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上》 楔子 “这鬼地方真他妈热!老大,你接的什么任务啊,好好的保镖任务不接,接这个不是人干的活,这他妈的哪是人来的地方啊。” 一个穿着丛林迷彩、端着支AK74U的白种年轻人对他身边的中年老兵抱怨道,一点儿也不顾及说话的对象是发他薪水的“老板”。 “准星,你少废话,老大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不是我们这些小兵能理解的,虽然这个地方热了点儿,不过还是很有‘味道’的嘛。别看我,小心点儿,别掉进热岩浆里,到时我可不拉你。” 发话的是一个背着MP5、手里端着支加了ACOG瞄准镜的M14改装狙击枪的黑人。他嘴里似乎在为老大辩解,脸上的表情却表明并不是那么回事。 作为队长的中年士兵看了看旁边其他的手下,见他们都一脸深以为然,只好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不解释一下,士兵们大有罢工的倾向。到底是新手啊,自己以前不也是这个样子吗?好怀念那种感觉。 “咳!”队长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接这个任务也是为我们佣兵团着想。我们刚组建,没有挑食的权利,而且……”队长用下巴指了指队前面正在确认路标的一老一少,“前面那两个人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他们许给我们的酬劳也很丰厚,以后还能给我们带来数不清的好活儿。大家再辛苦一下,快到了,快到了!” 听了老大的话,佣兵们的好奇心一下就被激起来了,连一开始并不怎么感兴趣的队员也围了上来。准星第一个凑到队长脸前,好奇地问道:“队长,前面那两个人是谁啊?听你的话,你好像认识他们?” “不是他们,我只认识那个长者,年轻的我不认识。”队长苦笑了一下。 “他是谁?”年轻人就是这么耐不住性子。 “美国CIA即美国中央情报局。的……”队长顿了一下,“副局长!” “什么?”所有人都愣住了。 CIA的副局长是什么概念啊?这帮新兵脑筋一时转不过弯儿来,“他这么大的权力,为什么要雇用我们啊?”一个东方面孔的佣兵问道。 “估计是私事,他没和我说,我也没问。佣兵知道任务就好,至于目的就没必要了解了。尤其是他,我也不想了解。”队长又苦笑了一下,把目光投向前面一老一少的背影……“局长,到了吗?”年轻人向拿着字条对着地图仔细查找的白发老人问道。 “应该是这里了,杰克,让我再找找。还有,不要叫我局长,叫我的名字。” “好的,布朗叔叔。”杰克见局长一时半会儿没有找到目的地的可能,就擦了把汗,环视一下周围的环境。 科托帕希火山是世界上最活跃的火山,硫黄气体弥漫,脚下全是刚凝结的岩浆,使劲一踩,岩浆就会从踩破的壳缝中涌出,处处都是致命的陷阱。 几年来,布朗总是要求杰克跟着他到处跑,似乎是在追寻什么,可又从不告诉他真相,耽搁了他的各种生意也没有道歉的意思。要不是看在从小到大布朗是唯一来孤儿院看他的“亲人”的分儿上,他早就甩手不干了。 这一次更夸张,跑到南美这个大战圈中不说,还跑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看看后面的佣兵,都是生手,前两天和反政府军交火时那种混乱的局面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也不知道雇用这些人干什么。 “找到了,找到了!”布朗挥着手中的字条,指着一个方向叫道。 所有人都围上来,顺着布朗指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啊! “他是不是热晕了?”准星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没想到布朗还真听到了,对着准星笑了笑,没说话,带头向先前指定的地点行进。 到了地方,杰克看出点儿苗头了。原来刚才布朗所指地方的熔岩壳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但具体怎么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布朗看看大伙儿奇怪的脸色,笑了笑,伸出手指向熔岩壳一插。在一片惊叫声中,他一把揭下一大块岩壳,一个大洞口露了出来。然后他把手中的岩壳递给杰克,自己探身走入洞中,佣兵队长紧随而入。 看着手中的岩壳,杰克才知道不一样在哪儿。原来这是块早就凝固了的岩壳,旁边的岩壳都是刚凝固的,里面还是高温的岩浆,所以岩壳上面的空气是那种会扭曲视线的热空气,而这块岩壳后面是个洞,因为没有这种热空气,所以比较醒目。 “这种环境,这么高明的掩饰手法,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来这儿干吗?洞里有什么?”所有看过这块岩壳的人,心底都冒出了一连串这样的疑问。 “灯!”洞里布朗的叫声惊醒了沉思中的人,大家赶紧进洞,打开了应急灯。洞挺大,但一眼就能看到四壁。布朗正在黑黑的洞壁上摸索着,杰克接过灯,给布朗照亮。布朗似乎扳动了什么一下,洞内一震,左手边的一大块石壁倒了下来,露出了一扇门,所有人吓了一跳。 黑黑的金属门上有对犬科动物的牙齿浮雕,布朗看起来很激动,一个佣兵想要去摸门上的浮雕,却被布朗一把拽了回来。 “别碰它,你想害死大家吗?不想死就别动。”布朗叫道。 说完,他从脖子上拉出一块士兵牌,上面还有一把小钥匙。然后他把牙齿浮雕上牙膛的左边獠牙向外扳开,又把相对的下面的獠牙扳开,门上出现了一个钥匙孔。他把钥匙插进去一拧,边上弹开一个窗口,里面出现了一扇密码窗和一个道方形的凹槽,这时布朗的手开始有点儿颤抖。他输入了一串密码,然后把士兵牌放进凹槽中用力一按,铁门轰的一声打开了。这一整套动作他做得很熟练,好像他就是这里的主人,在开自己家的门一样。 布朗费力地推开了大铁门,在玄关处一摸,竟打开了电灯。 “这种地方竟然还有电?”杰克非常诧异。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圆形的大厅,什么也没有,佣兵团十几个人和布朗叔侄站在这儿竟然不觉得拥挤。大厅一圈全是门,正对着通道的门比边上的都大一号,看上去像是个会议室。 “把门都打开!”布朗大声喊道,吓了边上的人一跳。杰克没有动,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布朗,他看起来不只是激动了。 “哇,这是什么?!” “看哪,是武器,好多武器……” “电脑,最先进的电脑……” “这种地方怎么还有医院?” “妈的,这是什么呀,机器人?!” 每扇门打开都会引起一片感叹和惊叫声,布朗脸上充盈着满足和自豪。 “都给我回来,像什么样子!”佣兵队长的声音震耳欲聋。 所有的佣兵都红着脸跑回了佣兵队,准星的手里竟然拿着挺加特林四管机枪。 “队长,你看,你看,好多的枪啊。里面还有,都是精品,都是改装过的!拿到黑市上都是无价之宝啊!” “放回去,再无价也是别人的东西!”队长一边教训不懂事的队员,一边尴尬地偷瞟布朗。 布朗没有理会他们,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大门,脸上一片桃红。他手捂着胸口,心脏像是快要承受不住这份激动了。杰克赶紧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布朗整了整身上的迷彩服,一把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所有的人在那一瞬间呆住了。大家都猜测过门后面有什么,但从大家的表情可以看出,谁都没有猜中。 门后面是一张桌子,准确地说是一张插满了各式各样军刀的桌子。 这些各式各样的军刀,有的是大家都见过的各国部队装备的军刀,有的看上去像是自制的,足足有三四百把,把一张长条形的桌子扎得满满的。每把刀上都挂着一块士兵牌,士兵牌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和外面门上一样的牙齿浮雕。有的刀锈蚀了,可大部分都还和新的一样,闪耀着寒光。桌子看上去也有很多年头了,样式很古板,上面坑坑洼洼的,但一尘不染,似乎常有人来打理。 在这么多的军刀中,有两把最引人注意:一把是血红色带手盔的超大号异形战壕刀,一把是一根形状奇怪的四棱军刺,军刺扎在一本日记本旁。日记本的封面是那种很复古的牛皮,上面黑一块红一块的,不知是什么,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从外面都能看到里面的纸张有点儿发黄了。 布朗一边颤抖地抚摩着桌沿,一边围着桌子转,指着桌上的刀子念着什么,只有边上的杰克能听出他念的是一串名字,“大熊、快慢机、大巴克、小巴克、骑士、美女、小猫、快刀……”最后,他站定在最显眼的那两把刀前面。他对着夹在中间的一把M9军刀颤声道:“队长,我回来了,扳机回来了。”语闭,眼泪顺着双颊滑落下来。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布朗还沉浸在哀伤中无法自拔。忽然,杰克和佣兵们感觉到脚下开始震动,而且震感越来越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火山就要爆发了。 “布朗叔叔,布朗叔叔,不要哭了。火山要爆发了!火山要爆发了!”看着布朗没有清醒过来的意思,杰克只好一巴掌打在他的背上,可挨了一掌的布朗只是神情恍惚地抬起头看了看杰克,好像在怪杰克打断了他缅怀过去的时光。 “火山要爆发了!”杰克使劲在他耳边叫道。杰克的叫声和越来越强的震动终于让布朗回到了现实中。 “哦。我知道了。不要紧,不要急!”布朗一点儿紧张的神色也没有。 其他人发青的脸色明显在告诉布朗,他的安慰能起到的作用很有限。 “其他人都出去吧,杰克留下来。” 正准备离开的杰克听到布朗的话,苦着脸转过身道:“布朗叔叔,我还年轻,你放我一马吧……” 布朗没理他,从身上把佩刀拔了下来,将自己的士兵牌缠在刀柄上,用力把刀扎在桌子上,然后拿起那把四棱军刺边上的日记本,递给杰克。 “拿着!别掉了。” 布朗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一眼桌子,头一甩,带着杰克走了出去。 大家坐在山头上,看着从火山口涌出的熔岩和泥石流把洞口所在的山坡埋得严严实实,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再晚出来一会儿,大家都要被活埋在里面了。 “布朗叔叔,到底怎么回事?那是什么地方?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的?谁告诉你的?里面的桌子是怎么回事?什么队长?我要一个解释!”杰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浆,拨了拨头上的黑发,吐掉一口泥水之后,便向布朗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布朗没有理他,只是问了一句:“日记本呢?” “我们差点儿死在里面,你还只想着那本日记本。你要不告诉我,我就把日记本扔到山下去!”杰克火了。 “留着吧,那是你父亲的。” 脑袋嗡的一下,杰克愣在了那里。 他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从来没有人告诉他父亲是谁,只有布朗一个人去看过他。他追问过自己的身世,可布朗只说是一个战死的朋友所托,他也不清楚杰克的身世。久而久之,杰克自己也放弃了。没想到今天,在这种情况下,竟蹦出一本父亲的日记,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杰克有点儿接受不了。 “这只是火山爆发前的小型地震,真正的火山爆发在24小时之后。我们走吧,没关系。”布朗起身向山下走去,佣兵们跟在身后,只有杰克还愣在那里。 “队长,刚才那儿好像也是个佣兵的基地,可是什么样的佣兵会把基地建在那种地方?你认识那个布朗,那你也一定知道那是个什么佣兵团。”身边的佣兵都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有些事情结束了就应该让它消散在风中……” “老大什么时候开始玩情调了?真恶心!” “是呀,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消散在风中’,肉麻!” “故作神秘!” “……” 没有得到答案的队员们开始了一致的口伐。 “见布朗第一面的时候,他一点儿都不像60岁的老人,可是现在我看他都有160岁了!”准星对队长说。 “他的心留在了山洞中,走出来的只是躯壳而已!” 回到美国曼哈顿的家中,看着桌上的日记本,杰克一直没有打开它。他有点儿害怕,自己的父亲看样子是个士兵。多年来的孤单生活让他对了解父亲这个从没见过的“亲人”感到恐惧,可是心中又有一种雀跃、一种渴望一直在逼迫他的神经。 他轻轻地解开笔记本上的绳结,还没打开就从里面掉出一张小纸片,是布朗前两天找山洞的时候一直拿在手里的那张,上面写了一句话和一组数字。杰克能认出那组数字是GPS全球定位系统的坐标,而那句话是用汉字写的:“看在多年奔波证明了你的诚意的分儿上!” 杰克挠了挠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把字条放在旁边的茶几上,深吸一口气后,鼓足勇气打开了日记本。 只见第一页第一段写道:“我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学生,过着普通的生活,一切都是那么平静,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跟朋友们胡闹瞎混,没事儿就去网上冲浪,或者梦想有一天一位美女从天而降,嫁给我这个平凡的小子,平淡而美好。一切的一切都随着那一天的到来一去不复返了。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我20岁生日的前一天,1999年4月30日,那天很热……” 第一章 欢迎加入狼群雇佣军 第一章 欢迎加入狼群雇佣军 “刑天!”一声大叫穿过清晨的浓雾,震得体育场上的篮球架都有点儿晃悠。一个身影快速地从跑道后面追了上来。不用看,冲那一嗓子就知道是我们宿舍的“大哥”——丁翔。老丁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哥呀,比我们宿舍所有的人都大六七岁。他高中毕业后做了几年生意又回来啃书本,和我们这些小弟成了同窗。用他的话说,现在这年代,不会用电脑就是文盲,所以又跑回来学敲键盘。我真服了他了,他的“二指禅”练得快比上海灯法师了,竟然能用两根指头一分钟打90个字,太神奇了。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晨跑的习惯啊,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什么事啊,老丁?”我抬头看了看这个一米九五的大个头,比我快高上15厘米了。本来我的个子也不算低,可站在他面前就感觉有些自卑。 “快五一了,放好几天假呢。你怎么打算的?回家还是待在学校?” “不回家。这儿离家太远了,来回车票钱也不少,不回去。”我们学校在云南,而我家则在河南。 “那敢情好,和我一起出去玩儿吧!介绍几个美女给你。” “算了吧你,少拿美女当诱饵,你会这么好?奸商是白当的?八成是有事求我帮忙,说出来吧。”我一脸不相信和看透你了的表情。 “还是刑天厉害,其实就是……这次……呵呵……SQL数据库和JAVA语言的期终设计。你看……”老丁一脸“纯真”的微笑。 “嗯,这个问题嘛,比较严重。现在的这个政策也比较敏感,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是不好把握的……” “一世人两兄弟,你不帮我,我可就死定了。这是最后两门实践课了,一过我就没后顾之忧了。再说,我看见你早就做好毕业设计了,给我再做一份吧。我向领导保证,以后一个月的伙食由我包办,宿舍的热水由我来打,只要是领导的要求,一律服从。”然后瞪着两只自认为挺可爱的小眼睛,可怜地看着我。 “看在老丁同志为人民服务的态度还算诚恳的分儿上,我就满足你这个小小的请求。”我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于这种做起来十分轻松又能“帮”到别人的事情,我总是不遗余力去做的。 “哈哈哈哈……”我们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看着老丁一头的汗,我停了下来,让他坐下休息一下。 “刑天,你可真行,跑了四五公里都不累,身体素质不错!” “那是你太差劲儿了。我可是跟着我哥练出来的,他更厉害,武警,在中南海当差。我就跟着他练了不到一个月,也就只有在他边上打哈哈、跟在他屁股后面转转的份儿,呵呵。” “中南海保镖啊?厉害,厉害!”老丁一脸的佩服。 “那是他,不是我!我们哥儿俩都对武器感兴趣,不过他当了兵,我没当。” “你为啥不当兵啊?” “我怕苦,也怕死。”没什么不好意思,我很坦然。 “切,你真好意思说!”老丁一脸的鄙视。 “这有啥不好意思说的?你不怕苦,你当兵去啊!” “我要为经济建设贡献力量!”老丁一脸虔诚相。 “你比我还不要脸,还找借口!”我一脸更鄙视的神情。 “得了得了,说真的,五一去腾冲玩儿吧,看看火山地热。” “成啊,你出钱,我旅游。不过,听说那儿离国境线不远,不会出事儿吧?”我挺担心的。 “不会不会,云南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乱啊?再说了,离国境线还远着呢,远着呢!” “那好吧,他们一起去吗?” “去吧,人多热闹啊!” “好,明天出发!” 回想起来,当时我很随意地就做出了这个改变我一生的旅游计划。 火车到了保山市,我们一行七人,小白、赵刚、孟广、老丁、小白和赵刚各自的女友,加上我,便下了车。本来想直接奔腾冲去的,可是来旅游的人太多了,那边的饭店人都满了。为了避免住宿的麻烦,大家决定先在保山住下。 第二天早起,得知腾冲那边还没有订到房,大家只好在保山再待一天。闲着无聊,我就和老丁出门逛逛,这一逛就逛到了市中心的百货大楼。 二十多层的大楼是保山最大也是最高的建筑,地下是超市,一到六楼是商业大楼,再往上就是写字楼和宾馆。 我们花了将近四个小时才把商场上下逛了个遍,确实不错。这里既是边境城市,又是旅游城市,作为城市的购物中心,这里充分地显示了它“有‘容’乃大”的风格。当我们最后回到一楼准备回去的时候,忽然想起小白他们让我俩回去时给美眉们带点儿零食的事情来,于是我让老丁在一楼等着,自己往地下超市去了。 就在我买好东西、在放有电子秤的工作人员休息室称糖果的时候,突然响起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巨响。店员赶紧跑了出去,我也探头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我吓出一身冷汗。只见地下超市的电梯上站着一个黑黑的家伙,穿着T恤,肩上背着个旅行包,手里端着支AK,正向天花板放枪。与此同时,楼上也传来一片枪声。 我僵住了——完全傻掉了。这是怎么回事?拍戏吗? 可是当阻止他的店员被打成渔网时,我知道这是真的了——我碰见抢劫的了。 从人群中传出的尖叫声把我从失神中惊醒,就见又下来几个端枪的,开始把人向楼上赶,不听话的马上就是一枪托,砸得满脸是血。其中有两个人开始四处巡视,看有没有人留下,那个留光头的向我这边走过来了。 怎么办?我一下慌了神了。不能让他抓住我成了我当时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可是躲哪儿呢?我急得东张西望,想找个藏身之处。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头上开始冒汗。休息室就这么大,还放了很多东西,我躲哪儿呢?能藏人的只有那一排铁衣柜了,我慌忙地一个个地拉门,天不绝我,终于让我找到一个没锁门的。我赶紧钻了进去,悄无声息地把门关上。就在这时,光头匪徒走进屋来,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开始翻门口的货箱,看里面藏人了没有,检查一遍后开始向里边搜,最后站在了我藏身的这排柜子前。那一瞬间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脑中不断地想象着如果他发现我藏在里面,强硬地打开柜门,我应该怎么办,是举手投降还是和他拼了?就在我脑中一团乱麻的时候,他开始试着一个柜子一个柜子地拉门。前面几个柜子都是锁着的,他用枪托一个个地砸,咣咣的砸锁声吓得我一阵阵地哆嗦。我决定如果被他发现,我就投降。可等他到了我的门前时似乎已经很累了,他喘了会儿气,拉了拉门,发现门是锁着的。我以为他要砸门了,闭上眼睛把手举了起来,准备投降,可他只是在门上踹了一脚,把门踹得凹了进去,嘴里骂了一句什么,然后就走到了最后一个柜子跟前。这个柜子的门是开着的,他看没有人就转身走了出去。我举着手站在柜子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松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虚脱感,要不是柜子空间小,估计我就一屁股坐地上了,这时候我才发现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等了好一会儿,就在我确定附近没有人了,深吸一口气准备推门出去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糟糕!他又回来了。我赶紧缩回去屏息站好,可是这个脚步声不像是刚才那个光头的,估计是另外一个人。这个人也在屋里转了一圈,随便翻了翻,站在柜前看了看,似乎看见这个被踹凹的柜门,笑了一声,嘴里骂了一句和刚才光头骂的一样的话。我仔细听也没听懂,这才发现他讲的不是中国话,难道我遇到了外国的劫匪? 就在这时,外面好像有什么声音,这个人一下子就蹿出去了,动作非常敏捷,显然是久经训练的。他的动作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我哥,“军人”两个字一下子就从我脑中蹦了出来。就在这时,我听到外面那个人笑道:“哈哈,你可真会躲啊,藏在大米里。”然后,一声枪响。 完了,这帮人太可怕了,竟然直接杀人,连投降的机会都不给。那我要是给发现了……我眼前浮现出我脑浆迸溅的画面。不,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活着,我不能死!求生的信念带来的力量一下子充满全身,原本沉得像灌了铅的四肢也轻了很多。我握着苍白的拳头,大气也不敢出,等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连楼上断断续续的枪响也没有了,全楼静得像个坟场,我才鼓起勇气推开柜门轻轻走了出来。我慢慢地走到门口,利用超市的防盗镜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之后,我轻舒了口气。 见鬼,我旅的哪门子游啊,这不是给自己找刺激吗?真倒霉! 现在怎么办?我又陷入一片混乱! 第二章 我不想死 第二章 我不想死 外面早已警笛大作,可是对我来说一点儿帮助也没有。坐在一大圈食品包装箱中间,我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不然只有死路一条。我怕死,死了就再也无法见到我亲爱的父母了。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人在遇到危险时总是大叫:“我的妈啊!”因为一想到母亲我就浑身有一种安全感,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儿,只要有妈妈在,她就能保护我的安全。 “冷静!冷静!刑天,你要冷静。”我不断地一边劝说自己,一边拧我因恐惧而不自觉颤抖的手,疼痛让我感觉清醒了很多。 “思考,思考,刑天。你的军事知识不少,你能想出办法的……” 过了很久,我终于理出点儿头绪。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两条路,要么待在这儿,这里是超市,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待多长时间都没事儿。可是这里面有给养,劫匪不会带着面包来抢劫的,他们一定会常下来这里,这样这里就太不安全了,得离开。可是怎么离开呢?上去的电梯直通大厅,匪徒肯定会守在那里,安全通道就在边上,是锁着的。应该还有路,还有路!我一定能找到别的路离开。而且我要自卫,需要武器,我要到外面去。我打定主意后,猫着腰,轻轻地溜了出去。 偌大的超市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那个被打死的店员躺在地上。看着他腰上露在外面的钥匙,我想起下来的时候看见超市里面还有部货运电梯,那部电梯可以直接通往所有楼层,不过是专用电梯,所以是锁着的。我从店员身上摸出所有的钥匙,想到货运电梯那儿去碰碰运气,顺手拿了点儿吃的东西。快中午了我还没吃饭,路过卖烤肉的地方的时候顺了把割肉的刀子,虽然油乎乎的,但总比什么也没有强。 钥匙是对的。打开货运电梯的门,我按了上六楼的键。电梯一动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希望没有匪徒在六楼,希望没有匪徒听见我弄出的动静。由于货运电梯不在售货大厅,没有匪徒听到。我安全地上到六楼,拿着油乎乎的刀子。我跨出电梯,扫视了一眼,六楼大厅中没有人,从走廊向下看到,商场外面停了十几辆警车,其中有两辆已经被打成了筛子,几十名警察稀稀拉拉地围在外面。保山是个小地方,并没有多少警力,想要全面封锁这么大的现场,看来是力不从心,只有等武警了。 一声电梯响,我赶紧躲到一个墙角,电梯没停直接上去了,我松了口气,看来匪徒是要占领有利的制高点。我偷偷走到大厅,从上面可以直接看到一楼的大厅,那里现在蹲满了人,几百号人,大门锁住了,门外躺着几具尸体,看来想夺路而逃的都被枪杀了。仔细看了看,没有老丁的尸体,我松了口气,看了眼荷枪实弹、在人群边上巡视的匪徒,再看看手里这把小刀,这要是遇上匪徒了有什么用?这时我突然想起今天逛商场的时候,在四楼卖登山用品的店面里看到有不少登山刀具和军刀,好像还有卖十字弩的,要是遇见匪徒,那东西可比这把破玩意儿有用多了。 想到就要做到,顺着安全通道,我悄悄地下到了四楼,顺着记忆向东区摸去,就在要到卖登山用品的店铺的时候,突然传来两个低沉的声音,而且说的是中国话,我赶紧藏到了边上的柜台下。 “这些刀可真漂亮,比我这把强太多了。” “别看了,都是仿制品,有枪用什么刀啊,看上了就赶快挑两把。要是一会儿杨先生下来,看到我们不在位置上可就糟了!” “说起杨先生,他可真有气魄,这种计划都想得出来。听说和他一起回来的那两个老外更厉害,估计这次行动……” “嘘,小心隔墙有耳,言多必失,挑好了就快走。” “马上,马上。” 两个人从我藏身的柜台前经过,向大厅走了过去。等他们走远,我赶紧钻进卖登山用品的柜台。 把手中油乎乎的刀子扔掉,我就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记得上午来逛的时候,售货员还拿出了几把正品刀来。不一会儿我就在柜台最下面翻出一个小箱子,里面都是真货。我挑了三把最好的刀装在身上,一把美国骑兵刃,一把虎牙MT,还拿了把56式三棱军刺,两长一短;又从边上拿出了那张十字弩,拉了拉,弓力够大。 手里有了弩箭,心里就没有以前那么慌了,我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终于明白,眼前这场劫持事件是早有预谋的。看他们手里的武器和走路的姿势,肯定是军人,军人抢哪门子劫?而且抢了还不走,似乎在等待什么。难道是恐怖分子?可是没听说过云南有什么很强大的武装力量啊。从他们说的话中可以听出,他们的头儿是个姓杨的,为了什么事情才劫持这么多人,看来是有所求了,不知有什么阴谋。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吓得一哆嗦,赶紧拿出来关掉。可还是晚了一步,我马上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我这边奔来,我爬起来就跑,一出店门就和刚转过拐角的两个人碰上了。 “站住!”听声音就知道是刚才拿刀的那个家伙,声音不好听,长得也难看,平头,大鼻子。另一个个子不高,脸挺长。 傻瓜才站住呢,我可见过你们对付投降的人的手法! “抓住他,他在我们刚才说话的地方,他一定全听到了,不能让他跑了。”长脸的家伙挺贼。 出门就是个拐弯儿,我一步跨过转弯儿,背后的枪响了,子弹穿过空气的声音似乎就在我脖颈儿后面响起。被子弹炸起的墙上的水泥碎片,打得我脸生疼。 我绕着弯儿跑,这还是以前从书上和网上学的,跑直线人家一枪就把我崩了。我也不认识路,跑了半天一抬头,才发现跑死胡同里了,右手边是部电梯,电梯对面是个卖牛仔衣的柜台。下面肯定听到枪声了,估计有人已经上来了,坐电梯下去肯定是个死。我看了看手里的弩弓,咬咬牙,拼了!按了一下电梯,我躲在了电梯对面的柜台后面,准备拼一把。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的身上忽然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心口传来一阵阵的酥痒感。我右手拿着弩,左手慢慢抽出骑兵刃。 美国骑兵刃是美国骑兵的制式装备,是骑兵随身必备武器。全长36.5厘米,刃长24厘米,刀身和刀把为整体打造,刀把护有刻花防滑护木。刀身设计是砍刀型,重心在前,便于骑兵抡砍。锯齿长8厘米,可锯断松木板。刀刃经局部热处理,锋利坚硬,砍铁不伤。 我屏住呼吸,听着自己的心跳,几秒钟的时间好像几年一样漫长。电梯的门刚打开,两个家伙就跑过来了。我是背对着门口的,面前是面穿衣镜,从镜中可以看到他们先探了一下头,然后两个人一起跳了出来,就在这时,电梯因为没人进,门就自动关上了,声音一下就把两个人吸引过去了。两个人飞快地蹿到电梯门前,电梯已经下去了。长脸的匪徒从背后包里拿出一部无线电对讲机,叫道:“那个家伙坐东区的电梯下楼去了!” 大鼻子则紧盯着楼层指示灯,想看电梯下到几楼了。 这是最好的机会了,我从店门冲出来,对着他们冲了过去。也许是我冲得太猛,身边的盆栽被带倒了。跨出店门,拿无线电的长脸匪徒已经转过身了,手里的枪也抬了起来,黑乎乎的枪口正对着我。 第三章 我杀人了 第三章 我杀人了 不知哪位科学家说过,神经总是比思想反应快。 我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抵御危险的本能已经命令手指先一步行动了。弩箭飞出,正好钉在长脸匪徒的左眼上,大半支弩箭都没进了他的脑袋。