准时机，猛地飞扑过去偷袭—— 顾长渊正抵挡两名武士的进攻,眼看着武田这一刀要扎进他的身体里，远处忽然传来箭矢刺破长空的尖锐声音。 噗嗤—— 一支箭准确击中一名武士后心。 武士应声而倒。 几人大为吃惊，纷纷回头。 却见一名头发蓬乱，脸庞乌黑,衣衫褴褛的少女，正半蹲在远处一棵树上，手中举着弓箭，对准这里。 武田一时没有认出她，顾长渊却看的瞳孔地震。 她……她怎么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密道里，随着李辅承他们一道撤离？ 她不仅跑到了这里，还变得黑漆漆乱七八糟，身边的九斤浑身是血，显然俩人也经过了一场恶战。 樱宁依旧保持半蹲的姿势，伸手从后背箭筒里，再次取出一支箭，搭箭，拉弓，双眸微眯，对准了武田。 对视片刻后，武田猛地认出了她，叫了声：“李樱宁！” “受死。” 樱宁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松手。 箭飞了出去。 武田愣了下,竟忘了躲闪。 另一名武士大喊一声,冲过来把他撞开,这才堪堪躲开了那支箭。 武田趴在地上，喘着气，指着樱宁怒叫：“支那的公主，你为什么不守信用？” 樱宁跳下树，举着弓箭，对准武田，一步一步走近，再次搭箭，射击！ 武田连滚带爬的躲开，怒叫：“李樱宁！！！” 樱宁略侧了侧头，问九斤：“他说什么？” 九斤微微摇头，意思是不必理会。 这一幕落在顾长渊眼底，他心下暗惊，想询问，当着敌人的面，却无法问出口。 樱宁的听力还没有恢复，此时耳边全都是嗡嗡嗡的轰鸣。 这种感觉很痛苦，但她极力让自己去忽略这种感受，把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敌人身上。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六章 天亮了 樱宁对眼前局势了然于胸。 她朝九斤抬了下下巴，示意他去帮顾长渊。 九斤点点头，跳下树，人在半空中便飞起手中长剑，对准剩下的最后一名黑武士。 顾长渊也不多话，腾出手来，转头去对付武田。 二对二,在赢面本就很大的情况下，还有樱宁这个长射手助攻，很快便诛杀了最后一名黑武士。 武田踉踉跄跄，连滚带爬，狼狈不堪。 眼看就要死在顾长渊剑下，被樱宁拦住了。 “先别杀他！”樱宁跳过来。 顾长渊问：“为何？” 樱宁没听到。 顾长渊便看向九斤：“她是怎么回事？” 九斤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大小姐用了太多竹筒，耳朵炸聋了。” “聋了？”顾长渊神色大变。 “大小姐说,是暂时的。”九斤解释了句。 “哦,是这样……”顾长渊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即又皱眉，“你们不在密道待着，怎么跑出来了？” 九斤回答：“大小姐是为了救你们。” 樱宁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大概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便大声问顾长渊：“其他人呢？丁春芳呢？” 顾长渊回头看了眼，微微摇头。 他一直追着武田和黑武士们打，丁春芳领着三千亲卫与两三万倭寇打，不可能轻松。 虽然他们带了许多火药，但战况如何，顾长渊也不敢保证。 “为什么不让我杀他？”顾长渊问樱宁。 樱宁看着他的说话的嘴唇，知道了他的意思，便说：“他是扶桑武田家族的重要人物，留着他很有用处。九斤，找根绳子来，先把他捆了。” 九斤去附近找来一根牛筋绳,把武田结结实实的捆住。 抓了匪首,接下来就好办了。 顾长渊对九斤说：“我要去看看丁春芳他们,九斤，你在这里陪着她，让她休息一会。” 九斤点点头，先把武田的牛筋绳连到一个拴牛的铁墩子上，确保他不能逃跑，这才扶着樱宁坐到一块石头上。 樱宁精神放松下来，耳边嗡嗡的轰鸣声也逐渐消散。 世界在她耳中变得清晰。 直到她听到清晨鸟儿清脆的鸣叫。 天亮了。 这场仗整整打了一晚上。 在火药的加持下，整个凌海镇变成一片焦土。 空中弥漫着火药味，浓郁的血腥味。 樱宁扫视周围，忽然“呕”的吐了起来。 武田冷笑：“李樱宁，不过如此。” 樱宁吐出一点清水出来，抬起袖子抹了把嘴，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是害怕吗？” “难道不是？” “准确来说，我是饿的，再闻到这些气味，有些反胃而已。”樱宁叹了口气，抹了把自己的脸,“真累。” 九斤跑去附近房屋,找来一瓢清水，递给樱宁。 樱宁接过来大口喝完,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便对九斤说：“你也歇一会儿，等着顾长渊扫尾结束，我们再一起回去。” 武田冷笑：“你们支那人，不讲信用，无耻，卑鄙！” 樱宁把余下半瓢水泼他脸上，淡道：“清醒一点，你我可是敌人。你指望敌人对你言出必行，也太傻了。”qqxδnew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七章 有仇报仇 武田气的要吐血：“奸诈无耻的小人！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相信你们任何一个支那人！” “放心，你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樱宁说着对九斤笑道，“他竟然以为自己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九斤冷冷看了眼武田。 武田也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处境。 他已经是人家的阶下囚了。 是生是死，只在别人一念之间。 这个时候了还放狠话，绝不是明智之举。 武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公主殿下，不如我们再做个交易。” “哦？说来听听。” “你放我回扶桑,我允诺你珠宝钱财。你说要多少钱。” “我不缺你那几个散碎银子。”qqnew “公主殿下可能还不明白，我们武田家族在扶桑的地位。”武田略有些得意的说，“我能够拿出来的，绝不是一点点银子。” 樱宁随手一指对面一间大屋：“你就是拿来能够把这间屋子填满的金银珠宝，我也不稀罕。” “公主殿下既然不爱钱财，您要什么？” “我要你死。”樱宁用最温和的语气说。 “我与公主殿下之间,并无仇怨。” “没有仇怨？”樱宁笑了下，对九斤说,“来，告诉他，我和他之间有什么仇怨。” 九斤立即站直身体，大声说：“李辅承统领是大小姐的大哥！唐卿将军是大小姐的三哥！” 武田皱了皱眉，显然他只了解张高秋的家庭情况，对于几乎从未交过手的李家，并不了解。 樱宁拿出一把匕首，对准武田的脚，一刀挑断了他的脚筋。 武田发出痛苦的嘶吼。 “你断了我三哥的双腿，竟敢大言不惭与我没有仇怨。”樱宁冷笑着，又一刀下去，挑断了他另一只脚的脚筋，“我三哥受过的苦，你也要品尝。” 武田惨叫着滚到地上。 樱宁单膝跪地，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一刀便切了下来,眼神狰狞：“跟我做交易？好,我便从你身上切下三千块肉，偿还我大宣死去的将士和百姓的命！” “不，不，不要啊啊啊……” 在武田的惨叫中，樱宁手起刀落，切掉了他一只耳朵。 樱宁一脚踩住他脑袋，又揪住另一只耳朵，举起刀—— 武田吓疯了，叫得犹如笼子里待宰的猪，语无伦次的哭叫：“饶了我，饶了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叽里咕噜……” 吓的忘了汉话，只满嘴里喊的倭语。 樱宁揪住他余下的一只耳朵，厉声问：“说，岚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岚？”武田痛极，俱极，脑子里已经无法再多思考别的，只顾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以期望樱宁能饶过他，“岚是德川家臣！” 樱宁停下动作，顿了顿，继续问：“岚是一个女人吗？” “不，是男人！他叫清水岚！” “他在哪里？” “他在大宣，也许在京城！”武田急切回答，生怕眼前这魔鬼似的女人，一个暴怒之下，把他剩下的耳朵也切了。 樱宁沉默了会，又问：“你的手下，有清水岚的人吗？”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八章 说实话，我饶你 “有！” “把他叫来。” “这我真的做不到……”武田的声音几乎哭出来，“他刚才已经死在了公主的箭下。” 樱宁皱眉。 武田颤抖着拍马屁：“没想到公主殿下外表娇弱，却是个神箭手。令，令吾等钦佩……” 樱宁没理会，又问：“你和清水岚的关系很好吗？” “不算很好。” “那就是还不错？”樱宁挑动眉尖，靠近他，声音轻轻的,“岚在京城都做些什么勾当？说实话，我饶你。” 武田犹如受了蛊惑，不由自主的回答：“我只知道，他有个组织，手底下都是支那人。” “比如，收养孩子，培养成杀手？” “好像是这些。”武田忙解释,“他的行事极为隐秘，我也有很多年没见过他了,对于具体的情况，实在不清楚。” 看小说上 “关于他的信息，你还知道什么，全都告诉我。” “这……我一时想不起更多。” “既然这么废物，那就杀了！”樱宁神情微戾，举起刀。 “不，不要杀我，我很有用！”武田慌忙求饶，“我与他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面，年轻时我们都做流浪武士，后来我回归武田家，他去效忠德川家，我们早已经分道扬镳了！这次我奉命攻打支那，手下只有三名武士，担心实力不够,这才从他那里借人来用……没想到也都是废物……” “确实废物。” 樱宁冷冷说，“你把清水岚的画像画出来给我看。” 武田苦着脸：“我这个样子……” “再说废话,把你手也废了！”樱宁厉声道。 “不,不要，我画，我画。”武田实在被她吓怕了，慌忙举手讨饶，又有点像要哭，“公主殿下，我现在实在痛的厉害，我脚痛，耳朵痛，什么都没法集中精神……” “别絮叨了！” 樱宁烦躁的大喝一声，“我暂时不杀你，让你养伤！” “好，好，好的！”武田生怕她反悔，“其实我还知道很多别的事情，只要公主殿下想知道，我什么都告诉您！我甚至可以为公主殿下效力,做公主殿下的武士！” “我可信不过你们倭寇人。”樱宁哼道，“倭寇人自来卑劣,无耻,小人！” 武田苦笑：“公主殿下，至少在这次的交易中，我是信守承诺的，反倒是您……” “我怎么了？” “不，您很好，很好。”武田慌忙说。 樱宁冷冷笑了声：“不如你再跟我说说，你和张俏俏，不，你和张高秋，做了什么交易？” “没有，真的没有！” “哼。” 樱宁笑笑。 武田诧异：“公主殿下不信吗？我和张高秋做了十几年对手，他杀死我许多手下，我怎么可能与他做交易。” “我们大宣有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樱宁笑道，“只要利益足够诱人，敌人，也是可以做朋友的。” “可是，我真的没有和张高秋做交易。” “真的吗？我不信。” “公主殿下……”武田哭丧着脸，“我武田正风，还是很守信用的。上回您叫我不让人侮辱张高秋的女儿和凌海镇的女人，我可是说到做到了的。” 樱宁眯眼：“这么说，我还应该谢谢你了？” (本章完) 第六百六十九章 不许给他好脸 武田眼见她眼底杀意再次涌出，不免心惊胆战，忙道：“公主殿下，这是战争啊！我承认我的武士伤害了您的百姓，但若换做您的士兵，也一样会这么做。” “胡扯！” 樱宁反手给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不要用你那卑贱无耻的小人之心去忖度其他人！” 武田被打的鼻血直冒。 樱宁照着他左脸又一个耳光,骂道：“看什么看，贱种！” 武田默默的垂下眼。 人也眼见着萎靡了。 九斤说：“大小姐，如果他对您有用的话，就给他上点药，否则，撑不了多久。” “你看着办，别让他死了就行，可以给他吃喝,但不许给他好脸。” “是。” 九斤自去拿水和药，给武田包扎治疗。 顾长渊那边也已经结束了战斗。 瑄王府的三千亲卫，只剩下不足五百个。 损失惨烈。 但他们全歼了武田的三万士兵，以少敌多，战果斐然。 个个身上都带伤，连顾长渊也浑身是血，身上的银色铠甲，几乎变成了红色。 “你在做什么？” 他摇摇晃晃的走到樱宁身边，随手把剑扎在地上，坐了下来，眼神略有些呆滞。 樱宁朝武田努了努下巴：“收拾他，等你们。怎么样了？” “结束了。” 顾长渊慢慢的，缓缓的吐出了一口长气，似乎很累。 打了整整一晚上，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何况他的身体，确实是不好。 樱宁问：“丁春芳呢？” “重伤，已经被抬回去了。” “倭寇都死了吗？” “只剩下你手里这个了。” “厉害。”樱宁赞叹，“这些火药竹筒,你是怎么想到的？” “过年的时候,看到宫里放鞭炮，请了民间的老师傅们改造的。” “好好的炮竹，硬是被你改成了邪恶的武器。” “武器不邪恶，要看被什么人使用。”顾长渊浅浅的笑了笑，侧头朝她看了片刻，忽然问，“耳朵好了？” “好了。”樱宁晃了晃头，“但还是嗡嗡的有些痛。” “你和九斤两个凭着几个竹筒，就杀了两三千个士兵，这次的战功，无人能超过你们。” “我们也是凭借着有利地形。”樱宁笑道。 “现在还觉得竹筒邪恶吗？” “不。” 樱宁看他脸颊上的伤痕，他看樱宁脸上的黑灰，此情此景，颇有一点惺惺相惜的劫后余生之感。 “对了，”樱宁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张高秋呢？” “重伤，和小丁一起被送回瑄王府了。” “有多重？”樱宁追问。 顾长渊斜睨她：“你是希望张高秋活呢，还是希望他死呢？” “他的死活,也不由我来决定。”樱宁笑道。 “他那个伤势,即便活下来,也没法再领兵打仗了。”顾长渊平静的说。 樱宁笑道：“那我得恭喜瑄王殿下了。” “哦？” “这次您立下大功，接管东南的兵权顺理成章啊。”樱宁微微笑道，“这不就是你来这里的终极目的吗？” 顾长渊正要开口，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尸体堆里，冒出来一只手。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章 用他的身体 那只手缓缓举起来，把一只竹筒，扔了过来。 樱宁骇然之下，叫了声：“顾长渊！” 顾长渊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她，就地打了个滚。 轰！ 竹筒在他们身边炸响。 樱宁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但她很快便被九斤叫醒了。 她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口鼻都被震出了血，脑袋昏昏沉沉，意识模糊。 “大小姐，我带您回去！”九斤脸上的汗把血污冲出几道痕迹。 樱宁摆摆手，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扫视周围，发现了躺在一旁的顾长渊。 “他怎么了？”樱宁听见自己问。 九斤忙回答：“刚才有个倭寇朝这边扔火药，是瑄王爷及时把您拉到了一旁,护住了您。”qqxδnew “那个倭寇呢？” “死了。”九斤回答，“被我砍了几十下。” 樱宁点点头，蹲下身去检查顾长渊。 顾长渊后背的盔甲被炸碎，后背一片血肉模糊。 “顾长渊！”樱宁叫了声。 然而顾长渊没有反应。 他双眸紧闭，毫无知觉。 樱宁抬头问九斤：“他是不是死了？” 九斤忙蹲下身，摸了摸顾长渊脖子上：“还没有。大小姐，要快些送王爷回去，请大夫治疗。” “你快去找一辆马车来。” “是！” 九斤去了好一阵子，只找来一辆牛车。 他们都是通过密道来的，既没有带马，也没有带马车。 好在，十公主顾觅及时赶了过来。 看到六哥的模样，顾觅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便嚎啕大哭：“李樱宁你告诉我，我六哥是不是也要死了？” “你再哭，他就真的死了。” 樱宁怒道，“快点让你的车夫来把他抬到马车上,送回瑄王府！” 顾觅如梦初醒，连忙帮着把顾长渊弄到马车里。 “李樱宁，你愣着做什么，快上去啊！”顾觅催促樱宁。 樱宁道：“你送他回去，我不急。” “你不急？”顾觅愕然，“你看看自己的样子，像个鬼一样，都七窍流血了，我看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樱宁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样，她知道肯定不会好看。 她看了眼躺在马车里的顾长渊，没多说什么，默默钻进去。 顾觅叮嘱车夫：“用最快的速度回瑄王府！” 樱宁问她：“你不回去？” “我又没受伤，我在这里看看。” 顾觅扫视焦土似的镇子，神情有些恍惚。 樱宁顾不上多想，放下了帘子。 回去的路上，她坐在顾长渊身边，看着他的凄惨模样，就想到了一年多前,她拉着受伤的顾长渊拖延时间，最后导致他没有及时医治,而留下病根的事情。 而今，他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她。 樱宁的心情，有些复杂。 “……在想什么？”顾长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醒了。 樱宁忙摇头：“没什么。你怎么样？” “疼。”顾长渊轻轻动了动身体，立即皱眉。 “别动，你整个后背都被炸烂了。”樱宁忙按住他，“幸亏有盔甲护着些，否则……” 顾长渊却似乎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按住自己的手上。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一章 帝王无情 樱宁很快意识到，慢慢的收回了手。 “谢谢你救我。”她说。 “只要你不恨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我早就说过，我们两个恩怨两消，我不恨你，你也不要恨我。” “我永远不会恨你的。” “别说了。” 樱宁移开视线，皱着眉。 顾长渊沉默了会，又问：“你为什么没有杀武田？” “留着他有用。” “武田此人心思深沉，且武功极高，你不要被他蒙骗了。” “你认为我很笨吗？”樱宁淡道，“你放心，我不会被他骗的。等用完了，我便杀了他。” “这次你立了大功，我会为你向父皇请功。” “哦？”樱宁跳动眉头，“皇上会给我什么封赏？让我做将军吗？” 顾长渊失笑：“那大概是不会的。” “我比别的将军差什么吗？我这次杀的倭寇，比你们任何人都多。”樱宁哼道。 “主要是因为……” “因为我是女人。”樱宁淡道，“但自古以来，女子做将军的，也不在少数。” 顾长渊看她几眼：“你真的想做将军？” “不想。” 樱宁很快回答，“一将功成万骨枯。即便强如张高秋，为国效力几十年，最终也不过落个身死异乡的下场。” 顾长渊眸光微动：“你怎么知道他会死？” “因为皇上想要他死。”樱宁注视他双眸，“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就不必藏着掖着了。这次皇上派你来这里，抵挡倭寇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杀了张高秋，收拢他在东南沿海的兵权和势力。我说的对吗？“ 顾长渊没说话。 樱宁冷笑道：“帝王无情。” 顾长渊问：“若换做你是皇帝，你会容忍张高秋这样的大臣吗？” “不会。”樱宁很快接着说，“但我会想别的法子，而不是用百姓和将士们的性命做筹码！这次我三哥领兵，五万将士损失殆尽，几千百姓家破人亡！难道他们加起来，还不如区区一个张高秋重要？” 她想到三哥的模样，越说越窝火，随手抓起一个茶盏扔了出去。 这是顾觅的马车，装饰豪华，车里应有尽有。 顾长渊沉默片刻，说：“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何不阻止唐卿来这里？” “我只猜到朝廷要收拾张高秋，拿走他的兵权，但我没想到你们会用这么惨烈的办法！”樱宁神情悲愤，“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朝廷，让人齿寒！” 顾长渊叹道：“你不要把父皇想的这么冷血，难道他舍得损失那五万将士，舍得你三哥这么个国之栋梁？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人力可以完全掌控的。” “难道你们猜不到张高秋之流会反扑？” 樱宁质问，“以你瑄王殿下的智谋，你会想不到张高秋会利用和陷害三哥，你阻止了吗？你只是稳稳当当的坐在瑄王府，毫不动容的看着这一切发生！“qqnew “樱宁，如果我说我真的没料到张高秋会出卖唐卿，你相信吗？” “即使你知道了，你会阻止吗？”樱宁问他。 第六百七十二章 顺势而为 “我会。”顾长渊立即说。 “你不会！” 樱宁冷笑，“只要坐实了张高秋和倭寇勾结，出卖朝廷。便可以把他钉死在叛国的耻辱柱上！他，以及他的那些同流合污者，便再也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 不等顾长渊说话，樱宁又继续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朝廷又何尝不是在和倭寇合作呢！” 顾长渊道：“你想多了,一切只是顺势而为。” “好一个顺势而为。” 樱宁冷笑，“下回倭寇再攻打过来，不知道朝廷准备派谁来抵抗呢？” “朝廷已经准备开放海禁。” “真的？” “这种事，我没必要骗你。”顾长渊微笑道，“父皇并不是昏庸的皇帝，只是，海禁乃是祖宗规定，要开放总要遇到些难事……” “什么祖宗，大宣到你父皇才第二代呢!” 看小说上 顾长渊就笑,笑声扯动了后背的伤，让他又痛的脸上直冒汗。 开放了海禁，也就意味着两边的百姓商人可以互通往来，这所谓倭贼，也就闹不起来了。 樱宁喃喃道：“三哥和那五万将士，可真冤。” 顾长渊道：“古来征战几人回，你三哥是天生的将领，他就算这次不受伤，将来也总会……” “胡说！我三哥才二十来岁，年轻有为，还有几十年征战沙场的可能！如今一切都毁了！” “你确实很在乎你三哥。” “我自己的三哥，自然在乎。” “这次你三哥要娶渔女，与你退婚，你不生气？” “生气。” “那你还同意退婚？” “不然呢？”樱宁反问,“哭天喊地的求他不要退婚？他都这样了，他愿意如何，便如何。我何必逼他。” 顾长渊笑了笑。 “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对你三哥的感情，终究还只是兄妹之情，变不成男女之情。” “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懂什么？”樱宁冷笑，“只要他愿意，即便他瘸了，残疾了，我也愿意和他成亲！” 顾长渊失笑：“你自己的姻缘，自然你自己决定。以你的性格，若你要嫁给路边的乞丐，谁又能拦得住呢。” “你才嫁给乞丐呢！” “我可嫁不了。” “你娶乞丐！” “我娶谁，你着什么急。” “我着急？你可想太多了。”樱宁冷笑，“哪怕你现在再重新把张俏俏娶回家呢，我只会恭喜你。” 顾长渊笑了会，忽然问：“这件事差不多了了，你也用不着张俏俏了，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当然是杀了。”仟千仦哾 樱宁看他，“怎么,你舍不得？” “我只是在想,张俏俏曾经加入过岚，也许对我们还有用处。” “你想让我放过她。” “只是个提议，我不会阻止你杀她。” “你也阻止不了。”樱宁沉默了会，想到张俏俏脸上和手腕露出的伤痕，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给她服用满堂红？” 顾长渊微怔：“因为……” “顾长渊，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樱宁不等他解释，盯着他又问。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三章 彼此坦诚 顾长渊移开视线，似乎在回避她的问题。 樱宁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扳正过来，“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那么你呢？”顾长渊反问她。 “我什么？” “为什么你觉得满堂红很特别？” “因为……”樱宁犹豫了下，目光在他脸上打量，“如果我说,我记得一些事情……” “我相信。”不等樱宁说完，顾长渊便立即回答。 “为什么？” “很巧，我也记得一些。” “你——”樱宁神色微变，声音不自觉的微微变低，“你也记得前世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 “也？”顾长渊笑道，“你这算是承认了吗？” 樱宁微怔，眼底的震惊慢慢消散，冷静了下来,低声说：“看来,我们可以达成共识了。” “那么现在，我们是否可以坦诚相待了？”顾长渊笑吟吟问，一双星眸里，全都是温柔和笑意，“我想问你一件事，辞儿他，是否也记得呢？” “他……的确也还记得一些，但他毕竟年纪还小，你不要去问他，不要让他想起那些。” 顾长渊脸上的笑容消散了一些，眼底闪过心痛。 前世的辞儿是被活活打死的，若有可能，他真的希望辞儿永远不要记得那些。 樱宁盯着顾长渊的眼睛，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没多久。” “可是,你为什么会知道？”樱宁不解，“难道你也是重生的吗？” 顾长渊点头，又摇头：“其实我也不很清楚。自从那次我被张俏俏下毒之后,昏沉睡梦间，总是梦到一些可怕的事情。后来我才慢慢明白，原来这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真的很后悔，樱宁。” 樱宁恍然：“难怪你忽然态度大变，不争太子之位了。”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呢？” “你也知道，我的身体不太好，与其费尽心力争斗，不如轻松的过几年舒心日子。”顾长渊缓缓吐出一口气，“谋划了十几年，隐忍了十几年，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得到的没有好好珍惜，想得到的终究会失去。” 樱宁坐到他身边，低声说：“我和辞儿死的时候，你知道吗？” 顾长渊的心口涌上一阵钝痛，不愿去回忆，却不得不记起那一瞬间的崩溃和痛不欲生。 他沉默了许久，才说：“樱宁，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樱宁正色道：“虽然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但我还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囚禁我,害我爹爹兄长身残流放，我娘和妹妹们卖去教坊司？因为我对你一直疏离冷漠，所以你恨我？” “恨你？” 顾长渊微微摇头，“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恨你。” “你为什么那么做？” “我问你，你可曾亲眼见到你爹爹和哥哥身体被残害？” 樱宁微怔，缓缓摇头，喃喃的说：“我的确没亲眼见到，是锦书告诉我的。可是，锦书是绝对不会骗我，背叛我的。” “有没有可能，锦书也是被人蒙骗了呢？”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四章 樱宁愣住。 她的确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她对锦书说的话，深信不疑。 可现在回想，锦书跟着她嫁到宫里，平日里也并没有随意出宫的机会，她能得到的信息，也必然都是从让人口中得来。 樱宁神色变幻，忍不住问：“事后你调查过吗？” “查了。” 顾长渊简洁的说,“给锦书传信的是你们府上的一个管事，事发后畏罪自尽了。” “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李祥子。” “啊！”樱宁吃惊，“他是爹爹的随从，多年前跟着爹爹从家乡一起出来的，说起来，也算是同族的亲戚。不过，前段时间他请假回乡探亲了,还没回来。” “他回不来了。” “死了？”樱宁看他,“是你干的？” “是的。不过，我当时只想抓住他审问，没想到他再一次畏罪自尽了。”顾长渊微微摇头，“看来你们家里问题不少，有时间的时候，也好好整治一番。” “我知道了。” 樱宁沉默下来。 顾长渊看她一会儿，轻声说：“我知道你一直跟恨我，但我真的没有要伤害你家人的意思。当时，张高秋权倾朝野，把控兵权，结党营私，他下个目标是让你们李家覆灭，我之所以把你关在西苑，是为了保护你……” 他看着樱宁,樱宁却没看他。 “我后来也明白了，这所谓的保护是多么可笑和适得其反。是我给了张俏俏和李思瑶对你和辞儿下手的机会。我……”他的声音有一点点哽咽和沮丧，“实在是太蠢，太自以为是。” 樱宁没有说话。 她怔怔的。 顾长渊低声说：“你对我无意,我也不该娶你，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错的不是你，是张俏俏和李思瑶。”樱宁勉强笑道，“李思瑶早就被我杀了，张俏俏也变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说起来，我的仇都报了，没什么怨恨了。” “那就好了。” 顾长渊低声说完，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樱宁看了他一会儿。 他一动不动。 “顾长渊？”樱宁低声唤道。 没有反应。 樱宁心中突突跳了跳，慢慢伸出一根手指，放到他的鼻子前，停顿片刻，有浅浅的，温热的气息。 原来他是支撑不住又昏过去了。 樱宁忙对外面车夫叫道：“再赶快一些！” 后面，九斤把牛车赶的飞快，车上的武田被颠的上下翻飞，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回到瑄王府，竟只有几个丫鬟等候。 樱宁问了丫鬟才知道，原来瑄王府里但凡还有一点劳动力的家丁仆人，全都被顾长渊派上了战场。仟千仦哾 樱宁让九斤和顾觅的车夫把顾长渊抬回卧室,又吩咐顾长渊身边的大丫鬟：“快去请大夫来！” 丫鬟不愧是从宫里带出来的，看到主子浑身是血的模样，即使瞬间吓白了脸，依旧能够保持从容镇定，安排人请法通和尚，让人准备衣物热水，还抽出了两个小丫鬟去侍奉樱宁更衣沐浴和用膳休息。 樱宁知道治疗的事情她帮不上忙，但也没法安心休息。 她简单的沐浴更衣，处理了身上的一些皮外伤后，便去看望大哥。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五章 随性 顾长渊正睡着。 樱宁过去坐在床边，默默看了会。qqnew 出来后，她问婢女：“法通大师来过吗？” 婢女正蹲在院子里洗衣服，闻言忙起身回答：“回公主，法通大师不久之前才走呢。他给李大人诊治后，又送了药来。李大人喝了药，便睡下了。” “法通大师说我大哥的伤严重吗？” “大师说李大人身体底子好,这次大多是皮外伤，不碍事。继续喝公主带来的要，再好好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太好了。” 樱宁放下心，“这几日要辛苦你照顾我大哥了。” 她将婢女一双手洗衣服冻得通红，想给她一些银钱感谢，摸了摸身上，才想起她这次带来的钱都给了武田，换回了孙海珠。 最后樱宁从头上拔下最后一根挽发的金钗，轻轻插到婢女的发髻上，轻声说：“这个送给你，拜托你这几日照顾我大哥。若有什么情况，及时去告诉我一声。我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 婢女忙道：“这都是奴婢分内之事，公主不可如此。” 看小说上 “这是我的心意，请你收下。” “这……多谢公主殿下。”婢女屈膝行了礼。 樱宁走后，婢女把头上的簪子拔下来，爱惜的摸了摸簪子上精美的花纹，有些欢喜。 没了簪子，樱宁的一头长发披散了下来，一直到臀部。 她随手撕下一块布条，把头上拢起来。 “大小姐。” 唐卿坐在轮椅上，在不远处唤她。 孙海珠原本是推着他的轮椅，见到樱宁走近，便默默退到一旁。 樱宁走过去,背着手，笑吟吟道：“三哥。” 唐卿打量，见她眼睛里都是血丝，脸上还有伤,心里虽酸痛，却无法言表，只问了句：“你那根簪子呢？” “送人了。” 樱宁随口说。 唐卿叹道：“你总是这样，随身的物品，不论轻贱贵重，随手便给人。从来也不在意珍惜的。” 那簪子是母亲杨氏给她的，曾经是杨氏的心爱之物。 樱宁得到后，用来日常挽发，算得上是贴身用物。 樱宁笑道：“东西再贵重，也不过是件死物，哪里比得上人重要。” 说到这里，唐卿和孙海珠都立即想起，那日她把身上所有的银两和首饰都拿出来，交给武田，换了孙海珠回来。 她并不是不爱金银之物，只是在她心里，远远还有比金银之物更重要的东西。 “我听说,这一场大获全胜,你们不仅救了所有百姓,还全歼了倭寇。”唐卿说。 “称不上是大获全胜,瑄王的亲卫损失惨重，大哥剩下的属下也折损过半。”樱宁叹了口气，“好在，百姓大多救出来了。接下来要怎么安顿他们，还得看瑄王的意思。” 孙海珠听到这话，红着眼圈过来，给樱宁下跪：“公主殿下，您给我们报了仇，奴婢谢谢您！” 砰砰磕头。 樱宁拉她起来：“你应该谢谢瑄王殿下。” 孙海珠依旧跪着，小心翼翼问：“奴婢听说，您生擒了武田？” “说起来，武田是瑄王殿下抓的，我只是帮了点小忙。” 孙海珠迫不及待问：“武田他人呢？”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六章 恨到极致 樱宁回头往外面看了眼：“这，应该是被九斤带回来了。我才回来，还不知九斤把他安置在哪儿了。” “这么说，武田现在就在瑄王府？” “是的。” “真的！”孙海珠的神情一下子显得兴奋起来。 她的眼睛有些发直，嘴唇也微微颤抖，像是在拼命忍耐自己的某种情绪。 牙齿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樱宁看向唐卿：“三哥，她怎么了？” “她是恨。”唐卿回答,“每次提到武田，她都这样。大概，是太恨武田，恨到了骨子里。” 按照张俏俏的说法，她全家都被武田残杀，连她自己,也被武田的手下轮流侮辱，而且还是当着唐卿的面。 这世道，大多数女子视贞洁超过性命。 孙海珠没有当场疯掉,已经是极坚强了。 樱宁心内暗暗叹息，温和说：“海珠姑娘，你推三哥回去歇着。过几天三哥的伤稳定一些了，我会安排人护送你们回京。” 孙海珠直愣愣的跪着不起来，又给樱宁磕了个头，才说：“公主，奴婢能向您提一个请求吗？” “你说。” “我能不能亲手杀了武田？” “你要杀他啊，可以。”樱宁很爽快的答应了。 孙海珠眼睛瞬间更红，跳起来往外跑：“我现在就去磨刀，杀了他！” “等等！” 樱宁连忙叫她，“现在还不行，海珠姑娘！” 然而，孙海珠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头冲了出去。 樱宁皱眉。 唐卿问：“大小姐，你留着武田是有什么用处吗？”仟仟尛哾 “是的，还是三哥了解我。”樱宁笑道,“你还记得岚吗？” “记得。“唐卿眼眸微凝，“武田和岚有关吗？” “是的，他认识岚。” “岚到底是什么人？” “倭寇人。”樱宁解释，“岚的本名叫清水岚，是个武功极高的德川家臣。” 唐卿蹙眉：“倭寇人，竟然在京城搅风弄雨。”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宫里到底谁是岚的人，这很要命。武田和岚曾经是伙伴，对岚很了解。所以我想留着武田，把他带到京城，用来对付岚。” “武田这个人，老奸巨猾，不会轻易帮你的。” “我知道。三哥放心，我会小心防备他，不会被他骗的。” “我知道，你向来聪明。”唐卿微微笑了笑，随即敛容，“既然武田这么重要，刚才孙海珠跑去杀武田,你怎么不追上去拦着？” 樱宁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我太累了,别说跑，我现在连走也不想走了。” 唐卿微怔，声音放缓：“你一夜没睡？” “岂是呢，我还和倭寇打了一夜。”樱宁指了指自己耳朵，“耳朵都出血了，差点聋掉。鼻子嘴巴也流血了，差俩眼睛，就是七窍流血了……” 她把头靠到唐卿的腿上，闭上眼睛，神情困倦疲惫，喃喃着：“过几日，你和大哥好些了，咱们便回家……” 她竟就这么坐着睡着了。 唐卿看着她的睡颜，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举起手犹豫了会，却又收了回去。 他坐着一动不动，生怕惊扰了她的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孙海珠愣愣怔怔的回来了。 唐卿问：“杀了吗？” (本章完) 第六百七十七章 舍得 孙海珠摇了摇头，神情恍惚的坐到地上，看了看樱宁，问：“公主怎么了？” “累的。” “公主不会武功，为什么她能杀了那么多倭寇呢？”孙海珠茫然的看向唐卿，“将军，这是为什么呢？”qqxδnew 唐卿笑道：“人与人是不同的。” “将军,我真的没用。”孙海珠看着唐卿的腿，眼泪成串的落下，“我每天每夜睡不着觉，做梦都是爹娘的哭喊声。我真的想杀了武田，给他们报仇。” “你不是磨刀去了吗？” “那位九大人不让我杀。”孙海珠任由泪水洒落到手背上，“他说公主留着武田还有用处，不许我杀他。” “那就先不杀。” “可是，仇人就在眼前，我却不能报仇，我真的……真的没法忍受。” “忍不了，也得忍着。”唐卿淡道，“坏了她的事，你有责任。” 孙海珠怔怔的。 唐卿又道：“武田与你仇恨再深，可他是大小姐抓的，那就归大小姐处置。你的仇，应该自己报，而不是去无礼要求大小姐给你让步。” 孙海珠愣了半晌，点头：“将军您说得对。” 她扭头望着睡着的樱宁，轻声说：“公主长得可真美啊。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我不是说过吗。” “虽然听将军说过公主容貌极美,但只有真正见到了，才能感受到。”孙海珠低声说,“难怪,将军对公主感情深厚。” 唐卿笑了笑。 孙海珠收回视线，又看向唐卿：“将军,我看公主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她不会嫌将军残疾的。” “我知道。” “将军从年少时便爱慕公主，难道将军真的舍得放弃她？” 唐卿把后背微微往后，靠到椅背上，头轻轻侧了侧，看着靠着自己的腿，安然沉睡的少女，看着风吹动她乌云似的长发，最后轻轻说了两个字：“舍得。” 孙海珠怔然：“我不明白。” “只要她存在着，就是好的。” “什么意思呢？” “你不需要明白。”唐卿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应该盖在身上，然后便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樱宁的脸。 孙海珠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时间好像静止了。 直到樱宁醒来。 天已经晌午了。 小睡片刻，她反而觉得更加疲倦，每一根骨头都酸痛无力。 “浑身疼。”她叹气。 “你是累过劲了。”唐卿温和说，“怎么也要歇两天才好。” 樱宁用袖子掩下一个哈欠，“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没舍得。” 樱宁站起身，目光扫过孙海珠，问：“你报了仇了？” “没有。”孙海珠愣愣的摇头,“九大人不许,把我刀折断了,说我若再靠近武田，就打我。” “我留着武田还有用处。”樱宁解释。 “我已经知道了。”孙海珠低头。 樱宁又道：“等他没用处了，我一定让你亲手杀了他报仇。” 孙海珠沉默了会，忽然问：“公主，您能不能告诉我，您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我听将军说，您自小娇贵，也是从未学过武功的。可您是怎么能抓到武田，还杀了那么多倭寇的呢？” 第六百七十八章 有一点天赋 樱宁朝唐卿看了眼，笑道：“三哥难道忘了，我也是会骑马射箭的吗？” “没错。” “虽然我学的时间不长，但可能我还有点天赋，射箭蛮准的。”樱宁笑道。 唐卿道：“要成为神箭手，本就是天赋更重要，在军中,每一个神箭手都是宝贝，会受到无数人尊敬和崇拜的。若大小姐是个男子，早晚也会出人头地，成为一军将领。” 孙海珠有些出神：“即使公主是女子，就不能成为将领了吗？有本事就行呀，为什么要拘泥于男女呢？” “你说得对,但事实情况就是这样。”唐卿说。 “我，也想让自己变得厉害起来。”孙海珠小声说，“公主,您能不能教我，怎么才能拥有变成神箭手的天赋？” 樱宁微怔：“学天赋啊……” 唐卿淡道：“天赋是一个人出生后便拥有的东西，并不是能够学会的。” “天生就有？”孙海珠有些失落，“我什么都不会，连编织渔网，都不如我娘和嫂子编得好。” 樱宁笑道：“也许，你只是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天赋所在。” “公主能告诉我吗？” “我也不知道。”樱宁摇摇头，“海珠姑娘，你别想太多，我说过，只要武田没了用处,我便把他给你，任由你处置。我说话算数的,不信你问三哥。” 孙海珠小声说：“将军说，武田是公主抓的,我没资格要求公主把他交给我。我的仇,得自己去报。” “三哥对你太严厉了。” “不,我觉得江军说得对。”孙海珠说,“我虽然没有天赋，但我想，只要我更勤奋，我也能比现在厉害。” “这话说的太对了！”樱宁赞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海珠姑娘，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不必多想，去努力便是了。” 孙海珠苍白的面颊出现两抹红晕，她站起身，双手握拳，激动的说：“我想能够打败武田！我想亲手给爹娘和兄嫂报仇！” “你可以的。” “我该怎么做？”孙海珠殷切的追问，“公主，请您教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苦都能吃！” 樱宁摇摇头：“我不会教人。不过，三哥武功高强，你可以让他教你。回京后,你们不是就要成亲了吗？” 孙海珠下意识看向唐卿。 唐卿却只是看着樱宁。 “公主，其实将军对你……” “海珠,起风了，推我回去。”唐卿打断孙海珠的话。 孙海珠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顺从他，而是继续说：“公主，将军一直喜欢您，爱慕您。将军从来没有变过心的！他就是因为不想拖累你才会这么做！请你不要放弃将军！” 樱宁站起来，理了理裙子，温和的说：“海珠姑娘，多谢你这么为三哥着想。不过，我们都应该遵从三哥的心意，他要怎么做都可以。” 孙海珠愣住。 樱宁又对唐卿说：“三哥，我先回去了。” 她走了。 孙海珠愣愣的说：“将军，公主她……怎么了？” 唐卿没有说话。 他知道，樱宁是个洒脱的人，她不会被所谓感情二字拿捏住。 第六百七十九章 吓破了胆子 樱宁回去后，钻进被子里睡了一觉。 从晌午，一直睡到半夜。 醒了后，小婢女便立即捧来温热的粥和菜。 夜里很冷。 樱宁裹着被子，一边吃粥，一边和小婢女说话。 “你们王爷怎么样了？” “奴婢听说，王爷伤的重,要养一些日子。” “没有性命危险？” “想来是没有的。王爷还年轻呢。”小婢女笑眯眯的回答。 樱宁忽然想到，之前与顾长渊坦诚以对的时候，忘了问他前世活了多少岁。 是否活到八十岁寿终正寝？ 纳了多少妃子，诞下多少子嗣？ 如果这一世他不做皇帝，岂非那些子嗣也都没了？ 吃了粥，樱宁睡不着，裹好斗篷，带上风帽，先去九斤那里。 九斤竟然把武田安置在他自己屋里。 武田被她挑了脚筋，虽不至于完全不能走路，但要想奔跑打架，是很难了。 九斤睡在桌子上，看到樱宁来，立即跳起来。 “九斤，你干什么对他那么好？”樱宁一脚把武田踹下床，“让他睡马厩里去！” 武田痛叫：“公主殿下，您不能虐待我啊！” “一只猪，还想睡床上？” “公主殿下，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如果您一直这么对我，我宁肯一死,也不愿意与你合作,画岚的画像！” “呵，这是硬气起来了。”樱宁随手抽出九斤的剑，一脚踩在武田头上,揪住他剩下的耳朵，“我看你这只耳朵也不想要了，正好割了喂狗！” “不不不，不要，不要割我耳朵，我听话，我听话了，我不不敢了！”武田吓的慌张大叫，整个人也痉挛起来。 他彻底被樱宁吓破了胆子。 再也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qqnew 樱宁慢慢松开他的耳朵，抬起脚，冷冷说：“贱皮子。”随后又看向九斤，“九斤，我是不是说过，不许给他好脸子？谁允许你让他睡床上，自己睡桌上？” 九斤讷讷道：“我想着大小姐留他还有用处，让他睡好点，养养伤，免得死了。” “死了就死了,难道我做事还非指着他不可了？！” “大小姐息怒,我明白了。” “你自己也受伤了，又累了一夜，别管他了，好好歇着。”樱宁一扯武田，拉着他捆住双手的链子，“我把他带走了。” “大小姐，他很危险，还是让我看着他。” “放心。” 樱宁拉着武田出去，走了一会儿，随手把武田系在了一棵树上，说：“老实待着，天亮后，如果有人看着你不顺眼，打你骂你，或者把你杀了，也是你的命。” 武田崩溃道：“公主殿下，我会老实的，您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就凭你犯下的罪孽，留你多活一个时辰，我都觉得自己在造孽。” 樱宁头也不回走了。 她在瑄王府转了一圈。 瑄王府很大，很空，很冷清。 顾长渊的家丁亲卫死了一大半，余下的也是伤的伤，痛的痛。 樱宁正打算回屋，余光忽然瞥见屋顶上坐着个人。 第六百八十章 心乱如麻 樱宁不由驻足，笑道：“法通大师好兴致，这半夜不睡觉，到房顶上打坐。” 法通跳下屋顶，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才慢悠悠说：“公主为何也夜半不眠呢？” “我白天睡多了，现在睡不着，出来走走。看月色多好。” “是啊，月圆了。” 法通悠悠说道，“又要过年了。” “大师想家了吗？” “我们出家人，四海为家。” “大师跟来这里，就是为了给瑄王殿下做大夫吗？”樱宁找了个石凳坐下来。 法通笑道：“没错。” “瑄王殿下的伤，没有大碍？” “有。” “怎么？” “哎，怎么说呢。”法通叹息，“瑄王殿下原本便寿数不足，如今几次受伤亏损，更是余年无多啊。” 樱宁不解：“大师，我不明白。瑄王为什么寿数不足？我知道他曾经受过重伤，留了些病根，可也不至于如此严重？” 法通道：“瑄王殿下天命如此。” “什么天命？”樱宁笑道，“大师，你也学会算命了吗？” 法通微微摇头：“这不是算命，而是事实。瑄王殿下活不到三十岁。” “为什么？” “公主相信前世因果吗？”法通目光灼灼看着樱宁。 樱宁莫名的心内有些不安，犹豫了下，还是点头：“我信。” 法通慢悠悠的说：“瑄王前世损耗了四十年寿命，用一场法事，试图复活两个灵魂。” 樱宁心内震动，人也呆住。 法通看她一眼，“公主殿下必定是不信的。” 樱宁没说话。 法通说了声“苦海无涯”，便不紧不慢的走了。 “法通！”樱宁回神，叫住他，“既然是前世的事情，与他今世有什么关系？” 法通微微摇头，没多说什么，抬脚走掉。 樱宁心乱如麻。 这几年，她一直在想，为什么她和辞儿可以重生，还带着前世的记忆。 她以为是老天爷也觉得她们死的太惨，太冤屈，所以又给了她们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会与顾长渊有关系。 难道她和辞儿的重生，并不是什么机缘巧合，完全是顾长渊的有意为之？ 他用自己四十年的寿命，换她和辞儿重生？ 这，太让人难以置信。 可是，樱宁却又不得不信。 如果连重生这种事都能发生，还有什么事她不能信吗？ 樱宁呆呆的坐在石凳上，直到天亮。 直到九斤找过来。 “大小姐，您为什么坐在这里？你的脸色很差。”九斤担忧的说。 樱宁伸出手。 九斤忙扶着。 樱宁站起身，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她双腿酸痛发麻，踉跄了下。 “武田死了吗？” “没有。”九斤说。 “命真硬。”樱宁慢慢走着。 九斤问：“大小姐，您回屋休息休息，您的脸色真的很差。” 她脸色苍白如纸，唇色也是白的，眼睛泛着血丝。 樱宁道：“我不累，就是有点冷，被风吹的。” 她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忽然说：“九斤，我想去看看瑄王。”qqxδnew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一章 公主娇弱 九斤默默点头，扶着她走到瑄王住的正院。 樱宁觉得身体不僵硬了，腿也不麻了，便松开九斤，问他：“九斤，你这几天好好歇着，没什么事,不用跟着我。” 九斤道：“我得跟着大小姐。” “如果我要出去的话，会告诉你。”樱宁耐心解释，“我知道这次打仗，你很辛苦，也受了伤。我们要在瑄王府滞留五六日，等大哥的伤稳定了，再回京城。你也趁这几日把身子养好了,回去的路上还靠着你呢。” 九斤这才应下。 “这几天你若实在闲着无事做，便监督监督武田，让他早些把画像画出来。” “可是，大小姐，即便他画了，我们无人见过岚，也无法知道他画的是真是假。” “管他真假呢，画了再说。” “是。” 樱宁又问：“我听说老黄也受伤了，他还好吗？” “老黄没有大碍。” “那就好，他是个人才，别因我送了命，落下埋怨才好。” “老黄不是那种人。” “我知道。”樱宁笑笑，抬脚跨进顾长渊的院子。 院子里有丝丝缕缕的琴声，雅致悠远。 樱宁驻足欣赏了片刻，走进去，果然看到姜芙坐在角落，垂首抚琴。 这位素雅的女子，此时发髻高挽，一袭红裙,比往日更增加了几分姣美。 顾长渊穿着柔软的白色中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托着一块圆润的玉石把玩。 他脸颊上的伤已经结疤了，斜跨在面部，却无损他的俊美。 直到一曲终了，姜芙抬起头，才发现樱宁。 她忙站起身，屈膝给樱宁施礼：“拜见公主殿下。” 顾长渊回神，也看过来。 “姜姑娘不必多礼。” 樱宁抬了抬手，笑着走进去，“我听姜姑娘的琴音实在美妙动听，不忍打扰，便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 “殿下过奖。”姜芙不卑不亢道，“民女听闻，新化公主抚琴是京城一绝，不知此生能否有幸欣赏。” “她手伤着了，暂时抚不了琴。”顾长渊说，“姜先生就别为难她了。” 姜芙的目光落在樱宁的手上，果见她右手的大拇指被裹了起来。 “公主是怎么受了伤的？”姜芙关切的问。 在她心里,樱宁这种王府嫡女,自小金尊玉贵般长大，便说受伤，连一块油皮都不应该破的。仟仟尛哾 樱宁不甚在意，笑道：“昨儿扔竹筒，不小心擦伤了，没事儿。” 姜芙微怔：“难道公主也去凌海镇了吗？” “何止。”顾长渊慢腾腾的笑道，“她和九斤两个守住密道，不仅救了几千百姓，还联手杀了两千多倭寇。这次战役，她的功劳最大。” 姜芙震惊：“公主看着娇弱，没想到竟如此骁勇。” “运气好而已。”樱宁笑道。 “没想到，女子也可以上战场打仗。”姜芙掩饰不住自己的钦佩和惊讶，“我一直以为，打仗是男人的事情，女人是无能为力的。” 顾长渊道：“姜先生，多谢你今日为本王抚琴。” 姜芙忙道：“王爷不必客气。若没有旁的事，民女便告退了。” 她屈膝一礼，默默退出去。 第六百八十二章 让辞儿来陪你 樱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道：“有这么一位情趣高雅，容貌秀美的红颜知己，将来瑄王殿下在这里的日子不会寂寞了。” “红颜知己？” “日日为殿下抚琴解闷，下棋煲汤，这还不是红颜知己？” “她煮的茶和饭菜，的确不错。” 樱宁坐到他对面的桌旁,拎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味片刻，赞道：“好茶。” “喜欢？” “喜欢。” “那就多喝些。” 樱宁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给自己续了杯茶，问道：“我听法通大师说，殿下的伤没有大碍了。” “原也只是皮外伤。” 看小说上 “话虽如此，殿下这皮外伤,却是为了我受的。”樱宁放下茶杯，“我应该谢谢殿下,殿下若有什么需要我报答的,尽管说。” “报答？”顾长渊笑道，“你好好活着便是。” 樱宁问：“你就这么无欲无求了？” “倒也不是，”顾长渊想了想，“如果你非要报答我……我还挺想辞儿的。” “过几日我回去，便派人送他过来。” “啊？”顾长渊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么个回复，因为过于出乎意料，他手中的玉石也忘了转动，“你说什么？” “我说，把辞儿送到这里来。” “为什么？” “你不是想念辞儿吗？”樱宁平静的说，“让辞儿过来，住在瑄王府，陪你。” 顾长渊眼珠子一动不动看着她。 樱宁粲然笑道：“怎么这么看我？” “你……又有什么谋算？”顾长渊动了动眉头，“你要如何算计我，我都接受。但不要把辞儿扯进来嘛，他还是个孩子。” “我不是说过了，不会再算计你？” “那你这是哪一出？本王可不信，你舍得把辞儿送到这距离京城千里之遥的地方。即便你做得出,你爹娘，你兄嫂也不会同意。” “他们同不同意没关系，辞儿是我儿子，我做得了主。” “你是说真的？” “真的。”樱宁不紧不慢抿着茶，“你既然想念辞儿，辞儿也想你，那就让你们在一起住一段日子。” “住多久？” “你和辞儿做主。” 顾长渊缓缓吸了口气，像是第一次认识樱宁一般，满眼好奇打量她，“李樱宁，你怎么忽然转了性子？莫非……” 他心念微动：“莫非法通告诉你，我其实受伤很重，活不了几日了？” 樱宁笑道：“你也太多心了，法通大师说，你的伤没有大碍。何况你自己的身体，你没数吗？” “你果真舍得让辞儿来这里？” “舍得。他愿意住多久都可以。”樱宁吐了口气，“说实话，其实辞儿心里一直想你，惦记着你。在他心里,恐怕你这个亲爹的分量,比我这个娘要重许多。” 顾长渊摇头：“这怎么可能。” “总之呢,回去后，我会问辞儿的意见，如果他愿意，我便差人送他过来。” “他过来住倒没什么，只是……”顾长渊笑道，“你就不怕被人察觉到我和辞儿的关系？”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三章 白操心 樱宁道：“那我还是有点担心的。” “哼。那就别让辞儿过来。” “这由不得我，得看辞儿自己的意思。” 樱宁放下茶杯，站起身，“话说完了，茶也喝完了。我这就回去了。”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可以让辞儿陪我？” “为了报答你啊。你提出要要求,我满足你。”樱宁笑道。 顾长渊道：“我说了不需要你谢，你偏要谢。你就这么不想与我有一丝牵扯。” 樱宁看着他清瘦的面容，忽然问：“瑄王殿下相信前世和今生吗？” 顾长渊笑了起来：“除了和尚，谁会信这些。李樱宁，你少和法通那和尚说话，否则早晚变成个傻子。” “是啊,是应该少与他接触。” 樱宁笑笑，转身走了。 来之前，她想的是与顾长渊挑明那件事。 但樱宁忽然意识到,如果顾长渊还不知道这件事，她怎么说得出口？ 难道她要告诉他，他只有几年活头了？ 唉。 樱宁没走一会儿，看到十公主顾觅阴沉着脸，闷头走过来。 樱宁也懒得理会她，只当没看见她。 “李樱宁！”顾觅叫住她，“你没看见我？” “十公主好像心情不好，我不想触霉头。” “触什么霉头？”顾觅没好气，“你这个女人是铁石心肠吗？战场死了那么多人，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受影响？” 樱宁道：“那些人还是我亲手杀的呢，我要怎么办？怕他们半夜变成死鬼找我索命？” “你怎么胆子这么大！” “别想那些没用的。”樱宁不耐烦，“倭寇的鬼魂敢找我，我让他们死第二回。收起你那脆弱的怜悯心。仗打完了，朝廷会派钦差来与扶桑谈开放海禁事宜。你还准备在这里躲着不回京？” “我有什么可躲着的。” “我知道，你是因为不想和亲，才来了这里。找什么我三哥，都是借口！” “谁说是借口？”顾觅涨红了脸，“我是,是不想让唐卿被你欺瞒！”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瞎操什么心！” “你——”顾觅瞪了她一会儿，“我的确是白操心！唐卿要抛弃你，娶个渔女，你倒还护着他！” “他喜欢娶谁便娶谁，那是他的自由！” “这么看来，你并不喜欢他。”顾觅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笑起来，“在你心里，唐卿始终只是你的哥哥，他娶你，你愿意，他不娶你，你也无所谓。早知如此，你跟我抢什么呢？鹬蚌相争，渔女得利,哼！” 樱宁噗嗤笑出声。 顾觅愕然：“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要和亲的又不是我,我有什么笑不出来的？”樱宁理了理头发，顺手从她头上拔下一根珠钗,把长发挽起来。 顾觅张嘴：“你做什么？” “借我用用，回去后还你。” “你用过了的东西，我不稀罕要了！” “那你还跟我抢我三哥？” “怎么，你用过你三哥了？” “放屁！”樱宁怒道。 “哈哈哈！”顾觅高兴了，“没想到你也有气急败坏的时候。”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四章 她心软 樱宁道：“五天。” “什么？” “大概五天，我大哥的伤就能好许多，到时我们会启程回京。”樱宁说，“你呢？” “我当然……也是要回去的。”顾觅说的有些心虚。 樱宁道：“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除非你现在就把自己嫁出去，找个野男人私奔了。皇上自然也就不会逼着你和亲了。” “胡说什么，我堂堂嫡公主,会做出私奔这样的丑事？”顾觅冷笑，“李樱宁，别以为只有你才有大义，你会拯救百姓于水火。我身为十公主，比你更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 樱宁笑道：“瞧你说的大义凛然的。我倒是不明白，这一个国家,女人没有当皇帝的资格,也没有当将军，当官的资格。怎么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却又要求女人履行自己的责任呢？” 顾觅怔然：“这本就是我身为公主的命运。” “你甘心嫁到异族他乡，从此无法回归故土，与父母亲友再无相见之日？” “你什么意思？”顾觅皱眉，“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回去和亲的吗，现在又说这些话。” 樱宁说道：“你别误会，我从来没有希望你去和亲过，我也不会希望任何一个女人被迫成亲。” “那你总要我回京做什么？” “回去解决事儿啊，总躲着有用吗？” “我一回去，父皇就要我和亲了，谁能忤逆他的意思？”顾觅顿足，“想起这事儿，我便心烦意乱，我觉都睡不着。不过……昨儿我见到那么多死去的将士和百姓，我又想,如果我和亲就能避免战争，我……还是愿意的。” 樱宁摇头：“别傻了。这皇位让儿子做,和亲的事儿让女儿来，皇帝也太偏心了。” 顾觅沉默了会，问：“李樱宁，你有办法吗？既能让柔然王满意，还不需要和亲的办法。” “办法是有的，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不许再缠着我大哥！” 顾觅一愣，随即大怒：“你胡说什么，谁缠着你大哥了？真以为你们李家的男人就那么香，我非得上赶着？” “嘘。”樱宁朝她摇了摇手指，“不要嘴硬。趁着你现在对我大哥还没有情根深种，我替你把这情丝斩断了，省的你将来不好过。” “你有病。” 顾觅气的转头就走，走几步又噔噔噔返回，指着樱宁说，“你们李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全都讨厌，讨厌死了！” 她跑出去一会儿，看到孙海珠手里握着一把刀,站在一棵树下，走近了,才发现树下拴着那个倭寇男人。 “你干什么？”顾觅一把推开孙海珠,怒道，“这是李樱宁抓来的人，她既然留着活口，说明有用，你敢杀了他，我对你不客气！” 孙海珠眼眶红如核桃，怔怔然说：“可是公主把他扔在这里，便是要他自生自灭的，她同意我报仇。” “李樱宁那是心软，她可怜你，但你别一味的卖惨绑架她！”顾觅怒气冲冲的叫来两个家丁，“你们轮流守着这个倭人，如果这个渔女靠近，就打她！打死了我负责！”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五章 让人恐惧的她 嫡公主殿下和一个普通的渔女，这怎么选择，一目了然。 家丁虽然年老体衰，但要对付一个女子，并不难。 俩家丁忙都应下，立即围在武田身边保护他。 武田盘膝坐在树下，虽然狼狈,但眼神却有些狠戾，问孙海珠：“你为什么杀我？” 孙海珠瞬间眼睛变得赤红。 她恨恨瞪着武田，脸庞扭曲，从喉咙里发出悲愤的低吼：“你问我为什么杀你？哈哈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要杀你！难道你忘了我？” 她向武田冲过去，家丁上前阻拦,却被她的蛮力一把掀开。 在极度的愤怒之下，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恨恨揪住武田的脖子，拼命摇晃，双瞳突出，厉声叫道：“你睁大眼，好好看着我！你杀我全家，纵容他们侮辱我，你是个畜生，畜生，你该死，你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眼看着武田要被她掐死，顾觅连忙叫道：“你们还不把她拉开！” 两个家丁一起上，这才把孙海珠扯开。 孙海珠跌坐在地，仍旧不住挣扎着厉声叫喊：“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你这个畜生！我发誓，我余生活着的唯一目标，便是杀了你，杀光你们倭寇人！” 她状若疯狂，声音凄厉。 若是在深夜,必定会以为是冤死的厉鬼在叫冤。 连顾觅也忍不住捂住耳朵,叫道：“你别叫了，杀敌报仇不是靠嗓门大！” 孙海珠听到这句话，愣了下，然后就安静了下来。 她跪坐在地上，头磕到地上，捂着脸，呜咽着痛哭。 似乎是要把这段时间来的痛苦，愤怒，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唉！” 顾觅叹了口气，然后狠狠瞪了眼武田。 武田垂着眼帘，不为所动。 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早已经死了一万次。 武田知道，李樱宁把他拴在这棵树上不闻不问，便是有意纵容别人来杀他。 她虽然嘴里说着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可又似乎并不想那么用他，反而更多的是希望他被杀掉。 武田并不怕所谓的十公主，虽然她看起来地位很高，脾气很坏。 他也不怕孙海珠这个与他有血海深仇的渔女,尽管每次见到他，她都模样狠戾，恨不得把他抽筋剥皮。 大不了便是一死。 身为一个大和民族的武士，他不怕死。 真正能够让武田心底产生一丝惧怕和恐惧的，恰恰是那个暂时还不想杀他的李樱宁。 她让人看不透。 偶尔有那么一瞬间，武田甚至希望孙海珠就这么一刀杀了他，那样，他便可以一死百了，不需要再终日胆战心惊的跟着李樱宁，承受她不知何时到来的暴躁和怒火。 孙海珠哭着离开后，顾觅对武田说：“你别以为我是为了保护你，你们倭人都该死。” “看来，十公主殿下和李樱宁关系很好。” “我和她关系好？呵呵！” “可在下听起来，确实是如此。”武田平静的注视着顾觅。 他看得出来，这位身份尊贵的大宣嫡公主，虽然脾气不好，但心思单纯，是个可以被利用的对象。 武田又道：“在下听闻，十公主殿下到这里来，是为了唐将军。您和李樱宁似乎在争夺同一个情郎。” 第六百八十六章 挑拨 “争夺情郎？” 顾觅上下打量着他，“是又如何，不是又怎么样？” 武田道：“唐将军应该会选择李樱宁。” “你怎么知道？” “从容貌上来说，”武田顿了顿，“在下绝不是贬低十公主殿下，十公主殿下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若与李樱宁相比,的确还差了一些。” “所以呢？” “从身份上来说，虽然您是嫡公主，身份贵重。但李樱宁也是公主，比你低不了多少。” “哦，还有吗？” “李樱宁有勇有谋，胆识过人……” “你是想说本公主蠢？”顾觅问。 “不,不，十公主殿下并不蠢。您只是缺少为您出谋划策的人。”武田幽幽的说,“如果十公主愿意,在下可以为十公主筹谋。” 看小说上 “筹谋什么？” “难道十公主殿下，不想得到心上人吗？” “等等，”顾觅沉思，“如果我没猜错，你这个倭人，现在是在挑拨我和李樱宁之间的关系吗？” 武田：“……” 你俩的关系本来也不怎么样，还需要挑拨吗。 顾觅冷笑：“李樱宁说倭人全都卑劣，狡诈，下贱。果然她说的没错。就算我不喜欢李樱宁，难道还轮得到你一个倭寇人来帮忙？你怕是没认清楚自己的位置？我呸！” 她朝武田身上吐了口唾沫，扭头走了。 没过多久，李樱宁便得知了这件事。 报告消息给她知道的，不是九斤，而是老机灵鬼——老黄。 他吊着个胳膊，笑嘻嘻的跟在樱宁身后，“现在王府里人少不够用的,我老黄进来帮帮忙。” “你手都断了,还能帮什么忙？”樱宁蹲下给一株花浇水，笑着问。 “我还有眼睛，嘴巴呢。”老黄说道，“公主，跟在唐将军身边的那个渔女，有事没事就围着武田转悠，眼刀子已经把武田生吞活剥一万次了。” “死了活该。” “武田肯定是该死的，不过，公主不是留着他有用吗？” “是有用。不过，难道他死了，我就查不了案子了吗？”樱宁反问，“没了张屠夫，我还吃不了带毛猪了。” 老黄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没想到公主这般金枝玉叶的大家闺秀，也知道外面的市井俚语。” 樱宁道：“这事儿你别管了。武田这个人，是个心狠手辣，又极度聪明的人。我这么做，也是要告诉他,我不是非他不可,即便他现在立即死了,我也不在乎。” “原来如此。” 老黄笑道,“公主好心计，老黄拜服。” 樱宁浇完了花，忽然问：“老黄，你手底下还有没受伤的人吗？” “有，公主要用吗？” “给我派两个，跟我出一趟门。” “公主去哪儿？” “去西塱那儿。” “啊，公主是要去见李郡王？” “是的，我爹爹年纪大了，到这里不适应，病了。我这两日忙着也没法去。现在闲了，正好过去瞧瞧。”樱宁笑道，“我家九斤受伤了，我让他歇着去了。” “那还需要旁人作甚，我老黄陪公主去！”老黄拍自己胸脯，“旁人跟着，小人我还不放心呢！”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七章 见爹 樱宁抬起下巴，指了指他的胳膊：“你这样能行？” “这算啥？别说只折了一只胳膊，便是两条胳膊都断了，小人也能赶车！” “老黄，你可别吹牛。” “嗨，我老黄是个实在人。”老黄嘿嘿笑。 “算了，你还是派两个手脚俱全的。” “也行,小人就跟着压阵。” “你就非得跟着我去呢？”樱宁纳闷，“在王府里待闷了，想出去转转？” 老黄嘿嘿笑道：“小人久闻李郡王大名，却无缘得见……” “哦，明白了。”樱宁笑道，“原来你是想见我爹。” “不知小人能不能有这个荣幸呢？” “那有什么不行的。”樱宁爽快的答应了,“去准备马车,明儿一早就走。” “好嘞！” 老黄乐滋滋的去了。 翌日天刚亮,樱宁便独自出了瑄王府的门，带上老黄和他两个小弟，坐着马车，去见李雁行。 李雁行这几日过的很不顺心。 甚至到了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地步。 他十几岁入行伍，几十年浴血奋战，虽也有吃败仗的时候，但从来都是指哪儿打哪儿，输也要输在战场上，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奔命似的赶路，好不容易到了闽中郡，却被一场病击倒了。 他郁闷的日日叹气。 樱宁到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李雁行正对着面前的一碗面发怔。 “爹爹！”樱宁挑开军帐，欢喜的叫了声。 李雁行抬头，看到女儿，霎时间红了眼圈,但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匆忙抹了把脸，这才站起身，笑道：“我听说你们打了胜仗，想着你大哥三哥先来呢，怎么他们不见，你倒来了。” 樱宁拉着父亲坐下，见父亲形容消瘦，眼眶凹陷，胡子拉碴，像是老了十岁，强忍住酸楚，笑道：“大哥三哥都伤着，只有我毫发无损，自然是我来了。”仟仟尛哾 “你毫发无损？”李雁行拉着女儿的小手，“这手不是受伤了？” 樱宁笑道：“这就是一点擦伤。” “唉，你娘知道，又要心疼的骂人了。”李雁行叹气，“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儿，待在后院下下棋,弹弹琴,也就是了。如今却吃这些苦头。等回去后，就让你和卿儿成婚，你也定定性子，不许再乱跑了。” 樱宁笑道：“这事儿回去后再说，现在急什么。爹，您瘦了许多，身子可好了？” “我倒是好许多，可将士们还依旧无力不能行，实在叫我心焦。” “到底是什么病？这看着也不像是水土不服啊。” “将士们起先是水土不服，因着身子虚弱，又染上了当地的一种疫病。”李雁行叹气，“找了当地的郎中，配了药，却也要七八日才好得了。” 樱宁心想，这水土不服是有的，但将士们是常年行军打仗的，又大多年轻力壮，一部分水土不服也就罢了，怎么可能人人都水土不服？ 其中必有古怪。 “樱宁，怎么了吗？”李雁行见她若有所思，便出声询问。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八章 黯然退场 “哦，没什么，我是在想，这水土不服有些蹊跷。”樱宁笑道，“不过，现在局势已定，暂时也用不着爹爹的这些将士们打仗,就想让他们休整几日，才请旨回京。” “回京？”李雁行微微摇头，“回不了啦。” “怎么？” “这些将士们，以后便留在这里，作为闽中郡的驻军。”李雁行解释，“先前的五万将士……你忘了？虽说朝廷已经决定开放海禁，但这里毕竟距离扶桑太近,未免他们再次来犯,军队是必要的。” 李樱宁忙问：“难道父亲也要留在这里驻守吗？” “我老啦。”李雁行的神情，藏着几分落寞，“是解甲归田的时候了。” 他原本已经把北边边防的事务交给了唐卿，已经逐渐远离军权。 这次唐卿出事，樱宁请他出山与张高秋夺兵权，虽然是成功了，却又被拦在了这里。 是瑄王命人日夜挖密道，仅仅用了三千亲卫，便打败了倭寇，救出了凌海镇的百姓们。 这一仗过后，即便皇帝不明说，李雁行也不可能再带兵了。 “爹，往后您在家陪着母亲，这日子不比在外风餐露宿的好？”樱宁笑着安慰父亲，“娘一辈子为您担惊受怕，您也该好好陪陪她。” “你说得对。”李雁行终于露出一丝笑脸，“我这这把年纪了，回家含饴弄孙才是正经的。说起来,还真是想辞儿了。你二嫂也要生了,只是不知是男是女。” “爹希望是男孙还是女孙？” “都好，若可以选，我希望是女孩儿。”李雁行笑道，“长孙有辞儿了，下面都是女孩子倒好，女孩儿娇贵。对了，来之前，你娘说，给你三妹妹选定了一门亲事，过了年就要定的。” “选了谁家？” “盛国公府的小孙子。” “庶出？” “是，不过男人嘛，无所谓庶出嫡出了，成亲后自己另立门户便是。” “只要人上进，对三妹妹好，别的的确无妨。”樱宁笑道，“三妹妹满意吗？看来回去后就有喜酒喝了。” “哪里能这么快，也得等到你和卿儿婚事过后，才能顾得上忙她的。” “也是。” 樱宁不忍在此时告诉他退婚的事情，怕他身体未好又添烦恼。 有了女儿的宽慰，李雁行觉得好受许多,也觉得肚子饿了，便端起碗。 “爹爹，这面都凉了，我给你重新热一热。” “不用不用。”李雁行大口吸着面条，笑道，“在外打仗没那么多讲究，有这么一碗白面吃，比家里的山珍海味还好呢。来人，给我闺女弄一碗面来。” “爹爹，我不吃。”樱宁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心里酸酸的。 打了一辈子仗，终究还是要黯然退场了。 李雁行忽然想起什么，忙问：“对了，我听来汇报的人说，张高秋受伤严重，到底怎么样了呢？” “还剩半条命，就算活下来，也不可能再领兵打仗了。” “唉。”李雁行叹气，“如果我能及时赶到，说不定……” “爹，张高秋怎么样，是他的命。这些年他一直跟您作对，明里暗里陷害您，您还顾念昔日之情做什么，别管他了。”樱宁皱眉，“这次他算计三哥，导致三哥双腿残疾，我恨他远远超过了倭寇人！” (本章完) 第六百八十九章 可以被牺牲的 李雁行叹道：“是啊，爹能明白你的心思。自己人的背叛，让人伤心的程度，可是要远远超过敌人的。” “所以他死有余辜！” “唉。” 李雁行沉默不语。 樱宁看他又停下吃面了，便笑道：“瑄王说，这次我和九斤立了大功，要给我们请功呢。” “九斤这孩子,的确不错。”李雁行笑道，“这孩子跟在你身边啊，屈才了。” “行，这次朝廷如果封赏他，就让他当官去。” “你舍得？” “只怕爹爹舍不得。” “唉，当年同意你三哥打仗,我后悔至今。” “爹,您又不能预料到今日的情况。”樱宁宽慰他,“而且我相信三哥的腿会好起来的。” 看小说上 “但愿，否则我将来到了地下，也没法见他的爹娘。”李雁行长吁短叹了一番，又道，“樱宁啊，爹问你，如果卿儿的腿不能好了，你打算怎么办？” “三哥肯定会好的。” “万一，不好呢？”李雁行严肃的看着女儿，“樱宁，虽然家里都宠着你，但在原则问题上，爹爹不会让步。不管卿儿变成什么样，这婚事都得如期举行。你不可以因此嫌弃他。” 樱宁笑道：“爹，我还不至于如此。” “这才是我李雁行的女儿。”李雁行摸摸女儿的头，见女儿头上只有一根珠钗，纳闷问，“你娘给你的簪子呢？” “花了。” “什么？” “这次出门带的钱不够用。” “你这孩子,真是……”李雁行无奈的摇摇头，“回去后，爹让人多打些首饰给你。” “谢谢爹！” 樱宁想到一件事，问道，“爹，这次您把军队带来，自己又不留下，那谁来带兵呢？” “你应该猜得到。” “瑄王？”樱宁试探着问， “没错。” “哼。”樱宁撇撇嘴。 李雁行笑：“生什么气呢？” “说到底，谁也算计不过皇上。”樱宁说道，“这次皇上不仅解决了倭寇之患，还铲除了张高秋和那些不服管教的将士们，又把东南的军权顺利交到了瑄王手中。一箭三雕玩得好啊。” 李雁行沉下脸：“不可这么说。皇上即便不喜欢张高秋，也不会随意牺牲五万将士的命！” “也许皇上不会主动要将士们的命，但在他心里，这五万将士是可以拿来牺牲的。” “无论做什么事，总要有舍有得。” “呵呵。”樱宁冷笑。 李雁行听着女儿满是讥讽的笑声，也一时无言。 等他吃完了面条,樱宁才又重新开口：“爹,看着您身体没什么大碍,我也放心了,大哥三哥都等着我带消息回去。我这就回去了。” “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哦，对了，有个人您见一见。”樱宁朝帐篷外面叫道，“老黄，进来。” 老黄应了声，小心翼翼走进来，看见李雁行，纳头便拜：“小人拜见郡王爷！” “起来。”李雁行笑着打量了下老黄，问女儿，“这位是？” “他叫黄树天，是马帮的头领。” “是吗？”李雁行很惊讶，“原来是黄帮主。快请坐。” 樱宁笑道：“老黄很钦佩爹爹，听说我来见您，特意陪我一道来的。” 老黄嘿嘿挠头笑。 李雁行很惊奇：“樱宁，你怎么会认识黄帮主这样的人物？”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章 回京之前 樱宁便解释了老黄和顾长渊之间的关系。 当年老黄的马帮遇到危难，是顾长渊出手相帮，挽救了马帮数千条人命，自那以后，老黄便以瑄王府为马首是鞍。 那个时候，顾长渊才十四岁。 李雁行听完，惊了半晌,慨叹道：“瑄王殿下真乃少年英杰。可惜啊。” 樱宁知道，他可惜的是顾长渊没能得到太子之位。 虽然小十一和李家关系更亲，但李雁行是个以国以民为先的人，他始终认为，太子之位应该是贤能者当之。 对于顾长渊被发配到闽中郡这件事，他比任何人都觉得更痛心。 老黄表达了一番对李雁行的敬仰之情，又奉上了自己准备的厚礼，得到了李雁行的一番称赞后，这才心满意足的护送樱宁离开。 回到瑄王府,樱宁分别去见了大哥和三哥，说了父亲那里的情况，叫他们放心。 过了几日，李雁行手下的五万将士身体大致恢复后，便被他派到了凌海镇，收拾打扫战场，让凌海镇的百姓们可以早些回家安置。 李雁行则来到瑄王府，与顾长渊相见，进行军务交接事宜。 交接完之后，李雁行也就彻底卸下了担子，从此成为一位有名无权的闲散王爷。 被张高秋一系掌控了十年的东南沿海兵权，也彻底回到了皇家手中。 樱宁知道，接下来顾长渊还很忙。 他得到了兵权，还要收拾闽中郡的当地官员们，把这里来个彻底的大换血。 没了张高秋的庇护，这些当地官员不过是一群散沙。 顾长渊收拾起来很容易。 海禁开放后，大宣和扶桑之间的商务往来将会剧增,到时候将会有大笔的银子流入瑄王手中,再回到国库。 樱宁忍不住在心里想，开放海禁这件事，会不会原本就是皇帝的意思呢？ 他并没有违背先帝旨意，他是被逼的。 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 看着奄奄一息的张高秋和背影萧索的李雁行，樱宁知道，他们两个加起来，也算计不过那位远在京城，却手握天下的皇帝陛下。 …… 三天后，众人收拾行装，准备启程回京。 除了半死不活的张高秋，以及依旧还坐在轮椅上的唐卿，大多数人的伤都好了。 张高秋和张俏俏父女俩被安置在一辆马车里，对于张高秋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张俏俏十分嫌恶，要求樱宁给她换一辆马车。 樱宁拒绝。 张俏俏怒道：“你干脆杀了我！你不是要报仇吗，为什么不杀我？” 樱宁想了想，让人把她和武田安置在一起。 张俏俏依旧不满：“为什么让我和一个倭寇人坐一起？我不愿意！” “那你就下车,跟着马车走！”仟千仦哾 樱宁不耐烦,让人把她塞进马车,便不再管了。 临行前，樱宁去见顾长渊。 顾长渊正在书房处理公务，面前堆着厚厚一摞各县呈送的文书。 “年底了，各县事情多。”顾长渊抬头看了眼樱宁，“本王不能送你们了，各位保重。”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一章 人为 樱宁笑道：“你不送旁人也就罢了，连我爹也不送一送吗？好歹他老人家辛苦一趟，给你送了这么多将士来。” “该说的话，都说过了。” “不如你再跟我说句实话。”樱宁说。 “什么实话？” “打一开始，你就没想过要让我爹领兵打仗，是吗？” “当然不是。”顾长渊停笔，“怎么,你以为李郡王的将士们生病，是我导致的？” “我有理由怀疑，将士们生病，是人为的。”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告诉你，那个人不是我。”顾长渊摆了下手，“你查别人去,本王忙得很。” “总不会是张高秋？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怎么没有好处呢？你爹这兵权，可是从他手上抢去的。” 樱宁道：“但最后得利的人是谁,我就不必说了？” 看小说上 “我用三千亲卫的命换来的。” “顾长渊，你告诉我实话。” “这就是实话。”顾长渊言辞温和，“李樱宁，我连太子之位也不稀罕，何况区区兵权？” “你来之前，皇上没告诉你要掌控闽中郡吗？” “是有这回事。”顾长渊笑道，“我既然来做闽中郡的王，接手此处也是理所当然。我做的是分内之事，成不成，尽力而为罢了。” 樱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既然你这么说了，我相信你。” “谢谢了。” “既然如此，我就走了。殿下保重。” “等等，”顾长渊叫住她,笑眯眯的说，“你别忘了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 “放心,我说话算数，只要辞儿愿意。” “多谢。”顾长渊微微一笑。 “走了。” 樱宁挥挥手。 丁春芳拄着拐杖迎面走来，与樱宁行了礼，来到书房，小声嘀咕：“真是见鬼了……” “你说什么？”顾长渊问。 “刚才我在外头遇到新化公主，您猜她问我什么？” “不要卖关子。” “公主竟然说，我看起来像是病了，不像受伤。”丁春芳挠头，“您说，她也不会医术，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顾长渊淡道：“那是你心虚，你心里有鬼。” “嘿，属下不心虚。” “你若不心虚，怎么不敢明说自己是生病，并非受伤？” “这不是为了防止别人起疑心嘛。”丁春芳小声说，“新化公主是不是对咱们产生怀疑了？”qqxδnew 顾长渊看他一眼：“没错。她认为李雁行的军营疫情蔓延，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咱也太冤了！”丁春芳欲哭无泪，“这件事分明是皇上……” “闭嘴。”顾长渊淡道，“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如果让世人知道，皇帝竟然给自己的大臣下绊子,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丁春芳慌忙捂住嘴：“属下再也不提了！” 顾长渊抬头，看向樱宁走的方向，微微皱眉。 …… 回程不赶时间，且受伤的人多，樱宁让车队放慢速度，用了一个月时间，才回到京城。 正是除夕夜。 京城正下着大雪。 街道上挂满了红红的灯笼，家家飘来饭菜和酒香，酒肆茶楼，贩夫走卒，孩童嬉闹。 如此浓郁的过年氛围，让从未来过北方的孙海珠看呆了。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二章 看不顺眼 她探出头看着街景，忍不住欢喜笑道：“将军，这京城可真繁华富庶！” “你若喜欢，可以时常出来逛逛。” “我听说京城的女子，都不能随意出门的。”孙海珠笑道。 “那是别人家的规矩，我们家的女子不需要。”唐卿笑吟吟的，取出一锭银子给她,“你去逛逛，吃的穿的，喜欢了便买。” “谢谢将军！”孙海珠接过银子，脸颊上露出几分难得的喜悦和轻松。 樱宁看着她跑进雪地里，去买糖葫芦，也就笑眯眯的看着。 却有一个人看不顺眼。 准确的说,是两个人。 李雁行和长子李辅承同坐一辆马车,沉着脸，神情不悦。 “爹,别理他们。”李辅承半躺着看书，“你这不是气坏自己身子吗。” “这个卿儿是怎么回事？这一路上，没见他和你妹妹说几句话，倒一直和那个渔女嬉笑打闹的。”李雁行怒道，“你不是说，这渔女是樱宁花钱买来的？带回个丫鬟没什么问题，可我怎么瞧着，卿儿不把她当作丫鬟那么简单？” 看小说上 李辅承懒洋洋道：“爹，您也是男人，有妻有妾的，难道看不出来？” “看不出什么？” “这也到京城了，您的身体也好了，我就实话跟您是说了！”李辅承放下书，坐直身体，“唐卿这小子说,要和妹妹解除婚约。” “什么？”李雁行声音猛地提高。 “那个渔女,全家都被倭寇杀了,就是因为她把三弟藏了起来。渔女也被倭寇侮辱了。”李辅承说道,“人家是三弟的救命恩人，又落到这么个悲惨的地步。论理说，三弟不该报答人家？” 李雁行听的愣了一会儿，叹气：“这群畜生，简直不干人事！也倒罢了，让卿儿纳了那女子便是，咱李家，还养不起个人吗。” “问题是，三弟要娶她做正妻。” “混账！难道他敢让樱宁做小？”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三弟和妹妹是要退婚的。” “那是皇上御赐的婚约，他说退就退？”李雁行怒不可遏。 若非这是在大街上，他怕是要当场把唐卿拖过来暴揍一顿。 李辅承却很平静：“其实我倒觉得，这婚事，不成也罢。三弟伤成那样，他不愿意拖累妹妹，咱们何必强求呢。”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樱宁嫌弃卿儿了？” “不是。妹妹可不是那样的人，为此还哭了一场呢。”李辅承想起来也生气,“有什么事儿就明白说出来,何必弄得大家都生气。” 李雁行沉着脸，慢慢说：“退不退亲是其次，他想娶一个渔女做正室，我说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 李辅承道，“三弟这腿都废了，哪个门当户对的大小姐愿意嫁给他？他自己愿意，渔女也愿意，就成全他们罢了。” 李雁行怒道：“我就不信，他能从喜欢樱宁，一下子转了性子，改为喜欢一个又黑又丑的渔女了！他若真心喜欢也不是不行，可他若说是为了不拖累樱宁，那就是不行！”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三章 臣配不上公主 李辅承摊手：“那您老人家说，这事儿怎么办？” “若樱宁愿意，就还是让他们俩按时成亲！” “如果妹妹不愿意了呢？” “那我也打断她的腿，让她和卿儿变成一样，谁也别嫌弃谁！” “爹这是说谁呢？”樱宁的脸忽然从马车窗户探进来，把父子两个吓一跳。 原来她不知什么时候，换了骑马,挨着马车走呢。 樱宁又问：“爹爹要把谁的腿打断？” 李雁行有些心虚：“爹是说……那些倭寇！” “武田的腿已经被我打断了。”樱宁看向大哥，“你们该不是在说我？” “没有，说你啥呢。”李辅承哈哈笑，“真的没有。” “把我腿打断，变得跟三哥一样，然后让我俩成亲呗？” 看小说上 “……原来你都听见了。”李辅承干笑。 “我若不听见，还不被你们腿打断了？”樱宁怒道,“你们是我亲爹,亲哥吗！” 李雁行连忙说：“你别生气，爹这也是气头上，话赶话说的。你爹有这个胆子吗？” 樱宁举起马鞭：“我告诉你们，回去后我就求皇上解除婚约！三哥他遇到这点挫折，就随随便便放弃婚约，我就成全他。” 她说到做到。 回京后，还不能回家，得先去面圣。 皇帝似乎心情很愉悦，不仅见了李雁行，李辅承，唐卿，樱宁等人，还见了九斤。 “瑄王在信中说，九斤这次立了大功，必须要重赏。”皇帝笑道，“朕就封你做龙禁尉，田一千亩,黄金一百两！” “谢皇上赏赐。” 九斤规规矩矩行了礼。 从此以后,他便从李家的仆人，一跃成为有官身的人了。 龙禁尉虽然还只是个虚名，但将来朝廷若有什么官缺，他可以直接补上。 樱宁很为他高兴。 九斤却表现的很平淡。 皇帝又分别赏了李雁行和李辅承，最后才笑着对樱宁说：“新化公主，你已经是公主了，朕也不知还能赏你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尽管提。” 樱宁看了眼唐卿。 唐卿开口：“皇上，微臣有事请奏。” 皇帝笑道：“让新化公主先说。”qqnew 唐卿恍若未闻，径直说了出来：“臣请求解除与新化公主的婚约！” 皇帝愣住：“为什么？” “臣身体残疾，不愿意再与新化公主成亲，求皇上成全。” “可是新化公主嫌弃你了？”皇帝看向樱宁，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些。 樱宁瞪了眼唐卿，道：“回皇上，儿臣不嫌弃唐将军。” 皇帝问：“你可愿意继续与唐卿成亲？” “愿意。”樱宁挑眉扫了眼唐卿。 唐卿道：“臣不愿意。” “唐卿，你为何不愿？”皇帝问。 “臣身有残疾，配不上公主。” “这是什么话,人家新化公主都没要退婚的意思,你倒这么做。”皇帝有些不悦。 唐卿看向樱宁,低声说：“大小姐,不是说好了么？” 樱宁没理他，扬声说：“求父皇为儿臣做主。唐将军他朝三慕四，爱上了其他女人，所以才要与儿臣退婚！” “果真有此事？” 皇帝沉声问唐卿，“你说！”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四章 不再是秘密 唐卿的神色中，有几分无奈。 他明白樱宁的意思。 “回皇上，臣的确带回来一个女子，但那女子是臣的救命恩人，臣也只把她当作妹妹看待，绝没有朝三慕四。” 当着皇帝的面，他被逼承认，他的确并不喜欢孙海珠。 若他不承认，樱宁便绝不肯解除婚约。 皇帝笑道：“报答恩人是人之常情，新化公主啊，你可不能不懂事胡闹啊。” 樱宁道：“除非他答应我，不会娶那个渔女。” 皇帝笑道：“小唐将军怎么会娶一个渔女呢。唐卿，你自己说。” 唐卿望着樱宁，轻声说：“我不会娶她。” “那婚事就不必解除了。”樱宁说，“等你什么时候好了，咱们再成亲。” 唐卿道：“我这腿不可能好了。” “那我也等你。”樱宁微笑，“你什么时候好了，我们便什么时候成亲。你若一直不好，我便一直等着你。” 刹那间，唐卿明白了。 嫁不嫁人，于她而言，都无所谓。 她可以嫁给他唐卿，也可以不嫁。 如今他受伤了，这婚约拖一辈子不履行，才是正合她意。 鬼使神差的，唐卿忽然开口说：“皇上应该给新化公主和瑄王殿下赐婚！” 樱宁猛地回头看他：“三哥！” 李雁行和李辅承也差异的看向他。 唐卿也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虽然心痛如绞，但他却并没有后悔，而是接着说：“皇上，其实新化公主和瑄王殿下早已有了孩子！” “什么？” “老三你混说什么？” 皇帝和李雁行同时惊骇出声。 樱宁不敢置信的看着唐卿。 唐卿神情坦然。 皇帝站起身，指着唐卿喝道：“你们把话给朕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新化公主，你和瑄王生了孩子？这是真是假？若是假的，朕便治你个欺君罔上之罪！砍了你的脑袋！” 李雁行大急：“卿儿，你快解释！” 唐卿道：“难道义父就从来不怀疑辞儿的身份吗？” 李雁行呆住。 他曾经猜测过许多次，也一直坚信辞儿就是前被废太子顾嬴洵的种。 可现在，唐卿竟然告诉他，辞儿是瑄王的儿子？ 这…… 这简直匪夷所思！ 李雁行瞪着女儿：“樱宁，你说！” 樱宁盯着唐卿，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他的用意。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少，但因为各自的阵营和利益牵扯，谁也没有向皇帝吐露秘密的意思。 唐卿就这么说了。 曾经樱宁以为她可以全心全意信任的三哥，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把她的秘密，公之于众。 她不怕秘密被人知道，她不能接受的是，这件事是被她最信任的三哥说出来。 “这件事是真的，臣以性命担保。”唐卿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李辞，也就是被燕南郡王世子和世子妃收养的那个孩子，便是新化公主和瑄王诞下的孩子。这种事，陛下一查便可知道真假。” 皇帝啊了声：“朕曾经在淑皇贵妃那里，见过那个孩子。回想起来，那孩子的确看着颇为眼熟。” 第六百九十五章 我不承认他是一家人 皇帝的脸上全都是震惊之色。 他看看李雁行，又看看李辅承，目光扫过唐卿，最后落在了樱宁身上。 “新化，告诉朕，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威严， 如果樱宁敢否认,那唐卿便是欺君之罪。 而皇帝也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一查到底。 到那时，整个李家便全都犯了欺君大罪。 情势所迫，樱宁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她收回视线，缓缓说：“回陛下，唐将军所言属实。” 哗啦！ 皇帝激动之下，竟碰掉了桌边的茶杯。 茶杯摔到地上,四分五裂,茶水和着茶叶，撒了一地。 小太监急忙躬身进来收拾干净，然后静悄悄退出去，整个过程屏声静气，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皇帝背着手，嘴里不住的念叨着什么。 他绕着龙案走了一圈，停下脚步，朝樱宁看一眼，又抬手指着李雁行，半晌，嘴里发出一声“啧”的声音。 李雁行朝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女儿瞪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圣人有云，子不教，父之过。这件事都是臣的错,请陛下息怒。” “呵呵，瞧李卿这话说的。”皇帝笑了起来,“瑄王是朕的儿子，新化也是朕认的女儿，如此说来，朕的过错是最大的。” 李雁行连忙磕头：“臣不敢。” 皇帝盯着他问：“那孩子真是朕的孙儿？” “这……”李雁行心说这我可不敢肯定啊，可又不能当堂否认，只好支吾，“这件事还有待查证。” “那你还等什么呢，快回去把那孩子带进宫，给朕看一看！”qqxδnew “……是，臣遵旨。” 李雁行站起身，犹犹豫豫的，脚步也不往后走。 皇帝恼了，一拍桌子：“还愣着作甚，快去啊！” “臣这就去！” 李雁行赶紧应承，又招呼儿女们，“你们还有脸在这里惹陛下生气，还不跟我走！” 皇帝焉能不知道他的用意，也不点破,只似笑非笑的看着。 但皇帝不让自己儿女们走，李雁行也坚决不回家带孩子来。 就这么僵持着。 最后,还是皇帝的急迫之心占据了上风,一挥手说：“都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李雁行松了口气，带着二儿一女退出勤政殿。 踏出大殿门槛的一瞬间，李辅承霍然转身，双手揪住唐卿的脖子，把他按在轮椅上，怒不可遏道：“混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哥，松手！”樱宁把大哥拽开，“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李辅承狠狠的把唐卿掼到轮椅里，收回手，冷冷说：“回家？他做出这种事，我不承认他是一家人！” “这个家还由得你做主了？”李雁行沉着脸，“反了你们了，先回家！你们娘正惦记着，盼着你们回去过年！你们倒在这里打架，一个个不孝的东西！” 兄妹三个默默无语，跟着李雁行回了郡王府。 杨氏领着儿媳，妾和庶女们，翘首以盼。 李第尧更是早早迎了出来。 当他看见唐卿坐在轮椅上，被一个容貌黑瘦的女子推着过来时，一下子有点绷不住，忍了又忍，才哽了嗓子说：“先回家，娘正等着你们。”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六章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进府后，父子三个下意识的把唐卿挡在身后，不愿意让杨氏看见他的模样。 杨氏张望了会，问：“卿儿呢，怎么不见他？” 李雁行皱着眉。 李辅承沉着脸。 杨氏顿足：“一个个都成了锯嘴的葫芦了？说话啊！” 李第尧道：“娘，你见了三弟别难过……” “哎呀人呢，你们越这么说,我越着急！” “娘，我在这里。”唐卿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怎么还躲着不出来呢？”杨氏；听到他的声音，欢喜的连忙推开李雁行和李辅承几个，正要说话，一眼看见唐卿坐在轮椅上，不由得呆住。 她直着眼睛,抖着嘴唇，颤声问：“这是怎的了,伤的这样重，还没好吗？” 樱宁见她身子乱颤，生怕她摔倒，忙扶住她胳膊，笑道：“娘，三哥这伤，还得养一阵子呢。咱们先进屋……” 看小说上 “李雁行！” 杨氏忽然打断樱宁的话，转身瞪着丈夫，厉声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雁行叹气：“你也看到了……” “为什么会这样？”杨氏眼眶含泪，颤声质问，“当年你带卿儿去打仗的时候，你跟我保证过什么？你说打仗受伤在所难免，但你保证让孩子平平安安回来，不会缺胳膊少腿的！” “娘,我这腿不是在吗？”唐卿笑着去拉她的手，“我的腿没事，受伤罢了,养几个月便好了。” “你们别合起来哄我！”杨氏哭了起来，“我日日为你们几个担惊受怕，生怕你们有一点点闪失，结果……卿儿如果真的腿坏了，我没法活了……” 她软倒在地，嚎啕大哭。 两个儿媳和白绣等姨娘庶女，也都跟着落泪。 樱宁忙把和丫鬟一起把杨氏扶起来，拿帕子给她擦泪，嗔道：“娘，这大过年的，您别弄的全家人都跟着一起哭啊。我跟您保证，三哥的腿会好的。真的，您不信爹爹，难道还不信我和大哥吗？”仟千仦哾 杨氏泪眼婆娑看向长子：“老大，你从来不会跟娘撒谎的，你告诉娘，你三弟的腿到底是怎么着？你们别哄我！” 李辅承皱眉。 他不喜欢对家人说谎,即便是商议的谎言。 可现在是除夕,大过年的,他也知道杨氏心里多么看重疼爱唐卿，一旦她知道唐卿再也不能站起来走路，一定会情绪崩溃。 “娘，你听妹妹的没错的。” 心内挣扎了片刻，生平头一次，他对母亲说了谎话。 “果真能好？” 杨氏的情绪终于缓和了一些，擦干净眼泪，到了屋里，目光也一直粘在唐卿身上，蹲在他面前，检查他的腿，问伤在哪儿了，还疼不疼，又张罗着让管家去请京城最有名的骨科大夫。 李雁行道：“大年三十了，谁家不过年呢，人家大夫也要陪家里头过个年，歇一歇。过两日再请。” “别的能等，治病也是能等的？”杨氏不高兴，“你对孩子也太不上心了！我知道现在是大年三十，但大夫既然做了大夫，就该明白，人受伤生病是不挑时候的！把大夫好好请来，多给人家一些银子便是了！周管家，快去！”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七章 带辞儿进宫 谁也拗不过杨氏这位当家主母，到底是把骨科大夫从家里请了来。qqnew 来的路上，大夫就被交代过了。 他认真仔细的检查过唐卿的双腿，不由暗暗倒吸凉气。 这两条腿受过非人般的折磨。 不仅双腿膝盖被活活击碎，连腿筋也被挑断了几根。 想要站起来，难如登天。 大夫没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只含糊其辞的告诉杨氏,小爷的伤有些严重，务必好生调养，不能劳累云云。 杨氏一字一句记下，又追着大夫问要吃什么药，不管多昂贵的药，家里都供得起，请大夫以儿子的身体为先。 大夫写了药方后，杨氏又拉着他仔细询问许久，亲自拿了一百两银子给他,说今儿是过年，讨个好彩头，往后还要劳烦他。 大夫难得遇到这样大方的病人家属，高高兴兴接了银子回家去了。 杨氏这一颗心，才算是落下来。 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先仔细安排了唐卿住处事宜，又把自己身边两个能干的大丫鬟拨到唐卿院里伺候，这才略略安心，带着大儿媳张罗着年夜饭。 如今后宅的事务，都是长媳慕容青掌管，因是过年，一家子团圆，杨氏高兴，便亲自操办着。 辞儿跟在她身边，小人儿进退有礼,很有世家公子的风范了。 父子几个看着这孩子，都有些沉默。 杨氏笑吟吟的说：“你们愣着做什么呢，都看着辞儿犯傻,可是想他想的要命？我跟你们说，咱辞儿可能耐的很，前几日在圆木书馆的诗会上，做了首诗，讨了头彩！京城人人都赞他是小神童！我看啊，咱辞儿将来必定是状元之才！” 樱宁笑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娘，不要捧杀孩子。” “这是什么话，咱辞儿才不是那样的呢！” 李雁行脸上却没什么笑容，开口道：“老大，带辞儿去换身衣服，收拾收拾，我带他进宫。” 除了父子几个，其余人俱是一愣。 “进宫作甚？”杨氏问，“莫不是陛下赐宴了？” 李雁行微微摇头：“皇上想见见辞儿。” 慕容青停下手上的事情，抬头与李辅承对视一眼，心里顿时明白了六七分。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眶瞬间红了,扭过头去，擦了眼泪，才笑道：“他一个男人能收拾什么，我带辞儿去更衣。父亲稍等。” 樱宁看着他们的背影，本想跟过去安慰，想了想，又站着没有动。 慕容青把辞儿视若己出，一旦辞儿的身份曝露，他便决计不可能再继续留在李家。 这个时候，无论多少安慰的话语，都没有用处。 杨氏疑惑：“既然没有宴席，换上怎么想到要见辞儿呢？” “这还得问问您的好儿子。”李辅承冷笑。 “哪个儿子?”杨氏的目光扫过老二和老三，然后定格在老二身上，“你干什么坏事了？” 李第尧：“？？” 李辅承扫了眼唐卿，冷冷说：“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娘，其实辞儿的亲生父亲，是瑄王殿下。” 杨氏啊了声，看向樱宁：“瑄王？这是真的？当年欺负你的男人是瑄王殿下？”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八章 争不过 白绣，陶氏，柳氏，三姑娘四姑娘，全都面露震惊之色。 她们震惊的不仅仅是辞儿的亲爹是瑄王，更因为辞儿是樱宁的孩子。 辞儿不是远房亲戚家的孩子吗？ 怎么就变成大小姐的孩子了？ “这种事可不能浑说的呀！”白绣笑着打圆场，“女儿家的名声，怎么能拿来开玩笑。大爷快别说了。夫人您怎么也当真？” “不是玩笑。”李辅承沉声说，“几位姨娘，这件事家里头一直瞒着。辞儿的确是妹妹的孩子。那年大小姐在乡下住了一年多，你们忘了不成？” 众人久违的记忆逐渐回归。 陶氏和柳氏相互看看，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骇然之色。 三姑娘李念姝小心翼翼问樱宁：“大姐姐，这是真的？” 樱宁苦笑：“对不起。” 念姝微怔，笑道：“大姐姐说什么对不起呢，辞儿是咱自家孩子，这是天大的喜事儿啊。不瞒姐姐说，以前我还觉得辞儿是外人的孩子，不愿意与他亲近呢！若早知道是我亲外甥，我还不知怎么疼他。” 李如意也过来拉着樱宁的手，细声细气说：“三姐姐说得是，大姐姐，你怎么不早说呢？咱们是至亲骨肉，不论什么事都不需要瞒着我们。” 两个姨娘都没说话。 她们知道樱宁为什么说对不起。 一旦传出郡王府大小姐未婚有孕的丑闻，除了樱宁自己的名声受损，受影响最严重的便是家里两个还未出嫁的女儿。 三姑娘的亲事已经定下了，也就罢了。四姑娘可还没有呢。 杨氏似乎看出她们的想法，冷笑道：“你们怕什么，辞儿若是瑄王的儿子，你们还担心没人敢求娶三姑娘四姑娘？” 两个妾涨红了脸，垂下头。 三姑娘四姑娘也不好意思，羞恼的朝她们各自的姨娘看了眼。 “都别吵了。”李雁行沉声开口，“辞儿若是皇室血脉，咱们家是留不住的。” 白绣笑道：“这么说来，辞儿是瑄王府的小世子，咱们家大小姐不就是瑄王妃了？” “这不对，咱家大小姐已经和三爷订婚了。”陶姨娘小声说，“皇上亲自指的婚呢！” 众人都沉默下来。 大家都心知肚明，唐卿怎么可能争得过皇子。 皇帝可以指婚，也可以撤了婚约。 还不都是皇帝一句话。 杨氏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一腔火全朝樱宁身上招呼：“既然孩子是瑄王殿下的，你为什么不早些说？你叫卿儿怎么办？这身心受创，谁能受得了！” 李辅承冷笑：“母亲倒也不必朝妹妹发火。您怎么不问问，是谁把这个秘密说给皇上知道的呢？”qqnew “谁说的呢？必定是皇上查出来的。” “皇上怎么会无端查这种事！”李辅承怒不可遏，狠狠指着唐卿，“就是您最疼爱的三儿子，是他当堂告诉了皇上！” 杨氏听着这话不对劲：“老大，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我是知道，但我不想让辞儿离开李家！妹妹也不想！”李辅承怒道，“唐卿他明知道一旦说出这个秘密，辞儿就必须离开，他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种事，我没法原谅他！” (本章完) 第六百九十九章 什么样的貌若天仙 辞儿已经入了李氏族谱，李辅承早已经把他当作自己亲儿子看待。 因着慕容青小产后伤了身子，他们夫妻两个商量过，不再冒险去怀孩子，也不会纳妾，只专心抚养辞儿一个，让他作为李家的嫡长孙,继承燕南郡王府的爵位。 这一切都毁了。 李辅承怎么能不生气，不愤怒。 杨氏眼看事情不可控制，便朝几个姨娘看了眼。 除了白绣，其余两个姨娘都是看着她的眼色过日子，立即起身，带着女儿告退出去。 只有白绣站着不动,眼睛胶着在李雁行身上。 李雁行皱眉：“你也出去,怎么一点眼色也没有。” “奴退下了。” 白绣委委屈屈的走出去。 此时屋里唯一的外人，只有站在唐卿的轮椅旁的孙海珠。 杨氏朝孙海珠看几眼，不明白这女子的来历，为什么敢站在这里不动。 李雁行和李辅承都心知肚明，只阴沉着脸不说话。 屋里气氛越发的剑拔弩张。 李第尧也大概明白了事情始末，也生气，质问唐卿：“三弟，你为什么要说出这件事？这件事，樱宁瞒着我们全家人，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唐卿轻声说：“我知道。” “你知道还干这种缺德事？”李第尧恼怒，“妹妹对你毫不保留的信任，你到底为什么要说出来！你知不知道，一旦皇上确认了辞儿的身份，妹妹大概也要被迫嫁给瑄王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不是一直倾慕樱宁，想娶她吗？” “这你还不明白？”李辅承冷笑,“他出去一趟，移情别恋了！” “还有这种事？”李第尧愕然，“我就不信,除了樱宁，这天下还有其他女人能入得了你的眼！你告诉我，那女子是谁，我倒要看看，她长得如何貌若天仙！” 李辅承抬了下下巴：“人不就在你眼前？自己看！” 眼前？ 杨氏和李第尧同时环顾屋里。 屋里除了他们一家人，连个丫鬟都没有。 除了那个一直跟在唐卿身边那个神情畏缩的年轻女子。 “大哥，你该不是说她？”李第尧指着孙海珠。 “你没看过，就是她。” “她是谁啊？” “凌海镇的一个渔女。”李辅承说道。 李第尧揉了揉眼睛，又朝孙海珠仔细打量片刻，只看的孙海珠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哈哈，大哥，你别说笑。”李第尧忽然笑起来，“怎么可能，哈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辅承没有笑。 唐卿微微垂着眼帘。 孙海珠更是涨红了脸，眼眶甚至含了泪光。 樱宁轻声说：“海珠姑娘，你先去我三哥的院子里歇歇。丁香，你来带海珠姑娘过去，再派个丫头服侍她。” 丁香是杨氏正院的大丫鬟，闻言立即进来,温言细语的请孙海珠出去。 孙海珠朝唐卿看。 唐卿道：“你听大小姐的。” 孙海珠这才屈膝行了礼，垂着头跟在丁香身后，默默走出去。 杨氏和李第尧都看傻了。 只看樱宁的态度，这也不是对一个普通丫鬟的态度啊。 (本章完) 第七百章 你们都哄我 李第尧笑不出来了。 杨氏也有点上不来气。 她捂着心口，不敢置信的问：“卿儿，你真的为了刚才那女子，要抛弃樱宁？” 唐卿沉默不语。 “你这孩子，你倒是说话呀！”杨氏急的上火，“你为什么不要樱宁了呀？是不是樱宁耍脾气，惹你生气,让你不喜了？” 唐卿道：“娘，没有，大小姐很好。” “好什么好啊！这些年了，你也改不了这个口，一口一个大小姐的！”杨氏气道，“当年你才来家里的时候，樱宁淘气欺负你，不允许你叫她妹妹，自那后，你就再没叫过。难道你至今还生气？” 樱宁愕然：“娘，我什么时候欺负三哥了？” 杨氏没好气：“你自己倒不记得了！” “妹妹那时候还小，不记得也正常，何况又不是什么大事。”李辅承为妹妹辩解。 “你就惯着她，都被你们兄弟两个惯坏了她！自小就霸道，不讲理！”杨氏恼怒，“当年你们爹爹把卿儿领家里来，我让他叫你们大哥二哥，叫樱宁妹妹，樱宁死活不肯。这些樱宁不记得，难道你们也不记得了？” 唐卿笑道：“娘，这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还提做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生气。” “若你是现在这个年纪，自然不当回事。可你那会儿也还小,怎么能不受伤？” “就算我那时候有一点难过，也不至于记恨大小姐到今日。” “那你告诉我，你之前明里暗里的求着我和你爹,要娶樱宁。怎么婚事都定了,你为了个外头的女子，就不要樱宁了？”杨氏含泪问，“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樱宁生过孩子，嫌弃她不干净了？” “不是！” 这一次唐卿的反应很强烈。 他双手握住轮椅扶手，急切的解释：“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对大小姐有任何不好的想法！我若有，叫我不得善终！” “你又胡乱说什么话！”杨氏气的要哭。 “你们别逼问三哥了。”樱宁有些无奈，“三哥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不知道。何必在这里怄气！” 杨氏顿足：“那他到底为什么要退婚啊！” “因为三哥的腿……”樱宁顿了顿，朝杨氏看了眼，轻声说，“三哥的腿伤的严重，要好起来很难的。” 杨氏道：“哪怕他的腿一辈子不好了又如何？咱家能照顾他一辈子！这不是退婚的理由！难道是樱宁你嫌弃卿儿腿伤了，所以逼着他主动退婚？” “不是！”唐卿忍无可忍，喝道，“爹，娘,你们都别猜了，我说实话。我这腿是不可能好的了，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拖累。我也不会和孙海珠成亲，我只是把她当作恩人，当作一个妹妹看待。” 杨氏愣了会，扑到他面前抱着他大哭：“我就知道是这样！你们都哄着我，瞒着我……几时我死了，闭上眼了，才不必为你们操这份心啊！” 她哭着哭着便昏了过去。 (本章完) 第七百零一章 再一次失去 李雁行慌的忙把她抱回去，又忙着去找郎中来看。 所幸她只是受刺激过度，情绪大悲大喜起伏，这才昏厥了过去。 郎中说了没有大碍后，众人才放下心来。 慕容青带着辞儿回来，虽然唇角依旧温柔含笑，但眼睛是红肿的,显然已经哭了一场。 李雁行把辞儿抱起来，笑问道：“辞儿，跟祖父进宫面圣，怕不怕？” 辞儿摇头：“孙儿不怕。” “真乖。” 李雁行抱着他，大步走出去。 看着祖孙俩离去的背影，慕容青再也忍耐不住，靠在李辅承肩膀,失声痛哭。 她知道，从此刻起，辞儿再也不是她的儿子了。 她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李辅承也满心不是滋味，但他是男人，在妻子难过痛哭的时候，总不能也跟着哭，只得强忍罢了。 李第尧深深的叹气，看了看三弟，又看了看妹妹，道：“好好的一个年夜饭，也是吃不成了。你们都长途跋涉回来，想来也都累了，各自回去歇着。我在这里守着母亲，等父亲和辞儿回来。” 慕容青哭湿了帕子，哑声说：“还是我守着母亲，也方便些。雪妹妹就要生了，身子沉，需要人守着。你还是回去陪她。免得母亲心里也惦记着。” “老二,你就回去。”李辅承也说。 “叫我就这么回去了,我怎么能放心？” “你让二嫂一个人待着，我们才不放心呢!”樱宁开口，“二哥，你快回去。大夫不是说，二嫂就这几日了，随时都会生？这要是出什么意外怎么办？快去快去！” 李第尧被撵了回去。 李辅承对慕容青说：“你去照看着母亲，我去宫里一趟，若有什么消息，会及时派人送回来。” “我知道了，你放心去。” 慕容青泪眼朦胧的送走丈夫，转身看到樱宁和唐卿二人相对无言，便走上前，勉强笑道：“公主，你也回去歇着，凡事别想那么多，家里还有你哥哥们呢。” “大嫂，对不起。” 樱宁拉着她坐下,“我一直瞒着你辞儿的身份，是我错了。” “一家人不说对不起。”慕容青笑道，“我知道,当时你同意把辞儿给我抚养，心里也舍不得。这天底下，哪个当娘的能舍得自己的孩子？我其实心里明白，你是为了安慰我和你大哥，我当时也是伤心的疯了，不顾你的感受，就同意了这件事。现在想来，我又何尝不是自私呢。” “大嫂，养孩子又累又麻烦，你这是帮了我大忙呢！” “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也不累。” “大嫂，你这么喜欢孩子，将来你一定会和大哥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樱宁轻声说。 慕容青露出笑意：“孩子的事情，随缘。我这身子，能不能生也是个问题。若你大哥要纳妾，我也不会阻拦的。总不能叫李家断了香火。” “什么香火不香火的，若非说要继承香火，二嫂肚子里不是有一个了吗？”樱宁道，“嫂子您放心，大哥不可能纳妾的。” 第七百零二章 喜欢，很喜欢 慕容青轻叹：“作为一个女人，生不出孩子，犯了七出。你大哥没有休了我，已经是……” “大嫂你别胡思乱想，大哥才不是那种人。他如果敢做这种事，我给你出气。“ “有你这么个小姑子，我也算没白嫁过来一趟。”慕容青捏捏她的脸颊,“瞧你瘦的，脸上都没肉了。我去厨房让人准备些饭菜。你们俩先坐着。” “大嫂，我不饿。” “即使你们不饿，待会母亲醒了总要用膳的。”慕容青温柔笑笑，慢慢走出去。 屋里便只剩下樱宁和唐卿二人。 樱宁返回椅子，坐了下来，目光便投向了唐卿,一动不在看着他。 唐卿笑道：“大小姐,你这么看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这个时候，就不要说笑了。” 樱宁淡道，“三哥，咱们好歹兄妹一场，你至于如此吗？” 唐卿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漫不经心的笑容：“大小姐当着皇上的面，逼我发誓不许娶孙海珠的时候，想过我们兄妹一场了吗？” “你就这么想娶她？？” 一腔怒意瞬间涌上樱宁的心头，她猛地站起身，“她的确救了你，我也知道她很可怜！我们可以养着她，对她千万般好，安慰她，报答她！但你既然不爱她，我就不许你娶她！” 唐卿沉默。 樱宁说：“除非你真的爱她！” “我不爱她,所以不能娶她？” “是的！” “大小姐也不爱我,为什么却要嫁给我呢？”唐卿忽然问。 樱宁微怔。 唐卿笑道：“大小姐这算是双标吗？” 樱宁轻声说：“三哥，你忘了那时你说过的话吗？” “我没忘。但今时不同往日,此一时，彼一时呀。”唐卿温和的笑道，“以前是我自私了些，因为喜欢你，所以想得到你。即便我明知道你只把我当哥哥，也还是连哄带骗的让你与我定了亲事。” “现在你不喜欢我了？” “喜欢，很喜欢。”唐卿低声说，“但现在我意识到了，你不会喜欢我。何况我已经残废了。若是从前，我自信可以在婚后慢慢相处中，让你喜欢我，但现在……不可能了。” 这场败仗，以及伤了的两条腿，摧毁了他所有的自信。 唐卿吸了口气，又说：“大小姐，我知道你会因此生气，但我也还是要这么做。” “就算你不想履行婚约，你为什么非要说出辞儿的身世？”樱宁问，“你知道这样会让爹娘和大哥大嫂多难过吗？” “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做！”樱宁有些难过，“三哥,我一直以为你是咱们家最勇敢，最坚强的人。可是区区一场败仗，受了点伤，你就这般颓废，这样自暴自弃！你太让我失望了！” “大小姐，你不是说过，不要对别人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吗？” “三哥，你变了。” “大小姐，我没有变。”唐卿叹气，“事实上，打从一开始，我就不觉得让辞儿入李家族谱是件好事。” “为什么？” “辞儿毕竟是皇家人。” “你这话我不爱听！”樱宁恼火，“辞儿是我怀的，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丢了半条命生出来，夜夜辛苦劳累养大的！怎么就是黄家人了？” (本章完) 第七百零三章 让一切回归正道 樱宁越说越生气：“凭什么你认为孩子是皇室的，是顾长渊的，所以孩子就得还给皇室？” “大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从世俗伦理上来说，辞儿就是顾氏皇族的孩子，他是有资格走上那个最高的位置的，你明白吗？”唐卿始终言语温和。 “让辞儿做李家的嫡长孙,是让他吃苦，还是委屈他了？” “大小姐，你真的能保证将来大哥和二哥他们的孩子，全都不会介意这件事吗？” “……” 樱宁没法保证。 唐卿温柔劝道：“让辞儿回归皇室，他应该走属于他自己的路。” 樱宁慢慢坐了回去：“现在，这一切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了。”仟千仦哾 “对不起,大小姐。”唐卿轻声说，“你若与我成亲,终有一日会后悔的。” “我也可以一辈子都不成亲。” “我知道的。”唐卿笑道，“我只是觉得，很多事情都是错的。让一切回归正道。” “正道？”樱宁喃喃，“什么是正道呢。” 唐卿说：“我必须得承认，这次的败仗，让我很难受，痛苦，无法释怀。” 樱宁道：“三哥，你肯定会好起来的。这世上哪有不打败仗的将军呢。你啊，就是过的太顺风顺水了，没有经受过挫折。你看爹爹和大哥，他们谁没吃过亏？” “你说得对。”唐卿的笑容虚弱温柔，“是我太想不开了。婚约，就解除了，好吗？我永远你是的三哥。” “好。” 樱宁头伏在他膝盖处，眼泪无声的落下。 唐卿摸摸她蓬松的头发,笑道：“我准备认海珠为妹妹，你觉得呢？” 樱宁抬头：“你不与她成亲了？” 唐卿摇头。 “海珠姑娘怎么说呢？” “她说要一辈子给我当丫鬟,侍奉我。” “她不想嫁给你吗？” “她说,她脏了，她不配。”唐卿轻声说，“你知道吗，她全家被杀，她被侮辱，全都是因为救我。我……虽然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但我从来没有觉得如此对不起一个人。” 樱宁没说话。 唐卿道：“当时她要自尽，被我阻止了。我对她说，我也残废了，拜托她活着照顾我。她活着，也是为了我。” 樱宁心里犹如堵了一团棉花。 “虽然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可我却无论如何也没法爱上她。我……”唐卿的声音哽了下，“除了你，其他任何女人，都不是我想娶的。” 樱宁第一次见他落泪。 即使年幼时他失去父母，被李雁行带回来，受到樱宁等几个姊妹戏弄的时候，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樱宁抓住他的手,也不由得掉下眼泪：“三哥,我真的是真心实意的要和你成亲,我喜欢你，真的。” “你喜欢我，是像喜欢大哥二哥他们一样。” “不一样！” “你只是可怜我。” “谁说喜欢不能有怜惜？” “大小姐，你嫁给瑄王。”唐卿取出一块巾子，为她擦掉眼泪，柔声说。 “你为什么要我嫁给他？”樱宁推开他的巾子，“如果我想嫁给他，也不必等到今日！” (本章完) 第七百零四章 谁才是真正的叛徒 唐卿笑道：“既然你嫁不嫁无所谓，嫁给谁也无所谓，那为什么不嫁给顾长渊呢？” “为什么？” “因为顾长渊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唐卿平静的说，“自来帝王最无情，经过这件事，你还不明白吗？” 樱宁沉默。 皇帝为了收回权利，为了顺利的开放海禁,把李雁行和张高秋这两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玩弄于股掌。 他甚至不惜牺牲唐卿和五万将士的性命。 这次回京，皇帝定了张高秋的罪，罪名是同倭叛敌，导致唐卿的五万将士全军覆没。 张高秋纵然死不足惜，但若往深处想，整个大宣国真正通倭的人，又是谁？ 细思极恐。 “是不是觉得无力？”唐卿问。 “什么？” 看小说上 “皇权,是无可逾越的一座高山。”唐卿说，“要想不被他人决定命运，便只能自己站在那个位置上。” 樱宁微怔：“三哥，其实我一直在想，这次回来后，咱们便离开京城，带着爹娘一起，回乡下，过自由自由的隐居生活，不再掺和朝廷的这一滩浑水了。” “大小姐，你是不是很怀念几年前在乡下的日子？” “是的。” “你知道为什么你能在乡下过的逍遥舒坦吗？”唐卿笑笑，“那是因为你的背后有郡王府，有父亲，有我，有大哥和二哥他们。如果你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你即便躲在深山老林中,也不会过得好。” “这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 “世外桃源是不存在的。”唐卿喟然,“等你到了乡下，区区一个里长,都能逼得你没有活路。否则这天底下的读书人何必寒窗苦读，拼死也要做官当人上人？” “我们有田有产。” “再有钱的商人，也终究只是商人，民不与官斗啊。”唐卿笑道，“大小姐，你可不是这样颓然的性子，是否因为我的遭遇，让你心里对朝廷失望了？” “不是失望，是失望透顶。” 樱宁低声说，“从前姨母在的时候，我时常进宫，觉得皇上和蔼可亲，与爹爹也没什么不同。可这次回来，我却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了。他在我眼里不再是个可敬的长辈，只是个皇帝了。” 唐卿问：“张高秋已经完了，你认为，接下来会轮到谁呢？” “咱爹已经把兵权都交出了,北边的事情不管了，你从北边被调去南边，如今又成了这样，南边的兵权都落到了瑄王手中。如今我们家还有什么值得让皇上惦记的？”樱宁道，“大不了，让大哥二哥也都辞官罢了！”qqnew “兵权可以交，官可以辞，这血缘关系，可是断不了的。” “你是说……”樱宁皱眉，“小十一？” 唐卿点头：“以小十一对郡王府的依赖程度，若他将来登基，郡王府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蜀王府？皇上是不会允许外戚过于强盛的！” 他放缓了语气，慢腾腾的说：“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 樱宁双手交叉，下巴抵在手背上，沉默良久，缓缓道：“三哥，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瑄王他……不会争位的。” (本章完) 第七百零五章 不曾喜欢 唐卿对此有些不解：“说实话，这件事，我也一直没想明白。前几年我见到的瑄王，完全不是现在这样。虽然他貌似温润如玉，行事低调。但我能看得出他藏在心底的野心。” 他拧眉沉默了会，“即使他因为不愿意伤害你而选择不争皇位。可他的野心也不至于就忽然消失了。” 樱宁默默转动着水杯，看杯中的茶叶轻轻旋转。 唐卿问：“大小姐，你是知道原因的？” “我只知道，他身体不好。” “有多不好？总不会比我还惨。” “三哥，人各有志的。”樱宁轻声说，“即使你道破了辞儿的身世，皇上让他回归皇室，也只不过是送他去闽中罢了。对现状不会有多少改变。甚至还可能……” 唐卿知道她要说什么，遂笑道：“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大小姐当初议亲的时候，为什么宁肯选择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世家纨绔子弟，也不肯答应瑄王的提亲。当初你和瑄王的事情，应该不能算是他的错。” “的确不是他的错。” “瑄王长得极俊，人也博学多智，大小姐是因为什么不肯嫁给他？” “不喜欢便是不喜欢，需要什么理由吗？” 看小说上 “可是，我见你与瑄王在一起的时候，相处也算是融洽。” “相处融洽不等于喜欢。” “那么，大小姐喜欢谁呢？”唐卿纠结了会，才问出这个问题，“我是说，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樱宁摇头：“没有。” “真的吗？”唐卿笑道，“人都说，少女怀春。大小姐这般才情容貌，在京城的高门贵女中也是独一份的存在，这些年明里暗里表达好感的贵公子不是没有，提亲的也没有断过。大小姐竟从不曾对哪个男人有半点欢喜？” 樱宁仔细回想了片刻，说：“如果非说有的话，年少时不懂事曾对顾嬴洵有过几分倾慕。” 她自小进出皇宫，时常与皇子公主们玩耍，年少懵懂的青涩年纪，很是被顾嬴洵装出来的成熟稳重，温文尔雅所蒙蔽过一段日子。 当她被魏皇后挑中做未来太子妃的时候，是曾真心实意的高兴的。 并非她天生冷心冷情，也不是她没有过少女怀春的年纪，而是她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前世被算计与顾长渊有染怀孕后，很快便匆匆嫁给他，做了太子妃。 然后便是长达九年的抑郁和孤独，怨恨。 直到被毒死。 重生后她的脑海里除了报仇，便只有报仇。 哪儿还有心思想那些小女儿家的事情。 按照心理年纪算，她现在已经算是将近三十岁的人了，已经过了那个娇羞小女儿的时候了。 她现在所思所想，一切都是务实的。 “如果。”唐卿忽然说，“如果我没有变成现在这样，与你也如期成亲了，婚后你有可能对我产生男女之情吗？” 樱宁轻拍他的手，笑道：“我不知道。” 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难以预料。 何况人心是世上最易变的东西。 (本章完) 第七百零六章 二奶奶要生了 这时慕容青领着丫鬟，送来饭菜，给樱宁和唐卿留了些，又亲自送到里屋，等杨氏醒了后用。 没想到杨氏已经醒了。 她连声询问辞儿在哪里，慕容青言语闪烁，杨氏便哭起来,扶着丫鬟的手走出来，一声一个冤家的埋怨唐卿。 正闹的不可开交，又进来一个丫鬟，神色慌张：“王妃，世子妃，大小姐，三爷,我们二爷差我来递信，说二奶奶刚才见红了，就要生了！”仟仟尛哾 “见红了？” 杨氏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也急了，“快去把府里预备的两个接生姥姥叫过去啊！还得进宫去请董太医来坐镇才能安心！” 丫鬟忙回答：“王妃放心，二爷已经让人把接生姥姥叫去了，周管家亲自去请董太医了。二爷这会儿正守在二奶奶身边。二爷还说，让王妃别担心，二奶奶一时半会生不出来，等生了再来递信。” 樱宁即使心情不佳，听了这丫鬟一通连珠炮似的回话，也不由笑起来：“这丫头倒是口齿伶俐。二爷也是稳当的很，倒不像第一次当爹的人。” 杨氏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夸这个，夸那个的！快,把我的大衣拿来,我去看看！” 丫鬟忙说：“二爷说,等生了再请王妃过去。” “说什么浑话？” 杨氏披上大衣，着急忙慌的往外走，“哪有儿媳生孩子,当婆母的能坐得住的？你们二爷又没有经验，我不过去看着，怎么放心得下！” “娘，我陪你一起去。”樱宁说。 “哎呀不要你陪！你就留在这里，等辞儿回来！”杨氏急躁的说，“有什么信及时去你二哥那边告诉我，别叫我等得着急！” 她扶着丫鬟，急匆匆走出去，嘴里碎碎念叨：“这孩子来的也正是时候，大年三十呢……辞儿几时回来？哎，哎！真是操心死我了……” 唐卿看着她的背影，笑道：“咱这位母亲，真是操不完的心。” “她若能少操心一些，身体也不至于这么差。”樱宁说。 “还是吃的少了，母亲她若多吃些肉，身子岂能这么孱弱。” “三哥知道娘为什么吃斋吗？”樱宁忽然问。 “因为她信佛呀。”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樱宁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年,三哥跟着爹爹去北边打仗那一年，母亲便戒了荤腥，说要行善积德，只求菩萨能保佑三哥平平安安的。” 唐卿微怔。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母亲这么多年不沾半点荤腥，竟是为了他。 “她可真傻。” “是啊，很傻。”樱宁朝他看了眼，“白吃这么多年斋了，到底菩萨也没能如她的愿，保佑你平平安安回来。” 唐卿抿抿唇，笑道：“我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吗，以后也不会再离开了。” “这种陪伴，也不是母亲想要的。”樱宁呼出一口气，“我还是去二哥那边看看，三哥，天也不早了，你伤还没好，先回去歇着，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大小姐！” 唐卿叫住她，“如果皇上认回了辞儿，要求你嫁给顾长渊，你会恨我吗？” 第七百零七章 暖床的丫鬟 樱宁笑道：“别想太多，三哥，好好休息。” 她转过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她没有去二哥那里，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樱苑。 九斤蹲在院门口，锦书和折枝也都站在门口，探头张望,直到看见樱宁的身影出现，立即一起涌来。 “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锦书眼泪汪汪的。 折枝朝她后面看，火急火燎问：“大小姐，我听说郡王爷带辞儿小少爷进宫了？为什么呀？回来了吗？” 九斤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也表露出担忧之色。 樱宁解下斗篷，随手丢给折枝,有些无精打采：“暂时什么都别问,我太累了，打一桶水，我泡个澡。” 她沉入浴桶里，任由散发着花香的热水漫过头顶。 强烈的窒息感逐渐涌上来。 她仍旧一动不动。 直到折兰和锦书把她拉上来。 “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两个丫鬟一脸的惊恐失措和不安，锦书的声音甚至带了几分哭腔，“大小姐，你别想不开，求求您了。” 樱宁抹了把脸上的水，喘了几口气，才笑道：“我憋气很厉害的，你们不知道吗？” “大小姐，您若有什么烦心事，就跟奴婢们说，奴婢们也许不能替您解忧,也能帮你分担分担，您说了出来，心里也好受些。”折枝哭了出来,“不要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您还有我们啊。” 樱宁趴在浴桶边缘上，手撑着下巴，笑道：“小姐我今晚缺个暖床的丫头，你们俩商量商量，谁来？” 俩丫鬟一愣，相互看看，立时涨红了脸。 锦书顿足道：“大小姐还是这么顽皮！” “奴婢可不会暖床。”折枝见她说笑，心落下了一半，但也不敢稍离开半步。 两个丫鬟守着她沐浴，洗干净长发，又一缕一缕的仔细擦干，然后换上柔软的新衣裳。 “袄子和斗篷也都穿上。” 樱宁披着长发，懒懒的说。 锦书说：“大小姐这么累了，就先睡。” “我有事。” 樱宁穿戴好，提了个灯笼，出了院子，对九斤说：“傻子，别蹲在这里了，带我去看看武田。” 九斤忙撑起一把伞。 樱宁笑道：“下雪倒也不必打伞。” 九斤默默撑着伞，走了一会儿,才说：“今天冷清。” 樱宁踢了下地上的积雪，笑道：“是啊，大年三十的晚上，咱家里从未这么冷清过。九斤，待会到院子里，叫上锦书和折枝，咱们吃锅子。这样的雪天，吃锅子才舒坦。” “是。” 九斤声音轻轻的，脚步稳稳的。 樱宁问：“九斤，平日里你不做事的事情，都喜欢做什么？” “练武。” “练武？”樱宁笑道，“你已经很厉害了。” “还不够。”九斤说，“我希望我的武功越高越好，才能保护好大小姐。” “九斤，你真好。” 樱宁把才装到身上的银票塞给他，“压岁钱。” 九斤就着灯笼的光看了看，是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谢谢大小姐。” 他把银票仔细折好，放到怀里。 第七百零八章 那远远不够 自从九斤被樱宁捡回来，做了她的小跟班后，每年过年，樱宁都发压岁钱给他。 从起初的十两银子，到一百两，二百两，五百两,一千两，一直到现在的五千两。 九斤从不矫情的推辞，全都默默收下。 他听着踩雪的咯吱声，说：“大小姐，我现在有十万两银子。” “哇呜，好厉害！”樱宁赞叹，“好好攒着,买田买地，将来娶媳妇用。对了，还得买一个小宅子，你有看上的告诉我，我替你看看。” “我有一座三进的宅子，我十六岁生辰的时候，大小姐您送给我的。您忘了？” “哦，对，我想起来了。”樱宁笑道，“九斤，你比我大一岁，过了年我十八了，你也十九了，若有喜欢的姑娘，也该成家了。皇上也封你做官了，等成了亲,你就不必再做我的跟班了。” 九斤摇摇头：“暂时没打算成亲。” “有喜欢的姑娘吗？” “没有。” 九斤又想了想，“我觉得，折枝姑娘不错。” 看小说上 樱宁笑道：“原来你喜欢折枝啊？只是不知道折枝心里有没有你，找时间我问问她。” 九斤点点头，不再说话。 主仆俩来到位于王府前院南边拐角的一座偏僻小院子，隔着一个湖和长长的游廊，被一道门与王府分隔开。 这个院子的用处，原本是为了关押府里犯错的下人，这次回来，樱宁便直接让九斤把武田带到了这里。 两个家丁在门房处守着，见到樱宁来，忙拿出钥匙开门。 樱宁走进屋里，看到武田正靠在床上，一手拿着笔，一手拿着纸。 纸上是画了一半的画像。 “把他拉下来。”樱宁吩咐九斤。 九斤立即上前，单手抓住武田，把他拽到了地上。 武田叫道：“公主殿下，不要惩罚我！我已经很努力的在画清水岚的画像了！” 樱宁手一松，掌心落下一个小巧的榔头。 她满脸煞气，走上前，一脚踩住武田的腿,举起榔头，狠狠敲下。 武田发出凄厉惨叫，拼命挣扎,把樱宁几乎掀翻在地。 九斤立即按住他。 樱宁爬起来，对准他另一条腿的膝盖，用尽全力，又是砰砰两下。仟千仦哾 武田疼的昏死过去。 九斤出去提了桶凉水，泼到武田身上。 刺骨的冷水刺激下，武田呻吟着醒过来，随即便陷入更强烈绝望的痛苦中。 他痛苦的问：“公主殿下，为，为什么？为什么惩罚我？” “以你之道，还之你身。”樱宁冷冷说，“我才知道，原来你还曾打碎了我三哥的膝盖，若不能让你也尝一尝这样的感觉，我今晚是睡不着觉的。” 武田痛的忍不住哭起来：“公主殿下，当时我与唐将军乃是敌对关系，我折磨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可现在我已经臣服于您，做您的仆人了，您就宽恕我！” “宽恕你，是不可能的。” 樱宁慢慢的说，“除非，我三哥的腿能重新站起来。” 武田道：“我的腿已经废了，也受到了惩罚。” “是的，但那远远不够。” (本章完) 第七百零九章 初一 武田蜷缩在地上，痛，冷，绝望。 他低声喃喃：“你还是杀了我……” 樱宁没理会他，提着榔头离开。 九斤跟出去，路过门房，对两个家丁吩咐道：“你们去找身棉衣给他穿,再抓点药给他吃，别让他死了。” 说罢，他取出两锭银子，递给他们：“今儿过年，你们辛苦了，这个拿去打酒吃。” 家丁欢喜的接过，连声应道：“九爷太客气了，小的们办事您放心,妥妥的。” “记住，这个人对大小姐有用处。” “是是，小人记下了。” 得到家丁的保证后，九斤加快脚步，追上樱宁，把伞举到她的头顶，遮住漫天大雪。 当天晚上，李雁行和辞儿没有回来，被皇帝留在了宫里。 一直到天亮，经过一整夜的煎熬和痛苦，二嫂杨雪诞下一个女儿。 虽然过程煎熬，所幸母女皆平安。 这孩子因是大年初一出生，乳名便换做初一。 樱宁从杨氏怀里接过大红色襁褓里的小女婴，看着女婴粉白甜美的睡相，心头感动极了。qqnew “真漂亮。”樱宁用指腹轻轻的碰了碰女婴的柔软脸颊，“小初一，我是大姑姑哦，你叫初一，你是咱们家的心肝肝,小肉肉。” 她又对杨雪笑道：“二嫂，辛苦你了。” 杨雪虚弱的躺在床上，微笑看着这一幕，摇摇头：“一点也不。” 李第尧坐在床边，拿着帕子给她擦产后出的虚汗，温柔说：“你好好睡一觉。” “我想抱抱孩子。”杨雪说。 “不行，董太医说了，产后身子虚，不能做重活。”李第尧拒绝了妻子的要求。 “老二说得对，你得好好歇着，这女人坐月子可得当心再当心，千万不能落下月子病。”杨氏殷切叮嘱，“你就只管吃好睡好养好身子，家里这么多人呢，乳母也都找好了，孩子你不用操心。等养好身子，出了月子,想抱多久孩子都随你。” 杨雪听了,也只得罢了。 樱宁明白她初当娘的心思,把孩子抱过去，放到她身边，让孩子的小脸贴贴她的脸颊，笑道：“孩子要哭闹饿了拉了需要伺候的时候，就带出去交给乳母和丫头们，不哭不闹的时候呢，就带来给二嫂子。娘俩儿多亲近才是应当的。” 杨雪感激道：“妹妹，谢谢你。” “当了娘，才能理解娘呢。”樱宁笑着说，“二嫂累了，娘，咱们都出去，让二嫂睡一会。” “樱宁说的是，别都只顾着高兴，吵吵嚷嚷的。”杨氏说，“都出来。” 把孩子交给乳母，留下丫鬟婆子伺候，其余人都出来，到外间花厅说话。 府里有新生儿出生，本是天大的喜事，可是，一想到李雁行和辞儿还在宫里，众人又实在高兴不起来。 “母亲，这天也亮了，我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二哥，你别去了。”樱宁拦住他，“有大哥在呢，若有什么消息，他会派人送回来的。” 杨氏满怀忧愁：“圣上到底是什么想法呢，总得给个准信儿，这么把人留一晚上，实在叫人心焦！” 第七百一十章 正室威严 整个燕南郡王府，没有丝毫过年的喜庆温馨。 所有人都在焦急等待着宫里的消息。 一直到晌午，众人正胡乱对付几口午膳，李辅承终于回来了。 “母亲!” 他跳下马，在众人焦急殷切的目光中，大踏步进来，先给杨氏请安。 杨氏一把拉住他：“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做这些虚礼！快说，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辞儿呢？你爹怎么还不把他带回家来？一家子还等着过年呢！” 李辅承道：“还过什么年，皇上留辞儿在宫里过年了，现在还宣妹妹进宫呢。” “为什么还要樱宁进宫？” “大概……”李辅承双眉紧锁，“我跟夏公公打听来的消息，看皇上那意思，是要让辞儿回归皇族的。至于妹妹……大概是要嫁给瑄王的了。” 众人大吃一惊。 杨氏踉跄两步，跌坐到椅子里，垂泪痛哭：“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陶姨娘劝道：“夫人，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辞儿本就是瑄王的儿子，皇室要回自己的孩子也是理所当然。咱家大小姐嫁过去便是瑄王妃呢，这皆大欢喜呢。” “欢喜什么欢喜！”杨氏怒道，“辞儿姓李，李！还有那瑄王被发配到千里之遥的荒野之地，叫樱宁嫁过去，这一辈子骨肉还有相见之日吗！你怎么不让三姑娘嫁那么远？” “姨娘，您别说话了！”李念姝拽了下陶姨娘的胳膊，低声说，“您怎么不带脑子呢，也不想想大姐姐和三哥定好的婚事怎么办？” 众人下意识看向坐在轮椅上，始终没有说话的唐卿。 白绣不阴不阳道：“还有什么婚事呀，莫非你们忘了，这件事本就是三爷向皇上告密的吗？可见是三爷自己不想和大小姐成亲的了，这下子正好满足他的意思了。” “别说了！” 杨氏大怒，指着白绣鼻子喝道，“这里有你们说话的份吗？都滚回去！” 平日里杨氏对妾室们都极为宽容，甚至有些纵容。 这会儿疾言厉色之下，才显露出身为正妻的威严来。 在一般的大户人家，妾室甚至不如正室身边的大丫鬟有体面。 若非杨氏抬举她们，这会儿根本没有她们出来的份。 李念姝和李如意都极为恼火自家姨娘的不知进退，向嫡母告罪后，便拉着各自的姨娘离开。 白绣一个人跟在她们身后，一言不发。 “姨娘您怎么一点事也不懂？看到母亲和大哥他们那么着急担心，您还说什么风凉话？”李念姝埋怨陶姨娘。 陶氏懊恼：“我怎么是说风凉话呢，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若是以前也就罢了，三爷如今都成这样了，大小姐嫁给他做寡妇吗?如今可以嫁给瑄王，过门便是瑄王妃，那是多么的尊荣富贵，你个丫头懂什么！” “姨娘您怎么还说！”李念姝气的跺脚。 李如意道：“陶姨娘，瑄王殿下在闽中郡，很远的。如果让三姐姐远嫁，您也愿意吗？” “如果她能做王妃，哪怕嫁到天边去呢！我有什么不愿意的！”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一章 你的委屈，朕明白 “我不愿意。”柳姨娘慢慢的笑道，“我还是希望女儿嫁在京城，想见的时候就能见一面。” 陶姨娘笑道：“那不如就给四姑娘在府里找个小厮嫁了，更近呢，天天见！” “姨娘您坏死了！”李如意气红了脸，上前要拉陶姨娘。 李念姝也帮忙。 “好啦别气别气，姨娘跟你们说笑呢！”陶姨娘忙讨饶,“说正经的，我认为这是好事儿。谁能想到辞儿竟然是瑄王殿下的儿子？乖乖……当年大小姐这事儿瞒得可够紧的。我猜啊，一定是当年大小姐进宫的时候，被瑄王殿下欺负了……” 李念姝皱眉不悦，大声说：“姨娘！过去的事情了，别提了！” “就是。”李如意附和,“当年的事情，谁能知道呢,陶姨娘您也不知道真相，就别胡乱嚼舌根子了，毁坏大姐姐清誉，于你有什么好处呢？” “陶姐姐，你可别瞎说话。”柳姨娘立即警告她，“三姑娘这亲事已经定了，您自然没什么。可我们四姑娘还没定呢，府里的声誉不能有丝毫影响。” 陶氏立即投降：“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行？我这不是跟你们几个才叨咕叨咕的嘛。再说，怎么就损坏声誉了？你们没听世子爷说，皇上要让大小姐嫁给瑄王爷呢？这是大喜事，别人上赶着攀附咱家还来不及呢！等四姑娘议亲啊，这层次可要抬一抬了，别找什么庶子，只能嫁嫡子！” 柳姨娘笑道：“既然你这么眼热，不如让三姑娘的亲事算了，等大小姐出嫁了，再议更好的。” “胡说八道什么呢，定好的亲事也是能随便毁约的？声誉还要不要了！” “大小姐就能。” “大小姐那是皇上指婚,你们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有没有资格让皇上给你们指婚！” “哎呀吵什么吵，真是烦死了！” 李念姝捂耳朵。 “三姐姐，咱们走，别理她们了！”四姑娘拉三姑娘胳膊，“走，去我那里，看看我给大姐姐绣的衣服怎么样。” 姐妹俩小跑着走开。 两个姨娘连声喊着让她们慢点走，注意闺秀形象。 白绣落在后面，默默听着她们母女几个说话，想起自己那没了的女儿，心头一片惨然。 …… 在杨氏的泪眼婆娑中，樱宁钻进轿子里，在大哥的陪同下进了宫。 皇帝在勤政殿，破天荒的，身边坐着一溜儿妃嫔,包括魏皇后和明妃。 辞儿端端正正坐在皇帝的腿上。 李雁行则坐在下首,看到女儿进来，不由眉头微蹙。 明妃则面露喜色,恨不能立即起身来迎樱宁，只是场合限制，强忍着。仟千仦哾 樱宁上前给皇帝皇后请安见礼。 皇帝看到她，很高兴，笑道：“免礼。坐着说话。今年宫里没有举行宴席，原因你应该能猜得到。” “是，儿臣明白陛下苦心。” 前线刚死了五万将士，宫里也不好大摆宴席。 皇帝神情十分温和：“樱宁啊，这几年，你受了不少委屈。朕已经都知道了。” 樱宁后妃们神色各异。 虽然未婚先生子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如果生的是皇室的孩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 不可以不嫁 妃嫔们对樱宁倒没什么别的想法，她们大多都觉得纳闷和不解。 怀上了皇室的孩子，还是个男孩。 换做任何人，都该高兴死了，急着让皇室承认孩子的合法地位，然后借机上位，才是正经事。 这位新化公主怎么还藏着掖着,不肯承认呢？ 她竟然能把孩子瞒了三年，还入了自家的族谱，当成自己家的孩子养着。 若不是被小唐将军挑破关系，这孩子怕是就永远不能回归皇室了。 半年前的那场夺嫡之争，众人还记忆犹新。 当时但凡瑄王能拿出一个孩子来，也不至于会输给一个无德无才的十一皇子。 如果那时候李樱宁把孩子送来，这孩子没准就是太子的嫡长子啊！ 那是多么尊贵的身份？ 这会儿再出来可也太晚了。 不少与樱宁关系好的年轻妃嫔都觉得十分遗憾。 唯有明妃始终满脸的喜悦和兴奋,一双秋水眸子亮晶晶的,一会儿看看辞儿，一会又朝樱宁看，丝毫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的。 她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高兴的说：“公主，皇上说，要给你和瑄王赐婚呢！” 这个消息众后妃心里都有数，并没有觉得惊奇。 儿子都有了，难道当娘的还不嫁么。 樱宁站起身，正要说话，却被皇帝抬手阻止。 皇帝笑道：“樱宁啊，之前的事情呢，朕不想查问，也不想追究。你既然已经和瑄王有了孩子，和唐卿的婚事自然也就做不得数了。他不是想娶那个渔女，要求退婚吗？那就成全他嘛。” 樱宁问：“儿臣可以选择不嫁吗？” “不可以。” 皇帝语气温和，神情却丝毫不容拒绝，“辞儿是瑄王的儿子，是朕的孙儿,难道你还妄想带他回去？” 这时皇后忽然开口：“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瑄王的骨血，还是得查清楚，皇家子嗣是大事，不能仓促的。” 皇后这是质疑辞儿的身份。 妃嫔们大多不敢出声，李雁行和李辅承虽然心中愤然，也没法反驳。 只有一个人忍不了，也不用忍。 明妃双手一掐细腰：“皇后娘娘这话，是觉得辞儿不是瑄王的孩子？那行，我就给你看看瑄王小时候的画像！” 她把早就准备好的画册从怀里一摸，翻开一页，递过去：“这是二十年前我亲手画的瑄王的画像，皇后娘娘看看，是不是和辞儿长得一模一样？” 皇后扫了眼，也略有些诧异。 的确，画像上的幼童和辞儿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魏皇后微笑道：“本宫倒不是怀疑这孩子的身份。只是，本宫不能理解，既然这孩子是瑄王的，孩子都三岁了,这几年为什么新化公主始终不说出来呢？难道生了皇室的孩子，让那个新化公主丢脸了不成？” 樱宁不卑不亢道：“这件事若说起来，还与皇后娘娘有些关系。” 魏皇后诧异：“这与本宫有什么关系？” “当初张俏俏为了争太子妃之位，趁着我进宫的时候，算计了我。”樱宁语调平缓，“生了皇室的孩子，并不会让我丢脸，让我觉得无法接受的是这个过程。这天下哪个女子不想要三媒六聘，明媒正娶？” 第七百一十三章 不能承受之痛 魏皇后被堵的无话可说。 她想趁机拿捏樱宁，却被樱宁反将了一道。 “果真是张俏俏做的么？”皇帝问。 “张俏俏亲口承认。”樱宁答，“这次我把张俏俏也带了回来，此时她人正在蜀王府中，陛下可随时提她审问。” 明妃愤怒道：“一个闺阁女儿，怎么生的如此恶毒？害了别人一生，实在可恨！皇上不可饶恕了她！” 皇帝摸了摸辞儿的小脸,笑道：“若没有她算计，也不能有咱们这么乖巧可爱的辞儿了。” “话虽如此，她本意是恶的呀！”明妃不满，坚持要皇帝惩罚张俏俏。 皇帝只得说：“张高秋同倭叛国，已经定了死罪，蜀王府其余人也全都废除封诰，降为庶民。何况我听说张俏俏已经损毁了容貌,这也算是惩罚了。爱妃就别揪着不放啦。” 明妃撇嘴：“便宜她了！” 皇帝道：“别理会她们了，明妃,你还是想想，怎么筹备瑄王大婚之事。” 明妃惊喜：“皇上把这事交给臣妾办吗？” “皇后身子不好，你又是瑄王生母，这件事自然给你办最妥当，由翰林院起草，礼部，司礼监和太常寺，内府联合承办，相关的流程都是既定的，你有不明白的问他们的，倒也不必担心。” “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明妃喜滋滋的应下。 魏皇后唇角含着淡淡的笑，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既不在乎樱宁的反对，也不需要询问瑄王的意思。 同时皇帝下旨，召瑄王即刻回京完婚。 小型会议结束后,皇帝说要留辞儿在宫里住几日，明妃又把樱宁也留下了。 樱宁心里惦记着小十一，也就没有反对。 李雁行和李辅承父子两个出了宫，站在大宣门外，俱是神情萧索。 来的时候是四个人，回去只剩两个。 也实在没法跟杨氏交代。 李辅承有心让父亲高兴一些，便笑道：“爹，家里有件喜事呢，二弟妹生了，是个女孩儿。” “生了？”李雁行果然高兴，“女孩儿也很好，女孩儿娇贵。” “是啊。”李辅承笑道，“因是过年生的，妹妹给取了个乳名叫初一呢，学名还得父亲回去给取才好。” “这也不急。” 李雁行骑着马，高兴了一会儿，又叹气，“女孩儿自然是好的，只是，长大了终究要嫁到别人家，让人难受。” 捧在掌心珍珠般的养了十几年，就送去别人家伺候公婆，相夫教子,怎么想,这心里都不得劲儿。 李辅承的情绪也低落下来：“妹妹这成了婚，定是要带着辞儿与瑄王去闽中郡的。千里迢迢的，难见一面。” 距离不是问题，关键是若没有旨意，藩王是不得随意回京的。 京官也同意不能随意出京。 多少女子远嫁后，便终身与亲人没有相见之日。 想到这一点，李雁行心如刀割，无法承受。 回到郡王府，杨氏等人得到了这个消息，也都伤心哭泣。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四章 我不要妾 整个燕南郡王府一片愁云惨淡，丝毫没有过年的喜庆气氛。 杨氏泪水不断，攥着手帕问：“皇上就这么把辞儿留下了，以后再也不让他回来了？” 李雁行道：“皇上已经认下辞儿了，虽然还没有过明路，但他现在已经是瑄王小嫡子，不再是咱家的孙儿了。” 杨氏哽咽大哭,仿佛被人掏去了心肺。 慕容青也不能再维持平日的稳重自持，靠在李辅承肩膀，低头哽咽落泪。 若说伤心，整个郡王府没有人能比得上她。 李辅承不愿意让她在爹娘面前失态，便扶着她回了自己院子。 没了旁人，慕容青伏到床上痛哭。 “青儿，别哭了。”李辅承坐到床边，抚她后背，“辞儿只是换了个地方住，又不是没了。你别只是哭，叫我心里也针扎似的难受。” 慕容青呜咽：“辞儿是我儿子，怎么就变成瑄王的了……你若要我不哭，就去把辞儿带回来，我要辞儿……” “别说傻话啦。” “我要辞儿，我只要辞儿……” “唉。”李辅承叹气。 慕容青捂着脸哭了许久，直到哭累了，再也哭不出眼泪了，便闷闷的躺着，不动，也不说话。 李辅承低头亲了下她脸颊的泪痕，低声说：“好歹是过年，爹娘也正伤心的时候，咱们也别只顾着自己。二弟那边刚生了孩子，忙不过来。这家里,还得咱们撑着。” 慕容青默默坐起身，人却只是怔怔的。 “我给你洗脸。”李辅承说。 慕容青缓缓摇了摇头，又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说：“爷，我出去准备一下，叫金鸳来给你更衣，一会儿咱们一起去母亲那里。” 她出去后，没一会儿，丫鬟金鸳捧着衣物走进来，脸颊带着一丝淡淡的红晕。 李辅承心里正烦闷，也没理会，便张开胳膊，由着她给自己更衣。 哪曾想，金鸳竟抱住了他腰身。 李辅承大惊，一把推开她，怒道：“放肆！” 金鸳踉跄着跌坐到地，眼圈儿瞬间红了，怯懦说：“是世子妃让奴婢来伺候世子爷……” 李辅承瞬间明白了。 这丫鬟是慕容青的四个陪嫁大丫鬟里的其中一个，也是容貌最出挑的一个。 慕容青这是想让她给自己当妾。 虽说这是大户人家的常规操作了，但李辅承却从未想过染指妻子的陪嫁丫鬟们。仟仟尛哾 这让他有些恼怒。 “滚出去！”他喝道,“以后不许你进我的屋子！” 金鸳哭着跑出去。 片刻后,慕容青走进来，问：“这是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李辅承阴沉着脸，“当初娶你的时候，我便说过，我李辅承不需要什么三妻四妾，我只要你一人便足矣。你为什么还要让金鸳过来？” 慕容青别过脸，低声说：“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你是燕南郡王世子，怎么可以没有香火传承？我身为正妻，既然不能生出子嗣来，有义务为世子爷纳妾，生儿育女，承继香火。”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五章 一家欢喜，一家愁 “我从来不在乎这些！” “可我在乎！”慕容青哽咽，“我想让世子有自己的孩子！即便孩子是妾生的，我也愿意视如己出！如果世子不肯纳妾，那就休了我，再娶旁人便是！” “你简直不可理喻！”李辅承怒道，“哪有女人主动把丫头朝自己男人床上送的？你就这么不在乎我？” “我若不在乎，又怎么会伤心难过？” 慕容青哽咽着,捂脸哭泣。 李辅承见她脸色青白，眼眶红肿，一时也心软了。 他握住她的手，拉她坐到身边，轻声说：“我这个人，自入了锦衣卫，名声便不好了。议亲时候多有被嫌弃的。你出身书香世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却肯嫁给我这么个名声烂臭的人,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仅仅因为这么点小事，便休了你？” “这不是小事。” “对别人也许不是小事，但对我来说，就是小事。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李辅承用袖子为她擦拭眼泪，“你呀，别总是犯傻。我娶妻子，绝不是为了传宗接代。”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与你白头偕老呀。”李辅承笑道，“这郡王府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男丁，不是还有二弟吗？等他有了儿子，便让他儿子做世子。咱们夫妻两个自自在在的过日子，不好吗？” 看小说上 慕容青问：“即使一辈子无儿无女，你也不在乎吗？” “完全不在乎。”李辅承笑道，“其实，当初我同意收养辞儿，并不是我想要儿子。一来,当时妹妹那个情况,的确需要妥善安置孩子，再一个你当时才小产，身心首创，怕你受不了。” “我知道，其实妹妹起初也不同意，直到看我没了孩子，才主动把辞儿送来。” “自从有了辞儿，你的身子就好多了，人也开朗了，爱笑了。”李辅承笑道。 “那是因为辞儿讨人疼。”说着，慕容青又难受起来，“爷，我实在太想辞儿了，想的我的心都碎了。我真想跟着辞儿，他去闽中郡，我也去。只要能日日看着他，我就心满意足了。” “又说傻话了。”李辅承搂住她的肩膀，柔声说,“辞儿陪了你两年呢，比待在妹妹身边的时间还长得多,该知足了。” “我知道。”慕容青靠在他怀里，无声落泪。 …… 樱宁和辞儿被留在宫里住了两日，直到初三，才被放回来。 这两天辞儿在勤政殿和明华殿来往，有时跟着皇帝，有时跟着明妃。 明妃把他当心肝儿肉一般的宠着，恨不得连路也不让他走，时时刻刻要抱着，自己抱累了，便让太监抱着。 连樱宁都有些看不过去。 明妃喜滋滋的说：“公主，我可算是盼到了，你是我儿媳，辞儿是我孙子。嘿，嘿嘿！” 她高兴的几乎找不着北，又说：“等瑄王回来，你们举行了大婚，你和辞儿先跟着他去闽中郡，过些日子，我也就过去了。” “娘娘也去？” “是啊，等皇上不在了，新帝登基，我就是太妃了，不得跟着你们过日子？”明妃说的极其自然，丝毫也不觉得说这话多么忌讳。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六章 一件麻烦事 明妃见樱宁没吱声，忙又说：“我听说这民间的儿媳过门后，都得侍奉公婆，给公婆立规矩的。这你完全可以放心，将来我过去住，只要有吃有喝，能看着孙子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管，也不要任何人来立什么规矩。”qqnew 樱宁笑笑：“我倒不是说这些。” “公主，你是不是不高兴呀？”明妃问。 “没有。” “公主不愿意与我说心里话。”明妃叹气，“公主，我知道你不喜欢瑄王，也不愿意远嫁,远离爹娘兄弟。” 樱宁笑道：“这是人之常情，谁能舍得一辈子远离家人呢。” “是啊。”明妃深有同感的点点头,“想我十来岁进宫,便再没有回去过了，也没有再见过养父养母。虽说他们不是我亲生爹娘，但对我也好歹有些恩情。我有时候做梦，也会梦到又回到了那里。” “娘娘如今已经贵为妃位，又盛宠正隆，想回家省亲，皇上不会不允的。” “哎，即使皇上允许，我也没什么回去的兴致了。”明妃叹气，“在那户人家看来，我毕竟只是个代替小姐被送进宫的小丫鬟，对我虽还好，但谈不上什么感情。这么多年过去了，养父养母是否还活着，我也不知道了。何况，真若省亲,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麻烦，太麻烦了。算了。” 她连连摇头，意兴阑珊。 樱宁剪花枝的手顿了顿，随口说：“娘娘就没想过，如果瑄王不愿意怎么办？” “他不愿意什么？”明妃不解。 “成亲。” “这怎么可能？”明妃哈哈笑起来，挥了挥手，极有气势的说，“别的事情可以担心，这件事绝对不需要！公主，也许你还不知道，瑄王自小就喜欢你啦！” “自小？”樱宁失笑摇头。 “怎么，公主不信？” “不信。” “这是真真儿的呢！”明妃急忙赌咒发誓，“我是不可能骗公主的！公主知道的，我进宫后一直不得宠，即使生了瑄王，也还是不得圣心。我自己也不知怎么了，许是那会儿年轻，终日里昏沉沉又傻乎乎的，只知道闷在屋里睡觉种花,别的什么也不管。” 樱宁笑道：“娘娘生性超然。” “偏你嘴甜会说话。”明妃自嘲的笑道,“还超然呢，分明就是傻和蠢。至今宫里还有不少人背地里喊我花傻子，这些啊，我全都知道。” “看来娘娘现在变聪明了。” “我也不知道，我这脑子总是混混沌沌的，有时似乎挺明白，有时候又想不明白许多事。也许这就是别人说的天生愚钝。”明妃感慨，“不过，有一点我是能确定的，渊儿从小被人欺负，你两次是你替他解的围栏，自那后，他就一直关注着你呢，慢慢长大了，对你也就生出了爱慕之心。” “瑄王小时候确实有些可怜。” “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明妃愧疚，“若我能早点去争宠，地位高一些，他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难过。前几年，他不是还向皇上求娶你吗？” “是，当时被拒绝了。”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愿意这门亲事？”明妃笑道，“若他知道了，还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七章 各花入各眼 樱宁笑道：“娘娘也知道，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人心易变。也许他现在不愿意了呢？” “这不可能！” “娘娘，据我所知，瑄王殿下在闽中郡，已经有了一位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那是什么东西？”明妃不懂。 “就是欣赏和喜欢的人。” “女人？哪里来的女人？”明妃追问。 “一个当地人。”樱宁解释，“那女子是当地名门出生,家道中落后，变卖家产，开了一间书塾，做教书先生。” “看来是个识文断字的姑娘。” “何止识文断字，是才换横溢。”樱宁笑道，“那姑娘琴棋书画皆是一绝，尤其厨艺和茶艺，更是大师级别的水平。咱们的瑄王殿下可喜欢的很，连养病的时候，也要人家过来抚琴下棋陪伴。” 明妃问：“那姑娘长得如何？” “雅致秀丽。” 看小说上 “肯定不如公主？” “容貌这种事，各花入各眼，不能一概而论。” “那我这么问，跟我比，如何？”明妃问。 樱宁朝她娇艳妩媚的脸上看了看，笑道：“娘娘更美。” “那她比公主可差远了。”明妃松了口气，“连我都不如，还妄想与公主比呢？” 樱宁好笑道：“人家没有要与我比。那姑娘胜在气质出尘高雅。” “她再高雅，也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哪里比得上公主高贵？”明妃哼道，“公主你放心，渊儿他除了你，不可能喜欢别的女子。别说她长得不如你，便是天仙下凡，也是不行的。” 樱宁笑道：“娘娘，如果瑄王殿下反对这门亲事的话，皇上有没有可能看在他立了大功的份上,不指婚？” “那不可能！” 明妃这才明白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断然打消她的念头，“这次你们王府也立了功，尤其公主你，也是有功之人。即便你反对，皇上也没有动摇呀。这可不是从前了，如今你们有了辞儿，这门亲事容不得任何人反对！” 这时小太监在外面说：“娘娘，公主，太子殿下来了！” 话音刚落，顾启祯已经挑帘子跑了进来。 “姐，是真的吗？”他跑的气喘吁吁，头顶冒汗，神情焦急。 明妃不由笑道：“太子殿下还是这么不稳当。” 顾启祯没理她，只瞪着樱宁。 樱宁拉他过去，给他擦汗，笑道：“什么真的假的？” “你要嫁给六皇兄的事情啊！” “自然是真的。”明妃说。 “我没问你！”顾启祯忍无可忍，冲着明妃吼了声，“你给我闭嘴！” “小十一,你太放肆无礼了！”樱宁沉下脸,“这是明妃娘娘，你怎么敢这样对她说话，若被皇上知道，有你好看的！给明妃娘娘道歉！” “我不！” “我也管不了你，你来找我做什么？”樱宁恼火，把帕子一摔，“您是太子殿下，您爱如何便如何！” 她起身往外走。 顾启祯慌忙拉住她：“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这就给她道歉还不行吗！” 他毫不犹豫转身给明妃行礼：“我给你道歉，明娘娘！”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八章 干脆嫁给我 明妃摆手笑道：“这是什么大事，也值当你们姐弟俩乌眼鸡似的？公主快过来坐着，何必置气。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且淘气着呢！” 顾启祯斜睨她：“当年六哥也淘气么？” “你六哥……倒是没有淘气过。”明妃的笑容淡了些。 淘气，也是需要底气的。 瑄王这个年纪的时候，哪有淘气的资格呢。 在明妃的记忆中，他从来都是很乖很稳重的,不需要她操一点心。 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回想，才知道那份乖巧稳重，包含了多少委屈和难过。 明妃每每见到辞儿，看着他乖巧的模样，便不由自主想到瑄王。 过去的时间已经无法弥补,她只能把所有的亏欠和宠爱,都转移到辞儿身上，让自己的心情能好受些。 顾启祯自然不能理解她这份心情。 他只顾着问樱宁：“姐,你不是要和唐卿成亲的吗，怎么忽然又要嫁给六哥了？” 樱宁有些诧异：“小十一，你好歹是东宫之主，怎么消息知道的这么慢？你的老师就不告诉你这些？” 身为东宫太子，他已经可以拥有自己的臣僚谋臣。 而他最信任得力的谋臣，便是时任兵部都给事中的陆青寒。 据说，正月十五启印后，内阁会商议动一动他的位置，任他为兵部侍郎。 顾启祯止不住愁眉苦脸：“这几日老师早来晚归盯着我读书写字，即便过年，也不放松。我这还是趁着他用膳的功夫，借口出恭溜出来的呢！” 樱宁笑道：“陆大人对你如此上心，你应该高兴。” “唉，别说他了，姐，你快告诉我，这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那,你如果嫁给六哥,就也得去闽中郡了？” “可能。” “那还回来吗？” “有机会自然就回来。” “啊……”顾启祯有气无力的坐了下去，拖着哭腔问，“姐，那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樱宁笑道：“你自然继续做你的东宫太子殿下，跟着你的老师们读书写字，学习怎么治理江山啊。” “不行不行！”顾启祯急了，“姐，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能嫁那么远！你为什么要嫁给六哥？难道唐卿不好吗？” 明妃不乐意：“我们瑄王也不差啊。” “六哥再好，他距离京城太远了！”顾启祯喊道，“你们把我姐姐弄走了，就以为可以随意拿捏我了，是不是？” “小十一！你又口无遮拦！”樱宁皱眉训斥。 顾启祯哭了起来：“母妃走了，你也要离开，我一个人怎么办？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过母妃,要照顾我的！”仟千仦哾 他抹着眼泪,哭的肝肠寸断。 明妃诧异道：“这又是胡说，淑皇贵妃怎么可能让你姐姐照顾你？你是太子，有父皇有母后，难道要一个未出阁的姐姐照顾你一辈子？” “我不管，姐，你不能走！你不要走了！” 顾启祯哇哇大哭，“如果你非要嫁给一个皇子的话，那你干脆就嫁给我好了啊，我是太子，地位不比六哥高？” (本章完) 第七百一十九章 以后是六嫂 明妃噗嗤笑起来。 樱宁也哭笑不得：“别孩子气了，说这些昏话。” “怎么不能？”顾启祯越说越高兴，“五哥娶的王妃，不就是他母妃的妹妹的女儿吗，我怎么就不能？姐，你就嫁给我，正好我这还缺个太子妃呢……” “你还来劲了！”樱宁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是不是欠收拾？” 顾启祯吃痛，捂住脑袋，冷静下来：“算了算了，我可不能娶你，否则岂不是被你一辈子管着。” 明妃抿着嘴乐：“这就对了嘛，你还是个小孩子呢，娶亲的事情还早。现在公主是你姐姐，往后就是你六嫂了。” “什么六嫂，我姐就是姐。”顾启祯嘟囔,“姐，你许久没去东宫了，去我那里坐坐，我还有事问你。” “出去再说。明妃娘娘，您先歇着，我这就带辞儿回去了。”樱宁拉着顾启祯往外走，牵上正在庭院中玩耍的辞儿。 明妃连忙跟出去：“公主，要么把辞儿留下几日，等瑄王回来了再……” “我爹娘都惦记着辞儿，还是先回去。” 樱宁不容她多说，牵着辞儿就走了。 顾启祯摸了摸辞儿的脑袋，这才问樱宁：“姐，辞儿真是我六哥的儿子？” “是。” “哎呀我的天哦！”顾启祯大惊小怪的叫了一通，“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樱宁道：“少打听那么多，你有事差人来说一声，怎么还亲自跑到明华殿了？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太子,不是太监。” “我平时是守规矩的，今儿不是着急，就忘了么。”顾启祯挠头，看了看辞儿，笑道，“这小子，从我外甥变成侄儿了。唉，如果这孩子早点被认回来，当初父皇可能就让六哥当太子了。也许……母妃就不会死了。” 他的情绪低落下来。 樱宁道：“过去的事情，别想那么多。即便我真的离开京城，这宫里还有大哥，还有你的老师，你有什么事尽管求助他们，他们都会帮你。” “我知道了。”顾启祯欲言又止，“可是，我就是有点害怕。” “怕什么？” “那个谋害母妃的幕后凶手。”顾启祯瑟缩了下，“大哥说，那吴妃也是受人指使,真正的凶手还在宫里。姐,你这一走,我……真的很害怕。” “你放心，我就是走，也要先把这件事解决了。” “能查出来吗？” “能。”qqxδnew “那就太好了。”顾启祯略放松了些，“想到凶手就在后宫，我天天做噩梦。姐，过两天，我能不能去郡王府住一段日子？” 樱宁笑道：“只要你父皇同意就行。” 顾启祯满面忧愁：“只有住在郡王府，我才能睡得着，吃得下。” “傻孩子啊。”樱宁叹了口气，“帝王之路注定是孤独寂寞的，以后，你会慢慢的体会到。” “我虽然没什么才能，但我可以任用有才能的臣子为我做事。我还可以做一个宽容的仁慈之君，老师说，能做到这几样，便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能做到这些的确很好。”樱宁笑道。 但问题是，有几个君主能做到呢。 樱宁把小十一送到东宫，看到陆青寒站在门口候着。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章 是否心甘情愿 “臣拜见太子殿下。”陆青寒先给顾启祯施礼。 “老师不必多礼。咳，我那页大字还有几个没写完，我先去写了，姐，你自便。” 顾启祯对他这位老师，还是有几分敬畏之心的，见到他,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的摆摆手，示意他免礼，便忙跑进门去。 陆青寒脸上的没什么表情，目送顾启祯进屋后，又给樱宁施礼。 “臣见过公主殿下。” “陆大人，这些日子,辛苦你。”樱宁笑道,“小十一顽劣,又不爱读书写字，您肯定费了不少心。” 陆青寒道：“在其位，谋其职。臣会尽力而为的。” “那就好。” 樱宁说完这句话，便什么可说的了，眼睛环顾四周。 辞儿仰脸说：“娘亲，我想去看看太子哥哥写的字。” “哦，去，走路慢点，别摔跤。”樱宁叮嘱。 “嗯！” 辞儿松开手，先规规矩矩对着陆青寒施了个礼，才不紧不慢走进去。 看的陆青寒有些发愣。 当年…… 从樱宁怀着孕，到生了这孩子，他是一路看着的。 转眼间，这孩子已经是口齿清楚，乖巧知礼的小人儿了。 差一点,他就成了这孩子的继父，万没想到,这孩子的生父，竟然是瑄王殿下。 虽然不知道樱宁和瑄王之间的纠葛，但想来不会愉快。 否则樱宁也不会讳莫如深，隐瞒至今。 陆青寒想起过往，再看着眼前依旧清美出尘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 “听说，”他开口，“皇上为公主和瑄王殿下指婚了，等瑄王殿下回京，就要举行婚礼。” “是的。” 樱宁回答着，随手折下路边一枝梅花，把梅花瓣上的落雪轻轻弹掉。 陆青寒道：“恭喜公主。” “有什么喜的？”樱宁反问。 “婚嫁……总归是喜事。”陆青寒的神色有几分尴尬。 樱宁笑道：“听闻年后陆大人就要高升了，这才值得恭喜。陆大人才能过人，为人清廉正直，将来必为国之栋梁。” 陆青寒笑笑：“公主谬赞。” “我这也不是恭维你，事实而已。”樱宁说道，“自从淑皇贵妃过世，小十一便更需要照顾,往后若我也不在这里，凡事还要多劳烦陆大人照看。” 陆青寒忙正色道：“公主但且放心,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多谢。”樱宁微微颔首，“陆大人保重。” 陆青寒踌躇了下，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说：“公主！” 樱宁回头：“陆大人还有何指教？” 陆青寒与她清澈双眸接触，不由得垂下眼帘，低声说：“公主是否心情甘愿嫁给瑄王殿下？” 樱宁不答反问：“当年陆大人成亲，是否心甘情愿呢？” 陆青寒微怔，有些失神。 樱宁不再说话，举步走进东宫。 …… 初三的傍晚，樱宁带着辞儿，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回到了燕南郡王府。 杨氏和慕容青这对婆媳望眼欲穿，看到辞儿跳下马车的那一刻，眼泪便止不住了。 “祖母！母亲！” 辞儿清脆的叫了声，乳燕投林般，扑到她们怀中。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一章 养恩大于生恩 杨氏抱住他痛哭。 辞儿为她擦了眼泪，又蹭到慕容青怀中，为她擦泪，“母亲别哭，过年不兴哭的。” “对，过年是好日子，不该哭。”慕容青又哭又笑,紧紧搂住他的小身子，一刻也不肯松手，“辞儿，你往后不能再叫我母亲了，就唤我舅母。” 辞儿却摇头：“不。” “怎么呢？” “先生说，养恩大于生恩,母亲照顾抚养我极辛苦，无论辞儿将来去哪里，母亲都永远是辞儿的母亲。”辞儿一字一句，认真的说。 看着他稚嫩粉白的小脸，慕容青眼泪长流。 若辞儿真的是她生的该有多好！ 她宁肯用二十年寿命换取！ 樱宁看着大嫂伤心难过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 也许，可以让辞儿继续在郡王府住着？ 看小说上 不过，她曾答应过顾长渊，要让辞儿陪他一段时间。 那就等辞儿陪过顾长渊过后，再回来，继续待在郡王府生活，读书。 在这期间，若大嫂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樱宁心中正思忖着，眼角余光忽然扫到远处巷子人影一闪。 “妹妹，看什么呢？”李辅承见她神色恍惚，便出声询问。 樱宁笑道：“没什么。大哥，你们先进屋,我想起还有点事，去去就来。” “你是不是又要去折磨那个倭寇人呢？”李辅承低声问。 “没有,我折磨他作甚。大过年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呀，还是尽早把他处理了才是，别与虎谋皮，最后被虎吃了。”李辅承劝她。 樱宁道：“我也不想留着他性命，但岚这件事，迟迟没有进展，我心里着急的很。一日不铲除了岚，不论是宫里，还是咱们府里，都不安生。对了，大哥，那个吴妃，还能审问出什么吗？” 李辅承摇头：“她能说的都说了，别看她高居妃位，也只是个被利用的棋子罢了，与死了的玉鸳没什么区别。” “越是如此，仔细想来,我便越是心惊。”樱宁蹙眉低声说,“这些日子咱们不在京城，宫里那幕后之人，倒是没有别的什么动静了。大哥，魏皇后那里，你有什么发现吗？” 李辅承摇头：“我一直让人监视魏皇后那里，但一切都没什么异常。” “到底会是谁呢。” 樱宁低头沉思。 李雁行笑道：“这几日家里都惦记着你们，一顿饭也没好好吃。今儿家里都全了，正该吃一顿团圆饭，暂时别想那些烦心事了。” “大哥，你让他们多准备些我爱的鱼丸子，我一会儿就来。” 樱宁提着裙摆，走下台阶，朝巷子那里走出。 “这孩子……” 李辅承本想叫住她，问她要不要自己陪着，待看见九斤如影随影的跟着，也就罢了。 