由于是近距离发射,弩箭的力量带动他的脑袋重重地撞到了墙上。同时他手中AK的枪口也喷出了火舌,子弹贴着我的身体飞过,估计是单手持枪,AK又是高后坐力武器,再加上我先射中了他的脑袋,他并没有打中我。 见射中了长脸匪徒的眼睛,我甩开手中的弩弓,直奔大鼻子冲过去,手中的骑兵刃从下向上直刺他后背。我记得我哥教我这种技巧时说,从下向上刺入后背可以避过肋骨,直接刺入肺部,一击致命而且让伤者无法发出声音,这是特种兵解决哨兵的法子。 可是刀子并没有刺入大鼻子的背部。也许是由于刚才射杀长脸匪徒时距离较远,又没有身体接触,我并没有那种杀人的感觉。可是当我如此接近大鼻子时,他身上散发出的烟味、体温,哪怕是那恶心的狐臭,无不向我揭示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手上不自觉地就慢了下来。大鼻子是背对着我的,当长脸匪徒倒下来时,他还没转过身,就在我犹豫的瞬间,他已经侧对着我了,感到后面有人袭击他,他用拿枪的右手向后一扫。我的刀子没有刺入他的后背,而是直接刺穿了他的小臂,两个人身体撞在一起的冲力把刀尖扎入了他的肩膀。 看到没有扎死他,我也慌了。我把他顶在墙上,刀子使劲向他身体里捅,血溅了我一脸,枪掉在了地上。大鼻子用左手一拳打在我脸上,力道大得直接把我打飞到了背后的柜台上,把柜台都压扁了。大鼻子拔了拔插在手臂上的骑兵刃,刀背上的锯齿卡住了骨头,他没拔下来,于是他就用左手从腰后面抽出了把丛林王向我扑来。我也拔出了腰后的三棱军刺,左手握了把虎牙MT。 三棱军刺我用起来很熟练,因为我大伯就是军人,家中有两把56式军刺。我从小就玩儿,我哥也教过我怎么用三棱军刺肉搏。可是我从没有真的和人打斗过,和大鼻子打在一起,明显可以看出这家伙经常肉搏,两三下工夫就在我身上划出了四五条口子。好在我躲得快,而且他又是左手用刀,所以伤口也不重,可我一直找不到出手的机会,越打越心寒。 就在这时,我发现他的右手耷拉着,已经没有攻击能力,便在他右手边躲来闪去,想等他右手的血流尽,我就可以不战而胜。大鼻子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突然加紧了攻势,一刀快过一刀,一刀紧过一刀,把我逼得节节倒退。等我背部碰到了硬物我才发现,他已经把我逼到了墙角,我没有退路了。 大鼻子狞笑道:“小子,你再蹦啊,乖乖过来,让我扎你两下。” 没有退路了,只有拼了,我咬咬牙向他冲去。大鼻子看我冲过来,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那么狰狞,左手刀子闪电般向我心口扎来。刚才我就发现他左手用刀虽然灵活,可是总爱往心口扎,向脖子划,所以早有准备,看他刀子扎来,我就用右手的军刺一架,左手的虎牙短刀结实地扎进了他的右胸。虎牙MT军刀可是连直升机外壳都能轻松划开的“凶”器,我耳中只听见“叽”的一声,16厘米的刀身就全扎进了他的胸口,血像爆开的水阀一样喷了出来,喷得我一脸都是,热乎乎的,把我的眼睛都迷住了,眼前一片血红,我什么也看不见了。忽然肩上一热,我知道他还活着,凭感觉用右手的军刺冲着他左胸的心口扎了下去,手头传来沉重的阻力,直到刀尖压力一松,刀身飞快穿过,我知道32厘米长的军刺直接穿过了他的胸口,扎了个对穿。他左手掐住我的脖子,我们一起倒在了地上。 他怎么还这么有力?掐得我透不过气。眼前一阵阵发黑,我把左手的虎牙MT拔出来,扎进去,拔出来,扎进去,不知扎了多少刀,手上的血都凉了,脖子上没有了窒息的感觉,我才停下来。擦了擦眼,闯入视线的是大鼻子稀烂的胸口,白森森的胸骨都露了出来,右胸被虎牙MT扎得塌了下去,肋骨全被扎断了,花花绿绿的内脏全部露了出来。 我掰开他的手站了起来,用手一抹脸,一股浓烈的咸腥味冲入鼻腔,引得我胃部一阵收缩,不自觉地张了张嘴,差点儿把早上吃的东西全吐出来。 看着眼前的尸体,我第一次有了杀了人的感觉,原来杀人并不难,就像扎穿一个牛皮包成的水袋。书上说的什么害怕、四肢冰冷的感觉都没有,除了刺鼻的血腥味让胃部不太舒服外,就是用力过度后的疲劳了。拔出扎在我肩膀上的刀子,好像按下了痛觉开关,搏斗时完全感受不到的疼痛全部涌上心头,我痛得龇牙咧嘴蹦了半天。 “朴顺、许德,那个家伙没下来,还在楼上,你们再找找,他听见了我们的计划,不能留活口。” “朴顺、许德,你们听见了没?他没下来。” “朴顺、许德,你们他妈的听见了没?” 对讲机传来的声音一下子治好了我的疼痛,提醒我还身处危险之中。 我从大鼻子的尸体上拔出刀子,拾起他们的枪和背包,搜了一下他们的东西。当我正从边上的衣服摊上扯两身衣服的时候,电梯突然响了起来,我抓起东西就跑,当电梯门开的铃声响起时,我已经蹿出电梯走廊跑进了紧急通道,向六楼跑去。 坐在六楼一个隐蔽的角落,拿出大鼻子的丛林王,打开后盖,希望仿制的丛林王也有药品。运气不错,还真的有,钓钩、指南针什么的我不需要,扔了。翻出创可贴和清洗液,把伤口清洗包扎了一下。肩膀上的伤口最大,还好不影响手臂功能,为防止伤口感染,我吃下两片抗生素。一场搏斗和失血让我有了疲惫和饥饿感,好在我有先见之明,从超市拿了吃的,忙从口袋里翻出食物吃了起来。正吃着东西,手机又振动起来。拿出手机接通电话,小白“亲切”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你干吗呢?打电话怎么不接?你和老丁死哪儿去了?听说市中心发生了劫案,我正想去看热闹,你别回来了,直接去吧!” “小白,你听我说,市中心是发生了劫案,我不用去了,我就在大楼里,估计老丁也在。我刚才还杀了两个匪徒,现在一身伤,你还想来凑热闹?刚才就是你给我打电话吧?就那个电话,让我被人发现,差点儿被崩了!别给我添乱了!” “不会吧,老大,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小白还以为我在拿他寻开心。 “谁跟你开玩笑?门外十几具尸体呢!我一身刀口,我开什么玩笑啊!” “你怎么不报警啊?”小白知道我不是开玩笑,认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后,开始语无伦次了。 “报什么警啊,警察就在外面围着呢,警车都被炸了,到不了跟前!对了,等一下,我不跟你说了,先挂了。你不要给老丁打电话,不然会害了他。”我突然想起老丁也有手机,可以给他打电话。不过电话铃声太长了,发条短信试试,希望他调成振动了。 我用女友的口气给老丁发了条短信,问他在哪儿,好不好。不敢问别的,生怕被人发现他和我有联系,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过了一会儿,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我一看是老丁,接通没有人说话,听筒里传来的都是被劫人质的哭声、匪徒的叫骂声和警笛声。老丁挺聪明的,这样既不出声,还告诉了我他的处境,看来他是在一楼了。 唉,希望他好运吧! 第四章 枪战 第四章 枪战 我清点了一下手里的东西,一支AKM冲锋枪,六个30发的弹匣,一把MK23手枪(从长脸的匪徒那儿搜出来的,看来他还挺识货,有点儿水准),四个12发的弹匣,弩弓和三把军刀。我把装武器的挎包背好,摸出那部无线电看了一下,是摩托罗拉的。找到水池洗了把脸,把身上腥乎乎的血衣脱了,换上顺来的衣服,感觉好多了。 现在手里有枪,心里不慌。我把玩了一会儿手中的AKM,根据在网上学的东西,实际操作了一下,很快就上手了。打定主意不再乱跑了,我就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再动了。刚才就是因为乱跑差点儿要了我的命,还是老实点儿好。希望他们能放过我吧! 通了电话后我才知道,其实警察在匪徒刚开始行动时就已经接到消息了,等他们赶到百货大楼的时候,楼里能跑出去的人已经全跑出去了。匪徒留了一部分人当人质,看到警察来了,有些人质很不冷静地想冲出去,就被打死了。警察看见匪徒开枪杀人,就向里面冲,却被楼上的重机枪给打退了,还死伤了几个,连警车都被打烂了。警察局长胡长明收到消息就跑来了,因事态严重,他赶紧通知了市委的领导和百货大楼的总裁。在百货大楼的总裁告诉他保险库里放着价值4亿多的有价证券后,他可以肯定这帮家伙是冲着这些证券来的。组织了几次行动都被楼上的狙击手给破坏了,附近又没有比百货大楼更高的楼,想要压制狙击手十分困难。特警队刚出任务现在正在往回赶,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正急在火头上的时候,部下来报说,有人报警,说大楼里有人被困,并与匪徒发生了搏斗,杀死了两个匪徒。他一听里面有没被抓的人,还能联系上,就赶紧给我打了电话。 听完这些,我气不打一处来。小白啊小白,你没事给我找什么事啊,现在可好了,警察联系上我,那可没完了,他要是让我尽“义务”怎么办? “刑天同学,你能不能告诉我,里面有多少人呢?都有什么武器装备?在什么位置?” “二十来号人吧!大多用的是AKM,一楼看管人群的有十个左右,每层楼有两个流动哨。四楼的两个被人杀了,楼上的几个狙击手在什么位置我不清楚!”只问这个倒是好说。 “你是从什么地方判断出他们的人数的?”这时突然换了个声音。 “你是谁?”我问。 “我是特警队的大队长,秦忠。” “你们可来了,我以为特警都放假了呢!”我忍不住讥讽了他一下。 “我们特警队有任务,副队长带人去了,就我在这儿!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秦忠很沉稳地问。 “你一个人能顶什么用?”我有点儿急了,不过还是告诉了他,“人我是从无线电对讲机里的口音猜的,差不到哪儿去。” “你有他们的无线电频率?告诉我!”他高兴个什么劲儿啊,就算告诉他,他也没法儿把这么多匪徒全干掉吧。 “楼里面的匪徒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缴械投降吧。”听见无线电中的话,我哭笑不得,心想要是他们会投降就不来抢劫了,没听说持枪抢劫还能活命的。 “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提,请不要伤害人质。”还是秦忠老练。 一个干巴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出:“我们没什么要求,我们就是要金库里的钱,你们等我们把钱拿出来,给我们一辆车,我们就放人。还有那个杀了我们人的小家伙,你别以为你跑得了,警察救不了你。”坏了,他们还惦记着我呢。 “好吧,你们取出金库的钱还要多长时间?不如我们直接把开门的密码给你们,你们也好快一点儿释放人质。”说话的人依然是秦忠。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让我放人,你好调炮炸楼?哈哈,放人质?放心吧,他们会和我们一起,直到我们安全地离开保山。你们再安心地等两个小时吧!”看来这家伙也不傻。 我正聚精会神地听对讲机中在说什么,突然,从对面大柜上的穿衣镜里看到一个家伙端着枪向我走来,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也从镜子中看到我了。 那个家伙发现我看见他了,一抬手就是三点射,子弹全打在我背后的沙发上了。我感觉有颗子弹穿过沙发,擦过我的左臂外侧,带下一块皮肉。 我没敢露头,快速地把AKM举过头顶冲他扫射。因为我能从镜子中看到他,所以打得很准。AKM的后坐力太大了,枪口乱跳,不过还是打中他了,打在了他的肚子上,血溅了一墙。 30发子弹一下子就打光了,我按下退匣机,拔下弹夹,换上新的,拉了下枪机。 这个家伙不会一个人上来,开了枪,那帮人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我赶紧奔向货运电梯,只有它能向上一直通到写字楼。还没跑两步,对面就转过来两个家伙。我轻扣扳机,抬手就是三连发,一下把他们打了回去,然后赶紧抽身往回跑。后面的子弹“嗖嗖”地就追上来了,打得旁边的家具木屑乱飞。我本能地缩着脖子一边回击一边跑,很快又用掉了两个弹匣,却没有打到人。我边换弹匣边探头看了一眼后面,发现原本三四个人只剩下一个了。看来其他人是去抄我的前路了,必须往回冲。 那家伙看我探出头来,就朝我开枪。我没有还击,数着枪声,一、二、三……当数到30时,我冲出来对着他藏身的地方一顿猛射。我一边开枪一边向他靠近,等打完子弹,我离他已经只有两步远了。正好他听见我的空枪机声探出脑袋,我左手拨开他的枪口,右手掏出手枪瞄准他的脑袋就是一枪。没想到他一歪头,子弹打偏了。见状,我忙一脚踢在他胸口上,然后瞄准,连开了五枪,直到把他的胸口打成漏勺。干掉这个家伙之后,我拿着枪就向来时的路跑去。 跑过电梯时,电梯门正好开了,我看都没看就抬枪扫了一梭子过去。两个倒霉的家伙,不知怎么回事就蒙主召见了。 第五章 第一次绝望 第五章 第一次绝望 我穿过写字楼走廊,好不容易摸到了货运电梯,门还没关上,匪徒们就发现了我,几支枪火力齐开。我躲在电梯里的角落,被跳弹打中了右大腿。好在子弹陷得不深,夹住弹尾就拔出来了。虽然伤不重,可是影响行动,右脚一着地,大腿就因受力引起一阵钻心的疼痛。 清点一下武器,只剩两个AKM弹匣和四个手枪弹匣了。我已经受了两处枪伤,行动不便,如果再碰到敌人,跑是跑不过了,得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朋友们都说我是个乐观开朗的人,可是身上的伤和面对的局面让我不止一次地想到死亡。人们说面对死亡还笑得出来的,就是英雄。显然,我不是。我笑不出来,我想到了父母,也许我应该给他们打个电话。可是说什么呢?难道说我要死了?不,我不能,年迈的父母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就在我考虑是否给家人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再次振动起来。一接通,又是秦忠。 “你还好吗?”他的语气听起来很亲切。 “不好,我腿上中枪了,你们再不来,估计我就挂了。”我承认我很沮丧。 “我们的队员已经赶回来了,不过如果我们冲进去,他们就可能枪杀人质,所以……”秦忠很无奈。 “你们不进来我会死的,他们一直追杀我。” “他们为什么追杀你?你只是个无名小卒,杀不杀你无关紧要。”虽然不中听,可是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实话。 “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们说他们老大姓杨,还有两个很厉害的家伙和他在一起。” “就这些?他们不可能为了这个追杀你的。” “没什么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只是说他们老大很厉害、很有气魄,这次的计划定得很完美。我就听到这些,没什么了!”事实让我也很无奈。 “喂,喂?你说什么?我听不清!”秦忠大叫。 “喂,喂?你说什么?”秦忠的声音消失在电话那头——手机没电了。 放下电话,我咬着食指在心里盘算,是啊,为了这些他们不值得追杀我。如果不是因为我知道他们老大姓杨,那是为了什么?他们的计划吗?现在不是正在执行他们的计划吗?闹得这么大不可能没有人知道。难道是为了别的什么?他们的计划那么完美,他们怕什么?我只知道他们有计划,我又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他们怕什么?轰地一下,我豁然开朗,我明白了,他们现在执行的不是他们的全部计划,他们另有计划。这么多外国人,这么强的装备,如果不是抢劫,那一定是大阴谋!我得通知秦忠。 手机没电,只有用无线电了,可是匪徒也会听见,如果他们听见我泄漏他们的计划,就算这次侥幸逃脱,以后他们也一定不会让我好过。怎么办?怎么办?最后,“外国人”这个词,让我下定决心为国家牺牲一回自我利益。 “秦忠,你能听到吗?秦忠,你能听到吗?回答我。”我紧张地握着对讲机,边说边四处观望。 “什么事?你说!”秦忠回应了我。 “我发现了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杀我。他们都是外国人,他们说的不是中国话,他们有计划,但绝不只是抢劫,他们有阴谋。”我肯定地告诉他。 “什么阴谋?我的人已经把大楼包围了,他们什么也做不了!”秦忠也很肯定地说。 “不一定他们自己干,估计他们还有帮手。最近有什么和外国人有关的事吗?这帮人中国话讲得很好!亚洲人种,讲的绝不是日本话!” “外国人?没什么关于外国人的事情。嗯……亚洲人?我们和缅甸接壤,难道和毒贩有关?” “小子,你死定了,你死定了!”那个干巴巴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旁边还有几声哼笑。 “我知道了,我的手下正要去接几个从缅甸抓获的毒贩,可能是为了他们。妈的,调虎离山!”秦忠骂道。 放下对讲机,我知道我完了,对方刚才也许因为麻烦不上来找我,现在估计已经在路上了。 我吃力地站起身,看着楼下的警察,苦笑了一下。突然,头上乒的一声枪响,吓得我一缩脖子,定睛一看,地面上倒下一个。 狙击手,原来他们在我头上!刚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乒的又是一声,又一个警察倒了下去。他们在干什么?! 刚才他们可没有这么暴力,难道又有什么企图?看着下面的警察盲目地还击,一个又一个地被打倒,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我踮着脚,慢慢地爬到楼上。一个家伙拿着支PSG 1狙击枪,正一边打一边笑,好像他打的不是人,而是玩具。我用枪瞄准他的头,正要扣动扳机,突然意识到枪声会引来别的人,于是只好把枪放下,从包里拿出弩弓,定好弦,上好箭,瞄准,发射。箭射入了他的左肋,他惨叫一声,想要拔那支箭,可是够不着,只能挠着箭尾,只挠了一会儿,他就不动了,我有点儿不忍心看一个人垂死挣扎,扭过了头。没想到,同一楼层还有另一个狙击手。就在我别过脸的一瞬,一颗子弹打掉了我左肩头的一块肉。这时我才领悟,在战场上是片刻不能扭转视线的。 我赶紧举枪还击。可是左肩连受两伤,托枪不准,一梭子子弹打完,我也没有打中他,怪不得AKM要退役,这么差的可控性,这么大的声音,我耳朵都快震聋了。打完最后一梭子子弹,我扔掉AKM,拔出MK23,绕着楼跟对方捉起了迷藏。写字楼是圆形的,两个人很容易撞上。他是狙击手,身上的武器也是手枪。两个人火力差不多,现在就看谁的运气好,能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打上一黑枪了。 就在我蹲在一个角落观望的时候,一支手枪悄无声息地指在了我头上。我觉得眼前一黑,似乎天地都不存在了。 第六章 血的代价 第六章 血的代价 手枪指在头上的凉凉的感觉,从头顶传到后背,连脊梁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不敢乱动,举起双手,慢慢地扭过头,眼前的人让我的心脏都差点儿跳出来,我背后是个中国警察! 我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惊喜,就从他眼中看出了他的不友善,于是我赶紧表明身份:“别开枪,我是刑天,不是匪徒!我认识你们队长,他叫秦忠,我们刚在电话中通过话。”我有点儿语无伦次。 “嘘!我知道。我是特警队副队长刘力。你做得很棒。”他一边说一边收起枪。 “还有一个人,他是狙击手,也在这一层!”我赶紧说。 “我知道。他已经被我干掉了!”刘力很淡然地说。 “噢,你干掉了。那个……你是怎么上来的?”我很好奇地问。 “爬上来的。” 我探出窗口向下看了一眼,好家伙,十几层楼空手爬上来,果然身手不凡啊。 “你们打算怎么办?就你一个人来了?”好奇之余,我开始关心他上来的动机。 “上来了七个人,其他人进别的楼层了。我上来解决狙击手,好让我的狙击手就位,然后行动。你干得很好,解决了一个,省了我不少事,以一个学生来说,你做得很出色。”他的夸奖让我很受用。 “你们行动的时候小心点儿,我一个朋友在楼下。”我说出我的担心。 “我们会的。你不要再下去了,找个地方躲起来吧!”说完刘力就下去了。 看着他敏捷的背影,我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想想现在楼中匪徒的位置这么散乱,要是一会儿打起来了,有散匪逃上来,或有人来查看狙击手撞上我,那可就遭殃了,还是再往上多走几层好。我拾起手枪,顺着楼梯爬到15楼,心想这里估计不会有人了吧!就在我坐到一张办公桌下面准备休息的时候,突然听见对讲机里有人大叫:“老大,我们派上去抓那小子的人都不见了,狙击手也没有回应。” “不要再派人去了。我亲自去看看,你们守好下面,估计有人潜进来了。”紧接着,我看见这层楼的走廊上匆忙地走过去一个人影。 坏了,我竟然跑到他们首脑所在的楼层来了。我慌忙把手上的伤口包扎好,拿出弩弓,右手持枪,随时防备有人破门而入。过了一会儿,那个人影又跑了回来,一边走一边骂,说的竟然是英文,还好我英文不错,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妈的,这个浑蛋!喂,林,狙击手死了,他的脖子被人扭断了,肯定不是那小子干的,有警察进来了,你们小心点儿!”那家伙急匆匆地跑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然后我听见一串对话传来:“屠夫、巴克,你们要帮我把那小子找出来,我要那小子死!还有那些特警,给我把他们全杀了!”可恶,居然这么恨我,跟谁说话呢?他们这么有信心能杀掉这么多特警? “杨,本来我们这次来只是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但是你和中国政府为敌这件事没事先通知我们,我们不想管你的闲事,我们是看在老交情的分儿上才没立马走人的。”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标准的外国口音,原来是两个洋鬼子。 “嘿嘿,我对那小子倒挺有兴趣,刚才在监视器里看到了那小子的表现,我挺喜欢的!”一个阴森的声音传来,话语中仿佛带着无尽的血腥气。那两声冷笑,揪得我头皮发麻。 “好好,你们不帮我,我自己找!”看来那个姓杨的做人挺失败,自己的手下都不听他的。 不想在最后关头出差错,我悄悄退出15楼,又向上爬了几层,到了21层。再向上就是天台了,天台上是个花园舞厅。这里总不会有人了吧,我苦笑了一下。因为失血过多,我有点儿头晕,迷迷糊糊中我觉得通往天台的方向有人走动,心想这个地方也有人?我甩甩头,勉强保持清醒,探头看了一眼,看见一个穿着西装、个子很矮的人影上了天台。我又坐下来,决定不再理会这些闲事,只要自己不被发现就行。 不一会儿,那个人影又从楼上下来了,边走边说:“林,那边有信儿了,人救出来了,我们准备撤。把接收器装好,人一上来就把一楼炸了,让别人没法儿上来。” “老大,接收器装好了,警察……”突然,那个叫林的人大喊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出,然后就没动静了。 “林?林?”人影叫了两声没回应,马上在对讲机上一拧,换了个频率说道:“巴克、屠夫,任务完成,我们要走了。”说完,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开始拉天线。我仔细一看,是个遥控器,我的心猛地一沉,知道他要炸一楼,忙掏出枪对着那个家伙的手就是一枪,没打着。可能因为突然,那家伙吓得一缩手,遥控器掉在了地上。他没顾得上拾遥控器,转身对我就是三枪,然后快速就近找了个角落躲了进去。 遥控器就掉在中间,我们两个都不敢去捡。我赶快拿出对讲机,叫了起来:“秦忠、刘力,秦忠、刘力,你们听见没?你们听见没?一楼有炸弹,一楼有炸弹,快救人离开!我把他的遥控器打掉了,你们快退出去,我顶不了多长时间了。你们听见没?听见没?”我一边叫一边死死地盯着遥控器,生怕一不留神被那个家伙拾去了。 “收到,收到,楼下的人我们已经全解决了,正在疏散人群,你要小心,那个家伙不是一般人,他是缅甸反政府同盟军的军官。我们马上上来接应你。”刘力也大叫着。 “臭小子,又是你!你个打不死的小杂种!好好的一件事都让你给搅黄了。抓住你,我要扒了你的皮,做成灯罩挂在我的床头!”姓杨的一边开枪一边歹毒地骂着。 “我靠,有本事你过来!”我也骂道。还没骂完,就看见一个绿色的椭圆形的东西滚到我面前。妈的,他骂我还开枪是为了掩饰手雷掉在地上的声音。我一个飞扑蹿进了旁边的一个办公间,趴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轰的一声,外面的手雷炸了。冲击波激起的空气就像一记重拳打在我的脸上。炸起的水泥像子弹一样打在我的后背上。三四秒钟我都处于无意识状态,眼前金星乱闪,耳朵里一片轰鸣,什么也听不见,手枪不知被炸飞到哪里去了。我本能地拔出腰后的军刺和骑兵刃,摇晃着想爬起来,可是一站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试了两三次,好不容易才扶着墙站了起来。甩甩头,努力保持平衡,一扭头,看见一个小个子蹿进了房间,手中的枪正要瞄准我。 没来得及细想,我把手中的骑兵刃甩了出去,然后,左手扶军刺,右手推着刀把儿向他的脖子猛扎。刀子正砍在他的右手上。可是他已开了一枪,打在我的右大腿上,我感到大腿后面一热,子弹穿过了我的大腿,我的军刺也扎在了他的颈侧。56式军刺设计成棱刃就是为了放血用的,我又正刺在人体血管最多的部位,血一下子喷了出来,溅了我一脖子。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我,左手从腰后抽出一把M9军刀,照着我的腰部就捅。我腾出右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刀子刺在我的挎包上,刀尖似乎扎进了我的右胯,但是不深。我拔出虎牙,一刀扎在他持刀的左手上,他惨叫一声,放开了刀子。我反手一刀削在他脖子上,半个脖子都被削断了,他才不再动弹。 到现在我才看清这个姓杨的家伙长什么样子,矮矮的个子,大大的头,细脖子,黑黑的一张脸,一字眉,怎么看都不是好东西。还没等我喘口气,从门外竟传来一阵掌声。 第七章 差距就是惨剧 第七章 差距就是惨剧 掌声响起的同时,我已经取出弩弓,瞄准了门口。掌声落罢,一个熟悉而又令人窒息的声音先一步传了进来。 “嘿嘿,真精彩,真精彩!小子,可以啊,楼下的垃圾不说,竟然连杨都被你搞定了。本来想放你一马的,现在我改变主意啦!嘿嘿嘿!”耳朵里仍然有轰鸣声,听到这声音,我的胃一阵痉挛。 话音刚落,两个大汉挤入我的视线。好家伙!这两个人长得实在是太壮了,健美先生般的肌肉,撑得迷彩T恤都要裂开了,陆军裤里包裹的两条腿,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肌肉的线条,一米八五的个子并不太高,可是透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说话的是个红头发的白种人,长得挺和善,可是脸上一条从眉骨过眼睛直到下巴的刀疤令人望而生畏。他身边还站着个光头黑人,厚厚的嘴唇让那人看上去挺忠厚。 “别看他长得挺老实,其实他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东西!”那个红发人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嘴角一扯,讥笑道。 “呵呵,屠夫,你个浑蛋。”黑人笑了笑,骂了红头发一句。 看着两个人都不把弩箭当回事,我有点儿惊慌,大叫道:“别过来,你们是什么人?再过来我就要射了!后退,后退!” “你可别把我和地上那个废物相提并论,你拿个弹弓想吓唬谁啊?孩子,你想射就射啊,哈哈,照这儿射。”叫屠夫的一边指着胸口说,一边向我靠近。他身上的肌肉越来越鼓胀,衣服被撑破,一条条的布挂在腰间。 眼见他离我越来越近,没有犹豫,我手指一扣,弩箭“嗖”地一下扎在他的心口,可是竟然没射进去,箭身全在体外。屠夫一挺胸,弩箭一下子弹到了地上。他的胸口竟只有一个小坑,看流出的血丝,估计只擦破点儿皮。 “硬气功!”我脱口而出。我哥表演过硬气功,他用我们家的不锈钢筷子顶着脖子,对着墙硬把筷子顶弯时,就对我说过,力小的弩箭对于练过硬气功的高手来说,只要有准备,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可是从一个外国人身上看到这功夫,我有点儿诧异。 “挺有见识,不过这不是硬气功,我只是把肌肉紧缩。硬气功比这厉害,威力小的手枪都打不穿他们的肌肉。”屠夫拍拍胸口对我说。 趁他说话的时候,我挺刀向他肚子扎去,太可怕了,这家伙!我要逃走。当刀尖离他还有半尺的时候,我的手腕被一道铁箍卡住了,刺骨的疼痛让我惨叫出声,手指被迫张开了,刀子掉在了地上。屠夫一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举在空中,瞬间,我只觉得面部涨得发麻,氧气正一点点地从我的大脑中流失。我的眼前越来越黑,四肢开始发麻。看着屠夫狞笑的脸,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扭动肩膀,手臂像鞭子一样甩在他的脸上,指尖一下子划过他的眼睛。我只觉得手指尖上湿湿的,然后就昏过去了。昏过去之前我的心中想着:妈的,就是死了,我也要你一只眼! 醒过来的时候,我感觉周围轰轰地响,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我使了使劲儿刚要睁开眼,就觉得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便又人事不知了。 再次有意识已不知是什么时候。记得刚才的一拳,我没敢睁开眼,先向旁边一滚,想避开袭击,不料,竟然身子一空,摔到地上。睁眼一看,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大石洞中。洞中间生着一堆火,我刚才是躺在一块大青石上,石头上铺着一块绿色的行军毯。外面黑漆漆的,风吹过有树叶的响声,感觉好像是在山里面。伤口被上了药,但浑身还是像被开水烫过一样,火辣辣地痛。他们不在,我要赶紧走,离开这儿再说。 刚出洞口就听见:“想到哪儿去啊,小子?”接着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我头上砸下来。我赶紧往后一退,轰的一声,黑影砸在洞口,仔细一看是一头巨大的野猪。 突然,脖子上一凉,一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刀刃上还有一股血腥味儿。一只大手捏着我的脖子,屠夫那令人胆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太不小心了!现在我的刀子一划,就会割断你的喉管和颈部大动脉,你会脑部缺氧,窒息而死。在你没死之前,你会看到自己的血喷射出四五米远,染红你视线所及所有的土地;你会听到你的血喷出身体的声音,就像风吹过麦田时发出的沙沙声。然后你就死了,永远也起不来了!” 咕咚,我咽了口唾沫:“你要是想杀我就不会把我弄到这儿来了,也不用说这么多废话了!”虽然我知道他不会杀我,但是他那“恶毒”的声音加上“恶心”的话,还是让我胃部一阵抽搐。 “屠夫,你又在吓唬新丁了,你的人格就是这么恶劣。看,人家不接你的茬儿,哈哈!”叫巴克的黑人拖着野猪走了进来。 屠夫甩甩手,一脸无奈又兴奋的神色,走到一边去,边走还边说:“好好,呵呵,好好,呵呵,有种,我喜欢!” 看着他们两个熟练地把野猪分割扒皮,架上烤架,开始烘烤,我一屁股坐到石头上,心里有一千个问号。可是看见屠夫那张“凶”脸,我就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我接过屠夫递过来的烤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屠夫,小心地问:“你是同性恋吗?” 一瞬间,他们两个人的动作全停住了,瞪着眼睛看着我,屠夫嘴里的肉都掉了出来,也没发觉。 “扑哧!”巴克很不雅地将刚喝进嘴的水喷了一地,一边咳嗽,一边拍着胸口,指着屠夫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屠夫,你完了,我回去一定要把这句话讲给大伙儿听!哈哈,哈哈!” “靠!”屠夫一下子跳了起来,用英语说:“Who’d fucking told you that I’m a gay?You want to die?Fucker!”(谁他妈告诉你我是同性恋的?你想死啊?靠!)这时我才回过神来,发现刚才他们两个说的是中国话。 “That’s perfect!That’s perfect!”(这就好,这就好!)听到他不是同性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我咬了一口手里的肉,嗯,真香! “你刚才什么意思?说我同性恋?我长得像同性恋吗?”屠夫一把抓住我的领子把我提了起来,那表情好像我要是不说个明白就要撕了我一样。 “你刚才说你喜欢我,你不是同性恋,喜欢我干吗?还有,你为什么不杀我?你是谁?把我带到这儿干吗?”我趁机提出满心的疑问。 “臭小子,想套我话?好,告诉你,我才不是同性恋,不想杀你就不想杀你,不要问为什么!我叫屠夫,把你带到这儿来是因为我高兴。还有,别动脑子逃跑!我会盯着你。”他看我能听懂英语,就直接用英语说了。说完一把把我扔到地上,抓起烤肉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那样子好像是在咬我似的。 “小子,不错,能听懂英语,还懂什么?你从哪儿学的打枪和用刀?”巴克问我。 “网上学的,我什么也不懂!你们不杀我,想带我去哪儿?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边嚼肉边说,失血和激战让我饥肠辘辘。 “这你要问他,是他要抓你的,这里是缅甸!”巴克冲我笑了笑。 “什么?你说这里是缅甸?不会吧?你们……你们怎么过的边境?你们怎么逃出来的?”一听这里是缅甸,我慌了神。 “我们坐直升机,楼顶有直升机!我们飞过来的,中国有空中管制,警察也没有快速反应的直升机,所以我们没碰上什么拦截就到了边境。”黑人很轻松地说着,好像越境只是个游戏一样。 “不可能的,你们不可能这么轻松就越过国境的,中国边防军不可能如你说的那么差劲儿!” “当然不是。我们遇到了拦截,飞机被打下来了,他们追在后面跟了我们一天,但我们过了国境,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直到我们进入缅甸深处,他们才退走。中国的军人很厉害,可惜他们的装备还不够先进,要不我们也不会活着了。”巴克耸耸肩,那样子似乎是感到惋惜。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你们想怎么样?”我忍不住冲他们大叫起来。 “我们要拿你抵债。我们和杨有生意来往,他尾款还没付清就被你杀了。我们收不到尾款都是你的错,所以要拿你抵债!”屠夫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 “他欠你多少钱关我什么事?有本事你找他要去,为难一个学生,算什么本事?我又不值钱!”靠,我出离愤怒了,他妈的想拿我当奴隶! 第八章 债务?诈骗? 第八章 债务?诈骗? “所以,我要你打工还债。”屠夫一把就把我摁坐下了。 “打工还债?是当奴隶吧!你少骗我,我告诉你,杀我容易,想我让卑躬屈膝,当条狗,没门儿!”虽然平时我这个人没什么骨气和正义感,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会给人当奴仆。 “冷静,冷静,我说让你当奴隶了吗?当然不是,我只是让你给我们打工,不是奴隶,不是狗,和尊严无关,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看我一脸不相信,屠夫继续说道,“到了工作的地方你就知道了。别忘了,你还欠我2500万美元,你干那种服侍人的工作,几辈子也还不清我们的钱!” “2500万?你别把我当傻瓜,把我们三个卖了也不值2500万!”我刚坐下就被这个天文数字给吓得站了起来。 “你不值,不代表我们两个不值,我们可是最好的保镖,而且你现在不值,不代表你以后不值!不信你问他!”屠夫向巴克努了努嘴。看到巴克点了点头,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2500万美元、2500万美元……我看着这两个值2500万美元的家伙,冷冷说道:“你们要我干什么?” “现在不能告诉你,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屠夫笑了笑,我也对他笑了笑,可是我笑得比哭还难看。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随后的几天,我跟着他们在山里左转右转,翻山越岭走了不知多少路程,其中的艰苦看我身上的烂布条和一身的剐伤就知道了。奇怪的是,我都快衣不蔽体了,他们两个却毫发无伤。 “我们还要走多远啊?我快累死了!”挑开脚板上的又一个血泡,我忍不住埋怨道。 “没多远了,不要急。你看你,才走这么点儿路就不行了,想想当年你们中国的红军走二万五千里长征,你跟他们比实在差太远了!”屠夫这家伙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就是难听的。 “你们也知道二万五千里长征?还会说中国话,你们真行啊!你们不是间谍吧?”我不理会他的讥讽,在打不过他的前提下,我只有忍了。 “笨蛋,你会派一个白种人到中国当间谍?还是你觉得黑人比较不惹人注意?” “那你说我们还要走多远?再不到地方,我只好光着屁股到处跑了。”我指了指我烂成网状的牛仔裤。 “你要赶快适应,以后在森林中过的日子还很长呢!”巴克很有深意地对我说。 “你该不是说我们要在丛林中工作吧?这是人待的地方吗?”我惨叫一声。 “所以酬劳才会很高呀!你才有机会更快地还清债务!”听到屠夫厚颜无耻地拿莫须有的债务来压迫我,我有一种比窦娥还冤的感觉。 “喏,这个给你!”屠夫从背包里取出一条陆军裤扔给我。 “你有裤子不早说,你故意的是不是?”由于发现他们并不是很难相处,所以现在我说话越来越大胆。 “你又没找我要!”屠夫一脸的无辜。 换上陆军裤,稍长了点儿,不过还好。军工产品就是好,耐磨。 又走了三天,我开始慢慢地习惯他们的行进速度和森林的地面。 站在一块大石上,屠夫闭眼感觉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甩掉了!” 巴克也点了点头。我好奇地问:“甩掉什么了?” “有人跟踪我们!是中国的侦察兵!他跟了我们很久了!”巴克回答我。 “有侦察兵跟踪我们?你怎么不早说?”我懊恼道。 “说了好让你逃跑吗?要不是你,估计我们会早一点儿甩掉他!中国的侦察兵挺厉害,能跟着我们这么长时间!估计没有狙杀的命令,他只是跟踪我们,没有绕到我们前面。可能是想看看我们是哪条线上的。”屠夫阴着脸说。 “你们怎么能知道他跟着我们?”懊恼过后,好奇涌上了我的心口。 “感觉,只是感觉!要相信你的感觉!”屠夫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向前走去。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厉害,没想到男人的第六感也不差,而且是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我无奈地跟上。这时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看来前两天是为了甩开跟踪者才走那么快的。 “前两天你能跟上我们的速度已经很不错了,你的耐力不错!”巴克夸我道。 “我可是跟着我哥练出来的,我哥是中国特种兵哦!”我骄傲地宣布。 “是吗?可惜没机会,不然也会会你们中国的特种兵!”屠夫和巴克遗憾地说。 在天黑前,我们进入了一片密林,林中已经昏暗得没什么视距了。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于是回头看看,没有什么,走走再回头看看,什么也没有,奇了怪了! “你在干吗?磨磨蹭蹭的!”屠夫在前面叫我。 “屠夫,我觉得不对劲儿!”我靠近屠夫轻轻地说。 “什么不对劲儿?”屠夫看着我。 “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不舒服!”这时我们走进了几棵大树围成的圆形空地。 “呵呵,叽叽,叽叽!”屠夫对我撇了一下嘴角,然后抬头学了两声鸟叫,听起来就像真的鸟叫。 旁边的草丛慢慢凸了起来,从草叶中间露出了两只冰冷的不带感情的眼睛。接着,身后的树林中,大树上,接二连三地又出现了六七个人。他们就像是从树干上慢慢地长出来的一样,手中都端着枪对着我们。 “小心走火!”巴克笑着对树上一个端狙击枪的人说。 “我从不失手!”冰冷的声音不带一点儿人情味儿。 一个40多岁留着胡子、满脸伪装色的中年士兵从树上跳下来,看着我对屠夫说:“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你带个孩子来干什么?” 屠夫把那个男人拉到一边,小声说了些什么。隐约能听到那个中年士兵说:“他还是个孩子……杨死了……”最后好像两个人达成了共识。那个中年士兵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说:“嗯,我叫罗杰,是他们的队长。屠夫和我说了关于你……嗯……嗯……和那笔债务的事。嗯……嗯……他说你愿意工作来还债。所以……嗯……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嗯……同志……欢迎你加入。”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谢谢!”我看着那个队长,心想,讲话这么结结巴巴的人也能带队吗? “好吧,我给你介绍一下你以后的……同志……”显然他对“同志”这个单词用着不是很习惯,“金发的是牛仔,绿眼睛的是恶魔,大块头的是大熊,那边那个是先锋,拿狙击枪的是快慢机,树上的是底火。”罗杰一一为我介绍。 就在这时,天上传来一阵轰鸣声,一架UH 60黑鹰直升机从天而降。 “我们走!”队长一招手,所有队员包括我在五秒钟之内全部上了飞机。飞机起飞后,队长指着前排的驾驶员大声说:“认识一下,这位是鹰眼。这位是刑天,新来的!” 鹰眼回头对着我大叫道:“欢迎加入狼群雇佣军!” 西班牙奥托丛林王 著名的野外生存刀,刀长35.8厘米,刃长22.5厘米。刀刃部分由洛氏硬度为56~57的440C高碳不锈钢制造而成,刀背有锯齿,可以锯断树枝和藤条。刀鞘除了装刀外,还装有多种野外生存用具,其中有指北针、发信号用的反光镜、钓钩和线、鱼叉头、打火石、磨刀石、别针、缝补工具、小手术刀、开罐头刀、开瓶器、螺丝刀、铅笔、止血带等。刀鞘底部还有一个折叠叉环,连接橡胶带可作为弹弓。刀刃和刀把为黑色、白色,每把刀都刻有生产序号。刀刃经过硬度测试,有硬度检测合格标记。刀鞘材质为绿色高强度工程塑料,耐腐蚀,不变形。 世界最准半自动狙击枪H&K PSG 1 口径7.62mm×51mm NATO(北约标准)重量8.10kg 枪管长650mm 膛线4条,右旋,多边形 全枪长1208mm 全枪宽59mm 全枪高258mm 弹匣容量5rds或20rds(发) 扳机力1.5kg[3.3lb(磅)],可调整有效射程800m PSG是德文“精确射击步枪”的缩写。而PSG 1的确是世界上最精确的半自动步枪,在300米的距离上,它保证可以把50发子弹全部打进一个棒球大的圆心里!“什么?你要我和你一起出任务?你疯了?我以为你让我给你们打工是让我做点儿后勤工作。怎么会让我和你们一起上前线?我不是士兵!不会打仗!你想让我死吗?”我对着屠夫声嘶力竭地大叫着。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到这儿吗?因为我喜欢你在商场枪战中表现出的果决反应,下定决心后的义无反顾,还有超出常人的渊博的军事知识。最重要的是,我发现你有超强的战场反应和危险直觉,以及面对死亡的沉着!这都是成为一个顶级士兵所必需的条件,一般的士兵需要通过很长时间的超强度训练才能获得,可是有一种人天生就有这种能力,你知道吗?他们天生就是极佳的士兵。而你就是这种人……”屠夫很平静地对我说,“而我是不会让这样的良才从我面前溜走的!”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在大楼里,我根本不是有意识那么做的,都是蒙的,那是运气。我的军事知识都是浏览网页时无意看到的,根本不专业,在森林中我就没有发现那个跟踪我们的侦察兵。而且我怕痛,怕死,怕见血,在那之前我没有杀过任何生物,而且我根本不想当兵!”我极力反驳。 “无意识就说明那是你的本能,你的本能决定你天生就是个杀手!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很快记住最新的情报是一个侦察兵最需要的能力!森林中的侦察兵是很厉害的角色,我们也是靠多年的直觉才发现他的,而且他没有恶意,你没有发现很正常。在接近营地的时候,你能感觉出队长他们的杀气,说明你危机感很灵敏!我们都怕痛,怕死。至于怕见血,你在商场中杀人时,我怎么没看出你有多害怕啊?而且,我发誓你会爱上它们的!另外,运气很重要,至少你不会被流弹打爆脑袋。再说,你不想当兵就不当兵了?你要是能打过我,我就无条件放你回去。” 屠夫一边慢条斯理地给我讲“道理”,一边脱掉上衣,露出钢铁一般的肌肉,向我展示唯一的“出路”。 看着屠夫凶恶的微笑、小山般的肌肉,我发现自由和平淡的生活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你很会‘说服’人,屠夫。可是我身体状态不行,旧伤还没有好,在山林中又跑了几天,我身体透支得很厉害,现在根本无法去打仗。而且士兵不是都要先受训,然后才上战场的吗?不如先让我休养一下,再受点儿训练,然后再参加行动,好吗?”我露出身体上依然红肿的伤口,指着发黑的眼圈,运用缓兵之计。 “当然,当然,我注意到你的身体状况了,行动半个月后才执行,现在是收集资料阶段,到时候你完全可以复原。训练嘛,从明天开始我会安排的。另外,面对强敌见机行事,不蛮干是对指挥员的基本要求,显然你也具备,我越来越看好你了!对了,我要提醒你,这里不是中国,你就算逃了出去,也别想活着回到中国。何况你身边住的是价值2500万美元的佣兵!”说完,屠夫拿起衣服,拉开门出去了。 这里是柬埔寨的一个军营,我们昨天坐飞机来到了这里,看着外面来往的军人,我越来越迷茫。 “看得出屠夫很喜欢你,他竟然和你说了那么多话。”一个端着医疗器械托盘但没穿医生服装的士兵走了进来,“我叫查理,大家都叫我医生,你也可以这样叫我!”他一边说话一边检查我的伤口。 “他的话还少?他的话多得快赶上播音员了。还有,不要用‘喜欢’这个词!”我有点儿不敢相信。 “你对同性恋有歧视?”医生一边给我上药一边问道。 “不,他们相爱是他们的自由,但要是强加给我,我就不乐意了。”我强调一下。 “哈,大巴克把路上的事说给我们听,笑死我了。哈哈,为了报答你,我会让他放你一天假,让你休息,但后天就没有办法了!”医生笑着对我说道。 “谢谢,你要是能告诉他我不能参加军事行动,那就谢天谢地了。”我满怀希望地说。 “我不能帮你,虽然我是医生,但大家都懂医术,骗不了他们!抱歉。”医生很歉然地离去了。 一天后…… “OK,我们来补习一下战场上的常识。树木,通常利用其背敌面隐蔽身体,依其右后侧做射击依托。利用大树时,可取立、跪、卧等姿势;利用小树时,通常采取卧姿……如果你在树林中迷路的话,就把手表水平放置,将时针指示的(24小时制)时间数减半后的位置朝向太阳,表盘上12点时刻度所指示的方向就是概略北方。假如现在时间是16时,则手表8时的刻度指向太阳,12时刻度所指的就是北方……如果身上的东西吃完了,我建议你先吃带肉的,再吃昆虫,如果都没有了再挑植物吃,这是能吃的图表。我提一句,蜈蚣的味道可真不怎么样。蚂蚁炒香菇的味道好极了!最好不要饮用从杂草中流出的水,而以从断崖或岩石中流出的清水为佳……”我想,任何人在熟睡中被人摔在地上,然后捆着你跑上10公里,被拿枪逼着做100个掌上压、100个仰卧起坐,再来一系列战术训练,收起你30秒内未吃完的午饭,再饿着肚子忍受一个长得不招人喜爱的家伙念叨一下午,心情都会像我一样“不佳”。何况晚上还有一顿加餐等着我,而且被告知这还是因为我受伤的优待……噩梦仍在继续。两个星期后,身上的伤口痊愈了,但我完全放弃了逃跑的计划。我被抓回过三次,其中一次我都看到城市了,可是因言语不通差点儿被当地的士兵当作间谍开枪击毙。 当跑完50公里、做完500个仰卧起坐和500个掌上压等例行的体能“恢复”训练后,我被召到了会议室,看着在座的各位“同事”,我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伙伴们,早上好!” “早上好,长官!” “开门见山地说,我们这次的任务很简单。众所周知,1998年12月25日,赤色先锋领导人乔治向柬埔寨政府投降。今年2月9日,最后1700名赤色先锋战士被编入柬埔寨政府军。3月6日,赤色先锋最后一位领导人柯恩被政府军捕获。当今世界最著名的激进组织之一赤色先锋,终于走到了它的历史尽头。但是有一批赤色先锋的死士,共100多人,他们拒绝投降,并扬言要进行报复。他们最近出没在德林附近……这里……这里……我们今夜入山,任务是找到他们,让他们投降。谁有问题?”队长罗杰做完简报,抬头问我们。 “如果他们不投降呢?”我小声问边上的牛仔。 “杀了他们!” “为什么?你下得去手吗?无冤无仇的!” “你可以想想他们都做过什么坏事,比如在他们执政的三年多时间里,柬埔寨至少有100万人非正常死亡,而当时该国总人口只有700万人。”牛仔说。 “谁雇用我们做这事?政府军队为什么不做?” “柬埔寨政府有难处!不过管他呢,给钱就行!”底火接过话说。 会议结束后,所有人都准备装备去了。巴克走到我面前说:“刑天,这是你的军衣和装备。准备一下,然后到大厅去集合吧!”说完,他放下一支M16和一把Beretta 92FS手枪、一大包行军装备以及弹药,转身就要出去。 “等一下,巴克,我不想用M16,它的故障率太高了!能换一支吗?”我瞟了一眼地上的M16。 “哈哈,你从哪儿知道的?你想用什么枪?我忘了中国人都喜欢用AK系列。我去给你弄一支。”巴克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恶意,挺真诚的。 “中国人并不只知道AK,我想用HK33/SG1步枪,或者SIG SG550突击步枪。如果实在没有,AUG也比M16让我放心。”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我不喜欢别人看不起中国人。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你说的HK33/SG1和AUG我们暂时没有,SIG SG550倒是有,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换!”巴克是个很厚道的人,听出我话中的不快,赶紧道歉。 “不,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巴克,我是因为就要上战场了,心里紧张,所以……对不起。”我也为我的语气向巴克致歉。 “天,你不要紧张,没关系,第一次上战场都这样,而且我会照顾你的!”巴克一脸真诚,让我十分感动。 “牛仔他们为什么每天都很少说话?”我想通过和巴克聊天来缓解一下压力。 “嗯……他们就是那个样子……”巴克支支吾吾。 “因为他们不信任你,所以不和你说太多。”屠夫推门进来,手里提着支SIG SG550突击步枪。屠夫把枪放在桌上,接着说道:“战士间的信任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如果行动中你有什么愚蠢的行为威胁到他们的安全,他们会直接干掉你,你要记住。”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没关系,他说得太夸张了,没这回事,没人会杀你的!”巴克看我脸色不对,赶紧圆场。 “没关系的,巴克,被屠夫抓住后我就没准备活着。我有心理准备!你先去准备吧,我一会儿就来。”我脸色苍白,胃部一阵阵紧缩,胃酸一次次地冲击我的喉头。 打发巴克出去后,我跑进洗手间,干呕了好一阵儿,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我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苍白的脸色,慌乱的眼神,使劲儿给了自己两耳光,然后走出了洗手间。我把100%防刮布的丛林迷彩服穿在身上,蹬上丛林战斗靴,检查过背包中的用品、枪支、配刀,调好瞄准具,装好子弹,戴上防暑帽,拉开门正对上所有人的目光,目光中没有一丝温暖。我慢慢地站到人群中,身边这么多战友,却没法儿给我带来一丝安全感。 队长来到我们面前,瞄了一遍人群,视线在我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我再重申一遍纪律。没有多余的声音,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他妈的愚蠢行为。队伍分三小队直线前进,间距10米,标准二掩护二队形。到达地点以三小队横向搜索队形展开。发现敌人立即回避,联系其他人以后再行动。明白了吗?”队长大声问道。 “是的,长官!”所有人都大声回应。我很感动,因为这些都是丛林作战的基本常识,在场的各位都是行家里手,根本不用再讲,队长重申一遍明显是再提醒我一遍,怕我出事。 “那就好,出发!” 队长一挥手,带领所有人上了黑鹰战机,在黄昏的日落中飞进了连绵的群山。 第九章 发现敌军 第九章 发现敌军 1999年5月24日,我们一行十二人已经在丛林中走了一个昼夜,三个小队间隔10米,相互之间用无线电耳麦联系。我和屠夫、巴克、队长走在最前面,握着手中的枪,刚入丛林时的紧张,随着一天的行军已经减轻不少,随之而来的是疲惫和闷热,考验着我的身体和意志。队长突然举起左手握成拳头,然后慢慢蹲下。看到手语,我们停止前进,向队长靠拢。本来不熟悉的手语和暗号,在用上几遍后也慢慢熟悉起来。 “我们进入了敌人出没的地带,大家小心!”队长从地上拾起一个弹壳对我们说。 “7.62mm×39mm M43枪弹,AK系列。”我在心中默念道。然后看了一眼大家,发现他们都看着我。我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队长的警告。看来大家都害怕我出状况,怕我出状况就不要让我来啊,我他妈的又不是自愿来的,出了事也不应该怪我啊,我可是学计算机的,和杀人这工作相差十万八千里。我一面在心里咒骂一边跟着向前走。又走了一会儿,队长示意停止前进,原地休息,然后打开电脑开始对坐标。我长出一口气,靠着一棵树拿出身上的水壶,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大口。正仰头喝水,忽然听见背后的草丛中哗的响了一声,我吓得把水壶一扔,以树为轴转过身,把枪对准声音的来处,就要扣动扳机,一只手忽然从后面抓住了我的枪,推下枪机保险。 “别激动,不是人!”是屠夫。 我扭头看了一眼,其他人也已经把枪口放了下来,我疑惑地看着屠夫。 “是小型动物冲撞草根的声音,不是人类的脚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多听听就能听出来了!”屠夫一边说一边拨开草丛,一只叼着东西的黄鼠狼露了出来,小家伙看见我们扭头就跑了。刚松的一口气,在看见黄鼠狼嘴里掉下来的东西后又重新吸回了肚子,一只手!一只人类的手! 大伙儿顺着血迹,向小家伙来时的路摸去。走了不一会儿,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臭味儿,准确地说,是肉臭的味道。所有人都拉枪上膛,小心地向臭气传来的方向慢慢前进。拨开一片草丛,一个令人作呕的场面出现在我们面前。一小块空地上立着八根树桩,上面绑着十六个人,全部被砍了脑袋。旁边的树上还吊着十七八个被剁掉了四肢的“人棍”,所有的尸体都开始腐烂了,尸体身上的军衣表明他们曾是柬埔寨的士兵。 队长向先锋使了个眼色,先锋就转身潜入山林,其他人则原地待命。闻着刺鼻的臭味,挥挥手驱赶身边的苍蝇,我觉得鼻子的嗅觉在逐步丧失,臭气似乎直接冲入了我的胃部,勾起我一阵阵的吐意。哇的一声,我把肚子中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吐到什么也吐不出来了,肠胃还在一阵阵地抽搐,带起了一身的虚汗。什么样的人能干出这种事?太残忍了! 耳机中传来先锋的声音:“前面还有很多尸体,100多人,都是军人,大多是被陷阱所杀,少数枪杀,估计这就是俘虏!有一条足迹向东南方延伸,应该是目标留下的!我侦察了一下,有很多陷阱!” “看来这就是柬埔寨政府雇用我们的原因了!”队长说给我听。 “好。现在,先锋,你在前面开路,其他人在后面跟上,不要碰任何东西!明白吗?”队长下达命令。 “是的,长官!”先锋领命向前去了。 退出血腥的屠宰场,我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压抑着仍不断翻涌的吐意!突然,一股刺鼻的驱蚊剂味儿冲入鼻腔,呛得我连连咳嗽,是队长。他对我笑了笑,说:“不想吐了吧?”我点点头。“那就走吧。”队长向前走去,巴克拍了我肩膀一下,也跟了上去,其他人看着我都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真丢脸!”我自言自语道。 “你也知道?快走吧!”屠夫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我回头瞪了他一眼:“有本事你在里面住一夜!” “嘿嘿,在里面住一年也没有关系!这种场面真叫人兴奋啊!”屠夫一脸的亢奋,眼睛发亮,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看上去就像美国电影里的变态杀人狂。 “我总算知道你的外号从哪儿来的了!干出那种事的人变态,你比他们还变态!”我对屠夫说。 “嘿嘿,是吗?”屠夫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因为先锋在前面清理陷阱,所以行进速度慢了很多。大家在后面无聊地警戒。 先锋解开一个陷阱的引线,引线扯着的一块钉板掉了下来,可是钉板忽然在空中刮了什么东西一下,改变了本来垂直的路线突然向先锋冲来。旁边的队长一下把先锋推到了地上,钉板贴着两个人耳边划过,后面的人全都侧身躲避钉板。与此同时,牛仔头顶正上方突然有一根削尖的木棍扎了下来,牛仔刚躲过钉板,发现木棍时已经躲不开了。眼看木棍就要扎在牛仔身上,我没有多想,飞起一脚,正踹在牛仔的屁股上,一脚把他踢了出去。木棍顺着我的大腿内侧擦过,扎在地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都定定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个妖怪一样。忽然大腿内侧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我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牛仔冲过来,一把撕开我的裤子,看到我大腿内侧掉了一大块皮,出血不严重。医生跑上来给我止住血,开始上药,牛仔站在边上看着我没说话。等伤口包好了,巴克搀着我站了起来。牛仔拍拍我的肩,说:“我欠你一次!”然后就走开了。先锋察看了一下说:“这里有高手,这是个连环陷阱,连被拆除后的下落路线都设置了连触装置,幸亏只是根木棍,你挺好运的!”说完拍了我肩膀一下。 巴克看着我笑了笑,竖起大拇指说:“做得好!” 其他人都跑过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巴克又说:“他们已经开始接受你了,你救了他们的兄弟。” “是吗?那他们愿意送我回家吗?”我掩住无线电话筒悄悄地问,还用眼光偷瞟屠夫。对于这个问题,屠夫没少用他强大的实力回答我,虽然刚才我并不是有意要救牛仔的。 “更不可能了,要是你表现得不好,估计他们还有可能把你撵走。可是现在他欠你人情,一定要在战场上还给你,更不可能放你走了!”巴克的回答让我无言以对。 这样也行?救人也会成为自由的阻碍?这帮人知道什么叫感恩吗? 大腿内侧受了伤,走路不方便,所以我和巴克走在了队伍后面。又走了一个小时的路程,队伍停了下来,我们慢慢地走到队伍前面,所有人都站在那儿。对面山坡有个村落,隔着小山能看见里面人来人往。所有人都拿着枪,队长来到我和巴克面前说:“是目标,快慢机掩护,我们过去。刑天,你受伤了,行动不便就留下来,给快慢机当观察手和掩护手。”说完,便带队潜向对面的山村。 “爽,给派了个轻松的工作。”我嘿嘿地笑了起来。 “不要高兴得太早,如果被对方发现,我们就是第一攻击目标!”快慢机坐在树杈上,一边调狙击枪的瞄准具,一边对我说,“你知道吗?在以前如果发现周围有狙击手,军队一般都是调炮把狙击手可能藏身的地方炸平。你还高兴得起来吗?” “我知道,那是法国的一个故事!”我一边把所有的弹药都拿出来,一边对他说,“我看他们也不会有大炮,主要是我不想与人近距离接火,那个想起来就可怕!离远点儿安全!” “嘿嘿,是吗?”快慢机阴阴地笑了一声,递给我一个瞄准具和一个风向风速测定器,“装在枪上,上面有激光测距仪,看见村中间的那个树桩了吗?把数据念出来。” “距离450米,风向西南,风速7.9米每秒。”我一边按照前天从屠夫那里学到的知识把数据读出来,一边把自己的瞄准具调好。 就在这时,一群人走进瞄准具的视野中。几个军人拖着一家三口来到广场中间,然后对他们拳打脚踢,其中的女人还是个孕妇。几个军人骂骂咧咧地把男人拖起来绑在树桩上,大声地问着什么。那个男人一直摇头,其中一个军人一枪托砸在他脸上,从瞄准具中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那个男人的眼珠被砸出了眼眶吊在外面。男人当时就昏过去了,刚才砸他脸的军人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着,开始烧那个人吊在外面的眼球。