樱宁跑到巷子处，绕过一棵槐树，一把抓住那人，冷笑：“好个尊贵的嫡公主，竟做了跟踪偷窥之事，要不要脸？” 十公主挣扎摆脱她的手，恼羞成怒：“谁跟着你了！怎么，这京城何时变成你李樱宁的地盘，本公主走不得了？”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二章 敢作敢当 樱宁冷笑：“你一个公主，不在皇宫里好好待着，一路跟随我到此处，还狡辩呢。既如此，咱们就到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辩一辩！” “你拿父皇母后吓唬我？” “不是吓唬，是讲理。” “讲什么理？” “讲讲你十公主，为什么要在我们郡王府门口偷窥。” “你说话怎么这样难听？”十公主已经冷静了下来,哼道，“如今你那儿子的身份已经公之于众了，你也要嫁给我六哥了，我要看看你是不是老老实实待嫁呢！” 樱宁好笑：“我是否老老实实待嫁，与你何干？” “我不得替我六哥看着你？” “你什么时候和你六哥关系这么亲厚了？你到底是来看谁，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也明白。”樱宁冷笑,“顾觅，在闽中郡的时候，你说过什么，莫非已经全忘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装傻充愣！”樱宁沉下脸，“明人不说暗话，你喜欢我大哥，我早已经知道。我大哥和大嫂鹣鲽情深，容不得你在这里插一脚！你离他们远一点！” 顾觅被激怒，冷笑道：“你说过，我六哥的事情我管不着。怎么现在你倒管起你大哥的事情了？” 樱宁不由笑起来：“你说的倒也对。” “哼。”顾觅冲她哼了声，“所以，你以后别管我！” “好好，我不管。”樱宁笑着拉她，“来来来，过来，你跟我说说。” “说什么？”顾觅甩开她的手，“不要拉拉扯扯的！” 樱宁也不恼，笑着问：“你真的想清楚了,要给我大哥做妾？” “什，什么做妾？”顾觅张口结舌,“你疯了不成？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你不给我大哥做妾，你跑来做什么？” “我……谁说我来看他，我是为了看我侄儿！” “拉倒你。”樱宁摇头，“你这是承认你喜欢我大哥了吗？” “我——”顾觅语塞，然后有点恼羞成怒，于是破罐子破摔，“我就是喜欢了，怎么样？我十公主光明磊落，敢作敢当！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啪啪。 樱宁拍手赞叹：“好一个敢爱敢恨的奇女子，佩服，佩服。” 顾觅拉开她的手，恼火道：“你少阴阳怪气的！” “既然你承认了，你打算怎么办？”樱宁问。 “我不怎么办，我堂堂十公主，还不屑与争一个有妇之夫！” “道理你都懂，可你就是做不到，是？” “你又说什么浑话！” “既然不屑,怎么人还不受控制的跟了我到这里来？”樱宁冷笑,“别说你不是跟着我来的,刚才我一出宫,九斤就发现你了。” 顾觅兀自嘴硬：“我出宫是为了玩，与你何干。” “瞧你这话，前后矛盾的。我家门口有什么玩的？” “本公主愿意在哪里玩，便在哪里玩，你管得着吗？”顾觅正嚷嚷，忽然看见樱宁身后走来一个人，声音蓦地顿住了。 “妹妹与谁说话呢？” 慕容青柔和的声音，传入樱宁耳中。 第七百二十三章 公主的烦恼 樱宁回头，看到大嫂立在不远处，忙走过去，笑道：“一个朋友，偶然遇到，便说几句话。” “既然是妹妹朋友，怎么站在外面,这年节下的，人家登门拜访，怎么不请进门坐坐？” “不用不用，她还有别的事，很快就走了。”樱宁挽她胳膊，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到顾觅。 慕容青虽秉性温柔，寡言少语,但却是个极聪明内秀的人，不会被她几句话就糊弄过去。 她拉住樱宁的手腕，对站在树后的顾觅笑道：“这位姑娘，外面冷得很，到屋里坐着说话。” 她已经看到了对方的红色裙摆。 顾觅略一犹豫，也就落落大方的走了出来。 她堂堂十公主，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慕容青的父亲是国子监祭酒，世代书香名门，自己也是闺阁中有名的秀色，也是有机会见到公主的。 她认出对方是十公主，明显露出震惊之色,回神过后,便连忙屈膝施礼：“妾身慕容青,拜见十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 看小说上 十公主抬起下巴,打量她一眼。 双眸如月，姿态优美，气质娴雅。 一看便知是书香礼仪之家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说起来，这十公主的身份更加高贵,但她身上更多的是明艳，傲气和目无下尘。 与慕容青这般温柔内敛的文雅气质，全然不同。 樱宁见她们相互打量，便笑道：“十公主，这是我大嫂慕容青，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温柔，最大气的姑娘。与我大哥简直就是天生一对，绝配！” 顾觅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知道樱宁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当面敲打她。 至于吗？ 难不成她堂堂嫡公主，还会做出市井泼妇那样的行径？ 听闻十公主来了，杨氏忙也亲自出门来迎。 这下十公主倒不好就这走掉，只得被簇拥着进了燕南郡王府的门。 到了后院，杨氏恭恭敬敬的侍奉茶水，陪她说话。 十公主是年轻姑娘，性子活泼坐不住，哪里愿意与杨氏啰嗦，嗯嗯的应付了几句，便朝樱宁使眼色，让她给自己解围。 樱宁便笑道：“母亲,我想带十公主去我屋里,鉴赏几幅画。” “去,让你大嫂陪着,好好侍奉十公主殿下，别轻慢了。” “娘放心，我怎么敢呢。” 樱宁亲自挽着顾觅的手，与慕容青一道，带着十公主去了樱苑。 进门后，樱宁又对慕容青说：“嫂子，这几日家里忙，我招待公主即可，你尽管忙去，不必理会这里。” 慕容青笑道：“也好。”又给十公主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她派人送了许多糕点，蜜饯干果来，供樱宁和十公主吃用。 樱宁把糕点推到十公主面前，道：“吃，吃完了回宫去。” “合着我到这儿来吃东西了？”顾觅不耐烦。 “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知道！”顾觅烦躁，“今天母后说，端午过后，柔然王爷就要到京城来迎亲了。李樱宁，我不想和亲。”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四章 老嫡公主 顾觅随手抓过一个枕头，歪倒在床上，抱住脑袋，十足不肯面对现实的颓废模样。 樱宁踢了下她的脚：“这是我的床。” “本嫡公主不嫌弃。” “……”樱宁摇摇头，“你别整天把嫡公主嫡公主挂在嘴上，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顾觅立即道：“我本就是嫡公主，这大宣天下独一无二的嫡公主！难道我说错了？” 樱宁笑道：“没错,你接着说。等将来你有了嫡亲的侄女儿，她自称是小嫡公主，你是老嫡公主。” “呸！” 顾觅啐了她一口，随即又被逗乐，翻过身，仰面躺着，眼睛斜睨着樱宁，“你们这些所谓深闺贵女，平日里聚在一起，是不是经常议论我们皇室的事情？” “那你是有点想多了。”樱宁笑道，“闺秀们聚在一起，能谈论的无非就是琴棋书画，衣物首饰，但凡谁多说一句别人的闲话，那都要被当作爱搬弄是非的长舌妇看待的。” “我才不信。” “你不信我，还赖在这里做什么？”樱宁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随手拿过一本书。 顾觅躺着一动不动，两眼望着头顶的淡青色帐子，呆呆的。 樱宁也不理会,专心看自己的书。 她没什么特别的喜好,闲着无事，只有看书消磨时间。 什么书都看，尤爱各种志怪和游记。 她自己不能走遍天下,便很喜欢看别人书中记载的各地奇人怪事。 一本书看了过半，她觉得脖颈酸痛,放下书，揉了揉后脖子，扫了眼床上，才发现顾觅竟抱着枕头睡着了。 锦书端着茶进来，看到这一幕，便用眼神询问樱宁。 樱宁道：“给她盖上被子。” 锦书点点头，上前为顾觅拔下凤钗，脱掉鞋子，盖上被褥。 樱宁叫来九斤，让他去找管家，给宫里递句话，告诉魏皇后，十公主在这里。 虽说大宣民风还算开化，并没有把女孩儿们都拘在后宅不许走动的风气，但顾觅毕竟是公主，就这么随随便便往外跑，传回宫里，也还是惹得皇帝不悦。 “越大越不懂事！这规矩都是怎么教的？”皇帝把气朝魏皇后身上撒。 魏皇后道：“她是个女孩儿家，又不是老太太,在宫里闷了,出去走走也未尝不可。何况去的也不是别处，是新化公主那儿。她两个自小一起长大,也没什么担心的。” “这不是担不担心的问题！她这样乱跑成何体统？”皇帝皱眉，“五月份柔然王便要来京接亲，这几个月就不要让她出门了，安心待在宫里，跟着嬷嬷学规矩，收收性子！”仟仟尛哾 魏皇后神色黯然，落泪道：“皇上，咱们就这么一个嫡公主，您舍得，您就忍心送她去柔然和亲？” “身为公主，这是她的命。” “宫里还有十二公主，十三公主，为什么不送她们去和亲？” “她们年纪还小。何况柔然王指定要的是嫡公主。”皇帝撂下奏折，“别人区分什么嫡庶公主，你既然身为中宫，就该对所有皇子公主一视同仁。难道在你眼里，也要分个什么嫡庶吗？简直可笑！”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五章 请陛下废了臣妾 皇后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稳重，此时有些绷不住了。 她做皇后将近三十年，她要大度，要容忍，要宽容，要贤良，要稳重,要以大局为重。 这皇后之位，是一座外表华丽的金丝笼，把她牢牢困住了。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只要皇帝满意，只要他还念着结发之情。 可是，皇帝竟说她可笑。 她可笑？ 她的确可笑。 没了儿子，唯一的女儿也要被当作政治筹码，送去遥远的柔然和亲。 这一去，将再无相见之日。 她真的是受够了，也忍耐够了。 她慢慢站起身，撩起裙子下摆，给皇帝跪了下来。 皇帝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臣妾求陛下，不要让觅儿和亲。”魏皇后虽是跪着，脊背却挺得笔直，头顶的九珠凤钗纹丝不动。 “这件事已经定下了！”皇帝的声音有些冷，脸色也不好看，“皇后，朕一直以为你是个稳重识大体的女人，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你竟是出言反对的人！” “他们不反对,那是因为送出去的不是他们的女儿！”魏皇后叫道,“您叫他们献出自己的女儿，看他们是否愿意！史书记载，前朝有帝吃了败仗,用的是宗亲女儿和亲,为什么到了我们这里,便要送嫡公主和亲？！” 皇帝冷冷说：“国家大事,不是儿戏！柔然王愿意归顺我大宣,皇室也要拿出足够的诚意！用宗室女替代公主出嫁，你当柔然王是傻子不成？若被他识破，你可想过后果？” “我不管这些。”皇后的声音很冷静，甚至，有些麻木，“总之，我会让我的女儿去和亲。” “只要你是皇后，你的女儿是嫡公主，她就得和亲！” “那我就不当这狗屁皇后了！” 皇后猛地扯下头上的凤钗，用尽全力，狠狠砸到地上。 哗啦！ 凤钗摔到地面上，珠子溅起，飞落到周围。 皇帝被她的举动吓的呆住，下意识后退几步，扶住桌子，喘着气瞪着她：“你疯了？” 魏皇后站起身，仔细把裙摆上的褶皱抚平，这才抬起头，平静的说：“我若不当皇后,觅儿也就不是嫡公主了。她是否就可以不必和亲了？” “是！” 皇帝缓过神来,心头怒火猛地蹿上来，指着她，怒道，“你可要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魏皇后说：“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我是皇后，但我首先也是个母亲。一个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嫁给柔然王怎么就委屈了十公主？” “陛下，你别把我当傻子糊弄。那柔然王生性暴虐冷血，尤其爱折磨女人。他已经死了两位王妃，妾室更是不计其数。觅儿是嫡公主，金尊玉贵般的长大，让她去给这种人欺负折磨，我做这个皇后，有什么意思？” 魏皇后慢慢的说完，又再次跪下，给皇帝磕了个头，站起身，说：“求陛下废了臣妾！”qqnew “你——” 皇帝大怒，“废后二字，你如此轻易说出口，你该知道后果！”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六章 朕成全你 “臣妾已经想的明明白白，且接受一切后果。”魏皇后再次磕头，“求陛下，废了臣妾！” “若朕不答应呢？” 魏皇后就笑了：“想要当好一个皇后，很难。若当一个不称职的皇后，还不容易吗？若皇上没有废后的理由，臣妾可以给陛下十个,百个理由。人非圣贤，臣妾也不是一个完人。这些年的错处，若深究起来，恐怕陛下也难以承受。陛下真的要臣妾说出来吗？” “好，好，好。” 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重重的喘了口气,坐了下来，沉默一会儿,说：“既然你如此坚决，夫妻一场，朕成全你！” “谢陛下，隆恩。” 魏皇后站起身，慢慢走出去。 她刚走到门口，一个杯子从身后飞来，哗啦碎在她脚边。 魏皇后脚步顿了片刻，头也不回走出去。 顾觅在樱宁房中一觉好眠，醒了便被告知，她，已经失去了嫡公主的身份, “这种事也是能玩笑的？”顾觅只以为她在逗自己，“你可别以为我们关系有多亲厚了,就敢胡言乱语。冒犯了本公主,一样治你的罪。” 她揉着眼睛，由着丫鬟们进进出出,给她洗脸，梳头,更衣，漱口。 自在的仿佛在自己的宫里。 樱宁坐在桌边吃晚膳，边吃便道：“看把你能耐的。你平日里总是以嫡公主的身份压人，如今没了嫡公主这个身份，你还不如我呢。”qqxδnew 顾觅穿戴好，梳妆完毕，见她吃的香甜，便也坐到桌边。 锦书忙也拿碗筷来。 顾觅喝了口红米粥，笑眯眯说：“那可惜了，本嫡公主就是有这个身份，可以压你们一等。” “也不知是谁，睡觉之前垂头丧气的没精神，现在又好了？”樱宁淡道，“你不用和亲了，以后不必再苦着脸跑我这里撒泼了。” “我什么时候撒泼了？”顾觅放下勺子，“你怎么知道我不用和亲了？” “柔软王不是要求娶嫡公主的吗？” “我就是啊。” “你以前是。” “我现在也是。” “你现在不是。” “李樱宁，你没完了？”顾觅不耐烦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提自己是嫡公主,但这也不是你可以拿来与我玩笑的理由！这种事岂是能随意说笑的？” 樱宁道：“谁都不知道，这种事不能随意玩笑。所以,我是说真的。” 她朝折兰看了眼：“你来说。” 折兰闻言,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说：“十公主殿下，刚才传出来的消息，皇上要……废后了。” “胡说！”顾觅把碗一顿，勃然大怒，“你们燕南郡王府胆子也太大了！” “不信你就回宫去看看。” 樱宁看她一眼，“回去后，记得差人把这件斗篷送回来，我还穿呢。” “什么衣服就这样金贵，让你这么惦记！” 顾觅低头扯了把衣服，没扯动，便又瞪着樱宁。 樱宁的神情，绝不是开玩笑。 顾觅忽然就心头开始发慌。 她的声音控制不住的有一丝丝颤抖：“废后，是真的？”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七章 心慌 樱宁神情严肃：“没人敢拿这件事说笑。” “这不可能！” 顾觅叫了声，“我母后和父皇是结发夫妻，几十年了，相敬如宾！我母后是众臣称道的贤后！怎么可能会有废后这种事？” 樱宁说：“你还不回宫吗？” “准备车马！”仟仟尛哾 “你的马车一直在门口候着。” “若你骗我，我绝不原谅你！” 顾觅急匆匆跑走。 事实上，不需要回到皇宫，她已经知道这件事是真的。 她的御用车夫神色仓皇,六神无主的围着马车打转。 看到十公主，他慌忙跪下：“殿下，您总算出来了，快回宫，宫里出大事了！” 顾觅一言不发，钻进马车里。 她心里很慌,很乱。 但她不会把这份慌乱表露在一个车夫面前。 马车正要走,李辅承骑着马,带了四名侍卫过来，施礼道：“十公主殿下，臣护送您回宫。” 顾觅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开：“有劳李大人。” 从闽中郡回来后，论功行赏，李辅承也从锦衣卫副统领，升为锦衣卫正指挥使。 马车在五匹马的拱卫下，向皇宫疾驰。 到了皇宫，顾觅挑开帘子，看到李辅承下马过来，向她伸出手臂。 顾觅仿佛没看见般，自己跳下马车，绕过他，急匆匆朝后宫跑。 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无论太监还是宫女嬷嬷，看着她的眼神，全都充满了同情。 顾觅的心咚咚直跳，一口气跑到宣政殿。 “母后！” 她叫了声,等不及宫婢挑帘子，自己径直冲进去。 珠帘噼啪乱响。 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魏皇后正坐在榻边整理旧物。 她穿着一身家常的半旧青色袄子，发髻半挽，不施粉黛，面孔显得有些苍白，眼角的尾纹细密的舒展着。 在顾觅的记忆里，母后从来都是严肃的，端庄的，华丽的。 她从未见过母后如一个寻常人家的太太般，不装扮，只默默的坐着整理家务。 魏皇后抬头看见女儿，嗔道：“还是这般莽撞。”扫她身上一眼，“这衣裳不是你早起穿的那身，这斗篷倒是别致，什么时候做的，我竟没见过。” “这是李樱宁的衣服，我在她那里眯了一觉，醒来衣服都皱了，不好穿了，她的丫鬟便拿了一套来,斗篷虽是穿过的，里面这身是新的……”顾觅絮叨了会,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跑回来的目的，忙停下，抓住魏皇后的手，紧张的问，“母后，是不是真的？” “你问什么？” “自然是……废后那件事啊！” “是真的。” “为什么？”顾觅脑袋嗡的一声，猛地站起来，“凭什么？母后这些年哪一点做的不好，父皇要废了您？我去找父皇！看他是被哪个狐媚子……” “闭嘴！”魏皇后沉下脸喝道，“越大越没规矩，这些年，我实在是宠坏了你！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吗？” 顾觅急的哭起来：“母后您告诉我啊，到底发生什么事？” “不要怪任何人，更不怪你父皇。是我自己做错了事情。” “您做什么了？” 第七百二十八章 我认命 看着女儿惊慌失措的眼睛，魏皇后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我嫁给你父皇这么多年，看着你父皇的后宫越来越多，这日子，并不如外人想的那般好过。”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是心甘情愿的想和其余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哪怕她已经贵为中宫皇后。仟千仦哾 既然做了皇后，便不仅仅是妻子了。 要管理偌大后宫，不出任何乱子，又谈何容易。 顾觅想到偶尔耳闻的某些传闻，忍不住小声问：“难道母后也曾做过谋害其他妃嫔和子嗣的事情吗？” “傻孩子，人性很复杂，不是非黑即白。” “母后,我听不懂。” “我宁愿你永远不懂。” “父皇难道真的不顾念夫妻一场,就这么绝情的要废了您？”顾觅双眼含泪,“怎么可以这样？” 魏皇后笑道：“你别哭了，只是不做皇后，又不是被投入冷宫，更不是废为庶民。往后这饭照样吃，衣裳依旧穿，日子照常过。没什么区别。自从你皇兄走后，我这身子每况愈下，早也不大管事了。” 看小说上 “不管事，和没有资格管事，这不一样啊！” 顾觅擦了把泪水,“废后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父皇一个人就能做得了主！我就不信前朝能由着父皇的性子乱来！我去找内阁大臣们！还有宗室们,他们总得管！” 魏皇后笑道：“你去做什么，不当皇后了也没什么。” “母后！” “我不当皇后,你就不再是嫡公主了,是不是受不了了？”魏皇后问。 顾觅心头油煎一般，顿足哭道：“我不在乎什么嫡不嫡公主的,我要母后保住后位！” 魏皇后说：“不当嫡公主，你就可以不必和亲了。” 顾觅愣住。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母后，您是为了不让我和亲，心甘情愿被废后吗？”她颤抖着问。 “我做这个皇后，也着实累了。就歇歇也挺好。” “我问您，是不是为了我！”顾觅大叫。 魏皇后蹙眉：“你嚷嚷什么，你是我生的，我是你的娘亲，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推进火坑里？” 顾觅的情绪有些崩溃：“母后！您也太傻了！为了这种事就被废了后位，太傻了，太不值得了！” “傻？”魏皇后笑道，“恰恰相反，我认为，这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若要母后用自己的下半生来换，我宁肯去和亲！”顾觅哭倒在她怀里，“母后，您不要这样，我愿意去和亲了,我真的愿意。我既然从闽中郡回来了,我便已经想通了。为了国家，为了百姓，若这就是我的使命，我认了！” “傻孩子，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魏皇后长叹，“我宁愿你永远不要回来了，在外自自在在，快快活活的过日子。” 顾觅哭着摇头：“母后，我这就去找父皇，我愿意和亲，求他收回成命。” “你若敢去，我便死在你面前。”魏皇后平静的说，“母后已经这么老了，你却还年轻，不要拿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去赌注。你的人生，还长着呢。” (本章完) 第七百二十九章 榜下捉婿 顾觅哭着问：“可是，即便我不是嫡公主了，这柔然王还是要来迎亲的，叫谁去呢？余下的公主里面，我的年纪是最合适的。” “柔然王要的是嫡公主。” “还有什么嫡公主？” “那就要看，余下的公主里面，谁的母妃能抢到这皇后之位了！”魏皇后微微一笑。 顾觅道：“明知要送女儿去和亲,哪个妃嫔愿意这么做？” 魏皇后笑道：“若能得到后位，别说拿一个女儿去换，便是十个八个，也大有人愿意去做。” 顾觅的心头阵阵发寒。 十二公主的母妃，十三公主的母妃，她们都已经位居妃位,可论受宠程度，却远远不及明妃。 只是明妃并没有女儿…… 翌日，内阁传出废后的旨意。 事实证明，顾觅还是太天真。 既然要废后，自然要有足够的理由。 若这个罪名已经到了要废后的地步，魏皇后又岂能再安安稳稳的坐在宣政殿里抄经养花，颐养天年呢。 魏皇后直接被废为了庶人，搬离宣政殿，去了冷僻的月华殿。 几乎是无缝衔接，内阁又一道旨意送出，皇帝封明妃为皇后，称花皇后。 元宵那日，礼部为明妃举行了封后大典,同时花皇后过继一名宗室女为安康公主，作为五月份和亲之选。 这一切的变化,快的让顾觅久久不能回神。 仅仅半个月功夫,她便从独一无二的嫡公主，跌落为废后的女儿。 宫里有了一位新的嫡公主。 顾觅陪着废后坐在屋里，制作一盏花灯,精神有些蔫。 废后魏荣和便笑道：“往年你是最盼着元宵的，总闹着装扮成小少年出宫去逛灯市游玩,今年怎么不去了？” “我今年陪着娘亲过节，咱们待会一起吃汤圆。”顾觅笑道。 遭此变故，她哪儿有心思去逛什么灯市，看什么花灯。 魏荣和便笑道：“你应该高兴，往后你便可以自自在在的过日子了，今年又是春闱了，等三月春闱放榜，你若有喜欢的少年郎，便招了做驸马。” “我不要。” “傻孩子，为什么不要？”魏荣和笑道，“娘是过来人，知道什么样的日子最好。你是公主，又不是寻常女子，不需要讲究对方什么家世身份，最要紧是你喜欢。” “我才不喜欢。” “还没看呢，就知道不喜欢？” “我就是不喜欢。那些文文弱弱的读书人，有什么好，满口里之乎者也，酸臭味十足！肩不能抬,手不能提，只会一张嘴，一支笔！” “你也把朝廷那些文官清流说的太不堪了。” “现成的例子，娘怎么忘了？三年前，李樱宁可是榜下捉婿，几乎就要和陆青寒订婚了。结果呢？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魏荣和噗嗤笑道：“原来觅儿不喜欢文人，这么说，你喜欢武将？还是说，觅儿已经有了心上之人？” “没有！” “必定是有了。”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顾觅有些烦躁，赶紧转移话题，“真是奇怪，这都半个月了，为什么六哥还没到呢？”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章 找个靠山 魏荣和掐指算了算时间：“还早着呢，上回你们从闽中郡回来，不是用了一个多月时间？” “那不一样。” “怎么呢？” “那次个个都挂着伤，事儿都办完了，不赶时间。李樱宁特意吩咐行车慢一些，以便照顾伤患。加上路上还游玩了几处地方，才用了一个多月。这回六哥得到赐婚的圣旨,应该是即刻启程，不敢耽误的。半个月，也够了。” 魏荣和想了想：“也许，你六哥对这门亲事并不那么期待。” “怎么会？”顾觅惊奇，“那不可能的。好几年前，六哥就求娶过李樱宁呢，不过当时六哥不受看重，李家很快就拒绝了。” “这我自然记得。被当众拒了婚事，总归面子上不好看。” “六哥不是这种人。”顾觅捏着花灯上的荷花装饰,没精打采的，“其实，六哥在闽中郡那边，已经有了一位红颜知己。那女子也是书香世家出身，有些才能，尤其擅长煮茶，厨艺。六哥病中的时候，只有她送来的饭菜，才吃得下。” 魏荣和不甚在意的笑笑。 这倒让顾觅有些不甘似的，又辩解说：“娘不信我说的吗？虽然我不喜欢那女人，但她的确很有几分本领。家道败落的小家碧玉，独身一人开着一户书塾，日子过的竟很是自在逍遥。寻常人要求她一盏茶,可是难得很呢！” 魏荣和拿着纸,小心翼翼的抹了浆糊,沾到竹签上，听了女儿的娇气言语，便笑道：“你也忒傻了，外面的女子，日子过的艰难，你这样出身金贵的公主，是不能感同身受的。她若没有仪仗，如今能安然存活于世？” 顾觅怔然：“娘是说，其实姜芙她讨好六哥，不见得是爱慕六哥，而是想……找个靠山？”qqnew “若你仔细打听，便可以知道她表面自在生活背后的艰辛和委屈。” “娘莫非打听过？” “我怎么会知道偏远渔村的一个女子。只是这天下事，女子生计艰难，还有例外吗？”魏荣和腾出一根手指，点了下女儿的额头，“你呀，总是个没心计的。若你有李樱宁一半，娘也就不担心你了。” 顾觅揉着额头：“娘，是不是因为我笨，所以拖累了娘，连皇后之位也丢了？” “丢就丢了,为娘做了一辈子皇后,也值了。”魏荣和笑道,“我这一生，与你父皇只有表面和睦，总归是没什么趣味。有了你和你二哥，我的日子才有了奔头。自你二哥没了，娘便只有你了。用区区后位，换你一辈子自在逍遥，值得。” 顾觅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魏荣和想到去了的儿子，也忍不住落泪。 母女俩抱着头哭。 外间留的两个宫婢听着凄凄惨惨的哭声，也都心里难受。 好一阵子，哭声止住了，顾觅提着个花灯走出来，始终神情蔫蔫儿的。 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她提着花灯往回走，边走边出神，不期撞到了个人，人趔趄几步，手中的花灯也摔到了地上。 第七百三十一章 人走茶凉 顾觅顾不得手掌火辣，忙去寻花灯，却见花灯被一只穿着粉色绣鞋的脚踩住了。 花灯的骨架完全瘪了下去。 仔细镶嵌在外面的荷花瓣七零八碎。 顾觅心头的火腾的冒了上来。 “滚开！”她怒吼。 那只脚立即撤了回去，传来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十姐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听着声音耳熟，顾觅抬头，发觉是十二公主和十三公主。 这两个公主的生母的两姨姊妹,一同进宫，相互扶持。 两个公主也年纪相当，自小形影不离，大多数时候，都跟在顾觅身后奉承讨好。 不过，自从魏荣和被废，这两个公主也就从顾觅身后消失了。 顾觅生来便千娇万宠,无数人宠着奉承着长大,如今方知道什么叫树倒猢狲散，什么叫人走茶凉。 顾觅捡起破碎的花灯，想到母亲灯下认真制灯，发丝间若隐若现的银白色，不由得心头酸涩，眼眶也红了，吼道：“你们走路不长眼睛啊！” 十三公主被吼的也瞬间红了眼圈，颤抖说：“十姐好霸道，不过一个花灯，坏便坏了，何至于此？” “就是，十姐从前多么潇洒大方，从不是这般小家子气性，一个破花灯也大喊大叫的。”十二公主挽着十三公主，替她擦眼泪，对着顾觅好一通埋怨,“十三妹妹待会还要去面圣，给父皇瞧见了这样，可怎么说呢。”仟千仦哾 顾觅有一瞬间的惊愕。 什么时候，这两个丫头敢这么跟她说话了？ 十三公主已经哭了起来，又说自己才上身的新衣服也脏了。 “现在回去换，也来不及了，总不能叫父皇等着。”十二公主恼火，“十姐也太不当心了，既然不必去见父皇，何不在自己屋里安安生生和的待着呢。这也就是冲撞了我们，若待会也这样对皇后娘娘和安康姐姐，可就不好了。” 顾觅大怒：“我母亲虽然被废，父皇却没有废我的公主位份，我终究还是你们的姐姐。你们就敢这样待我？往日的情分都喂了狗！” 十三公主抽抽噎噎的：“十姐别恼，我们不是那样人，只是今日一时急了，便口没遮拦了。” 这时后面又走过来一群人。 当中一个被簇拥着的少女，十五六的年纪，穿着一身绣梅花的红色袄裙，下身百褶裙，胸前挂着明晃晃的金项圈,长命锁，越衬的一张脸明眸皓齿，肌肤赛雪。 正是刚被过继给花皇后为女儿的那个宗室女，安康公主。 她先给顾觅福了一福：“见过十姐姐。” 不等顾觅说话，她又笑着对十三公主说：“十三妹妹，这大好日子，怎么掉金豆子呢。” 十三公主扯着衣裳：“我这为了过节才做的新衣裳，刚才碰着十姐姐，便脏了。” “十三妹妹这话，怎么好像撞人的是我？”顾觅冷笑，“好个会攀高枝儿的小家雀儿。咱们这位安康公主，过几个月便去柔然和亲了，你们可要好好珍惜这几个月的高枝儿！” 她拂袖离去。 十二，十三两个公主面面相觑，想起她说的话，也都觉得没意思。 第七百三十二章 踩高捧低 顾觅回到自己屋里，便趴到床上，埋头哭了一场。 哭完了，擦干眼泪，坐到灯下，认真修补踩坏的花灯。 正补着，香兰和秀兰两个宫婢捧着一盏金灿辉煌的凤舞九天花灯进来,满面笑容说：“这是新化公主差人送来，给公主赏玩的。” 这花灯上的凤凰羽翅，在灯下愈发熠熠生辉，金光灿烂。 顾觅道：“这李樱宁倒是奢靡，连这玩的东西上，也贴了金箔。” 香兰瞧着她的神情，见并没有不悦或者生气，便笑道：“听说这是新化公主家庄子上的人,为了讨好新化公主送去的,给了一对，让人送了一盏来，说公主定然喜欢。” 顾觅摆弄着花灯上的流苏，嘟囔：“她怎么就认定我爱奢靡华丽。” 任嫣儿陪着樱宁在小灯市逛，猜猜灯谜，吃着零嘴儿，很是愉快。 “听说今晚宫里举行宴席，你怎么不去？”樱宁问任嫣儿，“反倒出来了。” 任嫣儿道：“魏皇后被废后，看在公主您的份上，也没人难为我。但我毕竟不是宫里正经主子，也没人正眼瞧我，我说要出宫看公主,谁管呢。” “当初你来的时候，魏皇后说要给你寻一门良媛，如今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我倒也不指往。”任嫣儿不在意,“当初来宫里,也是为了接济家中兄弟。如今我那两个兄弟在公主的照拂下,各自都有了正经营生，家里日子过的下去。我也就不操心了。”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樱宁问。 “我想搬出宫了。”任嫣儿轻声说，“玉福宫原是公主的地方，如今公主出宫待嫁，我也不好一直住在那里。” “可是谁说难听话了？”樱宁眉头一挑。 “没有没有，便是人家说，也不会当着我的面，我听不着，才不管呢。”任嫣儿笑道，“我原是依着魏皇后进宫，本就不像样，幸得公主亲厚，才过了两年舒心日子。如今魏皇后被废，我也实在没理由再留下。” “既如此，你就搬到我这里来住。”樱宁笑道，“你无父无母，无人操持你的婚姻大事,你若不嫌弃,我让我母亲和嫂子替你留意着。” 见任嫣儿没反对，樱宁笑道：：“就这么定了，待会我待你回家见见母亲。” “公主……”任嫣儿红了眼圈，“在这世上，只有你真心对我好，我却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 樱宁笑道：“你我脾气相投，情谊深厚，说什么报答的话。魏皇后被废，你在宫里恐怕也难免被欺负。” 任嫣儿摇头：“若说最难受的，还得是十公主了。” “她？即使魏皇后被废，她也还是公主，谁有胆子欺负她。” “今晚宫里举行元宵宴，皇上竟没叫十公主去，叫了安康公主和十二十三三位公主。”任嫣儿轻声说，“我出来时，亲眼见到，十二公主和十三公主故意踩烂了十公主的花灯。” 樱宁摇头：“踩高捧低，人之劣性。” 任嫣儿道：“从前觉得十公主霸道，不喜欢她。可今儿看她蹲地上捡那烂了的花灯，又觉得可怜。”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三章 樱宁笑道：“你这心也太软了，难道忘记她欺负你的时候了?” “现在回想起来，十公主虽然对我态度不大好，但也只是嘴上厉害，并不曾真的伤害过我什么。“ “言语伤人还不够吗。” “她说的也确实是实话。我自己也知道，住在宫里名不正言不顺，不像个话。”任嫣儿叹道,“只是我实在无能，一辈子浮萍一般，每个依靠。” “你若要依靠，就择个可靠的夫君嫁了。若要靠自己，也不是没有法子。” “如何靠自己呢？”任嫣儿轻声说，“我样貌不出色,也没有特别的才能，更没有力气。实在是废物一个。” “别这么说自己,有特别才能的人，终究是少数。”樱宁看着路边闪烁的花灯，随手拈下一根谜语，看了眼，便说出来答案。 那卖花灯的便笑吟吟的把花灯摘下来，送给她。 任嫣儿很惊奇：“不用给钱吗？” 樱宁笑道：“这里小灯市，不是外头寻常百姓游玩的地方，你没发现来往的都是高门富户的世家子弟和姑娘吗？” 任嫣儿听她说完，仔细注意周围来往的人，果然发觉个个都衣裳华贵，气度不凡。 “为什么会这样？”她奇怪的问。 “这条东四胡同，是武博伯家的产业，武博侯就是贤妃的娘家。”樱宁仔细解释给她听，“贤妃家中枝繁叶茂，子嗣众多,女孩儿也多，又金贵,不肯让她们去大灯市，怕被冲撞了。便在自家后街巷子弄了个小灯市,前后都有加家丁把手，不许放闲杂人等进去。又邀请别家官宦少爷小姐去玩，慢慢的就成了惯例。这里的花灯，全都是各府少爷小姐们亲手做的，灯谜也是他们亲手写的，若能猜中呢，讨个彩头，就能拿走灯。” 樱宁往前后看了看，又说：“元宵这节日，你也是知道的，民间那有情有义的小郎君，小娘子，难得这一日见面的机会。因此，这条小灯市，也有个高门大户儿女姻缘相看的意思。” “原来如此。” 任嫣儿叹道，“高门与高门的在一处，是不带普通百姓玩的。” 樱宁笑道：“咱们是出来玩的，别凭白生那些忧愁心思。来，与我一道猜灯谜,咱们把这一条街的花灯都赢走。” 任嫣儿骇笑道：“这也太贪心了些。” “好玩就行。” 樱宁笑眯眯的说，“不如咱们来比一比，看谁赢得多。” “有彩头吗？” “有啊。”樱宁在她面前转了个圈，“若你赢了，看我身上这些首饰有喜欢的，随意拿走。” “你啊，真是拿东西不当东西。”任嫣儿摇头，“京城都传你用一万两银子买了一个丫头回来，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我那是救人呢。”樱宁随手拉住一个花灯，“我可要开始了！你若输了，可有好东西给我？” “哎呀，我哪里来的好东西，我得抓紧时间了！” 任嫣儿也赶紧猜灯谜。 虽然她自己说没有什么才能，但事实上，她也是才思敏捷之人，否则也不能和樱宁志趣相投，引为知己。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四章 进货来了 她们两个分别霸着小灯市的两边，按着顺序，一个接一个的猜灯谜。 大多数灯谜，樱宁都是扫一眼便知答案，得了花灯，便递给九斤提着。 很快，九斤两只手各提了十几盏花灯。 樱宁看了眼对面的任嫣儿,见她身后的随从也抱着一堆灯笼，便干脆让九斤去找两辆平板车来，与对面的随从一人一辆，专门放她们赢来的花灯。 整条小灯市不算很长，花灯加起来有数百个，樱宁如扫街一般,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凡是被她看一眼的灯谜,尽皆囊入怀中。 旁人对着灯谜，仰着脸，拧着眉，冥思苦想的时候，樱宁一把扯下灯谜，随口说出答案，引得对方目瞪口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仪的花灯被摘走。 她们两个身后平板车上的花灯越来越多，很快便引起小灯市众公子小姐们的注意。 这里不比旁处，来往的都是贵族子女，大家不过来游玩，看中的花灯去猜个灯谜，提一盏花灯罢了。 哪有像她们这样，从头到尾的扫街,目光所及的花灯，全不放过的？ 有的西国公家的小少爷找到了自己心仪姑娘的花灯，费尽心思的猜测姑娘写的灯谜,准备一展学识，把心仪姑娘的花灯拿下呢，冷不丁一只素白小手伸出来，扯下了灯谜字条，递给了守灯人。 “上无半片之瓦，下无立锥之地。腰间挂着一个葫芦，倒有些阴阳之气。哦，答案是卜。” 樱宁笑眯眯的随口说出答案，“灯拿来。” 西国公小少爷目瞪口呆：“你——” “先猜中者得，薛三公子，承认。”樱宁接过花灯，朝身后九斤那里一扔，立即又摸向下一个。 西国公小少爷气的双手颤抖如秋风落叶，指着樱宁的背影问：“他，他，他谁啊？” 樱宁和任嫣儿都穿着男装打扮呢，随从又哪里能认得出来。 九斤拉的是平板车，也没有什么家族标识。 随从道：“既然连三公子都认不得他，可见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 “他刚才是不是叫出本公子的名号了？” “是。” “他既然认得本少爷,怎么还敢抢本少爷的花灯？” “这……”随从为难,“小灯市的习惯，确实是谁先猜中谜底，谁便可以拿走花灯。这易二姑娘的灯谜，您的确……还没猜出来。”qqxδnew “这小子是不是也惦记易二姑娘？” “那倒不见得，这小子倒像是来……进货的。”随从说。 拉了一车呢。 这里的花灯都是各府少爷小姐亲手所制，难免有攀比出风头的嫌疑，各个都极尽所能，把花灯做的华丽别致，有的花灯甚至贴金镶银，单成本便价值百金。 远不是外头那些寻常花灯可比。 西国公小少爷大怒：“可恶东西，敢来这东四胡同赚便宜，投机取巧来了，爷一定要打得他爷娘都不认识她！” “西国公薛三公子且慢。” 一道修长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薛子轩愕然抬头。 来人一袭玄色狐毛斗篷，莹白玉冠束发，双眸若寒星，肤若三月梨花。 当真是绝顶的俊美容貌。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五章 他回来了 薛子轩被对方的惊人容貌晃了下眼，很快便回神，慌忙要下跪，却被对方一个眼神阻止了。 这薛子轩虽然纨绔，到底是世家贵公子出身，眼力见是有的，见状便知道瑄王并不愿意在此暴露行踪。 他不免有些疑惑。 既然不愿意暴露身份,又为何出来叫住他呢。 他还要去追易二姑娘的花灯呢！ 迟了就追不上了！ “今儿是元宵，众人都出来赏花灯，其乐融融。薛三公子可不要在这里闹事。”顾长渊说。 薛子轩一愣，忙说：“小人不敢。” “高兴呢，就好好赏灯，不愿意就回家。” “是。” 薛子轩到此时哪里还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是看着他碍眼了,他再留下，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至于那易二姑娘的花灯，也顾不上了。 眼看着薛子轩一群人灰溜溜离开，丁春芳探头笑道：“爷既然来了，何不上前与公主一道游玩赏灯？有爷在旁，那些混账东西自然不敢扰了公主的兴致。” 顾长渊看着樱宁兴致勃勃的，隐在花灯闪烁间的身影，笑道：“等她玩尽兴，这小灯市的花灯，也没几盏了。” “也不知公主这是玩什么呢，怎么起兴致要把这些花灯都带走？” “许是和那任嫣儿顽皮。”顾长渊早就瞧见了对面也有一辆堆满了花灯的平板车，以及一个努力猜灯谜的身影。 樱宁和任嫣儿这行为，的确是有些惹众怒，樱宁对此也早有准备。 谁知她从头扫到尾，几乎摘走了半条街的花灯，却没一个人来找麻烦。 任嫣儿表达了自己的疑问，樱宁提着一盏鲤鱼花灯,笑道：“都是高门子弟小姐的,哪有这么小家子气,为了几盏花灯跟人过不去？” 任嫣儿朝后面两辆板车看了看，沉默了。 “来来来，数数看谁赢了。” 樱宁低头数花灯，忽然被人撞了下。 她抬头看了那人一眼，觉得不对劲，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 “这里居然有盗窃？”樱宁忙命九斤，“去追那小偷！” 九斤却摇头不动。 樱宁气道：“我在这里没事，你去追小偷！” 九斤说：“几个钱没什么要紧，没就没了，我是在这里保护大小姐的，不是保护钱袋的。” 樱宁哭笑不得。 这时前面传来怒斥声，随即是一阵喧哗。 丁春芳扭着小偷，笑嘻嘻的过来了：“谁丢了钱袋？” “是我。”樱宁看见他，眼皮子跳了跳。 既然丁春芳在这里，顾长渊必定也回来了。 果然，他很快也分花拂柳走了过来。 他道：“这武博伯家也是越发不上心了，这小灯市竟然还能混进来小偷。” “就是，我这就把小偷送到武博伯爷面前，看他怎么说！” 约定俗成，既然这里是武博伯家的地盘,他们家就得负责这里的安全。 此时已经冲撞了新化公主，事情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于顾长渊的处置，樱宁也没什么意见。 她见顾长渊提着马鞭，便知道他是刚到京城，便说：“殿下怎么不先回宫？” 第七百三十六章 胜之不武 顾长渊道：“我路过小灯市，见灯火通明，便顺道来看看。不急于这一时三刻。” 他的目光在樱宁脸上扫过。 明亮的月色下，她的双眸像两颗小小的灯笼，亮晶晶的。 脸较之前圆了一点，可见养得好。 丁春芳凑趣问：“公主，您为何要摘这么多花灯？” “好玩。” 樱宁催促九斤和另一名随从,“快数一数，到底谁的多。” 九斤认真的数了，说：“这里一共有九十三盏灯。” 随从紧接着说：“可巧，小人这里也是九十三盏。” “不分上下呀！”樱宁笑道。 “不是。” 任嫣儿笑眯眯的走过来，手中提着一盏花灯，放到了车上,“在公主与瑄王殿下寒暄的时候，我又去摘了一盏花灯。算上这一盏灯,我是九十四了。” “嫣儿,你这是胜之不武。” “公主，我这叫勤能补拙，您也没说不能在您和瑄王殿下说话的时候去摘灯呀！” “行，你赢了。”樱宁展开双臂，“看上什么，尽管拿去。” 顾长渊含笑看着这一幕。 任嫣儿绕着她转了一圈，最后摘走了她腰间一个小荷包：“这荷包的香味我很喜欢，就要这个了。” 樱宁道：“你傻呀，我这头上的金钗，这手上的镯子，都是爹娘兄嫂才给的，今年打的新样式，足足的十成金，你随便选两样不比这个强。” 任嫣儿把荷包挂在自己腰间,俏皮笑道：“我就要这个。” 她心里明白，樱宁这是见她身上素净，故意借口给她首饰，怕她不肯要，才想的这个法子。 但她又怎么能一直要公主的接济呢。 这二年，皇后虽带她进宫，却并不喜欢她，也不怎么搭理她，心思都在十公主身上。 说好的给她找夫婿，也迟迟不见动静。后来樱宁接她去玉福宫住，皇后更是乐得清静，别说照拂，连月例银子都省下了。 她跟着樱宁住，虽有饭食吃，但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多。樱宁时常不在宫里，知道她囊中羞涩，隔三差五便留银子给她，首饰衣物更是不计其数。 她已经很是感激不安，又怎么会贪心不足，连樱宁爹娘兄嫂送的首饰也拿走。 对于任嫣儿的情况，顾长渊也知晓一二，便吩咐丁春芳说：“本王还要进宫赴宴,你护送公主回府，然后再送任姑娘回宫。” 樱宁道：“嫣儿要搬出来住我那里,今晚就住过来，过后再让人把东西收拾了带出来。我这里有九斤他们，就不必劳烦瑄王殿下了。瑄王殿下有要紧事尽管去办。” “不急。” 顾长渊说。 任嫣儿忖度着这状况，大概是瑄王有话和公主说，便笑道：“公主，我才刚看见那边有一盏凤凰花灯，很是精美，只是灯谜有些难，我再去看看，必定要赢回来。”仟千仦哾 也不等樱宁说话，她便走开了。 丁春芳也乖觉，忙道：“什么灯谜这样刁钻，我也瞧瞧去！” 樱宁笑道：“殿下是不是有话要说？” 顾长渊问：“你知道我被召回京的原因？”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七章 用意 樱宁轻快的点了下头，回答：“知道的。” “那么，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殿下远道回来，是特意先来找我问这个问题的？” “没错。”顾长渊坦率的承认，“我需要根据你的想法，去应对父皇。” “如果我说不愿意，你打算怎么应付？” “我便向父皇拒绝。” “拒绝得了吗？” “没什么拒绝不了的。”顾长渊笑道,“我这次好歹立了点军功，我若用军功来换，父皇会允诺的。” 他见樱宁没说话，又道：“不过，我会承认辞儿的身份。恐怕……辞儿以后要跟着我了。” “原本也打算送他去你那里的。” “但这次他要改姓了。” 看小说上 “我知道。” “你放心，我不会阻止辞儿去任何地方,即使他改了姓，以后他想住在哪里，愿意陪在谁身边,都是他自己决定。” “谢谢。” “我i说过，你我之间，不必说谢字。”顾长渊抬手拢了拢斗篷，“夜里凉，风也大，你早些回家。告辞。” 樱宁忙道：“对了，有件事，得请你帮个忙。” …… 顾觅坐在廊下，看着挂满了院子的各色花灯，说道：“六哥，这些灯笼都是送我的？” “全都是。” “唔。”顾觅站起身，背着手，绕着花灯转了一圈。 这些精致华美的花灯，把她的院子妆饰的美不胜收，外面路过的宫人都要停下看几眼。 她笑道：“六哥,这可不像你会干出的事情。” “什么事？” “把人家小灯市的灯笼都抢来。”顾觅随手指着一个灯笼,在灯笼的角落处，标记了易二两个字。 以她的眼力，一眼便看出这些灯笼绝不是外面民间百姓赏玩的。 顾长渊笑道：“你倒是变聪明了。这些灯笼的确不是我得的。是有人请我帮忙送来的。” “谁？” “如果她想让你知道，应该会自己告诉你。我只负责送到这里来。” “是李樱宁？” “你怎么知道？” “除了她，还有会做这种事，而不被人追着打呢。”顾觅用手指转着一个莲花灯，“有能耐短时间内猜出这么多灯谜的人，也确实不多。最重要的是，除了李樱宁，我不信旁人还有能耐这么使唤六哥。” 顾长渊道：“你都猜中了。” “她真闲得慌。难道本公主缺花灯玩么。”顾觅嘟囔着，想到屋里那盏被踩坏的花灯，哼了声，“也不知是谁舌头那么长，宫里的事情，顷刻间就传出去了。” “宫里怎么了？”顾长渊问。 “李樱宁既然然你送这些花灯来，难道没告诉你原因？” 顾长渊摇头。 顾觅便笑道：“看来你也是被她利用了。” “哦？怎么说？” “我娘的后位被废了，这六哥是知道的？” “知道。” “我娘是个废后，我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嫡公主，自然也就被人痛打落水狗了。”顾觅轻松的说着，浑然不在意似的，“这件事被李樱宁知道了，她便随手送来了这么多灯笼,还让你送来。这便是告诉宫里那些人，虽然我娘被废了，但我身边还有瑄王殿下的庇佑呢。” 祝大家新华快乐，兔年大吉！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八章 就凭她送了我满院 顾长渊仰脸看着灯火明灭的花灯，说：“下雪了。” 顾觅一看，果然。 零星飘起了雪。 正月里下雪，倒也平常。 何况北方本就雪多。 她没在意，搓了搓手，说：“六哥，你不在乎被李樱宁利用啊？” “首先,我的确不在乎。其次，我毕竟是你六哥，虽说咱俩不是一个娘生的，但若要我给你一些庇护，也不是不可以。”他没问为什么十二妹和十三妹会帮着一个外来的过继公主欺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 宫里，哪里是能讲亲情的地方。 他自小见的还少么。 顾长渊又说：“我只是奇怪。” “六哥奇怪什么？” “从前你们的关系也说不好说，甚至有些差。为什么她在这元宵节上，冒着被人打的风险，把这些花灯都赢了来送给你,哄你高兴。还提醒我照顾你。”顾长渊扫了眼十妹，“你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样好了？” “我和她从来也没关系好过。”顾觅嘟囔，“其实她就是可怜我罢了。” 还有，给她好处，收买她，不让她去燕南郡王府捣乱，影响她大哥大嫂之间的感情。 开玩笑，就算她偶尔郁闷心烦，难道她真以为自己一个堂堂嫡……堂堂公主，会真的去插足一个臣子的感情？ 她还没那么廉价。 顾觅觉得，这根本就是李樱宁看不起自己。 不过，顾觅有属于她自己的骄傲。 即便如今她落魄了，这份骄傲显得可笑起来。 但她宁肯别人看不起自己，也不愿意被人可怜。 顾长渊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早就成年了。如果你不愿意住在宫里,我可以替你向父皇提一下,让你搬去外面的公主府住。” “我可以带母后……带我娘一起出去吗？” “这恐怕不行。” “那便罢了。”顾觅缓缓摇头：“我走了,我娘的日子就更难了。” 顾长渊问：“即便你如今不需要和亲了，也终归是要成亲的。难道你还想一辈子留在宫里照看你母亲？” 顾觅的神情显得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 顾长渊又问：“你当初私自离开皇宫，去了闽中郡，躲避和亲的任务。如今你心愿达成了，是否高兴？” “一点也不。” 顾觅低声说，“这是用我娘的后位换来的，我若高兴，我成什么了。我不但不高兴，我还很后悔。这话，我只与六哥你说，你别告诉李樱宁，否则她就更觉得我可笑可怜了。” “你何必在意她的想法。” “就凭她送了我这一院子的花灯！” “……有理。” “六哥，我在想，我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法子？”顾觅迷茫的看着花灯，“若我现在去宴席上，告诉父皇，我愿意和亲了，父皇会不会收回废后的旨意？” 顾长渊摇头：“这个答案，你心里应该明白。不必我告诉你。” 皇帝已经废了魏荣和,明妃花若兮已经是新的皇后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尘埃落定。 怎么可能再改回去？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九章 代价 顾觅的神情显得很痛苦。 她又问：“如果我愿意和亲，哪怕我娘不能再恢复后位，至少，可以让她好过些？” “让她为嫔，或是妃子？” “……我不知道。” 顾觅心里明白，从皇后之位跌落下来的母亲，做庶人和妃嫔,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顾长渊说：“柔然王要的是嫡公主，即使你现在去告诉父皇你愿意和亲，也晚了。” 顾觅忽然捂住脸，低声哭泣，喃喃说：“我不知道怎么办才能帮到母亲……六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我做错了。当初李辅承劝我应该承担作为嫡公主的责任,我还骂了他,怨恨他。可现在……我真的不用和亲了，我又好后悔，好难受。” “李樱宁曾说过一句话。” “什么？” “每个人都有忽然长大的一瞬间。”顾长渊脑海中浮现出樱宁说这句话的神情，“十妹，也许这就是你的那一瞬间。” “代价太大了。” “是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顾长渊说，“其实，你也不必如此痛苦自责。说到底，被废也是你母亲的选择，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承受相应的代价。” “可她是为了我！” “为了你？她这么做之前，跟你商量过，经过你同意了吗？”顾长渊反问。 顾觅语塞：“……如果她与我商量，我肯定不会同意的。” “她的擅自做主,便是让你余生陷入无尽的悔恨和自责中，这也算是为了你吗？”顾长渊淡道，“和亲的确是件痛苦的事，但现在这样，你也不见得会过的快活。比如，她是否能预料到，她被废之后你所遭遇的状况？” 现在她被安康公主和十二十三公主她们欺负，往后，她受到的奚落冷眼，甚至是暗算，还会更多。 顾觅沉默了会儿，垂下眼帘，低声说：“也许我娘的确考虑的不够周全。也许在她心里，和亲便是此生最大的不幸了。只要能规避这件事，别的磋磨痛苦，都是可以承受的。”qqnew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顾长渊说，“今儿是元宵佳节，宫里数你这里的花灯最多最俊俏，好好欣赏。我还要去宴席那里。” 顾觅站直身体，勉强笑道：“对了，我还没有恭喜六哥三喜临门。” 顾长渊看过来。 顾觅笑道：“如今明妃被册为皇后，六哥可就成了中宫嫡出了。再加上即将娶李樱宁,又有了儿子,可不就是三喜临门了。” 顾长渊笑笑。 顾觅又说：“既然六哥愿意替李樱宁送这些花灯来，是否说明，六哥心里也是愿意庇护我和母亲呢？” “如果这是李樱宁想要的，区区小事，本王不介意满足她。” “可是，母后曾经对你并不算好，从前二哥还总是欺负你……” “你二哥是你二哥，你是你。告辞。” 顾长渊拢了拢斗篷，走了出去。 元宵佳节，皇帝设宴招待群臣。 王公贵族把酒言欢。 顾长渊的到来，让宴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停顿。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章 拒婚 歌舞暂且退了下去。 花皇后坐在皇帝身边，见到儿子，激动的站了起来，叫了声：“渊儿。” 此举虽有些不符合她此时的皇后身份，但这是过节，母子长久未见，激动一些也在所难免,众臣心里也都不计较。 顾长渊上前，撩起袍子下摆，跪下给皇帝和花皇后跪下施礼。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恭祝父皇母后福寿安康。” “呵呵，好，起来。”皇帝抬手,笑吟吟的，满面红光,显然并未受到废后的影响，心情很是愉悦，“朕先前还与你母后说，估摸着你也该到了，果然说到就到了。” 顾长渊站起身道：“路上多处雪大难行，因此耽误了些时辰。” “不妨事的，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也累了，先回去更衣梳洗。” “父皇，儿臣还有话要说。” “说罢。” “儿臣请求父皇收回赐婚的成命。” 看小说上 “什么？”皇帝微微挑眉。 殿中霎时安静下来。 正端着酒杯的李雁行变了脸色。 顾长渊再次重复：“儿臣请求父皇，不要让儿臣娶李樱宁。” 花皇后急了，猛地站起身：“瑄王，你是累糊涂了？” “儿臣很清醒。” “公主可是你孩儿的娘！” “儿臣可以认孩子，但不想和李樱宁成亲。” 花皇后气的恨不得跳下去揍他：“渊儿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公主的吗,以前你还求娶她呢,如今好不容易,你怎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你这是跟谁置气呢？” “儿臣没有置气。”顾长渊又对皇帝磕了个头,“请父皇看在儿臣在闽中郡尽心尽力的份上，准许儿臣的请求。” 皇帝冷笑：“怎么，拿你那点功劳要挟朕呢？” “儿臣不敢。” “嘴里说着不敢，干的可都是敢的事儿！”皇帝怒喝，“朕的赐婚，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当回事，想反驳就反驳？你们当朕是什么？这门亲事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顾长渊跪着不动。 皇帝把手边杯盏扔了过去。 碎片崩到顾长渊脸上，在他额头划出一道伤痕。 花皇后急忙阻止皇帝的行为：“当着群臣的面，陛下息怒！这孩子也许是有什么地方一时没想开，过后臣妾会好好劝他的。” 皇帝怒不可遏：“没想开？那就滚到内狱去，给朕好好反省，该怎么为人子，为人臣！” 进来两名侍卫，把顾长渊带了出去。 王公大臣们噤若寒蝉。 几个妃嫔和公主更是吓的一声不敢吭，生怕这把火烧到她们身上，殃及池鱼。 皇帝很快换了副笑容道：“来，众爱卿继续喝酒。” 众人忙附和，但终究是没了原来那份轻松的热闹。 散席后，花皇后回到明华殿，坐立不安。 她不明白瑄王是怎么了,这千里迢迢赶回来，见到皇帝的面，第一件事便是拒婚。 文华殿新上任的太监总管吴征贴心的为她除下斗篷，说：“娘娘不必忧心，皇上只是一时气头上，待皇上消了气，您再去求求情，自然瑄王便被放出来了。至于瑄王殿下为何拒婚……咱们瑄王是处处为新化公主着想的。” 一句话提醒了花皇后。 难道瑄王回来已经先见过了公主，知道了她的心思，所以才当众拒婚？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一章 教训 花皇后立即让人去查。 如今她做了皇后，成为真正的六宫之主，手中的权利大了许多，想做什么事，也方便许多。 很快她便查到，瑄王一回来便去了燕南郡王府，随后便去了小灯市。 她自然不知道什么小灯市,经过吴征解释，才明白那是京城贵族圈的太太公子小姐们的专属游玩场所。 “难怪今晚公主不进宫参宴呢，原来是出去玩了。”花皇后想了想，“那小灯市大不大？” “倒也不算大。”吴征曾去过。 “宫里能找出比那大的场所？” “能啊。” “既然这样，明年元宵在宫里也收拾出一块地方，让后宫妃嫔们都做花灯，外面的命妇和小姐们,也都来。在宫里玩，不比在外头安全？” “这是自然的。”吴征到明华殿任职之前,是仔细打听过的，知道这位新任皇后娘娘心里最要紧的一个人，便是那新化公主李樱宁，如今她为了李樱宁要把小灯市挪到宫里来，吴征自然是要捧场叫好。仟千仦哾 他想到一件事，忙说：“今晚公主和任嫣儿姑娘在小灯市玩，多赢了几盏灯，差点被人打呢。” “谁这么大胆子？”花皇后脸色一沉。 “是西国公府的小少爷，叫薛子轩的。” “西国公府？传到这一辈，还有爵位？” “最后一代了。如今不过靠着祖宗留下的那点子家业坐吃山空罢了，养了一府的纨绔。”吴征鄙夷的摇摇头。 “你去西国公府敲打敲打，让他们别仗着西国公爷立下的那点功劳，什么人都敢欺负。” “奴才明白。” 有这么一句话，西国公就得受个大教训。 花皇后又问：“公主没事？” “幸而瑄王殿下及时赶到，撵走了薛子轩。”吴征笑着解释,“公主和任嫣儿赢了两车花灯，都请咱瑄王殿下给送到十公主那儿了。” 花皇后不解：“怎么都给了十公主？我记得公主和十公主的关系，也没那么亲厚。” 吴征说：“大概，是因为十公主受了点欺负。” “嗯？说来听听。” “是。” 吴征便把宴席之前，十公主被撞倒，踩烂了花灯的事情，讲了一遍，“当时十公主正从废后那里出来，想来，那花灯是废后给的，当时十公主就恼了。安康公主来了后，又起了些口角。” 花皇后一阵厌烦：“怎么又是这些踩高捧低的破事呢。虽不是一个娘生的，好歹也都是姐妹，何至于此？” “哎，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娘娘，这都是难免的。” “别的地方本宫不管，在本宫当皇后的宫里，就是不许这样。”花皇后道，“这事儿被公主知道了,她必定会对我失望,以为我也是这样的人。吴征,去把安康和十二，十三公主叫来。不，把还在宫里的皇子公主都叫来，除了十公主。” “这都晚了，要不明儿……” “现在就去！” “是，奴婢这就去办。” 吴征赶紧躬身出去。 因是过节，时辰也不算晚，大多数皇子公主还在玩耍，听闻皇后召见，忙都整理衣服，冒着雪赶来。 第七百四十二章 警告 花皇后的殿中，依然到处都是花草。 她虽然人不像从前那般糊涂混沌，但性子并没有多大改变，无事时便伺候摆弄她这些花花草草。仟仟尛哾 这是她册封为后之后，几个皇子公主第一次来，都觉新奇，行礼后,默不作声的打量周围。 花皇后看了眼安康公主，说：“安康，你过来。” “是，母后。”安康公主立即走上前，神情中，带着一点点微不可查的得意。 她原是宗室女,还是家中快落魄的那种,平日里宫里有宴席,她是基本上排不上号的。 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为花皇后唯一的嫡女，即便是过继的，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女，地位超过了宫里所有公主。 在众多皇子公主的注目中，她缓缓走到花皇后身边。 花皇后对站立一旁的嬷嬷说：“你去，赏她两个。” 嬷嬷应声，先前跨了一步，对着安康公主说了声“奴婢冒犯了”，便举起厚厚的巴掌，对准安康公主的脸，左边啪一下，右边啪一下。 安康公主一张娇嫩的脸庞，瞬间红肿。 皇子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公主们则大为震惊，受到惊吓个个垂下了头。 除了刚过继来的安康公主,如今宫里未嫁的公主,还有五个。除了十公主，十二公主和十三公主，十一公主出生后便夭折看，十四公主和十五公主都还不到十岁，尚懵懂，与几个姐姐也玩不到一起去。 但她们都已经从十二公主口里得知了宴席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捂着脸，眼眶含泪，浑身颤抖着跪了下来：“儿臣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惹母后大发雷霆。” 花皇后正拿着一只腊梅，用小银剪修剪着，闻言说道：“本宫只是要警告你，不要打着本宫的名头跋扈欺人。你呢，也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虽然你如今是本宫的女儿，但那只是为了便于你与柔然王和亲。本宫作为你的母后，不会亏待你，但你也别指望本宫对你超过亲生儿女。” 她没有理会安康公主，目光看向余下的皇子公主，尤其是十二公主和十三公主。 “安康公主虽然名义上是嫡公主，但她终究与你们隔了一层。再有四五个月，她便和亲出去了。你们却还要在宫里住好长一段日子，孰轻孰重,自己心里打量清楚。” 十二公主和十三公主脸色苍白，不敢抬头。 她们心里清楚，花皇后这一巴掌打在安康公主脸上，却也是打在她们脸上。 她在警告她们。 花皇后又说：“你们兄弟姊妹间，就算没什么亲厚感情，也没必要彼此倾轧。在本宫的后宫，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这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本宫可不是废后，不稀罕什么贤惠仁慈的名声。只要你们安安分分的，除了太子，皇子们出宫后，本宫愿意为你们讨一块好的封地。公主们呢，本宫也会尽心尽力为你们找好驸马。在本宫这里，对你们都是一样的，可别打错了主意。”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三章 打击 离开明华殿，安康公主裹紧斗篷，疾步往前走。 连宫婢也跟不上。 十二公主和十三公主走在她后面，知道她此时羞愤，委屈各种情绪交织，却也不敢上前去安慰。 路过晃星小院门口，她们放慢脚步,然后，就发现了满院子摇曳着的花灯。 安康公主脸上闪过一抹愕然，下意识回头朝十二公主和十三公主看了眼，发现她们也惊在了原地。 按照宫里的习惯，皇子们长大后，未成年之前，要搬到文华殿一起读书起居，公主们则跟着她们各自的母妃生活。 只有十公主例外。 她因为受宠,从五六岁便有了自己独立的住处,还是她自己取名的晃星小院。 这在公主里面是独一份。 魏荣和被废后，皇帝也并没有降低十公主的生活水准，她依旧是这宫里的独一份。 直到这时，十二公主和十三公主似乎才记起这些来，回想之前为了讨好安康公主，故意欺负十公主，不免心里惴惴的后悔惧怕。 她们连忙去打听，然后才得知，这些花灯，都是六哥特意送来的。 都知道瑄王受到圣旨召回，从闽中郡千里迢迢赶回来，这人才到京城，便送了一院子的花灯给十公主。 这说明了什么？ 瑄王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虽然魏荣和被废了，十公主依旧是这宫里的独一份，花皇后和瑄王都不会亏待她。 “十二姐,十三姐。”后面传来叫声。 她们回头，看到太子顾启祯被几个太监簇拥着走过来,便忙行礼。 顾启祯也朝晃星小院看了眼,说：“这些花灯不错。” “是啊，的确好看的很。”十三公主附和。 顾启祯又道：“还是我樱宁姐姐的眼光好。” 十二公主和十三公主愕然不解：“十一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跟你的樱宁姐姐，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顾启祯伸手一指，“这些花灯，都是樱宁姐姐赢来的。” 三位公主震惊。 十二公主小声问：“新化公主和十姐姐的关系，何时这样好了？” 十三公主没吭声。 好不好的，她们也不知道。 反正事实摆在眼前。 刚才她们还奇怪，这瑄王千里迢迢赶回来，一下子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灯笼。 现在她们明白了，这些灯笼根本就不是瑄王的，是李樱宁的，还特意让他送来。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不仅瑄王愿意庇佑十公主，李樱宁也愿意。 李樱宁本身是没什么要紧的，但她的身后是燕南郡王府，还有……小十一。 小十一虽然名声不大好，什么贪玩蠢笨之类的,但他毕竟还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花皇后对李樱宁有多看重,后宫人人皆知。 难怪这么晚了，花皇后还特意把他们都叫去，当众教训了安康公主。 原来花皇后不是为了旁人，是因为李樱宁。 李樱宁表明了她的立场，花皇后便立即给以反馈。 这让安康公主心中觉得羞愤又无奈。 她以为自己一朝成为了花皇后的嫡女，便是宫中最尊贵的公主了，现实给她当头一棒。 (本章完) 第七百四十四章 皇后娘娘的心尖宠 她不过是个代替十公主去和亲的棋子，她还妄想去打压十公主，越过新化公主。 简直是痴人说梦。 看着满院子的花灯，安康公主不由得心灰意冷，把这两日生出来的争强好胜的心，也淡了下去。 看着安康公主默默走开，十三公主小声说：“皇后娘娘可真够狠的,当众给她没脸。看来以前都是咱们错看了皇后娘娘，母妃她们总说她傻，依我看，她可厉害得紧。” “以后，就别搭理安康公主了。”十二公主皱着眉，“其实仔细想想,皇后说得对,她不过在宫里住三四个月，等柔软王爷来了，她就跟着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咱们讨好她有什么用？” “呸，谁讨好她呢。” 十三公主啐道。 她们讨好的当然不是安康公主，而是新上任的花皇后。 顾启祯哼了声：“你们知道什么人最让我觉得讨厌吗？” “不知道。” “就是你们这种墙头草。”顾启祯翻了个白眼，背着手走开。 十三公主小声啐道：“蠢货，你以为你就不惹人讨厌。” “别说了！”十二公主皱眉，“他是太子，你跟他作对有什么好处。这隔墙有耳的，若传出去，对咱们母妃又有什么好处？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向十姐姐道歉，求她原谅！” “我不想去。”十三公主嘟囔，“魏皇后都被废了，她现在还不如我呢，我还去她面前低三下四的道歉？” “蠢货！”十二公主骂道，“咱们不是向十姐姐道歉，是要做给皇后娘娘看,给瑄王哥哥看，给李樱宁看！咱们年纪也渐大了，将来出去开府找驸马，全都捏在皇后娘娘一人手中，这皇后娘娘又对李樱宁言听计从，你自己想！” 见十三公主不说话，十二公主道：“你不去便罢，我自己去。” 她提起裙摆，跨过晃星小院的门槛，走了进去。 十三公主犹豫了下，也跟了上去。 顾觅沐浴完，正半躺在软椅上，由着两个宫婢为她擦头发。 她睁眼看到她们两个，淡道：“你们来做什么，踩坏一个不满意，看到这满院子花灯，还想接着踩？去，我肯定不拦着你们。” 两个公主对视一眼。 她们去踩外面的花灯？ 她们有几个胆子？ 只是弄坏了十公主的花灯,花皇后就给了她们一个下马威,若她们敢踩坏了花皇后的心尖宠李樱宁的花灯,她们还想在宫里待下去吗？ 十二公主笑道：“十姐姐，之前是我们赶着赴宴，担心迟到，走得急了，所以才莽撞了，弄坏了姐姐的花灯。姐姐不要恼我们，明儿我们一定多做几个花灯，给姐姐赔罪。” 她用胳膊肘撞了下十三公主。 十三公主勉强说：“十姐姐，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您知道我的，一向蠢笨。您别跟我一般计较。” 顾觅淡道：“你们没错，是我错了。这些年，竟没看出你们是这样的人。也好，如今落魄了，才看得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你们走，我不想看到你们。” “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十二公主小声说，“等瑄王哥哥出来后，还得请十姐姐帮我们解释解释。” “出来？”十公主坐直身体，“他去哪里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 解铃人 十二公主惊讶：“十姐姐还不知道吗，瑄王哥哥因为当众拒婚，惹恼了父皇，被关进内狱了！” “内狱？” 顾觅推开宫婢，站了起来，皱眉道，“那种地方,岂是瑄王哥哥能待的。皇后娘娘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呢，当众说的。” “拒婚啊。”顾觅喃喃着，走到门口，目光落在满院的花灯上，“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 十二公主听到了只言片语,好奇问：“十姐姐，谁是系铃人？” “与你们无关。” 顾觅冷冷的转身回屋,“你们走，以后不要随意到我这里来，免得沾了我这里的晦气！” 十二公主忙道：“十姐姐说这话也太生分了，咱们姊妹几个一起长大，小时候受了什么委屈，十姐姐便留我们住在这里。如今怎么说沾染了晦气呢。若这里真的有晦气，我希望能多沾一些，替十姐姐分担！” 顾觅冷笑：“你倒乖觉，这些年，学了些说话的本事。天不早了，我要睡觉了，你们也回去。” 十二公主不肯走：“十姐姐，你原谅我们了吗？” 顾觅清冷冷的朝她们扫了眼,脸上却很快出现一抹笑容：“原本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一盏花灯罢了，我这满院花灯,哪一个不比那个强？难道为了个花灯,还要生分我们的感情？” 十二公主眼圈儿一红：“十姐姐,我们真是太蠢了，竟为个外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顾觅轻描淡写的笑道，“天不早了，看你们一个个冻的小脸儿发青，我也怪不忍的。快回去，赶明儿天好了，咱们再一处玩。” 十二公主和十三公主这才离开。 “她真的不生气了？”十三公主问。 “才怪呢。”十二公主叹了口气，“你自己想想，从前咱们在一处的时候，十姐姐什么时候这样对咱们和声细语的关心过？” “也是……”十三公主撇撇嘴，“不原谅也就罢了，反正大家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十二公主说：“你说的也是，反正咱们以后别得罪她便是了，也不必太亲近，毕竟她是废后之女，将来怎么样，还不好说呢。” 晃星小院内,婢女上前为顾觅披上大衣，轻声说：“公主，外头冷。” 顾觅站着没动，眼睛望着随风雪轻轻摇晃的花灯，眼底似有两簇小小的火苗在燃烧。 婢女也看向花灯，宽慰道：“说起来，这花皇后和太子殿下都听新化公主的话，只要新化公主帮着咱，其余人也就不足为惧了。新化公主特意送来这么多花灯，这次也算是为公主出了口气。只是，公主您真的就这么原谅十二公主和十三公主了吗？” “原谅？” 顾觅轻轻的哼了声，“趁着现在宫门尚未落锁，你差人出宫一趟，去燕南郡王府报个信。” “什么信儿？” “六哥被关起来的事情。” “今日宴席，那燕南郡王也在，他回家后，新化公主自然也就知晓了。” “她知道是她的事情，我给她递信，是我的事。” 婢女恍然，忙去找人。 第七百四十六章 走了老路 樱宁刚回到家中，便得知了这件事。 前后好几拨人儿给她递信。 有李雁行的，李辅承的，还有花皇后的，最后到的是太子顾启祯和十公主顾觅的。 慕容青送辞儿过来，听了这件事，便笑道：“瑄王殿下被关起来,只是皇上一时之气，妹妹不要忧心。” 樱宁道：“我倒不是忧心。这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十公主，她们哪一个分量不比我重？若要救瑄王殿下出来，她们几个去皇上面前求求情,总比我管用。她们却不约而同派人来告诉我,什么意思呢？” “是希望妹妹做这个解铃人。” “什么解铃人，是瑄王妃。” “妹妹当真不愿意做瑄王妃吗？”慕容青柔声细语的询问，“妹妹是厌恶瑄王这个人，还是……因为咱家的三爷？” 樱宁摇头：“我和三哥早就说开了。” “那就是讨厌瑄王？” “也不讨厌。”樱宁放下手中的棋子，“只是，若就这么嫁了，岂不是，又走了老路吗。” 慕容青不解：“什么老路？” 樱宁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已经是公主了，也有了自己的公主府，原可以召驸马，过独门独院的逍遥日子。若是跟瑄王成亲，便只能以他为主了。” “原来是为这事。”慕容青不由笑道，“如今瑄王已经是藩王了,在外也是独门独院的过日子，你去了便是执掌中馈的正室王妃，也不用给婆母立规矩,应付难缠的大姑子小姑子的。” “大嫂这是在我们家受了不少委屈？”樱宁笑着问，“我是那个难缠的小姑子吗？“ 慕容青噗嗤笑道：“我可不是说我自己。若连你这样的都是难缠的小姑子,这世上还有好小姑子吗？我是运气好,嫁到咱们这样的人家，母慈子孝，后宅清静，没有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别人家，就不好说了。我有两个姐姐嫁的便是如此，公婆苛刻，姊妹难缠，日子很是艰难。” 樱宁道：“只是太辛苦大嫂了，娘身子不好，二嫂又才生了孩子，暂时也帮不上什么忙。这里里外外的，都得大嫂料理。大嫂也要注意身体。” 慕容青笑道：“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等你和辞儿离开，我就更无事可做了。幸而有家事绊着，否则心里更没着没落了。”qqxδnew 樱宁沉默了下，说：“大嫂，我们家不是那样刻薄的人家,不会因为你不生孩子便如何。你还年轻，若实在想要孩子，便找个好大夫调理调理，一切顺其自然，不必强求。没有孩子，你和我大哥也依旧能琴瑟和谐，快快活活的过一辈子。” 慕容青叹道：“我知道，父亲母亲不会说什么，你大哥也不介意。可是……我却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之前我想把金鸳给你大哥，惹他发了好大一通火。唉！” 樱宁知道那金鸳是大嫂的陪嫁丫鬟，长得很有几分姿色，从容貌上，绝不逊色于慕容青。 第七百四十七章 做儿子的心 但论气度才能，却远不如慕容青。 樱宁失笑：“难怪这些日子大哥极少回家来住，都住在锦衣卫府那里。原来是为这件事生气呢。我说大嫂你也是，明知道大哥不愿意，还要把丫鬟塞给大哥，换我也生气。以后你可别这样了。” “我知道，这都是我不知足。旁人能遇到你大哥这样的夫婿,便是一辈子的幸事了。若我能有一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孩子，我也绝不做这样的事情。”慕容青情绪低落，“我心里又何尝不难受。” 樱宁抚她后背，安慰道：“你和大哥还很年轻呢，何必急于一时。说不定过一年半载就有了。” “我暂时也不会这样了。”慕容青擦了擦眼泪,笑道，“我原说来开解开解你的，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这些事情上了。妹妹，这瑄王被关，你管不管呢？” “大嫂希望我管吗？” “我是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的。”慕容青笑道，“有些事，终究还是要自己想清楚。” 送走了慕容青，樱宁返回小书房，见辞儿正端坐在椅子上看书。 “辞儿看什么书？” “娘，我看春秋呢。” “你还小，晚上就别看书了，免得熬坏了眼睛，将来看不清楚东西。”樱宁伸手拿过笔，从荷包里抓出一把榛子，剥了一粒送到他嘴里，笑道，“过来坐着，跟娘说说话。” 辞儿忙去捧了茶水过来，娘俩儿面对面围着案几,一面下棋，一面吃东西喝茶。 樱宁摸了摸他脖子，暖融融的，放下心来，笑道：“外头又下雪了，明儿你玩雪，可别太久，免得冻着。” “我知道了。娘。”辞儿专注的盯着棋盘。 樱宁捏着棋子，迟迟不落下，目光却落在儿子的小脸蛋上。 这孩子又长了一岁，眉目间，与顾长渊又多了一分相似。 尤其是他微微抿着唇，认真思索时的表情。 如出一辙。 樱宁的手停在半空中。 辞儿抬头：“娘亲，该您了。” “哦。”樱宁随手放下棋子，也没认真看棋局。qqnew 辞儿便笑道：“娘亲，这盘棋您又要输了。” “是吗，辞儿的棋艺越来越好了。” “都是娘不肯认真下。”辞儿说道，“娘亲是不是有什么事呢？” “确实有件事，等我吃点东西再说。”樱宁撂了棋子,开始认真吃糕点，三块下肚,再灌下半杯热茶，顿觉浑身暖意融融，有种身暖心松的舒适感。 辞儿吃的文雅，捏着一块点心小口吃。 等他也吃完了，樱宁才开口：“皇上为我和瑄王赐婚这事，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 “你怎么想的？” “高兴，也担忧。”辞儿认真的回答，“娘亲和爹爹在一起，我心里说不高兴，那是假话。辞儿不愿意骗娘亲。但我也担心悠悠众口，外面的闲言碎语让娘亲难过伤心。” 樱宁道：“这你倒不用担心，现在的我，是不在乎那些的。虽然这名声不好听，但只要我和你爹爹成了亲，对李家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第七百四十八章 驯服 辞儿道：“那娘亲愿意和爹爹成亲吗？” 樱宁皱眉：“辞儿，自从重生后，我一直在努力摆脱前世的命运，不愿意有任何一处重复过去的路。” “娘亲已经做的很好了，一切都改变了。”辞儿轻声说，“咱们不会再遭遇前世的那些事了。” “我希望任何一件事，都不要和前世一样。”qqxδnew “也包括也爹爹成亲吗？” “是的。” “可是,如今和前世的情况已经全然不同了。这次爹爹不是太子了，李思瑶也死了，不会有人害咱们了。”辞儿说，“不过，若娘亲心底里不愿意，辞儿还是愿意支持娘亲的。” 樱宁笑道：“我知道你最贴心。现在还有一个情况,你爹爹因为当众拒婚，被皇上关了起来。” “爹爹被关起来了？”辞儿的脸上露出紧张和关切,“爹爹被关在哪里了？” “内狱。” “内狱是大舅舅的地盘。” “是的。但是也分人,若关进去的是皇子，就不是你大舅舅能插手的了。” 辞儿顿时也没了看棋盘的心情，皱着两道小小的眉毛，说：“若爹爹不肯屈服，皇上会怎么处置爹爹呢。” 樱宁抱着暖手的手炉，耳朵听着外面的风的呼啸和簌簌的落雪声，低声说：“这又不是什么大错，皇上总不至于因此杀了自己亲儿子。” “既如此，倒也不必担心了。” “我想，你爹爹在内狱会受苦的。” “怎么会呢？爹爹毕竟是亲王，又才立了军功。若没有皇上发话，谁敢私下给他苦头吃？” “若就是皇上发话呢？” 辞儿皱眉：“我不明白，皇上为何非要逼着爹爹娶娘亲呢。不管爹爹和娘亲成不成亲，我都要认祖归宗的。果然是圣意难测啊。” “有什么难测的，如今皇上专宠花皇后呢，花皇后希望我和瑄王成亲。” “只要爹爹坚持不同意，这门亲事也就成不了。只是委屈了爹爹。” 辞儿忧心忡忡的,“娘亲,我明日能不能去看看爹爹？” “你想去就去，我说过，不会阻拦你与你爹爹见面。” 樱宁放下手炉，“天很晚了，让九斤来带你回去睡觉。” 辞儿说：“娘亲，我想，在离开之前的这段日子，还是住在大舅母那里。” 樱宁摸摸他的脑袋：“你是个孝顺的乖孩子，去。” 辞儿跟着九斤离开后，樱宁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便重新穿好衣服，打着伞，去了武田住的地方。 武田的屋里很冷。 他蜷缩在床上，桌上床上凌乱的摊着许多纸，纸上是画像。 樱宁捡起一张纸看了看。 动静惊醒了武田，武田睁开眼，看见樱宁，连忙挣扎着坐起来。 此时的他头发蓬乱，脸色青白，瘦骨嶙峋。 与在闽中郡时衣服华丽,意气风发，趾高气扬的模样，相距甚远。 “公主殿下，您来了。”他甚至不敢直视樱宁。 樱宁见他这般，嘴角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要驯服一匹狼，可真是难得很。 虽然她笑了，但说出口的声音却比窗外的风更冷：“这就是你半个月来画出的东西？” 第七百四十九章 爹爹可怜 武田连忙跪在床上，低声回答：“小人原本并不擅长绘画，这些日子经历尝试，也只能画到这个地步。” 樱宁又拿起其余几张仔细看。 正如他自己所说，虽然看起来尽力而为，但画出来的却不像样子。 靠着这种东西，不可能辨认出对方的容貌特点,也就不可能找得到那个人。 樱宁沉吟：“这样，明日我带画师来，你描述给画师听，让画师来画，你在旁看着修改。” 武田忙点头：“这个主意好。” 这时守门的家丁捧着东西进来，说：“大小姐,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放下,你们出去。” “是。” 家丁把被褥和一只食盒放下。 樱宁道：“今日是元宵节，是我们大宣人的节日。我让人准备了一碗汤圆,你尝尝。” 武田有些发怔：“公主殿下愿意信任小人了吗？” “我虽然用你，但不会阻止孙海珠杀你。如果你死在她手里，那也是你活该。” “小人明白。” “虽然你画的不像样，但这双眼睛，却让我有种似曾相识之感。”樱宁盯着画像看了片刻，“我敢肯定，我一定在哪儿见过清水岚。” 武田道：“岚在京城混迹多年，想必如今已经身份不凡了，公主见过他，也很正常。” 樱宁沉默了会，忽然问：“你们倭语，要多久可以学会？” …… 次日樱宁便让管家去请了位画师回来。 九斤带着画师去见武田。 樱宁想知道清水岚容貌的心情，变得更加急切。 她需要尽快揪出这个人，以免他造成更大的损害。 辞儿进宫见过瑄王后，回来便变得很沉默,眼眶也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樱宁拧了块巾子给他擦脸,又拿着玫瑰膏,给他抹脸蛋儿，笑道：“外面风大又冷，若不好生保护，这脸蛋就该吹花了。” 辞儿闻着玫瑰膏的香味，忽然就伏在娘亲怀里哭了起来。 樱宁忙把玫瑰膏放下，拍他后背：“受什么委屈了？有什么事跟娘亲说，是不是在外面听着什么闲话碎语，心里难受了？” “不是。” 辞儿情绪低落，“大舅舅带我去内狱见过爹爹，内狱里好冷啊，也没有褥子。爹爹坐在床板上，窗户外的雪都飘到他身上了。他好像一点儿热乎气也没有，从里冷到外。” 樱宁说：“我能想象得到。” “我求大舅舅送些被褥食物过去，可是大舅舅说，皇上不允许送。”辞儿眼眶含泪，声音带着哭腔，“爹爹不是皇上的儿子吗？为什么皇上不心疼爹爹呢？爹爹好可怜啊。” “没事的，辞儿别怕。下午,娘进宫去求见皇上和皇后娘娘,让他们允许辞儿给爹爹送东西。好吗？” “嗯！” 辞儿虽然着急又难过，但并没有催促娘亲。 他心疼爹爹，也心疼娘亲，不愿意叫他们任何一个人受了委屈。 午后，樱宁坐着马车进宫，先去见了花皇后，说了瑄王的状况。 花皇后立即让人准备褥子炉子等物，恳请樱宁帮忙送去。 第七百五十章 若没得选择 樱宁带着东西去了内狱。 李辅承见到妹妹，也没多问，默默打开了关押着瑄王的牢房的门，替她把食盒提了进去，被褥抱进去，炉子放下，人便退了出去。 外人也许不清楚状况,但李辅承却很明白，瑄王之所以拒婚，完全是为了自家妹妹。 樱宁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出来，说：“趁热吃。” 从她进来，顾长渊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说：“你何必来呢,父皇之所以这样对我，无非是为了逼你同意婚事罢了。” “我知道。” “只要我坚持几日……” “你身体不好,还是别坚持了。”樱宁平静的说,“其实我嫁给你也没什么，只是，若有选择的话，我是不愿意走从前的老路罢了。既然没得选择，那就走。”qqnew “你当然有得选。” “选择权给了我，代价让你承受？”樱宁笑道，“你知道吗，晌午辞儿回来，大哭了一场。说心疼爹爹呢。” 顾长渊道：“你不该让他来的。” 看小说上 “他只是看着小，其实不小。” “我知道。”顾长渊坐到桌边，带来一阵寒气。 樱宁打量他一眼：“你好像又瘦了些。吃，吃完了咱们便一起出去，留在这里挨冻做什么。” 顾长渊拿筷子的动作顿住。 樱宁笑道：“形势比人强啊。瑄王殿下，您就娶了我，别跟你父皇较劲了,作弄坏了自己的身体,得不偿失。” “你……” “对于咱俩的婚事,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 “尽量把婚期拖长一点,我想多一点时间留在京城，等查出了岚再走不迟。” 顾长渊沉默了会，拿起馒头。 他把馒头和菜全部吃光后，放下筷子，用巾子拭了唇角，才说：“没问题。你若还有别的什么要求，随时告诉我，我全都满足你。” “好，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樱宁说道。 顾长渊想到一件事，问：“关于魏皇后被废这件事……” “跟我有关。”樱宁坦然承认，“回来后，魏皇后曾私下找过我，与我谈过。她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十公主不和亲。我告诉了她一句话，柔然要的只是嫡公主。” 顾长渊说：“你是为了帮十公主，还是为了拿掉魏皇后的后位？其实你心里一直在怀疑淑皇贵妃的死，与魏皇后有关？” 樱宁没道：“有没有关系，我都不想让魏皇后继续坐在皇后的位置上。自从小十一做了太子,魏皇后明里暗里的打压他，派去照顾他的嬷嬷也不尽心,处处挑唆，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既然她要救自己的女儿，我便顺手帮她一把。” 顾长渊道：“你送了那些灯笼给十公主，她现在心里对你大概很感激。若她知道废后这件事与你有关……” “是她求我帮忙的。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何况魏皇后主动求废，也不是我逼的她，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的确。” 离开内狱之前，樱宁又问了顾长渊一个问题：“花皇后与世无争，将来若她做太后，大概比旁人要好一些。瑄王殿下认为呢？”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一章 人心易变 顾长渊微怔了下，随即微微笑道：“若将来母后掣肘了小十一，你也一样要为他把母后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吗？” “皇后娘娘不会的。” “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还有这个能力的话。” 顾长渊哈哈笑起来：“你对小十一可真好啊。” “小十一对我也好。” “他现在依赖着着你呢，自然对你好。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以后是什么时候？” “你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想说，将来他若做了皇帝，就会变心？”樱宁问。 “纵观历朝历代，皆是如此。”顾长渊道，“我不是质疑小十一的秉性，而是，立场不同，选择也会不同。” 看小说上 樱宁说道：“你说这些，我都明白。我不是神仙，不能预测以后的事情，只能在眼前做出选择。不过，既然你说了，我也想问问你，你的母后，你比任何人都了解，你认为她将来会掣肘小十一，插手朝堂之事情吗？” “至少现在看来，她绝不会。”顾长渊说，“她曾经最大的愿望，是希望我成亲后有了封地，她可以随着我去封地生活，离开皇宫，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可是，她现在是皇后，永远不可能离开皇宫了。” 不管将来继位的是哪个皇子，她作为中宫皇后，将来便是名正言顺的母后皇太后，还能去哪儿。 顾长渊笑道：“若母后做了太后，她想出宫，难道皇帝会拦着吗？” “这倒也是，又不是自己亲娘，太后哪怕一辈子不回宫，皇帝只会高兴。” “所以，你就不必担心母后将来会影响到小十一了。”顾长渊说，“将来到了那一日，我便接母后到闽中郡去。有你在那里，母后巴不得去呢。” 樱宁笑笑，见他把斗篷的系带系好，便与他一起走出牢房。 李辅承看到他们一同出来，便也明白了。 他看向自己的妹妹：“樱宁，你想清楚了吗？” 樱宁点头：“大哥，麻烦你派人把里面的东西收拾了，给皇后娘娘送过去。” 顾长渊道：“我现在便去见父皇，李统领不必担心。” 皇帝之所以关着他，无非是气头上。 现在顾长渊既然服软了，李辅承也不会那么没眼力见儿的非要守规矩关着他。 他挥手让属下去收拾东西，自己单手扶着腰间佩刀，跟在顾长渊和樱宁的后面，向狱外走去。 路过一间牢房门口，樱宁的脚步顿了顿。 李辅承回头朝，见她朝牢房打量，便解释说：“那里关的是吴妃。” “她现在还是吴妃？” “早就被皇上废为庶人了。”李辅承说，“证据确凿，她自己也承认谋害了淑皇贵妃。如果没有意外，她将在这里过完余生。” 樱宁点点头，没有说话。 顾长渊问：“你带回来那个倭寇，怎么样了？” “还活着。”qqxδnew “他可画出了岚的画像？”李辅承听了，也顺口问了句。 问是问了，事实上他并不信任倭寇，也不相信妹妹这个法子能有什么作用。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二章 瑄王殿下有经验 樱宁道：“画像这两天应该会有，到时候我给你们看看。” 李辅承拧眉道：“这个岚，确实是个心腹大患，一日不揪出来，我就觉得这后宫和咱们家都危机四伏的，随时会出点什么事。让我心里发毛。” 樱宁想了想，还是说出来自己的担忧：“虽然我还不知道岚到底是谁，但我从武田画的图像里，觉得这个人我应该是见过的。” “你见过？”李辅承毛骨悚然，“妹妹，你的记性一向不错，你仔细想想，到底在哪儿见过那个人。” 樱宁沉默了会，慢慢摇头：“我一直在想，但我实在想不出来。实在是武田画的太不像个人样子。不过我已经找了城里最好的画师，让武田描述，画师来画。大哥，你别太担心，自从姨母过世后，宫里和咱府里都平静得很，想来岚是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可我心里总觉得不安。” 李辅承皱着眉头，“妹妹，你既然已经决定和瑄王殿下成亲，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准备婚事了。” 顾长渊说：“婚事倒也没什么需要你们府上准备的，内府和礼部他们都有章程遵循。等确定了日子，宫里会派人到府上。” 樱宁笑道：“大哥，咱们不需要操心这件事。瑄王殿下有经验呢。” 顾长渊朝她看了眼，没说话。 李辅承忙道：“妹妹别浑说。纳妾和明媒正娶的正室，怎么能一样。唉。” 他一想到妹妹即将远离京城，辞儿也要跟着离开，心里不免又觉得难过。 樱宁挽住大哥的胳膊，笑道：“大哥叹什么气。我已经请求瑄王殿下，尽量把婚事拖晚一点，让辞儿多点时间陪大哥大嫂。将来辞儿大一些，他也可以随时来回京城，想见就能见上。” “唉，这千里迢迢的，来一趟谈何容易呢。路上不太平，你心大，我还不放心呢。” “外面再危险，也不能把孩子关在家里一辈子。”樱宁笑道，“只怕过二年大哥大嫂生了自己的孩儿，就不稀罕辞儿了，到那时他也就不用辛苦来回奔波了。” 李辅承立即说：“不管将来怎么样，辞儿在我心里，便是我亲儿子。再者，我说真心话，我心里也确实不在乎你大嫂生不生孩子，只有你大嫂自己想不开罢了。妹妹若得空，帮我多劝劝她。” “我会的，只希望大哥记着今儿说的话哦。” “我一定记着，若我忘了，你便提醒我。” 三人说着话，走到外面。 樱宁和顾长渊去面圣，李辅承还有事，便停在原地，目送他们。 直到看不见他们了，李辅承正要转身回去，却见十公主顾觅不紧不慢走了过来。 他没打算理会，顾觅却主动叫住了他。 “李指挥使，这是没看见本公主？”顾觅背着手，站在台阶下，仰脸看着他。 李辅承拱手：“臣见过十公主。” 顾觅道：“我要见六哥。” “瑄王殿下已经离开了。” “他去哪儿了？” “大概是勤政殿。” “见父皇了啊。”顾觅挑眉，“这么说，李樱宁来过了，是吗？”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三章 缺心眼子 李辅承道：“没错。” “看来，李樱宁的婚事终于要尘埃落定了。”顾觅说着便觉得好笑起来，“咱们这位新化公主的姻缘，可真是坎坷啊。这兜兜转转的，最后还是落到了我六哥手里。可见这姻缘果然是天注定的，人是逃不掉的。” 李辅承右手负后，左手扶着腰刀,面无表情。 顾觅也觉得有些没意思，便道：“我原打算来看看六哥，既然他已经出去了，我也不必进去了。指挥使大人，告辞了。” “臣恭送十公主。” 李辅承说完，便转身返回内狱。 顾觅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消失在拐角处。 她怔了片刻,低头笑笑,随手抓住一捧雪，在掌心慢慢揉捏着，感受着手心传来的冰寒，慢慢悠悠的朝自己的晃星小院走。 走到半路，勤政殿的小太监急匆匆跑过来，气喘吁吁说：“十公主，皇上传您过去呢。” 顾觅忙理了理衣裙，赶到勤政殿。 自从魏荣和被废，她也随之在皇帝面前失了宠，再次站到勤政殿的大殿中，看着坐在上面，神情和蔼，但双鬓斑白的的父皇，她甚至觉得有点陌生。 皇帝笑道：“觅儿，朕为你六哥和新化订了成亲的日子，五月初六，你看如何啊？” 顾觅心中诧异。 瑄王和李樱宁成亲这件事，怎么说也轮不到她管，更别说确定成婚日子这样的大事。 父皇问她做什么？ 顾觅朝樱宁看。 樱宁冲她眨了下眼睛。 顾觅摸不着头脑,只好忖度着说：“父皇定的日子，自然是好的。只是，今儿已经是正月十六了，距离婚期还有不到四个月，是否过于仓促呢，恐怕筹办时间不够。” “让内府和礼部的人抓紧些，也就是了。朝廷的俸禄养着他们做什么用的。”皇帝不甚在意，“这过了年，十公主也十八了，按咱祖宗的规矩，公主议亲后，便要去外面开府了。虽然你还没成亲，但既然年纪也大了，若你愿意的话，朕便赐你一座公主府。” 顾觅听的愣住：“父皇是要撵儿臣出宫吗？” 皇帝皱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刚才瑄王说，这次剿匪大战中，你也立了功劳，想要为你讨个赏赐。朕想着你也不小了,又一向爱出宫玩,嫌宫里闷。不如便提前赏你一座公主府。你怎么不知好歹？” 顾觅忙跪下磕头：“儿臣谢父皇隆恩,也多谢六哥的好意。不过……儿臣暂时还不想搬出宫主。” “哦？为何？” “母后……不，儿臣的娘身子这一向不大好，儿臣若出宫去住，担心娘的身体没人照应。所以，儿臣还是想继续住在宫里。” “朕是要赏你一座公主府，又不是不许你住宫里了，你急什么？”皇帝有些不悦，“罢了，你既然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你便好生在宫里住着。” 出来后，樱宁说十公主缺心眼子。 顾觅道：“你懂什么，父皇若给了我公主府，我还好意思天天赖在宫里住着吗？” “这里是你家，你爹娘都在这里，你住这里理所应当，什么赖不赖的。” 第七百五十四章 兄妹一场 顾觅低头不语。 顾长渊道：“其实，我是想着你有了公主府，便可以正大光明搬出去住，过些日子，趁着父皇心情好的时候，再求了恩典，把魏娘娘也接出去。你们母女两个清清静静过日子,不比在宫里强许多？” 顾觅愣住，顿时有些懊恼：“我一时竟没想到这个。怎么办啊六哥，我现在再回去求父皇，父皇还能答应吗？” “现在还求什么，过些日子再说。”樱宁说，“你也不用懊悔，就算你有了公主府,皇上也不见得同意你娘跟着你出去住。”qqxδnew “总归是一条路。”顾觅叹气,“如果能接我娘出去住,那就太好了。六哥，谢谢你这么为我和我娘着想。” “下次找时机再提，不急于一时。” “也只好如此了。” 顾觅懊恼的抿抿唇，又想到皇帝说的话，“六哥，你们的婚期真的定在了五月初六吗？” “父皇定下的日子。” “这也太急了些。”顾觅掰着手指头，“今儿十六，满打满算，也就三个多月了。为什么这么急呢，之前的皇子们的婚事准备都至少要半年时间的。我记得那时候二哥的婚事，从订婚开始准备，足足一年多呢……” 她说着忽然想起，当时二哥的未婚妻，也是李樱宁，不由的顿住了，没有接着说下去。 顾长渊淡道：“顾嬴洵那时候是太子，自然不同。” “六哥,我不该提这些。”顾觅咬咬唇,“其实我知道，小时候二哥一直欺负你。你如今还肯帮我和我娘，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顾长渊道：“我说过，你是你，你二哥是你二哥。我不会把对你二哥的厌恶，转移到你身上。你虽然自小被娇惯着性子不大好，好在秉性不坏，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我愿意让你过的好一些。” 顾觅觉得鼻头有些酸涩，一时无言。 曾经骄傲不可一世的她，如今落魄到需要六哥的庇护了。 难得六哥不计前嫌，可她心里却难受的想哭。 见气氛有些沉闷，樱宁笑道：“你知道皇上为什么把日子定的这么早吗？” “为什么呢？”顾觅果然来了兴致。 “你想想，过几个月，谁要来京城？” “来京城？”顾觅想了会，恍然，“柔然王？”随即又不解，“柔软王来不来的,与你们成亲有什么关系？” 樱宁摇头：“我不知道,皇上没说。” 虽然皇帝大多时候表现的脾气很温和,但他实则心深似海，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顾觅想到，原本柔然王是来接自己的，如今她逃脱了和亲的命运，可却也高兴不起来。 再看六哥和樱宁，也表现的都很平淡，似乎也没什么高兴的样子。 走到岔路口，顾长渊主动对樱宁说：“我送你回府。” 樱宁没有拒绝：“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见见辞儿，顺便也看看武田的画像画出来没有。” 顾长渊骑着马，她便也骑着马。 顾长渊见她穿着单薄的粉色小袄，便笑道：“还下着雪呢，穿的这样少，你也不怕冷。” “这算什么，当年在围场……”樱宁忽然想到什么，蓦地住了口。 顾长渊正要追问围场怎么了，眼角余光扫到前面走来的一道人影，有些诧异。 樱宁察觉到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个身穿靛青袄裙的年轻女子，背着行囊，冒着雪，艰难前行。 第七百五十五章 一对璧人 女子虽有些狼狈，但依旧可见清丽素雅。 正是那闽中郡的教书先生，姜芙。 樱宁放慢了马速，朝顾长渊扫了眼，似笑非笑道：“千里之遥，红粉佳人追到了京城，真让人感动。” 与此同时，姜芙也看到了他们。 风吹起了她的长发。 隔着风雪，她遥遥看着顾长渊和樱宁。 他们并列骑在马背上，一个穿着玄色鹤氅，一个裹着银色狐毛斗篷。 华美娇贵如一对璧人。 姜芙一望之下，忙俯身跪到雪地里行礼：“民女拜见瑄王殿下，新化公主殿下。” “姜姑娘不必多礼。”顾长渊坐在马背上没有动，“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姜芙说：“回殿下，我来探亲。” 看小说上 丁春芳从后面赶上来，忙跳下马上前说：“姜姑娘，你家还有亲戚在京城呢？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姜芙道：“其实年前我便接到了信，是我母亲的表哥。他得知我家中出事，便来信让我过来相聚。我原以为已经无亲无故了，既然有了亲人，便想着来见一见。” “不知你那表舅家住何处？”丁春芳热情的说，“我对京城熟悉的很，只要你说出来，没有我找不到的。我送你过去。你一个姑娘家自己走，太危险了。” “我表舅叫施琅。” “原来你表舅是大学士施琅？”丁春芳惊讶，“这可太巧了，我和施老熟得很。走走，我送你过去。” “太麻烦丁大人了。” “跟我可千万别客气，在闽中的时候，我可没少喝姑娘的茶。”丁春芳大咧咧的笑道。 姜芙微微垂首，又对顾长渊和樱宁福了一福，才跟着丁春芳离开。 丁春芳见她神情疲倦，走路腿打晃，知道她太累了，便雇了轿子，让她坐着。 姜芙靠在轿子里，见他笑容满面的，便笑问：“丁大人今儿似乎很高兴。” “是高兴。”丁春芳嘿嘿笑，“有喜事儿，大喜事儿。”仟仟尛哾 “什么喜事呢？莫非丁大人要娶亲了？”姜芙知道他有个意中人，是他的表妹。 丁春芳嘿声：“这事儿，比我自己娶亲还高兴呢！是我们爷要大婚啦！” 姜芙微怔：“不知瑄王妃是哪一位高门贵女？” “刚才您不是见着了吗，就是新化公主，我们家小爷的娘。” “小爷？” “哦，姑娘还不知道，我们家王爷和新化公主头几年生过一个孩子。” “是吗？”姜芙显得很吃惊，“既然有了孩子，为何到今日才成？” 丁春芳笑道：“肯定是有缘由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府终于有瑄王妃，还有小主子啦！姜姑娘您说，这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儿吗？” “的确是喜事。”姜芙温婉的笑着。 “姜姑娘这次是来巧了，正好可以喝杯喜酒。”丁春芳把她送到施府门口，上门叫开了门，说清楚缘由，等门子把施琅的夫人请出来，把姜芙接进去后，才放心离开。 顾长渊和樱宁到了燕南郡王府，还在讨论姜芙这件事。 “她是为了探亲，并不是为了我。” “这话你也信？”樱宁笑道，“她那位表舅是内阁大学士施琅，又不是路边的小摊贩，她怎么可能会直到今年才知道有这门亲戚？”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六章 皇室桃色 顾长渊道：“就算真的如你所说，她来京城有部分原因是为了我，那也没什么。” “哦？” “我不会要她的。” “至少在我看来，你对姜芙姑娘是很欣赏的，说一句红颜知己，并不过分。”樱宁说道，“现在她千里迢迢为了你而来,你心里一点也感动？” 顾长渊道：“姜姑娘的确是个才女，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尤其是厨艺，深得我心。” “这么好的姑娘，不娶回家？” “你会娶你家的厨子吗？”顾长渊反问，“我的确欣赏她,也喜欢吃她做的饭菜,仅此而已。做本王的王妃，难道还需要去学什么琴棋书画唱戏，挽着袖子下厨去做做饭吗？那要下人们做什么？” 樱宁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事情恐怕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一开始，顾长渊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仟千仦哾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 没几天，大学士施琅便登瑄王府的门拜访，闲谈几句，话题一转，便说到自己有个远道而来的外甥女，容貌品性皆是一流的，愿意送到瑄王府来照顾瑄王殿下。 顾长渊拒绝之后，不知怎么的，京城竟然开始传起了谣言，说施琅家的的表小姐对瑄王殿下倾慕已久，非他不嫁，甚至为了他远隔千里追随而来。 这份情义,令人感动。 无论高门后宅还是石井街巷,对于这种公子小姐间的绯闻最是津津乐道。 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甚至连宫里的皇帝皇后也有所耳闻。 花皇后很生气，立即命人把瑄王叫去，准备狠狠责骂他一顿，但皇帝却不以为然。 “以瑄王的身份，身边多几个照顾他的女人才是应当的。”皇帝说，“皇后，你何必理会这些小事。依朕说，那姜姑娘既然也是名门出生，也不能带累她坏了名声，就让瑄王收了她。” “收什么收？”花皇后怒道，“瑄王和新化公主婚事在即，陛下不知吗？” 皇帝见她怒气勃发的样子，很是娇俏可爱，便拉她到身边，笑道：“新化公主是正室王妃，瑄王纳再多的妾，也不过是下人是，侍奉他们两个的。皇后呀,你可不能这般小家子气。” 等顾长渊来了，花皇后立即问清楚事情起因始末，恼怒道：“你在南边惹的事,不处理干净了，竟带回京城来，让公主知道了她一定生气！” 顾长渊道：“儿臣与姜姑娘只是君子之交，没有旁的。父皇母后不必理会谣言。” “君子之交？”皇帝笑了，“你听听这话，像话吗？人家姑娘为了你茶不思饭不语，人都病了，传的满京城都是。你还说什么君子之交。那姑娘是施琅的外甥，咱们皇室虽然尊贵，却也不能欺负臣子之女。再说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是个女人。新化公主即便知道，也不会生气。” 顾长渊坚决拒绝：“儿臣身子一向不好，不需要那么多女人伺候，也不想耽误别人。”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七章 接受 对于儿子的拒绝，皇帝却不加理会，轻描淡写的说：“施琅是国之重臣，朝廷还需要着他。他既然愿意把外甥女送去伺候你，你就收下。碰不碰的在于你，一个女人而已，不过就是给个名分。” 顾长渊再拒绝,皇帝便不悦起来：“身为男人，不要这般意气用事，耽于小儿女情爱，能成什么大事？来人，去把新化公主叫来！” 皇帝当着面问她，是否介意让施琅大学士的外甥女进瑄王府。 樱宁能怎么回答？ 她若说不愿意,很快她就会成为京城里最有名的醋缸子，善妒不贤的恶名，便会终身跟着她。 虽然嘴里说着不在意,但没有任何人能完全无视外界的评价和闲言碎语。 何况，家中还有两个待嫁的妹妹。 花皇后见她沉默了会没有说话，心里一急，便大声说：“本宫不同意这件事！她好好的姑娘家，没羞没臊的自己想男人害了相思病，凭什么让瑄王和公主为难？” “话也不能这么说，男女之情，天经地义，这也不是什么大错。何不成全人家呢。”皇帝声音淡淡的，却已经明显有了不耐烦。 樱宁说：“姜芙姑娘娴雅博学，知书达理，儿臣也是见过的。她若能到瑄王府与儿臣作伴,儿臣很高兴。” 皇帝展露笑容：“这才是朕封的新化公主。你与瑄王成亲后，你是瑄王妃，瑄王府的主子，别人再如何，在你面前都是奴婢，不要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伤了和气才好。” 看小说上 樱宁笑道：“儿臣记住了。” 在皇帝眼里，自己封的这位新化公主，虽容貌极美，但是个有主意的人，若她认准的事情，轻易不会屈服。 没想到这次，她这么痛快的接受了施琅的外甥女儿。 皇帝一高兴，大手一挥，便赏了樱宁许多东西，有珠宝首饰，也有布料和名贵的器物。 权当是给她添妆了。 走出勤政殿，顾长渊想要与樱宁说话，她却没理会，脚下走的飞快。 “你生气了？”顾长渊加快脚步跟上她。 樱宁回眸笑道：“这婚期才定下，皇上就朝殿下的房里塞人了，换做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不该生气吗？” 顾长渊的目光在她清美脸庞上扫过,缓缓摇头：“你不生气。” “这也值得生气吗。” 樱宁放慢了脚步,“我做任何一个决定之前,习惯考虑清楚做出决定的前因后果,再想想自己能不能承担最坏的结果。如果能，这件事便可以去做。” 顾长渊问：“你同意与我成亲，也这么考虑过？” “是的。” 二人并排走在雪后的皇城里，一张口，便是淡淡的白雾。 樱宁抓了把雪，搓搓手。 “不冷吗？”顾长渊看见她泛红的手指，又朝她身上扫了眼。 樱宁出门急，没来得及更衣，里面只穿着家常的薄薄的落叶黄梅花纹对襟绫袄，下身是绿色的裙子，足上鹿皮小靴，外面罩着红色斗篷，一圈雪白的狐毛堆在脸颊边上，衬得一张脸艳如明珠，剔透赛雪。 (本章完) 第七百五十八章 守寡后的生活 樱宁说不冷，把掌心的雪揉捏成一个小鸭子，给顾长渊看。 顾长渊接过来。 手指触碰的时候，樱宁发现他的手很冷。 她微愣了下，又把小鸭子拿了回来，说：“殿下穿的太少了。” 顾长渊笑道：“不少，只是惧寒。” “你的身体真的需要好好调养。” “养着呢,一日也没断了药。”顾长渊双手笼到袖子里，不紧不慢的说，“我想过了，我们成亲后，我便会请旨，求父皇封辞儿为世子。” “急什么。” “先定下来，等本王走了,辞儿便可以顺理成章的袭爵。将来,你的日子也安稳。” 樱宁笑道：“没见过婚礼还没举行的,就替自己媳妇安排守寡后的生活了。” “守寡？”顾长渊笑问，“你会为我守寡吗？” “为什么不？” “你还很年轻，大可不必如此。”顾长渊淡道，“将来你若遇到了真正喜欢的男子，可以依着你自己的心意来。我不会介意你改嫁的。” 樱宁听了这话，便停下脚步，转身面向着他，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顾长渊被她看的忍不住摸摸脸颊：“怎么了？” “有时候，我很怀疑，你是真的喜欢我吗？”樱宁问。 “为什么怀疑？” “在我看来，男女之情是有排他性的，如果你喜欢我，不可能容忍我和其他人好。但我听你这话，好像是出自真心？”樱宁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他。 顾长渊抬手轻拍她的头：“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没有很酸很酸呢？也许我是经历的太多了，所以不想再强求。” 他清楚明白的知道,樱宁并不爱他。 也永远不会爱他。 在有限的这几年生命里,他只想与她平平静静的相处，能时常看到她，看到辞儿，便心满意足了。 昨儿晚上，法通来见他，还特意指出，以他现在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只能坚持三年时间。 三年，一千个日夜，他还能见想见的人几次？ 法通翻遍了典籍，缠着他师父问了许久，对于前世的那场法事，始终找不到破解之法。 顾长渊看得出来，法通有点儿灰心了。 他朝瑄王府跑的次数都减少了，也不知是不敢见自己，还是什么缘故。 没多久，消息便传到了燕南郡王府，把李雁行和杨氏夫妻俩气的一晚上没睡着。 “这还没成亲呢,就朝瑄王身边塞人,什么意思？”杨氏气的直哭，“我们樱宁又不是那样小家子气的人，纳妾这种事，就不能等一等，至少也得成了亲，过二年再说？” 李辅承劝道：“只是个妾室罢了，妹妹既然要嫁给瑄王，咱们心里也得有这个准备。爹娘不要为此气坏了身体。” 一向温柔稳重的慕容青也忍不住抱怨，替樱宁委屈：“那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呀。我听说那位姑娘是从闽中郡跟过来的？” “是的，她是大学士施琅的表外甥女，家中父母爷娘都不在了，此番是投奔来了。” “投奔亲戚？”杨氏冷笑，“你们年轻，哪里知道外面人的心思深浅。这瑄王才回来呢，那姑娘后脚到了，若说他们不是在闽中郡的时候便好上了，你们信吗？” 第七百五十九章 上赶着做妾 “妹妹还不知怎么难过。”慕容青低声说，“若只是个下人也就罢了，可那姑娘也是好人家出身，过了门是一定要给名分的。” “不给名分，我还不依呢。” 樱宁走进来，笑道，“若没有名分,岂不是还有王府出钱养人？” 杨氏道：“你倒还记挂这种事！” “娘，别哭。”樱宁坐到她身边，为她擦眼泪，“瑄王是皇子，即便现在拦着不让他纳妾，难道还能拦着一辈子？” “我也没说拦着一辈子，可你和瑄王还没成亲呢。” “不妨碍的。那姜芙姑娘我也见过，是个温柔有才能的姑娘，说句实话,那样的人才，给人做妾是委屈了。”樱宁摇头，“也许她并不在意什么正妻妾室，只是喜欢瑄王这个人。” 慕容青道：“被寻常人做妾是委屈了，可瑄王殿下也不是寻常人。妹妹，你打算给她个什么名分？别太高了。” “这就要施琅大学士能给他外甥女求到一个什么名分了。” “这个施琅，不要脸的老货！”李雁行怒道，“没见过上赶着把自己外甥女塞给人做妾的，明儿见到他，老子一定要好好羞辱他一顿！” “他也是为了巴结瑄王。”李辅承说，“事已至此，父亲母亲，你们都别气了，一个妾罢了，犯不着。” 在燕南郡王府,李辅承和李第尧俩儿子都只有妻，没有妾。 李雁行有三个妾,其中陶姨娘和柳姨娘在主母面前，与丫鬟没什么区别。 白绣是外面来的，虽然比较受宠，但在主母面前，从来规规矩矩的，不敢大声。 所以李家的孩子从不把妾室这种东西当回事。 说白了，就是侍奉主子，顺便为主子生儿育女的工具罢了。 何况家中还有他们，施琅的外甥女再如何，还能翻了天？ 李第尧闻讯赶来，正好听到大哥说的话，立即皱起眉头：“这不是妾不妾的问题，施琅这是要做什么？明知道咱家和瑄王就要大婚了，他还臭不要脸的朝瑄王府送人。这是打我们燕南郡王府的脸！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以为我们燕南郡王府怕了他！” “我赞成老二说的！” 李雁行原就是个暴脾气，尤其是涉及到了最宠爱的大女儿，更是怒急攻心，“老大，你手上一定有关于施琅的黑料,都给我！” 李辅承道：“就算您要收拾施琅，也不能阻止他外甥女儿进瑄王府了。” “老子知道！但老子不能白吃了这个亏！” “老大，给你爹！” 一向主张以和为贵的杨氏也罕见的动了怒，厉声喝道，“若不出了这口气，岂不是叫满京城的人看咱们李家，看你妹妹的笑话？将来那姑娘过了门，岂不是要骑到我们樱宁头上去！” 慕容青道：“我也同意要给施家教训。否则以后别人以为随便什么东西，也敢把手伸过来拿东西。另外，这位姜姑娘大概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能利用施琅的身份和留言碎语进入瑄王府，咱们便切断她的靠山，让她以后老实点。” 第七百六十章 谁无耻 李第尧击掌：“没错，这个施琅一向阴阳怪气，几次上书弹劾西北军，我早看不惯他了！” 李辅承看向妹妹：“妹妹，你怎么想呢？” 樱宁放下茶杯，环顾家人，见他们俱是面色恼怒,便说道：“若能让咱们一家人都出了气，那还是值得做一下的。大哥，麻烦吗？” “一点也不麻烦。” 李辅承微微勾唇。 虽然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他毕竟是锦衣卫指挥使，对于这个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组织，他拥有着绝对的控制权。 一天后，关于内阁大学士施琅巨额受贿和纵容族中子弟豪取抢夺,致使百姓惨死的奏疏，便摆在了皇帝面前。 奏疏洋洋洒洒，痛陈施琅的罪状。 皇帝当即命令锦衣卫去查。 很快，锦衣卫指挥使把证据也摆到了皇帝面前。 证据也确凿。 看小说上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皇帝震怒，当场把那草菅人命的子弟投入牢房，革了施琅的官职，同时抄了他的家，除了祖产，其余财产全部上缴国库。 施琅被脱了官帽拉出去的时候，和李雁行错肩而过。 他死死盯着李雁行：“是你！” 李雁行冷笑：“老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雁行，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卑劣无耻！” “老子无耻？”李雁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你利用流言蜚语，逼着我闺女接受你外甥女儿做妾，就不无耻吗？” 施琅目眦欲裂：“你个奸人，养了三个孩子，一个送到锦衣卫把控群臣，一个掌握兵权,一个当文官清流。李雁行啊李雁行,你这是要做什么？皇上被你蒙蔽,看不出你的狼子野心，我却看得出来！现在你又铲除异己……” “铲除异己？”李雁行冷笑，“那奏疏上列的罪状，你犯了吗？哪一条是冤枉了你？” “每年冬夏两季的炭敬和冰敬，那都是成利，这京城的京官们，哪一个不收？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是收受贿赂了？” “人人都做，就是对的了吗？”李雁行冷冷的甩开他，“老子指天发誓，老子就从来没有收过！” “你不收，你清高！”施琅怒叫，“就凭朝廷发的那点俸禄，够干什么使得？雇几个轿夫都不够的！” “不要为自己做的错事找理由。”李雁行说。 施琅挥舞着手臂叫道：“他们都收了地方官的贿赂，你怎么不把他们都抓了？哈哈哈，皇上若是能把所有贪污受贿的官都杀了，这朝廷就没人做事了！” “不要用你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雁行放轻了声音，“至于为什么我单单收拾你,而不是别人。那是因为，别人没有那么不要脸,把自己的外甥女塞给老子的女婿做小妾。” 施琅怒道：“一个女人罢了，你至于吗？” “至于。” “将来瑄王纳十个妾，你就杀了十个妾的娘家？” “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那么做？”李雁行摇头，“老子只是讨厌你这种用卑劣下流手段的人。”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一章 既要，又要 李辅承带着锦衣卫，把施琅家给抄了。 他命令下属不许骚扰施家的女眷，也不许乱砸乱抢，只带走了施琅私库的钱财，瓷器，古董字画等物。 其余女眷之物，一概未动。 施琅的这些私物,送到宫里粗略一算，加起来价值至少两百多万两。 朝廷这二年战事吃紧，单是打倭寇就耗资不少，又接连遭遇洪涝旱灾，还是很缺钱的。 李辅承把这笔钱财送到皇帝面前，皇帝高兴之余，也觉得震惊。 区区一个臣子的私库,就有这么多钱。 朝廷这么多王公大臣，能保证个个都是干净的？ 花皇后心直口快，把皇帝心里想的给说了出来：“让李大人好好查查，但凡贪污受贿的，全都抄了，朝廷就不会缺钱了！” 皇帝轻咳：“大臣们尽力尽力为朝廷办事，家里也需要钱过日子嘛。人人都过的苦巴巴的，谁还肯为朝廷办事呢。” “所以，陛下其实并不在乎大臣们贪污受贿？” “朕当然厌恶这种事情。但……”皇帝叹了口气，“事事难两全啊，不把马儿喂饱了，怎么指望马儿跑呢。” 花皇后感慨：“当皇上也是挺难的。” 樱宁在大嫂慕容青的陪伴下在外面逛街，采买首饰布料等大婚需要的东西。 她对亮闪闪的珠宝首饰还是很感兴趣的，带着辞儿，挽着慕容青，仔细挑选首饰，逛累了，便在一处馄饨摊坐下，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鲜肉小馄饨。 慕容青书香世家出生,闺阁时从未出门逛过,更遑论坐在街边小摊上，当着人来人往的地方吃东西。 她觉得很新奇，唇角弯弯的，眼睛亮晶晶的，用小勺子把馄饨吹凉了，喂给辞儿吃。 樱宁是不提倡娇养儿子的，能让他自己走，绝不抱着，一岁过后，也不再主动喂他吃东西。 不过眼看着分别在即，慕容青不论多么娇宠着辞儿，樱宁也没有说什么。 她埋首吃自己的馄饨，任由慕容青一口一口喂辞儿。 樱宁还未出嫁，做的是闺阁少女装扮，摊贩的老板般笑着搭话。 “夫人的妹妹容貌实在俊俏极了。” 慕容青闻言，朝樱宁看了眼。 她正腮帮子鼓鼓的，当真眼眸如两泓秋水，凝脂般雪白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色，实在标致又水灵。 慕容青伸手捏了把樱宁的脸颊,笑道：“多谢你夸奖,我这妹妹的确生的好。”qqxδnew 老板娘擦手笑道：“不知姑娘有没有说媒呢？我这里倒是有户好人家，小郎君已经中了秀才了，有前途呢，就是家里清寒了些。” 慕容青皱眉，正要呵斥她不知规矩，樱宁已经笑道：“多谢大娘好意，我们家更穷，还欠着五六万高利贷呢。不知那位小郎君介不介意啊？” 老板娘一愣，扫视樱宁和慕容青的打扮：“夫人小姐看着可不像是……” “我们这就是表面光，只有两身出门的心头罢了，其实家里头早就空了。”樱宁笑吟吟的，“大娘帮我打听打听，如果那户人家愿意替我还了这笔高利贷，我就同意这门亲事。” 第七百六十二章 求情 老板娘支吾起来，面露难色：“这，这欠五六万银子，实在太多了些。小娘子是知道的，两家结亲最要紧是门当户对……” 樱宁哈哈笑起来。 慕容青给辞儿擦了嘴角，摸出铜钱放到桌上，起身说道：“你见我们衣裳华丽,以为我们富裕，便要把我妹妹说给一个穷酸秀才。后见比秀才穷，又说门不当户不对？历来只有女子高嫁，没有去下嫁的。” 老板娘顿时涨红了脸。 “嫂子，你跟她置气做什么，走，咱们接着逛。”樱宁拉着她离开摊子。 刚走几步，却见姜芙立在不远处,安安静静看着她们。 樱宁扫她一眼，本不打算理会。但姜芙很快走了过来。 “这位姑娘是？”慕容青没见过姜芙。 樱宁介绍过后，慕容青的笑容就迅速淡了下去，声音也是樱宁从未听过的冷淡：“原来是施家的表小姐。这还没正式进门，姑娘不必着急给我家大小姐请安。” 姜芙没有说话。 樱宁说：“姜姑娘，这位是我们府的郡王世子妃，我嫂子。” 姜芙屈膝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民女姜芙，见过世子妃。” 樱宁问她：“你在这里，是等我的吗？” 姜芙点点头。 樱宁说：“有什么事，你便说罢，这是我亲嫂子，我没什么事要瞒着她的。” 姜芙犹豫了下，轻声说：“我想请求公主饶恕施家。” “听说姜姑娘也是书香世家出生，原来却这么无礼！”慕容青不悦道，“施家的事情与妹妹有何干系,你这样直接跑过来拦路,像话吗？” 姜芙垂首道：“我知道这件事因我而起。关于那件事……我舅舅和舅母擅自做主,实在非我所愿。如今我舅舅被罢官，也不能做我的主了，我不会嫁给瑄王殿下。求公主……就此罢手。” “姜姑娘，你是被谁做了主，我不关心的。”樱宁说道，“你过门侍奉瑄王，这是皇上亲自发的话，你若要反悔，就去求皇上。至于你舅舅施琅犯的事情，那是他咎由自取，并没有任何人冤枉他。如果你觉得他是冤屈的，就去朝廷鸣冤平反，求我，没用。”仟千仦哾 樱宁说完，对慕容青说：“大嫂，我有点累了，不想逛了，咱们回家。” “好,咱们回府。”慕容青立即对跟在后面的随从招手，让人把马车拉过来,三人上了车后,缓缓离开。 慕容青被气的不行：“这姜姑娘长得倒是清丽出尘，没想到却如此不知礼数。难怪做得出这种事！” 樱宁单手撑着腮，眼睛看着马车窗户外面，没有说话。 施琅完了，无人再给姜芙做支撑，她自然急了。 回到家，不等放下东西，九斤走了过来，手里举着一张画像。 樱宁顺手接过来看了眼，三两下撕掉：“画的什么东西！这水平，也配叫京城最好的画师？是价格最好的画师！我一天五十两银子请他画，这都多少天了，还是画的乱七八糟的！” 九斤道：“有没有可能是武田故意说的混乱，让画师无法准确作画？” “也有这个可能。” “公主在做什么呢？”任嫣儿捧着一叠衣物走进来，看见樱宁脸色阴沉，地上还有揉烂的画像，便捡起来看了看。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三章 拿去还债 她看了半晌，笑道：“这画的是谁？长得怪里怪气的。” 樱宁烦恼的揉脸：“这张画可是花了我三百两银子呢！” “三百两？” 任嫣儿吓一跳，慌忙又低头仔细看，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在画上，试图寻找出价值三百两银子的地方来。 意料之中的，她失败了。 “公主，恕我眼拙,这幅画，真的不值三百两。”任嫣儿认真的说，“我可以一天画三百张。” 樱宁看她：“你擅丹青吗？” 任嫣儿笑道：“我幼年跟着老师学过水墨画，我却不喜欢，只喜欢工笔细描，老师骂我没有天分，气的不教我了。后来我便自己对着人,对着花花草草画着玩。爹娘……那时候我怕爹娘还在,他们见我喜欢,便又请了一位老师来教。严格来说，工笔丹青是我最擅长的一部分。” 樱宁喜道：“既如此，你帮我画？一天五十两银子，何必给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画师赚。” 任嫣儿笑：“我可不要银子，能有帮到公主的地方，我很高兴。” “你跟我来。” 樱宁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武田面前，然后让九斤把画师撵了出去。 任嫣儿见对方是个倭寇人，吓的立在原地不敢动。 樱宁道：“他被铁链锁着呢，腿也被打断了，你别怕。” 任嫣儿听说，这才慢慢挪到樱宁身边。 樱宁指着任嫣儿说：“武田，从现在起，你把岚的容貌描述给嫣儿听。” 武田抬起眼皮，扫了眼任嫣儿，低声说：“是。” 樱宁道：“我对你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如果你敢糊弄我，故意胡乱描述岚的长相,我就把你交给孙海珠，你应该知道她有多恨你。” “公主放心，小人不敢。” “哼。” 樱宁把任嫣儿拉到一边，仔细叮嘱，“这个武田很聪明，很邪恶，很奸诈。你只要离远点与他说话就行，不要靠近。另外，我把九斤留在这里，有他保护你，你不会有任何危险的。画累了，你就回来休息。不急。” 任嫣儿经过最初的震惊，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拿起纸笔，笑道：“公主放心，我很快就能画出来。” 她把纸铺到桌上，拿起最细的羊毫笔，做好准备好，这才抬头看向武田。 樱宁不愿打扰她,对九斤交代了声,便放轻脚步离开。 过了年天气便开始逐渐转暖。 随着时间的推进,樱宁和顾长渊的婚事也越来越近。 因时间紧，内府和礼部紧张的准备，时不时派人到燕南郡王府交代事情。 燕南郡王府门庭若市。 这一日，又有人登门，通传后，才知道是瑄王府的大管事陈洪。 陈洪身份不低，李雁行亲自来迎。 陈洪捧着一只精致的黄花梨匣子，笑眯眯的说：“这是瑄王殿下命奴才送来，给未来王妃的。” 李雁行忙接过匣子，又递过去一个荷包，和气的笑道：“辛苦陈公公了，陈公公拿着去喝杯茶。”qqnew 陈洪笑容满面的道谢接了。 李雁行把匣子送到樱宁面前，打开了，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二十个金元宝，以及厚厚一叠银票。 “这么多钱，哪里来的？”樱宁惊讶问。 “瑄王命人送来的。”李雁行翻了翻银票，“十万银票啊。瑄王殿下这是何意？咦，这底下还有一张纸条。” 他抽出纸条递给樱宁。 樱宁拿来一看，纸条上一行字：拿去还债。 字迹略潦草，但明显是顾长渊的字迹。 第七百六十四章 春日之约 樱宁先是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立即哈哈笑了起来。 李雁行已经许久没见到女儿笑的这样开心，不免好奇：“什么事情这么好笑？瑄王府为何送来这么多钱？” 樱宁捏着纸条给他看。 李雁行更纳闷：“还债？还什么债？你欠谁的钱了吗？” “没有。” 樱宁笑着拿过纸条，随手夹到书里，“爹爹别担心，这是瑄王殿下和我玩笑的呢。” 李雁行笑道：“也没见拿十万两银子说笑的。这钱，你就收下了？” “不急，我先回个信。” 樱宁拿过纸笔，写了封回信，让人送去瑄王府。 顾长渊正坐在书房看闽中郡发来的诋报。 他皱眉道：“开春了农户需要种子，本王来之前，已经把这笔银子拨了下去，地方官为何迟迟不发放下去？” 瑄王府的一名幕僚低声说：“属下这就去去催问。” 顾长渊道：“事关春耕大事，若地方官员再有怠慢，一律严惩！” “是。” 幕僚退下去。 陈洪在旁站立许久，换了新茶上前道：“爷，郡王府有回信。” “回信？怎么不早点拿出来？”顾长渊立即合上诋报，从陈洪手里拿过回信，扫了眼，不由怔住。 陈洪偷偷斜眼瞄了眼，小声说：“借条？” 顾长渊看他。 陈洪连忙收回视线，垂首退到一边去。 顾长渊继续盯着回信看。 送钱给樱宁只是他的一时兴起。 外面有传言，说李樱宁欠了几万高利贷银子。 这种无稽之谈，顾长渊当然不信。但他忽然想到，这次大婚要准备的东西太多，李雁行只是个武将，家底大概不会很丰厚。于是他便让陈洪送去十万两银子，算是给老李家做筹备婚礼的资金用。 至于那四个字，不过是他的调侃玩笑话。 他想过李樱宁的反应，也许她根本不会理会，或者她会回信认真解释，又或者，她会义正言辞的退回来。但就是没到，李樱宁竟然会送来一张借条。 也证明李樱宁知道他听说了那件市井八卦的传闻。 这张借条，并不是真的借条，也是李樱宁对他的戏谑和回应。 透过借条上的字，顾长渊几乎能想象得出，李樱宁写这张纸的时候，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心中微动，立即提笔，又写了个纸条，交给陈洪：“送去。” 陈洪立即接过纸条，高高兴兴的去了。 他很愿意做王爷和未来王妃之间的传话人。 何况燕南郡王府大方，每次过去，都必给一包丰厚的银子。 樱宁展开纸条，上面写着：“喜欢吃鱼吗？” 樱宁写纸条回去：“喜欢。” 很快陈洪又带着回信来：“望江楼有春日新鲜的鲥鱼，明日晌午去吃？” 樱宁很快回信：“好。” 陈洪喘着大气，把这仅有一个字的纸条，放到顾长渊面前的时候，脸都是紫的。 顾长渊翻来覆去把那个“好”字看了几遍，然后把纸条与前面几张都放到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里，才抬头对陈洪说：“你不是有个干儿子吗？以后这样跑腿的活，让年轻人去干。”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五章 约会 陈洪忙不迭应下来，出去便叫来干儿子，把这件事交代下去。 干儿子十六七岁，名叫庆雄，长得老实巴交，把一双眼睛极机灵。 他垂手听完了干爹的吩咐，挠着头问：“就这么几个字儿几个字儿的,见一面什么话都说完了，还值当写信来回跑的？” 陈洪眼一瞪：“怎么，你小子有机会给主子们办事，那是你的福分，你还敢抱怨？” “干爹，我哪儿能抱怨啊，别人求都求不来这样的差事呢,我知道干爹是心疼儿子,信任儿子,才交给儿子办这件事的。”庆雄笑道，“儿子只是笨得很，着实不懂。” 陈洪哼道：“你懂什么。你若懂了，你就是干爹，我就是儿子了！” “干爹教教儿子，儿子就懂了。”庆雄讨好道。 “有些事，教不了，要你自己悟。”陈洪嘴里说着不愿意教，却还是忍不住念叨起来，“这民间有风俗，男女定了亲事，就不能随便见面了。” 庆雄笑道：“可咱们主子也不是寻常百姓啊。” “你懂什么，这叫情趣！”陈洪敲了下他的脑门，“你给我学机灵点，新化公主是未来瑄王妃,咱府的女主子,你能得到机会在她面前当差，那是你的机会。若这个差事办砸了，你以后别来见我！” 庆雄忙道：“干爹放心，儿子一定小心伺候王妃娘娘。” 翌日，樱宁坐着马车去望江楼，顾长渊早已经到了，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正好可见白茫茫一片湖光景致。 顾长渊穿一套月白色锦袍，发冠上镶了一颗明珠，熠熠生辉。 樱宁道：“殿下的气色不错。”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顾长渊的目光打量着她。 她平日里穿的都是半新不旧的家常袄子，外头罩着件斗篷，显得舒适自在。 今天她解下斗篷，递给折枝抱着，露出里面一身妃色袄裙，领口和袖口都缝了绒绒的毛边儿，掐腰款式显出细细的腰身，腰间一条酡颜色锦带，挂着精致的云纹荷包。 “这身裙子很是别致。”顾长渊夸赞。 “新做的，好看吗？”樱宁笑着问。 “好看。”顾长渊道，“这头上的珠钗也别致华丽。难得见你这么打扮。” 樱宁笑道：“既然是赴约,自然要认真装扮。否则也太不知礼数了。” “你同意出来，我也挺意外的。” “看在十万两银子的份上，我也得来。”樱宁半开玩笑道，“瑄王殿下耳目灵通啊，那么点小事，这么快就传到殿下耳中了。” 顾长渊道：“你是准瑄王妃，你的事情，即便我不问，也有的是人主动来说。” 樱宁身体微微前倾，问：“是姜芙告诉你的？” “你为什么会认为是她？” “这次施琅被抄，她认定了与燕南郡王府有关。” “与你们府上无关吗？”顾长渊反问。 “施琅为官不仁，贪污残暴，他是咎由自取，与别人何干。”樱宁端起桌上茶杯，仔细品味。 第七百六十六章 人家愿意 “谁说姜芙是本王的小妾？” “你父皇赏你的，你敢不要？”樱宁笑道，“说认真的，你到底收不收姜芙？” “收。” “明智的决定。”樱宁耸了下肩，“鱼什么时候上？” “正做着。”顾长渊说。 一旁的庆雄献宝似的说：“王妃不知道呢，我们王爷天不亮就来了，亲自钓的鱼,拿起给这楼里的大厨收拾去了。” 樱宁道：“你们爷倒是挺悠闲的。没让人送两条给姜姑娘？” 庆雄笑道：“除了王妃，别人哪有这样的福气。” 顾长渊道：“你这样的语气，让本王很难不怀疑，你是不是在吃醋？” “我不喜欢醋，太酸。”樱宁笑眯眯的，“我只是觉得姜芙挺傻的。” “哦？怎么说？” “殿下的身体状况,人尽皆知啊。她这么用尽手段要嫁给你,是盼着守活寡吗？”樱宁说的十分直白。 顾长渊并不恼，反而露出几分笑容：“人家愿意，你管呢。” 这时两个伙计抬着盆上来。 盆下面还有一个小炉子。 盖子打开，烟气缭绕，鱼香扑鼻。 盆里的鱼汤咕嘟孤独冒着泡。 年幼时，樱宁曾跟着两个哥哥来过这这里许多次，鲥鱼也不知吃了多少，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吃法，不免好奇的打量。 顾长渊道：“底下的炉子是我要求加上的，这样可以一直保持鱼肉不会冷掉，还可以随时加入你喜欢的菜蔬。” “这个吃法有趣。” 樱宁立即拿筷子，夹一筷子鱼肉，放到嘴里。 又香又烫。 鱼吃到一半，樱宁忽然记起一件要紧事，忙从腰带里翻出一张四方块纸条，放到桌上，“这张画像你看看。” 顾长渊放下筷子，展开纸，一张清瘦的男子脸庞,跃然纸上。 “这是画师画的清水岚？”顾长渊问。 “是嫣儿画的。”樱宁说，“按照武田的说法，这张画像和清水岚已经有九分相似了。我想来想去，也不记得在哪里看过这个人。你在宫里生活时间长，可见过这个人？” 顾长渊仔细端详画像，在脑海中迅速回想在宫里见过的人。 片刻后，他微微摇头：“宫里太监宫女众多，我虽自小生活在宫里，也大多数从未见过。不过，既然有了画像，查就是了。我把画像带着，让人在宫里挨个搜查，只要他还在宫里，一定能找到。” 樱宁沉吟：“这个人我虽然记不起来，但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真的完全不记得吗？” 顾长渊盯着画像又看了片刻，“你这么一说，我也的确觉得仿佛在哪里看过这个人的眼睛。” “这么说，他一定是宫里的人。”樱宁说道,“武田说，这个清水岚武功高强,是不是应该从大内侍卫查起来呢？”仟仟尛哾 顾长渊忽然问：“武田多大了？” “看样子,三十多。” “既然他和清水岚曾经是同伴，想必年纪相仿？” “不，武田说，清水岚应该有四十多岁了。” “这样又可以缩小排查范围。”顾长渊看着画像说，“既然他们已经多年未见，清水岚的容貌有所变化，也是正常的。” 第七百六十七章 世道艰难 樱宁道：“一日不查出这个清水岚，我的心里总是觉得不安。这张画像你拿去，我也给了大哥一份，他查起来也更方便些。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我知道。” 顾长渊收好画像，与她面对面坐着，专心吃鱼。 鱼吃到一半，丁春芳跑进来,说姜芙姑娘在外求见。 樱宁没有理会，认真吃鱼。 顾长渊冷冷说：“让她滚。” 丁春芳应了声，小步跑下楼，对立在门口的姜芙说：“姜姑娘，我们爷……暂时不想见您。” “我知道王爷正和新化公主在一起。我无意打扰他们，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姜芙低声恳求，“丁大人，请你再帮我通传一声。” 丁春芳为难：“姜姑娘，论在闽中郡那时的情分,我应该替您通传。可我们王爷正陪着新化公主用饭呢，您就……别打扰了。您的身份也不合适，还是回去等着，过几个月，等我们王妃过门了，您自然也就能过门见到王爷了。” “等几个月，就晚了。” “姜姑娘您若是来为施琅求情的，那就更不必去了。我们王爷不会管的。” 看小说上 姜芙不说话，却也不走，就这么站在门口，摆明了是要一直等着。 丁春芳见状，也只能由着她。 半个时辰后，顾长渊和樱宁出来，姜芙立即上前,给他们下跪：“王爷，公主，民女有事相求。” “姜姑娘，关于你舅舅的事情，我无能为力。”樱宁说着扫了眼顾长渊。 顾长渊淡道：“施琅贪污受贿，证据确凿，本王是不知道，姜姑娘到底在求什么。难道你认为你舅舅不该罚吗？” “不，我还不至于如此目无法纪。”姜芙忙说，“我舅舅犯事，他的确该罚。我只是希望他不要被流放那么远的地方，他年纪大了，可能连目的地都到不了，便会死在路上。求王爷和公主开恩。” 她低声说，“若殿下愿意帮我，我……就不进瑄王府的门了。” 樱宁道：“姜姑娘，我真不明白，你这样一个聪明通透，优雅博学的姑娘，为什么想不开要给人做妾呢？给人当奴婢就这么舒坦？你在闽中郡自由自在的过日子不好吗？” 姜芙露出一抹苦笑：“公主是高门大户的贵女，没有经过苦楚，也不会明白像我这样的孤女,想要在这世间谋生,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顾长渊问：“可是有人为难你？我说过,若你在闽中郡有任何麻烦，都可以去当地官府求助，我已经让小丁子打过招呼了。” 丁春芳立即使劲点头。 姜芙慢慢摇头：“能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地方官三年一任，任期满了官就走了。 再者，太多官匪勾结的事情了，他们对上一套，对下又是一套。 指望那些贪官庇佑，无异于把自己朝狼嘴里送。 姜芙又坦然说道：“我倾慕王爷的才学和人品，我也需要王爷这样身份的人庇佑。公主，我并非那种荒淫无耻的女人，过门后，我愿意为奴为婢，侍奉王爷和王妃，不求其他。” (本章完) 第七百六十八章 你不配 她是良家子出身，又是皇帝亲自指给顾长渊的，即使她是妾，瑄王府也不能真的把她当作一个奴婢对待。 樱宁道：“以你的品貌和身份，倚靠着你舅舅的地位，你完全可以找一户好人家当正妻的。” “我知道，但我不喜欢。”姜芙垂首低声说,“既然注定要嫁人，我宁肯做妾，也要嫁给自己欣赏的男子。而且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王爷和王妃都不是坏人，纵然我做妾，也不会被亏待。” “你这算盘打的挺好。”樱宁笑道,“不过，你这小算盘害了你舅舅一家，你就一点也不亏心吗？” 姜芙道：“正如王妃所言，我舅舅贪赃枉法，是罪有应得，即便没有我，迟早他也会被查到的。” 顾长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当官的，有几个不贪的。 只要朝廷不追究，自然相安无事。 锦衣卫手中握着大量的罪证，拿不拿出来，什么时候拿出来，只看有没有需要罢了。 姜芙又道：“我只是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子，纵然有一点微末的才能，在这世道，也难以为继。我只想过平静安稳，不需要颠沛流离的日子。” 樱宁道：“既然你认为你舅舅是罪有应得，又何必用自己的前程来求瑄王殿下？” 看小说上 姜芙苦笑：“我毕竟还做不到如此绝情。” “我想知道,是你求着施琅为你牵线,还是施琅看重你的美貌以及与瑄王的往日情分,为了攀上瑄王的关系,才主动如此？”樱宁问。 “我不愿隐瞒王爷和王妃，兼而有之。” “我明白了。”樱宁点点头，看向顾长渊，似乎在等着他的反应。 顾长渊道：“首先，施琅这件事，本王不可能管。其次，你进不进瑄王府的门，对本王来说，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本王不会为此去救一个贪官，也不会为了拒绝你而与父皇起争执。”仟仟尛哾 姜芙微怔。 虽然人家说的委婉，但姜芙何等聪明，从瑄王的话里只听出了三个字：你不配。 她只是一株无依无靠的浮萍，是无根无绩的菟丝花，只能倚靠着另一棵大树才能生存。 这样的她，是没有资格提出什么交易条件的。 “起来。”顾长渊说，“本王不会替施琅求情，不过，看在你的份上，可以让人照应着他一些，不会叫他死在路上。” “谢谢殿下。”姜芙站起身,默默的让开到一旁。 顾长渊陪樱宁到马车旁,扶她上了马车，自己则骑着马，跟在马车旁，送她回燕南郡王府。 三月份，春闱结束后，皇帝殿试选出了三甲，其中探花郎照例是容貌最英俊的一个。 这探花郎虽然出身贫寒，但容貌端正，一身正气，皇帝看着喜欢，便想到了自己那个还没出嫁的十女儿，有意召探花郎做十驸马，给十公主做夫婿。 十公主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皇帝气的不行，放言不会再管她的婚嫁之事。 瑄王和新化公主的大婚典礼正在紧张有序的筹备中，这对准夫妻的心思却全都放在搜查清水岚这件事上。 此时后宫传来一个消息：花皇后有孕了。 第七百六十九章 深居简出的日子 顾长渊只是愣了片刻，便恢复了正常，然后命人送去一些人参燕窝之类的保养品。 樱宁则是惊奇：“皇后娘娘多大了？” “三十六，三十七了？”任嫣儿笑道，“不过，皇后娘娘看起来可不像这么大的，那娇软模样,说二十也有人信。” “高龄有孕，也不知对身体有没有影响。”樱宁说。 “好好保养，应该无碍的。”任嫣儿说，“我从前在家时，有个远房亲戚，五十了还生下一对龙凤胎呢,且母子三个都平平安安的。周围方圆几十里都引为奇谈。” 樱宁道：“改日我进宫看看皇后娘娘,嫣儿,你与我一道去吗？” 任嫣儿摇头：“我都离开皇宫了，就别回去了。原本我也没什么名分资格进宫，这会儿再去了，难免惹人诟病。” 自从搬来燕南郡王府，她日常只在樱宁的樱苑起居，轻易连小院门也不出，每日里看书，独自画画，替樱宁伺候院里的花花草草，自在悠闲，不急不躁。 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 樱宁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这样平淡宁静的生活。 既然她不愿意去，樱宁也不勉强：“随你。” “公主，画像上那个人，你找到了吗？”任嫣儿关心自己的画像。 提到这件事,樱宁也有些郁闷：“瑄王和我大哥可以说把宫里上上下下的侍卫太监都查遍了,硬是查不出有与画像中人相似的人。也许，我的思路猜错了,这个人并不在宫里。” “有没有可能……”任嫣儿沉吟,“这个人现在并不是太监或者侍卫呢？” “总不能是皇帝皇子？” “公主，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他装扮成了女人？” “宫女我也让人查过。”樱宁摇头，“你看画像那人，长脸，细长下三白眼，高颧骨，这样的面相要装成女人本就异常，即便真的装了，也能一眼就认得出来。” 任嫣儿点头：“确实，宫女若长成这样，也别想留在宫里伺候。公主别太担心，迟早能找到的。” 樱宁道：“如果这人不在宫里，我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任嫣儿笑道：“现在还是公主的婚事比较重要，昨儿三姑娘和四姑娘来了，她们想送一套龙凤被给公主，担心刺绣配色公主不喜欢，来找我商量呢。看着二位姑娘的模样，对公主的婚事很是上心。” 樱宁笑道：“等我这事儿完了,就轮到三妹妹了。” “原来三姑娘也定了亲事了,难怪四妹妹言语间有调侃之意。”任嫣儿笑吟吟的，“你们府上这二位姑娘，虽然是庶出，但看起来不曾受过任何委屈，都是娇软的性子，真好啊。” “我娘对姨娘和妹妹们都很好的，她们的嫁妆也早就备下了，不比我的少。” “遇到郡王妃这样的嫡母，是她们的福分。那些世家贵族嫡母苛待庶出子女的可不少见。” “好都是相互的，姨娘们对我好，我娘对妹妹们也自然好。” 任嫣儿笑着问：“只是不知公主和瑄王殿下成亲后，会怎么对待那位姜姑娘？” 第七百七十章 日日相对也能忍 樱宁笑道：“这件事我没与你说过，你也知道了？” “虽然我几乎不出门，但耳朵里也是能飘进来只言片语的。”任嫣儿笑道，“怎么回事啊？这正主儿还没过门呢，皇上就又赏了个妾给瑄王殿下。看来皇上是真的着急瑄王殿下身边无人伺候这件事了。” 樱宁道：“他身边太监婢女一大堆，几十个人围着他一个转，怎么会没人伺候。” “公主知道我的意思。” “你难道没听到传闻,瑄王殿下身体有恙，伤了根本，不能有子嗣了吗？”樱宁道，“他也不要用那种伺候啊。” 任嫣儿毕竟是个闺阁未嫁女，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太医说瑄王殿下子嗣艰难,可没说他不能让女人侍奉。” 樱宁惊奇的打量她：“嫣儿说的有理啊。” 任嫣儿坐到她身边，小声说：“公主，你真的决定就这么嫁给瑄王了吗？” “皇上赐的婚,我倒是有胆子反抗。” 何况辞儿的身份已经暴露，她再挣扎，也没什么意思。 任嫣儿问：“瑄王现在对公主如何呢？”仟千仦哾 “好。” “那公主呢？”任嫣儿问，“我记得公主一直不喜欢瑄王的，这做了夫妻，日日相对，公主能忍受吗？” “以前是不能的。现在……”樱宁有些出神，半天没有说话。 任嫣儿也没催促，安静等着。 等樱宁回神了，笑道：“你是见过瑄王的，对着他那张脸，会无法忍受吗？” “当然不会。”任嫣儿立即笑道，“瑄王殿下是我生平仅见的霁月清风般的俊美容貌呢，只是太冷了,即使再俊俏，我也是不敢多看他几眼的。” “他冷吗？” “冷极了,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一丝暖意也没有。”任嫣儿笑道,“不过，公主也许感觉不到，毕竟瑄王殿下一直对公主倾慕有加，绝不会给公主冷眼的。” 樱宁笑道：“有过的。” “真的？什么时候？” “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那是前世的事情了。 前世身为太子妃，有些隆重的场合，需要她和太子一起参与，但她屡次表现的无礼和怨愤，当众给太子没脸。 有几次，顾长渊绷不住了，冷着脸几乎要抬手打她。 但他都忍住了。 虽然巴掌不曾落下来，但他眸子里的失望和冷意，却让樱宁难以忘记。 任嫣儿趴在桌上，见她好几次愣神，忍不住追问：“公主，你喜欢瑄王殿下吗？” “哪种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呀，还分什么不同的吗？” “比如，我喜欢嫣儿你。” “公主明知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任嫣儿羞红了脸，但还是小声加了句小声说,“我也喜欢公主。但我说的不是这样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樱宁笑道：“男女之间的喜欢……真的没有。” “公主可有倾慕过哪个男子吗？” “没有。” 樱宁笑着摇头，“我觉得，男女之情没什么必要。比如说，我现在可以心平气和的对待瑄王的妾室，若我喜欢他了，就难免会生出醋意和怨怼。日子还怎么能舒坦？” 第七百七十一章 怀着孕的皇后娘娘 任嫣儿若有所思：“公主，你说的太对了。只有不爱，才能坦然面对。我以后也要这样。” 樱宁笑道：“对了，想起一件事，前几日我娘和荣通伯爵府和几位夫人打牌，提到伯爵夫人还有个未娶妻的侄子，年岁与你相当,才中了举人，人品也好。我娘便想着为你说和。让我问问你的意思呢。” 任嫣儿落落大方笑道：“只要人好，身体无恙，我就愿意的。” “你也不问问对方的容貌家世之类的。” “既然能让郡王妃愿意说媒的人，我相信不会太差。” “你倒是相信我娘。” “我是信任公主。”任嫣儿笑道，“从前我娘还活着的时候对我说，人活着不要太拧巴,不要太贪心,更不要眼高手低,要有自知之明。我娘还说，希望我将来能找个人品端正的男人，脚踏实地的过日子。所以，家世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只看重人品。” “人品这东西，一时之间也难看出来。” “日久见人心，未嫁之前，什么都不好说。” “既然嫣儿你愿意，我便回复我娘，请她牵牵线了。若有机会，再安排你们见一面。” “可以见面吗？” “有什么不行，你放心，我娘不是那种迂腐的人,她也不提倡什么盲婚哑嫁的，若成亲前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也太可怜了。”樱宁笑道，“你安心等着，让我娘安排。” 任嫣儿道：“这太麻烦郡王妃了，郡王妃本就身子不好。” “她高兴着呢，给她找点事做也好，省的整天待在家里也是睡觉。”樱宁笑道，“你能有个好归宿，我离开京城后也就放心了。” 任嫣儿微怔，随即红了眼圈：“公主，等你嫁了后，随瑄王去闽中郡，咱们这辈子也不知还有没有相见之日。我真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不过呢，你要想开点，聚散本就是人生常事。何况咱们还年轻，每年我肯定要回来看望爹娘家人的，咱们总能见着。” “那就太好了。” 过两日，趁着天气好，樱宁带了许多礼物，进宫见花皇后。 花皇后穿着宽松的裙子，靠在厚软蓬松的被子里,如瀑长发披在肩头,巴掌小脸素面朝天，脸色微微泛白，越发显得我见犹怜。哪里像个将近四十的妇人，倒像是双十年华的娇娇儿。仟千仦哾 这副模样，别说皇帝，樱宁看着都忍不住怜惜起来。 见礼后，花皇后见不得樱宁下跪，连忙伸手拉她起来，声音蔫蔫儿的：“公主快坐着，地上凉。” “玉湖姑姑，娘娘怎么这副模样？”樱宁不解的问一旁的掌事宫女。 玉湖叹气：“娘娘害喜反应太大了，已经头晕了几日，昨晚开始连饭食也不能进了，吃下去了也存不住，片刻后就尽数吐了出来。娘娘身子向来娇弱，这可怎么好呢。” “太医没来看吗？” “薛太医来了，开了保胎的方子。但是娘娘还是害喜厉害，喝那苦药，更没胃口用膳，药也都吐出来了。”玉湖忧心忡忡的，“皇上一日来三回，见娘娘一口饭吃不下，恼火的很。” 第七百七十二章 害喜严重 樱宁坐着的片刻功夫，花皇后又吐了两回，吐的全都是清水，一粒米也没有。 花皇后吐完了，漱了口，软软的靠在宫婢身上，容色苍白,眼眶泛红，有气无力的说：“我头晕的很，一直反胃，身上也没力气。公主，我这里气味难闻，别熏着你，你去别处逛逛呢。” “娘娘别操心这些，这里没什么难闻的气味。”樱宁宽慰她。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了孩子，真是也挺没脸的。”花皇后声音慢腾腾的，“怎么回事呢，忽然就怀上了。唉。” 樱宁道：“娘娘还年轻呢，一直有宠的情况下，遇喜也是迟早的事情。” “早知如此，我就喝避子汤了。” “皇后就这么不愿意怀朕的孩子吗？”皇帝走了进来。 花皇后见到他，不但没有下床行礼的意思，反而将头扭了过去，满脸不高兴。 樱宁福身：“儿臣给陛下请安。” “新化也来了啊。”皇帝笑道，“难怪瞧着皇后的气色好了些，新化，你知道皇后最喜欢你，她如今有孕身子不适，你要多进宫来陪伴她才是。”qqxδnew “儿臣会的。” 皇帝点点头，又询问玉湖姑姑，皇后吃了些什么,喝了些什么，吐过几次。 待听到皇后几乎水米不进之后，皇帝浓眉紧锁，立即让人端燕窝来，“你现在怀着孩子，一口不吃身体怎么受得住？也太娇气了，朕喂你吃。” 他拿着勺子，把燕窝粥朝花皇后嘴边送。 花皇后勉强吃了几口，实在忍耐不住，哇哇全都吐了出来。 皇帝赶紧放下碗，为她顺着后背，心疼的说：“怀个孩子，为何这般辛苦啊。” 花皇后吐的不能停止，甚至吐出了血丝，一张脸涨的通红，脖子上青筋凸起。 “天啊，娘娘吐血了！”玉湖惊呼。 皇帝被吓着了：“快传太医！” 看着花皇后奄奄一息的可怜模样，皇帝心痛如绞，问太医：“若把这胎落了,皇后能好吗？” 太医心中一惊,但还是连忙回答：“回陛下,皇后娘娘是害喜导致的反应，若是没了孩子，自然也就好了。” “那就把孩子拿掉！”皇帝说。 “天……” 玉湖姑姑吓的捂住嘴。 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就因为害喜反应就拿掉？ 何况这还是龙子！ 玉湖姑姑连忙下跪：“陛下，女子害喜反应严重虽然难受，但只要熬过头三个月就好了。” “你看皇后这样子，三天都难熬，别说三个月了！”皇帝握住花皇后的手，“若兮，咱不要这孩子了，好吗？在朕心里，还是你最重要，孩子要不要无所谓的。” “可这是我的孩子。”花皇后的手放在小腹处。 “咱们不是已经有了个儿子吗？”皇帝说，“你若是年轻的时候，也就罢了。可你这个岁数了，怀孕本就凶险，你又身子弱，害喜这么严重，朕真的害怕……” 花皇后摇头：“臣妾能坚持，臣妾绝对不能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 第七百七十三章 试穿喜服 她慢慢抚摸着小腹，想到自己年轻时那次怀孕，没有任何害喜反应，但她也没有认真对待，包括孩子出生后，她也没有关心，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对瑄王的这些亏欠,她一直愧疚，却无法弥补。 如今上天垂怜，她又有了孩子，不论男女，她希望能好好抚养和照顾。 皇帝竟然要她打掉孩子，她震惊且不能接受：“皇上就这么不愿意要臣妾的孩子？” 皇帝也是见她吐血后，一时惊吓交加之下的冲动反应，待看见皇后生气,也就讪讪的笑道：“朕也是担心你的身体,咱们的孩子，朕怎么会不愿意要呢。” 花皇后没有消气，语气冷硬：“皇上请回，臣妾只要新化公主陪着就行。” 皇帝虽然不悦，但这个时候，也不能对她冷脸，只得讪讪的走了。 皇帝一走，花皇后顿时又蔫了下去，委顿的躺了下去，嘴里呻吟：“好难受啊，简直生不如死……上次怀孕都三个月了，我也没有任何反应。这次为什么反应这样重？” 樱宁道：“也许，这次娘娘怀的是女儿，所以与上次反应不同？” “真的会是女儿吗？”花皇后惊喜。 “反正，不是男孩儿就是女孩子嘛。”樱宁笑道。 看小说上 花皇后欢喜道：“如果真的是女孩子,那就太好了。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女儿,女儿好，软乎乎的,贴心。” 樱宁笑道：“瑄王殿下对娘娘也很贴心的。” “瑄王自然是好，但男孩和女孩到底不同。”花皇后喜悦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仿佛已经认定了自己怀的是一个可爱粉嫩的小公主，“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这个孩子，谁敢伤害我的女儿，我饶不了他。”仟仟尛哾 她指的很显然是试图让她打掉孩子的皇帝。 虽然想象着自己肚子里是个乖巧可爱的女儿，这件事让花皇后的精神好了许多，但并没有丝毫缓解她的害喜反应。 她只能日日躺在床上，艰难的煎熬着。 随着她的害喜反应逐渐变淡，已经到了五月初。 樱宁和顾长渊的婚事也临近了。 樱宁已经被拘在家里十来天，眼看着要出嫁了，杨氏不许她再出去乱逛，也不许她再跟着瑄王到各处酒楼吃吃喝喝。 她拿着宫里送来的凤冠霞帔，朝樱宁身上比量，抱怨道：“你这几日少吃些，瞧瞧这两个月，腰身都胖了些,喜服又得改尺寸了！” 慕容青抿嘴笑道：“我瞧着妹妹这样很好,先前瘦得太过了,现在脸颊有了肉，更好看了。” “就这么正好，不能再出去胡吃海塞了。按民间风俗，你们这大婚前见面的次数也太多了，这不吉利，可别再见了！” “还有三日就大婚了，母亲还不许人家小夫妻见面啦？”慕容青逗趣笑道。 “哎呀，我是说大婚之前，偏你也学着油嘴滑舌了。”杨氏嗔大儿媳，“把那盒凤冠也拿来给你妹子试试看。” 全套穿戴好，樱宁觉得头上犹如举着一块石头，脖子沉重。 看着身上七八层喜服，樱宁道：“幸亏这才是初夏，若六七月份，怎么穿得住这身礼服。” 前世，她就是七月份出嫁的，流火似的天，里衣都汗湿了，再加上怀着辞儿，心气儿也不顺，别提多难受了。 (本章完) 第七百七十四章 嫁妆和聘礼 这次再次穿上喜服，嫁的是同一个人。 樱宁发现，自己的心态平缓了许多。 她不再觉得委屈，郁闷和怨怼。 反而有种异样的坦然和平静。 任嫣儿，李念姝和李如意也都过来，看见樱宁穿戴着凤冠霞帔，都大为惊艳。 李如意冲口说：“大姐姐这模样,真有母仪天下的明艳贵气。” “掌嘴！”杨氏瞪眼，“四姑娘，你也不小了，怎么说话也不注意着呢？” 李如意慌忙垂下头，不安的揪着衣角。 慕容青解围道：“四妹妹年纪小，况且这里都不是外人，母亲以后多教着四妹妹。” 杨氏道：“说起这些，确实也是我这个当母亲的失职,这几年我身体不好，家里又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的不安生，我竟也疏忽了她们姊妹的教导。等樱宁的婚事过去了，接着就是念姝了，如意年纪也大了，眼看着也该说亲事了。” 她沉吟了片刻，叫来管事婆子说：“你去找周管家，让管家告诉老爷，给咱府里从宫里请两位教养嬷嬷回来，专门教导小姐们规矩。”、 管事媳妇出去后，杨氏又说：“从今日起，念姝，如意，你们两个就跟着你们大嫂子，她管家的时候你们在旁看着，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多学着点，将来你们嫁人做了主母媳妇，都用得上。别叫人说咱们郡王府出去的姑娘,连这些也不懂，将来管不了家事。” 念姝和如意忙都应下。 跟着嬷嬷学规矩虽然辛苦，但她们知道，这是杨氏真正疼爱和看重她们，换做那没有真心的主母，才不管庶女长成什么样子呢。 樱宁笑道：“娘，我往后在家的日子少，这里嫣儿还要继续住着，您让她也跟着大嫂二嫂她们走动走动。还要晏儿的婚事，也记挂着些。” 杨氏笑道：“这还用你说？嫣儿姑娘体贴又稳重，比你们几个加起来还好呢。我肯定给她选一户好人家。” 嫣儿笑着没说话。 上回杨氏帮她牵线的那位伯爵府的公子，对方委婉的拒绝了。 虽然说了些场面话，但究其缘故，还是因为嫣儿无父无母，没有家世和财力，她背靠着的魏皇后也倒台了。 大户人家男婚女嫁，都讲究门当户对。 这门第差得太多，即便习惯低娶的男方,也是不愿意的。 好在任嫣儿心态好，并不如此就懊恼郁闷,反而安慰杨氏和樱宁，她如今自由在意的不必牵挂家中弟妹，晚一些嫁，或者不嫁，都没什么要紧的。 樱宁怕她闲着想太多，闷出病来，便把自己名下的几处产业，交给她打理。 说是打理，也就是定时看看账，与各处的管事及时沟通，想法子解决。qqnew 这几处产业，有绸缎庄，也有金器铺子，还有两处大的农庄，以及她作为公主得到的封地田产等，每个庄子到了年底单单银子就能缴两三万两，其余的粮食瓜果不计其数。 这次她与顾长渊成亲，皇室给的聘礼不少，其中也有几处田产铺子。 李家给她的嫁妆也更是丰厚，除了李雁行给准备的，杨氏自己的嫁妆也大部分都给了樱宁。 足足准备了八十担，加上皇室给的二百八十八担，加起来超过了三百担，抬出去占了一条街，令人咂舌。 第七百七十五章 不合格的皇后 五月初五，大婚的前一天，也是端午节。 民间有包粽子赛龙舟的风俗，宫里虽不能举行龙舟比赛，却也设了宴，招待群臣。 后宫由皇后宴请内外命妇们。 这次端午宴，是花若兮第一次以皇后的身份料理宫宴,在外命妇们面前亮相。 原该事事亲为，尽力办好，让人知道她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的贤德和能力。 但，因她素来娇弱，又怀着四个月的身孕，皇帝把她当作眼珠子一般的宠着，稍微多站了片刻,都要担心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哪里舍得让她操劳这些事。 还是贤妃她们商量着办是了。 这事儿惹得内命妇们好大不满,腹诽这皇后不像个皇后的样子。 若是宠妃，无论怎么过分，没人理会。 可一旦她做了皇后，就要端庄贤淑能承担起事儿。 还如从前那样娇娇弱弱的，万事不管，只一味的黏着皇帝，让皇帝宠着，怎么能行？ 幸而花若兮自从怀孕，没法伺候皇帝，皇帝去后宫其他妃嫔处的次数多了些，否则还不知要引起怎样的非议和不满。 作为亲近勋贵，燕南郡王府的郡王府，郡世子妃,以及樱宁，也都受到了邀请。 但樱宁翌日就要出嫁,若进宫见到瑄王便不大好,于是杨氏便婉拒了皇后的邀请,只让她在家与几个姊妹过节玩耍。 樱宁乐得不进宫去应付这些，便让母亲和嫂子带了些礼物给花皇后和小十一。 她和二嫂杨雪，任嫣儿，三妹四妹几个人，动手包了粽子，又做了荷包，里面塞了驱蚊和安神的香料，坐着小舟，在府里的湖中泛舟游湖。 这一番玩过，丫鬟领来了太监庆雄，送来瑄王府的节礼。 有布料绸缎，有珠宝古玩，也有粽子吃食，甚至还有一对鹿和一对兔子，说是前几日王爷出门打猎得的，送给王妃玩。仟仟尛哾 樱宁逗了会兔子，想到什么，抬头问庆雄：“你们爷给施家送了些什么呢？” 庆雄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不过待她看到准王妃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便立即醒悟过来,施家就是姜侍妾的舅舅家。 庆雄忙笑道：“没有，府里没给那位姑娘送东西，爷也没吩咐过。再者那位只是侧室，怎能和王妃您比。” “庆公公，有劳您过节还跑这一趟。” 锦书递过去一袋银子。 庆雄自从接了这来往王府和李家的差事，每每过来，都所得丰厚。 他接了银子，笑着朝锦书拱手：“多谢锦书姐姐。” “来，我送你出去。”锦书说。 “这可不敢劳动姐姐，小的来这么多回了，若还不认得路，这双眼睛也就别要了。” 等庆雄走后，锦书返回樱苑，看到大小姐正坐在花坛边上，手里捏着一株草喂兔子，眼睛却并不看着兔子，似乎在走神。 不远处几个姊妹嬉闹说笑，仿佛与她处在不同的世界。 锦书走上前，轻声说：“大小姐，您怎么了？” “三哥在做什么呢？” “三爷在他自己院子里呢。” “我去看看他。” 樱宁与姊妹们打了招呼后iu，便牵着鹿，来到唐卿住的邀风苑。 (本章完) 第七百七十六章 可以自理 邀风苑寂静无声。 连一个下人也不见。 樱宁走进门廊，听到有刷刷声从天井传来。 她走过去，看到孙海珠蹲在地上，用力搓洗面前的一盆衣裳。 她把头发都编起来，盘在头顶，露出肤色微黑的脖子，汗珠从她的额头滴下,落到盆里。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发现是樱宁，来不及擦手，连忙下跪行礼：“民女拜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端午安康。” “起来，我不是说了你不用给我行跪礼？”樱宁抬手让她起来,目光朝屋里看，“你们这院子怎么这样冷清？人呢？你怎么还自己洗衣服，这里的洒扫粗使婆子和丫鬟们呢？” 按燕南郡王府的习惯，每位小爷身边自小有乳母，有四个嬷嬷，四个大丫鬟，八个小丫鬟伺候，唐卿虽然在别处有唐家的宅邸，但他住在李家的待遇，和其余两位小爷是一样的。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府里大多数下人都把孙海珠看做是三爷的妾室。 怎么也不该孙海珠亲自洗衣服。 孙海珠道：“人都被将军撵出去了。” 看小说上 “她们犯什么错了吗？” “没有。”孙海珠站起身，低声说，“将军如今有些怕吵，不喜欢周围人多，便让她们都出去了。我反正什么活都能做,有我一个人在这里也能照顾将军。” “这院子里里里外外这么多活，你一个人怎么干得过来,何况三哥腿不好，出入都需要有人扶着。”樱宁皱眉，“怎么不早去跟我说呢,大爷二爷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孙海珠摇头：“将军不让人去说。” “海珠，你别干活了，歇歇。我去找三哥说话。三哥在哪里？” “这个时候，将军应该在书房里。公主，我一个人也可以的。”孙海珠说，“我本就是海边的渔女，每日家里的活都是我干，这点活对我来说，已经是享福了。您别因此说将军，将军他……也很可怜的。” “我知道了。” 樱宁牵着鹿，走到书房门口，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丝毫声音。 “三哥？ 樱宁敲门，“是我，樱宁。” 片刻后，里面传来唐卿的声音：“进来。” 樱宁推门，随着吱呀声,阳光卷着飞舞的灰尘，铺进了书房里。 五月的天，屋里却有些阴凉。 唐卿坐在桌后的大圈椅里，执笔在写着什么。 “三哥，外面天气好，咱们出去转转？”樱宁站在门口，笑着问。 唐卿放下笔，笑道：“明儿就是你出嫁的日子了，现在出门好吗？” “我是成亲，不是坐牢，怎么不能出门？”樱宁走过去，“我有些日子没来三哥这里了，三哥这里变化很大。” 唐卿道：“我想清静清静，就把人都打发了。” “那些人都伺候你这些年了，说打发就打发了？”樱宁道，“人打发了容易，这里的活还是要有人干嘛。洒扫洗衣都让海珠一个人干，也太辛苦了。” 唐卿笑道：“让她闲待着，她才辛苦呢。” “三哥，你这腿脚不便，让她一个人照顾也不方便……” “大小姐，我没让她贴身照顾。”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虽然腿废了，还不至于什么都干不了。”唐卿伸手拿过立在桌旁的拐杖，撑着身体站起来，挪到轮椅处，然后坐了下来，“你看，我这不是很容易吗？” (本章完) 第七百七十七章 抢 樱宁上前推着轮椅，把他推到外面，笑道：“我可没你什么都干不了，不要歪派我。” 唐卿注意到了鹿，问：“哪里来这么漂亮一只梅花鹿？” “瑄王府送来的。” “这瑄王爷对你果然不错。”唐卿伸手摸了摸鹿，“已经端午了啊，时间过的可真快。” “走,出门逛逛。” 樱宁推着他，不要车马轿子，出了郡王府的门，绕过巷子，朝街市上走。 李第尧注意到了，想了想，没有阻拦,只叫来九斤跟着，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免得出什么意外。 “三哥，你这腿比先前有什么好转吗？”樱宁问。 旁人都尽量避免在他面前提及腿的事情，樱宁却从不避讳，该问就问。 她这样坦然自若，反而让唐卿觉得轻松自在。 “药喝了一堆，却没什么效果。”唐卿说，“其实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就这么着。腿废了虽然让人伤心，好歹命还在呢。比起我那些永远留在战场上的弟兄们，我已经很幸运了。” 樱宁道：“再换个大夫瞧瞧。说来也奇怪，为什么……” 她忽然顿住。 唐卿仰脸看她：“怎么了？” 樱宁出了会神，摇头：“没什么。” 唐卿也就不再追问。 他们来到街市上，到处都飘着粽子的香味，小媳妇在路边叫卖自己亲手缝制的装满了药的香包。 樱宁推着唐卿，发现一个蝴蝶形状的荷包尤其精致，便伸手去拿了起来，不等她开口问价,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毫不客气的把那个荷包抢去了。 “这个我要了。” 一道女子娇憨的声音传入耳中。 樱宁回头，看到了一个打扮与众不同的少女。 少女模样俏丽如蔷薇，麦色肌肤，牙齿雪白，散发着健康的光泽。 是柔然人。 樱宁记得儿时也曾见过来进贡的柔然人，里面的侍女便是类似的打扮，只是没有这个少女光彩华丽。 她立即想到，这是柔然的贵族少女。 在少女后面，缓缓过来一个车队，里面的侍女果然也都是类似的衣裳。 少女举着荷包，对领头的马车叫道：“王兄快看，这个好别致！” 马车里探出年轻男人的脸。 这男人长得眉目疏朗，文雅英俊，令人眼前一亮。 他责备道：“凤蝶，你怎么下了车乱跑？” “王兄，这个与我名字相同，我要这个。” “那就买了便是。” “这是我们先拿到的。”唐卿冷冷开口，“你们柔然王族刚来到大宣京城，就敢公然抢夺别人物品了吗？” 名叫凤蝶的少女愕然看向他,似乎从未想过，自己还有被人这么怼的时候。 马车上的男人皱眉责备凤蝶：“你怎么抢别人东西？快还给那位公子。” “我不！”凤蝶骄纵的拒绝后，随手拿出一块银子扔给摊主，“我先付了钱，这就是我的了！哼，一个瘸子，也敢跟我抢东西！你这么想要，站起来跟我抢啊。” 她得意的往回走，然后就被一只纤细手腕给拽住了。 “站住。”樱宁转过身来，“把荷包还给我，再给我三哥磕头道歉，我原谅你。” 第七百七十八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区区一个荷包，原本樱宁不想计较。 可她说唐卿的话，却激怒了樱宁。 金凤蝶大为愕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回头问王兄金赫：“王兄，我学的汉话是不是错了？她让我下跪？” 金赫看着樱宁的眼神，有惊艳之色。 他走下马车,直接从金凤蝶手中拿过荷包，递给樱宁，温和说：“对不起，本王替妹妹给姑娘道歉。” 樱宁看也没看一眼荷包，道：“你替她跪下也行。” 金凤蝶大怒：“什么，你敢叫我王兄给你下跪？你知道我王兄是什么身份吗？” “你叫的那么大声,我若还猜不到,岂不是与你一样蠢？”樱宁冷冷说,“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给我三哥跪下道歉，否则……”她反手抽出短刀，刷的架在了金凤蝶脖子上，“我就抹了你这个细长白净的脖子，让你血飙三尺高，看你还怎么嚣战跋扈！” 锋利的刀刃散发出寒气，让金凤蝶浑身汗毛倒竖。 她没想到眼前这个模样极美的少女说动手就动手，不由得惊恐大叫：“王兄救我！” 金赫也惊了下，忙道：“姑娘且慢，千万不要伤害本王的妹妹。” “让她跪下，给我三哥道歉。”樱宁冷冷盯着他。 刀刃已经划到了金凤蝶脖子上的肌肤，娇嫩的肌肤被割破一点点，渗出了一丝血珠。 金凤蝶又疼又怕又悔,连忙叫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 “闭嘴！跪下！” 樱宁抬脚踢在她膝盖弯处，迫使她对着唐卿跪了下来,“磕头！” 金凤蝶被彻底吓到了。 她满脸是泪，硬是被按着磕了个头。 “说对不起！” “……” “说！”樱宁一把揪住她头发,刷的割下一缕。 “我说！我说了！“金凤蝶恐惧的叫起来，“对不起，我向您道歉！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金赫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这才乖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你还不是龙。到人家地盘上，你最好老实点。” 樱宁松开金凤蝶，收起刀，推着轮椅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金蝶跪在原地，披头散发，脸上挂着泪珠，整个人都呆滞了。qqnew “起来。”金赫朝樱宁离去的方向看了几眼，伸手把妹妹拉起来，声音也沉了下去，“来之前我便与你说过，这里是天朝上京，不是我们柔然，你要乖顺些。可你偏不听。怎么样,被人教训了？” 金蝶坐到马车里才爆哭出来：“我是柔然的公主啊！刚到这里,就被一个低贱平民欺负了，我受不了了！王兄，你若不给我出气，我们柔然的面子就丢尽了！” 金赫呵斥道：“是你先抢别人的东西，还出口辱骂，人家才反手教训，你敢还说！” 尽管如此，他还是命令随侍官：“去查查刚才那女子。” 只看那女子的容貌，气度，妆饰，金赫知道，她一定不是寻常平民之女。 果然，侍官很快查了回来：“那女子……是大宣的公主。” (本章完) 第七百七十九章 公主怎么可能这么凶 金赫讶然。 金凤蝶直接呆住了，讷讷道：“真的假的啊？” “千真万确。”侍官说道，“臣查的清楚明白，那女子名叫李樱宁。” “不对？”金凤蝶立即打断他，“大宣皇族不是都姓顾吗？” “这位李樱宁姑娘是郡王府贵女，因立了功，被皇帝亲封为新化公主殿下。”侍官解释道。 “真的是公主？”金凤蝶不愿意相信，“大宣的公主殿下，怎么一个人在外面逛，买那些小东西。还这么凶？还带着刀！” 侍官不敢看自家公主的狼狈模样，低声解释：“这位新化公主是大将军李雁行的女儿，也许是像她的父亲。与其他那些皇室公主不太相同。” 金赫扫了眼妹妹：“现在知道人家为什么敢打你，要你下跪了？” “公主怎么了，大宣的公主就可以不讲理，当众侮辱威胁我？”金凤蝶愤愤不平，“等见到了皇帝陛下，我一定要求皇帝陛下给我做主！” “是你先抢别人东西，出言不逊！” “我又不是不给钱，她至于吗？再说那个男人……他就是个瘸子啊，我说错什么了？” 想到那个男人从始至终的冰冷模样，金赫心中微动，问侍官：“那个瘸子是谁？” “是唐卿。” “什么？”金凤蝶的声音抬高，“你是说……唐卿？哪个唐卿？” 侍官道：“人称小魔王的唐卿。” 金凤蝶愕然问：“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在东南沿海剿倭的时候打了败仗，受了伤。” “他怎么可能打败仗？我不信！”金凤蝶叫道，“唐将军是战无不胜的！” 金赫冷笑：“你以为打仗是光有谋略和勇猛就可以的吗？” 金凤蝶愣怔。 金赫道：“你竟然当众骂曾经的战场小魔王是，如今到了这里，看你怎么收场。” “我……我怎么知道他是唐将军。”金凤蝶心虚，声音也低了下去，“再说，我不是已经给他跪下道歉了吗，他，他还能拿我怎么样？咱们这次是来交好的，又不是打仗，他敢伤害我，皇帝陛下也不会允许的，大不了，我就不追究了新化公主的无礼。” 