那个人痛醒过来,他们就又开始问。男人又摇头,那个军人拿枪指着他儿子的头,又问了他一遍,男人哭着哀求的声音突然传进我的耳麦,看来队长他们已经潜近他们了。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可是透过那令人心碎的哭叫声,我能感受到那个男人的绝望。 “他说什么?”大熊在无线电中问道。 “他在哀求不要杀他的妻子和孩子。”底火回答道。 “我说那个军人!”大熊又问。 “他问那个男人是不是村民帮助政府军找到他们的!”底火翻译道,“他指控这些人反对赤色政府,宣判他们死刑!” 在底火翻译这几句话的同时,那个军人一枪一个把男人的妻子和儿子杀了,然后才把那个男人打死。 “队长,我们还等什么?怎么不救那个人?”发生这种人间惨剧,我忍不住问道。 “我们是士兵不是天使。保持无线电安静!”队长严厉地骂道。 “大熊就位!” “牛仔就位!” “恶魔就位!” “屠夫就位!” “……” 一串就位回应传来。 “先清理屋子里的人,快慢机,你清理街上!走!” 队长一声令下,耳边就传来了快慢机的MSG90轻快的点击声。瞄准镜中,街上的军人一个个胸前爆出一蓬血雾,倒在地上,耳机里同时传来一阵加了消声器的枪响。街上倒下五六个人后,那帮家伙才意识到有狙击手,开始朝我们这个方向开枪狂扫。子弹打在周围的树上,发出噗噗的声音,有两发子弹打在我脚边,吓得我怎么也不敢抬起头。 “盲目射击,他们看不见我们。看着战线,你个笨蛋,你是掩护手,我不是!”快慢机骂我。 我哆嗦着抬起头,刚瞄了一眼瞄准镜,就看见一个家伙扛着RPG 7火箭发射器从墙后蹦了出来,火箭弹带着长长的尾巴冲这里飞了过来。 “RPG!”我大声叫着又一头扎回地上。 轰的一声,火箭弹在背后的山林中爆炸,我感觉到大地都在震动。 “干他妈的!”我拨了拨头上的树枝,向树上看了一眼快慢机,只见他仍旧镇定自若地把刚才发射火箭弹的家伙干掉,然后看了我一眼。“很安全?嗯?”说完又举枪瞄准。 “妈的,妈的,妈的!”我一边骂,一边拉开枪机,瞄准山坡下面——有几个人跑向这边。从瞄准镜中瞄准其中一个家伙,他们脸上的汗滴我都能看清。看着镜中的人脸,我心中咯噔一下,正在犹豫要不要开枪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已经看见了树上的快慢机,一梭子子弹打了过来,打得树上的快慢机直叫唤:“该死的,开枪,刑天,你在干吗?”一边叫一边开枪打倒一个。 我咬咬牙,扣下了扳机。随着枪响,镜中的脑袋从眉心炸裂,整个脑盖被揭了开来,红白的脑浆像打翻的糨糊向后飞去。那个家伙被打了个跟头,一个倒翻栽倒在地上。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见枪杀,而且还是我开的枪! 看着瞄准镜中爆开的人头,心像被揪了一下,我不由得愣了一下神,不过耳边传来的子弹的破空声提醒我自己正身处何地。我没敢用瞄准镜,快速地打完一匣子弹,把弹匣拔下来,接上左边的弹匣(SG550的弹匣是并联在一起的),对准山下一阵点射,又打倒一个,想冲上来的五个人全被打倒了。这时队长他们也把村中的人全干掉了,出现在村中央。 “目标已被打跑,快慢机、刑天,过来吧!”队长从无线电中呼叫。 “收到。”我和快慢机回应,快慢机从树上跳了下来,看着躺在地上面向蓝天的我说道:“好枪!刑天,尤其是第一枪!你枪感不错!” “……”我没有说话。躺在地上,我思绪万千。 “怎么了?我记得听巴克说,你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你还紧张?”快慢机蹲在我身边看着我。 “那时候时间匆忙,我没有看得这么清楚!”我闭着眼睛说,“看着那个人飞溅的脑浆,我有一种谋杀他的感觉。” “凡事都有第一次,你做得很好!刑天,你做得很好!没有你那一枪,我就被打死了。你救了我的命,我欠你一次。”我知道快慢机是在安慰我,“好了,走吧。” 快慢机拉起我,小心地向村落走去,路过那个被我打死的人时,我停下来看了他一眼。他睁大的眼睛中,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色彩。我闭上眼扭过头,加快脚步从那个人身边走开,不敢回头!到了村中,队长问了问我和快慢机的情况,就带我们走进了其中一间草屋。草屋外牛仔在警戒,屋里屠夫他们正准备拷问几个受伤的俘虏,看见我们进来点了点头。看着墙角的三个伤员,我有预感,丛林中的血腥场面会重现,因为当时大家习以为常的态度说明,血腥的拷问是很常见的事。 屠夫看了看我,嘿嘿笑了笑,然后从腰里拔出他的军刀。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军刀长得很奇怪,像是联合刀具公司出的鲨鱼刀,不过大了一倍,而且握把上有一圈手盔,上面还带着尖刺,暗红色,像是沾满了干涸的血渍,看上去就叫人毛骨悚然。 屠夫走到那三个人面前,让先锋问他们基地在哪儿。没有人说,屠夫把其中一个人的脚吊了起来,脱掉他的鞋子和袜子,然后站在那儿,对我说:“我见过你在商场时用刀,你擅长刺而不擅长砍,但是砍在格斗和开路时是经常用到的,就好像打枪时会连发还要会点射。你砍的时候似乎更注重力量,那是不对的,砍东西的时候,关键是速度而不是力量,你下手的速度越快结果就会越好,还要注重切入角度,45~60度为佳。砍中的东西应该垂直落地,那就表示你的刀法是正确的。而90度角为基准,被砍物体的重量就会挤压到刀刃的一边,结果,除非能产生非同一般的强力,不然砍削就不能彻底,因为存在不正确角度的反作用力。不仅砍的角度是个问题,而且刀刃边角的几何因素也会产生影响。”说完,只见刀光一闪,那个人的脚底板被片下去一层,肉片垂直飘落到了地上,血才喷了出来。 而我一开始听得很入神,当发现被砍下来的是一片人脚时,我才醒悟过来,这不是在课堂讲课,这是在拷问。看着惨叫着晕死过去的俘虏,我才意识到残忍。 “我们不应该这样对待俘虏吧?”我问队长,“这太残忍了,不人道!不是有什么《日内瓦公约》吗?” “这话你应该对外面树桩上的村长说!”队长指了指外面树桩上的男人。 “……”我看了一眼树桩上那个眼球仍吊在脸上的尸体,没有说话。 “如果你能在一个人的脚底板上削下去十层肉而不见到骨头,那你就合格了!”屠夫走到我面前,把刀递向我:“去试试,我砍了100多个人才练熟的!” 看着刀身上的血迹,咸腥的气味与四周血腥的环境刺激着我的野性与理智在体内冲撞。我接过刀走到那个人面前,犹豫了一下,举起刀,刀还没有落下,就看到了旁边两个战俘眼中犹如看到野兽的惊恐和绝望!我心一惊,头脑一下子清醒了,把刀扔给屠夫,跑出屋子,靠着墙,双手捂脸蹲在地上,惊恐地抽泣着。 队长和底火走到我跟前,递给我一个水壶。我接过来擦了擦眼泪,喝了口水。 “哭什么?”队长问。 “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我自己,我怕我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变态杀人狂!” “你不是还没有变成嘛!” “可是我感觉到我有那种冲动,我能感觉到我正在变化!” “不,人人都有那种冲动,那是野性!士兵需要野性。野性并不是变态,清醒的头脑加上野性的斗志,那才是一个军人、一具战斗机器应该具备的!那样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队长用力拍拍我的脸。“屠夫那样是一个士兵正常的表现吗?”我问道。 “嗯……嗯……他是有点儿过分,你不要学他。我也不希望你变成他那样,毕竟有一个屠夫就足够了,别告诉他我说过这话!”队长挠挠鼻头,慢吞吞地小声回答。 屋内又传来战俘一阵阵的惨叫,而其他人都像没事人一样有说有笑,恶魔还替屠夫数着数:“一层、二层、三层……九层。哈哈,你输了!九层就看到骨头了。你欠我100块!”看着这群人,我才知道,电视上充满爱心的士兵都是艺术,这才是现实,也许不知什么时候,这种情况会发生在我身上,想起来就让人冒冷汗。 不一会儿惨叫停止了,其他人都走了出来。队长说:“我们刚才干掉了37人,根据刚才那个人的口供,他们应该还有70人左右,在这里!我们要连夜赶过去,在他们发现这些人被干掉之前!” “他们有70个人,我们才12个人,是不是人数太少了?”我问。 “我们只有12个人,可是我们干掉了37个。70个只是每人再多杀一倍而已!”底火接话道。 “没有问题,我们这就出发!”队长回头对屋里面叫道,“别玩了,出发了!”接着,我看见屠夫搓着手笑嘻嘻地跑了出来。我侧侧身扫了一眼屋内,只看见六条刮得只剩骨头的大腿。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叫屠夫了!”我对屠夫说。 “今天时间紧,下次时间富余了,我再多教你几招。这可都是有用的东西!”屠夫舔舔嘴,意犹未尽地说。 “我能不能不学?”我心惊胆战地问。这太血腥了,我可不想变成和屠夫一样的变态。 “过些日子,不用学你就会了!”屠夫拍拍我的头,牛仔扶着我,加快速度向地图上的目标前进。 汗水浸透了纱布,刺得伤口一阵阵麻痛,伤口并不严重,可是裤裆摩擦伤口,让我没法儿迈腿。牛仔看我无法走路,将我的背包交给大熊,把我背了起来。我很不好意思地说:“牛仔,这样不行,太消耗体力了,还是让我下来吧!” “没事,你轻得很!”牛仔轻松地说。 “我可90多公斤呢!”虽然身材不错,可我不认为我轻。 “90多公斤?哈哈,大熊身上的机枪和子弹都快有90公斤了!”牛仔笑道。 大熊是火力手,专门进行火力压制,手里拿的是加特林六管机枪,这东西一般都是装在直升机上对步兵进行扫射用的,所以又称六管机炮。单兵我只见过施瓦辛格在《未来战士》中用过,再加上身上背的一整箱5000发子弹,还有野战用品,不愧为大熊! “怎么?你也背得起来?”我好奇地问牛仔,自从我救了他一命后,牛仔对我态度好了很多。 “谁都背得起来!哈哈!这点儿东西算什么?”牛仔一脸不以为然,但是吓了我一跳。 “你练练也背得起来。这不算什么!” “不会吧,估计是你们外国人体格好,亚洲人的体格没有这么强壮。”我可不认为我能练成施瓦辛格那块头。 “那是你练得少,中国军人很厉害的。我记得上次在中国边境碰到过一个中国军人,他的战友被毒蛇咬伤,他背着战友跑了100多公里。80多公斤的两套装备加个成人,也不轻了。”听牛仔一说,我顿时来了兴趣。 “你们常在中国边境上逛什么?是不是打算做什么对中国不利的事?”我问牛仔。 “没有,亚洲这一片就这一带生意好。前几年一直打仗,这不赤色先锋投降了,估计以后来柬埔寨的机会不多了。中国没什么生意!”牛仔抱怨道。 “中国太平招你了?中国太平说明中国人民善良。不爱打仗!”靠,中国太平也不好? “有战争的地方就有佣兵,我们没插手过中国的事情,我们最多就是给缅甸毒贩当保镖。不要害怕,我们不会让你和自己的政府作战的!”队长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派对结束了,现在开始都他妈的给我闭嘴。” 耸耸肩,我们又沉默地上路。其实,被人扛在肩上的感觉并不好,还不如自己下来走路。不过天黑后,我如愿以偿了,我们进入了敌区。 拖着腿走路很像反恐特警前进的样子,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傻。清理了几个防御型陷阱(报警用)后,我们接近到达了真正的敌军主力,在晚上九点的时候,我们到达了敌方营地附近。天公作美,下起了小雨。虽然雨声可以掩盖行动的声音,可是对我来说,伤口泡在泥水里可不是好事,不过也有有利的一面,伤口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都麻木了,反而不痛了,只有涨涨的感觉。 俯瞰敌军营地,面南背北,建在一个圆坡上,有三间木屋,呈三角形排列。背后一幢警戒楼,前面一个机枪掩体。三间屋子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警戒楼上架着一挺轻机枪,两个警戒哨,掩体中估计有三个人,因为他们正在抽烟,离老远就能看见三个小红点一晃一晃的,这种士兵比我还菜!我心中想。 “队长,掩体中有三个人,还有两个警戒哨,三间木屋中,东30,北15,西23个。正开饭呢!”先锋来报。 “OK,快慢机,警戒哨;先锋、屠夫、底火,掩体;大熊、医生,北屋;恶魔、牛仔、刑天,西屋;其他人跟我走。先用手雷,等我命令,走!”队长一声令下,所有人摸向敌人营地。 第一次潜行,匍匐前进时我总是把屁股抬得过高。恶魔爬过来说:“保持身体平贴,用双肘带动身体,大腿打开,用内侧蹬地!200米外我都能看见你‘可爱’的屁股!” “大腿内侧?我有伤!” “那是你的事,只是别他妈再让我看见你的屁股,不然我就把它割下来喂狗!”说完恶魔便不再理我,自己爬开了。 我按他说的做,大腿内侧刚一着地就像被人扎了一刀一样,痛得我一龇牙,屁股刚一抬,我就看到恶魔那厮抽出军刀对我晃了晃。为了保住我的屁股,我还是忍住疼痛,趴了下来,但是不敢用腿,只用手肘爬了过去。灯火通明的目标在夜色中是那么显眼,就像一颗钻石。 营地附近是个上坡,在坡下面,大家都最后检查了一下装备,然后悄无声息地爬向木屋,各自找好掩护。看着眼前屋子里人来人往的身影,我不禁握紧了手里的枪,低声向无线电发出“就位”后,屏住呼吸,等待命令。 随着警戒哨无声无息地倒在楼上,无线电中传来三声闷哼,看来屠夫他们也得手了,该我们了。我刚从胸前掏出手雷,准备拉环,忽然,木屋的门开了,一个端枪的士兵走了出来! 第十章 偷袭 第十章 偷袭 我赶紧缩回来趴下,顺便看了一眼恶魔和牛仔。恶魔已经抽出军刀对我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如果被发现就让我吸引对方,他好干掉他!我怎么这么倒霉?趴在草丛中,我也抽出军刀,没敢用消声器手枪,因为不管消声器手枪声音多小,这么近的距离,枪机撞击子弹底火的声音是瞒不过人的。不管对方多菜,我也不想冒这个险! 这家伙迈着方步,哼着小曲走到离我一米多的头顶停了下来,不一会儿,一股带着浓浓酒气的尿水从天而降,淋了我一身。那恶心的骚气冲得我火冒三丈。这小子尿起来还没完了,一泡尿尿了快两分钟了。靠!哪儿尿不行?非冲我趴的地方尿!以后再也不趴小树后面了!恶魔充满讥讽之意的笑脸明显地表示出早知道会出这种事情,怪不得这么好的掩护他不要! 那小子总算尿完了,转过身准备回屋时,抬头望了一眼警戒楼,一看上面没人,他一愣,一把就把肩上的枪捞在手里,张嘴就要喊人。在他抬头向上看时,我就知道不好,爬起来就冲了过去,左手一捂他的口鼻,右手的军刀就从背后扎了进去。由于腿脚不利索,右手的刀没有如预期那样斜着扎进他的肺部,而是扎在了他的右腰上。那家伙唔了一声,一手肘打在了我的肚子上,打得我手一松,让他从怀里转了出去。眼见他嘴又张开,可是还没出声,一道血线就从他脖子上喷出,恶魔已经一刀把他的脖子划断,人头咚的一声掉在地上,身体还没倒下,就被恶魔一把接住。与此同时,牛仔双手拿着六颗拉开环的进攻型手雷冲到窗下,扔了进去,我和恶魔赶紧跳到坡下。 轰的一声,头顶的木屋被炸得散了架,从头上不断掉下的肢体,昭示着它们主人悲惨的命运!与此同时,另外两间屋子也传来爆炸的声音。然后就听见一阵加特林机枪的轰鸣声,我和恶魔、牛仔冲上来,看眼前被炸得塌了半边的木屋里还有没有能还击的敌人。乍看之下,除了一屋子的肉块,似乎没有什么完整的人了。忽然,墙角的半张桌子一动,我们三个一齐开枪,把桌子打了个稀烂,一个只剩半个身子的人从桌后一头扎在地板上。我们又扫视了一下,凡是能“动”的,不管死活,全都补上一枪。又检查了一遍屋子,确定没有活人了,我们抬头扫视了一眼别的屋子,只有中间的屋子没有塌,但也被大熊的加特林机枪打得全是洞。我们端着枪向中间的屋子靠近。门开了,一个满脸血污的人爬了出来,刚露头,就被牛仔一枪打回屋里。 透过孔洞可以听到里面还有活着的人,打开门才知道为什么这间屋子里有这么多人没有死。因为刚才我们扔的是进攻型手雷,这种手雷靠爆炸后产生的冲击波杀伤距爆炸点较近的有生目标或破坏工事及建筑;而他们扔的是杀伤性手雷,这种手雷以弹片杀人,手雷中的钉形弹片能把人炸得全身插满螺钉。 “嘿嘿。”屠夫端着他的M249 SPW跟了进来,看着一地的伤患,高兴地说:“谁干的?干得不错,给我留了这么多玩具!”听着他的话,我就可以预见这些人的悲惨命运。 “呵呵,不好意思,我没带进攻型手雷!”大熊出来承认错误。原来是他“害”了这几个人。查了查,“活”着的还有7个,其他的全挂了。队长拿出卫星电话开始和基地联系,叫人来接我们,任务完成了。没想到100多个人,从第一次接战,到最后被全部歼灭,连12个小时都不到,这就是现代战争。 我看着屠夫“好心”地帮伤患“清理伤口”,其实就是从肉里往外拔螺钉,一拔就是连皮带肉一大块。忽然,队长吸了吸鼻子说:“什么味道?”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恶魔就抢言:“是刑天,他被尿了一身!哈哈,还带着酒味儿呢!” 刷地一下,所有人都站得离我远远的。刚才还拍我肩膀的底火,赶紧把手往大熊身上蹭,一边蹭还一边说:“幸好只是摸了一下,不然可亏大了!” 队长看了我一眼:“你趴树后面了?不要趴在离门口最近的树后面,尤其是在屋里人正拼酒的情况下!”然后,他也慢慢地退到了角落里。 “……”前几天给我补课时怎么不提这一点?靠! 屋子里静默了一会儿,连屠夫也把手里的“活儿”停了下来,看着我。突然,全屋子的人都爆笑起来,大熊一边笑一边拍我的肩,力气大得差点儿把我拍趴下。连我也被气氛感染,跟着他们一起笑了起来。只有地上的伤员看着我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看不得屠夫的“工作”,我搬了张凳子,坐在屋外,盯着雨幕发愣,队长和大家围了过来。 “想什么呢,刑天?”队长问我。 “在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好像做了场梦一样!碰到劫匪第一次杀人,再碰到屠夫差点儿被他掐死,然后被迫跟着他们在山里转了一个星期。再然后见到你们,又跟着你们跑到这儿来参加战斗,杀了这么多人。好像拍电影一样。”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雨幕,好像是在专心地看节目。 “你觉得怎么样?还害怕我们吗?”队长问我。 “我说不清楚,这几天下来,我觉得我变了,与其说害怕你们,不如说是害怕我能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我看着自己的手,握成拳头。 “知道我们为什么叫狼群吗?一头狼什么也做不了,一群狼则可以撕裂一切。佣兵就是狼,只有大家团结一心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只要团结一心,就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打倒!”队长搂着我说道。 忽然,一只拳头出现在我面前,是牛仔,然后是快慢机将拳头顶住牛仔的拳头,然后是大熊、底火、恶魔、医生、屠夫……最后是队长。看着顶在一起围成一个只剩一个缺口的拳圈,我微微颤抖着把拳头伸出,补好了这个圆。 “欢迎加入狼群雇佣军。”队长笑着对我说,然后大叫一声,“狼群!” “呼——啊,呼——啊!”十几个人一齐大叫。 震颤大地的声音像是一把火烧进了我的心里,把沉积在心底的不安燃烧一空。 队友眼中的友谊像一记重锤,击碎了我这些天来背负的孤单。 我感觉身心一轻,大家拍在肩上的力量好像都传入了我的身体。 远处传来黑鹰的轰鸣声,鹰眼来接我们了。再次坐上黑鹰,我没有了上次的彷徨和惊恐,相反,多了一分愉快和轻松。 第十一章 回“家” 第十一章 回“家” 黑鹰降落在进山前的营地里,在飞机上就看到停机坪上有一排军人和一个戴眼镜的文弱男子。等飞机停稳,我们下了飞机,那个男人跑过来,一边和队长握手,一边说:“谢谢你,上校!你们可帮了我们大忙了!这帮人为害一方好长时间了!我们派了几批人去都没能除掉他们,还是你们厉害,几天就把他们清理了!这下,我可以放心地去参加大选了!” 原来他就是要参加柬埔寨大选的总统候选人。看到他一脸的强硬态度,怪不得敢请雇佣兵来插手自己国家的内政。确实是个铁腕人物。 “不客气!我们是佣兵,你给了钱,我们就一定会完成你交给我们的任务。”队长笑了笑说。 “钱已经打到你指定的户头了。我要走了!如果有机会,希望你们来给我们的士兵做战术指导!”男人说。 “那将是我们的荣幸!”队长很谦虚地说。 “那么,我告辞了。柬埔寨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说完,那个人便带着那队军人走了。 队长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们说:“OK!任务完成得很圆满!大家有两天时间休养,然后我们回家。届时你们每个人将带上50万美元,不过要当心钞票沉得让你们从飞机上坠下来!哈哈!” “啊哈!”大伙儿都欢呼出声。 50万美元?!这么容易就有50万美元?每人50万,一共就是600万,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当雇佣军,如此暴利,估计只有卖毒品能与之相比了! “队长,出这样一次任务就有600万?这也太厉害了吧?”我问队长。 “哈哈,柬埔寨是个小国,而且是个穷国,没什么钱!这次任务这么简单,我们并不能奢望他们给得太多。”队长笑着对我说,“我们给缅甸毒枭当保镖挣的更多!” “怪不得屠夫说,他和巴克给姓杨的当保镖能得2500万美元,杨就是大毒枭吧?”我才发现,原来我根本不知道姓杨的是干什么的。 “不,不,他不只是大毒枭,还是缅甸反政府同盟军的东部领袖,也是亚洲最大的军事情报掮客。我们的很多生意都是他牵的线。”队长的神色不像是说大话。 “哇!那我杀了他不就代表……让你损失很严重?你以后就没有线人了。”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如果他在缅甸这么有势力,我杀了他,就算我现在回到云南也不会好过,而且还会给我的家人和朋友带来灾祸。看来是回不去了! “不是很严重,只是损失了点儿钱。现在柬埔寨和平了,越南也没什么事,只剩缅甸的毒枭那里有生意做,不过那里的人我都认识,不再需要他搭线了。没有什么!”队长安慰我道。 “可是那2500万……那是大家的钱,我……”看来屠夫没和我开玩笑,我什么时候才能把钱还上啊? “不不不,那大部分是屠夫的钱,他个人在缅甸给杨训练了一支私人军队,所以得了那么多。我只是有一次护送任务,没有那么多!”巴克从后面跟上来对我说,“而且,屠夫已经把钱给我了,你只欠他一个人的。” “所以说,你还要干很长时间才能把债还上。”屠夫从后面拍拍我。 “你一次能挣这么多钱,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呢?”我好奇地问屠夫。 “这一行,能玩枪,能玩炸弹,还能杀人,多迷人啊!”屠夫扬了扬手中的枪,又抽出他的“畸形”军刀舔了舔,样子要多凶悍有多凶悍。 “哈哈!”所有人看到我厌恶的表情都笑了起来。 走进屋里,脱掉身上溅满泥血的军衣,冲一个热水澡,换好新药,几天来的疲劳瞬间吞噬了我。我睡得正酣的时候,突然感觉脖子上一凉,刀!我一下子从睡眠中惊醒,后背一顶便要从床上弹起来。一只大手按在我脸上,我连眼都没睁开就被摁回了床上,肚子也被膝盖压住了。 “永远不要以为你安全了,否则只会死得更快!”屠夫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把刀身在我脖子上蹭了蹭,然后松开了手。 我呼呼地喘着粗气,瞬间从休眠状态转入剧烈运动,心脏无法承受,阵阵心慌、四肢无力的感觉让我动弹不得,原本浓重的睡意荡然无存。 “你这个杂种!”我大骂道,“你差点儿害死我!” “只是差点儿!你应该庆幸我不是你的敌人!”屠夫摇摇手指轻松地走了出去。 骂了半天,我也骂累了,睡意从脑底慢慢地涌了出来。在进入睡梦之前,我朝门边扔过一只瓶子,把猛虎刃和手枪放在了枕边。 不知过了多久,咕噜噜的一声轻响传入耳中。我一下从床上坐起,摸出手枪指向正靠近的黑影。 “哇!是我,医生。小心,小心,放松,别走火!我是医生。”听到是医生的声音,我才放下枪,躺回床上。 “你在学校也这样?”医生问。 “不,刚从屠夫那儿学会的。我睡了多长时间?”我问医生。 “36小时。我是来叫你起来吃东西的。”医生拍拍我,扔下一套衣服走了出去。 打好饭坐在长长的餐桌前,所有人都在座,一个个埋头吃饭。我刚坐下,就听见屠夫说:“听说你学得很快!” “你真让人恶心!”我骂他。 “看来你是领教过屠夫那恶心的招数了!”底火笑着说,然后大家都笑了起来。 “他一直是这样的吗?你们怎么忍受得了?”我问其他人。 “他那样做能保住你的命。不要抱怨了。”队长总结道,“他只对新人那样!” “一天24小时心惊肉跳地活着?”我心情太不好了,连好好睡一觉都不让。 “那也是活着!”所有人一起回答,看来这是共识了! “好吧,好吧,我保留意见。希望只有屠夫有这种嗜好!”我环视饭桌,要是大家都有这毛病,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得到大家肯定的答复后,我松了口气,总算没掉进疯人院!不过,看来以后要当心屠夫这家伙时不时的偷袭。 我狠命地撕咬着眼前的肉排,就像在咬屠夫解恨一样。如果没有屠夫那一惊吓,今天可以说是一个比较完美的假日。 “兄弟们,钱已经全部打到你们的户头上了!刑天,这是你的!”队长吃完东西,扔过来一张银行卡,“这是瑞士银行的金卡,我给你开了户头,以后只要完成任务,我就把你应得的钱打到你的户头上。” 我接过金卡看了一眼,好奇地问:“队长,你用什么给我办的?我没有给你证件啊。钱给屠夫好了,反正我欠他那么多,这一辈子都难还清了。” “我有你的身份证,帮你办了护照。”队长把我的身份证扔了过来。 “我也没那么刻薄,你把钱攒够了,一起还我就行了。”屠夫很宽宏大量地说。 手中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身份证从来没有让人感觉这么亲切过。以后不知还能不能回到祖国,如果回去,这张身份证就是唯一能够证明我是一个中国人的物件了。握着这张卡片,我的脑海中涌起无尽的思绪! “好了,兄弟们!收拾一下东西,午夜,我们回家。”队长宣布。 看着兄弟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我看了一眼东方,心中默念道:再见吧,祖国!希望你的儿子还能回到你的怀抱! 午夜,一架大型军用运输机降落在飞机跑道上,所有人都背起行囊上了飞机。坐在飞机上,我问队长:“队长!我们去哪儿?” “回基地!法国!红酒、鲜花、美女!那里是雇佣兵的天堂!”队长大声叫道。 “呼——啊!”所人都尖叫起来。牛仔不知从哪儿摸出瓶香槟,嘭的一声,飞溅的酒水夹杂着扔来扔去的弹匣,飞机上陷入一片疯狂!本来我没有心情加入他们,可是在接二连三的弹匣砸得我满头包后,我也投身进了“战团”。 “没想到柬埔寨政府还用专机送我们!他们怎么能进入法国领空?”我喘着气跌坐在座位上,身体素质的差别在这种“暴力”联欢中表现得很清楚。 “不,不,这是我们自己的飞机!柬埔寨的飞机怎么能进入法国领空?哈哈!”队长也喘着粗气坐在我身边。 “我们还有这么大的军用飞机?我们的雇佣军有多大规模?”我吃惊地问,还以为只有这十几个人而已。 “就快到了,等到了地方,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队长卖了个关子。 这时,驾驶舱里走出一个人,向队长敬了个礼:“上校,还有十分钟到达基地!”队长还了个礼,对我说:“认识一下,这是小巴克,大巴克的弟弟。这是刑天,刚加入的兄弟。” “欢迎加入狼群!” “谢谢,很高兴认识你!”我们互相打了个招呼。怪不得他们总喊巴克“大巴克”,原来他还有个弟弟。两个人看起来长得还挺像,虽然在我眼里黑人都挺像的,不过还有令我更好奇的事情。 “队长,你是上校?雇佣军还有军衔?和世界上各国的编制一样吗?我算什么?”这事挺有意思。 “很多人在加入雇佣军前都在军队里待过。上校是我在SEAL(海豹突击队)干的时候的军衔,在雇佣军中军衔没有正规军那么有约束力。大巴克和小巴克是我的旧部,所以他们还这样称呼我。你嘛,如果在以前也就是个士官!哈哈!”队长笑答。 “那你为什么要当雇佣兵呢?”有那么好的工作不做,当雇佣兵干吗? “……”队长沉默了一会儿,“我所在的特别行动队,是进行秘密行动的部队,你知道,就是电影上说的那种不被美国政府承认的行动。我的部下阵亡后,因为政府的官僚主义而没有办法盖国旗,没有得到军人所应得的荣誉,甚至家人连最基本的抚恤金也没有得到。我不愿意让我的人死得不明不白,不愿意让他们的家人受尽苦楚,所以我才当雇佣兵!虽然我没有办法给他们荣誉,至少我要让我的人去得没有后顾之忧!”队长说完拿着酒杯走到机舱尾部坐下,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队长曾四处为我们阵亡的队友呼吁,可华府即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就是没有反应,最后队长对华府那帮浑蛋丧失了信心,退役加入了雇佣军,我们也是后来才查到的。其实队长把他的那份钱的大部分都给了阵亡战友的家属!队长当时是最有为的上校,很有可能在33岁就当上将军的,但他放弃了一切!”大巴克走到我身边说。 我很明白将军对一个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想当就能当上吗?千万军人付出毕生精力也未必能得到,而他却……“罗杰上校,我很荣幸能在你的麾下战斗!”我向队长表示我崇高的敬意。不管哪国人,能做到这一点,都值得尊敬! “谢谢你,刑天!”队长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一扔,站起来拍拍我说。 机舱一震,飞机着陆了。我背上行囊,钻出机舱,抬起头希望仔细看一眼这个据说空气中都飘满了罗曼蒂克的城市。可冲进眼帘的是来往穿梭的悍马、整排整排全副武装的军人、盘旋的武装直升机和刚从飞机上抬下来的躺在担架上的伤员。 这是巴黎?这简直像是阿富汗的美军基地!该死的鲜花、香槟、美女在哪儿? “欢迎来到法国外籍军团驻地,我们到家了!”恶魔说完向前跑去。 第十二章 “针对性”训练 第十二章 “针对性”训练 我坐在床上,这是一张军营的床,一张法国军营的床,确切地说是一张法国外籍军团新兵军营的床。下了飞机,我们来到了这个像飞机仓库一样的大军营。屠夫把我带到这儿,指着这张床说:“这是新兵训练营,你要在这儿接受一些训练,然后我会来接你到我们那儿去!” “训练什么?这些人也是佣兵?他们和我们是一伙儿的吗?”看着这么多军人,没想到狼群这么多人,怪不得队长说只要团结什么都不怕,这根本就是一个师嘛。 “不,不,那是法国外籍军团,我们和他们不是一类的。这些军人是来自世界各地报名参加外籍军团的人,有军人、商人、罪犯、石油工人,甚至有亿万富翁的公子。不管是干什么的,都在这里训练,然后淘汰大部分,就算合格了也不一定会出任务,有可能会调到各地反恐和当保镖,最好的会留下来,然后出任务。”底火回答问题很全面。 “既然有他们,那还要我们干什么?”有这么多佣兵部队,狼群怎么还会存在? “他们只是佣兵,我们是职业佣兵!”底火说。 “有什么不同?”我对佣兵这行还真不明白。 “他们是那种……你知道……电影看多了的,经过训练想进入军队体系的高干子弟,有的是想用服役换取法国移民的,等等。大多玩上两天就放弃了或者死了,所有难度高的任务都是我们这种职业佣兵来做的,他们只是摆设!