金赫没理会她，脑海中闪过那张清美绝伦的脸庞。 他随口问侍官：“新化公主成亲了吗？” 侍官忙道：“回王爷，咱们也是赶巧了，今日是大宣的端午节，明日便是新化公主和瑄王殿下大婚的日子。” “明天大婚？” “是的。” “我知道了，你去。”金赫挥手打发了侍官。 车队继续朝皇宫前行。 金凤蝶理好了头发妆容，见王兄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靠近了说：“王兄问人家成没成亲做什么？莫非是瞧着那李樱宁貌美，便动了心思？” 金赫淡道：“他们汉人有句话，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王见着美人，难道不能追求吗？” “她的确是美貌如花，连我见了也不免自惭形秽。但是……”金凤蝶蹙眉，“王兄，你这次来，是要迎娶嫡公主的。李樱宁可不是正经皇族人。何况她明日就要成亲了。”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章 高光时刻 金赫手指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微笑道：“明日成亲，今日不是还没有吗？” 在外面的人看来，这列柔然出使大宣的车队，不知为何，从缓慢前行，忽然就加快了速度,迅速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礼部官员和四夷馆的翻译早早等候在大宣门。 结果金赫和金凤蝶兄妹俩一下车，出口便是纯正的大宣北方话。 把大宣官员们都惊了。 礼部尚书笑道：“没想到王爷汉话说的这么好。” 金赫含笑道：“我们柔然仰慕大宣文化已久，自小我们兄妹便跟随老师学习汉，说的不比柔然话差。” “老师说我有天赋，说什么地方的话都特别快。”金凤蝶维持着公主的端庄气度，但微微上挑的眼角,却表明了她此时的矜持和傲然,她看向四夷馆的译官，“恕本公主无礼，刚才我听起来，这位大人的柔然话说的可不怎么样。” 那位四夷馆的译官顿时面色羞惭，隐有恼怒之色。 金赫扫了眼妹妹，皱眉不悦：“不得无礼！” 他对礼部官员们见礼过后，吏部尚书说行馆已经准备妥当，请柔然王和凤蝶公主先去休息，翌日再面见皇帝。 金赫却要求现在便面见圣颜。 礼部尚书有些为难，但对方坚持，他只得派人去请示。 皇帝正在奉天殿宴席群臣，宴席已经到了末尾，皇帝三杯酒下肚，正熏熏然，听说柔然王带着妹妹凤蝶公主求见,挺高兴，当即命人请他们过来。 此次柔然归顺依附大宣，认大宣为宗主国，也算是皇帝这略显平庸的一生中，难得的高光时刻。 他自然不能错过在群臣面前炫耀的机会。 金赫和金凤蝶来到奉天殿,行跪拜大礼，表明了柔然归顺大宣的决心。 这让群臣们很欣慰，皇帝更是龙颜大悦，当即给了赏赐，又夸赞凤蝶公主容貌美丽。 金凤蝶当众被皇帝赞美，眼睛明亮亮，脖子修修长，骄傲如一只小孔雀。 见礼过后，皇帝便邀请金赫兄妹参加端午宴席。 宴席过后，依照往年惯例举行射粽比赛，有心想要在附属国面前显示一番大国能量，一咬牙，拿出了极为贵重的彩头，射中者得。 没想到的是，不仅金赫箭法入神，连金凤蝶也不让须眉，兄妹两个频频得手，把彩头赢走过半，大宣国的大臣们却失了手，让皇帝大失颜面,脸上的笑容也几乎快要维持不住。 “怎么回事？”皇帝声音明显不悦了。 本来想炫耀一番，结果却在这小国的王爷面前丢了面子。 皇帝哪受得了这个。 身边大臣战战兢兢：“微臣喝酒多了些，手不稳，陛下息怒。” “换人！” “是！”大臣顿了顿，“换谁？” 皇帝怒道：“你倒来问朕？让李辅承来！” 太监在旁回话：“陛下，李指挥使今日不在宫中……” “他为什么不在宫里？”皇帝沉下脸。 “因为新化公主明日出嫁，李指挥使告假……” “哦，朕记起来了。”皇帝晃了晃脑袋，“朕都气糊涂了，昨日李辅承的确来告假要回去忙瑄王和新化的婚事，朕几乎忘了。那便罢了，去把瑄王叫来，还有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过来。”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一章 我要他做我的男人 金凤蝶听到这话，举着小弓，得意洋洋笑道：“皇帝陛下，我听说大宣国是以武力得天下，大宣国也崇尚骑射武功。想必陛下的女儿们，也一定擅长骑射的。我想和她们比一比！” 皇帝笑道：“朕的公主们……” 迟疑住了。 他哪儿知道公主们会不会射箭啊，隐约记得十公主会的,可是十公主现在…… 一旁太监小声说：“奴婢听说安康公主擅骑射。” “是吗？”皇帝眼睛一亮，这安康公主就是准备和亲嫁给柔然王的啊，正好叫过来给柔然王见一见，忙说，“那还等什么，把安康公主叫来！” 安康公主就在后宫，很快便过来了。 顾长渊虽然在瑄王府，但瑄王府距离皇城极近，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金凤蝶一看见顾长渊月白长衫，清风霁月的俊美容貌，眼前一亮，纤纤细手一指：“王兄，他真好看，我要他做我的男人！” 众人顿时神情各异。 皇帝呵呵笑道：“凤蝶公主有眼光，这是朕的六皇子，瑄王。” 看小说上 金凤蝶眼睛更亮：“那就更好了！” 金赫淡道：“难道你忘了，明日瑄王殿下就要大婚了吗？” 金凤蝶意有所指：“明日才成亲，现在还没有啊。” 金赫微微失笑。 金凤蝶立即给皇帝下跪，娇声说：“皇帝陛下，作为两国交好的证明，我王兄迎娶你们的公主，我们的公主,也要嫁给你们的皇子。这才合情合理，皇帝陛下您说是吗？” 众臣议论纷纷。 之前只说要把公主嫁给柔然王，可没说要让皇子娶柔然的公主。 不过，这样反而更好了。 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皇帝有些为难。 他儿子是不少,但死的死，伤的伤，余下已经成年的皇子里，除了瑄王即将大婚，其余皇子也都已经有了正室王妃。 顾长渊开口：“凤蝶公主可以嫁给父皇，或者十一弟。” “我才不要嫁给皇帝陛下！”金凤蝶立即拒绝，“我的王兄要娶皇帝陛下的女儿，我是王兄的妹妹，怎么可以嫁给皇帝陛下?” 皇帝是不会嫌自己后宫美人太多的，但他毕竟年纪大了，于男女之事上本就有心无力，加上身边已经有了花皇后这么个真爱，对金凤蝶也就没什么兴致。 “瑄王不得胡言乱语。”皇帝淡淡的否定了六儿子的提议，又对金凤蝶说，“朕的十一儿子才十岁，年纪还小。不过，他已经被立为太子，如果凤蝶公主愿意，可以等几年再嫁过来。” 嫁给太子？ 金赫自然乐见其成。 金赫说：“凤蝶今年十四岁，比太子殿下大四岁,这不算什么……” “我不嫁给太子！”金凤蝶叫道，“我要嫁给六皇子！” 金赫轻声说：“凤蝶，嫁给太子，你便是太子妃，未来便是大宣国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qqnew 金凤蝶也低声冷笑：“王兄莫要哄我，咱们虽然与大宣交好，终究是外族人。大宣是不会让一个外族女人做他们的皇后的！”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二章 拒绝 金赫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妹妹。 原以为妹妹娇蛮粗俗，不通文墨，只喜欢舞刀弄枪。没想到还知道这些。 金凤蝶又压低声音说：“王兄难道不想娶新化公主吗？” 金赫沉默片刻，果断下跪，请求皇帝：“为了大宣和柔然的两国交好，请皇帝陛下成全我的妹妹。” 他的言下之意，如果皇帝不同意这门亲事,就会影响到柔然对大宣的归顺。 皇帝心中恼怒。 他是皇帝，被人当众威胁，自然不会高兴。 但事关两国邦交，他不能发挥皇帝任性，只能笑道：“也许你们还不知道，六皇子明日就要大婚了，他已经定下了王妃。凤蝶公主来晚了。” “这不是还没成亲吗？”金凤蝶说。 “也许柔然与我们大宣不同，我们大宣是讲究言而有信的。”一名御史开口说道,“男子娶妻,要三媒六聘，要祭告先祖，昭告天下。岂能随意违背解除婚约？” 这话就差直接骂柔然国都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了。 金凤蝶不爱读书，大字不识几个，听不出来人家在拐弯抹角的骂她，反而扬声说：“什么信不信的，既然有约，便可以解！否则要约定做什么？” 大臣们心内暗笑。 金赫道：“凤蝶，不要说了。” 皇帝总算找回一丢丢面子，后背靠到椅背上，双手摊开，朗声笑道：“凤蝶公主，朕的大宣人杰地灵，青年才俊数不胜数。除了瑄王，其他人任你挑选。” “我只要他。”金凤蝶手指着顾长渊,“我不在意什么身份地位，别说他是个皇子,即便他是市井小贩，农夫乞丐，我也不介意！” 如此大胆奔放的发言，让大宣的文臣们都不忍卒听。 顾长渊不紧不慢说：“本王已经有了王妃，凤蝶公主还是熄了这个心思。” “解除婚约呀！” “不。”顾长渊拒绝。 金凤蝶转头去摇晃王兄胳膊：“王兄，我就要嫁给他，求你帮我想办法。” “不要闹了。”金赫不悦，“再这样任性，你现在就回柔然去！” 金凤蝶瘪瘪嘴，不敢再说。 经过这么个不大不小的插曲，皇帝为了安抚他们，便没有再让顾长渊上去比赛射粽，让太监把安康公主叫来。 安康公主一袭粉色华服，娉娉婷婷的走来，屈膝施礼。 虽然她也容貌秀丽，但对于已经见过了新化公主那种超凡脱俗的美貌的金赫来说，便有些难以入眼了。 安康公主见到金赫，却是惊喜交集。 很久之前便有传闻，柔然的王爷已经虐杀了两任王妃，为人粗暴，嗜杀成性。 传到大宣贵族少女们耳中,自然而然的认为柔然王是个满脸凶相的丑陋之人。 然而，他却是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气质高贵，且言辞间也温文有礼，与传闻中那个残暴凶恶的柔然王，完全无法联系到一起。 安康公主强抑心中喜悦，羞答答的拿起小弓，走到金赫兄妹身边射粽。 “差远了。” 金凤蝶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安康公主，不屑的嘟囔。 第七百八十三章 李樱宁也是朕的公主啊 安康公主忍不住问：“什么差远了？” 金凤蝶扬眉，十足拱火的架势：“我说，你比新化公主差远了！” 安康公主的心情顿时有点差。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如李樱宁，即便她已经成了花皇后的女儿，不论她怎么讨好奉承，在花皇后眼里，她还是连李樱宁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即使心中憋闷至极，安康公主仍旧保持得体温婉的笑容：“原来凤蝶公主也认识新化公主，即使在我们大宣京城，新化公主也是数一数二的绝色美人，谁能比得上她呢。” 金凤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她是比不上，难道你金凤蝶就比得上吗？ 金凤蝶想到李樱宁当众让自己下跪道歉，心里也不由蹿火，但随即她想到自己跪的是小魔王唐卿，那股火又慢慢消失了。 当众得罪唐卿，还能活着已是万幸，只是跪下认个错，有什么了不起？ 本来也是她有错在先。 这么想着，金凤蝶便释然了。 她整理了情绪后，继续挑拨离间：“我以为大宣的嫡公主应该是李樱宁那样的，没想到却是你这样的。” 安康公主含笑：“凤蝶公主这般以貌取人，也有失柔然王族的气度。” “这么说，你除了容貌，别的方面都比李樱宁强？” “……” 安康公主语塞。 说是，显得她不太谦虚。 说不是，肯定还会继续被这个可恶的小蝴蝶冷嘲热讽。 安康公主决定不跟她纠缠这个问题，转而说：“我是嫡公主，不应该和别人攀比什么，也没这个必要。” “你真的是嫡公主吗？”金凤蝶忽然问。 “我……当然是。”安康公主忽然有些心虚。 金凤蝶露出狡黠之色：“来之前，我特意让人查过，你们大宣国的嫡公主行十，没有封号，人称十公主。好像不是你？” 安康公主笑道：“我们大宣也不是只有一位嫡公主。何况十公主已经不是嫡公主了，她的母后被废了后位。现在我的母后才是皇后娘娘。” “原来如此。”金凤蝶啧声，“我说呢，怎么不像。” 安康脸上有些挂不住，随手举起弓，射出去。 没有射中。 她心中大为懊恼。 金凤蝶拍手笑道：“都说大宣国武力强盛，我以为大宣的公主们也应该精通骑射，原来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娇儿，没意思！” 虽然只是小姑娘之间的比试，但因为她们分属两国，也就带上了两国之间的较量。 皇帝又不开心了。 他说：“朕的公主……” 太监及时凑上去：“十公主会射箭，但是十公主之前身子不适，不能来。” 皇帝更不高兴了。 女儿到用时方恨少啊！ 顾长渊开口：“父皇，李樱宁可以。” 皇帝眼睛一亮。 李樱宁也是朕的公主啊。 还是他亲封的呢！ 上次在闽中郡，李樱宁表现出了超凡的神箭手的天赋，立了大功。 “那还等什么，快去燕南郡王府把朕的新化公主接回来！”皇帝催促，“大过节的，不在宫里过节，到处乱跑什么！”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四章 她是本王的王妃 顾长渊闲闲的补充了句：“民间规矩，大婚前新郎和新娘子不可以见面。” “民间的规矩，关皇室什么事？要么你就滚蛋，不要待在这里，就不用与新化公主见面了！” 皇帝一句话就把这规矩给否了。 于是，李樱宁被火速接了过来。 正在后宫参加宴席的杨氏听说，便有些坐不住了。 明日就大婚了,现在还要见面。 这不吉利呀！ 但皇帝召见，她也不能再提什么规矩了。 规矩再大，还能大得过皇帝？ 樱宁是不愿意来的。 她刚拿着刀把柔然的公主按在地上摩擦，躲还来不及呢，怎么愿意主动上门。 看小说上 倒不是她怕了柔然公主，既然她当时那么做了，就考虑到了可能的后果。 但有些麻烦，若是能避免的话,还是要尽量避免。 她想着明日蒙上盖头去了瑄王府，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耗到柔然使团离开再说。 谁成想这才一个多时辰，她就被一道圣旨召到了柔然人面前。 此时此刻，宫里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她和柔然公主之间这场摩擦。 她以为一见到面，柔然公主便会龇牙咧嘴的扑上来揍她，没想到柔然公主神情淡定，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那件事。 这么健忘？ 樱宁给皇帝跪拜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呵呵，新化啊，快起来。”皇帝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慈爱，招手让樱宁过去，“朕来给你介绍，这位呢，是柔然的王爷，这位是柔然的凤蝶公主。他们远道而来，参加咱们的端午宴。凤蝶公主是女中豪杰,擅长骑射，朕想着,让你来陪凤蝶公主玩玩。” 樱宁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柔然的公主来挑衅来了，皇帝面子挂不住，后宫的公主们又一向以娇弱文静为美，压根对骑射不感兴趣。皇帝这才想到了她。 简而言之，让她来找面子。 樱宁也不客气，接过太监递来的弓箭，刷刷刷。 指哪打哪，百发百中。 虽然传闻新化公主是神箭手，但大宣的王公大臣，包括皇帝自己，也都没有见识过。 他们和柔然公主一样，惊呆了。 吃惊过后，便是叫好。 看着凤蝶公主瞪圆的眼睛，柔然王和侍从们吃惊的表情，皇帝心里乐开了花，当即大手一挥，朗声道：“赏！” 樱宁得到了满满一托盘的珠宝和古玩。 这时柔然王忽然对着皇帝行了个柔然的礼节,说：“皇帝陛下,请求您允许臣迎娶新化公主殿下。” 殿中瞬间安静下来。 柔然王是要来娶公主的，可是,定下的公主是安康公主啊。 安康公主万万没想到柔然王竟然来了这么一下子，顿时手足无措的涨红了脸，眼眶几乎滴泪。qqnew 不等皇帝开口，顾长渊沉下脸道：“你们柔然是来捣乱的吗？一个非要嫁，一个非要娶！新化公主是本王的王妃！柔然王你敢放肆，是要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吗？” 金凤蝶故意问：“她是皇帝的公主，你是皇帝的六皇子，你们两个怎么可以成亲？”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五章 侧妃 “咳，”皇帝轻咳，“其实新化公主是朕认的女儿，并非朕亲生。” “原来如此。”金凤蝶似笑非笑道，“不管是认的还是亲生的，只要是公主就行，王兄你说是？” 金赫正色道：“臣愿娶新化公主做我柔然王妃,请皇帝陛下成全！” 皇帝的笑容淡了些：“若是别人也倒罢了，这新化公主是万万不能的。” “为何？” “新化公主和我这六皇子，已然育有一子。” “啊。”金赫低低的啊了声，露出失望之色，但旋即便恢复正常，笑道,“如此说来,的确是本王唐突了。”又朝顾长渊和樱宁抱拳，“本王言语不当,多有得罪。还请瑄王爷和瑄王妃不要计较。恭喜了！” 他说着扫了眼自己得到的一堆赏赐，从中挑选出一只金灿灿的流苏凤钗，送到樱宁面前，微笑道：“本王没有机会提前做准备，这支钗便借花献佛，送给公主。” 樱宁略顿了顿，便伸手接了过来，笑道：“谢谢王爷。” 众目睽睽，她没法拒绝。 对方代表着柔然。 起初金凤蝶要嫁给瑄王被拒绝，现在金赫想娶新化公主，也被拒绝。 连皇帝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未免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忙笑道：“柔然王，朕的安康公主端庄娴雅，是朕为你挑选的王妃人选。” 安康公主垂着头，即使被当场轻视，也还是在努力保持着自己的体面和矜持。 金赫没有否定什么,道：“臣谢陛下隆恩。不过,臣还有一个请求。” “说来听听。” “臣此次带妹妹来访，便不打算带她回去了，还请陛下为妹妹定个姻缘。” 金凤蝶道：“我不嫁别人，若要我嫁，我只嫁给瑄王！” 金赫皱眉。 金凤蝶转了转眼睛，道：“我可以不做正妃。” 皇帝有些意外，笑道：“这是否委屈了凤蝶公主？” “给别人做侧妃，我觉得委屈。但若是给瑄王爷，我愿意。”金凤蝶大胆的看着顾长渊，目光炽热又张扬，毫不掩饰她对顾长渊的欣赏和倾慕。 皇帝哈哈笑道：“难得凤蝶公主对瑄王一见如故，朕又怎么能不成全呢？” 顾长渊立即说：“父皇，儿臣拒绝。” “瑄王，此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议！”皇帝独断专横惯了，何况这件事关系到两国之间的邦交，让柔然的嫡公主给瑄王做侧，是大宣国占了便宜,皇帝认为没什么需要考虑的。 正妃不还是新化公主的吗？ 金凤蝶大喜过望,跑到顾长渊身边，不顾众目睽睽，直接伸手挽他的胳膊，喜悦道：“王爷，我好高兴！” 顾长渊抽出胳膊，没有理会她，而是朝樱宁看。qqxδnew 樱宁神情平静，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此刻她心里的想法。 宴席结束后，皇帝请柔然王在京城居住几日，等瑄王大婚过后，再择日为他和安康公主举行大婚。 柔然王欣然同意。 同时皇帝下了旨意，让凤蝶公主做瑄王侧妃，翌日大婚之日，侧妃和正妃同时抬入瑄王府的的大门。 第七百八十六章 不喜欢，所以不介意 消息传到后宫，花皇后气的肚子疼，紧急传唤太医。 皇帝顾不上酒后头疼，急忙赶过去安抚。 看着花皇后柔弱无力的模样，皇帝大为心痛，怒斥周围奴婢：“是谁多嘴多舌，把外面的事情传到皇后耳中？” “陛下不要胡乱撒气。难道陛下想让我这个皇后做瞎子和聋子，对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一概不问吗？”花皇后伤心的流泪，“为什么女人的命都这么苦，这么无奈。瑄王喜欢公主，公主也终于同意嫁给瑄王，我以为他们可以琴瑟和鸣，欢欢喜喜过日子。谁知道陛下却把个什么凤蝶公主塞给瑄王。你让公主怎么想？” 皇帝无奈道：“你当朕愿意这么做吗？事关两国交好，朕必须要以大局为重啊！那凤蝶公主身份再贵重，还能比得上咱们自己的公主吗？孰轻孰重，他们都会体谅的。新化公主完全没有不愿意的意思，可见她是识大体的。” “公主不说，但她一定不高兴。” “她完全没必要不高兴。她是瑄王正妃，又有瑄王嫡长子傍身，地位无可撼动。”皇帝笑道，“至于凤蝶公主嘛，只是个侧妃，把她当做个物件摆着，供着便是。难道咱大宣泱泱大国，还养不了区区一个凤蝶公主？” 花皇后并未被皇帝这番话安慰到。 她只是慢慢摇了摇头：“陛下不会懂的。” “皇后，你若为了这么件小事，便作弄坏了自己的身体，朕可就要不高兴了。”皇帝给她擦去脸上的泪珠儿，“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咱们的小公主呢，朕答应你，将来给咱们的小公主议亲时，一定要挑一个天底下最好的驸马，绝对不给咱们的小公主一点委屈受。” 花皇后唇角浮起一抹冷笑：“女子生来便是受苦的，被当作物件儿一样，不管是平民，还是皇室公主。有什么区别。” “皇室公主金枝玉叶，怎么能与平民相比？” “十公主够娇贵了？如今怎么样呢。” “朕之所以同意废后，还不是为了满足十公主不愿意和亲的愿望？”皇帝有些恼火，“难道朕这个皇帝就好当吗？你们到底还要朕如何才能满意？” 花皇后不想再说话，翻身面对着墙壁。 皇帝的心情有些坏，暂时不想再哄着她，说了句让皇后好好歇着，便也拂袖离去。 顾长渊听说皇后凤体不适，便邀请樱宁一道去明华殿看望。 樱宁同意了。 二人并排走在红色的宫墙下，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顾长渊先打破了沉默：“即使身为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也还是有许多的无奈和妥协。” “我知道的。” 樱宁温和的说，“殿下是想说凤蝶公主的事情吗？我没什么意见。以殿下的身份，有几个侧妃滕人，都是应当的。” “你不介意吗？” “一点也不。” 樱宁表现出了高门贵女的宽容和姿态。 但顾长渊却一点也不高兴。 若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就不可能不介意这种事。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七章 皇后她矫揉造作 再一次确认樱宁对他没有丝毫男女之情，顾长渊在心底暗暗叹气。 前世加今生，他拥有过一切，却仿佛什么都没得到过。 花皇后躺在床上，蔫蔫儿的没有精神。 自从怀孕后，她就一直是这个状态，仿佛被腹中胎儿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除了睁着眼睛,还知道饿，她终日只是躺着，歪着，一动也不愿意动。 这么个状态，也难怪皇帝忧心，妃嫔们议论纷纷。 看到樱宁和顾长渊,花皇后的精神似乎好了些,挣扎着坐起来，却也只是看着他们默默流泪。 “娘娘最近越发爱哭了。”樱宁拿出帕子给她擦泪,像哄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儿，“这不怪娘娘，怀孕本就让人多愁善感，哭哭也好，哭出来了就舒服了。” 花皇后拉住她的手，叹气：“我说过不让你受委屈，结果你还没嫁给瑄王呢，就受了这么大一个委屈。怎么办才好呢。” 樱宁笑道：“这也不算什么委屈，瑄王是皇子，身边理应多放几个人照顾，为皇族延绵子嗣的。” “你们已经有辞儿了，还要什么子嗣。何况他又不是太子。”花皇后狠狠瞪了眼顾长渊，“你为什么不当场拒绝这件事？你是不是看着凤蝶公主貌美，所以见色起意了？你们男人真是都一样的。你是你父皇的儿子，你也是这般。哎,哎。” 顾长渊早就习惯了母后矫揉造作的状态,面无表情道：“您有气对着父皇撒去,不要朝无辜的人生气。父皇拒绝不了的事情,我身为臣子能拒绝？” 看小说上 “你还是这样，难怪公主喜欢不了你！” “儿臣就是这样，若别人不喜欢我，便是儿臣的不对，儿臣这辈子还反省不过来了。” 顾长渊站起身，“母后好好歇着，儿臣告退！” 他走了，很不高兴。 自小到大，每次来母后这里，都得不到什么好心情。 不过，他也习惯了。 樱宁又安慰了花皇后几句，告退出来后，看见顾长渊靠在明华殿的门外站着，衣衫被风吹动，让他本就清瘦的身体，显得更加瘦削。 “走，送你回家。”顾长渊站直身体，目光扫过她手中捏着的金钗,不经意问，“你喜欢这种钗？” 樱宁低头看了眼，笑道：“这只钗纯金打造，镶嵌了宝石和珍珠，价值不菲。” “若你喜欢，我让人多打一些更别致的凤钗给你。”顾长渊伸手拿过了凤钗，“至于这一支……”他目光打量周围，似乎在考虑把钗扔到哪个角落去。 这时十公主顾觅背着手走过来，看见他们，高兴奔过来：“六哥。”又笑嘻嘻对樱宁说，“六嫂！” 樱宁道：“乱叫什么。” “明日就正式大婚了，有什么不能叫的，难道还差这一日了？”顾觅瞧见六哥手里的凤钗，“这支凤头钗好漂亮！” “你喜欢就给你了。”顾长渊随手把钗塞到她手里。 “谢谢六哥，六哥真大方！”顾觅立即把钗插到发髻上，晃了晃脑袋，听着步摇发出清脆轻微的叮咚声，笑着问：“好看吗？”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八章 以后是夫妻 樱宁神情古怪的看了眼顾长渊，说：“十公主，其实这支钗是……” “怎么，六嫂舍不得呀？”顾觅笑问，“难道这只钗是六哥特意送给六嫂的礼物，那我就不能要了。” 顾长渊道：“不是。” “那我就拿着了，正好我缺首饰,今年还没打过新首饰呢。明日是六哥大婚，我这个妹妹也不能穿的太寒酸。”顾觅摸了摸发髻，“我还有事，六哥，明日我要去你府上闹酒的。” 她急急匆匆走了。 樱宁道：“你要送自己妹妹首饰，哪怕把你的瑄王府都搬空了,我也管不着。但这只钗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就因为这只钗是柔然王送给你的礼物？”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在乎柔然王的礼物？”樱宁好笑,“陛下对柔然这对兄妹礼待有加，生怕怠慢，所以我才不好当面拒绝他们的礼物。我本想着，找个私下说话的机会，把钗还给他。不过，既然钗已经给了十公主就罢了，一件首饰而已，若总是斤斤计较，也显得咱们大宣人没有气度，白白叫柔然人轻视。” 顾长渊道：“你说我小心眼也罢，我确实不愿意让你戴着别的男人送的首饰。” “我不戴。” “以后别的男人给的礼物，也别要。” “好的。”樱宁笑道，“以后我们做夫妻，不要为这么点小事争执置气。” 听到夫妻二字，顾长渊心中微动，轻声问：“你们府里都做好准备了吗,还有什么要忙的？” “家里有哥哥嫂子们打理,样样都准备的齐全，没什么缺的了。”樱宁道,“他们恨不得把府里的东西都打包给我带到瑄王府。” “小件物品也就罢了，大件儿恐怕不好运送。” 成亲后一旦皇帝发话，他们就得随时返回封地。 樱宁道：“我也是这么想，以后我们搬到闽中郡，好东西搁在这边府里白白放着，也太糟蹋了。” 他们慢声细语说着家常，从外人的眼光来看，好像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只有顾长渊自己心里明白，她只把瑄王妃这个位置当作一个任务，一个需要她参与的身份看待。 而不是他的妻子。 翌日大婚。 天不亮，樱宁便被锦书和折兰叫醒。 樱宁睡眼朦胧的坐在镜子前，由着七八个人为她梳头，化妆，穿戴凤冠和喜服。 她只需要坐着，或者站着即可，甚至连眼睛都不必睁。 穿戴的时候，也不知是谁朝她嘴里塞了一点凉丝丝甜蜜蜜的东西,她睁开眼，看到了任嫣儿笑眯眯的脸,“吃块福橘,婚后夫妻甜甜蜜蜜。” 第一次嫁女儿，李雁行和杨氏都紧张得不得了，没苍蝇似的忙碌，一会儿就过来看看樱宁，坐不了一会又出去。 “娘，坐着歇歇，陪我说说话。”樱宁拉住杨氏，这才发现杨氏两只眼都是红肿的。 她吃了一惊，忙问：“娘，您怎么了？” 慕容青悄声说：“娘昨儿哭了半宿，一夜都没睡好。” (本章完) 第七百八十九章 大婚这日 樱宁笑道：“娘是舍不得我出门。” 杨氏道：“嫁女儿是喜事，可想到你很快就要远离京城，去闽中郡那种地方，我这心里就像被挖了一块似的难受。还有，今日除了你，那位柔然公主也要被抬进瑄王府，我的儿啊,往后你的日子可真难啊。娘想想都心疼。” 慕容青道：“早知如此，倒不如早早的为妹妹定下婚事，哪怕是家世平常的子弟，那是尚主，妹妹还能住在公主府里，一家子想见便能见到,不至于骨肉分离。” 这话说的杨氏更加懊恼悔恨。 二儿媳不赞同这话：“若大小姐就这么嫁给那些纨绔了，辞儿的前途也就耽误了。” 杨氏道：“辞儿做我们家的嫡长孙，将来继承爵位，怎么就耽误了？” “娘，今日是妹妹大喜日子，您别跟我置气。”杨雪笑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您哭哭啼啼的有什么用，给人瞧着还以为咱家不满这桩婚事呢。传到朝廷耳朵里，难免又是一番言语。” 杨氏道：“朝廷说给个侧妃，就给个侧妃，我们一句话不能说，说了就是不满。还让人不让人活？” 樱宁道：“娘，这算什么大事，也值当您不睡觉？别说瑄王，就是咱爹不也有三位姨娘，您还不是过来了。” “这怎么能一样？白姨娘不必说了，教坊司出来的,上不了台面。其余两个姨娘都是娘身边的丫鬟给的你爹，娘把她们都攥在手里,没人敢作妖。可你们这位侧妃,她可是柔然国的公主，身份贵重不说，看在柔然国份上，谁敢把她怎么样？” 樱宁笑道：“她在柔然再贵重，将来也是千里之遥，鞭长莫及。难道，柔然还能为了个公主，和我们大宣起冲突，打起来？” 慕容青笑起来：“我觉得妹妹说得有理。这和亲的女子啊，一旦离了国家，便是一根浮萍了。” “难怪十公主誓死也不肯和亲。”杨雪叹道，“可怜了那安康公主了。” “她是庶女出身，原本也配不了什么像样的人家，如今她一跃成为皇后嫡女，将来是柔然的王妃，身份翻了何止百倍？”慕容青不紧不慢的说，“在你看来是可怜,是委屈。可在人家那里，可是从此扶摇直上,金尊玉贵了！” 樱宁笑道：“是啊，咱们以后见着她，还得行礼呢。” “所以说啊，人各有志。”慕容青为樱宁仔细的理了理凤冠下的步摇，“咱们妹妹的好前程还在后头呢，娘不要计较这一时的得失。” 杨氏慢慢的被劝住了。 她也想开了。 柔然公主再贵重，终究还得居于樱宁这个正妃之下，何况樱宁还有嫡长子傍身，有什么可担心的？ 迎亲的轿子到了燕南郡王府门口，顾长渊骑着马，亲自来迎。 燕南郡王府门口的巷子堵满了车马和看热闹的，李辅承和李第尧忙着迎来送往，忙的不可开交。 在内堂拜别了李雁行和杨氏后，顾长渊轻轻牵着樱宁的手，引着她往外走。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章 纤腰盈盈一握 樱宁头上顶着盖头，低头只能看得见自己露出裙摆的鞋尖，以及身旁顾长渊玄色和红色的亲王礼服下摆上绣着的祥云龙纹。 夏日的烈阳照射在他们身上。 顾长渊的手心汗津津的。 虽然他不是第一次娶樱宁，但这一次的感觉与前世完全不同。 樱宁手却凉丝丝的，像隔着棉布触碰着一块冰。 “这里要过门槛了，慢点儿。”顾长渊低沉的声音传入樱宁耳中。 樱宁左手被他扶着，右手提起裙摆,小心翼翼跨过郡王府的门槛，随口问：“你来接我，谁去接金侧妃？” 顾长渊没有回答，只是握住她手腕的手指，微微紧了紧。 辞儿穿着一身慕容青亲手缝制的衣衫，牵着大舅舅的手，站在轿子旁，眼睛亮晶晶的，满脸兴奋。 按规矩，两个哥哥要加入送亲队伍。 迎亲队和送亲队蔓延了足足两条巷子。 樱宁坐到轿子里，怀里不知被谁塞了一个宝瓶，意寓着保平安。 她抱着宝瓶，一路晃晃悠悠，先到了皇宫。 顾长渊再次把她从轿子里牵出来，带着她前往奉天殿，给已经等候在这里的皇帝皇后磕头跪拜。 帝后都穿戴着隆重的朝服。 皇后娇弱无力，但仍旧正襟危坐，双眸盯着樱宁和顾长渊一步一步走进来，双目瞬间盈满了泪水。 从知道辞儿的存在那天起，她就在盼着这一天。 果然，这一天终于到了。 跪拜之礼后，皇帝说了几句慰勉的话。 皇后眼泪汪汪，也不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只哽咽着对顾长渊说：“渊儿，今日你得偿所愿,一定要好好珍惜和爱护樱宁，不要让人家后悔与你成亲。” 又对樱宁说：“公主,你若受了半分委屈，千万不要忍着，一定要告诉本宫，本宫帮你。” 樱宁道：“儿臣记住了，谢谢母后的厚爱。” 听着“母后”二字，花皇后激动的泪水直流，连忙叫人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给樱宁。 拜见完帝后，顾长渊和樱宁到偏殿暂时歇了会，宫婢上来给樱宁更衣。 出门时樱宁身上这套厚重的亲王妃礼服和沉重的凤冠，是宫里送来的制式。郡王府也另外为她准备了三套衣裳，此时宫婢为她换的是稍微轻便一些的红色长裙，沉重高大的凤冠，也换成了小巧别致的花冠，把头发全部拢起来，用花冠别住。 更衣完毕，樱宁顿觉轻盈凉快了许多。 隔着屏风，顾长渊在那边更衣喝茶,抬头看见樱宁一袭鎏金红裙走来，不由得眼底微亮。 前世樱宁不愿意和他待在一起，也不愿意更衣歇息，拜完帝后就回了东宫。 因此顾长渊并没有见到她更换其他样式的喜服。 这身红裙完全衬托出她纤细轻薄的腰肢，犹如三月细柳，随风款款。 顾长渊觉得，樱宁的这把腰身，自己一只手便可以掐住。 “王爷累了？”樱宁走过来，见他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便问道。 顾长渊摇头：“不累。你呢？”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一章 回到洞房 “有点儿。”樱宁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见桌上有茶点，便伸手拿了块，塞进嘴里，“谁这么贴心，还准备了我爱吃的糕点。” 顾长渊笑笑。 樱宁便知道了，是他特意让人准备的。 樱宁一连吃了三块,又灌下半杯温热的茶水，顿觉五脏六腑都得到了熨帖的照顾。 她弯腰捏了捏小腿肚。 顾长渊招手：“腿放到这里来，本王给你捏捏。” 樱宁失笑摆手：“这不好。” “你我已经是夫妻了，有什么不好？”顾长渊蹲到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小腿，轻轻揉捏。 正要进来的宫婢看见这一幕,连忙又退出去。 休息完，樱宁再次坐上轿子,出宫,去瑄王府。 回到这里，规矩便少了许多。 顾长渊也不想拘着她，让她累着，便让人送她去卧房休息。 这次樱宁出嫁，带了锦书和折兰两个陪嫁丫鬟，以及四户管事和管事媳妇，这些人都将成为她管理王府事务的帮手。 回到卧房，樱宁立即扯下盖头，深深呼吸。 屋里有冰盆，散发着丝丝凉意。 “这屋里真凉快舒适。”她踢了鞋子，摇着扇子，目光打量屋里的陈设。 照例是一屋子的红艳喜庆。 桌上摆着一对龙凤烛。 时隔多年再次坐在洞房里，樱宁有些恍惚。 锦书和折兰忙着整理。 “娘亲。”辞儿在门口探头。 樱宁欢喜，忙道：“辞儿快来。” 辞儿跳到她面前，笑眯眯的：“娘亲真好看啊。” 樱宁笑道：“辞儿今日也很俊俏。” “这是大舅母亲自做的衣裳。”辞儿挺起胸脯。 樱宁拉他坐到身边，摸摸他后心，有些汗津津的,便摇着扇子,说：“辞儿，你搬到瑄王府若是住不习惯，还是回郡王府去，你爹爹不会不高兴的。” “我知道爹爹不介意。”辞儿脆声说，“爹爹早就告诉过我了，我想住在哪里都可以。若我不愿意去闽中郡，想留在郡王府，爹爹也同意。” 樱宁诧异：“他什么时候与你说这些？” “三日前。” “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樱宁问。 “我暂时想先与爹爹娘亲生活在一起。”辞儿似乎早就想好了答案，毫不犹豫的说，“过一段时间，我再回来陪外祖父母和舅舅舅母他们。若爹爹娘亲想我了，我再回去。” 樱宁笑道：“闽中郡和京城相距千里，往来哪有这么容易的。” “没关系，我不怕累。”辞儿说，“娘亲能和爹爹在一起，我真是高兴。” 樱宁摸摸他的脸，笑道：“你高兴，娘亲就高兴。” 辞儿好奇问：“过两年,娘亲会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吗？” 樱宁微怔,随即笑道：“这是爹爹让你问的吗？” 辞儿摇头：“我是想着，从前爹爹和娘亲关系不好，若爹爹和娘亲将来生了弟弟妹妹，就说明爹爹和娘亲的关系变好了。” 樱宁意识到，这孩子心里对前世的记忆依旧深刻。 他对自己爹娘关系的恶劣而感到恐惧。 樱宁抱着他，安慰道：“辞儿放心，不管娘以后生不生弟弟妹妹，娘向你保证，以后和你爹爹的关系会一直很好。” 第七百九十二章 红烛摇曳 辞儿小声问：“娘亲现在不讨厌爹爹了吗？” “不讨厌。” “那我还是有希望有弟弟妹妹的。” “关于这件事，娘亲如果让你失望了，你别怪娘亲。”樱宁斟酌着说。 她想让辞儿知道，她和顾长渊会好好相处，不再交恶。 她不会再如同上辈子那样任性，会好好负起自己的责任，不会让他以及她在乎的所有人再受到伤害。 但,和顾长渊再生孩子这件事，她没想过。 何况顾长渊身子有恙，这也是一件根本就不需要去考虑的事情。 这件事，辞儿大概也有所耳闻。 至于顾长渊寿数无多这件事，樱宁暂时不打算告诉辞儿。 虽然那一天终究会到来，但在那之前，她想让辞儿多一些快乐。 辞儿笑道：“娘亲，只要你过得好，辞儿有没有弟弟妹妹都没关系的。” “辞儿,这些事你不必理会，你要好好读书，还有，多陪陪你爹爹。” “我记住了。” 辞儿默默靠在母亲身边，眸色不定。 一直到傍晚，顾长渊才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走进来。 辞儿已经睡着了。 他的身体年龄毕竟还小，累了就容易困。 “这孩子怎么睡这儿了？”顾长渊坐到床边，伸手摸摸辞儿的脸蛋和额头，又摸了摸他的后脖子，“睡了一脑袋汗。”说着拿出巾子，给辞儿擦汗。 动作熟练的仿佛早已经做过许多次。 他拿了条薄毯，给辞儿盖住，又把他抱到隔壁房间的床上，吩咐锦书说：“里面不必你们伺候，你守着这孩子。他晚上睡觉要有一点光，留一盏灯笼挂在那边，屋里不要有熏香，味道浓了辞儿容易咳嗽。” 锦书忙一一应了。 樱宁跟过来,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道：“这几年都是锦书和九斤照顾辞儿，她们对辞儿很了解的。” 顾长渊拉她回到卧房，道：“习惯了，看到辞儿睡着就一时忘了，辞儿已经在你那里过来好几年。” “以前……我没怎么照顾过辞儿。” “辞儿自从满月后，就与我一起住在丰明殿，一直到八岁，才搬去文华殿。”顾长渊笑道，“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会照顾孩子的。” 樱宁微怔。 红烛摇曳，光影落在他们的脸上。 他们忽然意识到，现在是在洞房里。 樱宁转移话题，问：“你喝了很多酒？” “不多，杯。” “我让人送醒酒汤来。” “不用，这么点酒，还不至于就醉了。”顾长渊眼眸清明,除了身上传来的淡淡酒味，的确没有任何醉意。 樱宁忽然记起一件事，笑问：“什么时候去接金侧妃？” “柔然人会自己把她送来。” “王爷不去接？” “一个侧妃，值当去接？” “那可是柔然的公主。” “柔然的公主怎么了？”顾长渊笑，“你还是我大宣的公主呢。”仟仟尛哾 这时门外传来陈洪小心翼翼的声音：“启禀王爷，王妃，金侧妃过府了。” “知道了。”顾长渊道，“让她住垣琅阁。” 第七百九十三章 沐浴 樱宁进来的时候是遮着盖头，没有看到自己这个院子的模样，听了顾长渊的话，便随口问：“我住的这叫什么？” 陈洪耳朵尖，顺口回答：“王妃住的这里是樱苑。” “樱苑？” 樱宁愣了下，看向顾长渊。 顾长渊面色微窘，“我想着你住惯了樱苑,因此在你嫁进来之前把这儿也改了名字。” 陈洪道：“王爷记错了，咱们当初建府的时候，您特意把这院子命名樱苑啊，里头的摆设也都是王爷您亲自选的……” “滚出去忙！“ 顾长渊喝道。 陈洪脑袋一缩，连忙跑走。 樱宁笑道：“其实你不用这样。” “我知道你有些认床。在东宫的时候，你时常睡不好。”顾长渊说。 看小说上 前世大婚的时候,樱宁怀着身孕,身子不适，心情也极度恶劣。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整个孕期除了隆起的肚子，完全没有多一斤肉。生了辞儿后，她身子更差，人也完全郁郁寡欢，终日待在屋里，闭门不出，与世隔绝。 惨白瘦削的像一只鬼。 在辞儿一岁多的时候，顾长渊被封为太子，那天他喝多了酒，去了她屋里，情难自禁下，想与她行夫妻之实，樱宁强烈反抗，摸出枕头下的剪刀割伤了自己的手腕。 一地的血,让顾长渊愣怔了许久。 自那后,他再也没有去过樱宁屋里。 回忆过往,他们之间九年的隔膜和疏离，绝不是短短几日就能消除的。 “那个合欢酒，喝吗？”樱宁朝桌上努了努下巴。 顾长渊笑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本王自然奉陪。” 樱宁笑道：“那就喝。” 她过去端起酒杯，碰了碰顾长渊的杯子，道：“希望咱们以后的日子，能相处愉快。” 这哪儿是合欢酒啊。 顾长渊失笑，但还是喝了。 樱宁道：“一身的汗，我要去沐浴，王爷呢？” “本王坐会儿。” “好。” 樱宁去了盥洗室，那里已经备下了浴桶和热水。 沐浴后，樱宁长发披在身后，换上一条长长的白色丝缎裙子，长袖子，薄薄的腰身，下摆很大，走动的时候，摇曳生姿。 一般人的日常的睡衣都是短衫亵裤，顾长渊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裙子，便一直盯着看。 “穿这个凉快。”樱宁随意披散着长发，光着脚,走到镜子前。 “你这样真像个小女孩子。”顾长渊说。 樱宁坐在铜镜前，仔细涂抹玫瑰膏，闻言从镜子里对他一笑：“我本来也不大。” 她生辞儿的时候十五，这会儿虚岁才十九。 顾长渊从未见过她这般纯澈灿烂的笑颜。 前世记忆中的樱宁只给他冷漠的，厌恶的眼神。 再一次成亲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起码，能看到她这样不为外人所知的一面。 樱宁见他的脸庞在烛火下显得透明泛着红，便问：“王爷不去沐浴吗？我刚才让折兰重新准备浴桶和水了。还有醒酒汤也准备了一碗，喝了再沐浴。”仟仟尛哾 顾长渊随口问：“本王今晚可以宿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这里是瑄王府，王爷想宿在哪里，都是王爷的自由。”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四章 只是睡觉吗？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顾长渊的意料。 他仔细辨别樱宁的神情，确定她是认真的，不由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 樱宁已经唤了折兰进来：“准备衣物，侍奉王爷沐浴更衣。” 折兰手里捧着衣物巾子等物，笑道：“王妃，东西早都已经备下了。王爷,奴婢为您宽衣。” 她领着两个小丫鬟进来，上前为顾长渊解下头上发冠发髻，解下香囊玉珏腰带，脱了礼服。 沐浴过后，顾长渊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出来，头发披散着。 樱宁正靠在床头看书,看见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便坐直身体，招手：“过来坐着，我给你擦擦头发。虽说天热，若不擦干了睡，也容易头疼。” 顾长渊见她灯下容貌比白日更美十二分，她招手微笑的模样，与幼年时帕子给他的模样如出一辙。 他不由自主走过去。 樱宁拿着厚厚的干巾子，把他的头发一缕一缕仔细擦干。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 看小说上 顾长渊有些恍惚。 直到樱宁擦好头发，侧首唤他几次，他也还没回神。 “王爷是累了？”樱宁问。 “有点儿。”顾长渊不由自主的回答。 “那就躺下歇着。”樱宁朝里面退了退，把床的外侧一半位置让给他，“王爷睡外面，可以吗？” 床上铺着两条薄薄的被子。 虽然一屋子红彤彤，龙凤烛一刻不提的燃烧,但冰盆让屋里保持着微微凉意。 “累了一天，早点睡。”樱宁拍拍被子，然后掀开里面那床被子，躺了下去。 顾长渊看着她躺下后,变成了圆圆小脸,显出几分幼态来，忽然意识到，他好像从未见过她躺在床上的模样。 她睡着了又是什么模样？ 顾长渊掀开被子，也躺下。 他们并排仰面躺着。 樱宁闭目酝酿睡意，努力克服陌生环境，以及身边躺着个男人带来的不习惯。 顾长渊睁着眼，盯着头顶的帐子看了片刻，忽然转过身，面对着樱宁，看着她微微抖动的睫毛，伸出手，把她额头上一丝头发轻轻抚开。 樱宁睁眼看向他。 “今晚是你我的洞房之夜，就这么睡了吗？”顾长渊问。 “不睡觉，还能做什么？” “夫妻敦伦之礼。” “王爷，我知道你身体状况，我完全接受以后没有夫妻之事。”樱宁笑道，“你不要有任何压力，也不用自卑觉得对不起我。” 顾长渊：“……” 到底是谁告诉她,他不能行夫妻之事了？ 当初他要求董太医对外说出去的推托之词，的确也有他受伤严重的部分原因，但那些并不影响他还是一个正常男人。 原来这几年，谣言已经传的这样离谱了？ 难怪这个女人心安理得的让他与她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原来是因为她以为他不行。 “这些年，我这药一碗一碗的吃，也不知有没有效果。”他说。 “没有效果也没关系。”樱宁张嘴打了个哈欠，转身面向墙里面，声音逐渐变得困倦呢喃，“早些睡，明日还要回门……”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五章 夜半 看着她的背影，顾长渊忽然有个冲动，很想让她即刻便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不行。 但，他终究忍住了。 前世她浑身颤抖缩在角落，握住剪子，毫不犹豫划向自己手腕,血涌出来的那一幕，是他多年的梦魇。 自从记起前尘往事，他便暗暗发誓，绝不再逼迫她半分。 要让她随着她的心意，过舒心自在的日子。 她不要，就不给。 她不愿意，便不能强迫。 他喜欢看她对着自己笑,哪怕这份笑容需要用很多很多东西来交换。 半夜，垣琅轩的丫鬟来樱苑拍门。 守门的婆子睡的正香，被吵醒一肚子火气，待知道是垣琅轩的丫鬟，就更恼怒了，没好气道：“深更半夜狗都睡了，你们院倒是精神！” 这丫鬟是王府安排在垣琅轩洒扫的粗使丫鬟，不免委屈：“范妈妈恼，难道我就不想睡觉吗？金侧妃带来的贴心丫鬟对府里不熟悉，可不就唤我们来跑腿。” 婆子不耐烦：“到底有什么事，快说，说完了我还接着睡呢！这几日为了忙爷大婚的事，我好些天没睡好，这眼睛都熬不住了！” “金侧妃夜里说腹痛不止，让来请王爷过去瞧瞧。” “腹痛就找管事的带郎中去瞧！难道我们王爷是能看医治病的不成？”婆子冷笑,“我活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你们侧妃这点子小把戏，还想瞒得过谁？今儿是王爷和王妃的好日子，按规矩,按老理儿，王爷也得宿在王妃屋里！若王爷丢下王妃，跑去你们侧妃屋里，这成什么体统了？” 丫鬟道：“我不过来跑个腿，就扯出您老这么一大堆的话！您管这些做什么，只进去通传便是了，过后有什么事，赖不到咱们身上！” “去去去，我有那胆子去给你通传？” 婆子把丫鬟往外推，“实话跟你说了，陈公公一早就嘱咐过了，就算你们那边出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半夜打扰王爷和王妃主子们休息！” “金侧妃就不是主子了？” “呵呵，一个侧妃，也就在咱们这种奴婢面前充充主子了。”婆子不屑，“我告诉你，王爷王妃和小世子才是咱们府里的正经主子,你可别伺候错了人！”仟千仦哾 丫鬟道：“府里把我分到哪个房里，我就伺候哪个。难道我还有选的余地？” “那你也别来这里吵嚷！一会儿吵来了陈公公,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范婆子说，“你回去也告诉你们那位，往后这日子还长着呢，这一时半会的就争起来了？” “侧妃也是王爷的女人呀。” “但今儿正日子，王爷是不可能去侧妃屋里的，急什么？”范婆子砰的关上了门，骂骂咧咧的，“就急成这样，果然是蛮夷来的女人，没规矩！” 于是，一直到天亮醒来，顾长渊和樱宁才知道，半夜金侧妃曾让人来找。 顾长渊面色当即就沉了下去。 陈洪知道这是王爷发怒的前兆，连忙解释：“金侧妃的确有些没规矩了，幸而昨儿被守门的婆子拦下了。”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六章 真病 樱宁正坐在镜子前，被两个丫鬟围着梳头，闻言回头问：“陈公公，有没有请郎中过去看看？也许是真的病了。” 陈洪忙道：“回王妃，奴婢已经差人去了。这会儿大夫正给金侧妃看着呢。” “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管真的假的，要及时去请大夫。”樱宁说。 “是,奴婢记住了。”陈洪躬身，“奴婢去那边看看。” 顾长渊已经穿戴好衣衫，看着樱宁，道：“你倒是有点王府当家主母的样子了。” 樱宁笑道：“人家金侧妃的王兄还在这里呢，王爷就怠慢人家，就不怕她一气之下跑到父皇面前告你一状？看在柔然王的份上,父皇一定会罚你,我可不想被牵连。” “她不守规矩在先，本王倒要供着她？” “也许她是真的病了呢？” “也就你傻乎乎的信。”顾长渊摇头,伸手拿起荷包挂到腰上。 樱宁从镜子里看见那荷包已经旧了，上面的绣花也有点模糊了，便道：“过几日我做个荷包送给王爷？” 顾长渊微怔，笑道：“我听说你不擅长女工的，这些熬眼累人的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我虽然不擅长，一个荷包还是做得出来的。”樱宁笑道，“以前也就罢了，现在王爷已经是有王妃的人了，若出去后还戴着旧荷包，叫人看着会说我这个王妃做的不称职。” 顿了顿，她又说：“还有一件事，我想和王爷商量。” “你说。” “今日回门后,王爷便去施家，把姜芙姑娘接过来。” “这件事啊,有空再说。” 樱宁不提,顾长渊已经完全忘了这件事。 樱宁问：“王爷何时有空呢？” “过几日。” “王爷是在故意推脱吗？姜芙姑娘进府，是父皇发的话。您若不照着做，不仅父皇那里没法交代，姜芙在施家也活不了多久。”樱宁说道，“听说王爷尤其喜爱姜姑娘的茶和饭菜，我也想尝尝。” “那就让人把她接来便是，王妃看着安置。” 这时陈洪领着大夫过来了，隔着帘子回话。 “怎么样了？”樱宁问。 “回王妃，大夫给金侧妃看过了，王妃的确是病了。” 樱宁看了眼顾长渊，又问：“什么病，严不严重？” 陈洪让大夫说。 大夫忙道：“大概是昨儿吃了什么生冷不干净的东西，病人腹泻了半夜。小人已经开了方子，照着方子一日三次，三日后即可痊愈。” 听说能治好，樱宁放下心，道：“锦书，让人送大夫出去。” 锦书亲自送出去，拿了银子给大夫。 樱宁对顾长渊道：“王爷是不是冤枉别人了？” 顾长渊道：“我的确冤枉她了,不过即使她真的病了，如果她昨夜打扰了我们休息，我还是要生气的。” “王爷好了吗？”樱宁站起身,让折兰为她穿上最后一件薄薄的纱罩衣。 “好了。” “那咱们先去看看金侧妃，然后再回门。”樱宁又吩咐锦书，“让九斤陪着辞儿先去练功，练完了换身衣服，去门口马车等着随我们一道回郡王府。” 顾长渊笑道：“带着儿子回门的新娘子，你可是独一份。”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七章 这就是缘分 樱宁道：“带不带他倒没什么，主要是我大哥大嫂想他，他不回去，他们心里肯定念叨的。” “说起来，你大嫂的身子还没好吗？真的不能生孩子了？” “大夫只说难，倒也没有说一定不能。”樱宁说道，“我大哥是无所谓有没有孩子的,但我大嫂不能接受。把自己的贴身丫鬟都给了大哥。” “你大哥要了？” “没，还发了好大一通火。”樱宁笑道，“他还骂呢，连自己妻子的贴身丫鬟都惦记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顾长渊扬眉：“你家里……” “没错，我们家的三个姨娘，其中两个都是我娘的陪嫁丫鬟。”樱宁嘿嘿笑道，“大哥这是完全把我爹也骂进去了，我爹气的好几天没搭理他。” 顾长渊听的笑起来：“虽然你爹爹不像话，你这两个哥哥，倒是都忠诚厚道。你那二哥，也没有纳妾？” “二哥他就更不会纳妾了。”樱宁笑道，“和大哥不一样，二哥是自己选的媳妇。当初他科举考中的时候，在榜下看到一位姑娘，在阳光下冲着他笑。据二哥所说，他对二嫂是一见钟情，回来后便打听了人家的出身，央求爹娘上门提亲，不过当时二嫂的祖父才过世一年多，要孝期过了才能成亲。这才耽误了。” 顾长渊听着笑道：“你二嫂也是一样对你二哥吗？” “二嫂曾私下告诉我，在二哥看到她之前的那年元宵灯会上，她就已经喜欢二哥了。当时她知道二哥科举，特意去看榜的。没想到就是那一回，也让二哥看见她,爱上了她。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天注定。” “确实是缘分,”顾长渊笑道，“男女姻缘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出身身份相匹配。许多人婚前连见都没见过，更遑论相互爱慕。你二哥二嫂嫂真是幸运。” “所以二哥不可能纳妾的。我娘也不许。” “你母亲不许儿子纳妾，怎么还把自己的丫鬟给了你爹呢？” “因为人和人不一样。我娘生孩子伤了身子，不能侍奉他的时候，他从外面带回了歌姬白绣，我娘害怕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把自己身边两个样貌齐整的丫鬟给了他，想让他收收心。”樱宁说道，“也许正因此伤透了心，所以我娘一直耳提面命，不许自己的两个儿子纳妾，伤了妻子的心。” 顾长渊道：“如此说来，你娘一定也对本王极其不满了。” “有点儿。毕竟，让正妃侧妃同一天进门这种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干得出来的。” “樱宁……” “你千万别解释，我知道这不怪你。”樱宁忙举起手，打断他的话,“我又不是我娘,你要纳妾尽管纳，只要不在家里作妖就行。” 顾长渊怔了下，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他们稍微用了点早膳，便一起出了王府，带着辞儿去燕南郡王府回门。 燕南郡王府上上下下早早便候着。 顾长渊扶着樱宁走下马车，府中众人齐齐行礼。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八章 娘家关心的那些事儿 樱宁忙上前扶父亲哥哥们起来。 杨氏带着两个儿媳站在后面，眼巴巴的看着樱宁，见她穿着一身红裙，头上带着花冠，脖子上挂着一个金灿灿的项圈。 夏日的晨辉中，她肌肤如雪，明眸皓齿,娇美如花，美艳异常。 杨氏看到她脸上平和轻松的笑容，悬了一夜的心，终于缓缓落下。 “娘，咱们回屋说话。大嫂，二嫂，一起走。” 樱宁扶着杨氏,回头看到大嫂走一步三回头的,便笑道：“大嫂看什么呢？” 杨氏道：“还能看什么,你怎么没把辞儿带回来？辞儿改了姓，就不回李家的门了？” 说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慕容青忙劝道：“母亲别这么说妹妹，今儿是妹妹回门的日子，许是不方便带辞儿。” 樱宁好笑道：“娘，您这性子也太娇了，这也值当哭。我既然回来，怎么会不带辞儿回来？他在后面呢。”qqxδnew “什么后面？” “我和王爷坐马车，他非要骑马，所以慢了。” “骑马？？”杨氏大惊，“辞儿才几岁，你就让他骑马，这要是摔着可怎么得了？” 慕容青的脸色也变得紧张起来。 樱宁笑道：“你们别担心，他只是坐在马背上,让九斤牵着慢慢走呢,要不能这么慢？” “那也不行，小孩子好动，万一扭来扭去掉下来呢？”杨氏赶忙招呼李辅承，“老大，你快去迎一迎辞儿，把他从马背上抱下来！” 李辅承愕然：“辞儿骑马了？” 李雁行对女儿说：“你这个当娘的心可真不小。” “不是樱宁同意的，是本王。”顾长渊适时接过了话，“有九斤牵马，丁春芳在旁候着，不碍事的。男孩子嘛，皮实一点才好。” 这下李雁行和杨氏都无话可说了。 他们总不能去指责瑄王。 何况辞儿是人家亲儿子，他们只是辞儿的外祖家，论起来，这关系就结结实实的远了一层。 李辅承和妻子慕容青遥遥对视上，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失落之意。 很快辞儿便被抱了过来。 樱宁一看便觉头痛：“哪有四岁的孩子还这么抱着的，娇惯着对孩子没什么好处。” “什么四岁呀，虚岁也算吗？我们辞儿明明才三岁多。”杨氏才不管她的抗议，把一个宠溺外孙儿的祖母的角色发挥到淋漓尽致。 李雁行道：“樱宁，你自己五岁了还撒娇不肯走路，里里外外都让人抱着呢。” “爹别哄我，我才不信。” “爹还能骗你？” “爹,妹妹都出嫁了，陈年旧事还提他做什么。”李第尧笑道：“别在门口站着了,都进屋坐。” 晌午，一家子围在一起吃饭。 都是嫡亲骨血，也不必分什么男女有别，一张大圆桌，一家子十来口，除了几个姨娘没资格上桌，连三姑娘四姑娘也都来了。 樱宁本想把嫣儿也叫来，无奈她坚决不肯，只得罢了。 午饭过后，樱宁和杨氏娘俩儿说体己话。 杨氏立即问及金凤蝶的事情。 樱宁告诉了她是傍晚时才送进王府，早起又直接回门来了，还没来得及见过金侧妃。 杨氏东拉西扯了半天，最后还是问到了正题上：“娘问你，昨晚上，王爷是宿在哪儿呢？” (本章完) 第七百九十九章 妾是用来消遣的 “娘，您怎么连这种事也关心。” “傻孩子，娘不关心这些，关心什么？难道你那几个古董铺子的收成好不好？”杨氏嗔道。 樱宁笑道：“这才是正经事呢。” 杨氏道：“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娘问你呢！” “我是正妃，昨夜他自然在我屋里。娘难道还担心瑄王他宠妾灭妻啊？”樱宁玩笑道。 “我听说那凤蝶公主生性骄纵的，她在皇上面前都能主动求嫁给瑄王,进了你们王府，你不一定能压得住她。”杨氏忧虑道，“昨晚上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声响也没发出？” “那倒不是。” “怎么样，被我说着了？”杨氏来了精神，“她怎么闹的？” 樱宁笑道：“闹肚子了。” “什么？” “昨夜喊腹痛。” 看小说上 “这点上不了台面的争宠招式，娘早就见识过了。”杨氏撇嘴，“当年你爹刚把白姨娘带回来那两年,她仗着貌美年轻，心气儿高的想取代我，每次你爹晚上留在我这里，她便头疼肚子疼脚疼的，闹着把你爹叫过去。下作！” 樱宁抱住杨氏胳膊，靠着她，轻声说：“娘那几年一定过的很委屈。” “娘有你们几个，就什么委屈都没有了。”杨氏抚摸她的脸颊，“娘这辈子活着，没什么别的盼头，就希望你们兄妹三个都过得好，夫妻和睦，儿女绕膝。我再把你三妹妹四妹妹的婚事弄完,这辈子也就完成了。唯一的遗憾，是至今没能见到你大哥大嫂他们有个孩子。” 樱宁笑道：“娘，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样样都得意的。何况，没有孩子也不见得就是不完美的人生。只要嫂子和哥哥她们过的好就行。” “没有孩子,也能过得好？” “夫妻恩爱比什么都强。” “唉,他们还年轻呢不觉得，等老了就知道家中冷清的滋味了。” 樱宁笑道：“您但凡少操点心，这身体也不至于这么差。” “做了娘，就不能不操心。”杨氏叹了一会儿，“你们什么时候回闽中郡呢？” “眼下还没消息，要等着皇上的旨意。我们若是走了，金凤蝶也得跟着走，如今柔然王还在京城，估计要等他娶亲离开之后。”仟仟尛哾 “娘盼着柔然王晚一点走，最好，一辈子也别走了。” 樱宁失笑：“那可就出大事了。” 杨氏又道：“娘还有些话得叮嘱你。你如今是瑄王妃了，要管好后宅家事，要侍奉瑄王爷。但也要有个主母的气度，不要与那些侧室小妾们计较什么。你是主子，她们在你面前，充其量就是个玩意儿，是给爷们儿消遣的，高兴了就说说笑笑，不高兴了就撵一边去。” 樱宁笑道：“娘可别忘了，亲王府的妾都是有品级的,与寻常人家的妾不一样。” 谁敢说皇帝的妃子们是妾呢。 凡是涉及到皇室，就不一样了。 杨氏道：“娘知道这些，娘只想告诉你，不要跟她们计较得失。你稳稳坐在你的位置上，她们再跳，只要你和王爷同心同德，她们撼动不了你的位置。” (本章完) 第八百章 碰了，还是没碰呢 樱宁问：“娘是提醒我，以后不要害她们以及她们的孩子吗？” 杨氏没想到她说的这样直白，语塞了下，才无奈笑道：“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身为主母要有主母的气度和宽容，她们生的孩子永远不能与你生的孩子相比。你可以不理会她们，但要对孩子们好。不管孩子是从谁的肚子里出来,只要是瑄王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孩子，得尊你一声母亲，将来都得孝顺你。” 樱宁笑道：“娘，你看我是那种会对人家孩子下毒手的人吗？” “娘就是知道你心软良善，怕你被人挑唆,怕你耐不住性子。” “我不会的。”樱宁腻歪在她身边,“您不用担心这些事,瑄王他又不能有孩子了。” 杨氏也想到前两年疯传的谣言，忙问：“是了，我几乎忘了这件事。这王爷的身子如今到底怎么样了呢？” “挺好的。” “看起来是还行，但是我瞧着他可是越发清瘦了。”杨氏道，“你得给他好好补补，养好身子。” “我知道了。” “虽然女子是要多子多福，但若瑄王爷真的不能再让女人怀孕了，你也别急，咱还有辞儿呢。”杨氏试图安慰樱宁。 樱宁笑道：“生多了孩子就是福气呀，您若不是为了生我，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身体娇弱，缠绵病榻的。” “娘为了你，心甘情愿的。” “但我还是更想要一个好身体。” “好好，都随你，反正有了辞儿，生不生的，也无妨了。”杨氏犹豫了下,试探着问，“不生孩子倒还罢了,这夫妻间的事情，若也不能……岂不守活寡吗？你还不到二十，这往后几十年怎么熬。” 樱宁好笑道：“那庵里的姑子们就熬不住了不成？” 杨氏一下子神色忧虑起来：“昨晚上你们……没有圆房啊？” “娘，您别管这些。” “娘不管这些，还有谁管你？你不跟娘说，还能跟谁说去？”杨氏急了，拉着她细问，“你跟娘说说，是瑄王爷没有碰你，还是你不愿意呢，还是说，碰了他不行呢？” 樱宁哭笑不得，又有些窘迫：“娘，您也知道我们昨天从早到晚的没停下，穿着那么一身，到处走来走去的跪拜行礼，都累的要命,早早就睡下了,哪有那么多心思。” “那今晚总要圆房了？” “那个，也许，是，我这腿到现在还走的酸呢。”樱宁态度明显敷衍，顾左右而言他。 杨氏急道：“你真是个傻孩子啊。” 樱宁道：“就算瑄王他不能圆房了，那也不是我的错，您怪我做什么。” “若他真的不能了，也倒罢了。如果他是不愿意碰你，或者你不愿意让他碰，那可不行！”杨氏板起脸，严肃的说，“樱宁，娘知道，因为辞儿的事情，你对瑄王有些不满。但既然你已经嫁给他了，就得好好与他过日子，女人该尽的本分就得尽，要么当初你就别嫁！” 第八百零一章 身子在哪儿，心就在哪儿 杨氏极少这般疾言厉色的训斥樱宁。 仿佛她已经认定了，他们之所以没有圆房，是樱宁不愿意。 樱宁也没法辩解什么，只得老老实实听着。 杨氏训累了，又叹气：“瑄王这样的夫婿，有几个女子能嫁的到，要知足啊女儿。” “娘,我特别知足。” “我就怕你心气儿高，端着，不肯对瑄王爷和声顺气的，那样夫妻间还有什么感情呢。你们夫妻没了感情，别人就能趁虚而入。到那时，你在瑄王府还有什么立足之地？你不为自己，也要为辞儿想想。”杨氏苦口婆心的劝道。 樱宁道：“娘,我和瑄王处的挺好的,您就别胡思乱想了，我都这么大了，难道这点道理还不懂呢？我都懂，真的懂！” “那你跟娘保证，在瑄王爷没有与你圆房之前，不能让他去那个凤蝶公主屋里。” “这我怎么跟您保证，他的腿长在他身上，我还能绑住他不成。”樱宁道，“您能管得了爹爹去不去姨娘们屋里？” “你们新婚呢，正该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怎么就不能？”杨氏给她出主意，“这男人身子在哪儿，心都在哪里。你现在年轻，还不懂这些。你听娘的没错,你们俩同时进瑄王府,若让她先和王爷圆了房,她在瑄王心里的分量就不一样了。” “好好好，我都记住了。” 樱宁现在只想逃。 小天使任嫣儿及时赶来了。 杨氏也就不能再说那些话了,便笑着让嫣儿过来坐。 任嫣儿屈膝行了礼,才上前拉住樱宁：“公主，我是不是打扰您和郡王妃说话了？” “没有没有，我们已经说了许久了。”樱宁忙拉她站起身，“我想着出去走走，咱们边走边说话。娘，您歇会午觉，我和嫣儿转转。” “你得记着娘说的话！” “我记住了！” 樱宁拉着任嫣儿，逃也似的离开上房。 任嫣儿好奇笑道：“郡王妃说了什么呢，把你吓成这样，我从未见过你走的这样快。” “别提了。” 樱宁不想说这个，拉着她来到花园里，放慢了脚步，“你用过午饭没？” “用过了。” “之前叫你来，你怎么不肯呢？” “今儿你回门，你们一家子团圆吃饭，我上桌成什么样子了呢。”任嫣儿笑着摇头，“虽然你说把我当亲姐妹看待，但我终究是外人，我得认清自己的位置。” “你也太见外了。” “这不叫见外,叫知情之意,懂规矩。”任嫣儿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公主，你如今是瑄王妃了，感觉如何？” “暂时，还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那位凤蝶公主呢，她没难为你？” “还没见着呢。”樱宁笑道，“我正想着这两日去施家，把姜姑娘接过来。” 任嫣儿点点头：“对了，公主，那个倭寇人想见你。” “武田？”樱宁诧异，“怎么，你去见过他了吗？武田很危险，画像的事情已经了了，你别靠近他。” “我知道公主正在学倭寇话，我想着，我也学一学，将来也许能帮得上公主。”任嫣儿笑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有时听武田讲他家乡的事情，倒也有趣。” (本章完) 第八百零二章 一把磨刀 樱宁笑道：“你是太闷了，我不是把几个铺子庄子都交给你打理了吗，你闷了就坐着马车去转转。” “嗯。” “你先回樱苑，我去见见武田。” 樱宁独自来到关着武田的小院。 没想到，却在门口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唐卿。 “三哥，你怎么在这里？”樱宁走过去，“你来找武田？” 唐卿摇头。 樱宁明白了：“孙海珠在里面？” 唐卿没有否认。 樱宁道：“她是来杀武田的吗？” 唐卿问：“大小姐,你需要的画像已经拿到了，武田对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看小说上 “基本上，没有了。” “孙海珠可以杀他吗？” “可以。”樱宁说道，“这也是我答应过她的事情，只要她能杀得了，她随时可以来杀武田。” 唐卿微微颔首：“那就请大小姐稍等片刻。” 樱宁沉默着站在轮椅旁。 唐卿忽然问：“大小姐在瑄王府过的好吗？” “挺好的。” “那就好了。”唐卿低声说。 大约一炷香时间后，院门被推开,一身是血的孙海珠握着刀，扶着墙,踉踉跄跄的走出来。 看到樱宁，她愣了下，咬住唇，慢慢停下了脚步，然后扑通跪倒在地。 “你杀了他吗？”唐卿冷声问。 “没有。”孙海珠颤抖着沙哑的声音，“我打不过他。” “回去，养好伤，十天后再来。” “是。”孙海珠又对着樱宁说，“公主，我没有暗杀武田，也没有乘人之危。我解开了他的锁链，与他正大光明比拼。虽然他腿断了，但我也才开始学杀人,所以我们之间很公平。” 樱宁皱眉：“你们这是做什么？你要杀就杀，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杀他,我不在乎。” “我要打败他。” 孙海珠说,“现在不行，就下次,下次不行，再下次。总有一天，我可以正面打败他，然后杀了他。” 唐卿说：“你先回去。” “是，将军。” 孙海珠爬起来，慢慢离开。 她每走一步，便在脚下留下一个血色脚印。 “三哥，是你让她这么做的吗？”樱宁看着她的背影，问。 “我是让她活下去。”唐卿说，“她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她的心早就在深渊中。杀了武田报仇，是她活着的唯一理由。武田死了，她也就死了。” 樱宁沉默了会儿，低声说：“以她这样的状态，多久可以正面打败武田？” “三年。” “三年后呢？” “我想不到那么远的以后。”唐卿说，“对我来说，活着一日,便是一日。” 樱宁弯腰蹲在他面前,轻声说：“三哥,你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即便你不能再站起来，你也还是可以为朝廷效力啊。” “坐着轮椅，拄着拐上朝吗？” 唐卿望着她，眼底深处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悲伤。 朝廷不会同意的。 曾经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战场小魔王的时候，得罪过太多人。 这次打败仗，导致五万将士覆灭，他自己残疾了双腿，若不是有郡王府的庇佑，他早被人踩到了泥土中。 (本章完) 第八百零三章 失去了千百次 樱宁道：“那就不做官了，经商，好不好？做京城，不，做大宣最有钱的男人！” 唐卿笑道：“我不在乎有没有钱。” 他曾是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 如今断了腿，再也不能骑马。 于他来说，生命的一半已经完全毁灭。 至于另一半…… 唐卿的目光落在面前女子灿若朝霞的美丽脸庞上,久久无言。 “大小姐，我知道这半年来，你一直差人到处张贴告示，高价悬赏寻找民间神医，想治好我的腿。有结果了吗？”他问。 “倒是来了一些擅长骨科的大夫，但是……” “都是冲着你的高价悬赏来的庸医,是吗？” “也不能说他们是庸医,是他们的医术还不够精妙。”樱宁说。 唐卿笑道：“大小姐还是这么会说话。至今为止，花了不少银子？” “也没多少。” “怎么也有几十万两银子了。”唐卿虽然腿不能行,但他眼睛在，耳朵在，脑子也依旧灵活，“大小姐，你的私房又能有多少钱，不要再浪费在这种事上了，没用的。” “只要能治好三哥的腿，倾家荡产我也心甘情愿。” “问题是，好不了的。”唐卿敲了敲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这不是皮肉伤，也不是断骨头的事情，是筋断了。就算骨头长好了，也站不起了。我永远永远也不可能再站起来了。” 他越说越激动,双手使劲捶打自己的腿。 “三哥，不要这样！”樱宁抓住他的手,眼泪刷的落下。 她惊恐的眼神，让唐卿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垂下头,低声说：“对不起,大小姐。我以为我能振作，但事实证明，我不能。我就是个废物。” “你不是，三哥，你不是废物，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英雄。”樱宁含泪。 不是他无法振作，是落差太大，太大了。 从前他有多么强，多么骄傲。 现在他的处境就有多么狼狈。 樱宁没有进去见武田。 武田现在的作用，就是成为磨练孙海珠的一把刀。 他唯一的宿命，是在不断的战斗中，提高孙海珠杀人的能力，并最终死在她手中。 樱宁推着唐卿回到正院。 顾长渊和辞儿已经在马车处等着她了。 李雁行父子几个看到她推着唐卿过来，神情都有些凝重。 “瑄王等你好一阵子了，去哪儿了？”李雁行问女儿。 “我和三哥说说话。”樱宁松手放开轮椅，走向马车。 李雁行父子三个跟过去送行。 樱宁往后面看了眼，确定这个距离唐卿应该听不到了，才开口说：“爹,大哥,二哥，你们几个别只顾着自己忙，多陪陪三哥。大哥需要时常在宫里当值，还要出远门做事也就罢了，爹和三哥不都挺闲的？” “妹妹你哪儿知道，我可是天天朝三弟那里跑，除了你二嫂生孩子那两天，我是一日没落过，但你三哥十次有八次把我拦在外面，说不舒服要歇息。我还能怎么办。”李第尧摊手，。 李雁行沉声叹气：“这都怪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他去闽中郡。这孩子一直顺风顺水，受的打击太大了，短期内走不出来的。” “爹，三哥最信任您，您多和三哥说说话，带他出去走走，别总闷着。” “我知道了。”李雁行催促，“快回去，天不早了。” 唐卿坐在轮椅上，隔着人群，看着樱宁登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 悲怆失意的情绪在心头弥漫。 虽然从未曾拥有过她，可这一刻，唐卿却觉得他已经失去了她千百次。 (本章完) 第八百零四章 奶爹 辞儿坐到马车里没一会儿便呼呼睡着了。 顾长渊把他抱到自己腿上，让他的小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不至于被颠簸到。 “这孩子随了你，也认床。”顾长渊垂眸看着孩子睡着后令人着迷的小脸蛋儿，“昨天玩了一天，后半夜才睡，今儿又早起练功。这会儿终于困了。” 樱宁看着他抱着辞儿的模样,忽然问：“以前……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时候。”看到顾长渊默默点头，她接着说，“你也经常带他坐马车吗？” “是的。”顾长渊顺手拿起一旁的折扇，轻轻摇晃着，给辞儿扇风，“辞儿两岁开始,我便带着他骑马出门，他累了就坐轿子马车。” 樱宁想象着前世顾长渊当太子时俊秀飞扬的模样,冷着一张脸,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犹如一个挂件，时时刻刻都拴在身上。 还有点帅。 她不由笑道：“真是辛苦你当爹又当妈了。” “幸而只有他一个。” “怪不得辞儿对你感情这么深，这么依赖你。” “五岁之前他哪天都要念叨你几遍，再大一些就不念叨了。他会自己偷偷跑去西苑看你。”想到那时候的情形，虽然大部分都是痛苦和煎熬，但也有偶然而得的小小的愉快回忆。 樱宁想到一件事：“有时候他来，我看他身上脏兮兮的，怎么回事呢？我一直以为没人管他。” “他七八岁的时候顽皮的很，一个错眼不见就下水爬树，跟着他的太监哪天不挨几顿板子。”顾长渊摇头，“也许他心底里以为，我不喜欢你，不允许他去见你，所以总是偷偷摸摸的。也怪我,那时候非要与你赌气，不肯告诉辞儿，他可以正大光明去看你，不需要隔着门偷偷摸摸的。” 樱宁道：“你那时是恨我，不肯让我见辞儿。” “我心里的确有这个赌气的念头，但从未真的阻拦辞儿见你。” 他们同时沉默下来。 前世那痛苦的九年时光中，他们最对不起的便是辞儿。 辞儿在睡梦中咂摸了几下嘴巴，翻了个身，把脸蛋埋在顾长渊怀里，然后继续香甜的睡梦。 “你三哥现在如何了？”顾长渊打破沉寂，开口问道。 “不好。” 提到唐卿，樱宁的心情便觉得万分沉重，“我陆续找了不少号称神医的民间大夫来，药吃了无数，什么艾灸针灸的法子都用过了，吃了不少苦头，至今一无所获。三哥的腿依旧毫无知觉。” 虽然她一直试图鼓励唐卿，可连她自己也渐渐的失去了信心。 越来越多的大夫告诉她，唐卿的腿已经完全坏死，长时间的不动,腿还会逐渐萎缩。 不管心情如何，在行动上她决不会放弃。 整个李家也都不会放弃，爹娘兄嫂们都在想法设法的帮助唐卿,希望他有站起来那一日。 马车行至玄武大道最繁华热闹之处，一个女子忽然冲出来，跪在了马车前。 车夫吓的紧急拉住马，马车一阵晃荡。 辞儿被惊醒，一脸茫然的坐起来揉眼睛：“爹爹，到宫里了吗？” 他睡迷糊了，醒来看到是爹爹，犹以为身处前世。 第八百零五章 拦路 “还没有到家，你接着睡。”顾长渊拍拍他后背。 樱宁挑开帘子看向外面，丁春芳凑过来说：“王妃，前面跪了个女子。” “去问问。” “是。” 丁春芳立即下马跑过去，与那女子说了几句话，然后一脸无语的回来了。 “王妃，那女子自称红梅，说是施家的丫鬟。” “施家？“樱宁心中微动，“是姜芙的丫鬟。” 丁春芳点头。 樱宁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诉她，让她家姑娘耐心等着，左不过这两日，王府便会派人去接她过门。” 丁春芳应下跑去，那女子果然走了。 “回府！”丁春芳回到马上，吩咐车夫。 樱宁放下帘子，眉宇间隐有不喜。 顾长渊问：“姜芙的丫鬟？” “是的。逼婚来了。”樱宁皱眉，“看来姜姑娘很担心王爷不去接她，特意算准了咱们回府的时间和路线，让丫鬟在这个人最多的地方拦车。” 顾长渊道：“她不去当谋士幕僚真是屈才了。” “人言可畏，消息传出去，不出半日，大人们便会用奏疏表达他们的不满，父皇也会发火，认为咱们不把父皇的话当回事。”樱宁道，“依我说，昨日就该把她和金侧妃一起接进王府。” 顾长渊道：“理是这么个理儿，只是我最近确实是完全把这件事给忘了。” 大婚之前他的全副心思都在燕南郡王府里。 别说姜芙，那金赫若不主动派人把金凤蝶送来，顾长渊也绝对想不到要去接她。 果然不出樱宁所料，下午皇帝便派人来传召瑄王。 顾长渊过去后，便被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皇帝当然不是在乎什么姜芙，他唯一生气的点是，儿子儿媳竟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他金口玉言的让瑄王把姜芙收了，他们竟然不去接人，让那姑娘大街上跪在马车前拦路—— 虽然顾长渊解释那不是姜芙本人，而是姜芙的丫鬟，但完全没有消除皇帝的怒火。 “皇室一言一行，皆为天下臣民之表率！”皇帝指着儿子，“你怎么如今连太子也不如了？” 这话说的古怪，但因为皇帝正在盛怒之下，暂时没人往别处去想。 顾长渊说了句儿臣知错后，换来皇帝继续的责骂：“你这么做，岂不叫臣僚百姓们都认为朕言而无信，你瑄王不守承诺？朕的面子往哪儿搁！” “儿臣回去后，便命人去接人。” “你亲自去接！”皇帝怒道，“即刻就去！若再有风言风语传入朕的耳朵里，朕饶不了你！” 皇帝命锦衣卫陪着瑄王去施家接人。 说是陪，其实就是监视。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李辅承第一时间逃掉了这个差事，让手下人自己看着办。 副指挥使也不肯去，随便派了两个小喽啰跟着瑄王。 俩小喽啰哪里敢管瑄王做什么啊。 瑄王出了宫，便对他们说：“本王身子不适，你们把人接了送来便是。” 说罢便骑马走了。 被皇帝骂了也不当回事。 皇帝再发火也就是做做样子，他还能真的为了个女人，把自己儿子给宰了不成。 第八百零六章 接人进府 若说别的惩罚，瑄王已经被发配到偏远的闽中郡了，还能怎么样？ 他在宫门口就毫无顾忌的走了，皇帝当然知道。 知道了他也只是重重的哼了声，没说别的。 两个锦衣卫侍卫没法子，只得去了施家，还得捏着鼻子,自掏腰包雇了顶轿子，把人从施家接走。 走的时候，姜芙只提了一个小小的包袱，身边跟着个小丫鬟。 除了被关起来的施琅，施家还有不少家眷。 别说送亲，连一个跟出门看一眼的人都没有。 这也可以理解。 若非为了姜芙的这桩婚事,施琅这内阁大学士的大好前程，也不至于毁于一旦。 但施琅也怪不得旁人,他若不是试图借用外甥女攀上瑄王这条线，若没做那些贪赃枉法的事情，别人也没法栽赃给他。 锦衣卫把轿子送到瑄王府门口，门子进去通传，陈洪出来后，锦衣卫便一溜烟跑了。 “这俩小兔崽子，腿脚倒快，只可惜了主子给的赏。”陈洪笑骂，随手把银子给了门子，“既然他们无福，就便宜你们几个了，拿着吃茶去。” 门子忙接过银子，个个喜笑颜开。 陈洪吩咐两个婆子：“你们把轿子抬到二门，那里有万嬷嬷候着,安排姜滕人住到倚松阁。” 万嬷嬷是樱宁带来的四房陪嫁之一，负责后宅二门上的事情。 婆子给了钱打发了轿子,请姜芙转移到王府的小软轿，抬着她一直到二门。 姜芙走出轿子，不等打量周围环境，万嬷嬷便说：“姜滕人请跟奴婢走，先去拜见王妃，奴婢再带您去自己的住处。” 来到樱苑，姜芙抬头看着垂花拱门上“樱苑”二字。 分明是瑄王殿下的亲笔所书。 在闽中郡的时候，她曾见过几次瑄王的草书。 走入垂门，小院内处处精雕细琢，美轮美奂。 院中花园栽种的花，也全都是珍贵名种，一个小小精致的水池旁，两只仙鹤悠闲的踱着步子，姿态优美。 院子虽小，却仿佛进入了仙家之地。 姜芙虽也出入过不少贵族豪门，但没有一处能稍微比得上这里的仙气缭绕，富贵华丽。 原来这便是瑄王妃平日的起居住处。 想到新化公主那翩若惊鸿般的美貌，姜芙想着，也只有她才配得上这里，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得上她住。 “姜滕人，这边。”万嬷嬷见她张望周围，出声提醒。 姜芙回神,不免有些羞惭。 她的出身不算差，也自谓是见过世面的人，却在这里失了态。 这让她忽然就明白了小门小户和王公贵族之间的巨大鸿沟。 万嬷嬷停在一道彩帘前，躬身说：“王妃，人带来了。” “请进来。” “是。” 一个小丫鬟上前挑起帘子。 姜芙抬脚走进去，一股清凉扑面而来。 把夏日傍晚的闷热隔绝了帘子外面。 姜芙抬眼，看到瑄王妃穿着一件家常的樱草色长裙，头发松松的编成两股，身上没有一件首饰，腰间也没有荷包玉佩，脚上只穿着粉色的软缎绣鞋。 整个是放松舒适，淡定自在的状态。 (本章完) 第八百零七章 轮流着来 与之相比，姜芙立即意识到，自己刻意营造出来的质朴素雅和不染尘俗，相形见绌了。 除了瑄王妃，屋里还有一个少女。 少女一身彩装，模样娇美俏丽，犹如春日盘踞花丛的彩色蝴蝶。 姜芙心想,这一定便是那位凤蝶公主了。 果然人如其名。 打量完毕，姜芙跪下，给樱宁行大礼。 “妾身姜芙，拜见王妃。” 又朝着金凤蝶屈膝：“见过金侧妃。” “不稀罕！”金凤蝶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一脸怒意的瞪着她,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姜芙发愣。 她早听说了这位凤蝶公主骄纵大胆，但想着场面上总得过得去,没想到她竟然第一次见面就这样。 “姜滕人请起,坐着说话。”樱宁笑着抬手，“我早起回门去了，想着要正式点，明天一早差人去接你过府，没想到……” “王妃恕罪。” 姜芙当即又跪下，“当街拦车这件事，真的不是妾身所为，都是奴婢的丫鬟不听话，擅自做主去做这种事。虽然妾身已经狠狠的惩罚了她，但这都是妾身管教不力，请王妃责罚。” 樱宁笑道：“她一心护主，也是难得忠心，我可不忍心罚她。” “啧！” 金凤蝶满脸不屑和鄙夷,“自己做出的事情，以为推给丫鬟，就没人怪到你身上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呀？你只是个滕人,还妄想着跟本公主一起进门？” “妾身不敢。”姜芙垂首。 “金侧妃，不要咄咄逼人的。”樱宁开口,“既然进了这个门，以后你们便是姐妹了，日子还长着呢，要好好相处。现在就这样乌眼鸡似的，将来还不闹上天？我对你们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吃的喝的都挑最好的供着你们，只一件，不许闹腾。” 金凤蝶腾地跳起来，不满叫道：“你为什么偏心她？我比她先进门，我的地位比她高！王妃要偏心也得偏心我！” 众人面面相觑。 这位柔然的凤蝶公主还真是别具一格的“天真烂漫”“心直口快”啊。 什么样的王室能养出这样的公主啊。 不等樱宁说话，金凤蝶又指着姜芙说：“王妃也就罢了，你一个滕人，别想跟我争。还有，今晚我要让王爷去我屋里！” “王爷去谁屋里，我做不了主。”樱宁微笑。 “这不得按着规矩，轮流着来吗？”金凤蝶理直气壮的，“昨晚大婚,王爷留在王妃屋里，我不说什么。但今日必须轮到我了。一个月三十日，若在王妃这里十五日，也得在我屋里十二日，余下的赏一二日给别人也就罢了。” “别人”姜芙彻底无语。 樱宁笑道：“也不知王爷是不是这么守规矩的人。不过，你可以去试试。” 金凤蝶高兴起来：“我现在就去见王爷。” 又问：“王妃，你看我这身裙子，好看吗，王爷会喜欢吗？” 樱宁打量了会，认真说：“王爷喜不喜欢不知道，但我挺喜欢的。” (本章完) 第八百零八章 她说了算 金凤蝶高兴了：“既然王妃喜欢，想必王爷也是喜欢的。” “这可不一定。”樱宁似笑非笑。 “我跟着老师学习的时候，学到一句爱屋及乌。”金凤蝶说，“既然王爷喜欢王妃，那么王妃喜欢的，自然也是王爷喜欢的。” “金侧妃对我们大宣文化还是挺懂的。” “我学的比王兄还好呢！”金凤蝶没听出来樱宁的调侃之意，神情洋洋自得,眼角余光瞥见姜芙唇角弯起来的弧度。仟仟尛哾 她不由大怒，挥手就扇了姜芙一个耳光：“你也配笑我？” 姜芙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捂着脸，神情掺杂着震惊和不解。 锦书道：“金侧妃太无礼了。” “我比她地位高，她敢笑我，我就得教训她,叫她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金凤蝶振振有词,“在我们柔然，这就是规矩！常听说大宣是礼仪大邦,难道规矩还不如我们柔然吗？” 樱宁淡道：“金侧妃汉话说的不错，这扣帽子的本事也厉害。你个人泄私愤的行为，不必上升到两国之间关系。传话下去，金侧妃不守府里规矩，关禁闭三日不许出垣琅轩，饭食供应全部减半。” 锦书立即应下，出去交代给管家陈洪。 金凤蝶惊呆：“王妃，就因为我打了她一下，就罚我这么重？” “我再重申一边府里的规矩，不许随意欺辱打人，更不许打脸。”樱宁说，“你们进来了就是姊妹，大家都是一样的,什么侧妃滕人，你焉知过几日王爷宠她,她就不能成为侧妃了？到那时,她是不是还要还给你一巴掌？” 金凤蝶嘟起嘴。 “再一个,谁敢用下作手段害人,我更不会轻饶。”樱宁扫视金凤蝶和姜芙，“谁做了一次，谁就滚出王府，便是天王老子来说情，也不管用。若不信，你们尽可以试试。” 金凤蝶嘟囔：“说撵就撵，这瑄王府就你一个人说了算吗。” “她说了算。” 顾长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丫鬟忙上前打帘子。 顾长渊抬脚走进来，面色如霜，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冷到了骨子里。 他的目光在姜芙脸上的红痕扫过，径直走到樱宁身边坐下，冷冷说：“本王只说一遍，府里任何事，本王是说，任何事，王妃都有做主决断的权利。只要王妃决定的事情，你们谁也不必想着找本王。你们明白了吗？” 金凤蝶和姜芙忽然意识到，在瑄王府里，王妃和王爷的权利是相等的。 不,也许王爷还会听王妃的。 王妃就是这瑄王府的主宰。 王妃高兴了,她们才有好日子过。 王妃不高兴，她们也别想好过。 顾长渊问金凤蝶道：“刚才王妃怎么罚的你？” “王妃，王妃罚我三日不许出垣琅轩，吃穿用度全部减半。” “那你还等什么？”顾长渊问。 “是。” 面对着顾长渊冰冷的眼神，金凤蝶生不出半点反抗之意，老老实实走了。 姜芙跪倒在地，含泪道：“妾身多谢王爷王妃做主。” (本章完) 第八百零九章 智者不入爱河 樱宁抬手：“起来，姜滕人，脸疼不疼？折兰，拿些药膏给姜滕人。” 折兰拿来一只小瓷瓶，姜芙接过后，低头道谢。 樱宁又道：“府里人少，你就住倚松阁,我已经差人收拾过了，你和金侧妃一样，除了你们自己带来的人，另外配四个大丫鬟，八个小丫鬟，两个嬷嬷,除了吃穿用，月俸十两银子。若还有什么需要,便来告诉我。” “谢谢王妃。”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见外。”樱宁说，“你回去收拾收拾，歇一歇。有什么话，过后再慢慢说。” 姜芙应下，又朝顾长渊看了看，欲言又止。 顾长渊道：“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关于你半路拦车这件事，你不必辩解什么，若没有你的默许，没有哪个下人敢这么做。既然你已经达到了目的，就安分些，去。” “是，妾身告退。” 姜芙双眸含泪,满腹委屈，却又无法再说什么,只得垂下头,抱着包袱，慢慢走出去。 待屋里只剩下樱宁和顾长渊的时候,樱宁笑说：“这头一日，我是想立立规矩，所以不得不严厉些，否则管不住那个金凤蝶。你就不必这么严厉了。” “本王只想让她们知道，在瑄王府里，你就是能够主宰她们生杀大权的人，免得她们再敢有冒犯你的行为和心思。”顾长渊说，“你到底是还没有管过家，就凭金凤蝶那冲着你嚷嚷的跋扈模样，就不应该轻饶。” 樱宁笑道：“我可是看在柔然王的份上，不好重罚她。即使如此，你等着看，很快柔然王就找咱们瑄王府的麻烦了。” “找便找，本王倒想看看，这柔然王一辈子待在京城保护他的好妹妹。” 因着柔然王在端午宴上公开求娶樱宁这件事，顾长渊对他全无好感。 “辞儿呢？”樱宁问。 “刚醒了，吃了东西,跟着九斤在花园里玩。” “王爷今晚在哪里安歇？”樱宁又问，“刚才金侧妃说，按规矩,应该轮流着来。” “什么规矩？”顾长渊反问，“本王的话，王妃的话，才是王府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得到她说话了？” 樱宁笑道：“金凤蝶被关三日禁闭，那王爷今晚就去姜滕人屋里。这晚了一日不去接她，她就敢当街拦车，若是你不去宠幸她，她还不举着牌子告御状去？” 顾长渊好笑道：“在闽中郡的时候，这姜芙高雅出尘，拒人以千里之外，如今怎么什么手段都敢使了，真让人奇怪。” “她是拒旁人以千里之外，不是拒绝王爷。这也是她的自保手段，毕竟她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樱宁说，“如今她既然爱上了王爷，自然便会患得患失起来，失去了往日的平常心。” 顾长渊道：“爱的确让人患得患失。” “所以，智者不入爱河。” 樱宁说。 顾长渊闻言便抬头看着她。 她是什么意思呢。 她是在告诉他，她这辈子不可能爱他吗。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章 为什么不怕 当晚，顾长渊依旧来到樱宁房中安歇。 各自沐浴梳洗后，换上轻薄柔软的睡衣，并排躺到床上。 “不是说好去姜滕人屋里？”樱宁问。 “那是你说的，本王可没答应。” “你不是说，在瑄王府，本王妃说的话便是规矩？” “那是对其他人,不是对本王。”顾长渊翻身对着她，“为什么要赶本王去其他人那里？我只想留在你这里。就算按习惯，你是本王的正妃，大婚之后，我在你屋里一个月，也是应当的。”仟千仦哾 他伸出手，用食指和中指的指背,轻轻抚了抚樱宁的脸颊，低声说：“你怕什么，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安心睡便是。” “我倒不是怕这个……” “为什么不怕？”顾长渊问，“你的意思，是愿意和本王圆房，还是说，你是觉得本王与你圆不了房，所以不怕？” 樱宁语塞。 俗话说，揭人不揭短。她总不能说，是的，因为王爷你不行，所以本王妃根本不怕与你睡在一张床上。 看小说上 顾长渊却不打算放过这个问题，说：“本王很想知道。” “关于这件事，”樱宁想了想,“前两年谣言传的厉害，你这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那我就正式告诉你,本王的身体好得很。至少关于床笫方面,没有任何问题。”顾长渊正色说,“至于本王能不能有生育的能力……当时也许是有些影响。但伤愈之后，也就好了。当时之所以传成那样，完全是因为张俏俏。” 樱宁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昨晚你……” “只要你不是心甘情愿，我绝不勉强你做任何事。”顾长渊轻轻拍了拍她，声音低柔，“安安心心睡觉，什么都别担心。” 在他的呢喃轻拍下，樱宁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靠在顾长渊怀中，顾长渊的右臂揽着她。 耳边是对方均匀的呼吸声，鼻端是他身上的淡淡木香味道。 樱宁动了动身体，顾长渊立即也醒来，松开手：“醒了？” 樱宁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睡的太沉了，什么时辰了呢？” “辰时。” “啊，这么晚了，今天还得进宫？” “是的,不着急。”顾长渊看着她残留着睡意的粉白面孔,以及蓬乱的长发和微微松弛的睡裙领口，很想拉着她再睡一整天。 什么都不做，也美的像是梦！ 樱宁已经下床了。 她站起来，从他身上跨过去，然后光着脚跳到地上，巨大的裙摆像云朵一样飘起来。 顾长渊不由自主说：“这裙子真别致。” 樱宁冲他回头一笑：“我不喜欢短衣短衫的中衣，这种睡裙是我自己画图，让锦书她们帮忙裁剪做的，夏天沐浴后穿着方便，也更凉快，最重要的是，好看。” 顾长渊笑：“的确美得很。” “锦书。”樱宁扬声喊道。 锦书应了声，立即领着一排小丫鬟进来，分别侍奉他们更衣，梳洗，装扮。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一章 沾了王爷的光 按大宣皇室的规矩，大婚之后，樱宁和顾长渊还要进宫去祭告先祖。 祭拜这样的大事，还是要穿戴全套的亲王和亲王妃的礼服。 樱宁穿戴好，笔直坐着，连头也不能歪一下，顾长渊见她正襟危坐的模样,便伸手扶了一下，柔声笑道：“让锦书带一套常服，不必等到回府，祭拜后就在宫里换了这身衣裳，你可以轻松凉快些。” 锦书笑道：“还是王爷想的周到，奴婢这就去备下。” “你不给你们王爷也备一套衣裳？”樱宁问。 “本王就不必了,祭拜后还要去前朝面圣，处理些政务。”顾长渊说,“你若去后宫，替本王看一看母后。” “我原也打算去看看小十一和母后的。” 收拾妥当后，折兰忽然捧着食盒进来，说：“王妃，这是姜滕人送来的，说是知道天热，王爷王妃没有胃口，特意做些开胃的饭菜来。” 樱宁笑道：“我这算是沾了王爷的光了。早就听闻姜滕人厨艺一流，征服了王爷。我怎么也得尝尝。快摆上来。” 折兰笑着把饭菜摆到桌上。 樱宁先拿了块雪白的糕点：“果然口感细嫩香甜，但又不甜到发腻。早晨也吃得。” 折兰说：“这是牛乳蒸糕，里面也不知还加了什么，闻着倒比寻常的蒸糕更香甜。” 樱宁看到有一碗粥颜色清新，便吃了半碗，爽滑微凉,半碗下去，夏日的躁意全无。 “果然名不虚传。”樱宁啧啧称叹，“在饮食这块上，还是南方的更显得精致,费心思多。” 顾长渊坐下来,看到她吃的心满意足，便笑道：“你若喜欢，每日都叫姜芙做。也算她没有白来一趟。” “她是来做王爷的女人的，不是来给咱们当厨子的。” “她既然愿意拿茶艺饮食这些小玩意讨好别人，何不成全她呢？”顾长渊不紧不慢的吃了一碗粥，便搁下了。 樱宁看他：“你不吃了？” “早起没什么胃口。”顾长渊站起身，“你慢慢吃，我在前院等你。” 樱宁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 她叫来陈洪的干儿子庆雄：“近日王爷的饮食如何呢？” 庆雄想了想，回答：“王爷每日早中晚都要喝药，因此一向胃口不佳。早起不过一碗半碗粥，晌午也用得少，唯有晚上能多用一些。” “这多用一些，是多多少？”樱宁问的仔细。 “大概，一碗米饭，半碗汤。”庆雄看了看桌上，“就是王妃手里那样的小碗。” 樱宁看了看自己手上巴掌大的小碗，不由皱眉：“你们王爷每日里就吃这么点东西？我一顿也吃完了。难怪日渐消瘦呢。” 庆雄道：“王爷喝的药极苦，的确影响胃口。” “今早他并没有喝药啊？” “这……奴婢不知。”庆雄垂首。 “好，我知道了,没别的事了，你下去。” 樱宁打发了庆雄，放下碗筷，对锦书说：“走。” 她没有出门，而是先去了顾长渊自己住的凌云轩。 一进门，果然有浓郁的药味传来。 樱宁走进屋，看到顾长渊坐在软榻上，端着碗，皱着眉，正要喝药。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二章 叫六嫂 陈洪先发现了樱宁，正要开口，被樱宁用眼神拦下了。 她静悄悄走过去，说：“喝药还要背着人吗？” 顾长渊吃了一惊，抬头见是她，不由笑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看王爷早膳用的少，特意来看看,王爷背地里偷偷吃什么好的了。” “倒不是要瞒着你，只是这药苦味难掩，怕熏着你，也跟着没了胃口。” 顾长渊说着便一口气把药喝了，皱着眉接碗漱口，然后用青盐刷牙,最后含了一片蜜饯在嘴里。 两个小丫鬟摇着大蒲扇，把屋里的药味扇出去,另一个丫鬟端着熏香,在屋里转一圈。 樱宁笑道：“就这么怕苦？辞儿吃药也没这般过。” 陈洪笑道：“王爷不是怕苦，是怕王妃不喜欢。王妃没过门之前，王爷并不这样的。” 樱宁道：“那以后也不必这样了，怪麻烦的。我不但不讨厌药味，反而觉得药香雅致。” “以后我不避着你便是了。” 顾长渊站起身，伸出手，“走，进宫。” 她们乘坐马车进了宫，在礼部官员和太子的陪同下，去皇祠祭告先祖。 整个祭告过程冗长且繁琐，除了不停跪拜，还要听礼部官员诵读祭文，直到晌午,才算结束。 樱宁的里衣完全湿透，沉重的凤冠下面，头发湿答答的贴在脑门上。 又热又累。 顾长渊扶着樱宁去更衣休息,顾启祯也跟了过去。 被顾长渊拦在了门口。 “你六嫂正更衣,你等着！没规没矩！” “我和我姐见面,哪有那么多规矩？”顾启祯是有些惧怕这位六哥的，但想到自己是太子，对方只是亲王，胆子又壮了起来。 “叫六嫂。”顾长渊冷冷说。 “我从小就叫她姐，现在也用不着改！难道因为六哥娶了她，她就不是我姐了？”顾启祯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六哥就是看不惯我和我姐关系好！” 顾长渊冷笑：“我十一岁的时候已经独自出宫执行任务了，你却还要朝自己姐姐怀里钻？要脸吗？” 顾启祯恼羞成怒，梗着脖子叫道：“六哥，我可是太子，你别说话太过分！” 话虽如此，他却十分心虚。 他这个太子，并非凭实力得来，而对方的身份已经是皇后嫡子了。 无论是身份还是年纪，能力，势力,品行,对方都比他强许多。 朝中至今还有为数不少的大臣不满他这个太子，暗暗支持瑄王。 面对着六哥,顾启祯根本强势不起来。 “你们在吵什么？” 樱宁摇着团扇走出来。 她已经脱了礼服和凤冠，换上凉快的裙子，头发重新梳过，只用一根簪子挽住，轻便凉爽。 “姐，六哥不许我叫你姐。”顾启祯有些委屈，“可我都叫习惯了，改口怪别扭的。” “不用改，咱们是嫡亲的姨亲姐弟，不比六嫂关系亲近？”樱宁一双星眸似笑非笑望着顾长渊，“不改，行吗，爷？” 顾长渊被她笑眸迷惑，不由自主说：“行。”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三章 太子的担忧 顾启祯心内暗笑。 再野的狼，还不是被女人捏在手心。 樱宁看他贼忒兮兮的笑，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一按他脑门：“看你这满头的汗，不回东宫更衣歇着，跟到这里做什么？” “姐，我有事跟你说呢。”qqnew 顾启祯扫了眼六哥。 樱宁道：“正好我要去看皇后娘娘,与你顺道一起走。” 事实上，皇后所住的明华殿和东宫并不在一个方向。 顾长渊也不拆穿，道：“我去见父皇，一个时辰后，我在宫门口等你，行吗？” 樱宁见他额头有细密汗珠,俊脸微红,笑问：“你不如换身衣服再去，穿成这样太热了。” “太麻烦了，不能让父皇等着。” 顾长渊出去后，樱宁斜眼看向顾启祯：“你有什么话，还要背着你六哥说？” 顾启祯嘿嘿笑道：“姐，咱们边走边说，我在东宫给你准备了冰镇果盒，有你爱吃的西瓜和葡萄。” 姐弟俩沿着树荫下走。 樱宁摇着团扇，顾启祯把手里的折扇扇的呼啦呼啦响。 “这才五月的天，热死人。”他用袖子擦了擦汗，抱怨道。 “哪有小孩子像你这样怕热的？” “也就姐还把我当小孩子了。”顾启祯惆怅，“前几日的端午宴上，我被父皇训斥了一顿，还说过两个月要举行大选，给我也挑一个太子妃呢。” 樱宁噗嗤笑道：“你才多大，就要娶太子妃了？” “说是先定下来，等两年再娶。” “那也太早了。”樱宁道，“你就因为这件事苦恼啊？我去和皇后娘娘说说,让皇后娘娘劝劝皇上，皇上会听的。” “不是,其实娶不娶太子妃，我是无所谓的。” 顾启祯一脸的小孩子心性，“姐，我是想问……”他期期艾艾的，“你会跟六哥回闽中郡吗？” “会的。” “什么时候走啊？” “快了，得等到柔然王离开之后，皇上有了圣旨再走。”樱宁扫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舍不得姐嘛。” “呵。”樱宁捏住他脸颊一把肉，“小子，在你姐姐面前弄鬼？我还不了解你吗？你是不是担心你六哥抢你的太子之位了？” 顾启祯挠头：“也不是，就是那些人总在我耳朵边啰嗦，弄的我很烦，我就想干脆问清楚不行吗，都是兄弟。” “他们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让你警惕瑄王，因为瑄王生母成了皇后，瑄王有军功，还握着东南沿海的军权,所以让你小心？” “姐,你真神了，他们就是这么说的，跟你说的一模一样！”顾启祯满脸敬佩。 “你这么没心眼儿，将来可怎么办。”樱宁叹气，“他们是你的臣子，你的幕僚，他们也的确是为你着想。你放心，你六哥不会做这种事的。” “有姐在，我知道肯定不会的。六哥很听姐姐的话？” 樱宁正要说话，看到顾觅慢慢悠悠的走来。 “唷，这不是六嫂吗。”顾觅笑嘻嘻的靠近，“来做什么？” “看皇后娘娘。” “巧了，咱们顺路。” 第八百一十四章 十姐姐变了 顾启祯好奇问：“十姐什么时候这般恭敬了，竟主动去给母后请安？”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十姐姐是目无下尘，秉性傲气的人，也极少用睁眼看他这样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子。 虽然是姐弟，都在宫里长大，但彼此间实在也是没什么感情。 顾觅微笑道：“作为女儿,我给皇后娘亲请安也是分内之事。太子有什么奇怪的。” 顾启祯越发疑惑。 这十姐姐怎么变了。 转念再一想，是了，从前她骄傲是因为她的生母是皇后，是宫里唯一的嫡出公主。如今她的生母被废，和亲也换成了宗室女。这样一系列的事情之后，她不仅失去了母后,也失去了皇帝的欢心。 简而言之，十姐姐落魄了。 她甚至不得不屈尊降贵的主动给新皇后请安,讨得她的欢心，以便能够让她和她生母的日子好过一些。 顾启祯瞬间有些同情十姐姐。 再想到自己，他知道，若不是有燕南郡王府的支持，有李辅承和樱宁的保护，他在宫里的日子根本不会这么好过。 看小说上 顾启祯忽然说：“姐，我想跟你一起去给母后请安。” “当然可以。”樱宁笑道，“即使我不在宫里，你也要时常去看看皇后娘娘，给她请安。” “我记住了。”顾启祯神情认真。 顾觅见了笑道：“也不知你有什么魔力，让太子和六哥在你面前都乖顺的像猫咪。” 顾启祯说：“因为樱宁姐姐真心待我,我心里是知道的。” “知道你们姐弟情深了，说给我听,是想让我发酸啊？” 顾觅半开玩笑道。 樱宁瞧见她头上簪着的九珠凤头金钗，与她穿着的杏黄色裙子相得益彰，便多看了几眼。 顾觅注意到她的眼神，摸摸自己的头,“这是那日六哥给我的钗,你不记得了？” “记得。” 樱宁怎么会不记得，那是射粽比赛的时候，柔然王送给她，顾长渊吃醋想要扔掉的金钗。 “你六哥不是说还要多送你一些别的首饰吗？”樱宁笑道，“这钗过于华丽，等秋冬衣服厚重了才压得住。” “我就喜欢这种款式华丽的。”顾觅斜眼看她，“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戴这只钗？六哥送给我，你吃醋？” 樱宁失笑：“你想多了。” 三人来到花皇后住的明华殿。 按规矩，皇后可以搬到宣政殿住，但花皇后在这里住了二十年，习惯了，也不愿意把魏荣和撵走，于是就这么住着了。 安康公主也在。 花皇后有孕四个多月，虽然不再频繁的恶心呕吐，但身子越发娇弱，每日里一多半的时间都躺着，歪着，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 安康公主一日请安三次，端茶奉药,比亲生的女儿伺候的还要周到细致。 外人都称颂她孝顺。 听到宫婢通传，太子殿下，十公主和瑄王妃来请安，花皇后原本蔫蔫儿的神情，瞬间来了精神。 “快让她们进来！” 她急忙坐起身，理了理头发和衣裳，确保自己在樱宁面前不至于过于邋遢。 安康公主在旁看着，满心里不是滋味。 无论她怎么精心伺候，言语奉承，日日陪伴，在花皇后心里，全都比不上李樱宁的一根指头。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五章 婆婆欣慰 樱宁等三人进去后，给花皇后请安行礼后，安康公主站起来，和樱宁，顾觅相互福了一福。 安康公主先暗暗打量了樱宁几眼，眼角余光瞥见顾觅头上光华灼灼的珠钗，不由眉头微皱。 这只钗…… 当时皇帝的意思,是想让柔然王把这只钗送给安康公主的，但柔然王完全没有领会到皇帝的意思，或者说，他根本不想理会，转手就把钗送给了樱宁，算作新婚贺礼。 安康公主没想到，这只钗竟然戴在了十公主头上。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花皇后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两只眼睛只放在儿媳妇身上，笑容甚至有点容光焕发的意思。 她巴不得把其他人都撵走，与樱宁两个人说会儿体己话。 “你今日进宫来祭祖，怎么穿的这样简单？”花皇后问樱宁。 樱宁笑道：“是全套穿戴来的，祭祖后，在后殿换了衣裳才过来。” “这才是正经的，你身边伺候的人都不错。” “这是瑄王提醒的。”樱宁笑道。 花皇后道：“总算他还知道疼媳妇儿。”又心疼的上下打量樱宁，“这几日累坏了？看着精神倒好，睡得好不好？” 花皇后也知道她认床，换个地方就睡不好觉。 大婚前，她还特意提醒过儿子这一点。 “多谢娘娘关心,我这两日都睡得好。” 樱宁脸色粉白如桃，眼睛明亮如星,哪有丝毫睡不好觉的模样。 “这两日瑄王都在你屋里？” “……是的。” “这才是应当的。”花皇后很满意，“总算那小子知道心疼人，没有过于折腾你。” 一旁的顾觅和安康公主都不好意思听这些,一个低头看着手上的镯子，一个仰脸研究房梁,试图从房梁上的花纹看出工匠的手艺水平高低。 顾启祯坐不住,请了安就趁机溜走了。 花皇后可不管他们几个，继续拉着樱宁仔细询问：“听说昨儿那个施家的外甥女儿半路拦车，硬是逼着瑄王把她接进王府了？这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得注意着点。还有那个凤蝶公主，在王府里没作妖？” “她们都挺好的。” “那就好。”花皇后犹不放心，“施家那外甥女也就罢了，没有娘家依靠，翻不起什么浪。柔然那个公主若敢出幺蛾子，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如果瑄王敢昏了头，做宠妾灭妻这种事，我必定给你做主。” 樱宁笑道：“我记住了。” “瑄王怎么不见？我还有些话嘱咐他。” “祭告后，王爷去见父皇了，说是前朝还有些事要忙。” 花皇后道：“国事在忙，这才大婚呢，也该处处陪着你才是。” 樱宁笑道：“王爷已经做的很好了。” 花皇后说：“我原本想着，等你和瑄王成亲后，再生一儿一女才好,最不济,再生个女儿也行，毕竟你们已经有了辞儿。可是想到女人怀孕辛苦，我也就不盼着了。” 从这番话里，樱宁意识到，花皇后一直也都知道顾长渊的身体是好的，并没有什么不能生孩子的毛病。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六章 只是巧合 这母子俩真是唱的一出好戏，把张高秋和张俏俏玩弄于股掌中。 有时候，樱宁会觉得有点看不透花皇后。仟仟尛哾 她曾经看起来懵懂天真的像个深闺娇宠，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有时候，她又机敏聪慧，反应极快。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樱宁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幅画像。 那双眼睛,与眼前花皇后眼睛，逐渐重合。 樱宁猛地站起了身。 花皇后几人一起看向她：“怎么了？” 樱宁盯着花皇后看了一会儿，慢慢摇头：“没什么，我忽然觉得有点闷。” “不舒服啊？我让人传太医。” “不用传太医，我没什么事，可能屋里太冷了。” 因为花皇后有孕怕热,屋里每个角落都摆了一盆冰,屋里冷气逼人。 花皇后忙吩咐道：“把冰盆撤下去！” “不用，娘娘，我出去走走就好了。” 来到外面，樱宁慢慢冷静下来。 不可能的。 任嫣儿画的那副画像，樱宁仔细观察过不下百次。那双眼睛的轮廓，形状，与花皇后的眼睛是那么相似。 难怪她一直觉得画像眼熟。 连顾长渊也有这种感觉。 可这怎么可能呢。 武田清楚明白的说过，清水岚是男人，年纪比他还大，算起来也有五十多了。 也许，只是巧合。 这世上长相相似的人那么多，何况只是眼睛相像？ 樱宁深吸一口气。 “你还好？”顾觅奇怪的看着她。 她还没有见过她露出过这样震惊的神情。 樱宁笑道：“刚才的确很不舒服,不过，出来透口气就好多了。” “我也觉得皇后娘娘屋里的香味太熏人了。有孕的人,屋里这么香能好吗？” “大概是艾灸了，用来遮艾灸的味道。” “这么说，皇后这胎怀的不太安稳。” “毕竟年纪大了,小心谨慎些也应该。”樱宁说，“走,皇后精神弱,就别打扰她了。” 她们走了好一会儿，安康公主追上来，开口便是质问的语气：“瑄王妃，你为什么要把这支钗给别人？” 樱宁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气急败坏，便笑道：“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是我的自由。安康公主管太多了？” “什么钗？”顾觅莫名其妙。 安康公主朝她头上扫视。 顾觅立即明白了：“这支钗是六哥给我的，与李樱宁有什么关系。” “你连这支钗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就该堂而皇之的戴在头上？”安康公主冷笑，“实话告诉你，这支钗，原本应该属于我。” “原本？应该？“顾觅如今虽然收敛了许多，但她的脾气并不是完全消失了，她怒极冷笑，“看来这支钗，是李樱宁从你手里赢来的？这么输不起，回自己屋里哭去,在这里丢人现眼，你以为你说这几句话，我就会乖乖把钗拔下来给你？” “这支钗是……” “在吵什么？” 皇帝威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身后跟着一群人，不紧不慢走过来。 陪在他身边的是柔然王金赫。 旁边便是御花园，看样子，皇帝正准备带柔然王参观他的御花园，没想到刚到这里就遇到几个公主争吵，皇帝当即就沉了脸，心中不悦。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七章 变故突生 “儿臣见过父皇。” 三人一起下拜。 “起来说话，你们刚才吵嚷什么？”皇帝沉声问。 樱宁等人站起来。 金赫见樱宁打扮的十分简洁，那支名贵的九珠凤头钗，却戴在旁边一个模样娇憨的少女头上，不由微微眯眼。 安康公主垂着头，不敢说话。 外人面前，顾觅也不想提是因为一支珠钗起了争执，传出去这皇室的公主也太小家子气，丢人。 她们二人都变成锯了嘴的葫芦，一言不发，樱宁只得开口说：“回父皇，安康公主和十公主是忧心于母后的生气，所以才拌了几句嘴，没什么大事。请父皇恕罪。” 听到是因为担心皇后身子，皇帝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你们的孝心固然是好的，但身为公主，也要注意仪态修养，动辄争吵，成何体统？”皇帝训斥了几句，也就轻轻放过了，“都回去。” 樱宁立即拉着十公主离开。 看小说上 安康公主慢慢吞吞的走在后面，时不时回头张望。 一直到看不见了，她才恼火的随手揪了朵花揉烂。 回到住处，顾觅正等着。 那支凤钗已经从她的头上，回到了她手里。 她靠着墙，摇晃着凤钗，凤钗上的珠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安康公主神色阴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眼看着柔然王来了，要带你走了，所以胆子也大了？”顾觅笑嘻嘻的，“不仅敢质问瑄王妃，还敢出言不逊了。刚才李樱宁已经告诉我了，原来这支钗是柔然王送给她的。听说那日端午宴，柔然王当着你的面，向父皇求娶李樱宁。丢人丢到这份上，你真好意思腆着脸讨要这支钗。你是乞丐吗？” 安康公主脸色青白，冷冷说：“不管柔然王求娶谁，他最终要娶的人，只能是我。” 忽然又冷笑起来：“刚才你见着柔然王了，如何？” “看见了，怎么了？” “都说柔然王残暴狠毒，事实上，他却是个斯文有礼，相貌英俊的人，你一定后悔死了？”安康公主嘲讽道，“早知他是个翩翩君子，你不如就老老实实嫁了，也不至于害的你生母被废了后位，下场凄惨。” 顾觅冷下脸：“你敢对我娘言语无状？” “你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安康公主毫无顾忌的继续嘲讽，“顾觅，你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败涂地！连瑄王妃给你的这么点首饰，也当作宝贝似的戴着到处招摇，你真可怜。” “公主！” 一个太监提着衣服下摆，脚下生风般跑来。 “乱叫什么？”安康公主不耐烦。 她在花皇后面前的乖顺体贴，全都是装出来的。 身为不受宠的宗室庶出女，她被家族卖给了皇室，作为代替十公主的棋子。 但她不在乎。 成为柔然王妃，地位瞬间扶摇直上，比嫁给一个家道衰落的纨绔子弟强万倍。 忍耐到了如今，柔然王终于来了。 她终于可以、也不想再忍下去了。 小太监扑通跪下，声音带着哭腔：“公主，刚才，柔然王向皇上求娶十公主为王妃了！”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八章 求娶十公主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对准安康公主的脑门，冲天而下。 她被这道雷劈的呆立当场，脑袋嗡嗡嗡，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安康公主眼珠子一动不动，直直的瞪着小太监，恨不得让他当场消失，收回刚才说过的话。 小太监顾不上满头的汗，急切道：“回公主，柔然王向皇上求娶十公主！” “不可能！你是不是听错了？” “奴婢纵有三个脑袋，又怎么敢拿这种事作假？当着那么多人呢，都听见了。就是刚才在御花园中。” 安康公主伸手扶住树，稳住身体，极力压下惶惑不安，颤声问：“那，皇上怎么说的？” “皇上，允了。” “……”安康公主一阵天旋地转。 小太监连忙扶住她。 安康公主看向一旁的十公主，咬着牙问：“是不是你在中间弄鬼？不是说柔然王要娶的是嫡公主吗？为什么又要求娶你？” 顾觅更是一脑袋雾水。 她连端午宴都没参加，与柔然王唯一的交集，便是刚才御花园时那一面，不仅没说话，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这柔然王发什么疯？ 莫非对她一见钟情了？ 顾觅虽然自负，但也清楚自己的劣势。 她的容貌是端庄清秀的，绝对算不上美丽，尤其当时站在李樱宁身边，与她那梦幻般的美貌相比，犹如皓月与萤火之别。 也不知这柔然王打的是什么主意。 论身份，她现在比不上安康公主，若容貌，安康公主是从宗室女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只会比她长得好，不会比她差。 这柔然王图什么？ 最最重要的是，父皇竟然同意了他的请求！ 这不仅意味着，她还是要远赴柔然，娘亲的被废也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我去见母后！” 这个时候了，顾觅也顾不上跟安康公主拌嘴吵架，二人一起又返回明华殿。 花皇后正靠着枕头打盹儿，看见她们两个神色难看，便懒洋洋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安康公主和十公主一起跪倒在地。 “母后，母后给儿臣做主。”安康公主哭喊着说。 花皇后被吵的头痛，“到底是什么事？你们两个打架了？”随即清醒了点，忙追问，“瑄王妃呢？你们两个妹欺负她？” 安康公主：“……”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心里还只惦记着瑄王妃！ 顾觅沉声说：“母后，事情是这样的。柔然王忽然向父皇要求，不娶安康了。” “不娶安康了？”花皇后有些意外，“这是为什么？” 端午宴上柔然王当众求娶李樱宁的事情，她也听说了。 大多数人都把这事当做个好笑可乐的事情，毕竟李樱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瑄王妃了，这柔然王却闹这种笑话，惹得瑄王大为恼怒。 好在柔然王也及时道歉了。 这件事笑笑也就过去了。 当时柔然王没有提出反对娶安康公主，怎么这过了几日了，又忽然不要她了？ 玉湖姑姑走进来，在花皇后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仟仟尛哾 花皇后愕然：“柔然王看上了十公主？”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九章 一场空 玉湖姑姑点头：“陛下当时不太高兴，不喜欢柔然王出尔反尔的，但柔然王坚持，还说如果陛下同意了这门亲事，就不追究凤蝶公主在瑄王府受了委屈这件事。”qqnew “金凤蝶在瑄王府受委屈？” “是，听说是昨儿当着瑄王妃的面，无辜掌掴了姜滕人，瑄王妃罚她禁闭三日。” “这不是她活该吗？区区三日禁闭，已经太轻了，还好意思说委屈？”花皇后冷哼，“果然是个不省心的，可怜樱宁这孩子，还怕我担心，把这件事瞒着。柔然王也是胡闹任性的很，拿凤蝶公主威胁皇上，真是岂有此理，如果他不忿，就去找瑄王麻烦啊。” 顾觅听的一阵无言。 早就听说这花皇后性情古怪，脑筋与寻常人不同，今日才算见识到了。 玉湖姑姑说：“皇上看起来不太在意凤蝶公主受委屈这件小事，但柔然王一再坚持，皇上也只能允了。” “皇上允了柔然王的要求？” “是的。” 花皇后默默想了会，忽然笑出声。 安康公主：“？？” 花皇后笑道：“这不是白费劲了么，好端端的从宗室挑了个女孩来，结果还不入人家柔然王的眼。早知如此，何必饶这么一大圈。当人家柔然王是那么好哄的，谁是正经嫡公主出身，随便一查便知道了。” 安康公主和顾觅同时无语。 花皇后对顾觅道：“十公主，可能这就是命，天命难违，你就是命中注定的柔然王妃了。只是可怜了你的娘亲。不过，你若成了柔然王妃，看在你这份功劳的份上，皇上不会让你娘亲继续住在冷宫的。” 顾觅微怔，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我娘还能当皇后吗……”话出口随即意识到不妥，连忙说，“母后息怒，儿臣的意思是……” “本宫明白。”花皇后抬手，“你对你娘的一片孝心，本宫知道。本宫只是想告诉你，万事都是福祸相依的，你避免了和亲，就要承受代价。如今你要继续和亲，也会得到相应的好处。就看你要如何选了。” 顾觅愣神。 “母后，儿臣怎么办呢？”安康公主带着哭腔。 花皇后最厌恶别人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尤其是这个所谓的女儿。 虽然她平日里在自己面前乖巧温顺，但玉湖姑姑一眼便看得出来，深藏在她眼底的野心和欲望。 花皇后不喜欢这种人。 即便她再讨好，也不能得到花皇后半点欢心。 “你哭闹什么，难道柔然王不娶你，你就要去死不成？”花皇后训斥安康公主，“依本宫来看，你应该高兴。你如今得了公主的封号，还不必和亲远离家人，天大的好事呢。” 理是这个理儿。 若换做之前，安康公主也许会高兴。 可现在，她完全高兴不起来，甚至是又急又气。 因为，她已经爱上了柔然王。 自从那日端午宴上，她看到了柔然王爷的高贵气度，英俊容貌和令人迷醉的声音，她便沦陷了。 连夜里做梦，都是她与柔然王身穿喜服坐在洞房里的模样。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章 皇贵妃 美梦破碎了。 安康公主几乎崩溃。 皇后表示爱莫能助，连皇帝都拒绝不了柔然王的请求，她一个皇后上赶着也没用。 哭着走出明华殿，安康公主瞪着顾觅说：“现在你得意了，你可以尽情嘲笑我了！” 顾觅道：“你脑子有毛病？我不稀罕和亲这种事，你要去你自己去！” 安康公主更加崩溃：“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求之不得的东西，你唾手可得，可你却不珍惜！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皇后娘娘不是说了吗，这都是命。” 虽然顾觅心里很郁闷，但能看到安康公主这崩溃颓然的样子，还是挺爽的。 安康公主哭着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顾觅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难道，命真的就不能变了吗。 看小说上 她逃跑，她抗争，母后为她付出巨大。 到头来，依然逃不脱和亲的命运。 从来不信鬼神之论的顾觅，忍不住开始怀疑起这一切。 很快，圣旨下来了。 皇帝赐十公主封号安国，十日后与柔然王成亲，成亲后随柔然王前往柔然生活。 安国公主，单听这封号，就比安康公主高了一个等级。 顾觅跪着接旨，神情寡欢。 宣纸太监笑着说：“奴婢恭贺安国公主。” “有什么好喜的。”顾觅冷冷说。 “还有一桩喜事，”太监对于顾觅的冷漠并不在意，依旧笑容满脸的，“另一份圣旨，已经送去了宣政殿。” “什么圣旨？”顾觅瞬间紧张起来。 “皇上封魏氏为皇贵妃。”太监笑眯眯的拱拱手，“双喜临门，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对于魏荣和来说，这的确是喜事。 但她原本可是皇后啊。 这么一想，却又着实高兴不起来。 即使耷拉着脸，心情郁闷，顾觅还是照着惯例，让人赏了宣纸太监银子。 放下圣旨，她便立即赶到宣政殿。 宣纸太监刚刚离去。 魏荣和站在庭院中，神情怔怔的。 “娘，”顾觅放轻脚步走过去，伸手抱住她，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来，“真是太好了，您是皇贵妃了，以后再不要吃苦了。” “为什么呢？”魏荣和喃喃着，“说好了用后位换取你不和亲的命运，为什么却又变卦了？” “娘……” “我要见皇上！” 魏荣和推开顾觅，疾步向外走。 “娘，不要去了！”顾觅一把拉住她，跪在地上，哭着祈求，“上一次您为我付出了皇后之位，这一次，您又要为我付出什么？我承受不起的，我也不想让您吃苦受罪！我宁愿去和亲！” 魏荣和崩溃叫道：“他答应我的啊！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这不能怪父皇，父皇已经做到了他答应您的事情。是柔然王坚持要求娶我，父皇也是无奈。” “他是皇帝，他若反对，谁敢逼着他同意不成？”仟仟尛哾 “您不是说过，即便是皇上，也有许许多多的无奈吗？” “我不管这些！”魏荣和叫道，“我要当面问问他！” “娘！”顾觅扑通跪下，“您若再这样，便是逼我去死！”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一章 只是一场梦 魏荣和愣住，停住了脚步。 “娘都是为了你啊。”她哭着说。 “我知道，但我承受不起了！”顾觅满脸泪水，“为什么您就是不明白呢，我不想让您为我付出这么大代价，自从您被废后，您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我太难受了，我天天睡不着觉。我觉得对不起您！” 她跪在地上，捂住脸：“您可知道别人背地里都怎么骂我？他们骂我懦弱胆小，贪图享乐，逃避自己的责任，用亲娘的命换自己逍遥自在！连十二妹和十三妹她们都敢当面奚落我，我再也不要这样了！” “都是娘无能，让你受委屈了……” 母女俩抱头大哭。 最终，魏荣和没有去找皇帝。 她沉默着接受了魏皇贵妃的身份，连谢恩也没有去。 她对皇帝心灰意冷，若非必要，不想再见他。 哭过后，顾觅重新更衣梳妆，去面圣谢恩。 看到顾觅，皇帝的笑容柔和了许多：“起来，觅儿，坐着与朕说说话。你母妃怎么没来？” “母妃近来身子不适。”顾觅找理由，“母妃说，等身子好了，再来谢恩。” “哦，有没有传太医？” “传了，只是陈年旧疾，没什么大碍的。” “那就好。”皇帝笑道，“十日后你就和柔然王成亲了，时间是仓促了些，因着柔然王还有国事操劳，不能久待，只好让你委屈一些。不过你放心，等你们回到柔然，还要另外举行大婚仪式的。” 顾觅笑笑：“儿臣明白，儿臣不敢委屈。” 皇帝看她不太高兴的样子，笑容也就淡了些：“不要怪父皇心狠，柔然国对我们大宣至关重要。他们可以帮我们隔开草原铁骑的侵伐，是边镇百姓能够安宁生活的重要保证。” “儿臣知道自己的职责。”顾觅淡道，“儿臣只盼着一件事，儿臣走后，父皇能够善待儿臣的母妃。” “这你放心，你母妃是朕的皇贵妃，朕自然对她好。” “谢父皇隆恩。” 顾觅顿了顿，“另外，既然儿臣已经是准柔然王妃，那安康公主，父皇打算怎么处置呢？”不等皇帝说话，她又叹道，“这安康公主幸而没有嫁给柔然王，否则这脾性，也难得柔然王欢心。” “哦？怎么回事？” “昨日安康公主得知柔然王选中了儿臣，当即恼怒，跑到母妃面前哭闹，要求母后为她做主。” “这个安康公主，朕瞧着她挺乖顺的，怎么这般沉不住气？”皇帝有些不悦，“难道她不知道皇后有孕在身，需要静养？” “也许，她是太着急了。” “哼。” 皇帝哼了声，叫人来吩咐，“让内阁拟旨，革除安康公主的公主封位，发回家待嫁。” 安康公主收到圣旨，当即昏了过去。 从不受看重的小小庶女，一跃而为皇后嫡女，更让她喜悦的是，那位传说中粗暴凶残的柔然王，却是个谦谦君子，令她一见钟情。 可一转眼，这一切都消散了。 她又变回了那个小小庶女。 仿佛做了一场梦。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二章 怀疑 瑄王府。 顾长渊从外面回来，先去樱宁房里。 屋里清清静静的，锦书等丫鬟都不在，只有樱宁独自坐在桌后，对着一张画像发呆。 “又看呢？”顾长渊扫了眼画像。 这是任嫣儿根据武田口头描述画出来的，从画像来看，是个三十左右的相貌普通的男人。与大宣百姓唯一的不同，他的头发，是典型的倭人武士发型，据说叫做月代头，中间光秃秃的，两侧留着头发。 在大宣人看来是巨丑无比的。 这张画像，顾长渊只看了几眼便放下了，樱宁却时不时盯着打量。 以至于顾长渊忍不住有些醋意翻腾。 “别看了，本王带你去吃好吃的。”顾长渊伸手按住画像。 “外面怪热的，我不想出去。”樱宁靠到椅背上，见他穿着亲王长袍，便问道，“你从哪儿来？” “宫里。” “母后身子如何？” “还是那样，蔫蔫儿的没精神气，太医也不敢说的太清楚，只每日开大量的安胎药服用。我看母后这胎是有些危险的。”对着樱宁，顾长渊说的直白。 “母妃本就是娇弱的人，又年纪大了，只能仔细养着了。” “若真不好，也只怨他们自己。”顾长渊淡道，“明知岁数不小，身子弱，还不注意着些，弄到怀了身孕才着急。” 樱宁笑道：“这种事，轮不到咱们管的。小心被你父皇听到，又罚你。” 想到花皇后，樱宁又去看画像。 “把手挪开。”樱宁说。 “别看了。” “我要看。”樱宁推他，推不动，便捏住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 顾长渊被她弄的痒痒的，忍不住一抬手把她的手压在底下，低声说：“你在撩拨本王。” 樱宁用力抽回手，揉着手指头，嘟囔：“我可没这个心情。难道你就没发现，这个清水岚的眼睛，看着很熟悉吗？” “的确有些眼熟。” “你我都熟悉的眼睛，你心里就一点也不怀疑？” “王妃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顾长渊十分敏感。 樱宁用指尖点了点画像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双眼睛，与你的母后，如出一辙。”她抬头仔细看了看顾长渊，“与你倒是不太像，你的眼睛更像皇上。” 顾长渊呆了片刻，忽然笑道：“你是不是魔怔了？眼睛长得像的人，数不胜数。何况这清水岚是个男人，母后可是女人。” “我知道啊，所以才想不明白。”樱宁纠结的皱着眉头。 顾长渊伸手把她的眉头展平：“既然你怀疑，咱们就查查。” “查什么？查母后？” “没错。” “怎么查呀，你母后自小就是孤儿，早就没了亲生爹娘。” “那就从她的养父母开始查。”顾长渊笑道，“好好查，查个清楚明白，省的你在本王面前愁眉苦脸的。” “这件事非同小可，就算要查，也得悄悄的查。” “我知道。”顾长渊笑道，“其实即使别人知道我们查母后的养父母家，也没什么。这两年母后时常提及少年在养父母家度过的时光，如今她成了皇后，想知道养父母的情况，也是情理之中。”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三章 本王谢谢你 樱宁试探着问：“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查出来母后真的与清水岚有关系，怎么办？” “那就把清水岚揪出来，杀掉。” 顾长渊轻松笑道，“也许你还担心，如果母后是清水岚的女儿，那么我的身上，也流着倭人的血？” 樱宁咽了口唾沫，没说话。 她的确担心这件事。 在她看来，这有点可怕。 但顾长渊却丝毫也不在意：“我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论母后出身如何，与我没有干系。” 樱宁长长出了口气。 她可真担心顾长渊因此抑郁想不开。 没想到顾长渊比她通透的多。 顾长渊笑问：“你这是担心我？” 看小说上 “当心得很呢。”樱宁把画像放到蜡烛上，烧掉，“你是瑄王，我是瑄王妃，我肯定担心。” “烧掉做什么？” “不能被别人看到啊！”樱宁说，“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既然有了这层怀疑，还是少点麻烦的好。” “你倒谨慎。” 顾长渊笑道，“我让人准备了全虾宴，来不来？” “必须来。” 樱宁笑着起身。 吃过饭，樱宁便让锦书打开库房的门，挽起袖子，从里面挑挑选选。 顾长渊好奇问：“这是做什么？” “你那六妹妹要大婚了，作为六嫂，给她几箱添妆的东西是应该的。”樱宁举起一只官窑的蛇纹细颈瓶，“顾觅是属蛇的？这个瓶子有一对，都给了她。” 顾长渊看着她碎碎念，便坐了下来，说：“这柔然王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不要安康公主，要了十妹妹呢。” “那日在御花园，他见到了十妹妹，大概是就那一次便喜欢上了。” “我看不像。”顾长渊摇头，“你忘了他求娶过你？他既然看上了你的美貌，又怎么会舍弃安安康公主要十妹妹呢，十妹妹长得可不如安康公主。” “也许，他发现了安康公主原本只是宗室女的真相？” “也许。” 顾长渊不置可否。 十日后，柔然王和安国公主的大婚如期而至。 作为柔然王的亲妹妹，金凤蝶也理所当然的进宫参与婚宴。 顾长渊牵着樱宁的手走在前面，金凤蝶怏怏的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的手，撅着嘴，十分不满，但又不敢出声表达出来。 之前她被关禁闭，也曾派人去找王兄，试图让他给自己做主。 然而王兄压根没理会。 她硬是被足足关了三日才被放出来，饿的两眼冒绿光，一口气吃了三碗饭。 这下她老实了，再不敢在樱宁面前尥蹶子。 进了宫，顾长渊先去见皇帝，金凤蝶去找她的王兄，樱宁则去见顾觅。 三人刚分开走没一会儿，樱宁便遇到了在宫里闲逛的柔然王。 “今日是王爷大喜的日子，恭喜了。”樱宁想了想，把手里捧着的一只盒子递过去，“这盒东珠送给王爷做新婚贺礼。” 柔然王背着手，微笑道：“瑄王妃这算是投桃报李吗？” “算是。” “不必了。”柔然王没有接盒子，“瑄王妃已经为本王选了王妃，本王应该谢谢你。”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四章 因为有趣 樱宁愕然。 “王爷这是从何说起？” “那支凤钗，原是我打算送给未来王妃的礼物，既然昨日戴在了安国公主的头上，那她便是本王的王妃了！” “这误会也太大了。”樱宁好笑，“那支钗之所以到了安国公主的头上，完全是阴差阳错，更不是我给王爷选的王妃。我不会，也没有资格做这种事。而且，王爷对自己的王妃人选这么随意的吗？” “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钗在谁头上，谁就是本王的王妃。” “如果我没把钗送出去呢？” “那本王只好把你抢回去了。” “……” “哈哈，本王开个玩笑，瑄王妃不要露出这样受了惊吓的神情。”柔然王像是觉得戏弄她很有趣，“实话说，本王一开始是看上你了，但既然你已经成亲了，本王也不夺人之美。至于什么安康公主，安国公主的，对本王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娶谁都一样。”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娶了安康公主？”樱宁说，“如今安康公主恐怕伤心的很。” “因为，好玩。” 看小说上 柔然王露出一抹有些恶劣的笑容，“听说安国公主十分抗拒和亲，安康公主是从宗室女中选出来的。”他扫了眼樱宁，“这些事，你们该不会以为能瞒着本王？” 樱宁笑道：“没人想瞒着王爷。在我们大宣，既然安康公主记在了皇后名下，她就是嫡公主，完全符合柔然的要求。” “本王倒也不在乎这些，什么嫡庶公主的，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谁知你们朝廷如临大敌，忙的不可开交。”柔然王哈哈大笑，“太有意思了。” 樱宁暗暗皱眉。 这个柔然王的本性，与他的外表实在不相符。 太玩世不恭了。 柔然王前俯后仰的笑出一脸的褶子，又说：“安康公主这么期盼嫁给本王，本王就偏不让她如愿。安国公主哭着喊着不愿意嫁，本王就是要娶她。” 樱宁淡道：“仗着手中权利把两个无辜女子戏耍于掌心，就这么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 “恕我直言，看来王爷的生活过的实在乏善可陈。告辞。”樱宁转身便走。 “慢着，” 柔然王叫住她，“听说，瑄王妃欺负本王的妹子了？” “没有。” “好。” 柔然王就这么不追问了。 樱宁回头说：“你就这么相信别人？” “本王不是相信别人，是相信你。”柔然王勾唇一笑，“听说，瑄王妃与安国公主关系不错。” 樱宁不说话，看着他。 柔然王摊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你们大宣的兵书上写的，本王来之前，总得对你们稍微了解一点。据说，元宵节那日，瑄王妃送给安国公主整整一院子的花灯。就冲着这份交情，本王也会对安国公主好的。” 樱宁眼眸微眯。 柔然王又哈哈一笑：“对了，本王还得赶着去成亲，告辞。” 他随手折了一枝花，迈开步子，不紧不慢的走掉了。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五章 不是省油的灯 樱宁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花繁叶茂中。 他在威胁她。 虽然柔然王没有为金凤蝶讨公道，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威胁樱宁。 如果她敢对金凤蝶不好，那么，顾觅在柔然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这个柔然王，真是又疯又心机。 从某方面来说，世人对他的评价并没有错。 “站着发什么愣？”顾长渊走过来，把手中折扇展开，遮住她头顶的阳光，“脸都晒红了。” 樱宁回神：“你怎么过来了？” “父皇说母后近来没精神，吩咐我多来看看她，陪她说说话。”顾长渊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到阴凉处，又拿帕子为她擦汗。 樱宁不习惯这样，忙抽出自己的帕子，随意抹了抹额头，说：“按理说，怀孕四个月到六个月这段时间，应该是最轻松舒服的了。怎么母后反倒越发懒怠呢。” “太医也说不出个确切的缘故，眼下只能养着，安胎药喝着，熬到孩子生出来就好了。” “年纪大了生孩子真是危险。” “是啊。”顾长渊问，“你刚才怎么站在那里发愣，可是中暑气了？” 樱宁摇头：“我刚才遇到柔然王了。” 顾长渊脸色微变：“他可有对你无礼？” “没有，说了几句话。”樱宁摇头，“这个柔然王不是个省油的灯。王爷可知道他前面两个死掉的王妃，是什么情况？” 顾长渊点头：“以讹传讹罢了，并不是他虐死的。他的原配是病死的，后面娶的王妃生孩子难产死了。” “他有几个孩子了？” “第二个王妃留下的一个女孩。” “哦……”樱宁沉思。 “怎么想起来问这些？”顾长渊侧首观察她的神情，“柔然王与你说了些什么？” “大概意思是，如果咱们不能对金凤蝶好一些，要记着安国公主在他手里。” “还说别的吗？” “你好像不太在意这件事？”樱宁问。 “不是不在意，而是没什么惊奇的。所谓和亲，质子，本质的作用就是相互制约制衡罢了。”顾长渊平静的说，“王妃不必为此介怀。” 樱宁笑道：“看来咱们府里真是养了一尊佛，动不得，也说不得。” “别理她就完了。” 顾长渊不甚在意，“走，去看看母后。” “你先去，我过后再去。若现在去见母后，她拉着我说个没完，就耽误了时辰了。” “也好。” 顾长渊把她送到顾觅处，自己也进去与她说了几句话，然后才去明华殿。 花皇后宽袍长袖，云鬓松散，歪在榻上，微微闭着眼，两个小宫婢围着她，为她捏腿捶肩， “母后这个样子不行。”顾长渊看到她这副懒洋洋的模样，不由眉头大皱，“即使有孕在身，也不能一味的躺着不动，每日里多出去走走，趁着早晨凉快，晒晒太阳，才能有精神。越躺着越懒了。” 听到儿子的声音，花皇后费劲的睁开眼，迷糊笑道：“是瑄王啊，我刚才竟睡着了。你怎么有空过来？” “今儿是十妹妹大喜的日子。” “是吗？这么快？”花皇后有些惊讶，扶着软榻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山中无岁月啊。”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六章 儿媳妇喜欢 顾长渊道：“您每日里吃了便睡，睡醒了就躺着发呆，混混沌沌的，能知道时日才怪。” 花皇后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激出了两汪眼泪花花：“这有什么不好嘛。唉，若是能一觉睡到孩子生出来，那才好呢。” “玉湖姑姑，给母后梳洗更衣。”顾长渊说，“我陪母后出去走走。” 玉湖姑姑应了声，忙领着小丫鬟准备衣裳钗环。 花皇后翻了个身：“你别闹我，你自去忙，我不想出去。” 顾长渊道：“李樱宁也进宫了。” 花皇后立即坐起身：“儿媳妇在哪里呢，你怎么没带她过来？是不是你对她不好，她生气了，不肯过来？” 顾长渊：“……她去十妹妹那里了。” “哦，对，今日是十公主出嫁。”花皇后扶着丫鬟站起来，哎呀哎呀的一阵眩晕后，缓过来了，便让人给她更衣梳头，“我是个做母后的，也该过去看看才是。” 顾长渊说：“你是去看十公主的吗？” “你不是说，十公主和你媳妇在一起？” “……是。” “那就行了，一起看。” 宫婢捧着一套蓝色裙子，花皇后见了不满：“这颜色不好，换身鲜妍些的，儿媳妇喜欢。” 顾长渊看不下去：“儿臣出去候着。” “去去。” 花皇后挥挥手，认真挑了身桃红色裙子，还用上了搁置许久的胭脂，把因为长久不见阳光而导致苍白的面颊，妆饰的红润有光泽。 等她再出现在顾长渊面前，顾长渊眼前发晕。 “您多大了，还穿的这般。” “多大了不能穿？”花皇后瞪他一眼，“本宫喜欢，儿媳妇喜欢，宫人们都说好看，只你话多，本宫懒得与你说。” 即使出来了，她也还是不肯走路，坐着步辇，到了晃星小院。 速度还不如顾长渊步行来得快。 宫人通传后，身穿喜服的顾觅，樱宁，以及成为皇贵妃的魏荣和，全都出来见礼。 曾经的皇后和妃子，如今调换了身份。 再见面，除了尴尬无言，再无其他。 花皇后眼里却只有樱宁，敷衍的打发其他人起来后，便拉着樱宁问：“樱宁，你看看我这身衣裳，可好？” 樱宁笑道：“很好看，显得娘娘更加容色娇媚。” 花皇后斜眼看儿子：“听见了不曾？你媳妇很喜欢呢！” 顾长渊淡道：“她是客气，你倒当真。” 樱宁认真说：“王爷，我是真心实意的。” 任谁也不能否认花皇后的美貌。 否则她凭什么以一个孤女身份，被选进宫，在木然不讨喜的性子之下，却是那一批秀女里第一个怀孕生子的。仟仟尛哾 如今她的性子只是稍微变得灵巧了些，即使将近四十的年纪，也还是成为皇帝的心头肉，一时也不能离开，把后宫那些十七八，二十出头的水灵灵的妃嫔，全都比了下去。 这一切只源自于她那出类拔萃的美貌。 年纪给她带来的不是憔悴和苍老，却是越发成熟的风韵和美艳。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七章 只要他在意 有孕后，花皇后体丰怯热，不能在太阳底下待着，樱宁便扶着她进了屋。 屋里花团锦簇，各种首饰衣物，堆在桌上和床上。 顾觅大红衣裳装扮，却面色郁郁，没有丝毫喜色。 魏皇贵妃也神色忧愁，眼底含泪。 “事已至此，想开些。”花皇后也不会安慰人，说了几句空话，完全起不到作用，她也坐不住，一会儿的功夫便露出了倦色，一心想让樱宁陪着她回明华殿。 樱宁只得让人先送她回去。 顾觅说：“母妃，您也回去歇着，我想和瑄王妃说说话。” 魏皇贵妃擦擦泪，又深深看了眼樱宁，说：“瑄王妃不愿意送送本宫吗？” “自然愿意。” 樱宁起身，陪着她走出去。 魏皇贵妃忽然取出一叠银票递给樱宁：“还请瑄王妃看顾着些安国公主。” 看小说上 樱宁道：“皇贵妃不必如此。从今日起，安国公主就要前往柔然了，我帮不上什么忙的。” “但是，凤蝶公主在你府里。”魏皇贵妃在宫里混了几十年，历经浮沉，见识老道，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关键之处，“你是瑄王正妃，金凤蝶只是侧妃，她的身世握在你的手中。求你对凤蝶公主好一些，就相当于是对安国公主好了。” “皇贵妃放心，我会善待金侧妃。” “请你收下，否则本宫不能安心。”她坚持把银票给樱宁。 拉拉扯扯的不像话，樱宁只得先接了。 魏皇贵妃凄然感慨：“当初，若不是张家作梗，你就是本宫的儿媳了。” 在后宫妃嫔心里，樱宁算是个福星。 她对谁好，谁的日子便好过些。 她对花若兮最好，花若兮从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小小贵人，一路飙升，最后达到了这天下女子的顶端，位居中宫皇后！ 曾经的皇后魏荣和却逐渐衰落，先没了儿子，失去了后位，如今唯一的女儿也即将远嫁，终身不能再相见。 她的心早已经七零八落，也更恨张家。 “再过两个月，到了秋天张高秋就会被当街问斩了，本宫一定要亲眼看着他人头落地，告慰我那可怜的儿子。” “皇贵妃节哀。” “你进去，本宫回去了。”她慢慢转身往外走，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经此一事，她又老了十岁不止。 仿佛老妪一般。 樱宁回到屋里，顾觅正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梳妆台上的首饰，发出叮当的声音。 “母妃是不是求你对金凤蝶好，免得我在柔然受虐？”她淡声问。 “你知道了？”樱宁把银票放到她面前，“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早就对我啰嗦过这些了。” “其实，柔然王也对我表达过这个意思，这样倒也好。”樱宁说道，“最怕的是柔然王真的不在意他那个妹妹，只要他在意，他的妹妹在我手里，你在柔然就不怕被欺负。” 顾觅嗤笑了声：“该如此便如何，我认命了，不再挣扎了。”仟仟尛哾 “你若过得不好，你的母妃也不会好受。看在你母妃的份上，振作些，我看那柔然王未必不是个良人。”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八章 断个干净，一了百了 顾觅说道：“你知道吗，之前母妃在这里悄悄与我说，那柔然王是个命中克妻的人。想他已经连续克死了两个，我便是那第三个了。” “别这么悲观，”樱宁笑道，“往好处想，说不定你命中克夫呢，去了柔然要不了多久，便是王太后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与我开玩笑。”顾觅白她一眼。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什么克妻克夫的，都是无稽之谈，民间编出来污蔑寡妇鳏夫的，你不至于连这种事情也信。”樱宁说道，“我特意问过你六哥，柔然王前面那两个王妃根本不是被柔然王虐死的，一个是病死的，一个是生孩子难产死的。柔然王现有一个女儿，还没有儿子。” “母妃也说，若我去了能争气些，给柔软王生下嫡长子，地位便稳了。” “这的确也是事实。” “唉。” 顾觅意兴阑珊的，郁郁寡欢的眼眸中深藏着忧愁，大红色的喜服反倒显得有些凄凉。 沉默许久后，她向樱宁伸出手，摊开手，露出掌心一个绿玉扳指。 樱宁看了眼，觉得有些眼熟：“这个扳指是……” “你大哥的。” “难怪我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见过。”樱宁纳闷，“这扳指怎么在你手里，莫非是……” “你别想多了，这不是你大哥送给我的，是我捡到的。”顾觅说，“那时候在闽中郡打仗，就是小唐将军打了败仗那次，你大哥也身受重伤，被救的时候，从他身上掉下来的，我也许是糊涂了，捡起来，却没有还给他。”仟仟尛哾 她怔怔的看着扳指，“李樱宁，你帮我还给他。” 樱宁沉默了会儿，问：“为什么不留着？” “本来想留着，也算是个念想。”顾觅怔怔的落泪，“我心里清楚，我与他不可能，我也不该喜欢他。我可以不让自己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但是……我的心，却不能受我的控制。与其留着痛苦，倒不如断个干净，一了百了。” “你能这么想，是好事。” “对我来说，这扳指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从此后，我们只共享同一轮月亮。看着月亮，也就是看着你们，看着……他了。” 樱宁拿过扳指，说：“世上的人和事，都不能十全十美。” “李樱宁，你我这些年，关系不算和睦，但说句不怕你笑的话，在我心里，你却是我唯一一个朋友。” “你有什么事，便说罢，只要我能做到，我尽力便是。” 顾觅笑笑：“我走后，便再也不能回来了。若我母妃遇到了什么大的挫折，你能帮她一把吗？我只求她平平安安的过完后半生。” “在我能力范围内的话，我答应你。” “谢谢你。” 顾觅忽然抱住了她，低声哭泣。 樱宁僵了片刻，手轻拍她后背，低声说：“世事难料，未必就没有相见之日了。” 顾觅知道她只是在安慰她。 历朝历代，凡是远嫁和亲的女子，一去便是一辈子了，没有能回来的。 嬷嬷在帘子外躬身说：“公主，到时辰了。” (本章完) 第八百二十九章 你喜欢看月亮吗 顾觅的身子抖了抖，却迅速止了哭泣，抬起头，拿帕子擦眼睛。 樱宁为她敷了点粉，遮住她因为哭泣而通红的眼眶。 柔然王也穿上了喜服，站在奉天殿外，伸手接过迎面走来的顾觅，然后给皇帝皇后跪拜行礼。 金凤蝶站在樱宁身边，看着这一幕，撅着嘴，嘟嘟囔囔的。 “你这一天撅着个嘴，能吊二斤肉了。”樱宁说。 “我王兄就要走了，我不能伤心呀。” “要不，你跟着你王兄回家去？王爷肯定不会拦着。” “我不要！”金凤蝶毫不犹豫拒绝，“我生是瑄王府的人，死是瑄王府的死人，谁也别想撵我走！”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在樱宁耳边说，“王妃姐姐，王爷在你屋里住了半个月了，看在我今天与亲人分离伤心难过的份上，能不能让王爷去我屋里嘛。” “王爷在哪里睡觉，是他自己的决定，如果你能把他拉走，那是你的本事。” “王妃姐姐，你可别小瞧我们柔然女子。” “不敢。” “我们柔然女子不像你们，我是极擅长歌舞的，若我换了我们柔然的衣服，跳舞给王爷看，王爷一定被我迷死了。”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 樱宁敷衍的说。 大礼过后，在帝后，王公，群臣的目送下，柔然王牵着顾觅，登上了金顶秀凤銮驾，缓缓离开。 人群中隐约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樱宁顺着哭声，看见魏皇贵妃用帕子捂住眼睛，肩膀微微抖动。 亲骨肉从此后天各一方，生离死别。 何其悲苦。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李辅承负责护送安国公主銮驾与送亲队伍出城。 城外长亭处，李辅承前去与安国公主道别。 他站在銮驾下，仰脸施礼：“启禀安国公主殿下，臣就护送到这里了，山高水远，殿下保重凤体。” 顾觅侧过身子，双手抓住銮舆的门框，道：“有劳李大人了。” “这都是臣应该的，臣告退了。” “李大人，”顾觅忽然叫住他，待李辅承看向她，她才轻声问，“李大人喜欢欣赏月亮吗？” 李辅承微怔，但还是回答：“回殿下，臣喜欢。” 顾觅忽然笑了：“我也喜欢。” 李辅承虽不解她何意，但还是点点头。 銮驾缓缓前行。 …… 李辅承目送着銮驾消失在远方，骑马带着下属们返回皇城，正遇到樱宁领着金凤蝶准备回瑄王府。 “金侧妃，你先上车。” 樱宁吩咐过后，便走过去与大哥说话，“大哥，怎么样？” 李辅承看了眼金凤蝶，见她乖乖的听话钻进马车里，便笑道：“这柔然的公主倒是听你的话，母亲整日担心你镇不住她，倒是多余的了。” 樱宁笑道：“娘就爱操心。你把十公主送到城外了？我还以为你要做送亲使呢。” “有礼部和其他武官组成的送亲队伍，我不必跟着到柔然。” “十公主跟你说了什么吗？” “倒也没说什么，她问我喜不喜欢赏月？”李辅承摇头。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章 那就再怀一胎 樱宁问：“大哥知道十公主对你的心思？” “知道。”李辅承坦诚道，“但我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这个是她让我还给你的。”樱宁递过去绿玉扳指。 李辅承认出这是自己不知何时丢失的那个，便笑道：“这个绿玉扳指倒也不值什么，妹妹留着赏人。我还得进宫复命，你回去慢着些，过几日是你大嫂的生辰，我接你回去吃酒。” “好。” 樱宁目送大哥走远，登上马车，看到金凤蝶，皱眉问，“你自己没有马车？” “我那个马车小，硬。” “嫌硬就坐轿子。” “反正王爷暂时不回府，我跟王妃挤一挤。”金凤蝶问，“刚才那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是王妃姐姐什么人？” “我哥哥。” “王妃姐姐还有哥哥？” 看小说上 “你不也有？” “哎，可惜我再也见不到哥哥了，羡慕王妃可以随时回家，见到自己的哥哥。” “很快，我也和你一样了。” “什么意思呀？” “要不了多久，你我都要跟随王爷离京，前往闽中郡。” 金凤蝶不解：“为什么要走？王爷不是皇子吗？” “已经娶亲的成年皇子，是不能留在京城长居的。”樱宁见她神色茫然，便又解释，“为了不让这些皇子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这么麻烦啊。”金凤蝶捧着腮，“没关系，只要是跟着王爷，天涯海角我都愿意。那个，姐姐，如果你不舍得跟着离开家，可以不去的。你可以带着小世子留在京城瑄王府中。” “你这小算盘打的你远在城外的王兄都听见了。” “真的？” “……” 樱宁低头揉眉心。 原以为柔然王离京之后，皇帝会很快降职，令瑄王离京返回封地。 等了半个月，却迟迟没有等到圣旨。 顾长渊一问，才知道是因为母后的缘故。 她身子太差，精神也不好，向皇帝请求，希望能留瑄王和瑄王妃在京城住到她生产，否则她不知能不能坚持的下去。 万一到时有什么意外呢？ 她连儿子儿媳和孙子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女人生产是跨鬼门关，何况她年纪这么大了，精神又差，危险性更是成倍的增加。 皇帝也是忧心忡忡，生怕她出什么意外，便力排众议，下旨留瑄王一家待在京城，一直到皇后平安生产为止。 算算时间，皇后有孕将近五个月，大概要到九月份才能生。 消息传来，最高兴的莫过于燕南郡王府上下。 趁着大儿媳慕容青的生辰，郡王府摆了宴席，好好的热闹了一番。 连花皇后也差人送来了礼物。 樱宁进宫代替慕容青谢恩的时候，花皇后歪在床上，神色间有些得意：“你们且安心住着，只要有母后在，绝对不能让你离开京城。” 樱宁笑问：“等您平安生了孩子，您准备再有什么理由？” “那我就再怀一胎。” “……”樱宁骇笑，“您这一胎已经这么危险，这么难受了，还是悠着点。”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一章 喜欢吃辣 花皇后的神情绝不似作假。 她说：“从前瑄王走了也就罢了，起码你和辞儿还在京中。若你们全都走了，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我要把你们留着，等到皇上不行了，传位给太子之后，我就可以随性所欲，跟着你们一起走了。” 樱宁笑道：“您不留在宫里做皇太后？” “我不稀罕。” “这都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母后暂时别想这么多，安心养胎。”樱宁拿出一叠小衣裳，“这是我娘和两个嫂子亲手做的衣裳，给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准备的。” 花皇后饶有兴致的翻了翻，便怏怏的放下了：“怎么没有粉的？” “小孩子的衣裳，不拘什么颜色,都一样能穿。” “我知道,旁的妃嫔有孕，都盼着是皇子,但我却只想要公主。” “皇子还是公主都是好的，看的是缘分。不是娘娘想要什么，便有什么的。” “我自己觉得就是公主，我最近总想吃点辣的，否则嘴里便没什么滋味。”花皇后轻摸着自己的肚子，美滋滋的幻想着，“只要这小姑娘能有她嫂子一丢丢的讨喜，本宫便心满意足了。” 樱宁笑。 花皇后的目光又移到樱宁的小腹处，试探着问：“樱宁,你最近可有什么感觉？” 樱宁知道她什么意思,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也是,你和瑄王成亲的时间还短呢,就算有了现在也没感觉。”花皇后笑道，“这些日子,瑄王一直都在你屋里？” “在的。” “这才好呢。”花皇后笑道，“我早就告诫过瑄王了,你们两个才是正经夫妻,其他的小妾都不必理会。尤其那个姜滕人，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做饭的手艺也绝好。这要是跟你耍点什么手段，你可难防得住。” 樱宁笑道：“姜滕人很安分的。” 她没有说谎。 姜芙自从进了瑄王府的门，每日里便清清静静的过日子，定时差人送膳食过来，偶尔过来给她请安，绝不主动去找顾长渊。 相比之下，金凤蝶可就闹腾多了。 花样百出的。 只要她不用歪门邪道的，不害人，樱宁也懒得理会她，由着她折腾。 她唯一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讨顾长渊喜欢，想让他去她那里住几日。 从金凤蝶的角度来说，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她到瑄王府是做侧妃的，又不是进了尼姑庵出家。 凭她那么多花样，樱宁看着倒觉得开眼界，有时候看的高兴,饭都能吃多一碗。 半个月后,顾长渊把樱宁叫去前院。 樱宁一进去，便看到丁春芳拉着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跪在地上。 “卑职给王妃请安。”丁春芳施礼。 “丁大人免礼。”樱宁坐到顾长渊身边，用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顾长渊说：“小丁，你与王妃说说。” 丁春芳点头：“回王妃，这个人叫吴大有，是桂南府下湾乡人。” “那不是皇后娘娘的家乡？” “没错。”丁春芳回答，“这段时间，卑职奉命去皇后娘娘家乡寻找当年收养娘娘的花家，但那里十年前便遭了灾，当地人大多搬走了，花家也不知所踪。” 第八百三十二章 线索断了 樱宁问：“这个吴大有又是什么人？” “他是当地的保长，当年便是他负责登记秀女身份，也是他从花家，把皇后娘娘接走的。” 吴大有赶紧磕头。 他怎么敢想象，当初他接走的那个寡言少语怯生生的小丫头，有朝一日竟成为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呢！ “你说说你知道的关于娘娘的情况。”丁春芳对吴大有说。 “是！”吴大有显然早就被盘问过这个问题，不假思索便回答，“当年我知道花家用一个买来的小丫鬟替代花家小姐参加选秀的时候，还劝过花老爷，可是没用，人家舍不得娇滴滴的闺女进宫吃苦。花老爷给了我不少银子，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买来的丫头长得俊，能混得过去。” “言语不许冒犯娘娘！”丁春芳喝道。 “小的不敢！”吴大有连忙低头，“那个，这个，自从那之后，我就没见过娘娘了。” “你还知道什么关于娘娘的事情吗？比如娘娘是被花家从哪里买来的？” 吴大有道：“小的只知道，花家买的小丫鬟是为了陪小姐读书玩耍，大概是七八岁上。至于在哪里买的，无非就是人牙子，或者路边上。这年月，吃不上饭卖女儿的多得是啦！那些逃难的人家，给他两个馒头，都能把闺女领走……好歹进了大户人家有口饭吃不是？” “少啰嗦，说重点！”丁春芳喝道。 “小人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吴大有哭丧着脸，“这都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何况只是个小户人家的丫鬟，小人上哪儿知道那么多呀。” 樱宁和顾长渊对视一眼。 樱宁问：“你问过母后吗？” 顾长渊点头：“问过几次，母后只说她很小时候就没了父母，在街上流浪，后来被花家捡去做小姐的丫鬟。你也知道，母后年轻时浑浑噩噩的，脑子也不太清楚，只这几年才好些，问她别的，她也说不上来。她连自己本名都不记得了。” “那就这样。”樱宁吩咐丁春芳，“把他带走，给他些盘缠回家。” 丁春芳应了，把吴大有带出去。 樱宁起身走到花厅门口，说：“看来，是我们想多了，母后和清水岚没什么关系。” “为何这般肯定？” “按照武田所说，清水岚大概二十年前离开扶桑，而那时候娘娘已经六七岁家破人亡了。”樱宁说，“从时间上来说，便绝对不可能。原也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情，何况武田描述嫣儿画的画像，也不见得就完全一样。” 顾长渊道：“虽然如此，我还是让人继续查着看看，若能找到母后的亲生父母，也是好事。” “随你。” 樱宁对此没什么兴致。 这条线索，差不多算是断了。 只能把目光再投到宫里其他人。 这时金凤蝶摇着杨柳细腰，聘聘婷婷的来了。 她穿着极其暴露，一身薄纱，露出小细腰，腰上挂着金链子，缀着金色小铃铛，走动间，铃铛发出铃铃的悦耳脆响。 樱宁见了便起身：“我要去看看辞儿的功课。” 路过金凤蝶身边的时候，金凤蝶还冲她抛媚眼儿：“王妃姐姐，我这身怎么样？”qqnew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三章 你配吗 樱宁伸手摇了摇铃铛，说：“这个不错，跟芝麻脖子上的同款。” “芝麻？”金凤蝶疑惑，问顾长渊，“王爷，芝麻是谁？” 顾长渊淡道：“王妃娘家养的一只狗。” “狗为什么叫芝麻？” “那只狗浑身白毛，夹杂着一点点黑毛，像是芝麻撒在面粉上，由此得名。” 顾长渊破天荒头一次认真回答金凤蝶的问题，把金凤蝶激动的不行。 她靠过去：“王爷对妾身越来越好了。” 顾长渊闲闲道：“本王只是担心你听不懂王妃的笑话。” “什么？”金凤蝶愣了下，随即醒悟过来，大叫，“王妃的意思，是说我这样像一只狗？王妃姐姐！” 她回头去找樱宁，樱宁早已经走远了。 金凤蝶瘪瘪嘴，哭了起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又不是你们大宣人，对你们的话不懂很正常，为什么笑话我。王兄还说王妃不会欺负我，他骗我！” 看小说上 陈洪端着药碗过来，小心翼翼绕过哭哭啼啼的金侧妃身边，生怕她的眼泪崩到药碗里。 “爷，该喝药了。” “嗯。”顾长渊拿起碗。 即使已经喝了许多次，每次闻到这个味道，他依然眉头直皱，“去告诉法通，让他重新配药，别把药弄的这么苦！” 陈洪哄着：“良药苦口呢，爷稍微忍耐忍耐，等好了，就不用喝了。” 金凤蝶也不哭了，捏着鼻子问：“王爷病了吗？” “回金侧妃，王爷要喝药，您要么，先回去？”陈洪说。 “王爷得的什么病啊？”金凤蝶追问，“我还想请王爷晚上去我那里安歇呢。” 陈洪皱眉：“金侧妃，王爷病着呢。” “王爷病了，怎么这些日子都能和王妃睡呢？”金凤蝶鼓起腮帮子，“莫不是王爷是故意糊弄我，不想去我屋里，所以才假意喝药生病？” 顾长渊冷冷说：“这么苦的药，你配吗？” 喉间一阵痒意传来，他放下碗，拿起巾子，掩住口鼻咳嗽。 陈洪连忙为他顺着后背。 照平时的经验，每天都要咳个七八回，每回都要咳好一阵子才能平息。 因此陈洪并不紧张，只是命人准备清水漱口。 哪知这次顾长渊却咳嗽的十分厉害，咳到俊脸通红，声音嘶哑。 连金凤蝶也听出来，这绝不是装的了。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等到咳嗽渐渐平息，陈洪才说：“金侧妃，您也看到王爷的情况了，王爷是没法去您屋里的，您还是早些回去歇着。” “可是王妃……” “王爷去王妃屋里，也只是歇着，您想多了。” “那好。”金凤蝶怏怏不乐，“那，等王爷的病好了，一定要去我屋里，我还等着为王爷生孩子呢。王爷，妾身先伺候您漱了口才走。” 她伸手便接过了丫鬟手里的茶盏，送到顾长渊面前。 顾长渊张嘴却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 喷的金凤蝶满脸满身都是。 她呆立在原地，神色惊恐，哆哆嗦嗦的大叫一声：“救命啊！” 丢了茶盏，撒腿就跑。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四章 王爷王妃，我来了！ 金凤蝶冲出花厅，一头撞到回来复命的丁春芳身上，噔噔噔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哪个混账奴婢走路不长眼，啊……” 丁春芳虽然在王爷王妃面前乖顺的像猫咪，但在其他人面前，却是跟着走的小丁爷。 他以为是哪个婢女冒冒失失的乱跑,开口便骂，谁知定睛一看，那却是个穿着古怪可笑的女人。 不必问，能够在瑄王府穿成这样到处走的女人，除了柔然的凤蝶公主，不会有旁人。 丁春芳应该立即施礼道歉，但他看着金凤蝶满脸满身的血，脑袋却轰的一声炸了。 “是不是有刺客？护驾,护驾！王爷王妃,我来了！” 他大叫一声，蹭的跳起来，拔出腰间佩剑便冲进了花厅。 厅内安安静静的。 两个丫鬟蹲在地上收拾，陈洪捧着茶，王爷放下沾血的巾子，抬眼：“嚷什么？” 丁春芳保持着举剑冲刺的姿势，呆立片刻，连忙跪下：“卑职知罪！” 丫鬟端着盆和巾子出去。 丁春芳看到盆里的水是红的，有些紧张：“陈公公，爷是不是又咳血了？” 陈洪微微点头，道：“爷，漱漱口。” 顾长渊拿起茶杯，漱口。 另有丫鬟捧着小金盆接着。 一切都收拾好了，顾长渊才哑声说：“不许告诉王妃。” 陈洪为难：“可刚才金侧妃已经嚷出去了……” “那就堵住她的嘴！” “爷,卑职以为,王爷的身体还是应该让王妃知道。”丁春芳壮着胆子说,“若是从前也便罢了,如今爷和王妃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即便有什么情况，也该彼此坦诚。”qqnew “作死啊你，敢质疑王爷的决定？”陈洪喝骂，“王爷不想让王妃知道，是不想让她担心忧虑，也不想影响到小世子，毕竟世子年纪还小。” 两个人争执不下，顾长渊却没有说话。 他看着门口。 樱宁站在门口。 陈洪察觉到，连忙扯了下丁春芳的袖子，对着樱宁行礼，然后默默退出去。 “刚才金侧妃见了鬼似的跑来哭诉，她被吓着了。”樱宁走进去。 “我不是有意瞒着你。”顾长渊说。 樱宁笑笑，端起茶递给他，平静的说：“其实没必要的。在闽中郡的时候，我就看见过你咳血，只是你这次咳的血更多了。这是否说明你的身体每况愈下？” “应该是的。” 她的淡定感染了顾长渊,顾长渊也就不再绷着脸,笑笑说，“按照法通的说法,我大概也就两三年的时间。” 樱宁没说话。 顾长渊察觉到了什么，问：“你已经知道了？” “在闽中郡的时候，法通大师告诉过我。” “他还与你说什么了？” “你还有别的事瞒着我?”樱宁反问。 顾长渊笑道：“就是法通告诉你的那些。”？？ “他没告诉我，你的身子为什么差到这个地步。”樱宁打量着他的眼睛，“不如今日开诚布公，爷把我还不知道的都说说？” 顾长渊笑道：“不过是因为这些年的一些旧伤。” 樱宁沉默了会，说：“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向王爷坦白。”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五章 求之不得 顾长渊笑道：“什么事这样严肃，说来听听。” “王爷还记得那年围猎，皇上遇刺，你护驾受伤吗？” “自然，那次是你把我和父皇带回来，为此皇上还给了你公主封号。” “对，就是那次。”樱宁轻声说,“虽然是我驾车带你们回来，但，我绕路了。不是因为我不认识路，我是故意的。原因是因为我……” “我知道。” “你知道？”樱宁愕然抬头。 “一天一夜的时间，我虽然昏迷，但也有过几次清醒的。”顾长渊笑道，“父皇确实不太认识路，但我十几岁便出宫办事，来往过猎场许多次,对路极熟悉。有两次，我听到你向人打听路，等人走了后，你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樱宁怔然：“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揭穿我？” “因为，我想与你在一起多待会儿。” “就这么个理由？” “这已经够了。”qqnew 看小说上 “你就不怕自己死在路上？” “我对自己的伤心里有数，耽误半天还死不了。”顾长渊微笑，“当然，当时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以为你只是恨我在庄子里的时候对你出言不逊。” “你不因此恨我？” “我不是说过吗，永远不会恨你的。”顾长渊说，“何况我也没多少时间了，只想与你好好相处，每日里能看见你和辞儿,便心愿已足。” 樱宁站起身：“但我不希望辞儿再次失去父亲。” “你暂时别告诉辞儿,他还小,也许还无法接受。” “我可以不说,但是，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自己活的久一点？” “我会想办法。”顾长渊像在保证似的，“法通也在尽全力寻找医治我的办法，我相信一定有办法。” 樱宁道：“法通毕竟是个念经的和尚，你就这么相信他的医术？” “他的能耐不在普通的小病小灾上，而是奇难杂症。” “姑且相信是真的，也不必把宝都押在他一人身上，还是要看看其他大夫。太医院的薛太医就很不错，他是董太医的亲传弟子，医术得到董太医真传，远超太医院其他的太医。”樱宁说，“请他来看看？” 顾长渊说：“太医院的人若来了，皇上和母后也就都知道了。母后的身子状况，若是知道了，恐怕不好。” “咱们悄悄的请薛太医来，请他保密，还是能做到的。”樱宁说,“我与薛太医来往过多次,绝对信任他的人品。” “好，听你的。”顾长渊温和的说。 “我刚才已经安抚过金侧妃了,爷不必担心她说出去。” “还是你想的周到。” “今天去我那里用晚膳？” “求之不得。” 顾长渊笑道，“不过，你可别因为我病着就可怜我，才主动邀我去你屋里。” “是辞儿想你了。” 他们二人携手来到后院，遇到姜芙提着食盒，也走到了樱苑门口。 “王爷，王妃。”姜芙屈膝福了一福，垂首，露出一截白皙美好的脖子，“天气燥热，恐怕爷和王爷不思饮食，妾特意做了几道可口开胃的小菜，请爷和王妃品尝。”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六章 吃人家的嘴短 樱宁见她脸颊泛红，鼻尖有细汗，便说道：“辛苦你了，这么热的天，你不必日日亲自煮菜，交给下面人去做便是。” “妾不辛苦，况闲着也是闲着,若这饭菜能让王爷王妃有几分喜欢，便不枉妾去一趟厨房。” “我那边已经备下了饭菜，不如这样，王爷，您去姜滕人那边用晚膳？” 樱宁松开顾长渊的手。 顾长渊却反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松开，说道：“本王已经答应要陪世子用晚膳，姜芙你先回去,改日本王再去你那里。折兰，把饭菜拿进去，世子喜欢吃。” 姜芙屈膝：“谢谢王妃，妾告退。” 她只谢了樱宁，却没有朝顾长渊道谢。 因为她心里清楚，王爷的这句承诺，完全是因为给王妃面子。 若王妃不开口，王爷怕是这辈子不会到她那里去。 她知道，有过当街拦车那件事后，王爷便在心里厌恶了她，她若想重拾王爷好感，需要很长很长时间的努力。 顾长渊牵着樱宁走进樱苑。 “你主动邀我来这里用晚膳，却在门口轰本王走，这合适吗？”他不紧不慢问。 “这姜芙自从进了王府，便一日不落的亲自做饭送到这里来,其余时候从来不言不语。凭她这份心意,我这个做王妃的总不能全然无视，你没听过,吃人的嘴短？” “你吃了人家的嘴短,就拿本王去抵债？” “王爷不也吃了吗。” “本王吃人家的从不嘴短。”顾长渊说，“她在这里接受王府的供奉和保护，吃穿用度，全都是府里出。本王倒不觉得哪里欠了她的。” 樱宁笑道：“王爷是不是忘了，在闽中郡的时候，您和姜芙姑娘月下饮茶对弈抚琴的时候了？” “本王去茶楼听听曲子，就要把唱曲儿的姑娘娶回家吗？” “王爷怎么说都有理儿，刚才怎么还答应了要去人家屋里？”樱宁反问。 “你是王妃，这宅子里的主人，你当面应允了，本王若不给面子抚了，有损你的威严。”顾长渊道，“以后你管她们也就不好管了。” 樱宁笑道：“其实王爷不必紧张什么，也不用担心我不高兴。您只是去她们屋里吃吃饭，说说话，我真的完全不介意，这也是您应该做的。” “你相信本王若去了她们那里，便只是吃饭说话？” “爷在我这里,不一直是做这些事吗？”樱宁笑问，“何况您的身子状况，也不允许您做别的。” 顾长渊忽然停住脚步，把樱宁拉回到自己面前，低声说：“如果王妃愿意的话，本王可以让王妃知道，本王到底还能不能做别的。” 这时辞儿掀开帘子跑出来，欢喜叫道：“爹爹！” 顾长渊只得悻悻放开樱宁的手。 “爹爹，今日的果盘子是我准备的，爹爹看看喜不喜欢。”辞儿拉着他的手进了屋。 用过晚膳，锦书把辞儿送回他自己屋里，让奶娘丫鬟伺候他洗漱睡下。 顾长渊与樱宁旧话重提。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七章 王妃允我任性一回 樱宁坐在铜镜前，拆下头上的发簪，从镜子里看到他坐在床沿上，想了想，便走到他身边坐下，说：“其实我也想过，这件事,是时候好好谈一谈了。” “谈。” “婚前我以为王爷伤了身体，不能圆房，也就没想过别的。”樱宁斟酌着说，“如今王爷既然说自己身体没有问题，那您就不能一直待在我屋里。“ “为何？” “既然金侧妃和姜滕人已经进了府，难道您就打算一直晾着她们？”樱宁说。 顾长渊笑道：“我便晾着她们又如何？本王都没几年好活了,还在意这些吗。本王不碰她们,让她们留着清白身体，过两年我死了,她们还是可以出去另嫁，岂不好吗？难道你希望她们陪着你一起守寡？” 樱宁失笑：“你就这么确定，我会为你守节？” “那倒不是。”顾长渊自己说着也笑起来，“你已经有了辞儿嘛，在外人眼里怎么也是与本王有夫妻之实的人了，与她们不一样。” 他拉过樱宁的手，柔声说：“本王都要死了，还要了她们做什么呢，何必我也不想要她们，王妃便允我任性。” 樱宁看着他苍白清瘦的面孔，默默点头：“你是这府里的爷，这些事，哪里需要我的允许。” “等我走后，你要守节,或者再嫁,都可以。”顾长渊说,“瑄王府名下的所有奉田，庄园，铺子产业，将全都转到你的名下。无论如何，本王会保障你和辞儿后半生富足自在。” 樱宁道：“我自己也有钱，用不着你的。” “你若不要，便给了朝廷，充实国库。” “你自己的东西，你做主便是。”樱宁皱眉，“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折兰，把参汤端来。” 折兰忙把早就备下的参汤端来。 樱宁说：“王爷今日吐了那么多血，喝完参汤补一补。虽然大夫说虚不受补，身体差的话，不能大补，但这是红参汤，不碍事的。” 喝了参汤，二人便各自沐浴了躺下。 夜里轰隆隆的打雷，下起雨来。 顾长渊被雷雨声惊醒，夜色朦胧中,看到樱宁缩在床里面成一团,以为她怕雷声，便靠过去，从后面把她抱住，低声说：“别怕。”qqxδnew 樱宁模模糊糊问：“什么？” “打雷。” “哦，别怕。”樱宁睡的脑子不清楚，以为他怕打雷，也没多想，便翻过身，像哄辞儿睡觉那般，轻轻拍着他，“睡，我陪着你呢。” 顾长渊靠过去，在她脸颊亲了下。 樱宁睁开眼。在黑暗中与他对视。 她不说话，顾长渊便在她唇上又轻轻的碰了下。 樱宁清醒了几分，低声说：“你今日才吐了那么多血，还不好生睡觉养着吗。” “本王没事。” 顾长渊见她竟没有抗拒，心下惊喜。 他不管她是因为睡迷糊了，还是因为她知道了他命不久矣，所以可怜他，才没有拒绝他。 这些，他都不在乎， 此时此刻，他只想拥有她。 (本章完) 第八百三十八章 食髓知味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八百三十九章 是着迷 樱宁打开妆奁盒，从里面挑选首饰，闻言说：“不想生。” 圆房归圆房，生孩子又是另一码事儿。 顾长渊只有三两年的命了，万一怀了孩子，孩子出来就没爹，也太惨了。 再一个,顾长渊现在每日喝药比吃饭还多，谁知道怀的孩子会不会有毛病？ 她已经生过一个辞儿，知道了生孩子的痛苦和危险，完全不想再冒险。 两个丫鬟相互对视一眼。 折兰轻声说：“若王爷知道了这件事，怕不会高兴呢。” 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自己的女人背着自己喝避子汤，不肯为他生孩子，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锦书和折兰两个担心王爷知道了，和王妃感情不和。 于是,她们两个便私下商量，避子汤这件事只她们两个人知晓和经手，绝不让第四个人知道。 折兰趁着出门采买东西的机会，亲自去医馆开方子，抓药，拿回来后，在自己屋里支一个小炉子，煎了药，端给樱宁喝了之后，余下的药渣子用布包好，挖个洞埋起来。 不留一丝痕迹。 顾长渊每日依旧来陪着樱宁用晚膳，但用了膳，说说话，他便回自己院子里,并不留宿。 过了日,顾长渊问樱宁：“你身子好些吗？还酸痛吗？” 樱宁被问的有些尴尬：“好了。” 原来这几日他都不在这里睡,是让她休息。 当天夜里，顾长渊便留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仅仅是食髓知味，更是着魔。 他已经不能再单纯的和樱宁躺在一张床上说话睡觉。 若不是顾忌着樱宁的身体，他怕是夜夜都要留在樱宁房里。 每天早起，他走了后，折兰便端过来一碗药，樱宁喝了后，才会起床。 这天金凤蝶和姜芙来请安。 金凤蝶自那日被吓着后，连续好多日没有再去找顾长渊。 她回去后洗干净身上的脸上的血，换了衣裳后，平复了情绪，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儿，便命身边从柔然带来的人去打听。 这事儿并不难打听。 想当初，为了让张家相信，顾长渊把这事儿散播的沸沸扬扬的。 手下很快便把打听到的结果回复给金凤蝶。 “王爷的身子是废的？”她张着嘴，目瞪口呆。 手下肯定的点头：“这件事是真的，很多人可以作证，当时皇帝的御医都诊断过了。为此，朝廷断定瑄王不能为皇室延绵子嗣,因此便剥夺了他继承皇位的资格,把太子之位给了更小的十一皇子。” “怪不得呢，王爷这般才貌双全，皇帝不让他当太子，反而叫一个烦人的小孩子当。” 金凤蝶见过顾启祯几次，极为厌恶他那顽劣的做派。 “难道王兄不知道这件事吗？”金凤蝶心中生出怀疑，“当初来之前，王兄特意派人来打探消息，凡事与皇室有关的事情，他应该都清楚才是。这么大的事情，他一定也知道。” 手下沉默。 还用等到来访之前吗，当年大宣选太子的时候，王爷大概早就知道了。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章 我不要当深闺怨妇 金凤蝶觉得难以接受。 “王兄既然知道这种事，为什么还让我嫁给瑄王？” “有没有可能，是公主您自己要求下嫁的呢？”手下小心翼翼的说。 “我不懂事，他也不懂事吗？”金凤蝶气的一拍桌子，娇蛮公主的本性尽皆展现，“他为什么不知道拦着我，阻止我？我不要当活寡妇,我不要当深闺怨妇，我不要独守空房！我不要，我不要不要不要！” 她拍着桌子，踢着脚，又叫又喊。 丫鬟连忙上来安慰：“公主您冷静些，你别嚷嚷了,若传到王妃耳中，王妃会生气的。到时候关您禁闭，您又要挨饿了。” “你这叫什么安慰,你这是威胁！”金凤蝶更崩溃了。 “既然公主这么不情愿，不如就修书一封，让人送去柔然给王爷和王太后，把您接回去。”自小侍奉的婢女显然知道怎么对付这位娇蛮公主，“反正您现在还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呢，府里的王爷也不怎么喜欢你，必定肯放您走的。” 金凤蝶立即不吭声了。 半晌，她说：“我为什么要走，我不走。” “您不担心独守空房了？”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不想独守空房,当活寡妇,但是我我喜欢王爷啊！”金凤蝶气恼，“看过了王爷,叫我还怎么有兴趣面对着其他男人的脸？” 婢女说：“那您也不能既要也要，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也。”qqnew “哼，连你也会这些话了。” “奴婢伺候公主这些年,也学到了不少呢。”婢女笑道。 金凤蝶忽然觉得不对劲：“不对啊,如果王爷不行的话，那小世子怎么来的？莫非小世子不是王爷的种？” “公主这种话不能浑说，要出事的。”婢女连忙嘘声，“您也不算算小世子的年纪，那是在王爷伤了身子之前就怀上的。” “啊？”金凤蝶泄了气，嘟囔，“王妃的运气也太好了，为什么我就不能早几年遇到王爷呢！” 婢女笑道：“您比王妃小几岁呢，那时候您年纪还小，便是遇到了，也不能嫁的。” “不过小两岁，怎么就不能了？” 金凤蝶嘟着嘴，“难怪这都成亲两个月了，王爷只在王妃屋里留宿，从不来我和姜滕人的屋子，我还以为是因为王爷心里只有王妃一人，不肯赏脸临幸我们两个。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个缘故。十有八九是王妃帮着王爷打掩护呢。她有了小世子是不在乎这种事了，可我不行呀。“ 她跺脚：“我要去找王妃！” 她提着裙子,一阵旋风般,冲到了樱苑，正遇上也来请安的姜芙。 金凤蝶虽然在王妃面前乖巧，但她本性难改，对着姜芙依旧是一脸的暴躁，一副我不高兴就要赏你巴掌的霸道模样。 姜芙往往退避三舍，不与她正面冲突。 因此，即便她先到，还是让开了位置，让金凤蝶先进去。 金凤蝶看到樱宁，也不管有没有其他人，开口便质问：“王妃姐姐，你告诉我，王爷的身体还能不能好了？” 第八百四十一章 我是冲着王妃来的 虽然是质问，声音却不自觉的低了下去，听着倒像是带着点委屈的哭腔似的。 “金侧妃指哪方面？”樱宁问。 “就……那方面嘛！”金凤蝶扭捏着身体，“咱们都是嫁了人的，王妃难道不懂吗。我想让王爷宠幸我！” 后走进来的姜芙听着这句话，不由得红了脸，对着樱宁福了一福,便默默的找个椅子，坐到下首去。 樱宁笑道：“既然金侧妃这么问，想必是听说过什么风言风语了？” “风言风语？难道那些都是谣言，都是假的？”金凤蝶眼睛一亮。 “不，都是真的。” “啊？”金凤蝶丧气，“怎么会这样。王妃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们，害我们苦苦等着呢。” “事实就是如此,王爷也从未有意瞒着你们，是你们哭着喊着嫁过来，”樱宁淡道，“你们两个若想走，我便去和王爷说，王爷不但不会拦着，还会给你们一笔安身立命的钱财。” “妾身不走。”姜芙平静的开口，“妾身不在乎王爷身体如何，也不在乎能不能侍寝生孩子。” 金凤蝶诧异看她：“那你嫁过来做什么？” “金侧妃出身高贵，不理解妾身这样人的悲苦无奈。”姜芙说道，“我不想再被人随意欺负轻薄，也不想再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也许你们以为我想尽办法嫁进来,是因为王爷。其实你们都错了,我是冲着王妃。” 金凤蝶眨眼：“怎么，你喜欢王妃？” 姜芙摇头：“我冲着王妃的人品，知道她会容忍我这样的女人,不会亏待我,及时王爷不喜欢我,也依旧会锦衣玉食的养着我，善待我。这对我来说，已经心满意足。” 樱宁听到这里，忽然问：“你走了，你那个书塾的学童怎么办？” “他们都不在了。” “什么？”樱宁微惊。 姜芙忽然红了眼睛：“王爷打败了倭寇后，朝廷派人来与倭寇谈判讲和，允诺了他们许多好处，还同意他们在镇子里做买卖。大家都以为日子会好起来了，可是有一天，几个痞子喝醉了酒，听说我这里有好茶，便硬闯进来，砍了茶树，还要侮辱我，孩子们为了保护我，和他们打起来，结果，结果……” 她忽然捂住脸，嚎啕大哭,呜呜咽咽着：“死了，都死了,死在我的面前……” 樱宁和金凤蝶都沉默下来。 等她哭声渐止，金凤蝶小声问：“那你被侮辱了吗？” 樱宁瞪她一眼，金凤蝶立即闭上嘴巴。 折兰端来水：“姜滕人洗洗脸。” 姜芙转过身去，重新洗了脸，便沉默着坐着。 难怪她在闽中郡的时候没有表现出要嫁给瑄王的意思，反而在瑄王走了之后，才不管不顾的追过来。 原来还发生过这种事。 樱宁开口：“既然如此，姜滕人便留着。金侧妃，你怎么说？” “她都能留下，我为什么要走？”金凤蝶哼道，“我确实不如她那么惨，但我对王爷一见钟情，我爱慕王爷，即使王爷身子不好，我爱的是王爷这个人，我也可以不在乎！” 第八百四十二章 好奇心会害了你 樱宁笑道：“金侧妃说话一如既往的大胆泼辣，不过，这话在这屋里说说便罢了，出去别说。” 金凤蝶期期艾艾的：“虽然如此，如果王爷的身体能医治好，就再好不过了。我还是想和王爷有鱼水之欢呢。王妃，听说那事很舒坦的,咱们这里只有您被王爷宠幸过，是不是真的，您给我们讲讲。” 姜芙一口茶喷了出来。 她自小读女德女戒，秉性内敛，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当众说出这种话。 这也太不知羞耻了呀！ 她忙忙站起身：“王妃，妾身忽然想起锅里还炖着鱼，这就先回去了。” “去。” “妾身告退。” 她又冲着金侧妃屈膝,然后才转身离开。 金侧妃瘪瘪嘴：“她什么意思？笑话我？” 樱宁问：“你们柔然女子说话都这样豪放的吗？” 金凤蝶的婢女忙道：“王妃别误会，我们公主只是与王妃亲热,才说话放肆了些。平常并不这样的。” 锦书提醒婢女：“竟然进了瑄王府的门，做了瑄王侧妃，以后还是称呼金侧妃的好，不要再当众唤公主了。” “是。” 婢女垂首。 金凤蝶说：“王妃姐姐说的嘛，以后大家便是姐妹了，既然是姐妹，咱们伺候的又是同一个男人，这种话有什么不能说吗？我又不是出去说给外人听。王妃姐姐，您就说给我听听嘛，我想听。” 樱宁笑道：“好奇心太重对你没好处，回去。天热，一会儿太阳高了，把你这嫩葱般的皮肤晒坏了，就不好了。” 金凤蝶悻悻的出来,走到院子里，眼角余光瞄到一个眼熟身影，抱着一包东西,一闪而过。 “那不是折兰吗,她怎么像做贼似的？”金凤蝶问婢女。 婢女点头：“是她没错。” “莫非偷东西了？”金凤蝶疑惑，“走，过去瞧瞧。” “公主，不，侧妃，还是别去了，刚才王妃不是说了您吗，好奇心太重会害了您的！”婢女试图阻拦。 “啧，胆子这么小，能成什么事？万一这丫头是王妃屋里的反贼，我这是帮了王妃呢！” 金凤蝶推开婢女，拔腿便跟了上去。 她们跟着折兰到了樱苑的小花园后面，看到她蹲在地上刨坑，然后把怀里的布包扔了进去，又把土覆盖上，最后还扯了些草和花瓣叶子在上面。 等折兰走开，金凤蝶主仆两个凑过去,蹲在地上打量。 “挖开看看。”金凤蝶才不愿意沾泥土弄脏了自己的手，便吩咐婢女。 婢女只得拔下头上的簪子,把泥土都拨开,露出里面的布包。 她把布包提出来，立即捂鼻子：“难闻，什么臭味。” 金凤蝶嗅了嗅鼻子：“这是药味。” “药？谁喝的药呢，莫非是王妃喝的？”婢女说道，“既然是这种东西，还是扔了。” 她说着便要把药包扔回坑里。 “慢着！”金凤蝶阻止婢女，“这事没那么简单。人病了要喝药，这很正常啊，为可最近也没听说王妃请郎中来啊，王妃看着与从前没什么不同，不像生病的样子。再一个，即使王妃病了，有什么必须把喝完的药渣子偷偷的埋起来？”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三章 侧妃英明 她捏着下巴，做出总结：“一定有问题！” 婢女问：“那怎么办呢？” “当然是查了！”金凤蝶兴致勃勃的，“拿着药，跟我走。” 婢女连忙把布包藏怀里，跟着金凤蝶鬼鬼祟祟离开樱苑。 婢女问：“侧妃，咱们怎么查？” “出去查啊，找外面的郎中问一问，这个药是治什么病的，不就一清二楚了？” “侧妃英明，但咱们能随意出去吗？” “这个……”金凤蝶兴冲冲的脚步迟疑的停下来，“咱府里什么规矩来着？王妃有没有说过，作为侧妃，我不能出门？” 丫鬟想了想：“王妃好像没说过。咱们又不是来坐牢的犯人，这里又不是皇宫，有什么不能出门的。” “对！走着！” 金凤蝶领着丫鬟穿过二门，到了前院，正要找管家安排轿子，忽然看到顾长渊和一个光头和尚并排走来。 “快躲着！”金凤蝶紧忙说。 “哎呀！”丫鬟一个紧急转身，把怀里布包给甩了出去。 哗啦！ 布包散开了，里面的药渣子撒了一地。 金凤蝶呆住。 丫鬟也不知所措。 王爷已经走到眼前了，这会儿再躲，哪里还来得及。 他们停在药渣子面前。 “你们在干什么？”顾长渊冷冷问。 “我们……这个，想出去逛逛。”金凤蝶支支吾吾。 “地上这些呢？” “我近来身子不适，喝了点药补补。”金凤蝶心虚的说，“王爷，我能出去逛逛？” 顾长渊道：“你愿意出去便出去，府里何时说过要拘着你了？” “那妾身就去了！” 金凤蝶偷偷捏了一把药渣，拉着婢女便走。 顾长渊抬脚欲走，法通和尚幽幽说：“殿下，地上这些可不是补身子的药啊。” “那是什么？”顾长渊随口问。 他对金凤蝶是不怎么在意的。 只要别死在大宣就行。 免得她那个疯子王兄来找麻烦。 法通说：“据我看来，地上这一堆药的作用，是女子用来避免有孕用的。” “嗯？”顾长渊顿住脚步，“你确定？” “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从小住山上，除了念经，便是整日和师父上山采药，和药草打交道。这些药渣子我一眼便认得出来是什么。”法通笑眯眯的，“看来王爷的身子好多了，不过，这金侧妃为什么要避孕呢，难道她不想怀上殿下的孩子？我还以为成亲的女子都渴望着怀孕呢。” 顾长渊心中微动，立即吩咐丁春芳：“把金侧妃叫回来！” 丁春芳三两步奔回去，把已经到了门口的金凤蝶主仆俩给截了回来。 “说，这些药是谁的？”顾长渊问。 “这是……” “若不说实话，本王立即把你遣返回柔然！” “……”金凤蝶瘪嘴，“这大概是王妃的药，我在她院子里的丫鬟折兰那里找来的。” 顾长渊怔了片刻，摆手：“本王知道了，你回去。” “妾身想出去逛逛……” “不许去！” 顾长渊说。 金凤蝶抖了下：“王爷做什么发这么大火，妾身就是想知道，这是治什么病的嘛。妾身关心王妃姐姐，这也有错？”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四章 我会饿死的 顾长渊冷冷道：“关心？把丫鬟埋起来的药渣子翻出来，准备拿出去找人询问，这也叫关心？” “王爷怎么知道这是从土里挖出来的？” “布包上有泥土。” “呃！”金凤蝶回眸瞪了眼丫鬟，低声怒道，“怎么不弄干净？” 丫鬟委屈。 她哪儿有这种先见之明。 为了这个破药渣子，把她才染的豆蔻指甲都弄脏了，才上身的崭新石榴裙也脏了。 她都没说什么呢。 顾长渊道：“金凤蝶，你到了这里，本指望你安安分分过日子，谁知你总想搞事情。” “王爷，妾冤枉啊！” “你出去查出来这个药渣子的作用，知道了王妃得的什么病，然后便打算怎么办？是散播出去损毁王府和王妃的名声，还是用来威胁王妃，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嘛！”金凤蝶被冤枉的只想哭，“我的目的完全可以告诉人，我就是想跟王爷生孩子！” “噗嗤！”法通憋不住笑出了声。 顾长渊看他一眼。 “咳，那个，王爷先处理家事，贫憎先行一步，在书房等着王爷。”法通赶紧走开。 金凤蝶跪坐在地上，悻悻然说：“我就是看到丫鬟悄悄埋东西，觉得好奇，所以才跟过去拿出来看看的。万一是王妃姐姐的丫鬟心怀不轨呢？我不得帮着王妃姐姐？” “这么说，你还挺善良？” “我本来就善良。” “若你真的商量，就该直接去找王妃，而是悄悄拿着药渣出去！” “我……” 金凤蝶瘪瘪嘴，哇的哭起来，“你们都欺负人！” 顾长渊一阵头痛。 这个凤蝶公主简直比幼年时的十公主还要难缠十倍。 “回你的垣琅轩去，十天不许出门。” “又关我禁闭？”金凤蝶脸色一白，上次忍饥挨饿的感觉，让她记忆犹新。 她这辈子哪儿挨过饿啊！ “王爷！！！” 她厉声惨叫，上前一把抱住顾长渊的腿，“十天，十天我会饿死的！” 顾长渊皱眉，把她的手拨开：“关禁闭又不是关着你的嘴，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可是关了禁闭，厨房每天只送一点点饭菜来，根本不够吃的。”金凤蝶泫然欲滴，“上次王妃罚我膳食减半，我差点被饿死。” “减一半就能把你饿死？难道现在你每天的饭菜只是刚刚够吃？” “这个……”金凤蝶冷静下来，“现在回想起来，关禁闭那三天送的饭菜，根本就不够一半的量。每日里我只有一个馒头，一碗菜汤，还都是凉的。丫头们就更惨了，只有一碗粥吃。是不是王妃故意虐待我？” 她眼泪汪汪的。 “王妃还没那么闲，与你计较这顿饭的。” “那就是厨房的人故意针对我！” “给厨房的人几个胆子，他们敢违背王妃的命令？”顾长渊想了想，“你自己去王妃那里，让王妃给你做主。” “王爷呢？” “本王做什么还需要向你汇报？” 他命人收拾了药渣子，便抬脚走开。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五章 我招谁惹谁了 金凤蝶在后面喊：“王爷，您就不关心王妃生了什么病吗？” “王妃身子弱，这是给王妃补身子的。” “噢……” 金侧妃泄气的坐了下来，心中懊恼。 婢女说：“侧妃，这件事是您太莽撞了。” “连你也敢训我了？” “奴婢是真心待您，才说这样话。王爷说的有道理，既然您进了瑄王府的门,瑄王府的荣辱便是您的荣辱，有什么事府里面解决，不好闹到外面去，让人笑话的。” “我何时说过要闹到外头去了？”金凤蝶恼怒，“我不就好奇，想知道王妃为什么偷偷的喝药吗？我招谁惹谁了！” 她蹭的跳起来，噔噔噔一口气冲到樱苑。 “王妃！” 她哭倒在樱宁脚下，“王妃姐姐给我做主啊。” 樱宁正看着辞儿写字,见状让人带辞儿出去,这才说：“金侧妃又怎么了，起来好好说话。” “我因为关心王妃的身子，王爷生气，罚我禁闭十天！我不要啊啊！”qqnew “不如你先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否则我没法给你做出。”樱宁慢条斯理的说，“不至于你关心我，王爷就罚你。必定你还做了别的。” 金凤蝶期期艾艾的：“我先前看到折兰偷偷摸摸的去后院埋东西，我就跟过去看看……” 折兰手一抖，差点把茶壶撒了。 樱宁看她一眼。 折兰脸色逐渐发白。 樱宁对金凤蝶说：“你继续说，然后呢？” 金凤蝶说：“后来我看折兰走了，我就过去把东西挖出来了，没想到是一包药渣子。那我就好奇嘛,王妃生病要吃药，为什么要偷偷的喝呢,我就特别想知道原因。所以……” “所以，你就准备出去打听打听,然后被王爷撞上了？” “王妃姐姐料事如神。” “我倒不是料事如神,若不是因此,你也不会被王爷罚了禁闭。” “王妃姐姐为我做主嘛。”金凤蝶拉着她撒娇，“上次把我饿坏了，这次再关十天，我怎么熬嘛。” “王爷有说不让你吃饭？” “没有。可是上次王妃姐姐说膳食减半，结果我每天只有一个馒头吃，这不是减半，这几乎是减没了呀！” 樱宁心中微动：“你怎么早不与我说？” “我以为府里就是这样的规矩嘛。我哪儿敢问，万一王妃姐姐再关着我呢。” 樱宁失笑：“我又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恶魔，不至于不听你说话。”她吩咐锦书，“你去把把厨房里负责的朱管事叫来。” 朱管事生的矮胖圆脸，穿着利落干净，人也生的白皙。 这样的人在厨房管事，莫名的叫人放心。 他一来便跪在地上：“小人朱彤，拜见王妃主子。” “朱管事，我问你，上回金侧妃给关禁闭的时候，她的膳食是谁负责送？” “是老范家的。” “老范是谁？” “老范是二门外管主子出门车马的。”朱彤回答，“老范的媳妇在厨房小人的手下，负责白案。” 白案，馒头面食之类的。 樱宁道：“把老范家的叫来。” 片刻功夫,一个长得人高马大，阔脸大眼的媳妇低着头进来。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六章 报复 不等人审问，老范媳妇便扑通跪下，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气交代了。 “因着姜滕人每日都到厨房里来，亲自给王爷王妃做饭，那几日小人要去给金侧妃送饭，姜滕人说她正好顺路,便都由姜滕人带了去。其余的小人一无所知啊！” 金凤蝶指着她怒道：“你每日只给我一个馒头，一碗菜汤，谁给你的胆子？” “这，这从何说起啊！”老范媳妇吓傻了，“小人尊着王妃主子的吩咐，只按照金侧妃每顿膳食减半，八个菜，两种米饭，四种汤，种类不变，只每份的分量减半。甚至连补身子的燕窝也从一碗减少为半碗，怎么会只有一个馒头和菜汤？” “你敢说我撒谎？”金凤蝶大怒。 老范媳妇慌忙磕头：“小人冤枉，小人绝不敢克扣主子膳食啊，小人绝没有这个胆子啊！” 锦书在樱宁耳边说：“这还用说，必定是姜滕人在其中搞鬼呢。” 樱宁微微颔首。 她焉能不知。 没想到这姜芙看着清清淡淡的，对于金凤蝶的欺辱也不动声色，背地里却要报复回去的。 只是，这种事在下人里面闹起来，太难看。 看小说上 樱宁安抚了老范媳妇几句，说这事与她无关后，便让朱彤带她回去,照旧当差。 朱彤心里也依稀明白了几分，但他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金凤蝶见状,慢慢的心里也琢磨出了几分滋味。 既然王妃不惩罚下人，说明下人没做错。 既然下人没错，那事情错在何处？ 那自然便在送饭的人身上了。 “我知道了！”金凤蝶大叫一声,“是姜芙那个贱人！我说她怎么那么好心，主动给我送饭！她这是报复！王妃姐姐，她阴奉阳违，你要给我做主！” 樱宁道：“你不打她那一下子，怎么会有这种事？大家都是一个府里住着，只许你欺负人家，人家不能还手的？” 金凤蝶瘪嘴：“可是我都已经受罚了，她凭什么还可以私下报复？既然如此，我也不管了，我也要报仇！” “我会罚姜滕人，你也不要想什么报仇的事了。”樱宁说，“否则下一次，她在你的菜汤里放些毒药，你受得了吗？” “她敢这么做？” “我看她敢。”樱宁说，“不然你就试试看。” 金凤蝶立即摇头。 她才不要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呢！ 最后樱宁给了她一对价值不菲的名贵镯子，她才罢休，还说要出去逛逛，樱宁也允了,但是要等王爷说的十天禁闭过后。仟仟尛哾 至于禁闭期间的饭菜照旧，不会再经过旁人的手,由锦书亲自去监督。 锦书作为王妃的首席大丫鬟，为人稳重良善，处事公正，在王府下人里威信极高。 金凤蝶这才放下心来，把镯子套到手腕上，领着丫鬟出去。 出门遇到姜芙，她像是用眼神刀对方，待想起王妃说的下毒之事，便收起凶狠眼神，改为举起双手，露出手腕上的漂亮镯子。 姜芙朝她看了几眼，默默走进樱苑。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七章 是生气呢，还是生气了呢 樱宁严肃批评了她的行为。 姜芙也平静的承认了。 她就是故意的。 王妃要罚要如何，她都受着。 樱宁道：“你这么做，让我情何以堪？那日你被金侧妃打了一耳光，我当即便罚了她，你也没有提出异议。可你事后又私下报复，这样下去，我说的话在王府里还有何诚信可言？” 姜芙愣了愣,当即跪下，低声说：“是妾身考虑不周，被愤怒冲昏了头。妾身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求王妃责罚。” “你也与金侧妃一样，三日禁闭，吃穿用度减半。” “王妃……” “姜滕人,这也是王妃关照您。”锦书轻声说,“您做的这件事,金侧妃已经知晓了。以她的性子，焉能善罢甘休？这几日您就待在自己院中，避避风头。至于吃穿用度，奴婢会亲自照看，您不必担心的。“ “妾身明白了，妾身告退。” 姜芙默默出去。 樱宁摇摇头，拿起扇子：“这才两个人，就这么多事儿。真不知别人家妾室一大群的人家，是怎么管的。” 锦书抿嘴笑道：“别家后宅，可没这么多公平公正。王妃要这么着，可不就得累一些吗。” “锦书，这几日辛苦你了，盯着点。” “王妃放心,奴婢记着。”锦书对折兰说，“折兰,你把这些衣物折起来收着，我出去看看。” 折兰没有反应。 锦书推她：“你发什么愣？脸也是白的,可是不舒服？” 折兰眼眶含泪，颤声说：“王妃，出大事了啊。” “出什么大师了？”樱宁问。 “您怎么傻了呢，刚才金侧妃把奴婢埋起来的药渣子找出来，还被王爷看到了啊！”折兰呜咽，“那可是避子汤啊，现在王爷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这可如何是好？王爷会不会对王妃有什么误会？” 锦书道：“若王爷真的生气了，早就来问了。可王爷没来呢。” “就是没来，才更让人担心啊。”折兰愁眉苦脸的，“王妃，都是奴婢的错，没把药渣藏好，竟让金侧妃发现了。” 樱宁笑道：“我什么时候叫你把药渣子藏起来了？还朝后花园里埋，你就不怕把我那几株昂贵的兰花给药死了？” “不是说要瞒着王爷吗？”折兰发愣。 “我何时叫你们瞒着王爷了？”樱宁反问，“这件事的确不适合传扬出去，但也不需要瞒着王爷。” “您不怕王爷生气吗？” “他不会。” 樱宁的轻松淡定，短暂的安抚了折兰的情绪。 但很快，她就重新郁闷起来。 因为，当天晚上，王爷没有来樱苑。 往常王爷也有隔三差五不来的，但即使王爷不留宿,也会陪王妃小世子用晚膳，即使偶尔有事不回来用晚膳，也必定会差人回来说一声。 绝没有这样一声不吭就不出现的情形。 折兰觉得，王爷还是生气了。 结果晚膳的时候，陈洪的干儿子庆雄跑过来，说王爷在外用膳，就不过来了。 折兰放下心来。 然而接下来连续七八天，王爷都没有过来用晚膳。 折兰的心又提了起来。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八章 他想来，自然就来了 准备晚膳的时候，她捧着碗箸，呆立在旁，忘了布置。 “折兰，你又发愣！”锦书推她一下。 “哦哦。”折兰把碗倒扣着放到了桌上，筷子哗啦散落到了地上。 “你怎么回事呀！”锦书赶紧蹲下捡起来，责备道,“折兰，你做事越发不当心了！小柔，快去再取赶紧的碗筷来。” 小丫鬟柔儿忙接了出去。 锦书皱眉道：“折兰，你若是在王妃屋里伺候不了了，就说出来，让王妃放你出去。” 折兰便眼眶含泪,红着眼睛,不说话。 “这又怎么了？”樱宁牵着辞儿的手进来。 “王妃,”折兰弯膝便跪下了，声音哽咽，“奴婢没脸在王妃身边伺候，求王妃把奴婢打发出去了！” 樱宁对锦书说：“锦书，你带世子去他自己屋里用晚饭。” 锦书带着辞儿出去后，樱宁便拉折兰起来，笑道：“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我何时说过要打发你出去了。” 看小说上 折兰呜咽着说：“奴婢犯了大错，导致王爷和王妃离心了，奴婢无论做什么，也弥补不了犯下的错。” “我和王爷怎么就离心了？”樱宁好笑的看着小丫鬟满面愧疚的泪水，拿着帕子给她擦，“王爷不过七八日不来这里用晚膳，你就吓成这样？” “王爷从来不曾这么久不来过,必定是因为避子汤的事情生气了。” “避子汤是我自己喝的，若他真的生气,也与你无关。”樱宁说道。 “王妃，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如果可以的话，奴婢宁肯拿命换。” “不至于。”樱宁笑道,“王爷昨儿还命人送来一盒珍宝记的首饰，前儿送了成记的糕点十六件。再之前，还送了冰盒瓜果。若王爷生气了，会送这些来？” 折兰想了想：“可为什么王爷不来了呢？我悄悄找庆雄打听过，王爷这些日子，一半时间都在自己的凌云轩用膳歇息的。” 樱宁道：“折兰，你有些僭越了，王爷做什么，不需要我管，也不用你打听。” 折兰垂下头：“奴婢知错。” 顿了顿，她忍不住问：“王爷不来，王妃真的不担心吗？” “有什么担心的呢，他想来，自然就来了。”樱宁淡道。 “王爷毕竟是男人，若长久不到这里来，必定会去金侧妃和姜滕人屋里的。” “她们也是王爷的女人，难道王爷不能去？” 折兰抿抿唇,不说话。 “好了，以后不要再为这件事崩溃难过了，再这么着，我这樱苑真是不敢用你了。”樱宁道，“我饿了，摆饭菜。” 晚膳后，折兰得到一个消息，又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王爷去了姜滕人住的倚松阁。 自从大婚后，王爷只在王妃屋里用膳留宿，从不曾踏足过其余人的院子。 这这这！ 折兰犹如被一盆凉水浇到脑袋上，浑身冰凉。 回到樱苑，她不敢进去告诉王妃这件事，便坐在花园边的石头上哭泣。 “折兰姐姐，怎么哭了？”小丫鬟柔儿端着盆路过，好奇的凑过去，“好端端的为什么哭了，是谁欺负姐姐了？” (本章完) 第八百四十九章 总有一个先低头 折兰呜呜咽咽的哭。 柔儿没办法，正好去把锦书叫过来。 锦书让柔儿回去后，这才仔细询问。 得知原委后，锦书不免失笑：“你是真惦记着给王爷做妾，所以王爷去其他姨娘屋里，你就这么伤心？” 折兰通红着眼：“呸，我真心实意拿你当姐妹,与你说心里话，你反倒取笑我。我若对王爷有半点那种心思，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你又为什么哭？”锦书道，“我倒是不懂了，这男人既然娶了妾，难道还不许去妾室屋里用膳过夜？王妃都没说什么,你反倒哭啼啼的，不知道，还你以为你家中爹娘没了呢！” “你又浑说！” “你啊，越大越爱哭了。” “我就是难受，觉得对不起王妃。原先王爷和王妃感情多好啊，蜜里调油似的，王爷一刻也不能离了王妃。有时候接连几日那般折腾王妃，这你也都是看着的。如今却说冷就冷下来了。锦书姐姐，怎么办啊？王爷不会一直不来看王妃了？” 锦书道：“就算王爷一时恼了王妃，也不会一直这样的。王爷对王妃的情义，岂是能说放下，便放下的。” “可是王爷负气不来，王妃也毫不在意，这么下去,岂不是永远没有缓和的时候了？” “总有一方先低头的。” “会是谁呢？” “这，我哪儿能知道呀。”锦书拉她起来，“别在这里坐着了,好好做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想东想西。” “那这件事,要不要和王妃说？” “自然要说的。” 两个丫鬟来到屋里,樱宁正在灯下做女工，皱着眉，绷着脸，十分不高兴的模样。 锦书推推折兰。 折兰小碎步挪过去。 “嘶！”樱宁手指被针尖戳到，气的把针线一扔，抬头看见折兰欲言又止，没好气说，“有事说话！” 樱宁小声说：“王妃，有件事……” “什么事？” “刚才庆雄说，王爷晚膳后，去了姜滕人的倚松阁。” “去就去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值得你这个如临大敌的模样？”樱宁低头看着手指上的针眼，“折兰，把你的顶针借我用用。” 折兰忙去取了来：“王妃不擅女红，让奴婢做。” “别的针线都可以给你做，这个不行。” “为什么呀？” “你是不是傻？”锦书白她一眼,“那是王妃做给王爷的荷包！” 折兰呆了呆,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王妃难得做块帕子，绣个花儿的，都多久没正经拿针线了。 现在王妃主动做起了荷包送给王爷。 刚才锦书说这次一定会有个人先低头。 好了，她知道了，低头的是王妃。 这都是因为她！ 如果她能把药渣子藏好了，不被金侧妃发现，就不会出这些事。 王妃也就不需要低头。 折兰心都要碎了，啪嗒啪嗒掉眼泪。 这时柔儿在帘子外说：“启禀王妃，王爷来了。” 折兰差点原地蹦起来。 锦书瞪她一眼，过去打起帘子。 果然王爷抬脚走了进来。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章 不是赌气，是内疚 “王妃在屋里做什么呢” 顾长渊笑问锦书。 锦书笑道：“王妃做针线活呢。” “针线活？”顾长渊惊奇，“本王倒是从未见过王妃拿针线。莫非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樱宁抬头笑道：“今儿太阳没准真是打西边出来的，否则怎么能看到王爷再来我这屋里呢。” 顾长渊笑道：“本王何时说过不来了。” 他走到她身边。 锦书朝折兰使眼色，俩人静悄悄退出去。 “在做什么？”顾长渊看了一会儿，“这绣的是个什么花？” “兰花。”樱宁笑道，“梅兰竹菊乃花中四君子，选一样绣在荷包上,王爷挂着也不至于太闺阁女儿气。只是其余几样都太难了，唯有兰花简单些。” “原来这是送我的啊？” “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亲自绣荷包？”樱宁微笑。 顾长渊拉她的手：“放下，先别弄了，本王与你说说话。” 樱宁顺从的放下针线，转头看着他。 顾长渊道：“这几日我没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不敢。”樱宁笑道，“王爷既然去了姜滕人那里,怎么不留着过夜,又走了？” 顾长渊道：“本王只是去与姜芙说几句话，哪里就到了要过夜的地步了。”他注意观察她的神情，坦坦荡荡，丝毫没有其他异样的情绪。 樱宁道：“王爷既然去了，又这么快出来，难免叫人家心里难受。” “本王不在意别人心里如何。“顾长渊道，“这些天我不来这里，也不是生王妃的气。” “那为什么不来呢？”樱宁问，“你这不来，把折兰吓了个够呛。” “她怕什么？” 樱宁笑笑。 顾长渊道：“难道是因为避子汤那件事？” “关于这件事，也许我们应该坐下来谈谈。” “不用。”顾长渊阻止她，“怪我没有考虑周全。” “什么？” “之前我没想过要与你如何,也知道你不会同意。”顾长渊顿了顿，“后来咱们既然圆了房，我也是高兴的昏了头，竟然忘了你可能会怀孕这件事。” 樱宁道：“有了辞儿的前车之鉴,我想,我是比较易孕的体质。” “这种事,还要你自己惦记着，是本王的失误。” “这么说，王爷也不希望我怀孕？”樱宁问。 “是的。”顾长渊轻轻的说，“从私心来讲，我当然希望能够与你生养许多孩子，但生孩子的是你，并不是我，这件事，还是应该由你做主。我没有资格，也绝不会强求你怀孕。何况，我的身体是这样的情况，孩子小小的便没了爹，岂不可怜吗。” 樱宁沉默了会儿，笑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好些日子赌气不来呢？连辞儿都问我，是不是与爹爹闹脾气了。” “本王不是赌气，是内疚。”顾长渊纠正她，然后伸出手,露出掌心一只小小紫玉瓶子,“这里是避免怀孕的药丸子。” 他倒一粒出来，只有红豆大小，碧绿色的，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二章 王妃姐姐喜欢 樱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震惊的看着他：“昨晚还不够多？” “不够。” “……” 得知王爷去过姜芙的倚松阁，金凤蝶不干了。 她冲到樱苑抱不平：“王爷为什么去姜滕人那里，却不去我那里？我可是侧妃，她区区一个滕人，也想越过我？” 樱宁道：“王爷和姜滕人的情分不一样。” “我不懂，他们有什么不一样？” “王爷和姜滕人是旧识,他们在闽中郡的时候便认识，时常来往。你如何能比？”樱宁解释给她听，“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姜滕人是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王爷喜欢听她抚琴，也喜欢与她对弈下棋,这些，如果你能做到,王爷肯定也爱去你屋里。” 金凤蝶道：“的确这些妾身是不会，但妾身会的，她未必就会。” “你会什么？” “我会跳舞，唱歌。” 看小说上 “那你就表现嘛，你不表现出来，王爷也不知道，他怎么能喜欢？”樱宁鼓励她，“即使王爷不喜欢，你也别灰心。姜滕人有她的优点，你也有你的缺点。” “嗯？” 金凤蝶琢磨。“王妃姐姐这句话是啥意思？” “夸你呢。” 樱宁忍着笑，“总而言之，你别抱怨王爷为什么不去你那里，你得拿出点本领来。否则你永远比不过姜滕人。” “妾身明白了！” 金凤蝶斗志昂扬的回去,精心打扮后，去了凌云轩，要求献舞一曲。 顾长渊没搭理她，她就自己跳了起来。 樱宁闲着无事,悄悄过去欣赏,意外的发现,金凤蝶的舞姿竟然十分之惊艳，很得她的胃口。 “要看便进来看，在外面站着也不累？”顾长渊眼尖发现了她的裙摆，过去把她牵到屋里，“来，本王陪你一起欣赏。” 金凤蝶见状愣了愣。 樱宁鼓掌：“金侧妃跳的太好看了，太美了。” 金凤蝶瞬间便迷失在了王妃的赞美中，越跳越卖力，越跳越开心。 跳完后，樱宁拔下头上珠钗，过去亲自为她簪到发髻上，赞道：“金侧妃跳起舞来，真是翩若游龙，令人惊艳。” 金凤蝶脸颊闪烁着兴奋的红云：“王妃姐姐喜欢，我以后经常跳给你看。” “求之不得！” “累了便回去歇着。”顾长渊说了句。 “谢谢王爷关心！” 金凤蝶晕乎乎的想着，王爷关心我呢。 等她走之后，樱宁才说：“金凤蝶的舞姿的确堪称一绝,不比姜芙的琴差。如果她们两个能合作，必定所向无敌。” 顾长渊的手指摩挲她光洁的脸颊，微笑道：“你打算派她们两个出去打仗呢？” “王爷真的不打算与她们两个圆房吗？”樱宁正色问。 “不。”顾长渊懒懒的,“本王有你一个，已经应接不暇了。招架不了那么多。过两年，她们还能出去再嫁，就别害她们了。” 看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庞，樱宁没说话。 …… 天气逐渐转凉，花皇后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 太医估算的生产日期在九月份，哪知刚过了中秋，宫里忽然传来消息，花皇后要生了！ (本章完) 第八百五十三章 皇后难产 消息送到瑄王府，顾长渊和樱宁都大吃一惊，急忙赶进宫。 花皇后这胎本就不大好，这又提前了一个多月生产，更加让人担忧。 他们到的时候，皇帝妃嫔站了一院子。 樱宁瞧见魏皇贵妃站在角落，衣着朴素,微微垂着眼帘，神态平静。 皇帝背着手，在产室门口走来走去，神色焦虑暴躁。 “怎么还没生？进去问问，到底如何了！”他吼。 “父皇稍安勿躁。”顾长渊上前安慰，“生孩子没这么快的。” 皇帝已经有过这么多子女，他当然知道女人生孩子不是鸡下蛋，叫两声就生出来了。 有的要生几天几夜。 但他实在是太担心，太害怕了。 如果皇后有什么差池,他怎么办呢？ 听着皇后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他后悔的恨不得杀几个人泄愤。 如果他不让皇后怀孕，皇后怎么会遭这个罪！ 宫婢一盆一盆的往外送通红的水。 皇帝每看一眼，便觉得肝儿颤。 “朕要进去看看。”他不顾妃嫔们的阻拦，一脚踢开一个妃子，冲进了产室。 樱宁与顾长渊打了招呼后，也跟了进去。 她是做儿媳的，进去产室并没有人说什么。 樱宁一进去，便听到花皇后撕心裂肺的叫声。 接生的嬷嬷满头大汗，颤抖着回答皇帝的话：“娘娘胎位不正啊，孩子也弱，迟迟生不出来。” 皇帝大怒：“胎儿不正，你们就把胎位弄正啊！” “这，奴婢已经在尝试了。” “太医呢，薛太医过来！”皇帝叫道,“给娘娘开催产的方子，把孩子催出来！不管孩子死活，朕只要皇后活着！” “谁也不许伤害我的女儿！”产床上几乎力竭的花皇后听到皇帝的话，惊骇叫起来，“皇上，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要孩子好好的生出来！” 皇帝过去握住她的手：“你别怕，这个孩子若是没了，便是与咱们无缘。只要你活着，咱们还可以再生孩子。” “我不要！”花皇后声嘶力竭的吼道，“我要我的孩子！如果你伤害我的孩子，我会恨你一辈子！我绝不原谅你！我会跟着孩子一起去死！” 接生嬷嬷急了：“娘娘要保留力气啊，这么把力气用光了，就更不好生了。”qqxδnew 皇帝连忙安抚皇后：“好好好，朕一定保你和孩子平安无事，你别激动，你留着力气，好好把孩子生出来。” 花皇后精疲力尽的躺回床上，浑身犹如从水里捞出来，湿漉漉的。 喝了催产的药,阵痛来的更频繁。 花皇后便在惨叫和短暂的平息中反复。 整整一夜,一直到天亮,孩子还是没能生出来。 花皇后已经昏死过去几次。 接生嬷嬷腿打颤，抖着对皇帝说：“陛下，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别说孩子，娘娘也性命不保啊。” 皇帝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 樱宁去问薛太医：“你的老师董太医最擅长千金科，我听说他曾经为一对难产的双胞胎成功接生，你就没有学过这个法子吗？” 第八百五十四章 硬拽 薛太医也直冒汗：“回瑄王妃，您说的这件事，我知道，但这个法子，不是寻常人可以尝试的，危害极大。” “到底是什么法子？” “首先，要把产妇的肚子用刀子剖开,然后把孩子取出来……”薛太医颤抖着声音说。 他虽然董太医的学生，但并未亲眼看过这一幕。 他无法想象那个情形。 樱宁骇然：“你是说，剖腹取子？” “是的！” “那产妇还能活着吗？” “需要极其严苛的条件和高超的手法，才能做到。”薛太医擦了把脑门上的汗，“那么大的伤口，是很难长好的。即使以我老师的能力，那个产妇也只活了不到半年便死了。” 樱宁心内一颤。 皇帝是绝对不能接受这一点的。 她也不赞同拿产妇的命换孩子的。 何况薛太医并没有董太医的能力。 “除此之外,对这种脚朝下生不出来的孩子,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娘娘已经力竭，孩子也弱，没有自己往外出来的能力。眼下唯一的办法，只能把孩子硬拉扯出来。” “怎么拉？”樱宁声音紧绷。 “快说！”皇帝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后，忽然出声吼道，“有办法为什么不说？若皇后有什么差池，朕要你们太医院所有人陪葬！” 薛太医连忙跪下，说：“回陛下，这需要接生嬷嬷把手伸进娘娘体内，直接把孩子扯出来。” “那就让嬷嬷这么做！” “这么做，娘娘会极度痛苦，孩子可能也危险。” “你都说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总比现在这样拖着一尸两命强！”皇帝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告诉接生的，就照着薛太医说的做。” 接生嬷嬷也害怕,但这都个时候了，眼看着皇后娘娘奄奄一息，孩子也极度危险，她再不干，她自己人头难保。 于是，一狠心，一咬牙，拉！ 已经昏死过去数次的皇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让守在院子里的顾长渊也心中发颤。 其余妃嫔们更是议论纷纷，心惊胆战。 孩子被拽出来了。 浑身青紫，没有哭声。 薛太医急了：“必须让孩子哭出来，不然孩子没法呼吸！快，拍打孩子！” 接生嬷嬷也知道厉害，孩子一生出来，必须得有哭声，才表示肺能自己呼吸了，否则便会窒息。 她连忙把孩子提起来，啪啪使劲拍打孩子的屁股。 打了五六下，孩子才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哭声。 猫叫似的。 虽然微弱，好歹是哭出来了。 接生嬷嬷如蒙大赦,几乎瘫坐到地。 薛太医也擦了把汗,缓缓靠着柱子，浑身犹如虚脱般。 此时此刻，甚至没有人去关心这个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皇后怎么还不醒？”皇帝急促的呼喊传来。 樱宁问薛太医：“皇后娘娘现在怎么样呢？” 薛太医连忙过去给皇后把脉。 “怎么样？”皇帝急声问。 “皇后娘娘力竭虚弱而昏迷，性命无碍的。”薛太医彻底松了口气。 皇帝喜极而泣，弯腰抱住满脸是汗的皇后：“太好了，你没事，你没事了。” 第八百五十五章 小儿难养 花皇后睁开眼后的第一句话，却是：“孩子好吗？是女孩子吗？” “孩子好着呢，是的，女孩。”皇帝温柔的为她擦汗。 “孩子呢，给我看看。” 没有亲眼见到孩子，她不能安心。 皇帝说：“你现在虚弱的厉害，等你好一些了，再抱孩子。” “我现在就要看孩子！还孩子给我！” “好好好，现在就让你看，但是说好，只看一眼，太医说你现在最需要的便是休息和睡觉。”皇帝对后面说，“叫乳母把孩子抱来。” 乳母抱着襁褓，小心翼翼放到花皇后身边。 花皇后撑着身子坐起来，满目温柔的看向襁褓中的孩子，却看到孩子小脸发青，闭着眼，一动不动。 “孩子怎么不动？”她惊慌的伸手碰碰孩子，入手冰凉，她吓的尖叫一声，“我的孩子怎么了！” 皇帝在旁看的真切，也变了脸色，怒视乳母：“怎么回事？” 乳母扑通下跪：“奴婢不知，奴婢只喂了小公主一会，小公主便睡着了。” “睡着？你看看这是睡着吗？”皇帝一把揪住她的衣襟，把她提到孩子面前。 乳母看着孩子的模样，吓的肝胆俱裂，哗的哭起来：“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奴婢不知啊！” “快传薛太医来！”皇帝把她踢到一边，叫道。 顾长渊和樱宁还在外间，听到消息，急忙进来查看。 顾长渊伸手一试孩子，心下便是一凉。 他朝樱宁摇了摇头。 樱宁看向皇后，见她面色潮红，双目圆整，一动不动的盯着孩子，心里知道不好。 薛太医冲进来，跪到床边，先检查孩子，脸色骤然变化，颤声说：“启禀陛下，娘娘，小公主……没了。”qqnew 皇后整个人剧烈的哆嗦了下。 皇帝猛地站起身，惊怒交加：“怎么回事？你给朕一个交代！” 薛太医慌忙俯身：“回陛下，臣刚才给小公主检查过，小公主胎里便弱，生的时候时间太长，已经有些窒息，生的时候又是被生拉硬扯出来的，已经伤到了小公主的身体，所以……” 樱宁看着小公主青紫色的小小的脸，心下惨然。 小儿难养啊。 皇室尚且时常有孩子夭折，更别说民间。 花皇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皇帝大惊，连忙叫薛太医，又吩咐人把孩子抱走。 然而即使是昏迷中，皇后也死死抱着孩子不肯动手。 醒来后，谁碰孩子，她便大喊大叫，状若疯狂。 她坐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孩子，不说话，不吃不喝。 皇帝劝不动，顾长渊这个亲儿子也不行。 唯有樱宁与她说话的时候，她才有些反应，但也并不肯放下孩子。 “娘娘，您把孩子抱好了，我喂您喝点汤，好不好啊？”樱宁温声哄着。 花皇后乖乖点头：“还是公主最好，只有你不会抢我的孩子。” 樱宁有些意外。 从前花皇后一直唤她公主，不过，自从她和瑄王成亲后，花皇后便叫她的名字，高兴的时候直呼儿媳妇，已经许久不叫公主了。 这怎么又叫了呢。 她想，也许花皇后现在已经悲伤到记忆错乱了。 第八百五十六章 把孩子抱走 在樱宁的照料下，花皇后喝了一碗参汤，然后精疲力尽的睡着了。 皇帝见状，立即叫人把孩子抱走处理掉。 “父皇，这不合适。”樱宁忙阻拦，“不能趁着母后睡着的时候把孩子带走，否则母后醒来会崩溃的。” “现在不把孩子抱走,等皇后醒了，她怎么能愿意？”皇帝恼火，“虽说现在天气凉快，可时间长了，这孩子还不……” “不急于这两天。”樱宁轻声说，“还是等母后缓一缓。” 皇帝却并不理会她的话：“宫里夭折的孩子不少,失去孩子的女人也不止她一个,她现在是接受不了，但等她见不到孩子,不去想了，自然慢慢就好了。快点，把孩子抱走！”他命令嬷嬷。 “父皇三思！”樱宁说。 “好了！”皇帝动怒，“瑄王妃，你不要再留在这里了，出宫去！” 樱宁被撵出了宫。 她与顾长渊说了这件事，顾长渊道：“父皇年轻的时候还肯听劝，如今年纪大了，却越发的固执己见，专制独断，连内阁大学士们尚且时常被他训斥，何况你我。” 樱宁道：“那就等着瞧，他会为自己的独断专行付出代价。” 没人知道，花皇后醒来那一刻，发现孩子不见了，是什么心情。仟千仦哾 只知道连玉湖姑姑也被一只碗打破了头。 皇帝急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发现整个明华殿中，已经没有一片完好的东西。 瓷器摆件，砸的稀碎。 书籍字画，扯烂了。 帐子被褥，被花皇后用剪刀剪得七零八碎。 “皇后，你为何要这样？”皇帝见她这样，大为痛心。 她披头散发的站在地上，问皇帝：“我的女儿呢？” “孩子已经没了，没了！”一腔怒意涌上皇帝心头，他控制不住的大喊大吼，“难道你打算一辈子这样，沉溺在死了孩子这件事上？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皇后，是六宫之主，你还有你的本分和职责！” 花皇后呆呆的看着他，然后，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皇帝慌忙大叫：“太医，传太医！” 薛太医赶过来,诊断皇后是伤心过度导致的昏厥，简称心碎症。 皇帝把皇后带回勤政殿照顾,命人重新修整明华殿。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休养,花皇后终于可以下床，她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却是搬到宣政殿住。 按照大宣规矩，皇帝住在勤政殿，皇后住在宣政殿。 在此之前，宣政殿一直是魏荣和住着，她被废之后，曾主动要求搬出去，但皇帝没有理会，新任皇后也没有提这个要求，只说自己住惯了明华殿，不想搬。 于是便这么住了下来。 没想到她好了后，却要求搬去宣政殿。 皇帝自然满足，何况这也是她的权利。 于是魏皇贵妃被迁了出去，在京城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花皇后正式搬进了宣政殿。 樱宁去给她请安的时候，发现她精神恢复的很好，眼睛是亮的，人也长了些肉，丰腴了许多。 第八百五十七章 变化 “瑄王妃，你们府里都好吗？”她端坐殿上，笑眯眯的问。 樱宁答：“府里都好，多谢母后惦记着。” “金侧妃和姜滕人可还柔顺？” “她们也都极听话。” 虽然她们并不那么“乖”，但樱宁目前是不会说给花皇后听的。 花皇后点点头，又说：“辞儿也逐渐大了，不如把他送进宫来,跟着皇子们一起读书。宫里的先生都是内阁的大学士或者翰林院的瀚林们，比外头找的先生好。” “是。” 樱宁心里琢磨着这话里透着的意思。 让辞儿进宫读书，难道皇帝不打算让瑄王回闽中郡了？ 旋即她又惊觉，她竟然在揣摩花皇后的话。 这可是花皇后啊。 初相识时，她只是个不受宠的贵人，整个人的状态说一句麻木不仁,绝不夸张。 后来被她点拨后,她不知怎么开了窍,得到了皇帝的宠爱。但即使如此，她也依旧是单纯的，直白的，真诚的，热烈的。 尤其是对自己，樱宁确信，她完全是一颗真心。 可现在，这个高高坐在上首的，容色宁静端庄的花皇后，竟叫她看不透了。 为什么会这样？ 樱宁一时想不明白。 “瑄王妃，你与瑄王成亲半年了，至今还没有身孕吗，是不是需要太医把脉，开些方子调理调理？” 花皇后又说。 樱宁瞬间又觉得恍惚起来。 半年前花皇后说的话，还历历在耳呢。 她说生孩子辛苦又危险，宁愿不让她生。 现在竟然催她怀孕生孩子。 难道是失去了小公主，对她的打击太大，以至于性情大变？ 樱宁心里忖度着,嘴里回道：“多谢母后。” 花皇后又道：“前两日,本宫得到哈沁总督送的一对百年野山参，说是滋补身体最好的。便给了你与瑄王，希望你们能早日再为皇室产下皇孙。” 一个岣嵝着背的老太监捧着盒子过来，递给樱宁。 樱宁接过后，见这太监眼生，之前从未见过，便笑问：“许久没见过母后这里的玉湖姑姑了，不知玉湖姑姑可好？” “玉湖犯了事，被撵了。”花皇后淡道，“\/现在宣政殿管事的是余公公。“ 樱宁有些意外：“玉湖姑姑做事一向稳重，不知她犯了什么事？” 花皇后道：“一个下人罢了，瑄王妃身份贵重，不必去理会这些小事。你下去，本宫头有些痛，想去睡一会儿。” “儿臣告退。” 樱宁屈膝行了礼，捧着盒子出来。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到花皇后扶着余公公的手,慢慢走向后面。 樱宁心中浮现一抹诡异荒诞的感觉。 这位花皇后已经完全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花皇后了。 她逐渐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皇后。 失去了孩子，对她的刺激这么大吗。 回到瑄王府，樱宁与顾长渊谈论这件事。 顾长渊道：“不仅你，连我也觉得，母后与我变得生分疏离了许多。唉，那个小妹子的夭折，让母后伤透了心。大概，她对我们也生了嫌隙。” 第八百五十八章 被皇帝利用 樱宁不相信花皇后会与他们生出嫌隙。 但若不是如此，又无法解释她如今的冷淡和生分。 “父皇趁着母后睡着，把孩子抱走。而导致母后睡着的那碗参汤，却是你喂的，”顾长渊说的意味深长，“那碗汤，是谁准备的呢？” 樱宁心中微动：“难道,汤里被放了药？” “想来太医依照父皇的意思，在汤里放了安神的药。”顾长渊说，“事后回想，那次母后的确睡的时间太久了。别人都以为她是累的，不会有人朝参汤的问题上去想。” 樱宁心头发冷。 当时皇帝说皇后不肯吃喝，又说皇后只听她一个人的话，便要求她哄皇后吃东西。 她当时没有多想什么，便同意了。 现在回想，她是被皇帝利用了。 也许在花皇后眼中，她是其他人一伙的，骗了她。 难怪花皇后身体恢复后，就抛弃了明华殿，搬到宣政殿，同时把身边的女官嬷嬷宫婢和太监全都换了。 “母后让把辞儿送进宫，与皇子们一起在文华殿读书，你怎么想？”樱宁又道。 “进宫读书？”顾长渊有些诧异，“朝廷对于本王一直滞留京城颇有微词，我已经打算这两日便上书父皇,请求返回封地了。辞儿自然要跟着咱们一起走的。”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母后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但她却坚持要我们送辞儿进宫。” “也许母后舍不得咱们走，所以想让辞儿多多的在宫里陪着她？” “但愿如此。” 顾长渊见她眉间微蹙，笑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心里毛毛的,总有些不安。” “别担心。”顾长渊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母后的性子一直单纯,也没经受过什么挫折。这次失去了孩子，她受的打击太大，一时走不出来。时间久了，她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翌日，皇后亲自派人来瑄王府，接辞儿进宫读书。 还专门为他安置了一处地方住。 樱宁没法再推辞，只得让辞儿去了。 因辞儿的生辰就要到了，杨氏和慕容青来看辞儿，扑了个空。 听说辞儿被接进宫住了，杨氏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说不定皇上一个圣旨，你们就得立即收拾东西去闽中郡，就这么几日功夫，我们也不能多看看辞儿了。”她用帕子擦着眼泪，“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着了，我这心都要碎了。” 慕容青也神色黯然。 一向进退有度，八面玲珑的她，也表现的罕见的沉默。 樱宁安慰她们：“我肯定回来的，就算我真的不回来，辞儿也会回来的。难道皇后娘娘就不想辞儿吗？只要她想,她还不召辞儿回来？再不济,我就不带辞儿走了,依旧让辞儿在郡王府住着。” “那不行，辞儿还是得跟亲爹亲娘一起生活，不然长大了跟你们不亲的。”杨氏抹着眼泪说。 樱宁叹气。 她要怎么办才好呢。 “对了，家里还有件喜事呢。”杨氏不堪忍受这样悲苦的气氛，打起精神强笑道，“妹妹还不知，你二嫂子又有了。” 第八百五十九章 家长里短 “二嫂又怀孕了？” “嗯，已经两个多月了。”提到这事，杨氏也高兴起来，“特意请薛太医诊了脉象，好得很。” 樱宁也高兴，忙细问：“二嫂好吗，有什么不适的吗？” “没有任何不适,能吃能喝能走的。”杨氏笑道，“当初你二哥瞧上你二嫂的时候，我就特意悄悄看过，是个身子健壮好生养的，果然是被我说中了。怀着和生的时候，都没怎么遭罪。” 慕容青神色黯然。 比她晚进门的弟媳已经怀第二个孩子了，她还一无所出。 樱宁知道杨氏的话勾起了她的伤心,便忙笑道：“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您看着二嫂容易,其实也难得很。生养孩子都是一件危险又痛苦的事情。您这些话可别在二嫂面前说，不然人家要不高兴的。” “你二嫂豁达的很，才没你这些心思呢。” “是是是，您的儿媳妇最好，大儿媳漂亮贤惠，知书达理。二儿媳能给您生孙子，个个都出色，行了？” 这话说的慕容青也噗嗤笑起来。 杨氏嗔道：“就你嘴里吃了蜜似的。樱宁，过几日,你带着辞儿回去看看你爹。” 看小说上 “爹怎么了？”樱宁紧张。 “你爹也没什么大碍，也不知是天冷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入秋后，你爹的精神就不大好。”杨氏说，“也不摆弄他那些兵器了,也不出门,终日坐在自己书房里，有几次,我还听到他唉声叹气的呢。” 樱宁问：“您就没问问爹爹？” “问了，他只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什么叶落归根，什么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又拉着我絮絮叨叨的念叨，惦记着把老家的宗祠修一修，还要给几个祖宗找一处风水好的坟地。” 樱宁想了想，“爹爹的变化，是不是从张高秋被问斩之后开始的？” 杨氏哎呀了声：“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还真是。秋分那日，张高秋被押到菜市口当众问斩，你爹爹也去了。回来后，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喝的叮酊大醉。过后就变得神神道道起来。” 慕容青道：“虽然这些年父亲和张高秋有些政见上的不和，张高秋也几次三番算计父亲，但父亲是个重情义的人，亲眼看着张高秋问斩，大概还是伤心了。” “哎，他就这么个性子,一大把岁数了,改不了了。”杨氏叹气，“既然知道缘故也就好办了，别管他了，他自己念叨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樱宁道：“辞儿才被接走，我也不好就去接来。过几日，我再带辞儿回去。娘，您没事多陪着爹爹说说话。” “我知道了，如今家事都丢给你大哥大嫂了，我闲着也是闲着。” “三妹妹的婚事是不是年底？”樱宁又问。 “是，定下了。”杨氏笑道，“我正琢磨着嫁妆的事情呢。” 樱宁道：“娘，给三妹妹准备嫁妆可别小气，这都是给三妹妹傍身的东西，在婆家也更有底气。” “看你这话说的，也太把你娘看扁了，我是那样刻薄的嫡母，虐待庶出的女儿吗？”杨氏嗔道，“你放心，我给她们姊妹的嫁妆，保管丰厚。” 第八百六十章 身带异香 送她们临走前，樱宁给了杨氏一个匣子，说是给三妹妹和四妹妹添置嫁妆的。 坐上马车，杨氏打开匣子，才发现里面是两个庄子的地契，另有银票五万两。 “这孩子，这也太多了。”杨氏叹气,“不行，我得让人送回去。” “这是妹妹一片心意，娘若是送回去，反而生分了。”慕容青劝道，“何况这几万两银子虽不少，妹妹也不是拿不出来。” 杨氏道：“我不是说瑄王府拿不出来区区几万银子,只是，他们将来搬到闽中郡,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慕容青笑道：“这还不容易？等妹妹临走之前,咱们再多送一些体己给妹妹便是。” “也正好如此了。” “母亲，刚才我坐在妹妹身边，觉得妹妹身上有股子奇异的香味，你可闻见了？” “是有香味，还怪好闻的，我以为是屋里熏的香呢，还想说问问是什么香，谁知就忘了。怎么，竟然不是熏香,是你妹妹身上的？” “是呢，我闻的真切，的确是妹妹身上传来的。” “许是她身上带了什么香包？你若喜欢，下回她回来了，让她拿出来瞧瞧。” 慕容青笑道：“还是母亲帮我问,哪有大嫂子问姑子讨东西的。” “这有什么,一家人还这么生分。” “对了，母亲，我想着给弟妹肚子里的孩子做几套小衣服,库房里的料子，我都嫌不好，您陪我去布庄挑些好的？” “我也正想逛逛呢。” 婆媳俩说着家长里短，马车缓慢行驶在雪中。 不仅她们闻到了樱宁身上的异香，金凤蝶和姜芙也早就察觉到了。 姜芙生性内敛，不会主动打探，金凤蝶却忍耐不住，开门见山的问：“王妃姐姐用的是什么熏香，这样好闻？” 她把鼻子朝樱宁身上凑，樱宁推开她脑门。 “别学小狗似的，我哪里有什么熏香？” “这么香的味道，王妃姐姐别哄我。”金凤蝶问姜芙，“你闻到了吗？” 见樱宁朝自己看过来，姜芙点点头：“前几日妾便闻到了王妃身上的香味，的确特别。” 樱宁见她也这么说，便低头拉起衣裳闻了闻：“没什么香味啊，莫非是衣服上用的香料？锦书,最近你用过什么香熏衣服？” 锦书摇头：“因王妃不喜欢，奴婢从不用香熏衣服。不过，娘娘身上的确有股香味呢。” “真的有？” 樱宁低头看着自己，脑中忽然闪过早起吃的那颗绿色药丸子。 莫非是那个丸子的香味？ 难道那个药吃多了，连自己身上也冒出了香味？ 樱宁不确定，想着等顾长渊回来，让他去问问法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避了孕，却给自己吃出什么毛病来。 京城接连下了几场雪，出门就变得艰难起来。 皇帝还是没有丝毫下旨让瑄王领着家眷离京的意思，内阁首辅按奈不住，准备上书的时候，皇帝却病了。仟仟尛哾 起因是夜里看折子，寒风吹进殿中，受了寒。 吃了几天药，渐渐好些，上了两天朝，又病了。 这不免引起朝野的担忧。 第八百六十一章 大限将至 皇帝的身子一向还算健康，几个月前还成功的让皇后娘娘怀上了孩子。 不过，自那之后，皇帝便没有再让任何妃嫔怀孕，也极少在去后宫宠幸妃嫔们了，就连皇后的宣政殿，他也大多是坐坐就走,极少留宿。 这一切的行为，都表明，皇帝是真的老了。 他对后宫那些颜色娇嫩的年轻妃嫔，也不再沉迷了。 受寒过后，皇帝的身体时好时坏的。 好的时候呢，没事人一般,可以上早朝，端坐着听取廷臣们的意见。但也有上午好端端的,下午就觉得头沉身子难受,必须要躺着才行的地步。 如此折腾了半个月，皇帝的病就渐渐的严重起来，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躺着。 皇帝心里知道，他的大限，即将到了。 这一生，他自问还是个勤恳的皇帝，虽然步入中老年后，他有些沉迷女色，性格也变得的独断专行起来,但这些都瑕不掩瑜。 他仍然认为自己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黎民百姓。 没什么遗憾的了。 趁着脑子还清楚，他写下诏书，传位给太子。 因太子还年幼,皇后又不懂国事，他又把顾长渊叫到面前,嘱托他摄政，帮助太子处理国事，一直到太子十六岁娶亲之后，便要把权利还出去。 顾长渊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帝迟迟不让他离京。 原来他早就打算让他留在京城做摄政王。 皇帝逼着六儿子答应，又要求他起誓，摄政后不能有取太子而代之的心思。 一切都交代清楚后，又坚持了半个月，到了年底，皇帝终于到了弥留之际。 他唯一想见的人，只有花皇后。 把闲杂人等都撵出去，皇帝独自躺在宽大的龙床上，被疾病折磨的身子，只剩下枯骨一把。 他半睡半醒间，看到花皇后坐到身边，忙勉强睁大眼，伸手去握她的手，“若兮，你来了。” 花皇后轻轻帮他把被子盖好，低声说：“皇上,你还好吗？” “朕就要走了。” “我知道。”花皇后垂着眼帘,“我原本算着时间,半个月前，皇上就该去了的，没想到却又让您多活了半个月。” 皇帝闻言惊愕：“皇后此言何意？” 花皇后忽然抬起眼，眼底深处是深深的冷意和怨恨：“皇上，我们的女儿在地下很孤单，很冷。” 皇帝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把手缩了回来：“皇后，你说什么？” “我经常梦到咱们的女儿。她说她冷，她想让父皇抱抱。”花皇后的神情有些诡异，“我答应女儿了，所以，你必须去陪着女儿，抱抱她，不让她孤单。” 皇帝有些毛骨悚然：“皇后，你是失心疯了？你竟然还惦记着这件事？宫里夭折的公主皇子不知多少个，没有哪个妃嫔如你这般疯狂！你又不是没有孩子，你还有瑄王啊！” 花皇后忽然哭了起来：“可是我答应女儿了，你得去陪她。” 皇帝觉得自己牙齿打颤，不知是冷，还是什么。 他咬紧牙关，问：“这么说，朕的病，与你有关？” 第八百六十二章 就是臣妾呀 花皇后认真的点头：“没错，是与我有关系。” “你怎么害的朕？” “我没有害你，我只是送你去见女儿。” “你到底用的什么法子，说！” “一点点毒药。”花皇后伸出两根嫩葱似的手指，比划了下。 “怎么可能？！” 皇帝沉沉看着她，“朕的每一次膳食，每一杯茶,都有人试毒。你根本就没有机会！” 花皇后点头：“是的，每一次都有太监为陛下试毒。不过，陛下吃的另一样东西，却没有人帮着试毒的。” “什么东西？？” “就是臣妾呀。” 花皇后指了指自己，眼眸纯澈。 皇帝彻底的呆住了。 这半年来他去后宫的次数不多，去了也大多是待在皇后处,宠幸妃嫔的次数就更少了。 不过，皇后养好身子搬到宣政殿之后，他的确临幸了她几次。 也正是那段时间之后，他的身子便慢慢的虚弱，沉重起来，以至于如今的卧床不起，大限将至。 时间完全对得上。 花皇后似乎还怕他不懂似的，特意解释的很清楚：“我把毒抹在身上了。” 皇帝眼前阵阵发黑，咬牙切齿道：“好哇，朕竟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个恶毒的疯婆子！” “陛下难道不想念咱们的女儿吗？” “你这个疯子！”皇帝叫道，“来人，来人！” 花皇后有些慌乱似的，一把抓起枕头，捂在他脸上，道：“你叫什么呢，你不要叫啊！”仟仟尛哾 她用尽全力。 皇帝的病重和虚弱之下的挣扎,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最终一动不动了。 花皇后等了片刻，慢慢的松开枕头,看到皇帝睁着眼，便动手把他的眼睛合上,嘴里喃喃自语说：“你还活着做什么呐，你害了我的女儿，还想把我的儿子儿媳从我身边带走。既然你活着无用，那便去陪陪咱们的女儿。” 她冷静的把枕头返回远处，仔细抚平枕头上的每一处褶皱，然后便走到外面，对守在殿外的太监侍卫说：“皇上驾崩了。” “皇上！” “皇上啊！” 众人失声痛哭。 皇帝驾崩的消息如同一阵飓风，迅速席卷了皇宫，然后蔓延到京城的各大王公贵族家中。 妃嫔们领着皇子公主们，跪在勤政殿哭泣。 身为皇后，虽然难过，但仍然要强忍悲伤，拿出皇帝的遗诏，交给内阁大学士们宣读。 太子继位。 这毫无疑问。 但下一个决定，却让大多数人吃惊。 瑄王为摄政王，辅佐新帝登基处理国事，直到新帝年满十六大婚为止。 皇帝亲笔所书，经内阁大学士们鉴定,没有任何疑问。 顾长渊和樱宁匆匆换上丧服，赶去皇宫料理丧事。 樱宁本想去安慰花皇后,但到了宣政殿，却被余公公拦住，说娘娘悲伤过度，身心俱疲，暂时不能见人，要卧床休息。 在摄政王的帮助下，太子顾启祯懵懵懂懂的主持了皇帝的丧事，来不及悲伤，很快他又茫茫然然的被穿上龙袍，推到了皇位上。 第八百六十三章 三足鼎立 太子顾启祯登基为新帝，改国号为开元。 年后便开始使用新的年号。 太子的登基为帝，也随之而来一系列的封赏。 后宫里，花若兮从皇后升为皇太后，魏皇贵妃被封为魏皇太妃，其余妃嫔依照她们原本的封号，依次升级为太妃，太嫔等等。 皇太后迁居慈安宫，皇太妃和其余的太妃太嫔们，则一起搬到福来宫居住。 至于后宫那些没有被临幸过的低阶妃嫔，依照她们自己的愿望，要么送回本家，要么落发去皇家庵院落发为尼修行。 只是处置后宫这些妃子们，便花了整整半个月时间。 整个后宫瞬间变得空旷，冷清。 静静等待着新皇帝的后妃们入住。 前朝也有一番清算和封赏。 首先便是瑄王顾长渊，成为先皇钦点的摄政王。 在摄政王的主持下，小皇帝把曾经帮助过三王和五王的那些党朋罢免的罢免，清算的清算，入狱的入狱，抄家的抄家。 这一番动作，为新一任朝廷充实了国库。 作为新帝最亲近最信任的老师，陆青寒也终于正式走上了政治舞台，从礼部侍郎，进入内阁，成为大宣最年轻的文渊阁大学士，官居一品。 虽然他刚进入内阁还只能排在末尾，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成为内阁首辅，天下文人之首，只是时间问题。 樱宁得知后，也不免感慨。 这个陆青寒的确非池中之物，在她有意的干涉下，即使大多数人的人生都改变了，他依旧可以弯道超车，回归到他原本的正轨上去。 原本以为新朝廷会就这样暂时稳定下来，以新贵陆青寒和摄政王这一文一武相互平衡的状态。 哪知年底封印之前，开元小皇帝忽然又下了一道圣旨。 圣旨是送到燕南郡王府的。 这开元皇帝的生母，被追封为淑贤圣母皇太后的杨淑珍，与燕南郡王府的郡王府杨氏乃是嫡亲的姐妹俩，小皇帝为太子时，又是燕南郡王府全力保护和支持。 他登基后对燕南郡王府亲近，有所封赏，本就是群臣意料之中的事情。 莫非皇帝要把李雁行的爵位升一升？ 他现在是郡王，再升，可就是亲王了。 这于规矩不合。 圣旨到了燕南郡王府，宣旨太监却要求唐卿出来接旨。 这出乎所有人意料。 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头。 唐卿被下人扶着下跪接旨。 圣旨上说，朕知道唐卿是冤屈的，新朝未稳，急需要唐卿这样的良将辅佐，因此特任命唐卿为兵部尚书，加封太子少保。 兵部尚书为正二品，远不能与陆青寒的内阁大学士相比，但小皇帝又同时加封了唐卿太子少保的官职，同样也是一品。 如此一来，唐卿的地位便和陆青寒相当了。 在小皇帝这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下，新朝廷就呈现了三足鼎立的趋势。 这让朝野上下，大为震惊。 开元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人人都道他顽劣不堪，粗俗不知上进。 但他这一系列操作，却堪称利落果断，直中要害。 第八百六十四章 新母子 廷臣们纷纷猜测。 到底是小皇帝一直藏拙呢，还是有人在背后给他出谋划策？ 众人把目光落在了摄政王顾长渊和内阁大学士陆青寒身上。 不过很快，众人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除非他们傻了，才会让皇帝再去提拔一名大佬，与他们两个分庭抗礼。 事实上，重新任用和提拔唐卿这件事，也的确不是顾长渊和陆青寒的提议。 给皇帝出主意的另有其人。 下朝后，开元小皇帝换了常服，来到慈安宫。 “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帝来了，坐。”花太后坐在软榻上，膝盖上覆着厚厚的绒毯，手里拿着剪刀，正修建梅花准备插瓶。 温暖的殿中弥漫着淡淡的梅花清香味。 顾启祯是没心思欣赏这份清幽雅致的，他笑嘻嘻道：“母后不知道，今日圣旨一下，那些大臣们人都傻了。除了摄政王和陆师傅还能稳得住，其余人的那个表情啊，真是笑死朕了！” 花太后不紧不慢说：“唐卿本就是文武全才，只是当年他的战功赫赫，才让人没有注意到他的治国之才。” “是啊，这位便宜三表哥的能耐，朕也是知道的。” “以后朝廷三足鼎力，这才安稳呢。”花太后说。 顾启祯犹豫着没说话。 花太后看他一眼：“皇帝是不是在想，哀家是摄政王的亲娘，却为什么要让你提拔唐卿，与摄政王分庭抗礼？” 顾启祯嘿嘿一笑：“朕确实想不明白，还望母后赐教。” “你也不必多心，哀家这么做，当然也是有些私心的。” “哦？” “皇帝平日跟着陆师傅读史书，可知历朝历代那些权柄大于皇帝，摄政朝廷的人，最终有几个好下场的？” 顾启祯愣了愣。 他不爱读书，但在陆青寒的严厉教导下，也还是读了一些的。 自古至今，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容忍一名臣子的权力大于自己。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无论曾经的情分有多少，年幼的皇帝长大了，产生了逆反心理，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拿回权力，弄死那个挡在自己面前的阴影。 顾启祯觉得后背有些凉，幽幽说：“母后这是不信任朕呐。” “哀家绝不是不信皇帝，而是不相信人性。”花太后坦诚的说，“皇帝你自己敢保证，十六岁的你，和现在十二岁的你，心思想法会一模一样吗？” 顾启祯摇头：“肯定不会。” “位置不一样，想法也会随之改变的。当你只是个皇子的时候，你想的只是怎么玩耍享乐，将来做个安稳富贵王爷。等你做了太子，你想的是将来登基之后怎么办。如今你做了皇帝，便又是另一番景象。即使是瑄王，他做摄政王之后，也难保会不会有变化。瑄王毕竟是本宫亲儿子，本宫不想他将来走上万劫不复的道路，倒不如一开始，便分散他手中权利，将来皇帝你收回权利的时候，也容易些。” “母后想的周到。”顾启祯赞叹，“如果这件事是樱宁姐姐办的，朕不会有丝毫奇怪。毕竟樱宁姐姐本就是极聪明的人。但母后能想到这些，实在太出乎朕的意料了。“ 第八百六十五章 尘封往事 花太后微微一笑：“人总不能一辈子都混混沌沌，糊里糊涂的。哀家现今都这把年纪了，脑袋才清楚一点，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儿臣以后可以时常到母后这里请安吗？” “这不是应该的吗？”花太后反问。 顾启祯便嘿嘿笑起来：“以后儿臣一定会好好孝顺母后。” “孝顺不孝顺的，就不必说了。哀家只盼着，将来你大婚之后亲政的那日，对你的六哥你宽容一些，不要做那种赶尽杀绝之事。” 顾启祯脸色微变，连忙起身说：“母后尽可放宽心，朕绝不做那样的事情。” “衙门都封印了，明儿便是除夕了，一直到元宵之间，朝廷都休沐，皇帝也可趁机好好歇歇。” “只是先帝大丧，宫里不能举行宴席，母后恐怕会觉得冷清。” “不碍事，哀家喜欢清静。” 顾启祯见她打了个哈欠，面有倦意，便起身告辞：“母后歇着，儿臣告退。” “嗯。” 看小说上 花皇后看着小皇帝轻松愉快的背影，有些出神。 余公公捧着托盘过来，温和说：“太后，该喝药了。” 花皇后抬起食指，轻轻揉捏着太阳穴，低声说：“余公公，这药虽然让哀家恢复了记忆，但哀家近来却头痛频繁发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余公公放下碗，走到她身后，为她按揉头部，温和笑道：“太后不必担忧，只因太后儿时的记忆被封闭太久，时隔多年要全部恢复，难免有些不适的感觉。” “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等喝完这最后七个疗程，便好了。”余公公轻声哄着，“太后千万不要过于急躁，多歇着，多睡觉，能熬过去的。” 花皇后沉默了会，问：“这么说，那些年哀家天真混沌，不知世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我真的是前朝太子的唯一遗孤吗？” “是的。”余公公给予了肯定的答案，“当年太子妃孤身带着公主辗转飘零，在老奴等几名忠心耿耿的大臣的保护下，坚持了七年，最终我们被大宣的走狗堵在了院子里。公主还记得那时候的情形吗？” 花皇后微微摇头，闭上眼睛：“我记得不多，只记得到处都是血，满目的红色，可怕的红色。” 她微微颤抖。 余公公低声说：“当时太子妃为了保护公主，被大宣那些将士走狗给……欺辱后，虐杀了。太子妃死的真是太惨了，被肢解了……” “别说了！” 花皇后脸色惨白，眼泪刷的掉下来。 余公公忽然给她跪了下来，落泪道：“当年大宣领兵攻占了皇城，太子殿下，也就是公主的父亲，战败而死。太子妃带着公主逃了出来，原打算隐姓埋名过一生，谁知大宣却不肯放过你们，必定要斩草除根。” “可恶，可恨！”花皇后几乎要把牙根咬碎，双目通红，“他们已经赢了，为什么却不肯放过我们孤儿寡母？我娘，我娘她……她尸骨埋在何处？” 第八百六十六章 痛苦的过往 余公公摇头：“当时老奴带着公主逃命，等回头再找，却只能找到太子妃的一些残肢断臂了。” 花皇后微微一颤。 余公公哽咽说：“后来，老奴带着公主流浪求生，老奴受伤病重，实在无力再抚养公主，而公主当时年幼，受到了严重刺激，整个人变得痴痴傻傻，老奴实在没办法，只能使用我们大盛皇室不外传的一项秘术，封住了公主的记忆，让公主以普通孤女的身份活下去。当时公主被花家收养，并不是意外，而是我收买了花家的马车夫，引着她们家小姐去了公主所在的地方。” “原来如此。”花皇后伸手把他扶起来，眼眸含泪，“扶余爷爷，辛苦您了。” “公主万不可叫我本名，免得隔墙有耳。还是唤老奴余公公。老奴也早就习惯啦。” “您是怎么沦落到宫里的呢？” “当年老奴病痛交加，即将殒命之际，被一队商队救了，过后跟着他们做生意，哪知后来那边倭寇肆虐，商队被毁了。我有了一点积蓄，想返回寻找公主，才知道公主竟被花家顶替了小姐的名额，送进宫选秀去了。” 扶余老泪横流，“这都是上天的安排啊。老奴一心追随公主，便也想尽办法进了宫。” “您博学多才，应该去前朝做大臣，怎么到了后宫做太监呢？” “这也是阴差阳错，在朝廷做事，轻易也不能来后宫来。老奴想着，唯一能正大光明接近公主的办法，只有做太监，在后宫伺候。”余公公感慨，“谁知我运道不好，进宫后因为年纪大，容貌丑陋，不能到正经主子处伺候，只能被发配到了指剑殿，处理官房。” 官房，即是恭桶的雅称。 花皇后愧疚道：“苦了您了。” “不过，老奴一直在关注着公主的消息呢。”他擦了把泪水，“这些年，送算没有白熬。” 花皇后道：“我失去了孩子之后，浑浑噩噩的，多亏余公公给了我恢复记忆的药，我才能知道自己的身世。若非有公公帮忙，我也不能为孩子，为我娘报仇，杀了那个狗皇帝。” 余公公轻声说：“公主打算就到此为止了吗？” “我已经照着您说的，让小皇帝把唐卿调入了朝廷，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公主，我们的目的不是要让朝廷安稳，我们是要颠覆了这大宣王朝！” “可是这……”花皇后皱眉为难，“老皇帝已经死了。” “公主，当年您的祖父祖母，父亲战死之后，大宣可有想过绕过你们母女俩？他们放纵将士烧杀抢掠欺辱我们大盛皇族的时候，可有想过慈悲为怀？他们虐杀了您的母亲的时候，可有想过宽恕二字？” 花皇后想到那满天满地的红色，颤抖着说：“你说得对，我要这大宣朝廷为此付出代价！我要让大宣灭国！” 她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那瑄王他们怎么办？虽然他身上流着大宣皇室的血，可他终究也是我的儿子啊！” 第八百六十七章 早下决断 余公公道：“公主，您想想，若瑄王爷知道这一切，他会理解您的心情和感受，会赞成您的报仇行为吗？不，他不会的！因为在他心里，他就是大宣人！” “可我们也不能杀了他呀！” “当然不能这么做。”余公公微笑道，“无论瑄王还是瑄王妃，以及小世子，咱们都不能，也舍不得伤害她们的性命。但她们却也不能留在朝廷里，否则迟早会坏了咱们的事情的。” “瑄王现在是摄政王，不可能轻易离开朝廷。” “所以咱们才要提拔和扶植陆青寒和唐卿呢！”余公公说，“若只有陆青寒一个人，必定不是瑄王的对手。可若加上唐卿呢？” “你是说，让陆青寒和唐卿联手，把瑄王打败，挤走，让他远离朝堂，回闽中郡去？” “正是如此。”余公公说，“这么做，是为了保全瑄王一家人的性命，娘娘切莫心慈手软啊！” 花皇后沉默良久。仟仟尛哾 余公公又道：“趁着皇帝年纪还小，对瑄王妃还有依赖和感情，即便瑄王犯了错，皇帝也不会把他们如何。娘娘一定要早下决断，小皇帝已经十二了，再有四年便满十六，到那时他大婚亲政，一切可都晚了！” 花皇后犹豫良久，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把唐卿召来，哀家要见他。” “太后，暂时您不宜见他。” “这又是为何？”花皇后疑惑，“若不见他，怎么让他和陆青寒联手对抗瑄王？” 余公公笑道：“太后记着，到了您现在这样的地位，有许多事情都不需要亲自出面的。在此之前，唐卿和太后没有任何关系，如今您在这个时候忽然召见他，难免惹人猜疑的。首先就没法瞒得过瑄王和瑄王妃。” “是了，瑄王妃是极聪明的，她能从一丝丝的蛛丝马迹中发现问题。” “所以太后以后连瑄王妃也要尽量少见。您的变化瞒不过她的眼睛。” “这……好。” 花皇后心里舍不得樱宁，但转念想到自己那血淋漓的家仇国恨，瞬间便又坚定了信念，“接下来该怎么做，还是要您来教教我。” “太后放心，老奴便是为了您，为了咱大盛皇朝报仇而活着的。” …… 虽是过年，但大丧期间，朝野民间停止一切的庆祝和玩乐活动。 不许放烟火鞭炮，不许听曲儿看戏，也不许贴红色春联儿。 过年的喜庆氛围减淡了许多。 各家各户关起门来，吃一顿好的，就权当是过了年了。 顾长渊和樱宁带着辞儿进宫给太后请安，花皇后挺高兴，照着民间的规矩，分别给了他们一封丰厚的压岁钱，然后便催他们回家去。 初一樱宁打算带着辞儿给她拜年，却被花太后拒绝了。 她说除夕守岁受了凉，身上不舒坦，要卧床歇着。 一连几日，顾长渊进宫请安探望，人是好着的，只是精神不大好，蔫蔫儿的。花皇后又嫌他来的频繁，打扰她休养，要求他待在瑄王府好好陪伴妻儿，不要随意进宫打扰她。 第八百六十八章 两个宫女 于是接下来几日，顾长渊便不再进宫，只每天差人去问候，其余时间便带着樱宁和辞儿去燕南郡王府团聚。 从初一到初六，他们一多半的时间都待在郡王府，与兄弟姊妹们玩的不亦乐乎。 一直到初七，樱宁才听说了一件事。 太后赏了两个宫婢给开元小皇帝。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 别说后宫这种地方,便是平常的高门大宅里头，长辈赏丫鬟给儿孙，也是极平常的事。 可这件事，放在花若兮和顾启祯身上，就显得不那么正常。 起码在樱宁看来，并不正常。 这花若兮和顾启祯并不是亲母子俩，以花若兮的性子,她连自己亲儿子都没赏过什么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赏宫女给顾启祯？qqxδnew 顾启祯作为皇帝，身边不可能缺少伺候的人。 最重要的是，顾启祯这过了年才十二岁，远远不到需要需要宫婢伺候床笫的时间。 按照大宣皇室规矩，皇子年满十六，在正式议亲之前，会有司礼监专门负责的人选合适的宫女送去。 樱宁忙拉住大哥仔细询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过年这几日，李辅承都待在宫里当值，直到今日才让副统领轮值，抽时间回家一趟。 他大口吃饭，抽空回答妹妹的话：“初三那天给的，说是皇帝身边的人伺候的不好，没有足够贴心稳重的。太后便赏了两个宫女给皇上。” “这怕是为了监视皇上?” 李第尧忖度着说。 “皇上还小呢，需要监视什么？”李雁行蹙眉，“这花太后，我是不太了解的。樱宁，你应该知道的，太后这么做,会是什么目的？” 樱宁道：“若说太后想夺权，以她以往的性格来说，不可能。” “那现在呢？” “现在……”樱宁朝院中看了眼。 顾长渊正带着辞儿和二哥家的女儿糖球玩耍。 她接着说：“自从皇上驾崩之后，不，自从那时太后失去了孩子之后，她的性情就变了许多，与我也不大亲近了。大概，她心中对我始终还存着芥蒂。” 众人沉默下来。 父子几个围着小炉子，煮茶，烤栗子和橘子吃。 李第尧揉捏着一个橘子，忽然问大哥：“太后赏给皇上的那两个宫女，大哥瞧见没？多大岁数，什么模样？” “看见了，二十岁上下的年纪，长得也说不上多好。”李辅承斟酌着自己的言辞，“不过，那两个宫女身上，却别有一番特别的韵味。” 李雁行瞪了眼儿子。 李辅承轻咳。 李第尧笑道：“大哥也是个男人嘛，我还以为大哥是圣人呢。” “有完没完？”樱宁朝他们三个翻白眼，看的父亲哥哥们都讪讪的,“听说爹连续在白姨娘屋里歇大半个月了,这过年了，您好歹去娘屋里陪陪娘，做人家夫君，也不能太过分！再这样，我就参你一个宠妾灭妻，治家不严的罪！” 李雁行摸摸鼻子：“这说宫里的事情呢，好端端怎么扯我身上了。” 樱宁哼了声，道：“大哥，这件事，还是得你盯着看看，你出入皇宫也方便。小十一还小，别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带坏了。” 第八百六十九章 雷厉风行 “太后不至于做这种事？” “爹，做人不要太固执己见，要秉持着对一切人和事务都抱有怀疑之心的态度。”樱宁从他手里抢过剥好的栗子塞进嘴里，“她做了太后，也许想法也会改变的。” “妹妹说的有道理。”李辅承道，“回宫后，我会再打探打探那两个宫女的情况，如果她们有妄图勾引皇上的情况，绝不能允许。” “才十二岁啊，这若坏了身子，以后怎么办？”李雁行摇头，“皇上还是太小了，身边没有亲娘到底不行。” 李第尧道：“爹，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别人会以为太后和皇上母子不睦呢。”qqxδnew “爹现在已经不在朝廷做事了，别妄议朝政。”李辅承说，“当年您功劳大，说话随意些，没人计较。如今您若再说错一句半句话，被那些清流逮住了做文章，就麻烦了。” 李雁行一拍脑门：“得，爹不说话了。” “少说少错，不说不错。自从陆青寒如内阁后，清流派气势更盛了。”李第尧摇头。 樱宁道：“二哥，你和陆青寒是好友，又是同一年进入瀚林的，怎么他有资格入阁拜相，你不行吗？” 李第尧苦笑：“陆青寒是帝师，我如何能与他比。说起来，陆青寒给小十一做老师，当年还是你的之下，淑姨母才同意的呢。没想到啊，世事难料，竟成全他了。” 樱宁心想，她也没想到当年只是一个努力的方向，竟成真了。 小十一真的当上皇帝了。 李辅承说：“皇上和咱们李家关系亲近，越是如此，咱们越是要避讳些，不能叫人觉得咱们郡王府外戚干政。” 李第尧道：“那我总不能辞官。” “谁要你辞官了，我的意思是，不要参与任何党朋之争，安安心心待在翰林院做你的文章。”李辅承说，“以后妹妹也别再主动进宫见皇上了，如今地位不同，是要注意的。” 兄妹两个都默默答应了。 小十一做了皇帝，燕南郡王府反而更要小心翼翼，低声小意的过日子了。 回王府的路上，顾长渊装作不经意的问起这件事。 原来他已经隐约听见了太后送宫女给皇帝的事情。 他是摄政王，皇帝的事情，他是必须要管的。 樱宁便把大哥的话说了一遍。 顾长渊当即便离开马车，骑马进了宫。 他去了皇帝的勤政殿，命人把那两个宫女带到面前。 正如李辅承所说，这两个宫女容貌并不算惊艳，但眼角眉梢处，却别有一番风流韵味。 “本王不想查，你们自己交代。”顾长渊冷冷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两个宫女跪在地上，面对着传说中的摄政王，战战兢兢的：“回殿下，是太后把奴婢赏给了皇上。” “在那之前，你们从何处来，不要逼本王问第三次。” “奴婢本就是宫里的人……” 其中一个宫女话刚说一半，忽觉喉间一凉。 她低头，发现血从自己的脖子涌了出来。 她惊恐，但已经说不出话了。 第八百七十章 母子大吵 宫婢被顾长渊当场割了脖子。 只用了一柄手指长短的薄薄短刀。 宫婢砰的倒了下去。 血从她身下蔓延开来。 另一个宫女吓的肝胆俱裂，慌忙叫道：“奴婢招了，奴婢原是从教坊司出来的！奴婢原叫可心，是太后身边的人把奴婢带了过来，让奴婢伺候皇上的！”仟千仦哾 顾长渊把玩着短刀，冷冷问：“你们和皇上都做了些什么？” “什么都做了！” 尸体就在身边，宫女半个字不敢隐瞒，一股脑全都交代了。 原来自从初三那日太后送了她们两个过来，她们便把在教坊司学过的那些本事，全都用在了小皇帝身上。 可怜小皇帝才十二岁，从未经历过这些事，哪里招架得住。 到今日初七，一连五天，她们没有离开小皇帝的寝殿。 有几日，小皇帝连晚膳晚膳都是在床上用的。 “行了，不用说下去了。” 顾长渊弹了弹手指，“把她带出去，杀了。” “不要，殿下饶命，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呜呜……”宫女的挣扎叫喊，很快被堵住，拖了出去。 另一个宫女的尸体，也很快被弄走处理干净。 听说两个宫女被杀了，小皇帝硬是不敢出来找摄政王求情。 他也知道自己这几日做的事不那么正确。 别说找摄政王的麻烦，他甚至不敢出来见摄政王，怕被他训斥。 好在，摄政王也没有找他，处理了两个宫女后，便走了。 顾长渊随后来到了慈安宫。 “母后，请您跟儿臣解释解释。”顾长渊开门见山的问。 花皇后淡道：“见了哀家，不请安的吗，这么大了，反而没规矩了。” “母后！” “放肆！”花皇后喝道，“谁许你这么没规矩？哀家送给皇帝的宫女，你说杀就杀了，你眼里还有谁？” 顾长渊的态度更强硬：“儿臣是摄政王，对于皇帝的一切事宜，都应该过问！至于母后，儿臣希望您待在慈安宫颐养天年，不要插手皇帝和朝廷的事情！” “哀家没有干预朝政？”花皇后笑了笑，“难道哀家作为母亲，连关心关心皇帝的生活，也不可以？” “您的关心，就是送两个妓子给皇上？”顾长渊冷冷说，“母后，您到底要干什么？皇上才十二岁，您这么做，会毁了他的！” “哀家送宫女是为了照顾皇帝起居，若皇帝强要自己身边的宫女，哀家又如何能管得到？” 顾长渊怒极反笑：“母后，您真是变得让儿臣好意外啊。从今儿起，母后不要干涉和影响皇上任何事，记住儿臣的话，是任何事！” 摄政王和太后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这事儿引的朝野议论纷纷。 原本这皇帝年幼，太后与摄政王是亲母子，难免叫有心人担心，有朝一日，他们会不会抢夺皇位。 太后和摄政王却关系恶劣，闹的这么僵，让许多人都暗自松了口气。 吵，吵的越厉害才越好呢。 与此同时，摄政王霸道的直接诛杀了皇帝的两个宫女，这件事也让朝野觉得摄政王过于专横。 第八百七十一章 谁来管管摄政王 也让开元小皇帝从心里更加疏远了摄政王。 原本小皇帝便更亲近陆青寒，被杀了两个宫女，小皇帝不敢找摄政王，心里又实在憋屈郁闷，便跑到年轻的内阁大学士面前哭诉。 陆青寒端坐在皇帝面前，听他哭诉完，平静的说：“陛下认为自己做的对吗？如果您做得对，为何不敢直面摄政王，而要躲着他呢？” “朕也没说自己做得对。”顾启祯嘟囔，“可他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问都不问朕一声，便跑到勤政殿来，把两个宫女给杀了？他把朕当什么了？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朕！在他眼里，朕与从前那个十一皇子，没有任何区别！” 他越说越气愤。 陆青寒道：“陛下才十二，尚且年幼，便纵情任性，宠幸宫女。摄政王杀那两个宫女，并没有错。若不如此，恐怕您以后还会再犯。” “你怎么尽帮着他说话？” “臣帮理说话。” “朕没说他做的错，但他不能这样蛮横霸道！”顾启祯强调，“他随身带着兵器，还带着侍卫，随随便便就闯入朕的寝宫杀人，将来他是不是也可以这样随便杀了朕？”仟仟尛哾 陆青寒微微蹙眉。 虽然就宫女这件事来说，他很赞同摄政王的做法，但摄政王随意进出皇帝寝宫杀人这件事本身，也的确足够引人警醒。 看小说上 “皇上身边的侍卫也是时候该换一换了。”陆青寒说。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基扶植自己的势力很正常，按习惯来说，身边护卫这样的要紧职位，肯定是最先被换掉的。 先帝在世的时候，锦衣卫是掌握在李辅承手中，因着与李辅承之间的亲厚关系，顾启祯并没有提起这件事，依旧让李辅承带队锦衣卫，负责皇城内外的安保工作。 摄政王能随意进入皇帝寝宫杀人，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 同时，顾启祯还怀疑，他宠幸两个宫女的事情，是李辅承透露给摄政王的。 毕竟他们是大舅子和妹婿的关系。 于是，在陆青寒的支持下，吏部官员先上书提议，陆青寒在内阁把条子批了同意，再交给皇帝朱批。 皇帝是不懂什么朝政的，一切都听从摄政王和老师的。 只要是陆青寒送来的条子，他看也不必看一眼，拿红笔写个同意即可，有时候他懒得写，便让身边的太监代笔，也就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 在顾启祯和陆青寒这对君臣的合作下，李辅承的锦衣卫统领职位，直接被撸了。 意料之中的，这件事遭到了摄政王的反对。 摄政王不许皇帝革除李辅承的职位，皇帝不敢拒绝，只能再次跑到陆青寒面前哭诉。 “朕当个皇帝，什么主都做不了！连自己身边的侍卫首领都做不了主！” “陛下稍安勿躁。”陆青寒依旧平静，“瑄王是先帝钦点的摄政王。” “事关民生的国家大事上，朕肯定听他的，但是这么点小事，他也不允，也太过分了！”顾启祯抱怨，“想到朕这么过四年，太难熬了。就没人能管管摄政王吗！” 陆青寒道：“也不是没有。”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二章 他有这个能力 “什么人？老师快说说！” 顾启祯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内阁大学士。 陆青寒沉吟了会，说：“皇上应该能想得到。” “朕想不到啊。”顾启祯烦恼的搓搓脸，“先帝在世的时候，那就只有先帝能压得住他。先帝没了，太后……太后就更不行了，上回摄政王在朕那里杀了两个宫女后，直接跑慈安宫,和太后大吵一架，严厉禁止她在管朕的事情。那真是一点情面也没给太后留啊。这天底下，是真没人能管得了他了！” 陆青寒道：“皇上再想想。” “唉，老师，朕不愿意动脑子，头痛的很！”顾启祯不耐烦，“老师就别卖关子了,直说，朕倒要听听，谁还有这个能耐！” 陆青寒微微笑道：“皇上难道忘了新化公主？” 顾启祯啊了声，张着嘴愣了回神，猛地一拍桌子：“对啊，朕怎么把朕那个好姐姐给忘了！在她面前，摄政王可是比猫还乖啊！” 随即他又摇头：“不行不行，樱宁姐姐又不是个糊涂虫，她若知道了宫女的事情，只怕比摄政王还要生气呢！” “莫非皇上还以为这事能瞒得住新化公主？” “不能。”顾启祯泄气，“怎么办呢，下次樱宁姐姐进宫来，一定会教训我的。” 陆青寒道：“陛下是皇帝，今时不同往日了，新化公主不会像从前那样对您了。” “对，朕是皇帝了！”顾启祯不自觉的挺起胸脯,但很快又垮了下去,“老师,您说的也不行啊,樱宁姐姐才不会帮着朕去反对摄政王呢！何况朕要撤掉的人，还是樱宁姐姐的亲哥哥。” 陆青寒道：“臣的意思，不是让新化公主去直接反对摄政王。皇上不妨换个角度想想，朝中还有谁既有能力，又在乎新化公主呢？” 顾启祯拧着眉，想了半晌，茫然摇头：“不知道。” 陆青寒撇了下嘴，显得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首先老师说的这句话就有问题，朝中现在哪儿还有人是摄政王的对手？” “唐卿。” 陆青寒直接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顾启祯又呆了下：“若换做以前，唐卿的确可以与摄政王一战。但现在唐卿都成了废人了呀。” “废人？”陆青寒笑了下，“断了双腿，便成了废人，难道皇上是想让唐卿和摄政王当着群臣的面持剑决斗？” “这倒也是。”顾启祯摸着下巴，“说起来，唐卿在闽中战败之前，可是朝中最有希望崛起的锋利人物，人送外号战场小魔鬼，敢当面拔张高秋胡子的人呢！” 遥想当年，小唐将军是多么意气风发,傲然不可一世。 小唐将军名震战场和朝堂的时候，摄政王还只是个不受看重的六皇子呢。 即使小唐将军战败,朝中依旧有许多文官武将推崇他。 顾启祯道：“朕承认，唐卿的确有这个能力。但是，别的朕不知道，这唐卿对樱宁姐姐那是真的好，他不可能做任何对樱宁姐姐不利的事情。”仟千仦哾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三章 拥有被利用的价值 陆青寒道：“皇上是需要唐卿去抗衡摄政王，又不是对付新化公主。” “哦，朕懂了！” 顾启祯终于想明白了，“这说起来，即使什么都不做，唐卿心里也不会喜欢摄政王的。” “臣原也没说要做什么。”陆青寒笑道，“臣只是要告诉陛下,如果皇上要稍微遏制一些摄政王的强势，那就只能再重用唐卿，否则将来朝廷便只能是摄政王一人说了算了。” “老师说的有道理！” 当天，小皇帝便传召了唐卿。 虽然唐卿已经被任命为兵部尚书，加封太子少保，官居一品。 但那之后便过年封印了，小皇帝还没能见到唐卿。 唐卿来的时候,穿着紫色官服,坐着轮椅，推轮椅的是个一身劲装，身材清瘦，面容冷厉的女子。 “这是？”顾启祯看了眼女子，表示不解。 唐卿道：“她是孙海珠，是臣的随从，请陛下恕罪，臣双腿不能行，需要一名随从，请皇上准许臣带着她出入皇城。” 顾启祯笑道：“唐少保是为了朝廷才受了伤，朕怎能不体恤呢。来人，给这位孙姑娘一块腰牌，以后孙姑娘可随侍在唐将军身边，出入皇宫。” 孙海珠谢了恩，依旧面无表情。 顾启祯觉得这女子身上一股子仇怨和血腥味,看着便让人不舒服,他只能尽量避免看到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唐卿身上。 “唐少保,朕最近总觉得不安。”小皇帝试探着开了口。 “不知陛下有什么担忧之处？臣愿意为皇上解忧。”唐卿也很上道。 他心里清楚，小皇帝一上台，就把他提拔上来，既不是可怜他，也不是因为他与李家的亲戚关系。 小皇帝完全就是为了让他抗衡摄政王存在的。 没有任何一个上位者能允许自己的手下的话柄大于他。 不管这个上位者之前是什么位置。 唐卿虽年轻，却已经在战场官场厮混了许多年，他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也更清醒。 事实真相悲哀且残酷。 一个人若是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在官场举步维艰。 过完了元宵节，朝廷重新启动。 开元年号，也正式被史官记载在了书上。 西边镇传来坏消息，有农民起义军作乱，谋反，已经连续攻下了三个城，若再不及时镇压，后果不堪设想。 小皇帝很紧张。 他什么也不懂啊，只想着有人要造反，坐在朝堂上，把一张小脸吓的煞白，只能用求助的眼睛看向摄政王，唐少保和陆大学士,祈求他们中的一个能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陆青寒先开口：“皇上，必须派兵镇压，不能耽搁。” “那就打啊！”小皇帝猛点头，“老师，你说派什么人比较好？” 陆青寒环顾身后文武百官。 自从李雁行告老，张高秋被问斩，唐卿兵败重伤后，朝廷便出现了武将青黄不接的局面。 现在朝中的武将，张高秋那一系的年前全被清除出去了，余下的要么是李雁行的旧部，要么就是曾经跟着唐卿出生入死过的。 在陆青寒看来，这些武将还没有能够独当一面的。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四章 心胸狭窄的小皇帝 小皇帝不免郁闷，摊手嘟囔：“朕这泱泱大国，竟然连一个能打仗的武将都没有？” 陆青寒道：“臣建议陛下重启武试。” “武试？”顾启祯隐约记得，多年前，朝廷的确除了文状元，还有武状元的。 不说别人，那不久之前被问斩的张高秋，就是当年的武状元出身。 在张高秋得势之后，这武状元的选拔，竟渐渐的搁置了。 如今朝廷百废待兴，亟需人才。 重启武考势在必得。 顾启祯当场拍板同意了，但这远水救不了近火呀。 未来的武状元还不知在何处，西边的起义军可就要打到进城来了！ 小皇帝从未离开过京城，在他的脑袋里，也并不知道西边镇距离京城有多远。 他只知道，那些该死的起义军竟然已经占领了他的三座城池。 看小说上 这不是要翻天了吗！ 他很着急，追问道：“老师还有别的建议吗？” 他知道这件事他应该问摄政王。 但他就是不问。 百官都看得出来，小皇帝在和摄政王赌气。 原因无非就是摄政王杀了皇帝寝宫里的两个宫女。 啧。 这小皇帝啊，心胸够狭窄的。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惦记着那两个骚狐狸。 百官心中暗暗吐槽。 这时唐卿开口：“臣虽残疾，也愿意为陛下分忧。” 小皇帝叹气：“朕知道唐少保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但是唐少保的身体已经这般状况，朕又怎么忍心呢！还是再想想其他法子。” 唐卿道：“陛下若觉得臣不中用，还可以请摄政王出马。” 小皇帝这才把目光移到摄政王身上。 群臣也都把殷切的目光放在他身上。 曾经的六皇子因为过于漂亮的容貌，文弱的外表，让人以为他只是个弱质书生。即使他已经暗中替皇帝办了许多事。 直到凌海镇那次，他以区区三千亲兵，全歼了倭寇三万敌军。 一战成名。 唐卿栽跟头的地方，他却轻松拿下。 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纵观朝野，摄政王是最适合，且是唯一能够领兵镇压乱党的人了！ 在皇帝和群臣一致的期盼下，顾长渊只能披挂上阵，准备领兵前往镇压叛军。 樱宁得知后，强烈反对。 别人不知道，她很清楚顾长渊的身体。 虽然他外表看着没有什么异常，但他的身子已经越来越差了。 出去打仗轻易个月回不来，在那样恶劣的战场情况下，他的身体岂不是会更差？ 但顾长渊不去，还有谁去？ 总不能叫唐卿坐在轮椅上指挥千军万马。 顾长渊安慰她：“只是一股农民起义军，不成气候，本王过去后，很快便可以清除。快则一月，慢则三月，很快便回来了。” “可是你的身体……” “本王的身体没什么大碍。” “这话你说给别人还能信，我能信吗？” 樱宁眼睁睁看着他每日咳血，咳疾发作的愈发频繁，法通的药也越下越重。 这一切都表明，他的身体已经到了几乎无法承受的地步了。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五章 下策 “王爷不打算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告诉太后和皇上吗？”樱宁问。 “怎么说？” 顾长渊道，“你现在还见得到母后吗？” 樱宁默默摇头。 过年那几天，她还能带着辞儿去见几次，元宵过后，辞儿被接进文华殿读书，花太后便再不肯见樱宁了。 每次樱宁去，都被余公公挡在门外。 借口无非是太后累了，太后头疼，太后不舒服。 总之，就是不见她。 樱宁眼睁睁看着其他太妃太嫔出入慈安宫。 只有她进不去。 樱宁知道花皇后心里对那件事始终心怀芥蒂，认为是她帮着先帝给她灌药，合伙偷走了小公主。 对此，樱宁也无可解释。 先帝要利用她，难道还须要提前与他打招呼吗？ 别说她压根不知道汤里有药，即使皇帝明确告诉了她，她也得照办。 樱宁曾托人送进去一封信，试图缓和与花太后的关系，但信如石牛入海，完全没有回应。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花太后不待见瑄王妃，连见都不肯见她。 而摄政王与花皇后大吵一架的事情，也人尽皆知。 花皇后根本不允许他们两个进入慈安宫。 纵然顾长渊想告诉她，也无处说去。 樱宁又道：“那就告诉皇上，让他派别人去。” “派谁？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顾长渊摇头，“如果皇上知道我这个摄政王，只有一两年的寿命，他还能听我的吗？” 樱宁沉默了会儿，说：“其实皇上已经与你生分了。” 她不得不怀疑，花太后送两个宫女给小皇帝这件事，目的就是为了里间皇帝和摄政王的关系。 虽然樱宁很不愿意这么想，但事实却无法反驳。 花太后到底怎么了？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变化，仅仅是因为失去了小公主吗？ 樱宁决定要探个究竟。 首先，她必须要能够见到花太后。 在顾长渊做着启程前的准备时，樱宁派人送了一些新鲜的胭脂水粉给慈安宫。 花太后得知后，有些疑惑：“哀家素来不爱什么胭脂水粉，从前打扮是为了先帝，如今先帝都没了，还要什么胭脂水粉。这瑄王妃怎么好端端的忽然送这些来？” 余公公道：“奴才让人退回去？” “算了，送都送来了，拿来给哀家看看。” 花太后让人进来。 宫婢捧着托盘，小步来到她面前。 花太后伸手拿了一个盒子细看，鼻端忽然闻见一股奇异的香味。 她把胭脂盒子送到鼻子闻了闻。 不是这个味道。 花太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却见那捧着托盘的宫婢忽然抬起了头。 待看清她的面容，花太后不由愣住，讷讷道：“瑄王妃，怎么是你？” 余公公闻言大吃一惊，仔细一看，那不正是瑄王妃装扮成了宫婢的模样吗。 樱宁微笑道：“母后始终不肯见儿臣，儿臣只好出此下策，还望母后不要怪罪才是。” 花皇后朝余公公看了眼。 余公公垂着眼帘。 这人都到眼前了，他一个奴才总不能撵人。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六章 太聪明 花太后便笑道：“你这孩子，要见哀家，怎么还要扮成这样。你可是瑄王妃。” “儿臣许久未见母后，心中担忧。一时情急之下，才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望母后恕罪。” “过来坐着。” 花皇后虽一直不见她，心里还是惦记着她的,及时余公公一直朝她使眼色，她也还是亲热的拉着樱宁坐到了自己身边，“我又不爱这些脂粉东西，以后你想见哀家，直接来便是，不要弄这些东西了。” 樱宁点点头，应下。 花皇后又对余公公说：“以后瑄王妃来了,无论哀家是睡着还是病着，都不许拦着。” “奴才遵旨。” 余公公躬身应下。 樱宁笑道：“母后近来身子好吗？听说年后您便一直病着。” 花皇后笑道：“先帝走了后，哀家这心里也不好受，加上天冷，又犯了些旧疾，养了这些日子，才稍微好些。” “王爷就要去西边打仗了，他本也想来看看母后，奈何事务繁忙。” “哼。”提到儿子，花皇后便冷了脸，“上次他跑到慈安宫，指着哀家的鼻子骂，又不许哀家管皇上的事情。哀家与他没什么可说的了。” “母后为何要送两个妓子给皇上？”樱宁直截了当问，“难道您不知道皇上才十二,远远不到需要女人的岁数吗？” 花皇后语塞。 樱宁扫了眼余公公：“我和太后有话说，你这个奴才站在一旁做什么？有没有一点规矩？” 余公公一愣，忙躬身：“奴才知罪,奴才告退。” 等他出去了,樱宁站起身,面对着花皇后，说：“母后，我想知道，您为何要故意挑拨皇上和王爷之间的关系。您是不想让王爷摄政，希望我们离开京城吗？” 花若兮心中暗惊。 即使樱宁还什么都不知道，却已经把她的目的猜出了十成。 这丫头太聪明了。 见花若兮不说话，樱宁又道：“我不知道太后想撵我们走，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我今日来，只想告诉您，您不用费这么大劲，及时不走，王爷也摄不了几年的政了。” “哀家知道，再有四年，皇上满十六大婚了，便要亲政。” “四年？”樱宁冷笑，“瑄王也许连两年的时间都没有了。” “什么意思啊？”花若兮不明白，“瑄王怎么就没有两年的时间了？” 樱宁道：“王爷病了，病的厉害。他一直没告诉您，事实上,他的身子顶多还只能维持两年时间。” 花若兮惊讶：“瑄王不是只有前些年的一些旧伤吗,早就养好了。樱宁,你是不是被他骗了？这个孩子可不是你表面看着那样……” “母后，您对自己的儿子也太刻薄了。”樱宁打断她，“如果您不信我的话，可以找法通大师一问即知。” 花若兮噗嗤笑道：“这孩子，也是傻了，瑄王生病了你不去问太医，怎么去问一个和尚？” “法通大师的医术不比任何一名太医差。” “既如此，他为何不当太医？”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七章 带走余公公 樱宁道：“因为法通是出家人！” “好了好了，樱宁，你别急起来了，哀家不是不信你，哀家是不想让你被瑄王骗了。他的身子好得很呢。”花若兮想了想，疑惑道，“樱宁,你今日来见哀家，是不是因为瑄王不想去西边打仗，所以谎称病了？” “他没有撒谎，他是真的病了！” “好好好，那就让太医去给他看看。”花若兮见樱宁面带怒色，忙安抚她,“你别生气，哀家这就派太医去给瑄王看看。这样，派个太医跟着瑄王一起去西边,方便随时照顾他，你看这样可好？” “即使瑄王病了，您还是要让他去战场？” “除了瑄王，朝廷也实在是派不出旁人了。”花若兮无奈，“何况他不许后宫干政，哀家说的话，在皇帝那里也不好使了。” 樱宁冷冷道：“儿臣明白了。若没有别的事，儿臣告退了。” “樱宁，你这就走啊？” “秉着为人儿女的责任，我今日过来见母后，只是想把瑄王的情况告诉您，至于您信或者不信,那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说罢，她转身便走了。 花若兮看着她的背影，愣愣的。 https:\/\/ 樱宁走出慈安宫,看到守在门边的余公公,停了脚步,打量他几眼,说：“不知余公公从前在哪处当差？” 余公公忙道：“回瑄王妃的话，奴才从前在指剑殿。” “哦，做苦力的最下等的太监。”樱宁点头，“短短时间内，余公公便成为了太后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太监，这等能耐，真让我佩服。” “这都是太后的知遇之恩。” “指剑殿里那么多扫地擦门，洗刷恭桶的太监，太后能在他们中间，一眼看到余公公，可见余公公必有不凡之处。”樱宁淡道，“不知余公公本名什么，家乡何处？” 余公公忙道：“奴才儿时便四处逃难，到处流浪，如今进宫几十年，已经不记得家乡了。” “这么说，余公公和太后的经历很像啊。” 樱宁意味深长的说,“怪不得太后和余公公这般投缘。” 余公公垂首。 樱宁盯着他，眸底忽然闪过一抹厉色，开口说：“把他带走。” 余公公不明所以，猛地抬头，却发现两名锦衣卫侍卫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记手刀，砍在他的后脖处。 余公公一声不吭，倒了下去。 樱宁道：“把他送到南镇抚司。” 于是，余公公生平头一回，进入了大名鼎鼎的南镇府司。 因为摄政王的强硬反对，现在锦衣卫的头儿，依旧还是李辅承。 “妹妹，他如今是太后身边的宠宦，就这么把他抓来了，太后那边，怎么交代呢？”隔着牢门，李辅承看着被吊起来的余公公，问樱宁。 樱宁道：“现在顾不上这些，这个余公公绝不简单。若让太后知道，我们就带不走他了。” 李辅承打量着余公公：“他有什么特别？看起来就是个年老体衰的老太监。” “我说的特别，不是指他的容貌。”樱宁说，“哥，你帮我审一审，看看能审问出什么来。我敢肯定，太后现在的变化，与这个余公公脱不了干系。”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八章 心灰意冷 “这个容易，等审出来了，我让人送信给你。” “谢谢大哥。” “一家人说什么谢字。”李辅承顿了顿，“妹妹，你觉得，我替摄政王带兵打仗，如何？” 樱宁笑道：“大哥武功高强,为人稳重。但术业有专攻，查案子，审讯犯人大哥是高手，带大军打仗，却不是你的擅长。” 李辅承叹气：“我也知道自己不行。” “大哥就专心留在京城，这里里外外都离不开你。” “摄政王要出征,你心里一定很担心？” “我担心的是，一旦瑄王离开，这京中要出乱子。”樱宁轻声说，“不知大哥有没有发现，现在三哥正在朝陆青寒靠拢。” “哦？” “这只是我的一个感觉，我觉得……”樱宁皱眉，“三哥和陆青寒似乎是一头的，这次平乱，正是他们在朝中一唱一和，把瑄王架在了火堆上，不得不走。” 李辅承道：“即使三弟真的这么做了，也是无奈之举。他现在不能打仗，对于皇上来说，有用的地方，便是他在将士中的威信和号召力了。” “唉。”樱宁低低叹气。 即使小十一当皇帝,也终究难逃这些朝堂手段。 他连区区四年也等不及，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把摄政王赶走吗。 还是说，他担心摄政王会抢走他的皇位？ 即使顾长渊有那个能力,他也没时间了。 更何况,这个皇位,原本就应该是顾长渊的。 想到前世,樱宁的思绪不免飘的有点远。 她决定去见小皇帝。 小皇帝显然心虚，一开始还找托词不肯见她。 四周一片寂静。 初春的狂风，吹动枝叶哗哗作响。 樱宁站在勤政殿门口，忽然就发现，自己成了这个皇宫最不受欢迎的人。 太后不肯见她，小十一也躲着她。 这一瞬间，樱宁的心里升起一股心灰意冷的感觉。 抛下这一切，让顾长渊带着她和辞儿去闽中郡，让顾长渊安安稳稳度过余下的时光。 何必还为了这个冷酷无情的朝廷忙碌卖命。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宣政殿的门开了。 陆青寒站在门口。 “陛下宣瑄王妃觐见。”他平静的说完，侧过身子，让开位置。 樱宁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一股奇异的香味，钻入他的鼻孔。 陆青寒微微愣了下。 他好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这种味道。 很快樱宁便走了进去，香味也随之消散。 陆青寒很想追上去问问她，她身上熏的到底是什么熏香。 但他不能。 对方已经是瑄王妃,他是内阁大学士，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且必须要谨守礼仪。 樱宁走进殿中,看到小皇帝老老实实坐在案几后面写字。 “姐姐来了，免礼，免礼，不必行礼了。”小皇帝在樱宁施礼之前，抢先拦住了她，然后不着痕迹的拍了个马屁，“许久不见姐姐，姐姐还是这么美！” 樱宁淡道：“如今陛下做了皇帝，到底不一样了，开始注意在女人身上用功夫了。陛下还记得自己几岁吗？” (本章完) 第八百七十九章 不像话 顾启祯的脸立时涨的通红。 在姐姐面前，他是真没脸提这事儿。 没想到姐姐也不客气，单刀直入就直面这个话题。 “朕知道自己几岁，也知道朕得十六岁以后，才能宠幸女人。”顾启祯期期艾艾的，略有些扭捏，“只是母后送来的两个女人,实在太勾人了，朕一时没把握住，就……” “糊涂！” 樱宁怒道，“别人给的人，你就一点警惕心也没有，就这么收用了？” “那,太后还能害朕吗？” “太后又不是你亲娘！” 樱宁冲口说出这句话后，立即有些后悔。 若这句话传到花若兮耳中,她们之间的隔阂将会更深。 好在顾启祯还没那个心智想这么多。 他现在只觉得委屈：“不管是不是亲生的,她现在是太后，她的话，朕怎么能不听。” “难道太后当面对你说，要你临幸他们两个了？” “那倒没有。可她选两个这么骚的女人送给朕，不就是这个意思？” “你懂不懂什么叫应付，什么叫敷衍？”樱宁恨不得戳他脑门子，被他气的要爆炸，“你平时跟着老师读书写字的时候，不是很会敷衍老师吗？怎么面对着太后，你就这么听话了？” 顾启祯被骂的郁闷起来：“姐，你就消消气，那两个女人已经被摄政王杀了,朕以后不再犯了便是。” “你说的轻松！”樱宁道，“瑄王摄政,他除掉那两个宫女，管教你，是他的责任。因为你的贪图玩乐,后知后觉，导致你和摄政王不和，这会给朝廷带来多大的危害，你想过吗？” 顾启祯讷讷道：“朕也没有怪摄政王呐。” “你提拔唐卿是什么意思？” “不是，姐，您这就太那什么了。”顾启祯笑了下，“难道因为瑄王是您的男人，就只能让瑄王一手遮天，别人都不许升官？好歹唐卿也是咱三哥嘛，怪道人都说女生外向……” “闭嘴！”樱宁喝道，“越说越不像话了！” 顾启祯见她发怒，连忙闭上嘴巴，从嘴缝隙里往外吐字儿：“姐，我就是一时口快，您了解我的。别跟我计较。” 樱宁沉默。 顾启祯连忙凑到她身边，摇晃她胳膊：“姐，真生气啦？我不就这德行嘛！您再骂我两句，要不打几下。” 看着他尚且稚气的脸庞,想到他竟跟两个妓子在床上厮混了四五天,樱宁不由得一阵恶寒,把他的手扒拉开，说：“我再跟你说句话，等你十六之后，自然会有选妃选皇后机会，你若现在与不三不四的女人厮混，把自己身体作出病来，将来生不出孩子来，你可别后悔。” 顾启祯被吓到：“怎么，那两个骚女人有病？” “不要一口一个骚女人的，难听不难听？”樱宁皱眉呵斥，“难道你的老师没教过你洁身自好四个字？”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顾启祯低三下四的道歉。 “都当皇帝了，还这么个泼皮无赖的样子。” “姐，你不生气了？”顾启祯见她不再板着脸，终于放心下来。 “小十一，姐问你一句真心话。”樱宁敛容，“你真的害怕瑄王夺位吗？”qqxδnew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章 自我安慰 顾启祯抓抓脸颊，迟疑着说：“我其实不怎么担心这件事，但总有人在我耳边提这些事，次数多了，我好像必须得做点什么……姐，我做错了吗？” 樱宁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你没做错。” 从一个皇帝的角度来说，他这么做，可以平衡朝堂各方势力，亲政后也方便收回权利。 “这些都是陆青寒教你的吗？”樱宁问。 “是的。”顾启祯挠挠头，“姐，当年是你让他当我的老师，我是应该听他的话？” “……是的。但，你也要学会分辨什么话可以听，什么话不可以听。你是皇帝了，要有自己的主见。” “可我什么都不懂。”顾启祯烦恼，“譬如这次出兵平乱，我也知道让摄政王去太危险了，可是老师和三哥说的也都对，除了摄政王，还有谁可以呢？姐，你今日来，是不是想劝我收回命令，改派其他人去呢？” 樱宁微微摇头：“我确实不想让瑄王去，然而瑄王自己要去。” “姐，你很担心瑄王的安危啊？”顾启祯问。 “是的。” 如果瑄王就这么死了，辞儿连最后这点与爹爹相处的机会都没了。 https:\/\/ 顾启祯笑道：“姐，您真不用担心。这打仗虽然危险，但冲锋陷阵的都是士兵，摄政王是主帅，就算输了也不会死的。” “呸呸呸！”樱宁连忙啐道，“童言无忌，咱们不可能输！” “对，不可能的。”顾启祯笑道，“姐，你可能对我那个六哥的能耐不太清楚。在闽中郡，他带三千亲卫都能打败三万倭寇，何况这次他带足十万人马，剿灭一帮农民起义军呢，那都是一帮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 樱宁道：“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了。” “姐，我这真不是安慰，六哥真的很厉害的！” 樱宁苦笑。 顾长渊再厉害，也架不住他那残破不堪的身体。 …… 陆青寒离开勤政殿，一路沿着宫墙走，边走边思索。 拐弯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人，他后退几步，连声说：“抱歉。”看清楚了，才发现对方竟然是那个法通和尚。 “原来是法通大师。”陆青寒笑笑道，“大师行色匆匆，这是去哪里？” “贫僧冒失了，冲撞了陆大人。”法通笑道，“贫僧是去慈安宫，给太后讲经书。” “哦，原来如此。” 陆青寒恍然。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自从去年太后失去了小公主后，为了超度，请和尚来念经。花太后似乎从中找到了让心灵平静的方法，每隔半个月，便会传法通进宫讲经。 “贫僧告辞。”法通对着陆青寒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便急匆匆走开。 一阵淡淡的香味传来。 陆青寒愕然回头。 他终于记起来，李樱宁身上那股香味了，难道他一直觉得似曾相识，原来是在法通身上闻见过。 他们二人身上为什么会有相同的香味？ 陆青寒心中狐疑，余光瞥见路边草地上亮光一闪。 他弯腰捡起来，是一只小小的紫色瓶子。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一章 这是什么药 是法通身上掉下来的？ 陆青寒正要转身去找法通，却猛地再次闻见那股香味。 他看向手中的瓶子，犹豫了下，拔开塞子。 瞬间浓郁的，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 这就是香味的来源！ 陆青寒斜着瓶子，从里面倒出来几粒圆圆的，绿色的丸子。 …… 文渊阁里。 陆青寒坐在自己的值房里，面前堆着厚厚一叠折子，向来最勤奋的他，罕见的没有先看工作，而是盯着掌心的绿色丸子出神。 “慎之，唐少保来见。” 另一名内阁大学士叫着他的字，随口说。 陆青寒回神，忙要收起手中的丸子，却已经被对方看见了。 “陆大人得了什么好东西，着急忙慌的藏呢？”唐卿坐着轮椅靠近，微微笑道。 陆青寒讪讪道：“不是什么要紧东西。” “很香啊，莫非是什么上好的熏香？“唐卿显然并不打算放过这件事，“陆大人不要藏私，让我也长长见识。” 陆青寒见躲不过，只得张开手，把丸子给他看。 “这是什么？”唐卿接过来看了看，好奇问。 “不知道。”陆青寒摇头，“捡的。” “这是药。”出门推着轮椅的，几乎从不主动开口是孙海珠竟然说话了。 唐卿问：“你认得这个？” 孙海珠摇头：“不认得具体是治什么病的，但我知道这是药。因为我能分辨出这里面的几味药。至于这种香味，是来自龙涎香。我在海边长大，曾亲眼看到族人猎鲸只为了得到这种龙涎香。” “治病用的啊。”陆青寒出神。 唐卿笑道：“能用龙涎香这种东西治病，对方不是一般人？陆大人从哪儿捡来的，是不是得还给人家。”仟千仦哾 陆青寒却神色严肃：“这个是法通和尚身上掉下来的。” “法通啊，他医术不错，若是他的，也就解释得通了。” “不过……”陆青寒迟疑，“我还在另一个人身上，闻到了这个药的味道。” “谁啊？” “瑄王妃。” “嗯？”唐卿脸上的玩世不恭瞬间变化，身子也不自觉的坐直了，“你的意思是，这药是给李樱宁治病的？” 陆青寒摇头：“我不能确定，我只是猜测。” “药给我。” 唐卿毫不客气把药瓶都拿走，然后让孙海珠推着自己离开。 陆青寒不由站起身：“唐少保，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是什么要紧事，下次再说！” 唐卿已经远去了。 他直接去找到樱宁。 果然，一靠近她，便可以闻见那股子香味。 唐卿问：“大小姐得了什么病？” 樱宁被问的莫名其妙：“我没病啊，我挺好的。三哥为何忽然问这个？” “既然没病，为何吃药？”唐卿举起药。 樱宁愣住，说话也有点结巴：“三哥，三哥怎么会有这个？” “果然是你吃的？”唐卿盯着她。 “……我真没什么病。”樱宁怎么好告诉他这药的真正用途，“其实这就是个滋补身子的药。三哥，你从何处得来的？” “我捡的。” “捡的啊，那给了我。”樱宁拿过紫玉瓶子，却没发现，唐卿手心还捏着一粒。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二章 我不可能好了 樱宁把玉瓶收起来，笑问：“有些日子没见了，三哥如今是朝廷的红人，忙得很。” 唐卿淡道：“比不得摄政王忙碌。” 樱宁一时无言。 在朝堂上，唐卿和顾长渊是天然的对立关系。 廷臣不能允许他们两个关系好，皇帝也不想看到这一幕。 樱宁想起一件事：“对了，最近又有两个沪州的大夫找来，说有祖传的治疗腿伤的方法。我还想着这两日带他们回去，正好三哥来了，我让人把他们。” “不用了。” 唐卿拒绝了。 樱宁道：“我看这两个大夫还真有些真能耐的，我把他们安置在附近的一家客栈里，很快就能到。三哥喝杯茶，等一会儿。三哥不是喜欢喝姜芙煮的茶吗，我这就叫她过来……” “我还有别的事，就不喝茶了。”唐卿吩咐孙海珠，“回府。” “三哥！”樱宁拉住轮椅的扶手，“不想喝茶就不喝，等一会儿，等大夫来……” “大小姐，不要再浪费钱在这件事上了。”唐卿说。 “只要能治好你的腿，钱算什么。” “我不想治了，反正也不可能好了。” “三哥，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放弃的吗？” “大小姐还说要等我，不也嫁了吗？”唐卿反问，“你都嫁给别人了，我的腿好不好又有什么意义?” 樱宁怔然。 唐卿反应过来说话重了，垂眸说：“对不起，我只是最近心情不太好。以后别再为我到处找大夫了，我不治了。” “三哥，你信我，一定能治好的。” “要到什么时候？”唐卿掀开长袍下摆，拉起裤腿，露出一双膝盖和小腿，“大小姐，你仔细看看，这样的腿，还有什么治的必要？还有治好的希望吗？” 他的腿上遍布疤痕，膝盖是凹陷的，因为长期无法动，腿的肌肉也萎缩的厉害，两条小腿细弱的不正常。 樱宁一动不动看着。 唐卿看到一滴泪从樱宁脸上划下，连忙放下衣服，遮住了腿，低声说：“对不起，大小姐。我不是想吓着你，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的腿真的不可能好了。让我就这样，我不想再被各种不知什么来路的大夫折腾了。” “好的。”樱宁低声说，“我以后再也不找大夫了。” “大小姐，我先回去了。”唐卿想起一件事，“另外，我已经搬出郡王府了，以后大小姐若有事找我，去唐宅。” “为什么搬出去？”樱宁忙问，“是不是府里伺候的人不尽心了？” “不是，大小姐别多心。我如今要每日进宫做事，还是我那个宅子近一些，更方便。你知道我这个腿……” “我知道。”樱宁忙说，“你那宅子好久没住了，先找人先修缮收拾收拾，另外，把伺候惯了你的人都带过去……” “大小姐，这些事，母亲和大嫂她们都替我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唐卿温和的说，“还有一件事，那个武田，我是否可以把他带走？” 樱宁看了眼孙海珠：“武田还没死吗？”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三章 问药 “快了。”唐卿说，“在武田这把磨刀石的磨练下，海珠的进步很快，已经能够和武田打个平手了，要不了多久，海珠便可以杀了他。” “海珠姑娘真厉害，”樱宁夸赞“简直就是进步神速。” 孙海珠冷漠严肃的脸露出几分腼腆：“武田的腿是断的，否则我再连几年也不能与他打平手。” “海珠的武功不成体系，她学的都是杀人招数。”唐卿说，“起先她每次都被武田打的浑身是伤，慢慢的伤越来越少了，现在已经可以全身而退。” 孙海珠没有跟着师父学那些一招一式的样式花哨的武功，她从一开始就是实练，一着不慎，就会被武田反杀。qqxδnew 她必须要学会，怎么用省力，最快的方法给敌人致命一击。 她的每一次出手，都是杀招，都绝对冲着对方的致命弱点而去。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不仅她的杀人功夫在飞速进步，武田也在进步。 就看最后谁能超过谁了。 看着孙海珠推唐卿离开的背影，樱宁忽然觉得，三哥离她越来越远了。 唐卿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家药铺，把手里的绿色药给药铺的人看。 https:\/\/ “这个药，我倒是没见过。”药铺掌柜的的仔细观察药丸，闻了闻味道，“能分辨出七八味药，若要确切知道的话，我需要把药碾碎。” 他用眼神询问唐卿，是否可以这么做。 唐卿同意了。 药铺掌柜花了一刻钟时间，把药一点点碾碎，分析其中各种药的分量，然后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怎么样？”唐卿问他，“这是治什么病的？” “这位公子，不知从何处得来这药？” “这与你有关吗？”孙海珠喝道，“回答我家少爷的话！” “是是，”药铺掌柜被她凌厉的眼神和杀气吓住，连忙垂头，“如果小人没猜错的话，这药并不是治病的，而是避免有子的。” “什么？” 唐卿和孙海珠同时露出一脸茫然。 药铺掌柜忙解释：“这颗药的作用，和避子汤差不多。不过，这颗药效果更好，对身子的影响也更小。啧，到底是哪位神医，竟能做出这种东西，佩服，佩服。” 他盯着面前一小滩药末，满脸崇拜。 “海珠，走。”唐卿说。 “是，少爷。” 孙海珠推着他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身回来，对准粉末一吹。 呼！ 绿色的粉末消散了。 有一些被药铺掌柜吸入了口鼻中，他连忙捂着脸咳嗽着抱怨：“咳咳，这位姑娘您也太……”然而话未说完，就被对方的厉色吓了回去，强忍着痛心疾首，“我原本也要扔掉的，谢谢姑娘帮忙，有劳姑娘了。” “有些事，不要随便打听，也不要往外说，想想自己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 孙海珠冷冷的说完，推着轮椅出去。 药铺掌柜吓的打了个激灵，连忙把地上洒落的粉末使劲踩了踩，发誓要忘掉这件事。 可是，好香啊。 …… 回到唐宅，洗脸，更衣，用膳，神色平静。 孙海珠忍不住说：“爷，大小姐已经是瑄王妃了，她吃避子汤也很正常。”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四章 谁才是始作俑者 唐卿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淡道：“这件事不要提了。” “是。”孙海珠站起身，“少爷，您慢慢吃，我去练功了。” 她走出门，回头看到少爷捏着筷子，一动不动。 门子来启禀：“海珠姑娘，外面有人求见少爷。” “什么人？” “他说他是徽州来的。” “徽州？”孙海珠隐约记得，少爷的爹娘的老家就是徽州的。 老家人找族中有出息的人帮忙，这在京城是常事儿。 孙海珠道：“你先带他到门房坐着，我去回了少爷。” 她去告诉唐卿，唐卿听说是徽州老家的，便让人带进来。 来的是个衣着朴素，身形佝偻的老头，不知是不是怕冷，头上戴着一顶圆帽。 只露出小半张脸。 “小的见过唐少爷。” 一开口，果然是一口徽州腔。 唐卿想起记忆中的爹娘的声音，不由得亲近了几分，温和问：“老人家，你是从徽州来的吗？” “是的。” 老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沟壑的苍老的脸。 唐卿不由怔住：“你……你是太后身边的余公公？” 余公公摘下头顶的帽子，给唐卿跪下磕了个头，微笑道：“唐少保好眼力，好记性。” 唐卿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余公公，我与你素无瓜葛，你贸然来我家中是为了什么事？” “奴才有要紧事与唐少保说。” 余公公看了眼孙海珠。 孙海珠站的笔直，毫无反应。 她只听从少爷一个人的话，其余人的任何言辞，眼神，她都不会理会。 直到唐卿开口说：“海珠，你先下去。” 孙海珠这才走出去，并把门带上。 唐卿冷冷说：“余公公有事便说事，为何要冒充我父母的老乡？” 余公公笑道：“奴才的老家的确是徽州的。” “太后派你来，到底有什么事？” “唐少保应该知道，这次您能复出，完全是太后看重您的能力。”余公公笑呵呵的，“太后对唐少保给予厚望，继续您能成为辅佐陛下的国之栋梁。” 唐卿淡道：“太后这话应该对摄政王说。” 余公公叹了口气：“可惜太后和摄政王母子不是一条心呐！” qqxδnew “是吗？” “上回因为两名宫女的事情，太后和摄政王至今没有见过面呢。” “那件事是太后的错。” “太后也是关心皇上。”余公公笑道，“咱家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年若不是摄政王主动放弃，皇位恐怕……” 唐卿道：“余公公，你东拉西扯的，到底要说什么？” 余公公忙道：“唐少保可知道当初摄政王为何放弃争夺皇位？” “我不想知道，也不感兴趣。” 碰了个钉子，余公公并不气馁，接着说：“唐少保曾是少年英雄，纵横驰骋战场，多么意气风发！如今您……难道您就不想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变成这样吗？” “张高秋。” “是的，的确是张贼在背后搞鬼，他也付出了代价。但是，唐少保原本在北边打仗，为什么会被调去东边呢？”余公公轻声说，“当初是谁提的意见，又是谁主动派唐少保去呢？以当时的情况，张高秋对东南虎视眈眈，无论是谁只要去了，必然九死一生。而他们还是派了您去。”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五章 挑拨没有用 唐卿没有说话。 余公公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当时向先皇提出派唐少保去的人，正是瑄王爷。还有一件事，当时先帝向李雁行询问关于这件事的意见时，李雁行也赞同派唐少保去东南抗倭。” 唐卿开口：“余公公不必在此挑拨我和义父的关系。”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说出当时的实情。”余公公忙解释，“李雁行和张高秋之间的恩怨，唐少保是再清楚不过的。李雁行派您去东南抢张高秋的兵权，他会想不到张高秋的报复吗？” “义父想到了，也几次三番提醒过我。” “只是提醒吗？”余公公反问，“以李雁行在朝中声望，他为何没有能够阻止张高秋的行为，最终导致唐少保您兵败垂成，身负重伤？” 唐卿冷笑：“那么余公公也说说，义父有什么理由要害我？” “李雁行为人忠厚，自然不会故意要害唐少保。只是，任何人的心里，都有一把度量亲疏的尺子。收养的义子固然亲近，却还远远不如女婿半子。” “可惜的是，当时的瑄王还不是义父的女婿。” “起码当时李雁行已经知道，新化公主的孩子就是瑄王的唯一儿子啊。”余公公说，“这件事到最后，获益的是谁，输掉的人，又是谁呢？” 唐卿沉着脸。 https:\/\/ 余公公幽幽的说道、：“瑄王娶了新化公主，燕南郡王府的孩子成为了瑄王府小世子，李雁行彻底打败了多年的宿敌。与此同时，瑄王也完全得到了东南沿海的兵权。他们是一箭三雕，三全其美了，唯一输的什么都不剩的人，可只有您唐少保！” “闭嘴。” 唐卿把头靠到轮椅的椅背上，闭上眼，声音低沉而缓慢，“余公公，你是太后的人，太后派你来挑拨我和燕南郡王府，让我怨恨瑄王的目的是什么？莫非太后希望我杀了她的亲儿子报仇？” “瑄王不孝，太后已经对他心灰意冷。”余公公顿了顿，“另外，瑄王妃竟一直服用避子汤，不肯为皇族生儿育女，这也惹得太后大为不满。” 唐卿睁开眼：“太后是从何处得知这件事呢？总不会是瑄王和瑄王妃主动说出来的。” “呵呵。”余公公笑起来，“太后只有瑄王这么一个亲生儿子，这瑄王府里，岂能没有太后的眼线呢？” 他轻轻的说：“唐少保原本有大好的前程，最终不但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还终生残疾，一辈子只能倚靠着轮椅。难道您的心中，就真的没有一丝丝的怨恨吗？还有一点，也许唐少保自己也想到了，李雁行年老多伤，被迫离开战场。北边的三十万兵权，可就都是您的了。把您派去东边，何尝不是削夺您的兵权呢？” 唐卿没有说话。 锦衣卫南镇府司。 李辅承打开牢房，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人呢？”他喝问属下。 属下忙道：“大人来之前，余公公已经被人带走了。” “什么人？” “是，是太后亲自来带的人。”属下战战兢兢说，“属下不敢阻拦。” 李辅承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樱宁。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六章 不需要向她交代 樱宁并不意外：“这毕竟是在皇宫里，太后想查什么，谁也瞒不住她。不过，太后就这么静悄悄的把人带走了？她没找你们锦衣卫的麻烦？” 李辅承摇头：“太后只把人带走，其余什么都没做。” “带走就带走，咱们想在太后眼皮子底下抓人，以后看来是不能够了。” “可惜的是,还没从余公公嘴里审问出什么来。” “余公公已经回慈安宫了吗？” “我问过了，没有。”李辅承说，“余公公离开镇府司后，便出了宫。至于具体去了哪里，我还没有查出来。” “这个余公公，太可疑了！” “趁着他出宫，把他堵住？”李辅承提议，“宫外,太后的手总够不到了。” “好主意。” 兄妹俩商议定后，李辅承便派了几队人，埋伏在回宫的必经之路上。 一直到天快黑，才看到余公公的轿子，晃晃悠悠的的出现。 李辅承带人冲上前，下打发了轿夫，把余公公打晕捆住，正准备带走，却被人拦下了。 “李大人虽然是锦衣卫统领，当街打晕宫里人，却也不太合适。不知道这位公公犯了什么事？” 唐卿坐在轮椅上，从暮色中缓缓而来。 李辅承愣住：“三弟，你怎么在这里？” “大哥，把人给我。”唐卿说。 “这个人，我有用。” “我想保他性命。”唐卿的声音虽然温和，但语气很强势。 恍惚间，李辅承觉得自己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小唐将军。 “头儿,您看周围。”身边属下低声提醒他。 李辅承抬头，发现巷子前后都被堵住，墙头上也冒出人头。 看姿势，他们应当是久经沙场的士兵，而且属于精兵悍将那一种的。 李辅承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他震惊的不是这里有军队出现，也不是这些强悍士兵竟然听从唐卿的指令。 以唐卿曾经在军中的威望，北边的所有将士都可以为他卖命。 真正让李辅承震惊的是，唐卿为了一个老太监，竟不惜与他兵戎相见。 什么时候，他们兄弟走到了这一步？ “唐卿，你这是什么意思？”李辅承沉下脸，“这个太监对妹妹有用。” “他对我也有用处。”唐卿不为所动，“大哥，我知道在京城里，到处都是锦衣卫的眼线，但至少现在，你身边只有这几个手下。真打起来，也许你们能赢，但也要付出惨重代价。” 李辅承沉默片刻，说：“这个太监是花太后的人。” “我知道。” “所以,三弟是投靠太后了吗？” “我是为朝廷做事。”唐卿淡道,“若大哥觉得这老太监有罪，便拿出证据。若没有，大哥即使是锦衣卫，这般随意抓人，没法和太后交代的。” “下次见到妹妹，你怎么跟她交代？” “我没必要向她交代什么。” “三弟，你——” 李辅承恼怒，“好，如果你坚持要保他，就把他带走！” “带走。” 唐卿下达了命令。 几名士兵立即过来，把余公公扛走。 第八百八十七章 最后的团圆饭 “唐卿这小子疯了！”李辅承在樱宁面前发火，“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樱宁皱眉：“看来，三哥果然是投靠了太后。” “他连你都不顾了！” “大哥，三哥说得对，他不需要向我交代什么。现在他有他的立场，站在他的立场上，他帮着太后保护余公公，合情合理。” “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们和唐卿是敌人？” 樱宁笑道：“大哥，我可从未说过我们和太后是敌人。” “余公公是太后的人。” “是，我是觉得余公公刻意，怀疑他带坏了太后。” “带坏？”李辅承笑起来，“在你眼里，太后好像是个小孩子似的。” “曾经的太后，可不就是小孩子么。” “这么说，就由着唐卿了？” “我们自己总不能兄弟反目，大哥，其实三哥能够被重启重用，的确是太后的功劳。现在三哥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了，我们不要总跟他对着干。” “谁愿意跟他对着干，只是这小子也太蛮横了。你知道吗，他竟然带了军中的人来堵我。” 樱宁笑道：“自小到大，咱家几个兄弟姊妹里头，三哥从来都是最强的啊。大哥，您跟他硬碰硬，可不是拿鸡蛋碰石头么。” “我知道我打不过他，可是，余公公怎么办？就这么放弃了？” “当然不，还会有机会的。”樱宁道。 李辅承点点头：“对了，瑄王何时出发？” “后天早晨。” “瑄王不在京的这段时间，妹妹你就搬回来住，多陪陪爹娘。” “我会回去看爹娘的，但不能搬回去住。”樱宁笑道，“我若走了，瑄王府还不给金凤蝶和姜芙翻了天了？” “这两个女人还没安分下来呢？” “永远不会安分的。”樱宁笑道，“她们两个不敢在我面前明着斗，就背地里暗暗的争。这瑄王眼看着要出征了，她们两个铆足了劲，试图让王爷临走前去她们那里。” 李辅承摇摇头，神情间有些不屑：“男子汉大丈夫，耽于后宅女色，没意思。” 樱宁笑道：“大哥，您洁身自好就行，管别人呢。” “我这辈子只会有你大嫂一个妻，绝不要妾。” “绝世好男人。”樱宁朝他竖起大拇指。 李辅承被她逗笑，之前的满肚子火气，也消散了一多半。 唐卿把余公公救走后，樱宁原以为花若兮会找她。 然而慈安宫什么反应都没有。 抓了两次，关押一次。 慈安宫却仿佛这件事没有存在过一般，余公公依旧终日狗搂着身体，在慈安宫里走来走去。 人家不主动提，樱宁总不能上门去问他们为什么没反应。 临行前一天的下午，顾长渊终于从卫所赶回来，并顺道把辞儿从宫里接回来，一家人吃顿团圆饭。 金凤蝶眼巴巴的看着，樱宁便让她也一同坐到桌上，她这个王妃不能偏心，便又把姜芙也叫了来。 饭桌上，她们两个谁也不看谁，但凡王爷或者王妃对谁说话多了一句半句，另一个便要不满起来，暗暗较劲。 一顿饭吃的顾长渊很是不耐烦，即使看在樱宁的面上，也无法再忍耐，直接叫她们两个滚出去。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八章 难言之隐 “王爷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樱宁夹了一块肉放到他碗里，“是不是这几日累着了？明日就要启程了，用过饭早些休息。” 辞儿仰着脸说：“爹爹明日要去打仗，能带辞儿去吗？” 顾长渊温和笑道：“你想去啊？好好读书练功，等你长大了，爹爹带你去打仗。” “嗯！”辞儿又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等到可以吃冰镇鸭梨的时候。” 辞儿喜欢吃冰镇鸭梨。 辞儿高兴：“爹爹和我喜欢的冰镇鸭梨一起回来，我要等爹爹回来了，与爹爹一起吃今年的第一口冰镇鸭梨。” “好。” 顾长渊郑重其事的与他做了约定，“辞儿可不要趁着爹爹不在偷吃哦！” “辞儿保证不会！” “来，拉勾。” 父子两个的小拇指勾到了一起。 辞儿又道：“娘亲的手也来勾着。” 樱宁笑道：“我可不参与你们的约定，天一热啊，娘就要吃冰镇鸭梨，冰镇西瓜，还有冰镇葡萄！一刻也不能等！” 辞儿说：“娘亲，是不是只有约定的时候，才能拉小手指头？” “是，怎么这样问？”樱宁问。 “前几日，我看到皇祖母和法通和尚也做约定呢！”qqnew “什么？”樱宁愣了下，狐疑的看向顾长渊。 顾长渊的神色不大好，对辞儿说：“辞儿，你出去找九斤玩一会。” 辞儿知道爹爹娘亲有话说，乖乖的点头，离开椅子跑了出去。 樱宁问：“王爷，辞儿刚才说的是？” “你还记得，自才去年母后生的孩子没了之后，她一直请和尚为孩子超度吗？” “记得，请的不就是法通大师和他的几个师弟吗？” “是的，也许是为了缓解心里的难过，自那之后，母后便时常叫法通过去为她讲经。” 高门大户的贵妇们，信佛的很多。 原本这没什么特别的。 樱宁一直都知道，也从未往别处想。 这会儿联系顾长渊的话，再想到刚才辞儿说的，她心里隐约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母后和法通他们之间……真的做了什么吗？”樱宁试探着询问。 “是。” “你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 “天呐！”樱宁倒吸一口凉气。 花若兮竟然和法通弄到了一起？ 一个是刚守寡还不到一年的太后，一个是和尚？ 这算什么事？ “恐怕有什么误会？”樱宁说，“你在哪里看到的？可有当场问清楚？” “自从我杀了两个宫女后，便没有再见到母后，我原想着明日离京，今日去见母后一面，谁知那该死的老太监竟敢拦着我。” “余公公？这个太监在慈安宫说话的确很有分量。” “我把他踢翻在地，便进了慈安宫。结果看到母后正坐在法通的腿上，与他耳鬓厮磨……”顾长渊说不下去了， 想到那个场面，他便有些作呕。 他自小没什么朋友，法通和尚算一个。 长大后，二人之间更是超越了上下尊卑的关系，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自己引为知己的朋友，竟然勾搭了自己的母亲？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九章 无耻 顾长渊只觉得荒谬。 当时那一幕，母后脸上的惊慌失措和法通的尴尬窘迫，他看得一清二楚。 气血上涌。 顾长渊在那瞬间几乎失去理智。 “瑄王……” 仟千仦哾 “殿下您听我说……” 顾长渊不想听她们说话，上前一把揪住法通的脖子，把他狠狠的甩了出去。 法通整个人飞出去，砰的撞到柱子上，滚落倒地，吐出一大口血。 “顾长渊！！”花太后尖叫怒斥，“你住手！” “奸！夫！淫！妇！”顾长渊冷冷吐出四个字，“父皇才走几日，母后便这么迫不及待的与人勾搭上了。父皇泉下有知，不知会不会后悔当初对您的宠爱呢！” 花太后冷笑：“我是你的母亲，你敢这么说我？” “我便说了！无耻的荡妇！” “放肆！” 花太后大怒，“你父皇已经死了，我为什么要为他守一辈子寡？不如你去地下问问他，若先死的是我，他会不会为了我，再也不碰其他妃嫔？恐怕他连十天也忍不过去！” 顾长渊冷冷说：“你可还记着自己的身份？！” “我是太后，所以我就只能独守孤独寂寞？” “你做贵人那么多年，也是孤独生活，不照样过来了？” “是的，但我如今不想那样了，不行吗？”花太后慢慢坐下，“如果你以为你的母后还是从前那样糊里糊涂的性子，那你就错了。” “你就这么离不开男人，连一个和尚你都……” “我离不开男人，这还不是拜你的好王妃所赐吗？”花太后慢慢的说，“当年她教我争宠，给我看春宫书，就差请教坊司的女人教我了！” 顾长渊道：“当年她不知道您是我的母亲。” “不知道又怎么样呢。”花太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哀家不是要怪樱宁。我只想告诉你，我是太后，但我也是个女人，我需要男人的慰藉和陪伴。如果你能明白，那很好。若你不能理解，哀家也无所谓。不论你生不生气，哀家不会改。” 顾长渊心口憋得慌：“你难道不知道，法通与我一般大，他是我的好友？” “抱歉，除了这个和尚，哀家身边根本没有其他能用的男人。” 她身边的太监自然是用不了的，至于大内侍卫们，李辅承管理严厉，决不允许任何侍卫单独去某个后宫娘娘的住处。 也没这个机会。 花太后道：“哀家觉得这个和尚不错，年轻，英俊。比你父皇那么个苍老的老头子，不知道强多少倍。” “母后莫非以为自己也还是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吗？”顾长渊讥笑，“也许法通与你在一起的时候，也在心里想，啊，这个苍老又恶心的老妇人啊！” “你闭嘴！”花太后瞬间破防了，被气出了眼泪，“你今日已经太放肆了，你不许哀家管皇帝的事情，哀家的事情，也轮不到你管，滚出去！” “滚之前，我要先杀了他！” 顾长渊三两步走到法通面前，拿出随身匕首，对准法通的脖子。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章 荒唐 花太后神色不变：“杀。一个和尚而已，只要本宫想要，这天下的和尚多得是。” “你跟和尚有仇？！” “这个小和尚与你的感情，总归比与哀家的感情要深厚一些，如果你下得了手，尽管动手。不过，你过后若后悔，不要恨在哀家身上。” “不要脸的无耻之妇！我再也不会见你！” 这是顾长渊离开慈安宫前，对花皇后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终究没有杀法通。 花太后说的没错。 他下不了手。 樱宁听完他的讲述，久久无法回神。 太……匪夷所思了。 太荒唐了！ https:\/\/ 这还是那个曾经笑容纯洁羞涩的花若兮吗？ 樱宁可以理解她无法忍受孤守空闺的寂寞，但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对自己儿子最好的朋友下手。 她毫无顾忌的送妓子给小皇帝，挑拨小皇帝和摄政王之间的关系，又提拔唐卿对抗顾长渊，和顾长渊最好的朋友苟合，从各方各面伤害顾长渊。 她甚至不相信樱宁说的顾长渊生病的事情。 花若兮到底有多恨自己的儿子？ 樱宁扪心自问，若换做她，她会和这个母亲断绝关系。 “恐怕，以后你没有避子药吃了。”顾长渊靠在她身边，低声说。 樱宁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惦记这种小事。 “不吃便不吃。”樱宁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不管他们？” “明日我便要出发了，管不了。” “不如我进宫与母后谈谈。” “不要去。”顾长渊说，“她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母后了，她对你的感情，也不复从前。你去了不但帮不上什么，反而会被她气死。” 樱宁叹道：“你这么一走，朝廷后宫得乱成什么样啊。” “乱，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做出什么来。”顾长渊握住她的手，“樱宁，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你不要随意进宫了，不要理会任何事，带着辞儿，去郡王府住。只要你和辞儿平安无事，我便什么都不怕。” 樱宁道：“我走了，把这王府丢下不管吗？金凤蝶和姜芙还不把王府给炸了。你呢，尽管放心的去打仗，打赢了就回来。我保证你去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家里还是什么样子。” 家？ 顾长渊听到这个字，心中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他虽然在皇宫长大，但从不觉得那里是他的家。 母后住的地方，也不是他的家。 天下之大，他的身份再尊贵。 他都没有家。 现在，樱宁说这里是他的家。 是他们的家。 “樱宁……”顾长渊轻轻抱住她，“谢谢你，给我一个家。” 樱宁拍拍他的后背：“等这次你回来后，咱们就搬去闽中郡，别在这泥潭里待着了。只是白白浪费你的生命和时间。” “好，我答应你。” 顾长渊在她耳后吻了下，低声说，“可以吗？” 樱宁说：“药还有。” 他们几乎一晚上没睡。 天快亮的时候，樱宁累极昏睡过去，顾长渊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最后在她仍旧熟睡的脸上落下一个吻，便静静的离开了。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一章 道别 顾长渊走后没多久，樱宁便醒了。 辞儿也似乎有所感应一般，光着脚跑过来，哭问爹爹走之前为何不与他道别。 “昨日爹爹不是已经与你道过别了吗？”樱宁给他擦眼泪，柔声安抚，“你爹爹要早起整兵出发，舍不得把你吵醒，这才悄悄离开的。” “我要去送爹爹，”辞儿眼眶含着泪，“娘亲带孩儿去。” “也许你爹爹已经走远了呢？”樱宁看着孩子满眼的渴望和期望，心下一软，笑道：“好，咱们去送送爹爹。” 时间紧急，他们顾不上认真梳洗打扮，套上衣服后，脸也不必洗，便坐着马车，直奔城门去。 然而，即使车夫已经把鞭子挥的啪啪作响，马车跑的飞快，依旧没有赶得上。 “爹爹——” 辞儿跳到地上，看着远处，哭着叫了声。 樱宁跟着下了马车，搂住他肩膀，与他一起看着军队远去的方向，低声说：“别哭了，你爹爹个月也就回来了。” 回到王府没多久，慈安宫派了个小太监来，说太后想小世子了，要接小世子进宫去。 樱宁拒绝了。 她说辞儿有些受凉，身子不舒服，需要在家休息。 太监回去后，又带回来一个太医。 “太后懿旨，着太医给小世子看看。” 来的不是薛太医，但也是个老实忠厚的面相。 他仔细的给辞儿诊脉。 虽然辞儿并没有生病，但小孩子身子弱，加上因为爹爹的离开而伤心激动，情绪不稳，太医想诊断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病症，并不是难事。 就算他诊断不出什么病，樱宁也不担心。 原本就是个借口而已。 谁当真就输了。 太医回去复命后，花太后安静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又打发人来接。 樱宁再次拒绝。 这次的理由是她自己不舒服，想让辞儿留在身边陪伴。 花若兮也配合，再次派了太医来。 太医回去后，安静两天，花若兮再次派人来接。 樱宁这次连门都不让太监进了。 理由比前两次更荒谬，算命先生说，最近她们不宜出门。 花若兮终于消停了。 拒绝归拒绝，樱宁还是会关注宫里的情况。 就想着花若兮这么个状态，又没有顾长渊压制，她不去祸害小皇帝就出鬼了。 果然，不到一个月，花若兮又赏了个漂亮宫女给小皇帝。 李辅承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樱宁，樱宁立即杀到勤政殿，把那漂亮宫女给截了。 经过上次的教训，顾启祯也知道了轻重，不敢再随意收这种宫女，乖乖把漂亮宫女交给姐姐带走。 樱宁领着宫女离开勤政殿没几步，便看到唐卿坐在轮椅上过来。 依旧是孙海珠推着他。 在宫里大多数人看来，这个一身黑色劲装，脸上永远面无表情的冷漠女子，已经和轮椅融为一体，成为了唐卿的必备工具。 甚至很多人已经可以自动忽略了她的存在。 樱宁却还做不到这一点。 她先朝孙海珠笑了笑，才看向唐卿，叫了声“三哥”。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二章 何必让我一个废人为难 唐卿的目光越过樱宁，落在她身后那个漂亮的小宫女身上，说：“瑄王妃，太后有请。这个宫女是太后赏给皇上的，若皇上看不上，便一起带过去。” 樱宁皱眉：“三哥，你现在成了太后的贴身护卫了？” 上次大哥抓余公公，被他截住。 现在她刚离开勤政殿，又被他拦住了。 唐卿道：“你要知道，在后宫这巴掌大的地方，只要有心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太后的眼神。” “是啊，有三哥这样的人给太后做眼睛和爪牙，她能不知道吗？” “瑄王妃是在说，我不该听从太后吩咐？” “我认为，唐少保既然是朝廷的官，就应该为朝廷做些正经事事，忠于陛下，忠于大宣，而不是整日替后宫跑腿办事。” “正经事？”唐卿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如果瑄王妃说的正经事，是帮着皇上寻找最厉害的蛐蛐儿和斗鸡，恕我不能认同。” 樱宁没说话。 心里却警惕起来。 开春后也不知是从哪里刮来的风潮，京城里贵族富家子弟们，都玩起了斗蛐蛐，斗鸡。 为此甚至不惜花费几百几千，甚至上万银钱去购买或者寻找最厉害的蛐蛐儿。 难道这股风已经刮进了宫？ 樱宁道：“身为帝师和太子少保，若皇上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陆大学士和唐少保应该及时劝诫。” 唐卿笑笑：“太后还等着瑄王妃。” “我若不去呢？”樱宁盯着他看，“唐少保准备把我捆去，还是打晕了抬去？” “瑄王妃何必让我这么个双腿瘸了的废人为难呢？”唐卿平静的说，“瑄王妃若不肯去，这世上自然没有人难为你。但太后会不会难为我，就不好说了。” 樱宁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用自己来威胁她的人，是那个与她青梅竹马般长大，发誓会保护她一辈子，永远对她好的三哥。 也许那句话说得对。 所有人都会变的。 及时她自己，不也变了许多吗。 但唐卿这样的变化，依旧让樱宁无法接受。 她不由得走上前两步，靠近唐卿面前，轻声问：“三哥，你真的准备用你自己威胁我吗？” “不是我要威胁你，事实是如此罢了。” “我明白了。”樱宁吸了口气，“那就走。” 她也想知道，这花若兮三番几次派人去找她，现在又不惜故技重施，用送宫女给皇帝的办法，逼她进宫，到底是要做什么。 慈安宫散发着阵阵幽香。 这儿有花香，有果香，有明晃晃的夜明珠镶嵌在墙上，也有粉白嫩黄的纱帘帐子。仟千仦哾 处处精致华美。 慈安宫一向是太后居住的地方。 作为一个国家地位最高且寡居的女人，历任太后都尽力保持着清心寡欲的生活，慈安宫也向来布置的极度朴素，几乎看不见一些鲜嫩的颜色。 现在的慈安宫的模样，与花若兮当年最受宠时候的明华殿比，也丝毫不逊色。 走在这样暖香暧昧宫殿中，樱宁有种怪异的感觉。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三章 母后，别作妖了！ 花若兮披着一条粉色的轻纱长裙，发髻如云，斜坐在榻上。 肤色娇嫩雪白，白皙的赤足上，套着一个金灿灿的足环，十足的妩媚。 这可太不像樱宁想象中的太后形象了。 按理说，穿衣打扮是人家的自由，即使成了太后，也不能阻止她爱美，喜欢鲜艳的颜色。 可问题是，先帝驾崩还不到一年啊！ 她还在丧期中呢！ 再加上樱宁已经知道了她和法通和尚的那些事儿，眼前这一幕，就显得有些不堪和辣眼睛了。qqnew 如果樱宁知道，当年的那一本春宫图，最终会让花若兮变成这副模样，她真想再次重生回去，剁掉自己的手。 叫你手贱！ 叫你手贱！ 花皇后分明看出了她眼底的痛心疾首，不由失笑：“樱宁，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我做了什么了不得事情似的。那个小宫女的确是我给皇帝的，你不喜欢，就把她撵走。” https:\/\/ 樱宁此时的心情，就像是看着一个自己从奶崽崽开始抚养，最终却长成了一个她根本无法控制的漂亮野兽。 后悔，痛惜，无可奈何。 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让她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开口说：“母后，您能安分些，别作妖了，行吗？” 花若兮道：“樱宁，你别生气，其实我送宫女给皇帝，只是为了让你进宫来看看我。” “行，我来了。” “樱宁，你过来坐，我最近攒了好些首饰，都是极适合你的。”她完全不顾一旁余公公的脸色，热情的招呼樱宁。 虽然余公公一直要求她疏远瑄王小两口，她真的已经足够忍耐了啊。 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必须要发泄一下子自己那无处安分的母爱了！ 樱宁对着一箱子五光十色的珠宝首饰，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母后就不打算问问，瑄王什么时候出发的吗？” 亏她还以为，太后想法设法弄她进宫，是为了打听瑄王的情况。 原来是她想多了。 花若兮心里是真没她那个儿子。 现在，樱宁真的觉得顾长渊可怜了。 “瑄王虽然去打仗，但他是统帅，身边成千上万的将士保护着呢，出不了什么事。”花若兮轻描淡写的说，“樱宁，你也别太担心，他这一去至少半年才回来，你若这般，日子还不过了呢。” 樱宁推开珠宝盒子，说：“这些好东西，母后还是留着自己打扮呢。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求母后。” “你说啊，无论什么要求，母后都答应你。” “以后别再送宫女给皇上了。”樱宁恳切道，“他还小，真的不能这样折腾。母后若真想送，等他长大了，亲政了以后再说，行吗？”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不过是几个宫女，也值当你求的吗。”花若兮笑道，“好，母后答应你，再也不送了。还有什么要求，你一并都说了。” “如果母后愿意听我一句劝，以后不要再与法通来往了。”樱宁轻声说，“法通是和尚，悟性极高，人家将来是要做得道高僧的，您就这么破了人家的戒，坏了人家的修行，合适吗？”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四章 恶寒 “好，这件事母后也答应你。”花若兮答应的很痛快，“樱宁，母后答应了你这两件事，你能不能也答应母后一件事？” “什么事？” “第一件，送辞儿进宫来读，我实在想念这孩子。” “我不能同意。”樱宁说，“如今宫里除了皇帝，其余皇子都要与他们的母妃搬出去另住了。辞儿和皇上年纪差得多，也不能一起读书。还是让辞儿去李家的家塾读。” “那，你能时常带他进宫来看看哀家吗？” “可以。” “还有一件事，樱宁，是关于你和瑄王的。”花若兮放低了声音，“我听说，你在吃避子药？” 樱宁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听说？ 还不是听法通和尚说的！ 而且还极有可能是在床笫之间说起来的，想到那一幕，樱宁顿时浑身犹如被小蚂蚁爬过，一阵恶寒。 “这是我和瑄王之间的事情，母后就不必操心了！” “母后不能不操心。”花若兮正色说，“你和瑄王既然已经圆房，瑄王的身子也没有问题，你为什么要吃避子药？难道你不想为瑄王生孩子？” “这是我和瑄王一起商议过后的决定。” “为什么？你总得告诉我一个缘故。” “母后从前告诉我，生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极危险又伤害身体的事情。您还说不愿意让我生养孩子。怎么如今您就变了？”樱宁反问。 花若兮语塞。 “瑄王不是皇帝，我也不是后宫的妃嫔，我想，我和瑄王生不生孩子，都无碍于皇室的子嗣延绵。这件事到此为止，母后以后就别提了。”樱宁说。 花若兮勉强笑道：“既然如此，这事儿便由着你们自己决定，母后不管了便是。” “多谢母后体谅。” 樱宁站起身，“若母后没有旁的事，儿臣就告退了。” “你留下和哀家一道用膳。” “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了。” “不打扰，一点也不。” 花若兮硬是把樱宁留了下来。 樱宁本想随意吃几筷子便告辞，谁知饭吃到一半，余公公说内阁首辅大学士张编求见。 内阁是个论资排辈的地方，一共四位大学士，按照进入内阁的顺序来派，资格最老的那位便是首辅大学士，天下文官之首。 刚进内阁没多久的陆青寒，只能排在末尾。 当然，作为小皇帝最信任依赖的帝师，在未来，他一定会是首辅。 这一点毋庸置疑。 樱宁听说内阁首辅来见太后，必然是有朝廷大事商谈，正打算回避，可转念一想，顾长渊临走前，严厉禁止太后后宫干涉政事。 这位张大首辅能有什么要紧事，在吃饭的时间跑来见太后？ 樱宁觉得这事不对劲，便坐在桌边不动，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编一身官服，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不紧不慢走进来，先跪下施礼。 “首辅免礼。”太后笑眯眯的抬了抬手，“余公公，给首辅看座。” 张编抬起头，看到桌边除了太后，还坐着一个容貌清绝的年轻女子，不由一愣。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五章 新欢已成旧爱 樱宁看他这个眼神，不由得心里咯噔一声。 她对这位内阁首辅，没多少印象，倒是对他的上上任印象深刻。 上上任内阁首辅是高桥，一位势力庞大，支持瑄王，但最终被樱宁逼走的大魔王。 上一任首辅是张高秋的拥趸，先帝驾崩，顾启祯登基后，在张高秋的清算活动中，他也被下了大狱。 按照顺序递补，便轮到了这位张编大学士。 张编个头中等，面白脸方，留着短须，模样周正，书卷气十足。 被樱宁的目光打量过，他忙垂下了头，再次施礼：“臣张编，见过瑄王妃。” 樱宁微微颔首，并没有假装客气客气回避一下。 张编只得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花若兮始终神色从容淡定，笑道：“张首辅今儿来的不巧了，哀家正与儿媳妇一起用膳。张首辅用过没有？” 言语间极为熟稔的样子。 张编垂首回答：“回太后的话，臣已在文渊阁用过膳食。臣过来，是有一件事回禀太后，关于皇上在文轩殿抚养斗鸡这件事，已经引起廷臣之不满，如今摄政王出征不在京中，臣恳请太后管教陛下。” 樱宁问：“皇上在文轩殿养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十来日了。” “这个混账。”樱宁低声说。 太后噗嗤笑道：“小皇帝这是看着摄政王不在家，就要放飞自我了呀。” 她见樱宁脸色难看，便止住了笑，说道：“他毕竟是皇帝，养几只鸡而已，算什么大事？你们这些大臣也太操心了。还是等小皇帝亲政以后变成不理朝政的昏君的时候，你们再着急！” 张编神情无奈。 “张首辅别站着，坐着。”花若兮娇声软语的笑道，“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还这般生疏。” 张编略有些尴尬的扫了眼樱宁，默默挪到杌子上坐下了，眼睛不小心瞥见太后那双套着金环的雪白赤足，不由得呆住了。 樱宁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到他们之间的眉来眼去，打情骂俏。 这得亏是顾长渊不在啊，若他在这里，看到他敬爱的母亲大人头脚踹了法通和尚，后脚就勾搭上了内阁首辅，只怕会当场气的吐血三升，两年的命掉一半。 这花若兮可真行。 怪不得先前答应她，答应的那么爽快呢。 原来法通在她这里已经变成了旧爱，她自然乐得不与他来往。 眼看着这二人眼神越来越拉丝，丝毫不把她这个外人放在眼里，樱宁坐不住了，咳嗽了声，站起身说：“张首辅，我有几句话跟你说，不知张首辅可方便？” 张编忙忙起身，道：“方便，方便。” “那就走。” 樱宁看了眼花若兮，连基本的礼仪也不想遵守，直接走了。 来到外面，樱宁脸上的和煦瞬间消失，冷声说：“张首辅，有些事，不必我提醒，大家都有耳朵眼睛，若消息传到了摄政王耳中，我不不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在下不知瑄王妃此言何意。” 张编装傻充愣。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六章 太后觉得好有趣 樱宁见状，也不想再跟他废话。 这些胆大包天的无耻东西，还真以为皇帝岁数小不懂事，摄政王不在朝中，这大宣便由着他们任意妄为了！ …… 几天后，几名都察院御史联名上书弹劾首辅大臣张编！ 几千字的奏疏，洋洋洒洒，详细列举和解释了张编在一本诗集中写的有关谋反的诗句。 文字这东西，说你没有，你就没有。 说你有，你纵然有十张嘴巴，也解释不清。 何况在朝中为官，哪一个没有政敌和对手，哪一个又不被人嫉妒和眼红着呢。 尤其是坐到了内阁首辅大臣，天下文官之首这个位置，位极人臣，有一大帮拥趸的同时，也必定有人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着抓到他的错处，把他从神坛上拽下来！仟仟尛哾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 这几份奏疏一出来，立即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把张编生活骄奢淫逸那些罪名，全都挖了出来。 证据确凿，陆青寒询问小皇帝的意见，小皇帝本想顺口说让摄政王看着办，随即想到摄政王不在家，立即兴奋起来。 他可不认什么张不张首辅的，平日这老头啰里啰嗦，他正觉得烦呢，这逮到一次自己当家做主的机会，他岂能放过，当即小手一挥。张编瞬间从内阁首辅的位置上被一撸到底。 等慈安宫里的花太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张编已经成为一名戴罪白身，等着三司会审，然后定夺罪行了。 “张首辅被抓了，为什么没人早点通知哀家？”花太后质问唐卿。 唐卿道：“这件事是皇上，陆青寒和李辅承三人联手所为。” “哀家要你是做什么的？！”花太后恼怒，“你去把张编放出来！” 唐卿平静道：“太后息怒，虽然这件事定罪过快，难免有挟私报复的嫌疑，但也并没有冤枉张编，他的确写了那些诗，他的生活也的确奢靡过度，出入要坐二十人抬的轿子，家中养的妾室超过三十人。” “人孰能无过？张编在朝事上还是勤勤恳恳的。” “是的。” 唐卿并不反驳她。 就算花若兮再生气，张编这事儿已成定局。 她救不了张编。 花若兮沉默了会，慢慢说：“这件事是樱宁那丫头对哀家的警告。” 唐卿抬眼。 花若兮问：“这不像是樱宁的手段吗？” “没有证据，臣不能妄下断言。” “还需要证据啊？”花若兮哎了声，“就算是她做的，哀家还能拿她怎么样嘛。可这孩子也太冷酷无情了呀，哀家只是稍微与张首辅走的近了些，她就立即把人干掉。” 唐卿淡道：“太后以后少与廷臣走动便是。摄政王不是严禁您干涉皇上和政事吗，您何必总是和他们对着干。” “哀家以为摄政王不在家，能松快些，却忘了樱宁这丫头更狠。”花若兮自言自语，“哀家真想知道，是不是所有与哀家亲近的男人，她都要杀呢。” 她吸了口气，眼睛亮起来：“呀，真是太有趣了！”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七章 儿媳妇快来管管我 花若兮说完这话，抬头看见唐卿。 唐卿长得算是很英俊的。 要不要对他下手…… 花若兮脑中刚冒出这个念头，便立即摇摇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赶了出去。 动了唐卿，李樱宁是真的会生气的！ 何况看唐卿这一脸麻木的德行，就算她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有用。 花若兮很快抛弃了这个念头，挥手：“你先下去，让哀家静一静，仔细想想。” 唐卿问：“太后是要和李樱宁的对着干吗？” “是她先和哀家对着干。” 花若兮挥手，“出去出去。” 唐卿不再说什么，调转轮椅，离开。 如一尊雕像立在一旁的余公公终于有了点动作。 他微微转头，目送着唐卿离去的背影，耷拉的眼皮垂下来，遮住了半边浑浊的眼睛，也隐藏住了他眼中真正的情绪！ “余公公！”花若兮唤他。 “老奴在。”余公公收回视线，四平八稳的应答，“太后想救张编吗？” “救他作甚，死了更好，难道哀家真的喜欢他？”花若兮嗤笑。 余公公满意的笑了：“奴才就知道，公主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凡能成大事，万不可耽于儿女私情。” “余公公，你再帮我找几个男人来。”花若兮吩咐。 “太后想要什么官？” “不要官。”花若兮想了想，“去外头找样貌清秀，身体干净的男人来。” “事情会传出去的。” “不传出去，这朝廷怎么乱？”花若兮反问，“这不都是余公公您教我做的吗？” 余公公笑道：“那为何要找外头的男人呢？” “若是张编这样的大臣，樱宁知道了即使生气，也不能随便动手收拾他们。换成外面的平民贱民就不同了，给咱们的瑄王妃省省事不好吗？” “太后真是太宠瑄王妃啦。” “自己的儿媳妇怎么能不宠。” …… 当樱宁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瞬间便明白了花若兮的意图。 她是故意的。 李辅承说的时候，也觉得难以启齿：“今日那余公公挑选了五六个容貌俊秀的男子，送进慈安宫去了。我的人亲眼看着，却没法阻拦。” “为什么不拦着？” “余公公有太后的腰牌，还有唐卿的手下护送。”李辅承蹙眉。 在这之前，不论皇城还是京师，就没有锦衣卫的手够不到的地方。 可现在，唐卿的强悍和治军严厉，以及在太后的支持下，已经逐渐盖过了锦衣卫的权势。 双方若起冲突，李辅承甚至没有把握能赢过他。 若非逼不得已，他不想走到兄弟相残的地步，所以面对双方冲突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锦衣卫都是退避三舍，一再忍耐。qqxδnew 樱宁丢下手里的一把樱桃，走到门口，看着院中日渐丰茂的花草，低声说：“花若兮是要疯。” “妹妹要管这事儿吗？” “管？”樱宁摇头，“管不了。她又不是我闺女，这么愿意糟蹋自己，那就由着她。她该不会以为从外面随便找几个男人进宫厮混，我就会气急败坏去杀了他们？”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八章 太后怕了 李辅承觉得不解：“这花太后怎么像个……小孩似的，故意与你们作对？” “她的确这里不大好。”樱宁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从前就糊里糊涂的，后来也不知怎么开了窍……”她想到那本春宫图，“后来因为孩子没了，她大概心里对我有些埋怨。”仟仟尛哾 “那件事根本就与你无关，她若因此就恨你，也太糊涂。”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了，还是因为什么。”