业余的!”底火进一步解释给我听。 “那还让我跟着他们训练?”既然是业余的,我就不懂了。 “可是你比他们强不到哪儿去,至少现在是这样。”队长开口说道,“除了中文、英文,你还会什么语言?大熊也能说三国语言。你会开车吗?坦克呢?直升机?战斗机?船?潜艇?你在网上见过所有的枪,可是你都会用吗?你会水下爆破吗?闭着眼能分清C4和C3吗?孩子,你需要学的还很多!” “好好学,如果你想在战场上活下去!”屠夫总结,然后所有人都离开了。 “我要待在这里多长时间?”我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声问。 “当你不需要待在这儿的时候,你会知道的。”队长笑了笑,“我们看着你呢!” 我环视一下屋子,虽然大家都操着不同的口音,但说的都是英语。看着满屋子不认识的人,我就一阵阵发怵。如果只是体能训练我可不怕,毕竟我和我哥练过。中国军人的体能训练在全世界都是有名的,试想一下,把体格瘦小的中国人训练得可以和经受过严格训练的欧美大个子对抗,那不只是多一点儿训练而已。 “哇哦……哇哦……看看我们这儿有什么,一个中国佬!”一个高瘦的白种人带着一帮人向我走来。 “你是哪个队的?前两天怎么没见过你这只黄皮猴子?”瘦高个儿把脚踩在我的床上,嚣张地问道。身后的家伙跟着一起起哄。 我抬头看了一眼,虽然他们个个一脸的恶相,可是跟屠夫比起来简直像高飞狗一样可爱。只是没想到在这儿会碰到种族歧视的家伙。 “把你的狗腿从我的床上拿开!你这只白皮猪。”同屠夫和恶魔的相处让我知道,在军营中不能示弱,就算你打不过也不能表现出害怕。何况我根本不怕他! “你说什么?你个浑蛋!”白小子伸手就要抓我的领子,后面的人蜂拥而上,就要把我压倒。我噌地抽出军刀,架在白小子的脖子上:“来呀!来呀!有种你就杀了我!” 所有人都退后了,这小子也不敢动了,但他嘴上还是不依不饶,不过当我在他脖子上划一个血口之后,他就闭嘴了。 正当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立正”,一声洪亮的口令传来,所有人都马上立正站好,我也赶快站好。我不知道他们这儿军姿是什么样子,就按军训时学的中国军队的军姿立正站好,用眼角一扫,满屋子人也是各种军姿,千奇百怪。 两个穿着美式迷彩服的金发男子踏步走了进来,站在军营中央。 “所有人注意,现在由凯特中校向大家讲话!”年轻一点儿的军官大声训话。 “谢谢你,杰森上尉。很好,现在大家听清楚了,由于托伊少校有事情,所以,以后的训练将会由我带领你们。我不像托伊少校那么善良,以后的日子,你们将会在无比痛苦中度过。我不想再出现内斗的情况,不然让他好看!”说完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现在休息。从明天开始,早上5点半,我要看到所有人全副武装地在外面集合,如果迟到将受到体罚,如果衣冠不整将会被体罚!我是杰森上尉。解散!”上尉安排完也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出去了。 我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白小子,没理他气得发白的脸,继续整理我的内务。 “你!你!”白小子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不过既然中校发话了,也不怕他敢怎么样。 1999年5月27日 清晨5时30分开始,背着30公斤的装备,跑步6公里,1分钟内做50个伏地挺身,1分钟内做50个仰卧起坐;7时开饭。饭后进行实弹练习,这是我第一次正式进行打靶训练,成绩不错。中午12时为午餐时间;13时,器械操作练习;17时,返回驻地;17时30分,武器入库;18时为晚餐时间;18时30分,由士官评价各新兵当天的表现;19时,进行思想教育,向各新兵灌输作为一名合格佣兵必须具备的思想素质和价值观;20时,自由活动时间;21时为熄灯时间。 据说在为期9个星期的基础训练结束前,新兵必须通过以下测试:一次完成17个引体向上,1分钟内完成35个仰卧起坐,在16分36秒内跑完2英里。 一天的训练让我感触良多: 1.他们的体能训练简直像是开玩笑,这样练出来的士兵怎么能打仗? 2.法语听不懂,常会错意,十分尴尬。语言需要加强! 3.器械操作很合胃口,介绍多国武器和装备,还有一些特警和间谍才用得到的东西。 4.洗澡间是公用的,男女混浴!(法国外籍军团没有女兵,但有别的部队来这里借训……)哇,我爱法国! 1999年5月28日 昨天我高兴得太早了,今天就得到了报应。也许是我昨天表现得太轻松了,今天杰森上尉在清晨集合时给了我额外的照顾。负重50公斤跑6公里,1分钟内做70个伏地挺身,1分钟内做70个仰卧起坐,1500米武装泅渡。 虽然加了量,可是我依然顶得住!也许杰森上尉收了那个白小子的好处,要不干吗和我过不去? 1999年6月9日 我可以肯定杰森上尉针对我。训练量已经加到早晚两次负重70公斤跑15公里,负重500个伏地挺身,500个深蹲,500个仰卧起坐,100个引体向上,2500米武装泅渡。现在除了器械操作和语言课程,我已经不和其他人一起训练了。每当晚上我累得像条狗一样、连床都爬不上的时候,那个白小子就会在我身边嘲笑:“怎么样?中国小子,不行了吧?这里不是中国人来的地方。滚回家去吧!” 我只能勉强伸出中指,连骂人的精力都没有了。 1999年6月17日 在杰森上尉将我的体能训练加到早晚两次负重100公斤20公里跑、负重1000个伏地挺身、1000次深蹲、1000个仰卧起坐、200个引体向上、5000米武装泅渡后,我提出了抗议! “杰森上尉,请求发言!”我大声申请。 “我认为你是在有针对性地折磨我!我要见凯特中校!”我大声叫道。在部队这几天,我发现我的嗓门儿越来越大了。 “拒绝请求!你的训练是得到凯特中校的肯定的。看来我们的中国小兵不行了,是吗?你也就这么点儿能耐,是吗?不如我叫辆计程车把你送回中国去,好吗?”杰森讽刺我,鼻子都快贴到我脸上了。 “不用了,长官!我觉得我能撑下去!”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竟然拿中国人这么大的帽子来压我。 “看来我们的中国孩子又有了良好的状态。”杰森用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 “是的,长官!”现在我才知道“中国人”这个词对身在异乡的游子有多大的动力。 “那好,让我们再来一次武装越野!10公里去,10公里回!出发!” “……” 1999年6月21日 一个月的高强度体能强化训练终于结束了,除了每天早上的武装越野,其他时间用来学习驾驶了。 汽车、摩托还好说,虽然不很在行,可是本来就会一点儿。坦克反而比较好学,因为我开过拖拉机,只是上面的火控系统很陌生,好在我是学计算机和工程控制的,只要认真学习就难不倒我。 “雷克勒坦克,全重54.5吨,最大公路速度每小时71公里,装一门52倍口径120毫米火炮,炮弹初速高达1800米/秒,射程比豹Ⅱ远1000米,复合装甲采用多层装甲板和陶瓷装甲,防动能弹能力比普通装甲高一倍。火控系统由组件热成像摄像机、‘阿惟莫’激光测距仪和车长、炮长稳定式瞄准镜组成。火控系统可在一分钟内捕捉六个不同的目标,比一般坦克多两个,并使坦克具备行进间射击能力。其首发命中率达95%,反应时间为4~6秒。 “该坦克采用多路传输技术和数字式数据总线技术,不仅可以简化车内电线安装,而且可以在各设备之间交换数据,甚至在部分设备出现故障或损坏时,自动地重新组合使用。该坦克还采用自动管理系统,能将信息传给其他车辆,或从其他车辆接收信息。这种实时行动能力是同步作战能力的标志,也是装甲部队战术C3I系统的组成部分。下面我们来讲M1A2及派生系列……”杰森在上面不停地讲,我在下面一边听一边想,佣兵有可能开坦克打仗吗? 1999年6月30日 快乐的地面驾驶结束了!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开始了空中武器的学习课程。杰森上尉说:“想学开飞机,就要先会坐飞机。” 我兴高采烈地登上幻影2000的时候,忽略了杰森上尉为什么也这么高兴。当我胃里的牛肉从鼻子中喷出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 我想,我爱上陆军了! 第十三章 真正的基地 第十三章 真正的基地 一个月的空军训练结束了。虽然最后我也没学会怎么驾驶幻影2000在空中玩倒八字什么的,但至少开着战斗机出去兜风没问题。相比起来,我对开直升机和军用运输机更在行。 当我完成当天最后一次飞行的时候,刚下飞机就看见鹰眼在停机坪的另一架直升机上。 “嘿,鹰眼,你好吗?屠夫和队长他们呢?”我拍拍他的机门。 “你好,刑天!屠夫他们很好,就是他们叫我来接你的。”鹰眼指指副驾驶座。 “我的训练怎么办?”飞行训练完了,可是语言课程和格斗课程还没有结束。 “都结束了,你的其他课程回家也能学。”鹰眼笑了笑,用法语和德语说。 “那好吧,等我去拿东西。”我回到营地收拾东西。 收拾好,刚要出军营,我就看见那个叫特斯的白小子和他的同窗一起回来了。 “喔,我们的中国小子要退训了。哈哈,真是个没种的家伙!”他总爱针对我。 “行了!听着,特斯,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但是如果上帝保佑,让我在战场上见到你,我一定砍掉你的四肢,用根木桩从你屁眼里插进去,直到从你喉咙里伸出来,然后立在粪池里!”我用我在柬埔寨丛林里见到的场景吓唬他,然后在所有人惊诧的眼神中走了出去。在门口见杰森上尉远远地走了过来,我对他伸出中指,哈哈!反正再也见不到你了,也不怕你咬我。爽! 坐在直升机上,想起刚才特斯发白的脸,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什么事这么有意思?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鹰眼好奇地问道。 我把和特斯的恩怨说给鹰眼听,鹰眼笑了起来:“特斯,我认识他,他是美国空军少将弗雷德的儿子。他恨你是因为他爷爷死在朝鲜了,朝鲜战争时死的,所以他恨中国人!” “他确定他爷爷是被中国军人打死的?我记得还有朝鲜人民军啊!”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朝鲜人民军?如果没有中国军人,那根本就没有朝鲜了。他爷爷也就不会死了。他爸爸就是这样认为的。”鹰眼一边开飞机一边说。 “他爸爸也很恨中国?” “是啊,他爸爸是美国鹰派的中坚力量,很多针对中国的观点都是他提出的!”鹰眼对此好像很了解。 “你也是美国的?要不你怎么对这事这么清楚?”我问鹰眼。 “我?我不是,我是瑞士的!知道这些事情很容易,只要多注意就可以了,这又不是秘密!”鹰眼说道。 “你为什么当雇佣兵,鹰眼?”我问他。 “呵呵,我父亲就是佣兵,所以我也想长大后当佣兵!然后,长大了就当佣兵啦!”鹰眼的笑容里有一种理所当然的神色。 子承父业,很厉害!我做了个了然的表情。 飞机飞了没多久,来到一个基地。基地不大,四方形,依山靠海,环境不错,就是有点儿显旧。飞机跑道旁边有停机坪和三间机坞,后面有一排营房。飞机在停机坪上停好,我和鹰眼一下飞机就看见队长和牛仔从机坞中走出来。 “嘿,刑天,你好!学开战斗机的感觉怎么样?”牛仔打趣道。 “别提了,牛仔,我不想再想起这事,谢谢!队长,你好!”想起第一次坐战斗机,我的脸就有点儿发白。 “好了,牛仔,别逗他!刑天,欢迎归队!来吧,我们进去吧。”还是队长比较好。 跟着队长他们穿过机坞,走向后面的营房。到了营房,队长对我说:“随便挑个床位,把不贴身的东西放在那儿。”打开门,里面和我训练的军营差不多,一间房通到头,里面有八个床位。每个人的床位上都放有毯子。我挑了个中间的床位,把东西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队长,问你个事,这是哪儿啊?我们的基地在哪儿?”我跟着队长边走边问。 “这是科西嘉岛啊,你不会待了两个月,连这都不知道吧?”队长诧异地回头问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里,这里是哪儿?”我问队长。 “噢,这里是我们在科西嘉岛的基地,这里是卡耳比。你之前待的地方是法国外籍军团的伞兵训练基地!”队长详细地解释道。 “听你的意思,我们的基地还有很多?队长,那我们人也很多了?”看来我们的军队规模还不小。 “怎么说呢,我们有很多基地,比如柬埔寨那个住的地方,也是我们的基地之一。不过东西不多,只是个落脚的地方,像那种基地世界各地我们都有。这里是我们在欧洲最大的基地,非洲还有一个,南美有一个,亚洲有一个。我们的人不少,但直接战斗人员不多。”队长解释道。 “队长,这也太夸张了吧!这么多基地要多少钱啊?”我听着就觉得工程浩大。 “不一定会用很多钱,有的是买的,比如说一座房子就是一个小基地,像这种大的基地,有的是租的,有的是买的,有的是抢的!”队长打开营房厨房的门说道。 “抢?抢谁的?这个基地是抢的吗?”我问。来厨房干吗? “抢别的雇佣兵团的、毒枭的、罪犯的!”队长拉开厨房里巨大的冰柜的门,推开后板,后面竟然是个通道。 “哦,那不怕别人报复吗?这是通哪儿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路。 “敢抢就不怕,一般是屠夫干这个活儿。到现在也没见谁来报复。这是去基地的!”队长在前面开路。 怪不得呢!屠夫抢基地,估计不是冲基地去的,而是冲基地里的人去的。没人报复?那也要有活人才能来报复。这条密道的工事全是钢筋混凝土结构,坐电梯向下走了这么远还不闷,看来工程相当大。电梯停稳,出来是个圆形的大厅,三条通道把大厅分出三面墙。大厅中央放着很多沙发,上面坐了很多人,沙发中间的茶几上放满了各种枪和军刀。一边是个小酒吧,对面墙上有超大的显示屏,旁边还有两排电脑,一看就是监控系统。踏出电梯才发现地板是一种防滑、防静电的日落色材质,有点儿像布踩在脚下的感觉——细小颗粒的粗糙感。 大厅中的大多数人我都没见过,只认识大熊、底火、恶魔他们几个一起出过任务的。大家看见我们进来都没有起身,只是转动沙发面向我们。这下我才看清楚大厅中有男有女,穿着各种军装,看起来都非等闲之辈。不过女的都很漂亮,一个是白种金发女郎,前面留了个平头,后面却扎了条辫子;另一个是南美那种雅利安美女,满头黑色的小辫。由于她俩的打扮很酷,所以我多看了几眼,没想到他们一群人突然叫了起来。 “哈哈,钱拿来,钱拿来!”两个女兵伸着手大叫道。 “靠!真倒霉……”男兵们都从兜里开始掏钱。 “刑天,你真没出息!”底火一边掏钱一边埋怨我。 我纳闷儿地看着队长,我怎么了?一进来就被骂! “你谁不能看,非要看她们两个骚货!害得我输钱!”恶魔一边说一边数钱,看样子赌得不小。 “我怎么了?”虽然能猜出点儿端倪,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们打赌,你进来先看谁,要是看我们两个,我们就赢,看其他人就是他们赢!谢了!”金发美女冲我扬扬手中的钞票。 “……”没想到这帮人…… “队长!这……你……”本来我想让队长给我做主的,可是我看见队长竟然也在掏钱……“我说刑天啊,你真是不争气!唉!”队长摇摇头。 “……” 等大家的抱怨过了,我才敢抬头看他们。这下可完了,一来就把脸丢光了。 “好了,不要玩了,我给大家介绍,这个是刑天,中国来的。刑天,这是雷克曼,绰号刺客;这是杜特,绰号狼人;这是罗连,绰号冲击;这是奈夫,绰号快刀;这是……”队长把在座的二三十号人一一介绍给我,“金发的是伊沙贝拉,绰号小猫;黑发的是利娜,绰号美女。这里只是一部分队员,其他人有的有任务,有的不在这里,以后有机会再介绍给你。” “大家好!”我向大家打招呼,“希望大家输得不多!” “滚!”大家回应我的问候。 “你们输了多少?”我拉着底火问。 “一万美元!”底火说。 真能赌,赌得这么大,怪不得要当佣兵了,干别的还真输不起! “好了,大家坐下!我说两句。首先,欢迎刑天加入我们狼群佣军,他是新来的,有什么不懂的大家多教教他;第二,有两个任务,一个是帮利比里亚反政府武装抢一批军火,另一个是帮刚果政府清理蒙博托政府的残余势力。都不是很难的任务,时间是半个月后。不好意思,人手不是很够,所以你也要出任务。”队长带着歉意对我点了点头。 我也向队长点头,示意没有关系。队长接着说:“好!这次去抢武器,人不需要很多,我想八个就够了,恶魔、快慢机、刺客、快刀、刑天、狼人,再加上屠夫和我。其他人去帮刚果政府打仗。还有什么问题?”队长安排任务,看来没有人有意见。 “那好吧。恶魔,你带刑天去熟悉一下环境。其他人解散!”队长安排完,从站在酒吧中的公子哥儿手中接过一杯酒。 跟着恶魔四处逛了逛,我才知道这个基地有多大。我们待的这一层是居住层,头顶还有一层专门放车辆。下面还有三层,一层是射击场、搏击场和健身房,二层存放各种物资,最下面一层是个水下港口,直接通向大海,里面竟然有两艘潜艇。一艘像是苏联的“基洛”常规潜艇,另一艘不知是哪儿产的。 真不知道队长他们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弄到这个基地的! 第十四章 拷问训练 第十四章 拷问训练 坐在地下基地饭厅餐桌前,大家都在吃饭。说真的,狼群佣军显然比外籍军团和中国军队散漫很多,可是不得不承认,即使从他们慵懒的动作中,也能感受到致命的危险。 “队长,我未完成的训练项目怎么办?”我问队长。 “你还有什么训练没有完成?”队长喝了口汤问我。 “主要是语言和格斗。狙击训练也没有完成,还有拷问训练。”我如实向队长汇报。 “语言没问题,我们这里的人都来自不同的国度,以后由他们教你!不过你是亚洲人,主攻亚洲的语言,其他的语言能听懂就好。格斗更好办,让快刀和狼人他们每天陪你玩玩就好了。至于狙击训练,你和快慢机一起进行日常训练就行了。拷问训练嘛……”说到这儿,队长看向屠夫。 “拷问训练就交给我了!”屠夫看着我说,还露出那招牌式的恶心笑容。 做人不能太厚道!我总算理解了,我要不提这茬儿就好了,我这么老实干什么? “队长,那底下的潜艇是怎么搞到的?”看着屠夫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我赶紧转移话题。 “我们接了个任务,劫回乌克兰卖给恐怖分子的四枚核弹。我们把他们都杀了,把核弹交回去了。不过,我们没说是在潜艇上找回核弹的,所以把潜艇留下来了。”队长说,“这是秘密!不要乱说。法国政府不知道这事,也不知道我们有水下港口。” 这个有点儿趁火打劫的意思吧?不过,兄弟们冒这么大的险,没有巨大的利益,谁干啊! “队长,你们接的最大的任务是什么啊?挣钱最多的。”我好奇地问。 “应该就是那一次了,政府给我们一个这样的基地,得了艘潜艇,还有他们交易时的两亿美元赃款。”队长指指我们脚下。 原来这么大的基地是这么来的。我说呢! 吃完饭,屠夫搓搓手冲我一笑:“来吧,刑天,我们上课去!别以为你岔开话题我就会忘了。来吧,这个训练最快了,一夜就能结束!嘿嘿。” “屠夫,半个月后还有任务,不要玩得太过了,让他了解一下就行了,不要伤到他!”队长在后面嘱咐。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我认命地跟在屠夫后面。反正只是训练嘛,屠夫总不能把我剁了吧?迟早的事,晚来不如早来。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跟着屠夫来到一间屋子里,扫视一下周围,这里不像是刑房,好像是个医院,有各种医疗用具,手术刀、小钩子、小锥子、锯子什么的。看得我头皮一阵发麻,背上出了一片冷汗。 “这里是医生的手术室,不是刑房,你不要害怕,我今天不会伤到你的,只是让你对拷问有个了解。”屠夫一边说一边戴橡胶手套,看着一点儿也不像他说的那样。 “坐那儿!”屠夫指着一张牙医用的铁座椅说。然后他开始打开柜子准备东西,听着叮叮当当的声音,我坐不住,手心里全是汗。我本来就怕痛,现在明知他一会儿折磨我还不能逃,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吱呀一声,医生和狼人还有快刀推门走了进来:“屠夫,队长让我们过来看着你,别玩得高兴了把刑天的小命搭进去。”还是队长好! “我看,你们是想来看热闹的吧!”屠夫头也不回地说。 看着医生他们被揭穿阴谋的笑脸,我的心情从山顶跌进谷底。靠!没一个好东西! “把手放在把手上。”屠夫扭过头指着椅子说。等我把手放到把手上,他不知在哪儿一按,两个铁箍从椅把手上冒出来,把我的手扣了起来。得,跑也跑不了啦! “开始上课!首先,这里是医院,所以没有什么太吓人的东西,一般拷问室会挂上一些吓人的东西和器具来打击你的精神。比如受过刑的活人,扒下来的人皮、四肢什么的,让你能够预见你的惨状,从精神上削弱你。然后,像刚才我那样,弄出点儿声音什么的吓吓你,或者在你的面前拷问别人,用中国话说,就是‘杀鸡给猴看’。一般给价高的都是没有什么用的人,他们会往死里整,让你看着就害怕。拷问现在一般分三种方式:第一种是使用精神煎熬的法子,比如连续几天不让你睡觉,在你精神最虚弱的时候拷问你。这种方法一般很有效,只是费时太长,战场上瞬息万变,一般不采用这种方法。第二种是我的最爱,利用肉体伤害造成的痛觉,使对方屈服。这种方法主要是在伤害的手法上有讲究,比如在哪儿刺一下最疼!”说完,屠夫拿台上的止血钳照我的腋窝一夹。 咚地一下,我从椅子上挺了起来,然后开始晃动身体,想把钳子从身上甩下来。可是止血钳的把手上有扣手,能卡住不让钳子打开。要命的疼痛像渗入血管的钢针瞬间流遍全身直冲大脑,“唔!嗯!”我使劲咬着牙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夹了几秒钟,屠夫就把钳子拿了下来:“这种方法是在伤害最小的情况下,给人最大的疼痛!一般是对比较重要的人犯使用,保证不威胁人犯的生命。对待一次性的人犯就比较血腥,比如……”屠夫从台上拿起一把手术刀。 “屠夫!嗯……哼,那不行!”医生冲屠夫摇摇食指,我赶紧对医生投以感激的眼神。 屠夫不无遗憾地放下手术刀,搓搓手对我笑了笑道:“那个……咳……对于比较不重要的人犯呢,就会下手重一点儿,一般用刑之后呢,人就不会是完整的了!为了加快逼供速度,一般会使用一些使人神经更敏感的药物,来加强痛感!”说完屠夫拿出一支注射器,给我打了一针,一边打一边说:“放心吧,这种注射剂没有副作用。” 手上针管插进来,我并没有痛的感觉,因为我还没从刚才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腋窝火烧一样的感觉让我忽略了手上的感觉。 屠夫笑了笑说道:“一般来说,这种药物会把人的感觉提升200%,也就是说,能让痛觉提升两倍。”屠夫并没有动手,只是靠着桌子看着我,等药性上来。 不一会儿,我就有了感觉,首先是腋窝的痛觉越来越剧烈。如果说刚才只是像火烧,那现在就像被烙铁烙一样了。其次,我能感觉呼吸时,气流进入鼻孔冲击鼻子的内壁,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体内的流动。 屠夫看着我说:“一般痛觉刺激型的拷问见效最快,可也是最容易抵挡的,只要你意志坚定或者抱着必死的信念,抵抗这种拷问并不难,因为有时痛感加深到极致会变成一种快感!所以只要你能扛到一个界限,过了这个界限你就不会感到疼痛,相反会感到一种快感。这个界限因人而异,一般越敏感的人这种界限越低,越容易产生快感。刑天,你就是这种人!”说完,他又拿止血钳一下夹住我的另一个腋窝。 “啊!”我惨叫出声,在座椅上弹跳起来,由于被扣住没法儿乱动,我就用身体四处乱撞。甩不掉止血钳,我就用头使劲儿撞我手上的铁扣。嘭!嘭!嘭!椅子被我撞得直响。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钻心的疼痛了,身体一下子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除了痛什么也感觉不到了,疼痛带来的感觉使身体一阵阵发软,所有机体都呈无力反应,连胯下尿道的括约肌也一阵阵收缩,一股尿意传来,感觉告诉我小便要失禁。我咬咬牙,使劲儿夹住大腿拼命压抑尿意。 屠夫有点儿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拿出一根橡胶棒,照我大腿上就是一棍,一下子我的尿意就没有了,全身肌肉收缩起来,疼痛从大腿传至骨盆,沿着后背直刺后脑,扎得我后脑门儿一阵酸麻,整个天灵盖就像刀刮一样痛!我手被扣也没有办法抱头,只能用后脑不停地撞击脑后的铁座,希望能减轻颅内的痛觉。 屠夫又给我几棍,就被医生拦住了。我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不能动了,身上的肌肉一阵阵地痉挛,腋窝也没有了痛感,只有一股木木的感觉传来。 医生走过来,把我腋窝下的钳子拿了下来。钳子被拿下来,我根本不知道。 “靠!靠……”我只能虚弱地一直重复一句话,连基本的思考都没有了,满脑子都像针扎一样痛。 “刑天,你还好吗?”医生扒开我的眼皮,看了看我的瞳孔。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地恢复思考。看了一眼医生,我只说了一句:“结束了吗?” “没有呢,还有很多没教你呢!”屠夫喘了喘气看着我说。 “下次吧!我受不了啦!”我大声叫道。 “下面的项目不痛,而且还能止住你现在满身的疼痛!下次?难道你还想再来一次?我没意见。”屠夫搓搓手,现在我一看他这个动作就一身汗。 “没错!刑天,我做保证。”医生说。 “好吧,没有下次!有什么都拿出来吧,我不怕你!”我冲屠夫大叫,其实是给自己壮胆。 “呵呵,有种,我就喜欢你这一点,我也最喜欢折磨这种人,要是一下子就垮了就没什么乐趣了!”屠夫嘿嘿笑了笑,“刚才你也感觉到了,疼痛累加到一定程度,反而会减轻。所以只要顶得住,你就能活命,因为在没有把信息从你嘴里挖出来之前,他们是不会让你死的!你掌握的信息越重要,你越能保住性命,所以无论如何,你一定不能说出他们想知道的,不然你就死定了!这是对付这种刑讯的唯一办法。” “我顶不住!刚才这几下我就顶不住了!”我虚弱地说。 “呵呵,顶住刚才这几下就很不错了。人的心脏和大脑对疼痛是有限制的,疼痛过重会引起心肌痉挛,人就会死,用了这种药后,一般反而不敢用重刑,因为这样可能会把人痛死。”医生在旁边说。 “最后一种呢?快说!我受不了啦!”痛劲儿又上来了。 “最后一种就是使用制眩类药物,如巴比妥酸盐之类的镇静剂。注入这种东西后,你会陷入无意识状态,精神防御也会降低。和刚才的药相反,使用这种药物后,你会感觉迟钝,痛感会渐渐消失,遭受重刑后使用这种药物,会给你一种痛觉消失的释放感,很容易使你放松警觉。”说完屠夫又给我扎了一针,这一次由于敏感药物的作用,打针像割肉一样痛。 慢慢地,疼痛感消失了,涌起的是一股睡意,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正在流失。 “看来药效上来了,对付这种逼供,只有一个办法,自我暗示,不停地给自己灌输一个念头,使自己的意识陷入一种死循环,这样才能抵挡盘问。这种药物并不好搞,专业的药物,效力强劲,一般人弄不到,一般的镇静剂效力较小,容易抵挡。这是法国情报局用的专业药剂,所以效力很强,你试了以后,对别的药物会产生差距感,对以后碰到这种形式的审问有好处。好吧,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屠夫不怀好意地拿出一个小本本。 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说!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说!我不停地提醒自己。可是意识越来越模糊……只是朦胧中听到“你叫什么,哪儿的人”之类的问话,便陷入了黑暗中…… 第十五章 单挑 第十五章 单挑 晕晕乎乎地从床上爬起来,睁开眼就看见头上昏暗的顶灯,那柔和的奶白色光线,现在看起来就像饭碗里的头发丝一样让人觉得恶心!刚想拿起枕头蒙住头,腋窝里便传来一阵刺痛,虽然并不严重,可是一下子提醒了我,昨天的拷问训练最后怎么样了? 睡意猛然从脑中飞散,我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昨天受了那么严重的折磨,伤口怎么样?我迫不及待地掀开衣服查看全身。 结果发现,身上挨的那几棍只留下来几道黑紫印子,不摸也不痛;腋窝的夹伤其实更轻,只有两个小红点。这么点儿小伤却给我带来那么恐怖的体验,我不得不佩服屠夫的拷问手段。怪不得落到他手里的人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里不是来时看到的营房,是地下基地。队长曾告诉我,外面的营地是个障眼法,只是大家没事的时候小住休闲的地方,大家真正的驻地是在地下,估计这就是其中一间。打量一下,房间并不是很大,只有十几平米,里面有厕所和浴室。外面只有两张床,床头有两个柜子和一张空桌子以及两台军用手提电脑,墙上挂着个靶子,也不知是谁和我睡一个屋子。 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六点了,看来我睡了很长时间,冲个澡洗掉脑中残留的药性,我打起精神走向饭厅。 还没到饭厅,就听见有人大笑,从声音听起来,有男有女。我推开门走进饭厅,所有的人都不笑了,全都看着我,一副见到怪兽的样子。我愣愣地看着一屋子人,心想这些家伙是怎么了?忽然美女一撇嘴,指着我大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狂笑起来。更有甚者,公子哥儿捂着肚子拍起桌子来!我脸上有什么吗?我对着饭厅里挂的大银盘子照了照,没什么啊。谁知不照还好,一照所有人笑得更厉害!公子哥儿趴在桌子上,都不是笑,而是在喘了。 看着一群人发神经,我心里有点儿发毛,想着还是回去再睡会儿好了。谁知还没等我转过身,一只纤细的手就把我的领子拽住了。美女拽着我的领子,把我拉到人群中,让我坐在她和小猫中间,然后让厨师又上了一份饭。一大堆人看着我,我看着大家小声地问:“你们怎么了?没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我们能有什么事?”所有人都一起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我一边说一边拿起叉子和汤匙准备开吃,一口饭刚放进嘴里还没过嗓子眼儿,我就听边上的小猫说:“刑天,你还是处男?” “咳!咳……咳!咳……唔!”我一下就被噎住了,那口饭没有顺利地下到胃里,在胸口就刹车了。“唔!唔!”我一边拍胸口,一边指着水杯。美女好心地把水杯给我推了过来,我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才缓过劲儿来。 “咳!咳!你说什么?”我一边咳嗽一边瞪着小猫问,“你从哪儿知道的?” “那就表示是了!”小猫拍着桌子笑了起来,“天哪,20岁的处男!” 所有人又都大笑起来,只有我一个人傻傻地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我缓过劲儿来了,大叫道:“别笑了!你从哪儿知道的?” “笑死我了!”