樱宁沉吟，“大哥，我想，我们还是得想办法把余公公给抓了审问。否则，就任由花若兮这么折腾下去，朝廷就要乱了。” 李辅承道：“抓一个余公公不费什么事，太后也不过是个弱质妇人。但你也知道，现在在太后身边的是谁。有他拦着，谁也动不了慈安宫的任何人。妹妹，你要不要找唐卿谈谈？” 樱宁提着裙子，坐到门框上，有些烦恼：“三哥现在对我也冷淡了许多，我的话，不管用。” “他与你怎么也生分了？” “不知道。” “是不是因为你嫁给瑄王的缘故？” “大概是。” 樱宁想起唐卿说的话。 看小说上 他要她不要再费劲找大夫治腿了，即使他的腿好了，她也已经嫁给别人了。 李辅承叹道：“纵使他表现的再大度，心里终究还是在意的。尤其是他的腿……” “我们害了三哥。”樱宁说。 “什么？” “当初咱爹也是同意三哥去东南剿匪的。” “这……总不能把错怪到爹爹身上，若这么说的话，当初爹爹就不该带他上战场。”李辅承把削好皮的桃子放到她手中，“妹妹，别再烦恼了，你为你这个三哥，已经够操心了。” 樱宁抬起头，眼眶是泛红的：“大哥，我真不想和三哥生分了，那种感觉太难受了。他现今对我说三句话，有两句半都是冷嘲热讽，我也不知该怎么见他了。” 李辅承长叹：“我又何尝不是呢。要不，让爹爹劝劝他？” “劝他什么？”樱宁反问，“让爹爹不许他做官，劝他留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吗？” 李辅承语塞。 樱宁道：“算了，由着他。” “很快，廷臣们便会上书，批评花太后这件事，也会弹劾唐卿的。” “那不是他们咎由自取吗。”樱宁说，“花若兮太天真了。她以为做了太后就没人敢管他了，在先帝孝期内，就公然带男人回慈安宫鬼混。那些清流读书人会被活活气死的。他们绝对不能允许堂堂的大宣皇太后，竟做出如此荒淫之事。” 不出樱宁所料，花若兮把男人弄进慈安宫不出一天，便引起群臣的强烈反应。 内阁几位大学士的面前堆满了奏疏，随便翻出一份，都是义愤填膺，甚至是破口大骂。 骂的难听至极！ 除此之外，还有二十几个清流大臣跪在勤政殿外，抗议皇太后趁着摄政王出征，不顾身份，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简直让皇室蒙羞！ 花若兮被这个阵仗吓到了。 (本章完) 第八百九十九章 伤风败俗啊 她玩的时候挺开心，也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等着儿媳妇冲进慈安宫，拿着刀，一刀一个把这些男人都宰了。 她就是没想到，自己没等来儿媳妇的怒火，反而等来了王公大臣们的群起攻之。 余公公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脸，冷笑道：“太后怕什么呢？” “我是担心……”花若兮愣了下，“我也不知道。” 余公公上前，扶着她坐下，微笑道：“太后莫要惊慌，那些读书人再生气，能怎么样？他们是敢冲到慈安宫来打您几下，还是敢对您如何？” “他们肯定不敢。” “这不得了？”余公公笑道，“咱们的目的本就是搅乱朝堂，让大宣变成乱国。如今这样，不正朝着咱们期翼的方向行进吗？您是太后，便是皇帝，也不能拿您如何。自来只听说过废后的，还没听说过哪个皇帝敢废了自己的母亲的。” 花若兮有点焦虑：“至今李樱宁也没什么反应，也不知她是不在乎呢，还是在酝酿什么我不知道的大招。余公公，我这心里怎么有些发慌呢。” “太后别怕，有唐少保在外保护着咱们呢。“ “余公公，这个唐卿到底为什么这么听我们的话？” “他也是个人，只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想要的，和得不到的东西。”余公公温和的笑着回答，“一个人只要有弱点，就太好拿捏了。” 花若兮看他一眼：“余公公有弱点吗？” “老奴自然也有。” “是什么？” “老奴的弱点，便是公主啊。”余公公低声说，“只要能助公主报仇雪恨，奴才粉身碎骨，在所不惜！公主，坚定你的心啊，想想您的皇祖母，皇祖父，想想您的父亲，和您那个连尸骨都不能完整的可怜的母亲……” 花若兮握紧手：“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我发誓。” “这才是乖孩子。”余公公说，“现在，让唐卿为我们保驾护航，让他与李家，与朝廷，与整个大宣都成为敌人！” “我应该怎么做？” …… 在群臣激烈的斥责下，太后不但不改正，反而变本加厉，又带了三个男人进慈安宫。 慈安宫彻夜不眠，传来男女欢笑的声音。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大臣们痛心疾首，围住勤政殿，要求皇帝解决这件事。 小皇帝一心只惦记着他在文轩殿养的那几只鸡，哪有心思管这些破事，再说他是当儿子的，难道去母后床上捉奸不成？于是他更有理由玩了，把难题都抛给了陆青寒，让他想办法解决。 陆青寒无奈，只得亲自带领群臣，去慈安宫外跪着，求太后安分守己，不要胡闹，惹天下笑柄。 花太后派人出来让他们走，他们不但不肯走，几个性格冲动的，反而冲着慈安宫的门破口大骂。 骂花太后不知廉耻，丢尽了皇室的脸面，若先帝泉下有知，必定不能瞑目！ 正当他骂的口沫飞溅，享受着其余大臣敬佩的眼神时，一架轮椅无声无息的到了他面前。 (本章完) 第九百章 我一直身处地狱 大臣骂的正爽，被一巴掌呼到了脸上，当场掉落三颗牙。 “这是太后赏你的。”唐卿轻轻揉捏着手腕，“来啊，把所有跪在这里的大臣，我是说每一个人，都拉出去打，一人三十个板子。” 陆青寒脸色微变，立即站起身，说：“唐少保，这里一多半的大人都年逾六甲，他们岂能熬得过三十板子？您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唐卿反问：“我何时说过不要他们的命了？包括您陆大学士，也逃不过。抱歉，这是太后的命令，我只是执行者。” 一群士兵冲过来，把这几十名大臣拖走，拉起他们的官袍下摆，对准他们的屁屁，举起板子。 噼里啪啦的板子落到肉上的声音，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热闹的不像话。 几板子下去，便有几个年老体弱的大臣撑不住昏死过去，再打就只能丢掉老命。 陆青寒虽然怒气冲天，但他也是自身难保。仟仟尛哾 那打板子的不是太监也不是宫女，而是唐卿从军队里弄来的手下，一个个如狼似虎，力大无穷，抡起板子毫不留情。 陆青寒只熬了二十个板子，便也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三十个板子，被丝毫不打折扣的执行了下去。 一名士兵检查过后，对唐卿汇报说：“有五个人已经断了气，还有几个奄奄一息，大多数受伤严重，若不及时医治，恐怕性命难保。” “我知道了，把他们都抬走。”唐卿道，“海珠，去见太后。 孙海珠推着他，迎面看见李辅承走来，面沉如水。 “唐少保好厉害。”李辅承看着满地哀嚎的大臣，强忍怒意，“你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你做太后的爪牙，与文官集团为敌，你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在乎。”唐卿轻声说，“大哥，我一直身处地狱。” 李辅承怔住，眼睁睁看着他绕过自己，进入慈安宫。 这场震惊朝野内外的殴打，最后证实死了十二个大臣，五名大臣被打的身心受创严重，不能再继续为官。 只有七八个身体健康的年轻官员伤势较轻，但也需要卧床至少一月，才能痊愈。 陆青寒便是这其中幸运的那个。 趴在床上养伤的时候，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之前他一直以为，朝廷提拔唐卿，是为了让他和唐卿联手对抗摄政王。现在他才明白，根本就没有朋友，更没有联手。 他怎么能奢望那个当初一见面就把他暴打一顿的人，能够与他成为朋友呢。 他们一直都是各自为敌。 摄政王被他们联手送去打仗，远离京城。 朝野失去了平衡，现在，他们便天然的成为了敌人。 死了十几个大臣，这场殴打彻底惹怒了文官集团。 他们不再去慈安宫门口跪着，而是集体拒绝做事。 不上朝，不去衙门，不处理公务，也不管民生疾苦。 他们要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慈安宫那个无耻的女人，告诉只知玩乐的小皇帝，告诉整个大宣，没有他们这些读书人，皇室根本就守不住这个天下！ (本章完) 第九百零一章 心力交瘁的大学士 陆青寒养了半个月伤，回到文渊阁，发现朝事荒废，不由大惊，连忙把这件事告诉小皇帝，然而小皇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压根没当回事。 他又没亲政，这朝廷里的破事，轮得到他管吗。 “这些事，老师都看着办，要么，等摄政王回来了再定夺也使得。”顾启祯胡乱敷衍了几句，趁着陆青寒不注意，与几个太监一溜烟去了文轩殿。 陆青寒焦头烂额。 他愤怒于花太后的荒淫，唐卿的残暴，心痛那些无辜死掉的老大人们。 但他也同样不能忍受与所有文官集团的人那样，为了报复太后和皇帝而荒废正事，置国家大事不管不顾。 他这个内阁大学士夹在中间，实在辛苦极了。 他劝皇帝，皇帝不理会。 他试图见太后，有唐卿这尊门神阻拦。 他想处理一些地方上送来的紧急事务，内阁的其他几个大学士不但不配合，反而故意推诿，甚至因为他想办事而给他脸色看。 看小说上 更有都察院的御史直接骂他两面三刀，背叛了天下读书人的尊严！ 此时此刻，陆青寒想，如果摄政王在的话，还会变成眼下这番情形吗？ 先帝考虑的是对的，皇帝年幼，后宫强的时候，朝廷必须需要一位能镇得住的摄政王进行辅佐。 搞什么三足鼎立，最终只会斗的三败俱伤。 手下的给事中又来回话，说花太后又弄了三个男人到慈安宫，几个性子暴的文官试图阻拦，唐卿的人暴打一顿。 陆青寒一阵头痛。 乱了，彻底乱了。 眼前堆成小山的一般的奏疏，他也看不下去了。 晌午，他胡乱吃了几口饭，便出了文渊阁，坐着轿子来到瑄王府，求见瑄王妃。 樱宁听说他来，倒也不意外。 虽然这些天她没有进宫，但对于宫里发生的事情却一清二楚。 陆青寒纵然再有治国之才，终究入官场时间短，根本应付不了这样文官集团的集体事件。 樱宁来到前院花厅的时候，看到他双手握紧茶杯，对着墙上一幅挂画发怔。 “陆大人，”樱宁走进去。 陆青寒回神，连忙放下茶杯，起身拱手施礼：“见过瑄王妃。” “陆大人不必客气，坐下说话。”樱宁坐到椅子上，笑道，“陆大人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陆青寒眼底泛青，脸颊凹陷，神情焦虑又憔悴。 他苦笑道：“不知瑄王妃对宫里最近发生的事情怎么看？” “我一介后宅妇人，哪有资格妄议朝事。” “唉。”陆青寒叹气，“瑄王妃，曾经是我对不住你……” “陆大人，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权当没有发生过。”樱宁的声音淡了些，“难道陆大人今日来，是来攀交情的吗？” 陆青寒微怔，忙起身道：“瑄王妃恕罪，在下绝无此意。在下这次过来，是请求瑄王妃帮忙的。” “陆大人是朝廷新贵，内阁大学士，有什么事能需要我帮忙？” “在下请求瑄王妃，去劝劝太后，再劝劝皇上。”陆青寒言语恳切，“太后的行为实在是太……唉！还有皇上，皇上纵情贪玩，关着文轩殿，领着一帮太监养鸡斗鸡，连书也不读了。如此下去，大宣危矣啊！” (本章完) 第九百零二章 跪求 樱宁道：“当初你和唐卿联手把瑄王逼去打仗的时候，是否想过有这么一天？” 陆青寒无言。 樱宁又道：“也许你以为唐卿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所以你会认为，即使朝中没有摄政王，你也依然能镇得住场面，是吗？没了摄政王的掣肘，你们内阁做事就更方便了。陆大人，不知我说的对吗？” “臣绝不敢这样做！” “陆大人，做人贵在诚实。” 樱宁平静的目光，直视他的双眼，叫他无处藏身，无地自容。 陆青寒垂下眼帘，叹道：“我承认我不是圣人，做人难免有些私心。但，我对朝廷，对皇上是十二分的忠心，绝不希望看到眼下这样的乱象。瑄王妃也许看不起我这样的人，但我恳求瑄王妃，看在苍生社稷的份上，劝阻太后和皇上！” 他一撩官袍，跪了下来。 “你先起来，这样传出去让人知道，堂堂内阁大学士跪在瑄王府，这算什么？” “是在下考虑不周了。”陆青寒站起身，神情沮丧，“我实在是着急，求瑄王妃帮忙。” 樱宁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太后那边，我管不了。当初是你们让唐卿上位，支持他从北边军队中抽调人手，目的无非是为了对抗我大哥的锦衣卫。现今你们的目的达到了，京城没人能遏制唐卿。” “那怎么办？” “只能等瑄王回来。”樱宁说，“我听说西边的平乱还算顺利，再有两三个月，瑄王必定到京。这么短的时间内，大宣还不至于因为太后的事情，就完了？” 陆青寒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那皇上……” “我明日进宫见他。” “多谢瑄王妃大义，不计前嫌！”陆青寒深深鞠躬行礼。 樱宁笑道：“别说什么大义，我去劝诫皇上，与陆大人您没有任何关系。皇上叫我一声姐姐，看在姨母的份上，我总不能看着不管。” 翌日，樱宁起来梳洗更衣，牵着辞儿的手，进了宫。 她先去了慈安宫。 慈安宫里一片香气缭绕，淫词艳曲。 余公公看到瑄王妃带着小世子来，连忙阻拦：“太后不见人，还请瑄王妃回……” “余公公，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辞儿奶声奶气的冲他招手。 余公公一愣，忙躬身凑过去。 辞儿说：“弯下身子来。” “是。”余公公蹲下来。 辞儿伸出一只手，看了看，仔细把衣袖卷起来，然后扬起，对准余公公的脸，啪的就是一耳光。 余公公被打蒙了。 辞儿的个头虽然小，但他跟着李辅承和九斤练了两年武功，这一巴掌并不比一个大人的力道轻多少。 辞儿趁着他懵逼的功夫，抬手又是一个耳光。 来了个左右开弓。 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唐卿瞧着这一幕，只挑了挑眉毛，并没有动。 辞儿打完了，放下衣袖，对余公公一字一句说：“我娘是瑄王妃，你只是个奴才，你竟敢阻拦我娘的去路，目无尊卑，你说你该不该打？” (本章完) 第九百零三章 辞儿小工具人 余公公捂着脸说：“奴才不敢阻拦王妃和小世子，奴才只是遵着太后的懿旨办事。” “你还敢假传太后懿旨？不仅该打，还应该关起来！”辞儿对远处侍卫叫道，“大内侍卫呢，请我舅舅来，管教管教这个狗奴才！” 侍卫应了声，立即把头儿请了过来。 李辅承赶来，得知眼前的情况后，不由心中暗笑。 辞儿在这里，唐卿倒也不好上前来阻拦了。 这还用客气吗。 李辅承立即让人把余公公带走。 “大哥，我带辞儿去见太后，您自去忙。”樱宁意有所指的说。 李辅承心领神会，转身大步离开。 他要去审余公公。 唐卿的轮椅正要转动方向，却听到辞儿的叫声：“小舅舅，您也在这里？怎么不来陪辞儿玩？快来呀，跟辞儿一起去见皇祖母！” 他噔噔跑过来，把孙海珠挤到一边，踮着脚推轮椅。 孙海珠不知如何是好了。 若换做别人，敢动她手里的轮椅，她当场把人切成十八块。 可这人是小世子，她还真不敢。 何况少爷也没反对。 辞儿努力的把轮椅推到樱宁面前，兴奋的说：“娘亲，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樱宁和唐卿对视一眼。 谁也没说话。 “娘亲，咱们进去见皇祖母？” “好，来，我替辞儿推轮椅。辞儿个头小，磕着没什么，可不能摔着小舅舅了。”樱宁接过轮椅，亲自推着唐卿。 唐卿心里自然清楚，她这么做，是为了阻止他去救余公公，给李辅承审问余公公的时间。 但，他却没法，也不想拒绝。 花若兮正歪在一个男子身上，两个男子为她捶腿，一个抱着琵琶，另一个唱曲儿。 这还是樱宁第一次看到男人弹琵琶唱曲儿，不免纳闷余公公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几个人。 “皇祖母！！” 辞儿清脆的童声穿透了琵琶和小曲儿的靡靡之音，传入花若兮耳中。 花若兮一愣，抬起头，看到樱宁推着唐卿，辞儿站在一旁，一脸诧异茫然的看着她。 “辞，辞儿？” 花若兮反应过来，慌忙坐起身，一把踢开脚下按摩的男人，喝道：“都停下，给我滚出去！” 几个男人也许这些日子在慈安宫放纵玩乐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一时竟不肯听话。 “奴才就在这里伺候太后。”一个男人讨好似的搂住花若兮腰身。 辞儿的眼睛蓦地瞪大了，清澈的眼底显露出对皇祖母此举的不解和疑惑。 “辞儿啊，你等一下，皇祖母这就收拾这些不听话的奴才。” 花若兮又羞又怒，挥手给了男人一耳光，喝道：“唐卿，把这几个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拉出去杀了！” 唐卿立即唤人进来，把几个男人都拉了出去。 花若兮慌忙理了理自己的发髻和衣裙，笑着上前来拉辞儿：“辞儿小乖乖，你怎么忽然来了呢，怎么也不与祖母提前说一声呢。” 她朝外面看了眼，心中恼怒这个该死的余公公，竟然就这么把他们放进来了，让辞儿看到这一幕，简直让她呕血。 (本章完) 第九百零四章 生来就有点毛病 慈安宫内的闲杂人等很快被清理干净。 花若兮拉着辞儿的小手，忽然意识到，余公公既没拦得住她们，也没出现，十有八九是被人带走了。 她用眼神询问唐卿，唐卿却仿佛没看见般。 花若兮心里有些不安，只好开口：“唐卿，怎么不见余公公？你去把他找来，哀家有事问他。” 唐卿应了声，正要离开，轮椅扶手却被辞儿拽住了。 “小舅舅别走，陪辞儿玩！”辞儿小手小脚并用，直接爬到他腿上，“小舅舅许久不来看辞儿，辞儿想小舅舅了。皇祖母，您能允许小舅舅留在这里陪辞儿吗？找人这种事，交给别人去做。” 花若兮拒绝得了吗？ 她忙不迭的应承了：“好好好，就让唐卿留在这里陪辞儿玩。” 辞儿这才从唐卿腿上爬下来，从桌上拿了一颗樱桃送到花若兮嘴里，好奇的问：“皇祖母，您刚才和那些奴才在玩什么游戏？” 花若兮一愣，随即神情有几分不自在：“祖母是，有点累了，让他那几个奴才给祖母捶捶腿。” “那些奴才粗手粗脚，岂能伺候皇祖母？”辞儿立即挪下软榻，捏住小拳头，为皇祖母捶腿，“以后皇祖母累了，就告诉辞儿，辞儿给皇祖母捏肩捶腿。” https:\/\/ 花若兮心都要化了，连忙把他拉起来，搂到怀里脸贴脸：“我的乖乖，你真是祖母的贴心小乖乖，祖母怎么能舍得让你伺候人呢。” 这时辞儿忽然张嘴打了个喷嚏。 “百岁哟！”花若兮依照民间的习惯，听到辞儿的喷嚏，当即说了句祝福的念叨。 哪知辞儿又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连鼻涕都出来了。 花若兮有些慌，忙求助樱宁：“这孩子怎么了？喷嚏打个不停，是不是病了？立即传太医来看看？” 樱宁道：“母后不必担心，辞儿生来便有这毛病。” “什么毛病？我怎么不知道？” “鼻子不太好。”樱宁指了指辞儿的鼻子，“一旦受寒了，或者受到什么刺激了，便会打喷嚏，鼻子不顺气。” “没给太医看看？” “看着呢，从前董太医还在世的时候说过，这个毛病根治不了，只能平时照顾的时候多细心些，等长大了会好些。”樱宁解释道，“年后还没犯过呢，这会儿又犯了，恐怕今晚上的觉难睡了。” 花若兮心疼的说：“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犯了呢？是不是穿少了，冻着了？” 已经是仲春时节，冷是不可能冷着的。 辞儿吸了吸小鼻子，因为不透气而导致声音囔囔的：“皇祖母，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闻见皇祖母这里有好呛人的气味，让辞儿鼻子痒痒的好想打喷嚏。” 花若兮一愣，看向樱宁：“怎么回事？” “董太医说过，会导致辞儿鼻子犯病的另一个原因，是鼻子受到刺激，这种刺激值得就是什么柳树的毛絮絮，花粉啦，香料这些东西。一定要尽量避免。”qqnew 花若兮瞬间明白了。 是她慈安宫里的香粉花草导致的。 第九百零五章 伶人 她瞬间内疚起来，连忙说：“这都怨皇祖母，都是皇祖母的错，竟不知我们辞儿乖乖不喜欢这些胭脂水粉的味道。来，皇祖母带辞儿出去走走，让人把这里打扫干净。” 出去之前，她特意命令宫婢：“把这里重新打扫过，要纤尘不染，不能有任何古气味，更不许有什么胭脂水粉和花草这些东西。” 时隔多天，花若兮终于再次踏出慈安宫的门。 春日明媚的阳光刺的她微微迷了眼。 唐卿的属下来报：“已经把那几个伶人都处理了。” “知道了，下去。”唐卿挥了下手指。 樱宁听了，才知道原来那些人都是伶人，也就是戏子。 难怪个个长得妩媚，能拉会唱的。 堂堂皇太后，做出这样的事，也难怪那些读书人会集体发疯。 花若兮听说那几个伶人都死了，连眉头都没动一下，注意力全神贯注的落在辞儿身上。 樱宁便知道，那些伶人果然只是个玩意儿，花若兮只是利用他们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并不是真的喜欢与他们厮混。 走了一会儿，便换成了辞儿牵着皇祖母的衣角，一路上脆生生的说话，逗得花若兮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花若兮是真的宠爱这个唯一的孙儿。 花若兮忍不住再一次向樱宁提议：“让辞儿住在宫里。” 樱宁道：“母后若想他了，我便带他来见母后。” 依旧不愿意。 这时辞儿主动说：“娘亲，孩儿想住在宫里，宫里比我们王府大，好玩。” 樱宁朝他看了眼。 这孩子可不是一般的四五岁孩子，他两世的阅历加起来，比小皇帝顾启祯还大。 他绝不是个为了好玩就违背母亲意愿，非要留在宫里住的孩子。 “……好不好嘛，娘亲？”辞儿跑到樱宁面前，摇了摇她的手，“您就同意让辞儿在宫里住一些日子。娘亲附耳过来，辞儿跟您说话。” qqxδnew 樱宁蹲下身子。 辞儿把嘴巴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皇祖母太不省心了，我在宫里替爹爹和娘亲看着皇祖母，她必然不会再胡闹了。” 樱宁也小小声说：“你小心皇祖母把你带坏了。” “辞儿保证不会。” 花若兮笑道：“你们娘俩儿小声商量什么呢？辞儿，你在宫里住，祖母让他们做翅膀会动的，还能带着人飞到天上的纸鸢给你玩。” 春日放纸鸢。 辞儿已经放过许多次纸鸢了，但是能带着人飞的纸鸢，却从未见过。 “真的能让人也飞上去吗？”他好奇问。 “真的！” “好好，我就住在宫里了！”辞儿忙去恳求娘亲，眼巴巴的眼神。 樱宁只得说：“你只能住日，我就来接你回去。” “谢谢娘亲！” “好了，你皇祖母已经累了，让皇祖母回去歇着，娘带你去宫里别处转转。”樱宁对花若兮说，“母后，我还想去玉福宫一趟，还有些东西落在那里了。” 玉福宫是她出嫁前在宫里的住处，因皇帝还未大婚，后宫人少，这玉福宫也就一直空置着。 第九百零六章 不要成为小舅舅这样的人 花若兮正盼着她赶紧走，好让唐卿去救余公公。 哪知辞儿立即拉住唐卿的轮椅：“小舅舅，您陪我和娘亲一起去。” 花若兮笑道：“辞儿乖哦，你小舅舅还有别的事要做呢。” “小舅舅不喜欢陪辞儿玩吗？”辞儿的眼眶瞬间蒙上一层水光。 “当然不是，小舅舅怎么会不喜欢辞儿？”花若兮赶紧哄着，“我们辞儿这么乖巧可爱，谁敢不喜欢辞儿，皇祖母就收拾他！” 樱宁冷眼看着。 若辞儿真是个小孩子，她必然不能听任花若兮这么教孩子。 不过现在嘛，她说任她说，辞儿继续扮猪吃老虎。 不管花若兮怎么哄，辞儿委屈的眼泪依旧啪嗒啪嗒掉了下来：“我要小舅舅。” 唐卿抬手帮他擦掉眼泪，轻声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随便掉眼泪哭鼻子呢？小舅舅陪你玩便是。” 辞儿乖乖点头，声音还带着一点点哭泣过后的哽咽：“我以后要成为像小舅舅一样的人！” 唐卿微怔，摸摸他的后脑勺，柔声说：“不要成为小舅舅这样的人。” “可是在我心里，小舅舅就是个很厉害的人。” “走，辞儿。”樱宁朝他招手。 孙海珠过来推着唐卿的轮椅，沉默着跟在他们身后。 一直到离开花若兮的视线，樱宁才说：“三哥不必担心，大哥不会把余公公杀了的。只是询问他一些问题，问完了自然就放回来了。” 唐卿沉默了会，说：“据我观察，余公公和太后的关系非比寻常，不是一般的太监奴才可比。你们最好别动他。” 樱宁没说话。 走了一会儿，唐卿发现走的并不是通往玉福宫的方向，问：“这是要去哪里？” “看看咱们的皇帝陛下。” 樱宁牵着辞儿，闲庭漫步似的，路上跟几个宫人打听了方向，最后带着他们停在了文轩殿的大门口。 隔着门也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呼喝声。 “辞儿，你和小舅舅在这里等着。” 樱宁独自走到殿门口，伸手拍门。 也不知是里面的动静太吵闹没听见，还是故意不肯开门，敲了许久也无人回应。 “里面大概正在开局，不等到分出胜负，门是不会开的。”唐卿说。 “开局？”樱宁笑道，“这是把皇宫当赌场了啊。除了皇上，都还有谁啊？” “无非是一帮太监。” 辞儿问：“娘亲，咱们要在这里等着吗？” “那不是你娘的风格。” 樱宁对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两个锦衣卫侍卫说：“麻烦二位大哥，帮我去你们指挥使那里取一样东西来。” 侍卫立即问：“不知瑄王妃要什么东西呢？” “你去了就这么与他说，他自然知道。” “是！” 侍卫领命而去，再出现的时候，身后不远不近的跟了一帮宫女太监，指着他们窃窃私语的。 实在是他们手里拿的东西太过于骇人。 那是一柄将近一米长的青铜管，铜管看着是中空的，尾端还有类似把手的东西，青铜的表面闪烁着清冷的光，似乎在向人昭示着他的与众不同。 第九百零七章 呆若木鸡 唐卿见了，不由微微变色，失声道：“大小姐，你拿这个来做什么？” “三哥用过这个？” “虽不曾用过，但见识过，也知道它的威力。” “还是三哥见多识广。”樱宁从侍卫手中接过铜管，胳膊向下一沉，被压的差点脱了手，“在东边与倭寇打仗的时候，瑄王是用什么打败倭寇的，三哥还记得吗？” “火药。” “是的，火药威力巨大，若能好好利用，必将在战争中，战无不胜！”樱宁举起铜管，对准了文轩殿的大门，“瑄王的手下有一支神机营，这，便是他们的武器。” 唐卿忙道：“大小姐，这东西极危险，你若没有使用过，极易伤到自己！” “我用过。” 樱宁回头冲他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仟千仦哾 在春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神机营是瑄王的，她是瑄王妃，她是在哪儿用过，又是跟谁学的，就不必问了。 https:\/\/ 樱宁调整了一下火器的方向，装入火药，对准文轩殿的门，用力扣下了扳机！ 轰！ 随着一声巨响，樱宁被巨大的后坐力震退几步，差点坐到地上，幸而被两名侍卫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炸响过后，文轩殿的大门被打穿了一个大洞。 里面的人都惊呆了。 斗鸡甚至忘记了打架，呆呆的立着，变成了真正的呆若木鸡。 小皇帝的斗鸡眼看着就要赢了，见状大怒，撸袖子冲了出来：“是谁胆子这么大，敢在宫里放肆，破坏朕的……”他一眼看见李樱宁举着火器，黑漆漆的洞口，正对着大门的模样。 火器的管子甚至还在冒烟儿。 浓烈的火药味，窜入他鼻孔。 他呆住了，比变成了呆鸡的斗鸡还呆。 “姐，姐，怎么是您？”他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您手里拿的那是什么东西？” “火器。”樱宁端着火器走过去，“让开！” 顾启祯慌忙让开位置。 樱宁走进殿内，看清大殿里的情况。 殿中原本的桌椅布置，全都不见了，空荡荡的大殿中围了一圈栅栏，里面的两只鸡，正瞪着溜圆的小眼睛，呆呆的看着樱宁以及她手中的火气。 太监们一哄而散，就要溜走。 他们都知道，自从摄政王不在京中后，唯一还能压制住小皇帝的人，唯有他这个姐姐了。 “给我站住。”樱宁移动火器，对准领头那个跑得最快的太监，“再动一下，我就开火。” 那太监扑通跪下：“求瑄王妃饶命啊！” 砰！ 樱宁扣动了扳机。 火器吐出一团火，以闪电般的速度射到太监身上。 太监被轰飞了出去。 子弹正中他的心口，炸出一个洞，血汩汩流出来。 瞬间毙命。 樱宁叹了口气：“我说了，叫你不要动，你非不听话。” 顾启祯没想到这东西如此可怕，吓的叫了声，抱住脑袋蹲到了地上。 其余太监们更是吓傻了眼，哆哆嗦嗦的立在原地，硬是连眼皮也不敢眨一下，生怕瑄王妃一言不合，便用那可怕的管子对准自己，在自己身上某个部位炸出一个洞。 第九百零八章 带走炖了 这个情景诡异，且有些好笑。 殿中一个皇帝，二三十个太监，全都安静如鸡。 包括那两只斗鸡。 他们甚至比躺在地上的尸体还要安静。 樱宁的胳膊举累了，便放下火器，当作拐杖一样拄在地上，支撑着身体。 “我刚才数过了，这里一共有二十八位公公。”樱宁再次开口，“死了的那个不算，毕竟他是死人，不是人。” 太监们瑟瑟发抖。 顾启祯慢慢抬起头，从手指缝里看樱宁，哆哆嗦嗦说：“姐，你手里拿的那是什么可怕东西？” “这个叫火器，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信吗？” 顾启祯连忙使劲点头。 毕竟他刚才亲眼看见了，那个太监已经跑到门口了，仍旧被一下子撂倒。 樱宁却摇头：“千里，并不能。这种火器远远不能达到那个距离。不过，我相信以后一定有可能。” 顾启祯小心翼翼问：“姐，到底是谁惹您了，动这么大肝火啊？” “你还有脸问？”提起这事，樱宁的心情更加恶劣，举起火器对准他的脑袋，“你个混账东西，当皇子时你贪玩，当太子时你不上进，好家伙，如今当了皇帝，你是彻底要疯？这天下没人能管你了是吗？” “不是，姐，你听我解释……” “谁让你在宫里养鸡赌博？”樱宁怒吼，“你把皇宫当成赌窝了？你们老顾家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摊上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 顾启祯看着黑漆漆的铜管，吓的直躲：“姐，你有话好好说，骂也行，打也行，但你把这火器拿开啊！” 那太监被洞穿了胸口。 这要是打在脑门上，脑袋还不得像西瓜摔碎开了瓤？ 乱七八糟什么颜色都有。 想一想，顾启祯便胆寒。 这姐姐太凶了啊。 李樱宁放下火器，转身对太监们说：“你们都是伺候皇上的人，如今却敢怂恿皇上不务正业，在这里斗鸡赌钱。皇上，把他们全部撵出去，一个也不留，可以吗？” 顾启祯看着火器，咽口水：“可，可以。” “从今往后，再有人带着皇上不学好，便是他的下场。”樱宁指着地上的尸体，“陛下，您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回你的勤政殿，按照陆青寒给你列的计划，按时按点读书，写字，习武，若再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入我耳中，你知道后果。”樱宁一顿火器，“还不去！” 顾启祯爬起来，一溜烟就跑了。 锦衣卫的人进来，把尸体处理了，又把剩下的二十多个太监，全部带走撵出宫。 转眼间，殿内便只剩下两只呆呆的火鸡。 樱宁手一挥：“带走，炖了。” …… 她提着火器走出文轩殿，辞儿问：“娘亲刚才杀了一个公公吗？” 唐卿淡道：“在这个情况下，把那些太监全都杀了，才是正确的做法。你娘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樱宁道：“杀一个领头的以儆效尤就行了。那个谁，去司礼监查一下，这个死太监是身份信息，最近除了勾着皇上玩这些东西，还做什么别的事了。” 侍卫去了司礼监，找到司礼监的掌印易公公。 第九百零九章 真香 易公公很快便把死太监的名字原籍等信息都交给了樱宁。 樱宁再让锦衣卫查他这些日子的出宫记录，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原来这个名叫刘昌的太监在十天前，曾带着皇帝偷偷的出过宫。 至于去了哪里，只有他和皇帝二人知晓。 樱宁提着食盒去了勤政殿。 小皇帝闻到香味，立即丢下纸笔跑过来。 他倒不是饿，只要不读书写字，做什么都行。 “姐，你对我太好了，还送膳食来。” “姐有好吃的什么时候忘了你？”樱宁放下食盒，从里面端出一只小瓷盆，满满一盆炖鸡。 “真香！”小皇帝立即撕下一只鸡腿啃起来。 樱宁说：“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当皇帝的样子啊。” 顾启祯就笑起来：“姐，难道有人规定，当皇帝必须是什么模样吗？皇帝都象木头一样任人摆布才合格？” “自然不是。不管你的起居生活如此，你爱吃肉或不爱吃，你整洁干净或邋遢，那都没关系，作为皇帝，你要把自己身上的责任履行好，对得起百姓和国家。”樱宁又给了他一根鸡腿，“吃。” 顾启祯感动：“姐，这次俩鸡腿都归我啊？” 以前淑皇贵妃还在的时候，鸡腿都是樱宁的，偶尔樱宁大发慈悲，分给顾启祯一个。 现在姐把俩鸡腿都让给他吃，他心中感动极了。 哪知樱宁却又从盆底翻出一只鸡腿，自己吃了起来：“这里还有两条腿，都是我的。” 顾启祯呆住，喃喃自语：“谁家的鸡，居然长了四条腿，这若是打起来，岂不成为鸡中之霸？乖乖！” 樱宁被气笑，用筷子一敲他脑门：“这里是两只鸡！所以有四条腿！” “为什么是两只鸡？” “因为文轩殿里就剩下这两只鸡啊。”樱宁说，“别说，爱运动的鸡就是不一样，这肉劲道，真香！” 顾启祯：“……” 敢情他美滋滋吃了半天的鸡，居然是他花重金从民间买来的那两只斗鸡！ 樱宁还故意问他：“你从哪里买来的这鸡？比御膳房的鸡好吃太多了，告诉我地点，我也买去，带给家里人都尝尝。” 小皇帝哭了：“姐，还是吃御膳房的。” “为什么？” “贵。”小皇帝打了个嗝，哭着继续啃鸡腿。 吃饱喝足，残羹撤下，姐弟俩一人占据着一张椅子瘫着消食儿，樱宁随口问他：“刘昌这个太监，勾着你不学好，拼命讨你高兴，他是不是觊觎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呢？” “哪个太监不想当司礼监掌印啊。”顾启祯嘿嘿笑道。 qqxδnew 司礼监掌印，是太监所能到达的人生巅峰了。 是在太监里被称作老祖宗，是可以与内阁大学士抗衡，是可以指挥锦衣卫，是被称作内相的存在。 但凡有点野心的太监，做梦都想当上司礼监掌印，当天下太监们的老祖宗。 樱宁道：“可惜啊，他这梦是断了。也不知道十天前他带你出去玩的时候，会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 “那肯定想不到，谁能预料到自己的死期呢，那不成神仙了？”小皇帝毫不设防的顺着樱宁的话说了下去。 “他带你去的地方好玩吗？” “好玩。” “女人多吗？” “多。”顾启祯说完这个字，猛地反应过来，顿时浑身寒毛直竖，慌忙捂住嘴巴，“姐，我什么都没干！” 第九百一十章 做了皇帝，反而没了 樱宁一跃而起，一把揪住他耳朵：“顾启祯，你还敢偷偷才出宫了！” “姐，疼疼疼！您把我耳朵揪伤了，我没法见廷臣们了！” 顾启祯叫着挣脱开，跑到椅子后面，与她保持着一段拒绝，才辩解道，“从前我没当皇帝的时候，也时常出宫玩耍啊！” “你也知道那时候你还没当皇帝？” “我不懂！” “不懂什么！” “为什么我做了皇帝，地位更高了，权利更大了，却更不自在了？我在宫里憋了许多日了，我太闷了，我就想出去玩玩！”顾启祯说着就哭了起来，“姐，当皇帝一点也不好！” 樱宁道：“你少在我面前装可怜，你说，是刘昌主动带你去教坊司，还是你自己要去的？” “前些日子，刘昌见我烦闷，就说陪我出宫去逛逛，找点乐子。他还说，找乐子的地方很多，就怕我不敢去。”顾启祯搓着手指，也知道自己做这事格局不大，弱弱的说，“我想，这普天之下都是朕的，朕哪里去不得？” “所以你就跟着他去了？” “去了。”顾启祯想反正承认都承认了，也就破罐子破摔，于是头抬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朕就是出去玩一趟，看看杂耍，听听曲儿，怎么就不行了？” https:\/\/ 樱宁道：“你若只是看杂耍听曲儿，也就罢了，怕只怕，你还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我能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顾启祯嘟囔，“难道我敢像姐姐那样，在宫里就拿着火器杀人吗？” 樱宁冷笑：“那帮无法无天的死太监，你信不信，若是摄政王在这里，他们一个都活不了？不收拾他们，往后他们还不反了天，把你这皇帝也吃了？” “我这也没怪您嘛。” “你说，到底有没有跟勾栏里的姑娘厮混？”樱宁指着他，“敢骗我，天打雷劈！” 顾启祯张大嘴：“姐，你也太狠了？” “说！” “没有，真的没有。朕什么时候敢骗您了？” 樱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我信你。”不等顾启祯松了口气，她又接着说，“明日便请锦衣卫的侍卫们去教坊司查。” “姐，您这还是不相信我！”顾启祯急了，“我都这么大了，还做了皇帝，虽说我这个皇帝做的没有一点尊严，但我也长大了啊。您就不能对我多点信任？” 樱宁笑道：“你觉得自己没有尊严？” “哪有我这样的皇帝啊，什么事都做不了主。” “你想做什么主？国家法律你懂吗？官场制毒你知道多少？赋税徭役，你了解些什么？”樱宁掰着手指，“假如说，现在有一个县受了灾，粮食欠收，缴不出春秋两季的税，你要用什么办法解决？” 顾启祯愣了会，试探着说：“如果今年粮食欠收，就让百姓们把家里之前几年积攒的粮食拿出来缴税嘛，又不是年年欠收。” 樱宁被气笑：“何不食肉糜，我今儿才算见识到了。但凡你出宫的时候，不是去勾栏瓦舍玩乐，而是去看看真正的穷苦百姓的生活，你都不至于说出这样可笑的话来！” 第九百一十一章 我真不想做昏君 顾启祯早就习惯了被她训，不但不恼，反而虚心请教：“姐，为什么不行呢？难道朝廷规定缴税必须用新粮吗？” “咦，你还知道新粮旧粮。” “姐，我只是笨，不是傻。” “那我告诉你，因为绝大多数的百姓家中，都不可能有余粮。” “怎么会这样？”顾启祯吃惊，“他们家中不贮存粮食的吗？书上说……” “你这就是书呆子，死读书。”樱宁说，“朝廷赋税徭役繁重，百姓们一年到头种的粮食，除了要缴税，余下的只够不饿死罢了。别说余粮，他们自己种的大米白面，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口。” “朝廷书赋税这么重？” “因为要养皇室，要养王公贵族，还要养这天底下的贪官污吏们。钱从哪儿来？你想着坐在龙椅上，那银钱粮食丝绸都从天下掉下来？都是从百姓们的嘴里抠出来的！” 顾启祯完全一副被震惊的模样。 樱宁忍不住有些怀疑：“你的老师不教你这些？” “老师教我读书，写字。从未说过这些。” 樱宁想了想，说：“也是，你的老师自己也是个书呆子。” 陆青寒虽出身寒门，但也是家中有几十亩田，能读得起书，雇得起马车，用得上佣人的人家，与真正的穷苦人，依旧完全不同。 “再给你找个老师，务实一些的。” “若有人天天讲这些给我听，我还是很愿意学习的。”顾启祯说，“我就是不爱读书上那些东西。” “路要走，书也要读，不要因噎废食。”樱宁说，“你以后不要再胡闹瞎混了，再这样下去，你就完了。难道你想成为史书记载的昏君吗？千百年后，人们提起大宣史上的皇帝们，别人的评价都是励精图治，勤奋好学，只有你开元皇帝昏庸无能，是个纵情享乐的养鸡皇帝？” 养鸡皇帝，这名头可太难听了。 顾启祯苦笑道：“姐，我就是觉得斗鸡好玩，我真没想做昏君。” “我知道。” 樱宁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去读，我该走了。” “姐，再坐会，我有好东西给你。” 顾启祯去拿了一只盒子来，打开了，里面整整齐齐的排着十只各色颜色的小琉璃瓶子，做工精致，散发着阵阵香味。 “这是什么？”樱宁拿起一个问。 “闻闻看。” 樱宁把瓶子放到鼻下，香味浓烈。 顾启祯献宝似的笑道：“这是暹罗进贡的贡品，说是叫什么，香水儿。我估摸着就跟咱们的香料差不多。姐不是喜欢熏香吗，我特意把这个留着给你的。” 樱宁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熏香了？” “前几个月，我闻着姐姐身上有很香的熏香味，这段时间却没了，是不是熏香用完了？正好用这个。” 樱宁失笑。 她早已经知道了，那股香味是吃的避孕丸上的龙涎香的香味，现在不吃了，自然也就没了香气。 “虽然这香味怪怪的，不过，这瓶子倒很是精致，摆在架子上，也是极好看的。”樱宁笑道。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二章 最难得的品质 顾启祯见她喜欢，高兴道：“改日我让人再多寻一个暹罗的新鲜东西来，给姐姐玩。”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玩呢。”樱宁笑道，“今天我吃了你那两只斗鸡，过几天，我带你出宫玩，补偿给你。” 顾启祯眼睛亮了：“我可以出宫玩？” “当然可以，但不是去勾栏瓦舍玩。”樱宁说，“那些地方有什么意思，我带你去骑马打猎，如何？” “姐，听说你是神箭手，连军中都有许多人敬佩你。” “一般，一般。哈哈。”樱宁谦虚，“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想啊！” “行，虽然这东西主要靠天赋，但勤学苦练的话，也是有效果的。” “……”顾启祯挠头，“姐，为什么聪明人那么多，我就偏偏那么笨呢。摄政王文武双全，这不必说了。我那老师陆青寒，读书万卷，腹有诗书，过目不忘。姐你是箭无虚发的神箭手，怎么我就什么都不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你只是还没有发现而已。”樱宁笑道，“即使你不能过目不忘，不会出口成诗，不会武功，那都没关系。你可以成为一个仁慈的，谦虚的，知人善用的君主。对于一个君王来说，这可是最难得的品质。大部分皇帝都学不会，或者说，一开始会，后来就慢慢的忘了。” “这些，真的很难吗？” https:\/\/ “真的很难。” “姐，我一定可以努力成为这样一个仁慈谦逊，爱护百姓的皇帝。”顾启祯神色认真。 “姐相信你。” …… 离开勤政殿，樱宁便去找大哥，询问审问余公公的情况。 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在最短的时间内，李辅承的审讯司，把能用的手段，全都在余公公身上招呼了一遍，他硬是咬着牙根，哪怕浑身每一处好皮，几度昏死过去，也没有吭一声。 李辅承道：“虽然他是个太监，但我在锦衣卫这么多年，他却是我见过的最硬气的汉子。” 樱宁道：“大哥，虽然我也佩服他的耐力，但现在可不是赞叹的时候。怎么办呢，还有别的审讯办法吗？” “没有，即使有，也不行了。”李辅承朝她身后看。 唐卿的轮椅缓缓出现。 他来到牢房前，看了眼余公公，问：“还有气吗？” “还活着。”李辅承回答。 “那就让我把他带走，这么长时间了，该用的手段，大概也都用了。”唐卿说，“如果还没审出什么来，我只能劝你们，别再打慈安宫的主意了。” 李辅承没有阻止他。 任由他把余公公带走。 樱宁道：“白忙活一场，还得罪了花若兮。” “这个老太监，受伤太重，活不了多久了。”李辅承说，“不过，能把镇府司的所有手段都扛一边还活着离开的，也算是个人物了。” “越是这样，我对这个余公公的来历，越是好奇。” …… 樱宁把辞儿放在了宫里，但不让他住在慈安宫，而是住在勤政殿旁的朝颜阁中。 这朝颜阁原是先帝读经礼佛的地方，算得上是个小佛堂。 辞儿每天早起先晨读习武，然后更衣梳洗干净，去慈安宫给太后请安，然后再回来用早膳，用过了早膳前往勤政殿，与皇帝表哥一起聆听大学士们的讲读书。 有辞儿在，太后没法再白日宣淫，皇帝也不好意思在小表弟面前偷懒耍滑。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三章 替爹爹照顾娘亲 皇宫瞬间就清静了下来。 这让文官集团很震惊。 曾经他们闹的要死要活的，也完全动摇不了太后的荒唐行为，就，这么被瑄王妃轻飘飘的解决了？ 文官集团付出了十几个老大臣的命，也没有完成的事情，瑄王府只是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宫几天，就消停下来了。 人比人，气死人呐！ 还有那个小皇帝，在一帮狗太监的挑唆下，终日斗鸡走狗，不思进取。现在已经连续十几天老老实实待在勤政殿读书了。 在这期间，唯一的变化是，瑄王妃把瑄王府的小世子留在了宫里。 一个小小的五岁孩童，有这么大的作用？ 这不免让一帮文官大人们感到挫败。 这日樱宁正在家中看王府各庄园田地管事送上来的佃租单子。 姜芙擅数术，在旁帮忙。 瑄王府的产业颇多，其中还包括顾长渊私人名下的产业。 樱宁自己的嫁妆和庄园铺子，眼下都是任嫣儿料理。 即使只需要管着瑄王府和瑄王的产业，以及瑄王府的日常事务，樱宁也时常觉得工作繁重，必须有姜芙的分担才能轻松些。 正埋首在出入账目的樱宁正觉头昏脑涨，隔着帘子，看到九斤跑过来，与折兰说了几句话。 折兰便挑帘子进来，说：“王妃，小世子从宫里递消息来，说想回来看看。” “让九斤去接。” “是。” 这段时间，辞儿一直保持着在宫里住日，回王府住两日，然后再回去的节奏。 起初两次是樱宁接送，再然后便都是九斤自己骑马或者赶着马车去接。 寻常人不能在皇城附近骑马，但九斤已经是有官位的武官，再加上辞儿很喜欢骑马，因此京城的百姓们，隔几日便能看到一个四五岁，唇红齿白，样貌漂亮的小男孩，骑着一匹矮脚马，溜溜达达的穿过街道。 偶尔，小男孩会下马到路边的摊贩处买东西。 有时候是一包零嘴儿，有时候是一些新鲜新奇的瓜果，还有的时候，则是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珠宝，但做工别致的首饰。 毫无疑问，这些零嘴儿，瓜果和首饰，都被小男孩送给了他那个美貌名动京城的瑄王妃娘亲。 这一次，樱宁也以为是辞儿想出宫来玩，也就没多想。 往常九斤午后接辞儿回来，辞儿总是溜达到傍晚才回府，可这回仅仅半个时辰后，辞儿就迈着小短腿跑到了樱宁面前。 樱宁看着他脑门上的汗，忙拿帕子给他擦，笑道：“今天怎么这么着急？” “娘亲，我忘了给您带小礼物。”他喘着气说。 “哦，那没什么要紧的，娘亲可没说要你每次回来都带东西。” “爹爹临走前那日，我听娘亲说，要爹爹回来的时候，带西边的特长回来。”辞儿说，“现在爹爹还没回来，我答应爹爹，要替爹爹照顾娘亲的。” 樱宁失笑：“所以你每次回来带吃给娘，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啊？” “是的！”辞儿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朝姜芙看了看。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四章 身上长东西了 樱宁便笑道：“姜滕人，刚才锦书说，万蝶轩的掌柜送来了一批今年夏天的新料子，你去挑选看看，给咱们府里的人都准备几身夏装。” 姜芙忙道：“是否需要请金侧妃一起看看呢？” “也行。” 金凤蝶那个掐尖要强的性子，如果知道选新衣服的料子竟然不让她去，过后必定又要闹起来。 等姜芙出去了，樱宁把儿子拉到身边坐着，把切成小块的西瓜喂到他嘴里，笑道：“到底有什么事，还得把人都支开了才能说？” 辞儿吃了西瓜，这才小声说：“娘亲，孩儿发现，皇上不太正常。” “嗯？”樱宁动作顿住，“怎么不正常，你都发现什么了？” “昨日皇上带孩儿去泡温泉，更衣的时候，我发现……”辞儿停住了，似乎有点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我发现皇上的那个地方，不正常。” 樱宁看他的红红脸蛋，便知道他说的是哪儿，便笑着问：“怎么不正常了？皇上比你年纪大，等你的身体长大了……” “娘亲，孩儿不是指这个，”辞儿有些窘迫，“皇上那里长了许多红色的东西。” 樱宁的笑容凝在脸上了。 她忙坐直身体，盯着辞儿问：“辞儿，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辞儿说：“看清楚了，当时皇上更衣的时候，孩儿要回避，还被皇上笑话，说都是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羞。”仟千仦哾 “是不是被蚊虫叮咬了，或者，是胎记什么的？” 话说完，樱宁便想起，皇帝刚出生的时候，她看过嬷嬷帮他洗澡换衣服过，他身上别说有什么胎记，连一颗痣都没有。 辞儿说：“孩儿没发现有什么蚊虫。若是蚊虫叮的，不得觉得痒吗？” “皇上自己看到没？” “看到了，他当时还觉着惊讶呢，我问他，他说不疼也不痒。” “既然不疼也不痒，想必没什么要紧的，可能是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樱宁道，“之后皇上没传太医看看吗？” 辞儿摇头：“昨晚回去后孩儿就睡觉了，今日早起见过皇上后，孩儿问了，皇上说没有红瘢消退呢。孩儿心里不放心，还是想回来告诉娘亲一声。” 樱宁道：“辞儿，你做得对。” 她沉吟了会，说：“我对病症医术也不懂什么，但不论身上有什么不对劲，找大夫肯定是没错的。这样，辞儿，现在天不早了，你今晚留在家里住，明早我与你一起进宫。” 樱宁记挂着这件事，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晚上没怎么睡好，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了会。 早起她和辞儿收拾更衣后，乘坐马车直奔皇宫。 小皇帝也起了，但人是懵的，还没彻底睡醒，闭着眼，歪歪斜斜坐着，任由下人给他梳头更衣。 宫人禀报说瑄王妃和瑄王世子来了，顾启祯立即清醒几分，在脑海中迅速把过去十几天做的事回想一遍，确定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才安心下来，让人请她们进来。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五章 查体 哪知道跟在她们身后的，还有太医院的院判薛太医。 薛太医虽然还年轻，但因为他继承了董太医的医术，超越了太医院的其余太医，得到太后的器重，即使资历还不够深，也依旧被提升为了院判。 他进来先跪下行礼。 “起来。”顾启祯抬手让薛太医起来，然后才问樱宁，“姐，怎么传太医来了，谁有病？” 樱宁道：“让薛太医给你把个平安脉。” “这一大早的，诊什么平安脉？”顾启祯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坐下，让薛太医给自己诊脉。 薛太医认真诊脉良久，拧着两条浓眉，久久没有动作。 顾启祯有些不耐：“到底如何？” 薛太医连忙收回手，说：“回陛下，陛下的身体，似乎没有大碍，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顾启祯打断他的话，“朕最烦你们这种话不好好说，喜欢绕来绕去，拐弯抹角的人！” 樱宁道：“皇上，你别急躁，让薛太医把话说完。” https:\/\/ 薛太医忙接着说：”不知陛下近来可有哪里不适？” “哪里都没有！” “臣的意思是，陛下近来身体可有什么变化？” “变化？”顾启祯皱眉想了想，忽然想到什么，便朝辞儿看了眼，“我说大外甥，你怎么什么都跟母亲说呀？羞不羞得慌？”又对樱宁说，“姐，我说你怎么一大早就跑过来呢，这也值得大惊小怪的？没事的，过今天就消除了。” 辞儿没吭声。 “是不是大惊小怪，得太医说了算。”樱宁对薛太医说，“薛太医，请皇上去内殿，您给皇上检查一下身体。” 薛太医点点头，站起身。 顾启祯还不乐意：“朕好好的，不需要检查。” “你若是好好的，怕什么检查？”樱宁问。 “谁说朕怕了。”顾启祯嘟囔，“朕只是觉得麻烦，才更的衣服，又要脱。” 樱宁道：“自然有人伺候你穿脱，难道还需要你自己动手不成。” 顾启祯只得不情不愿的去了。 樱宁和辞儿等候在外殿。 辞儿小声问：“娘，我刚才见薛太医的脸色不太好，会不会是什么严重的病呢？”qqxδnew “别担心，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有这么多太医在呢，什么病都能治好。” “可太医怎么治不好爹爹的咳疾呢？”辞儿问。 即使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但顾长渊的咳疾日渐频繁，好几次没忍住，在辞儿面前便剧烈咳嗽起来。 好在他尽量掩饰，没让辞儿看到帕子中间藏的血。 樱宁安慰他：“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养病都需要个过程呢。你爹爹那么忙，又去打战了，哪有时间好好养身体？自然也就难好了。” 辞儿说：“如果我不是这么小的身体，我便可以和爹爹一起去打仗，保护爹爹了。” 樱宁笑道：“那就快快长大。” 里面检查过了，薛太医脸色难看的走了出来，先净手，然后才慢慢的叹了口气。 樱宁站起身：“薛太医，皇上怎么样呢？”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六章 晴天霹雳 薛太医搓了搓手，犹豫了会儿，才低声说：“如果我诊断没有错的话，皇上这怕是……得了花柳病了。” 尽管樱宁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但被太医证实过后，依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辞儿也听的一清二楚。 他知道花柳病是怎么回事。 樱宁扶着椅子扶手，慢慢坐了下去，脸色有些发白。 皇帝才十二岁啊。 竟然就染上了花柳病。 怎么办？ 她忙问薛太医：“严不严重，薛大人可有把握医治好？” 薛太医缓缓摇头，声音低沉：“不敢隐瞒瑄王妃，下官学医多年，见过的这样的病症也有几例，但无一例外，都……”他没说下去。 樱宁心里一凉。 薛太医又道：“不过，当年我的老师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一个叫生生乳的方子，也许可以试一试。” 樱宁忙问：“你知道怎么配制吗？” “我知道方子，但是，这种生生乳配制起来极其繁琐，也需要很长时间。” “不管多长时间，立即开始配制。” “是，下官明白。”薛太医说，“皇上现在身上长疹子，这只是初期的症状，等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慢慢长到脸上了，再发展下去，会皮肤溃烂，甚至……全身都溃烂，脱落而死。” 樱宁听的胆寒，“薛太医，你是太医院里医术最高的太医，深得董太医真传，你一定要治好皇上的病。这关乎咱们大宣社稷。” 薛太医顿觉压力山大，但还是立即道：“下官一定尽力而为！” “这件事，先保密，不要传扬开去，否则恐怕引起朝堂动荡。” “是，下官知道轻重。” “快去，一定要尽快配置出药来。” “下官一定尽力，但是……”薛太医拧着眉头，“这种生生乳，到底能不能治愈陛下的病，臣不能肯定。” “总比束手无策等着好，你尽力而为便是。” “下官明白了。” “对了，薛大人刚才告诉皇上没有？” “在内殿时候，下官没敢说，怕吓着皇上。” “我知道了。” “下官先告辞。”薛太医提着药箱，急匆匆离开。 内殿，顾启祯站在门后，听着他们的对话，脸色止不住的变白，浑身发抖，嘴唇控制不住的哆嗦。 他虽贪玩，但也曾听说过这种脏病。 怎么他就得了花柳病了？ 他才，才有过几个女人？ 父皇三宫六院，一生中拥有过的女人何止上百？ 可父皇直到驾崩，也没得过这种脏病啊！ 顾启祯崩溃了，腿也软了，浑身提不起力气，慢慢的滑倒在地，靠着门，起不来了。 宫婢见状吓的叫道：“皇上，皇上您怎么了？” 樱宁连忙进内殿查看，看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挥手让宫婢出去，然后也坐到了地上，与顾启祯面对面说话。 “是真的吗？”顾启祯喃喃问。 “薛太医既然已经肯定了，便是真的。” “姐，你快告诉我，我在做梦，这都是假的！”他颤抖着嘴唇，带着哭腔说。 樱宁按住他肩膀，轻声说：“别怕，会治好的。”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七章 投胎便花光了所有的运气 顾启祯却并不能被她的这句话安慰到。 他哭着喊：“凭什么？父皇那么多女人，他也没得脏病啊！” 樱宁说：“先帝虽然有过很多很多女人，但是，他的女人全都是身家清白的处子选进宫，自然不怕什么，你呢？你和外面勾栏瓦舍的女人厮混，她们的身体，谁能保证没有脏病？” “我不知道啊！”顾启祯崩溃的满脸是泪，“姐，这京中的达官贵人，他们里很多人也都出去寻欢作乐啊，为什么他们都没得，偏我就这么倒霉？我才去过一次啊！” 樱宁道：“这种事，没法要求公平，轮到你了，你就是倒霉。” 顾启祯挥舞着手臂，吼道：“我是皇帝，我是天子，我是这天下百姓的主！我怎么会倒霉？我应该是天下运道最好的人！” “别说傻话了。”樱宁试图拉他起来，却没拉得动，只得继续坐在地上，“你只是个凡人，与外面的百姓大众，没什么区别。你只是会投胎，成为了皇室龙子，你拥有的这一切，也不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也许……” 樱宁有些话在心中盘亘，却没有说出口。 也许正是把运气都花在了投胎上，这些皇子公主的命运才不会一帆风顺。 先帝的那些皇子，死的死，伤的伤，废的废，公主们也大多是和亲的命运，被用作维护附属国的工具，后半生永不能回故土，生死难料。 这真的是命好吗？ 顾启祯哭的浑身颤抖，不能自已。 樱宁陪着他，直到他哭累了，愣愣的靠着门框发呆，才开口说：“事已至此，咱们要面对现实，好好治病，总不能就这么认命了。” “能治好吗？”顾启祯哑着声音，眼巴巴的问。 他多么希望从姐姐嘴里听到肯定的答案啊。 樱宁说：“姐相信你一定能好起来。你没听薛太医说吗，你现在只是最初期的症状，还很轻呢，而且他手中有董太医留下的药方子，有办法的，只是你千万别灰心丧气。” 顾启祯抱着头，又哭了一通：“姐，我害怕。” 看着他恐惧的模样，樱宁仿佛又回到了姨母过世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小十一也是这样整晚整晚的恐惧和哭泣。 樱宁轻轻摸摸他的头，低声说：“姐姐会陪在你身边的，什么都别怕。” “都怪我自己，不听姐姐的话，非要出去厮混。”顾启祯哭泣，“如果我听话，乖乖呆在宫里读书写字，好好听摄政王和老师的话，我不会沦到这个地步。姐，我好后悔，我真的悔死了啊！” 虽然樱宁也很想骂他，打他，恨他为什么不洁身自好，被该死的太监们引诱出去鬼混，但看着他颤抖哭泣绝望的样子，想到他小小年纪失去母亲，独自在后宫生存，却又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事已至此，再责骂他，也无济于事了。 如果姨母在世，时时刻刻守着他，看着他，他一定不会这样。 樱宁深深感觉到自己的失责。 是她没有看顾好小十一，叫他被人带坏了。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八章 宁愿您一直那么蠢笨 顾启祯哭累了，沉沉睡去。 樱宁为他把被子盖好，坐在床边默默看了他一会儿。 十岁出头，脸庞稚嫩，还是个孩子啊。 樱宁觉得心痛。 吩咐宫婢好好照顾皇帝后，樱宁离开勤政殿，让九斤把辞儿送回王府，她自己则去了慈安宫。 花若兮看到她来，笑道：“樱宁过来坐，看我给辞儿又准备了什么。”她拿出两条绣花精致的肚兜，“这天已经热起来了，把这个给辞儿穿在里头，免得他睡觉踢被子着凉。你看看看这刺绣，没有一根线头，绝不会扎着咱辞儿娇嫩的肌肤……” “母后，我有件事跟你说。你们都出去。” 樱宁让屋里所有伺候的宫人都出去。 花若兮见她神情严肃，忙说：“最近辞儿天天过来，我这慈安宫干净的很，既没有伶人戏子，也没有熏香花草。不信你检查看看，最近大臣们也没闹事？” “到底是因为辞儿在，还是因为余公公受伤了，没法替母后寻摸伶人来玩乐？” “樱宁，你怎么能这么说母后呢。” https:\/\/ “母后做得出那些事，竟然害怕让人说？”樱宁冷笑，“您变了，变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了！曾经的您多么单纯可爱，如今您残暴，荒淫，工于心计。这一切的改变，到底是因为什么？您告诉我！” 她的眼圈儿有一点点红。 花若兮移开视线，低声说：“我只是不像从前那样蠢笨了。” 樱宁喊道：“我宁愿您一直都是从前的蠢笨模样！那才是我喜欢的花若兮！您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您失去了小公主，所以才这样？” “不要提那个孩子了。”花若兮的声音冷淡了些，“我只是不想再当一个傻子了。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先帝可以有三宫六院，美人无数，我就必须为他守寡，守住贞洁？我偏不想那么做。” “您愿意如何便如何，您搬出皇宫去，哪怕您把全天下的男人都笼到石榴裙下玩弄，那是您的本领！但您不要在皇宫中荒淫无耻！”樱宁勃然怒道，“您荒唐也就罢了，我只当您伤心难过，寻找慰藉。可您为什么要害小十一？” 花若兮被她骂的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哀家不过是赏给他两个宫女，还谈不上害他。瑄王妃这是想找理由把哀家撵出宫，欲加之罪吗？” “小十一病了。” 樱宁缓缓坐了下来。 “病了？传太医医治便是。” “治不好了。”樱宁低声说，“您告诉我，您当初找来的两个妓子，是不是故意挑的有病的送进来？”qqnew 花若兮愕然：“什么意思？”她慢慢回过神，“难道说，小皇帝他……得了那种脏病了？” 樱宁没说话。 这就等于是默认。 花若兮也呆了：“哀家从未这样吩咐过啊。那两个妓子竟然身上有病？可惜她们都被瑄王杀了，否则……” “否则什么？”樱宁问，“就算她们活着，皇上的病能好？” 花若兮说：“至少可以证明，哀家不是有意要害皇帝啊！这样死无对证了，哀家也太冤枉了！” (本章完) 第九百一十九章 看穿她的心思 樱宁冷笑：“死无对证可不见得。这些伶人妓子，都是您身边的余公公负责采买来的，是不是有病的，他应该心知肚明？一个奴才，若没有人授意，他敢做这种事？” “你这话里话外，还是认定了，是哀家故意害小皇帝。” “好，就算您没有故意找有病的！”樱宁听她辩解，越发心头火气，怒道，“千言万语，我就问您一句话，您宫里这么多干干净净的宫婢，为什么偏要赏两个外头来的妓子给皇上！您敢说，您没有存着让妓子勾引皇上，把他身子作坏的念头？” 花若兮沉默。 沉默，就是承认。 樱宁把她桌上的茶盏哗啦扫到地上，宣泄心中的愤恨：“您知道吗，当我得知小十一病了的那一刻，我心中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后悔。我后悔自己认识了你，后悔帮你争宠，更后悔在知道你的荒淫无耻的本性后，还留着您坐在慈安宫的位置上！” 花若兮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缓缓说：“现在，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了。” “你叫我信你什么？你还有什么值得我相信？你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下手，你不配我的信任！”樱宁怒道，“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让小十一死，然后自己的儿子做皇帝？可你对自己的儿子也那么冷漠无情！我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人，什么事，是你在意的！” 花若兮闭上眼睛，不言不语，任由她发泄愤恨。 直到樱宁安静下来，她才说：“也许你不知道，当年十一皇子能做太子，完全是哀家在先帝耳边吹的枕边风。” 她睁眼看向樱宁：“是瑄王要求哀家这么做的。” “你当初的想法，和你现在做的事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即使是在极度的愤怒之下，樱宁依旧头脑冷静的可怕，“曾经先帝冷落你，后来却对你万般宠爱。当年我很喜欢拟，可阻止不了我现在讨厌你。所以，当初你帮小十一取的太子之位，也并不妨碍你现在想让他死。” “你既然知道我对瑄王也冷漠无情，害了小十一，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也许，您有一颗霸占朝廷，或者毁灭朝廷的心呢？”樱宁慢慢的说。 花若兮心中一颤。 她藏在心底的目的，的确是颠覆大宣皇朝，为已经灭亡的大盛陪葬。 她并没打算让任何人继续当大宣的皇帝。 她表现的太明显了。 再这么下去，樱宁必定能察觉到她的真实目的。 花若兮沉默了会，说：“虽然我表面上对瑄王冷漠，但他毕竟是我亲生儿子，相比十一皇子，我自然更愿意让瑄王做皇帝。樱宁，你是瑄王妃，难道你不想做皇后？你不想让辞儿做太子，将来继承皇位？” “我不想。”樱宁冷冷回答她。 “你不想也得想。”花若兮牵了牵唇角，“小皇帝已经得了脏病，他活不了多久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到那时，除了瑄王，还有谁能主持天下？”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章 我是太后 樱宁忽然笑出了声。 “你想让顾长渊做皇帝啊？”她笑的几乎直不起腰，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事情。 花若兮皱眉：“你觉得瑄王没资格做皇帝？当初若不是他主动放弃，你以为能轮得到十一皇子？先帝为什么封他为瑄王，那是因为皇帝自始至终心里都属意让瑄王做皇帝！” “这么说，先帝驾崩前让瑄王摄政，是为了给他机会造反，把小皇帝赶下台？” “我不知道。”花若兮摇头，“也许，当时先帝已经无力改变现状。” 樱宁说：“你以为瑄王为什么放弃做太子？” “是因为你。” “仅仅因为我？” “是的，若非为了保全你的名声，他不会放弃期盼多年的太子之位！”花若兮笃定的说。 樱宁笑了：“我的名声有什么需要保全的？如今谁敢在背后议论我一声吗？” 花若兮道：“那是因为你们燕南郡王府权势大，别人明面上不敢，背地里肯定还是要议论的。” https:\/\/ “对我有什么影响吗？” “既然你不在乎，当初为什么还要拒绝嫁给瑄王？” “因为我不喜欢他。” “现在怎么又愿意了呢？难道是因为你喜欢上了他？” “那倒也没有。” “不管你喜不喜欢他，他都将取代小皇帝，你也会是皇后。”花若兮说，“你现在的愤怒，终将会随着时间而逐渐变淡，最终你会彻底忘记这个得了脏病而死的小皇帝，然后在皇后的位置上，享受属于你的尊荣高贵。”仟千仦哾 “您不仅长得美，想的也挺美。”樱宁说，“你连自己儿子的真实情况都不清楚，倒成日的做梦！” “什么情况？樱宁，你该不是又要说，瑄王身子不好，他有病，他活不了多久了？”花若兮嗤笑，“哀家倒没见过哪个命不久矣的人，还能带兵打仗那么生猛的。” “也许，他就是用命在打仗。” “谁打仗不是用命在拼啊？”花若兮笑道，“远的不说，唐卿不就是个例子吗？” “信不信随便你！” 樱宁心头的火一阵高过一阵。 她已经决定，不再让花若兮继续待在慈安宫。 “你把这个吃了。”樱宁把一个瓶子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我不吃！” “药。”樱宁说，“你不吃也无所谓，我会对外宣布太后病重，需要去三花庵长期休养！” 花若兮愕然：“你这是打算撵我出宫？樱宁，你还知道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吗？你一个瑄王妃，竟然试图把哀家这个太后赶出宫？” 樱宁笑道：“您以为您是凭什么在宫里立足？” “我是太后啊！” “太后？”樱宁笑道，“就凭您在大孝期间祸乱宫闱，皇帝便可以上告祖宗，把您请出宫去。皇帝没有这么做，因为他还有顾着摄政王的脸面，是因为您身边还有唐卿的保护。” “小皇帝自己尚且斗鸡走狗，不务正业，他会理我这摊子事？” “我可以让他理。”樱宁说。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一章 太后搬出宫 樱宁不想再与她废话，对外面说：“来人。” 立即进来两名锦衣卫的侍卫和两名嬷嬷。 “你们看着太后，等圣旨下了之后，太后便会搬出宫，前往三花庵静养。在这期间，你们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太后，不能出任何意外。” “是！” 侍卫立即一左一右守住慈安宫的门，两个嬷嬷则贴身看守花若兮。 花若兮愕然：“这里是慈安宫，我是太后，你们不听我的，倒听她一个瑄王妃？” 嬷嬷说：“太后不要怪罪，奴婢也是奉摄政王的命令，送您出宫，让您能够清清静静的休养身子。” “什么摄政王的命令？摄政王根本就不在京城！难道你们看不出来，这都是瑄王妃背着摄政王做的？” “奴婢们只遵守命令，别的一概不知。” 两个侍卫不必说是李辅承的心腹，许多人都不会想到的是，这两个嬷嬷也是李辅承的人。 他在锦衣卫经营多年，虽然得罪了许多人，但同时也得到了许多人脉和心腹。 后宫中太监，宫女，姑姑，嬷嬷人数众多，总有说不清的委屈和冤屈。 力所能及之下，能帮的李辅承都愿意帮人一把。 因此结下了许多善缘。 这两个嬷嬷便都是受了李辅承恩德的人，对他也都忠心耿耿。 若非绝对信任，李辅承也不会派她们来帮樱宁做这么大的事。 嬷嬷们铁面无私，丝毫不理会花太后的恼怒。 事实上，就凭花若兮做的那些荒唐事，即使没有李辅承，宫人们对她也没几分尊重。 “我没有病！我好得很！” 花若兮气急败坏，试图往外走。 一个嬷嬷伸手就把她使劲推了回去，不冷不热的说：“太后安分些，免得奴婢们手脚粗笨，再伤着你。” 花若兮冲樱宁叫道：“樱宁！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太后，你要想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你这是谋反！会连累你们燕南郡王府所有人！” 樱宁回头说：“是的，还会连累您的儿子和孙子呢。” 花若兮一愣。 这时唐卿来了。 他坐在轮椅上，面沉似水，看不出什么表情。 花若兮大喜过望，连忙叫道：“唐少保，快来帮哀家！樱宁这孩子她疯了，她要撵我出宫呢！你快阻止她！” 唐卿和樱宁面对面而立。 樱宁说：“三哥，你要阻止我吗？” 唐卿微微摇头：“不，我只是来看看。” 看？ 花若兮愕然，“唐卿，你背叛我？你别忘了，是哀家给了你机会，否则你现在还只是一只败家之犬！” 唐卿冷冷说：“能够对我发号施令的，是太后和皇帝，而不是你。” “我就是太后啊！” “不住在慈安宫的太后，也算是太后吗？” 花若兮道：“我是先帝亲封的皇后！我是大宣名正言顺的太后！” 樱宁冷冷说：“那你就去见先帝，告诉他，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事！” 很快，一封圣旨从内阁发出来。 这份圣旨是小皇帝口头吩咐的陆青寒，陆青寒又和樱宁商量之后定下来的。 花若兮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早已经惹得天怒人怨。 无论皇帝还是后宫，亦或者文官大臣，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对于皇帝这份圣旨，人人弹冠相庆，庆幸不已。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二章 是功勋，也是催命符 少了这个妖后，朝廷内外才能清静！ 在这样的众望所归中，花若兮以及她的东西被迅速打包收拾好，塞进马车里，一刻不停的送出了宫。 除了她的衣裳首饰用品，以及贴身伺候的两个宫女，其余一概不许带走。 李辅承不好亲自出面，但派了丁春芳负责护送，事实上也是变相的监视押送，把花若兮送到三花庵。 三花庵位于京师郊外的一座山脚下，是一座百年庵园，为大宣初代皇帝的皇后落发为尼修行的地方，因此也逐渐成为了皇家庵园。 偶尔皇室中的太后后妃们在夏日觉得炎热难捱，便可以到这里避暑。 三花庵在山下，四周遍布参天古树，山风徐徐，即使在流火七月，庵中也是凉爽宜人。 让花若兮到这里来休养，也不算委屈了她。 何况她所作所为实在恶劣，因此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樱宁站在城门口上，望着车队远去的方向，忽然记起一件事：“大哥，我瞧着马车好像比原定的多了一辆呢？” 花若兮独自一辆，两个贴身宫女一辆，余下装东西的三辆。 樱宁扫眼一过，却看到了六辆马车，就不免觉得奇怪。 李辅承想了想：“最后一辆马车里躺着的应该是余公公。” “余公公还没死？” “那日他被唐卿带走后，太后便立即传太医们医治。”李辅承沉吟，“以他受的那么重的伤，即使活着，也只是苟延残喘个月罢了。这次太后离开前，要求把余公公也带上，说余公公是她家乡的人，她不忍心抛下他等死，我也就同意了。妹妹可是担心什么吗？” “大哥，派两个人盯着些。” “这我知道，已经安排好了轮换的人手。” 直到看不到马车了，兄妹二人才下了城楼，路过一处云吞面的坛子，李辅承知道妹妹爱吃面食，便拉她坐下，要了两碗云吞面。 面对着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云吞，樱宁却有些难以下咽。 “不喜欢吗？不好吃？”李辅承吃相斯文，但吃的却极快，没一会儿便下去了大半碗，抬头看她却只是咬了半个云吞出神。 “不，很好吃。”樱宁展示给他看，“这云吞里有整个虾仁，又香又鲜。” 李辅承把自己的云吞挑了放到她碗里，说道：“看你心事重重的。有什么事说说，大哥给你解决。” 樱宁说：“这次把花若兮赶出皇宫，一不小心，后患无穷啊。” “这是众望所归。” “现在的确是。”樱宁说，“尤其是与那十几个被活活打死的老大人们交好的人。但是，历史从来不是死的人书写的。” “妹妹是担心，过后被清算？” “纵观历史，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樱宁低声说。 一旦燕南郡王府失势，今日所有的赞美和敬佩，都将会成为日后他们的催命符。 历史上在死后都被挖出来鞭尸杨灰的功臣名将，还少吗？ “事已至此，不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过度担忧。”李辅承劝妹妹，“过度忧思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三章 病情加重 樱宁道：“我曾经想过，等小十一亲政后，咱们便远离朝堂，一家人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可现在想想，这个想法太幼稚。” 李辅承喝完碗里最后一滴汤，说：“一入江湖，便永远是江湖人了。朝堂宦海也是一样的道理，想退出，不可能。” 樱宁叹气。 一旦放弃手中的权利，曾经的敌人便会扑上来，把他们撕咬吃光。 拿得起，放不下啊。 李辅承伸手拍了下她的头，笑道：“年纪轻轻的，不要总皱着眉头，都不漂亮了。” 樱宁莞尔。 “这才对，笑笑多美。”李辅承笑道，“咱家这么多男人，天塌下来还有哥哥们给你扛着呢，怕什么？人活几十载，不过一死尔。这件事是谁都逃脱不了的。” 樱宁笑道：“大哥，我不想跟你探讨死不死的这些事。怪沉重的。” 面对这种话题，她会本能的去逃避。 好像不去想，死亡就不存在。 https:\/\/ 尤其是小十一现在的状况，更让她焦虑。 不仅她，整个李家都为此日夜忧心。 “母亲已经好些天吃不好，睡不好了。”李辅承道，“家里只知道小十一病了，但到底什么病，却不知道。每次我回家，母亲都要盯着我好一番盘问，我现在都不敢回去了。” 现在知道小皇帝病情实情的，还只局限于极少数几个人。 即使是娘家人，樱宁也只告诉了大哥一人，对于爹娘只说小十一病了，具体什么缘故，却没有说。 李辅承又道：“你先好好把饭吃完，我送你回瑄王府。” “我还是去宫里再看看小十一。”樱宁说。 “也好，我与你一道去。”李辅承推了推碟子里的小菜，“快吃，一会儿该凉了。” 樱宁便暂时摒弃一切念头，认真吃云吞面。 她学着哥哥的样子，吃完了云吞和面条，又端起碗，把汤也都喝的干干净净。 嗝！ 她捂住嘴。 李辅承哈哈笑道：“吃撑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吃东西不知道饱饥。没事，走一会儿消消食就好了。” 他拿了钱付账，便拉着妹妹朝皇宫走去。 “也不知薛太医的生生乳什么时候能制作好。”樱宁背着手，看着大街两旁柔嫩的树叶，慢慢吞吞的走着。 “薛太医说了大概的时间吗？” “至少三个月。” “这也太慢了！”李辅承震惊，“小十一的病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两三个月，应该还可以。但是，薛太医也说，这种病太凶险，可能运气好，可以坚持几年，运气差，也许几个月就发展到很严重的地步。”樱宁低声说，“现在小十一下身的疹子已经开始消退，逐渐往全身走了。这就说明，他的病情还在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接下来就要影响到他的身体内脏了。” “必须得催着薛太医尽快制作出生生乳来。” “实在是急不来。薛太医也说，生生乳只是当初董太医研制出来的尝试治疗花柳病的方子，并不能保证可以治愈。” 李辅承沉默了。 樱宁又说：“小十一恐惧害怕的要命，精神萎靡。这样下去，实在不知要如何是好。” “太后实在太狠毒！”李辅承愤怒的捶了下路边树干，“从前咱们竟没发现，她是这样的无耻恶毒的人！”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四章 瑄王生不生气，我不在乎 花若兮被强制送走，后宫总算是清静下来。 朝中不少大臣在拍手称快的同时，也在担心，眼看着摄政王就要班师回朝了。仟仟尛哾 满朝文武趁着他打仗不在家，把他的母后给撵出皇宫了，他回来能善罢甘休吗？ 就连李辅承也在担忧，摄政王回来后会与妹妹引发不悦。 樱宁却并不在意。 李辅承说：“不管太后和瑄王关系如何，他们毕竟是亲生母子，我看得出来，瑄王心里还是在意这个母亲的。” “确实在意，但我既没有虐待花若兮，更没有杀她。瑄王回来若不高兴，凭着他的权势，他给花若兮出气，把她接回宫来，谁又能拦着他？” “但瑄王也许会因此与你生气。” “也许。” “妹妹，”李辅承看着她的侧脸，“你好像根本就不在意。” 樱宁道：“我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情，至于他会不会生气，我确实不在乎。” 李辅承看出来了。 妹妹确实是不喜欢，或者说，并不爱瑄王。 这样也好。 一个女人若陷入了爱情里，难免会失去理智。 妹妹这样清清醒醒的过日子，不论将来发生什么，至少她的心不会受伤。 兄妹二人进了宫，直奔勤政殿。 寝殿中，宫人们跪了一片，药汤撒了一地。 开元小皇帝躺在床上，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色，神情暴躁。 “你们都出去。”樱宁朝宫人们挥手。 宫人们如蒙大赦，连忙鱼贯退出去。 顾启祯看到樱宁和李辅承，嘴一撇，哇的嚎啕大哭起来。 李辅承骨子里有些大男子主义，习惯娇惯着女孩儿，但若是男孩儿哭哭啼啼，他便会极为不喜。 不过对方毕竟是皇帝，身份尊卑在这儿，加上小皇帝病的厉害，他也就没出声，忍耐着站在门口。 看到樱宁直接坐到了小皇帝的床边，李辅承不免微微皱眉。 小皇帝得的可是花柳病，谁知道床上干不干净？ 他倒不是嫌弃小皇帝，而是不愿意叫妹妹冒任何风险。 于是，他没有犹豫，直接走过去，把樱宁拉了起来，说：“如今是君臣有别，怎么还能像从前那般毫无顾忌，没规没矩？” 起初樱宁没有意识到，但小皇帝正在病着，心里却敏感得很，立即就明白了表哥眼底的警惕，心下不由更是伤心难过，于是便哭的更大声了。 樱宁也立即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她说：“薛太医说过，不碍事的。” 薛太医特意告诉过她，这种病是和身体有病的人行房后才会得，日常接触还不至于。 “大哥，你看皇上的脸是不是特别红？” “的确比平时红。” “是不是发烧了？”樱宁伸手摸了摸小皇帝的额头，果然是滚烫的。 她忙问：“这是发烧多久了，有没有传薛太医来看过？” 顾启祯摇摇头，有气无力：“我不知道。” 樱宁怒道：“你自己察觉不到，那些伺候你的人又是做什么的？” 顾启祯说话带着哭腔：“虽然姐姐让这件事瞒着，但朕这勤政殿伺候的宫人也不是傻子，总是能猜出一些的。” 他身上已经长了许多红疹子，正在朝溃烂的趋势发展。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五章 病情 宫人们每天伺候他沐浴更衣，自然都看到了，也能隐隐约约猜到些什么。 人人都怕死，何况是这种得了就几乎治不好的病。 宫人们骨子里害怕躲避，也是人之常情。 但二十多个宫人围着小皇帝一人伺候，却连他发烧了都没发现。 这就不仅仅是害怕可以解释，完全就是懈怠了。 樱宁恼火，一面让李辅承教训勤政殿的宫人，一面去请薛太医来。 李辅承让手下按住宫人们，每人赏了十个板子，然后撵出勤政殿，发配到浣衣局，御马监等地方去做苦役。 他亲自挑选了两名做事稳重可靠的嬷嬷，专门负责伺候小皇帝。 侍奉的人并不是越多越好，人多纷争也就多，还容易滋生出推诿惫懒之事。倒不是挑两个好的。 人少也有一个好处，小皇帝的病已经发展到了全身都开始长红疹子，流脓溃烂，这么明显的症状，是瞒不过的。但不能让宫人们人心惶惶的出去乱说。 皇帝，天下百姓之主，怎么可以得这么见不得人的脏病？ 看小说上 传出去，整个皇室都将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尊严荡然无存。 薛太医急匆匆赶来，诊了脉，检查了小皇帝身上的红丘疹，脸色又沉重了几分。 “发烧了，这病已经朝陛下的全身走了。”薛太医出来与李辅承和樱宁说话，“陛下原本年纪就小，身子不如成人强壮。得了这种病，也会发作的更快。” “薛太医，生生乳制作的如何了？”樱宁忙问。 “至少还得一个月。” “太久了！”樱宁忧心忡忡，“薛太医，能不能再快点？” “下官一定会尽力，但是，实在是有些药难得，需要耗费许多时间。” 李辅承说：“薛大人，你把方子给我一份，那些药难得，我替你去找！” 薛太医欢喜道：“若有李都督襄助，一定事倍功半！下官这就去准备方子，稍等。” 他刷刷写了方子递过来。 这些日子殚精竭虑的配制方子，他对药方里的几十种药，已经记得滚瓜烂熟。 樱宁接过来看了看，果然大多都是珍稀罕见的药材，有几种她甚至没听说过，但其中一种却叫她眼皮跳了跳。 丹砂。 所谓的丹砂，成分与水银差不多。 换而言之，就是民间百姓嘴里所说的砒霜。 “薛太医，这也能治病吗？”她指着丹砂二字，问。 薛太医笑道：“王妃不必担忧，只要剂量和使用得当，这的确也是一味治病的药。事实上，丹砂可是这副方子的主药。” “原来如此，是我无知了。” 事到如今，除了完全相信大夫，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樱宁道：“薛太医，现在皇上正在发烧，身上的丘疹也逐渐溃烂了，疼的皇上连觉也睡不着。您能不能先想点别的办法，至少让皇上别这么难受？” “先让皇上喝一副败毒汤，再用一些药给皇上涂抹丘疹处，退烧后，皇上会觉得好些。” “那就有劳薛大人快些准备。” “下官这就去。” 薛太医急匆匆去准备内用外敷的药。 李辅承挑来的两个嬷嬷果然做事稳重可靠，看到小皇帝浑身的红疹子和几处的溃烂，别说嫌弃，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六章 李统领的隐忍和艰难 她们柔和又利索的为小皇帝擦了身子，小心翼翼涂抹上薛太医开的外敷药。 小皇帝病后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把宫婢骂哭，或者打出去。 只有樱宁在的时候，他才安静些。 药煎好端过来后，樱宁接过来想自己亲自喂，却被其中一个名叫梅香的嬷嬷接了过去。 “让奴婢来喂，瑄王妃且歇着。” “你们喂的话，恐怕皇上不肯喝。”樱宁说。 李辅承道：“他不肯喝就得自己身体难受！都大了还这样惯着。再说你能日日夜夜守在这里伺候他？你自己的身子就不要了？让梅姑姑喂！” 梅香笑着说：“王妃也是关心皇上。王妃且放心，奴婢会好好伺候皇上。” 她端着药过去了。 小皇帝竟然没有发怒叫喊，而是乖乖的把一碗药都喝了。 樱宁奇了：“大哥都是从哪儿找来这样的人物。” “能在宫里混下来的，没一个是简单的。”李辅承笑道，“只是，有些人运气不好，若这时候有人帮她一把，她会很感激你的。” 樱宁叹道：“少年时我太幼稚，一直不喜欢大哥进入锦衣卫，觉得不如二哥那样读书考功名体面。是我眼光短浅，见识短薄，误会了大哥。” 李辅承笑道：“锦衣卫名声恶臭，这可不是个人的想法，事实也确实是如此。你不知道，当年我要进入锦衣卫，父亲和母亲还气的病了一场，后来见木已成舟，才无奈接受。饶是如此，还与我赌气了好几年呢。” 樱宁道：“大哥，为了咱们这个家，你真是受了很多委屈。” 李雁行长年累月的在边镇打仗，三两年也不见得能回来一趟，杨氏身子又一向不好。 家里家外的，都靠着李辅承这个长子顶立门户。 不是他喜欢锦衣卫这个臭名昭着的组织，而是他看透了所谓的官场。 如父亲那样一心扑在打仗上，如果朝廷里面给他耍什么手段，他完全不能招架。 有好几次，都是李辅承及时察觉到，暗中周旋，才解决了危机。 可以说，李辅承从小到大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 思及过往，樱宁心中愧疚的同时，也深深理解了大哥的不易和苦心。 她靠在大哥身边，低声说：“大哥，锦衣卫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也要想着日后脱身的办法。” “我知道。”李辅承一笑，“一朝天子一朝臣了，我是先帝时的锦衣卫统领，等小十一亲政后，他一定会用他的自己人。到那时，我也就功成身退了。” “亲政？”樱宁有些惘然。 小十一还能等到亲政那天吗？ 如果生生乳不管用，小十一根本熬不到十六岁。 想到这里，兄妹俩都顿觉前路茫茫。 李辅承低声说：“若小十一真有什么不测……便只剩下瑄王了。说心里话，虽然若瑄王登基，对你，对辞儿都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但我还是希望小十一能好好的。” “我又何尝不是。姨母曾经留给我一封医书，她告诉我，不需要太照顾小十一。”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七章 法通现状 李辅承还是头一次知道这件事。 他说：“你自小就是姨母抚养大的，在你心里，姨母应该是比母亲还亲近的人。姨母过世了，你不可能不管小十一。” “但我还是没有照顾好他，他被人作弄坏身子了。”樱宁心里难受的要命，“我真怕下次梦到姨母，在梦中无法向她交代。” 李辅承道：“你没什么需要交代的，姨母不是给你遗书了吗。大概她也知道，一旦她接受了瑄王的提议，接受了让小十一上位的打算，她们便时时刻刻处于危险之中了。” 梅香嬷嬷轻轻走出来，说：“大人，皇上用了药，似是舒服了些，现在已经熟睡了。梅青在旁守着。” “梅青与姑姑的关系是?” “回王妃，我们是姐妹。”梅香嬷嬷笑道，“当年我们姊妹一同进宫，这些年在宫里，曾得到过李大人的恩德，所以我们姐妹二人都愿意跟随李大人，听从他的吩咐。” 樱宁问：“你们二十五岁的时候，怎么没出宫呢？” “家里人都死光了，出去看，也没去处，何况我们已经习惯了宫里的生活，已经不打算再出宫了。” “梅香姑姑，这段时间，你和梅青姑姑务必要细心看顾皇上，有任何情况，都要立即知会我。”李辅承吩咐。 梅香姑姑忙道：“大人放心，奴婢都记住了。” 有了这两位稳妥的嬷嬷细心照顾，小皇帝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些，樱宁也不会随时被宫里来的人求着回去帮忙应付小皇帝了。qqxδnew 她每天起床后先询问王府里的事宜，然后和辞儿一同用早膳，母子俩说说话。早膳后，樱宁便坐着轿子进宫看望小皇帝，看到他身上的溃烂越来越严重，心情便日复一日的沉重。 对于小皇帝的病，她束手无策，只能寄希望于薛太医能尽快把生生乳配制出来。 在这期间，她也想过别的办法。 她甚至去见了法通和尚。 自从和花若兮那件事被顾长渊当场撞见后，法通狼狈离开，便一直待在法明寺，再没有出来过。 起初樱宁以香客的身份求见，被毫不客气的拒之门外。 直到她亮出真正的身份，法明寺不敢怠慢，这才带她去见了法通。 法通跪坐在佛像前，双手合十，闭着眼，口中喃喃念经。 看到法通的第一眼，樱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甚至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此时的法通暴瘦了一大圈，几乎骨瘦嶙峋，双目凹陷，面目憔悴。 与曾经那个英俊自信，甚至还带着几分神秘的准方丈大师相去甚远。 “短短时日不见，法通大师变化极大。”樱宁主动开口。 法通跪坐一动不动，良久，才说：“师父说我心中有魔障，若不能克服，我便永远不能离开这里。” “你就这么跪着念经吗？” “我必须要消除我心中的业。” “多久能消除？” “不知道。” “那个，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和太后真的……在一起过吗？”樱宁问。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八章 改不了的 法通沉默了一会，才道：“贫僧不懂王妃口中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就是……行房。” “不曾。” “原来你并没有破色戒啊？”樱宁愕然，“当时为什么不向瑄王解释呢，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就这么决裂，也太可惜了。大师是不是怪瑄王不信任你？” 法通微微摇头，没说话。 樱宁道：“法通大师，您还是别这么折磨自己了。等瑄王回来，我替您向他解释清楚，他会原谅你的。” 法通沉默。 仿佛一座枯骨雕塑。 樱宁蹲到他面前，说：“法通大师，您说要消除业障，但您一直坐在这里有什么用处？您的理想不是普度众生吗？” 法通说：“贫僧连自己都渡不了。” “但你还有高超的医术啊！” “瑄王妃，贫僧的医术，只是一些歪门邪道罢了。” “法通大师，您这就太妄自菲薄了。当初是您治好了我大哥的重伤，瑄王的病也一直都是您在医治。难道你就不管他了？”qqxδnew “没用的。”法通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混沌和茫然，“贫僧已经尽力而为，瑄王的病不是病，是命。我只是个和尚，不是神仙，改不了人的命。” “瑄王就只能等死了？” 法通笑了笑：“人从娘胎生下那一刻开始，便是在等死啊。” “可是时间有早晚啊！” “结果都是一样的，”法通低声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瑄王妃若是拉长了时间来看，从千万年的时间长河里，人活一年和一百年，也都不过是一瞬而过罢了。” 樱宁道：“你说的，我大概能明白。对天地来说，人渺小如蝼蚁，活一天和活一万年都没有区别。但是，对人来说，这很有区别，很重要啊！” 法通怔了会，低声说：“王妃比贫僧有悟性。” “大师，别这样矫情啦！”樱宁劝道，“您若是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悟性，不如就别当和尚了。” 法通张了张嘴：“不当和尚？” “对啊。”樱宁笑道，“寻常人看破红尘，可以落发出家。那你们出家人若是想进入红尘，也可以还俗嘛。这都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贫僧从未想过还俗。” “那你就现在开始想一想！”樱宁说，“凭你的医术，还俗后，你就在京城开一家医馆，治病救人，不比在这里念经有意义得多吗？你们佛经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做大夫可比念经有功德多了。” 见他不吭声，樱宁再接再厉：“如果你担心还俗后不知如何生活，没关系，我帮你。” 她伸出手指：“开医馆需要的铺子地租，我解决。开医馆需要的衙门里的各种文书证件，我替你办好。我还可以给你安排几个稳妥能干的伙计帮着你，你只需要坐在药铺里治病救人就行。” 法通问：“王妃今日来这里，不是只为了劝贫僧还俗，帮贫僧在红尘立足？” “当然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嘛，咱俩的关系还没到我愿意不求回报的帮助大师的地步。”樱宁坦然说。 (本章完) 第九百二十九章 拜你心中的业障所赐 这话反倒让法通心里放松一些。 他说：“多谢瑄王妃的好意，不过，我从未想过还俗。瑄王妃有什么事，请说，若能帮到，我一定尽力。” “你知道怎么治花柳病吗？”樱宁直截了当问。 法通愕然抬头：“莫非是瑄王爷他……” “不是，不是瑄王。” 不等法通的心落下，樱宁又说出一个令他更加震惊的人，“是皇上。” 法通手里的木鱼直接掉了，呆了片刻，才说：“如果贫僧记得不错，皇上很很小。” “他才十二。” “还需要过四年，才能亲政呢。”法通不解，“怎么好端端的，惹了这种病？” 樱宁冷笑：“这还得拜你心中的业障所赐。” 法通愣了下，默默垂下了眼帘。 看小说上 樱宁有些后悔，忙说：“大师，我说这话不是针对你。” 法通微微摆手，说：“贫僧明白瑄王妃心中的怒。皇上的身体，事关国体啊。” “太医也正在想法子，但我还是想来问问法通大师，可有什么特的法子吗？”樱宁说。 “我所知道的关于治疗这种病的法子，与丹砂有关。” “又是丹砂？” “看来，太医院的大人们也已经想到了这个办法。” “我看薛太医的药方里，就有丹砂这一味药。”樱宁解释道，“药里放砒霜，我虽然觉得心惊胆战，但为了治病，也只能冒险尝试。法通大师的方子，可否给我看一看，我虽然不懂医理，但我可以拿回去请薛太医参详。” 法通说：“贫僧没什么方子，方法也很简单，用丹砂碾末，涂抹在患处。” “就这么简单？” “方法简单，能够管用，贫僧也不能保证。”法通说，“贫僧还未见过得这种病的人，更没有治疗过。抱歉，帮不上瑄王妃的忙。” 樱宁道：“大师太客气了，您能提出丹砂这个法子，已经让我心里安定了许多。起码，我知道薛太医走的这条路是正确的。” 法通道：“尽人事，听天命。凡事不要强求，想开些。” 尽管他已经这副模样，却还是本能去的试图去安慰和开解别人。 樱宁笑道：“我这种庸俗的红尘中人，就算想不开，也不会折磨自己。倒是大师，真的别太苛责自己，天地这么大，您把自己困在这一室之中，何必呢？何况您也并未犯那么大的错。”qqnew 法通闭上眼，不再回应她说的任何话。 樱宁知道，人家这是逐客了。 各人有各人的信念和想法，樱宁知道劝不动，也就罢了。 回到京城，樱宁不忍进宫去看小十一的痛苦模样，在皇城外转了一圈，最后去了薛太医的住处。 自从要研制生生乳后，薛太医便没有去太医院当值。 后宫的人少得可怜，太医院们的太医个个闲得发慌，薛太医在与不在，都没什么影响。 樱宁来到薛太医家的小宅院，通传后，薛太医亲自来接，慌得不得了。 “下官家中清贫，恐怕慢待了王妃。” 他家中有贤惠温柔的妻子和两个乖巧文静的女儿，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个专门负责扫地洗衣做饭等活的粗使丫鬟。 薛太医的妻子亲自捧着茶来侍奉樱宁。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章 耽误了妻子 樱宁连忙说：“薛夫人不必如此，我只是来与薛太医说几句话，说完就走了。” “王妃请坐。”薛夫人垂着头，托着茶，声音温柔，但不敢抬头直视樱宁。 这上下尊卑的地位差太多。 樱宁看她局促不安的模样，也不忍在这里打扰人家，匆匆问了薛太医几句关于生生乳的制作阶段，又说了法通大师关于丹砂的建议，便匆匆离开了。 立在门口，看着马车缓缓走远，薛夫人也是松了口气。 “这便是瑄王妃啊。”她转身对丈夫惊叹，“往常只听说过瑄王妃美貌过人，如今真见到了，才知道都是妾孤陋寡闻了，世间竟真有这样的神仙人物。我刚才捧茶到王妃面前，大气也不敢呼，生怕熏着了王妃。” “你早起没用青盐洗牙？” “用了，我的意思是……”薛夫人哼了声，声音依旧温柔，“听不懂罢了，你们男人，永远没有女人知道如何怜香惜玉。” “瑄王妃自有瑄王爷去怜惜，用你操心吗？” 薛太医说完就回屋继续配药了。 他在宫里做太医，见惯了后宫里的各种美人，早就习惯了。 即使如瑄王妃这样级别的美貌，他也并不在意，他眼里只有病人和药。 薛夫人跟过去：“老爷，瑄王妃来找什么药呢？是不是你最近配制的这个药？” “是的。” “什么药这么慢呢，竟然要瑄王妃急的亲自上门来讨？” “这些事你少打听！”薛太医不耐烦，“去做你的事情，不要打扰我。” “嘿！” 薛夫人杏眼微瞪，把手里正在收拾的茶盘又顿到了桌上，双手一掐腰，虽然声音依旧温柔，语气却凶悍，“薛孟良，你居然跟我大声嚷嚷？你莫忘了，当年你与我一同学医，你背得比我慢，认药比我差，诊脉没有我准的时候了？” 原来这对伉俪曾经是师兄妹。 虽然她外表言语向来温柔，但骨子里却是个不服输的。 她一发怒，薛太医立即蔫了下来，笑道：“我也是心里着急，我给夫人道歉，夫人莫要恼我。这样，晚膳我来做夫人还吃的鱼，给夫人赔罪。” “你敢进厨房半步试试？”薛夫人瞪眼，“瑄王妃急的都亲自登门拜访了，你还不抓紧时间配药，还想去厨房浪费时间？” 她去拿罩衣，挽袖子，说：“这段时间，我也来帮你一起配药。” “家里的事情你不管了？”仟千仦哾 “咱家能有什么事？”薛夫人驳斥，“何况两个女儿也都大了，也该学着做事了。” 薛太医说：“大女儿才八岁。” “我八岁已经跟着老师学医了！”薛夫人仔细洗干净手，“好了不要啰嗦了，你这方子我这些日子，早就看出来了，治花柳病的，是？” 薛太医震惊的看着她。 薛夫人坐下仔细检查药材，说：“你放心，我不打听别的。我只管帮你配药。” 薛太医慢慢坐了下来。 他忽然觉得，让师妹嫁给自己，是不是耽误了她的天赋？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一章 薛夫人被拐跑了 半个月后，薛太医一扫憔悴，兴冲冲来找樱宁和李辅承。 “王妃，幸不辱命，下官把药配出来了！”他托着瓷瓶，像举着举世珍宝。 樱宁惊讶：“上回薛大人还说至少需要一个多月呢，怎么这么快？” “这都多亏了王妃。” “我？” “不，下官的意思是，上回王妃来过下官家中后，下官的内子对王妃甚是推崇，主动帮了下官的忙。这才加快了速度。” 樱宁更惊讶：“薛夫人也懂医术吗？” 薛太医惭愧笑道：“不敢隐瞒王妃，事实上，内子的天分远超下官，只不过她是女子，嫁给下官后，便忙于家事，不再涉足了。” “这太可惜了。”樱宁惋惜，“薛太医，我说句冒犯的话，您不应该让薛夫人荒废自己的天分，这么多年她若继续潜心修习医术，一定可以救很多人的命。” 薛太医面露惭愧之色。 樱宁笑道：“其实，我正打算开一家医馆，如果薛太医不介意让夫人抛头露面，我想请夫人来坐镇医馆。” “这……” “我并不是要为难薛太医，成与不成，都没关系的。” “不，下官是医者，绝没有介意内子抛头露面的意思。只是，内子已经疏于医术多年，是否要重拾旧业，还要下官回去与内子商议过后再回复王妃。” “这是自然要的。” 樱宁捧着药，“薛大人这段时间辛苦，这件事过后再详谈。现在要紧是先给皇上用上这药，这药是怎么用，有什么忌讳和注意的地方吗？” “有，且很多。” 薛太医说，“我会仔细交代给梅香姑姑她们。” 小皇帝在最快的时间内，被用上了生生乳。 药效有些猛，小皇帝反应强烈，显得很痛苦。 薛太医道：“这种病只有如此猛药，方有效果。” 樱宁问：“多久能见效呢？” “效果如何，现在实在还不好说。”薛太医沉吟，“这段时间，下官会待在勤政殿片刻不离，时刻关注皇上的情况。” “这实在太辛苦薛大人了。” “这都是习惯应该做的。” 樱宁道：“薛大人尽管全心诊治皇上，您家里我会帮忙照应。” “多谢瑄王妃。”薛太医感激道谢。 他哪里知道，就在他殚精竭虑的照顾着小皇帝的这段时间里，他那位温柔贤良的妻子，已经被貌似出尘的瑄王妃拐走了。 铺子都是现成的，稍微收拾一下，便可以用来做医馆。 樱宁从自己另一个铺子调来一位精明能干的掌柜，薛夫人作为主治大夫，在医馆坐镇。 薛夫人起初有些担忧：“王妃，这么大的医馆，只有妾身一人坐诊，妾身这心里有些没底。” 樱宁笑道：“你只管安心，要不了多久，还有极厉害的大夫来呢。” 薛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樱宁给她开的月俸极高，是薛大人当太医的俸禄数十倍，樱宁甚至还通过自己的关系，从后宫找了一位想出宫的嬷嬷，请到薛家，照管和教两位小姐规矩。 薛夫人感激不已，毫不犹豫的就跳上了瑄王妃这艘“贼船”。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二章 我快死了吗 用了生生乳的小皇帝，很是煎熬了一段时间，但病情终究是渐渐稳定下来了。 樱宁欣喜不已，郑重其事的找到薛孟良，向他道谢。 但薛孟良却神情严肃，眉头紧锁。 “虽然陛下的病情好了些，但，距离治愈还很远。”薛孟良暗暗叹了口气，“老师留下的这方子，虽然的确有用，但……” 他没说下去，但什么意思，樱宁却明白。 “至少病情没有发展那么快了，接下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樱宁说，“薛大人能不能在这张药方的基础上，再进行改造呢？” “下官的确着手修改这张方子，但是这需要时间。” “还请薛大人尽力。”樱宁弯腰施礼。 “瑄王妃万不可如此！”薛孟良慌忙躲避，“下官既然是太医院的太医，治好皇上的病就是分内之事。” 樱宁回到皇帝寝宫，看到躺在床上苍白虚弱的小十一，心情沉重。 小皇帝半睁着眼，似睡非睡，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勉强睁开眼，看清楚是樱宁，眼泪便唰的落下来。 “这病都快好了，怎么还哭？”樱宁帮他擦掉眼泪，柔声笑道。 “我快要死了，是吗，姐姐?”他哑声说，“姐姐不要骗我，我不想快死了的时候，还被当作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樱宁道：“不管别人怎么说，在姐姐心里，你从不是傻子。” “可我太平庸了。” 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他也清楚自己不够合格。 樱宁笑道：“要求一个孩子当一个合格的皇帝，也太苛刻了。你还小，还有很多时间来成长，只要你开始，就什么时候都不晚。” “姐姐，我近来睡觉时常做梦。”他喃喃的说，“我梦到母妃了，还梦到天上许许多多彩色的云，你说母妃是不是要来接我了？” “当然不是，你只是现在病着，身体不舒服，心里想她了。” “如果母妃在世管着我，我就不会这样了。”他哽咽着流泪，“姐姐，生在皇家，真的不好。母妃因此死了，现在我也要死了。如果有下辈子，我宁肯生在最穷最穷的百姓家，也不要来皇家了。” 樱宁听着心酸：“你这辈子还长着呢，想那么远做什么。薛太医不是说了吗，这服药是有效果的，只要你按时吃，好好养着，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把被子整理好，感觉到被子下的孩子几乎都是骨头了，不由心中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qqnew 等小皇帝睡着了，樱宁走出去，梅香姑姑见她眼眶红红的，便安慰道：“王妃莫要难过，这几日陛下的情况好多了，也有胃口吃点东西了。” “这都亏了二位姑姑的悉心照顾。” “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王妃莫要再与奴婢们客气。” “姑姑们且忙着，我先走了。” 樱宁走出勤政殿，抬头看到外面明亮的日光，觉得有些眼晕，便靠着门槛坐了下来。 “……瑄王妃？” 她听见有人在叫她，模模糊糊睁开眼，眼前是陆青寒放大的脸。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三章 坚决不接 樱宁这才发现，她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陆青寒轻声说：“瑄王妃最近来回奔波照顾皇上，心力交瘁，累了。” “天气暖和，风儿也舒服，就坐了一会儿，谁知睡过去了。”樱宁扶着门站起来，虽然有些头昏，但浑身有种小憩之后的松软感。 她见陆青寒捏着文书，便问：“陆大人要见陛下的话，恐怕他没办法与你商议任何事。” 陆青寒也是少数几个知道皇帝病情真相的人之一。 实在是他与皇帝关系太近亲，想瞒也瞒不住。 “皇上的病情好了些了吗？”他问。 “多亏了薛太医的药，暂时是稳住了。至于过后，还得薛太医继续想法子。” “唉。”陆青寒常常叹息。 他的小皇帝的关心真心实意。 毕竟他们做了好几年师徒，若小皇帝四年后顺利亲政，他便是无可争议的内阁首辅大臣。 他即将走上读书人的人生巅峰，可以大展拳脚，施展自己的人生理想和抱负。 可这一切，现在却变成了一个茫然的未知。 花柳病啊。 这若是在民间，几乎就是被判了必死无疑的死刑了。 陆青寒一度也是心灰意冷。 现在听说小皇帝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他一高兴，便把手中文书递给樱宁，笑说：“有个大好消息，摄政王凯旋了。” “回来了？” “正在回来的路上，估计，再有十几天，就到京城了。”陆青寒笑道，“摄政王果然是文韬武略，他这次率兵平乱，大获全胜。”仟仟尛哾 “他受伤不曾？” “捷报里只提到摄政王受了点轻伤，所以回程的速度放慢了些，想来是不打紧的。”陆青寒顿了顿，“不过，一旦摄政王回来，关于太后那边，却要想好如何交代才行。” 樱宁没说话。 陆青寒又道：“不如，在摄政王回来之前，把太后接回来？” “摄政王还没回来呢，陆大人就这么上赶着要讨好他？还是担心他回来后对你打击报复？”樱宁淡道，“我不会去接她回来的，也不会允许她再回来。如果陆大人想去接，您就尽管去，不必告诉我。但我一定会再次把她赶出去。” 陆青寒道：“瑄王妃未免，过于霸道。” “你可比庙里的菩萨还要仁慈，你忘了她让你在床上躺一个月，忘了她一句话打死十几位老大人的时候了？”樱宁冷冷说，“把太后赶出宫这件事是我做的，瑄王回来也不会找你的麻烦，你怕什么？” 陆青寒苦笑：“瑄王妃不要误会，在下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摄政王为国出征，负伤凯旋，回来后却发现自己的母亲被赶出了宫。未免会寒了摄政王的心。” “陆大学士想的可真多，难怪能到如今的地位。我还有事，告辞了。” 她直接走了。 陆青寒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几天后，燕南郡王府的人来递信，说二奶奶生了，生了一位小少爷。 樱宁忙带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赶回去。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四章 又添一娃儿 郡王府一片喜气洋洋。 樱宁先去看二嫂，询问她生产的情况，是否顺利。 慕容青笑道：“二奶奶可真是个适合生养的身子，这次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就把孩子生下来了，生的极顺利。” 杨雪有些不好意思，脸蛋红红的。 她那略微丰腴的脸颊和饱满的精神，樱宁也能看得出来，她确实没吃什么苦头。 樱宁放下心来，这才去看孩子。 孩子在杨氏怀里，杨氏笑道：“瞧这孩子长得多好，胖嘟嘟的，比他姐姐生下来的时候胖乎多了。” 樱宁把孩子接过来，小婴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灵动可爱。 “这孩子太招人疼了。”樱宁说着，取出带来的一串长命金锁，挂在小男孩的脖子上，笑道，“希望咱们小宝贝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又从折兰手里接过一只妆奁盒子，给了依偎在李第尧怀里的侄女儿，“来，拿着。有弟弟的礼物，怎么能没有我们宝贝小糖球的呢。” 糖球先看向爹爹，用眼神询问，是否可以接受。 李第尧笑道：“你姑姑给的东西，尽管拿着，不用犹豫。姑姑是自家人。” 看小说上 糖球这才高高兴兴过来抱住盒子。 “打开给爹看看。”李第尧饶有兴致的说。 糖球把盒子摆在桌上，掀开盖子，里面是一整套的首饰，有头面，有坠子，链子，还有一对手镯。 每一样都小巧，且精美，奢华。 连见过世面的杨氏也惊奇，拿起一只小巧珠钗，说：“这么小巧一个啊。” 樱宁笑道：“我特意请人打的这一套，咱家糖球还小呢，戴这些轻巧，也不压人。” “她这么小哪里需要戴这些。”李第尧说。 “再小的女孩子也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是不是，小糖球？”樱宁笑问。 小糖球把镯子套在手腕上，笑的弯起了眉眼：“姑姑，我好看不？” “好看，太好看了。” “姑姑，为什么我的礼物比弟弟的还多呢？”糖球不明白。 今天是娘亲生弟弟的日子，所有人都围着弟弟，给他这个，给他那个。 只有姑姑，她只给了弟弟一样礼物，却给了她一大盒。 樱宁探头在她脸蛋上亲了下，说：“因为糖球是咱家的宝贝啊，姑姑最喜欢糖球了。” 小糖球蹭到樱宁的胳膊处，仰着小脸，软萌萌的说：“糖球也想让姑姑抱。” “哇喔，受宠若惊。” 樱宁连忙把刚出生的孩子还给李第尧，然后抱住了糖球，在她柔嫩的脸蛋上亲了下。 糖球也亲她的脸，问：“怎么不见辞儿哥哥呢？” “辞儿哥哥进宫面圣了，他说过两天再来陪妹妹玩。” “我留着好些新鲜玩具，等着辞儿哥哥来了一起玩。” “糖球可真是太好了。” 慕容青走出来，看着她们姑侄俩亲亲热热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她也生了个孩子，妹妹也一定这么喜欢。 可她这身子，到底什么时候能有孩子呢。 她的手在平平的小腹上划过，心中一阵阵的失落。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五章 拒绝过继 等李雁行和李辅承也都赶来后，李第尧把孩子送到慕容青手中，说：“大哥，大嫂，我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什么事这样严肃？”李辅承笑道，“两个孩子的爹了，到底是稳重了。” 李第尧道：“这个孩子出生之前，我便和杨雪商量好了，如果生下来是男孩，就过继给大哥大嫂名下，给你们做儿子。”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李雁行和杨氏都沉默不语。 李辅承和慕容青相互看了看。 “不行。”李辅承直接开口拒绝，“这是弟妹辛苦生的孩子，我们不能把他抢走。” “这不是抢！”李第尧着急，“其实这件事当时还是杨雪主动提议的。我和大哥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侄儿与亲儿子也是一样的。” 李辅承笑道：“既然是一样，又何必在意个过继的虚名呢？这孩子在我们名下，和在你们名下，都是一样的，都是我们李家的孩子。” “大哥，这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家族宗祠，都看重香火传承。 如果李辅承没有儿子，那么在世人眼中，他这一支就算断了。 慕容青也开口说：“若说让这孩子给我做儿子，我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的。可是，你大哥说得对，一家骨肉兄弟，不必弄这些。当初我们抚养辞儿，也是情况特殊，与今天不一样的。” 他们坚决不肯接受这个提议。 “二哥，就按大哥大嫂说的做。”樱宁开口，“这孩子是二嫂辛苦生下来的，当娘的心，一定会舍不得的。这对二嫂不公平。” “你二嫂说，她身子好生养，过段时间，养好了身子再生便是了。” 樱宁被气笑：“你也太实心眼了？二嫂说她好生养，你就真把她当母鸡，一个接一个下蛋？” 李第尧涨红了脸：“我可不是这个意思，爹娘，大哥大嫂，你们管管妹妹。” 杨氏不冷不淡的说：“我们才不管呢，你妹妹说的错了？你自己的媳妇不知道心疼，若因为生孩子作弄坏了身子，你可别后悔。再说，你大哥大嫂还这么年轻呢，未必就真的生不出孩子了，用不着你瞎操心。把孩子抱给他娘！” 等李第尧抱着孩子进里屋去了，李辅承才说：“爹，娘，就算我和青儿真的一辈子生不出孩子，我们也不会再领养或者过继任何孩子了。” 慕容青垂首不语。 樱宁旁观者清，看得出来，大哥是真的不在乎有无儿女，更不在乎慕容青能不能生。 但慕容青显然还无法完全看得开。 在慕容青看来，如果身体有问题的是李辅承，她也完全可以无所谓的说有没有孩子都行。可有问题的是她自己，她是那个没有选择的人。 有的选，和没得选，是完全不同的。 晌午樱宁留在郡王府陪着福父母兄嫂用午膳。 杨氏饮食有讲究，习惯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默默的吃完，直到上了茶，一家子才能开始了说话谈心的环节。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六章 谁也别劝我 杨氏放下茶杯，便迫不及待问樱宁：“听说瑄王爷就要到京了？” “大概，也就五六天的路程了。”樱宁回答，“不过，捷报上说瑄王受了些伤，行程慢一些。” 杨氏紧张的问：“伤着哪儿了，严不严重？” “轻伤，不碍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杨氏轻拍胸口，松了口气，随即又后怕，“唉，娘这辈子活在担惊受怕中，如今你嫁人了，也还是要担惊受怕的。” “娘，别总是这么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的，您吃好喝好，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比什么都强。”樱宁说。 杨氏道：“你也是当娘的人了，难道不懂得为娘的心？我就不信，将来若辞儿也出去打仗，你不惦记？” “我尽量不惦记。” “你现在嘴硬呢，到时候可就做不到了。” 李雁行说：“这瑄王眼看着就到京了，太后却还在三花庵中呢。樱宁，你是怎么打算的？” 杨氏道：“要么，你就趁着瑄王还没到，去把太后接回来。” 樱宁噗嗤一笑。 “你看你，笑什么？”杨氏嗔道。 “我是在想，就在不久之前，有人说过与你们一模一样的话。” “如果在我们之前，还有别人告诉你这一点，说明人家是真心的关心你！”杨氏说，“到底是谁呢？是不是你三哥？” “不是三哥。是陆青寒。” “陆……”杨氏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不怀好意！” 李雁行道：“夫人你这也太不讲理了。” 杨氏叫道：“我就是厌恶那个人！” “好好，你厌恶。谁叫他当年负了咱们闺女呢！”李雁行不敢惹她动怒，立即认怂，偃旗息鼓。 李辅承道：“我与爹娘的想法不一样，当年陆青寒能放弃妹妹，选择与乡下来的无权无势的女人成亲，也说明他并非嫌贫爱富之人。” “你以为他不想？他是不能！”杨氏冷笑，“后来我才听说，那乡下女子自缢威胁陆青寒，陆青寒担心自己名声前途被毁，这才不得已娶了人家。” 当时陆青寒刚刚金榜题名，春风得意，前途无量。 若在这个当口儿，他把乡下的未婚妻逼死了，他的整治前途将会彻底毁于一旦。 李雁行缓缓说：“依我看，这陆青寒是个能成事的人才，不拘小节，为人坚守原则，但也并不迂腐。人无完人，何必还揪着过去了的事情去批判一位内阁大学士？” “我一介妇人，哪有本事去批判内阁大学士？”杨氏翻了个白眼。 李辅承问妹妹：“既然连陆青寒也劝过你，妹妹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当然不接，你们也别劝我。劝我也不听。” “我们也是担心瑄王回来后知道这件事，影响你们俩的关系。”杨氏说，“你们毕竟是夫妻，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 “这不是小事。”樱宁说。 屋里除了她，只有李辅承知道她执意要赶走花若兮的真正原因。 李辅承道：“爹，娘，太后身子不好在外休养，可不是妹妹赶她走。瑄王回来后，难道还会因为妹妹关心太后而与她置气吗？”qqnew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七章 娶媳妇的钱越多越好 李雁行和杨氏都是正直，甚至有些耿直的性子。 在他们看来，李辅承的说法，不过骗骗外人罢了，又怎么能骗得到摄政王？ 虽然当时的圣旨对外宣称太后去三花庵休养身体，但明眼人都看得明白，花太后这是做的太过分，犯了众怒，被人联手赶了出去。 小皇帝还未亲政，一切旨意不过都是听从身边人的安排。 一部分人猜测这是内阁的意思，还有一部分更了解内情的人，知道小皇帝除了听从内阁大学士陆青寒的话，还很信任依赖瑄王妃。 但瑄王妃和花太后的嫡亲儿媳妇，她会背着摄政王把花太后赶走？ 对此，外头众说纷纭。 燕南郡王府里自然明白这件事是樱宁的主导。 李雁行这样忠君爱国的人，从心底并不赞同樱宁这么做，但花太后又实在太过分了。杨氏是不关心朝政的，她只担心摄政王回来后，会因为这件事与樱宁生出龃龉来，冷了感情。 她哪里知道，别说樱宁心里完全不在意这件事，就算樱宁在意，她也不会后悔这么做。 杨氏朝李雁行使眼色，让他也劝劝樱宁。 看小说上 李雁行张了张口，终究没有说出来。 他不想女儿和女婿闹别扭，但更不愿意再看到花太后荒淫后宫。 杨氏见他不吭声，气的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婢女来说，三爷来了。 李雁行和杨氏都欢喜，连忙起身迎出去。 唐卿依旧是被孙海珠推进来的，他手中捧着一只盒子，脸上也带着笑：“听说二哥二嫂生了侄儿，我就赶紧过来了。我不懂挑什么礼物合适，还是给最实际的。” 杨氏接过来看了，发现里面是一盒金子。 她失笑：“你也太实心眼了。” “这盒金子给二哥二嫂，请他们给小侄儿小侄女打一些喜欢的长命锁，小首饰。” “你能有多少钱，就这里浪费？”杨氏从里面拿出一锭金元宝，“给他们打金锁，这一块都用不完。余下的呢，娘给你收着，等你娶媳妇的时候用，省得你大手大脚的。” 李雁行说：“你不是早早就给老三存了一笔娶媳妇的钱?” 杨氏嗔道：“娶媳妇的钱还有怕多的？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唐卿默默听着，说：“唐家也给我留下了产业，我够生活的。如今还有朝廷俸禄，爹娘不必操心我。” “爹娘一天活着，就得操心自己的孩子一天，你要我们不操心啊，除非哪天我们死了，眼睛一闭，自然就什么都不管了。”杨氏唠叨着说。 李辅承说：“三弟，爹娘最担心你，尤其你搬回唐家后，每日都要念叨几次。” 唐卿笑道：“我都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 “你能照顾什么呀，我瞧着这都变瘦了。” 除了站不起来，唐卿的模样几乎没什么变化，但是在娘的眼里，没有变胖就是瘦了。 杨氏又叹气：“哪天你娶了亲，有人照顾你，我才能稍微安心呢。” 唐卿笑道：“娘怎么也说傻话了，我当初连大小姐都不肯拖累，又怎么会去拖累一个外人。我这辈子都不会成亲了。” (本章完) qqxδnew 第九百三十八章 糖球糖豆糖蛋 杨氏眼眶红了。 “我觉得对不住你父亲母亲。”她哽咽说。 唐卿自己推着轮椅过去，伸长手臂给她擦泪，笑道：“每次我来，都要招得您掉眼泪，再这样下去，我还怎么敢回来呢。” 樱宁也劝道：“娘，别哭了，总是在三哥面前哭哭啼啼的，难怪三哥搬出去了。” 唐卿忙笑道：“大小姐别冤枉我，我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 杨氏被她们这么一插科打诨，也就渐渐止住了，笑骂道：“你们兄妹俩谁也别说谁。卿儿搬出去后，十天半个月也不想起回来看看，樱宁就更过分，距离上次回来这都快一个月了，若不是你们二嫂生孩子，你们还记得有这个家吗？” 一句话说的樱宁和唐卿都惭愧。 李雁行放下茶杯，说：“孩子大了，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哪儿还能整日围着你？你也是越老越不懂事了。” “你的白姨娘不老，你去她那里！”杨氏哼道。 “都老了。” “那就去外面挑几个年轻纳回来做妾！” “瞧你这话说的，我都多大岁数了，孙子外孙子都好几个了，还能干这样不知羞的事情。”李雁行讪笑着站起身，“今儿高兴，吃多了些。你们坐着说话，爹出去走走，溜溜食儿。”qqxδnew 杨氏有午睡的习惯，也不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李辅承见状，便领着弟弟妹妹都出来了。 “走，看看你侄儿去。”李辅承对唐卿说，“老二在那边忙着伺候媳妇呢。” 唐卿点点头，兄妹三个一起来到李第尧的院子。 李第尧正哄小糖球午睡，听说三弟来了，忙迎出来。 “二哥，恭喜了，喜得贵子。”唐卿笑道。 “嘿嘿，多谢多谢。” 兄妹几个都笑嘻嘻的。 不管在外头官场如何，只要进入了燕南郡王府，他们就得和睦相处。 对于他们来说，这里是家，不掺杂任何其他事情的地方。 李第尧让奶娘把孩子抱出来。 刚出生的孩子，粉团一般，总是招人怜惜的。 唐卿目光温柔的看了一会儿，问：“取名字了吗？” “学名还等着父亲想呢，小名你二嫂给娶了，顺着姐姐糖球，就叫糖豆。” “糖豆？”唐卿失笑，“这哪儿像个男孩子的名字。” 李辅承说：“也没听说哪家女孩儿叫糖球的啊，都是妹妹促狭贪吃，给孩子取这名字。” “这名字多可爱，你们不懂欣赏！”樱宁笑嘻嘻说，“小糖球，小糖豆，下次再生出来的孩子，就叫糖蛋！” “噗！” 李第尧的茶水喷出来，连连摆手，“我求你们了大哥三弟，不论你们谁都行，赶紧给我生个侄子出来，我可不能叫我儿子女儿叫糖蛋！” “这名字你还是乖乖接着！” “实在害怕，你就离弟妹远一些。” 李辅承和唐卿都幸灾乐祸。 慕容青走过来，听着屋里传来兄妹四人的欢笑声，心里叹道，谁能知道，这样说笑亲密的一家人，出去后却乌眼鸡似的，斗的你死我活呢。 (本章完) 第九百三十九章 去唐家 看过刚出生的小侄子后，唐卿临走前，忽然开口邀请樱宁。 “大小姐多年没去过我那里了，若是得空的话，请你去喝杯茶？” 樱宁上回去唐家的宅子，至少已经过去十年了。 他忽然邀请，不可能真的是为了喝杯茶。 李辅承没说话。 李第尧笑嘻嘻问：“三弟还是这么偏心啊，得了好茶，只请妹妹喝，不给我尝一口？” 唐卿笑道：“怎么会少了二哥的，我回去后，让人给大哥二哥都送几罐茶叶。” “你们就这么馋，还惦记三哥那点东西。二哥，你还是回去乖乖陪媳妇孩子去。”樱宁接过轮椅，“三哥，我正好也想过去看看你家现在什么样子了。下午我没什么事，咱们走。” 唐卿虽然腿不能行，但他毕竟臂力还在，自己可以撑着身体到马车上，但樱宁在旁看着，却只觉得心酸。 她想了想，也登上了唐卿的马车。 唐卿刚坐定，看到她也进来了，不由微怔。 樱宁笑道：“三哥不介意？” “当然不。” “咱们好久没一起出去玩，说说话了。”樱宁笑道，“从前你每次从边镇回来，都想法设法哄爹娘开心，好让他们答应你带我出去玩。还记得吗？” 唐卿微笑：“我怎么会不记得。” 少年时的时光，总是美好的，梦幻的，让人怀念的。 再看如今的状况，则更令人唏嘘。 “皇上的身体如何了？”唐卿问。 “病情还算稳定。” 唐卿点点头，没再追问。 他虽不知道皇帝得的什么病，但勤政殿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以他的心智，也大致猜得出来几分。 樱宁道：“我知道现在朝中很多人都在暗暗朝瑄王靠拢，希望他回来后，能取代皇上。三哥心里是怎么想呢？” “瑄王上位，对你有好处，我不会反对。” “但你可能就得不到重用了。” “我不在意。”唐卿淡道，“我这样一个人，不过随波逐流罢了。” 樱宁道：“你放心，瑄王不可能取代皇帝。” “为何这般笃定？依我看，小皇帝这病凶险的很，能活多久不好说。”唐卿无意间泄漏了他已经知道真相的事实，“难道瑄王能容忍把皇位让位更小的两位皇子，或者远在藩地的三王？”qqnew 三王当年惨败，又被收拾了一通，恨毒了众人。若他上位，绝没有他们任何人好果子吃。 别说瑄王同不同意，整个燕南郡王府，包括陆青寒和唐卿，都不会答应。 樱宁却依旧摇头：“不管谁上位，都不可能是瑄王。” “这我就不懂了。大小姐能否解释个明白？” “以后三哥就知道了。” 樱宁不愿意多说。 到了唐家宅子，樱宁跳下马车，看到唐家门上悬的宅子，已经变成了“唐府”二字。 府，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宅子都有资格挂的。 这完全就是唐卿为唐家挣来的荣誉。 到了这里，樱宁才说：“三哥现在可以告诉我，带我来这里的真正原因了？”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章 我可以报仇了 唐卿看了眼孙海珠，说：“你来说。” 如果他不开口，连樱宁也几乎要忘了孙海珠的存在。仟千仦哾 她似乎逐渐变成了一道影子。 一道逐渐犀利，散发着杀意的影子。 孙海珠垂着头，低声说：“公主，我觉得，我今天应该可以杀死武田了。” 樱宁啊了声：“你是想让我见证吗？” “是的，公主。”孙海珠点头，“武田是公主您抓的，我也是公主救的。我想让公主能够亲眼看见，我终于可以通过自己的实力，杀掉武田，为我的家人，我的族人们报仇雪恨。” 樱宁赞扬道：“海珠，你可真厉害，这么快就已经能够打败武田了。” 孙海珠摇头：“我一点也不厉害，也没什么学武的天赋。少爷说，我就是比较勤奋，能吃苦。” “勤奋也是一种天赋啊。”樱宁说，“这世上的人，能够做到像你这样有毅力的人真的不多。” 孙海珠说：“其实我原本也是个惫懒的人，每天想的只是嫁个夫君，过相夫教子的琐碎日子。若非背负血海深仇，我不会那么勤快。” “虽然苦难成就了你，但我宁愿你像从前那样平庸，和你的家人在一起，过相夫教子的普通日子。” 孙海珠不觉滴泪：“可是，他们不会活过来了。” “这次报了仇，你就把一切都放下，开启你的新人生，让你爹娘兄嫂的在天之灵也能看到，你有勇气往前走，也可以过得很好。” 孙海珠微微颔首，没说话。 唐卿说：“进来，场地已经准备好了。” 唐家的宅子很大。 在很久之前，唐家也是人丁兴旺的大户人家，不过后来慢慢败落，子弟越来越少，到唐卿的祖父那一辈，便都是单传了。 偌大的宅子，仆人很少，仅有的几个，都是唐家老仆，看守宅子，打扫房间维护庭院。 唐卿也似乎并不在乎居住的环境，搬进来这么久，也没有好好修缮过，整个唐宅显得冷清，且败落。 唐卿带着樱宁来到习武场。 “这是我祖父和父亲日常习武的地方。” 唐卿告诉樱宁。 唐家算是武将世家。 樱宁笑道：“小时候我来过，记得呢。这里也是三哥小时候经常练武的地方。” 练武场的周围有一圈兵器，刀枪剑戟品类齐全，因为年代久远且无人照料，早已经生锈破败，静静的立在场边，见证着世事沧桑和唐宅的人世变化。 一名老仆拉着锁链，把武田带了过来。 武田虽然被樱宁挑断了脚筋，打断了腿，但经过这么久的时间，他竟然慢慢恢复到几乎可以一瘸一拐走路的地步。 樱宁震惊的看着他：“武田！你的腿怎么好了？” 武田朝她看过来：“公主殿下，许久未见。” “我问你的，你的腿……” “在下的腿并没有好，只是稍微恢复了些。”武田说，“也许你想问，为什么我的腿能恢复，唐将军的却不能？因为我的腿只是纯粹的伤，公主下手也不够狠毒。而唐将军的腿，是被下过毒的。”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一章 让人意外的发展 樱宁震惊，下意识看向唐卿。 唐卿也似乎才知道这件事，但只是闪过一抹意外，便又恢复了平静。 孙海珠不能忍受，冲过去一把揪住他：“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你给少爷下了什么毒，说！” “就算我说了，也没用了。毒早已经侵入他双腿骨头，他的骨头坏了，所以才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能恢复。”武田轻笑。 “到底是什么毒！”孙海珠反手给他一个耳光。 武田沉默了下，说：“是一种毒蛇的毒，没有解药的。当时我只是觉得有趣，想试试只滴一点点在他腿上的伤口处，会是什么后果……” “你该死啊~！” 孙海珠无法控制的愤怒吼道。 她一把拔出剑，斩断他的脚链，然后扔给他一把剑，指着他，一字一句说：“今日，便是最后的时刻了。我要用自己的实力，亲手杀了你！” 武田没有捡起剑，而是定定看着她。 “捡起剑啊！”孙海珠吼道。 “海珠姑娘，你真的，忍心杀我吗？”武田问。 樱宁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从一开始武田过来的时候，她就觉得哪里怪怪的。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是武田的眼神，是孙海珠的眼神。 他们看向对方的眼神，很复杂，其中有仇恨，有悲凉，也有爱！ 樱宁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问唐卿：“三哥，你知道了吗？” 唐卿淡道：“不知道。” 孙海珠沉默寡言，每天除了陪着他出门，其余所有时间都在练武，练武，练武。 每十天，她会自己去找武田，与他战斗。 然后带着一身伤回来。 随着她身上的伤越来越少，她的武功越来越高。 但她从未说过，她和武田之间还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唐卿没有问过，也不在乎。 樱宁轻声说：“看起来，海珠和武田在相杀中，竟然生出了感情。这太……让人意外。” 爱上一个仇人？ 也难怪孙海珠越发的沉默无言。 她一定很痛苦。 樱宁看着她，想象着知道此时她内心的挣扎。 孙海珠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她冷冷说：“你在我眼里，早就是个死人了。” “但你爱上了我。”武田说，“从你的眼神中，我看得出来。每次我受伤了，你下手就会变轻。你还会让人送药来。”他向孙海珠走近两步，“海珠姑娘，我也爱你。我从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会爱上一位姑娘，还是一个外族的姑娘，一个与我有着血海深仇的姑娘。” 孙海珠一动不动看着他。 武田想去拉她的手：“海珠，不知有多少次，我彻夜难眠忏悔，我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如果早知如此，我一定不会来大宣国，伤害你的家人。” 孙海珠甩开他的手，冷冷说：“捡起剑。” “我不想和你走到相互残杀这一步。”武田低声说，“海珠，你杀了我。杀了我，给你的家人报仇，好好过完下辈子。” “我再说一遍，捡起剑。”孙海珠面无表情，“我是要杀你，但我要让公主看到，我是凭自己的实力杀的你，而不是因为你让了我。”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二章 终于报仇 武田转头朝樱宁看。 樱宁说：“武田，你真够无耻的，一大把年纪的人，竟引诱海珠这样的小姑娘喜欢你？以你们之间的仇恨，你觉得这样合适吗？”qqnew 武田低声说：“我知道，我和海珠不该相爱。但爱这种东西，没人能控制不让它发生。现在所有的悔恨，都无济于事了。”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会帮你求情，让海珠饶了你？” “不，我只是……”武田叹气，“也许换个人来杀我，会让海珠好过一些。” “可笑。”孙海珠开口，“如果不能亲手杀了你，我活着，才是没有了意义。” 武田深深凝视着她：“海珠，你是个美好的姑娘。你坚强，勇敢，无畏。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让我到如今，才发现你的好。” 孙海珠冷声说：“你错了，我懦弱又无能，若不是公主鼓励我，少爷支持我，不可能活到现在。武田，如果你还存有一丝丝良知，捡起剑，和我正大光明的对决。我不希望你祈求，更不需要你的可怜。如果你能杀了我，我反而会对你另眼相看几分。” 武田沉默了许久，慢慢弯腰，捡起剑。 “真的要这样吗？” 他眼睛红了，含了一层泪光。 看小说上 “受死！！” 孙海珠大喊一声，举剑冲过去，每一招，对准的都是他的死穴。 武田下意识举剑格挡。 这是樱宁第一次看到孙海珠出手。 狠辣，利落。 这是她唯一的感觉。 孙海珠的武功，绝不是虚弱的花拳绣腿。 她每一招都是冲着一击毙命的效果去的。 刷！ 她一剑刺中武田肩膀。 原本这一剑是对准武田的胳膊，但被他及时闪过了。 武田踉跄着后退几步，虽狼狈，脸上却含笑，语气带着无限的欣赏和爱意：“短短十天，你又进步了。别说现在，即使我在巅峰时期，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你。” “少废话！” 孙海珠冷喝，转身再次刺来。 武田只犹豫了一下，便被一剑洞穿了腹部。 他低头看看自己，缓缓抬头，看着孙海珠。 孙海珠毫不犹豫拔出长剑，反手一剑插进他的胸口。 当啷！ 武田手中的剑落到地上。 他扑通跪到地上，血从他的腹部涌出。 孙海珠冷冷看着他。 武田双手握住插在胸口的剑，低声说：“恭喜你，海珠，你终于报了仇。” 孙海珠没说话。 武田轻轻叹气：“海珠，你告诉我，你爱我吗？” 孙海珠冷冷说：“这没有任何意义，不会影响我杀你的决心。” 武田垂下头，就在樱宁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他忽然又开口：“新化公主，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过来，我告诉你。” 樱宁走过去。 “公主，不要靠近他，很危险！”孙海珠立即出声警告。 “无妨。” 樱宁走到他面前，蹲下身，靠近他，“武田，你记起什么了？告诉我。” 武田勉强抬起头，嘴里正不住的往外涌出血。 他嘶声说：“我刚才想，如果新化公主连过来的胆量都没有，我便什么都不告诉你了。”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三章 临死前的最后一个秘密 樱宁道：“不要故弄玄虚，你到底要说什么？”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什么？” “关于清水岚来到大宣之后，他的名字。” “他不是叫岚吗？” “不。那只是他手下的杀手组织的名字。”武田剧烈咳嗽起来，更多的血大量涌出来，几乎连说话也无法做到。 樱宁心中焦急，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吼他快点说。 但她什么都没做，也没有催促。 武田无法停止的磕头，吐血。 他气喘吁吁，断断续续说：“他叫扶，扶……余！” 扶余？ 扶余！ 樱宁忽然想到什么，猛地站起身。 武田轰然倒了下去，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 孙海珠弯腰，在他的脖子处试了试，确定他死透了，发了会怔，也坐到了地上。 她放声大哭。 “爹，娘，哥哥，嫂子，侄儿，我给你们报仇了！我终于亲手给你们报仇了！”她身子伏在地上，嚎啕大哭，“你们能安息吗？你们能不能安息呀！我好想你们，我真的真的好想你们啊！” “让她哭，哭出来会好点。” 唐卿调转轮椅，缓缓离开。 樱宁默默跟在后面。 “刚才武田与你说了什么？”唐卿问。 “他告诉我，清水岚在大宣时使用的名字。”樱宁说。 “是什么？” “扶余。” “扶余……”唐卿念叨了一遍，微微摇头，“不曾听说过。也许，扶余早已经死了。” “不，他还活着。“ 樱宁忽然加快了脚步，“三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你要去哪里？” “三花庵！” “现在去三花庵？天快黑了，城门会关。”唐卿提醒他，“如果不是很要紧的事情，明天再去。” “不，我必须现在就去！”樱宁皱眉。 “难道说，扶余在三花庵？”唐卿绝顶聪明，立即想到这其中的关联，“以扶余的年纪估算，应该有六十多了，难道说……是余公公？” 樱宁道：“难道花若兮会性情大变，一定是余公公在其中搞鬼！” 唐卿说：“余公公被大哥的人按在镇府司打了个半死，活不了多久了，你去不去其实没多少区别。” “别说他只是半死，哪怕他还只剩一口气，我也不能放心。”樱宁看了眼后面的练武场，“那个武田，临死前才说出这件事。看到了吗，倭寇全都狡诈！” 唐卿笑笑：“既然你觉得他狡诈，就不怕他这个消息是假的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句话用在倭寇身上，不见得管用。” “不管真假与否，我要去查个清楚。”樱宁说，“这件事，终究需要一个了断。” “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三哥……”樱宁忽然记起他的腿，没有再拒绝，“也好，三哥手下有人，若遇到清水岚的杀手们，还可以周旋一阵子。” 事不宜迟，唐卿带了人，陪着樱宁出城。 果不其然在城门处被拦住了。 樱宁说明自己的身份，城门官兵并不买账。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四章 摄政王归京 正当樱宁考虑要不要退回去的时候，唐卿身边的一个心腹骑马过来，抬手给了城门守卫一个耳光，喝道：“开门，耽误了军情，拿你是问！” 城门守卫看清楚心腹的脸，立即站直身体，小心翼翼说：“莫非是小唐将军……” “开门！” “是！” 城门守卫毫不犹豫打开了城门。 樱宁震惊于三哥在将士们心中的威望。 唐卿甚至没有亲自出面，仅仅是他手下的一名副官，没有出示任何有效证件，便打开了门。 樱宁忍不住回头，看向后面唐卿的马车。 如果他没有被武田残忍的在断腿处下毒，他应该还是马背上飞扬的少年将军，受到无数将士的崇拜。 落差之大，犹如云泥。 易地而处，换成是樱宁自己，也绝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夜路难行，尤其是山路，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到达三花庵。 三花庵大门禁闭，但这难不倒唐卿的手下。 很快便叫开了门，开门的姑子见这么多官兵来势汹汹，又惊又怕，连忙去报给风静师太，风静师太急匆匆穿衣赶过来，听说是京城的贵人来见太后的，便说要进去通传。 “我直接进去即可，不须劳烦师太。”樱宁客客气气的说。 风静师太说：“不是老身不识抬举，实在是太后她病了，要静养，不能打扰。” “太后病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太后昨日身子不舒服，今日愈发沉重了，贫尼请了郎中来，也让人去宫里递信，不知宫里可得到了消息？” 樱宁和唐卿对视一眼。 如今宫里哪有管事的人，小皇帝病的厉害，陆青寒在内阁忙的脚不沾地，再加上花太后现在人憎狗厌的，内阁的书吏一看是三花庵来的消息，只怕也不会及时往上传。 樱宁问：“郎中来了怎么说呢？” “说太后是忧思过甚，加上不习惯住在这里，膳食等也不能合适，这便病了。” “烦请师太通传，” “好，贵人稍候片刻。” 风静师太去了片刻，回来面露难色：“太后娘娘说病着，不舒服，也不想见任何人。”qqxδnew 樱宁说：“我可以不见太后，但我要见另一个人。” “不知贵人还要见谁呢？” “余公公，随着太后一起来的一个太监。” “那个太监啊，已经死了。”风静师太说，“来了没几日人就不行了，被拉出去埋了，太后挺伤心，哭了好几日。如今又病着，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怜哦。” 唐卿说：“既然人已经死了，我们便回去。大小姐，我回去后便让人接太医来给太后看看。” 花若兮拒绝见她，樱宁也只得先回去。 连夜赶回京城，唐卿立即派人带了几个太医赶到三花庵。 太医看过后，回来回话，说太后暂时没有大碍，但情绪不好，不思饮食，身子难免虚弱，若长久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太后病了的风声传出去，朝中一些守旧派，又开始动摇，想要接太后回宫。 但小皇帝拒绝。 三天后，先遣队骑马到京城，说摄政王的车队人马已经到了京城城门外。 (本章完) 第九百四十五章 摄政王去了三花庵 众臣得到消息，立即整理装容，聚集在大宣门外，迎接摄政王的凯旋。 从早晨一直等到晌午，大臣们被晒的昏昏欲睡，远远才传来车马声。 不等众臣振作精神，丁春芳骑马慢悠悠的来了，跳下马，拱拱手，说：“众位大人辛苦，摄政王在回京的路上，听说皇太后病了，便转道去三花庵探望，众位大人请回。” 众人闻言，不由得心中咯噔响。 哎呀。 差点忘了这件事了。 花太后还在三花庵呢。 摄政王得到消息，直接就去了三花庵，把这么多大臣扔在大宣门外不管，可见摄政王必定是不高兴了。 也是，人家在外拼命打仗，自己亲娘却被人撵出了宫过苦日子。 搁谁能高兴？ 摄政王回来后，会不会发飙呢。 看小说上 众臣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转念又一想，花太后在宫里做了那些事，又打死了那么多大臣，送她出宫的旨意是皇帝授意，内阁下的，锦衣卫执行的。 摄政王要找麻烦，也应该找内阁和锦衣卫，与旁人无关。 想到这里，众臣又略微安心了些。 既然摄政王没在，他们也就没什么可接的了，擦擦额头冒出的油汗，各回各家去。 樱宁也很快得到了这个消息。 顾长渊在路上便得知了花若兮搬去三花庵的消息，那么，他又知不知道花皇后荒淫后宫，杖毙大臣的事情呢。 樱宁想，他一定也都知道。 既然他知道，还愿意去三花庵探望，可见在顾长渊心里，终究还是在意这个母亲的。qqnew 本以为顾长渊隔日便会回京，辞儿更是等的着急，连书也不能安心读，时不时就让人出去打探，要么就亲自去门口张望。 谁知没有等到顾长渊回来，却得到了太后病重的消息。 丁春芳疾驰回来报信，把太医院几个医术最好的太医都带去三花庵，又来接樱宁。 “太后的情况不太好。”丁春芳给樱宁解释，“太后懿旨，传召王妃和小世子，以及唐少保。” 樱宁听了，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花若兮病重想见自己和辞儿，这可以理解。 她为什么还要见唐卿呢。 难道，她想让唐卿替她做什么事？ 还是说，这并非花若兮的意思，而是顾长渊的呢。 樱宁向丁春芳打听，丁春芳只说，这是摄政王交代的，他负责来接王妃和小世子。 “娘亲，皇祖母病重了吗？”辞儿站在门口，轻声问。 丁春芳连忙施礼：“臣丁春芳拜见世子。” 辞儿忙说：“丁将军不要多礼。”他又对樱宁说，“娘亲，我也想去看看皇祖母。” 樱宁道：“你去换身衣服，咱们跟丁将军一起去。” 丁春芳道：“不急，我在外面等王妃梳洗装扮。” 樱宁看看自己，虽没有隆重打扮，却也衣裳华丽。 她道：“我不需要更衣，这就走。”又问，“唐少保那边已经出发了吗？” 丁春芳道：“我到这里来接王妃，谭未去了唐家请唐少保，若是咱们快一些的话，应该能遇到。” 第九百四十六章 海珠姨姨 趁着辞儿更衣的时间，樱宁让锦书从库房找一些名贵的补药，人参鹿茸之类的带上。 毕竟是探望病人，不好空着手。 出城的路上，樱宁坐在马车里和骑着马护送的丁春芳说话，询问摄政王的伤势如何。 丁春芳叹气道：“王爷的伤倒不碍事，都是些轻伤。但西边苦寒之地，条件艰苦，王爷的病似乎变严重了些，有时候，我甚至听到王爷彻夜咳嗽，无法安睡。” 辞儿听了，心疼的瞬间掉了眼泪：“爹爹的病很厉害吗？” 丁春芳立即闭上嘴巴，看看樱宁，不知还该不该说下去。 樱宁觉得，也是时候该让辞儿知道一些了，免得到了时候，他一时接受不了。 “你爹爹的确病着呢，这行军打仗，病得严重了些。”樱宁告诉他，“待会咱们见到爹爹，便能知道爹爹现在的什么情况了。” “爹爹身子不好，还要出征打仗，爹爹实在太辛苦了。”辞儿擦掉腮边眼泪，“我一定要快快长大，将来替爹爹做事，让爹爹可以好好歇着。” 樱宁摸摸他的头，没说话。 正午时分，马车到了三花庵门口。 樱宁跳下马车，立即感受到山中的凉风凉意。 辞儿惊奇的抬头看看天：“好个凉爽所在！娘亲，不如咱们留在三花庵，陪着皇祖母一起避暑，等秋天再搬回去。” 樱宁笑道：“你搬到这里来躲清闲，你的那些老师还不气死。” “把老师们也请来。” “这里可是尼姑庵，你的那些老师们不适合住在这里。”樱宁牵着他的手，“走，看看你的祖母和爹爹去。” 这时唐卿才赶到。 樱宁和辞儿便停住等他。 照例还是孙海珠推着他过来。 樱宁观察孙海珠，她依旧是那般沉默寡言，单薄如一道影子，但她身上的戾气淡了许多。 至今樱宁也不知道，孙海珠是否如武田所说，真的爱上了自己的仇人。 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对于孙海珠来说，爱上仇人只会让她更恨，她的负罪感只会更加强烈，也会让她杀武田的心更加坚定。 这是个可怜可叹，又坚强勇敢的姑娘。 “小舅舅！”辞儿奔过去，“听丁叔说您也要来，娘亲还说怎么一路不见您的马车，原来您这么慢呐！” 唐卿笑着揉揉他的脸蛋：“小舅舅在朝中忙一些事，忙完了才赶过来，所以耽误了。” 他的太子太保的职位虽然只是虚的，但他的兵部尚书的职位也是正经要在兵部衙门里当值做事的，这次摄政王凯旋，他带回来的军队要分散到各处卫所，死的将士要登记名录发放抚恤，有功的要论功行赏。 抓捕的起义军的首领要审讯，要定罪处置。 还是很忙的。 “我来推小舅舅。”辞儿对孙海珠说，“海珠姨姨，可以吗？” 孙海珠微怔。 小世子竟然叫她“海珠姨姨”。 这个称呼，既陌生，又让她受宠若惊。 他叫自己姨姨，也就是把自己放到了与公主是姊妹的位置上了。 第九百四十七章 互吐口水 孙海珠忙道：“小世子，您叫我的名字就行。” 唐卿道：“他爱叫什么，你应着就是。” 孙海珠抿唇：“是。” 唐卿知道辞儿是个极度懂事乖巧的孩子，他既然能这么叫，一定是经过了樱宁的允许的。 辞儿个子矮，推着轮椅有些吃力，需要踮脚走，但他乐此不疲。 孙海珠生怕他步子迈得不够大，被轮椅刮倒，便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准备时刻接手保护。 樱宁走在和唐卿并排的位置，谈了几句闲话，刚走到三花庵门口，丁春芳已经把门叫开了。 与普通的寺庙庵院不同，作为皇家庵园，除了少数节日，平日里三花庵极少对外开放。 如今住着太后，就更不会让闲杂人等进入，因此平日里都是大门紧闭，只留着一扇小门，供庵园里的人下山采购运送物资等。 风静师亲自来迎。 上一次来，是晚上，看不清容貌，此番一看，原来这风静师太是个不到三十的年轻女子，容貌端庄秀气。 风静师太抬头看清樱宁的容貌，也露出讶然之色，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丁春芳咳嗽了声，才连忙垂下眼睑，说：“贵人恕贫尼无礼之罪，只因贵人容貌美丽出尘，一见惊艳。” 丁春芳半开玩笑道：“你这姑子也是见识少，咱家王妃固然美貌，你也不能这么盯着看个不住，若你是个男人，早被我一拳打出去了……” “丁大人，带路。” 人家到底是佛门中人，拿人家说笑总不太好，樱宁便打断了他的话。 丁春芳忙说：“王妃这边请——” 樱宁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三花庵里面的景致，脑中想的却是顾长渊。 以他的性子，若知道她和辞儿来了，必定早早便出来迎着，可这会儿却毫无动静。 是因为他的伤严重，还是病的厉害？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好消息。 三花庵虽然人少，但占地极大，分为读经小广场，前殿，中殿，后殿和精舍。 单是精舍便有二三十间。 樱宁等人足足步行了一刻钟时间，才来到花若兮居住的单独精舍小院。 门口有五六个侍卫守着。 看起其中有李辅承派来的锦衣卫，还有顾长渊的亲卫。 他们彼此分成两个阵营，互不理睬，见到樱宁，却同时面露喜色，争相过来施礼。 那边的叫公主大小姐，这边的叫王妃殿下。 一个比一个声音大，恨不得把对方压过去。 樱宁笑道：“各位辛苦。” 等樱宁都进去了，锦衣卫和亲卫分列在门口两边，相互怒目而视。 “刚才公主那句话是对我们说的！” “放你娘的屁哦，王妃分明是看着我们说的！” “老子跟在李都督身边七八年了，认识公主的时间比你长！” “你懂不懂什么叫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王妃现在是我们瑄王府的人了！” 两边就朝相互吐口水了。 即使他们已经刻意压低声音，还是有几个字飘到了樱宁耳中。 樱宁此时没心情理会这些，走进院里，她一眼便看见了本不该在此处出现的人。 第九百四十八章 我很想你 她看到了法通和尚。 这个和尚，还说要消除心中业障，否则绝不出关呢。 樱宁盯着他看，看得法通头皮发麻，忍不住双手合十，说：“贫僧见过瑄王妃殿下。” 樱宁似笑非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早知道在这里就能见到法通大师，我还何必舍近求远呢。” “舍什么远？”顾长渊的声音在里屋传来。 辞儿眼睛一亮，立即跑进去：“爹爹！” 走到门口，他的脚步却迟疑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爹爹躺在一张软榻上，穿着一身白色中衣，流云似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容色苍白如纸。 花太后坐在榻边，神色沉默。 看到辞儿，他们脸上同时扬起笑容。 “辞儿，过来。”顾长渊招手，“到爹爹这儿。” 看小说上 辞儿回头看向樱宁：“娘亲。” 樱宁走到他身后，也看见了顾长渊的状况。 顾长渊看到她，弯唇笑道：“本王是不是吓着辞儿了。辞儿，爹爹没事的，只是有一点不舒坦。” 辞儿这才走到床边，满眼担忧的打量着他：“爹爹哪里受伤了？” 从外表来看，的确是看不出有什么重伤的痕迹。 捷报说的很准，这次平乱，摄政王没受什么大伤，只有几处皮外伤，早就好了。 樱宁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明悟了。 他没有回家，而是来了三花庵，并不是他担心花若兮，也不是他想给花若兮撑腰，而是他的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再赶路，必须临时住下来。甚至丁春芳背着他，派人把法通和尚给强制带了过来。 看法通和尚那个尴尬的，无人理会的模样，显然并不是顾长渊或者花若兮请的他。 难怪到了门口丁春芳就一溜烟跑了，这是自作主张生怕被责骂呢。 辞儿拉着爹爹的手，问东问西。 顾长渊一一耐心的解释。 “辞儿，跟祖母到外面来，你爹爹给你带了好东西来。”花若兮招呼辞儿。 她和樱宁有点相对无言的意思。 曾经亲密的友情，就这样破裂了。 辞儿乖乖跟着祖母出去，让娘亲和爹爹单独说话。 “我可不是打算来带母后回宫的。”顾长渊笑着开口，“其实她在宫里所作所为，我都知道了。若我是你，可能当场会把他扔到大牢里。” 樱宁道：“那我做不到，也没那个能力。” “这儿挺好，就让她清清静静在这里终老。”顾长渊拍拍身边，“过来坐，离我这么远作甚。” 樱宁便坐到他身边。 顾长渊忽然勾住她脖子，在她唇上亲了下。 樱宁微怔。 顾长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离开她，低声说：“我很想你。” 他没有问对方是否也想他。 不是不想知道，而是害怕听到不想得到的答案。 “你又瘦了很多。”樱宁说，“听小丁说，你在西北吃不好，也住不好。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病的更厉害了。” 顾长渊笑道：“你别担心，我这回来了，安安静静养几天就恢复了。” 他忽然又咳嗽起来，用帕子捂住嘴。 这次只咳嗽了几声，很快便止住。 樱宁看到帕子上只有一点深红到几乎发黑的血迹。 第九百四十九章 不超过三个月 她的心沉了下去。 虽然表面看起来，顾长渊吐血少了，但樱宁知道，这却是他症状变得更严重的表现。 “让法通来给你看看。”樱宁遮掩下眼底的忧虑，平静的说，“我知道你不想见到他，但既然他人已经到了，你就宁肯死，也不愿意让他诊治？” “小丁子自作主张。” “是的，但我会赞他做得好。”樱宁说，“其实法通和太后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法通这段时间极度自责愧悔，把自己关在禅房不出来。” “你去见过他？” “我为了小十一的病。”樱宁说，“关于这件事，你知道吗？” 樱宁知道他在宫里有耳目。 顾长渊道：“略知一些，这都是母后造的孽。所以我才说，若我是你，恐怕不会对她这么仁慈。” 樱宁道：“杀了太后，让朝廷百官揪我的错处，等着将来扳倒燕南郡王府？我可不做这样的事情。” “你不会悄悄的动手吗，非得闹得人尽皆知？” “她可是你的亲娘，你在教我怎么杀她？” “就事论事嘛。”顾长渊浅笑，“听说薛太医研制出一种药，能够治好小皇帝的病，你为何还这般愁眉不展呢？” 樱宁道：“看来，虽然你在宫里有耳目，那耳目却也知道的有限。小十一得的是花柳病，岂是能轻易被治好的。现在只是暂时遏制住了病情的发展，以后会如何，还未可知。所以我才去见法通，想从他那里知道，是否还有别的法子。” “看来法通也无能为力。” “不，他提出的观点，和薛太医不谋而合。” “那也算你没有白去一趟。” “你呢？也别让小丁子白跑一趟。”樱宁劝道，“小丁子跟着你南征北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人家为了你的身子着想，还要怕被你责罚，进都不敢进来。” 顾长渊笑道：“他小丁子何德何能，让你为他说话。” “我也是就事论事。” “行，本王可以不理会小丁子，总不能不听王妃的话。”顾长渊也不啰嗦，“让法通过来。” 樱宁忙去叫来法通。 法通自觉无颜见瑄王，但人已经被带到这里，也就不必再矫情，立即迈步走了进来。 “贫僧，拜见殿下。” 他看到顾长渊的时候，被他的病容惊的愣了下。仟千仦哾 顾长渊道：“法通，虽然你我之间有龃龉，但你不必刻意如此。” 法通低声说：“贫僧惭愧。” 樱宁说：“法通，你来给王爷再诊脉看看情况。” 法通点点头，走到床边，蹲下身子，为顾长渊诊脉。 沉吟片刻后，他对樱宁说：“瑄王妃，贫僧有些话，想单独与王爷说。” 樱宁朝顾长渊看：“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不管你还能活几天，我想知道。难道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我？” 顾长渊道：“法通，如实说。” “好。”法通收回手，站起身，“恕贫僧直言，殿下的身体已近乎油尽灯枯，寿数……不超过三月了。” 第九百五十章 母后您自重 樱宁的动作顿住。 心内翻起一阵浪涛。 只有，三个月了吗。 法通低声说：“这比贫僧之前估计的时间少了许多，实在是因为王爷不重保养，风餐露宿，负伤征战的缘故。恐怕这段时间，王爷也没有按时服药。” 樱宁说：“你又不跟着王爷，谁来替他煎药，指望军医吗？” 虽然她这么说，但事实上，顾长渊走之前，药都是准备齐全的。 樱宁按照半年的数量，把每一顿需要喝的药，标上日期，全都给他带上，并叮嘱给丁春芳。 她相信丁春芳不会不提醒瑄王服药。 “所有的药，你都准时喝了？”樱宁盯着顾长渊。 顾长渊沉默了会，说：“我不想骗你，你听了也别生气。到了西北第二个月的时候，一次敌军突袭，烧了我方许多粮草，我的药也在那一次中都被烧光了。” “所以，你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服药了？” “也曾让军医配了一些药。” “那管什么用？”樱宁恼火。 那些药都是法通按照顾长渊的身体情况配制，其中好几味药都极珍贵稀少。这在外打仗，药物稀缺，军医配的药，不可能比得上带去的药。 法通叹道：“难怪王爷的身体衰弱的这样快。” 樱宁说：“法通，你再想想办法，重新配药。” 法通说：“贫僧配药没什么问题，但……作用已经不大了。对不起，以贫僧的能力，已经无能为力。” “怎么会这样？！” 花若兮站在门口，失声叫道。 樱宁转身，没看到辞儿的身影，“辞儿呢？” 花若兮仿佛没听见她的话。 她冲过来，抓住法通的衣袖，追问：“和尚，你刚才说什么？你在说谁？” 法通受到惊吓，慌忙挣脱开她的手，往后退到墙根。 花若兮根本不理会他的惊恐，怒叫：“你快说，否则哀家杖毙了你！” “母后，你自重些！”顾长渊冷冷说，“我已经查清楚，上次是你故意勾引法通，做亲密不堪的模样！你是疯了吗？” “我是疯了！” 花若兮指着自己，“当初你的小妹妹没了，我便疯了！” “我知道你伤心，但你不能因此牵连别人。”顾长渊声音冷冷的，“当年我出生后，你对我不闻不问，如今你的女儿没了，你却变得疯魔。同样都是你生的，待遇为何如此不同？” 花若兮说：“你不懂！” “那你就告诉我！” “当年我脑子不清楚！我不知道怎么爱自己的孩子！”花若兮落下眼泪，“如今我想弥补，我想再好好抚养一个孩子，可上天却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她颤抖着说：“我承认，我是做了许多错事。难道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为什么不降罪在我身上，却要罚我的孩子？” 她抚摸儿子的苍白瘦弱的脸颊，“儿子，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为何法通说你活不过三个月了？” “人各有命，生死在天。”顾长渊说，“我的确命不久矣，母后也请节哀。不过，我想您也伤心不了多久，毕竟在您心里，从来不曾在意过我。” 第九百五十一章 拜见少主 “谁说我不在意你？”花若兮哭泣，“天下哪个当娘的会不在意自己生的孩子？我承认，有的时候，我喜欢樱宁，超过了你。但是……你终究还是我的儿子。我心里很在意你啊！” “无所谓了。” 顾长渊说，“如果你真的在意你的孩子，就不会在先帝驾崩后，荒淫后宫，杖毙朝臣，做出此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最最可恶的是，您竟然要害死皇帝。母后，您变得恶毒，可怕。” 花若兮忍不住哭出声。 面对儿子的指责，她无法辩驳。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眼睛瞥见了桌上带着血的帕子，浑身抖了抖，一把抓住儿子的手，哭着问，“如果我认错，我再也不做那些事了，你能好起来吗？” 没有人回应她。 花若兮转身问法通：“一直都是你在给瑄王治病，是不是？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瑄王的身体情况？” 樱宁淡道：“我怎么记得，我告诉过你好几次呢。你信吗？” “我……”花若兮语塞，“我以为……” “你以为我故意哄你？不管怎么说，王爷是辞儿的父亲，我还不至于拿他的性命胡说八道。” 看小说上 “我真的不知道，瑄王已经到了咳血的地步啊！”花若兮满脸泪水，“樱宁，我那段时间错了许多错事，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很生气。不是我不想相信你的话，是我……”她呜咽了下，“是的，渊儿你说得对，我疯了~！” 她呜呜咽咽的哭泣着。 过了许久，她说：“你们都出去，我想和我儿子单独说话。” 樱宁转身出去。 法通也默默跟了出来。 樱宁一走出去，便看到唐卿和辞儿正在树下摆弄一只纸鸢。 没有风，纸鸢飞起来很快又掉了下来。 辞儿跑过去捡，忽然一头就栽到了地上。 樱宁大吃一惊，慌忙跑出去：“辞儿！” 辞儿眼睛紧闭，似乎晕倒了。 樱宁大急，正要把辞儿抱起来，忽觉后脖一阵剧痛，眼前瞬间漆黑，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喊着什么。 但她的脑袋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 在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她用尽全力伸出手，抓住辞儿的手。 …… “大小姐！” “来人，来人！” 唐卿看到樱宁被一道人影打晕在地，骇然吼叫。 院外有锦衣卫的人，有瑄王的亲卫，还有他带来的军队里的人。 但他喊了几声，竟无一人回应。 “别喊了，他们都被我处理了。”苍老的声音传入他耳中。 唐卿看向他：“你是谁，为什么打晕他们？” 那人掀开头顶的风帽，露出面孔。 唐卿瞳孔微缩：“余公公？！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少主可亲眼看过到我的尸体了？”余公公注视他，微笑着问。 “是庵园的风静师太说……”唐卿忽然觉得不对劲，“你刚才叫我什么？” “老奴扶余，拜见少主人！”余公公扑的给唐卿跪了下来。 唐卿皱眉：“扶余?你果然就是大小姐找的那个倭寇。你为什么叫我少主人，是不是认错人了？” 第九百五十二章 曾经的真相 “不，老奴没有认错。”扶余抬起头，看向他的脖子，“少主人脖子上的那枚黑玉玄鸟烈火环，便是少主人出生那天，老奴亲手为您戴上的。” 唐卿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 夏日虽然衣衫单薄，但他脖子上那枚黑玉环，却隐藏在衣服里面。 这枚黑玉环，在他有记忆的时候，便一直挂在脖子上。 “这是我爹娘给我的，与你何干？”唐卿冷冷说。 “少主说的爹娘，莫非指的是唐思文和周氏夫妻俩？”扶余冷笑，“如果我告诉您，他们是您的杀母仇人呢？” “你找死。”唐卿冷冷说。 扶余道：“少主不相信我，没关系，我可以证明给少主看。” 他忽然卷起袖子，露出左上臂的一个红色玄鸟烈火纹身标记。 唐卿瞳孔微缩。 这个纹身，他手臂上有个一模一样的，只不过，他的那只玄鸟是黑色的。 扶余说：“如果少主对大盛皇朝有所了解的话，应该还记得，大盛皇室的标记，便是玄鸟。玄鸟以黑色为高贵，只有皇室嫡传，才有资格纹这个标记。” 大宣的开国皇帝是灭了大盛朝，才有了如今盛世。 如今的大宣皇帝顾启祯，只是大宣的第三个皇帝。 满打满算，大盛朝被灭不过三十余年。 扶余见唐卿没说话，又从怀里摸出一块黑玉玉玺，捧着给他看：“这是我们大盛的传国玉玺，少主脖子上那块黑玉环，正好可以镶嵌在这里。” 他指着玉玺顶端，轻声说：“少主把黑玉环放到这里一试便知。” 唐卿沉默了会，缓缓抬手，摘下黑玉环，扔给他。 扶余小心翼翼接过，把黑玉环竖着插在玉玺上，咔嚓一声，合二为一。 严丝合缝。 扶余看着这一幕，眼眶含泪：“少主，老奴终于又看到了玉玺合体的这一天。这几十年，老奴日日夜夜无不期盼着能够恢复我大盛皇朝的荣光……” “你一口一个少主，不如你先告诉我，我是什么身份？” “您是大盛朝安慕太子的留存于世的唯一子嗣了！” 大盛皇族姓安。 唐卿冷眼看着他老泪纵横，神情冷淡：“盛朝灭亡已经三十五年，你知道我才多大吗？” 扶余道：“老奴自然记得，少主今年二十二岁！乾源四十八年的时候，宣国人攻打到皇城，大盛的皇帝皇后，妃嫔，众多皇子公主全都被烧死在东宫，只有安慕太子在几名忠心老奴的掩护下逃了出来，藏于民间。后来安慕太子一直暗中联络旧部，试图打败宣国复国。只可惜，安慕太子努力了十几年，却始终没有成功。” 他擦了擦泪水，叹了口气：“那时候安慕太子已经三十多岁，过了而立之年，日渐消沉，心灰意冷。他娶了一民间女子，还生了个儿子。安慕太子眼看复国无望，本想就此隐姓埋名过完余生，却不想走漏了风声，他的行踪被大宣朝廷得知，他们派兵追杀围剿安慕太子。少主知道当时大宣朝廷派的是谁吗？” 第九百五十三章 您知道那是什么肉吗 唐卿冷冷说：“李雁行。” 李雁行正是因为立了击杀大盛亡国太子的功劳，才得到朝廷重用，一路平步青云，成为征北大将军，最终封侯封王。 这并不什么秘密。 人尽皆知。 “少主说的没错！” 扶余落泪，“李雁行带兵包围了安慕太子的住处，为了抓活的，放火烟熏，甚至还抓了许多蛇鼠虫蚁丢进院子，只为了逼安慕太子出来。李雁行成功了，他抓住了安慕太子。当时少主您才三岁，太子妃抱着您躲在水缸里，本以为能躲过一劫，却被随后来搜索战场的李雁行的属下发现了。” 他低头，从嗓子深处发出凄然呜咽：“那几个畜生，他们凌辱了太子妃，让小少主您在旁看着。太子妃被凌辱致死后，他们把小少主扔在院里，等到您饿到嚎啕大哭的时候，拿了煮熟的肉给您吃。您知道，那是什么肉吗？” 唐卿脸色蓦地苍白。 深埋藏于灵魂深处的记忆，忽然如利刃袭来。 他忍不住弯腰，剧烈呕吐。 扶余也捶地痛哭，不住扇自己的脸：“我这个狗奴才，被吓破了胆子，受伤后装死躲在角落，眼睁睁看着太子妃受辱，看着少主……我却不敢过去跟他们拼命！我也是个畜生！” 他跪爬到唐卿面前，嚎啕着：“少主，求您赐死老奴！我该死啊，我该死啊！” 唐卿几乎把五脏六腑也呕出来，呕的满脸泪水，一把推开他，吼道：“滚！我姓唐，我是唐思文的儿子，我是李雁行的儿子！” 扶余跌倒在地，又立即爬了起来，哭着说：“唐思文只是那些畜生其中一个啊！后来是周氏发现了您，看您可怜，把您带了回去。当时唐家人丁单薄，到了唐思文这一辈，竟多年没有诞下男丁。于是他们便把您当儿子养了起来。” “他敢养我，就不怕我报仇么。” “那时您才三岁，能记得什么呢。”扶余哭着说。 “那么，他们是怎么死的？”唐卿木然问。 “是老奴杀了他们！”扶余咬牙切齿，“我在他们的马车上动了手脚，等马车翻了，我把他们捆了，放到大铁锅里煮了！” 他的脸上，涌现出一种切骨仇恨得报的狰狞：“如果小少主在场，看到他们在大铁锅里凄厉惨叫，被慢慢煮熟的样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唐卿再次呕吐。 扶余还在接着说：“我把他们煮熟后，一块一块切的整整齐齐，喂给了野狗吃。” “闭嘴，你闭嘴！”唐卿怒吼，“我要杀了你！” 他挥手抽出一柄系在轮椅上的短刀，朝扶余身上砍去。 扶余虽苍老，动作却极度灵活。 他轻易的躲了过去，目光怜惜的望着唐卿，说：“宣国的这些该死的畜生，弄坏了少主的腿。否则少主怎么会连老奴也打不过呢。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他们把腿还给少主，把江山也都还给少主！” “余公公，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花若兮一步一步走出来，神色惨淡，“他是安慕太子的血脉？那我呢，我又是谁？” 第九百五十四章 做一个妖妃 扶余回头看她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充满了嘲讽的冷冷的笑意。 花若兮走到他面前，颤抖着质问：“余公公，你不是告诉我，我是大盛太子留下的唯一血脉，我是大盛的公主殿下吗？” 唐卿微微眯眼。 余公公忙说：“少主，您才是我们大盛唯一的血脉，我扶余发誓绝没有半个字的谎言。至于花若兮，她只是个贱货。” “你说什么！”花若兮厉声喝问。 “呵呵！”扶余站了起来，转身看向她，“花若兮，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我大盛的公主殿下？实话告诉你，假的。你根本就不是。”qqnew “你为什么骗我？” “我若不这么说，你会尽力尽力的替我做事吗？”扶余嗤笑，“你只是个低贱的宣国孤女，当年太子殿下为了复国报仇，命我创立岚组织，收养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女，培养她们做杀手，替我做事。你，是其中一个。” 花若兮容色渐渐苍白。 扶余笑道：“除了你，还有那个死掉的吴妃也是。哦，对了，还有一个，少主应该也熟悉。就是燕南郡王府的那个小妾白绣。” 唐卿一言不发，心内却受到震动。 白姨娘竟然也是岚的成员，难怪当初郡王府会莫名其妙的出事。 当时樱宁怀疑过白绣，但为了洗脱嫌疑，白绣也中毒了。 由此可见，岚的成员都对自己极狠。 她们在少年时期的训练，也一定极度的严苛和残酷。 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扶余主动解释说：“当初我收养的那一批孤女，有一百个左右，最后能成功长大，并能为我所用的，不过三十多个。其余都在各种训练和任务中淘汰了。” 花若兮打了个寒颤：“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这些？” “我对你说过的话，也不全都是假的。”扶余嘿嘿笑着，“你这个孩子呢，是我收养的女孩子里面，长得最美的。自小便是美人坯子，显露出了天姿国色的底子。所以我决定让你进宫去做妃子，做祸国殃民的妖妃！” 花若兮嘴唇颤抖，眼泪在眼眶打转。 扶余说：“虽说宣国的秀女可以从民间拔选，但无籍无户的孤女是没资格的。所以我用秘术封了你八岁前的记忆，设计让你进入一个乡宦家做养女。”他叹了口气，“没想到我的秘术却让你也失了智，变成一个浑浑噩噩的傻子。我发现这一点后，便放弃了你。谁知道你还真是天生的贵命，即使变成个傻子，也还是凭着美貌进了宫，诞下皇子，一步步走到今日。这就是命啊！” 花若兮的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她抬手抹掉眼泪，问：“你是看到我当上皇后，才来找我的吗？” “是的，我忽然发现，你竟然慢慢的恢复了，不再是痴痴傻傻的样子。我知道，我苦等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了。”扶余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我找到你，告诉你，你是大盛的公主殿下，你要为自己的国家和父母报仇雪恨，杀了皇帝！” 第九百五十五章 你曾经赢过 唐卿听到这儿，终于掩饰不住震惊：“先帝的死，与她有关？” “是的！”扶余眉飞色舞，仿佛自己做成了这世上最伟大的一件事，“花若兮她相信了自己的身份，她竟然真的杀害了济元皇帝，哈哈哈！” 花若兮再也支撑不住，扑的坐到地上，她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努力准找其中的漏洞：“不对，你告诉过我，我的娘亲是太子妃，当年被宣国的士兵凌辱致死。我虽然不记得那个场景，但我的确记得很多很多血……” “你的确曾经经历过残杀的场景，但那是你们训练时候自相残杀所流的血，与我大盛太子妃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自相残杀？” “你以为我是怎么淘汰掉弱者？我把你们全都关在一个房间里，每十个女孩子，只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扶余露出残酷的笑容，轻轻的说，“你曾经赢过。” 这一句话，在花若兮脑中轰然炸开。 这意味着，她曾亲手杀死过至少九个小同伴。 凄厉的哭声，喊声，骤然在她耳畔响起。 她尖叫一声，抱住了脑袋。 扶余笑道：“我没看错你，你很能干。” “你胡说，你在骗我！”花若兮尖叫，“我是大盛的公主，我是公主！” “你个蠢货，也不算算，你的年纪怎么可能是大盛太子的孩子？”扶余冷笑，“你们，只是大盛太子为了复国，为了报仇而养的一批棋子。我说的一切都是骗你的，为了让你杀掉大宣皇帝！真正的大盛皇族血脉，是他！” 扶余看向唐卿。 花若兮颤抖着看向唐卿：“真的吗？他说的是真的？你才是大盛太子的后代？” “我不知道。”唐卿低声说。 “不要自欺欺人了。”扶余冷冷说，“你已经记起了曾经杀死小姐妹的情形，不是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记起来，我没有！”花若兮哭着摇头否认，“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残忍？我做错了什么？” “大宣的皇帝对你可真是宠爱，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你手里了，最毒妇人心呐！”扶余像是觉得她的打击还不够似的，继续朝她心头撒盐，“如果你的儿子知道你杀了他的父皇，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哦，对了，你的儿子也活不了几天了。也许，这就是你的报应。”仟仟尛哾 花若兮再承受不住，噗的吐了血，跌坐在地。 唐卿缓缓说：“你对她太残忍了。” “残忍么？也许。”扶余慢慢吐出一口气，“少主，难道宣国对我们大盛，就不残忍吗？他们烧死皇族众人，赶尽杀绝的时候，他们凌辱太子妃的时候，他们虐待您的时候，不残忍吗？” 他指着唐卿的腿：“即便你已经是大宣的将军，为他们出生入死的卖命，又得到了什么？这些无耻卑鄙的宣人，他们用阴谋诡计陷害你，让你打败仗，被武田那个该死的家伙抓住。否则你的腿怎么会断？” 唐卿皱眉：“你是倭人？” “不，我不是！”扶余立即否认，“当年太子和太子妃身死，小少主被唐家收养后，我无处可去，后来跟随商船过海，去了扶桑，改名清水岚。在扶桑，我学了很多，也认识了武田等人。但我心里没有一刻忘记过自己的盛人身份！” 第九百五十六章 我要让他们把一切都还给您 唐卿缓缓问：“你从扶桑回来后，都做了些什么？” “我想方设法联系当年岚组织的成员，改名为界碑，只可惜许多人都断了联系，也不再受我的控制。我便又重新豢养了些杀手，哦，当初那个张俏俏，便是如此进入了界碑。只可惜她太废物，不但不能为我所用，还差点连累组织被李樱宁连根拔除。” 扶余叹了口气，随即又露出得意之色，“我手下最出色的杀手，当属花若兮了。” 她除掉了皇帝。 也算是为大盛报了仇了。 唐卿淡道：“你把所有事都说了出来，就不怕花若兮报复吗？她如今可还是大宣的太后，她的儿子是摄政王，杀你岂非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少主放心，这里我已经提前布置过了，现在谁也进不来这个院子。” “你要灭口？” “不，我要做一件大事！”扶余脸上露出疯狂之色，“我要让宣国欠您的，全都还给您！” “没有谁欠我。” “少主！”扶余扑到他面前，心痛的抚摸着他毫无知觉的双腿，“您是大盛皇族血脉啊！你本应该是这天下之主！如今您的身体残疾了，您连自己心爱的女子也不能拥有！难道您不想和李樱宁在一起？” 看小说上 “这些，与你无关。” 唐卿淡道，“就算我真的是盛国的皇子，盛国已经灭亡，一切都没什么意义。我不杀你，你走。”仟千仦哾 “我不能走。”扶余摇头，“我答应过安慕太子，也答应过太子妃，要照顾少主，要光复我大盛的荣光和天下！” 唐卿嗤笑：“亡了的国家，还有什么荣光可言。扶余，你不要活在过去，我不会配合你的疯狂。” “少主，现在就有一个绝佳的机会摆在您的面前，不需要您杀人，您就可以恢复大盛天下的机会！”扶余目光热切，“您告诉老奴，您真的不想让自己的双腿恢复吗？” “你能治好我的腿？除非你是神仙！” “老奴不是神仙，但老奴有办法！” “我说过，我不会配合你做那些疯狂的事情！” “少主！”扶余落泪，“您忘了他们对太子妃做的事情，对您做的事情？您忘记了，可不代表那些事不存在啊！太子妃用血和肉让你活了下来，你得报答她！你忘记了太子妃血肉的滋味吗！” 唐卿面色一白。 忍不住又呕出一些清水出来。 “我不许你再说！” 他一把揪住扶余的脖子，眼睛发红，“你再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扶余凄然一笑：“少主，如果您让老奴死，老奴便去死。但在那之前，老奴必须要完成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你要做什么？” 扶余慢慢挣脱开他的手，后退几步，说：“我要告诉少主，开元小皇帝得了花柳病，已经是废人。能够接替皇位的人，只有躺在屋里面的瑄王。” “那又如何？” “少主不知道的是，瑄王也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意思？”唐卿冷冷问，“你要杀了瑄王？” 第九百五十七章 做新皇 扶余哈哈一笑：“不，不需要老奴动手。瑄王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这可是那个法通和尚亲口所说。花若兮，你说是？” 花若兮惨白着面孔，神色惨然。 她没有反驳扶余的话。 唐卿震惊：“瑄王为什么会这样？” “瑄王已经病了很久了，只是一直隐瞒。”扶余冷笑，“若不是无意中偷听到，连我也被瞒过去了，要怪，都怪花若兮这个蠢货，竟一直不相信李樱宁的话。” “他得了什么病？”唐卿问。 “具体什么病，我倒还不清楚。”扶余说，“不过，那都没关系，反正他就要死了。” “就算小皇帝死了，瑄王也死了，你以为大宣就轮得到我当皇帝吗？”唐卿嘲讽，“宣国还有好几位皇子，就算没有皇子，皇族宗室旁支，也有不少子弟。你有多少兵力，够推翻大宣，让我坐上皇位？” 扶余勾唇露出一抹邪笑：“不需要一兵一卒。老奴要让您代替瑄王，成为大宣的新皇！” “你要做什么？” “少主，对不住，您要暂且忍耐一下痛苦！”扶余话音刚落，忽然抬起手，掌心撒过来一片粉末。qqnew 唐卿吸入了一些之后，顿觉头晕目眩，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花若兮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转身便要往回跑，却被扶余一把抓住，掐住脖子，冲着里面喊：“法通，你出来。” 法通和尚待在门后，把院子里的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他震惊的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听见扶余的叫声，才意识到扶余一直知道他在偷听。 扶余又叫：“你再不出来，我就掐死这个女人！” 法通缓缓走出来，看向落在他手中的花若兮，脸上没什么表情。 扶余勾唇：“小和尚，你爱花若兮，是？” 法通低声说：“阿弥陀佛，施主，迷途知返。” “呸。”扶余啐了声，“你一个动了凡心的和尚，有什么资格劝别人迷途知返？你若不是爱上了花若兮，那天她拉着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推开她？舍不得？” 法通垂下眼帘，指尖却微微颤抖。 扶余又冷笑：“怎么样，把自己关在屋里念经，佛祖可曾帮你忘掉这个女人？” 法通没说话。 扶余又说：“帮我做一件事，否则，我杀了她。你知道我什么都做得出来，现在花若兮对我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我随时可以杀她。” “杀了她，你也活不了。” “哈哈哈！” 扶余狂笑，“为了我大盛天下，死算什么？我不过一条贱命，早已经抱着必死之心！” 法通缓缓问：“不知施主要求贫僧做什么？若是害人性命，贫僧是绝不会做的。哪怕你杀了她。” “我不要你杀人，我要你救人。” “施主请讲。” “你会移魂秘术？”扶余轻声问。 法通猛地抬头，神色微变：“你怎么……”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这种秘术的？”扶余怪笑，“你以为我这几十年，都在闲着吃饭吗？你的老和尚师父为了长生不老，替皇帝研究邪术，你以为这些，我不知道？否则皇帝会让他当什么狗屁国事？你们佛门啊，可真是藏污纳垢呀！” 第九百五十八章 威胁 法通低声说：“贫僧不知道这些事情，也不会什么秘术。” “是吗？” 扶余手一翻，咔嚓掰断了花若兮一根手指。 花若兮凄厉惨叫着，昏死过去。 法通浑身颤抖，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瑄王呢？”扶余问。 “瑄王先前喝了药，正在睡觉。” “你用移魂之术，把少主和瑄王的灵魂交换！” “不！”法通断然拒绝。 “你在犹豫什么？”扶余冷笑，“瑄王活不了几天了，难道，你不想让他长长久久的活着？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法通怒道：“那并不是他！” “怎么不是呢。”扶余毫不在意的说，“我得提醒你一件事，我现在不是在与你商量，我在命令你。”他的手卡住花若兮的脖子，慢慢收拢，“如果你不想看着她慢慢的被我折磨而死，就照我说的做！” 法通的内心在挣扎，但理智仍在：“不，我不能那么做。” “唉。”扶余叹气，“看来你并不在乎这个女人的死活。那么，我只好再加一点筹码。把人带过来！” 随着他声音落下，从院墙上，跳下来一个人。 此人一袭蓝衫，脸上裹着蓝色面巾，身形窈窕，一看便知是个女人。 她手里提着个麻袋，动作轻松的走过来，把麻袋解开。 看清楚麻袋里的人，法通失声：“师父！” “嘿，再加上这个老和尚的命，你觉得可以成交了吗？”扶余邪恶的笑着。 蓝衣女子把慧远法师提起来，一拳头捣在他的肚子上。 慧远法师低声痛苦的呻吟，花白的胡须颤抖着。 法通心痛至极，不由得落泪：“师父，师父……” “按照我说的做，否则我就把他们两个，慢慢的，一点点的折磨死。”扶余说着，狠狠扇在花若兮脸上。 花若兮两颗牙齿脱落，满嘴的血。 法通崩溃了，跪倒在地，哭着说：“不要这样，求求你们，不要这样折磨他们……” “我知道，你会妥协的。来，需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不要耽误时间，否则他们还是要死的。” 扶余把花若兮扔给蓝衣女子，然后推着唐卿的轮椅，走向屋里。 法通看着奄奄一息的师父，满脸是血的花若兮，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呜咽。 “快去！”蓝衣女子一脚踢在老和尚身上，老和尚噗的吐出一口血，趴在地上，犹如一滩烂泥。 “不，不要这样，我去，我现在就去！” 法通颤抖着哭着转身，跟在扶余身后，踉踉跄跄的走进屋里。 …… 樱宁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她拼命睁开眼，立即感觉到后脑勺的剧痛。 昏迷前的记忆袭来，樱宁叫了声“辞儿”，猛地爬起来。 天已经是暮色，周围一片黯淡。 她看到辞儿躺在一旁，连忙把他抱起来，摸摸他的头和呼吸，“辞儿，辞儿，醒醒！” 辞儿哼唧了几声，睁开眼，看了看樱宁，又看看周围，茫然的问：“娘亲，天黑了，这是哪儿？” “我们还在三花庵。辞儿，先别说话。” 樱宁确定他没什么大碍，放下心来，拉着他站起来，走向屋内。 她的心不由自主的砰砰直跳。 直觉告诉她，出事了。 第九百五十九章 我很快就死了 屋里忽然传来一声凄厉叫声。 不好！ 樱宁加快脚步跑过去，看到了令她终身难忘的画面。 顾长渊躺在床上，闭目沉睡。 床边，一个蓝衣人正举起刀，狠狠扎向正昏迷在轮椅上的唐卿的心口！ “不！三哥！” 樱宁厉叫着冲过去—— 噗嗤！ 刀插了进去。 刀刃和皮肉相接的声音，令她头皮发麻，浑身寒毛直竖，脑袋一片空白。 樱宁双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看小说上 她扶着墙，颤抖着挪过去，崩溃吼道：“混账，你该死！” 她弯腰拔出靴中匕首，朝着蓝衣人一刀刺过去。 刀准确扎进蓝衣人的肚子上。 蓝衣人闷哼一声，倒退了几步，倒在地上。 樱宁扑到唐卿面前，看着他不断流血的心口，崩溃哭叫：“三哥，三哥！” 唐卿缓缓睁开眼。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心口上扎着的刀，又看向樱宁，张了张嘴，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神中，是心碎，是无尽的留恋不舍。 “三哥，我给你找大夫，你撑住，你一定要撑住，你不要死，求你不要闭上眼睛……”樱宁手足慌乱，叫道，“法通，法通在哪里？” “他死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樱宁抬头，才看到屋里还有其他人。 她震惊：“余公公，你没死！” “瑄王妃放心，我很快就死了。”扶余把一颗药塞进嘴里，咽了下去，然后滑坐到地上，靠着墙壁，闭上眼睛等死。 脸上是释然，是欣慰。 在他身边，躺着两个人。 慧远法师和法通和尚。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樱宁顾不上管他们，她跑出去叫：“来人，来人！丁春芳！” 无人回应。 只有辞儿微颤的声音传来：“娘亲，外面的侍卫都昏过去了，庵园里的人也都一样。” 怎么会这样，樱宁浑身冰凉。 “辞儿，你来帮我，把小舅舅搬到马车里，我们要回京找大夫，快点！”樱宁拉着辞儿回到屋里。 辞儿冲着床上叫了声：“爹爹！！” 毫无反应。 辞儿哭了起来：“爹爹是不是死了？” “我不知道！” 樱宁背过身，拉住唐卿的胳膊，小心翼翼避开他心口上的刀的位置，把他背了起来，艰难的一步一步往外挪动。 辞儿跟在后面，托住小舅舅的腿，好让娘亲不那么吃力。 在她们走过去的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来到外面，辞儿不小心踩到一名侍卫身上。 侍卫惊醒，看到这一幕，吓的不知所措：“唐少保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愣着作甚么！来帮忙！”樱宁吼道。 侍卫慌忙过去帮她把唐卿放到马车里。 樱宁把辞儿抱到马车里，让他守着小舅舅，她自己则坐到前面，抓住缰绳，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驾——” 夜色已深。 樱宁不管夜晚的山路多么难行和危险。 她催动马儿，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却被守门的官兵拦住。 “落锁了，明日再进城！” 樱宁一鞭子抽在他身上，吼道：“给我开门，耽误了唐少保的性命，我杀了你！” 第九百六十章 悲恸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九百六十一章 治愈 在这期间，顾长渊也一直没来找她。 樱宁没有理会这些。 余下的时间，她想一直陪在母亲身边。 但一则消息的到来，打乱了她的安排。 宫里来人，说小皇帝传召瑄王妃进宫觐见。 樱宁来到宫里，见到了顾启祯。 顾启祯看着精神好了一点。 他看到樱宁，还挺高兴：“姐，我现在觉得舒服了一些，没那么难受了。” “这说明你的病就要好了。” 樱宁问薛太医，“皇上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 薛太医神情谨慎：“臣现在可以确定，皇上的病，已经与性命无碍了。” “真的？”樱宁惊喜，“已经完全治愈了？” “是的，用了内子改良过的生生这段时间，臣和内子仔仔细细为陛下检查过，的确是无碍了。”薛太医迟疑，“但是……” “但是什么？” “王妃，借一步说话。” 薛太医不想让小皇帝听到。 樱宁只得跟着他出来，问：“薛太医，有什么问题，不妨直言。” “生生乳药效过于猛烈，虽然治好了陛下的病，但……恐怕陛下在人事方面，再也不能够了。” “是不能有孩子了？” “是的。” “那，将来他能成亲圆房吗？” 薛太医明白她的意思，沉吟着说：“陛下现在还小，若好好调养，也许还是有可能的。”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樱宁道：“这段时间，辛苦薛太医和玉莲了。回去替我给玉莲道谢，改天我再亲自谢她。” 玉莲是薛夫人的闺名。 “这都是臣之分内。王妃也节哀。” 薛太医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后一句，他说的是唐卿。 想到三哥，樱宁心中一阵刺痛。 她返回殿内，看到小皇帝兴高采烈的模样，心中不忍告诉他。 小皇帝也不问。 他不管别的，也不愿意去想，他只要活着就好。 樱宁却不能不想。 作为普通人，尚且需要传承香火，生儿育女。 何况是皇位需要传承的皇帝？ 小十一还小，他没有子嗣。 注定不会有子嗣的皇帝，会引起乱象。 不论宗室还是内外大臣，都不能答应。 果然，随着这个消息不断在朝廷内外发酵，曾经那些暗中支持瑄王上位的力量，开始走上了明面。 连小皇帝自己也察觉到了。 他忍不住询问老师。 “他们是不是要把朕赶下去了？” 陆青寒手中的笔顿住：“陛下不要多心，不会的。” “你也哄我？”顾启祯冷笑，扔掉手中纸笔，“你以为朕是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都说我不能有孩子了，我没资格当皇帝了！他们要把我废了，让六哥当皇帝！” 陆青寒起身跪下：“陛下息怒。” “我要找我姐！” 顾启祯当即命人把樱宁传来。 当着陆青寒的面，他质问樱宁：“姐，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真的不能有子嗣了？姐，你别骗我。这天下人，我只信你一个了！” 樱宁看了眼陆青寒。 陆青寒垂下眼帘。 “姐，你告诉我，不要骗我。”顾启祯抓着她的胳膊，眼巴巴的问。 第九百六十二章 朕不是那种人 陆青寒道：“陛下，臣先告退。” “你不许走！”顾启祯喝道，“老师，您为什么要避开？你心里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却瞒着我！除了姐姐，我信任的人只有您，老师！您让我失望！” 陆青寒跪下：“臣有罪。” “好，好，你们都瞒着我，都骗我，都把我当个傻子摆弄！”顾启祯后退到椅子里扑的坐下，仰面嚎啕大哭，哭声震天。 “小十一，别哭了。”樱宁唤着从前对皇帝的称呼，“先前你病着难受的时候说过，只要能把病治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你都愿意。现在你已经好了，你不会死了。这便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至于皇位，现在朝中的确不太安稳，但这是难以避免的。谁敢跳出来造反？当摄政王不存在吗？” 顾启祯止住了哭泣，但仍旧灰心丧气：“可他们支持的便是摄政王啊。自从回京后，摄政王便闭门不出，也不曾来见我，对我毫无敬意……” 他顿住，朝樱宁看了眼，低声说：“我不是挑六哥的错处，只是，到底我是君，他是臣，面子上的规矩，还是要遵一遵。” 樱宁笑道：“摄政王病着，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要人抬着他来觐见？” “姐，家里这段时间办丧事，六哥可去了？” “没有。” “难道六哥果真病的厉害？”顾启祯问，“六哥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呢，我派太医去，也都被挡回来了。朕又不得出宫，想见也见不着他。” 看小说上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郡王府，还顾得上回去，也不知道你六哥的情况。” “哎呀，姐，您真是的！”顾启祯忘了自己刚才的惨样，忍不住抱怨起来，“我知道你以为三哥的事情不好受，但你毕竟是瑄王妃，这么久了，竟一次也没回过瑄王府。难道您就不担心六哥啊？” 樱宁问：“你是希望你六哥病的厉害呢，还是病的不厉害？” 顾启祯一愣，随即鼓起腮帮子：“姐，我不是那种人。我是真心实意担心六哥的身体。” 樱宁道：“我知道。我待会儿便回王府看看他。” “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告诉我知晓。” “我记住了。” 樱宁起身要走，又被顾启祯叫住。 他忽然记起了自己叫她来的目的：“姐，差点被你打岔晃过去了。你还没告诉我，外头传的是不是真的，我不能有子嗣了？” “是的。” 樱宁极快的，毫不犹豫回答，“你说小也不小了，有些事，不必瞒着你，那对你也没好处。” 顾启祯怔了会，神情里，似乎也并不为此而感到难过或失落。 他反而舒了口气似的：“至少我可以说，廷臣们拥护六哥，不是因为我蠢笨，不够资格。而是因为我不能有孩子，而六哥有孩子。” 他又有些讥讽的笑起来：“当初先帝属意六哥，却因为他不能有子嗣而选了我。世事难料啊，如今我和六哥的位置颠倒过来啦，只是先帝却已经不在了。”qqnew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三章 我是个昏君了 樱宁走后，小皇帝坐下，又默默的哭了一场。 陆青寒始终静静陪在一旁。 内阁中有许多事务处理，但眼下，没有比陪伴小皇帝更重要的事情了。 “老师，我刚才骗了姐姐。”小皇帝垂着脑袋，声音有着不符合年纪的低沉。 陆青寒看向他。 顾启祯也不管他什么反应，自顾自的接着倾诉：“刚才樱宁姐姐问我，我心里是希望六哥病的厉害，还是病的不厉害。我骗了她。那一刻，我心底里竟然是希望六哥病的厉害，最好，最好不能好了。” 他忽然又哭了起来：“这样他就不能再管着我，也永远不能有人再抢我的皇位了！老师，我变成坏人了……我是个昏君了！” 陆青寒叹了口气。 “陛下，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虽然您是皇帝，是万名之主。但……也只是个凡人而已。人有七情六欲，人也会自私自利。即便再清心寡欲的人，一旦坐到了皇位上，便难以再维持初心了。” “皇位会吃人吗？” “权利会的。”陆青寒轻声说。 有些东西得到了，便不能再忍受失去。 即使一开始，那并不是他主动要的。 顾启祯沉默下来。 扪心自问，他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但他也习惯了高位之上的各种享受。 万民百官的跪拜，宫人婢女的敬畏，番邦属国的臣服，任取任予的天下至尊。 他已经不愿意割舍。 陆青寒劝解道：“自从陛下登基以来，瑄王摄政虽强势，但从不曾逾矩半点。只要摄政王不理会，朝中那些大臣，就更掀不起什么风浪。退一万步说，若摄政王真的有谋反之心，陛下能够阻挡吗？” 顾启祯没吭声。 完全废话。 他拿个屁的东西去挡。 但即便是螳臂，面对巨轮的时候也要挡一挡，难道他堂堂皇帝，就只能任人宰割？ 他跳起来，说：“朕要收拾朝中那些妖言惑众的谋逆！让他们闭上嘴！” 陆青寒摇头：“陛下，这治标不治本。” “什么是本？” “陛下的子嗣。”陆青寒一语道出此时皇帝最尴尬的处境，“只要陛下有了子嗣，那些廷臣们自然无话可说。” 顾启祯恼火：“老师这是故意戳人伤疤！朕若有子嗣，还用得着烦恼？” 他也算是天生心宽，捡了一条命，心底里对于能不能生孩子这件事并不那么在乎，但没孩子继承皇位，可是件麻烦事。 陆青寒沉吟：“臣记得，在前朝盛国时期，有两位皇帝因子嗣艰难，年过四十依旧没有皇子继承皇位，在大臣们的议论中，最后过继了宗族子嗣。” “这能行吗？” “对于国家和百姓来说，谁当皇帝并不重要。对于大臣们来说，只要继承皇位的是顾氏皇族的血脉，也就足够了。” 顾启祯哼了声：“也是，在乎是不是自己亲儿子继承皇位的，也只有皇帝一人了。” 这话，陆青寒没法接。 他便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四章 回王府 虽然嘴里冷超热讽的，但小皇帝却把老师的提议，放到了心里。 他找来礼部官员，透露了这层意思，并询问宗族中谁比较合适过继过来。 礼部官员一听，挺高兴，立即举列了几位年纪尚幼的宗室子弟，又强调，按照血缘关系亲疏来选，陛下最好选自己亲哥哥们家里的儿子过继。 也就是小皇帝他亲侄儿。 先帝子嗣不少，虽然皇子们在争斗中折损许多，但也还是有几个活着，尤其三王五王，都有不止一个儿子。 礼部官员把名单列出来后，又提醒皇帝，摄政王也有一个儿子。 论亲疏，那肯定是摄政王的儿子与他最亲近。 顾启祯盯着名单上的一列名字，摸着下巴咂嘴：“让朕想想，好好想想。” 行。 不管是谁，只要小皇帝肯立皇嗣就行。 廷臣们得到这个消息，总算安稳了一些。 局势虽压下去了一些，但依旧暗潮涌动。 自从西北凯旋归京后，摄政王已经半个月没出现了。 连皇帝也不来觐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 众人私下议论纷纷，甚至有传言，说摄政王打仗受了重伤，久治不愈，命不久矣。 若非如此，他一个摄政王，怎么能长时间不露面，也不管理朝事？ 这太不正常了。 因此，谣言愈传愈烈。 樱宁回王府一路上，耳边便传入了不少闲言碎语。 到了王府门口，几个门子也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看到王妃的马车，才慌忙散开过来行礼。 锦书扶着樱宁下了马车，呵斥道：“王妃几日不在，你们就没了规矩！陈公公是管不动你们了？待会我便回了陈公公，把你们都打发了！” 门子慌忙跪地求饶，嘴里说再也不敢如此了，求王妃给他们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锦书这话也只是吓唬他们，真赶走还不至于，但必要的惩罚手段是不能少的。 “王妃，咱们先进去。” 锦书瞪了眼门子们，扶着樱宁走进去。 作为王妃身边一等一的掌事大丫鬟，锦书因为稳重妥帖，做事公正，在王府下人中的威信，与陈洪几乎不相上下。 有时候下人遇到难事，不敢找陈洪，知道她好说话，就来求她。 但凡能帮的，锦书也就帮了。 她这么做，也是为王妃在下人中间获取拥戴和信任。 刚进二门，折兰便急匆匆跑过来，说：“王妃，您可算回来了。” “府里有什么要紧事吗？”樱宁问。 “刚才三花庵那边的风静师太亲自登门，说太后变得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变得疯疯癫癫，糊里糊涂的。”折兰小声说，“风静师太说，太后好像不认得人了。” 樱宁皱眉，问：“风静师太人呢？” “师太原本是求见王爷王妃，但是王爷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王妃您又不在府里，风静师太告诉我之后，便走了。”折兰解释，“风静师太胆子小，不敢担责任，害怕太后出什么事，求我一定转达给王爷和王妃，派人去看看太后，或者，干脆把她接回来。”仟仟尛哾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五章 王爷，我进去了 “我知道了。” 樱宁又问，“王爷回来也半个月了，一直没出门？” “是呢。” 折兰忧心忡忡的，“连房门也没出一步。金侧妃去过几次，都被轰出来了。王妃，怎么办呢。” “过去看看。” 樱宁转身，便看到金凤蝶和姜芙一前一后走来。 “王妃姐姐——” 金凤蝶哭叫着扑到她面前，裙摆飞扬，恰如一只彩色花蝴蝶。 樱宁急忙后退几步，好险被她扑倒在地。 金凤蝶犹如甩不掉的年糕，迅速跪爬几步，双手一把抱住她的腿，哭道：“王妃姐姐，您可算回来了啊，我还以为您不要这个家了！” 樱宁动了动腿，没能弹开她：“你这成什么样子，起来好好说话。” 看小说上 “王妃姐姐不回来，王爷又把自己关屋里不出来，这诺大个王府，简直空无一人，妾身真的好寂寞啊……”她涕泪横流。 姜芙：“……” 怎么就空无一人了。 她不是人吗。 撒什么娇，王妃又不是男人。 锦书和折兰赶紧把金凤蝶扶起来，为她理好裙子，劝道：“金侧妃别伤心了，王妃这不是回来了吗，王妃这会要去见王爷，不如……” “我也去！”金凤蝶立即说。 姜芙轻声说：“妾身担心王爷的身体，也想去看看。如果王妃允许的话。”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王爷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她们是瑄王爷的女人，依附着他活，听到外面到处都是的谣言，又迟迟见不到人，心里如何能不急。 樱宁也无法拒绝她们的要求。 于是，三人一道来了瑄王住的凌云轩。 丁春芳和陈洪一左一右蹲在门边，满面愁容。 “你们怎么不进去伺候？”樱宁问。 他们抬头，看到樱宁，眼睛瞬间就红了。 丁春芳眼泪都下来了：“王妃啊，您可算是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属下就急疯了。” “至于吗？”樱宁笑道，“你大小也是个将军了，这么沉不住气。” 丁春芳抹眼泪：“王爷，您别拿属下取笑，您还是先去看看王爷，王爷这么多天也不出门，也不让陈公公进去伺候起居，啥情况也不知道啊。这可怎么办？” 樱宁道：“你们别急，我看看去。” 她走向卧房，伸手敲门。 “滚！”仟千仦哾 里面传来顾长渊低沉的声音。 樱宁说：“王爷，是我。” 没有声音传来。 金凤蝶忍不住叫道：“王爷您这是怎么了呀，您连王妃姐姐也不见了？不管有什么事，您出来见见我们啊！” 樱宁说：“王爷，我进去了。” 她伸手推门，竟轻易的推开了。 屋里光线昏暗。 樱宁抬脚跨过门槛，走进屋内。 金凤蝶也探头跟进来，却被一声冷喝：“闲杂人等滚出去！” 金凤蝶一哆嗦，委屈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一扭腰，悻悻的出去了。 樱宁走进去，绕过屏风，来到内室，看到顾长渊半躺在靠窗的软椅上，依旧是半个月前白色中衣，头发披散的模样。 他眼睛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王爷，”樱宁走到他身边，轻声说，“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这样闷在屋里，大家都很担心你。”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六章 你的眼泪，是为他流的吗 他一动不动，犹如一座雕塑。 樱宁蹲下身子，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他自己举手隔开，受惊一般：“你……做什么？” “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 “近来还咳嗽吗？”樱宁声音轻轻的，“可惜法通他……不能再来给你诊治了。这些天，我让大哥去三花庵查过，那天你一直睡着，大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依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樱宁说：“母后身边那个余公公，的确便是我们一直在找的清水岚。由此可见，他就是那个一直在背后指使吴妃，谋害姨母和小十一的人。大概吴妃死了后，清水岚又隐匿到了母后身边。母后做的那些事，一定是受到了清水岚的蛊惑和诱骗。” 她停住话语，看着瑄王的面孔，他却始终不给她任何反应。 樱宁甚至无法确定，他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她叹气：“我们太大意了，当时我分明已经知道余公公就是清水岚，却在听风静师太说他已经死了之后，没有去查个清楚明白。大哥说得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最终害了慧远法师，法通大师，还有……我三哥。” 说到“三哥”二字，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瑄王朝她看了眼。 樱宁的眼睛是红的，容貌有些憔悴。 她低声说：“我还是不明白，清水岚为什么要杀他们，最后又为什么吃药自尽了。清水岚是倭人，难道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扰乱我们大宣朝廷？” 瑄王忽然开口：“你为什么不去问太后。” “自那日后，母后的精神便一直不好，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的时候也不大认得人。”樱宁蹙眉，“大哥尝试过，从她嘴里，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她现在连一句完整的话也不肯说，嘴里只是咕咕叨叨的，听不真切。” 瑄王怔了会，又慢慢转回头，继续看着外面。 樱宁说：“我想母后现在的状态，是受到太大刺激导致的，慢慢会恢复的。至于法通大师……我知道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想开些。人死不复生。” 瑄王问：“你三哥死了，你也是这么开解自己的吗？” 樱宁垂下眼帘。 瑄王又问：“入土了吗？” “是的。” “你的眼泪，是为他流的吗？” 樱宁没有回答。 她站起身，向他伸出手，说：“王爷，来，陪我出去走走，辞儿很期盼与你一道用膳。” 瑄王看了眼她的手，没有理会。 但他终究还是慢慢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门。 金凤蝶和姜芙看到他终于出来，俱是惊喜。 丁春芳和陈洪跪倒在地，喜极而泣。 果然这天底下唯一还能劝得动王爷的人，只有王妃了！ 樱宁吩咐陈洪：“陈公公，差人打水，给王爷沐浴更衣。姜芙，你吩咐厨房准备一桌菜，晚上咱们一起用膳。” 姜芙挺高兴，转身去了。 金凤蝶叫道：“我要回去重新更衣梳妆！” 瑄王没有理会他们的兴奋和激动。 他只是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腿。 (本章完) 第九百六十七章 王爷，您怎么不说话？ 因天气炎热，在征求过王妃同意后，姜芙带着人，把晚膳摆在了晶绣阁里。 晶绣阁位于王府中的小湖中间，四面湖风微微，是王府里避暑的最佳地点。 金凤蝶怕热，整个夏日，十天里有八天都在此处消磨时间。 等她穿着一袭镶了无数金丝珍珠的华丽长裙赶到的时候，瑄王，樱宁，姜芙和辞儿已经围坐在桌旁。 “妾身来晚了。”金凤蝶娉婷的施了个柔然的礼节，别致动人。 姜芙道：“金侧妃打扮的也太过了，竟敢让王爷和王妃等着你。” 这俩人之间是越发的不和谐了。 在瑄王和樱宁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们两个没少相互呲牙。 樱宁笑道：“金侧妃打扮的很好看，赏心悦目，耽误一点时间，倒也可以原谅。姜滕人，女为悦己者容，你也可以多装扮。” 姜芙低声说了个“是”字。 金凤蝶被樱宁夸的眉飞色舞，上桌吃了没口饭，就又开始撒娇：“王爷，您半年多没在府里，妾身也没闲着，练了几只舞，晚膳后，妾身跳给您和王妃姐姐看。” 瑄王拿着筷子，默默吃饭，没有理会。 “王爷，您怎么不说话呢？”金凤蝶的纤纤玉手，放在了瑄王的手背上。 桌上几双眼睛一起聚集了过去。 姜芙皱眉。 樱宁开口说：“辞儿还在桌上，金侧妃你也收敛些。” 金凤蝶朝辞儿嘻嘻笑了下，把手拿了回去。 瑄王端起碗喝汤。 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 桌上几人都心思各异。 樱宁只觉得他的状态极其古怪和不正常。 金凤蝶则是狂喜。 若换做以前，王爷是决不允许自己触碰他一下的。 但现在王爷并没有拒绝。 可见王爷已经逐渐接受她了。 姜芙的心底则是微微泛着酸意。 她不会去与王妃比，但金凤蝶是个什么东西？ 论情分，她和王爷志趣相投，不比与金凤蝶深厚？ 难道说，果然是如同王妃说的，女为悦己者容，她也需要学金凤蝶那般装扮自己，才能得到王爷青睐？ 晚膳结束后，几人一起乘着小舟离开晶绣阁，回到湖边。 这时一只猫忽然从斜刺里蹿出来，嗷呜叫了声，冲向瑄王。 瑄王下意识举起胳膊阻挡。 猫咪在他胳膊上狠狠划过，然后被甩到了一边。 陈洪骇然叫道：“哪里来的猫？快把它抓住！” 很快一名家丁提着一只猫回来。 金凤蝶吓白了脸：“是，是妾身养的猫。这猫一向温顺，今儿是怎么了？芙儿，芙儿，你回来啊！” 听到猫咪的名字，姜芙的脸色沉了下来：“金侧妃，你为什么给猫取我的名字？” 金凤蝶道：“怎么，天底下只有你姜滕人才能用‘芙’字吗？我在娘家养的猫，就叫芙儿，我想它了，故而也给这只猫取同样的名字，不行吗？” 姜芙怒道；“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爱信不信，我的猫就叫芙儿！” “我改日就养条狗，取名叫凤蝶！”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两人怒目而视。 第九百六十八章 过继皇嗣 樱宁皱眉：“你们两个吵完了没有？王爷的胳膊受伤了！” 金凤蝶啊了声，赶过来看，果然见瑄王卷起的衣袖下，小臂上被划出三道长长的伤口。 “王爷，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金凤蝶扑通跪了下来。 樱宁问：“你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养猫？” “妾身太寂寞了。”金凤蝶抹眼泪，“王爷不在，王爷也不回来。我又不能出门去逛，我实在太闷了，养一只猫解解闷。我真的从来没有，也不敢想伤害王爷啊。” 樱宁训斥道：“你想解闷的心情，我理解。但你既然养了，就管好了，关在自己院子里，不要放出来到别处。不是所有人都与你一样不怕猫儿狗儿。记住了吗？” “是，妾身再也不敢放它出来了。” 金凤蝶眼泪汪汪的，“王爷，您疼不疼啊？” “这么深的伤口，怎么会不疼呢。”姜芙皱着眉头，“金侧妃，你也不太不小心了，还留着这小畜生做什么，还不扔了。” 金凤蝶盯着她说：“芙儿的确是个小畜生，什么都不懂。回去后，我就把芙儿这小畜生打死了喂狗！” “你——” 看小说上 “都闭嘴！你们两个今天吵个不停，我很不高兴。你们各自回去反省！” 樱宁瞪她们一眼，对瑄王说，“王爷，我给你用点药包起来。” 辞儿担忧的说：“爹爹没事？” “辞儿，别担心，只是一些抓伤，不碍事。你和折兰姑姑回自己院子里去。”樱宁吩咐折兰送辞儿回去，自己则带找出药膏来，亲自给瑄王包扎伤口。 瑄王坐在椅子里，看着胳膊上的伤痕，眼底没什么情绪。 樱宁低头涂了药，抬头看见他脸上的神情，心中莫名涌上一种感觉。 好像，他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毫不在意。 “疼吗？”樱宁问。 瑄王微微摇头：“这不算什么。” 对于他曾经受过的那些伤来说，区区猫爪的伤，不值一提。 樱宁收好药膏，坐到他旁边，说：“王爷，关于母后的情况，是不是得派太医看看？” “你做主。” “王爷的身子，看起来没什么大碍。”樱宁说，“皇上也很惦记你，希望你能早点回去主持大局。还有一件要紧事，皇上的病差不多好了，薛太医说，命是保住了，但那种脏病和过猛的药，伤了他的身体，恐怕以后不能有子嗣了。” 瑄王抬头看着她。 樱宁接着说：“这消息传入廷臣们耳中，各自都有小九九，尤其是那些暗中支持王爷的人，闹得最凶。小十一为此很是苦恼。” 瑄王淡道：“他在苦恼，怎么杀了我吗？” “小十一这孩子，还不至于这么做。”樱宁顿了顿，补充了句，“至少，现在他不会。” 现在小十一还是从前那个孩子，秉性还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但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 樱宁说：“我想，也许是陆青寒给他的提议，让他过继宗室的孩子为皇子，作为储君，安定朝局。” “他会选辞儿。” “你会同意吗？”樱宁问他。 第九百六十九章 被拒绝 “我？”瑄王沉默了会，说，“你是辞儿的娘，你做主。” “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不过，我会问问辞儿自己的意见。还想回去和爹爹大哥他们商量商量。” “嗯。” 他只说了一个字，没有多说什么。 樱宁又说：“我和薛夫人约好，明日请她过府来，给王爷诊脉看看。” “不必。” 他拒绝。 樱宁笑道：“你是不是不信任薛夫人的医术？实话告诉你，薛夫人和薛太医少年时都在董太医门下学习，薛夫人的天赋远超薛太医，是董太医真正的得意弟子。她的医术远超薛太医，虽然也许还不能和法通比，但……” “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瑄王又说。 “你何必逞强？”樱宁皱眉，“法通说，半个月前，法通说你的时间只剩下三个月，现在……” “你说什么？”瑄王愕然。 “你……”樱宁伸手过去碰碰他的额头，“你病糊涂了，竟不记得了？” 瑄王怔怔看着她，喃喃说：“我只是没想到，这事是真的。” “我也不相信。”樱宁说，“我不信你还只能活两个多月，我相信你一定会好的。但这个前提是，你愿意让大夫给你治疗。即使法通没了，你也要打起精神来。” 瑄王没说话。 樱宁握住他的手：“不要让辞儿伤心和失望。” 瑄王看了看她的手，默默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樱宁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 “今晚王爷去我那里吗？”樱宁问。 “不。” “也好，王爷现在的身体情况，应该好好歇着。”樱宁这还是第一次被他拒绝，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总觉得古怪。仟仟尛哾 以他的性格，即使不会主动提出去她屋里留宿，也绝对不会拒绝她的提议。 也许，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了。 樱宁想到辞儿担忧的眼神，叹了口气。 到了那个时候，辞儿能接受得了吗？ 樱宁曾几次尝试告诉他，可看着辞儿纯真快乐的眼睛，却又实在开不了口。 也许是因为自己养的猫划伤了王爷，金侧妃内疚后悔之下，没有来缠着他们，要求跳舞给他们看。 瑄王回凌云轩休息，樱宁则依旧回自己的樱苑。 翌日，樱宁刚起来，便被告知，王爷已经进宫去了。 闭门不出半个月，他终于肯出门履行自己摄政王的责任了。 樱宁松了口气，随即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他还能活着的天数，暗暗摇头。 摄政王回归，动荡不安的朝局，立即就稳定了下来。 小皇帝纠结了几天后，找到摄政王，与他商议立储的人选。 “朕属意辞儿，不知道六哥愿不愿意呢？” “这件事，你去问李樱宁的意见。” “这么说，六哥同意？” “如果李樱宁同意，我没有意见。” “朕相信樱宁姐姐也不会反对的。”顾启祯犹豫了会，小心翼翼的试探，“六哥，其实朕心里知道，原本先帝便属意六哥继承大统，虽然中间出了些变故和意外。但最终正统还是回到了六哥这一支，也算是满足了先帝的愿望。” 第九百七十章 大病初愈？ 摄政王冷冷说：“陛下不必试探，如果我要谋反夺位，你挡得住吗？” 顾启祯脸色微变，随即沮丧的垂下了头。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伤他自尊，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这样试探，在旁人看来，也许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下午回到瑄王府，樱宁已经领着薛夫人安玉莲，候着瑄王回来。 瑄王没有再抗拒，默默坐下，伸出手，任由薛夫人为他把脉。 安玉莲虽然连直视摄政王的眼睛也做不到，但她一旦代入了大夫的身份，便立即变得专注和认真。 收回手后，她又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开口：“王爷的身子的确是气血不足，不过，大病初愈，是会这样的。王妃不必太担心，妾身配几服药，王爷按时服用两个疗程后，就会慢慢好起来。” 樱宁听着这话不对劲：“玉莲，你刚才说什么，大病初愈？谁？” “妾身说的是王爷呀。”安玉莲笑道，“妾身刚才一直在给王爷诊脉，自然说的是王爷的病情。” “大病初愈？”樱宁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玉莲，你的意思是，王爷的病好了？” “不能说好，旧伤痛太多，现在是调养恢复的阶段，怎么也得一年半载的，才能好全呢。”玉莲把声音放轻，“王妃若要孩子，务必再等一年，等王爷的身子完全好了再说。否则诞下的孩子难免会胎里弱。” “玉莲，你确定你诊断清楚了？王爷的时间不是还有几个月吗？” “怎么会？”安玉莲低声笑道，“王妃这是关心则乱呢，王爷的身体的确虚弱，但只要好好调理，会完全恢复的。” 樱宁不敢置信。 她把视线移到瑄王身上，盯着他。 安玉莲说要回去配药方，配好了再送来，她也没有回应。仟千仦哾 等安玉莲走了后，樱宁才缓缓坐到瑄王对面，说：“我不明白。” 瑄王沉默。 樱宁说：“难道法通一直在骗我们？或者说，是你们一直在骗我？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法通诊断错了。” “可你之前咳血那么厉害，这两天，我却不曾听你咳过一次。这又如何解释？”樱宁不是能够被轻易糊弄的人，既然察觉到了异常，便一定要追问到底。 瑄王沉默了会，说：“皇帝的花柳病都能治好，怎么我就不能好吗？” 樱宁蹙眉：“你有吃过什么特殊的药吗？” “有。” “是什么？” “我现在还没法告诉你。”瑄王站起身，“我累了，要回屋休息。” 樱宁一把抓住他胳膊：“顾长渊！” 瑄王回头，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我好了，你怎么好像反而不太高兴呢？” 他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柔声说：“别想太多了，很晚了，歇着。” 樱宁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最明显的，自从这次回来，他忽然变得十分抗拒她的肢体接触。 即便只是手指的碰触，他似乎也不能容忍，总是冷漠的回避。 第九百七十一章 我娶你的初衷 是什么导致他性格大变？ 还没等樱宁想明白，宫里的圣旨便来了，皇帝要过继顾辞为皇嗣，将来立为皇储。 虽然这事早在许多人意料之中，但真的过了明面，还是引起朝野震动。 接了圣旨后，樱宁拉过辞儿，询问他的想法。 辞儿先前也听娘亲提过这件事，此时便表现的很平静：“孩儿愿意遵照皇上和爹爹娘亲的命令，无论是瑄王府世子，还是皇嗣，孩儿自信都可以做得很好。” 外貌小小的他，实际上远比开元小皇帝要成熟稳重得多。 樱宁道：“虽然你愿意，但你既然做了皇嗣，便要搬进宫里住了。” “孩儿很习惯宫里的生活，娘亲心里不要担心。”辞儿安慰她，“宫里距离家里这么近，孩儿随时可以回来探望爹爹娘娘。” “还要多回郡王府看看你祖父母和舅舅舅母他们。” “孩儿记住了。” 燕南郡王府得到消息，俱是欢喜。 看小说上 对于李雁行杨氏和李辅承慕容青他们来说，辞儿是做瑄王府世子，还是做皇嗣，都没什么要紧。最重要的是，一旦他成为皇嗣，即便三年后皇帝亲政，辞儿也不必再跟随瑄王瑄王妃离开京城了。 慕容青喜极而泣，趴在丈夫肩头，泪洒衣襟。 李辅承安慰她：“从此后，你想什么时候见辞儿，便什么见了。也别再总是惦记着给我纳妾了，我若要孩子，便只要你的生的。” 慕容青低声说：“现在你是这么想，过几年又怎么说呢。” “过几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也还是我，对你的心不会有任何改变。”李辅承搂着她的肩膀，低柔笑道，“过几年，我把世子的位置让给二弟，让他那一支替咱们李家传承香火。咱们两个过日子，没有孩子，反而清静呢。” 慕容青哭到他怀中：“我真觉得对不起你。” “傻瓜，你嫁给我这几年，没见你怎么笑过，却总是掉眼泪，这可不是我娶你的目的啊。咱们大婚前，我曾答应了岳父母，要好好照顾你，对你好，让你一辈子都高兴。我没能做到，是我对不起你。” 慕容青哭的更厉害。 李辅承舍不得她哭，便忙转移话题：“你前几日不是给辞儿新做了两套衣裳吗，他这就要搬进宫了，我陪你一道去瑄王府送给他。” “对，我几乎忘了，我这就去收拾收拾。” 想到要见辞儿，慕容青立即忘了哭泣，急急忙忙去准备。 …… 在郡王府和瑄王府众人的依依不舍中，辞儿被宫里来人接走了。 除了杨氏身子不好不能出门，其余人都或多或少掉了眼泪。 只有樱宁表现的平静无波。 辞儿在宫里生活的时间远超别处，他会很习惯。 何况这么近呢，想见就能见得到。 只是，从此后在明面上，辞儿却不能再叫她为娘亲了，叫瑄王为爹爹了。 辞儿现在是小皇帝的儿子，是皇子了。 不，是又成为皇子了。 兜兜转转，辞儿竟然也回到了他原本的轨迹上。 这让樱宁的心中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第九百七十二章 外戚 随着皇帝拥有了皇嗣，摄政王恢复摄政，朝局似乎渐渐的稳定了下来。 入秋后，即将举行庆祝丰收的秋收祭祀，朝臣提议要求把太后接回宫，参加祭祀祈福仪式。 对此，勤政殿和内阁都迟迟没有回应。 这不免让大臣们心中产生狐疑和不满。 毕竟大宣还是以孝道治国的国家，即使太后曾犯过错，但皇帝却不能不孝。 否则怎么给天下百姓做表率？ 当樱宁听到某几个言官说的这番话时，竟也无言以对。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孝道大过天。 谁也改变不了延续了上千年的思想。 小皇帝虽怨恨花太后，但对于接不接太后回来祭祀，他倒是无所谓的。不是他不想接，而是太后根本就没法来。 现在的花若兮依旧是痴痴傻傻的，没法站在群臣宗室面前。 最终秋收祭祀也没有接太后回来。 这引起众多大臣不满。 他们甚至认为，小皇帝和内阁不肯接太后回来，是在故意与摄政王作对。 小皇帝担心摄政王的威胁，因此故意撵走花太后，让花太后和亲儿子摄政王母子骨肉分离。 小皇帝这是在惩罚太后和摄政王！ 朝中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为摄政王抱不平，甚至暗中支持他上位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小皇帝烦不胜烦。 他都已经过继了摄政王的儿子了，也会把皇位传给摄政王的儿子了，还要他怎么样？ 难道一定要逼他现在就退位让给摄政王？ 八月份，南边接连半个月的大雨后，大坝撑不住，发了洪水，无数百姓农田房舍被摧毁，当地官员紧急向朝廷求助。 小皇帝听到洪水已经淹死了上万人，不由又惊又怕，求摄政王去赈灾解决。 瑄王摄政，这样的大事，他必须要管。 瑄王筹集了钱粮，赶往灾区后，北边镇也传来急报，几个游牧骑兵蠢蠢欲动，侵犯边镇，抢夺百姓，求朝廷派兵镇压。 顾启祯是没什么主意的，摄政王不在，只能凭着内阁拿主意。 陆青寒主张打，朝中主战派也多一些，于是朝廷又拨了一笔钱，准备派人去北征。 派谁去，却又是一个难题了。 曾经北边的镇山石是李雁行，后来是唐卿。 如今李雁行老了，唐卿没了，还有谁去？ 内阁说，虎父无犬子，既然李雁行老了，就让李雁行的儿子去。 李雁行俩儿子，一个李辅承，一个李第尧，一武一文，肯定不能叫书生李第尧去，那就只有李辅承了。 于是，新一任兵部尚书向内阁提议派李辅承北征，内阁很快批了条子，然后圣旨便送到了燕南郡王府。 李雁行没说什么，只是长叹了声。 李第尧冷笑：“果然过于强势的外戚，总是碍眼的。辞儿才做了皇嗣，朝廷便不能容忍我们燕南郡王府的存在了。” 连樱宁也认为，这是朝廷有意针对和排挤燕南郡王府的行动。 “即便是又如何，难道还能抗旨吗？”李辅承说道，“抗旨不遵，这谋反的帽子，可就逃不掉了。” 第九百七十三章 心灰意冷 李第尧怒道：“接了又如何，这次大哥去北征，下次又是什么？当初就不该答应把辞儿过继给皇帝！” “这由得你答不答应吗？”李雁行沉声呵斥，“不要说不该说的话，你还嫌我们郡王府的风头不够大，麻烦不够多？” 樱宁说：“大哥，我去见小十一，让他撤回这道圣旨，改派别人去。” “不许去！”李雁行皱眉，“这是圣旨，岂有朝令夕改的？你这是授人以柄。” 李第尧不甘心：“我想知道，这是小十一的主意，还是内阁的意思。” “有区别吗？”李雁行反问，“皇帝的主意如何，内阁的意思又如何呢？难道皇帝不知道这件事吗？” 圣旨既然发出来了，一定程度上，也就表明了他的态度。 “爹，我们再想想办法。”樱宁说，“大哥虽有智谋，但从未当过一军统帅去打仗。” “罢罢罢！” 李雁行心灰意冷的摆摆手，“什么王侯将相，到头来终究没什么意思。” 自从唐卿出事，张高秋被问斩后，他的心态也就改变了。 他站起身，似乎下定了决心：“我这就进宫，求见皇帝，自荐北征！” “不行！” “爹爹不要！” 父兄三个同时出声反对。 李辅承道：“父亲年纪大了，积年的旧伤在身上，已经不能再忍受行军打仗之苦了。何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这仗不好打。您是绝对不能去的。” “大哥说的是。”李第尧赞同。 “我不同意！”樱宁说，“爹，娘身子越发不好了，您还要出去打仗，就算您的身体受得了，娘怎么受得了？” 李雁行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兄妹三人商议过后，决定和内阁的几个大学士见面谈一谈。 哪知道，他们的父亲李雁行的速度比他们快。 在他们约见大学士们的时候，李雁行已经主动去见皇帝，毛遂自荐做北征大将军。 他给出的理由很能说服人。 过去他有二十年时间在北边边镇经营，虽然后来唐卿继承了北边的势力，但如今唐卿不在了，他在北边的威望依旧无人能比。 虽然他老了，但他是指挥兵马打仗的，又不是亲自举着刀和敌人拼杀，根本没什么要紧。 小皇帝为难：“可是内阁已经定了大表哥，姨丈还是回去。” 李雁行不紧不慢说：“皇上希望打胜仗吗？” “自然希望。” “那就让臣去。”李雁行说，“李辅承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但指挥千军万马，他不行。到时候战场失利，损失的可不仅仅是军饷和将士的性命。那些骑兵若冲破边镇，长驱直入，大宣危矣！” 一番话说的小皇帝冷汗直冒，当即就叫来陆青寒，改派李雁行做北征大将军。 李雁行愿意去，自然比李辅承稳妥百倍，内阁哪有不愿意的理由。 李辅承兄妹三个知道这件事后，气的几乎掀了郡王府的屋顶。 樱宁当即要进宫面圣。 却被赶回来的李雁行拦住了。 对于这个一直宠爱到骨子里的嫡长女，李雁行头一次厉声训斥：“你们眼里还有老子吗？不要以为皇帝是你们的表弟，你们便可以任意妄为！记住君臣本分！” 李辅承叫道：“父亲，为什么要顶替我去北征？难道在您眼里，我就那么蠢笨不堪？” 李雁行冷笑：“你去？一旦吃了败仗，那些死掉的将士，边镇被烧杀抢掠的百姓，你能够负得了责任，你便去！” 第九百七十四章 此去经年 圣旨来了。 改任李雁行为北征大将军，其长子李辅承为昭勇将军，从旁辅助北征大将军。 正儿八经的上阵父子兵。 从前，这样的组合是属于李雁行和唐卿的。 现在唐卿不在了，大宣的廷臣们看着坐在马背上，也一样英气飒爽的昭勇将军，心中却不再有从前的笃定和信赖。 唐卿这颗将星的陨落，是整个大宣的损失。 除了唐卿，另一个能打的唯有摄政王顾长渊。 可他去南边赈灾抚民了，分身乏术。 众臣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大宣开国的时候多少将星璀璨，但先帝在位三十年间，却只看重读书人，倚重文官，极力打压武将，生怕他们兵权太大而威胁到皇帝的地位。 拼死拼活的打仗，却落不到个好。 张高秋是一个例子，现在又轮到李雁行了。 还有谁肯卖力？ 最终的结果也就造成了大宣无人可用的局面。 无论李第尧和樱宁怎么劝阻，也都改变不了李雁行的决定。 原以为这件事最难过的是杨氏那一关，没想到杨氏知道后，却表现的很平静。 “去，好好打仗，不必惦记着家里。”杨氏说，“你们几个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是不是以为我会一哭二闹三上吊，阻止你爹爹和大哥北征？” 李第尧说：“母亲真的不是说置气的话？” 杨氏笑笑：“从价格你们父亲的那天起，我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什么准备？”樱宁问。 “做好了你们的父亲随时战死沙场的准备。” 这让李第尧和樱宁同时心中发寒。 杨氏说：“这是一名将军的宿命。卿儿那么年轻都没了，你们父亲活了这么一大把岁数，若还能为了百姓去打仗，这也是他的福分。” 唐卿的死，彻底伤了她的心。 李辅承安慰她：“母亲只管把心放好，儿子一定会保护好父亲安危。” 杨氏轻声说：“你爹爹老了，我也老了。但你们还年轻，你若是不顾自己性命，叫你媳妇怎么办？若真有生死攸关的时刻，先顾着你自己。” 慕容青低低哭泣。 “世子妃，你也别哭了。”杨氏淡淡的说道，“当初你嫁过来之前，便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实话说，锦衣卫做的坏事太多，能有什么结果？” “娘，不要说这种话！”樱宁开口，“这种时候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您这是咒爹爹和大哥呢？” 杨氏别过脸去。 大军出发的时候，杨氏也并没有来送别。 她的身子已经很差，走几步便喘的厉害，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屋里歇着。 只有在没有任何人看到的角落里，她才默默流泪。 此去一别，是否还有相见之日？ 连续下了几场雨后，天越来越凉了。 杨氏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薛太医曾诊断她很难熬得过今年冬天，因此她的病症加重，让樱宁等人都极为担忧和紧张。 樱宁甚至把安玉莲请到了郡王府住下，以便她时刻监测杨氏的状况。 渐渐的，杨氏下不了床，没有力气走动，终日只能躺在床上。 第九百七十五章 没有资格 樱宁每天陪在她身边，与她说话，侍奉她喝药吃饭，晚上母女俩同床而卧，漫无边际的说一些过去的事情。 杨氏时时刻刻念叨着卿儿，又担忧去打仗的丈夫和长子。 清醒的时候，她对樱宁说，想辞儿了，让她把辞儿接回来住几日。 樱宁忙进宫去接辞儿，哪知却没能接回来。 陆青寒说，皇帝带辞儿去围场打猎了！ 樱宁震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 陆青寒道：“有四五天了，王妃没接到信吗？也许是陛下忘了派人知会瑄王府。不过瑄王妃不必担心，这次陛下带了许多侍卫，会确保万无一失的。” “我现在就要见到辞儿！”樱宁怒道。 陆青寒被她的怒容惊了下，讷讷说：“瑄王妃息怒，再有七八日，陛下便会带小皇子回来了。” “我等不了那么久！”樱宁怒道，“陆大学士，您身为内阁大学士，又是陛下的老师，在摄政王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您不但不能规劝陛下，反而纵容他随意享乐，您这是严重的渎职！” 陆青寒道：“瑄王妃息怒，下官以为，陛下打猎并不是什么需要阻拦的事情。往常每年秋冬时节都有狩猎的习惯，陛下不过是延续先帝时期的习惯罢了。” 看小说上 “自从那边在围场遇刺，先帝便再也没去过了！” “这次陛下狩猎，安排的甚是妥当，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你拿什么保证？” “下官的项上人头！”陆青寒掷地有声，“如果陛下和小皇子出任何意外，下官以死谢罪！” 樱宁冷冷说：“我不要你的人头，我要现在就派人把辞儿接回来！” “瑄王妃！” 陆青寒叫住她，“有句话，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讲！” “……”陆青寒苦笑，“顾辞已经不是瑄王府世子，而是皇嗣了。也许瑄王妃还没有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樱宁看向他：“你到底要说什么？” “论规矩，瑄王妃没有资格再过问和插手小皇子的事情。” “你是要阻止我？” “瑄王妃，不是下官要阻止您，而是您去不了，也不能去。您还是耐心等几日。” 瑄王不在京，李辅承也跟随李雁行北征。 樱宁手中除了二三十名瑄王府的家丁，无人可用。 但她不能就这么空着手回去。 她要怎么面对杨氏殷切期盼的目光？ “九斤，你去一趟围场，接辞儿回来。”樱宁拜托给九斤，“你去了那里，见到皇上和辞儿，就说辞儿的外祖母病得厉害，想见他，务必请皇上放辞儿回来。” 她应该亲自去接，但杨氏病重，她不能离开太久。 她害怕，见不到母亲的最后一面。 回去后，杨氏果然偏着头，朝她身后看，虚弱追问：“辞儿呢？怎么没回来？” 樱宁上前笑道：“辞儿过两日就来了，您得打起精神，把病养好了，不然辞儿来了，看到您这病恹恹的样子，该心疼难受了。” “对，快把药端来，我要喝药。” 第九百七十六章 来晚了 为了不让心爱的外孙子担心，杨氏喝药变得前所未有的积极和主动。 樱宁看着她一碗一碗的喝药，不但不见好，脸颊却日复一日的凹陷下去，心头无比的酸涩。 杨氏日日念叨着辞儿的名字，却始终不见辞儿回来，终于发了怒。 她把樱宁手中的碗狠狠推开，气喘吁吁的怒骂：“为什么不带辞儿来见我？你们看我病的快死了，都哄着我，骗着我！” 热药撒了樱宁满手，瞬间把她的手烫得通红。 “啊呀！” 慕容青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又惊又急，连忙把樱宁拉过去，把她的手浸入冷水中泡着，着急的埋怨婆母：“母亲再急，也不能打翻药碗啊。您病着这些日子，妹妹日日夜夜守在床边，她怎么会骗您哄您呢？” 她向来温柔娴雅，上敬父母，下爱护姑子侄儿们。 这还是她头一次对婆母说这么重的话。 杨氏呜呜哭了起来：“我想见辞儿。” 慕容青忙朝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会意，忙去二房那里，请二奶奶带着小小姐和小少爷过来。 杨雪抱着儿子，牵着女儿赶过来，看到樱宁手背一片通红，也就大概猜到了几分。 她忙把活泼可爱的女儿放到婆母身边，笑道：“这两个孩子说想祖母了，闹着要来见祖母。” 两个孩子的到来，果然暂时分散去了杨氏的注意力。 慕容青和杨雪这才拉着樱宁出来，为她上药。 “母亲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如今对妹妹也……”杨雪叹气。 慕容青道：“母亲病着，心情不愉，又惦记忧心父亲和世子爷，又迟迟见不到辞儿，难免控制不住脾气。” 杨雪说：“昨儿母亲还把大嫂狠骂了一通呢。” 樱宁问：“母亲骂什么了？” “左不过是一些气话，就不必提了。咱们做晚辈的，都体谅长辈的心。”慕容青不让杨雪说出来，“妹妹，怎么辞儿迟迟不能接回来呢，到底是怎么了？” 樱宁这才说了实话：“辞儿跟随陛下去围场狩猎了。” 杨雪愕然：“辞儿才多大，狩什么猎？皇上也太……” 她没敢说下去。 樱宁道：“我已经派九斤去接辞儿回来，按时间算，明天应该能回来。” 可是，杨氏终究没能等来她最心疼的外孙子。 当天夜里，杨氏便寂然而去了。 临终前，她念叨了一遍辞儿，又念叨了几句卿儿。 樱宁泪崩痛哭。 辞儿从九斤的马背上跳下来，看到燕南郡王府门上挂满了白布，心中不由一凉。 他来晚了。 他冲进去，却只能看到外祖母一动不动的躺在棺木中。 往日慈爱的脸，再也不能对他笑，再不能一声声唤他的乳名。 辞儿跪地嚎啕大哭。 樱宁安安静静看着他哭，没有说话，更没有安慰他。 慕容青拉他过去，为他穿戴上孝服。 “你怎么才回来呢。”慕容青低声说。 辞儿眼眶含泪：“我不知道祖母病的这样厉害，皇上命我跟着去打猎，我没法不从。娘亲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呢？”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七章 碰了个钉子 慕容青摸摸他的头，低声说：“你祖母昨夜离开前，一声声念着你的名字。” 辞儿再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陆青寒得知消息，才意识到，他误会了樱宁。 原来她急着要皇子回来，是为了见燕南郡王妃最后一面。 最终也还是没见到，徒留了一生的遗憾。 陆青寒心中愧疚，立即派人去围场，回禀了小皇帝。 小皇帝听说姨母过世，心中不安，没有心思再玩耍，连忙提前结束狩猎，急匆匆赶回京城。 他先亲自来到燕南郡王府吊唁。 “姐，你别太难过了。”他怯怯的挪到樱宁面前。 樱宁披着孝服，跪坐在灵堂上，道：“陛下如今万金之躯，还是回宫去。” 明显的疏离和冷漠。 看小说上 顾启祯从未见过姐姐对自己这般，心里有些难受，蹲到她面前，小声说：“姐，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我知道姨母病的这样厉害，我一定主动让辞儿回来陪伴在姨母身边。” “你真的不知道你姨母病了？” “我知道，但我不知道竟这样厉害，说没就没了……”顾启祯说话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姨母的身子一向都是不好的。 二十年前生下樱宁姐姐后，就因为身子不好，才把樱宁姐姐放到宫里抚养。 杨氏缠绵病榻这么多年，家里人已经渐渐习惯了。 但唐卿的死给她造成了沉重的打击，让她的身体雪上加霜。 这个寒冷的冬天，她终究没能熬过去。 起初，小皇帝虽然觉得后悔，觉得对不住姨母和辞儿，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个决定，在不久的将来，会改变他的一生。 十月份，北方已经开始下雪，打仗变得艰难。 需要粮食，棉衣，朝廷必须想法子弄钱。 小皇帝对此束手无策，只能求助于内阁。 内阁大学士们商议过后，让户部拿出三十万两银子作为军饷，供北边打仗用。 但户部拒绝了。 不是户部舍不得拿钱，而是实在没钱。 南边赈灾刚用了五十万两白银，眼看着年底了，朝廷许多官员的俸禄已经拖欠了两三个月。 大多数官员都靠着俸禄填一家老小的肚子，总不能过年了，也叫人家饿着肚子。qqnew 户部打算留三十万两银子发俸禄给官员们。 但北边打仗积蓄物资，怎么办？ 两边就僵持了下来。 朝廷中不满的氛围愈发强烈。 陆青寒想到一个办法，不使用户部的这笔银子，朝廷从浙海和江南直接征运粮草，运往北边。 然而，浙海和江南的总督压根不理会他。 一句话，没粮食，也没物资。 虽说浙海江南是富庶之地，但税也沉重。每年春夏该缴纳给朝廷的赋税一文不少，现在又要人家出粮食出物资的，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个地方薅啊！ 陆青寒碰了个钉子，气的无可奈何。 小皇帝不懂，于是虚心请教：“老师，浙海真没有粮食啊？” “浙海和江南若没有粮食，这天下也没有地方有粮食了！”陆青寒拧着眉，“你分明是浙海总督胡献忠在故意推脱，不肯拿粮食出来！”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八章 征服不了他们 小皇帝着急：“那这事儿该怎么解决呢？北边的急报一封接一封，再不送粮食棉衣过去，将士们还不饿死冻死？” “陛下莫急，容臣再想想。” 陆青寒皱着眉头，努力思索，还能从哪里挤出来一些银子。 这时角落传出来一道小二清晰的声音：“若是摄政王去借，浙海总督一定愿意拿出粮食。” 陆青寒回头，看向坐在角落写字的辞儿，神情复杂。 虽然名义上，辞儿现在是顾启祯的儿子，但这父子俩可太不一样了。 五岁的辞儿写的一手好字，几乎不比他差多少。他可以安安静静坐着读书，一看便是半天时间。 皇帝顾启祯连一炷香的时间也坚持不了，便忍不住东张西望，左顾右盼，一会儿要喝茶，一会儿要出恭。 完全耐不住性子。 此次借粮之事，顾启祯一点主意也没有，阁老们说什么，他便赞同什么。 而大多数时候都默不作声的辞儿，却一言道破了真相。 浙海江南并不是没有粮食和物资，也不是他们舍不得拿出来。 区别在于，去借粮的人，是谁。 在这几位封疆大吏的眼中，他们只认摄政王，根本就不认小皇帝。 虽然真相让人难以接受，但却是事实。 小皇帝无论从能力还是德行方便，都没有能够叫封疆大吏们信服的地方。 简而言之，他征服不了他们。 封疆大吏们就是不鸟他。 他又能怎么办？ 可怕的是辞儿已经指出了真相，皇帝却依然完全不明白。 陆青寒暗暗叹了口气，提醒说：“皇上，摄政王从南边赈灾回来的路上，会经过浙海，请他顺道过去，向胡献忠借粮。” “什么，摄政王就要回来了吗？”顾启祯如梦初醒。 “陛下……”陆青寒看他这迷糊的样子，又忍不住叹气。 顾启祯有些忐忑：“摄政王回来了啊，怎么这么快呢。” 他有点担心。 这段时间摄政王不在，他完全放飞自我，别的也倒罢了，他带着辞儿去狩猎，结果没能让辞儿见到姨母最后一面。 至今樱宁姐姐还不搭理他呢。 摄政王回来会不会生气？ 陆青寒可管不了他那些心思，征求他的同意后，便紧急送信给返回路上的摄政王，请求他去一趟浙海总督处，务必借到粮草物资，北疆将士们还在饥寒交迫中忍耐。 信送出去后，顾启祯依旧担心：“万一摄政王不肯去借粮呢？” 这个时候，摄政王一定早就得到了姨母去世的消息，皇帝很担心摄政王也和樱宁姐姐一样生气。 “摄政王会以大局为重的。”陆青寒安慰他。 果然，摄政王接到信后，当即便去浙海见了胡献忠。 虽然不知道他与胡献忠说了什么，但摄政王见到胡献忠后，胡献忠很快便拿出了二十船粮食，十船棉衣，并且自掏腰包雇佣当地百姓徭役，运送这些物资去北疆。 解决了这个大难题，户部还有银子可以发俸禄给官员们，朝廷上下终于松了口气。 好歹，能过个安稳年。 只有小皇帝不能安心。 (本章完) 第九百七十九章 摄政王回京 他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摄政王回来，没他好果子吃。 十月底，京城已经冷的必须穿上棉袄，摄政王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 按规矩，他应该先进宫面圣述职，然后才能回家。 但他进城后，一刻不停，直接就去了燕南郡王府。 他跪在燕南郡王妃的牌位前，久久没有动作。 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从樱宁的角度，能够看到他眼底的泪光和悲痛。 李第尧，慕容青和杨雪等人也都在侧，看着摄政王这般模样，心中都觉得奇怪。 说起关系亲疏，摄政王是杨氏的女婿，他应当来祭拜。 但看他此时的表现，却是那么的伤心，沉重。 这份伤心，似乎已经超过了女婿对岳母的感情。 摄政王在灵前跪了足足半个时辰，临走前，又磕了三个头。 这让郡王府众人大为震惊。 摄政王对家里大小姐那是真好啊，爱屋及乌，连带着对燕南郡王妃这个岳母也如此尊敬。 周管事抹着眼泪轻叹：“郡王妃泉下有知，见到王爷如此孝敬，也算是稍有安慰了。” 瑄王驻足：“周管事，郡王妃临终前，莫非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唉。”周管事叹气，擦着眼泪，“小的只知道，郡王妃临终前那个晚上，喊了半夜咱家三爷的名字，又喊辞少爷的名字。” 瑄王沉默了会，问：“为什么叫辞儿？难道辞儿没有在床前侍疾？” “那几日陛下带辞少爷去打猎了，咱家大小姐派人去接辞少爷回来，终究是晚了一步。临了临了，也没见着人。郡王妃这眼睛都闭不上啊！”周管事伤心的说，“郡王妃一辈子担心郡王，担心几位爷，到最后的时间了郡王和世子却都不在身边。郡王妃心里该多难过。” 瑄王闭了闭眼，去找到樱宁，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 “回去再说。” 二人坐到瑄王府的马车里。 樱宁问：“你不进宫面圣？” “不去。”瑄王语气森冷，樱宁明显能感受到他强自压抑的怒火，“现在，让我来捋一捋整件事情。” 樱宁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瑄王说：“小皇子和陆青寒这对君臣，趁着我去南边赈灾抚民这段时间，让年迈体弱的父亲和并不擅长做统帅的大哥去北征，然后又把辞儿带出宫，让母亲临终前也没能见到辞儿一面。我还听说，内阁已经知会吏部，准备调二哥去地方为官。” 李第尧是进士出身，在翰林院待了几年，再下放到地方为官，积累基层经验，回来后便可以升官了。 换做其他任何官员，这都是一个正常的上升过程。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难免不让人多想。仟仟尛哾 樱宁说：“现在爹和大哥都在外面，三哥不想外放为官。只是内阁那边……” “怎么，现在大宣朝廷是内阁说了算了？”瑄王怒不可遏，“内阁现在是不是视李家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在马车的颠簸和摇晃中，樱宁忽然感觉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杀意。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章 取而代之 樱宁道：“既然王爷回来了，现在朝廷自然是王爷说了算的。” “我说了算？” 瑄王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声音喃喃的，“我在这里，我便说了算。我不在这里，他们便在背后搞小动作，是这样吗？” “等小十一亲政……” “等顾启祯亲政，他便不需要有任何顾虑了！”瑄王冷冷说，“樱宁，我要做一件事，但在那之前，我要告诉你知道。” “什么事？”樱宁的声音有些紧绷。 隐隐的，她有预感。 果然，瑄王一字一句说：“我要取而代之。” “取代……谁？” “你心里明白。” “你可明白，这是造反？”樱宁盯着他。 看小说上 “造反又如何？”瑄王冷冷一笑，“这千古帝王，朝代更迭，哪一个不是造反得来的？何况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我现在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樱宁怔怔看着他。 瑄王又道：“从前你寄希望于顾启祯身上，认为他是与你们郡王府关系亲近，若他登基，定会保你们郡王府无忧。但事实证明，你错了！外戚强大，只会让皇帝更加忌惮。如果再不行动，郡王府将会一步一步被蚕食掉。你真的想看到那一天吗？” 樱宁缓缓摇头。 “只要我当皇帝，那便一切后顾之忧都没有了。”瑄王说，“从此以后，你不必担心李家会遭受任何打压，你的儿子，还是你的儿子。不会再有想见而见不到他的情况发生。” 看着他有些癫狂的眼神，樱宁心里明白，她阻止不了他。 法通预测的时间早就过去了，瑄王依旧好端端的活着。 不仅活着，他看起来越来越强壮，健康。 从前的苍白瘦削，几乎完全看不到了。 薛夫人说对了，他大病痊愈了。 现在，他准备拿回属于自己的皇位了。 马车行驶到岔路口，往前是皇城，右拐，是朝瑄王府的方向。 瑄王站起身，说：“我现在需要去处理一些事，你先回瑄王府。” “等等！”樱宁拉住他衣袖，“王爷，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会怎么对小十一？” “我不会杀他。” 他抽回衣袖，跳下马车，接过丁春芳递来的马，朝着皇宫方向飞奔。 在他身后，不断有亲卫士兵集结跟随。 樱宁探头看着这一幕，知道他在回来之前，便已经做了这个决定。 这次去南边赈灾抚民，也正好给了他一个准备的时机。 他在各大封疆大吏处转了一圈，已经得到了他们的全力支持。 京城朝堂中，也有相当一部分势力支持他。 现在还支持小皇帝的，除了宗室的遗老遗少们，恐怕只有内阁大学士陆青寒了。 瑄王带领一万将士，包围了皇城，逼宫！ 消息旋风一般迅速传扬开来。 小皇帝正躺在案几后面，翘着腿，逗弄着手中的蛐蛐儿。 这样冷的天，他还能弄到蛐蛐儿，可见花了不少时间。 “陛下，陛下！”陆青寒疾步跑进来。 小皇帝赶紧把蛐蛐儿藏起来。 这要是被老师发现，被樱宁姐姐知道，他这蛐蛐儿会被一脚踩死。 “老师，什么事这么急？” 他自认为自己的小动作不会被发现，但陆青寒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这种小事。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一章 瑄王反了 “陛下，摄政王来了！” “哦，那还等什么呢，请摄政王进来呀。”顾启祯略有些紧张的说。 他想，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大不了被骂一顿。 难道六哥还能打他一顿？ 他好歹也是皇帝。 于是小皇帝正襟危坐，试图用镇定的外表掩盖自己内心的不安。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掩盖了。 因为接下来陆青寒说的一句话，让他再直接跳了起来。 “摄政王带兵包围了皇宫，他要……反了！” “这不可能！”顾启祯跳起来指着他，怒道，“陆青寒，你胆敢污蔑摄政王？” 陆青寒脸色发白：“微臣所言，句句属实。陛下出去一看便知。” 顾启祯跑到勤政殿门口，果然远远听到了喧哗声，呵斥声，刀剑相接的声音。 他慌慌张张回头：“老师，怎，怎么会这样？六哥他要干什么？” “摄政王要谋反啊陛下！” “怎么会呢，六哥不会这么做的。樱宁姐姐答应过我，她说六哥永远不会抢我的皇位，樱宁姐姐不可能骗我的！”顾启祯在殿中来回不停的走动着，挥舞着手臂，声音也越来越大，“我是皇帝，我才是皇帝！谁也不能跟我抢！” 陆青寒跪着一动不动。 此时此刻，他说什么，都已经没有意义。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几年前，樱宁请他给十一皇子做老师的情形。 当时樱宁说，他一定可以入阁拜相。 事实证明，樱宁说对了。 但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这结局。 他尽心尽力的教导和辅佐小皇帝，最终却并没有把这坨烂泥扶上墙。 与蠢笨怯弱的小皇帝相比，摄政王实在是太强，太强了。 他有智，有谋，有勇，有功，有兵马，有权，还有人心。 顾启祯的皇位，完全是他施舍来的。 现在顾长渊要拿走，没有任何人能阻挡。 这让陆青寒觉得灰心丧气。 沉重的脚步声停在勤政殿门口。 一袭黑衫，裹着紫色狐毛斗篷的摄政王出现在他们面前。 顾启祯竟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堂堂皇帝，竟表现的如此不堪，陆青寒暗暗叹息。 “六哥，你真的要谋反了吗？”他颤抖着声音，看着对方冷若冰霜的脸。 “我来拿回我的东西。”瑄王神色平静的走上前，把他从龙椅上提开，然后拿出玉玺，对陆青寒说，“让内阁拟旨，开元皇帝自觉平庸无能，上愧于天，下对不起黎民百姓，自愿退位，让位给瑄王顾长渊。” 陆青寒呆呆的，回不过神。 顾启祯哇的一声哭起来：“六哥，你真的要把我赶下去了！为什么？你说话不算数！” 瑄王坐了下来，随手从案几下拿出蛐蛐笼子，手指用力一捏。 顾启祯眼皮一跳。 瑄王淡道：“玩蛐蛐儿的皇帝？你也不怕被人耻笑，将来在史书上，你的名字便是蛐蛐皇帝。” 顾启祯带着哭腔说：“六哥，我以后会好好做皇帝，绝不再贪玩了！” “我让你坐在这里，你竟不老实，趁着我不在，欺负郡王府的人，皇帝，你这么做，可不行。”瑄王缓缓说，“你让李雁行和李辅承去打仗，把辞儿从李樱宁身边带走，不让她见他。还要把李第尧外派出去。怎么，屁股还没坐稳，就迫不及待的要铲除您的外戚了？”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二章 你到底是谁 顾启祯委屈的要命：“六哥，这些都不是我的主意，这都是内阁的提议啊！别的不说，姨丈去打仗，是他毛遂自荐来的，我怎么会逼他？” “你让李辅承一个不会打仗的人去打仗，这就是变相的逼李雁行出马。” “这都是内阁出的主意！”顾启祯有些怨恨的看了眼陆青寒，“六哥你知道我的性子，我虽然贪玩又蠢笨，但我绝对不是个恶毒的人，也不会做任何伤害姨母一家人的事情。”qqnew 瑄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怒道：“你把辞儿带走，让你姨母临终前也没有见到辞儿一面，使她死不瞑目！这不叫伤害，什么叫伤害？” 怒气上涌，他一把抓住顾启祯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眼底是嗜血般的杀意。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 杀了他！ 杀了大宣的皇帝！ 为大盛报仇！ 为他惨死的爹娘报仇！ 此时皇帝细弱的脖子就在他的手指间，只要他稍微用些力气，心底那些恶魔般的蛊惑，便会消失！ 顾启祯也终于感觉到了他的杀意。 六哥不仅仅要拿走皇位，还要杀他！ 他彻底慌了。 “六哥，不要，不要杀我……” “你活着做什么？”瑄王轻声说，“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让你做皇帝。你配吗？” 顾启祯挣扎哭叫：“六哥你饶了我，我不当皇帝了，我把皇位让给你，你当……你别杀我，呜呜呜……” “瑄王你太放肆了！”陆青寒叫着护驾，冲过去试图把小皇帝解救出来。 瑄王一脚把踢飞出去。 陆青寒撞到墙上，昏死过去。 “护驾？现在外面都是我的人。”瑄王轻笑，对小皇帝说，“这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把李辅承派出去打仗，我也不能这么快就占了皇宫。留着你也无用，不如送你下去，陪陪你的母妃。” 他手指用力，准备了结顾启祯的命。 这时一支箭从外面射来。 发出刺耳的破空声。 唰！ 箭准确击中，并穿透瑄王的手背。 他吃痛吃下，松开了双手。 顾启祯犹如一滩烂泥趴到地上，大口呼吸喘气。 瑄王回头，看到樱宁举着弓箭，站在门口，面沉如水。 “姐——” 顾启祯看到樱宁，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嚎啕一声，朝她奔过来，“姐姐救我，六哥他要杀了我啊！” 樱宁没有理会她。 她依旧保持着射击的姿势，双眸盯着瑄王的脸。 “你刚才答应过我，不杀小十一。”樱宁开口，“为什么食言？” “我忽然觉得，他还是死了好一些。”瑄王淡道，“留这么个废物，除了让人烦恼，也没什么用处。既然你来了，那就暂时留着他的命。来人，把顾启祯绑了，送到西苑看押起来。” 丁春芳立即进来，带着两名士兵，把顾启祯拉出去。 顾启祯叫喊：“姐，救我，救我——” 樱宁看着他被拖走，环顾殿内，除了她和瑄王，便只有被踢飞昏迷在地上的陆青寒。 樱宁举着弓箭对准他，一步一步靠近：“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三章 我要你自己说 瑄王原本冷漠暴戾的神情，出现一丝丝的动容。 樱宁已经走到了他对面三尺处。 在这个距离，别说樱宁这样一个箭无虚发的神箭手，便是普通人，也足以命中他的心脏。 “你不是顾长渊。”樱宁盯着他。 “我不是顾长渊，还能是谁？” “我要你自己说出来！”樱宁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不允许他逃避。 他笑了：“不如你先说说，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不是顾长渊？” “我相信我的感觉。” “什么感觉？” “顾长渊不会在听到花太后生病后不理不睬，不会对我那么冷漠，不会任由金凤蝶碰他，也不会跪在我娘的灵前哭的肝肠寸断。最后一点，他不会抢小十一皇位，更不会杀他！”樱宁一字一句的说，“最最重要的是，你给我的感觉不对。” “我不懂是什么感觉。” https:\/\/ “我也说不上来。”樱宁的声音变低，“也许是眼神，也许是……动作？总之，自你从三花庵回来后，我便觉得你不对劲。你甚至懒得装一下，可见你也知道，你瞒不住我。” “哈哈哈。”他笑起来，“我一直在想，你要用多长时间才发现，我不是我。” “你是谁？！” “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是吗？” “我要你自己说！”樱宁向前一步，箭尖逼近他的心口，“告诉我。”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是唐卿。”他轻轻的回答。 “啊。” 樱宁听到这个答案，短促的呼了口气。 仿佛一直压在她心底那块沉甸甸的石头，被挪开了。 她后退半步，手中的弓箭也垂了下去。 她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此时自己心中到底是悲，还是喜。 “真的是你，三哥。”她喃喃着，“他呢？顾长渊呢？那天在三花庵，发生了什么事？” 她抬头注视着对方：“三哥，全都告诉我，不要有一丝隐瞒。” 唐卿缓缓说：“具体的经过，我不清楚。是扶余，他用花若兮和慧远法师的命，逼迫法通用了一种佛门中的移魂秘术，把我的灵魂和顾长渊的，交换了。” 樱宁跌坐到了地上。 她说：“这么说，顾长渊死了。” “是的。”唐卿轻声说，“我听到他们说，顾长渊本就命不久矣，活不了几天。” 樱宁怔怔望着他的脸。 她的眼神中情绪交织，令唐卿无法看透。 他只知道，他看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 “你知道这件事？”唐卿问。 “什么？” “顾长渊命不久矣。” “哦，我知道的。”樱宁依旧怔怔的，“扶余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 扶余自尽了，慧远法通也都死了。 现在唯一还有可能知道真相的人，唯有花若兮！ 但花若兮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从她嘴里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事情。 樱宁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三哥，你既然不是顾长渊，你恐怕没有资格做皇帝。你为什么非要抢小十一的皇位？” “为了李家不被欺压和算计。”唐卿说，“我为什么不能当皇帝？我本就……” “什么？”樱宁问。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四章 我请求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唐卿哼了声，“大宣的太皇帝，不也是造反从别人手中抢来的皇位！” “那时候大盛已经腐败不堪，百姓悲苦失所，皇帝昏庸暴虐，贪官横行，人都活不下去了，才会造反。”樱宁说，“现在虽然不能说是盛世，至少百姓都有活路，哪里有灾害了，朝廷也尽心尽力的赈灾。” “我夺位只是顺势而为，不会殃及到任何一个百姓。”唐卿说，“另外，顾启祯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他只是不够聪明也就算了，但他不仅蠢，还混账，没有丝毫判断力，完全听任旁人摆布。这样下去，你确定三年后亲政，他能做一个英明的君主？” 樱宁无言以对。 他走近她面前，蹲下身凝视她：“大小姐，抱歉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从今往后，我是皇帝，你是皇后。你不必再担心李家被打压清算，辞儿也依旧是储君。这样不好吗？” 好。 一切都很好。 只除了，他不是他。 樱宁站起身：“我阻止不了你，我知道你也不会理会我的意见。但我还是请求你，善待花若兮和小十一，不要伤了他们性命。” “这是你对我的要求吗？” “是的，我请求你。” “我答应你。”唐卿说，“让花若兮在三花庵住着，住到自然老死为止。至于顾启祯，他将会被封为慎王，送到金陵去守皇陵，终身不得离开！” “谢谢。” 樱宁捡起弓箭，背在身上，转身往外走去。 “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说的吗？”唐卿在身后喊。 “没有。” 樱宁一路走出勤政殿，丁春芳等跟随瑄王的将士，自发的让开位置。 错身而过的瞬间，她看了眼丁春芳。 他和顾长渊相识的时间，远远超过她。 丁春芳是否能意识到，他一直追随的人，早已经换了个芯子呢。 这个念头在樱宁心中一闪而过。 她没有停留，一路走出皇宫，坐上马车，回了瑄王府。 街上的百姓们依旧秩序井然，酒肆茶馆小贩沿街叫卖，一派热闹祥和。 正如唐卿所说，他夺位，不会伤害到任何一个百姓。 但在京城的王公贵族里，情况便完全不是如此了。仟千仦哾 谁当皇帝，百姓们都照旧过日子。 可王公大臣们的利益与皇帝紧密相连，一朝天子一朝臣，瑄王夺位这个消息迅速在各大府邸之间传扬开来，所有人都惴惴不安，焦急等待着宫里的消息。 樱宁的马车刚到瑄王府门口，金凤蝶和姜芙便从门里冲了出来。 “王妃姐姐！”金凤蝶完全抛弃了淑女做派，提着裙子，步子迈的飞快，发髻乱了，珠钗歪了，步摇几乎甩到了天上。 她冲到樱宁面前，一个不稳，扑通跪到了地上。 姜芙也随后跟了过来。 她虽还稳得住，但也是神色惊恐，满面焦急之色。 “妾身给王妃请安。”她先屈膝行了个礼。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个虚礼！”金凤蝶着急的爬起来，“王妃姐姐，那件事，是真的吗？！”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五章 他成功了 姜芙也紧张的盯着樱宁。 樱宁道：“进屋再说。” “王妃姐姐，王妃姐姐，你现在就告诉我，我心里好着急！” 金凤蝶试图去拉她的袖子。 锦书和折兰急忙过来拦着她们，不让她们挡住樱宁的路。 樱宁疾步走到前院的花厅中，提起茶壶倒了杯茶，也不管凉了还是烫的，一口气灌下去。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坐到椅子上。 金凤蝶和姜芙都围在她面前，紧张焦急的盯着她，等着她说话。 樱宁微微低头，右手肘撑着桌子，食指和中指轻轻按揉着太阳穴，良久，才开口：“是真的。” “啊！” “天啊！” 金凤蝶和姜芙震惊的齐齐后退几步。 金凤蝶脸色发白，惊慌失措的蹲到樱宁面前，眼泪哗啦流了下来：“王爷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抓住？关在哪里了？咱们会跟着王爷一起陪葬的？” 樱宁注视她：“你怕吗？” 金凤蝶点头，又摇摇头。 她呜咽着说：“我害怕，我不想死。但是如果王爷被判死刑，也宁愿跟着王爷一起去死。” “那你去死。”樱宁随口说。 “什么？”金凤蝶骇然失声，“难道王爷他已经……” 姜芙的泪水也摇摇欲坠。 她们好似已经看到了王爷被打上逆臣贼子这四个字，押上了断头台。 “我是说……”樱宁闭了闭眼，旋即睁开，叹了口气，“王爷平安无事，你们不必担心。” “真的？”金凤蝶哭着扯她的裙子衣角，“王妃姐姐，你不要哄我，我能接受的。” “我骗你们做什么，难道王爷活着我非说他死了不成？”樱宁甩开她的手，有些烦躁，“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这些事用不着你们两个操心！” 金凤蝶愣愣的。 看王妃姐姐这态度，王爷是真的没事。 姜芙小心翼翼问：“王妃，谋反这种事……也会被赦免吗？” 樱宁道：“你们王爷谋反成功了。” 丢下这句话，她便扬长而去。 这下，二女彻底呆住了。 “刚才王妃姐姐说的什么？”金凤蝶转头看向姜芙。 “王爷谋反成功了？” “成功了……是什么意思呢？” “也就是说，王爷……要做皇上了？”姜芙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也全都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金凤蝶站立不稳，咕咚一声坐到地上。 姜芙也是满脑子嗡嗡直响。 这两个人平日里见到便要斗一场的女人，此时却全都软了。 谁也顾不上搭理谁。 王爷成了皇上，那她们……岂不就要搬进宫，做娘娘了？ …… 京都贵族圈的消息传播速度极快，何况是这样大事。 几乎是樱宁前脚到瑄王府，后脚就有七八家王公勋贵登门求见，车马轿子把瑄王府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樱宁一概不见。 直到折兰来说，郡王府二爷来了，樱宁才请他进来。 李第尧一进门，看到妹妹的神情，心中不由一沉：“看来是真的了。” “二哥，没事。”樱宁摆摆手，“坐下，喝杯茶。”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六章 瑄王登基 李第尧苦笑着坐下：“我现在哪儿有心思喝茶呢。现在皇城全都被围住，里面的出不来，外面的进不去。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着实让人焦心。” 樱宁道：“我才从宫里回来没多久。” “你是怎么……”李第尧恍然，“是了，瑄王还不至于关着你。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樱宁捧着茶杯，像是神游天外般，似乎不在状况。 李第尧忍不住摸她额头：“妹妹，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吓着了？” 樱宁摇头：“二哥，我没事。瑄王现在在宫里，已经把小十一关起来了。” “他真的造反啊？” “千真万确。” “这……”李第尧站起身，“就没人阻止？” “谁来阻止？”樱宁反问，“小十一才登基多久，他向来也没什么德行，朝中支持他的大臣，能说得上话的，恐怕只有陆青寒。武将们就不必提了，因着爹爹年老被逼出去打仗，对小十一早已经不满，瑄王素有功勋，武将们都服他，即便他不反，也恨不得把他推上去。何况现在他主动反呢。” “这么说，就成了？” https:\/\/ “十有八九。”樱宁淡道，“他说，要把小十一送到金陵去守皇陵。” 李第尧一时无言，饶他腹有锦绣文章，此时也无话可说。 樱宁道：“二哥，你回去后让府里都别担心，没什么要紧的。瑄王要登基便登基，这原本也是众望所归。” “话虽如此，也太……” 李第尧苦笑着摇头，“说句心里话，当初小十一当太子的时候，我心里便觉得不好，只可怜了姨母。若不是为了这事，又怎么会被害。” 樱宁道：“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罢了。” 李第尧哎了声，“皇帝太弱，摄政王太强，拿走皇位竟像是拿走一件衣裳，就这么简单的办成了。” 樱宁说道：“自来造反这种事，都不会太复杂。” 谁没有把握会去随便造反呢。 李第尧道：“好在看起来没什么冲突和伤亡。” 樱宁道：“在这件事里面，还是有人受伤的。” “谁啊？” “陆青寒。” 樱宁想到他滚在墙角昏迷时嘴角的血。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陆青寒便是这次造反中唯一一个受伤的人了。 …… 三日后，瑄王宣布废除开元皇帝，登基为皇，改国号为昌泰。 朝廷只经历了短暂的骚乱，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和秩序。 原本朝政也都是摄政王在打理，现在摄政王直接接手，少了小皇帝那个纨绔中间商，许多事情反而好办多了。 最起码，大臣们不必担心小皇帝又要在宫里养鸡养狗养蛐蛐儿了。 文武百官的位置也没有什么改变，这些原本就是摄政王修整过的官员配置，不需要再做改动。 唯有一个人， 陆青寒。 他作为帝师，在朝中风头正盛，小皇帝许多事都对他言听计从，可以预见他在不久的将来，就是内阁首辅。 新帝登基后，直接把他从内阁剔除了出去，外派到南直隶的歙县去做知县。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七章 求见皇后娘娘 旨意出来的第二天，樱宁正在郡王府，被三个小孩子围着玩耍。 婢女来禀，说外面有个女子求见瑄王妃——虽然瑄王已经登基为帝，但樱宁还没有接受他的册封，所以她现在依旧是瑄王妃。 杨雪问是谁，婢女说那女子自称夫家姓陆。 樱宁想了想，说：“二嫂，我去看看。” “若是什么不相干的人，便别见了。”杨雪说。 现在想攀郡王府和樱宁这条关系的人，数不胜数。 若个个都见，一天天的也不用做别的事了。 樱宁道：“我认得她，去见见无妨。” 她来到前院，果然看到陆青寒的妻子陈幻离，两只手握在一起，不停的搓动手指，垂着头，脸上神情焦虑不安。 “原来是陆夫人。”樱宁走进待客花厅，“别来无恙？” 陈幻离转身看到她，双腿一弯，直接给她跪了下来，脑袋毫不犹豫重重磕到青石砖上。 樱宁道：“陆夫人何必如此？” 陈幻离说：“求皇后娘娘宽恕妾身的夫君陆青寒！” 樱宁皱眉：“我不是什么皇后娘娘。” 陈幻离的眼中全都是祈求，她似乎也不想争辩什么，只不断的祈求：“求您宽恕陆青寒，不论您要求妾身做什么，妾身都愿意去做，哪怕去死！” “陆夫人，你也太闲了，而且无礼。”樱宁淡道，“首先，陆大人被贬官这件事，与我无关。其次，我也没有能力影响到这件事。” 陈幻离的眼神中有一瞬间的迷茫：“您是皇后娘娘，只要您求情，皇帝陛下会饶恕他的？” “我为什么要替他求情？”樱宁反问。 “因为……”陈幻离垂下眼帘，“若不是妾身的出现，皇后娘娘和他便是一对了……”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 “事情是过去了，情分难道也没了吗？” 樱宁十分不悦：“你在侮辱你的夫君，还是在侮辱我？我说句让你伤心的话，但凡我对他还有一丝留恋，当年也轮不到你嫁给她。” 陈幻离慌忙磕头：“皇后娘娘息怒，妾身绝没有任何恶意。妾身只是，只是看着他那般失落，心中不忍。” “朝廷只是贬他去南直隶做知县，既没有把他关起来，也不是流放。你倒也不必急着为他谋划抱屈。”樱宁言语冷淡，“陆大人虽有才能，但他做事太纸上谈兵了。论理，也该去民间做父母官，好好接触接触民生疾苦。若他能够历练出来，将来何愁不能回来？” 陈幻离懵懵懂懂的回到家，看到陆青寒正站在门口。 “你去哪里了？”他问。 “我……去拜见皇后娘娘。” “你不应该去。”陆青寒说。 他眼底闪着怒意，身子也微微发抖。 陈幻离相信，如果夫君不是个儒雅正人君子的话，他此时一定会控制不住的动手打她。 她忽然哭了起来：“我只是不忍心看着老爷您受委屈，新帝贬了你的官，一定是因为当年……” 啪！ 陆青寒终于抬手打了她。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八章 送别 陈幻离捂着脸，泪水在眼眶打着转儿，嘴里却依旧在道歉：“对不起，老爷，我错了。我不该贸然登门去打扰皇后娘娘……” “她还不是皇后。” “她早晚会是啊。” “好了，此事不必再提。”陆青寒抬起手，“明日我便启程前往歙县，至于你，我会另外派人送你和岳母回乡下老家。” “为什么？”陈幻离猛地抬头，不敢置信，“老爷不带妾身一道赴任吗？” “不带。”陆青寒说，“路远迢迢，岳母身子不好，你还是送她回老家颐养安年。”他拿出一张银票，“这是这几年我为官攒下的俸禄，虽不多，但足够你和岳母在乡下买几亩田，雇两个人做工。” “不，我不回老家，我要跟随老爷去歙县！”陈幻离急忙抓住他的衣袖，“老爷，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做错事了，我会安分，不再自作主张，求您原谅妾身这一次！” 陆青寒叹了口气：“我不是为了这件事，这是我早已经想好的了决定。知县俸禄微薄，还要自己出资打点县衙的一班胥吏，实在没有余钱供养你和岳母。这笔钱你带回乡下照顾岳母，等将来我若能返回京城，我会派人去接你过来。” 陈幻离摇着头：“我不怕吃苦，只要能跟着老爷，哪怕吃糠咽菜，我也心甘情愿啊！” “我心意已决。”陆青寒拂袖离去。 “老爷……”陈幻离哭着看着他的背影，哭倒不能自已。 翌日陆青寒领着一个老仆，坐着马车离开京城，看到了等候在路边的李第尧。 李第尧依旧是青衫一袭，恰如当初少年时。 陆青寒却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苍老。 他下了马车，来到李第尧面前，微笑道：“我还以为会凄凉离场，没想到阅之还愿意送我一程。” 阅之是李第尧的字。 曾经他们是志同道合，志趣相投的至交好友。 自从陆青寒转而娶了陈幻离后，他们之间也就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李第尧拿出一张信奉，递给他：“虽然咱们在政见上多有不合，但我知道你为官清廉，这一去恐怕连路费盘缠也捉襟见肘？” 陆青寒坦荡笑道：“还是阅之了解我的为人，的确是囊中羞涩，所以连家中女眷也不能携带。” “拿着。”李第尧把信奉塞到他手中，“做地方父母官，远比你想象的要难，若连打点胥吏的钱都没有，就更难了。” 陆青寒想了想，接了过来：“来日兄回来，一定归还弟今日之馈赠。” 李第尧一笑：“虽然妹妹不叫我告诉你，但这里面有一半是妹妹的赠予。如果有可能，还是带上你的妻儿一道赴任。” 陆青寒愣住。 “陆兄一路顺风，后会有期！”李第尧拱了拱手，转身上马离开。 陆青寒拿出信封里的银票，一共两张，一张五千两银子，一共一万两。 对于一个每月只有几十两银子俸禄的知县来说，这笔钱无疑是一笔巨款。 足够解他的燃眉之急。 (本章完) 第九百八十九章 是谁急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九百九十章 谁才是皇后 金凤蝶说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王妃姐姐是不是不想当皇后？那姐姐把后位让给我？” 姜芙道：“金侧妃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话。” “那我就不懂了，王妃姐姐为什么不肯回王府接受圣旨呢！” “也许是因为郡王妃过世不久，王妃心情郁结。” “这我也能理解，但是……但是封后是大事，也是耽误不得的。” 金凤蝶转着眼珠子，“既然王妃姐姐还需要休养几日，便留在郡王府好好养着，妾身就不打扰了。” 姜芙跟着她出来，不解问：“好容易才等到王妃愿意见咱们，就这么走啦？” “不走还等什么。” 金凤蝶钻进自己的轿子里，吩咐轿夫，“进宫！” 她要求见新帝。 虽然她现在还只是瑄王侧妃，但很快就会是皇帝的妃嫔，宫门处的侍卫也不敢拦着，一路放她进去。 一直到勤政殿，陈洪才把她拦下。 “陛下正在与阁老们商谈要事，金侧妃且候着。” 金凤蝶不敢造次，于是就等着。 她就不信，陛下还能一直待在勤政殿不出来。 从上午等到晌午，等到天又下起了雪，落了她一头一身，浑身几乎快冻僵，才等到皇帝出来。 陈洪也担心她真的被冻死，赶紧引着皇帝朝这边看：“陛下，您瞧那边——” 皇帝朝这边扫了眼，走过来，说：“i金凤蝶，你这是做什么？” 金凤蝶跪下请安，但她的腿已经冻的僵直无法打弯。 她牙齿咯咯打颤：“陛下，妾，妾身是来替王妃姐姐来见陛下的。” “替她来见朕？” 皇帝转身，“那就进来说话。” 陈洪连忙扶着金凤蝶，挪到殿中。 殿内温暖如春，金凤蝶缓了许久，才能止住不停打颤的牙齿。 “几天前，朕收到柔然王的信，信中问你好不好。”皇帝坐了下来，“你该不是想让朕回信，说你已经被冻死在京城的雪地里？” 金凤蝶道：“妾身知错了，妾身只是心里着急。” “你急什么？” “妾身想及时把王妃姐姐的心意传达给陛下。” “哦？” “王妃姐姐说，她不做皇后。”金凤蝶哆嗦着说。 此时连她自己也无法分辨，她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她当着皇帝的面说谎而颤抖。 皇帝若有所思：“她不做皇后？那谁来做？” 金凤蝶等的就是这句话，连忙指着自己：“妾身愿意！妾身愿意！” “你？” “是的，妾身来到大宣，心里想的便是做皇后啊！”金凤蝶神情激动，“我以为嫁给一位王爷，这辈子没有希望做皇后了。没想到苍天垂怜，我竟然有当皇后的这一天！” 皇帝淡道：“你真以为朕会让一个外族女子做皇后？” “为什么不能？”金凤蝶不解，“柔然已经归顺了大宣呢，陛下。柔然百姓，也是您的子民啊，您难道不能一视同仁吗？” “不能。”皇帝懒洋洋的说，“金凤蝶，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大宣的皇后，只能是李樱宁，不会是其他任何人。” 第九百九十一章 妾身着急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九百九十二章 趁虚而入？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九百九十三章 解不开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九百九十四章 垂丝海棠和红宝石戒指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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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九百九十六章 若我还是从前的我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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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九百九十七章 真的无法忍受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九百九十八章 送给樱宁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九百九十九章 没眼色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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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一章 大约是在赌气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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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二章 自保之道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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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三章 宁愿他死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四章 我可以侍寝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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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六章 居然没冻死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七章 病倒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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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九章 也许他不会画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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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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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花无百日红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十二岁时的红裙少女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小宁子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见面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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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复杂的情绪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打探身世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不能再像从前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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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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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二十章 试一试 至于为什么他要提前把山匪的钱财粮食拿走，那是因为如果他不这么做，强盗的钱财粮食都会被官兵或地方官拿走充公，绝不会再还给当地百姓们。 虽然他那时候贵为皇子，却也不能打破当地官吏的这些惯例和习惯。 他几次在备注里感慨民生艰难，一年忙碌到头，填饱肚皮尚且艰难。 究其缘故,是官员过于腐败，百姓的赋税徭役负担太重。 他还写，若有可能，他希望能减轻百姓的赋税。 樱宁一直以为，他渴望当皇帝，是因为他自小被欺负而涌起的强烈好胜心,却没想到原来他也是个心怀天下的人。 什么时候，她也可以去这些地方走一走就好了。 樱宁心中想着，把书签夹在书中，放到案几上，站起身说：“明日便是除夕了，宫里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下午我想去一趟三花庵，看望太后。” “娘娘，这得先请示陛下才行呢。”锦书轻声说。 “让庆雄去传话。” “是。” 锦书出去找到庆雄，让他去勤政殿。qqnew 庆雄去了后，没能进得去，被李成拦住了。 现在不比当初陈洪在的时候了，他能够随意进出勤政殿。 如今李成才是这宫里太监们的老祖宗，庆雄作为陈洪的干儿子，若非是跟着皇后娘娘的，早就被挤兑走了。 饶是如此，李成对他也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主子爷正忙着，你有什么话，先说给咱家听听。” “呵,皇后娘娘交代的话,李公公您有资格听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庆雄深恨李成占了干爹的位置,并不像别的太监那些讨好巴结着李成，反而言辞犀利的针尖相对。 李成气的脸色涨红：“庆公公说得对，咱家只是个奴才，不配听皇后娘娘的天音。既如此，庆公公就请回！” “我是来求见陛下的，怎么，李公公已经能够替陛下做主了？” “你！好，你就慢慢等着！” 李成气的拂袖就走。 虽然他现在是宫里太监的头儿，可以随意处置任何一个太监。 但能不能动庆雄，他心里却没有十分的把握。 他决定试一试。 若成了，他就可以彻底解决掉这个碍眼的家伙。 若不成，以陛下对皇后娘娘的态度，他也不会如何。 于是，李成带来了两个太监，趁着庆雄不注意，把他嘴巴堵住拖走。 锦书等着庆雄回话，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不免生气，又叫来另一个小太监：“你去找找庆雄,是不是跑哪儿玩去了，连皇后娘娘的吩咐也给忘了。” 小太监笑道：“锦书姐姐别冤枉庆公公，庆公公不是贪玩的人。小的这就去看看。” 他去勤政殿那边转了圈，又拉着别的宫人打听，竟也没问出来。 他觉得不对劲，赶紧回来告诉锦书：“有人看到庆公公曾在勤政殿门口，与李成拌了几句嘴。小的猜，是不是李成在其中使坏呢？” “李成有这么大的胆子？”锦书惊愕，“庆雄可是宣政殿的管事公公，他就这么不把皇后娘娘放眼里？”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在勤政殿外吹风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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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带一个人过去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善妒的皇后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陛下是君，臣妾是臣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皇帝英明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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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没有感觉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永远不可能得到她的心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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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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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三十章 很喜欢，很满足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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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难得团聚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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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冷清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继室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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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不忍回忆的旧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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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恶行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串联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以数量取胜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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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宫中潜规则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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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皇后娘娘最宠爱的宫女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娘娘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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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秀女罗敷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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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老东西真坏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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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帝后选秀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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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五十章 秀色可餐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运气很重要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那是梦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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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分配名分住处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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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庄生晓梦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寄托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会哭的才人能晋升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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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娘娘不高兴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六十章 我要跟你走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皇上喜欢，舍不得她走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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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继续打架给皇后娘娘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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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想必陛下很快活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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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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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被陛下喜欢的犬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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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宠妃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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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七十章 接受陛下的厌恶 皇帝只是陪皇后用了晚膳，便离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妃嫔们都打听过，在瑄王府的时候，陛下和娘娘的关系是极好的，陛下甚至连续一个月宿在娘娘房里，堪称是缠绵悱恻，柔情蜜意。 怎么进了宫之后，陛下便再也不要娘娘侍寝了呢。 皇后娘娘才二十，正是容貌顶峰的好时候，即使陛下喜新厌旧，也不至于几个月不让娘娘侍寝。 还是说，皇后娘娘的身子出了什么状况，所以不能侍寝？ 欧阳明芳去甘泉宫见姜芙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问起了这件事。 姜芙哪能看不出她的用意，并不正面回答，只笑道：“娘娘的身子的确娇弱，当初生产太子殿下的时候极为凶险，也许陛下是怜惜娘娘，舍不得让娘娘再经历生产之苦。” “若不舍得让娘娘有孕，事后喝避子汤便是，何至于不要侍寝？” 这个理由显然并不能说服欧阳明芳。 姜芙摇着扇子，淡道：“陛下的心思，不是你我应该忖度的。你们既然能打探皇后娘娘在潜邸时的事情，想必也知道，本宫和金嫔都还从未侍寝过。难道本宫和金嫔也是身子有问题吗？” “顺妃姐姐别多心，妹妹不是这个意思。”欧阳明芳笑道，“那金嫔为何不得宠，我倒是能猜到一二的。听说当年陛下并不愿意娶她，是她用柔然公主的身份，逼迫陛下娶她的。以陛下的性子，大概是最恨别人逼他。所以金嫔不得宠也正常。” 姜芙笑道：“你倒是乖觉，连这些也知道。” 欧阳明芳神情坦然：“不瞒姐姐说，即便我不主动去打听这些，也自然有人告诉我的。” “这本宫相信。” “至于顺妃姐姐为何迟迟没有受宠，这我是确实想不明白。”欧阳明芳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听说姐姐和陛下是在南边相识的，是红颜知己的情分。姐姐的容貌清雅出尘，颇有皇后娘娘的几分风骨，又是宫里最有才华的人。从情分，容貌，才华哪方面看，陛下都不该冷落着姐姐才是。” 姜芙笑道：“你可不要把我跟皇后娘娘比，我怎么配。” “宫里自然无人能比得上皇后娘娘，但顺妃姐姐也不必妄自菲薄。” “本宫是不会妄自菲薄的。”姜芙笑笑，“至于陛下为什么不喜欢本宫，以欧阳婕妤的身份，大概早就打探出来了。” 欧阳明芳有些尴尬：“姐姐从前的事情，我的确知道一些。但我想着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呢？”姜芙反问，“那个时候，陛下一心爱慕皇后娘娘，为着即将能够和她成亲而欢喜。结果金凤蝶偏来插一脚，逼着陛下娶她。不巧，那时候我也做了和金凤蝶差不多的事情。陛下厌恶我们两个，我都理解，也接受。” “接受？”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陛下的心，所以从一开始，我要的只有瑄王府的庇佑和荣华富贵的生活。”姜芙拿起桌上一个荔枝，“你看，即使我已经从南边来到了北方，我还是能在夏天还没到来的时候，就吃上荔枝。”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如果皇后娘娘也自身难保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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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站着一动不动，声音甚至有些冷：“阮嫔娘娘身子娇贵，何必跟奴才一般见识呢。若伤着了阮嫔娘娘，奴才担待不起。” “好，本宫就在这里等着，本宫就不信等不到皇上出来！” 阮敏敏说着就站到了门口。 李成冷笑了声，没有理会。 阮敏敏从下午站到晚上，皇帝没有出来。 她累的双腿发麻，但又不好就这么转身走了。 她可是宠妃，若就这么回去，也太没面子了。 于是，她坚持站着，从晚上到半夜，终于受不住，晕了过去。 从自己床上醒来的第一句话，阮敏敏便问宫婢：“本宫是怎么回来的，陛下可来看过本宫？可有惩罚那个李公公？”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怀孕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本宫怀孕了吗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又没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萤虫与皓月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陛下为何执着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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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皇后她也是女人 阮敏敏仔细一琢磨，也觉得不对劲了。 潜邸时期的姜芙和金凤蝶，这二位与皇后娘娘关系都亲近，尤其是那个金凤蝶，简直把皇后娘娘当娘，一点事儿就抱着皇后娘娘的腿哭。 可为什么这么久了，她们两个至今没有与皇帝圆房呢。 那王止筠虽然被陛下看上了，要召她侍寝，可她却忽然病了。 这是巧合吗？ 若是病了，怎么还能在皇后娘娘那里种花呢。 可见是装的。 王止筠宁愿装病也不侍寝，是不想，还是不敢？ 阮敏敏慢慢张大了嘴巴：“难道说，是皇后娘娘不许她们侍寝？为什么啊？” “因为，皇后也是女人啊！” “可她是皇后呀。她的任务，不就是管理后宫，让陛下多降雨露，让皇室开枝散叶吗？罗敷的孩子没了，按理说，皇后娘娘也是负有一定责任的。”阮敏敏觉得不能理解，“作为皇后，还能计较恩宠这么点小事吗？若换做我……” “阮嫔姐姐，慎言。”欧阳明芳立即制止她，“今日也就是我，若换做旁人听见这话，姐姐可就麻烦了。” 她那没说出口的话，分明就是觊觎后位。看书溂 阮敏敏也立即反应过来，心里有些忐忑的看了眼欧阳明芳，笑道：“我这个人总是心直口快，妹妹是知道我的性子的。唉，皇上许久没召我侍寝了。” 她哀怨的叹气。 欧阳明芳道：“皇上现在一心等着王才人呢，心里哪里还能记得旁人。那罗敷长得如此美貌，还不是一晚上就扔到一旁去了，连小产了，皇上也没去看一眼。” 阮敏敏沉默不语。 欧阳明芳笑道：“不过，旁人怎么能与姐姐你相比？宫里能连续承宠七八日的，也只有姐姐这独一份了。皇上对其他人不过一时新鲜，过两日终究还是要念起姐姐的好。” “但愿如此。”阮敏敏拉住她的手，“若我有出头那日，绝不会忘了妹妹。” 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她们都十分默契的没有学旁人，去讨好皇后娘娘。 果然，那几个淑女也并没有能够如愿侍寝。 因为自从王才人称病拒绝侍寝后，皇帝便没有再来后宫。 俨然是要一心等着王才人的架势。 王才人病不好，皇帝就不来后宫。 一连大半个月，后宫不见皇帝踪影。 其余的妃嫔们就急了。 你愿不愿意侍寝的无所谓，可你不能阻止其他人的前程啊。 女人的花期就那么几年，不趁着现在颜色娇艳的时候抓紧时间承宠怀孕生龙嗣，还能有多少时间可以蹉跎？ 有几个淑女忍耐不住，跑到荣华轩，向王止筠发难，质问她为什么一直装病不肯侍寝。 王止筠吓的躲到宣政殿，跪在皇后娘娘面前哭诉。 樱宁问她：“你到底是不是装病？” “奴婢……奴婢其实……”王止筠簌簌掉眼泪，扑通跪了下去，“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求皇后娘娘救救奴婢！” “你到底为什么不肯侍寝？”樱宁又问，“说实话，我不怪你。“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八十章 再烧掉牌子 “因为奴婢害怕。”王止筠低声说，“奴婢害怕皇后娘娘不喜欢奴婢了，也害怕被其他人嫉恨。” 樱宁愣了愣：“你以为你侍寝了，我就会厌恶你了？” 王止筠哭着说：“奴婢是小人之心，求皇后娘娘原谅奴婢。奴婢实在是胆子小，怕死。” 樱宁沉默了会，淡声说：“宫里其他妃嫔，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不，只有奴婢是小人之心。皇后娘娘您宽厚仁慈，从不苛待妃嫔，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是奴婢不好，奴婢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王止筠砰砰磕头，把额头磕的血流不止。 折兰气的上前拉住她，怒道：“你这是做什么？弄成这个样子出去，别人还以为皇后娘娘对你怎么了呢，你想害皇后娘娘？！” 王止筠浑身发凉，慌忙爬到樱宁腿边，哭道：“皇后娘娘息怒，奴婢绝不敢有这样的念头，奴婢该死，奴婢太蠢了，都是奴婢的错。”看书喇 樱宁对锦书说：“去拿些药来，给王才人处理处理伤口。” 锦书忙去了。 折兰拉着王止筠坐下，冷冷说：“亏得皇后娘娘喜欢你，关照你，让你住在荣华轩，还让你的位份高过其他人。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皇后娘娘的，被人言语一挑唆，就跑到这里来哭。如今弄的脸也伤了，别人定会以为是皇后娘娘磋磨你，不让你侍寝。” 王止筠浑身颤抖：“娘娘，奴婢若有害人的心思，叫奴婢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看小说上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樱宁平静的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何至于此？你不想侍寝便告诉我，我让敬事房撤掉你的牌子，完全没必要装病。” “这样，可以吗？” 她其实想问，撤牌子这种事，皇后娘娘能做主吗 樱宁淡道：“后宫这么多妃嫔，个个都是千里挑一选出来的，谁也不比谁差。你以为皇上就非你不可吗？不要把自己看得太低，也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 王止筠怔住。 樱宁叫来庆雄：“你去勤政殿，跟李公公说一声，让他从此以后撤了王才人的牌子。” “奴才遵旨。” 庆雄扫了眼王止筠，退出去。 他跑到勤政殿，找到李成，冷着脸说了皇后娘娘的懿旨。 “庆公公又来传话了？”李成阴阳怪气的，“自从娘娘进宫后，庆公公见陛下的次数，比娘娘还多呢！” “怎么，李公公又想拦着我传话？” “老奴怎么敢拦皇后娘娘的人？庆公公您还是自己进去说罢。” 李成让开了位置。 于是，庆雄又跪在皇帝面前，重复了一遍皇后娘娘的话。 皇帝听完了，抬起头看过来，一双眸子冷冷的，没什么情绪：“你出去吩咐李成，让他把王才人的牌子烧了。” 烧牌子，也就意味着这个妃子从此从敬事房的名单上除名，再也没有了侍寝的可能。 “是，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办。” “回去告诉皇后，等着朕一道用晚膳。”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犯贱 王止筠的牌子被烧掉的事情，很快传到后宫。 众妃不免幸灾乐祸。 叫你矫情呢，非要装病拿乔，这下好了，这辈子也不用侍寝了。 王止筠从宫婢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愣怔了许久。 宫婢也有些埋怨她：“才人也是太过于胆小了，陛下那么看重您，即便知道您装病，也说会等着您病好。可您偏要去皇后娘娘面前哭。这下可怎么办呢？得到这个结果，才人心里可满意了？” 王止筠没说话，盯着眼前的花盆，心情复杂。 当别的妃子期盼的机会将领到她身上的时候，她因为惶恐而避之不及。 可当她从此完全失去了侍寝的机会，她却又觉得失落惆怅的要命。 王止筠觉得自己有些犯贱。 随即，她又高兴起来。 她不会再侍寝了，她可以永远待在皇后娘娘身边，受皇后娘娘的庇佑了。 次日，她捧着精心呵护的茶花去请安，走到宣政殿门口的时候，忽然被人推了一把。 花盆砰的掉到了地上，摔成几块。 娇艳的茶花也零落了。 王止筠又气又急，转身看向推她的人：“孙淑女，你为什么推我？”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不看路呢？你拿着这个花盆，差点蹭到我的衣裳了。”孙淑女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我这可是才做的新衣裳！烦死人了！” 王止筠道：“我好好走自己的路，何曾碰到你了？你分明就是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 “吵什么呢？” 阮敏敏扶着宫婢的手，摇摇摆摆走过来。 淑女们忙给她施礼：“妾身见过阮嫔。” “免了。” 阮敏敏朝地上扫了眼，笑道，“王才人的心可真大，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养花呢。这是拿着讨好皇后娘娘呢？别费劲了，就算你把自己栽到花盆里，送给皇后娘娘当花养，你也没有机会侍寝了。” 王止筠憋不住眼泪在眼眶打转，强忍住哭腔说：“我讨好皇后娘娘与你们何干？你自己巴望着侍寝，别以为人人都与你一样，离了男人就活不了……” 啪！ 阮敏敏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王止筠捂住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为什么打我？” “本宫是嫔位，你只是才人，竟敢对本宫大呼小叫的不恭敬，打你都是轻的。”阮敏敏冷冷说，“跪下。” “我为什么要跪下？” “本宫让你跪，你就得跪。”阮敏敏说，“本宫不让你起来，你就不能起来。听懂了吗？采月，把她按到地上！” 宫婢立即上前，把王止筠按到地上跪着。 “你若敢向皇后娘娘告状，本宫敢保证，从此以后你每一顿饭，每一个夜晚，都别想好过。本宫有法子叫你死一万次！” 阮敏敏威胁完，向宣政殿走去。 王止筠哭着跪在地上。 几个淑女跟在阮敏敏身后，其中那个孙淑女，甚至故意一脚踩到她脚上。 勤政殿内，樱宁看向来请安的妃嫔们，少了罗敷和王止筠，便问：“罗嫔又身子不好了吗？” “回皇后娘娘，罗嫔姐姐昨儿晚上就说身上不舒服，早上就有些起不来呢。”赵淑女站起身回话。 “叫太医看了？” “看了，没什么大碍。自从小产后，罗敷姐姐身子就不大好，一不小心就容易病着。” “我知道了。”樱宁又问，“王才人呢？” (本章完)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既要，也要 阮敏敏抢先开口：“回皇后娘娘，妾身听说，王才人身子不适，也来不了呢。” 樱宁看她一眼，道：“天越来越热了，你们若有谁身子不适的，也就不必过来了。我待会还有事，你们就各自散了。” 众女都看出来了，皇后娘娘今儿心情不太好。 于是就散了。 折兰过来说：“娘娘，那王才人被阮嫔罚跪着呢。” “因为什么？” “也不为什么，王才人搬了一盆茶花过来，被孙淑女她们故意撞坏了。遇到阮嫔，王才人言语上顶撞了几句，便被罚跪半个时辰。”折兰说。 锦书道：“这阮嫔倒是胆子不小，明知道王才人那茶花是送给娘娘的，还敢罚王才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阮嫔比王才人位份高，罚了她，她又能怎么样。”樱宁说，“所以她们一个个才急着侍寝得宠，也就会更厌恶王止筠。” “王才人已经被烧了牌子，不能侍寝了，她们还厌恶她作甚呢？”折兰问。 “因为王止筠把别人渴求得不到的东西随意放弃，所以她们不高兴。” “王才人自己没上进心，如今挨欺负也只能受着了。”折兰摇头，“娘娘，我看那王才人跪着，一直哭个不停，怪可怜的。要不要帮她？” “你可怜她做什么？她弄坏娘娘的名声，你怎么不说？”锦书毫不客气说，“就让她跪着，长长记性也好！还真把娘娘当她母亲了，可以随意使唤利用？” 折兰道：“我倒不是可怜她，只是看不惯阮嫔她们几个，她们如今越发放肆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她们连皇后娘娘也不放眼里了。”看书喇 樱宁道：“一个不受宠的，毫无威胁的皇后，是会渐渐被妃嫔们轻视的。” “娘娘，您是皇后，六宫之主，不需要什么宠爱，谁敢对您不敬？” “什么六宫之主。”樱宁笑了笑，“这还不是皇帝一句话吗，他若要换个人做六宫之主，谁能拦得住他？在后宫，皇上的意愿才代表一切，至于我，只是皇帝手中一个管理后宫的工具罢了。” 折兰难受：“娘娘，您别这么说自己。” “折兰，过几日，你就要出宫了。这些事你就别管了，安心收拾东西，准备回郡王府待嫁。” 折兰和九斤的婚事定在五月初二，虽然她跟着樱宁在宫里当差，但她实际上还是郡王府的人，她是李家的家生子，爹娘父兄都在郡王府当差。 因此她还是要回郡王府待嫁。 眼看着出宫的日子越来越近，折兰也越来越舍不得，总是背地里悄悄的哭。 樱宁也是没法子。 她和九斤相互喜欢，就得出去嫁人。 宫里的规矩，不可能留嫁过人的女子侍奉。 一个人不可能既要，又要。 折兰哭了几天后，终究还是到了出宫这一日。 没想到皇帝也来了，还赏了折兰许多东西。 折兰跪在地上，给皇帝和皇后磕了三个头，含着眼泪，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皇宫。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三哥，我知道 皇帝扭头看了眼身边的樱宁，见她眸中有泪光，便轻声说：“你们毕竟相伴了十几年，舍不得也正常。以后时常传她进宫来相见便是。” 樱宁摇摇头，没说什么。 那是不一样的。 从日日相伴，到隔个月见一面，日子长了，感情总是会淡的。 嫁了人，要操持自己的家事，还会生孩子，照顾孩子，相见也并不那么容易了。 樱宁觉得像失去了一只胳膊，心中充斥着失落和难过愁苦的情绪，久久无法排解。 皇帝留下陪着她用午膳，樱宁喝了几杯酒。 “少喝些酒，伤身子。”皇帝见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忍不住劝说。 “我知道。”樱宁侧着身子，右手肘搁在桌上，撑着脸颊，微微闭着眼，脸上是淡淡的酡红色，声音轻的如呓语，“三哥，你知道吗，我很久没有做梦了。” “做梦？” “我找不到那片湖了。” 看小说上 “你想游湖，朕带你去马尾湖。” “不想去。”樱宁睁眼看着他，“三哥，你为什么非要王止筠侍寝？” 皇帝道：“一时兴起。” 他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满脸的放荡不羁，让樱宁不高兴。 这种表情不应该出现在这张脸上。 顾长渊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先是罗敷，然后是阮敏敏，然后是王止筠，下一个是谁？” “朕还没想好。”皇帝百无聊赖的把玩着银筷，“其实，之前朕都是抓阄决定的。” “抓阄？” “一开始，大家都说罗敷貌美，都认为她会得宠。朕想，要当个好皇帝，就得满足大家的心思。于是便第一个召她侍寝。过后朕便用抓阄的法子，你说巧不巧，连续七八次都是阮敏敏。哈哈。”皇帝似乎觉得这很可笑，忍不住大笑起来。 樱宁淡道：“为什么又停了呢？” “因为朕觉得无趣了。”皇帝说，“朕让李成想一个有趣的法子。” “他想出来了么？” “的确有几个有趣的。你想知道吗？” “不想。”樱宁别过脸去，拿起酒杯，一口喝下半杯，不知什么时候，眼角滑落下一滴泪。 是唐卿不断的用顾长渊的身体宠幸其他妃嫔，让她痛苦，还是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白衣少年，更让她痛苦呢。 她已经分不清了。 皇帝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转过脸来，然后抹掉她脸颊的泪滴，问：“你为什么哭？” “也许是因为，我也觉得无趣。”樱宁说，“若不是为了辞儿，我已经没有了留在宫里的理由。” 皇帝问：“朕让她们侍寝，让你这么痛苦吗？” 樱宁瞧着他的脸，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皇帝摸摸她微烫的脸，低声说：“你想说什么，都告诉朕。” “三哥，我知道。” “知道什么？” “我知道三哥曾经的悲惨经历，也知道你曾经受过的伤害。”樱宁带着几分醉意，喃喃的问，“我真的很想问你，你现在做的一切，是不是在发泄你的愤怒，是不是在报复李家，报复大宣？” 皇帝变了脸色。 他猛地站起身：“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很快明白过来，“是李雁行告诉你的。”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原来你一直在可怜朕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非我所愿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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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你为何出现在我梦中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养了一只羊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羊选妃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杀羊给我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九十章 陛下待我早不是从前 樱宁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和难过的眼神，说：“别哭了，都不好看了。” 金凤蝶挂着眼泪笑了：“自从妾身来了大宣，只有娘娘还关心妾身好不好看了。” 从前在柔然，她也是个众星拱月的漂亮小公主啊。 樱宁说：“你别担心，皇上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杀了你。只是，你以后不要再耍手段争宠了。任何招数对陛下都是没用的，你越是如此，反而会越让陛下厌恶。”看书喇 “妾身只是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孤独寂寞的老死在后宫里。” “能平平安安的活到老死，也是一种幸运。” “可我不愿意那样，一辈子清心寡欲，活的平庸且无聊，就像姜芙那样？”金凤蝶嘟嘴，“若能得到皇上的爱，哪怕只能活三天，我也心甘情愿！” “……我等着看呢。” “那娘娘得先让皇上爱我才行。” “我没那个能耐。” “其实妾身早就看出来了，自从皇上登基后，虽然和娘娘的关系疏远了些，但只要是娘娘说的话，皇上都极在意。”金凤蝶低低的哀求，“娘娘，你就在皇上面前替我说说好话？” “陛下待我……早已经不是从前了。” “难道我这辈子就真的一点指望也没有了吗？” 金凤蝶失落至极。 她从勤政殿出来的时候，脸上泪痕犹未干。 欧阳明芳看到她站在路边擦眼泪，便走过来说：“金嫔姐姐这是怎么了？谁给姐姐委屈受？” “谁敢给本宫委屈受？”金凤蝶没好气说。 “姐姐消消气，我那里有今年的雨前龙井新茶，姐姐到我那里喝杯茶，静静心？”欧阳明芳笑着挽住了她的胳膊，“在宫里，谁还没点伤心事呢，咱们若还不相互扶持，是熬不下去的。” 欧阳明芳温柔体贴，言语妥帖，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等金凤蝶反应过来，她已经坐在了惠宁宫里。 欧阳明芳亲自为她斟茶，又拿小银锤敲松子，放在干净的小碟子里，送到金凤蝶面前。 “姐姐喝点茶，吃点东西。” “听说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怎么还会这些服侍人的活？”金凤蝶问。 在她印象里，只有姜芙那样的悲苦出身，才需要学这些伺候人的事情。 因为皇后娘娘就什么都不做。 欧阳明芳失笑：“金嫔姐姐虽然跟着皇后娘娘的时间长，但您对皇后娘娘可不够了解。” “哼，难道你比我了解皇后娘娘？” “我怎么能比得上金嫔姐姐和皇后娘娘关系亲厚？”欧阳明芳把自己的姿态放的极低，“不过，我有一点比金嫔姐姐好。我是京城人，我能够利用的人脉，拥有的消息来源，远远超过姐姐。” 这一点金凤蝶必须得承认。 她是外族人，在这里就像一根浮萍。看书溂 没有安全感，也站不住脚。 所以她才渴望能够拥有皇帝的宠爱，怀孕，生儿育女。 她想在这里也有自己的亲人。 欧阳明芳见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由笑道：“姐姐别多心，我不是故意刺姐姐的心，姐姐是柔然的公主，身份高贵，远超后宫的所有人。” “那你说说，你都比我了解皇后娘娘哪方面？”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姐姐不得宠，连我也心痛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让你活着见到那一天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陛下的允许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吃多还不胖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小羊的铁饭碗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晋妃位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皇后娘娘射粽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最大的彩头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夜半发烧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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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不容乐观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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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国有君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没那么简单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冰水降温 樱宁也被高烧煎熬了整整三日。 这三日期间，薛孟良和安玉莲夫妻俩想尽各种办法，为皇后娘娘退烧降温，却始终没有效果。 一向稳重的安玉莲也急的直哭，私下恨自己医术不精，竟始终查不出娘娘发烧的原因。 “实在不行，只能用那个方法了。”薛孟良把安玉莲拉到外面,低声与妻子商议，“娘娘已经烧了三天三夜，再这样下去，恐怕人就不行了。” “娘娘体弱，能受得了吗？” “受不受得了先不说了，现在是保命最要紧啊！”薛孟良擦了把额头的汗。 皇后娘娘病了三日,他们两个也跟着熬了三日。 薛孟良头都要挠秃了，安玉莲脸色蜡黄，眼窝凹陷,眼底发青。 都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安玉莲秀眉紧锁，沉吟许久后，说：“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先降温，再说别的。” “我去与陛下说。” 薛孟良走到病床边，给坐在床边的皇帝磕头：“陛下，眼下要让娘娘退烧，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什么法子？” “把娘娘泡在装满了冰块的冷水中。”薛孟良顿了顿，“不过，这个法子也有不好的地方……” “两害相较取其轻。你只要告诉朕，是不退烧危害大，还是用冰水危害大。” “这，还是退烧要紧。否则娘娘撑不了多久。” “那就用冰水浸泡！立即去办！”皇帝冷冷吩咐。 锦书立即让人准备一大桶冷水，又从冰窖提来一桶冰块,倒进冷水里。 皇帝把昏睡不醒的樱宁抱起来，放到浴桶里。 樱宁被冰水激的唇色如纸，身体不住颤抖。 皇帝的手握住浴桶边缘，看着她在痛苦中挣扎,却无能为力。 锦书眼泪直流，心如刀绞。 安玉莲守在一旁，随时关注樱宁的情况。 好在，樱宁的温度终于开始下降，直到缓慢的降到正常水平。 安玉莲喜极而泣：“陛下，娘娘的体温降下来了！” “现在怎么办？”皇帝沉声问。 “让娘娘从冰水中出来。” 皇帝立即弯腰，把樱宁从浴桶中抱起来。 樱宁头发和衣裳上的水哗啦啦的往下流。 她闭着眼，苍白的肌肤可以看到清晰的血管，虚弱的像是随时会消散。 锦书为皇后娘娘换了衣裳，擦干头发，安置到床上。 樱宁却还是没有醒来。 皇帝问薛太医：“皇后已经退烧了，为什么还没醒？” 薛孟良解释说：“回陛下，娘娘的体温是用冰水强行降下来的，但病因还未根治，恐怕……还要再次烧起来的。”qqxδnew 皇帝怒道：“你的意思是，皇后只能这样一次一次发烧，然后用冰水强行降温，直到她撑不住死掉为止？” 薛孟良深深垂下头。 以皇后娘娘现在的情况，若迟迟找不到病因，的确就是皇帝所说的结果。 “废物！”皇帝怒道,“已经三天了，你们还是找不到病因！” 薛孟良和安玉莲跪地，无言。 他们已经竭尽全力，却始终不得其法。 安玉莲愧疚的默默落泪。 娘娘对她有知遇之恩，看着娘娘受苦，比她自己生病还要难受。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臣妾有办法救娘娘 这时宫女蕊花过来回话。 她是接替折兰位置的宫女，折兰亲自挑选出来并调教的，性子却不像折兰那般跳脱，也不似锦书稳妥体贴。但她很聪明，很机灵，难得是并不油滑，反而带着几分刚直。 折兰喜欢,樱宁也由着她。 蕊花说：“启禀陛下，外面金妃娘娘求见。” 皇帝挥手怒道：“让她滚远点。” 平日里他可以无视妃嫔们作妖闹腾，但若撞到他气头上，后果绝不是她们愿意承受的。 蕊花面对皇帝的暴戾怒吼，仍旧跪着不动，扬声说：“启禀陛下,金妃娘娘说,她有法子治好娘娘的病。” 皇帝回头：“你去让她进来，并告诉她,如果她救不了皇后，她就陪着皇后殉葬。” “奴婢遵旨。” 蕊花稳稳的应下，转身出去，对金凤蝶说，“陛下请金妃娘娘进去。” 金凤蝶看着有些憔悴，闻言小心翼翼问：“陛下有没有说别的?” 蕊花恭敬摇头：“陛下十分担忧皇后娘娘的凤体，听说金妃娘娘有法子医治，很是欢喜期待，无暇说别的。奴婢这就带您去见陛下和皇后娘娘。” 金凤蝶跟着她来到樱宁卧房。 她来不及给皇帝磕头行礼，第一眼先看向躺在床上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肤色和唇色是一样的纯白色。 她披散着长发，静静的躺着，看不出呼吸和胸腔的起伏。 安静的好像一具玉像。 金凤蝶咬咬唇，收回视线,下跪：“臣妾拜见陛下，娘娘。” “你知道皇后得的是什么病？”皇帝一双鹰眸盯住她。 “臣妾听说娘娘染了疫病。”金凤蝶回答，“臣妾虽不能确定娘娘具体得是什么疫病，但臣妾手中有一个柔然王宫秘传的治病方子。” “方子呢？”仟仟尛哾 “在这里。”金凤蝶取出一张纸。 皇帝看了眼薛孟良。 薛孟良连忙接过来，与安玉莲一起看。 皇帝等了片刻，问：“如何？” 薛孟良忙道：“回陛下，这张方子的确有独到之处。但……这方子上的药，却不容易。” “无论需要什么药，朕会找来。” “其他倒还罢了，这其中需要一味药引，却是难寻。” “什么药引？” “需要极阴之人的血为药引。” 皇帝皱眉：“何为极阴之人？” “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子。” “立即传朕旨意，寻找这样的人进宫来！”皇帝吩咐。 “陛下，这样的人是很难找的。即便找到，也需要花费一定时间，娘娘病情刻不容缓。”金凤蝶开口，“不过，巧得很，臣妾便是一个出生于阴年阴月阴日的女人。” “你？” 皇帝第一次睁眼打量金凤蝶。 金凤蝶道：“没错。若陛下不信，可以取来臣妾的生辰帖子来看。” 当初她嫁给瑄王为侧妃，虽然不是正妃，但也是递交了帖子的,以方便被被宗室记录。 不过,别说是现在的皇帝，便是从前的瑄王，也没有仔细看过她的生辰帖，也就不可能去知晓她的出生年月。 对此，金凤蝶也早有心理准备。 她直接伸出手：“取臣妾的血救皇后娘娘！”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取血 皇帝看向薛孟良：“告诉朕，这么做，是否对皇后有效。” 薛孟良沉吟：“陛下，臣和内子仔细商量过，这张方子对娘娘来说，即便是没有用处，也不至于再对娘娘造成更大的伤害。” “那就用。” “……臣遵旨。” 薛孟良锁着眉,和妻子对视一眼。 他们都是为人医者，但凡有一丝办法，也实在是不愿意做这种取人血做药引的事情。 但眼下，他们的确无能为力，也只能勉强一试。 “金妃娘娘，您随小的到这边来。”安玉莲轻声说。 金凤蝶点点头,跟着安玉莲去了屏风后面，与她详细商议药方的细节。 金凤蝶说：“这是张古方,我年幼的时候,曾见过我的姑姑，取血救治了不少得疫病的百姓。” 安玉莲讶然：“金妃娘娘的姑姑也是柔然的公主殿下，竟取自身的血去救寻常百姓？” 金凤蝶轻声：“我姑姑是个真正心系天下，悲天悯人的公主。为了百姓，她最后连命都豁出去了。” 安玉莲沉默了会，说：“金妃娘娘，按照这方子所述，若要治好疫病，需要连续取血七日，一日三次。您的身子，能受得住吗？” “这些我都知道，我比你更了解这张方子。” 金凤蝶闭了闭眼，“我已经下定决心，取血。qqnew 安玉莲红了眼眶,深深跪下给她磕了个头，说：“金妃娘娘大义，民妇敬佩。娘娘先歇息片刻，待我准备好药，再来取药引。” 薛孟良重新斟酌了方子，把需要用到的药材抄写下来，通过门缝递交给外面的庆雄，让他去太医院配药。 庆雄把配好的药送来，安玉莲亲自煎药，以便掌握火候，可以在最佳时刻放进药引。 金凤蝶坐在桌旁，卷子袖子，露出莲藕时白皙柔嫩的小臂，对准桌上一只碗，说：“取。”然后闭上了眼睛。 安玉莲虽然看过不少病人，这还是头一次从人身上取血，握着银刀的手，微微颤抖。 金凤蝶等了片刻，没等到对方的动作，睁开眼，一把夺过银刀,对准胳膊便划了下去。 血瞬间涌出来。 “金妃娘娘！” 安玉莲震惊的看着血滴落到碗里。 金凤蝶神情痛苦，睫毛剧烈颤抖,别过脸,强忍着剧痛。 直到血滴了一个小酒盅那么多，安玉莲估摸着差不多了，忙说：“好了，娘娘，我为您包扎起来。” “再等一会，免得不够用。” 她白着脸硬是等了一会儿，才让安玉莲为她包扎。 皇帝看着端过来的半碗血，又看了眼面色发白的金凤蝶，吩咐道：“给金妃做些补血的燕窝血参食用。” 金凤蝶屈膝谢恩，垂着眼帘，眼底隐约含着泪光。 锦书过来扶着她，轻声说：“金妃娘娘，这几日您就暂且在宣政殿歇着，让蕊花伺候您。” 因着还没确定皇后娘娘的病因，宣政殿暂时只能进，不能出。 入夜，樱宁短暂的清醒片刻，但退下去的烧又开始上升。 看着她开始泛红的苍白面孔，皇帝端着药碗，扶着她，低声说：“樱宁，喝药，喝了药就好了。” 樱宁无力的靠在他怀中，睁眼看到薛孟良和安玉莲都在周围，哑声问：“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玉莲，你怎么了？”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离魂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挣脱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中毒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好转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最痛苦的事 既然如此，他也就索性不再憋着，抱住母后胳膊，嚎啕大哭。 尽情宣泄着这些日子的担忧，恐惧，焦虑和无助。 樱宁由着他哭，一直到他自己慢慢的停止了哭声，才拿过帕子给他擦脸，笑道：“我听说，你这些日子在勤政殿很能干。” 辞儿想自己这么大了，还在母后面前哭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都是阁老们教，儿臣看着。二舅舅也天天过来陪着儿臣。” “郡王府也都知道了吗？” “嗯。外祖父和舅舅他们都很担心母后，很想来看望母后。” “再过一段时间，等我好了，再见他们。”樱宁虽然没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没法见人。虽然是最近的娘家人，但她不想父亲为她伤心难过。 辞儿说：“我见过母后，便会告诉外祖父和舅舅，母后安好，叫他们不必担心了。” “辞儿真乖。”樱宁摸摸他的脸颊，“母后让你担心了。” 辞儿眼圈儿又是一红：“母后身子太弱，等这次病好了，辞儿教母后打拳练剑，强壮身体，就不会轻易生病了。” 樱宁笑道：“好。” 辞儿本想留在这里用膳，但因为屋里到处都是浓烈的药味，樱宁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便让辞儿回东宫去。 对樱宁来说，一天里面最痛苦的便是喝药时间。 一天三次药，每每看到锦书端着药碗过来，樱宁便已经胃口全无。 “我已经快好了，就不喝了。”樱宁皱着眉头，不愿看碗里黑乎乎的药。 “不行的，娘娘。”锦书温和劝说，“薛夫人说过，您必须喝足了七日，才能彻底痊愈。这还有四天呢。” “啊，还有四天，每天三碗药，也就意味着我还得喝十二碗？” 樱宁顿觉天地无光，万念俱灰。 锦书笑道：“您且忍耐几日，再难喝的药，只能能治病，那就是好药。您不想让陛下日夜守着，也不想让薛太医和薛夫人在这里熬着，接受随时都有可能被陛下砍头的命运？” “锦书，你是会威胁人的。” 樱宁皱着眉，强忍着胃部的不适，硬着头皮把药喝下去。 喝了药，漱了口，她便躺回床上，闭上眼，陷入迷迷糊糊，半睡不睡的状态。 隐约的，她听到耳边有哭声传来。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哭，却觉得头脑昏沉，眼皮沉重睁不开。 “娘娘……” 金凤蝶坐在床边，看着皇后娘娘的病容，扑簌簌掉下眼泪，哽咽着说，“您可一定要好起来啊。” 樱宁忍受不住这持续不断的哭声，挣扎着睁开眼，转头看向金凤蝶：“凤蝶，我已经要好了，你别哭了。回去睡觉。” 昏黄的烛火下，她发现金凤蝶也是面容憔悴，脸色白的吓人，像是一只鬼。 “凤蝶，你……怎么了？”樱宁撑起胳膊，靠近她，仔细看她的脸，“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也病了？” “不，臣妾没有病。臣妾只是，只是担心娘娘凤体。”金凤蝶连忙别过脸，擦掉眼泪，起身要走。 “凤蝶，你这是怎么回事？”樱宁拉住她的手腕，却听她痛呼起来。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晋贵妃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没让你等太久吧？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自我厌弃 姜芙皱眉：“你疯了。” “你再说一次？” 金凤蝶扬眉，“你是不是还把自己当做后宫除了皇后之下的第一妃啊？这一次，本宫宽恕你。再有下一次任何言语上的不敬，本宫叫你知道厉害。” 她随手扯下鹦鹉的架子，鹦鹉受惊一阵扑腾。 姜芙立在原地，看着她把鹦鹉赶走，无动于衷。 等金凤蝶发过脾气走开后,她才缓缓吐了口气。 “娘娘，”红梅带着哭腔低声说，“都是奴婢言语无状，连累了娘娘，叫娘娘受委屈了。” 姜芙弯腰，抚了抚她被打的红肿的脸颊,轻声说：“在宫里就是这样的，你低,人家便要踩一脚。索性咱们平时也没欺负她们,金凤蝶虽然娇纵跋扈，但并不是狠毒的性子。不会真的对我们如何。你起来。” “不，奴婢还是跪着。万一被金贵妃知道，还不知要怎么磋磨娘娘。”红梅含泪跪着不动，“奴婢只是心疼娘娘，往后日子难过。连她都要侍寝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轮到娘娘呢。” 姜芙沉默。 红梅仰脸看着她：“娘娘，您比金贵妃强太多了，与陛下又有从前的情分，只需稍微用点手段，一定能得宠的。您不能再这样对什么都不管不问了呀。即便有皇后娘娘在，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您。您还是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行啊。” “别说了。你都这样了，还不顾着自己，嘴里胡言乱语的。若下次再冲撞了金贵妃，我是护不了你的！” 姜芙不愿意听，转身回屋。 …… 册封仪式结束后，金凤蝶正式成为贵妃,并搬到了甘泉宫的主殿居住。 皇帝赏赐了许多东西,流水似的送来。 央央很兴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又拿给金凤蝶看：“娘娘，您看看这个，真是好东西。皇上是真的宠爱您，我看连皇后娘娘那里也不见得有这样的好东西。” 金凤蝶靠在椅子上，对满屋子的珠光宝气，丝毫提不起什么兴致。 她总是想到皇后娘娘躺在床上时奄奄一息的样子。 手腕上的伤时刻提醒着她，她是用什么东西换来了这一切。 这些珠宝瓷器，不但不会让她高兴，反而让她觉得厌恶和暴躁。 “都拿走收起来，不要放在这里碍眼！”她不耐烦的呵斥央央，“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眼皮子这样浅，给点好处就当宝贝似的抱着！” 央央愣了下，连忙应下,带着小宫女把东西都收到小库房去。 金凤蝶焦躁的在屋里转了一圈，说：“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宣政殿拜见皇后娘娘。” 自从封贵妃后，这是她第一次去见皇后娘娘。 央央问：“娘娘要穿戴礼服吗吗？” “废话！” “奴婢这就去。” 央央连忙捧来她的贵妃礼服，全套穿戴起来，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宣政殿。biqμgètν 皇后娘娘的身子正在缓慢的恢复中。 金凤蝶知道，这是因为娘娘只服用了一半药的缘故。 若她能把七天的药量用足，现在早已经痊愈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臣妾对您永远不变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恩宠，还是羞辱 金凤蝶坐在屏风后，把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 敬事房太监走了后，央央气的哭起来。 “你何苦？”金凤蝶开口，“敬事房的太监竟然敢送来羽衣，便是经过陛下的授意，你还跟他呛口，吃亏的只能是咱们自己。” 央央捧着羽衣进来,难过的说：“奴婢是心疼娘娘啊。娘娘都已经是贵妃了，难道连在自己寝宫侍寝的资格都没有吗？还得被那帮不男不女的阉人搬来搬去的，太侮辱人了也！” “陛下登基至今，所有侍寝的妃嫔全都是这样，又没有例外。”金凤蝶心里忽然想到，若是皇后娘娘侍寝，皇上也会允许太监把皇后娘娘光着搬来搬去吗。 她知道陛下不会这么做。 这次皇后娘娘生病，皇上在宣政殿日夜不休的守着，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皇上对皇后娘娘用情至深。 可陛下为什么一直没有让皇后娘娘侍寝呢。 这一点，金凤蝶始终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相信，这也是后宫绝大部分人心中的疑惑。 央央放下羽衣，赶着准备沐浴汤池，让金凤蝶沐浴，梳妆打扮好，然后等着太监来接。 虽然身为贵妃还要被太监背着去侍寝，让人觉得难过和屈辱，但好歹是能够侍寝了。 能侍寝，往后才有希望。 金凤蝶坐在浴桶里沐浴，央央拿着花瓣朝她身上撒，叹道：“娘娘嫁给陛下这么久，终于等到侍寝这一日了，希望娘娘从此以后，苦尽甘来。若是能再顺利有孕，诞下个皇子公主的,就更好了。” 金凤蝶没说话。 她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允许她生孩子。 毕竟她是外族女子，还是会令朝臣忌惮的。biqμgètν 沐浴后，她擦干身子和头发，仔细装扮，然后便裹着羽衣，静静等待敬事房太监的到来。 她被太监背着路过宣政殿门口的时候，樱宁看见这一幕，也觉荒唐。 她不喜欢皇帝招妃嫔侍寝是一回事，皇帝让太监背着贵妃去侍寝，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到底是要给金凤蝶恩宠，还是要羞辱她？ “娘娘，回屋，外面闷热的很。”锦书扶着她，“薛夫人说，您还得静养至少半个月，才能多出去走动呢。” 樱宁依言回房，对蕊花说：“把墙上的古琴取下来。” “娘娘要抚琴吗？”蕊花惊喜，“往常也听说娘娘的琴极好，只是没有福分见识。” 锦书笑道：“别说你了，连我也好几年没见过娘娘抚琴了。” 樱宁道：“锦书，按理说,你的琴技不应该比我差。” 锦书虽是她的贴身婢女,但自小与她一同长大，樱宁读书，她在旁跟着读，樱宁学琴，她也在旁。 樱宁幼年时不爱练琴，百般推脱偷懒，好多次都是锦书帮她糊弄过去。 锦书为了帮她应付老师的检查，只得抽空苦练琴技。 想到往事，锦书也失笑：“娘娘可别捧奴婢，奴婢确实苦练，奈何天赋太差，每每被老先生识破，结果罚的还是奴婢。” 樱宁笑道：“你跟着我可真是辛苦啊。” 锦书敛容，认真纠正她：“娘娘，奴婢一点也不辛苦，奴婢能跟着您，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分割 因天气太热，即使樱宁有些畏冷，也还是要每日沐浴。 沐浴后，她站着不动，锦书和蕊花等宫女围着她，有给她擦头发的，有给她抹玫瑰膏的，有给她穿衣服的。 她什么都不需要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用睁开。 耳朵却没法闭着，听到锦书偶尔念叨着什么。 “锦书，你说什么呢？”她忍不住问。 “奴婢在算着时辰呢。” “什么时辰？” “金贵妃侍寝的时间。” 锦书刚说完，一个小宫女跑进来。 她跪在帘子外，说：“奴婢拜见娘娘，回锦书姐姐的话，刚才奴婢在外面守着，看到敬事房的公公把金贵妃送回甘泉宫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 锦书打发了小宫女后，对樱宁说，“正好半个时辰。” 樱宁愕然：“你算这个做什么？” 锦书笑道：“从金贵妃被背走，到送回来，正好半个时辰。与以前的每一次，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呢。” 樱宁道：“锦书，你真恶趣。” 锦书讪笑：“娘娘，奴婢也是特意要记这个。只是觉得太稀奇了，咱们的皇帝陛真是太有自控力了。无论是美人罗敷，还是柔然公主，陛下都是半个时辰准时把人送回，从来也不贪恋。” 蕊花说：“这不是宫里的规矩吗？低阶妃嫔被带走侍寝，是没资格留在勤政殿过夜的。为了防止陛下贪恋伤身子，时间也是不能过长的，敬事房的公公都会在帘子外提醒呢。” 锦书斜睨她：“蕊花，你知道的挺多嘛。” “奴婢也都是闲话时听别人说的，先帝的时候，都是这个规矩。只有嫔位以上，才有资格留陛下在寝宫过夜呢。” “是啊，难道咱们的贵妃娘娘连先帝时的嫔位也不如吗？”锦书反问。 “这……”蕊花语塞，“想来，是因为陛下不信任金贵妃？毕竟她是外族女子，并非我大宣女子。” “噤声！”锦书连忙呵斥，“不该说的事情不许乱说！” 蕊花连忙认错。 樱宁靠在枕头上，默默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却很平静。 奇怪的是，她发现自己对皇帝召妃嫔侍寝这件事，已经越来越不在意了。 一开始，想到唐卿使用顾长渊的身体与妃嫔同房，樱宁的心情充斥着难受，失落和恼怒的各种情绪。