小猫擦擦眼角的泪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我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是昨天最后我被打了吐实剂后,屠夫从兜里拿出来的小本子。我一扭头就看见屠夫一脸“坏”笑地看着我。还没等我想出怎么应付,就听见小猫甜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刑天,男,20岁,中国河南人,在云南理工学院学习计算机和工程控制,擅长英语、中文、各地方言和少许日语。家有父母和哥哥,哥哥在中国北京武警总队担任上尉,和哥哥学过硬气功!喜欢文学,不抽烟,不喝酒,第一次向女生告白是在19岁,对象是同班同学,被拒,至今仍是处男!最喜欢的颜色是黑色,最喜欢的影星是尼古拉斯·凯奇和安东尼·霍普金斯,最喜欢的电影是《沉默的羔羊》,第一次遗精是在……”小猫一边跑一边念,我在后边追,就这么大一个厨房,还有这么多人,我就是追不上她! 看着小猫上蹿下跳的,我深深地感觉到人不可貌相。别看小猫长得像个专业情妇,可是这身轻功,着实了得!终于在她差点儿说出我最丢人的事情的时候,我抓住了她。我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小本子抢了过来,一把扔进厨房的火炉里。还没松口气,边上的美女接口道:“第一次遗精是在10岁,你还真早熟啊,刑天!家族其他成员大多是医生和教师……”看着美女像背作文一样把我家的族谱全背出来,我抱着头坐在那儿听着四周的笑声,心想,完了,脸都丢尽了,让我去死吧! “刑天,你看,这就是守不住秘密的下场!以后千万不能再迷糊了。”罪魁祸首终于忍不住了。 我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指着屠夫叫道:“我要和你单挑!” “乐意之至!正好是健身的时候。”屠夫嘿嘿笑了笑,搓搓手,然后起身向电梯走去。 一群人坐电梯来到三层的健身房,旁边是格斗场。格斗场就是一个很大的空房间,铺着木地板。其他人在旁边有坐有站,明摆着要看好戏。我们两个光着上身,面对面站好。屠夫一身吓人的肌肉,虽然我高强度训练了两个月,肌肉“突飞猛进”,可是和屠夫比起来还是瘦得很。 我在心里不停地盘算,硬拼我是打不过他的,和老哥学硬气功,也只是学会了怎么练,没实践过,也不知如何下手,手脚有点儿发硬,怎么办?看他摆出的架势好像是拳击的样子,那我就不能正面近身攻击了。 打定主意,我围着屠夫转了起来。屠夫一开始还随着我转动身体,保持面对我,没两圈他就不转身了。我趁他背对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挥拳向他后脑打去。屠夫等我拳头快打到他脑袋,才猛然转身,一记直拳打向我的面门。本来我先出拳,而且就快打到他的脑门儿了,可是他竟然后发先至,拳还没打到,拳风已经刮到我脸上了。我赶紧低头,想躲过他的拳头,没想到他的拳头下压,竟然拐弯变成上勾拳,一拳打在我肩膀上,砰地一下顺着我下蹲的势头把我打得坐在地上。然后,他左手一个下勾拳,直奔我的脸而来,这一拳要是打上,我这鼻子就别想要了。我赶紧后躺让开他的拳头,双手支地,双腿齐蹬,一下踹在他双脚的迎面骨上。他一下子没站稳,跪在地上,右手下伸要去支地。我伸右脚踹他的脚,还没踹上就被他左拳打在右腿小腿肚上,我的腿就像被铁锤砸到了一样,强劲的力道把我甩了一溜滚。 我们两个都跪在地上揉起腿来,揉罢,我们又都站了起来。腿上虽然痛,但这回我心里好受多了。因为在百货大楼我被他抓住那次,我用箭射他,他竟然不躲,这让我从心里对他的抗击打能力感到恐惧,生怕我打他半天他都没反应,那就不用打了,我只有挨打的份儿了。现在看来,我打在他身上他也痛,那我就不怕无功而返了,就算打不过他,我也要咬掉他块肉。 发现这一点,我就胆大很多,大叫一声冲了过去。躲过他的直拳,我一把将他拦腰抱起,想把他摔在地上。还没等我把他举过肩,他就双手合拳一下砸在我背上,直接把我砸趴在地板上,双手也从他腰上滑到小腿,感觉手里他的小腿一动,想要挣开。我赶紧双手用力一合,死死抱住他的小腿向怀里一带,把他带得仰面摔倒。我蹿过去骑在他肚子上,照他脸上就是两拳,拳头打在他脸上的感觉让我心花怒放,妈的,爽!抡起拳头,第三拳还没打上,肋骨就挨了一记,那一拳正打在我软肋上,我一下捂住肚子跪在地上爬不起来。 “得到机会,要好好把握,不能像流氓打架一样。战场上要的是一击制敌。”屠夫揉着脸说。 我忍着肝部的剧痛,刚爬起来,一抬头就被屠夫一手打在脖子上,力气不大,可是足够我捂着脖子上不来气儿。胸口一阵气闷,眼前发黑,我又跪在了地上。 “你死了一次了!”屠夫一边说一边围着我转,说完一脚踢在我脸上,力道大得把我的头都快踢成后仰90度了。我隐约听见脖子里咔吧响了一声,又一头栽在地上。 这时候,我的头一阵发晕,脸上全是血。我分不清方向,力气也渐渐流失,还没支起身就又被屠夫一脚踢倒。连着被踢倒七回,我就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屠夫在围着我转了几圈、把我踢倒七八次后,见我一头栽倒不动了,就走到我身边,用脚踢了踢我的头,看我没反应,就低下头看看我是不是昏了过去。他刚低下头,手还没摸到我的头,我就双手一支地,后脑使劲儿一甩,正顶在他脸上,一下子就把他的鼻子砸开花了,我也感觉后脑上湿淋淋的,应该是破口了。没顾得上细想,趁他捂着脸还没直起身,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手伸到肩后抱住他的脖子,用肩头扛住他的后脖颈儿,把他的头背在我的右肩上,双手扣住他的喉头使劲儿向下拉,这是我从摔跤上学的一种锁法。 屠夫没想到我会装死,被我一头顶在脸上,就知道不妙了,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锁住了。脖子躺在我的肩膀上,喉头被我扣住,双手向后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我的头,胸里的气也快用完了,他就用胳膊肘向后使劲儿撞我的后背。 我使劲儿憋足一口气不敢松,因为我知道,只要这口气一松,我就爬不起来了。背后屠夫的肘击打得我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要散架了一样,他的肘击太有力了,两三下就打得我肋部痛,胳膊使不上力。如果再来两下,我就锁不住他了,如果被他挣开,只要一击我就肯定完了。不行!我绝不能这么轻易认输,死我也要让他脱层皮。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前一跳,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能感觉到他的脖子重重地压在我肩上,还咔吧响了一声。身上的力气都用完了,背部的疼痛让我坐都坐不起来。屠夫的头就在我手边,我连抬手再给他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屠夫趴在地上,抱着头,趴了一会儿,慢慢地坐了起来,看着我,嘿嘿笑了笑:“行啊!小子,还会装死!要不是你体能不好,还真把我给阴死了!看来你还是要多训练啊,让我给你点儿训练的动力吧!”说完爬过来,一拳把我打昏了。 第十六章 潜能 第十六章 潜能 耳边传来“嘿——哈——”的呐喊声,我慢慢地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发现我躺在格斗场墙角的地板上。牛仔坐我边上揉着肩膀,看见我醒来打了个招呼:“嘿,刑天,感觉怎么样?” “感觉像被火车从脸上轧过去一样!”我捂着脸,靠墙坐好。 格斗场上,小猫正在和恶魔比试,两个人用的全是跆拳道,你来我往打得非常好看。怪不得小猫那么灵活,和恶魔那种壮男打在一起竟不落下风。仔细看应该说恶魔根本没有打中过小猫,每每拳头快要碰到小猫的时候,总被她灵活地避过,紧接着就是一阵急快地还击,拳拳都指向眼、喉、下阴这种人身最脆弱的地方。看两个人下手的狠劲儿,招招致命,像有世仇似的,不熟悉他们关系的还以为俩人是在拼命。 边上其他人正在健身,不看他们手中杠铃盘上的标数,只看被压成弧形的杠铃杆,就能感觉到那东西的重量。大熊更恐怖,不知从哪儿弄了棵两人合抱的树干,中间钻了两个洞,手伸在里面做卧推。那东西少说也有半吨重,大熊真是怪物! 我扭过头看了一眼揉胳膊的牛仔,问:“胳膊怎么了?” “和刺客玩得起劲儿,不小心给他打脱臼了!”牛仔轻松地说。 脱臼!我心中忽然一亮。看着牛仔壮壮的身材,虽然说比不上屠夫和大熊那么壮,但是也属猛男行列。反观刺客,身高一米七五,体重比我还轻,竟能把牛仔打脱臼,这让我突然想起我爷爷说过的话。他是一个接骨匠,曾经说人不论多强壮,都有两个地方练不到,那就是穴道和关节。穴道除了人身大穴,其他的我知道得不多。受爷爷的影响,我对人身体上的关节倒是挺清楚。关节处大多是肌腱,十分脆弱。只要用力准确,很轻易地便能将关节打散。我曾经见我爷爷很轻松地将一个30多岁的醉汉的四肢拆开。也许这是个打倒屠夫的好办法,以后要多多研究。 摸了摸脸上干涸的血痂,到盥洗室洗把脸,走出来,扭扭酸痛的腰骨,我知道屠夫已经手下留情了,要不脖子上那一手刀就可能把我的喉管打断。看来他说得对,我的体能还是不行……站在大熊健身的地方,看着他举着那个大木桩一上一下,我好奇地问:“大熊,这根木头有多重?” 大熊把木头放下,喘了口气对我说:“没多重,不到一吨。” “……”这还没多重? “你来试试?”大熊给我指了指木头。 “谢谢,不过我不行。”我还没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步。 “来吧,玩玩!”大熊拉着我走到木头前面。 “好吧,好吧,我试试!”看他这么热心,我也不好拒绝。 把手伸进那两个洞中,里面有两个把手。握住把手,我抖抖胳膊,深吸一口气,胳膊用力向上提,可是手里的木桩好像生了根一样,怎么提都不动,不一会儿我憋的那口气就用完了。我吐出气,放松肌肉,扭头对大熊笑了笑:“不行,我提都提不动!算了吧。” 大熊赶紧按住我的肩膀:“不,不,刑天,不是你力气不大,而是你的方法不对。你要学会使用大地的力量。” “大地的力量?”我疑惑地看着大熊,听着怎么这么玄乎啊? “提起这么重的木桩不是只用手部的肌肉就可以办到的,你要让肩力、腰力和腿部的力量凝聚在一起才能起作用。当四种力量凝聚起来的时候,你会有一种感觉,就像有股力量从大地传入你的体内,直达使力点。要注意脚踏实地的感觉,要相信自己,再试试!”大熊详细地给我讲解。 “脚踏实地?大地的力量?要相信自己?”我思考着这几句话,这和中国武术中“力从地起”的说法很相似。 再次站在木桩前,我重新握住把手,抖抖胳膊,深吸一口气,使劲儿跺了跺脚,腰部使劲儿,身体猛地向上一挺,双手使力,腿部使劲儿蹬地。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大熊说的,有股力量从我的脚底板钻入我的双腿,然后是腰部、肩部,再然后是胳膊、手。手中的木桩不再像刚才那样无限沉重,我能感觉我的力量正在从握把手处渗入木头内部,作用于每一根木质纤维,一成,两成……一半,九成……忽然,我感觉木桩一松,离地了! “我能做到,我能做到!”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像奇迹一样,不断地有力量从我的身体内钻出。我瞪大眼睛看着木桩离地面越来越远,慢慢地,我将木桩提到了胸口,可是翻手腕向上顶的时候,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了,我能感觉到身体在出虚汗,双腿在颤抖,到极限了。我想放下手中的木桩,可是身体怎么也不听使唤,正在这时,大熊从边上一下抱住了木头,然后让我慢慢地松开把手,后退。 看着大熊把木头放在地上,我举着发麻的双手,自言自语道:“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大熊,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干得好,刑天!”“厉害,刑天!”“哇——哦!酷!”不知什么时候,大家都围到了我的身边。 医生和屠夫从外面进来,刚好看见我举起木桩,赶紧跑了过来。 “医生,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我举起了木桩!医生,你看到了吗?”我兴奋地说。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刑天,冷静,冷静!坐下,坐下!”医生一边说一边扶我坐下,然后不停地给我按摩全身。过了一个小时,我慢慢地感觉到我的胳膊了,把双手放下来,他才慢慢地停下来。 然后,他“啪!啪!”给了我和大熊两巴掌。 “你不要命了?嗯?谁让你那么干的?”医生大声骂道,“你知道刚才多危险吗?要是再多一会儿,你就完了!刑天!” “怎么了?不就是用力过度嘛,最多肌肉拉伤。”我想摸头,可是胳膊传来一阵剧痛,让我放弃了这个念头。 “肌肉拉伤?你以为那么简单?你知道刚才那东西多重吗?565公斤!也就是半吨重。你以前认为你举得起那么重的东西吗?” “举不起来,可是大熊教会我使用大地的力量。我告诉自己我能做到,我就做到了!”我兴奋起来。 “大地的力量?去他妈的大地的力量!你知道,你刚才能做到那点不是因为什么大地的力量,而是你使用了自我精神催眠,激发了自己的潜能!”医生大声叫道。 “那有什么不好吗?”我觉得激发潜能不错啊! “没什么不好,能爆发出超出正常状况两三倍的力量、速度,能让人做到只有超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可是,那也要有承受得了这种力量的肉体才行!正常的锻炼就是为了逐步地挖掘自身的潜能,并且锤炼自己的肉体来适应挖掘出的力量。有些时候,在某种精神状态下也可以激发自己的潜能,比如危险和催眠。这种情况下的潜能是以突发性爆发出来的,在没有强壮的肉体做基础的情况下,人的身体就像炸开的手雷——威力也惊人,可是炸完之后呢?什么也不剩!你的肌肉承受不了巨大的能量而爆裂,全身所有的肌肉,包括心脏。”医生说完指着我的胸口,“大家都听过这样的故事,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在看到自己的小孙子被压在拖拉机下,竟然掀起了重达数吨的拖拉机,救了自己的小孙子。多不可思议啊!可是那个老太太的下场,大家都注意到了吗……” 医生的话让我想起了中国发生的一件事。一个从外面买菜回家的少妇,在离家还有50多米的时候,看到自己刚学会爬的小儿子爬上17楼的阳台,正要摔下来。少妇的母爱激发了全身的潜能,三四秒就冲到了楼下,接住了从17楼跌下来的儿子,可是少妇当场毙命——心肌痉挛。想一想,4秒钟跑50多米,奥运会冠军也不一定能做到。 “而你,根本没有那样的体能,却举起了这么重的木头。你身上的肌肉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不是我及时给你按摩的话,你的双手就废了!还有你,没事你让他举什么木头,还什么大地的力量!”医生说到兴奋处,回身又给了大熊一下。 “可是医生,我的确感觉到了大熊说的那种力量!”我举手发言。 “那是因为所有人只要全身使力协调,都能感觉到。这和你能不能举起一吨重的木头没有关系!”医生解释给我听,“大熊教你的是正确的用力方法,你学会了!可是大熊能搬动两吨的重物,你能做到吗?他有强劲的肉体做后盾,所以他没事,你明白吗?” “两吨?我的天,大熊,你应该参加世界大力士比赛!”我惊呼。 “哈哈,他就是第一届的冠军!”狼人哈哈笑道。 “刑天先生,现在呢,我有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告诉你,你想先知道哪一个?”医生故弄玄虚道。 “先知道好的!”我是个乐观主义者。 “好消息是你掌握了激发潜能的方法,这让你以后可以很快地掌握巨大的力量和速度。” “坏消息呢?” “由于你用力过度,你全身肌肉会痛上一个星期!”医生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是吗?”我挥挥手,只是有点儿酸痛而已,没有那么夸张! “明天你就知道了!”医生笑了笑,走了。 “恭喜你,刑天,你是继大熊、屠夫、狼人之后第四个能举起这根木头的人!”快刀抓着我的手恭喜我。 “谢谢!”我说。 “刑天,对不起,我不知道有这么危险。”大熊讷讷地说。 “没什么!我不是没事吗?而且我还学会了大地的力量,放心吧,大熊!”我拍拍大熊的肩。 扭头看了一眼屠夫,这家伙眼角还青青的,我估计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屠夫看见我看他,伸出大拇指,我以为他是在夸我,没想到他伸出大拇指后向脖子一划……靠!我对他伸出中指! 躺在床上,感觉全身上下被蚂蚁咬似的麻痛。我知道医生没骗我,估计明天会更痛。看着刚洗好澡从浴室出来的室友快刀光着屁股跑进跑出,我觉得很不习惯。 “不好意思,我忘了有室友了!”快刀拿浴巾遮住我早已看了几遍的身体。 “没关系,他们为什么叫你快刀?你喜欢玩刀吗?我也喜欢!”我说。 “当然,刀就是我的第二生命!”一道白光,不知他从哪儿摸出一把KA BAR军刀,快速地在手指间转动。军刀不断在两手间飞来飞去,耍得我眼花缭乱。 “酷!”我不禁赞叹道,“真厉害!教教我!”我一下来了兴趣,忘记了浑身的疼痛。 “这个简单,用刀主要是手腕灵活,不是手指……这样……对,注意要感觉到刀子,不是看……”快刀一边擦着金发,一边指点我用刀的技巧。 看似简单的手法,我做了几十遍才摸到一点儿感觉。 “熟能生巧!技巧好学,可是最重要的是熟练!出刀要不经思考,本能会告诉你应该什么时候出刀,你要做的只是依照本能最快地反应。”快刀越讲越兴奋,“在战场上,军刀像枪一样不能少。佣兵不是正规的大部队,我们就像特种部队,做的全是比较隐秘的事情,所以在没有声响的情况下解决敌人很重要,刀子绝对比消声器更好用。你的军刀呢?让我看看。” 我抽出我的猛虎刃,递给快刀。 “猛虎刃,这是Strider公司出的东西。这把是大路货,你最好去做一把特制的适合自己的刀子,而不是去适应一把不合适的刀子。我们的刀子都是定制的!”快刀玩弄着手里的刀子说。 “可是我去哪儿特制?美国太远了!等执行完任务回来再说吧。”他的话让我很心动。 “不,不,我们明天去找天才,他可以给你定做任何刀具。他的手艺好极了!”快刀向我推荐,“他还改枪,你要是觉得手里的枪不爽,可以让他给你改一改,保证威力会吓你一跳!” “天才?我还没见过他,他在哪儿?”我问快刀。 “他去分基地装新的防御系统了,今天刚回来!你和屠夫打得正欢,可能没注意。”快刀擦干头发躺在床上。 “那明天你带我去找他,我也想定制几把刀。”我高兴地说。 “好啊,没问题。”快刀把床头的灯光调暗,准备睡觉。 “刑天,”快刀叫我。 “嗯?” “你真的还是处男?” “……” SIG SG550突击步枪 口径5.56mm×45mm NATO 全长998mm/772mm 枪管长528mm 初速995m/s(米/秒) 枪口动能1700J(焦耳) 全枪高210mm 空枪重4.1kg 理论射速700rpm(发/分) 瞄准基线长540mm 扳机力15N(牛) 有效射程400m 膛线6条,右旋,178mm 发射方式单发,3发点射,连发 弹匣容量5rds,20rds,30rds SG550的弹匣下面有模塑的并联口,可以不用并联器把多个弹匣连接在一起。 屠夫使用的军刀——鲨鱼刀 此刀是联合刀具公司出品的一种艺术刀具,造型凶狠。 Strider Tiger 猛虎刃 Tiger之所以成为经典,是因为它是一把完全意义上全功能的战术格斗刀。砍、刺、割、锯,正手、反手,都能充分发挥杀伤效力。正因如此,刀子显得复杂而另类,从而使刀的加工变得加倍困难,这也是其长期处于停产难觅状态的原因。现在,传说中的老虎被唤醒,重新出现在人们眼前,依然那么威严犀利,气度不凡。老虎相伴,定能所向披靡。 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我呈“大”字形躺在床上。除了手指头,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敢动,一动就如针扎似的痛。刚睡醒的快刀看见我这个样子笑了:“这么早就醒了?” “我就没睡!你帮我把医生叫来好吗?”全身上下的疼痛让我一夜都没合眼,两条胳膊和腰腿痛得最厉害。 “没问题!”快刀临走前还拍我肚子一下,痛得我一龇牙。 医生来了,看见我这个样子,笑了半天,然后给我按摩起来。说真的,他按的时候,我简直痛得要命,不过等他按摩完了,反而好受多了。之后医生给我打了一针,说是可以加快肌肉愈合,然后就走了。 一直到中午,我才勉强下床吃饭。看见我吃饭时僵硬的动作,大熊一脸的抱歉,我对他笑了笑,表示没关系。吃完饭,队长让我们不要解散,说有事宣布。 “大家都吃完了吧?我说点儿事,从今天起,我们各基地的防御系统全部改成新系统。大家以后都要进行身份识别才能进去,这里是身份牌和密码。”队长拿出一大串士兵牌,“不要搞混了,一个身份牌只能对应一个密码。” 领了身份牌,仔细打量一下,看上去就是一块普通的士兵牌,只是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一对狼牙浮雕,后面贴着一张密码:XT1202151。我把身份牌挂好,又听见队长说:“所有人注意,明天晚上我们出发到非洲去,大家准备一下。”说完队长就宣布解散。 我跟着快刀去找天才,没想到,天才住的地方不在我们这一层,而是在头上放交通工具那一层。 “他为什么不和我们住在同一层?”我问快刀。 “这个……呵呵,你见到他就知道了!”快刀笑着说。 上到三层,绕过成排的悍马吉普和几架直升机,环视一下周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快刀走到一堵墙前面,朝中间一拍,墙自动开了,一阵刺耳的机床工作的噪声和狂热的音乐扑面而来。快刀扭头看了我一眼,挤挤眼睛。 “噢,因为音乐!”我恍然大悟。 “不,是机床噪声!”快刀双手一摊道,“他24小时都这样,所以才把他安排到这一层。” “呵呵!”我笑了笑。 刚进门,就看见几只小机器狗在地板上跑来跑去。这个房间很大,和我们那一层的大厅一样大,到处是拆开的武器和电子原件,各种机床摆得到处都是。最显眼的是一辆拆得惨不忍睹的悍马吉普,这辆车停在右边的一个地沟里,不过屋里没有人。 “嘿,不管你是谁,你已经闯入了天才艾尔森的实验室,请在30秒内出示你的证件,否则,格杀勿论!”大厅里突然传来一阵电子合成的声音。随着声音的落下,层顶一下子翻出一圈加特林机枪,枪口全锁定了我和快刀。 “30、29……”电子合成音开始倒数。 “我上次来还没有这东西。”快刀说道。 “那怎么办?这不像开玩笑!你知道密码吗?”我看着头上的机枪问。 “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快刀也有点儿发蒙了! “15、14……”电子合成音依然在数数。 “天才,你在哪儿?出来吧,这不好玩!”快刀大声叫道。 我环视了一下房间,看见入口右边有台像提款机一样的机器。我拉了拉快刀:“那个是不是输入密码用的?”我指了指那台机器。 “嗯,像是!不过,你知道密码吗?”快刀问我。 “应该知道吧。”我快步朝那台机器走过去。头顶的机枪吱的一声跟着我的走动转动枪口。我掏出队长刚发的士兵牌,向机器上的一道凹槽里一比,大小正好。士兵牌一插进去,就弹出一个小键盘,我把士兵牌后面的密码输了进去。 “身份确认!刑天下士。警戒解除,欢迎来到天才艾尔森的实验室。”合成音换成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头顶的机枪收了回去。 “有你的!”快刀向我竖起大拇指,“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这密码了。” “我也没想到!”我抹了把头上的汗,“够吓人的!” “你们应该想到的!”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从地沟中响起,紧接着,一个满脸油污的年轻人从地沟里钻了出来。看他走路我才发现,他的右脚是一只金属做的机器假肢。 “天才,你在这儿啊!你刚才吓死我了。”快刀勒着他的脖子说道。 “小点儿力,小点儿力!痛!我只想试试系统反应怎么样。”天才拿了块抹布擦了擦手。 “咖啡和甜点。”天才对空中说了一声。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小机器人从里边的一扇门中跑了出来。仔细一看我才发现,地板上有纵横交错的很细的凹槽,机器人就在这些凹槽上行动。 “你们也来点儿?”天才向我们发出邀请。 “不了,谢谢!”我现在不管手上拿什么东西,胳膊都会痛。 “你们来找我干什么?”天才直奔主题。 “我们来找你,是想让你给刑天做把刀,他刚来,没有什么顺手的家伙。”快刀向天才解释,然后转头对我说,“刑天,你想要什么样的刀子,跟天才说。” “我想要一把像中国56式扁刺和棱刺结合那样的军刀,我想在刀体两侧加入两个小型副刃,做成类似十字型的棱刀。刀把儿加长,改成丛林王那种能容物的,但是不要那么粗。刀身加宽到2.7厘米,一边主刃上加8厘米的锯齿。副刃上加一个开罐器,刀身做成迷彩色。材料我想要加入了铬、钒及钼的比较抗磨损的高碳钢,硬度达到59HRC~62HRC最好。”我提出要求,“另外,能多给我加工几把刀吗?我还想要几把备用刀。一把猛虎刀型,一把MOD MK VI Stinger带锯齿型,全长加长到33厘米,同样将刀把儿改成能容物的……”我将我最喜欢的几种刀一一报给天才。 “天哪,你想开刀店吗?”天才打趣道。 “你不需要拿个东西记一下吗?”我一下子说了十几种刀,还有各种想改变的尺寸,我不确定他都能记住。 “都在这儿了,都在这儿了,我是天才!你忘了吗?”天才指了指自己的头,“有什么自动武器需要我改吗?” “暂时没有!不过马上就要出发了,你要是能给我做一根加长加重的HK33/SG1狙击枪的手工拉割的枪管就太感谢了!不过这么短的时间,来得及吗?”两天的时间,他能给我赶出一把刀我就很感谢了! “当然来得及,只要你刷卡。”天才指了指边上的刷卡器。 “做东西还要钱?我以为……”我没想到还收钱。 “那是当然。我不出任务,只有固定工资。你不能反对我这种天才赚点儿外快吧?不然,我会跳槽的!”天才又指了指刷卡器。 摸遍全身的口袋,我终于找到了队长发给我的那张金卡,交给了天才,我并不怕他要多少钱。因为我当佣兵并不是为了钱,所以,只要能得到好东西,我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天才刷完卡,把金卡还给我,给我量了量手形和身高,然后说:“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晚上的飞机。”我说。 “好的,我不会让你的13000美元白花的。”天才一脸奸商的表情,“不看看别的东西吗?我这儿有刚弄好的反坦克炮,能轻易打穿M1A2的正面装甲。要不看看这个,这是液氢弹头,打到人身上可以将人瞬间冻毙!还有这个……” “不了,不了,谢谢,我们用不了这么猛的火力。我们先走了。”快刀对我暗使眼色。 “有空再来坐坐!”天才在背后招呼我。 “你们从哪儿找到他的?”我问快刀。 “呵呵……他可是很厉害的……他是全世界有名的改造能手,替纽约黑帮改造武器和黑车,他改过的东西10美元变1000美元,引得别的帮派眼红,就抢起来。我们中间插手把他救了,然后他就来这儿了……”快刀给我慢慢讲起天才的来历。 下午,医生又过来给我按摩并打了一针,我感觉好多了,但我还没有办法剧烈活动,只好坐在屋子里和快刀学怎么玩刀。中间刺客也加入进来,教会我扔飞刀、用绞颈丝把人勒死等各种暗杀手法。我学得热血沸腾,总想找个人试试……晚上吃过饭,我坐着和快慢机聊了聊如何成为一名狙击手。快慢机详细地讲解了基本的装备操作使用、各种静/动态射击训练、野外观察与行迹追踪、野外求生、地图判读、情报收集与分析解读、野外阵地的架设与伪装、进入/渗透与撤离路线安排、诡雷架设与反爆拆除、作战计划拟订与通讯协定等近20项科目和最重要的临场判断能力的锻炼。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快慢机最后讲的一句话:“行为偏差将会造就一名偏执的冷血杀手,而意志不坚定会让你只出一次任务就‘报废’!” 第二天,我从床上爬起来,到健身房和大家一起做了做热身运动,身上的疼痛已经不妨碍行动了。吃过早饭和大家聊了一会儿,练了一上午的法语,舌头都快打结了。这帮人现在都不用英语说话了,估计是想给我创造一个好的练习环境,还别说,我的法语有了很大进步。忙完上午的语言练习,回屋收拾东西,准备晚上起程,刚走进房间就看见桌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箱子。打开一看,竟然是我在天才那儿订的刀和枪。没想到,天才给我送来的不是我订的枪管,而是一支改装过的G3/SG1狙击步枪。这个新家伙使用了加重、加长的高精度狙击枪管,在射击时依靠枪管自身的重量减轻枪管的振动,重新调整过的枪体控制了极其严格的制造公差,所有的零件几乎是完美的结合,提高了50%的射击精度和20%的射程,直逼专用狙击枪,而且保留了G3的全自动连发选择(单发的叫MSG9),成了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全自动狙击步枪。天才真了解我想要什么! 这一万多美元可没白花。看着一箱子的极品好东西,我激动得说不出话。不过我翻找了一下,没有我订的56式军刺?我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弄丢了?不会吧!正当我要把箱子翻个底朝天的时候,快刀从外面一脸兴奋地走了进来。 “刑天,你这把刀可真是好东西啊!呵呵,你怎么想起来这么设计的?我去外面试了两下,刺、削、划、砍、劈,样样顺手,真爽啊,而且砍铁不伤刃,爽!” “快给我!我的刀竟让你夺去了‘第一次’,你这个小人!”我一把夺回我的爱刀,细细打量起来。 第一眼,我就被它修长而“动人”的身形吸引了。加长刀柄后,全刀长35厘米,刃长23厘米,宽2.7厘米,厚0.5厘米。刀尖由剑形略改成刀形,刀背上有8厘米的不规则锯齿,并加入了刀体孔与刀鞘上的驻榫相配合,可以剪切直径4毫米以下的钢丝网。刀体两面的血槽内微突起两道0.5厘米的侧刃,呈波浪形并带有细小的不规则锯齿。绝缘刀把儿,可在3500伏特下带电剪切高压电线。护手开有双面启瓶槽,可以轻易打开啤酒瓶盖。刀把尾部带有平铁,可以做锤子用,内部中空,放有药物和野外求生用品。整个刀体经特殊淬火处理,刀刃惊人地锋利,并且异常坚硬。天才还按照我的要求给全刀做了和猛虎刃一样的虎纹处理,拿在手里沉沉的,分量正好,刀把儿正合我的手形。 “天才不愧为天才!”我不禁赞叹道,这简直就是我梦中的“宝刀”了! 晚饭后,我收拾好背包,把爱刀插在胸前,又在身上装了两把备用刀,调好从军火库领来的MK23(不知怎么回事,我就对这把“大”手枪情有独钟),挎上G3/SG1步枪,背好弹药,拿起背包,同快刀走出房间,来到地面上的基地,和大家一起等待飞机带我们飞向陌生的非洲…… 第十七章 非洲之旅 第十七章 非洲之旅 1999年8月5日。 午夜,大伙儿站在飞机跑道上,看着飞机慢慢地从机坞中拐到跑道上,停在我们面前。大家准备登机了,底火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我一句:“刑天,听说你学开飞机时经历了很多磨难,是这样吗?” “是啊,别提了,那个可恶的杰森上尉真不是东西,对我进行不人道的折磨。