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她好像越来越不在乎了。 现在再看到到皇帝的容貌，她已经越来越少把他和顾长渊联系到一起。 在她心里，顾长渊已经和那个躯体彻底分割开了。 顾长渊活在她的生活的点点滴滴中，活在她无时无刻的怀念中。 樱宁并不清楚，这是她用来安抚自己的情绪而强行做出的改变，还是她真的已经可以完全无视皇帝召其他妃嫔侍寝这件事。 她听到金凤蝶身为贵妃，却被太监背着去侍寝，半个时辰后被送回去，待遇与最低阶的淑女没有任何区别的时候，只觉得皇帝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让她难以捉摸。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极度恩宠 次日，金贵妃侍寝的情形，便传遍了后宫每一个妃嫔的耳朵里。 堂堂贵妃，竟然也和淑女才人一样的待遇，不少妃嫔都暗地里嘲笑。 所以皇帝到底宠不宠她啊？ 不过很快，这些妃嫔就被打脸了。 先是流水似的赏赐被送到了甘泉宫，还不到晌午,敬事房的太监又来传旨，今晚还是金贵妃侍寝。 不仅今晚侍寝，往后连续一个月，都是金贵妃侍寝。 这个消息，炸的后宫半天回不过神来。 即便当初号称宠妃的阮嫔，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啊。 侍寝这事儿，哪有提前就定下来的。 还提前了这么久。 这份恩宠,也太过分了。 曾被冠以宠妃名头的阮敏敏，顿觉脸颊火辣辣的痛。 别人说她是宠妃,她也引以为傲。 结果连续侍寝七日后，皇帝就把她抛到了脑后，再也没有理会过。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欧阳明芳停在宣政殿门口，看着走近的阮敏敏，笑眯眯的说，“阮嫔姐姐，如今宠妃的名头，可就要落到金贵妃的头上了。” 阮敏敏沉着脸，冷冷说：“怎么，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 “妹妹怎么会笑话姐姐，妹妹是个连恩宠都没有过的人。”欧阳明芳叹气，“我只是感慨罢了。” “你有什么好感慨的，眼睛看着人家晋升侍寝，羡慕？你也去争，去抢啊！” “我哪有那种本事。”欧阳明芳笑道，“我一无才，二无貌的。拿什么去争？” “欧阳婕妤太谦虚了。”阮敏敏冷冷说,“凭你这整日挑拨离间,阴阳怪气的本领，若认真争宠起来，恐怕谁也比不上你。” 欧阳明芳苦笑：“阮嫔姐姐心里有气，也别朝我身上撒嘛。难道我是故意忍着不肯争宠吗？咱们一同进宫，再看看如今，姐姐侍寝过后，这穿着打扮，吃穿用度，哪一个不比我强百倍？谁又是傻子吗？“ 对于她的示弱，阮敏敏却并不买账，冷笑道：“你若真想侍寝，就去学金贵妃，放血给皇后娘娘喝，陛下自然对你另眼相待！” “你们在说什么？” 金凤蝶不紧不慢走了过来，眯着眼，满脸不善。 阮敏敏和欧阳明芳屈膝施礼：“妾身给金贵妃请安。” 金凤蝶眼睛盯着阮敏敏：“刚才本宫没听清你说什么，你再重复一遍？” 阮敏敏垂首：“妾身不曾说什么,贵妃娘娘想是听岔了。” 金凤蝶抬手便给她一耳光，打的她头上发钗也飞出去。 阮敏敏惊怒交加：“即便您是贵妃,也不能随意打本宫的脸！” “本宫是贵妃,你只是区区嫔妃，本宫教训你，理所当然。”金凤蝶尖尖的指甲掐住她的脸颊，“小贱蹄子，进宫才几天，就这般张狂？我早说过，不要在本宫面前嚣张，本宫早晚叫你知道厉害。”biqμgètν “好痛……”阮敏敏被掐的忍不住流出眼泪，不得不低头，“臣妾知错了，贵妃娘娘息怒。” 金凤蝶一把推开她，居高临下道：“你给我跪着，跪足两个时辰。少一刻钟，本宫让你往后每一天都没有好日子过。” 阮敏敏跪在青石砖上，眼泪直流，脸颊也被掐破了皮。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是臣妾的错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驳皇后娘娘的面子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皇帝活着的意义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因为我在乎你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晕的有点假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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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你也配跟我抢 阮敏敏忍着炎热和腿的酸麻胀痛，硬是足足跪了两个时辰。 她站起来的时候，直接又摔了过去。 最后是被抬着回去的。 她回去没多久，敬事房太监便跟了过来：“陛下有旨，今晚召阮嫔侍寝！” 阮敏敏又惊又喜。 她知道陛下向来待妃嫔大方，说给赏就一定给赏。 她以为皇帝给的会是一些首饰古董，却没想到陛下竟然直接召她侍寝了。 这段时间陛下专宠金贵妃，她每日里望眼欲穿的等待着，试图去勤政殿门口守着。 最终却因为跪了两个时辰而得偿所愿！ 当晚，阮敏敏就被背去了礼音阁。 金凤蝶气的晚饭都没吃下。 这岂非变成她成全了阮敏敏，亲手把自己的恩宠给送了出去？看书溂 当时皇帝说什么来着？ 他说，接下来连续一个月时间，都让她侍寝。 这才多久啊，就被阮敏敏那个贱人抢走了。 金凤蝶气不过，在屋里转了几圈，越想越来气，终于忍耐不住性子，跑到礼音阁守着。 一直到侍寝结束的阮敏敏被送出来。 她提着裙子上前问：“陛下呢？” 阮敏敏懒洋洋的懒得理她。 金凤蝶又问太监：“陛下呢？” 太监垂首：“回贵妃娘娘，奴才不知。” “废物！” 金凤蝶气急败坏，一腔怨气无处发泄，一把就抓住了阮敏敏的头发，竟把她扯到了地上，身上的羽衣也散开了，几乎无法遮蔽身子。 太监慌忙垂首，不敢直视。 阮敏敏的腿还没好，又才侍寝过，此时浑身无力，强撑着哭叫：“陛下，陛下救我！” 然而礼音阁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丝毫回应。 金凤蝶见状，以为皇帝是纵容，便越发嚣张，上前就掐住阮敏敏脖子：“叫你跟我抢，你去死！” 生死之际，阮敏敏也顾不上别的了，拼命反抗，尖尖指甲在金凤蝶脸上划过。 金凤蝶担心脸破相，更加气疯，揪住她疯了似的甩巴掌。 皇帝始终没有出现，太监害怕，就赶紧跑去不远处的宣政殿，报给皇后娘娘。 樱宁赶过来，看到她们两个纠缠在一起，头发衣裳乱七八糟，惨不忍睹。 “都住手。”樱宁的身子还没康复，精力不济，也懒得呵斥，只皱着眉，“这闹成什么样子了。” 两个嬷嬷上前把她们分开，锦书立即拿着一件斗篷把阮敏敏裹起来。 阮敏敏哭的浑身颤抖，几乎瘫倒在地。 “皇后娘娘给嫔妾做主啊！”她哭叫，“嫔妾刚侍寝出来，金贵妃便动手撕扯起来，把嫔妾的衣服都扯掉了，让嫔妾受此大辱！若不能惩处金贵妃，给嫔妾一个公道，嫔妾宁肯一头撞死！” “那你死去啊，就怕你舍不得死！”金凤蝶披头散发的叫嚣，作势还要冲过去。 樱宁冷冷呵斥：“金凤蝶！你够了？” 金凤蝶不敢顶撞她，但仍旧不服气：“她是什么身份，也敢跟我抢陛下的恩宠。” “皇上是你一个人的？”樱宁问她。 “皇上不是臣妾一个人的，但皇上亲口答应，这一个月的恩宠都是臣妾的。她敢半路拦截，臣妾就要打她！”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不要自作多情 樱宁揉了揉眉心，问礼音阁的太监：“陛下呢？这里闹成这样，陛下也不出来看看吗？” 太监一直跪着，也不敢抬头：“回皇后娘娘，奴才不知。想来陛下正歇着，无人敢打扰。” 樱宁皱眉，先吩咐嬷嬷把阮敏敏送回去：“阮嫔，你先回去梳洗更衣，明日再说。” 阮嫔也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太狼狈，委委屈屈的走了。 樱宁看向金凤蝶。 金凤蝶默默垂下头。 “脸上都抓破了。”樱宁说，“凤蝶，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你这么闹，就不怕陛下如从前一样再次冷落你？” “我就是气不过……”金凤蝶此时也有点后悔。 不是后悔收拾阮敏敏，而是不该在这里收拾，闹的人尽皆知。 她哭丧着脸，跪到樱宁面前，说：“皇后娘娘，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这个阮嫔处处在背后针对我，从前她得宠的时候，对我冷嘲热讽，我最厌恶她。” “打也打了，现在出气了？” https:\/\/ “出了一半气。” “差不多得了。她才侍寝出来，你就逮着她一顿打，让皇上的面子往哪搁？” 金凤蝶见皇后娘娘并没有责罚自己的意思，胆子立即壮起来，“臣妾在这里和阮嫔打起来，动静那么大，连皇后娘娘都惊动了，皇上也没出来看一眼。可见皇上心里并不在乎阮嫔。” 樱宁冷笑：“你高兴的也太早了。” “臣妾不明白。” “阮嫔才侍寝过，在这里就被你打了一顿。但凡是个正常男人，能看着不管不问？” 金凤蝶愣了会，“可是，陛下是天子，是天下之主。怎么能与寻常男人相提并论呢。” “什么天子，不也是吃五谷杂粮的凡人。”樱宁冷冷说，“他对刚侍寝过的阮嫔如此冷淡无情，你以为他对你能有几分真情？你也别太自作多情了！” 看书溂 金凤蝶慢慢垂首，抿着嘴唇，迟疑着说：“皇后娘娘也许不知道，臣妾从没有奢望过陛下的爱。” “是吗？” “臣妾一直都知道，陛下心中真正爱的女人，唯有皇后娘娘一人。”金凤蝶幽幽的说，“若说这天底下，还有哪个女人配得到陛下的爱慕，也只有皇后娘娘。除了皇后娘娘您，但凡换做任何其他女人，臣妾都是不服的。” 樱宁没说话。 金凤蝶又道：“所以，臣妾并没有自作多情。陛下爱不爱臣妾没关系，只要臣妾爱陛下就行了。” 樱宁道：“你爱陛下的方式，就是在这里当众拂他的面子吗？” “这件事，臣妾的确做错了。”金凤蝶咬唇，“臣妾的性子，皇后娘娘是知道的，冲动又暴躁，时常做错事。皇后娘娘……您替臣妾向陛下求求情，好吗？” 樱宁道：“这会儿知道怕了？你先回去，那你那脸敷一敷药，别留疤了。” “是，臣妾告退。”金凤蝶也一直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痛，心里也有些着急，便依言回去了。看书喇 樱宁站在原地，朝礼音阁看了片刻，然后抬脚走过去。 走到门口，门忽然开了，李成立在门边，弓着身子说：“皇后娘娘且回。”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空虚 锦书说：“李公公这是又要拦着皇后娘娘吗？” “奴才不敢。”李成弓腰，垂头，但不卑不亢，“陛下已经安歇，且传了口谕，任何人不得打扰，包括皇后娘娘。” “陛下说,也不见皇后娘娘？” “是的。” “如果我非要进去呢？” “求皇后娘娘饶了奴才。”李成跪了下来，“陛下说，若奴才完不成交代的事情，就没必要留着奴才了。” “我知道了。” 樱宁转身便走。 她径直去了旁边的勤政殿。 偌大的勤政殿，竟空无一人。 只有烛火静悄悄的燃烧着，偶尔发出一声噼剥声。 樱宁坐到案几旁,看到桌上整齐摆放的奏折，随手拿过一本，上面用朱批详细的写了回复。 甚至连外地官员递上来的请安的无聊折子，他也回复了。 他的字迹有些陌生。 樱宁很熟悉唐卿的字，与他的个性一样，龙飞凤舞，狂荡不羁。 但现在他的字却规规矩矩，清秀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樱宁可以确信，他有刻意模仿顾长渊字迹的嫌疑。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唐卿一登基，就立刻寻个错处，把陈洪给撵走了。 因为陈洪对顾长渊太熟悉了，就像她一样，迟早会发现皇帝的不同之处。 这偌大的，冷清的，空无一人的勤政殿，大概也如同唐卿的心一样，空虚，没有安全感。 “你怎么来了。” 唐卿的声音传来。 樱宁抬头，看到他穿着一件长长的宽松的袍子,披散着头发，从门口走进来。 “三哥。” 无人的时候，樱宁一直唤着对他从前的称呼。 每每听到这两个字，唐卿眼底的阴霾和冷意，似乎便消散了几分。 他走到案几后坐了下来，然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三哥不喜欢看奏疏？” “不喜欢。” “那就给内阁的大学士们看，就像之前小十一在位的时候一样，你只要最后看一眼阁老们的批注就行，省心省力。” “是啊，朕知道。”唐卿嘴里说着，手上却顺手又拿起一本没看过的奏疏，“只是，若不看折子，朕还能做什么呢。” 樱宁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忽然说：“如果盛朝没有被灭的话，传到三哥手里，三哥一定也会是个明君。” 唐卿淡道：“哪有那么多如果。难道你认为朕现在就做不好一个明君吗？” “现在辛苦的是三哥，得名的却是顾长渊。” 唐卿闻言，朝她看过来：“你在为朕抱不平？” 樱宁笑道：“三哥，你在质疑我对你的关心吗？” 唐卿挑眉：“樱宁，你今日对朕态度怎么这么好了。以往每次朕召妃嫔侍寝,你都要对朕甩脸子，生闷气的。” “人总要慢慢想开的。” “你想开了？” “是的。”樱宁说，“一直为这件事让自己心里生气，伤了自己的身体，又碍不着旁人的事情。我何必自苦呢。” 唐卿笑笑，问了句：“若顾长渊登基后临幸其他女人，你也能这么大度的劝自己想得开吗？” “不然，我还能去一头撞死，日日在屋里哭泣，自怨自怜，恨男人为什么不独宠我一人？”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朕会对她们雨露均沾 唐卿哈哈笑了起来。 樱宁哼了声，随手翻他桌上的东西，很快便把笔啊墨的，翻了个乱七八糟。 唐卿也不管她，由着她乱翻。 “三哥，咱俩下盘棋呗？” “你棋臭，朕懒得陪你。” “什么？以前都是你求着我跟你下,还每次都夸我是天下最厉害的下棋人！” “傻瓜，难道你看不出朕那是在恭维你，奉承你，讨你的喜欢，梦想着有朝一日你能爱上朕，嫁给朕吗？” “是啊,我要嫁给你的时候，你却要娶别人。” 樱宁哗啦啦翻着一本书,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我许久没见过海珠姑娘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在唐家宅子里守门去了。” 从外人看来，唐卿死后，这唐家就已经绝后了。 唐家的宅子里连最后两个守门的老仆也默默离开了。 也就是说，现在唐家偌大的宅子里，只有孙海珠一个人。 “她靠什么吃饭呢？一个人住着怪冷清的，不如送她回家乡。” “她不肯回，她家里人也都死光了，回去也只是徒增伤心。至于吃穿用度你不用操心，她手上有唐家的几处田庄的地契，每年都有田庄管事来交租子，单是这些，便够她富裕的过一辈子。” 樱宁叹道：“海珠姑娘把三哥当作精神支柱，这段时间也不知她心里该如何伤心难过。” “她连自己爱的人都可以毫不犹豫杀死，你太小瞧她的坚强冷酷了。” “她又不是天生如此,是被逼无奈。”樱宁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会对武田产生爱意。” 她是亲眼看到武田是怎么折磨虐杀她的亲人的。 在郡王府中，她用武田做练手，磨练自己的武功。每次他们见面都是厮杀，鲜血和受伤。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之间居然能够产生感情？ 唐卿对此也不甚理解，不过，他也没有想要去了解。 “人的感情哪里说得清楚。”他说，“对于孙海珠来说，让她待在唐家宅子里，安安静静过完下半生，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她对你忠心耿耿，你就没想过把她弄到身边来？” “她会认出我的身份。”唐卿淡道，“在朕的身边，除了你，不需要第二个知道朕身份的人。” 樱宁沉默了会，说：“三哥，你是故意挑起金贵妃和阮嫔之间的仇怨吗？” 皇帝失笑：“朕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既然答应了金贵妃，要给她一个月的恩宠,就不该中途食言，去宠幸阮嫔。”樱宁说，“金贵妃的性格，虽然比从前消停了许多，但骨子里还是暴躁跋扈的。你应该能料到，她一定会对阮嫔怀恨在心。” “她们打的好不好看？”皇帝带着十二分的恶意问。 “……” “朕知道她们打架，但懒得理会。”皇帝说，“凡是用手段争宠的女人，都是蠢货。因为，朕会对她们雨露均沾的。” 樱宁：“……” 皇帝说：“朕打算明日宠幸……就姜芙。早有传言，她是瑄王的红颜知己，用了手段才嫁到瑄王府，被冷落了这么久，如果现在让太监去传旨侍寝，不知她会是什么表情？”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你看谁不顺眼，朕把她打入冷宫 樱宁忍无可忍，猛地站起身：“三哥，你给我适可而止！” 唐卿扬眉看她：“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你在挑衅我的忍耐极限。” “朕倒是很想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唐卿笑道，“你刚才还说，你已经想开了呢,怎么这么快又想不开了？” “我不能容忍你这种游戏人间，拿别人的身体不当回事的态度！”樱宁怒视他，“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才能高兴，你也稍微收敛点！” 唐卿淡道：“说到底，你还是不能容忍我随意使用顾长渊的身体。” “你要我接受这种事，那是不可能的！我不过是一直在忍！” “那你就再忍忍。” 唐卿随手又拿起一本折子,“朕这勤政殿,你可以随时来，但不要跟朕吵架。因为朕不会因为你的感受，而做出任何改变，明白了吗？” 樱宁怔怔看着他。 这还是她的三哥吗。 不，他不是了。 樱宁有些失魂落魄的往外走。 “另外，”皇帝看着她的背影，又开口，“朕想过了，如果你觉得做这个皇后令你很痛苦，朕可以放你走。” 樱宁回头看他。 “不明白吗？”皇帝淡淡的说，“把你从皇后变成庶人，朕还是做得到的。皇后这个位置，后宫多得是人做梦都想做。如果你担心辞儿，那么你也可以带辞儿一起走。后宫那些女人总会怀孕的，你不用担心大宣后继无人。”看书喇 “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么个意思。”皇帝有些疲累的叹了口气，随手丢掉手中折子，抬头直视她，“你看着朕难受,朕也不想你难受,怎么办呢？只好放你离开皇宫。” 樱宁冷笑：“你以为我会走？” “这朕倒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走？你不是看着朕难受吗？朕宠幸其他妃子，你也生气抑郁。那你就走啊！” “你以为我稀罕做这个皇后？”樱宁冷笑，“你想让我，我就偏不走！我要看看，你到底要如何，你要把这个皇宫，把大宣弄成个什么样子！” “随你的便。” 皇帝冷漠的收回视线，翻开折子，“天不早了，你回去。” 樱宁向外走了两步，胸腔间忽然就涌出一股怒意，转身冲到案几前，弯腰，握住案几的边缘，用尽全力，把案几掀翻过去！ 桌上的书，纸，折子，笔架,毛笔,墨，飞的到处都是。 皇帝坐在案几后，手里捏着仅存的一本折子，愕然看着她。 樱宁一把扯过他手中的折子，扔到一旁，指着他的鼻子，冷冷说：“唐卿，你别把我逼急了。到时候大家鱼死网破！” 唐卿忽然笑起来：“怎么，现在我不是你关心的三哥了？” “你少废话！”樱宁怒吼，“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在挑衅我！你要把我逼疯！” “樱宁，你想多了。”皇帝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朕不临幸姜芙了，你冷静下来。” “这不是姜芙不姜芙的问题！” “那是谁的问题？你看谁不顺眼，朕就把她打入冷宫。”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何去何从 樱宁越发怒气上涌：“你简直不把别人当回事！你把所有人都当成畜生一样，随意的戏弄，折辱！” “戏弄？折辱？”唐卿笑了笑，“这与你父亲的部下多年前对安慕太子妃所做的，孰轻孰重呢？” 樱宁呆住。 他还是记恨的。 樱宁彻底明白了。 一个恢复了悲惨幼年记忆的人，他的性情，他的行事作风,早已经受到了影响。 而她还沉浸在对方是那个可亲可敬可爱的，从小一起长大，曾发誓会保护她一辈子的三哥的虚假的幻想中。 眼前人已非从前，梦中人不是心上人。 现实和梦境。 她不知该何去何从。 强撑着走出勤政殿，她忽觉喉头泛甜，伸手摸了下,手上沾满了血。 樱宁看着，心中不但没什么波澜,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对她而言,也许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死了，是不是就能去见顾长渊了？ 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娘娘，您怎么了？” 锦书急忙奔上前来。 她倒了下去。 “娘娘，娘娘！”锦书吓的大叫，“来人，快来人，皇后娘娘昏过去了！” 李成闻讯赶过来，连忙招呼小太监们过来，把皇后娘娘送回宣政殿。 他自己则返回勤政殿，向皇帝禀报：“陛下，皇后娘娘刚才吐血昏迷过去了。” 皇帝写字的手顿住，沉默了会，说：“皇后没什么大碍，只是急火攻心。你把薛孟良带过去，给皇后开服药调养调养。” “陛下不去看看娘娘吗？”李成问。 “怎么，你现在也想管着朕了？”皇帝冷眸闪着一点杀意,一动不动盯着李成。 李成慌忙跪下：“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请薛太医。” 他跪着往后退出去,一直到殿外，才敢站起身。 他看看坐在里面的皇帝的身影，擦手擦了擦汗。 别人是伴君如伴虎，他这是伴了只上古凶兽。 哎。 李成忧愁的叹了口气，随手给了等候在旁的小太监一耳光，宣泄着从皇帝那里得来的压迫和恐惧感，骂道：“没点眼力见的狗东西，还不立刻去传薛太医到宣政殿去！”看书溂 看着小太监屁滚尿流的跑远，李成的心情才好了一点点。 薛孟良急匆匆赶去给皇后娘娘诊脉，果然结果正如同皇帝所说，是急火攻心导致的心情郁结，好好调养几天就行，没什么大碍。 但樱宁却迟迟没有醒来。 时隔一个月，她再次梦到了青岚的庄子。 这一次，庄子外面是鸟语花香，气候温暖适宜。 樱宁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热。 她随意找了个一棵树下的石头，坐下,然后便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庄子的方向。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庄子门口，从马车上下来两个妙龄少女，其中一个正是青岚的未婚妻灵泽。 她看见了樱宁，便走了过来，笑眯眯说：“姑娘，咱们又见面了。你上次冻坏了没？” 樱宁摇头。 另一个少女跟过来，好奇的打量着她，说：“姐姐，她是谁呀，长得可真美啊。” “她是一个迷路的小姑娘。”灵泽伸出手，“今日庄子里举办一个赏花会，你也一起来。”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如果他死了，会如何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崇拜 灵泽跪在船上，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叫着：“青岚！青岚！” 樱宁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心中微动，轻声问百秀：“有箭吗？” “箭？” 百秀似乎没听懂，满脸泪水的一脸茫然。 这时一个少年立即叫道：“弓箭，有！” 另一个少女说：“可是,除了青岚，我们都不会用弓箭啊！” “我试试。” 樱宁说。 百秀的脸上露出期待之色：“樱宁姑娘，你会弓箭？” “会一点。” “快点，把弓箭拿来！” 一个仆人立即抱着弓和箭筒急匆匆跑过来。 弓箭很大，樱宁见了，微微皱眉。 这种弓，都是军中那些力大无穷的力士才能拉得动。 她虽然被赞为神箭手，但也只是射的准，并不是力气大。 这种重型的弓，她很可能根本就举不动，更遑论是射中高高在空中盘旋着的猛禽。 那只虎头海雕似乎在挑衅，始终在半空中盘旋，并没有立即飞走。 这时灵泽也踉踉跄跄的回到岸上，奔到樱宁身边，哭着说：“你真的会射箭吗，求你救救青岚！” “我只是尽力试试。” 樱宁伸出两只手去接弓，抱着弓箭沉重无法承受的准备，结果却轻轻松松的便拿起了弓。 她心下吃惊，当即单手举起弓,右手抽出一支箭，搭箭,拉弓,对准天空中盘旋着的虎头海雕，心下默念三个数，然后毫不犹豫射了出去！ 嗖！ 箭准确击中了虎头海雕。 虎头海雕发出一声凄厉叫声,松开了爪子。 青岚直直坠落下来。 众人惊呼着奔过去,试图接住他。 青岚落到了一片竹林中。 竹林消解了他的下落力道,让他不至于摔的粉身碎骨。 青岚被扶着坐下，虽然衣裳破烂，发髻散乱，但看起来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 虎头海雕已经负伤逃走。 众人纷纷庆幸。 灵泽哭了一场，过来给樱宁跪下，说：“樱宁姑娘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一定报答。” 樱宁说：“这不算什么。” “于姑娘来说不算什么，却救了我和青岚两条命。”灵泽郑重其事说，“从此以后，樱宁姑娘便是我们青氏一脉的座上贵宾。若谁敢有丝毫怠慢，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樱宁道：“青岚姑娘，你太客气了。” 百秀擦掉眼泪，变得兴奋起来：“樱宁姑娘，你好厉害啊！你竟然会弓箭，还射的那么准！你学过弓马骑射吗？” 众人都看着她。 不论男女，对她都是毫不掩饰的佩服和崇敬。 青岚回去处理了伤,更衣梳洗过后,重新回来,对樱宁的态度多了几分温和。 “樱宁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以后不论姑娘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在下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你送我回去。”樱宁说，“以后，不要让我再来这里了。” 青岚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周围人也都面露不解。 樱宁忽然意识到，也许连青岚自己，也不知道他能够控制她的来回。 之前她一直怀疑，这里并非是她的梦境，而是另一个时空，一个顾长渊的魂魄所在的地方。 看书喇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侧夫人？ 现在的情况，似乎也在一步一步的证实着她的猜测。 顾长渊的魂魄离开躯体后，重生成为了少年青岚。 目前看来，他也完全不记得前尘往事了。 这一世，他出生依旧高贵，有好友，有善良美丽的未婚妻,且没有她带给他的痛苦和折磨，他会有顺遂的，美满的一生。 樱宁心中忽然有种看开了的满足。 她不再执着于找回顾长渊了。 就让他留在这里，重新拥有一个美满的人生！ 樱宁重复自己的要求：“就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你对我说那句话，让我回去！” “樱宁姑娘，你现在是我们青氏的贵客，姐夫他怎么会赶你走呢？”百秀笑着拉她的手,“作为青氏的贵客，你如今可是拥有很多特权的噢！” “是吗？“樱宁随口问，“我有什么特权？” “凭你的能耐，你可以直接进入昭华殿，给公主们做骑射老师的！” “公主？”樱宁呆了呆。 “百秀，不要对贵客如此无礼。”灵泽呵斥了她，对樱宁说，“樱宁姑娘，今晚你就留在这里住？过后咱们再好好聊聊。” 樱宁看了眼青岚。 青岚正低头看着手上被海雕弄出的伤口，似乎没有在意这边说话。 她只得应下。 当晚，她便留在了庄子里住下。 灵泽姐妹很热情,在与她们的交谈中，很快樱宁便得知了这里的大概情况。 原来青氏是这里苍澜国的一个宗族大姓,甚至于苍澜国的皇后也是出自青氏,是青岚的嫡亲姑姑。 青岚作为这一代青氏的嫡系一脉的唯一继承人，一年前继承了族长之位，地位极高。 对于他的婚事和子嗣传承,连苍澜国的皇帝也极为关心，隔差便要亲自过问一番。 “下个月,姐姐和就要和青岚成亲了。”百秀笑眯眯的说。 樱宁笑笑，问：“你们和青氏也有血缘关系吗？” “有的，从血缘来说，我们和青岚是远房的表兄妹关系。不过，已经出了五服了。”百秀回答，“樱宁姑娘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嫁给姐夫，做侧夫人的。” 樱宁愣了下，扫了眼灵泽，却见她神情自若，似乎对妹妹说的话并不感到意外。 “你不生气？”樱宁问灵泽。看书喇 灵泽温婉笑道：“青氏的男人都要娶两个妻子的。樱宁姑娘对青岚有救命之恩，也许青岚会娶樱宁姑娘做夫人，我做侧夫人，也未可知。” 樱宁愕然：“这你也能接受？” 灵泽笑道：“樱宁姑娘如此优秀，若你也愿意嫁给青岚，我自然要居次位的。” 樱宁被她们弄蒙了。 经过百秀的解释，她才明白,原来在青氏，正夫人如果在才能方面不如侧夫人，那就要让位。 这并不会让她们觉得委屈或者生气。 技不如人,怪不了旁人。 樱宁觉得有些荒谬，对灵泽说：“你放心，我不跟你抢正夫人的位置，也不会做什么侧夫人。其实我并不属于你们这里，我迟早要走的。”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樱宁姑娘可愿意嫁给在下？ 至于什么时候走，那得看青岚的。 她随即又想到，过去每次到这里，她都会很快会回去。 这次她留在这里过夜，在大宣的皇宫中，她是不是会一直处于昏迷中？ 如果她就这么不回去了，待在苍澜国,她是不是也就死了？ 这是樱宁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她虽然对皇宫的生活感到厌烦，但心里还惦记着辞儿，惦记着郡王府的亲人们。 灵泽和百秀听到她不愿意嫁给青岚，神情都有些遗憾。 “樱宁姑娘容貌出色，又如此优秀，不愿意嫁人，也是理所当然的。”灵泽笑道。看书喇 “你们这里……优秀的女人可以不嫁人吗？” “这是自然的。”灵泽笑道，“我们的皇室需鼓励人才为国效力,无论男女。出色的女人要成亲，就得操持家事，生儿育女，这会耽误她们为国效力。只有平庸的女人才应该做这些事。”灵泽坦然说，“我若是有才能，也会到朝廷任职，而不会嫁人。” 樱宁听呆了。 这苍澜国，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她竟然有点好奇这样的朝廷到底是什么样子，想去见识一番。 百秀好奇的问樱宁：“樱宁妹妹，你的射箭能力这么强，你在家族中一定很受看重？” 樱宁笑道：“我的家乡……女子都得嫁人生子的。” “为什么？“百秀诧异的睁大眼,“这不是暴殄天物，耽误人才吗？” 灵泽又问：“樱宁姑娘,你来自什么地方呢？” “我的家乡,是一个叫做大宣的国家。” “大宣？” 姐妹俩对视一眼，同时摇头,“没听说过，一定是在很远的地方？樱宁姑娘，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 樱宁说：“我在找一个人。” “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樱宁微微摇头。 百秀立即说：“你想找什么人，告诉我，我帮你找！” 樱宁摇头：“不想找了。我想回家了。” 姐妹俩显得有些失望，似乎很舍不得她走。 樱宁住在了这里，但她发现，她根本睡不着。 她也丝毫没有困意。 她猜测，这是因为她现在只是灵魂状态，所以根本感觉不到困倦和疲惫。 既然不必睡觉，她也就不想躺着，便起来在院子里随意转悠。 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她被一阵琴声吸引，走近了，才发现是青岚正在月下抚琴。 她的脚步声惊动了青岚。 琴声蓦地停下。 “是你。”青岚站了起来，优雅的抬起手示意，“樱宁姑娘，请坐。” 樱宁坐到他对面，打量着他。 他白皙的脸颊还有白天被海雕弄出来的伤痕，但丝毫不能遮盖他的俊美神秀。 “樱宁姑娘可愿意嫁给在下？”青岚忽然问。 樱宁愣了下,失笑：“你们苍澜国的人，都这么直接吗？因为我救了你，所以你要和我成亲？” “是的。”青岚严肃认真的说，“在苍澜，救命之恩高于一切。被救者应该满足施救者的一切要求。如果樱宁姑娘想和在下成亲，在下会欣然同意。” 樱宁摆手笑道：“我不是你们苍澜人，接受不了这样的设定。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送我回去。”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无法回去 “姑娘家住何处？” “我家在大宣。” “恕在下无知，这里并没有一个叫做大宣的国家。”青岚说。 樱宁说：“有没有这个地方，你不需要在意。你只要对我说一句话。” “什么？” “就像前几次咱们见面时那样，你让我回去。” “仅此而已？”青岚微微侧首，“如果这就是你的要求，好，请你回去,樱宁姑娘。” 樱宁等待着那种昏眩感传来，谁知等了许久，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低头看看自己，愕然的神情，带着一点点惊慌。 难道她都猜错了？ 青岚并不能控制她的梦境。 她回去的条件，也不是受青岚的一句话决定？ 那她到底应该怎么回去？ 迟迟没有苏醒,辞儿和父亲哥哥们，一定会非常担忧害怕。 樱宁站了起来，原地转了两圈，有些焦虑，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樱宁姑娘，你还好吗？”青岚的目光追随着她。 樱宁颓然坐下：“我也不知怎么回家。” “等你想到了，再回去。”青岚温和的说，“你在这里想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 樱宁很着急，却无可奈何。 次日，她发现自己还是没法离开。 于是,她更焦虑了。 这时沧澜国的皇宫派了使者来，听说这里出现了虎头海雕,伤了青岚,皇帝皇后特意命人来关心，并送来许多东西。 令樱宁没想到的是,其中一多半的赏赐,都是给她的。 直到这时樱宁才确信,青岚说的是真的，在这里，救命之恩很重要。 皇帝皇后还下旨，亲自召见青岚的救命恩人。 “哎呀！”百秀赶过来，得到这个消息后，不由得顿足，“青岚姐夫，你快说呀，你要娶樱宁姑娘，否则樱宁姑娘就要被帝后弄到朝廷里去拉！” 樱宁有些莫名其妙。 虽然她已经知道了苍澜国的国主求贤若渴，不论男女，只要有才能，都愿意接纳。 但她毕竟不是当地人，来历不明的，苍澜国的国主也不管吗？ 何况她又没说要替他们效力。 灵泽对樱宁说：“樱宁姑娘，以你的神箭手的才能，你若进宫，陛下一定会留下你的。不过，陛下不会留婚嫁的女子，如果你不想去皇宫，现在就嫁给青岚。你做正夫人,我做侧夫人。” “我既不愿意去你们的朝廷效力，也不会做什么正夫人。” 樱宁很为难，很烦恼。看书喇 她现在只想离开。 她不想与顾长渊新的人生再产生什么纠缠。 可事实却不能如她所愿。 在苍澜国，皇帝皇后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 她必须得去。 想了想，她同意了。 反正她现在也回不去，倒不如去皇宫见识一番。 这苍澜国的皇宫，与大宣的有什么不同。 她理了理裙子，正要跟着传旨的官员走，手腕却被拽住。 回头，是青岚。 “你真的要去吗？”他轻声问。 “皇帝皇后要见我，又不是赴死，为何不能去？”樱宁问。 “他们已经知道你有神力，能够使用青月弓，且能一箭射中虎头海雕。他们一定会留你为朝廷效力。”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樱宁笑道：“若我不愿意呢？他们会杀了我吗？” “不会。但这里是苍澜国，你不能违背皇帝皇后的命令。”青岚的眸子注视着她，“帝国缺少将才，上战场也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会死的！”百秀大声说，“这些年，死在战场上的将军太多了。” “我不会帮你们打仗的。” 樱宁往回收手，对青岚说,“请你松开我的手。” 青岚看了她一会儿，缓缓松手。 这一瞬间，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涌起一丝痛意。 这种感觉，他从未曾有过。 一直到樱宁跟着传旨大臣离开，他也久久不曾回神。 “姐夫，你看傻了吗？”百秀凑过来问他。 青岚说：“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青岚,你若喜欢她，便要尽力阻止。”灵泽走过来，平静的说。 青岚微微蹙眉。 …… 樱宁坐着马车，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听到外面传来大臣的声音。 “李姑娘，到了。” 樱宁立即跳下马车。 面前一座巍峨的庞大宫殿，彻底震撼了她。 大宣的皇宫与之相比，立即成了草屋。 这宫殿大到她一眼望不到顶，华美到她眼睛所见之处，皆是流光溢彩，光华四射。 这样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即便是在梦中，也太过分了些。 樱宁看呆了。看书喇 大臣见怪不怪,微微一笑,拱手说：“李姑娘，请随在下来。” “哦！” 樱宁立即生出了强烈的想要进去见识一番的念头。 按照她现在的猜测,这苍澜国是真实存在的一个地方,并不是她梦中的幻象。 她很想知道,这苍澜国为什么会这样强大,富有。 于是，她跟随大臣登上九十九个台阶，穿过十三道宫门，走了小半天时间，才终于见到了苍澜国主和皇后的面。 传旨大臣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回头看那李姑娘，却依旧神情轻松，脚步轻盈，没有一丝疲态。 大臣立即生出一股敬意。 苍澜国最崇拜的便是强者。 他对樱宁说话语气更加温和，弯腰的幅度也更大了一些。 通传后，樱宁被引着进去，见到了端坐在上首的国主与皇后。 她没有跪。 她没有理由跪拜。 她自己也是一国之后。 若是就这么跪了，岂不是表明了大宣对苍澜的臣服之意？ 虽然这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在另一个地方，还有一个叫大宣的国家，也并不知道李樱宁是大宣的皇后娘娘。 但没关系，樱宁自己知道，这就够了。 沧澜国主和皇后都是四十左右的年纪，一个威严,一个端庄。 樱宁没有丝毫跪拜之意,传旨大臣竟也丝毫不觉得惊讶，向帝后禀报后，便退到一旁立着。 皇帝和皇后对此竟也习以为常似的。 樱宁心想，难道这里并不流行跪拜之礼？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原因。 这里当然有上下尊卑，也有跪拜之礼。 但这里更崇拜强者。 她在青岚那里展现出来的能力，最够令她得到传旨大臣的尊敬，以及皇帝皇后的宽容对待。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神力 苍澜的国主和皇后看见樱宁的容貌，不苟言笑的脸上，同时露出惊讶之色。 “原来李姑娘如此年幼，长得如此貌美。”苍澜国主开口，“不知李姑娘出自哪一个世家阀门？”他微微偏头问皇后，“有姓李的世家吗？” 樱宁已经从百秀口中得知，整个苍澜国都是由几个世家大族所把控。 每一任皇后，也必定出自于这些世家大族，以来保证他们牢不可破的统治。看书喇 苍澜皇后想了想，缓缓摇头：“没有。” 苍澜皇帝露出几分满意的神情。 若这么个美貌过人，又身负神力的少女是出自某个世家大族，那他就不好轻易使用了。 苍澜皇后似乎看出皇帝的心思，说：“听说李姑娘用青月弓从虎头海雕爪下救了青岚。不知此事是真是假？”看书溂 “是真的。” 众目睽睽，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她对自己射箭本领向来自信。 至于那个什么神力加持，她想不明白原因，也懒得去想。 “本宫这里也有一张弓，已经三十年无人能够拉开，不知李姑娘可否愿意尝试一番？”苍澜皇后问。 “可以。”樱宁不怎么在意。 苍澜皇后立即命人抬来一张弓。 这张弓是四个侍卫抬过来的。 弓不大，但通体纯金，镶嵌着宝石，一看便知极为贵重。 看着四名身体强壮的侍卫气喘吁吁的模样，樱宁心里也不免生出几分好奇。 她真的能够拿起这张弓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伸出手，尝试着握住了弓。 苍澜国主和皇后立即露出几分紧张和期待之色。 樱宁抬手—— 弓竟轻松的被她拎了起来。 “啊！” 苍澜皇后吃惊不已，猛地站了起来。 苍澜国主虽然还撑得住气，但眼底的震惊却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 樱宁提着弓，觉得轻若无物，便随手从箭筒里抽出一根将，搭在弓上，对准殿外，轻轻拉圆弓，嗖的射出去！ 远处传来一声碎石的断裂声。 片刻后，一名内侍神色惊慌跑进来，看到殿中立着一名举着弓箭的小姑娘，不由得呆住。 “怎么回事？”苍澜国主沉声问。 内侍连忙说：“回陛下，神月殿前的那尊神月像被一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箭射穿了！” 樱宁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猜测，大概苍澜国是一个崇拜月亮的国家。 苍澜国主终于忍不住也站了起来，神情兴奋，盯着樱宁问：“李樱宁，你可愿意为朝廷效力？只要你同意，朕可以允诺你的家族，晋入八大家族之列！” 这个承诺，让皇后，大臣和内侍也都露出了震惊之色，但很快便平复下来。 苍澜国主激动的说：“三十年前，国师曾预言，若有人能拉得动这张弓，并洞穿神月像，便是我苍澜的雄狮一统天下之际！” 苍澜皇后对樱宁说：“李姑娘，你可愿做我苍澜的兵马大将军？” 樱宁：“……”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上来就叫她当什么大将军，就不怕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把苍澜国给搞垮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把皇位让给我 何况这力气大，射箭准，也不表示她就会带兵打仗啊。 她连一本兵书都没看过。 这个国家的人也都太草率了。 樱宁毫不犹豫拒绝：“我不会打仗，也不想打仗。” “你将会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你的家族将会因你而荣耀，你将会成为苍澜国所有臣民崇拜的对象。”苍澜国主走下宝座，来到樱宁面前，双眸熠熠的盯着她，“李樱宁，来，为我们伟大的苍澜一统天下而战！你将成为苍澜国史上最伟大的将军！被无数人铭记！” 樱宁：“……” 不得不承认，这位国主煽动人心挺有一套的。 不过，樱宁不吃这一套。 “你们另请高明。”樱宁依旧冷冷拒绝。 苍澜皇后叹了口气：“你若不愿意做大将军，那就只能做陛下的妃子了。” “？？” 樱宁愕然。 苍澜国主说：“我们苍澜的规矩如此，拥有神力的女子若不入军队效力，便要进入后宫，为皇室诞下拥有神力的后代。” “凭什么？”樱宁不悦，“我若不愿意呢？” “你是苍澜人，你有这个责任。”苍澜国主说。 “我不是你们苍澜人！” “那你来自何处？若你是敌国的奸细，就要被打入大牢，五马分尸，以儆效尤！”苍澜国主说。 “那你们就杀了我。”樱宁毫不在意。 这下轮到苍澜国主和皇后无语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女人不怕死，怎么整？ 苍澜皇后说：“按照苍澜的国法，你必须为国效力，若你不愿意，你的家族将会受到牵连。” “你们刚才不还说我是奸细吗？我的家族在别的国家呢，你们苍澜的手够得到吗？”樱宁漫不经心的反问。 她的态度，就差直接摆烂，叫嚣着你们杀了我，现在就把我五马分尸！ 苍澜国主和皇后相对交换了个眼神。 苍澜皇后说：“李姑娘，其实我们都知道，你并非敌国探子。敌国探子可不会长得如你这般美貌，说话的口音也是不同的。” 樱宁笑道：“从这两点上来分析，恐怕也太草率了。万一敌国是从小就开始训练奸细呢？” “李姑娘，我很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肯为朝廷效力？这是你的荣耀啊。” “人各有志呗。” “你若不遵守苍澜国法，你身边的人也将受到惩罚。” “比如呢？” “比如，青岚，灵泽和百秀他们几个。” “如果我没记错，青岚是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子？”樱宁笑道，“你们真的会为了一个外人，伤害自己的亲人？” 然而苍澜国主和皇后都没有笑。 她们的神情很严肃。 苍澜国主说：“为了苍澜的伟大统治，牺牲任何人，都是可以接受的！” “包括你自己吗？”樱宁问。 “什么？”国主愕然。看书溂 “如果我说，把皇位让给我坐，我来带领你们苍澜走向大一统，你愿不愿意啊？” 樱宁笑嘻嘻的问。 她现在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摆烂心态。 反正她不是这里的人，不知触发什么契机就回去了。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抓刺客 苍澜国主完全没想到，这么个小姑娘竟有胆子问出这种问题。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就愣在了原地。 倒是苍澜皇后噗嗤一声，掩唇笑了起来。 虽然已经中年，这苍澜皇后笑的时候，媚态百生。 樱宁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花若兮。 苍澜国主叹了口气：“你不要说笑了。” “我很认真。”樱宁板起脸，神情严肃，“皇帝陛下不妨认真考虑一下。” “放肆！” “如果我告诉八大家族，我是拥有天生神力的人，我可以帮他们打败周围一切敌人，他们会不会考虑考虑拥戴我登上皇位？”樱宁认真的问，“反正苍澜国是被八大门阀家族控制着，你们独孤家的皇帝，只是被挑出来帮他们治理这个国家而已。对他们来说，换谁不是做呢？” 国主彻底呆住了。 因为他猛然意识到，这个小姑娘说的没错。 所谓皇帝，也不过是被八大家族推举起来帮他们治理国家的人而已。 皇室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意义而已。 如果换个人能够让他们得到更大的利益，他们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 樱宁看国主呆住了，心头好笑，又去调戏皇后：“皇后娘娘您认为呢？为了苍澜的伟大复兴，你们不能牺牲吗？” 苍澜皇后沉默了。 樱宁冷笑：“怎么，轮到你们自己牺牲的时候，就舍不得了？你们还是好好祈祷，让我可以早些回家。否则，你们的宝座怕是坐不稳了。” 她转身就走了。 那叫一个潇洒。 大臣和内侍都傻了。 这传说中的天选之人，竟然生了一身反骨啊。 苍澜国主忽然叫道：“把这个刺客奸细抓起来，投入死牢！” 内侍吓一跳，略犹豫了下，便冲外面叫道：“来人，抓刺客！” 樱宁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国主，笑道：“原本，我只是与你们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这位皇帝如此不要脸。我保证，你的后半生都会因为你今天的抉择而活在悔恨中。” 看到她的笑容，苍澜国主忽然打了个激灵。 他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刺客杀了！乱箭射死！” 一群侍卫冲了进来。 他们团团围住了樱宁。 樱宁弯腰，捡起了被她扔在地上的弓。 这一幕，吓的侍卫们齐齐后退一步。 他们都认得这张弓，也知道三十年前国师的预言。 她拿得起这张弓！ 天啊。 这个看着柔弱的小姑娘，竟然就是传说中能够带领苍澜走向伟大和强盛的天选之人！ 樱宁举起弓，对准他们：“我已经感觉到了这张弓的饥饿难耐。你们谁愿意用自己的鲜血来喂饱这张弓？” 侍卫们的脸上流露出畏惧之色。 苍澜皇帝怒叫：“这个人是敌国探子，杀了她！朕重重有赏！” 一名侍卫壮着胆子，挥着刀冲向樱宁。 樱宁立即搭剑拉弓，对准他便射了出去。 箭准确击中侍卫。 侍卫被强大的力道带着倒飞出去，狠狠的砸在墙上，喷出一大口血，落到了地上。 死的不能再死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一对多 樱宁举着弓，环顾四周：“你们可以一起上，省的我费劲。” 侍卫们相互看看，犹豫不前。 苍澜国主叫道：“她只有一把弓，你们一起上！” 侍卫们不再犹豫，一拥而上。 樱宁伸手把抓住箭筒里剩下的所有箭，同时搭在弓上—— 苍澜国主看到这一幕,瞳孔微缩。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吓的他差点昏过去。看书喇 那小姑娘同时射出去了十二支箭，箭竟朝着四面八方飞了出去！ 每一支箭，都准确击了侍卫！ 看着倒了一片的侍卫，苍澜国主，皇后，大臣和内侍全都震惊的一动不能动。 他们被吓傻了。 这是什么能耐？ 人人都知道弓箭手的厉害,但弓箭手再厉害，局限性却很大。 他每次只能射一支箭。 如果被群攻，他是无可奈何的。 然而眼前这个手握金弓的小姑娘，却叫他们开了眼。 原来弓箭还能这么用！ 樱宁回头，朝苍澜国主诡异一笑，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金弓，对准了他。 苍澜国主吓的连连后退，竟一把抓住了皇后，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挡住了自己！ 苍澜皇后一脸的不可思议。 樱宁哈哈笑起来：“皇后娘娘您看见了？你们八大家族扶持的就是这么个无能的窝囊废，关键时刻，拿你挡箭呢。” 苍澜皇后俏脸发青，一把推开苍澜国主，头也不回的走了。 樱宁看向传旨大臣，说：“你去告诉所有人，就说我要当女皇，让八大家族都拿出点诚意出来。至于这个窝囊废,把他关进大牢，一辈子不许出来。” 传旨大臣愣愣的看着她,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直到，樱宁举起黄金弓对准了他。 “是，我现在就去！” 传旨大臣吓的屁滚尿流，立即飞奔出去。 樱宁随手把弓背到了后背，施施然离开了皇宫。 她让车夫送她去青岚的庄子。 青岚闻讯赶出来，看到她从马车上跳下来，后背还背着一只黄金弓，蓦地瞪大了眼。 灵泽和百秀也吓呆了：“发，发生了什么事？” 樱宁微微歪头，说：“我忽然发现，我在你们这里，是无敌的存在。” 很快，她在皇宫大杀四方，把皇帝吓的几乎昏厥的事情，便传扬了开来。 所有人看着樱宁的眼神，都充满了畏惧。 除了青岚。 八大家族紧急举行内部会议，商议这件事。 在此期间，樱宁便住在青岚的庄子里,被除了青岚的所有人,当作老祖宗一样的供奉着。看书溂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青岚山庄忽然起了大火。 大火熊熊燃烧，迅速的蔓延开来。 樱宁因为不需要睡觉，第一时间跑了出来。 灵泽和百秀哭喊着青岚的名字。 原来他被困在了书房里。 书房的门窗已经彻底被大火覆盖，寻常人根本不能进去施救。 樱宁想了想，向燃烧着的门走了过去。 “樱宁姑娘！你不能去！太危险了！“百秀急的大叫。 樱宁充耳不闻，踢开门，忍着烟熏火燎跑进去，果然看见青岚趴在地上。 樱宁立即把他背起来。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背一个男人轻而易举。 当她冲出去的时候，房梁忽然塌了下来。 樱宁立即把青岚扔出去。 而她自己则被倒塌下来的房梁砸中，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青岚！” 她叫了声，猛地睁开眼，只觉身子沉重无比。 “娘娘醒了！” 旁边传来呼喊声，锦书和蕊花围了过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皇上没来过 樱宁看着她们，眼睛没有焦点。 她恍恍惚惚，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锦书哭着说：“娘娘，您好歹是醒了。您睡了好几天了。” “几天？” “快四天了。” “我没事。”樱宁试图坐起来，一阵头昏目眩，又倒了下去。 “娘娘，您慢点,别急着起来。”锦书紧忙扶着她，又吩咐蕊花，“快去传薛太医过来给娘娘看看，再差人告诉陛下。” 薛太医很快急匆匆赶来，皇帝却不见踪影。 “玉莲没来吗？”樱宁看着为自己诊脉的薛孟良，随口问。 以她和玉莲的交情,她一旦病了，玉莲一定会出现。 薛太医却回答的有些敷衍：“她近来身子有些不适，过两日便来拜见娘娘。” 樱宁觉得不对劲，追问下，才知道原来她昏厥后，一直是安玉莲在旁照看，熬了三天身子撑不住了，才被锦书强制送回去，换了薛太医来。 “玉莲好一点没？”樱宁忙问。 “他没什么事。”薛太医迟疑了下，“她这次回去后，发现怀孕了。” 樱宁大为惊讶：“玉莲怀孕了？这是喜事啊，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薛太医苦笑：“玉莲年纪不小了，我怕她生产时有危险。所以一直在劝她放弃这个孩子。我们已经有了两个女儿，没必要再冒这么大的风险生孩子。” “玉莲不愿意，是吗？” “她说孩子既然来了，她就不会放弃。何况她现在身体状况很好，要我闭嘴，不要乌鸦嘴去咒她。”薛太医无奈，“娘娘,等您身子好了,见到玉莲的时候,也劝劝她。”看书溂 樱宁笑道：“这种事，我可不能劝。” 要不要孩子是人家夫妻两口子的事情，她和安玉莲关系再好，也是外人，也不能决定他们孩子的去留。 薛太医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有些无礼，便讪讪的笑了笑，收回手，说：“皇后娘娘的身子没有什么大碍。” 锦书立即问：“若是没有什么问题，怎么娘娘会昏睡了好几天不醒呢？” “这……”薛太医沉吟，“也许是皇后娘娘太疲累了……” “再累也不过睡一天一夜，哪有人一觉睡三天的呢？”锦书绝不相信这个理由。 薛太医只得苦笑：“锦书姑娘恕罪，在下是真的诊断不出来，娘娘的身子有什么问题。若非说有什么问题，娘娘身子太柔弱了，需要多吃饭，多出去动一动。不能总待在屋里不动。” “就算是娘娘不爱动弹，也不能昏睡这么多天啊！”锦书非要问个究竟。 樱宁拦住她：“锦书,别为难薛太医。我确实没什么大碍，只是想多睡睡,歇歇。” 锦书皱皱眉,没有再揪着薛孟良追问。 薛孟良又留下了一副药，叮嘱几句后，便离开了。 锦书絮絮叨叨的满腹担忧：“太子殿下一天来好几趟呢，这会儿天晚了，奴婢就没差人递信过去。明儿一早娘娘再见小殿下。” 樱宁问：“我昏迷这几日，皇上一次也没来过吗？” 锦书担心这话让樱宁伤心，犹豫了会，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也许陛下近来太忙了，这会儿又睡下了，所以才没有过来。”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挑衅皇后权威 樱宁笑道：“这话你自己信吗？陛下这么忙，先前怎么六七日守在这里，如今就忙得一次也来不了了？” 锦书红了眼圈儿：“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您和陛下之间是怎么了。难道，连陛下那样的人，也会变吗？” “傻姑娘，是人都会变的。” “陛下这些日子，不但没来看娘娘一眼，还天天换着不同的人侍寝。”锦书擦了把眼泪，“陛下怎么能这样？不管如何，您是皇后，您病了，陛下也不该不理不问。如何宫里都说，陛下不待见娘娘，厌烦娘娘了。” 樱宁靠在枕头上，沉默了会，笑道：“由他去。” 喝了药，已经是半夜了。 樱宁赶锦书和蕊花去睡觉。 她说自己睡不着，一个人看会儿书，实际上，锦书和蕊花一走，她便立即躺回枕头上，调整到最舒服的睡姿。 酝酿睡意。 她想回到苍澜国去。 她刚把青岚救出来呢，就被一根房梁砸回来了。 敢情触发她离开的条件不是青岚的话，而是死？ 她很想回去再验证一番，再者，她在苍澜大陆是拥有怪力神力的勇猛少女，正朝着女皇之位进发呢，她还没玩够。 可惜，无论她怎么酝酿睡意，她也无法立刻回去。 回想之前的情况，每次都是在她非自愿的情况下，去了苍澜国。 她越是要主动回去，越是回不去。 最后她直接睡了过去，也是一夜无梦，陷在黑甜中，完全没有任何梦境。 清晨伴着一缕阳光醒来，让樱宁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逐渐的发现，现实世界对她的吸引力越来越寡淡，她越来越喜欢在苍澜国的生活。 在那里，她是鲜活的，是无所顾忌的。 还可以见到顾长渊。 即使那已经是转世的，完全忘记了她的顾长渊。 起床，梳妆打扮好，樱宁端坐着，看着妃嫔们齐齐行礼请安。 妃嫔们身上浓郁的脂粉味，她们彼此脸上的矫揉造作，满脸的心计，这眼前的一切，都让樱宁觉得厌倦。 她怀念背着黄金弓，那种一切都由她自己的力量操控的感觉。 唉。 她叹了口气，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抬了抬手，懒洋洋说：“都免礼，坐着。” 妃嫔们各自落座，看着她满脸不耐烦的困倦模样。 金凤蝶先开了口：“皇后娘娘看着凤体还未痊愈，还需要多歇着。” “躺着也累。”樱宁打了个哈欠，看向姜芙，“顺妃，听说我病着的日子，都是你和欧阳婕妤打理宫务，你们辛苦了。” 姜芙笑道：“如今欧阳婕妤已经是芳妃了。” “芳妃？” “芳妃昨日侍寝后，陛下便传旨晋她为妃位。” 樱宁看向欧阳明芳，笑道：“恭喜了，芳妃。” 欧阳明芳红着脸起身：“多谢皇后娘娘，臣妾惶恐。” “没什么好惶恐的。” “哼。” 一声冷哼响起。 阮敏敏站了起来，淡道：“启禀皇后娘娘，嫔妾身子不适，想回去歇着。您不会不同意？” 樱宁微微挑眉。 不出她所料，皇帝对她的冷漠，已经影响到了她在后宫的威望。 连一个区区嫔位，也敢当众对她如此骄横。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子以母贵 不等樱宁开口，金凤蝶已经勃然而起，指着阮敏敏骂道：“没规矩的东西，竟敢对皇后娘娘无礼！还不掌嘴！” 阮敏敏并不惧怕，而是微微屈膝，抬起下巴，说：“嫔妾有孕了，得多歇着。若是嫔妾腹内龙胎有什么不测，金贵妃担当得起吗？” 众妃吃惊。 “你怀孕了？”金凤蝶愕然，“你怎么可能怀孕？” “嫔妾侍寝的次数虽比不上贵妃，却也不少了，为何不能怀孕？”软阮敏敏的手轻轻放在腹部，“昨日嫔妾觉得饮食不佳，有反胃之感，原以为是天热中了暑气。没想到太医诊脉后，说嫔妾已经有喜了。” 金凤蝶惊愕又嫉恨，冷冷说：“怀个孩子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怀得上，也生得出来才行！” 妃嫔中第一个怀孕的是罗敷，没多久就掉了，太医说是因为罗敷身子柔弱，胎儿先天不足的原因。 但罗敷却不相信，一直沉浸在悲痛中，至今没有再侍寝。 她听了阮敏敏和金凤蝶的话，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也掉了下来。 樱宁淡道：“这可真是一家欢喜几家忧啊。既然阮嫔有孕，就回去歇着，以后也免了请安，直到平安诞下皇嗣为止。”看书喇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嫔妾一定会好好保护这个孩子，生下陛下登基以后的第一个孩子。” 阮敏敏洋洋得意，扶着婢女，不紧不慢的走了。 金凤蝶大怒，冷笑：“什么东西！怀个孩子，张狂到天上去了！” 这时太监又来传旨，今晚传金贵妃侍寝。 金凤蝶立即转怒为喜。 芳妃笑道：“以贵妃娘娘的这般的盛宠不衰，有喜也是迟早的事情，倒不必去羡慕阮嫔了。” “本宫羡慕她？她也配！” “贵妃娘娘若诞下龙子，子以母贵，自然比阮嫔的孩子要好多了。”王止筠笑着说。 王止筠被烧了牌子后，彻底没了侍寝的希望，经过一段时间的颓废后，似乎想开了，每天照旧来请安。 只是，在外人看来，她这番话未免有讨好奉承贵妃的嫌疑。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娘娘与皇帝关系恶劣，病了几天，皇帝也没有去看一眼。 除了皇后，宫里便是贵妃了。 只有巴结她，才有上位的可能性。 樱宁看着她们各自抱团取暖，笑道：“再等一会儿，外面就太热了。你们就各自回去，我才好，也想多睡会儿，不愿意劳神。” 妃嫔们听了，也就各自散去。 金凤蝶和王止筠留下陪着又说了一会话。 只是，金凤蝶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樱宁知道她一直记挂着晚上侍寝的事情，想早些回去梳妆打扮，便问了句：“如今陛下召你侍寝，还是让人送你到礼音阁吗？”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金凤蝶的痛处。 她嘴一扁，便哭了起来。 “皇后娘娘，臣妾真的不懂，为什么陛下这么对待臣妾。”她的眼泪啪嗒啪嗒掉，“我好歹是贵妃，陛下不但从未去过甘泉宫，依旧日日让太监陪着臣妾去侍寝。背地里，不知多少人笑话臣妾。”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回不到从前 樱宁淡道：“都说枕边风是最好吹的，难道你就不会趁着侍寝的时候，向陛下撒撒娇，让他不这么对你？” “臣妾怎么没有呢！”提起这个，金凤蝶更加郁闷，“可陛下根本就不搭理臣妾啊。每次侍寝结束就立即让臣妾走，一刻也不许臣妾多待。黑灯瞎火的，臣妾衣服也来不及穿好，就给赶出来了。” 王止筠听着觉得不可思议：“陛下为什么这么对贵妃？” “你问本宫，本宫问谁去？”金凤蝶越说越气，然后又悲从中来，“可见，陛下还是对我有气，并没有原谅我。” 王止筠小声说：“贵妃娘娘都这么得宠了，陛下怎么会对您有气呢。” “你懂什么！少在皇后娘娘面前装模作样的！”金凤蝶没好气，“陛下是为什么宠本宫，后宫谁不知道？你又装什么一无所知？难道你没听他们说，因为本宫救了皇后娘娘，所以才得宠？”看书喇 王止筠被怼的默默垂下了头。 樱宁道：“凤蝶，你不要总欺负王才人。王才人，你近来瘦了许多，可是宫里日子不好过？” 王止筠低声说：“多谢娘娘关心，妾身没什么不好的。” “一个被烧了牌子的才人，能过得好？”金凤蝶嗤笑，“之前有皇后娘娘护着，你还能过几天安稳日子。如今连皇后娘娘也失去了陛下的庇佑，你还怎么……” 她忽然意识到说错话，蓦地顿住，惴惴不安的站了起来，低声说：“皇后娘娘，臣妾的意思是，陛下对皇后娘娘一定是有什么误解，才会……” 樱宁淡道：“你这冲口而出的话，才是真心呢。” 金凤蝶立即跪下：“臣妾知错。” “你说事实罢了，何错之有？”樱宁抬手，“起来。” 金凤蝶默默起来，轻声说：“其实陛下心里是在意娘娘的，只要娘娘您能主动向陛下示个弱，陛下待您一定会回到从前那般。” “回不到从前了，永远也不可能的。” “皇后娘娘，您不要灰心呀。咱们还这么年轻，您依旧是宫里最美貌的女人。陛下迟早会回心转意的。”金凤蝶安慰她。 樱宁笑道：“凤蝶，你现在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做了贵妃，到底不一样了。” 金凤蝶瘪瘪嘴：“做了贵妃又如何呢，陛下终究还是不信任我。娘娘您病着这些日子，陛下只让顺妃和芳妃两个协理后宫庶务，完全没有让臣妾插手的意思。” “你就安安稳稳做你的皇后，何必操那个心，怪累的。” “唉。”金凤蝶长长的叹气，“娘娘，臣妾不是想管这些杂事。只是，后宫庶务让她们两个把持着，她们怎么可能像皇后娘娘您这般公平公正呢？总有诸多不公，许多委屈的。” 王止筠笑道：“如今皇后娘娘的身子大好了，后宫庶务自然仍然还是皇后娘娘管着。”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姜芙和欧阳明芳也已经做好了把管理权交出去的准备，皇帝却传来口谕，说皇后娘娘身子未愈，暂时不宜操劳，依旧叫她们两个协理六宫。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忘了初心 这个消息，让后宫的妃嫔们都多了许多思量。 皇帝这是彻底厌弃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分明已经好了，陛下却还是以此为借口，夺了皇后娘娘的掌控六宫的权利。 一个对六宫失去了控制的皇后，还算是皇后吗？ 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这就是皇帝要废后的征兆了。 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连郡王府的人也得到了消息。 慕容青进宫来探望，委婉的问起这件事。 樱宁道：“我的确也没什么精力管后宫的事情，陛下让别人管，我也正好乐得轻松。” “娘娘的身子是最要紧的，不过，这前朝后宫难免谣言纷纷的，时间久了，恐怕对朝廷不利，也会影响到辞儿的。”慕容青揉着面团，亲自给樱宁做小点心，动作不紧不慢，声音也轻柔平稳，“爹和你大哥二哥都让我来问问，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樱宁道：“我也没怎么想，我就是……” 她顿住，心里忽然想到，她现在的状态，与前世似乎有些像啊。 前世她做了八年太子妃，与当时身为太子的顾长渊关系僵硬，从不过问东宫事务，也没有理会辞儿过的好不好。 现在，她也同样不想理会后宫事务。 也许是因为她骨子里认为，即使她什么都不管，即使她在宫里的地位被边缘化，即使别的妃嫔上位，唐卿也不会让辞儿过的不好，也不会对郡王府做出什么事来。 可万一，她想错了呢？看书喇 唐卿已经不是从前的唐卿了。 她对他的信赖也就需要打个折扣。 从唐卿现在的表现来看，虽然他嘴里说并不怨恨郡王府，可他的行为却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他是有恨意的。 若有一天，他的恨意爆发出来，要报仇怎么办？ 樱宁后心一阵冒冷汗。 她太大意了！ 她不该把期许都压在别人身上。 她重活一世，不是为了去梦境中追寻顾长渊的影子，不是为了在梦中过肆意妄为的生活。 她的首要目的，是陪伴辞儿，是守护郡王府！ 不知不觉中，她沉溺在顾长渊死去的痛苦中，和对自己后知后觉爱上顾长渊的悔恨中，不能自拔。 以至于忘记了初心。 樱宁定定的坐着，一动不动。 “娘娘？”慕容青歪着头看她，手上捏着灵巧的小福袋点心，“您怎么发愣了呢？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我去叫锦书进来。” 樱宁回神，笑道：“不用，我好着呢。” 慕容青惊讶的发现，就在这一瞬间，樱宁的眼眸恢复了神采，她脸上的惫懒困倦，也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嫂，我跟你一起弄。”樱宁坐到了她身边。 “来，我教你。”慕容青微微一笑。 她放心了。 皇后娘娘，好了。 午膳后，送走慕容青，樱宁歇了个午觉，养足精神，让锦书拿几套衣裳来，她要梳洗。 锦书听了，又惊又喜。 自从进宫，樱宁便一直颓废，不爱梳妆，总是懒懒散散的。 尤其是这次大病一场后，就更加的惫懒，对什么事都不理不问。 锦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杀意 皇后娘娘主动要梳洗，还要挑选衣裳，锦书激动的差点掉下眼泪来。 这样的好年华，这样的惊世美貌，怎么可以颓废度日呢。 锦书和蕊花一口气拿了十几套夏天的衣裳来。 樱宁挑了一套浅紫色的宫裙，掐腰，广袖,腰间是一圈儿流苏，裙摆处用深一点的紫线绣的点点枝繁叶茂，走动间，有繁华从枝叶间盛开。 蕊花赞叹：“这个颜色一般人是撑不起来的。娘娘穿着却显得愈发高贵如神女。” 樱宁笑道：“梳头。” 蕊花是经过折兰调教过的，梳头的手艺更甚折兰。 她觉得皇后娘娘这身衣服很像神女，于是给她梳了一个留仙髻，戴一顶小巧的九凤流苏花冠。 清美优雅。 收拾好了，樱宁刚起身，庆雄在帘子外面说：“启禀娘娘，刚才东宫那边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吐了。” “怎么吐了？”樱宁疾步走出来，“庆雄，你去传太医。” “太医已经赶过去了。” “走，去东宫。” 樱宁极少来东宫，因为东宫有着她不想触碰的回忆。 她匆匆赶到东宫，果然见辞儿靠在床边，蔫蔫儿，头发湿哒哒的黏在额头上。 樱宁连忙上前拿帕子给辞儿擦脸，问东宫的管事太监：“这屋里为何这么热？六七月的天，冰盆呢？” 她很快判断出来，辞儿是因为中暑了才呕吐。 太监连忙跪下，说道：“这几日宫里冰短缺，因此……” “短缺？”樱宁大怒，“冰再短缺，难道连给太子的也没有？锦书，你去查。” 锦书立即转身去了。 没多久,她匆匆回来,脸上带着怒意：“娘娘，这几日东宫分的冰的确很少。” 这几日是顺妃和芳妃掌管后宫宫务，没有她们俩的授意，宫人们绝不敢随口克扣东宫的东西。 樱宁心中涌起强烈的杀意。 她吩咐庆雄：“即刻去搬四个冰盆来。” 庆雄去了一趟，却空手而回：“皇后娘娘，奴才去取冰，确实是没有了。说是宫里多出来的冰，都送去同仪宫了。” “阮嫔？” “是的，芳妃娘娘说，阮嫔说有孕了最是怕热，每日里都要大量的冰块。冰有限，龙胎要紧，只好先紧着同仪宫用。”庆雄气愤的说，“连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也要给她让位了！” 樱宁摸摸辞儿热烘烘的脸，说：“辞儿，跟娘亲到宣政殿住几日，可好？” 辞儿靠在她怀里，蔫蔫儿的点头。 樱宁心痛至极，让庆雄抬一顶小软轿来,带着辞儿离开蒸笼一般的东宫,回到宣政殿。 太医跟过去，诊断后，确认辞儿是中暑导致的饮食不佳，反胃呕吐，便立即开了对症的方子。 辞儿到了凉快的地方，服了药，又有娘亲摇着扇子，拍着后背哄睡，很快便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叮嘱蕊花陪着辞儿后，樱宁直接去了勤政殿。 李成不敢拦她，让她进去了。 樱宁感受着勤政殿的清凉，想到蒸笼一般的东宫，心中越发火大。 “三哥。”她强忍着怒意，轻声开口。 皇帝抬起头，淡道：“皇后怎么来了，身子好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我要做 樱宁走到皇帝面前，提着裙子，坐到了他对面，笑道：“三哥，咱们许久没下棋了。” “朕现在很忙。”皇帝的声音很冷淡，“过两日，朕闲了,再陪你下棋。你身子还没有痊愈，就不要随意出来了，待在宣政殿好好歇着。” “我已经好了。” “是吗？”皇帝抬起头，打量她片刻，“果然气色好很多，今儿这身打扮,也好。倒是许久不曾见你用心装扮了。” 樱宁抬手摸了摸头上花冠上的细碎流苏,笑道：“身体好了，精神好，也就愿意装扮。” 顿了顿，她又说：“这些日子，我病着，多亏了芳妃和顺妃打理宫务。如今我好了，是不是让她们两个歇一歇？” “她们两个做的不错，就让她们继续打理。” “我才是皇后。” “是吗？”皇帝反问，“一个从来不侍寝的皇后，一个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的皇后？” “三哥，你这是打算把我赶走了吗？”樱宁直接问，“何必拿什么侍寝做借口，至于我和顾长渊，我喜欢他，难道你是一天知道？” “除非你主动走，否则朕不会撵你。” “你现在的做法,不就是在逼我走？我若只有个皇后的名头,却没有皇后的权利，随便一个妃嫔都能对我不敬。” “反正,你又不在乎这些。”皇帝淡道，“因为失去了顾长渊，你终日萎靡不振，沉浸在失去他的痛苦中，只愿意日日看着他留下的东西。外界的一切，对你还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 “如果你还在乎其他事，你不会连辞儿没有冰用都不知道。” “这么说，你知道？” “呵呵。”皇帝冷笑，“在这个皇宫里，只要朕想知道的事情，还没有能瞒得过我的。”看书喇 “你知道，却不管不问？” “李樱宁，你不要把你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皇帝冷冷说，“辞儿是你的儿子吗？你口口声声留在宫里，是为了辞儿。结果呢？你根本只是为了你自己。” 樱宁说：“我为了自己什么？我为了自己留在这里，被你怨恨，被你的妃子们欺负？我承认我这段时间对辞儿疏于照顾，但那是因为，我以为你一直疼爱辞儿,就算你再恨我，也不会虐待辞儿！” “朕没有虐待辞儿。” “你纵容你的妃子虐待他，与你自己做有多大区别？” “你来这里，是对朕兴师问罪的吗？”唐卿问。 “不敢。”樱宁平静的说，“我只是忽然明白了，不要对任何人报以期许，任何事都要靠自己，任何其他人，都是靠不住的。” 唐卿忽然笑起来：“你这个态度，凭什么以为朕会把六宫管理权交给你？” “因为我是皇后。” “你可以不做。” “我要做。”樱宁直视着他双眼，“我做皇后，没有任何过错，即便你是皇帝，也不能随便废了我。你宠妃灭后，宗室，内阁和朝臣们，都绝不能答应。” 唐卿挑眉看她片刻：“皇后不肯侍寝，对朕不敬，算不算过错？”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大错特错 樱宁愕然：“对你不敬怎么说？” “自从进宫，你从未自称臣妾，也没有自称本宫过。这是否说明，你心里并不愿意做这个皇后呢？” “如果你希望我这么做，那就如你所愿。” 樱宁站起身，屈膝施礼，“臣妾拜见陛下。” 皇帝看着她的动作，脸上没什么表情。 樱宁又道：“至于侍寝这件事，臣妾是否也可以对外倾诉委屈，陛下宠爱妃嫔，对臣妾喜新厌旧，不肯临幸呢？”看书溂 皇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有理！” “那咱们是否达成共识了？” “既然你这么希望管理后宫，好，如你所愿。”皇帝轻飘飘的说，“以后可别生病了，这权利送出去后，想再要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臣妾谢陛下恩。” 樱宁不紧不慢的施礼，慢慢转身出去。 转过身的一瞬间，她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 欺人太甚。 她一步一步走出勤政殿，迎面看到阮敏敏坐着轿辇，慢悠悠的朝这里来。 轿辇来到樱宁面前，阮敏敏并没有下来的打算。 她仍旧保持着舒服依靠的姿势，笑道：“嫔妾身子不适，太医说嫔妾胎像不稳，不能随意折腾，就不下来拜见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不会生气的？” “自然是龙胎要紧。”樱宁温和的笑道，“阮嫔这是去哪里？” “天气炎热，听说陛下不思饮食，嫔妾特意送来亲手做的汤，给陛下消暑开胃。”阮敏敏举起手中捧着的一个食盒，居高临下看着樱宁，“这么大的日头，皇后娘娘出来也不遮一下，咱们女人可经不住晒呀。” “说的也是。”樱宁朝她靠了靠，“阮嫔做的什么汤，给本宫瞧瞧。” 阮敏敏托着食盒，正要说话，忽觉手腕被针刺一般，忽然又痛又麻。 吃痛之下，她哎呦叫了声，手就松开了。 食盒掉了下来。 在阮敏敏惊恐的目光中，食盒里的汤飞了出来，对准皇后娘娘洒了过去。 砰！ 哗啦！ 食盒掉落，汤碗碎了。 皇后娘娘惊叫着后退，手背瞬间红了一片。 门口候着的李成见状，连忙小跑着进去禀报皇帝。 片刻后，皇帝疾步走出来，看到樱宁被烫红的手背，又看向依旧坐在轿辇上的阮敏敏。 “陛下，陛下，妾身不是故意的，妾身也不知道这食盒怎么忽然就掉下来了……”阮敏敏试图解释，又呵斥抬轿的太监，“狗东西，还不落轿，让本宫下来！” “阮嫔不必下来。” 皇帝开口。 阮敏敏又惊又喜。 她惊讶的是皇帝对皇后竟然冷漠忽视到了这个地步，喜的是皇帝似乎并不打算追究她的过错。 然而，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皇帝忽然一脚踢在一个太监身上。 太监滚了出去。 猝不及防之下，其他三个太监稳不住，全都扑倒在地。 轿辇轰隆倒了下来。 阮敏敏重重的摔倒在地！ 她趴在地上，捂着肚子，发出剧烈的呻吟声，向皇帝哭着伸出手：“陛下，陛下……救我……” 看书喇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小月子 皇帝站着一动没动，冷冷说：“阮嫔娇纵跋扈，对皇后不敬，保护龙胎不力，降为庶女！” 阮敏敏霎时间，犹如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 她躺在地上，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开自己的身体。 她知道，皇帝不会对她有一丝怜惜。 她太蠢了。 她恃宠而骄，得意忘形，以为自己怀上了龙胎，从此便高枕无忧，独得恩宠了。 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即便皇帝对皇后的态度再不好，皇后终究还是皇后,是六宫之主，绝不是她一个区区嫔位可以藐视和欺压的。 可现在，一切的悔恨都已经无济于事。 阮敏敏知道，她完了。 太监们很快把她抬回去，请太医过去诊治，宣布阮才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 阮敏敏呆呆躺在床上，听到太医的话，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从摔下来的那一刻，她已经预见到了这个结果。 反倒太医好言好语的安慰了几句：“阮才人不要过于伤心，如今您把身子养好了，过几个月，还是可以再继续怀孕的。现在若一味伤心，对自己的身子也不利。” 阮敏敏没有理会他。看书溂 她现在满心里除了悔恨，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太医说什么养好身子的话，她也完全听不进去。 皇帝是什么性子，她大概也了解了一点。 他一旦冷落了谁，那就很难再重新宠爱。 迄今为止,被皇帝厌恶而得宠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金贵妃。 不过,金贵妃毕竟是不一样的。 她是柔然的公主，皇帝总要给柔然面子，不至于对她太坏。 饶是如此，她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重新获宠。 阮敏敏扪心自问，若让她每天放血三次给皇后娘娘做药引，她是做不到的。 为什么要作死，去挑衅皇后娘娘？ 她悔的翻过身去，拉起被子蒙住头，不肯面对现实。 这时宫婢来报：“才人，皇后娘娘来了。” 阮敏敏愣了愣，没有动作。 樱宁进来的时候，看到她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便坐到床边，温和说：“阮才人，本宫给你带了些人参燕窝来，你现在最要紧是养好身子。别的不要多想。” 阮敏敏一把拉开被子，看向皇后。 她的目光落在皇后的手上，发现她的手被裹着厚厚的白色纱布。 “如果我说是有人害我，并非我故意的,皇后娘娘信吗？”阮敏敏哑声开口，“当时我的手忽然痛了一下，拿不住食盒，才导致汤洒了出来。” “本宫相信你。”樱宁为她拉了拉被子，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当时你身子有孕，又在大太阳底下晒着，一时手抖拿不稳东西，也是有的。这次的确是陛下误解了你。” 阮敏敏的眼泪哗啦就流了下来：“陛下为什么都不肯听我解释一下？我承认，我太得意了，得意的忘了行，对皇后娘娘有些不敬，但我绝对没想过害皇后娘娘啊！陛下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这只是个意外呢？” 樱宁叹息：“也许是因为政务繁忙，陛下脾气急了些。事已至此，你也别怨恨陛下，事实真相如何，陛下总会明白的。”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任何人都不值得您伤害自己 阮敏敏别过脸去，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流下来。 “别伤心了，你现在是做小月子呢，总是流眼泪，要伤着眼睛的。”樱宁劝她，“事已至此，不如想开些,往前看。你才多大，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阮敏敏泣不成声：“我知道，我还能怀孕，还能生孩子。我只是……心里难过，觉着心寒。我怀的可是陛下的骨血啊，即便我犯了错,陛下怎么能这么冷酷无情？难道床笫之间的温存柔情，全都是假的吗？” 樱宁意味深长说：“陛下终究是陛下,他不是普通男人。你既然进了宫,做了陛下的妃子，就要有这个觉悟。” 阮敏敏摇着头，没有说话。 她终究还是不能接受，皇帝竟然一脚踢没了她的孩子，只因为她不小心烫到了皇后娘娘的手！看书溂 难道皇后娘娘的手，比皇子的命还重要？ 若皇帝真的如此在乎皇后娘娘，又为什么要冷落她，无视她，苛待她？ 阮敏敏觉得，她已经快被皇帝搞疯了。 身体的痛和心里的痛，让她根本走不出来。 樱宁离开同仪宫，走在傍晚炎热的夕阳下，心中一片平静。 锦书举着一把小伞，为她遮阳，又递过来一个冰袋：“娘娘,手疼的话，用冰块敷着。” 樱宁接过来，把冰袋覆盖在手背上，隔着纱布感受着冰袋的凉意。 “这要是烫坏了怎么办呢，娘娘，要惩罚阮才人这样的人，办法有的是，您不需要用伤害自己为代价的。”锦书轻声劝道，“奴婢可以为娘娘想至少十种办法。” 樱宁超她看了眼：“真的假的？” 锦书笑道：“郡王妃在世的那些年，时常叫我过去伺候，娘娘还记得吗？” “记得，那不是因为你会按摩，母亲很喜欢你？” “虽然也有这个原因，不过主要还是为了娘娘您。” “为我？” “自从当年您和废太子顾嬴洵定亲后，郡王爷和郡王妃便终日忐忑不安，害怕您一个人进宫后孤立无援，若被人欺负，家里也不能及时帮忙。因此便请了两位从宫里退出来的嬷嬷教导奴婢。” “教你什么？” “教奴婢很多办法。” “你怎么从来没与我说过？”樱宁愕然看向她。 锦书笑道：“奴婢是要陪着娘娘进宫的，郡王妃未雨绸缪，提前教会奴婢一些事，将来奴婢才能更好的帮助娘娘。如今想来，还是郡王府想得周到。” 樱宁问：“她们都教你什么了？跟我说说。” 锦书笑道：‘娘娘不需要知道具体的内容。您只要知道,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告诉奴婢，奴婢便会帮您。’ 这时庆雄急匆匆跑来，说：“娘娘，陛下正在宣政殿等着您呢。” 皇帝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踏足过宣政殿。 樱宁举起手：“你们瞧，做出这一点牺牲，还是很值得的。” 锦书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任何人都不值得让娘娘您伤害自己，把您逼到如此地步，是她们该死，也是奴婢的失职。” “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樱宁心想，这后宫的人，也许都忘了，她从来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臣妾输了 阮敏敏过于得意忘形，仗着有孕，连皇后也不放眼里，更遑论是其他低阶妃嫔。 动辄打骂的也不在少数。 因此，她小产后，除了作为皇后的樱宁去看了一回，也只有欧阳明芳派人送了点补品过去，其余再没有人理会。看书喇 这些妃嫔里面，最高兴的莫过于金凤蝶。 她和阮敏敏势同水火，平日里见到便要掐一番，现在阮敏敏没了龙胎还被贬为才人，地位一落千丈。 再也没了嚣张的本钱。 金凤蝶高兴的多喝了几杯酒，喝醉了，耍起酒疯来，闹着要见皇后娘娘，跳舞给她看。 当时皇帝正和皇后对弈。 樱宁的棋技远逊于唐卿，被他步步紧逼，根本无暇理会金凤蝶，由着她在院子里乱跳。 眼看着樱宁就要落败，忽听金凤蝶那里传来扑通一声。 宫婢央央惊呼：“贵妃娘娘！” 锦书轻声说：“陛下，娘娘，金贵妃昏过去了。” “把人抬到偏殿，传个太医来看。”樱宁头也不抬说，“喝了酒，又是这么热的天，在太阳底下晒着，她不晕谁晕。” 蕊花悄声和锦书说：“金贵妃的酒品可真够差的，也就是咱们娘娘，但凡换做其他人，也不能忍受她这般胡闹。” 锦书笑道：“你在这里候着，我去让人传太医来。” 听说是宣政殿传太医，薛孟良赶过来后才知道，原来病的并不是皇后娘娘，而是金贵妃。 他先拜见过帝后，然后才去偏殿给金贵妃诊脉。 脉象一摸，他便扬起了眉。 再仔细查探片刻后，他果断收回手，去见帝后。 “启禀陛下，娘娘，金贵妃之所以昏倒，是因为锦贵妃已经有喜了。” “有喜了？”樱宁捏着棋子的手，顿在半空中片刻，轻轻的把一枚白子放到棋盘上，微笑道，“陛下，恭喜了。” 皇帝淡淡嗯了声，眼睛盯着棋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樱宁对薛孟良说：“薛太医，你看着给金贵妃看一些安胎的药。” “是，臣遵旨。” 薛孟良转身出去。 虽然这年头小儿难养，但皇帝登基后，已经连续两位妃嫔小产，失去了龙胎。看书溂 传出去也难免引起朝臣议论纷纷。 樱宁觉得，皇帝应该重视金贵妃肚子里这一胎，但皇帝却似乎提不起什么兴致。 对他来说，棋盘上黑白两色的纠缠和厮杀，才更吸引他。 樱宁很快被围剿一空，陷入了孤立无援的阵地。 “臣妾输了。”樱宁放下棋子。 “再来一盘？” “不了。”樱宁站起身，“多谢陛下陪臣妾下棋。” 皇帝淡道：“你要求朕陪你下棋，朕便陪你下。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陛下不去看看金贵妃吗？” “叫她好好养着便是，朕看不看有什么所谓。”皇帝也扔了棋子起身，“不过，既然皇后让朕去，朕便去看看。” 他去了偏殿。 金凤蝶已经醒了，听央央说她肚子里怀里龙胎，又惊又喜，看到皇帝来了，她更是喜极而泣，下了床，就要扑到皇帝怀中。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谢谢皇后娘娘成全 然而，皇帝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动作。 “陛下，臣妾还以为您不会来看臣妾了呢。”金凤蝶的声音有些委屈，又掺杂着喜悦和娇气，“臣妾终于有喜了，终于可以生咱们自己的孩子了。陛下,您高兴吗？” “你好好养身子，争取平安把孩子生下来。”皇帝淡道，“有什么需要的，便向皇后提。” 金凤蝶抿唇羞涩说：“臣妾对身外之物并不感兴趣，臣妾只想要陛下多陪陪臣妾。今晚，陛下能不能去甘泉宫陪陪臣妾？” “怎么,你现在有孕了，还能侍寝？” “臣妾不能侍寝,臣妾只想让陛下陪陪臣妾。” “朕近来很忙，没空。”皇帝拒绝的十分直接，“你现在只需要待在甘泉宫静静的养胎，负责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其他的不必多想。央央，好好伺候贵妃，若贵妃腹中孩子有任何差池，朕要你们的命，记住了吗？” 央央连忙跪下：“奴婢定会照顾好贵妃娘娘。” 皇帝点点头，走了。 金凤蝶虽然有些懊恼，但一想到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不由又欢喜起来。 “央央,本宫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她喜悦极了，“你快写信寄给本宫的王兄，王兄若知道了，一定会为本宫高兴。” 央央笑道：“这个不急,奴婢先陪您回甘泉宫。” “本宫是不是得先去拜见皇后娘娘？” “这是应该的。”央央放轻了声音，“娘娘，咱们可得吸取教训啊。那阮才人对皇后娘娘不敬,惹得陛下大怒，不仅孩子没了，地位也不保。咱们对皇后娘娘的礼不仅不能少，还得越发恭敬着才好。现在宫里只有您一位娘娘有喜，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只有得到皇后娘娘的庇护，才能长久。” 金凤蝶说：“难道你以为本宫和阮才人是一样的蠢笨脑子吗？何况本宫和皇后娘娘与她怎么能一样，不论怀没怀孕，本宫对皇后娘娘都恭敬着。” 她理了理裙子，扶着央央的手，来到主殿。 樱宁打量着她，说：“凤蝶，你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金凤蝶眼眶含着泪：“谢谢皇后娘娘的成全。只要臣妾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这辈子也就再无所求了。” “也许。” 樱宁笑笑。 人的欲望是不会有止境的。 有了一，就会想要二，有了二，就敢肖想着十。 阮敏敏得知金凤蝶有喜，气的把刚喝进去的药全都呕了出来。 她趴在床边，满头的汗，满脸的泪，不甘的捶打着床：“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孩子没了，她却怀上了！” 晚膳后，樱宁陪着辞儿写了会字，催着他去沐浴睡觉后。 辞儿乖乖躺到床上，看着母后安静的面容，小声问：“母后心里难过吗？” “嗯？” “宫里的娘娘们一个接一个有孕了。”辞儿说，“母后想不想再给辞儿生一个弟弟妹妹？” 樱宁失笑，捏了下他肉嘟嘟的脸颊：“母后有你一个孩子就足够了。你也别想东想西的，安安心心的读书写字，等着将来继承皇位便是。凭其他妃嫔生再多孩子，也没人能越过你去。”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我教你 “母后，其实儿臣并不是非要当太子的。”辞儿低声说，“如果，您在宫里过的不开心，儿臣陪您回瑄王府。” 他虽然看起来小，但实际上并不小。 他早已经察觉出父皇母后之间变了。 樱宁问他：“你觉得，你父皇怎么样？” 辞儿想了想：“父皇一直对儿臣很好,很关心疼爱儿臣。不过，自从父皇登基为帝后，就有些变了。”看书喇 “哪里变了？” “儿臣也说不好。”辞儿皱了皱小小的眉头，“也许这就是老师说的帝心难测。自古以来，不论什么人坐到皇帝这个位置上，高处不胜寒，都很难再保持本性的。所以……儿臣也很担心，会不会有一天,儿臣也变了。” 樱宁笑道：“人哪有不成不变的？你以为你不做皇帝，就永远不会变了吗？” “儿臣觉得，母后过的很不好，儿臣不想母后总是郁郁寡欢。”辞儿拉住她的手，小小声的说，“父皇如今有许多女人了，不再只有母后一人，母后心里不高兴。这些儿臣都知道。” “大人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樱宁说，“你只要记着，将来你长大了，做了皇帝，不要像你父皇这般。” 辞儿说：“儿臣将来只娶一名妻子,对她一心一意,与她白头偕老,绝不让她伤心。” 樱宁失笑：“按你原本的年纪,你倒是真的到了该定亲事的年纪了。” 辞儿脸蛋红红。 樱宁道：“不过现在呢,你还是只能专心读书,不能想这些有的没的。等你十六岁后,母后自然会为你挑选合适的闺秀为太子妃。” “儿臣将来的太子妃，必须得是儿臣喜欢的，无关其他。” “这是自然的。”樱宁为他盖好被子，“天不早了，睡。” 看着辞儿乖乖闭上眼睛，很快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樱宁却陷入了沉思。 照这种情况下去，辞儿最后能不能登上皇位，实在是个未知数。 她回到暖阁，看到桌上期盼，便坐了下来，捏着棋子，在棋盘上随意摆弄。 不知不觉，她睡了过去，飘飘忽忽的到了青岚山庄。 这一次，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她坐起身，看到自己已经换了身衣裳,变成了与灵泽百秀她们穿的一样的裙子。 她走出屋子,看到青岚独坐在亭子里,面前放着棋盘。 樱宁心中微动，迈步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看了片刻，才说：“一个人下棋有什么意思？” 青岚身子微震，回头看她：“你醒了？” 樱宁一笑，坐到他对面，拿起黑子，说：“我棋技很差。” “没关系。”青岚注视着她，“我教你。” 一盘棋过后，青岚说：“你的技巧并不差，只是，缺少了一些大局观。” “怎么才能有大局观？” “我教你。” 青岚收拾棋子儿，手指与她的无意中触碰到一起，心中便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他说：“我对你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也许咱们上辈子见过。”樱宁撑着下巴，随口说。 青岚沉默了会儿，说：“上次你又救了我的命。你已经救了我两次。”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决定 樱宁看他一眼：“怎么，你又要以身相许？” 青岚沉默着把棋子收拾好，才开口：“现在整个朝廷和八大家族，都因为你而变得动荡不安。在你受伤昏迷的期间，皇帝派了三次杀手来杀你。”看书喇 樱宁愕然：“这苍澜国主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看来我不夺他的皇位也不行了。” “你真的打算做女皇？” “做就做了，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樱宁反问，“你们苍澜的国主只是个傀儡罢了，真正的权利始终掌握在你们八大家族手中，所以让谁做，对你们都没什么区别。” 青岚说：“你若真的想做女皇，我可以代表青氏支持你。但是，一旦这么做了，你就没有回头路走。你必须履行你的承诺，否则其他几个家族都不会善罢甘休。” “什么承诺？” “这么快就忘了啊？”青岚温柔一笑，伸手碰了下她的额头，“这儿被房梁砸的包已经消肿了，怎么人还是迷迷糊糊的？那日你在皇宫对国主和皇后叫嚣什么来着？” 樱宁想起来了，不由笑道：“是他们说我是什么命定之人，能够拉动金弓，带领苍澜走向伟大，非逼着我帮她们打仗，我被逼急了才口出狂言。” “以你的能力，也许真的能。” “我除了射箭准，也没什么别的能力。” “你不仅是射箭准，且拥有神力，可以力举千斤。” 樱宁听了心想，她哪里有什么千斤之力，大概是因为她本身并非这个世界的人的缘故？ 不管究竟是怎么回事，樱宁绝不认为凭她一己之力，就能够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 她拿起一枚黑子，说：“两军交战讲究的是战术，是后勤。可不是逞匹夫之勇。我一个人即便再厉害，又能够抵挡几个敌人？” 青岚笑道：“你若这么想，说明你从未领兵打过仗。一名将领的强弱，是直接关系着整个军队的能力的。” 樱宁摇摇头，没说话。 青岚又问：“你需要尽快想清楚，要怎么选择。” “如果我不抢皇位，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没有。”青岚坦诚的说，“如果你不能成为女皇，国主和八大家族便会对你进行彻底的报复和追杀。” “这可太不讲理了。” “李姑娘，你现在只能选择往前走。” “我知道了。” “那么……” “那就当。”樱宁笑嘻嘻的说，“我也尝尝当女皇和女将军的感觉。” 她的态度有些玩世不恭。 说白了，她就从未把这里当作一个真实的世界，始终以一种玩笑的心态面对着一切。 青岚的神情却很凝重认真：“好，作为青氏的现任族长，我代表青氏支持你争夺皇位。对了，你出身何处，家中还有什么人？” 樱宁玩笑问：“怎么，我昏迷这些天，你们八大家族也没派人把我的底细查清楚？” 青岚笑道：“查是查了，但没查明白。现在所有人都好奇，你这个拥有神力的命定之人，到底是从何处而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婚事暂停 樱宁放下一枚棋子，盯着他双眼，说：“如果我告诉你，我来自一个与你们这里不同的世界，你信吗？” 青岚笑问：“那是哪里呢？” “我也说不好。”樱宁耸耸肩，“也许一切都是我的臆想，什么都不存在。”看书喇 “既然你不愿意说,也就罢了。”青岚只当她是不想说，“查不出你的来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天选之人，来历神秘，更能唬人。” 樱宁噗嗤笑起来：“连你也承认，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天选之人了。” “不，我信。”青岚认真的看着她。 樱宁轻咳一声，“对了，怎么没看见灵泽和百秀她们？” “她们回家了。” “算算时间,你和灵泽也该成亲了？”樱宁问。 “婚事暂停了。” “为什么？”樱宁抬头。 “因为一些缘故。”青岚说的含糊其辞，“暂时先不成亲了。李姑娘，今天晚上，我安排你与其他家族的几位族长见见面？”看书溂 “行啊。”樱宁随口问，“见他们做什么？” 青岚笑道：“你要夺皇位，不得见见你的支持者们吗？” “有道理。”樱宁笑道，‘那就有劳青族长安排了。’ 她正凝神看着棋盘，忽觉后心发寒，耳边传来一道尖锐的破空声。 她转头，看到一支细如牛毛的暗器朝自己飞过来。 暗器在她眼中被放大,速度也极缓慢。 樱宁有些诧异,等暗器飞到眼前了,才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 直到这时,对面才传来青岚震惊的声音：“刺客？！” 他猛地站起身,喝道：“青卫！” 几名侍卫立即从暗处窜出去，很快便传来打斗声。 青岚低头看着樱宁，神色震惊：“你是怎么接住暗器的？” “就……用手捏住。”樱宁演示了一遍,“不难的。” “……”青岚骇然，“现在我真的不得不相信，你真的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了。你的力量，速度，准度，听力，视力，都超远寻常人。” 樱宁心中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我是天选之人嘛，你未来的女皇陛下。好好拥戴我，我登基后，让你们青氏做八大家族之首。” 青岚的骇然之色渐渐消散，缓缓坐下来，笑道：“青氏已经是八大家族之首了，否则你以为，我凭什么能随意召集其他家族的族长来与你见面？” 樱宁挑眉：“也对。”又道，“那么,你们家族不想拥有更多的利益吗？” 青岚笑道：“是我错了。” “嗯？” “我起初说你没有大局观,现在看来,你很狡黠。”青岚微笑道，“其他家族愿意选择你的唯一原因，是你展现出来的强大力量。所以，你不要想太多，但凡他们还有扩张国家的野心，就一定会拥护你。” “见到了他们后，我该怎么做？” “你只需要让他们看到你的力量。” 青岚叫来两个婢女，“你们侍奉李姑娘梳妆，一个时辰后，送她到沧浪亭来。” “是，家主。”婢女恭敬的深深垂着头，对樱宁说，“李姑娘，请您随奴婢们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你愿意牺牲自己吗 樱宁穿的只是一条单薄柔软的长裙，头发也一直披散着。 既然要见族长们商量谋反的大事，自然要打扮的正式一些。 但樱宁也是属实没想到，青岚为她准备的行头竟然这么隆重。 一条玄色长裙，裙子上用金线绣上各种神秘的花纹，收腰，广袖,巨大的裙摆，领口，袖口，裙摆，密密的点缀着珍珠和宝石。 穿上裙子，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婢女又把她的长发全部束起来，带上一顶荆棘状的金色花冠，花冠上镶嵌着黑色的巨大海珠。 另一名婢女为她淡淡的描了眉,嘴上涂上一层胭脂。 婢女轻声说：“姑娘容貌清艳，但过于稚嫩了些，需要一些胭脂，才能压得住这身衣裳。” 樱宁点头：“有劳二位姐姐。” 两个婢女闻言愣了下，小声说：“奴婢们身份低贱，不配被姑娘叫姐姐。” 樱宁笑道：“我与家中两个丫鬟也是姐妹一样的。” “她们都是奴隶。” 不知什么时候，青岚站到了门口，望着华服金冠的她，“在苍澜，只有犯下十恶不赦杀人放火大罪的人，以及他的家人,才会变成奴隶。如果你把奴隶们当作姊妹,传出去,对你没什么好处。” 两名婢女深深的垂下头。 樱宁问她们：“你们是自己犯了错事,还是受到家人牵连？” 婢女低声说：“奴婢的父亲纵火烧死了二十三个人。” 另一名婢女说：“奴婢的哥哥欺辱了两名女子。” “你们下去。”青岚朝她们抬了下下巴。 婢女垂首悄无声息的退出房间。 樱宁道：“我想知道,她们被牵连变成奴隶,那她们那犯错的父亲和哥哥，都受到了什么惩罚？” “凌迟，或者充军。” “自己选择？” “是的。” “这还用选吗，肯定是充军啊。” “充军也是九死一生。” “总有生的希望，就算是死在战场上了，也比凌迟要好一万倍。”樱宁说，“这个惩罚力度太轻了。二十多条人命，就这个？”看书溂 青岚道：“没人愿意饶恕这种恶棍，但是，国家需要足够的劳动力种田，也需要大量的男人当兵打仗。” 樱宁道：“你们苍澜大概是一直陷于战争中，从来也不休养生息，所以才导致男丁数量锐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周边几个国家都在争夺地盘和百姓。” “几个小国家打来打去，白白损失人口。” “是啊。”青岚轻声说，“很多人都希望能够统一几个国家，结束延续了上百年的战争。但是从国主和各大家族们来说，谁能愿意自己的国家被别人合并？每个人都想做那个征服其他国家的人。” “说到底，还是利益既得者们不顾百姓死活。” “人性就是如此。”青岚走到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她,抬手轻轻把金色花冠上的流苏拨正,低声说：“若你做了女皇，你愿意为了百姓,牺牲自己吗？” 樱宁道：“愿意。” 青岚微怔。 樱宁笑道：“走？” 青岚伸出手。 樱宁笑道：“我有神力，你最好别随便碰触我。” 她大步向门外走去。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一百多儿女 在一处依山傍水的花园中，樱宁见到了其他七个家族的族长们。 这些族长，有七老八十的耄耋老者，有三十四岁正当壮年，也有五六岁的小娃娃，只有白氏的族长是一名三十来岁，身姿曼妙,戴着长长的帷帽，遮住了面孔的女子。 他们围坐成半圆形，先看到青岚进来，不由得把目光都聚集到他身后。 黑金色长裙，眉目如画，金冠熠熠生辉。 她像是传说中的神女降临。 族长们都看呆了。 “这位便是李姑娘。”青岚为他们介绍,又一一向樱宁介绍族长们。 族长们不由自主的站起身。 童氏族长，那就是那名须发皆白的耄耋老者,竟神情激动的冲着樱宁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匍匐在地。 “伟大的天选之女，您终于降临到了我们苍澜国！” “童族长不必如此，请起。” 樱宁淡道。 她的表现让青岚吃惊。 他原以为她没见过什么世面，会镇不住场子，没想到她面对童族长的突然跪拜，竟表现得十分淡定，淡定的甚至有点习以为常的样子。 好像，她天生就该受到别人的顶礼膜拜。 从她的气度，容貌和谈吐各方面来看,她必定也是出身贵族,但为何查不出她的来历呢。 这是所有族长们心中浮现出的疑问。 各自落座后,青岚便开始与众人开门见山,希望他们能够支持李姑娘夺取皇位。 白族长娇声说：“我早就看现在的国主不顺眼了,贪图享乐,不思进取！” “没错。”另一名族长开口附和,“赖银盛这个混账，越发的嚣张跋扈,表面上对我们恭敬有加，暗地里却屡次打压我们，试图削弱八大家族的势力。” “他还圈养后宫，荒淫享乐。单是今年已经纳了九名民女为妃，简直太过分了！”白族长拍案而起，“女子都进了他的后宫，民间的男丁们上哪儿娶老婆，生孩子？我们苍澜的男丁越来越少，军队也就越来越弱，长此以往，还怎么打得过其他国家！” “没错。” “国主这一点做的确实过分了。” 其他族长交头接耳，纷纷应和。 樱宁问青岚：“现在的国主后宫有多少妃子了？” “怎么也有七八百人了。” “……”樱宁又问，“他的儿女有多少？” “足有上百名王子和公主。”青岚说，“现在最小的公主才出生两个月，在公主里排号四十八。最小的皇子排六十三。” 樱宁惊呆。 这可太厉害了。 转念一想，她又有点后背发寒。 她若是抢了皇位，这一百个皇子公主还不疯？ 她们不得天天在家画圈圈诅咒她啊。 她倒是不怕什么,但成天被人惦记,也确实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白族长砰砰的拍桌子：“这么多皇子公主,个个身娇肉贵的,都得百姓供养着，还不能派出去打仗，为国效力！简直就是一帮蛀虫！我们八大家族早就应该阻止国主的荒唐行为了！” 樱宁幽幽问：“那你们早做什么去了，等到国主都生一百多个娃了，才想起这一遭？”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威逼 苍澜国主强压下怒气，沉默了会，缓缓说：“这件事，让朕回去考虑考虑。具体派哪几个皇子出征……” “除此之外，”童族长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北边的苍暮国，想求娶我国的公主殿下。也请陛下好好想想,派哪一位公主出嫁。” “朕的女儿绝对不会和亲！” 苍澜国主震惊大怒，‘苍澜立国至今，什么时候派公主和亲过？！’ “今时不同往日了，陛下。”童族长老神在在的，神情虽平和，但语气强势，“如今南边的红梁国和苍暮国已经有联手的趋势,如果我们不及时阻止,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把他们都打败了！” “陛下，打仗需要兵，咱们哪来的兵？多少百姓家三个儿子死了两个在战场上。陛下有几十个儿子，却一个也不肯派出去为国效力呢。” “朕会慎重考虑这件事！”苍澜国主怒气冲冲，“至于让公主和亲，这绝对不可能！” 童族长不紧不慢说：“陛下可能对我国目前所处的险境还没有足够的了解和认识。”看书喇 苍澜国主盯着他：“童族长在逼朕吗？” “不。”童族长轻轻的摇头，“我只是通知陛下，这件事八大家族的族长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您只需要挑选出合适的皇子和公主人选就行。” “你们——” 苍澜国主狠狠瞪着他，终究强忍下来，缓缓说，“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若国主连这种事也办不到，那就会让全国的臣民们寒心，我们供奉的国主是否可以信赖，是否还有能力让百姓们过上有饭吃，有衣穿的日子。” 苍澜国主神情阴沉：“朕，知道了。朕也会考虑这件事。” “陛下尽快做决定,毕竟,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童族长说完，便施施然离开了。 连个招呼都没打。 苍澜国主再也忍耐不住，挥手把面前桌子掀翻，愤怒的吼叫：“该死的八大家族，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眼中涌现出冰冷的杀意，“朕一定会灭了你们这些人。” 青皇后从后面出来，叹气：“陛下，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刚才童族长提的两件事，您怎么看呢？” “朕绝不会受他们胁迫！” “陛下，您要以大局为重。皇子们出去历练历练，也未尝不可。” “皇子们从小娇生惯养，吃不吃得了苦头不说，去了战场可是要命的事情！” “陛下，皇子里面有几个颇擅长兵法骑射，您就让他们去试试。至于和亲这件事……” “这更加不可能！” “陛下，难道您还看不出来吗，这不是您同意或者不同意的事情，是您必须要这么做。否则……”她顿住了。 苍澜国主问：“皇后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据我所知，昨日,八大家族的族长们都聚集到了青岚山庄，与李樱宁见面。” “莫非他们真的要造反？！” 皇帝又惊又怒。 皇后苦笑：“陛下啊，您怎么还不明白呢。不是他们要造反，而是他们在决定是否重新选择国主的人选。”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替身 “朕就是国主！赖氏已经做了上百年皇帝，历代皇帝都兢兢业业，对国事不敢怠慢，对八大家族有求必应！朕哪里做的不够好了，他们到底为什么还是不满足！“皇帝崩溃的嘶吼。 “如果天选之女没有出现，您自然可以继续高枕无忧。” “可恶。”国主阴沉着面孔，“上次的火没能烧死她,她昏迷了这段时间，朕派了三次杀手，也还是没有能杀掉她。” 皇后说：“陛下，若是从前也许可以，但自从青岚出事后，青氏便把族里最厉害的羽卫放到了他身边，只要李樱宁待在青岚身边,您就不可能杀得了他。”看书喇 皇帝看向她：“皇后,你是青氏嫡女，对于羽卫，应该也很了解？” 皇后摇头：“陛下，这个不是秘密。羽卫只掌握在族长和长老们手中，不会听从其他任何人，即便我是青氏嫡女，也不可能。” “这可如何是好？”皇帝烦躁的走来走去，“朕不想让任何一个皇子去打仗，更不想让任何一个公主去和亲！” “陛下，您若是不听从八大家族的话，恐怕他们便会立即转头去支持李樱宁。到那时，您所有的儿女，都会失去皇子公主的身份。孰轻孰重，您一定要想清楚。”皇后劝道。 皇帝闭了闭眼，良久后，说：“你看,哪个公主合适？” “如今还未出嫁的公主里,十五公主最合适。” “十五公主才十六岁啊。” “陛下,民间的女子十三四岁就要成亲了。”皇后提醒她，“其余的公主更小呢。” “唉。”皇帝长叹，神情苦闷忧愁。 被八大家族控制的日子，太难熬了。 为了安慰十五公主的母妃，晚上国主特意去了十五公主生母月妃的屋子。 月妃容貌秀美，我见犹怜。 见到国主，她便哀哀哭泣恳求，求陛下不要把十五公主送去和亲。 皇帝也只能无奈的解释，心里却越发窝火。 他是堂堂国主，却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保护！ 该死的八大家族！ 月妃靠在他怀中低声哭泣，哭的国主的心都碎了。 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尖叫：“十五公主自尽了！” “什么？” 月妃慌忙站起来，撞撞跌跌朝外跑。 赖银盛急忙也跟过去。 内侍撞开门，十五公主躺在地上，手腕汩汩流血。 月妃尖叫一声，昏倒过去。 赖银盛冲过去按住她的手腕，冲内侍叫道：“传御医！” 好在发现得及时，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十五公主躺在床上，手腕裹着厚厚的纱布。 “十五啊,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赖银盛皱眉叹气，“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母妃还活不活了？” 十五公主动了动嘴唇，低声说“若要我做和亲，我宁愿去死。你们能救我一次，两次，救不了我三次四次。我若一心求是，你们谁也没办法！” 月妃哭的肝肠寸断。 赖银盛看着女儿苍白的模样，叹气：“朕不会逼你和亲，你不要再这般吓唬父皇和你母妃了。” “真的吗？”月妃惊喜抬头。 “朕向来说话算话。”皇帝站起身，叫来心腹大内侍，暗暗吩咐道，“去民间寻一个干净女子带回来，最好容貌体态与十五公主相似的。”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本姑娘靠实力吃饭，而不是脸蛋 大内侍做事利索，当即便叫来自己办事最得力的手下，换了常服，悄悄出了宫，到处寻找与十五公主容貌身段相似的少女。 也是他运气好，没多久，就在路边的一家茶楼里,发现了一名少女。 少女从背影看，与十五公主那纤细的身段十分相似。 内侍迫不及待进入茶楼，坐到那少女对面的桌子，想要看清楚少女的容貌，是否合适。 那少女独坐桌旁，端着茶杯，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嗅茶叶的香味。 就在她抬头的一瞬间,内侍顿觉眼前一亮。 这少女芙蓉面，杏圆鹿眼，灵动美丽。 容貌比十五公主高好几个档次。 若是让这样的美貌少女去和亲，想必对方国主一定会满意。 内侍很激动，立即起身，坐到了少女那桌。 少女看他一眼，又接着喝茶。看书喇 内侍笑道：“姑娘不要怕，我不是坏人。其实我是大内来的。” 他亮出袖口的一截牌子。 少女哦了声，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像对他的身份完全不感兴趣。 内侍朝她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说：“最近宫里正在为十五公主寻找伴读，我观姑娘容貌气度不错，正适合陪伴公主。不知姑娘可愿意？” 少女远山般的眉尖微微跳动：“你想让我，进宫陪公主玩？” “对，没错。你若成为公主的陪伴，将来婚嫁之时，对你大有好处。” “我不去。”少女拒绝。 内侍愣了愣，这宫里的确一直有为公主寻伴读的习惯,也有不少是从民间寻找合适的少女。这些平民少女的身价便会立即高涨,最终也大多都嫁给了贵族世家子弟。 在民间，大多数少女都期盼着能被宫里选中，做公主的伴读。 他自认为给出的理由足够令人信服，为什么这女子却毫不动心？ 内侍又仔细打量少女，迟疑着问：“不知姑娘贵姓？” “我姓李。” “李？”内侍想了想，不仅八大家族里并没有姓李的，其他有名望有势力的王公贵族，也都没有姓李的，且这少女虽然容貌出尘，但身上的穿着打扮却极为寻常。 可见她出身也寻常。 不应该啊。 内侍想了想，认为一定是因为这女子并不明白进宫后的好处。 于是，他耐心的解释给她听：“做公主的伴读，可不是做伺候人的事情。而是陪着公主一起上课，读书，写字。吃穿用度与公主都是一样的哦。” 少女说：“这样的好事，你为什么找我？” “因为……因为姑娘长得美貌，必定讨公主喜欢。” “不去。” “为什么？” “因为本姑娘是靠实力吃饭的，而不是靠脸蛋。” “……” 内侍没办法，转了转眼睛,忽然对少女说：“姑娘，你看外面那是什么？” “什么什么？” 少女立即回头张望。 内侍立即把藏在手指间的一点粉末，扔到了她的茶杯里。 “什么也没有啊。”少女嘟囔着转过头来，问内侍，“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有了你，就不必忍了 内侍摆手：“没什么，也许是我眼花了。呵呵。” “哼。” 少女有些不满，拿起了茶杯，送到嘴边。 内侍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少女的嘴唇刚碰到杯子，立即发出惊叫：“啊——” 内侍心头一跳，以为被她发现了，正要开口,却见她直接就把杯子扔了过来。 哗啦！ 杯子砸他脸上了。 杯中水撒了他一脸，顺着流到他嘴边。 内侍立即回神，顾不上被砸的鼻血直流，慌忙用袖子胡乱擦掉嘴边的茶水。 伙计闻讯赶来：“发生什么事了？” 少女指着杯子，满脸惊恐：“你家杯子里有虫子！” 伙计震惊：“虫子在哪里？” “我刚才太害怕，把虫子扔出去了！”少女指着内侍，“好像,扔他身上了，要不你们找找？” 伙计看向内侍：“客官,小的给您检查检查……” 说着就上手去摸。 内侍脸色大变，一巴掌打在伙计脸上，喝道：“放肆！” 伙计被打蒙了。 内侍怒气冲冲，转身就走。 再没了骗少女进宫的心思。 没一会儿，门口进来一位白衣少年，走到少女面前，笑道：“李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少女正是樱宁。 她笑道：“刚才宫里有位公公，非要我跟他进宫给十五公主当伴读，就耽搁了一会儿。” “十五公主的伴读？”青岚挑眉，“据我所知，十五公主在六岁的时候，已经有了一名伴读。你大概是遇到了骗子，没上当？” “当伴读肯定是假的，这位公公嘛，应该是真的。”樱宁沉吟，“青岚,这次和亲的话,哪位公主最有可能被选上？” 青岚略一思索，说：“巧了，正是十五公主。十五公主将将十六岁，是宫里还未出嫁的公主里面，年纪最大的。” 樱宁笑道：“看来咱们这位国主是真爱女儿，舍不得让女儿和亲，要找一个人代替呢。” 青岚皱眉：“这不好。在我们这里，用假公主和亲，是对对方的极大羞辱和轻视。是会引起两国大规模交战的程度。” 樱宁说：“看来国主即将闯大祸了。”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青岚立即站起身，“我会想办法阻止。” 樱宁说：“何必阻止，直接曝光这件事，让他下台，不是更方便？不动一兵一卒，大善也。” 青岚笑道：“原来你打着这样的主意。” “他只是你们八大家族手中的傀儡，何必跟他客气？”看书喇 “虽然是傀儡，赖氏也做了上百年皇帝，积累已经不比八大家族弱了。要动他，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青岚解释说。 “难道，这就是他拼命纳妃生孩子的原因,想让赖氏成为超过你们八大家族的第一家族？” 青岚笑道：“你说对了,他一直不满八大家族对他的控制，心里一直存着灭了八大家族的野心。恐怕暗地里也做了不少准备。” “这你们也能忍？” “以前能忍。”青岚注视樱宁，“不过，现在有了你，就不必再忍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趋之若鹜 青岚派人跟着内侍，很快便传来消息，那内侍进了一间医馆，没多久出来后，身边竟跟着一名十六七岁的纤细少女。 “这又是在哪儿拐来的。”樱宁皱眉，“为什么百姓们会随便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给公主选陪读不能这么草率。” “就是这么草率。”青岚说道，“事实上,十几年前选公主陪读的时候，选的还是贵族少女。大多都是八大家族的适龄女子。有一次，公主和她的陪读之间发生矛盾，陪读竟然直接把公主打死了。” 樱宁惊讶：“以皇室对皇子公主的宠溺，这陪读的全家不得跟着陪葬？” “没有。”青岚轻声说，“那陪读出自白氏，皇室根本不敢惩罚她。更别说什么全家陪葬这种话。” “难怪了。” “自那以后,皇室便不再挑选贵族少女做公主的伴读，只要平民少女，以免再发生八大贵族的贵女毫无顾忌打死公主的事情发生。” “这皇室还真够憋屈的。”樱宁说，“不过，平民女子给公主做伴读，真的像他说的那么好？” “是的。”青岚点头，“不过，在享受着好处的同时，平民少女伴读也要承受公主们的坏脾气和随时随地可能有的打骂。日子并没有那么好过。” “这个太监还一脸我不去就是我不识抬举的表情。” “有得必有失。作为生活清寒的平民，只要忍受可能会有的打骂，就能获得更多，还是很多人趋之若鹜的。” “这倒也是。” “走。”青岚拉她的手，“既然国主这么舍不得让十五公主和亲，甚至找平民女子替代的事情，我这做臣子的，总得为君解忧。” 樱宁下意识往回收手,谁知她力气太大，竟直接把青岚给扯飞出去。 青岚重重摔倒在地。 樱宁大吃一惊，连忙跑过去扶住他：“你,你没事？” 青岚额头磕破了一点。 樱宁问：“你不会武功？” 青岚摇摇头：“青氏有家规，任何族人不许习武。那些羽卫都不是青氏族人。” “我都说了，你不要碰我，你看这头磕的。”樱宁皱眉叹气，“我对于你你们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青岚失笑：“是我一时不察，以后我一定谨记教训。下次再牵你的手，会小心。” “下次？”樱宁摇头，“青族长，你可别忘了，你已经是有未婚妻的人了。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我既不会做你的正妻，也不会做什么侧夫人。灵泽很好，我不会跟她抢。” “我知道。” 青岚站起来，“没人会强迫你。走。” 她们回到庄子，便立即知会其余七家族，关于国主用平民少女替代公主和亲的这件事。 其余家族大为不满。 这件事若是被苍暮国知晓，不仅代替和亲的平民少女必死无疑，两国关系决裂，苍澜国也会成为大陆上所有国家鄙夷的对象。 八大家族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百姓们也不会同意。 不说这事会引起两国交战，皇帝凭什么用平民女子代替公主去和亲？ 皇帝的女儿受万名供奉,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到了该履行责任的时候，就推平民女子上？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女皇万岁 苍澜国主宣布退位！ 同时发了罪己诏，承认自己犯下种种过错。 几乎是同一时间，八大家族同时拥护少女李樱宁登基为帝！ 传说中的天选之女！ 可以带领苍澜走向统一之路。看书喇 登基当天，樱宁身穿金色长裙，头戴皇冠，手持权杖。 她在八大家族族长们的陪同下，站到最高的城楼上,当着文物群臣和百姓的面，拉动黄金弓，射中了在高高天空盘旋着的一只虎头海雕！ 朝野、百姓震撼！ 如此神力，是如何从一个看起来纤弱少女的身上发出来的？ 她手持金弓，与从九天而下的神女，没有任何区别！ 百姓们顶礼膜拜，纷纷跪倒在地，口呼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皇陛下举起权杖，声音清悦，却威严：“朕，必不会辜负子民们所托，带领苍澜走向强盛！统一周边国家！让百姓们过上人人有田地，人人都能够吃饱穿暖的日子！” “女皇陛下万岁！” “万岁！” “万万岁！” 呼声整天。 连一手策划了谋反之事，并排站在女皇陛下身后的八位族长们，也不由得被此情此景所震动。 “真好啊。” 白族长轻声说。 “没准，她还能真的让我们苍澜统一其余五国呢！”强壮的霍族长微微笑着说。 青岚没说话，默默注视着年轻的女皇陛下。 登基仪式结束后，樱宁回到皇宫。 她坐在宽大，奢华，金碧辉煌的寝宫中，心情却有点焦虑。 她不知道自己在现实中已经昏睡了多久。 辞儿，爹，哥哥嫂子们该多担心？ 想到上次回去的情形，也许,她应该自杀一下？ 樱宁立即弹坐起来，转圈看了看周围，正琢磨该用哪种方法自残一下，然后就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举着匕首就冲了进来。 刺客？ 看这姑娘的年纪和穿着打扮，樱宁立即猜到了她的身份。 “十八公主？”樱宁问了句。 小姑娘一愣，脚步下意识顿住了。 她也没想到，新任女皇陛下竟然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漂亮小姐姐。 樱宁又问：“你是因为你爹被抢了皇位，心中愤恨，所以来刺杀我？” “没错！” 提到这事，小姑娘眼中的恨意再次出现，咬着细碎的小白牙说，“我要杀了你！” “做不成公主，也没必要杀人。”樱宁淡定的坐回床上，“朕，可没伤害你们家任何一个人，还允许你们带走自己的钱财，足够你们过不愁吃穿的下半辈子了。” “你抢了我父皇的皇位，害我从公主变成庶民，还敢说这种风凉话！” 对于苍澜国这些从小受尽溺爱的皇子公主们来说,根本没什么吃不饱，穿不暖的概念。 樱宁说：“那就就动手。” “你说什么？” “你不是来杀我的吗？动手。”樱宁抬了抬脖子,“我知道我很厉害，但我保证不还手。” 自残是有点下不去手的，毕竟疼是真的疼。 让别人动手，兴许好点。 前任十八公主被她的态度弄的有点懵。 “你搞什么把戏？”小姑娘压根就不信她。 这时外面传来侍女的声音：“陛下是否召唤奴婢？”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留着下次用 前十八公主顿时紧张起来，双手握住匕首，一动不动。 樱宁笑笑，扬声说：“不必进来，朕要一个人歇一会。” 宫婢应了声是，便没了动静。 樱宁看向小姑娘：“现在你相信了？动手。” 小姑娘狐疑的瞪着她：“你，你不怕死？” “朕什么都不怕。” 樱宁等的有些烦了,“朕没那么多时间浪费，你要动手就快些，否则朕就传人来了！” 小姑娘叫道：“好，你别后悔！” 她握着匕首就朝樱宁冲了过去。 在她的眼中，年轻的女皇不仅神情放松，甚至还,闭上了双眼。 为什么她不怕死？ 前十八公主的心里充斥着这样的疑问，随着距离女皇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来越紧张。 她甚至听到了自己沉重的喘息声。 匕首冲着女皇的脖子直直刺去！ “住手！” 一道怒喝袭来。 前十八公主心中一慌，手剧烈抖动，匕首竟然刺歪了，擦着女皇的脖子冲了过去。 她踉跄着摔倒在地，回头，看到青氏族长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女皇陛下，捂住了她的脖子。 血迅速透过他手指的缝隙，涌了出来。 即便她刺偏了，也还是伤到了女皇。 一群侍卫涌了进来。 青岚一手扶着女皇，一手捂住她不断涌血的脖子，怒吼：“杀了刺客！”看书溂 “不，别，别杀她！” 女皇挣扎着说，“留她性命！” 随后，她便陷入了黑暗。 她对前十八公主倒是没什么怜惜，何况对方要杀她。 主要是，得留着下次用。 樱宁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果然成功回到了大宣的皇宫中。 屋子里静静的，外面隐约有说话声。 仔细辨别，是锦书和蕊花的。 她们两个竟然没有守在床边。 樱宁坐起身，唤道：“锦书。” 脚步声传来，锦书挑帘子进来，柔声笑道：“娘娘今儿睡的晚了些，奴婢见您睡得沉，没舍得唤醒。” 她送来半杯温茶。 樱宁接过茶杯，一口喝了，问：“我睡了多久？” “昨晚您在暖阁趴在棋盘上睡着了，奴婢和蕊花把您扶到床上，您一觉睡到了现在呢。”锦书很欣慰，“自从进宫后，您可从未睡的这般安稳过。” “安稳？” 樱宁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心里觉得震惊。 她在苍澜国待了至少半个月，在这里却只是睡了一夜。 她忍不住怀疑起那个世界的真实性。 “娘娘？”锦书见她呆呆的出神，有些担忧的轻声唤道，“娘娘，早膳您想用点什么,奴婢去准备。” “鸡丝面。” 樱宁随口说。 锦书微怔。 鸡丝面是郡王妃在世的时候,最拿手的一道菜。 不过，自从郡王妃过世后，娘娘便再没用过。 这会儿怎么忽然又要了呢。 莫不是又想郡王妃了？ 樱宁看到她的表情，才意识到，娘亲早已经过世了。 她心下黯然，嘴里却笑道：“去准备。” “奴婢这就去。”锦书忙起身，唤来蕊花，“你服侍娘娘洗漱更衣。” 锦书亲自做了一碗鸡丝面，樱宁吃着，竟不比娘亲的差，不由惊讶问：“你怎么也会做？”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娘娘，孩子留下吗？ “郡王府过世之前，特意把奴婢叫过去，教给奴婢的。”锦书低声说，“奴婢一直没敢说，是怕娘娘难过。” 樱宁怔然。 她把一大碗鸡丝面吃的干干净净，连汤也全喝了。 锦书又惊又喜，悄悄对蕊花说：“娘娘可许久没这样有胃口了。” “娘娘这两日精神看着都好了。” “是啊。” 锦书欣慰,叫来庆雄问，“妃嫔们都来了么？” 庆雄回答：“妃嫔们已经候着了，除了养病的阮才人，其他人都来了。” 樱宁问：“金贵妃也来了？” “回娘娘，是的。” “阮才人对娘娘不敬，失去了孩子。其他人还不警醒着点，也是傻了。”锦书说道,“依奴婢看呢,别说怀孕，只要能站起来，哪怕是刚生完孩子，金贵妃也会挣扎着来给您请安的。” 樱宁失笑：“你也太夸张，我才不信呢。” “娘娘不信，到时看着便是。”锦书笑嘻嘻的，“奴婢看人可准了，这个金贵妃啊，最是好面上功夫的人，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会对娘娘谦卑有礼，绝不会给人捏任何把柄的。”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 樱宁说着站起身，“走，许久没见她们了，还怪想的。” 蕊花笑道：“才一日未见，娘娘说的好像十天半个月不见了似的。” 樱宁挑眉。 可不就是十天半个月么。 锦书过来扶着皇后娘娘的手，向外走去，声音也变的很轻：“娘娘是否要让金贵妃留下这个孩子？” 樱宁一愣,看向她：“你说什么？” “如果娘娘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奴婢可以让孩子消失。”锦书声音虽然轻，但神情很平静，好像在说今儿天不错，适合出去走走，吹吹风。 樱宁已经知道了她曾接受过特别的训练，是娘亲为了帮自己。 因此，她虽然震惊，但并没有生气。 “锦书，我的原则是，不伤害无辜之人。”樱宁说，“冤有头，债有主，你也记得这话。何况金凤蝶与咱们无冤无仇的，就更没必要去伤害她。我又不是个杀人狂魔。” 锦书说：“若金贵妃诞下的是皇子，难免威胁到太子殿下的地位。” “金凤蝶是柔然人，她便是生一百个儿子，也不可能。” 锦书失笑：“谁能生一百个儿子呢。” “没准，还真有人能。” 樱宁意味深长的笑道。 锦书又道：“按照陛下目前宠幸妃嫔的频率,其他妃嫔也都会陆陆续续的怀疑。别的妃嫔可不是外族人,尤其那个欧阳婕妤,娘家地位也不低。眼下也正得宠，昨晚上，陛下便是传她侍寝呢。” 樱宁叹了口气：“锦书，你别这样。你若不改的话，我便不能把你留在宫里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家世，我把你嫁出去。” “娘娘，奴婢知错！”锦书大惊，慌忙下跪，“奴婢不愿意出宫！” 樱宁道：“你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寻常的人也配不上你。你看折兰，若不是对方是九斤，我断然不舍得她出嫁。这满朝文武勋贵，只要你看得上的，我把你风风光光嫁过去。”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娘娘，您千万别想不开 锦书一下子便红了眼圈，头俯下去，哽咽说：“求娘娘不要撵奴婢走，奴婢以后再不敢这样了。” “锦书，你先起来。”樱宁伸手拉她起来，声音温和了些，“你我一同长大,亲如姊妹。我怎么会想撵你走？但你现在的这个想法，很危险。你现在已经到了看到妃嫔有孕便要去害她的地步。” 锦书垂头：“奴婢只想为娘娘和太子殿下扫清一切障碍。” “傻子。”樱宁笑道，“你今儿能弄死一个，明儿能弄死两个，算你运气好，都不会被发现。你还能杀十个,几十个，几百个？对于皇上来说，这些妃嫔不过是侍寝和传承香火的工具。工具这种东西,废了一个，换一个便是。后宫的妃嫔源源不断，孩子也会源源不断的出身，你能杀得光吗？” 锦书默默摇头。 “所以你看，这问题的关键是怀孕的妃嫔吗？” “啊？”锦书听懂了，于是露出震惊之色，“娘娘，难道您想要奴婢杀了……” “嘘。！”樱宁及时打断她，“我们怎么能做那种大逆不道之事？你可千万别做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弑君可是诛九族的罪！” 锦书：“……” 冤枉，她可半点弑君的念头都没有过啊！ 倒是娘娘您这么毫无顾忌的说出来了，心里是不是已经转过了几个圈？ 又听娘娘轻声喃喃自语：“如果他没有让妃嫔怀孕的能力就好了。” 锦书一惊，小声说：“娘娘，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万一陛下真的废了，不能让其他妃嫔怀孕,那皇后娘娘不也得守一辈子活寡？ 锦书是见证过帝后曾经的琴瑟和谐的，她心底始终坚信，有朝一日陛下会幡然醒悟,对皇后娘娘和从前一样好。看书溂 这事儿，樱宁也没法跟她解释，笑了笑也就敷衍过去了。 来到暖阁，妃嫔们已经在候着，见到她进来，忙起身施礼请安。 “都请坐。”樱宁笑吟吟坐下，目光依次从妃嫔们脸上扫过。 有人神色如常，有人眼底发青，显然是没睡好，也有人谨小慎微，垂头不做声。 在这些人中，姜芙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欧阳明芳眼观鼻，鼻观心，沉稳大气，显得尤为突出。 虽然唐卿并不理会后宫这些妃嫔，但不得不说，他看人的眼光很准。这两个人打理后宫,虽然只是短短几日,也能看出她们非凡的管理能力。 最后,樱宁的目光落在金凤蝶身上。 金凤蝶面色红润，唇角含笑，显然心情极好。 她的目光时不时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好似里面藏着举世难得的珍宝。 不过，对一个当母亲的人来说，肚子里的孩子的确就是万金不换的宝贝。 何况这是她期盼已久的孩子，她表现的紧张一些，在意一些，也很正常。 “金贵妃，你既然有喜了，以后就不必来早晚请安了，一切的礼也都免了，以后就待在甘泉宫，安心养胎。”樱宁对金凤蝶说。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我只是个劝架的 金凤蝶忙说：“多谢娘娘体恤臣妾，不过在臣妾的家乡，并不提倡女子有孕后卧床不动，只要身子没什么不适，还是需要适当的走动做事情，以免生产的时候过于辛苦。” 樱宁笑道：“你说得对。” “贵妃可能没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欧阳明芳微微笑道，“贵妃腹中龙胎贵重,最好不要出门乱跑，要走动呢，甘泉宫也不小，你可以随意走动做事。这到别处乱跑，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好呢，谁能担待得起。” 众妃都有些震惊。 一向稳重大气的欧阳明芳，今儿竟当面怼金贵妃,还隐隐有掰扯皇后娘娘的意思。 她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 金凤蝶大怒，指着欧阳明芳说：“你好大胆，竟敢诅咒龙嗣！” “嫔妾不敢。”欧阳明芳嘴里说着不敢，表情却毫不在意，“嫔妾只是盼着贵妃能够好生在甘泉宫养着，别出了什么事，让别人受累为难。” “你找死！”金凤蝶站起身，冷眸盯着她，仿佛要一口吃了她。 欧阳明芳神情淡定，并不怕她。 虽然对方是什么柔然的公主，但山高水长，柔然王的手并不能轻易够到这里。看书喇 而她家世庞大，父亲祖父皆是朝中重臣，深受看重。 别人怕她，欧阳明芳不怕。 姜芙开口说：“欧阳婕妤也是一片好意，金贵妃，你别动气了,怀着孩子呢。” 金凤蝶狠狠瞪她一眼：“你现在是和欧阳明芳走得近了？咱们两个是一道从潜邸出来的，你最好弄清楚孰轻孰重！” 姜芙无奈：“我只是个劝架的。” “欧阳婕妤，你说话也知道些轻重。”樱宁开口说,“怀孕的人身子不适，心思也敏感，你拿她腹中孩儿说事，也不怪她生气。” “是，嫔妾知错了。”欧阳明芳面对着皇后，立即乖乖认错。 金凤蝶对樱宁说：“还是皇后娘娘疼我。” 樱宁笑道：“你现在是个宝贝，谁不疼你。消消气，这八月的晌午也是够热的，你们都别中了暑气。锦书，把那些瓜果拿上来。” 锦书带着两个宫婢，端上来冰镇好的，切好的瓜果。 其中给金凤蝶的一份是单独准备的，没有冰镇过。 “凤蝶，你现在怀着孕，就不给你冰的了。”樱宁说。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金凤蝶心内感动。 众妃一边吃着瓜果，一边说闲话。 王止筠笑道：“皇后娘娘瞧着气色很好，看着已经完全好了呢。” “是啊，前些日子的病容完全不见了。”陈淑女笑着奉承,“说到容貌,这满宫的妃嫔,再没有人能及得上皇后娘娘万一。” 樱宁笑笑。 她这宣政殿凉快，又有不限量供应的上等瓜果和糕点，好些妃嫔就恋恋不舍的，不怎么愿意出去，不想走到外面沉闷的热浪中。 但终究还是要走的。 总不能一直赖在这里。 何况皇后很忙，还有其他事处理，也不可能一直陪着她们说闲话。 一个多时辰后，王止筠落在最后，依依不舍的走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皇后生气了 她把团扇遮在头顶，抵挡炽热的阳光，摇摇晃晃走到惠宁宫门口，听到里面传来欧阳明芳的呵斥声，不由停下了脚步，朝里面看去。 她隐约听到什么冰，以为是欧阳明芳责罚犯错的宫人,便走开了。 又走了几步，遇到姜芙，忙屈膝：“见过顺妃姐姐。” “免礼。”姜芙抬手，笑道，“王婕妤，看你热的脸都红了，若是闲着无事,不如到本宫那里坐坐。我那里凉快。” “会不会打扰了姐姐的清静？” “不会，本宫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你过来与本宫说说话,解解闷儿，也是好的。”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止筠高高兴兴跟着她，“姐姐那里必定凉快，不像我那儿，又闷又热。” “怎么，你那儿没冰用？本宫记得之前协管六宫的时候，给你那儿是分发了不少冰的。” “是，姐姐很照顾嫔妾，只是嫔妾体丰，天生怯热，所以感受格外怕热一些。”王止筠跟着她走进甘泉宫，朝正殿看了眼。看书喇 正殿住的是金贵妃。 按理说，姜芙是妃位，可以占一宫主位,应当搬出去。 可不知为何，她却没有要求换住处,一直就屈居在甘泉宫的偏殿中。 王止筠人微言轻,也不敢多问什么，默默跟着顺妃进屋。 一进去，便是一股热浪扑来。 她被吓的后退半步，犹犹豫豫的停了下来。 姜芙显然也愣在原地，问宫婢：“怎么回事？屋里这么热？” 宫婢忙道：“回娘娘，今日没有冰送来，所以……” “怎么会没有冰？”姜芙皱眉，“你没去问问？” “奴婢去了，但那里的公公说了，今日冰不够了，请顺妃娘娘忍耐几日。等冰充足了，再送过来。” 姜芙蹙眉，默默的坐了下来。 这个时候王止筠也不好转身便走，便也跟进去，不住摇着扇子，说：“顺妃姐姐，是不是哪里有什么误会？今儿连我那里还送了四个冰盆呢。” 姜芙沉默了会，缓缓叹了口气：“本宫明白了。” “什么？” “皇后娘娘生气了。” “为什么呢？”王止筠不解。 姜芙苦笑：“皇后娘娘一定以为，上次太子殿下中暑的事情,是因为本宫故意克扣了太子殿下的冰。” “不会？”王止筠惊讶，“那件事不是因为阮才人仗着有孕在身，恃宠而骄，强势拿走大部分冰，导致各处冰都不够用吗？与顺妃姐姐没什么关系的。” “话虽如此，那时候毕竟是本宫管事。皇后娘娘因此迁怒，本宫也理解。” “当时还有欧阳婕妤呢，难道欧阳婕妤也挨罚了？” “本宫不知道。” 姜芙怔怔的摇头。 这时一旁婢女小心翼翼开口：“娘娘，先前奴婢去尚宫局的时候，正好也遇到了欧阳婕妤身边的纤桃，我听她说那意思，今儿尚宫局也没有送病到惠宁宫呢。” “啊！”王止筠叫了声，“我记起来了，难怪先前我路过惠宁宫的时候，好像听到欧阳婕妤正发脾气嚷嚷，言语间的确听到了冰什么的。我当时没多想，看来，正是为这事儿呢。”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后宫一个孩子也养不住 “那就是了。” 姜芙缓缓吐出一口气，整个身体靠到了椅背上，神情苦涩，“当时本宫也是身不由己，只能避阮才人的锋芒，没想到竟引起皇后娘娘误会。” 王止筠安慰道：“皇后娘娘天性仁慈，不会为此迁怒姐姐的,姐姐千万把心放宽些才好。” 姜芙摇头：“本宫的确有错，受些惩罚也是应该的。我家乡在南边，一年到头都是热天，因此本宫比你们是要耐热一些的。” “不如我回去后，让人送两盆冰来，我每日留两盆也够使了。” “不用，你别傻了。太子殿下为此病了，皇后娘娘只是略施小惩而已,你若偏要和皇后娘娘对着干，不仅会惹怒皇后娘娘，也让本宫没办法解脱了。”姜芙说，“不过是几日没有冰用，本宫还受得住。” “既如此，也就罢了。” 王止筠没有坚持。 她又不是个傻子，自然不会真的把自己的冰盆送给姜芙使用。 在皇后娘娘和顺妃之间，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刚才说那些话，不过是客气客气的场面话。 姜芙说：“本宫瞧你满头是汗，耐不住热。不如你就回去，改日凉快了，再过来玩。” “无妨的。” 王止筠默默站了起来，“姐姐这里实在过于冷清寒酸了些。以姐姐的位份和跟着陛下的年头，实在是不该如此。” 姜芙笑道：“难道你不知道,本宫还没有侍寝过吗？陛下心里不待见本宫,本宫也不强求。” “可是顺妃姐姐长得比欧阳婕妤好多了,如今金贵妃有孕不能侍寝，罗敷小产后便一直身子弱不能侍寝,阮才人也正养身子。竟给了欧阳婕妤机会，姐姐应该努力争一争的。” “人和人是不同的。” “有什么不同？“ “欧阳婕妤有实力强大的娘家依靠，我却什么都没有。”姜芙淡道，“你看阮才人，娘家地位也不低，正因此，她才敢嚣张跋扈，挑衅皇后娘娘。” 王止筠小声说：“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阮才人为何要那么跋扈，最终害了自己。” “人的性子决定她未来可以走多远。” “哎，也是的。她天性就是这样，改也改不掉。不过，听说金贵妃从前比阮才人更跋扈，现在看着还是挺好的。”王止筠小声说，“顺妃姐姐，前有罗敷，后有阮才人，好不容易怀上了两个，却一个都没能留得住。也不知金贵妃肚子里这个能不能平安生下来。” 姜芙淡道：“你以后在别处可不能说这话了,刚才欧阳明芳说了这话,差点和金贵妃打起来，而且皇后娘娘心里明显更看重金贵妃，更偏着她。” 王止筠点头：“毕竟金贵妃曾用自己的血给皇后娘娘做药引，治好了皇后娘娘的病呢，人之常情。” “咱们还是盼着贵妃肚子里这孩子早些生平安生出来，免得前朝百姓议论纷纷，咱后宫一个孩子也养不住。” “怎么会呢，咱们宫里已经有太子殿下了。”王止筠笑道，“有他一个，还不够吗？”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本宫就是要打你的脸 姜芙笑道：“有太子殿下一人，对于陛下来说，的确是足够了。不过呢，太子殿下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儿子，不是其他妃嫔的孩子。” “姐姐，我听不懂。” “你呀，想远些。如今咱们年轻,陛下也年轻，自然不用想那些。但将来呢？陛下登基后，凡是有子嗣的太妃，都跟着子女出去安享晚年了。那些没有子嗣的妃嫔，大多只能在庵里，陪伴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一番话说的王止筠也心中凄凉。 她默默红了眼圈儿。 姜芙见她如此，又笑道：“你别因为本宫一句话，便勾出了伤心事。你还年轻呢,往后有的是机会。” “我的牌子都被烧了，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有没有机会，都在于陛下一句话罢了。”姜芙微笑道，“你看金贵妃，多次被陛下厌恶，惩处。如今呢？照样被封贵妃，侍寝有孕，风光无限。” 王止筠忙笑道：“我怎么敢跟金贵妃相提并论。其实我也想开了，即便没有宠爱，只要有皇后娘娘在一日，便有我一日的安稳日子过。至于将来，我不愿意去想，哪怕真的去庵里修行，我也能接受。” “难为你心胸豁达，如此想得开。” “顺妃姐姐在我心里才是这般呢。” “我也是无奈。都是为了求一份活路罢了。”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叫骂声,随即是鸟儿乱叫,扑腾翅膀的声音。 姜芙急忙出去,却见自己养在廊下的鹦鹉喜儿，被金贵妃身边的女官央央捏在手中。 “你在做什么？松开喜儿！”姜芙惊怒喝道。 “启禀顺妃娘娘，这鸟儿在廊下乱叫，影响了我们贵妃娘娘休息。还希望顺妃娘娘分辨清楚，到底是一只鸟儿要紧，还是贵妃娘娘腹中龙胎要紧。”央央手指用力，把鹦鹉扔到了地上。看书喇 鹦鹉在地上扑腾了两下，便静止不动了。 姜芙急忙冲过去，捧起鹦鹉，却发现鹦鹉已经没气了。 她又怒又恨，站起身，一把推开央央，径直闯进金凤蝶的寝宫，狠狠把鹦鹉的尸体砸到她床上，怒叫：“你嫌它吵，你告诉我，我把它带走！为什么叫人弄死它！” 金凤蝶正躺着，忽然飞过来一个鹦鹉尸体，吓的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幸而央央来的及时，扶住了她。 金凤蝶后怕不已，随后便是滔天怒火。 她走到姜芙面前,抬手就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指着她说：“宫里规矩，打人不打脸，免得破相。但今儿本宫就是要打你的脸！央央，叫人架住她，五十个耳光，给我打！” 两个身强力壮的老嬷嬷，一边一个掐住姜芙胳膊，把她按住。 央央挽起袖子，左右开弓。 啪！ 一个，两个，三个！ 姜芙的宫婢又急又哭，试图冲过来阻拦，却被甘泉宫的管事太监拦住了。 太监说：“贵妃娘娘教训顺妃，无非是几个巴掌。你若是也敢过去，可就是丢掉小命的事情了！”顿了下，他压低声音快速说，“你与其在这里哭叫，不如去宣政殿求助。”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为什么不向皇后娘娘求助呢 宫婢愣了下，朝太监看了眼，转身便跑。 她撞撞跌跌冲到宣政殿，却被庆雄拦住。 “这儿也是你能随意冲撞的地方？”庆雄瞪她，“你是顺妃身边的？” 宫婢喘着气使劲点头：“奴婢求见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救救我们顺妃娘娘！” “顺妃怎了？” “因为一点小事，贵妃娘娘便让人殴打顺妃娘娘！” “你等着,我去通传。” 若是普通妃嫔也就罢了，这顺妃和金贵妃都是与皇后娘娘在潜邸时的交情，庆雄知道皇后娘娘不会不管，便连忙转身去找到蕊花，让她传话。 蕊花进去轻声说了。 樱宁摇头：“这两个人，又闹起来了。从前金凤蝶便跋扈，进宫后位份比姜芙低，两个人才能和平相处。如今金凤蝶是贵妃,又仗着有孕在身，自然不把姜芙放眼里了。” 锦书道：“顺妃位份高的时候，可从未欺负过金贵妃。” “我去看看。” “娘娘，外头还热着呢，您这身子还弱，不用特意跑一趟。奴婢替您去。”锦书阻止她。 樱宁道：“就怕金凤蝶气头上，连你的面子也不给了。” 锦书笑道：“等我到了，金贵妃的气大概也出的差不多了。” “既如此，你现在就去，好好安抚顺妃，给她传个太医。” “是。” 锦书放下手头茶壶，吩咐蕊花在这里侍奉，自己则急匆匆赶往甘泉宫。 一进去，便听到了巴掌声。 还没打完？ 锦书连忙挑帘子进去，先屈膝给她们施礼。 见到她，央央的动作下意识顿住了，先看向金凤蝶。 锦书一看，顺妃的整张脸已经高高肿起,嘴角破了，鼻子也在冒血。 这看着可不像挨了十几个巴掌。 甚是凄惨。 “锦书姐姐来了啊。”金凤蝶见到锦书，立即露出笑脸，亲自伸手去拉她，“快免礼，来，坐着说话。央央，准备些茶点来。” “多谢贵妃娘娘，奴婢不敢。”锦书说，“皇后娘娘差奴婢来，是有些话想要问顺妃娘娘呢。这……” 金凤蝶忙笑道：“正好本宫也坐累了，想出去走动走动。你们慢慢说话。” 她抬脚便走了，有些心虚的模样。 央央急忙上前扶着。 她们一出去，锦书便立即上前把姜芙扶起来，轻声说：“顺妃娘娘受苦了。” 姜芙此时整张脸都是木的，脸肿胀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流下两行泪水。 锦书和宫婢扶着她回到偏殿，正好太医也到了，急忙给她处理伤口，又用冰包敷着,希望能够尽快消肿。 眼看着姜芙的精神好了些，锦书便要告辞,却被姜芙叫住。 “锦书姐姐，多谢你替本宫解围。”她哑声说。 “奴婢不敢当，这都是皇后娘娘的吩咐。”锦书说道，“顺妃娘娘，您放宽心。贵妃娘娘因为有孕，难免脾气暴躁些。您只能避其锋芒。” “本宫明白。” “顺妃娘娘，您还不打算搬出甘泉宫吗？”锦书又问。 姜芙一愣：“本宫可以搬出去吗？” 锦书笑道：“您为什么不试着向皇后娘娘提出要求呢？”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皇后娘娘和龙胎，孰轻孰重 顺妃挨打这事儿，很快传的人尽皆知。 虽然她也曾协理六宫，有过实权。 但她毕竟从未承宠，没有陛下的宠爱，在后宫就什么都不是。再者，她也没有强大的娘家做靠山。 她挨打，是不会有人替她出头的。 就算陛下知道这事儿了,陛下还能因为几个巴掌，就不顾金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吗？ 这事儿，经过一阵议论后，竟没在宫里引起什么水花。 皇帝那儿也完全没有反应。 当初阮才人也是怀着孩子，只是烫了下皇后娘娘的手，便没了孩子，降了位份。 如今金贵妃把顺妃打了个半死，却连半句责罚也没有受过。 这陛下到底是更看重皇后娘娘，还是更纵容金贵妃呢？ 陛下不但没有因此责罚金贵妃,甚至一如既往的差人送来许多补品，让金贵妃好好养胎。 于是，金贵妃在后宫的地位愈发无人撼动。 姜芙把脸上的伤养好后，便恢复了去宣政殿请安的日常。 不过，这一次她见到皇后娘娘的第一件事，便是请求娘娘准许她搬出甘泉宫。 樱宁早已经有所准备，立即说：“你就赶到落惜轩住，那儿虽不大，但足够你一个人住了。也不必单凭别的妃嫔与你同住，清清静静的，自在。” 姜芙磕头谢恩，坐回去的时候，看向了金凤蝶。 金凤蝶把玩着手里的扇子，仿佛没有听到这边的事情。 樱宁道：“大家同住在后宫，都是姊妹，相互间若处不好关系，便离着远些,没必要硬往一起凑。金贵妃，虽说你怀着孕，但脾气该收的时候，也要收一收。就当为你腹中龙胎行善积德了。” 提到肚子里的孩子，金凤蝶便有些紧张。 难道她做坏事会影响到孩子？ 大宣这边还有这种说法？ 她把手放在肚子上，脸色便有些不好。 樱宁见了，便让人送她回去，又命令她在胎儿未稳之前，不许离开甘泉宫半步，免得多生事端。 金凤蝶虽不情愿，但她心里也明白，皇后娘娘对她和姜芙没什么区别。 若非她怀着孩子，她一定会受到严惩。 此番只是命令她在甘泉宫禁足两个月，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 她领了懿旨后，走出宣政殿。 央央扶着她，低声说：“皇后娘娘要关着您两个月，这怎么受得了？娘娘，要不咱们去勤政殿,见见陛下？” “见什么见？”金凤蝶冷冷说，“你该不会以为,陛下会为了我,拂了皇后娘娘的旨意？” “您毕竟怀着龙胎呢。” “你可别忘了阮才人那个龙胎是怎么没的！” 提到这事，央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虽然这事儿并没有人敢公然传开，但阮才人的胎儿是被陛下一脚踹没的，却是人尽皆知。 在陛下心里，皇后娘娘和龙胎孰轻孰重，根本就不必想。 央央后怕的说：“咱们还是回甘泉宫，反正甘泉宫那么大，又只住着咱们，怎么也不会闷着娘娘。免了请安，往后也省的提心吊胆，担心被人谋害呢。”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被孤立 金凤蝶在后宫怼天怼地，见到任何不顺眼的妃嫔，多一个字废话也没有，上前就给一个耳光。 唯独到了皇后娘娘面前，立即化身温软小猫，对她任何话都言听计从。 她打了顺妃，连皇帝都没罚她,却被皇后娘娘一句话，关了两个月禁闭，不允许她离开甘泉宫半步。 虽然名义是为了她养胎好，但实际上，大家都明白，这是皇后娘娘为顺妃出气呢。 金贵妃如今得宠又有孕，还曾放血给皇后娘娘治病，有这些事情叠加在一处，按理说,就算皇后娘娘不罚她，也没人敢说什么。 可皇后娘娘就是罚了。 可见，皇后娘娘不是个偏私的人。 不过也有人从中悟出了一件事—— 皇后娘娘似乎很喜欢顺妃，对她很好。 以顺妃这种既没有侍寝，又没有娘家撑腰的情况来说，她如今能在宫里安安稳稳的，全靠皇后娘娘的庇护。 否则金贵妃就能捏死她上百次了。 不过，随即很快又有人发现，就是这么个只能依靠皇后娘娘在后宫生存的女人，却不懂得知恩图报，在皇后娘娘病倒，她和欧阳明芳协理六宫掌权期间，竟敢克扣东宫的冰盆,导致太子殿下中暑病倒。 这件事被扒出来后，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不是纯纯一白眼狼么？ 别人想入皇后娘娘的眼，都不能够，她反倒一点也不珍惜。 因着这件事，姜芙再出门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有点被孤立的迹象了。 她位分高，低阶妃嫔见到她，该行礼还是行礼，但全都十分冷淡，施礼后便立即走开，与旁的妃嫔聚在一起，谈论衣裳首饰吃食，过节游玩这些事。 至于与她位份差不多的妃嫔，则直接无视了她。 姜芙知道这是为什么缘故。 她们羡慕她能够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眼，又鄙视她的白眼狼的行为。 姜芙变得越发的沉默低调，除了每日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其余时间便待在落惜轩，读书，写字，画画，养鸟儿——自从搬出甘泉宫，再没有人阻挠她养鸟儿了。 随着顺妃和金贵妃的各自安分下来,欧阳明芳逐渐崭露头角。 她成为了近段时间皇帝传召侍寝次数最多的妃嫔。 不过，欧阳明芳性子沉稳，即便得宠，也不像阮敏敏那般得意张扬。她家中有钱，为人也大方，愿意给低阶妃嫔好处，因此在后宫名声极好，甚至隐隐有人传，欧阳婕妤应该被晋升为贤妃。 有一回皇帝抽空来宣政殿用膳，便提到了这件事。 樱宁笑道：“这种事，只要陛下愿意就行。臣妾都听陛下的。”她夹菜给皇帝，“陛下最近瘦了些，日日宠幸妃嫔，为皇室广施雨露，着实辛苦，多吃些补补身子。” 皇帝似笑非笑道：“朕听着，你这并不像夸朕。” “陛下这是多心呢。” 樱宁笑容得体，语气温和，但心里却腻味的很。 这日复一日的无聊无趣的日子，除了辞儿，让她几乎没有什么留恋。 她不能控制的想念在苍澜国的日子。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那些疼爱，都是假的吗 但她却迟迟不能在睡梦中回到苍澜。 难道说，她真的被那位前十八公主杀死了？ 好了。 玩脱了。 樱宁有些懊恼。 虽然她明知道青岚并不能算是顾长渊，但想到再不能去苍澜国，再不能见到青岚，她还是有一种再次失去了顾长渊的感觉。 坐在饭桌旁，拿着筷子，她的眼神怔怔的,看起来有点魂不守舍。 “皇后怎么了？”皇帝扫她一眼，问。 樱宁回神，笑道：“臣妾下午贪嘴，多吃了些瓜果，现在没什么胃口。不如臣妾就专心为陛下布菜。”看书喇 她说着放下自己的筷子，另外拿起一双，挑选符合唐卿口味的菜,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 唐卿微微侧首，看着她，说：“既然没胃口，不如陪朕饮几杯酒？” 樱宁笑道：“陛下从不晌午喝酒啊，不如晚上。” “朕想何时喝酒，便什么时候喝。” “既然陛下兴致高，臣妾便舍命陪君子。”樱宁唤蕊花来，“把端午时郡王府送来的酒拿一壶来。” 蕊花立即捧来一壶酒。 樱宁接过酒，亲自给唐卿倒了一杯，说：“这是梨花白，我记得陛下也爱喝的。” 唐卿微微摇了摇酒杯，闻着酒里传来的淡淡梨花香味，笑道：“朕记得，儿时八九岁上，有一年中秋，我带着你偷喝了义母准备待客的梨花白,俩人都喝的醉的不省人事。醒来后，你被罚了三天不许吃饭,跪在祠堂里。” 樱宁笑道：“虽说罚了,有你和大哥二哥偷偷送吃的给我,我反而觉得快乐，可以吃到平日里爹娘不许吃的东西。说起来，爹娘他们一直就偏疼你。” “也许那是因为，我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又或者，他们对我心存愧疚。”唐卿淡道。 樱宁沉默。 父亲对唐卿的确一直心存愧疚，但他们对他的疼爱，难道就是假的吗？ 母亲临死前念叨着孩子们，说的最多的便是卿儿。 不过樱宁知道，现在的唐卿已经想不起这些，或者说，他不愿意去想。 他的心，已经被仇恨阴暗所充斥。 唐卿一口喝下杯中酒，又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说：“好酒，好酒。即便这酒中有毒，朕也愿意喝。” 樱宁一愣,抬头看着他：“难道陛下以为,臣妾会给你下毒？” “朕只是，打个比方。” “陛下,有些玩笑不要开，不好笑。” “若有朝一日，朕遇到了危险，你会不顾自身安危救朕吗？”他不紧不慢的问。 “会。”樱宁毫不犹豫说。 皇帝注视她双眸片刻，眼底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现在你对朕的感觉，是什么?”他又问，“朕不喜欢你对着朕，一口一个臣妾和陛下。” 樱宁笑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三哥。只是，这毕竟是在宫里，你是皇帝，我是皇后。总要有些规矩。” 唐卿弯唇笑道：“分明是朕逼着你如此，你却说是为了规矩。李樱宁，如今你在朕面前，也只剩下虚与委蛇了。”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步步紧逼 樱宁面色如常，甚至唇角依旧带着笑意。 “朕发现，你现在已经不再总是盯着朕的脸看了。”唐卿忽然又说，“怎么，你已经决定忘掉顾长渊了么？” “臣妾说过，会把陛下和他分开来。臣妾现在看着陛下的时候，就只是陛下，不会想到其他人。”看书溂 “那么，你还记得朕曾经的模样吗？” 樱宁叹了口气：“陛下何必如此纠结于容貌呢？那只是一副皮囊，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的初心没变，你就依然是你自己。” 唐卿冷笑了下，默默喝了会酒，说：“如果顾长渊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你还会喜欢他，爱他吗？” “会。” “呵，你对他倒是一片痴心。” “陛下，真心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若因为容貌变了，爱也就变了，那就不是爱。” “难道朕就不能爱一个人的容貌吗？” “这只能说每个人的想法不同。” “所以你爱顾长渊什么呢？若当他没有这副好容貌，若他没有高贵的出身，若他没有才能，你会爱上他吗？” “我不知道。”樱宁老实回答，“我不想剖白自己的心。” “若他原本是个又丑又蠢的人，你会爱他吗？”唐卿还在步步逼问。 樱宁忍无可忍：“陛下，为什么你每次见我，总是要不断的提起顾长渊？” “因为你爱他啊！朕提他，你不高兴吗？” “高兴？”樱宁冷笑，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一口子喝了下去。 略辛辣的液体窜入喉咙，令她咳嗽起来。 “酒不是这么喝的。”皇帝依旧不紧不慢，“也许，等到哪日朕提到顾长渊，你不再愤怒和紧张，那便是你已经彻底放下他的时候了。” 樱宁没说话，给自己又倒了杯酒。 皇帝说：“每次与朕说过话后，你总是心情不好。” 樱宁依旧不说话，默默喝酒。 “你身子没有恢复，酒量又差，别喝了。”皇帝试图伸手把她的酒杯拿走。 樱宁任由他拿走酒杯，不反抗，也不言语，神情有些呆呆的。 皇帝对外面说：“来人，送些醒酒暖胃汤来！” 蕊花在外应了声。 皇帝道：“你喝点汤，去歇着。朕知道，每次提起顾长渊，你都心里难过。但朕……总是控制不住，也许朕还是嫉妒心在作祟。” 他自斟自酌，捏着酒杯，又道，“你在朕面前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像你了。” 年少时她是受尽宠爱的侯门贵女，容貌美丽，才学过人，性子纯真，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尤其引人注意。 每次他跟着李雁行从军队回来，她便日日跟在他身边，与他玩耍。 那时候的心无芥蒂，坦诚以待，再也不复存在了。 如今她面对着他的时候，只剩下戒心和伪装。 她那每一声臣妾，都叫唐卿倍觉凄凉和愤怒。 但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是他亲手把她从自己身边推向更远。 锦书和蕊花一起进来，扶着樱宁喝了醒酒汤。 樱宁扶着头，皱着眉，精神萎靡。 醉酒并不是什么舒服的感觉。 “娘娘，吃些东西，就不会那么难受了。”锦书轻声说。 “你们俩下去，我自己会吃。”樱宁挥手让锦书和蕊花退下去。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皇后娘娘的独一无二 她和唐卿单独说话的时候，总是尽量把身边人都屏退出去，免得言语之间，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被旁人听了去。 皇帝看她拿了块黄米糕默默的吃，便说：“再喝碗汤。” 樱宁点点头，端起碗喝汤。 皇帝忍不住笑道：“你还是那样,喝醉了的时候，就很听话。” 樱宁抬眸看他一眼，说：“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说的话是为我好，我自然照办。” “你为什么要跟朕赌气呢？” “赌什么气？”樱宁愕然，“难道不是你故意让我生气？你哪次来这里，说是陪皇后用膳,说的话,却总是朝顾长渊那里扯。顾长渊怎么招你了？因为你,人家连命都没了！” “他的大宣灭了朕的大盛，朕只是以牙还牙。何况这事儿原本也不是出自我本意。” “灭大盛的是开弘帝，是顾长渊的爷爷，杀你父母的是先帝，带兵的是我爹，动手的是他的属下。这里面哪一件事，跟顾长渊有关？” 吃醉了酒的樱宁，把那套上下尊卑抛到了脑后，冷笑着说，“你完全就是占了顾长渊的便宜。否则今日皇宫里那些妃嫔，你碰得到吗？” 皇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也是，若换做是顾长渊做皇帝，你这个皇后是绝对不能允许他如此宠幸其他女人的。说到底，你无视朕临幸宠爱其他妃子,不就是因为不在乎朕吗？”看书喇 “不敢。”樱宁讥讽，“什么金凤蝶，什么欧阳明芳,她们可都是我的三嫂子呢，我怎么敢对她们说三道四？” 她朝唐卿那儿靠了靠，口中喷出一股酒味，声音很轻：“三哥放心，我这个做妹妹的，一定好好照顾和爱护金凤蝶以及将来会怀孕的妃嫔们，让她们平平安安的为我产下小侄儿，小侄女们。” “你——” 唐卿脸上怒气一显，但却发不出来，随即冷哼，“随你的便，你爱如何便如何。你若不好好做皇后，朕便废了你的后位，东宫太子的位置，也给别人做。” “关于这一点，陛下尽管放心，臣妾一定做一个史上最贤良淑德，仁慈大度的皇后，好好照顾嫂子侄儿们。叫陛下、以及前朝的大人们,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樱宁笑道，“本宫若不犯错，陛下就没有理由废后。” “拒不侍寝，算是过错吗？” “臣妾何时说过不愿意侍寝？”樱宁推开碗碟，放下米糕，趋身靠近皇帝，“臣妾随时恭候陛下临幸，不如这样，陛下今晚就赐一件羽衣给臣妾，等臣妾沐浴干净，只穿衣一件羽衣，等着太监来把臣妾背到礼音阁去？” 皇帝沉默了会，抬手把她的脸推开，冷冷说：“身为皇后，你也想和那些低贱的妃嫔一样的待遇？你就不怕朕宰了那些太监。” “不背去也行，陛下今晚就留宿在这里，也好叫旁人知道，只有本宫这个皇后，才能得到皇帝陛下独一无二的宠爱。” “你的独一无二，还需要朕宣告天下吗？” 看书溂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你挑衅朕？ 皇帝冷冷说完，站起身说，“你醉了，就不要再说醉话了。” “陛下要走了吗？”樱宁抬头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 但唐卿知道，她现在很清醒。 若她醉了，她只会叫他三哥，而不是什么陛下。 唐卿说：“朕还有事，你早些歇息。” 樱宁说：“现在是陛下不肯留下，可不是臣妾不愿意侍寝。以后，陛下可别再用这个理由废后了。” “呵呵。” 唐卿冷笑，忽然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怀中，“李樱宁，你当真以为，是朕不肯吗？” 樱宁道：“是的。” “你这么有恃无恐，若逼急了朕，做出什么不该做的来，你可不要后湖。到那时，哭也是无用的。”唐卿的手指在她脸上和脖颈间缭绕，“当初若不是那场该死的战事，你早已经是朕的人了！” 樱宁道：“陛下说了这么多，不如用实际行动证明一下。” “你挑衅朕？” “不敢。” “朕会让你知道，朕到底敢不敢。”唐卿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踢开椅子，径直走进樱宁的寝宫，把她放到床上，然后便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樱宁就一眨不眨看着他脱衣服。 等唐卿的手解到最后一根系带的时候，动作终于顿住了。 樱宁笑道：“继续啊。说实话，你这副身体，我已经看过不知多少遍，触摸过多少次，早已经熟稔无比。” 这一句话，差点叫唐卿绷不住。 他上前把樱宁按在床上，一把扯开她单薄的裙子。 樱宁平静的看着他。 唐卿眼前忽然浮现出了当年安慕太子妃被凌辱的画面，她木然的眼神和缓缓流下的眼泪。 他仿佛又闻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肉味。 他立即松开樱宁，随手把被子扯过来，扔到她身上，在自己还没有吐出来之前，飞快的离开这里。看书喇 他不行。 他做不到。 他的灵魂，他的身体，都在强烈的排斥着樱宁。 樱宁看着他离开，便闭上了眼睛。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很快睡着，然后便恍恍惚惚觉得自己身体变轻，直到她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终于再次来到了苍澜国的皇宫里。看书溂 苍澜国的皇宫和大宣的风格迥异，一眼便可分辨。 身边很快有宫婢叫起来：“女皇陛下醒了！” 随后便有零碎的脚步声传来。 青岚的面孔，首先映入她的眼帘。 他几乎如一阵风，奔到床边，弯下腰，观察她的神色，声音带着微微喘息：“你……陛下，醒了？” 樱宁微微点头，却牵扯到脖子上的伤口，不由嘶了声。 “别动。”青岚忙轻轻按住她，“你的脖子上有好大伤口。” “我……”樱宁一出声，才发觉自己声音嘶哑，于是停顿了会，才接着说，“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青岚说。 樱宁微怔了下，又问：“那个十八公主呢？” “她已经不是十八公主了，只是个刺客。” “你把她杀了？” “陛下昏迷前要求留她性命，我便让人把她关起来了。” “活着就好。”樱宁抬头，轻轻碰了碰脖子上包裹的纱布，喃喃自语，“希望下次她别朝脖子上招呼。” 青岚蹙眉：“陛下说什么？”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陛下可愿选择我？ “朕的意思是，那十八公主还只是个孩子，忽然失去公主的身份，难免发疯。就留着她。” 青岚看她一眼，道：“遵陛下谕旨。” “朕饿了。”樱宁说。 “来人。”青岚立即唤来宫婢，送上一排十几种粥，“陛下脖子有伤,不宜吃别的，暂时吃点粥。陛下喜欢什么样的口味？” 樱宁扫了眼：“肉粥。” 青岚说：“那就鱼肉粥。” 他端过粥，坐到床边，舀了一勺，亲自喂到樱宁嘴边。 樱宁忙说：“我只是脖子有伤，不是手。” “您现在是女皇陛下。” “我不太习惯……” “您慢慢就会习惯的。”青岚低声说，“慢一点吃。” 樱宁被他的眼睛看着，就失去了拒绝的意志。 吃了半碗粥，青岚便放下了碗：“陛下不能一次吃太多,等休息一会儿后再吃。” 樱宁问：“我既然已经登基了，前面就没什么政务，需要我处理的吗？” 青岚微微笑道：“有丞相帮您处理，陛下尽管安心歇着。” 樱宁明白了。 苍澜的国主只是个傀儡，虽然可以享受一切荣华富贵，但真正的权利，从来都在八大家族手中。 现在，她便是这个傀儡。 青岚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由笑道：“陛下和赖氏不同。您是天命之女，是要带着苍澜走向强盛的国主，若真有那日，八大家族也会臣服在您的脚下。”看书溂 樱宁笑道：“我这么躺着养伤，岂不是耽误了咱们苍澜的战事？” “不急于这几日。”青岚说，“陛下还是安心养身子最要紧。” 他拿来青盐为樱宁漱口后，又为她擦了脸，扶着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 樱宁看着他细致温柔的动作,道：“你是青氏族长，也这么会照顾人吗？” 青岚笑道：“要成为族长的人，是绝对不会被娇惯着长大的。我曾在十岁那年，独自在荒野生存了半年。我会的东西，远超过陛下的想象。” “你们家族就不怕把你给折在外面？” “不怕。”青岚微微一笑，“我们青氏，每一代都会挑选出十名合适的嫡系子弟，作为族长的候选人，一直到成年，都是他们的试炼期限。谁能活到最后，谁就是族长。” 樱宁愕然：“这么说，你是打败了其他九名候选人，才坐上族长之位？” “是啊，我的运气比较好。”青岚笑道。 “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的确是运气好。”樱宁想到他被虎头海雕掠上天，差点被活活摔死的情形，不由感慨，“这宫里有人照顾我,你就回去。毕竟你是青氏族长,会很忙？” 青岚笑道：“族长若有什么事,由长老们看着处置。” “长老？” “长老是过去每一任族长卸任后自动变成。”青岚解释,“青氏的每一个族长，只能在位十五年。到时间便让给下一任，自己则自动进入长老团，协助族长打理族内事务。” 樱宁笑道：“你这堂堂第一大族的族长，待在这里照顾我，不怕被人说吗？”看书喇 青岚沉默了下，轻声问：“陛下可还记得苍澜的规矩？” “什么规矩？” “赖氏国主的每一任皇后，都只能是八大家族的嫡女。” “这我知道。” “如今陛下成了国主，那么，您的皇夫，也需要从八大家族中选择。过几日，八大家族会各自送一名男子进宫来，供陛下挑选。”青岚慢慢的说，“陛下是否愿意选择我？”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若陛下对我不满意 青岚的眼底藏着点点细碎的星光。 樱宁不由得心中一跳，掩饰般的低头笑了笑：“怎么，你们青氏这么大方，连族长也献出来了？” “有青氏族长做皇夫，陛下会觉得更安心。” “有道理。”樱宁沉吟，“那么，我可以选几个？” “……” “哈哈。”樱宁笑着摆手,“我不需要选什么皇夫，你还是遵照婚约，娶了灵泽姑娘，好好过日子去。” “您是女皇，若不选皇夫，如何为皇室延续血脉？” “作为傀儡,就要有傀儡的觉悟嘛。”樱宁笑道。 “陛下若对我不满意，明日见过其他七个候选人，再做定夺。”青岚微微一礼,随手一撩衣袍下摆，转身利落的出去了。 “你，说走就走啊?” 樱宁看着他的宽肩细腰的背影，摇头，“脾气这么大，跟从前一点也不一样！” 曾经的顾长渊，除了误会她怀了顾嬴洵孩子那段时间，往后那些年间，对她从来都是温软体贴的，从不会一言不合就甩脸子揍人。 樱宁心里默默想着顾长渊，把思念两个字，掰开了，揉碎了，在唇齿心间辗转千万遍。 却再换不回那个人的音容笑貌。 她脖子上的伤不算严重,次日便可以下床走动，除了触碰的时候痛感,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其他影响。 但宫人却还是不许她吃东西，早膳送来的依旧是十来碗粥。 也行，量大管饱么。 樱宁一口气吃了两碗，伸手打算去拿第三碗，却又被拦住了。 宫婢恭恭敬敬说：“陛下，按照太医和青岚大人的吩咐，您只能用两碗周。” 樱宁愕然：“那你们送来十几碗？” “这是为了让陛下挑选合胃口的。” “我要吃！” 樱宁伸手去拿。 宫婢连忙端着粥就跑。 樱宁：“……” 她在殿内转了一圈，发现这座金碧辉煌的华丽寝宫，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吃的。 片刻后，换一批宫婢进来，服侍她更衣梳洗。 她穿上了金色绣着龙凤纹的长裙，足下是玄色鹿皮靴，腰间系着一条黑色锦带，挂着一块白色双龙玉珏。 朝镜子前一站，把一众宫婢也迷的神魂颠倒。 主打的就是一个又美又酷。 樱宁看着镜子里自己十三四岁时的娇嫩容貌，也觉得十分满意。 “辛苦各位姐姐，多谢了。回头都有赏。” 樱宁回头朝她们眨了下眼，背着双手，大步走出寝殿。 “陛下若是男子，就好了。” 一名宫婢小小声说。 另一名宫婢嗤笑：“陛下若是男子,你打算如何？难不成，你还妄想爬龙榻，飞上高枝当凤凰？” 那宫婢立即羞红了脸，啐道：“你胡说什么呢。” “少做梦，陛下为什么要是男子，陛下是女子才好呢，为我们天下的女子都出了口气！”