还有那个凯特中校,也不是个好东西!可把我整惨了。” “是吗?原来你这么恨我!”正在我愤愤不平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扭头一看,杰森上尉和凯特中校竟然站在人群中笑眯眯地看着我。 “他们怎么在这儿?”我问队长。听到就听到,反正我也不再接受你的训练了,有能耐你咬我! “我来介绍,这是咱们的副队长凯特·拉什中校,绰号骑士,还有杰森·布朗上尉,绰号扳机。不过你们早就认识了,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这次由骑士带队执行刚果的任务。”说完队长登机走了,留下我和骑士、扳机大眼儿瞪小眼儿。 “长官,我……”我不知应该说什么,敬了个军礼,傻傻地愣在那儿。 骑士只是笑了笑,便上了飞机。 “让我逮到你了吧!”扳机走到我面前,“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说完扳机也上了飞机,我有点儿垂头丧气,跟在后面。登机后,我拽着底火离扳机和骑士远远地坐下,问道:“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法国外籍兵团的教官吗?怎么是我们狼群的人?” “他们本来就是我们狼群的人,听说吸收你进来,就去观察一下你的情况。进狼群是要两个队长都同意的。结果,经过两个月的观察和训练,骑士也同意你加入,所以你就在这儿了。”底火笑得很贱。 “原来还有试验期?那也用不着把我往死里整啊。用得着把训练量弄得那么大吗?”我恨恨地说。 “那是骑士对你好奇,想测试你能承受多大的训练量,给额外加的!你表现得很优秀!骑士都不愿放你走了。你的训练量是美国海豹突击队的1.5倍,你做得很棒!”底火说。 “呵呵,谢谢!”我笑了起来。 “不过,在狼群中这可不算什么好成绩!”底火打击我。 “那倒是!”见过大熊和屠夫他们的训练后,我总结出三个字——非人类! 看着骑士和扳机坐在前面,我的头有点儿大,这可坏了!把副队长给骂了,以后可怎么办?希望他不会给我穿小鞋。不管他,这次任务又不和他们在一起,活着回来再说吧。才打了一仗,我就对战争的残酷性有了体会,所以我不认为自己是福星下凡,子弹打别人就不打我。 大家一路上说说笑笑,不像去打仗,倒像是去旅游的。我们先到了刚果(金),因为我们是帮政府军打仗,所以有光明正大的驻地。在那里休整几天适应一下天气后,就乘船前往利比里亚。 我们坐着小小的渔船,什么防御都没有,这要是被海岸巡逻队看见,一炮就给全端了! “队长,这样行吗?这船也太单薄了!要是碰见海警怎么办?”我轻轻挪到队长身边问道。 “不会,利比里亚天天打仗,我们从东南方接近没有什么关系,叛军已经击溃了东南部的大部分港口驻军。而且,政府军也没有工夫来查海上像我们这样的渔船!”队长摆摆手说,“去休息一下吧!一会儿上了岸就没有工夫休息了。” “噢!”我应了一声就坐回原来的地方,和大家一样闭目养神。睡是睡不着了,闭上眼,我一边慢慢回味这几天领悟的格斗和暗杀技巧,一边调整身体的状态。前两天我身上的肌肉就不疼了,好好和快刀他们练习了一下,觉得在力量的使用上有了质的提升。由于力量的增大,反而显得我的肉体没有那么结实,全力挥出一拳打在沙包上,手上的皮都会裂开。这让我想起我哥给我介绍一些拳法时说过的话:铁砂掌之类的功夫,是在残酷的练习中不断锻炼手的抗击打能力,所以能开砖裂石而不伤手。我现在没进行这样的练习,所以选了双带指盔的作战手套(就是在手指部分有铁环的半包手套)。正在沉思中,听见队长说:“大家准备五分钟后弃船。” 所有人都重新检查了一下装备。我把军刀稳了稳,检查了一下弹药,对队长点了一下头。队长走到我跟前,拿出迷彩条,又给我补了补脸上的伪装,然后,拍了一下我的脸对大家说:“好了,出发!” 放下橡皮舟,八个人两艘船一前一后,趁着夜色向正对面的河流入海口划去,顺着窄窄的河道逆流而上,慢慢地进入了陌生的利比里亚。进入河道后,关闭马达行进了一个小时,我们弃船登岸,间隔五米,呈搜索队形前进。之前队长曾吩咐,穿军服的全是敌人,我们快速地向内陆挺进。在四点时我们遇到了第一个村庄,如果它还能被称为村庄的话。残破的房屋,冒着烟的教堂,到处是血迹和弹壳,但没有尸体。我们在村边的大树下隐藏起来。 “政府军!”队长小声地说,“他们来过了,本来说好在这里接头的,看来只能按B计划行事了。大家小心,政府军可能还没有走远。”队长拿起一个弹壳补充道。 所有人都示意了解,一行人迅速地退入丛林。离开村落500米后,队长重新校正坐标,指示向北前进。跟在队长后面,我们深入了人迹罕至的丛林。我以前对非洲的印象还停留在沙漠和平原,没想到利比里亚还有这么多的森林和山地。又走了一会儿,我们停了下来,因为大家发现了一件事——我们和政府军走的是一条路。 “兄弟们,我们正跟在利比里亚政府军的后面,估计政府军已经发现叛军的基地了,现在正前去剿杀。看来我们要跑快点儿了,不然,他们跑到前面把雇主一杀,我们就拿不到佣金了!”队长开玩笑地说。 “我们要不要在后面干他们一家伙?”屠夫高兴地搓搓手。 “不要,从痕迹上看,他们的人数不会少于200人。我们人数太少,只要跑到他们前面就行了,给他们设几个‘路障’。”队长说。 “好的!”所有人都点头应是。 “OK!我们走!”全队加快速度前进。 两个小时后,我们正在赶路,最前面的狼人突然在无线电中说:“有落队的士兵!”所有人马上停止前进,就地隐蔽,然后慢慢地向狼人的方向聚拢。趴在树后,我向狼人注视的方向打量,果然前方十几米处有六个穿军装的士兵,正三三两两地慢慢往前走着。 “狙击就位!”快慢机冰冷的声音传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把他们干掉!让前面的部队知道他们后面有人,好拖慢他们的速度。”快刀出主意说。 “可以!刑天、快慢机前两个,刺客、快刀、狼人、恶魔后面四个,安静点儿!”队长吩咐道。 队长语毕,我们六个人便向那队小兵慢慢摸了过去。我慢慢地爬上树,安上消音器,架好枪,把击发方式调成单发,瞄准队伍最前面的人。 “我第一个。”我报出目标。 “我第二个。”快慢机也报出目标。 其他人慢慢地接近队尾的人。从夜光瞄准镜中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些不知末日将近的家伙在大声说笑,后面四条黑影已经慢慢锁定各自的目标。这情景让我想起《侏罗纪公园Ⅱ》中迅猛龙在草原上接近捕猎队时的情景,只不过现在猎杀者不是恐龙而是狼群。 恶魔扑上第一个人的同时,狼人和快刀割开了另外两个人的脖子。只是前面三个和后面的离得有点儿远,就在刺客飞身跳起一刀扎在第三个士兵的后脖颈儿上时,瞄准镜中,前面两个人听声音不对忙扭过头,刚张口要问话,我就扣动了扳机。 看着瞄准镜中飞溅的脑浆,我连心跳都没有加快,好像打碎的是练习时的酒瓶一样,我知道我已经克服了杀人后产生的恐惧感。 镜中的狼人对我伸出大拇指,我也伸出拇指表示收到。 跳下树,看到快慢机还在树上没有下来,我走到树下,好奇地问:“怎么了?怎么不下来?” 快慢机没有理我,一动不动。我感觉不对劲儿,忙爬上树,正要推他,就听见他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蛇!” 虽然天快亮了,可光线还是不亮。我在他身上瞅了半天,才发现他肩上缠了一条并不粗的蛇。我在云南的时候跟人学过怎么抓蛇,可没学过怎么从人身上抓蛇,只好用最笨的办法,用左手去逗蛇头,让它来咬我。蛇头一蹿,我顺势一把捏住蛇的脖子,然后使劲儿一夹,把蛇头夹碎,从快慢机身上把蛇拽了下来。 “你怎么会让蛇爬到你脸上?”我好奇地问。 “我正在瞄准,它就爬上来了。等我干掉目标后,它已经爬到脖子上啦。”快慢机不在意地说,“谢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明白了这就叫狙杀第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打断伏击。我摇摇头,跟在快慢机后面,心想估计自己办不到。要是有蛇爬到我身上,我一定会先把蛇扔一边,看来我还需要加强锻炼啊! 第十八章 援手 第十八章 援手 8月份是利比里亚的雨季,清晨前下起了瓢泼大雨,压下了非洲丛林中那闷热的湿气,带来一股清凉。不过也带来了许多麻烦,最大的麻烦就是行进时发出的水声,所以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我们花了四天的时间穿越叛军控制下的那些坐落于霍乱肆虐的丛林、沼泽中的村镇,现在这些村镇都已被政府军先行摧毁了。深入丛林前,政府军并没有留下落人口实的证据,可是现在他们已经肆无忌惮了,凡是经过的村镇,全部进行大清洗,怀疑与叛军有关系的人全部当场枪决。现在我们对面的村庄中,政府军正在向平民展示一排砍下来的叛军的脑袋。 “前面是一个比较大的村落,那是叛军的前哨卡,过了这个村落就进入死亡沼泽了,那里就是叛军的基地。”队长小声说,“看来这就是政府军的大部队,被我们超过的那批应该是补给队,我们要赶在这批人前面进入沼泽区。现在连续下着大雨,沼泽已经泛滥,我们知道的道路应该不能走了。我们需要一个向导。” “我晚上进村摸一个出来!”屠夫说。 “你摸出来的估计都是肉渣了!”狼人笑笑。 “我想,我们不需要了!”刺客指着侧面的一棵树说。 所有人都扭过头向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30米外一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正爬上一棵树,背后背了一支和他自己一样高的AK-47。 “上帝爱佣兵!是叛军的娃娃兵!”队长摇摇头无奈地说,“去把他带过来。” 刺客悄无声息地从我身旁消失,从后面绕向那棵树,在那个小男孩东张西望的时候,一把捏住了他的脖子,大拇指在他的大动脉上一按,没两秒小男孩就停止挣扎,脑供血不足晕了过去。刺客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提到我们面前。 “刺客,他还是个孩子。”我对他的粗鲁有点儿不满。 “孩子?他杀的人估计比你都多!”刺客笑笑说。 留下狼人望风,其他人带着小男孩潜回丛林深处,准备问话。 “把他弄醒。”队长吩咐。 刺客拍了拍小男孩的脸,小男孩一有意识,马上一个就地翻,伸手就向背后摸枪,动作娴熟极了。摸不到枪,他愣了愣,然后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我们的眼神中没有求饶和恐惧,有的是野兽一样的凶狠。然后他跳起来直扑刺客,张嘴就咬向他的脖子,于是很不幸地又一次被刺客捏住了脖子,吊在半空中。 “多熟练的动作,多亲切的眼神,比你强多了。”屠夫讥笑我。 我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么小的孩子成了战争的机器,不知是该替他高兴还是悲哀。 “放轻松,别害怕,我是你的朋友。我们不是政府军!我们找‘丛林之子’,是他让我们来的!”队长安抚小男孩说。 小男孩一脸的不信任,打量起我们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丛林之子说你们有信物。” 队长拿出一块很小的木雕递给小男孩。他看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等你们好久了,前面的哨卡已经全部被政府军破坏了,下雨又把路给淹了,队长让我出来就是专程来接你们的。跟我来吧!”到底是小孩子,危险一消失就显现出小孩子的心性。 招回狼人,我们一起跟着小男孩走向无边的沼泽。踏在软软的湿泥上,一脚下去半只脚就会陷进去。刚走进沼泽地,后面就传来了枪声,子弹贴着头皮飞过。回头看,政府军也开始进入沼泽,而且发现了我们的足迹,远远地追了过来。 “照这样的速度,不一会儿我们就会被追上!”恶魔说。 “可是汪洋一片,根本没有躲的地方!”刺客叫道,有发子弹差点儿打中他的屁股。 “我们走的这条路是唯一的通道,别的地方根本不通。”前面的小男孩说。 “那更好,我们必须走这条路,他们也必须走,我们走不快,他们也走不快。大家不要还击,我们就在前面拐弯处设伏。”队长当机立断。 “等你这句话半天了!”屠夫接口道。 所有人都加快脚步向拐弯处跑去。突然脚下一滑,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儿滑进边上的泥窝中。快慢机跑回来伸手就要拉我,我伸出手还没碰到他,就见快慢机的肋侧上爆起一蓬血花,温热的血水溅了我一脸。 “快慢机,你还好吗?”我一把把他扑倒在地,搂着他问道。 “如果你让我从水中把头抬起来,我会更好一些!”快慢机吐了一口泥水说道。 我把快慢机抱起来,背起他的枪,向前面的人追去,一边跑一边喊:“快慢机受伤了,快慢机受伤了!” “把他放下,我看看。”队长说着,撕开快慢机的衣服。 快慢机伤口外翻,像小孩子的嘴巴一样,隐约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血水汩汩地往外流,看得我一阵心酸。 “没有伤到内脏,子弹穿过了肌肉!”队长一边给快慢机止血一边说。 “我喜欢大口径步枪,我爱SVD!至少它穿透性强,不会把子弹留在我体内。”快慢机艰难地说道。 “很高兴你还能开玩笑。但你要撑住!”队长包扎完伤口说,“屠夫,你和小孩先去村落,其他人在这里设伏。” 屠夫抱起快慢机,跟着小男孩快速奔向沼泽深处的丛林,我们几个则准备设伏。 “妈的!妈的!”我一边骂一边拿过和屠夫换来的M249机枪拉机上膛,打量一下周围,并没有能够藏身的地方,所有人都会暴露在敌人火力前。 “真他妈的是好地方!” “刑天,刑天!”队长大声叫我。 “什么?”我回身叫道。快慢机为我受伤,让我情绪很激动。 “冷静!他妈的冷静!掩护自己,等他们过来,我们从中间炸断他们!”队长一边说一边指向背后。刺客他们都已经趴在了水中,全身上下只露出枪管和眼睛。 我也退到后面的水中,慢慢地趴到水里,只露出眼睛和枪管。混浊的泥水淹没了我的鼻子,灌入我的衣领,慢慢带走我身上的温度,可脸上快慢机的血传来的淡淡腥味刺痛着我的神经,连累朋友受伤,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着快慢机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嘴唇,好像有人用大巴掌扇我的脸一样让我难受。 我含着泪水,看着转过弯的敌人越走越近。大雨中敌人似乎没有发现远处零落地露在外面的枪口,直直地向我们奔来。队长的命令迟迟不下,我急不可耐,感觉好像有千万个声音在叫喊:“杀光他们,为快慢机报仇!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轰的一声,遥控地雷在拐弯处的敌人队列中间炸开,把队伍炸断。 “开火!”队长的声音像是天降的甘露,我第一次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眼前的敌人撕碎。 死死地扣住扳机,子弹像雨点一样飞向最前面的敌人。排头的尖兵被我的M249打得胸膛像破枕头一样爆开,透过胸膛中间的洞,我都能看到他们身后的敌人。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下一个……面前的敌人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成排成排地倒下,而每当后面的敌人要冲过拐弯过来支援的时候,队长就会按下遥控按钮,拐弯处就会再次炸开。连着四次爆炸后,敌人就没有再敢向前冲的了。 两百发子弹打完后,面前已经没有能站立的人了。我抽出手枪,冲向面前一个呻吟着想拾起掉在水中的枪的家伙,瞄准他的胸口,连连扣动扳机。旁边凡是露出水面的人体,不管死活,我一个也没放过。一弹匣打完,我又换了一弹匣,站在最后一个还能动的人跟前。我补了六枪后还不解恨,拾起水中的AK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梭子,直到子弹打完,他的脖子被打得连渣都不剩,我才停手,四下寻找别的活口。 啪!队长上来给了我一巴掌:“刑天,我他妈喊你半天,你听见了吗?” “我没听见,长官!”我喘着粗气说。 “我他妈要你跟着他们现在就撤退!你他妈听见没有?”队长大骂道。 “我……” “你他妈听见了吗?该死的浑蛋!”队长拽着我的领子,急了。 “是的,长官!”我愤愤不平地向后面走去。 “狼人,你给我看好这小子,别让他给我干傻事!”队长叮嘱狼人。 “是的,长官!来吧,小子!”狼人拉着我,拾起枪,向着屠夫他们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狼人一边走一边说:“那不是你的错!刑天,那不是你的错!这种事是避免不了的……”狼人不停地开导我,可是我听到耳朵里像针扎一样难受。 “如果不是我没用滑倒了,他也不会回来拉我,他就不会受伤,都是我的错!”我充满了自责。 “这没什么,战场上我们是你的眼睛,你也是我们的眼睛!我们是你的掩体,你也是我们的掩体!这次他替你受伤,你不是也救过牛仔一命吗?我们是兄弟,你不要担心,就算为兄弟死,大家也是心甘情愿的!不是吗?”队长从后面追了上来,拍拍我的肩膀说。 “是的,长官!”我应道。可内疚仍像块石头一样顶在我的喉头,我扭头狠狠瞪了一眼对岸的叛军。 第十九章 夜袭 第十九章 夜袭 进入丛林后,走了没两步就看见了叛军的前沿阵地。阵地上架着几挺PKM通用机枪,枪口全对着我们来时的路。那个引路的小男孩从掩体中跳了出来,带着我们向丛林深处前进。走了不到十分钟,我们便看见了丛林中的叛军基地。残缺的水泥墙体,简易的木屋,奇装异服的士兵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军人,而更像是美国的黑帮。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穿着牛仔装、腰上别着手机、看上去像个游客的家伙跑了出来。 “嘿,我的朋友,欢迎你们来到丛林!”那个家伙热情地打着招呼。 “你好,司令官!我们迟到了,不好意思。”队长和那个人打起招呼。 “屠夫,快慢机呢?”我抓住屠夫问道。 “在后面。”屠夫指着远处的一座教堂式建筑说道。 我飞快地跑向教堂,一把推开教堂的大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酒精气味的血腥味儿。里面躺的全是伤员,大约有几十人。快慢机就躺在右手边的一扇窗户底下,上衣已经脱去,伤口也包扎好了,看上去很清醒,恶魔坐在他身旁。 “嘿,刑天!我听说了,你替我狠狠地教训了那帮家伙!干得好,小子!”正在我不知应该怎么开口时,快慢机先打起了招呼。 “我……嗯……我……”我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挤出两个字,“谢谢!” “哈哈,你欠我一次!”离开战场的快慢机变得幽默许多。 “我欠你一次!”我认真地说。 “希望你没有机会还我。”快慢机认真地说道,一句话就把我的眼泪从心底勾了出来。 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膊从背后勒住我的脖子,屠夫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听说你发了个小疯,干得挺血腥,听得我心动不已。你个深藏不露的禽兽!” “嘿,快慢机,太扫兴了,那枪怎么没打到你的脑袋!”狼人他们也走了进来。 “滚!你死我都不会死!”快慢机骂道。 “要不要我来补你一枪……”大家调笑起来。看到快慢机还开玩笑,我的心情好了一点儿。 外面的枪声提醒我们还在战场上。队长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快慢机的伤势,然后示意我们和他一起出去。大家一起出来,走进旁边一间临时搭起的木屋。那个时髦司令和几个重要首领都在那里,桌子上摆着一张地图。看到我们进来,所有人都站起来热情地和我们握手。 一一介绍后,大家开始说正事,那个司令站起来说:“对不起,各位,本来我们希望你们帮我们夺取这里驻扎的一个军火库,可是前两天政府军突然对我们大举进攻,把我们从原驻守的城市打退到这里。即使你们拿下那个军火库,我们也无法去取那批军火。所以,原定的任务无法进行下去,交易可能要取消了。而且我们并没有多少弹药,不久我们就要撤退。你们刚才帮我们打退了他们的前哨部队,谢谢你们,作为酬谢,付给你们的定金我们就不要了。” 我一下就火了,他们要撤退,现在快慢机受伤,我们根本无法在丛林中行军,这不是把我们往绝路上赶吗? “我们他妈的要你们的钱干什么?我兄弟受伤,你现在让我们往哪儿撤?”我叫道。 “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弹药不足,雇你们来就是让你们给我们搞弹药的。没有弹药,你让我们怎么打仗?我们也不想撤退,你知道那帮杂种进来后会干什么吗?他们会杀了这里所有的人,烧掉所有的东西。这里是我们的家,你以为我们想这样吗?”军事首领中唯一的女性站了出来。 “刑天!”队长严厉地叫了我一声,然后转身对那位女军事首领说:“我为我的人的言语向您道歉。我的兄弟受伤现在无法再进丛林,您说现在我们面对的是前哨部队,那么他们的大部队会什么时候到呢?” “明天下午!”其中一个人说。 “如果我们按照约定给你们搞到了弹药,你们会战斗吗?”队长问。 “那不可能……那个弹药库太远了,我们无法前去运回那些弹药。”时髦司令说。 “你们敢到对面的村子运回弹药吗,在我们把守卫全部干掉后?”队长问道。 “那没有问题,可是……” “没有可是,他们前哨部队后面跟了一支补给队,他们有足够你们用三年的弹药。今天晚上,我们就去对面的村子,看到我们的信号,你们就冲过去接收武器。然后,我们帮你们守住这里,这样可以吗?”队长打断时髦司令的话说道。 “那绝对没有问题,只要有弹药,我就可以把山上的人都招下来。我们不仅能守住这里,还能反攻……”司令还没拿到弹药,就开始计划伟大的前景了。 “那好吧,协议继续,我们会给你们抢到弹药。”队长结束了商议。 在队长无懈可击的气势下,这帮业余司令闭了嘴。队长带我们走出屋子后,吩咐刺客去查探补给队的布置,然后要我们尽快休息,准备晚上的战斗。过了两个小时,傍晚前,刺客回来了,他还带回了一张敌军部署草图,队长看完后便召开会议。 “这是刺客带回的草图,可以看出,这帮笨蛋把弹药堆积场设置在右后侧,离主力很远。前面是守备兵营,后面是军火,大约有80个士兵驻守,这里和这里有流动哨。我们今天午夜行动,没有快慢机的掩护,所有人都要小心。我们身上的药物不多,快慢机需要更多的消炎药和抗生素。军火库边上就是医疗给养,我们两个都要,赶在这帮饿死鬼之前,我要你们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这一仗不好打,大家要小心!”队长把任务吩咐下来。 “是的,长官!”所有人应道。 “对了,队长,我到那儿时他们正要开饭,我在他们的饭里加了点儿作料。”刺客拿着两个空的镇静剂药瓶对我们晃了晃。 “干得好!刺客!”队长一把搂住刺客,拍着他的头说,“大家注意,虽然下了药,可是人数太多,药效有限。先从兵营下手,屠夫、刑天、刺客、狼人,你们四个解决兵营中的人,要绝对安静。恶魔和我望风。大家下去准备吧!” “狼群!” “呼——啊!” 吃过东西,我们大家分两排坐在墙角,抽出军刀,慢慢地擦拭。灰色的刀锋有种令人心痒的锋利感,今天晚上偷袭全靠它了。对面的屠夫像抚摩情人一样抚摩着他那奇怪的军刀,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兴奋。狼人手里是把Buck Master184蓝博军刀,刺客则拿了把UNITED的UC1232,看来大家的喜好各不相同。一群人阴森森地坐在那里磨刀,通道中充满了死气,吓得很多本想从这里路过的家伙都绕道走了。 我一边慢慢地往脸上涂迷彩,一边看着手上的防水表。离午夜行动还有半个小时,所有人的眼中都慢慢地渗出疯狂,7个人去干掉80个士兵,疯狂的任务,但比这更疯狂的是我们心中无尽的杀意。队长和恶魔来到我们跟前,看见我们理想的战斗状态,满意地点了点头。 “来吧,野兽们,让我们去撕碎他们!”队长打开了“兽栏”。 在所有人的目送下,我们按下午刺客勘测好的线路进入沼泽。二十分钟后,我们无声无息地慢慢接近敌人的营地。偌大的军营竟只有四个哨兵精神萎靡地走来走去,看来刺客的药虽然没让他们睡着,但他们的精神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队长分别向我们每个人指了一个哨兵,然后用食指在脖子上一划,示意我们一人解决一个。我们点点头,缩回水中,一人一个方向慢慢地潜向丛林。我在15米外登岸后,拔出刀慢慢靠近我的目标,第三次从背后下手,我已经轻车熟路了。听到屠夫传来的信息,趁两个哨兵背靠背分开的时候,我蹿出丛林扑向目标。与此同时,另一条黑影从旁边扑向另一个哨兵,捂住那家伙的嘴,刀子从他脖子上划过,像划破皮革似的,特制的刀锋轻松地把他的脖子割得只剩一层皮连着。把尸体拖进森林中后,我和屠夫慢慢地潜向军营,狼人和刺客也从后面跟了上来。我们四个从两排军营中第一排最右边的帐篷两头钻了进去。 帐篷中有两排床位,八个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士兵躺在我们面前。我和屠夫对了个眼神,点了点头,缓缓在床前蹲下身,慢慢把手放在士兵的脸的上方,猛地捂住他的嘴,然后一刀切断他的脖子。没有挣扎,没有响动,只有血从血管中喷出的咝咝声。越过面前的尸体,我走向第二张床,捂住床上人的口鼻,划断他的脖子。没有挣扎,没有响动,只有血声……第二顶帐篷,第三顶帐篷……我们四个就像宰死狗一样,蹿进一顶又一顶帐篷,捂住他们的嘴,割断他们的脖子……直到血湿透我的全身,满身腥乎乎的,像块吸满血浆的海绵,刺鼻的血腥味勾起我的一阵阵冲动。 就在我割断第18个人的脖子后,我们钻进了最后一顶帐篷,这顶帐篷里有四张床,但只有1个人,应该还有3个人在后面的弹药堆积场。看着最后一个幸运儿,大家相对笑了起来,70多个士兵就这么被干掉了,比想象中容易。 摇摇发酸的手臂,没想到维持一个动作杀人也这么累。所有人都对屠夫做出请的手势,屠夫也没客气,捂住那个人的嘴,却没有动手杀他。床上的人惊醒了,睁大双眼刚要挣扎,我们赶紧上前一把按住了他的四肢。屠夫慢慢地把脸靠近盯着他的眼睛,然后举起刀子,把刀子慢慢地插进他的心窝。看着他的眼神从惊慌到惊恐再变成绝望最后变成灰白无光,屠夫就像吸毒一样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吸食他流失的生命! 看着屠夫那满足的表情,我觉得他才是真正的“战争动物”,追求战争,享受杀戮。虽然我已经不再对杀死敌人抱有负罪感,但还是没有办法像屠夫那样享受战争。 “嗯!”屠夫拔出刀,伸了个懒腰,搓了搓手,“舒服,虽然不是很过瘾!” “……”所有人都翻了翻白眼儿。 我们四个人从帐篷中钻出来,慢慢地向后面的军火堆积场摸去,远远就看见昏暗的灯光下,恶魔、快刀和队长已经把那三个看守给解决了。刺客在看到我们出来后,点了点头,钻入丛林,向敌人主力的方向做警戒去了。我们先摸到医疗站,把用得上的药品全都装进防水袋中,然后几个人围成360度视角的圆形防御队形,队长给待命的叛军发信号,让他们来接货。 “你们怎么这么慢?”快刀小声问道。 “人多,总得一个一个来,刀子杀人比较慢。”我慢慢地说。 “你有点儿屠夫的感觉了,刑天!”恶魔一边警戒一边回头说。 “我们四个杀的人一样多,为什么就我像屠夫?”我不喜欢别人拿我和屠夫做比较,因为我总认为屠夫有点儿变态。 “因为你是第一个在第一次正式出任务时就杀了四十人以上的家伙,而且用的是和屠夫不相上下的不人道手法。”快刀是指我在打伏击时残杀伤兵。 “我承认当时我是愤怒过头了。你知道,快慢机因为我受伤,我有点儿失控。”我辩解道。 “不用解释,我们又不是说你做得不对。很多人都会那么做,战场是最容易挖掘人性野蛮一面的地方。但是在充分发挥野性的时候丧失了士兵应有的冷静,这是绝不允许的。”队长在一边教导我,“冷静沉着可以让野性成倍地发挥威力。你要记住,屠夫虽然嗜血,但你看过他不冷静、失去控制吗?” 我点点头,不得不承认屠夫虽然热衷于杀戮,但他从没有失控过。 “那才是一个职业佣兵应该具有的精神状态!”队长不忘在战争中教育我。 “是的,长官!”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屠夫,你为什么那么爱杀人?”我问屠夫,这个问题在我心中已经憋了很久了,不吐不快。 “这很难回答,每个人嗜杀的原因都不一样!我嗜杀是因为我看到一个人死在我的刀下,看着他们眼中的光华慢慢褪去,我会感到我吸收了他的力量和生命,这让我有一种自己变得更加强壮的感觉!记住,或许每个人嗜杀的原因不同,但有一样东西相同,那就是快感。不论是什么原因,你都会感到一种致命的快感,一种吸引你更嗜血的快感。那会变成一种激情、一种状态,随时出现在你的脑中,控制你的思想!”一说起杀人,屠夫就像一个大哲人一样高深。 “哟,我们的教主大人又在宣讲他的教义了!”狼人他们一齐笑了起来。 说话间,叛军到了,数十人乘着木排从沼泽上划了过来,一登岸看见这么多弹药,眼都直了。看着这群家伙傻愣愣的样子,我们几个都气不打一处来。 “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快来装走啊,傻瓜!”大家一起骂起来。 听见我们的骂声,一群人才反应过来,马上激动地扑向那成车的弹药,像饿慌的野狗见着成堆的肉块一样。要不是我们警告过他们不许说话,估计他们就欢呼出声了。一箱箱的弹药搬上木排,我们估算了一下进度,如果不出意外,黎明前应该能够全部运走。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弹药运走七成后,有个傻×士兵在搬运途中看到了被干掉的哨兵的AKM。虽然我们已经拔掉了弹夹,可是枪膛中还有一发子弹,这个笨蛋以为没有子弹,竟然朝天试射,突如其来的枪声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就像大炮一样震撼。 “浑蛋!”屠夫一脚把那个浑蛋踢飞。可是这无济于事,三百米外的军营已经传来了吆喝声。 “军营出人,四十左右!”刺客从无线电中传来警讯。 “婊子养的!”我们骂道,飞快爬上树,建立战线,叫其他人赶紧撤退。 握着手里的G3狙击枪,从夜光瞄准仪里看到数十名士兵已经开始向我们这边搜索过来。 “不能让他们接近!”队长发话道,“背后是弹药库,会把我们炸上天的!” “明白!”我瞄准前面的尖兵,一枪把他脑袋打碎。然后瞄准后面的家伙,又一枪把他心口打穿。旁边的恶魔用快慢机的狙击枪也干掉两个。四个人倒下后,其他士兵都大叫着在树后躲了起来。我和恶魔在夜色中寻找“勇敢”的士兵,并打碎他们的脑袋,不一会儿就没有人再敢探头了,只敢把枪伸出来冲着树林一阵阵狂扫。子弹都被树木挡住,连我们的毛都没伤到。正在我庆幸这样就能结束,准备撤退的时候,军营中传来了迫击炮发射时的哨声。 “炮袭!”队长在无线电中叫道。 所有人都马上从树上跳了下来。炮弹在树冠上爆开,炸得树枝乱飞,音波震得我耳膜生痛。 “不要靠着树,不要靠着树!”队长拉着我的衣服把我拖到空地上,“趴下,炮弹碰到树枝会在树间爆炸,树下是危险区域!” “队长,这不行啊,如果一炮轰中火药库,虽然没多少弹药,可是足够把我们炸上天了。”