宫婢抬下巴，“从前国主是男子的时候，八大家族都把嫡女送进宫来。如今陛下是女子，八大家族会选什么样的子弟进宫呢？真让人期待啊。” “这么说，陛下现在就是去选皇夫呢？”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朕喜欢你 在宫婢们的小声议论中，樱宁已经来到了正殿。 她一露面，立即引起殿中小小骚动。 底下一溜儿站着十来个容貌各异的年轻男子，虽长相不同，但个个都身高体长，宽肩窄腰，容貌俊美。 他们看向大步走来的女皇陛下,不免都又惊又喜。 惊的是，女皇陛下竟如此年幼，看着最多不过十三四岁。 他们喜的是，这女皇陛下身姿纤细，姿态灵动，一张清稚面孔如五月蜜桃,仿佛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味。 可以预见,再过几年，这位年幼的女皇陛下必将长成为冠绝天下的绝顶大美人儿。 如此美人,又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女，即便只能做她众多皇夫中的一人，也值了。 樱宁迈步到龙椅前坐下来的时候，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到站在末尾的青岚身上。 青岚一袭圆领云纹青衫，长发乖顺的垂在脑后，只用一根银簪挽住。 他微微垂着眼帘，并没有与身边任何一名子弟攀谈议论。 在这些人里，除了他，还有拓拔氏的族长也在此列，其余六个家族的族长要么老，要么小，要么是女子，都不合适。只能选各自族中容貌才学优秀的子弟送过来。 这拓跋氏的族长身高体健,长发卷曲散乱，眉眼却极俊,有种野性难驯之美。 樱宁几乎可以透过他的衣裳，看到他修长四肢和身上的一块块结实的肌肉。 与他相比，青岚虽然个子并不低，但气质上便显得文弱了许多。 内侍官躬身对樱宁笑道：“陛下，这十二位，便是从八大家族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年轻子弟，他们个个容貌不俗，才学过人。” 说着，又捧过来一托盘精美的玉佩，“这里有三枚玄玉珏，陛下可赏赐给他们。” 樱宁随手拿起一块玉珏，黑玉如夜，温润华美。 “只有三块？”樱宁问内侍官。 下面十二位男子顿时神色各异。 女皇还只是个年幼的小姑娘，一看便仍旧是处子之身，哪能一开始就选太多皇夫呢。 何况女皇陛下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是带领苍澜走向强盛。 若是被一干妖艳贱货吸干了身子，还怎么发挥神力？ 原本按照大臣们的意思，先选一位便是，但因着小女皇和青岚的的关系,其余七家觉得不公平，这才达成共识,让女皇陛下选择三位。 内侍官忙说：“陛下,您只需选三位。” 樱宁笑道：“行，各位族长说了算。” 她拿着玉珏，走下龙椅，来到十二名男子面前，从头至尾，一一打量。 走到拓拔氏族长面前，她停了下来。 她只到拓拔氏的胸口位置，靠得近了，就得仰头看对方。 不过，拓拔氏并没有让她的脖子累着，而是立即半蹲下了身子，以臣服的姿态，谦卑的说：“吾皇陛下万岁。” 樱宁笑道：“免礼。”随手便把玉珏给了他，“朕很喜欢你，来，拿着。”看书溂 拓拔氏微微一笑，立即双手捧着玉珏，躬身说：“臣多谢陛下赏识。” 周围几个男人都有些不安。 难道女皇陛下喜欢的是拓拔氏这种猛熊风格的男人？ 那他们这些文弱读书人模样的，必定就入不了陛下的眼了。 大家都有些懊恼。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朕也喜欢你 原想着女皇陛下是天命之女，又拥有神力，必定是第一霸气的女人，各族这才模仿着青岚的模样，挑选了偏秀气文弱的男子。 谁知这女皇陛下只是个小丫头片子罢了。 说到底，女人还是喜欢高大勇猛的。 果然，小女皇给了拓拔氏一个玉珏后,连续走过五个娇弱书生气的男子，眼睛只略微扫过，便不再停留。 一直到第十个人。 这是白氏送来的人。 白氏向来以女为尊，因此从前赖氏做国主的时候，白氏极少送女子进宫为后妃。 如今终于熬到了女人做皇帝，白氏很高兴,当即便从族中挑选了一名少年。 不得不说,只有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 白族长送来的这少年，唇红齿白,双眸微微弯着，清澈见底，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令人觉得他眉目带笑，眼底含情，偏生他又长着一张极聪明的脸。双眸含情带笑，唇角略挑起来的时候，却带着三分邪气。 只让人觉得这少年有种动人心弦，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究和征服的欲望。 樱宁与他对视，少年立即弯唇，声音清澈：“臣白霖江，拜见女皇陛下。” “拿过来，”樱宁冲后面伸出手。 内侍官会意，立即捧着托盘过来。 樱宁拿起一块墨玉珏,送到他手中，笑眯眯说：“朕也喜欢你。” 白霖江接过墨玉珏,眸中含笑：“臣一定陪伴在陛下身边，令陛下日日都高兴。” “很好。” 樱宁随手拿起最后一枚墨玉珏，看向剩下两个人。 一个是童氏送来的男子，最后一个则是青岚。 童氏送来这男子，二十左右的年纪，不娇弱，也不勇猛，却有些几分温润如玉的温柔气息。 樱宁在他面前停顿了下，手犹犹豫豫的伸到托盘里，拿过墨玉珏。 童氏男子的眼底露出几分惊喜之色。 樱宁却忽然觉得压力倍增。 此时青岚正看着她。 樱宁把墨玉珏，递给了童氏男子。 童氏男子欣喜若狂，伸手去接的时候，旁边却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半路把墨玉珏给拿走了。 他愕然转头，看向青岚，眼底怒意一闪，劈手便去抢夺。 青岚侧身闪过。 内侍官见状，忙道：“各位不可当着陛下的面如此争吵。” 童氏男子立即给樱宁跪下，道：“陛下，臣不明白,这青族长是何意？” “谁拿到墨玉珏,谁便是女皇陛下的皇夫,这一点，难道你不清楚吗？”青岚气定神闲的说，“现在墨玉珏在我手里。”看书溂 童氏男子大怒：“你卑鄙！”又面对樱宁，请求道，“求陛下做主！” 樱宁就看向了青岚：“青族长，您这样，不好？” “陛下，相信臣，您会需要臣的。” 青岚轻声说。 他那双与顾长渊一模一样的眼睛，让樱宁完全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青族长既然这么想要，就拿着。”樱宁说完，又对童氏男子说，“青族长霸道，朕也是无可奈何。” 童氏男子对此也心知肚明。 苍澜的天下，是八大族的天下。 如今八大族又以青氏为首。 如今青氏族长要做皇夫，谁能抢得过他。 女皇陛下即便不愿意，也不可能拒绝得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女皇陛下只想干事业 于是，最终选定的三个人，拓拔氏的拓拔天，白氏的白霖江，以及自己主动抢走墨玉珏的青氏族长，青岚。 这三个人正式成为年轻的女皇陛下的皇夫，负责侍奉女皇陛下，让她有孕，产下苍澜的继承人。 对此，樱宁心中默默的嗤之以鼻。 她期待的是什么时候打仗。 她想试一试亲自带兵打仗的感觉，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那样，是苍澜的天命之女，能够打败周围其余五个国家，统一这块神秘的苍澜大陆。 她迫切的想要探究这个世界，和她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关系。 为什么她可以在睡梦中穿梭于两个世界之间。 顾长渊为什么会变成青岚。 最重要的是，她是否还能找回属于她的顾长渊。 这一切，犹如一剂强心剂，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樱宁，让她无暇理会皇宫中这三个男人和大臣们，只想着什么时候整兵打仗。 然而，内侍官和族长大臣们，以她身体还未复原为理由，要求她先静心养伤，等伤势痊愈后，才能考虑这件事。 她是苍澜国的希望，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樱宁只得耐着性子等待。 选人的第二天傍晚，内侍官便请女皇陛下选择一位皇夫侍寝。 樱宁正在看兵书，闻言说：“不需要。” “陛下，”内侍官坚持，“这是您的权利，也是您的责任。” 樱宁抬头，想了想，脑海中依次闪过青岚，白霖江和拓拔天的模样，犹豫了下，说：“让白氏的人过来。” 拓拔天人高马大，长得威武雄壮，但樱宁只想欣赏他的肌肉，并不想跟他坦诚相对。至于青岚……樱宁摇摇头，还是决定让那个眉目含情带笑的白霖江过来。 很快，白霖江便过来了。 他身穿利落白衫，长发半披在身后，眉眼弯弯，含情带笑的来到樱宁面前，半跪下来：“臣白霖江，拜见陛下。” “过来坐下。”樱宁招呼他。 “是。”白霖江一撩衣衫下摆，坐到她身边。看书喇 樱宁轻咳：“你坐对面去。” “是。”白霖江立即坐到那边去。 樱宁问他：“小江，你多大了？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白霖江笑道：“回陛下，臣今年十八，除了练剑，也没什么别的喜好。” “你会剑术？” “略懂一二。” “别谦虚，来来，给朕舞一把。”樱宁立即叫内侍官拿剑来。 内侍官捧来一把长剑。 “那臣就献丑了！”白霖江也不扭捏，当即拔出长剑，三两步奔到院中，长袖善舞，剑花朵朵。 他猿背蜂腰长腿，舞起剑来，更平添几分潇洒俊逸。 樱宁拍手：“好，好看！” 结束后，他来到樱宁身边，微微喘息着，浑身散发着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喝口水。”樱宁递过去茶杯，笑眯眯看着他，“小江，教朕剑术？” “陛下想学，臣乐意至极。” 白霖江一口气喝下茶水，眼睛越发亮如星辰。 樱宁问：“你怎么总是看着朕笑？” “因为臣喜欢陛下。”白霖江说，“臣来之前，没想过陛下是一个如此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儿。” “你以为朕是什么样子？”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即使你嫉妒，也请暂时忍耐 晚膳过后，白霖江又拉着樱宁散步，并教了她几个简单些的剑招，让她消消食儿。 等她身体微微出汗的时候，白霖江说已经准备好了热水，请陛下沐浴。 “臣服侍陛下宽衣。”白霖江很自然的走到她身后，双手环过她的腰身,为她解衣裳的系带。 他的呼吸就在头顶处。 近在迟尺。看书喇 樱宁连忙转过身来，捏住系带：“小江，这种事，让她们来就行了，天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 白霖江笑笑，后退两步,让宫婢过去服侍她。 樱宁松了口气。 她的确很喜欢小江的漂亮和眉目含情,但他太……热情了些。 樱宁只想让他陪自己玩，不想让他陪自己睡啊！ 沐浴过后，她换上轻薄的里衣，擦干头发，回到卧房，刚坐到床上，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樱宁浑身紧绷，汗毛倒竖，正要动手，忽听耳边传来白霖江低沉的声音：“陛下，让臣服侍您。” “小江！” 樱宁有些恼火，扯住他胳膊，把他推开，转身看向他，发现他只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长发披散,露出白皙均匀的肌肉。 樱宁连忙移开视线，苦笑道：“小江,我真的不用你侍寝。” “陛下说喜欢臣。” “我说的喜欢,跟你想的那种喜欢，可能有点不一样。”樱宁试图解释，“小江，你真的不用这样，你以后就陪我练剑，陪我吃吃饭就行了。” 白霖江的眼神有些受伤，低声说：“刚才臣抱着陛下的时候，陛下并不反感啊。陛下为什么不允许臣侍寝，是因为陛下心里想的是青岚，不想让他吃醋生气吗？” “不是，我也不会让他侍寝的。”樱宁说，“小江你看我，我还小呢。我现在就想养好身子，好好干事业，带领咱们苍澜打败其他六国，统一苍澜大陆。我不想沉溺于儿女情长这些事情。” 白霖江认真的说：“陛下，臣不会让您沉迷。” 他轻轻挑起樱宁的下巴，含情目迷恋的看着她，轻轻在她唇上碰了碰,低声说：“臣想和陛下在一起。陛下允了。” “小江……” “嘘。”白霖江低声说,“陛下什么都别说。” 他轻轻退下她披在身上的薄衫。 樱宁忍无可忍，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想要把他一脚踢飞出去，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樱宁扭头，看到青岚立在门口，黑眸沉沉。 此时此刻，樱宁坐在床上，长发披肩，衣衫半褪。 白霖江跪在她面前，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捏着她的衣裳。 看到青岚，他只是扯了扯唇角，又露出一抹带着三分邪气的笑容。 他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当着青岚的面，低头又在年轻的女皇陛下的脸上，轻轻的亲了下，说：“青族长，今晚是我侍寝，不论青族长多么嫉妒和生气，也请暂且忍耐。” 青岚没理会他，只看着樱宁。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陛下的第一个男人 被他看到这一幕，樱宁有些尴尬的推开白霖江，拉起滑下去的衣裳，脸红如火，轻咳一声说：“朕有些不舒服，小江，你回去。” 白霖江沉默了下,应了声是，然后低头在她脖子的伤处，轻轻吻了下，随后便松开她，下了床离开。 路过青岚身边的时候，他顿住脚步，微笑道：“青族长昨儿抢了童氏的墨玉珏,今儿又坏我和陛下好事,也太霸道了些。” “这只能说明,陛下并不怎么喜欢童氏和你。” “陛下年轻娇贵，今晚若青族长侍寝，青族长可别伤着陛下了。” 青岚没说话。 白霖江哼了声，出去了。 青岚走到床前，把她的衣裳拉起来，遮住她的肩头，说：“陛下很喜欢白霖江。” “是喜欢。”樱宁保持镇定。 “陛下喜欢谁，是陛下的权利。”青岚弯腰，蹲下来，轻声说，“但是，不知为什么，我没法想象陛下和其他男人圆房的画面。” “青岚，你这样，不觉得自己对不起灵泽吗？”樱宁问。 “灵泽？”青岚笑笑，“她已经成亲了。” “啊？和谁？” “与她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哥。”青岚说,“我和她的婚约，不过是家族利益的联盟。如果陛下是因为灵泽,才拒绝我，那大可不必。” “她不喜欢你吗？” “喜欢，但谈不上喜欢到不能放弃的地步。”青岚坦然说。 樱宁道：“我真的不能理解你们苍澜大陆的人。” “陛下喜欢我吗?”青岚问。 “……”樱宁拉他起来，“青岚，你坐着。我想告诉你，其实我心里有个喜欢的人。所以，我不能接受任何其他男人。” “他是谁？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很想找到他。也许，我永远不能再找到他。”樱宁看着他的眼睛。 “他死了吗？” “也许。” “陛下若不能接受其他男人，刚才为何让白霖江侍寝？”青岚问。 “我没想让他侍寝，即便你不来，我也正打算撵他走。” “撵他走？”青岚挑眉，“刚才陛下的模样，可完全不像是想拒绝的意思啊。白氏精心挑选出来的男人，天生含情，温柔如水，陛下不自觉的沦陷，也很正常。” 樱宁有些尴尬。 青岚又说：“不过,我打断了陛下的好事，陛下没有生气,这让我很高兴。” 他摸了摸她的脖子：“伤口还疼不？”看书喇 樱宁下意识摇头。 “臣服侍陛下安寝。” 他扶着她躺下，为她盖上被子，双臂圈住她，俯视着她，低声说：“臣想做陛下的第一个男人。” “第一个？”樱宁挑眉。 “陛下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吗？”青岚问。 樱宁不知怎么回答。 她当然有过男人，还生过孩子。 不过，她现在的身体，是她十二三岁时的模样，按照时间来算，她的确还没有和顾长渊在一起过。 她的沉默，让青岚叹气：“陛下，不论您是不是处子之身，臣都不会介意的。您不必对臣有任何隐瞒。若您是头一回，臣必须要谨慎小心，不能弄痛了您。”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青族长侍寝了吗 樱宁说：“我与你们苍澜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我不能心里爱一个人，还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青岚，你不必明白，但你要理解我。” “但你是女皇陛下，你有责任诞下继承人。” “哎，到时你们再换个人来做皇帝，不就行了吗？”樱宁毫不在意,“对你们八大家族来说，谁做皇帝都一样？” “对其他人来说，的确如此。”青岚注视她，“但我想让陛下长长久久的做女皇。” “青岚，你代表不了其他七大家族。” “陛下，您刚才既然可以让白霖江侍寝，臣的容貌,身体，并不在他之下，臣也可以温柔如水。”青岚低头，轻轻吻她的脸，呢喃着说，“樱樱……” 樱宁身子微震，眸子瞬间清明，猛地坐起身，一把推开他。 青岚跌坐到地上，不解的看着她。 刚才的气氛明明刚刚好，他分明看到她眼底的动情，为什么忽然之间，又变了脸色？ “你出去。”樱宁说，“以后叫我陛下。” 青岚微怔，低声说：“陛下心里爱的那个男人，是这么叫陛下的吗？” “你管的太多了。”樱宁说，“朕累了,要休息，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要随便到这里来。” 青岚站起身，说：“陛下，对于我来说，皇宫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也包括您的寝宫。” 樱宁差点忘了，他是青氏族长，权利远在她这个名义上的女皇帝之上。看书溂 樱宁道：“就算你霸道，能抢走童氏的墨玉珏，赶走白霖江，你还能强迫与朕同床？”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青岚说，“族中的意思是，女皇陛下生出的第一个孩子，必须是青氏的。” 樱宁：“……” 青岚说：“陛下，否则您以为，为什么我可以轻易拿走童氏的墨玉珏，把正要侍寝的白霖江，从您的床上赶下来？他们敢说什么吗？” 樱宁：“……” “不过，陛下也不要担心，陛下若不愿意,臣不会对您如何的。”青岚说,“陛下毕竟还小。只是有一点,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只能是青氏的。在那之前，无论您有多么喜欢拓拔天和白霖江，也不可以让他们侍寝。” 他俯身，在她眼睛上亲了亲，低声问：“我的小陛下，记住了吗？” “……我知道了。” “很好。”青岚有些贪恋似的，又在她唇上缠绵了会，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片刻，才缓缓松开她，站起身，躬身施礼，“臣告退。” 樱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有些恍惚。 他靠近她，轻吻她时的感觉，与顾长渊几乎一模一样。 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控制不住，想开口让他留下。 她不仅仅是心里想念顾长渊，她的身体，也同样思念。 这一点，她没法欺骗自己。 次日，再见到白霖江的时候，他那双含笑眼眸中，便带了一丝淡淡的幽怨。 樱宁只能当作看不到。 “陛下，昨日青族长侍寝了吗？”他问。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有臣在 “……没有。” “真的啊？”白霖江眼眸亮了亮，露出几分欢喜。 樱宁实在喜欢他的笑眸，便笑道：“小江，青族长可说了，以后没有他的允许，朕不能让你进入寝宫。” “为什么？” “免得朕把持不住，被你的美貌俘虏。” “陛下喜欢臣的容貌吗？” “很喜欢。”樱宁实话实说,“朕喜欢看你笑，所以你以后可要天天高兴，笑给朕看。看到你笑，朕就高兴。” “臣一定天天让陛下高兴。” “真乖。”樱宁想摸摸他光洁的脸颊，但忍住了。 虽然她只是单纯喜欢他的笑容，但落在旁人眼中，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还是避嫌点好。 几天后,樱宁的伤渐渐痊愈，兵部大臣终于上奏,说因为前任皇帝的失智，企图用假公主和亲这件事，让苍幕国很愤怒。他们已经出兵攻打苍澜的边镇，眼看着就要攻下第二座城池。 虽然这个理由有点扯，但对于两国之间的侵略，这么个理由，足够了。 边镇将士守不住了，请求朝廷派兵增援。 樱宁知道，终于到了她发挥作用，展现她作为天命之女的时刻了。 她期待着这一天，也很久了！ 女皇陛下御驾亲征，这个消息旋风一般在苍澜国飞过，让百姓们大为振奋，竟有十几万青壮年主动申请当兵。 这在苍澜,绝对是恒古未有的奇迹。 最后女皇陛下亲自带领的大军，竟有八十万之多。 出发的前一天,樱宁听了宰相和兵部大臣的回报后,心情有些沉重。 虽然她期待着这一天，但她毕竟从未真正带兵过。 万一她出师不利，害了这些一腔热血的将士们怎么办？ 他们的背后，是无数的母亲，妻子和儿女。 一直带着玩世不恭的心态，把苍澜当作游戏场所的樱宁，此时终于察觉到了压力和焦虑。 这让她食不知味，晚膳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陛下，”青岚跟到了她的寝宫。 樱宁立即坐直身体。 青岚笑道：“陛下不必紧张，臣只是担心陛下，陛下似乎胃口不佳。是否有什么难为的事情，告诉臣，臣为陛下解忧。” 樱宁叹气：“明日就要出征了。” “陛下担心什么？” “我没带过兵，更别说这么多人。万一我不行，打输了，怎么办？” “原来陛下是担心这件事。”青岚笑道，“您虽然是陛下，但您并不需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无论什么事,您都可以向臣求助，臣愿意为您解决一切困扰您的难题。” “青岚,我有些害怕。” 她焦虑的走来走去。 青岚过来按住她，牵着她坐下，轻拍她后背，说：“陛下，有臣在呢，臣会跟着您一同出征，为您出谋划策。” “你会打仗吗？” “会的。” “可是你都不会武功。”樱宁说，“你还不如小江和拓拔天呢，好歹他们一个会剑术，一个会刀法。” 青岚失笑：“会武功就是最厉害的人吗？” “你怎么帮我？”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臣今晚想留下 “我用这里帮陛下。”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臣三岁开蒙，读的便是兵书。虽然臣没有率过八十万大军，但臣十五岁时，曾带着青氏族人和二十万军队，打败了黑照国的进攻，打到了他们的都城。” “这么厉害？” “周围五个国家,至今黑照国也不敢挑衅苍澜，便是因为那次战事，把他们打怕了。” “你为什么不做苍澜的兵马大将军？” “我是青氏的族长了。”青岚微微一笑，眼底泛着星光。 樱宁看着他。 青岚偏头靠近她，低声说：“陛下用这样的眼神看臣，臣担心在会控制不住自己,要了陛下。” 樱宁移开视线：“对你来说,跟谁在一起，都一样吗？” “陛下这是何意？” “之前你和灵泽之间的关系也很好。” “陛下吃醋了吗？”青岚抱住她,“臣对灵泽从未有过这样的冲动和欲念。” 他垂下头去，在她的脖颈间流连，嗅着她的体香，低声说，“陛下，你什么都别担心，你只需要坐在这个位置上，其他的一切，臣都会为您解决。臣为您，愿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你不要为了我死。” “陛下……”青岚吻住了她的唇。 直到樱宁难以呼吸，他才松开她，低声说：“臣今晚想留下。” “不行。” “好。” 青岚微微的叹了口气，虽欲念难填,仍旧强忍了，起身说，“陛下今夜安心休息，明日臣将随您一道出征。” 樱宁看着他出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她睡不着，便又拿起兵书看起来。 书到用时方恨少，她深恨自己从前不愿意看这些兵书，以至于心胸间少了许多谋略。 宫婢跪在帘外启禀：“陛下，拓拔氏求见。” 樱宁微怔，说：“让他进来。” 自从被选中后，他搬到后宫居住，樱宁便没有再见过他。 他不像青岚那般霸道，也不像白霖江温柔多情，虽个头大，外表狂野，性子却沉默寡言，没什么存在感。 拓拔天迈着虎步走进来，单膝跪下：“臣拓拔天，拜见女皇陛下。” “拓拔，起来说话。”樱宁抬手。 拓拔氏站起身，看到年轻的小女皇不施粉黛,穿着一身淡蓝小碎花薄裙,柔顺的黑发披在后背上,手里握着一卷书。 只是安安静静坐着,便出尘如仙。 她真纤细，真小巧啊。 拓拔天心想，只到他心口位置，仿佛一只手就能提起来。 在他眼中，小女皇完美的仿佛一件世上最珍贵的珍品，唯一的瑕疵，便是脖子上那道伤痕。 “拓拔，你来是有什么事吗？”樱宁见他盯着自己的脖子的把伤处看，笑着偏过头，温和的问，“是不是住在宫里不舒服？朕不会拘着你们，你想出去逛逛，或者回家看望家人，亦或者要做事，都随着你。” 拓拔天摇头：“陛下，臣在宫中很好。臣过来，是想请求陛下，允许臣跟随和保护陛下出征。” “你要跟去？”樱宁有些意外，“说说理由。” “臣自小习武，足以保护陛下安危。”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陛下可要臣侍寝？ 樱宁问：“你要跟着去打仗，你家中同意吗？” “陛下既然选择了臣，臣便是陛下的人。只要陛下允许，不需要经过族人。”拓拔天说，“臣曾经的愿望便是成为一名武将，待在后宫无所事事，并不是臣的本意。还求陛下成全。” “既然你不愿意进宫，为何要参选呢？” “因为臣是族中最合适的人选。”拓拔氏坦然说，“其实进宫之前，臣以为陛下不会选中臣。” “为何？” “大家都说陛下和青氏族长青岚关系暧昧，忖度着陛下喜欢的是青岚那般俊逸风流的男人，并不是臣这等木讷粗俗之人。” 樱宁笑笑，也不解释，又问：“你可会兵法？” “臣自幼熟读兵书。” “也是，你们毕竟都是八大家族的嫡系子弟，自然个个优秀。”樱宁沉吟，“朕正担心无人可用，既然你有能力，又主动请缨，朕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你回去准备，明日与朕一道启程。” “多谢陛下成全！” 拓拔氏磕了个头，站起身，却并未离开。 看小说上 樱宁抬头问他：“还有别的事？” 他犹豫了下，轻声问：“陛下今夜，可要臣……侍寝？” 樱宁被口水呛了下，尴尬着摆手：“不用，真不用。拓拔，你回去好好休息，早点睡，养足精神，明日随朕出发。” “是！” 与青岚的霸道强势和小江的多情黏糊不同，拓拔显得干脆利落，绝不纠缠，毫不犹豫就走了。 对于拓拔天的识趣儿，樱宁挺高兴。 若一个两个三个都缠着要侍寝，她真会觉得烦。 她躺在床上看了会兵书，有些惦记辞儿和大宣那边，在心里算了算时间，过来也有七八天了，再过几日，就得放出十八公主那个小刺客，请她给自己来一刀了。 只是这被刺受伤的感觉，委实不怎么样。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处，忽然听到门有轻微响动。 十八公主跑出来了？ 樱宁不由自主坐直身体，摸出放在枕头下的匕首。 明日就要出征了，她可没打算这个时候被刺杀。 门吱呀开了。 一颗脑袋探进来，眉眼弯弯，眼底含笑。 竟是白霖江。 樱宁的身体放松下来，皱眉：“小江，没有允许，你怎么还敢过来？” 白霖江捧着一个纸包来到，来到她面前，见她紧紧握着匕首，眼底还有未完全消散的紧张。 他的目光扫过她的脖子，不由得心中生出几分怜惜，轻声说：“陛下，别怕。” “谁怕你。” 樱宁随手把匕首塞回枕头下面，“你们约好了吗，一个接一个来？你别告诉我，你也想跟着我一起出征？” 白霖江问：“拓拔天也来过？” 他仰脸观察小女皇的表情：“拓拔天没对陛下做什么？” “拓拔天比你老实多了！” “陛下就没想过，也许是因为拓拔天不够喜欢陛下呢。” “也有这个可能，但他主动问了要不要留下侍寝哦。”樱宁挑眉看着他的桃花眼，“这是不是说明，他还不算讨厌朕？”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他做梦 白霖江弯唇笑起来：“陛下如此美丽可爱，谁会讨厌您。” 他目光下移，就看到了陛下蓝裙下探出来的一双雪白赤足，脚指头晶莹圆润如水晶葡萄。 他的喉头动了下，起身上前，把她的脚托在掌心，低声说：“陛下明日就要出征,臣想过来陪着陛下。” 樱宁连忙把他踢开，把脚收回裙子里：“小江，你别闹了！” “陛下的眼神分明喜欢臣，为何总拒绝臣？” “因为……青岚不允许。”樱宁毫不犹豫把锅甩给了青岚，“他说，朕的第一个男人只能是他，朕的第一个孩子,也只能是他的。” “哼。”白霖江说,“他做梦。” 樱宁嘿嘿笑。 “陛下笑什么？” “咳,没什么。”樱宁心想，她总不能告诉他，青岚说的事情，没准早就已经是现实了。 白霖江受不了她的笑，扑过去把她压住：“陛下，陛下，臣要侍寝。” “滚一边去。” 樱宁稍微用力，就轻轻松松把他掀飞出去。 白霖江人在半空中打了个滚，以一个极潇洒帅气的姿势，落到了地上，抬眸笑道：“陛下好神力！” “你们几个小鸡仔子，想要霸王硬上弓，那是不可能的。” 樱宁摆了下手，“出去，别打扰我看书。” 白霖江站起身，说：“陛下,你可是勾起了臣的征服欲了。” “少废话。” “陛下，臣其实还有一件正事要说。”白霖江敛容正色。 樱宁看向他：“你要说什么？” 白霖江走上前，忽然冲着她的脸，轻轻吹了口气。 一团白雾从他口中喷出。 “小江，这是什么……”樱宁忽觉一阵昏眩传来，眼前天旋地转，人也软了下去，随后便不省人事。 白霖江轻轻环住她的身子，在她唇上吻了下，低笑：“陛下，您的第一个男人，只能是我。” 他把小女皇抱着放平，正要伸手解她的裙子，耳边忽然听到一阵利刃破空声。 他立即闪身避开，反手抓住了暗器。 青岚冷着脸走进来，看到樱宁闭目沉睡的模样，反手便打了白霖江一个耳光，冷冷说：“你敢对陛下用迷药。” 白霖江俊美的脸孔立即出现一个巴掌印。 他毫不在意，依旧笑道：“青族长对陛下这么用心？来的如此快。但凡您晚一些，陛下已经是我的了。” 青岚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扔下床,冷冷说：“回去问问你们白族长，各大族已经达成约定，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是青氏的。” “没问题啊，我会遵守这个约定。”白霖江露出一抹邪笑，“我不会让陛下怀孕的。陛下如此娇弱年幼，我可舍不得让她承受怀孕的痛苦。” 他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说：“八大族同意陛下的第一个孩子是青氏的，可从没说过陛下的第一个男人需要是谁。这恐怕是青族长的私心在作祟？” “是又如何？”青岚冷眸微闪，“若再有下一次，你敢对陛下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我一定杀了你。滚出去！” “我若走了，你对陛下欲行不轨怎么办？”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她是不同的 “青氏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你们青氏一向霸道，我是没资格管的。”白霖江笑嘻嘻的，“若陛下主动让你侍寝，我无话可说。可现在的情况是，陛下似乎也并不想让你侍寝。你不让我违背陛下的意愿，我也不能让你做任何违背陛下意愿的事情。” “你以为我是你？“ “你们青氏的霸道是出了名的,青族长外表芝兰玉树，骨子里恐怕是头狼？”白霖江轻松的笑道，“陛下如此娇弱天真的小姑娘，我怎么能把她留给一头狼？毕竟陛下是服用了我们白氏的独门迷药才变成这样。” “你对她下药，还有脸说？” “青族长何必紧张，我们白氏的迷药，对人的身体不会有任何伤害。” “可她是不同的！” “她？”白霖江笑道，“青族长看来对我们的小女皇陛下是动了凡心了。我倒是不明白，陛下有什么不同？” “陛下她……”青岚蹙眉,顿住，没有说下去。 白霖江说：“不过一刻钟时间，陛下就会醒了。青族长就别这么担心了。好像我犯了什么天条似的。” 他淡定的坐着，不上前，也不离开。 就这么看着。 青岚坐在床边，默默看着小女皇的睡颜。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一刻钟了，她没有醒。 白霖江说：“也许我刚才的药用的多了些。毕竟，我可不希望陛下太早醒来。” 青岚冷冷看他一眼。 白霖江说：“给你一刻钟够用吗？” “闭嘴！” 青岚继续看向樱宁。 半个时辰，小女皇仍旧沉睡。 这下，白霖江也终于没法淡定了。 他站起身，走到床边，蹙着眉看着小女皇，自言自语：“怎么还不醒呢。药量过重了？不应该啊。”他看向青岚，“你刚才说陛下不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陛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青岚说：“陛下是天命之女，身负神力,她自然体质与常人不同。也许她根本就没法承受你的药！” 白霖江变了脸色：“那她会怎么样？” “药是你下的,你现在问我？”青岚大怒，一把揪住他脖子，“如果她有什么意外，你万死难辞！” 白霖江皱眉：“这只是迷药，又不是毒药。” 他转头，拿来一杯冷茶，喝一口，含在嘴里，试图对着女皇的脸喷下去。 青岚冷冷说：“你敢。” 白霖江把茶水咽下去，说：“我这是为了让陛下尽快醒来。” 青岚瞪他一眼，拿出帕子，用冷水浸湿，拧干，然后擦拭樱宁的脸，试图让冷水刺激她苏醒。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小女皇依旧沉睡不醒，对他们的焦急一无所知。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樱宁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青岚的脸色已经要杀人。 白霖江的笑眸也已经完全维持不住,取而代之的是不解，焦急和郁闷，后悔。 “若不是你无耻，试图用下作手段得到陛下，会发生这种事？”青岚怒道，“若陛下香消玉殒，你以及你们白氏，谁都别想好过！”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不敢碰一个女人 白霖江皱着眉一言不发。 “传医官来！”青岚喝道。 “不行！”白霖江阻止，“若传了医官，这件事便人尽皆知了！” “原来你也知道，你干的是下流无耻的事儿，不想给你们白氏脸上抹黑？”青岚冷笑，“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能承受陛下因你而死的后果？” 白霖江俊美的脸变得苍白了些，但还是说：“我自己的命无所谓，我只是不想让陛下为天下议论。” “给陛下下药之前，你怎么不想到这一层？” “我们白氏的药从来没有出过任何意外，从来没有！”白霖江怒道，“何况陛下喜欢我，这是我和陛下之间的闺阁之事，从未想过要传到外面去！” “你这么做，陛下同意了吗？” “陛下怎么同意？”白霖江冷笑，“你青氏霸道，陛下那么个小姑娘，完全受你摆布，听从你的任何命令。她就是你手中的提线木偶。你不让她和我在一起，她怎么敢？” 他一把把青岚推到床上，指着昏睡的女皇，说：“你不是要做陛下第一个男人，让她给你生孩子吗？你青氏要维持天下第一大族的愿望，我现在就把这个机会给你，你和她圆房。去啊！” 青岚站起身，挥手便给了他一拳。 白霖江踉跄着退后几步，随手一抹嘴角溢出的血，冷笑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青氏族长，十二岁时就敢在荒原杀无数凶兽，杀其他族长候选人的狠人，怎么，如今竟不敢碰一个女人？” 青岚缓缓说：“不要逼我杀了你。你知道我敢。” “你杀了我，怎么和陛下交代？” “我自会向她赔罪。” “后果也许是她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你真把自己在陛下心里的位置看的太重了。” “那你就试试看。”白霖江抬起下巴，“来，杀了我。” 青岚手指微动，掌心滑出一把闪着绿光的，薄如蝉翼的匕首。 白霖江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邪笑。 青岚面沉如水。 他脑中蓦地响起小女皇的声音，她曾数次当众对白霖江说，朕喜欢你，朕喜欢你笑，朕喜欢你的眼睛，朕真想天天都看到你。 这些话，她可从未对他说话。 青岚沉默了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气，收起了匕首。 白霖江哼了声。 青岚淡说：“陛下的确喜欢你，但你却害了陛下。” 白霖江脸色一变：“我从来没想过害她！” 青岚没有再理会他，走出去叫来内侍官，吩咐道：“传医官来，擅长解毒的。” 内侍官震惊抬头：“莫非是陛下她……” 刚才他并没有发现青岚进入陛下寝殿，但白霖江却是早早就进去了的。 他没有阻拦。 那日，白霖江在床上抱着陛下的情形，他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陛下喜欢白霖江。 陛下要人侍寝，这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现在怎么闹到要传医官的地步？ 想到白氏擅长的用毒方面，内侍官脸色大变，慌忙转身跑走。 很快医官赶过来。 他看到白氏男子在侧，不由皱起了眉头，上前给女皇检查。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为什么你能看陛下的身体 检查过后，他蹙眉对青岚说：“陛下的确是因中毒昏迷不醒。不知白公子给陛下用的是什么毒药？” 白霖江道：“你凭什么认定是我给陛下下的毒？” “你们白氏用度天下有名，这还用问吗？”医官反问。 白霖江又不是什么族长，在白氏，男人地位低，受族内女人折磨，外面的男人也瞧不起他们。 因此，即使白霖江是陛下喜欢的男人，医官也对他不客气。 白霖江说：“我给陛下用的并非什么毒药，只是迷药。连刚出生的孩子用了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陛下怎么昏迷不醒？” “我不知道！”白霖江烦躁的说。 青岚说：“医官，陛下的身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她醒过来？” 天都快亮了，朝廷几十万大军和全国百姓都等着女皇，她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昏迷不醒。 医官说：“据我检查来看，陛下身子过于柔弱，体质特殊，对任何药都有强烈的反应。” “任何药？” “是的，哪怕是用来治病的药材。”医官严肃的说，“也就是说，除了日常用膳，陛下不能服用任何刺激性的药物，甚至很多菜，陛下也能吃。” 白霖江大为震惊：“陛下怎会柔弱到如此地步？她可是天命之女，身负神力啊！” “也许正因为如此，陛下体质纯净，才不能承受任何污秽。” “怎么会这样……”白霖江呆住了。 “现在可有办法让陛下醒来？”青岚问。 “这……有些棘手。”医官有些无奈，“解毒无非是用解毒丸，汤药，可这些，对于陛下来说，也都无异于毒药。” “那怎么办？”白霖江额头冒出汗珠，“难道现在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也许可以用银针刺陛下穴位试试看。” “那还等什么？”白霖江忙道，“医官，你快试试！” 医官有些为难：“陛下的情况，要在身上施针，须要退掉衣裳……” 二人都明白了。 从前皇帝是男人的时候无所谓。 可如今陛下是小姑娘，还是个尚未和皇夫们圆房的小姑娘，怎么可以让医官看到龙体？ 白霖江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医官，我对穴位熟悉，你隔着帘子告诉我要刺哪些穴位，我帮你刺！” “陛下便是被你害到这般地步，你还敢说要给陛下施针？滚一边去！” 青岚对医官说，“我可以。” 医官对青氏族长可不敢不客气，忙说：“既如此，就有劳青族长帮忙了。” 青岚挥手放下了床上的幔帐，隔开了医官和白霖江的视线。 白霖江抗议：“为什么你能看陛下的身体，我不能？” “因为你有毒。” “……” 医官隔着帐子说：“青族长，请你让陛下面朝下趴着，除掉衣裳后，在背部用针。” 听说只是在背部施针，白霖江的脸色显得好了些。 帐子里传来一阵脱掉衣裳的窸窸窣窣的响动。 白霖江盯着帐子，仿佛要穿透帐子，看到里面的情形。 只可惜，三层帐子都被放下来了，他只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一些身形。 他看到陛下娇弱纤细的身子，无力的趴在床上，不由得眼尾泛红。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我就是如此霸道 片刻后，里面传来青岚平静的声音：“医官，可以开始了。” 医官忙把准备好，用火烧过的银针递进去。 在帐子分隔开的些微缝隙间，白霖江瞥见了小女皇光洁如雪的后背，不由得眼眸微眯。 医官说：“青族长，定喘穴，皮下三寸。” 青岚右手捏起一根银针，左手在小女皇的后背划过。 掌下的肌肤如最上等的羊脂玉，初雪般，没有一丝瑕疵。 青岚忍住心中杂念，轻轻把银针扎在她的后脖处。 “好了。”他说。 “然后是灵台穴。” “好。” 医官见他果然对穴位了如指掌，便立即加快了速度，接连说道：“肩井、秉风、天宗、悬枢、命门、关元！” https:\/\/ 到这里，青岚的手已经按在了小女皇的只手可握的纤细腰肢上。 他双眸凝重，额头泛起细密的汗珠，但手指始终稳如山，针刺穴位，没有丝毫偏差。 “继续！”他低声吩咐医官。 医官忙道：“接下来是秩边，白环俞，最后一针落在会阳穴上！” 这最后一针的位置，青岚刺完后，便立即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他偏头的瞬间，额头一滴汗落下来，正落在了樱宁的后背上。 在他没有发现的地方，樱宁的睫毛微不可查的颤动了下。 “施针结束了？”白霖江迫不及待问。 “是的。”医官也擦了把汗。 这种隔着帘子指挥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经历。 “陛下到底什么时候能醒？”白霖江追问。 “这……我只能是尽力一试。到底陛下能不能醒，还不好说。” 白霖江气急败坏：“你算什么医官？简直废物！” 医官冷笑：“在下再废物，也不如您白公子心狠手辣，对陛下用毒药。” “我没有！” “白公子这话，不如留着对八十万将士们去解释。” “本公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医官多嘴！”白霖江冲帐子里喊道，“青族长，已经施针完毕，你还赖在里面做什么，你别想对陛下不规矩，还不即刻出来！” “你再嚷一句，我杀了你。” 青岚冷冷的声音传出来。 白霖江气急：“你这无耻之徒，竟敢当着我的面轻薄陛下！你的手放在哪儿？拿开！” 他说着就去拉帐篷，忽然一根针飞到他手腕上，刺得他剧痛缩回手。 “再不规矩，下一针，就是你的双眼。刺瞎你，看你还怎么伤害陛下！” 白霖江捂住手腕，怒道：“青岚！大家都是陛下的男人，在陛下面前地位相同，都有伺候陛下的机会，你凭什么如此霸道？” “我就是如此霸道，你奈我何？” “你——” “滚！” “你够胆量，就当着陛下的面杀了我！”白霖江不管不顾，伸手抓住帐子，霍的扯开。 眼前女皇陛下的模样，让他差点把持不住。 “不知死活的东西！”看书溂 青岚一根飞针就扔了过来，直冲他的眼睛。 “小江……” 一道略沙哑的声音响起。 在青岚和白霖江惊骇的目光中，女皇陛下微微抬起手，云淡风轻的拦住了那根银针。 (本章完)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恬不知耻 樱宁从混沌中苏醒，刚睁眼，便看到一道细微的银光从眼前飞过，直冲白霖江飞过去。 虽然不知是什么情况，但她还是直接伸手捏住了银针。 此时，她还不着寸缕的趴在床上。 只有及臀的长发为她稍微遮住了一些。 白霖江一动不动，眼睛落在她身上,良久，才艰难的吞了口唾沫：“陛下，您终于……醒了。” 医官始终弓着身子，垂着头。 那俩人看就罢了，他可不是皇夫，绝对绝对不敢多看陛下的身体一眼。看书溂 樱宁察觉到他的目光,低头一看，也瞬间震惊到,慌忙伸手去扯衣裳被褥，试图遮住身体，然而却被按住了。 “陛下。” 青岚低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您后背有针灸，需要等片刻，才能起针。” 樱宁浑身一僵，恨不能当场钻入地底下。 此时此刻，她只有臀以下盖了一个薄薄的毯子，就这么被青岚和白霖江毫无遮掩的看着，浑身难受，声音不自觉的带了点哭腔：“青岚，我要衣服。” “别急，一会儿就好了。”青岚轻轻的把她有些凌乱的长发理顺。 白霖江有些口渴似的咳嗽了声，凑到床边，看着她后背上的微微颤动的银针，小声说：“陛下,谢谢您救了臣。刚才青岚要用针刺瞎臣的眼睛。” 樱宁看了看手中银针，这才明白，原来这银针是青岚给白霖江的。 她说：“你们都出去,把帐子放下来！” “陛下，事已至此，您对我……我们还有什么可避讳的吗？”青岚说。 “当然有！我跟你们有什么吗？”樱宁恼羞成怒，“朕！没有朕的允许，谁同意你们这样对朕？快些把针起了！” “陛下也许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青岚见她乱动，挥手便点了她的穴位。 樱宁只能瞪眼看着他们，眼中要喷火，却连话也说不出来。 青岚会点穴，这是她没料到的。看书喇 他会兵法，会暗器，还会点穴。 他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青岚不去看她的脸，解释说：“陛下，白霖江对您用了迷药，导致您昏迷不醒，臣无奈才请了医官来为您针灸。” 樱宁愕然看向白霖江。 白霖江顿时有些心虚，垂下眼帘,小声说：“陛下，臣用的是白氏最没有毒性的迷药，对小孩子也是没有任何危险的。只是没想到,陛下体质特殊，竟不能承受。臣心里已经后悔的要命了。” 青岚冷冷说：“不如你再跟陛下解释解释，为什么要对陛下用药。” 白霖江看了眼小女皇的眼睛，便又立即移开，心虚的说：“因，因为出征在即，陛下这一去大概要一年半载的，我想临行前，和陛下您……春风一度，让陛下记着我，不会忘了我。最好，最好……离不开我，把我也带上。” “恬不知耻。”青岚翻了个白眼。 樱宁没法说话，但气的七窍生烟。 这白氏的男人地位低，却不妨碍他们胆大包天。 这时医官垂着头开口说：“陛下，到时间了，可以起针了。” 樱宁这才发现，远处还跪着一个年轻医官，不由更是又气又急，脸色涨红，浑身犹如渡上了一层粉色。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发怒 虽然她自己窘迫又难过，但这番粉色美景，落在青岚和白霖江二人眼中，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青岚尚且能保持震惊，屏除心中杂念。 那白霖江却已经眼尾泛红，呼吸急促。 青岚十分不喜他那似乎要把小女皇囫囵吞下的表情，但当着樱宁的面,又不能直接对他动手。 医官说可以取针后，他便快速拔下樱宁后背的十几根银针，然后解了她的穴。 樱宁得到自由，一把抓过被子裹住身体，冲着他们喝道：“你们全都给我滚出去！再看戳瞎你们的眼！” 医官连忙跪着后退，一直到门口,才爬起来转身，一溜烟跑了。 反正陛下人醒了,那就没他的事儿了。 至于陛下和俩醋缸子皇夫之间的事情，他还是少掺和为妙。 白霖江倒也乖觉，听到陛下让他滚，当场就要滚，却又被叫住了。 “白霖江！” 女皇这还是头一次叫他全名，白霖江便知道，往日里总是温软可爱的小女皇，此次是彻底被他惹火了。 他连忙又转头回来，单膝跪了下去，弱弱说：“陛下，臣知错了！臣以后再也不敢这么做了！” 樱宁想到自己的处境，惊怒之下，随手抓起一只茶杯，便朝他砸了过去。 砰！ 茶杯狠狠砸到白霖江的额头。 她力气奇大，恼怒之下，又丝毫没有收力,茶杯粉碎，白霖江也倒退着飞出去，撞到门上,才停下来。 额头瞬间涌出血来。 樱宁的茶杯扔出去的瞬间就后悔了。 待看到白霖江的模样，更是又悔又痛，不由站起身，朝他奔过去：“小江，你怎么样？” “臣，无妨。只要陛下能息怒，臣就……” 白霖江随手抹了把额头上的血，笑着站起身，却忽然喷出了一大口血，又倒了下去。 “小江！”樱宁大惊失色，想去拉他，又意识到自己此时裹着被子，里面什么都没穿，连忙回头看向青岚，“帮我！” 青岚跳下床，不紧不慢走过来，手指在白霖江脖子上按了按,说：“陛下不必担心,只是一点外伤和内伤,死不了。” 樱宁叫来内侍官：“把医官传来！” 医官还没走多远，又被叫了回来。 他还以为陛下又出什么问题，急匆匆赶过来，看到的却是白霖江满脸血的模样，不由得松了口气。 就凭他做的事情，陛下罚他是应该的。 医官给白霖江处理了伤，又留下治疗内伤的药之后，便离开了。 白霖江很快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陛下的床上。 小女皇已经梳洗更衣完毕，正坐在不远处，和青岚轻声说着什么。 樱宁无意中瞟了眼，发现他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帐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小江，你醒了。”樱宁走过去，坐到床边，打量着他，“你现在觉得如何？头很疼？” 白霖江笑道：“陛下下手真凶啊。” “对不住，我失去理智，忘了自己力气大这件事。”樱宁诚恳的道歉。 青岚淡道：“陛下，你是皇帝，他只是个侍奉你的男人。他敢对你不轨，死有余辜，您还道歉。” 第一千二百章 耿耿于怀 白霖江怒道：“这是我和陛下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多嘴！” 樱宁按住他肩膀，说：“小江，你以后不要这么做了，我不喜欢，且会不高兴。” “臣只想让陛下高兴。” “让我高兴，不一定要做那些事。每天都能看着你的笑容,我就很高兴了。”樱宁说道，“所以，你以后安分些。若再有一次，我这里便不能留你了，你还是回白氏去。” 白霖江神色微变，慢慢垂下了眼帘，低声说：“陛下若送我回去，我也是活不成的。” “为什么？” “在他们白氏，男人地位低。”青岚解释说,“陛下且想想，民间那些被夫家退回娘家的女子是什么遭遇，便可以明白了。” 樱宁道：“既如此，你就乖一点。” “以后，我绝不对陛下用任何药。”白霖江说，“但我若是……用些闻言软语的讨了陛下欢心，这可以？” 樱宁笑道：“你少想些有的没的。好好养伤。时间不早了，我得出发了。” “陛下，带臣一起去！”白霖江说。 “你都这样了，还是留在宫里。”樱宁说，“我去打仗，又不是游玩。” “陛下，虽然在我们白氏，男人地位低，但并不表示男人能力弱。”白霖江指向青岚,“凡是他会的，我也会。我会的,他可不见得会。” 青岚嗤笑：“你会什么？用尽手段勾引陛下，惑陛下与你同房吗？” 樱宁脸一红：“青岚！” 青岚低哼，收回视线。 显然，他对那日撞见樱宁和白霖江在床上的情形，依旧耿耿于怀。 白霖江说：“我们白氏擅长用毒，陛下，两军交战，兵不厌诈。您一定会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 樱宁想了想，说：“可是，你这伤挺重的。我担心路上颠簸，对你不利。” “陛下，我保证不会拖累行军速度。” “带个半死不活的废物做什么？”青岚淡道，“白氏的确擅长用毒，但白氏并不是只有一个白霖江。” 白霖江怒道：“青岚，你为什么总与我作对！” “看你不顺眼。” “你就是嫉妒陛下喜欢我，对我好！” “好到把你砸个满头血？” “若换你敢对陛下用毒，也许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只要陛下不允许，你不许再靠近陛下。” “若不是你拦着,陛下早就与我圆房了！” “若我没有记错,每次都是她主动拒绝你。” “那日若不是你进来阻止，陛下与莪早就玉成好事了！当时陛下已然动情,难道你瞎了看不出来？” “闭嘴！你们两个都闭嘴！！！”樱宁恼羞成怒，拍桌子怒吼，“再吵一句，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跟着我！” 她一甩袖子，转身走出寝殿。 白霖江看向青岚，冷哼：“别以为你是青氏族长，陛下便会多看你一眼。” 青岚没搭理他，跟着樱宁走了出去。 八十万大军已经整装待发。 其余七大家族的族长和文武百官，也已经列队等待。 看到小女皇在青氏族长的陪同下走出来，他们都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不合时宜 樱宁毕竟是过来人了，并非真正的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子，知道群臣都是什么意思。 但她也没法解释，只能装作不在意。 青岚站在她身侧，声音传入她耳中。 “那天如果我没来，你真的会和白霖江圆房吗？” “……”樱宁脸上保持凝重和浅笑，心里却尴尬无语。 这是什么时候，面对着这么多人。 他竟然就当众问这种问题。 这若是被底下那些人听见，她这刚登基的女皇陛下，还有半点威严吗？ 然而青岚却不知收敛，也不管她的尴尬窘迫，依旧追问：“陛下若不告诉臣，臣可是不会罢休的。” 樱宁忍无可忍，低声说：“他不是朕选的男人吗，朕与他圆房有什么不可以？” “这么说，那日我若不去，陛下便会……” “会！”樱宁说，“对这个答案满意吗？满意了就别再问了！” 身侧安静了下来。 樱宁当众讲话，振奋军心过后，身边也依然安安静静的。 樱宁不免有些纳闷，趁着礼部官员递来酒杯的时候，她抽空回头看了眼青岚。 青岚神色如常，见她看过来，便与她对视。 他的眼神和顾长渊太像太像了。 樱宁几乎无法分辨他们之间的区别，以至于很多时候，她不敢直视他。 “你生气了？”她忍不住问。 “没有。”青岚语气平静，“陛下肯与臣说实话，臣欣慰。” “你怎么知道我与你说的就是实话？” “我只当陛下说的都是真心话。”他凝视着年轻的女皇陛下。 樱宁被他眸底的情绪所摄，一时怔了。 直到一旁的内侍官轻轻咳了声，提醒她，樱宁才恍然回神，连忙回过头，看向文武百官，耳朵根不由得烧得慌。 小女皇和青氏族长四眸凝望，眼神拉丝的模样，落在文武百官眼中，就有点感情深厚的意思了。 其余七个族长看着这一幕，俱是心思各异。 青氏已经是八大家族的老大，如今青氏族长又得女皇陛下青睐，以后青氏的地位，就更加不可撼动了。 几个送了男子，但没被女皇选中的族长，都觉得悻悻然，在心中暗暗思量，再去哪里找来绝色的美男子，送进宫里，讨女皇喜欢。 白族长和拓拔氏族长，她们只能在心里暗骂白霖江和拓拔天废物，完全争不过青岚。 经过誓师大会和战前动员后，女皇和十二名将领分别饮酒，随后便宣布大军出发。 在万众瞩目中，女皇陛下手持黄金弓，对准天际，射出去一箭，把气氛烘托到了最高点。 在女皇陛下万岁的欢呼声中，樱宁登上一匹纯黑色的战马，长发和红色的披风随着风舞动，让她清艳面孔更加如神似仙，迷倒了无数前来送行和围观的百姓。 白族长远远看着这一幕，啧的叹了口气：“咱们的小女皇才这么点大，就已经迷倒众生了，过几年，等她长大些，还得了？” 拓拔氏族长嘿嘿笑道：“这回可真是让青族长占了个大便宜，若我也年轻个二十岁……”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不能操之过急 “你们拓拔氏不是被选中了一个人么？”白族长翻了个白眼，“亏你们也好意思把人送进宫，哪个小姑娘会喜欢五大三粗的粗鲁汉子？蠢货。” 拓拔氏语塞，半晌，说：“你们白氏送去的倒是温柔多情的美少年，不照样没入女皇的眼？” “入没入眼，可不是你说了算。”白族长意味深长。 “怎么，你们的人已经侍寝了？”拓拔氏靠过去打听。 “凭白霖江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但凡他投怀送抱，曲意奉承，我可不信这世上还有能坚持不动心的女人。” “切！” 拓拔氏不屑。 白族长又笑道：“咱们争这些，有什么用呢。如今反正是青族长占了先机了。” “也不知这小女皇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天命之女。” “她射出了黄金弓，你没看见？” “看见了，但这天命之女的说话靠不靠谱，我还是持怀疑态度。” “你别怀疑了，就算她不是，如今她成了女皇，她也是了。”白族长说，“你看小女皇这迷倒众生的模样，若是前线打仗失利，恐怕百姓们愿意倾家荡产支持？” 童老族长沉声说：“作为一个皇帝，她有这样的勇气和能耐，已经足以证明，她就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女。” 拓拔氏忙问：“天命之女的血脉真的能够传下来吗？” “当然可以。” “娘的，这样的机会被青氏捷足先登，实在是……” “拓拔族长，你少得了便宜卖乖。”阮氏阴阳怪气，“你们家不是被陛下选中了一人吗？早晚天命之女的血脉能流入你们拓拔氏！小女皇才多大，你急什么急？” 拓拔族长冷笑：“那你们急什么？” “小女皇年纪太小，不能操之过急。”童族长沉声说，“女人年纪太小生产，难产风险大增，难道你们不知？何况现打仗要紧！除了女皇现在已经有的三个人，其余五族暂时不许暗中送人到女皇身边，都记住了没？” “知道了！” “谁不遵守规矩，到时候可别怪其他几族不客气！” 几个族长相互翻白眼，各自走开了。 出了城，樱宁便立即从马上下来，钻进了自己的那辆华丽的大马车里。 这辆马车又宽又大，八匹马同时拉动，里面有床，有小餐桌，甚至还有盥洗室，以及两个温柔体贴能干的小宫婢，专门侍奉她饮食起居梳洗。看书溂 樱宁一进去，两个宫婢便立即围过来，她的发冠，披风，靴子等物，便全都离开了身体。 她只需要摊着不动，便有温软小手拿着巾子为她擦脸，温度正合适的茶水送到嘴边。 在大宣她是皇后，出行也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准确来说，她做皇后后，便几乎没什么出门的机会了。 难怪古往今来的男人都想当皇帝。 当皇帝比当皇后爽多了。 她这还只是个受到八大家族控制的傀儡皇帝，可想而知，做大宣那种真正的主宰万民的皇帝，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侧躺在柔软的床上，享受着小宫婢的按摩，樱宁忽然就理解了什么叫权利让人改变。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是夫妻关系 在权利的顶峰站久了，没有人不会变。 在马车的晃晃悠悠中，她昏昏欲睡，却始终睡不着。 在这里，她没法正常入睡。 这时马车帘子被挑开，青岚进来了。 樱宁下意识坐起身子：“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皇宫，你好歹避嫌一些。” 青岚坐到床边，说：“所有人都知道，青氏族长是女皇陛下的男人，我便是晚上住在这里，也绝不会有人说什么。” “你，就不怕丢了你青氏族长的颜面？” “陛下也许还没搞清楚一件事。”青岚不紧不慢说，“陛下和我，是夫妻关系。” 夫妻…… 樱宁想到了顾长渊，问道：“你来有什么事吗？” “怕陛下闷得慌，来陪陛下下棋。”他变戏法似的，从饭桌下，拿出一副棋盘。 https:\/\/ 樱宁笑道：“也好，权当打发时间。” 她立即坐过去，拿起一枚黑色棋子，随口问了句：“到边镇要多久？” “三个月。” “这么久？”樱宁的棋子掉到了棋盘上。 “唔，这位置不错。”青岚轻轻落下一枚白子，“陛下就这么期盼着打仗吗？” “早点打完早些结束嘛。” “陛下不要着急，打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青岚心平气和的说，“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一定要等粮草都备齐了，才能放心到边镇。” “好。” 事到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只能接受现实。 青岚忽然说：“陛下可知道，之前刺杀过你的十八公主，越狱逃跑了。” “是吗？”樱宁惊讶。 青岚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这十八公主长进了，凭一己之力，连内廷的大牢也能逃得出去。陛下啊，您可要当心些。” “我当心什么？” “说不定，十八公主还会来刺杀呢。” “有你在，我怕什么。”樱宁随口说。 这一句随口说出的无心之语，却叫青岚微微愣神。 他问：“陛下就这么信任我吗？” “我若是连你都不信，在这里还能信任谁？”樱宁落下棋子，“该你了。” 这时内侍官在外面说：“陛下，白霖江那边递信来，白霖江刚才吐血了。” “小江吐血了？” 樱宁吃惊，连忙丢下棋子，“付云，你去传随行的医官，我这就过去看看！” “陛下，如果我说，这只是白氏的引你注意的小手段，你信吗？”青岚不紧不慢的说。 “他确实是受了内伤。” “并没有伤到现在还要吐血的地步。” “青岚，你不让我去？”樱宁回头看他。 青岚沉默了下，说：“陛下的皇帝，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 樱宁没说话，挑开帘子跳出马车，来到白霖江的马车里。 她登车的时候，被绊了下。 “陛下，慢些。”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的扶住了她。 樱宁回头，才发觉是拓拔天。 他穿着盔甲，更显身形高大威猛，气势凶悍。 “拓拔，这身装扮才适合你。”樱宁笑道。 拓拔天点头：“多谢陛下称赞。” 樱宁一笑，走进马车里面。 白霖江靠在马车车厢处，披着头发，脸色苍白。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死性不改 “小江，让医官给你再瞧瞧。” 樱宁让开位置，让医官过去。 医官诊脉后，说：“陛下放心，只是吐了一些淤血出来，没有大碍。” “他多久能痊愈？”樱宁问。 “半个月左右。”医官留下一瓶药丸，嘱咐，“一日三次服用。”用完了看看情况。 医官走后，白霖江便拉着樱宁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陛下，我好得很，连这药也不必吃的。” “医官说你要吃，你就得吃。不要逞能。”樱宁接过茶水和药丸，送到他嘴边，“你不早点把身体养好，到时候怎么帮我打仗？” “陛下，头痛。”白霖江的漂亮桃花眼中，盛着一汪水，盈盈亮，令人无法忽视。 即使樱宁深爱顾长渊，也不能否认这少年的致命吸引力。 “你若头痛，就把药吃了，然后睡觉。睡着了就不痛了。”樱宁举起药，“快吃。” “陛下喂臣。” “……”樱宁把药送到他嘴边，他张嘴，含住。 樱宁说：“咽下去啊。” “水……” “哦，来——”樱宁忙把茶杯送到他嘴边，他乖乖喝下去，把药吞了。 谁知忽然又剧烈咳嗽起来。 樱宁忙顺着他后背，“是不是喝水呛着了？还是被药噎住了？那药丸的确是有些大……” 白霖江忽然就一把搂住她，顺势把她按倒在毯子上，吻住了她的嘴。 樱宁惊怒，下意识要踢开他，瞥见他额头的纱布，动作就顿住了。 再来一脚，这小子绝对活不到明天。 她握住他的脸，把他推开，怒道：“白霖江！你怎么死性不改？” 白霖江哼了声，额头的血流了下来。 樱宁吃了一惊，下意识松开他：“你怎么脆弱的像泥塑的？随便捏一下就坏？” 白霖江舔了舔嘴唇，笑道：“臣有罪。” “你还笑！” “臣能怎么办嘛。”他鼓起嘴巴，“臣看见陛下，便忍不住。陛下，臣好想与您在一起，您就依了臣。” 他像一只白色的长毛狗，在她脖颈处轻吻，嗅着。 樱宁往后避，却被他堵到车厢处，避无可避。 樱宁道：“你别逼我动手。” “陛下尽管动手。” 他吻着她的锁骨。 樱宁捏住他耳朵，把他提开。 他的耳朵立即渗出血来。 樱宁骇然看着自己的手：“怎么会这样？小江，你怎么了？” 白霖江却毫不在意，拿起巾子，不紧不慢擦掉脸上和耳朵上的血，解释说：“陛下不必惊慌。我们白氏人自幼泡着药长大，为了锻炼出百毒不侵的体质。但同时也带来了极大的隐患。” “什么隐患？” “一旦受伤，便很难痊愈。” “那你还敢在我面前作死？”樱宁皱眉，“小江，从今天开始，我就不过来看你了。等你的伤养好以后，我就派人送你回宫。” 白霖江忙抓住她的手：“陛下，不要撵臣走。” 樱宁不敢动他，叹气：“实话与你说，我有喜欢的男人，我不能接受和他之外的男人做这些事。我毕竟不是你们白氏女子。” “陛下喜欢的人，到底是不是青岚？”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把嘴擦干净 樱宁摇头：“不是。” “那个人呢？” “他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陛下，难道您要为了一个死去的人，而不管眼前人吗？”白霖江的眼眸氤氲着水气，“那么陛下对青岚呢？” “他……” “陛下犹豫了。”白霖江眼角滴下一滴眼泪，“陛下终究还是喜欢他，胜过了臣。” “我也没有让他侍寝，你们在我心里,其实差不多。”樱宁只得安慰他，“小江，你先好好养伤，一切等打完仗，回去了再说，行吗？” 白霖江问：“陛下不赶我走了吗？” “只要你不作死，我不撵你。” “陛下,臣想问您一个问题,您能不能如实回答？” “你先说说看。” “陛下要如实回答。” “好，我一定诚实回答。”樱宁随口说。 白霖江问：“臣吻陛下的时候，陛下讨厌吗？” 樱宁一愣，犹豫了下，说：“不讨厌。” 白霖江眼底出现了亮光，唇角弯起，眼眸也变成了两个小小的月牙儿，眼眸中的水光，变成了星光。 他实在漂亮又惑人。 尤其他此时带着伤的模样。 “陛下，你心里是喜欢我的，也是可以与我圆房的。”他说。 “……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我走了。” 樱宁起身。 白霖江趁机探身过去，在她耳朵上，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下，很快便退回去，说：“陛下，我只这样,绝不缠着您。” 樱宁看他缩回去像只受伤的猫，摇摇头,没说什么，跳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马车上，青岚还在。 他自己跟自己下棋，抬头朝樱宁看了眼，便又平静的低头看向棋盘。 “去了这么半天，该干的事儿，也都干了？”他说。 “胡说什么。”樱宁坐到他对面，观察着棋盘，随口说，“这白氏还真是个神秘的家族。” “其实，八大家族的每个家族都有与众不同之处，否则，你以为凭什么八大家族能够统治苍澜这么多年？” “那你们青氏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樱宁上下打量他。 “陛下想知道吗？” “想！” “不如陛下先把自己嘴上带来的痕迹洗干净了，再与臣说话。” “什么？” 樱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嘴上竟沾了一些血。 青岚放下棋子，淡道：“陛下就这么受不住白氏的诱惑吗？” “不是,你误会了,是他非要……” “他非要，陛下就纵容么？”青岚反问，“你们两个在一处厮混的情形，臣也不是没见过。却还要带着行迹出来给别人看。陛下是觉得臣很大度吗？” “你怎么不信我？”樱宁用袖子使劲蹭了蹭嘴唇，“他受伤了，我总不能再跟他动手。” “陛下可以选择不去见他，离他远些。”青岚看着她，“刚才陛下一听说他吐血，便着急的赶过去看望。若说陛下心里没有白氏，臣是不信的。这倒也不怪陛下，白氏选出来的这男子，对女人的确很有吸引力。换做其他男子，陛下会一而再的容忍他的那些放肆行为？”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陛下如此不情愿吗？ 樱宁无言以对。 她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做了女皇后，也变了。 她确信自己对顾长渊的感情没有改变，但为什么她却会喜欢白霖江，纵容他对自己做那些亲昵行为？ 青岚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说：“陛下也许已经知道，白氏的人自小就泡在药里。” “我知道。” “他们以女子为尊,所以也会刻意培养一些男子，如何更好的服侍女子。” 樱宁吃惊：“你是说小江他就是专门服侍女人的那种男人？” 青岚见她吃惊的瞪圆了双眸，不由失笑：“陛下放心，白霖江很干净，还没有被女人碰过。白氏再过分，也不敢把她们用过的男人送给陛下。白氏盛产美男子，这白霖江的美貌，在白氏族人里也是顶级的。如果我没猜错，他自小便浸泡了惑人的药，陛下不能抗拒他，很正常。” 樱宁想到每次面对小江时候的情形，不由懊恼。 青岚笑道：“其实，陛下每次被他那样纠缠，还能坚定的拒绝他，足以证明，陛下是个洁身自好，意志力坚强的人。” “那，小江总是那样勾人，也不是他本意？” “也许。我对白氏的事情不感兴趣，只是因为陛下选了白氏的男人，我才稍微了解了些关于他的情况。”青岚淡定的说，“白霖江没什么危险，但我还是建议陛下，尽量离他远些，否则,不知道哪一次，陛下就把持不住了呢。”看书喇 樱宁道：“若如此说,我也该离你远些。” 青岚看向她。 樱宁移开视线：“我有些累，不想下棋了。” 青岚握住她手腕，微微用力，把她拉到了自己怀中，低声说：“陛下不必离臣远些。” 樱宁身子僵硬，想推开他，想到白霖江的惨状，又害怕自己失手也伤害了青岚，便有些手无足措：“青岚，这是在马车里。” “无妨，没人敢过来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他低头轻轻吻着她的唇，低声说，“陛下，臣为您宽衣。” 樱宁按住他的手：“青岚，不要放肆。” 青岚说：“陛下，青氏以霸道放肆着称。”他轻轻解开了衣服的系带，“陛下，你是臣的。” 樱宁躺到了厚实的绒毯上,看着他与顾长渊九成相似的面容,眼中忽然流出了眼泪。 青岚微怔：“陛下如此不情愿吗？” “青岚，我知道你们八大家族，只是把我当作个工具。”她说，“知道我为什么心甘情愿被你们利用吗？” 青岚道：“陛下，你对沧澜的情况是知道的。” “因为你。”樱宁自顾自的说，“你想让我做女皇，我就做。你要我帮你们打仗，我便打。只要你高兴。” 青岚道：“既如此，为何不愿意让臣侍寝？” “那不一样。” 樱宁轻轻推开他，“你又不是白霖江，以后别这样了。” 青岚皱眉：“陛下，难道你就打算一直拒绝臣？” “不行吗？”樱宁拢起衣裳，“我说过，我在你们这里呆不久，我迟早要走的。女皇的位置困不住我。” “你去哪里？” “回我该去的地方。这里，我只当做是一场梦。”樱宁摊开四肢，闭上了眼。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为她打下万里江山 青岚道：“一场梦？陛下在梦里也不敢肆意妄为吗。” “不敢。“ “陛下不敢承认喜欢臣吗？” “有什么不敢的。”樱宁睁眼看他，“我连喜欢白霖江都承认，还不能承认喜欢你吗？这是什么难事？” “臣想听陛下亲口说出来。”青岚道。 “朕喜欢你。”樱宁对着他说。 “比白霖江如何？” “青岚，你何必与小江比。你和他不一样。” “臣想知道，如何不一样。” “以后你会知道的。”樱宁翻过身去，“青岚，我可是救了你两次的恩人,你曾说过，愿为我赴汤蹈火，粉身碎骨。那些话还算不算数？” “永远都算。” “那就好。”樱宁闭上眼。 身后的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听动静，似乎在收拾棋盘和棋子。 细微的窸窸窣窣声过后，他说了句“臣告退”后，便安静的下了马车。 马车里一下子便空寂起来。 樱宁转身，看着整洁的马车,心中五味杂陈。 大军行驶的速度不算快，毕竟大多数都是步兵，不能与骑着马的骑兵相比。一天下来，必须要就地安营扎寨，让将士们有充足的休息，吃饭的时间。 若疲于赶路，不等到达战场，军队便会失去战斗力。 樱宁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马车里，一半时间阅读大量兵书，另一半时间则是练武。 在这里，她的确身负神力，但光有蛮力是不行的，还需要技巧。 教她学武的是拓拔天。 马车足够大，樱宁嫌弃床碍事，让人把床搬走，劈了,给将士们当柴火用。 名贵的木料,烤了十几头路上猎的凶兽,香味传遍了整个军队。 虽然人数太多,不可能每个士兵都分到肉吃，但个个都喝口汤，还是做得到的。 女皇陛下的这一举动，招来了全体将士的热烈拥戴和欢呼。 尤其是当纤细娇小，清美出尘的小女皇坐在马车顶上，端着肉汤，陪将士们一同喝汤，吃馒头的场景，更是深深刻在了将士们的脑海中。 许多将士甚至激动的哭出来，发誓此生都要效忠于女皇陛下，为她打下万里江山。看书溂 青岚坐在不远处，平静的看着这一幕。 “青族长，咱们这位小陛下可了不得呀。”神锋营的统领沈英凑过去，笑嘻嘻的说，“看着柔柔弱弱，一根指头就能捏死的模样，竟能让将士们如此热血拥护。赖氏做了上百年皇帝,也没到这个地步？” 青岚淡道：“赖氏哪一个皇帝敢御驾亲征过？” “这倒也是。”沈英搓着手，递过去一块肉,“这金丝楠木烤出来的肉,就是香。这历朝历代哪个皇帝，能做出把自己的床当成柴火烧了，给将士们烤肉吃啊。来，尝尝。” 青岚微微摇头：“我不吃肉。” “哦，是了，我差点忘了。”沈英蹲到他旁边，一边啃着肉，一面看着坐在马车上的女皇陛下，微微眯着眼，“你说，她真的能带我们打胜仗吗？” “能。” “如果女皇真的能做到她承诺的事情，她一定会成为一位真正的女皇。” 青岚没说话，但眼底幽暗。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女皇不能太寒酸 一个半月后，路程过半，天也逐渐冷了下来。 傍晚安营扎寨休息，樱宁裹着厚厚的斗篷，找到正在忙碌的青岚，担心的问：“现在已经这么冷了，一个月后到了边镇,还打得了仗吗？” “我们冷，对方也冷。” “青岚，你为何穿的这样单薄？”樱宁问他。 “陛下若是不总是缩在马车里不动弹，也不会觉得冷。”青岚只穿一件蓝色长衫，系着锦蓝色腰带，长发用一根碧玉簪挽着,面如冠玉，鼻尖上有细密的晶亮的汗珠。 樱宁说：“我也有动的。” “走两步，也叫动弹？”青岚反问，“陛下已经四天没有和拓拔氏练武了？” “……太冷了，不想碰兵器。” “娇气。”青岚摇头，随手摸摸她的头，“不想碰就别碰了，有我在陛下身边，陛下不会有危险。” “你又不会武功。”樱宁笑道，“还是拓拔比较让人有安全感。” 拓拔氏那高大的身躯，穿戴盔甲时威武霸气，如一座小山，力量感爆棚，安全感十足。 自从樱宁跟着他练武，他便时时骑着马跟在女皇的马车旁，俨然已经成了女皇的贴身护卫。 奇怪的是，青岚很不喜欢白霖江朝樱宁身边凑，对于拓拔氏,却完全不在意。 即使他们练武,也难免会有肢体接触。 青岚却只当没看见。 有时候,他会忽然消失不见，短则半天，长的时候甚至连续两三天看不到他的人影，神神秘秘的。 樱宁询问，他只说去后面军队处理些事情，也不多说。 樱宁知道，她没有权利去管青氏族长做什么事，他不说，她是问不出来的。 在拓拔天的陪同下，樱宁在附近营地转了一圈，看着天已经黑了下来，便返回自己的帐篷。 走到帐篷门口，樱宁随口问候在外面的内侍官：“青族长呢？” “回陛下，奴才不知道。” “哦。”樱宁点头，对拓拔氏说，“拓拔，你进来，朕有话跟你说。” 拓拔氏放下兵器,跟着女皇走进帐篷。 女皇的帐篷宽敞而华丽，里面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一面书架。 书架上全都是樱宁让兵部大臣搜寻来的各种兵书。 这样大而华丽的帐篷，每天出发前收起来，傍晚再搭起来，虽然看着麻烦，但因为侍奉女皇的人数众多，因此并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 内侍官虽然在女皇面前显得卑微，但他手下却拥有一支超过五千人的队伍，专门负责女皇陛下的一应吃，穿，住，行。 起初樱宁自己觉得这太过分，但苍澜的其他人却全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甚至还有不少人暗中议论，女皇陛下出行过于寒酸，让其他几国人看见了，会嘲笑苍澜，建议侍奉女皇陛下的人数增加到一万，马车增加到三十二匹拉，帐篷也扩大三倍。 那才能显出苍澜国的强大。 偌大一个国家，连女皇陛下都不能伺候的好，那还叫什么强国？ 若不是樱宁断然拒绝，此时她住的就是一座移动的小型城堡了。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不合适 樱宁一进去，两名最体贴稳重能干的婢女，便立即上前来，一个脱她的斗篷，一个拿着温热的巾子给她擦脸擦手，并捧来茶水。 樱宁只需要舒舒服服的朝铺着白色狐皮的椅子上一坐，她的一切需求,都会瞬间得到满足。 拓拔氏立在帐篷中间，眼观鼻，鼻观心，沉默着等候陛下开口。 樱宁挥手让两个宫婢退下，等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才说：“拓拔,你坐着说话。” “多谢陛下赐座。” 拓拔天坐了下来。 樱宁道：“从明日起，你继续教我练武？” 拓拔天先应了个“是”字，犹豫了下,又道，“陛下，其实有句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能否请陛下站起来一下？” “站起来？”樱宁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站起身。 拓拔天走到她面前。 她身量过于纤细娇小，不仅个头只到他胸口位置，体型也只有他的一半。 拓拔天说：“陛下明白了吗？” “明白……什么？” “陛下，虽然我们拓拔氏擅武，但拓拔氏的人大多身材高大，适合这些大开大合的武功招式。陛下身子小巧，并不适合学拓拔氏的武功。” 樱宁笑道：“原来如此，难怪我学了一个月，也没什么进步。” “这不怪陛下，是臣无能。” “你就别谦虚了，拓拔,你能直接告诉我这件事，我很高兴。”樱宁说。 拓拔天有些惭愧：“臣应该早些告诉陛下,陛下也就不至于浪费了一个月时间。”看书喇 樱宁笑笑：“不碍事的。就当锻炼身体了嘛。” 她又问：“那你觉得,我适合学什么样的武功？” “轻灵的，偏技巧的。”拓拔天说，“陛下身负神力，弓箭用的出神入化，已经很厉害了。” “但弓箭只适合远程攻击，万一人家打到我面前呢？我想学近身战斗。” “陛下可以和白霖江学，他的剑术灵巧，变化无穷，应该会适合陛下。” “小江？”樱宁笑道，“行，我知道了。” 拓拔天说：“若陛下没有别的吩咐，臣就告退了。” “等等。” 樱宁叫住他，问，“你的帐篷还能住吗？” 拓拔天愣了下，没说话。 樱宁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帐篷被神锋营的几个校尉烧了。他们为什么欺负你？你们拓拔氏在八大家族里虽然垫底，也不至于被人这么随意欺负？” “其实那几个人也都是拓拔氏的人。” “哦，原来是你的族人。” “拓拔家的人因为身强力壮,擅武，因此在军中担任了许多职务。族人也大多以打仗建功立业为荣。” “难怪你这么想跟着出来。”樱宁问,“他们欺负你，是因为你跟了我吗？” 拓拔天道：“我虽是拓拔氏嫡系，但幼年时父亲过世，母亲势弱。因此备受欺凌。长大后，我因为还有几分长相，被族长选中进宫，不期被陛下选中，难免遭人嫉恨。” “虽然说是你的族人，但你被人欺负，可以找我帮忙的。”樱宁说，“现在天晚了，也没法再另找找一顶帐篷给你，你今晚就留在我这里。”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半夜爬床？ 拓拔天微怔，垂首说：“臣不敢。” “你怕朕吃了你？” “不，臣并无此意。”拓拔天说，“臣虽然出来打仗，但臣始终谨记，自己是陛下的人，侍奉陛下是臣的本分。只是……族长告诫过臣……” 樱宁抬手：“行,你别说了，朕知道了。” 拓拔天垂下头。 樱宁道：“你放心，朕不会让你侍寝的。你去那边休息。就当是保护朕的安危。” 帐篷极大，中间还有屏风隔着，足以住得下二十个人。 拓拔天坐到了靠近门口的位置，摆出一副要彻夜不眠的架势,说：“陛下放心安寝,臣会保护陛下无虞。” 瞧他这远离自己几十米，如避蛇蝎的样子，樱宁也懒得废话，踢了床被褥给他，便翻身睡去了。 熄了灯后，樱宁朦朦胧胧的躺着，心里默默算着日子，想着要回一趟大宣，看看辞儿，后宫那几个妃子有没有作妖，忽然觉得被子上有点动静。 莫非是拓拔天？ 之前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半夜爬她的床？ 樱宁心中纳闷，随手一摸，却摸到了一股冰凉的，滑溜溜的东西。 下一刻，手腕便传来一阵刺痛。 她顿时浑身汗毛倒竖，尖叫一声就跳了起来。 “陛下！” 拓拔天的声音传来,他立即点亮烛火冲过来。 一条泛着绿光的蛇，正昂着头,趴在被褥上。 樱宁捂着手。 “这是毒蛇！陛下被蛇咬了？”拓拔天一把抓住蛇,拧断，然后扔了出去。 樱宁拿开手，手腕处有清晰的蛇牙印，正泛着黑色的血。 她问：“这蛇……有毒的吗？” “是的。陛下……” “我觉得……手有点麻……” 樱宁倒了下去。 “陛下！” 拓拔天连忙冲外面叫：“内侍官！来人！陛下受伤了，传医官！” 内侍官大惊，立即带来医官。 医官有些手足无措：“这种蛇剧毒，必须用解毒的药！” 内侍官说：“那就只有白氏的解毒丸了！” 白霖江闻讯赶来，捏着一粒药丸便要塞到樱宁口中，说：“我这里有解毒丸！” “不行，陛下不能用解毒药！”医官记起什么，立即阻止白霖江。 白霖江怒道：“难道眼睁睁看着陛下毒发身亡？” 青岚冲进来，推开医官，拿起樱宁的手，试图把蛇毒吸出来。 五六口黑色的血过后，伤口开始溢出鲜红色的血。 青岚转头吩咐白霖江：“把解毒丸分一半拿过来。” 白霖江立即把解毒丸切一半，递过去。 青岚把药丸放到樱宁口中，却没法让她咽下去。 “水。”他向内侍官伸出手。 内侍官忙递过去一杯茶。 青岚喝下一口茶，含在口中，然后低头,口对口，对上小女皇的。 白霖江愕然叫道：“青族长，你是故意的！你这是乘陛下之危！” 青岚没理他，把水喂给樱宁后，同时暗中渡气，迫使她把解毒丸咽下去。 医官忧心忡忡：“陛下的体质，是不能用这里的药材……” “用针灸。”青岚冷冷说，“银针拿来，所有人都退出去。”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做了又如何 虽然不情愿，但事关陛下安危，白霖江还是听从青岚的命令，退出了帐篷。 他看着已经被切成七八段的毒蛇，皱眉：“怎么会忽然有条蛇钻进陛下的帐篷里？内侍官，你是怎么伺候陛下的？” 内侍官垂首：“今晚陛下传了拓拔氏侍寝，屏退了侍奉的人。所以……” “什么？”白霖江漂亮的弯月眸露出吃惊之色，瞪着拓拔天，“你，你和陛下……你今夜一直待在陛下这里？” “是的。” “你——” 白霖江惊怒交加，“陛下怎么可能允许你侍寝！” 这时里面传来青岚冷冷的声音：“内侍官，他们两个再大声说话，惊扰陛下，就全都宰了。” 白霖江哼了声，不再说话。 拓拔氏垂着眼帘。 直到天快亮，青岚走出来，拓拔氏才抬头：“青族长，陛下她还好吗？” 青岚朝他看了眼，淡道：“陛下已经没事了。” 白霖江质问他：“针灸而已，你为何用这么久时间？你有没有趁陛下昏迷，对她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我便是做了，又如何？”青岚冷眸扫过他，“难道本族长做事，还需要经过你们允许？” “你不是说，不可以违背陛下意愿？” “那句话是对你们而言。” 青岚吩咐内侍官照顾女皇，不允许除他之外的任何人进去打扰后，便放下袖子，不紧不慢的走了。 白霖江愤愤道：“霸道的混账！” 拓拔天道：“青氏族长都是这样的。” “陛下就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不知道这厮骨子里是头狼！陛下玩不过他的！” “那是陛下和青族长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我多管。” 拓拔天说，“既然陛下已经脱离险境，告辞了。” 这时里面传来小女皇有些虚弱的声音：“内侍官，让后勤找一顶帐篷给拓拔，再去告诉沈统领，若神锋营的人再欺负拓拔天，就免除那几个校尉的军职！” 内侍官看了眼拓拔天，应下。 拓拔天沉默片刻，对着帐篷说了句“多谢陛下”后，便转身离去。 女皇陛下此时威望正重，有她亲自发话，沈英亲自惩罚了那几个欺负拓拔天的校尉，然后亲自送了顶帐篷给拓拔天。 因女皇陛下营帐中出现一条蛇，女皇陛下中毒，虽然已经没有危险，但还是需要休息一天，因此军队暂时停留一天。 拓拔天进入自己的帐篷，正整理被褥，门口忽然进来一名士兵。 “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从哪里来的回哪去。”拓拔天头也不回说。 “天哥哥，是我！” 拓拔天闻言身子一震，回头，看到那士兵拿下帽子，露出一张清秀白皙的脸蛋，不由大吃一惊，慌忙冲外面看了看，把帘子放下，惊怒道，“蓝凤，你怎么来了？” 蓝凤抱住他胳膊，欣喜说：“天哥哥，我来看你，你不高兴吗？”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怎么来的？” “从皇城出发的时候，我就已经跟着你们了。”蓝凤得意的说。 拓拔天看着她手上带着的薄薄手套，忽然想到什么，忙问：“陛下帐篷里的那条毒蛇，是否与你有关？” “天哥哥猜到了？你可真聪明。” “你——”拓拔天怒道，“你怎么敢做这种事？”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来了，就别走了 蓝凤噘嘴说：“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天哥哥，你不是说过，你会杀了女皇，然后离开皇宫，回来娶我的吗？” “刺杀陛下，岂是儿戏？那需要从长计议！”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蓝凤不高兴的说，“天哥哥，你我自小便已经有了婚约，可是你们族长蛮不讲理，见你长得俊，不顾你的意愿，送你进宫。可恨那女皇老巫婆，恬不知耻，竟果然看上了天哥哥美色。我听说她体质特殊，不能用药材，所以便想出了这个办法，我聪不聪明？” 拓拔天道：“蓝凤，你不应该这么做！” “为什么？天哥哥你下不了手？你舍不得她？”蓝凤抱住他的腰身，“难道你变心了？你是不是贪慕荣华富贵，想要抛弃我？”看书溂 拓拔天推开她，低声说：“我既然已经进了宫，就不能再娶你。” “可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蓝凤有些崩溃，“进宫之前，你还说若女皇敢强迫你，你就杀了她！” “陛下并没有强迫我。” “你是自愿的？”蓝凤眼底蕴了泪光，“你是不是已经，已经把自己给了那个老婆子？” 拓拔天皱眉：“不得对陛下无礼。” “无礼？你现在是在维护她？”蓝凤哭了起来，“你变了，你竟然也会变心！是我看错了你！我恨你！” 看小说上 “蓝凤，我并没有和陛下发生任何事。” “真的？” “我没必要骗你。”拓拔天说，“但是，我暂时还不能杀她。” “为什么，你在等什么？” “现在陛下正带领八十万大军去打仗，若陛下这时候出事，群龙无首，苍澜国会怎么样，你想过没有？”拓拔天问，“难道为了我们之间的儿女私情，置黎明苍生不顾？” “这都是借口！你就是舍不得荣华和权利！宁肯委身于那个又老又丑又凶的老女人！” “陛下不是你说的那样！” “昨夜她召你，你一直留在她帐中，这件事难道是我冤枉了你？”蓝凤狠狠甩了他一耳光，骂道，“拓拔天，你让我恶心！” 她转身向外跑，却被一根细细的青色竹竿，拦住了去路。 “蓝凤姑娘，跑这么快啊？” 青岚倚着一棵树，“来都来了，就别走了。” 拓拔天大惊失色，连忙出来，跪下：“青族长，这件事与蓝凤无关，都是我的错！” 青岚道：“我有耳朵。” 蓝凤盯着他：“你是青氏族长？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进入这个帐篷的时候。”青岚淡道，“没想到，拓拔氏敢送一个有过婚约的男人进宫，献给陛下。唉，这下拓拔氏可麻烦了。” 拓拔天脸色大变，忙道：“还请青族长高抬贵手。” “你们拓拔氏也是废物，族人们虽然个个体强，却脑子蠢笨，热衷于内斗。弄的拓拔氏变成了八大家族中最弱的一家。我是没什么的，可其他家族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仅借题发挥，彻底打压你们拓拔氏，可就不好说了。” 拓拔天立即给他磕头：“求青族长饶恕，只要不牵连到拓拔氏族人，我愿以死谢罪！”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生死与共？ 青岚淡道：“那你就亲手杀了这个谋害陛下的刺客。” 拓拔天看向蓝凤。 蓝凤后退一步，浑身颤栗。 拓拔天握了握拳头，垂首：“青族长，我愿以命相抵！” 青岚道：“那就看陛下是否能饶恕你们了。过来。” 他把拓拔天和蓝凤带到了女皇的帐篷里。 樱宁已经醒了，正靠在一名宫婢身上喝汤。 拓拔氏抬头迅速看了眼小女皇，见她虽然容色略苍白，但眼眸清澈，精神也很好，心里不由松了口气，立即跪下，砰砰砰磕了三个头：“臣有罪，臣该死，求陛下赐臣死罪！” 樱宁朝青岚看，不解这是何意。 青岚道：“陛下，您帐篷里那条蛇，是拓拔氏的相好放进来的。” “拓拔的相好？” 樱宁愕然，心下立即明白了，为何拓拔天对自己始终保持疏离和戒备。 原来人家早就有了心上人。 这拓拔族长也太不要脸了。 樱宁示意宫婢把碗端走，说：“拓拔，你既然已经有了心上人，大可以告诉朕，朕会放你走。你这又是何必？” 跪在后面的蓝凤听到前方传来的女皇的清越悦耳的声音，不由得抬起头来。 当她看清楚女皇的容貌，不由得惊呆了。 虽然女皇没有什么妆饰，只披着一头墨云似的长发，裹着斗篷，但她那张鲜妍娇嫩的美丽脸庞，却给了蓝凤极大的冲击。 都说女皇陛下力大无穷，能拉千斤重的黄金弓。 那不应该是个高壮如塔，丑陋凶悍的女人吗？ 为什么竟是个娇贵如玉的美丽小女孩？ 这么个小女孩，能拉得动黄金弓？ 蓝凤瞬间怀疑人生。 想到她之前对着拓拔天，一口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婆子，她不由得紧紧咬住嘴唇。 她终于明白了，拓拔天为什么不再想杀了女皇，女皇如此娇软美丽，远胜她百倍。她怎么跟女皇争？ 蓝凤有些绝望。 她站了起来，说：“没错，是我做的！那条蛇是我抓来，故意放到陛下的帐篷里！” “蓝凤，你闭嘴！”拓拔天低声怒喝，“陛下，这件事都是我怂恿的她，是臣的错！请陛下赐臣死罪！” 樱宁道：“看来你们两个感情不错，想要生死与共了？” 她问青岚：“按照苍澜国法，刺杀皇帝，是什么罪过？” “凌迟，灭九族。” “不——”蓝凤腿一软，跪了下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要杀就杀了我！这与我家里人无关！” 青岚道：“他们生养了你，让你来刺杀陛下，你说与他们无关？” 蓝凤颤抖，哭着说：“不，这件事，这件事……是拓拔天他，他让我做的。他说会杀了女皇，带我远走高飞的。我是被他骗了……” 拓拔天看她一眼，垂首，低声说：“求陛下赐臣死罪。” 樱宁想了想，说：“算了，你们拓拔氏，我得罪不起，杀了你，没法跟你们族长交代。至于你……”她看向蓝凤，“一片痴心，可惜不走正道。青岚，把她送到牢里，关三年反省。” 拓拔天和蓝凤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这样的大错，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罚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主人不会宽恕你 坐牢三年算什么惩罚呢，进了牢房，只要拿点钱打点，说不定关几个月就能放出来了。 “就这样，你们都出去。” 女皇无力的摆手，“青岚，别让人来打扰我,让我就安静安静。我头晕得很。” “好的。” 青岚温顺的应下，带着拓拔天和蓝凤离开。 “拓拔，这件事我不会对外公开，既然陛下对你没有任何惩处，那么你依旧还是陛下的皇夫和贴身护卫。”青岚说道，“至于蓝凤,我要按照陛下命令，差人送她回去关押,你还有什么话说？” “多谢青族长。”拓拔天感激的对他行礼。 青岚微微一笑，说：“好了，你们就此分别。以后大概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蓝凤深深垂着头。 她当场栽赃给拓拔天，他们回不到从前了。 青岚叫来青氏族长心腹，吩咐了一番，让他送蓝凤回去。 心腹领命，带着蓝凤离开大军，走了二十里地后，说要停下休息，然后转身一刀便扎进了蓝凤的心口。 蓝凤看着扎进自己身体的刀，满眼惊恐和不解：“为，为什么？” 心腹神情冷漠：“你刺杀陛下，还想活？未免太天真了。”看书喇 “可是，女皇她说宽恕我……” “陛下宽恕你，我的主人可没说要宽恕你。”心腹冷漠说完，收手,拔出刀。 蓝凤轰然倒了下去。 心腹弯腰,手指搭在她脖子处，确认她气息断绝后,把她提起来，扔到了一处悬崖下，便转身干脆利落的离开。 …… 十天后，心腹向青岚复命。 “主人，已经处理干净了。” “知道了。” 此时又是傍晚，大军正忙碌的安营扎寨。 青岚端坐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手中握着一根钓竿，雪落纷纷，湖面一片白茫茫，唯有他的蓝衫随风飘荡。 鱼上钩了。 心腹忙拿起桶，把鱼取下，放进去，轻声说：“主人，既然处理了蓝凤，为什么还要把拓拔天留在陛下身边？不如……” “拓拔天武功不错。”青岚看着湖面，“经过此事，他会对女皇忠心耿耿，再无二心。到了战场上,关键时刻，他还能帮女皇挡几刀。” “小人明白了。” “你回青氏,不必再跟来了。” “是。” 心腹转身离开。 樱宁发现了一件事。 她并不需要每次都被刺杀受伤，才会回到大宣。 她只要适量的使用一些苍澜的草药，就能浅中毒，然后陷入昏迷，返回大宣。 这个发现让她既高兴，又烦恼。 高兴的是，她不必承受刺杀和自杀的危险，想什么时候回去，吃点药就行。烦恼的是，一旦被内侍官等人发现她昏迷不醒，便会叫来医官用针灸刺激她醒来。 而每次施针的人，都是青岚。 虽然她在昏迷中，不必和青岚清醒相对，但想到那个情形，她还是觉得不能接受。 因此，近来她除了看兵书，便是研究服用多大的药量，可以让她可以如正常睡觉那样，睡足一晚上，又不至于被内侍官误认为她生病昏迷。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到达黑水城 经过五六次试验后，她发现，只要她把剂量控制在这里正常人服用的四分之一，便可以昏睡四个时辰。 这个难题解决了，她又发现一件难事。 那就是，她没有药可用了。 随行医官穆凌是个做事严谨严肃的人，自从他知道女皇体质特殊后,便决不允许一点药出现在女皇陛下的范围内。 樱宁做试验吃的那几次药，是从白霖江那里拿来的。 白霖江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赶路的时候，就骑着马在女皇的马车周围转悠。傍晚安营扎寨休息的时候，他就想尽办法朝女皇身边凑。 樱宁想从他那里得到药，加上对他抵抗力不够强，于是缕缕被他纠缠上。 好在有拓拔天寸步不离守在身边，否则她真怀疑自己扛不住。 除此之外，三个月的路程还算平静,等大军到达边镇，这里已经是寒冬腊月，冰天雪地。 樱宁的马车里已经用上了炭盆。 到了边镇，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樱宁则在青岚等人的陪同下，住进了城主府里。 边镇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苍幕国士兵侵略后留下的残垣断壁。 樱宁进城的时候，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神情麻木的走着，甚至看到了女皇的仪仗队，也不避不让。 拓拔天立即上前阻拦：“陛下在此，尔敢造次！退下！” 男人抬头看向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位裹着白色斗篷的女皇陛下。 虽然看不清女皇陛下的容貌，但他依旧扑通跪了下来，涕泪横流：“陛下,陛下啊！” “让他过来说话。”樱宁说。 拓拔天立即阻拦：“陛下，当心是苍幕国的刺客。” 白霖江斜抱着一把剑,哼道：“管他什么刺客，敢伤害陛下，我一剑送他上天！” 樱宁朝青岚看，却发现他不在附近。 大多数时候，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是拓拔天和白霖江。 青岚偶尔才出现一下，然后又不见踪迹，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神秘。 樱宁也习惯了，她知道，到了真正需要他的时候，他自然会出现。 “无妨的，带他过来。” 樱宁吩咐拓拔天。 拓拔天只得把男子领过来。 男子跪在地上，不住给女皇磕头：“陛下，伟大的天命之女，您终于来到了这里。求您拯救您的子民于水火！” 樱宁问：“你是黑水城的人吗？你家人呢？” “小民是黑水城人，小民的父母妻儿，全都被苍暮国的人杀了……”他眼底流出血泪，发出嘶哑的呜咽声,“陛下请您看看这这血流成河的仇恨！求陛下为您的子民报仇雪恨啊！” 周围将士全都神情激愤。 樱宁说：“你起来,别伤着你的孩子。那是你的女儿吗？” 虽然又脏又破,但依旧可以分辨得出，那是一个粉色的小襁褓。 “是的，陛下，这是小民的女儿，出生三个月了。” “你若无处可去，我让人给你安排一个住处。小江，拿些银子和吃的给他，有羊吗？给他一只，让他可以挤奶喂养孩子。”樱宁说。 拓拔天轻声说：“陛下，这里到处都是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百姓。您救不过来。”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个个都是人才 “这是什么话？”白霖江冷笑，“陛下是苍澜的国主，难道让陛下看着子民受苦不理不睬？” 他立即拿出银子吃食，递给男子。 男子却只是摇头：“不用了，不需要了。” “那你把这只羊带走，你的孩子需要羊奶。” “孩子也不用了。”男子满脸血污，神色木然,“死了，都死了。” 白霖江皱眉，伸手一拉他怀中襁褓，不由一愣。 最后他只把银子塞到他口袋里，便默默转身回到樱宁身边，低声说：“他怀里的孩子已经没气了。看样子已经没了好几天了，幸而现在天寒地冻,孩子不至于……”看书喇 樱宁心中恻然。 她也有孩子,她深深明白，孩子对于爹娘的重要性。 白霖江柔声安慰樱宁：“陛下，您来了，黑水城的百姓就有救了。苍澜国其他地方的百姓，也就不会遭受和他们一样的悲惨命运。” 樱宁沉默着坐在马背上，一直到晚膳时间，也没有说话。 内侍官提醒她用晚膳，她说：“把小江叫来，陪朕一道用膳。” 内侍官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即去叫来白霖江。 白霖江背着手，脚步轻快，笑容明亮的出现，让光线昏暗的屋里，也瞬间亮了起来。 “臣拜见陛下。” “小江，来。”樱宁笑道，“朕一个人怪闷的,你来陪朕。” “臣乐意之至。” 白霖江轻快的坐到她身边。 樱宁道：“你坐对面去。”见他不动,又说，“朕想看着你的脸。”看书溂 白霖江立即飘到对面,眉眼弯弯：“陛下尽情的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臣是您的人嘛。” 樱宁捧腮看着他：“小江，看着你的笑容，朕心里好受多了。” “陛下是被那个难民吓着了？”白霖江递过去一碗汤，“您如此娇弱，到了战场上可怎么办哦。尸横遍野，残肢断臂，您受得了吗？” 樱宁笑笑。 战场的残酷，她早已经见识过了。 但无论见识过多少，她依旧不能接受襁褓中断气的三月婴儿，以及一个被悲痛击垮的父亲。 白霖江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陛下后悔御驾亲征了吗？” 樱宁摇头，没说话。 白霖江说：“陛下，长久以来，苍澜大陆上已经持续了几百年的战乱,这周围六个国家相互之间侵占,联盟,背叛,无所不用其极。受苦的只是百姓而已。您若是能统一了这些国家，就可以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了。” “你是想说，长痛不如短痛吗？” “正是如此。”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陛下，您是天命之女，您能做到的。我们也会帮您。”白霖江柔声说，“不论结果如何，尽力而为，问心无愧便是了。” 樱宁笑道：“小江，没想到你还挺会开解人的。” “臣还有许多会的事情，陛下都不知道呢。” “是，你们八大家族的少爷们，个个都是人才。”樱宁笑着举起酒杯，喝了口酒，“小江，陪朕喝一杯。” 白霖江说：“陛下，臣不胜酒力。” “几杯而已，不碍事的。” 樱宁亲自为他倒酒。 白霖江果然不能拒绝，几杯酒下肚，便醉了过去。 樱宁扯下他挂在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只瓷瓶。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儿臣不想让母后受委屈 樱宁从瓷瓶里倒出一粒黄豆大小的药丸，用刀子小心翼翼切成四块，然后把瓷瓶放回小江身上，余下三块药丸则收到自己荷包里。 她吞下一块药丸后，喝了口水，便回到床上，盖好被子。 很快，她便在一阵头痛欲裂中昏睡过去。 再睁眼，已经回到了大宣的宣政殿寝宫中。 天微微亮。 时间刚刚好。 樱宁坐起身来，觉得浑身酸痛。 像是躺了很久很久，身体不曾动过的僵硬感。 她缓缓下了床，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逐渐意识到一件事。 苍澜国的那个身负神力的少女，并非她自己的身体，她只是灵魂在穿越。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苍澜国少女的年纪与她并不相符。 看小说上 可是，为什么那个少女与她长得一模一样呢。 那个少女与她有什么联系？ 樱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直到锦书和蕊花进来。 “娘娘看着精神很好，看来昨夜睡得安稳。”锦书见樱宁脸庞红润，眼眸明亮，心里很高兴。 樱宁笑道：“睡得多，可不就精神好么。” 她举起胳膊，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说：“蕊花，你让庆雄去东宫，把太子带过来，我想和他一起用早膳。” “是。” 蕊花连忙出去。 辞儿来的时候，还提了个食盒。 “正好儿臣这里有道酸笋拌鸡丝，想着母后喜欢，便带过来了。”他高高兴兴的踮着脚尖，把食盒放到桌上，“母后许久没让儿臣陪您用早膳了。” 樱宁笑道：“是母后太惫懒了，总是要睡懒觉。来，坐在母后身边。” 辞儿坐到她旁边。 樱宁摸摸他的小脸小手，说：“近来好像长高了不少，就是瘦了些。是不是读书累了？” “不累。儿臣还觉得师傅教的太少呢。” “不要太辛苦了。” “孩儿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每天能见到父皇母后，还能读书习武，儿臣盼着自己快快长大。”辞儿轻声说，“儿臣不想让母后受委屈。” 樱宁笑道：“长大这种事，是不用着急的。吃饭，多吃饭，才能长得快。” 母子俩说说笑笑吃过早饭后，辞儿去文华殿读书，樱宁照例得接受妃嫔们的请安跪拜。 从前她总觉得腻味，不想见妃嫔们。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们了，因此不但不烦，反而有些期待。 金凤蝶被她关了禁闭，待在甘泉宫安心养胎，姜芙因为克扣太子用度，也被罚了，显得更沉默寡言。看书喇 现在领头的，倒成了欧阳明芳。 如今她正得宠，风光无限。 但她并不骄横张扬，反而温和大度，处处彰显大家出身风度，因此在低阶妃嫔中，人缘很好。 樱宁见到她的时候，她是被几个妃嫔簇拥着进来的。 众妃见礼过后，各自落座。 樱宁笑道：“自从阮才人病着，金贵妃有喜养胎后，后宫倒是清静不少。” “这都是皇后娘娘英明，否则让那些人继续蹦跶，后宫岂不乱套么。”马淑女笑着说。 樱宁朝她看了眼，笑道：“只要大家相安无事，心平气和，日子自然都好过。”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缺钱 樱宁问姜芙：“顺妃，你看着脸色不大好。” 姜芙忙道：“多谢娘娘关心，因着天气有些热，臣妾苦夏，饮食消减了些。不过，不碍事的，等天凉快了,便好了。” 妃嫔们神色各异。 消息灵通些的都知道，顺妃是因为掌权时苛待太子殿下，因此受到了惩罚。 在她们看来，她完全是咎由自取，因此并没有人同情她。 樱宁吩咐锦书说：“顺妃苦夏，吃不好也睡不好,你让人多送些冰过去。” 这是要结束对她的惩罚了。 姜芙微怔,连忙下跪：“臣妾谢谢娘娘。” “起来。” 樱宁笑了笑，目光在众妃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罗敷脸上。 “罗嫔，你这脸是怎的了？” 众人刷看向罗敷。 罗敷立即垂下头，用帕子遮着脸，轻声说：“妾身的脸不小心被东西刮到，不碍事的。多谢娘娘关心。” “过来给本宫看看。”樱宁招手。 罗敷咬着唇，走到了她面前。 樱宁轻轻捏着她下巴，转过她的脸，看到她脸颊上有手指长的三道细细的划伤。 “这是谁的指甲抓的？”樱宁问。 “是妾身不小心……” “罗嫔，本宫难得关心关心你们，你就不必为别人遮掩了。”樱宁说。 罗嫔连忙下跪：“妾身不敢。” “说，怎么回事？” “是，是……”罗敷犹豫着看向马淑女，“昨日妾身不小心撞到了马淑女。” 马淑女连忙跪下：“奴婢不是故意划伤罗嫔的脸，奴婢只是一时失手，求皇后娘娘息怒。” 樱宁笑道：“原来只是误会啊,都起来。” 马淑女松了口气，坐到欧阳明芳身边,微微抬起了下巴。 樱宁吩咐锦书说：“拿些祛疤的药给罗嫔，这么美的一张脸，可别破相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罗敷被低阶妃嫔欺负，只能忍气吞声，而皇后娘娘也没有为她做主撑腰。 说到区区一个淑女敢欺负嫔位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马淑女善于讨好奉承，跟了欧阳明芳，欧阳明芳正得宠，她也随之腰板儿硬。 再加上欧阳明芳人缘好，不少人便觉得，与其对皇后娘娘恭敬，还不如投靠欧阳婕妤。 下午，皇帝午歇后醒来，批阅了一会儿折子，撕了七八份，不耐烦的扔出去十来份，又把军机大臣叫进来骂了个狗血淋头。 贪官太多,不作为的官员也太多。 弹劾贪官酷吏的折子也很多。 但唐卿统统不想理会。 国家越乱,他心里头的气才越顺。 工部尚书启奏，说马上进入秋洪时间了，需要提前加固几个大坝，请求朝廷拨款疏通河渠，加固大坝。 但户部没有银子。 两个尚书相互指责谩骂。 唐卿面无表情的听着，说：“六部各处都要用钱，户部就没什么说法吗？” 户部尚书苦着脸：“陛下，臣纵然再能干，也不能凭空变出来银子啊。” 唐卿淡道：“你还是尽快想想法子，因为朕也需要一笔银子。” 户部尚书一听说要钱，顿时一阵头痛：“不知陛下要用在何处？”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召寝罗敷 唐卿说：“朕要修一座宫殿，你算算，需要多少银子。” 户部尚书顿时一个头，三个大，忍不住用袖子擦汗：“陛下，眼下财政紧缺，修宫殿这事,能不能缓一缓？” “不能。” 唐卿说，“朕打算，接太后回宫，要为太后盖一座颐养天年的宫殿，众爱卿不会不想成全朕一片孝心？” “陛下孝心感天动地，这座宫殿,该修！” 自从皇帝登基，太后便一直在三花庵休养,对此朝廷颇有微词，隔三差五便有御史言官上书，请求陛下接太后回宫。 如今皇帝竟然主动提出要接太后回宫了。 大臣们也就没法拒绝皇帝要修宫殿的要求。 “五六十万两银子，也许够了。”户部尚书斟酌着，“臣回去再好好算算，看看从哪里能弄出这一笔钱来。” 工部尚书急的直流汗，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陛下啊，还是通渠修坝更重要啊！这可关系到千千万万百姓的身家性命啊！求陛下三思啊！” “朕有说过不通渠修坝吗？”唐卿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温大人，看来，在你眼里，朕是个不顾百姓死活的昏君了？” “不，臣不敢！” “户部没钱，就让内阁想法子挣钱。” “是，臣会尽力而为！” “罢了。”皇帝忽然又说，“户部把钱给工部,该通渠通渠，该筑堤筑堤，别到时候叫人戳朕的脊梁骨子,说朕只顾天家母子感情，不顾百姓死活。” 工部尚书感动的老泪纵横，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给卖了，换几十万银子回来，替陛下修宫殿尽孝。 大臣们都出去后，李成走上前来，举着一张纸，轻声说：“陛下，这是全国各地的矿石开采情况，若是直接让司礼监去收税的话，这笔账便不需要经过户部，直接供应陛下需要。” 皇帝扫了眼单子，淡道：“那就照办。李成，派你信得过的人去办。每年若收的税银少于五十万两，用你人头来补。” “奴才遵旨！” 李成当即出去，变成了太监们的老祖宗，把自己的心腹手下都撒出去,派他们到各地收取矿税。 种田的农户虽多，但他们本身已经负担沉重,缴税都是经过南北直隶，到不了皇帝口袋里。 矿税就不一样了。 不论大矿还是小矿，哪怕是个人在门口山上挖块石头，也要收矿税。 可即便是大矿，收取赋税后，负担最后还是落到了个具体干活的百姓身上。看书喇 照这么下去，会有大把的银子通过司礼监，流入皇帝私库，但各地也免不了会怨声载道，民怨沸腾。 唐卿知道后果，但不在乎。 他问李成：“今天皇后召见妃嫔了吗？” “回陛下，皇后娘娘见了妃嫔们，皇后娘娘精神很好，心情似乎也不错。连犯错的妃嫔也没有罚。“ “谁犯错？” “是马淑女。”李成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这马淑女虽然位份低，但她和欧阳婕妤走得近，借着欧阳婕妤的势欺负比她位份高的罗嫔，皇后娘娘也没法弹压呢。” “皇后弹压不了区区一个淑女？”皇帝淡道，“皇后这是把事儿推给了朕，让朕处理。既然如此……李成，告诉敬事房，今晚召罗嫔侍寝。”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反其道而行之 当晚，罗敷侍寝。 震惊后宫。 原来皇后娘娘的招儿在这儿呢。 皇后娘娘云淡风轻的，什么也没说，这一天下来，连皇帝的面也没见着，怎么就能让皇帝恢复了对罗敷的恩宠呢？ 这太不可思议了。 许多人都想不明白。 只有姜芙和欧阳明芳看的清楚。 姜芙说：“皇上的人虽不在宣政殿，眼睛和心可是一时一刻也没离开的。但凡宫里有任何人和事对皇后娘娘不利，陛下的雷霆风暴，便会瞬间到达。召幸罗敷，便是最好的证明。” 欧阳明芳叹道：“宫里这么多人，在皇上的心里，终究只有皇后娘娘是不同的。” 姜芙摇着扇子，微笑道：“这还用说吗。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便倾慕皇后娘娘，几次求娶追求。对皇上来说，女人只有两种，皇后娘娘和其他。” “陛下既然爱惨了皇后娘娘，为什么却对她冷冷淡淡，从来也不让皇后娘娘侍寝？” 看小说上 “那自有原因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欧阳明芳好奇的追问，“顺妃姐姐，你跟着皇上和皇后的时间最长，若说还有什么人了解真相，便只有姐姐你了。” 姜芙摇头：“你太看得起我了，我真的不知道。总之，我对你只有一个忠告，不要对皇后娘娘有任何不敬，不要恃宠而骄，试图去触皇上的逆鳞。” 欧阳明芳笑道：“多谢姐姐的忠告。我可不是阮敏敏那个蠢货，白白没了孩子。” 随即她又叹气：“为什么我侍寝这么久，肚子却没有动静呢。” “也许你可以喝点药，调理调理，自然便有了。”姜芙淡道，“只要有恩宠，还怕没孩子吗。” 欧阳明芳笑道：“顺妃姐姐，其实只要皇后娘娘一个眼神，皇上便会给你恩宠。你为什么不讨好着皇后娘娘呢？” “我没那个福分。” 等欧阳明芳走后，红梅说：“娘娘，其实奴婢也不明白。您即便不讨好皇后娘娘去争宠，也不该克扣太子殿下的用度，惹恼了皇后娘娘，于您可没什么好处。” 姜芙道：“你懂什么。你以为有恩宠，就是好事吗？” “有恩宠还不是好事？您看金贵妃，等她生了孩子，就更母凭子贵了。” “母凭子贵？”姜芙嗤笑，“贵不贵的，我不知道。且看她能不能把这孩子生出来，再说！” …… 樱宁得知皇帝召罗敷侍寝，还是有些意外的。 她知道皇帝在自己这里有耳目。 这里的一切事情，都会滴水不漏的传入皇帝耳中。 她本以为皇帝会冷落欧阳明芳，打压一下她那边的气焰。 谁知皇帝反其道而行之，不打压欧阳明芳，反而复宠了罗敷。 入夜，樱宁躺在床上，闭上眼，脑海中想到皇帝和罗敷此时在礼音阁的情形，不免心情郁结。 可越是控制自己不去想，她便忍不住要去想。 她想到曾经在瑄王府的那些日子。 那具她曾经熟悉无比的身子，此时正拥抱着别的女人，做着世上最亲密的事情。 即使知道那已经不是顾长渊，要她完全接受这种事，依旧不可能。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越来越放肆 百转千回的心情，无处诉说。 只能独自消化。 她跳下床，找到剩下的半壶酒，一口气灌下去。 瘫倒在床上，她放纵心中所有的情绪，释然出所有的郁结，难过,悔恨，迷茫，让这些负面的情绪完全包裹住自己，彻底堕入无边的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意识回笼，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 她睁开眼，昏黄的光线显示这里是黑水城的城主府。 此时正有人拥抱着她，点点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脖子，锁骨，肩头。 “小江？”樱宁推开他的脸，“不要放肆，下去。” “陛下。”白霖江坐起身子，眼眸亮晶晶的，笑道，“您看起来心情不好，让臣服侍您，臣会让您快乐。” 他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下：“行吗？” 樱宁躺着一动不动，淡道：“你不怕青岚宰了你？” “若能得到陛下，便是立即去死，臣也认了。” “不要跟我说这种话，走开。”樱宁推他，但动作很轻。 她知道自己力气大，怕伤着脆弱的白氏。 哪知白霖江却不怕死，双臂勾住她身子,问：“陛下，谁是顾长渊？” “你说什么？” “顾长渊。”白霖江重复，“是这三个字？陛下刚才睡梦中，叫了好几声这个名字。” 樱宁怔住。 白霖江俯身注视她，长长的头发垂到了樱宁身上：“顾长渊，就是那个陛下爱慕的男人吗？” 樱宁没理他。 白霖江又问：“陛下是不是吃了臣的药？为什么？陛下睡不着觉吗？” 樱宁沉默了会，说：“我的确难以入睡。这件事，你不要告诉青岚。” “我才不跟他说呢。”白霖江吻她，“陛下，这算是咱们俩的秘密吗？连青岚也不知道的。” 樱宁这才发现，他竟然没穿衣服。 “你，你给我下去！”樱宁握住他的手，脸色赤红，“小江，你越来越放肆了！” “是陛下主动召臣来陪伴的呀。”白霖江的桃花眼弯弯的，“陛下，反正我们总是要在一起的。咱们偷偷的，不叫青岚知道不就行了？反正咱们已经有了一个秘密，再多一个何妨？” 樱宁冷笑：“你威胁朕啊？” “臣不敢。” 白霖江嘴里说着不敢，行为却胆大妄为，亲她的肩膀,顺着手臂往下，忽然就顿住了。 樱宁看他：“你……受伤了？” 白霖江握住她的胳膊，拉起来，满眼震惊：“陛下，这是什么？” 樱宁一看，手臂处有一粒小小的红色痣。 她早就注意到了，但没有在意。 谁身上还不长几个痣呢。 但白霖江却仿佛见到了什么稀罕物，翻来覆去看个不停，兴奋道：“陛下的守宫砂竟然还在？” 樱宁好笑：“守宫砂？” “是啊，看来陛下也是出身不凡啊。”白霖江说，“至今还能给女子点守宫砂的家族，可不多了。也是，陛下毕竟是天命之女，我猜陛下是出自某个神秘的百年家族？” 樱宁看了看那颗殷红的痣，心中微动。 对于她这副身子的来历，她还真有点好奇。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牡丹花下死 她当了女皇后，八大家族为了查她的来历，可以说是费尽心思。 连掌控苍澜的八大家族都查不到的事情，别人也就更无从查起。 不过，查不出她的来历，反倒更加坐实了她天命之女的神秘身份，让人更加信服。 樱宁不知道青岚是否还在查她的来历。 若真查出来了,她也许会比其他人更好奇。 白霖江逮着她的胳膊，盯着守宫砂看个不停，樱宁有些烦了，抽回胳膊：“衣服穿上，回你自己的住处去！” “陛下，这大半夜的，外头下着雪那么冷,您还要赶我回去啊。”白霖江不但不走,反而直接抱住了她的腰身，然后惊呼，“陛下的腰好细啊！我一只手都掐住了……” “混账东西，得寸进尺？”樱宁一把揪住他头发，“信不信我把你直接扔到雪地里头，让所有将士们都欣赏欣赏白氏美人的娇媚模样？” “陛下，不要！” 白霖江连忙松开她，举起手，“臣就在这里待着，绝不对陛下动手动脚。” “哼。” 樱宁看着他眼眸中的莹光，虽然明知道这是他被调教后的表现，心下却并不想抗拒他的惑人，只要他不放肆，也就由着他躺在身边。 白霖江果然老实许多，安安静静躺在她身边，轻笑：“拓拔天就在外面守着呢，也不知他此时在想什么。”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 “青族长若知道了,会不会吃醋嫉妒到内伤啊？” “你们几个里面,真正有过内伤的人，好像只有你一个。”樱宁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说话。 “陛下，臣一直以为你和青族长已经圆房过了。怎么您的处子之身还在呢？难道是青族长……不行？” “……”樱宁没理他。 “陛下，我跟你说，青氏可不是什么好人，能当上族长的，更是万里无一的狠人。您千万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了。”白霖江说，“青氏势大霸道，上一任国主的皇后，就是青氏嫡系女。如今陛下登基，他又强势打压其他族。” “他怎么打压你们了？” “他要求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必须的青氏的。这算什么？”白霖江哼道，“也就是陛下脾气好，纵着他。” 樱宁淡道：“纵着他？作为你们八大家族的傀儡，我有什么资格决定吗？” “陛下当然有。只要您打败其他几国，立下不世功业，您就从八大家族手中把皇权抢回来！”白霖江小声说，“到那时,青岚也不能强迫您给他生孩子。” “青岚本也没强迫我，否则……”樱宁没说下去。 白霖江想到她胳膊上的守宫砂,低声说：“陛下,您为什么不和青岚圆房？” “与你无关。” “可是，若陛下不让他碰，那臣也就不能碰陛下了呀。” “那你活该，谁叫你们都怕他。” “陛下，您要这么说，那臣便是拼着一死，今儿也要和陛下玉成好事。正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呢！” 他说着就翻身压倒了小女皇的上面。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玩够了没？ 帐篷外，寒风呼啸，夹杂着雪片，把立在外面守卫的拓拔天裹成了个雪人。 雪中走过来一个人。 一袭蓝山，长发翻飞。 头上，肩上，落了一层雪,为他冠玉般的面容，平添几分清冽。 拓拔天站直身体，微微颔首，恭声道：“青族长。” 青岚停下脚步，听到帐篷里传来的男女嬉闹的动静。 “拿开你的手！” “陛下好香啊，陛下，臣好喜欢您……唔。” “……” 青岚看了眼拓拔天。 拓拔天垂下头,低声说：“傍晚时，陛下传白氏来陪同用膳。” “一直到现在？” “是的。” 青岚伸手便掀开帐篷沉重的厚实的帘子。 寒风呼的涌了进来，稍微吹散了一些帐篷内的温暖气息。 “青，青岚，你回来了。” 小女皇长发散乱，看到他，显出几分窘迫来。 “玩够了没？” 青岚径直走进去，随手一扯被子，把白霖江连同衣服，一同扔了出去。 白霖江砸到了雪地上。 他龇牙咧嘴爬起来，抬头便看见拓拔天面无表情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他抓起一件斗篷裹住自己。 拓拔天挑眉：“我看你纠缠陛下半天，也没能得逞。可怜你。” 白霖江哼道：“你呢？” “我不是你，不会求着陛下碰自己。” “那是因为我喜欢陛下。”白霖江凑到他面前，“不像某些人，纵容自己的相好来谋害陛下！” 拓拔天脸色微变。 “你们这些事，以为我什么不知道呢！”白霖江朝帐篷里面看了眼，见帘子已经放下了，悻悻然的走了。 帐篷里,青岚坐到床边，轻轻把她的衣裳拉上,被子掖好，轻声说：“不如，臣让人把白霖江送回去。以免他总是纠缠陛下。” 樱宁没吭声。 “舍不得？”看书喇 “你要我说实话吗？” “自然。” “我喜欢让小江陪着。” 青岚没说话。 樱宁问：“你生气了吗？” 青岚摇头，抚摸着她的脸，温和的说：“陛下只是个小姑娘，受不住白氏的诱惑，也很正常。在臣眼里，他只是个玩物，陛下喜欢，便留着，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手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她的脖子，停留在一处清晰的吻痕上。 樱宁问：“你去哪里了？” “臣有一些事要处理。” “做族长真的很忙。” “陛下需要臣的时候，臣就会在的。”青岚说，“刚才抓了两个苍幕国的探子，一死一伤。大概不超过三天，苍幕国便会举军来犯,陛下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嗯。” “陛下一直都很用功,很努力。”青岚看着案桌上散落的各种兵书,地图,微微笑道，“陛下不要太焦虑，臣会帮助陛下的。” “谢谢你，青岚。” “我说过，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青岚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还有一会儿天才亮，再睡一会。” 他站起身。 “青岚！”樱宁拉住他衣袖。 青岚回头看向她，随即目光落在她光洁的胳膊上。 那里有一颗圆润鲜妍如红豆的守宫砂。 在他第一次为她针灸的时候，就发现了。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你是个老实人 他弯腰，把她的胳膊放回被子里，蹲在她面前，问：“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你对我好，就因为我救过你两次吗？” “当然不是，臣很喜欢陛下。” 青岚笑笑，“陛下不要想太多,眼下，咱们要齐心合力，先把仗打赢了。” “还有一件事。” “嗯？” “你别让拓拔天一直守在外面了，这么冷的天，冻坏了怎么办？就算他要守，也和别人换换班，轮值着来。”看书喇 “拓拔氏天生体质强悍，不惧风寒,陛下不必对他们有什么怜惜。”青岚说道,“拓拔天这么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对陛下心怀愧疚和感激。陛下若不让他守护，他可能会更难受。” 樱宁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的心上人的性命。” “也许。” “你告诉拓拔，我不会杀她的。” “臣会转达陛下的圣意。” 青岚微微颔首，转身走出去。 走到外面，寒风裹着雪片，呼啸着扑到面上。 青岚停住脚步，看着风雪，淡声说：“你都听到了。” 拓拔天垂首：“是的。” “陛下仁慈宽容，不会杀蓝凤。你可以走了。” “我心甘情愿保护陛下，并非因为担心蓝凤的性命。” “随你。” “青族长，是否需要我阻止白霖江靠近陛下？”拓拔天问。 “陛下喜欢他，就让他陪着陛下玩。” “您就不担心……” “他若有这个胆子，陛下也不会至今还是处子之身。”青岚淡道，“我想,他承受不了做错事的后果和代价。” 拓拔天道：“我明白了。” 青岚走进风雪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拓拔！” 里面传来女皇的声音。 “臣在。” 拓拔氏回答。 “进来！” “臣遵旨。” 拓拔氏掀开帘子走进去。 小女皇已经穿戴好衣裳，坐到了书桌后，头也没抬说：“我要看书写字，你来帮我研磨。过来坐着。” 拓拔氏默默跪坐到她对面，安静磨墨。 樱宁随问：“你刚才和青岚说什么呢？” “臣询问青族长，是否要阻止白霖江打扰陛下。” 樱宁手一顿，说：“青岚说什么？” “他说，让白霖江陪着陛下玩。” “哦……”樱宁低头写字，“拓拔，你别担心，等打完仗回去后，我便让你出宫，给你和你的心上人赐婚，这样你的族人就不会为难你了。” “臣多谢陛下隆恩。” “你是个老实人。”樱宁把写好的纸折好，塞进一个信封里，递给他，“这个你收着，哪天我死了,帮我把信交给青岚。” 拓拔天皱眉：“陛下怎么会死。”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樱宁笑道,“打仗就是要死人的。” “您是我们的女皇陛下,苍澜的八十万将士都会保护陛下，臣也会誓死保护陛下安危。” “我知道。”樱宁笑道，“我只是有一个感觉。” “什么？” “这次我可能回不去了。” “陛下！”拓拔天跪了下来，“大战在即，陛下不可做如此颓废不祥之语。” “我这不只是跟你说说嘛，若说给将士们听，就要动摇军心了。”樱宁说道，“你起来。”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这很不正常 拓拔天道：“陛下，哪怕是臣死，也会护陛下安全。” “我知道。” 樱宁展开地图，“来，我们研究下地势图。对了，军中有什么人，是能够懂得预测未来天气的吗？” “有。青族长就可以。” “青岚还有这样本领？” “青氏本就是以智谋闻名的。”拓拔天说道，“我们拓拔以武为强，与青氏正好是两个极端。” “青岚经常不知所踪，你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吗？” “臣不知道。”拓拔天摇头，“不过，据臣所知，预测天气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许青族长正在做这方面的准备。”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对苍幕国有多少了解？”樱宁又问。 拓拔天有些惭愧：“陛下若要知道这些事，恐怕只能求助于青族长了。” 樱宁道：“我知道了。” 拓拔天有些不解：“陛下纵容亲近白霖江，也很信任臣。为什么陛下对青族长却有些疏离呢？” “我有吗？” “有的。”拓拔天说，“以青氏族长的性情来说，他们若要做一件事，是不需要国主同意的。在八大家族的会谈中，一致同意让青氏族长先和陛下生下继承人。可奇怪的是，青族长却迟迟没有与陛下圆房。从过往青氏的表现来看，这很不正常。” 樱宁道：“拓拔，你这么毫无顾忌的把你们几个家族的谋划告诉我，会让我觉得，我就是你们的工具。” “陛下……” “别说了。”樱宁抬手制止他，“我不太会看你们这里的地图，你教教我。” “是，臣遵旨。” 天亮之前，樱宁学会了辨认苍澜大陆的地图。 她想找青岚询问天气的情况，谁知却哪里也找不到他。 一连三天，他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看战事在即，樱宁不免郁闷。 总是这样动不动消失不见，也太不靠谱了。 等青岚再次出现，已经是三天后的傍晚，连一向寡言的拓拔天也忍不住吐槽：“青族长，陛下找您几天了，也找不见您人影。也不能怪陛下总是被白氏勾引了去。陛下一个人待着，也实在寂寞可怜。” 青岚浑身都是冰雪般的寒气，淡道：“陛下寂寞，你不能陪吗？” “我不如白氏会服侍人，讨陛下欢喜。” “那就去学。” 青岚推开门，走了进去。 白霖江果然在这里。 看到青岚，他下意识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小江，你别走，就在这里。”樱宁拉住他的手，让他继续坐在自己身边。 白霖江扫了眼青岚，唇角微勾。 青岚说：“陛下，十三路将军请陛下前去议事。” 樱宁一愣：“现在？在哪里？” “陛下随我来。”青岚朝她伸出手。 樱宁立即放开小江，把手递给了青岚，随着他走出屋子。 白霖江看着他们的背影，哼了声。 八十万大军，一共分了十三路，由十三位大将军率领。 到了之后，樱宁才知道，这十三位将军，竟然有五个都是拓拔氏的人，三名是青氏族人，一名女将军是白氏的。唯有一个雷泰将军，平民出身，硬是靠着战功累积到了今天的地位。 饶是如此，他在十三路将军中，也是地位最低的，坐在最末尾的位置。 拓拔氏的勇猛，名不虚传。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多多享用 难怪拓拔天在军中被欺负。 拓拔氏的男人对他大概是鄙夷轻视的成分更多些。 拓拔氏是极端的男尊女卑，白氏则是极端的女尊男卑。 也难怪这两家人碰到一起，便如乌眼鸡似的，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斗个你死我活。 随着白胜男被撵出去，屋里的气氛立即安静了下来。 青岚大概讲述了苍幕国军队的情况，然后便开始商量今晚的作战计划。 青岚计划兵分三路。 一路趁夜偷袭苍暮国军队,一路将计就计，就地设陷阱，等待苍幕国偷袭的军队到来，便来个瓮中捉鳖。至于第三路，则是绕过黑水城，向苍幕国国都的方向突袭，争取用最快的时间捉拿苍幕国国主。 等任务都安排下去了,各位将军都出去了，樱宁才弱弱问：“青岚,那我呢？” 青岚道：“陛下身份贵重，就……” “你这话，说出去谁信呢。”樱宁打断他，‘青岚，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相信我，也不信我的能力？在你心里，我就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陛下何出此言。” “这段时间，你总是不见人影，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你去查探敌情，观测天气和地形？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臣以为，只需要把结果告诉陛下即可。” “他们都说，我是天命之女，可以带领苍澜打胜仗。但你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我！” “陛下的存在,只需要振奋军心即可,难道臣会让您骑着马，举着刀跟着将士们去冲杀吗？”青岚反问，“没有哪一个御驾亲征的皇帝会这么做。” “所以，我就是个吉祥物？” “陛下不要妄自菲薄。” “你的一切一切的行为，让我很难不这么想。” 青岚走到她面前，按住她肩膀，说：“陛下，战争才刚刚开始，不要着急。会有你出力的时候。现在还不到时候。” 这时一名将军过来说：“青族长，神机营那里出了一些状况。” 青岚跟着他急匆匆离去。 樱宁走到门外，看到那位白胜男将军抱着剑，倚着墙，百无聊赖的模样。 看到樱宁，她站直身体，施礼：“臣拜见陛下。” “白将军免礼。”樱宁笑道，“白将军和拓拔将军起了冲突，朕以为你们出来后，会打一架。” 白胜男道：“若不是青族长在，臣早揍得他们狗啃泥。” 樱宁笑道：“白将军好勇猛。” “我们白氏的女子从来也不比男人差。”白胜男骄傲的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朝樱宁面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陛下，白霖江怎么样？” 樱宁笑道：“白将军也认得小江吗？” “何止认识啊！” 白胜男啧声，“白霖江是白氏嫡系出生，身份娇贵不说，小时候便是有名的漂亮孩子，大了更是越发美貌。他是白氏这一代里容貌最好的，被养的最好的。若不是献给陛下，一般人可享用不起。” 樱宁笑道：“小江的确是绝色，人也温柔多情。” 白胜男嘿嘿笑：“我们白氏的男人，好处可多着呢。陛下可要多多享用，快乐无边哦！”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你敢吗 樱宁有些尴尬，轻咳：“多谢白将军提醒。对了，青族长给你安排什么任务？” “守护粮草。”白胜男撇嘴，“没劲。” 樱宁道：“粮草乃是大军最要紧的东西，青岚把这件事交给你做，可见对你是极为信任和重视的。” “这臣也知道，但臣还是更愿意领军冲阵杀敌，而不是躲在后面保护粮草。” “这才刚刚开始呢，有的是机会。就算在苍暮国这里不行，还有其他几个国家，总有白将军建功立业的机会。” “陛下说得对。” 白胜男眼睛亮了起来，冲樱宁深深行礼，“多谢陛下开解！臣这就去做准备了，臣告退！” 她握着剑，大马金刀的疾步离开。 樱宁独自站在廊下，看着城中将士们忙的热火朝天，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目标，而她却变成了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这时一双手忽然从后面笼住了她的双眼。 “猜我是谁？”故意扭曲的声音。 “小江。” “哎，陛下为何每次都能猜得到？”白霖江一把抱住她，吻住她，并试图撬开她的嘴唇。 樱宁推开他：“闹什么。” 白霖江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陛下好像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樱宁想了想：“没有什么事。” “那为何陛下心情不快？” “我也不知道。” “是不是青岚给陛下气受呢？” “青岚做事独来独往，完全不在意我。” “他就是那样的人，臣早告诉过陛下了。”白霖江搂住她腰身，手在她后背摩挲，“陛下想做什么，臣都支持您。” “我不想做什么。” 樱宁把他的手扒拉开，抬脚就走了。 白霖江皱眉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如往常一样跟过去，而是转身去找到青岚。 “你为何欺负陛下？陛下心情很不好！” 青岚正蹲在一架战车前，检查战车的情况，闻言淡道：“你以为你的任务是什么？陛下心情不好，你就去哄她。你最擅长的事情，不就是哄女人高兴吗。” 白霖江冷笑：“若不是你不允许，我早就……哼！” “没事出去。” 青岚冷冷的撵他走。 白霖江怒道：“你也太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陛下这一路上，日日读书研究兵法布阵，央我教她看地图，教她武功。她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你全然不在意这些！做事我行我素，对于陛下想见便见，不想见便消失。你把陛下当成什么？” 青岚充耳不闻，当他不存在。 白霖江越发怒火中烧：“姓青的，你再这样，我就告诉陛下，你杀了十八公主和蓝凤！” 青岚的动作顿住，抬起一双凤眸看向他：“你倒是消息灵通。” “你别太狂妄自大，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她们难道不该死吗？” “陛下明确说过，不要杀她们。你嘴里答应她，转头就把人给宰了。”白霖江冷笑，“若陛下知道这些，你猜，从此后，她还能不能信任你？” “她不会知道。” “你就如此笃定，没人敢这件事告诉陛下！” “是的。”青岚云淡风轻的看他，“你敢吗？”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陛下的身边只有他 白霖江愤怒：“我这就去告诉陛下！” 青岚冷冷收回视线，专注于眼前的战车，不再理会他。 白霖江一阵心塞。 晌午女皇的内侍官传他过去陪女皇用膳，他去了，但罕见的有些寡言。 樱宁也很快就注意到了。 平日里他在她面前总是活泼爱笑话多，只要樱宁不动手，他恨不得整个人都勾在她身上。 “小江,怎么了？”樱宁关心的问，“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回去歇着。” 白霖江摇摇头：“臣没有不舒服。”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陛下自从登基以来，已经受到过两次刺杀了？”他问。 “是。怎么问这件事？” “臣……是觉得，陛下也挺不容易的。” “做什么都不会容易的。”樱宁笑着夹菜给他,“你终日费尽心思讨我高兴,不也很辛苦吗？” 白霖江愕然抬头，认真的说：“陛下,臣喜欢您，心甘情愿想让您高兴。若让臣不能见到陛下，无法与陛下亲近，那才是辛苦的事情。” 樱宁笑道：“我知道。” “陛下不信臣吗？” “怎么会不信你，朕信你。”樱宁笑道，“这几个月，只有你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永远对我笑。我最信任你，小江。” 白霖江微怔。 虽然八大家族送给了她三个男人，名义上说是服侍她，但青岚过于强大霸道，绝不是任何国主能控制的人。至于拓拔天，早有相好，甚至还为陛下引来了刺杀。 说起来，陛下的确身边只有他。 白霖江心中对小女皇不由得升起一丝怜惜之情。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低声说：“陛下不要为青岚烦恼,臣会一直陪在陛下身边，不让陛下寂寞。” 樱宁看着他的小猫似的动作，心里想的却全都是打仗的事儿。 青岚说，他预测今夜会有席卷上百里范围的暴风雪，然后是一个时辰左右的短暂的平息，接下来又是暴风雪。 要偷袭苍幕国，只能利用好这一个时辰的时间。 一旦错过，后果不堪设想。 而他，就是那个领兵偷袭的将领。 樱宁不免有些担忧。 到了暮色时分，果然风雪渐大。 黑水城内外看着一片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入夜后，樱宁坐在屋里，听着外面传来的风雪的呼啸声，双眸盯着沙漏，没有丝毫睡意。 寅时，城门口忽然传来呼喊声。 苍幕国的偷袭来了！ 樱宁下意识站起身，打开门，走到廊下,朝城门的方向张望。 “陛下，这里危险。”拓拔天立即跟上前，试图劝她回屋。 这时一支箭从高空射来，樱宁挥手接住。 站在她身后的拓拔天看到这一幕，惊呆了。 他甚至并没有意识到箭的到来。 在他眼中，陛下只是随意的举起一只纤纤玉手，仿佛是接一片落雪般，把急速射来的箭，捏在了手中。 都说陛下是天命之女，身负神力。 可徒手接箭这种事，这也是力气大能够做到的吗？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反杀 “陛下，您是……无意中接到这支箭的吗？”拓拔天干巴巴的问。 “不是。” 樱宁打量着箭，随口回答，“是箭太慢了。” 这些箭在她眼中速度极慢，即使同时有一千支箭向她射来，她也可以从容的一一接住。 樱宁确信，若远距离仅凭着弩箭打仗,有她一个人便足可以守住黑水城。 不过，打仗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敌人也不会这么傻，只站在远处用弓箭进攻而不靠近。 拓拔天脸上的骇然之色还未消退，隔空又飞来几支箭。 樱宁依旧是很随意的接住了，随手扔到地上，皱眉喃喃道：“看来苍幕国有厉害的弩箭，竟然能把箭射到如此之远的地方。拓拔——” “臣在！” 拓拔天的声音里,不自觉的多了几分对女皇的敬畏。 樱宁问：“我们的弩箭能有这么远的射程吗？” 拓拔天道：“若单论弩箭的话,水平是差不多的。不过我们有一种战车，可以发射更远的箭，只是这种战车需要三个人操作，虽然杀伤力大，却准头差。” “准头差？也许可以改进改进。”樱宁望着远处，低声说。 这时有人高声喊了声：“不好了，苍幕国的人已经开始架梯子，顺着城墙爬上来了！大家都守住了！千万不能叫他们攻破城门！” 拓拔天心中不免担忧，他看向女皇，发现她神色冷静，没有丝毫慌乱，不由又增添了一层敬佩。 他哪里知道，小女皇之所以不慌，是因为她早就知道，城里已经被青岚设了埋伏，只等着这些偷袭的苍暮人闯进来后，来个瓮中捉鳖。 苍暮敌军也准备的十分充分,眼看着已经有不少士兵攀上了城楼,与城内士兵扭打在一起。 城主府距离城门不算远，眨眼间，便有十几个苍暮士兵冲了进来。 他们试图打开城门，放大军进来。 但有几个士兵却朝着百姓的住房里冲了过去，有女人尖叫哭喊的声音传来。 拓拔天大怒道：“这些无耻败类！” 他很想去杀了他们，但他此时的责任是守护在女皇身边，保证她的安危。 他不敢走开。 樱宁探头朝哭声来源处张望了片刻，隐约看到几个人影，拖着哭喊挣扎的女人出来。 她捡起扔在地上的七八支箭，握在手中，估算了一下距离，然后后退半步，嘿一声，用力把箭全都扔了出去。 箭穿过风雪，闪电般飞出去，然后刺穿了几名士兵的身体。 听着远处传来的惨叫声，拓拔天也控制不住自己，惊呼了声。 “陛下,您……您是怎么做到的？”他骇然失色。 拓拔氏以武力着称，力气大的人不少，箭法准的人，也有很多。但他从来没听说过，更没有见过，能有人徒手接弩箭射出来的箭，然后徒手把箭又扔出去杀人的情况。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女吗？ 太可怕了。 拓拔天忽然就意识到，表面柔弱娇贵的女皇陛下，体内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她并不需要他的保护。 他往日里那些行为，此时显得尤其可笑。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陛下偏心 樱宁没有察觉到拓拔天此时的心理变化，只随口回答：“难道你们的族长没有告诉你们，我的能力？” 拓拔天摇摇头，随即意识到女皇看不到，便立即说：“族长从未说起过这种事。” 樱宁回头看他：“你们不知道还要支持我做皇帝？” “臣的意思是，大多数人只知道陛下力大无穷。” “哦……”樱宁若有所思。 这时远处传来轰轰轰的声音。 拓拔天脸色微变，说：“敌军正在撞门！” 樱宁笑道：“撞门,还算偷袭吗？” “陛下，黑水城易攻难守，后面连着山脉，敌军要想偷袭，应该会声东击西，正面故意弄的声势浩大,然后从后面悄悄摸进来。” “拓拔,你对黑水城的地势也很了解嘛。” “陛下，我们拓拔家族的人只是不擅长智谋，并不是蠢笨……” “抱歉，我不该这么说。”樱宁笑道，“你别担心，青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拓拔天惊讶：“这么说，青族长早就知道敌军会偷袭？” “是的。” “真不愧为智多如妖的青氏族长。” “既然你们都承认青家的人天生聪明，擅长治理国家和打仗，为什么不干脆让青氏做皇帝呢？”樱宁问。 拓拔天道：“青氏的确多智谋，不过，双拳难敌四手，青氏再聪明，也不可能抵得过其他七家的围攻呀。” “话虽如此，难道你们不想要一个厉害的皇帝？” “陛下以为呢？” 樱宁愣了下，笑道，“也是,若让青氏上位，真正得到苍澜国的皇权,其他七家必定会被打压。他们绝不会放弃自己的权利和利益。” “这也是为什么,八大家族需要另一个人做皇帝的原因。” “我明白了。” 樱宁背着手站在廊下,遥遥望着远处的风雪，火把，厮杀。 轰隆！ 城门被撞开了！ 尽管知道城中已有准备，樱宁的心还是下意识紧了下。 毕竟城里还有许多无辜的百姓，无论准备的多么充分也难免会波及到他们。 譬如刚才，若不是她射杀了那几个敌军，那女子必定会遭到侮辱。 当时青岚提出瓮中捉鳖这个计策的时候，樱宁是不赞同的。 但青岚不会同意，将士们也都可能理会她的那点仁慈之心。 在他们看来，打仗不是过家家，要打胜仗，怎么可能没有牺牲和伤亡？ 苍暮的敌军呼喊着冲了进来。 这时白霖江气喘吁吁跑过来，叫道：“陛下，城后面的山上，忽然出现了许多敌军！” 拓拔天说：“青族长真是料事如神。” 白霖江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渐渐冷静了下来，哼道：“这青氏族长可是狠心啊，为了全歼敌军，竟不顾陛下和城中百姓的死活么！” “小江,不要挑拨离间。” 樱宁说，“你知道的，我不吃这套。” 白霖江走到她身边，拉开大氅，把她搂到自己怀中，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下，笑道：“陛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偏心青岚。” 拓拔天看着他这自然而然的亲密行为，而女皇陛下也没有什么抗拒的样子，便默默垂下眼帘，不再去看。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今夜无眠 白霖江怀中很暖，樱宁靠着他，低声说：“风雪越来越大了。” “是啊，陛下若冷，臣陪您回去。” “不知道风雪会不会停呢。” “无论多大的风雪，总有停止的的时候。”白霖江笑道，“陛下在担心什么？” “风雪太大，对行军打仗都有很大的影响。” “是的，不过，风雪对敌我双方都是公平的，不会如陛下的心一样，偏向于其中某一方。” “小江，你阴阳怪气的说谁呢？”樱宁伸手抓起一把雪，在掌心揉捏，随手塞到他衣裳里。 白霖江狠狠打了个激灵，但依旧稳稳用大氅裹着樱宁，低笑道：“陛下就这么心疼青岚吗，臣说他一句也不行，拿着雪団惩罚臣？” 樱宁没说话。 从后山来的敌军悄无声息的进了城，一路冲杀进来。 但他们惊讶的发现，竟没有遭到什么抵挡。 看小说上 好像这是一座空城。 很快后山的敌军和从正门进来的敌军汇合到了一起。 他们举着兵器，看着对方，面面相觑。 人呢？ 领头的将领在经过短暂的惊愕后，很快便明白过来，他们中计了！ 黑水城怎么会是一座空城？ 这里住着苍澜国新登基的女皇陛下！ “撤——” 在无数火把亮起的瞬间，苍暮将领撕心裂肺的大声吼叫。 “撤退！！” “撤退！！！” 然而，已经晚了。 鳖已经入瓮。 盖盖子的人，绝不会让鳖逃跑。 无数利箭从两侧的房舍里射出去。 每一根箭上，都淬了毒，在风雪中闪烁着绿莹莹的光。 铺天盖地的毒箭涌出，瞬间射杀了一大部分敌军。 接着又不知从哪里涌出无数苍澜将士，举着刀枪，呼喊着冲上前补刀。 每一颗人头，都是军功！ 苍澜的将士们已经杀红了眼！ 这一幕太过于惨烈，白霖江连忙把她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低声说：“陛下，别看了，回屋。” 这次樱宁没有拒绝。 走到门口，她招呼拓拔天一起进屋，拓拔天看了看白霖江，默默摇头：“臣守在外面，陛下有任何需要，臣都在。” 这一夜，黑水城无眠。 城主府里的女皇也无眠。 她和白霖江下棋，下了一夜，十次九输。 白霖江说她心神不定，心中有牵挂，不能专心棋局，所以才接连输棋。 “再来。”樱宁漫不经心的拨弄棋子儿。 “陛下，不下了？”白霖江笑道，“您的心思根本就没在棋盘上。您在想什么？想青族长吗？” 他靠过来：“每次我与陛下亲热的时候，他总是会打断我们的好事，既然陛下想见他，不如……” “胡说什么。” 樱宁随手拨乱棋子，起身走到门外，深深吸了口清冽的冷风，昏沉的头脑立即清明了许多，随口问立在门口的拓拔天，“雪好像停了。拓拔，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现在已经丑时了。” “差不错了。” 樱宁喃喃自语。 白霖江跟出来，朝外面张望，低声说：“已经没有动静了，看来，人头都分割结束了。”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打扫战场 白霖江的话，让樱宁心里微微的打了个激灵。 虽然城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将士们提着敌人的头颅心满意足的回归营地，无数百姓从各自家门走出来，开始处理遗留在地上的无头尸体。 “他们在做什么？” 樱宁低声问。 昏暗的光线中，百姓们蹲在地上，但看不清动作。 白霖江拿着大氅跟出来，把她裹住，闻言扫了眼，不甚在意道：“打完仗，敌人的人头是将士们的，身子是平民的。陛下连这也不知道呀，可见陛下果然是哪个家族养在深闺的小娇娇。” 樱宁不在意他们好奇和打探自己的来历。 别说他们根本打探不出来，便是他们知道了，她也不在乎。 于是她又问：“将士们带走头颅我理解，算军功用。平民们要身子做什么?” “陛下猜呢？” “莫非……”樱宁没说下去。 一旁的拓拔氏见小女皇的脸色微微发白，看不下去白霖江逗她，便开口解释道：“陛下，平民们不是要吃了敌人。苍澜大陆上，有吃人习俗的国家，只有翟耀国。我们苍澜国是不允许的。”看书喇 白霖江接着说：“平民们是从敌军身上扒走盔甲和衣物，食物等值钱的东西。” 樱宁恍然：“他们拿走棉衣和吃食我理解，为什么还要扒走盔甲？难道他们还敢穿上敌人的盔甲，不怕被我们的将士当作敌军杀了？” 白霖江笑道：“他们拿走盔甲不是为了穿，而是要融了，打造成刀具，农具等东西，还可以卖给官府。” “我明白了。” 樱宁看着下放来来往往忙碌的平民，低声说，“那被扒走东西后，剩下的尸体呢？” “平民们会把他们拖走埋掉。”拓拔天解释，“虽然两国之间对战的时候是敌人，但打仗不是普通的士兵和百姓所能决定的。拿走了对方的所有东西，百姓们会把他们的遗体安葬了，不会任由他们曝尸荒野，被野兽啃噬。” 樱宁叹了口气。 “陛下瞧着不忍吗？”白霖江微笑道，“身为国主，的不能有这么多的怜悯之心的。否则会受不了的。您还要带着我们打遍周国其他五国呢。” “应该是四个国家。”拓拔天纠正他，“黑照国已经被青族长打服了，不会再与我们作对。” 提到青岚，白霖江又是一声低哼：“说到青族长，今夜怎么也不见他？莫非他去做什么大事了？陛下一直心绪不宁，就是在担心他？” 樱宁没说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风雪停了一个时辰左右，又开始呼啸起来。 却始终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她的心情也不免越发的焦虑。 城里的战事结束后，白胜男和沈英过来见女皇，向她汇报战况和伤亡情况。 因为准备充分，苍澜将士只死了不到十个人，伤了二三十个，都是在正门城楼那里和撞门冲进来的苍幕国敌军冲突中产生的。 至于苍幕国偷袭的敌军，一共两万人，全军覆没。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跪下叫爹 白胜男守护的粮草也安然无恙，没有一丝损失。 “青族长那儿，有什么消息传回来吗？”樱宁问。 “目前还没有消息。”沈英回答，“不过，陛下不必过于担忧，以青族长的能力，不会有什么差池的。” 白胜男道：“打仗不是游玩,除非神仙在世，否则谁敢保证百战百胜？” 沈英冷冷说：“白将军说这话，不免让人疑心，你到底是苍幕国的将军，还是咱们苍澜国的将军。大敌当前，你倒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我长谁志气了？我向陛下说一句实话,你也破防？”白胜男讥讽道，“男人就是这么废物！” “白将军这么能耐，等青族长回来后，当着他的面说？” “你以为老子不敢？” “嘴硬没用，真干出来了，我才服你！” “如果我老子敢当面跟青族长叫板，你是不是跪下叫我爹？” “你一个女人，长那玩意儿了吗，就给我当爹？”沈英嬉皮笑脸的，“虽然你这女人粗鲁，但也算长的周正，回去后，我问问我爹，他若是愿意呢，就接你回家，给我当个二娘呗？” “找死！” 白胜男一拳便把他打飞出去。 樱宁笑道：“白将军好力量。” 白胜男嘿嘿笑：“臣这点雕虫小技,在陛下面前可不够看。陛下，您是我们白氏崇敬的人，拥护您做女皇，我们白氏是心甘情愿的！” 白氏以女人为尊,这些年她们一直看着男人做皇帝，也都不服气。 如今天命之女出现，踢走了赖氏，登上皇位，白氏族人比其他七家都高兴。看书溂 白胜男扫了眼白霖江，又暗戳戳说：“陛下可要好好宠爱小江啊。对于其他几个家族来说，他们认为陛下生孩子是为他们生的，只有在我们白氏，孩子是为自己生的。小江，拿出你的本领来，好好伺候陛下！” 白霖江一直没说话，直到此时，才不得不说了句：“我知道了，姑姑！” 樱宁：“……你们是姑侄？” “是啊。”白胜男嘿嘿笑，“陛下，我们白家人对您是真心拥戴啊，否则也不会把族中最漂亮,最勾人的孩子送给陛下。” “……你们真大方。” 樱宁轻咳着转移话题，“白将军,你辛苦了,回去歇着。沈将军，有劳你去打探一下青族长那边的情况。” “臣遵旨。” 两名将军相互瞪着眼走开了。 樱宁忍不住问白霖江：“我带出来的八十万大军，十三路将军，只有一位将军是是你们白氏的。可是看起来，你这位姑姑是最横的，跟其他所有将领的关系都不好。” “我们白氏的女人都这样，天性看不起男人。叫她终日跟男人们平起平坐，她们可难受得紧。” “你这姑姑在军中到处树敌，就不怕被人合伙打击报复？” “姑姑的背后是白氏，白氏虽然是女人当家，但地位却比都是猛男的拓拔氏高。”白霖江说着看了眼拓拔天，“所以没人敢招惹白氏的女人。”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连夺两城 拓拔天垂着眼，一言不发。 事实的确如此。 他没什么好辩驳的。 在军中，拓拔氏的将军数量最多，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八大家族，拓拔氏依然垫底。 将士们在军中的地位，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背后的家族势力。 因此，即便十三路将军只有一个白氏女人，白胜男依旧天不怕地不怕，怼天怼地，把其他几个将领得罪了个遍。 天快亮的时候，沈英终于带来了消息，说青族长带领两万兵马，在暴风暴雪中从天而降，攻进武陵城，把占据了这里的苍暮军队赶出去不说，又接连追击上几十里地，把另外一座被敌军占据的崆候城也夺了回来。 这两座城原都属于苍澜国国土，几个月前被苍幕国军队占领，在城中大肆抢夺掠夺百姓们。 惹得朝廷议论纷纷，百姓们大为不满。 青岚以雷霆之势，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冒着狂风暴雪，把两座城都抢了回来。 这实在是个令人震惊和无法相信的奇迹。 消息传入军中，从将军到士兵，无不欢呼，对青族长崇拜的五体投地。 天亮后，雪停了。 阳光升起，把一片苍茫照射出彩色的光。 青岚的军队回来了。 青岚裹着一身黑衣，坐在马背上，缓缓来到城主府前。 樱宁前去迎接。 他跳下马，带领手下将士向女皇陛下跪拜。 “众将免礼。”樱宁朗声说着，注意力却始终落在青岚身上，“这次众将为朕夺回了武陵和崆候城，回去后，重重有赏！” 将士们兴奋呼喊着女皇陛下万岁。 这场胜利虽然是i青岚和将士们的浴血拼杀得来的，但在更多的人心里，却不免把这个功劳也算到女皇陛下的身上。 她是天命之女啊。 她能够带领苍澜走向强盛。 这不就是一个开始吗? 大军才来到边镇数日，便接连拿下两场大胜。 这都是女皇陛下带来的福气啊！ 在军中，对女皇陛下的拥护呼喊，又冲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樱宁询问将士们的损伤程度，青岚很快给出了答案：“死了一千二百将士，伤了三千人左右。” 他带去了两万士兵，夺取了两座重要的城池，付出了一千多个士兵的性命。 这在战场上来说，简直就是个奇迹。 樱宁说：“这些战死的将士回去后一定要厚葬，给他们的家人发放抚恤。” “陛下放心，臣会照着章程办事。”青岚问，“城里的情况如何？” “拓拔鸿和白胜男守住了黑水城，其余几名将军也把偷袭的两万敌军全歼了。”樱宁也忍不住赞叹，“青岚，你真是料事如神。” 青岚微微浅笑。 樱宁伸出手：“来，你累了一夜，到屋里吃点东西，歇一歇。” “多谢陛下恩赏。”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青氏族长手中的权利要远高于国主，但在礼节上，他依然是臣子。 当着众将士的面，他从不失礼。 他抬脚跟着女皇陛下走了两步，忽然脚步就顿住了。 樱宁回头，发觉一缕血，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本章完)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青岚重伤 下一刻，他倒了下去。 “青岚！” 樱宁大惊失色，慌忙过去扶住他。 众将士也发出惊呼声，纷纷高声询问。 “都吵什么？”白胜男高声喝道，“青族长受伤了，你们都各自回营！来人，带医官过来！” 仗着力气大,樱宁直接把青岚抱到了屋里，小心翼翼放到床上。 “陛下，您的身上——”白霖江骇然叫了声。 樱宁低头，发现自己的白色斗篷上，沾满了血。 白霖江冲过来：“陛下，您哪里受伤了？” “不，不是我。”樱宁举着手,声音发紧。 白霖江朝床上的青岚看了眼，在他身上检查了下，喃喃自语：“是青岚的血。” 因为他从头至脚都裹着黑色的衣裳，一时竟无人看得出来，他已经浑身是血。 医官赶了过来，把他身上的衣物除掉后检查，确定他肩头有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且有严重的内伤。 吐血便是因为他的内脏受到了伤害。 “这伤的也太重了。”白霖江嘟囔，“到底是青氏，虽然聪明，但身子弱。这点伤若是换做拓拔氏，根本到不了吐血昏迷的地步。” 拓拔天道：“你说错了，拓拔氏虽然身体强悍，若是受了这样的重伤，也还是要晕倒的。” “那你们整天吹嘘自己身体强悍？” “区别是，青族长受这样的伤，需要一个月才能好,我们拓拔家的人,只需要七天。” “哼。那有什么用。”白霖江见小女皇站在床边,盯着床上的青岚，眼底是深沉的担忧和难过。 他上前安慰小女皇：“陛下，他这伤虽然严重，但要不了命。您别担心。” 樱宁说：“小江，你和拓拔都出去，别在这里打扰青岚休息。” 拓拔天施礼后，转身利落的出去。 白霖江拖延了会，才慢慢悠悠的离开。 医官拿出药箱，稍微处理了青岚的伤口后，便拿出了针线，给他缝合伤口。 樱宁问：“这是什么针线？” 医官道：“陛下不必担忧，这不是寻常的线，是用特殊的东西做的，可以和皮肤融合在一起。青族长这伤口太大了，缝合起来会愈合的更快。” “这会很疼？” “是的。不过，青族长现在是昏迷状态，感觉不会太强烈。”医馆理了理针线，又对樱宁说,“陛下,这可能不太好看,您……可以回避。”看书喇 樱宁道：“你不必管我，尽快给他医治。” “是，臣遵旨。” 医官不再说话，专心缝合伤口。 樱宁在旁数的清楚，一共缝合了二十八针。 缝合结束后，医官又涂了些药，用纱布把伤口盖住。 “陛下，青族长这短期内伤口不能碰水，一定要记得这一点。”医官擦了擦汗，叮嘱道。 樱宁点头：“我知道了。除此之外，他的内伤怎么处理呢？” “内伤只能服药，慢慢调养了。” 医官说，“我这就去准备药，一会儿就送来。” “有劳了，快一些。”樱宁催促。 医官提着药箱匆匆离去。 樱宁坐到床边，为青岚把被子盖上，然后便呆呆看着他。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陛下也来躺着 等医官把药送来，青岚才醒过来。 “药给我，你下去。”樱宁接过药碗。 医官施礼退出去后，青岚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樱宁说：“已经缝合处理好了。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我手底下死伤几千人，我若毫发无损，才不正常。”青岚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是不眠不休,在狂风暴雪中急速赶路，厮杀又受伤之后的表现。 樱宁说：“先喝药。” 她吹了吹药，用小勺舀了一勺，送到他唇边。 “不必这么麻烦。” 青岚笑笑，用没有受伤的左边胳膊撑起身体，拿过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樱宁道：“不愿意让我喂你啊？” “若是饭菜甜汤,臣是愿意的。药这么苦的东西,一勺一勺喝，感觉可不会太好。” “那你现在饿吗？” “不饿。”青岚缓缓摇头，又躺了回去，侧首咳嗽了会，唇角再次溢出一些血来。 樱宁拿了巾子替他擦掉。 青岚道：“陛下皱着眉，绷着脸，是在为臣担忧吗？” “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 “这么点伤，还不至于死。” “你们青氏又不是以武力见长，你何必亲自带兵打仗？你就留在这里，做出谋划策的人，不行吗？”樱宁说，“论武力,十个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你却把我留在黑水城。你这样的脑袋，也算是聪明吗？” 青岚笑道：“陛下,接下来要打的仗还有很多,若每一次就让陛下冲锋陷阵,陛下还不累死吗？” “那你呢？你打算次次都冲锋陷阵吗？”樱宁指着她右肩膀的伤,“医官说,若这一刀再偏一点，就砍到你的脖子了。你以为你可以一直运气好？” “虽然受了点伤，幸不辱使命，为陛下拿回了失去的城池。” “为我？”樱宁冷笑，“我哪有什么城池。那都是你们八大家族的城池。” “陛下，你不想当苍澜真正的国主吗？”青岚问，“不是任何人的傀儡，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 樱宁注视他片刻，笑道：“怎么当？” “臣可以帮您。” “你为什么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凡人做事，一定要讲究个纠葛利益吗？不能是我心里想这么做吗？” 樱宁道：“你伤势严重，需要好好休息睡觉，我不与你争辩这些事。” “陛下留下陪着臣。” “这里就是我的住处，我不在这里，能去哪儿？” “陛下也来躺着。”青岚拍拍身边的位置，“咱们说说话。陛下也是一夜未睡？”他见樱宁没说话，便笑道，“陛下眼睛都熬红了。” 樱宁道：“我怕碰到你的伤处。” “不会，咱们静静躺着。” “好。” 樱宁便脱掉斗篷，躺到他身边。 他翻身,把樱宁吓一跳,忙叫：“你别乱动！” 青岚沉默了下，说：“陛下该不会以为，臣这个样子，还能对你做什么？” 樱宁道：“我的意思是，你的伤不能乱动！” “伤在右肩膀，我朝陛下这边侧躺着，反而舒服些。”青岚说。 “你觉得舒服就行。”樱宁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 这样近距离的凝视，让她有些不自在，便干脆闭上了眼睛。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真想他啊 青岚注视着小女皇的脸。 她的肌肤莹润白皙如雪，白色的细细的绒毛，如同鲜嫩的桃子。 她的眼角微微泛红，脸颊上还有已经干涸的泪痕。 她的睫毛在轻轻颤抖，如同蝶翼，又像两把小小的扇子，在他心底一下一下,轻轻扫着。 “别看了。” 樱宁闭着眼说，“你还不够累，不够困吗？睡觉。” 他伸出手，食指在她脸颊处轻轻的划过，低声说：“陛下的眼泪，是为臣流的吗？” 樱宁握住他的手，没说话。 青岚笑笑，也随之闭上了眼。 在别人看来他连夺两座城池很轻松，但为了这场胜利，从离开都城的时候，他便在做准备。 胜利是一定的。 辛苦也是真的辛苦。 即便青氏的人再聪明，这世上也不会有轻松打胜仗这种事。 几乎是闭上眼的瞬间，他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听着他均匀悠长的呼吸，确定他已经睡着了，樱宁才慢慢转身，面对着他，凝视着他的容颜。 她心底里的思念，如水一般一点一点流淌出来，凝聚在眼前这张带着几分疲惫之色的年轻脸庞上。 真想他啊。 想到心底的某一块，泛着丝丝缕缕的痛。 她靠过去，在他闭着的眼睛上，落下一个吻，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 不知不觉的，她竟然睡着了。 这是她在苍澜大陆上，第一次正常的睡着。 不是被刺杀昏迷,也不是吃了药。 睡着后，她并没有回到大宣，而是真正的睡了一觉。 一直到傍晚，她才醒来，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缩在青岚的怀里，她的左手甚至搭在他的右胳膊上。 他赤着上身，只有白色的纱布，从左胳膊到胸口裹了起来。 纱布深处有隐隐的红色。 樱宁惊恐收回手：“青岚，青岚！” 青岚唔了声，睁开眼，看向她，声音还带着残留的浓重的睡意，声音也是绵软的：“陛下，怎么了吗？” “你的伤口好像又流血了，都怪我，我碰到你了！” “是吗？”青岚扭头看了眼自己的肩膀，又把她拉到身边躺下，重新闭上眼，声音低沉黯哑,“无妨。” “什么无妨？你这才缝合的伤口,若是裂开了怎么办？我让医官来给你看看！” “嘶，陛下啊,你别乱动啊。”青岚轻轻吸了口凉气，“缝合的伤口不会好端端就裂开的，只是还没有愈合的伤口溢出来的一些血罢了，不碍事，你别怕。” 樱宁半信半疑：“真没事？疼吗？” “疼还是有一些的。”青岚朝自己左胳膊点了下头，“陛下过来，靠着你，臣就不疼。” “胡说什么。” “过来呀。” 他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樱宁靠过去，慢慢躺下，枕在他的左臂上。 青岚向前凑了凑，亲了下她的嘴唇。 樱宁下意识往后躲了下。 “陛下。” 青岚看着她睡醒后的粉色脸颊，心下微动，伸手扣住她后脑勺，吻过来。 樱宁惊骇：“你的胳臂不能乱动……” 青岚没说话，把她的惊呼也一并吞了下去。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青岚的礼物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不要被他控制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坦白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不要相信他 “死了，现在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白霖江勾唇，“陛下说关她三年自省，青岚派人送她回去的路上，便把她杀了，扔下万丈悬崖。” 樱宁呆住。 白霖江道：“可怜那拓拔天，还以为自己和蓝凤得到了陛下的宽宏大量,幻想着有一天，陛下放他离开的时候，可以和蓝凤再续前缘呢。”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青岚吗？”白霖江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陛下，这青氏的人，个个天生聪慧。但他们也阴暗，狡诈，恶毒。青岚背地里杀了蓝凤,却还要告诉拓拔天，陛下宽容了他们，哄骗拓拔天对陛下忠心耿耿，以便打仗的时候，能够给陛下挡几刀。陛下啊，您猜青岚会不会放过拓拔天啊？刺杀陛下的蓝凤，可是他招惹来的呢。” 樱宁后心发凉。 白霖江说：“不过，从这方面来说，倒也可见青岚的确对陛下用心了。凡是试图刺杀伤害陛下的人，他绝不宽容，一律斩草除根。” 樱宁沉默了许久，低声说：“小江，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陛下，我们白氏的男人，并不是只会侍奉讨好女人的。”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青岚对你不利吗？” “怕,但我……”白霖江顿了顿,“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正是因为不敢招惹他，才一直没有告诉陛下。但今天我忍不了了。他要杀便杀。” 樱宁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不会让他知道。” “但这瞒不过他的眼睛。”白霖江说，“陛下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算嘴里不说，言语眼神上，也会表现出端倪来，他能够察觉到。” “你把青岚说的像个妖怪。” “陛下以为他是什么呢？”白霖江反问，“传说，青氏的祖先和妖物结缘，诞下的后世子孙，都拥有着妖物的血。因此才会如此多智慧和阴狠。” “妖物？”樱宁摇头，“这毕竟只是传说，以讹传讹罢了。” “也许是以讹传讹，但青氏的人不值得您如此的信任，却是真的。” 樱宁若有所思，半晌,才说：“我知道了,小江，你能够冒着性命危险告诉我这些，我很感激你。但你也放心，我绝不在他面前露出端倪，不会让他知道，你告诉我这一切。” 白霖江握住她的手：“陛下，之前我一直以为，我讨好您，伺候您，是因为要遵照家族的命令。但刚才，当我看见您和青岚在床上那一幕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爱上了您！”看书溂 他紧紧握住樱宁的手，不让她挣脱：“陛下，我告诉您这些，不是要挑拨您和青岚的关系，我只想让您警觉，不要那么相信他，不要被他控制。” “我不会被他控制。” “那您就反抗他。”白霖江盯着她双眸，“为什么他不许陛下碰别人，陛下就不碰？” 樱宁道：“小江，这是两码事。” “陛下！” 白霖江越过桌子，拉过她的头，强势的吻住了她。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陛下可以试试 樱宁一阵头晕目眩，手脚失去了力量。 她软倒了下去。 白霖江一把抱住她，把她放平到地上，低声说：“陛下，青岚得到了你，臣也要得到你。” 他俯身解开她的衣裳。 “小江，连你也骗我。”樱宁无力抗拒,“你不是说过，绝对不会再对我用药的吗？青岚骗我，你呢？” 白霖江的动作顿住，低声说：“臣知道陛下体质特殊，所以臣只用了一点点，极少极少的……药。既然陛下不肯迈出这一步，那么,就让臣来！” 内侍官又在门外叫：“白公子！” “滚！！！” 白霖江吼道,“我是陛下的皇夫！你再敢废话，我杀了你！” 内侍官又叫：“陛下，陛下。” 没有得到陛下的回应。 只有细微的衣物窸窣的声音。 内侍官有些担忧，急忙转身去找青岚。 青岚本就内伤严重，加上与女皇折腾过，伤口崩裂，内伤变得越发严重，此时已经喝了药，正卧床休息。 听到内侍官的话，他闭着眼，说：“叫沈英去，把白霖江杀了。” 内侍官一惊，不由暗暗后悔。 女皇对白霖江的喜爱，他身为近侍，比谁都清楚。 若陛下知道因为他，导致青岚杀了白霖江,他还想有好日子过？ 可青族长的命令，他又不敢不遵从。 内侍官一面纠结后悔，一面迅速找到了沈英。 沈英一听要杀白氏,以为白氏造反了，当即兴奋起来，提着刀就冲了过来，一脚踢开门。 不过，当他看到白霖江和陛下正在床上的时候，愣了下，然后慌忙跪倒在地，道：“臣该死！” “滚出去！” 白霖江眼角赤红。 沈英本能要退出去，但随即他想到青族长的命令，立即停下脚步，垂下头，说：“请陛下示下！” 白霖江露出勾唇邪笑，道：“打断陛下好事，沈英，你这条青岚的走狗，大概也活不久了。” 这时女皇沙哑微弱的声音传来：“沈英，把白霖江带走。” 沈英闻言，不再犹豫,当即拔出剑,对准白霖江刺了过去。 白霖江不闪不避,任由他一剑刺中！ “小江！” 樱宁叫了声。 白霖江倒了下去。 樱宁怒视沈英：“谁许你杀他！” 沈英道：“这是青族长的命令……” “带医官过来！” “是。” 沈英忙跑了。 内侍官赶紧叫来宫婢，为女皇陛下整理衣裳。 又把浑身是血的白霖江抬了出去。 白霖江没有死，但伤势沉重。 白氏的男人不惧毒药，但惧怕外伤。 一旦受伤，便很难痊愈。 索性是保住了小命。 樱宁去见青岚。 青岚正手持书卷，靠在床头。 “青岚，你过分了。”她说。 “白霖江发誓不会再对陛下用药，却还是用了，他不过分吗？”青岚淡道，“陛下太纵容白霖江了。” “你不应该杀他。” “过去的事情，我不再追究。从今儿起，白霖江再敢靠近陛下身边一丈以内，杀无赦。”青岚抬起凤眸朝她看过来，眸底是一片幽深，“陛下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