我叫道,又有两发炮弹在身旁爆炸。 “你看那些笨蛋,竟然还在抢东西,害得我们还不能撤!我们要保证他们活着回去!”队长指了指还在跑来跑去搬军火的叛军。 我顾不上说话,抬枪打倒两个趁炮火掩护冲出丛林的士兵,然后对队长说:“那怎么办?难道陪他们一起死?” 队长没时间说话,举枪向陆续从林中冲出来的敌人射击。敌人越来越多,如果现在不撤,一会儿肯定就撤不了了。看着叛军,队长急了,跳起来对着还在搬东西的叛军就是一梭子子弹,虽然没有打到人,可是把他们吓了一跳。“撤退!你们这群猪!撤退!”队长一边说一边用枪驱赶他们,可叛军还是看着剩下的军火不愿离开。“妈的!”队长急坏了,拿出手雷,拉开拉环,扔进了军火堆。这一下不光叛军,连我们都傻眼了,跳起来就冲向水边,一头扎进水里。紧接着就听身后轰的一声,军火库像烟花一样,各种弹药带着哨声向四面八方炸开,不少刚从丛林中冲出来的政府军都被炸翻在地。我从水里探出头,看着燃烧的军营,看了一眼队长:“你比屠夫强不了多少,队长!” 队长傻笑了一下,带着大家向来时的路潜去。回到叛军岸上,司令笑着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队长大叫道:“我的天哪,上帝!你们真是我们的天使,你们给我们抢来的弹药比我们想象中多了三倍,原计划的军火库也没有这么多武器,而且还有这么多火箭炮和迫击炮,我们可以大反攻了!只是可惜了那些没有拿走的弹药。” 队长只是点点头,回头对我们说:“有人受伤吗?”我们大家查看了一下,多少都受了点儿皮肉伤,受伤最重的是刺客,他在树林中被炮弹碎片削去背上的一块肉。我的肩上和背上钉了几块小弹片,腿上被树枝划了个口子,刚才情况紧急没发现,现在缓过劲儿来,浑身痛得厉害。不过大家都没说什么,不妨碍行动就不算大伤。 “大家回去自己上药。司令,既然你对任务结果感到满意,那约定就算完成了,我们要去休息了。”队长对司令说。 “没有问题!我很满意,很满意!你们请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请告诉我们!”司令热情得好像我们是他爸似的。 大家忙了一夜都累了,但还是先到教堂看望快慢机。拿出我们弄回来的药物,重新给他上好药,然后脱下衣服,自己处理自己的伤口。刺客的伤口在背上,他自己摸不到,我和快刀帮忙给他上了药,然后把快慢机抬到了给我们安排的木屋,这里太挤也太脏了。安排好一切,大家便吃了点儿东西,换下血衣,和衣睡下了。 过了不知多久,一阵炮声把我们惊醒,抬头向窗外一看,已经是下午了。大家都已经醒了,我抓起枪要出去看看,但是还没出门就被恶魔拦住了:“不用看了,是叛军在反攻。这帮家伙手里一有枪就想着打回去,他们想在大部队没到之前把对面的村庄给夺回来。队长给他们提了个计划,现在行动了。” “那队长呢?”我问,没想到,队长还管这事。 “去拿尾款了!” “尾款?不是说都打到银行户头上吗?怎么还要我们去拿?难道我们回去的时候还要背上两大袋钞票?”我不明白地问道。 “你看他们这里有电脑吗?能在网上转账吗?”恶魔说。 “那他们定金怎么交的?”我好奇地问道。 “那是有中间人。这是一家珠宝公司给牵的线,定金是他们付的。”队长从外面撩开布帘走了进来,“这是我们的酬金!”队长往桌上扔了几“大”袋东西。 “什么东西?”我们几个围过去好奇地打开袋子一看,竟然全是像有机玻璃一样的晶体。 “这是什么?”我拿着一颗晶体看着,没有光泽,难看极了。 “不会吧!刑天,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哈哈,这是钻石,原钻!没有加工过的。”恶魔指着我笑了起来,“我们发了!这么多钻石,拿回去一加工可就是钱啊!这一袋东西拿到欧美加工一下,最少值200万美元。”恶魔仔细地端详起手里的钻石。 “他们怎么拿钻石付款?”我问队长。 “他们没有美元,当然,如果你想背一车当地钞票回去也可以!”队长笑道,“叛军控制了附近的两条矿脉。可是联合国禁止这里的钻石输出,这都是卖不出去的钻石。他们拿来换军火了!” “利比里亚本身出产大量的钻石,其邻国狮子山共和国更是出产高品质的钻石。这两个国家长期受到内乱和外患的困扰,都是因为当地各方势力为求武器来源而和钻石跨国公司挂钩,占矿脉卖钻石买武器,然后又用买来的武器占矿脉。联合国通过决议案,全面禁止狮子山共和国的钻石出口,但狮子山共和国的政府军及叛军仍然通过其他途径,从利比里亚和几内亚等国家走私出口获利,这是血腥钻石(blood diamonds)!”我看着手中的石头,回想起一篇社论。 “没错,是血腥钻石!这是叛军一切经济的来源,也是非洲大多数国家动乱的起因!这东西在这里什么也买不了,不值钱!”队长说,“每人一袋,这是司令加倍给我们的。我们的任务完成得太令他满意了!” “嘿,看刑天手里那颗!”恶魔叫道。 我看看手里这颗钻石,不大,而且颜色发青,没什么好的。 “乖乖,蓝火钻!这么大一颗!”快刀在一边叫道。 看着他们眼中露出的危险信号,我赶紧把钻石藏了起来:“干什么?想抢劫吗?我报警了!” “哈哈!”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连快慢机都忍着痛笑了。 战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一个月过去了,叛军也只是抢回了两个村庄。政府军派来了大批部队,战事接连不断。我们几个因为并不是受雇佣要替他们打仗,所以也没有多事地跑到前线去,而是乖乖地待在后方,养我们的“伤”! 时间长了,我发现这里的人平时可以很友好地和你分享最后一瓶水、一包面粉,可是一上战场就都变得冷血无情。那个女兵司令平常挺可爱的,可是一上战场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竟然下令炮轰还有村民的政府军控制的村落,造成400多平民死伤!更让我吃惊的是,这里的女兵竟然比男兵还勇猛,上阵打仗有时都裸着上身,还拿着AK冲锋。看来“战争让女人走开”这句话,在这里明显不适用。由于完成了任务,所以大家都在休养,现在只有屠夫比较热情,没事跑前线去“凑热闹”。最夸张的是,他竟然屠杀了200多名政府军战俘。更令我没想到的是,那个时髦司令还为此嘉奖他,送他不少好东西,弄得恶魔他们蠢蠢欲动,也想上阵“捞”一笔! 快慢机的伤快好了,可以自由活动了。叛军司令跑来和队长商量可不可以帮忙打仗,另算佣金。队长看大家跃跃欲试的样子就同意了,最后以一个政府军一颗钻石的价格谈定协议,大家都很欢快地冲上前线。快慢机受伤没法儿拿枪,我以为他会老实地待着休养,谁知这家伙竟然想出了给我实战训练的主意,每天拿着观察镜和我上前线执行狙击任务。 趴在敌人后方的草丛中,注视着通向前线的小道,我们两个渗透到敌后方已经好几天了。 “11点方向,纵队四名目标,距离500米,无风。”快慢机一边观察一边报出数据,我按数据调好枪瞄。 “要沉着,先打后面的。动作要连贯,不要慌!”快慢机在边上给我指点。 我瞄准队伍中的最后一个,开枪,击毙。拉动枪栓,弹壳跳出,推动枪机闭锁枪膛,瞄准,开枪,击毙。拉动枪栓……重复动作五次后,四名士兵全部被我击毙,快慢机的SSG69的准确率还真是高,不过中间有一发没有命中,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看着快慢机。 “看我干什么?”快慢机一边拾起弹壳,一边问我。 “有一发没有命中。”我说。 “没有关系,正常。记住,如果你在一个狙击位开了六枪还没有命中同一个单一目标,那么就应该撤。”快慢机说,“如果是群体中的目标,两枪没有命中目标,就要撤!狙击手也不是就要弹不虚发!一枪一个强调的是首发命中率,而对付群体目标,最重要的是知道什么时候开枪,什么时候撤退。” 看我慢慢高兴起来的脸色,快慢机又说:“当然,如果枪枪打不着,你还不如把枪劈了烧火!” 拾好弹壳后,快慢机和我悄悄地离开了狙击地点。这次出来已经狙杀了25人,应该回去了。快走到沼泽地时,快慢机突然扭过头说:“刑天,我突然想起,你还没有单人长时间野外狙击的经验吧?”说完从口袋里摸出他的口粮递给我,然后接着说:“你今天就不要回去了,在野外待7天吧!给你100个狙击任务。好好干吧!”说完把身上的MP5K PDW和子弹递给我。 “祝你好运!记住,战场就是佣兵的训练场!”说完快慢机慢悠悠地走向基地,而我愣在那儿半天没回过神来,怎么着?这就得在外面待7天?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记得要活着回来!”快慢机走到半路,扭过头对我叫道。 “靠!”说这么不中听的话,好像我一个人出去就一定会死一样。这么狠心给我下这么危险的任务,要不是之前他救过我,我就要和他单挑,靠! 不过既然教练下命令了,我就得照办。他妈的!在这支部队中,就我是新兵蛋子,所有人都比我资格老,谁说什么我都得听着,这不是阶级压迫嘛! 扭头看了一眼背后黑洞洞的森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第二十章 狙击任务 第二十章 狙击任务 扯了扯伪装衣的领子,对着快慢机的背影比了比中指,我没脾气地转身又钻进丛林。靠在树上,我想起在去前线之前得先吃点儿东西,清点清点随身的装备,于是打开背包,翻出牛肉干和巧克力,还有能源棒,就着水壶中的水吃了点儿。一边吃一边翻着身上的武器,一支改装的斯太尔SSG69狙击枪(还不是我的),10个弹匣和200发子弹,一支MP5K PDW冲锋枪,三并连12个弹匣,一把手枪,四个弹匣,两把军刀(一把备用),两枚手雷,四枚地雷。三天的口粮,我要在外面待上七天,背的竟然全是武器,没多少吃的,看来这是一次严酷的考验了。 真不知快慢机是怎么想的,这么危险的任务,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但也不要第一次就实战演练吧?这也太刺激了点儿!第一次一个人出任务,我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的,要是只训练隐蔽也行,可是还给了我100个狙击任务。七天100个任务,平均一天最少要狙击14个目标,这也意味着我要连续转移15次狙击位。这要消耗我大量的体力,可是我只有三天的口粮,这可真是令人“兴奋”啊。妈的! 把MP5K PDW折成一支大手枪大小,放进肋下的枪套后,我满怀怨气,悄悄地沿着来时的山路重新摸回敌控区,趴在了一棵大树背后。看了一眼山下面的小路,时间才四点多,可是密林中天色已如暗夜,路上已无行人。坐在树影下,环视一下四周已是漆黑一片的丛林,一股寒意升起。原以为我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战士了,可是如今才发现,原来以往的胆量和勇气是来自身边强大的队友的支持。如今一个人坐在这里,即使没有危险,我依然有些胆怯。我慢慢地在四周15米内设下警戒陷阱,在我的藏身处宽约3米、高约1米左右设置伪装掩体,又重新趴回到树下。现在我满身伪装衣,从远处看就像一堆随处可见的树叶。我现在需要休息一下,已经出来两天了,一直没有好好地休息,之后是七天的单独任务,我需要养精蓄锐。 趴在防潮垫上,我闭起眼希望能休息一下,可是无论我如何努力也无法入睡,最后不得不动用绝招——数绵羊,在数了500只绵羊后,我终于有了睡意。昏昏沉沉地,我似乎回到了家里,看见了父母慈祥的笑容,听到了哥哥的吼声。 “刑天,加油!我知道你能做到!你不是一直希望拥有特种兵一样的能力吗?如今只是这样,你就受不了啦?我们流着一样的血,我能做到,你也能做到!” “又不是让你上战场,只是跑个步,看把你吓得!” “这砖又不硬,是人都能打碎!用尽全力,忽略痛觉!打!不打我踢你!” “记住,如果哨兵个儿高,刀子可以斜着从背后扎入,绕过肋骨,直插入肺部,他一样出不了声音就被解决了!” “与对方拼刀时,要盯着对方的眼睛,眼睛会泄露他的意图。握刀要虚,不要握得太实,不然刀就不灵活,出刀角度会受限!” “开膛待击方式,即枪机复进时前冲,尚未到位时击发,这样能减轻枪机重量和散热。闭膛待击指的是当枪弹进入弹膛后,枪机组件封闭弹膛并闭锁的一种待击方式,其优点是对射击精度有利,缺点是在持续射击时突然停止射击,弹膛内的存弹有自燃的危险……” “再加把劲儿,还有七天我就要回部队了。你笑什么?这七天你以为我会让你好过吗?再不跑快点儿,我可用皮带抽你了!” “告诉你两个消息,老弟!一好一坏,坏的是我要去军校进修!要走了!先别高兴!坏的是我每年有更多的探亲假回来‘看’你!看把你高兴得都哭了!我很感动!下次回来我会更努力地‘培养’你的!我走了。” …… 家乡的一切在我脑中重现,平静而美好,直到在大楼中我杀死了杨,他那大睁着的无神的死眼,像个越来越大的旋涡,仿佛要把我的灵魂吸进去,我一下从梦中惊醒,心突突地跳个不停。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我喘口气,平复一下情绪! 屠夫向我保证过,那个毒贩的手下并不知道杨死在谁手里,他告诉他们杨死在了特警手里。可是同去的喽啰如果有人知道内情的话,我在楼里的事情一定会泄露出去。队长也向我保证,就算他们知道是我干掉的杨,也不敢招惹狼群,可是如果我脱离狼群就什么事也不能肯定了。我害怕连累家人和朋友,一直不敢回家,到现在已经快半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雨过天晴,能让我回家看看!一想到回家,我的心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一样,力道大得能攥出血来。出来以后,我一直没敢和家里联系,害怕任何人发现我还活着,如果被杨的手下知道就不堪设想了。可是这次回去后,我一定要……正当我为思乡苦恼不已的时候,一阵机动车行进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机。看看表,现在已经是半夜一点钟了,没想到竟然还有车辆来往。不管了,不能放过他们,就当第一天的任务吧!我慢慢抬起头,看见一辆吉普车开着大灯,从远处缓缓开过来,在夜视瞄准镜中可以清楚地看见正副驾驶座上都有人,而且能隐约看见后座上有三个人。 也许是路况不好,车速很慢。我慢慢拿出消音器装在枪口上(SSG69本没有消音器,快慢机自己在枪口加了螺纹),把子弹上膛,开始考虑打哪儿。最后我选定了汽车的发动机。看着汽车慢慢驶进最佳杀伤距离,我瞄准汽车的发动机扣动扳机,一枪击中发动机。汽车冒着烟停在了半路上,车里的人莫名其妙地下了车,想看看车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中计!我冷笑了一下,抬起枪瞄准车背面一个拿着步枪的家伙。他站在汽车后面警戒,其他人都站在车头看着冒烟的发动机争论着。由于是晚上,所以我只是瞄准了他的后心。瞄准后我扣动扳机,子弹射穿了他的心脏,直接把他打飞了起来,尸身飞出半米远才摔到地上。 尸身摔倒的声音惊动了在车头查看车况的人,有一个眼尖的家伙大叫道:“狙击手!”其他人都迅速地蹲下躲在了汽车的两侧,他们还没有发现狙击手在什么位置。我拉动枪栓,弹壳带着热气跳出了枪膛,身边围绕着一股迷人的火药味儿。 看着蹲在我正对面东张西望的家伙,我冷笑了一下:“笨蛋!看什么看?这么黑的夜,你能发现狙击手才怪。”我非常平静地把准星瞄在他的腿上,一枪将他的大腿击穿,惨叫声穿透了夜幕。他一边呼救一边拿着手里的手枪向四周射击,这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躲在车背面的三个人听见他的叫声,有一个人马上探出头,想要绕过车头来救他。我刚瞄准他的头,还没扣扳机,他就被一只手给拽了回去。没想到,车后还有个聪明人!不过我看你们能忍多久,我又对准地上伤员的手开了一枪,又一阵惨叫声传来。你们不出来,我就一枪枪地把这个家伙打成漏勺!还没等我开第三枪,刚才探出头的家伙又一次冲了出来,那只手这一次没来得及抓住他。 伟大的友情!我突然感到自己十分卑鄙,居然利用这么高尚的感情。从那个人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快慢机在雨幕中伸出手冲向我的影子。在我愣神间,那个家伙已经冲到了伤员的跟前,拖着他的领子就向车后拽,当我正犹豫是不是开枪击毙这个人的时候,他已经将伤员拖到了车尾,就快进入我的狙击盲区了。我咬了咬牙,扣动扳机,跑出来的军人一头栽倒在地,我最后还是下决心践踏了这份感情。 随着枪声落下,我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崩落一角。咀嚼着内心翻涌而上的苦涩,我知道那是我的道德、我的良心。我没有什么借口来抚平我的惭愧,我违背了我的良知,做了一个士兵应该做而一个常人不应该做的决定。 透过道德底线分崩离析的缝隙,我终于领悟到了杀手应有的觉悟。一种令我森然的感觉从心底蹿起,它沿着后脖颈冲入大脑,瞬间平息了我因负疚而沸腾的情绪,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思绪变得冰冷!漠然地从腿袋中取出一枚穿甲燃烧弹,压入弹匣,上膛,从瞄准镜中,我看到了吉普车的油箱以及下面躺着的受伤未死的伤兵。吉普车的门打开又关上,躲在车背面的敌人从车上取出无线电开始求救。我等他通话完毕后,没有任何犹豫,扣动了扳机。穿甲燃烧弹正中油箱,吉普车瞬间炸开了花,躺在车后的两个人背上着火,大叫着冲向对面的丛林,躺在地上乱滚,想扑灭身上的火苗。两个燃烧的人灯在漆黑的夜色中像太阳一样显眼,我不用瞄准镜就轻易解决了他们。 翻过身,我躺在地上使劲儿揉了揉脸,那种奇怪的感觉慢慢地从身上褪去。透过浓密的树冠,依稀看见月亮,我好想大叫。我感到惊慌,追逐着战火,我第一次朦胧地看到我未来的生涯,一个充满死气和血腥的未来!令我惊慌的不是这个可怕的未来,而是我对这个未来的期待,这是一种良知无法压抑的欲望。前几天我还为见到的叛军娃娃兵感到悲哀,可是现在我应该为我自己高兴还是悲哀呢? 拾起身边的弹壳,我抽出军刀在上面划了五道刻痕,这是我第一次单兵作战的战果。盯着弹壳我愣了会儿神,上面的五条刀痕意味着五条生命经我的手送进了地狱,这让我产生了一种操控人的生死的无上感觉…… 第二十一章 猎杀 第二十一章 猎杀 摇摇头,我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还是不够格成为一个出色的杀手,我还为敌人的死亡而分神!我把弹壳放进衣袋。看了看手上的夜光表,现在才一点半,从最近的政府军驻地过来也要一个多小时,我有充分的时间撤离。看了一眼火光越来越小的吉普车,我慢慢收回设下的警戒陷阱,悄悄潜向吉普车。车子的火已经灭了,我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受伤的士兵已经被炸死了。 我走到第一个被击毙的家伙跟前,慢慢地把这具唯一完好的尸体翻了过来,把他身上手雷的拉环拉开,再把他的身子翻过来,用他的身体压住保险把手,然后慢慢地把尸体放平,悄悄地离开了狙击现场。 轰!背后的丛林中传来爆炸声。看来有人搬动了尸体,不知是谁这么倒霉! 扭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我冷冷地笑了笑,他们赶来得倒是不慢。我转回头继续向丛林深处进发。挥舞着手中的美军骑兵刃砍开面前的树藤,照着地图再向前走一个小时就是政府军的驻地之一。一个月的交战已经在这一带拉成了一条长达数十公里的交火地带,火线后方便是驻地和补给点。我前进的方向有一个医疗补给站,那一带应该有很多散兵和不成规模的小型部队。 挥动砍刀,砍断挡在面前的树藤,非洲的原始森林全都是未开发的处女地,没有任何道路。随着我的前进,身边草丛中不断有惊醒的小动物四下奔逃,一副“万类霜天竞自由”的景象。除了浓重的湿气沾得全身都黏糊糊的和前进时要当心脚下不要踩到毒蛇外,其他都挺好的。 我可以肯定身后有追兵。这些非洲政府军的军事素质虽然不高,可是因为很多人从小在丛林中长大,所以丛林追踪都很有一套。虽然我离开的时候很小心地掩饰过行踪,可我不敢保证没有人发现,所以我要加快脚步,在天亮前越过对面的山头。 当第一道阳光从树顶洒到地面的时候,我已经翻过山头,沿着山坡顺着河流走了好久了。看了一下表,已经八点了,山林中白天来得比较晚。估计追兵不会为了一个狙击手而追这么远。我也走了一夜了,有点儿饿了。坐在树下,我打开背包,翻出吃的东西,没带脱水干粮,所以没敢多吃,只拿出一小块能源棒,吃完喝了口水,然后休息一会儿。 趁休息的时候,我把枪不完全分解地进行了一下护理。抚摩冰冻的枪管,想起部队中人人都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枪就是战士的生命。更有甚者还给自己的枪起名字,天天“儿子儿子”地叫!这种感情我拿起枪打起仗才有真正的体会。 休息了十分钟,拿出GPS定位系统和地图校正了一下坐标,我就又起来前进了。 站在山坡上,我仔细地观望着对面的桥。桥不大,政府军竟然还设了个简易的桥头堡,不过可能是离火线比较远的后方,站岗的士兵都很松散,竟然一大群人围在路中间,靠着拦路杆吸烟闲聊!只有一个人坐在机枪堡里,聚精会神地看书,把整个上半身都露了出来。机枪堡里只有一挺南非SS 77式7.62毫米轻机枪。 如此好的机会,我怎么能够放过?慢慢地趴在树下,初步用瞄准镜测了一下(快慢机用的瞄准镜没有红外测距),700多米距离倒是不近,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远距离地狙杀目标。拿出测距仪,对准目标进行精确测量。753米。根据测量结果,我调整好枪的瞄准具。为了不惊动外面的敌人,我先瞄准了枪堡中的机枪手,扣动扳机,命中目标!机枪手一晃便趴在了机枪上,距离较远,加上枪管上特制的消音器,外面的人根本没有发现情况。 退出弹壳,我瞄准第二个目标。他正在向边上的士兵借火,被我击中了肋部,瞄准镜中的小人只是一晃,像是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便栽倒在地。当其他人意识到有狙击手的时候,我已经解决了第三个目标。看着镜中的人群躲进机枪堡中,我拉出第三个弹壳。SSG69唯一让我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射速过慢。如果用半自动狙击枪,这七个人最多只能跑掉两个。不过,它的精确度真不愧“装在牛车上的精确制导武器”的称号!装了消音器这弹散布还这么小,等回去我也得弄一支。 现在所有人都躲了起来,已经没有机会,我慢慢地退到树后。听着背后时不时传来的细小枪声,我抽出军刀,在弹壳上添上新的划痕,然后把弹壳装回衣袋。做完记号,我便悄无声息地向来时的路撤退,现在只有向上走到河的上游去渡河了。 我觉得我现在不像一个狙击手,更像一个猎杀者,不断地移动,不断地捕杀!也不知快慢机为什么给我安排这样一个奇怪的任务,狙击手一般都是两人小组一起出动,一个观察手兼掩护手,一个狙击手。单人猎杀很少见,只有在城市混战中,才会有单人各自为战的情况,现在这种难得一遇的事怎么会出现在我身上? 我一边抱怨,一边把枪举过头顶,涉过齐腰深的河水。从没有想过会有这种事情,让一个新兵完成这么麻烦的任务。 越过河流,趴在山冈上,我一眼就看见了医疗站。站内的人很慌张,估计是听说了桥头的枪击案。营里面全是荷枪实弹的巡逻队,塔楼上也有观望手,看来不好得逞,白天太容易暴露目标了。我要等待,等待时机!等待夜色降临!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挑好最好的掩护位置,布置好阵地,我所需要的只是等待夜晚的到来! 我趴在地上准备射击所需要的一切。600米外就是一个驻满军人的营地,但在我眼中就像一个插满蜡烛的大蛋糕一样吸引我。如果现在有人问我什么事情最让人难受,那就是看见一顿美餐摆在眼前而不能动筷,尽管我并不是饥民,但我能感到我有渴望。 等待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如果是在非洲酷热的天气中,趴在布满虫蚁的草丛中,更是“妙不可言”。虽然我身上涂的伪装色有驱蚊虫的功能,可是总有漏网的小家伙,钻进我的衣服内咬得我“皮开肉绽”。而我又不能动,那种麻痒难耐的感觉真是让人酸透心尖,我甚至学会了像马一样让局部的肌肉抖动。慢慢地,麻痒过后反而传来了一阵并不难受的热乎乎的感觉。 “要学会享受痛苦!”我自言自语道。如果不能忽略痛苦,还不如去享受它。 很快我全身上下便湿透得像个水葫芦,不过也有好处,至少没有小东西往身上爬了,坏处是被咬伤的地方被汗水一泡,针刺似的痛! “要学会享受痛苦。”我咬着牙自言自语道。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九个小时在漫长的等待中终于看到了尽头,天慢慢地暗了下来。丛林中没有供电系统,只有军营中发电机供应的几盏照明灯在营区周围照来照去。现在的能见度已经足够掩护我的身形,我慢慢地活动一下有点儿麻木的双腿。白天为了消磨九个小时的时间,我已经将整个营地观察个通透,连厕所上的门牌我都看了三遍。咬了一口巧克力,补充一下体力,从衣领中抽出吸管,夹克中是我今天过河的时候补充的水。本来以为只是两天的任务,所以夹克中没有充水,只是用水壶装了一点儿。现在情况有变,只好在河里取了点儿水净化一下,算是补充了。吸了一口满是净化粉味道的水,含在口中慢慢地咽下,亚氯酸盐(漂白剂成分)那难闻的味道冲得我泛起一阵呕意。 为了一会儿有体力撤退,我多吃了点儿东西。看着越来越少的口粮,我除了苦笑也别无他法,只有盼着在这一战中多捞点儿“成绩”了!虽然这次行动的危险性很大,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我便开工了。按计划我先干掉了瞭望塔中的观察手,然后是探照灯。照明设备刚被打灭的时候,一小队巡逻兵正好走到正对我的方位,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所有人都暂时失去了视觉能力,一群人站在那里像瞎子似的揉起眼来。 依仗着夜视器的便利,我像打靶一样把子弹射入他们的身体,13秒钟之内就把10发弹夹打光了。地上整齐地躺了一排尸体,等营房中的人冲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换好弹夹,开始击杀巡逻队中恢复视觉并逃跑的家伙。狙杀两个后,我转移目标,把枪口对准了刚冲出营房的家伙。 不断有冲出营房的出头鸟倒在地上,不一会儿,我就又打完了两个弹匣,命中28人,确认击毙的有23人。成绩出乎意料地好! 已经没有人再冲出营房,两个家伙被我从亮着灯的窗口撂倒后,所有的灯全关了,整个营地突然像停尸间一样悄无声息。知道他们正在确认我的位置,我紧张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15秒过去了,忽然一间营房中冒起火光,一发RPG火箭弹带着长长的尾巴从窗内飞了出来,不过不是冲着我飞,而是在我左侧100米外爆炸了。看来,他们已经确定枪是从我这个方向打出去的,我要准备撤退了。还没等我动身,暴雨般的枪声突然炸响,无数子弹从营房内像泼水一样射向我这个方向。无数曳光弹带着光弧向我扑来,虽然瞄准点不是我这里,可还是有不少子弹打在我藏身的树干上。熟悉的噗噗声告诉我,至少这几发子弹没打到我。 枪声持续着,我不敢把眼睛离开瞄准镜,我知道这要么是盲目射击,要么是掩护射击。果然,枪声响起的同时,在离我最近的一间小屋中冲出一群人,五个大汉跟着一个人影匆忙地向后面的营房跑去。原来还有个大人物!我咬咬牙,支起上半身瞄准那个人影开了一枪。这一枪开得很匆忙,结果打到了旁边的一个大汉身上。大汉一倒,把中间那个人影绊了一跤,那个人一下冲出了人群,我赶紧退出弹壳补上一枪。可是等我再瞄准的时候,那群保镖已经把他围了起来。看不见上半身,只看见有条腿露在人群外。我只好退而求其次,一枪打在他屁股上,本来想打腰的,可是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打偏了。 等我再次做好射击准备,那群人已经抱着那个人影冲到了营房的后面。“妈的!”我骂了一句,好好的机会错过了!敌军的射击区域已经移到我这里了,子弹打得面前的泥土乱飞,我缩着脖子趴在地上不敢动。不断有火箭弹在我周围炸开,爆炸的气浪把我的伪装衣上粘的树叶都刮掉了。过了一会儿,扫射偏过我,移到一边去了。我慢慢爬着从伏击位向后撤退,每动一下,我的心就紧绷一下,生怕被人发现,不然我就死定了。 等我慢慢退过峰线,我才松了口气,至少现在被打中的概率很小了,这次偷袭还是很成功的。我没有马上退走,而是趴在峰线上观察了一下,还没有人敢出来。我很好奇为什么那个家伙冒这么大的危险从那间小屋中冲出来,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那间屋子附近全是油桶。唉,真是可惜了!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我端起枪瞄准那些油桶,虽然现在已经是1300米开外了,但要打中那么大的油桶堆还是没有问题的。在扣动扳机之前,我先把消音器取了下来,这种距离用消音器会大大影响射速和准头。 轰的一声,基地中的油箱堆炸开了,附近有两个军营受到了影响,全都起了火。有不少士兵从着火的军营中跑了出来,我试着对跑动的士兵开了几枪,距离太远,只打中两个倒霉的家伙。就在我偷笑的时候,忽然军营后面响起了火炮的声音,接着我身边的大树被拦腰炸断,碎木屑撒了我一身。妈的!医疗站怎么会有火炮?要知道我就不开这几枪了,暴露了我的位置。扭过头向山下跑去,还没跑两步,一发炮弹就落在我刚才趴的地方。地面剧烈震动,我一脚踏空,一头栽下了山坡…… 第二十二章 逃命 第二十二章 逃命 坐在湖边的一截树桩上,我盯着手里的弹壳,上面的划痕已经添到了59条。自从两天前我在医疗站偷袭后,隔天身后就多出了一大群追踪者,像狗皮膏药似的紧紧贴着我不放。我设了四次陷阱,最少挂了他们12~15个人,可他们还是紧跟着我不放。按说,这种情况真的很少见,不顾伤亡以这么快的速度搜索追踪,好像我是什么重要人物似的。在几个有利的地点,我进行了几次狙击,杀了26人,可是他们还是跟得很紧。我如此加快行进速度,可是他们的距离始终保持在900米左右,好在丛林中10米之内便不见人影,要不然我早就完了。而且从今天的观察来看,他们又增兵了,开始了扇形的拉网搜捕,而且距离越来越近了,天黑后就会追到这里了。 我现在真的很好奇,我狙伤的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这肯定和他有关系,不然也不会这样。 我叹了口气,把弹壳装了起来。才过三天我就完成了一半以上的任务量,应该感到高兴,可是想到现在的处境,我怎么也笑不出来。现在看来,这帮人是不追到我誓不罢休的,我要想个对策,不然迟早会被他们追上。现在我逃亡的方向是叛军的所在,他们一定以为我会一直沿着这个方向逃,也就是说,他们的兵力都是派向这个方向的,那么我的出路反而在他们的后方。我要想个办法躲过他们的搜索,跑到他们的后面。 打开背包,拿出最后一点儿少得可怜的口粮,我全部吞下了肚,打定主意,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拼一拼!端起地上沉淀了半个小时的水,慢慢装进夹克内的水袋中。 我深吸了一口气,沿着湖边向左侧的丛林中走去,而且故意把留下的足迹掩饰得并不完全。深入丛林三四百米后,我把MP5K PDW拿出来,固定在一棵树上,在扳机上连上线设在几棵树中间,留下向深处前进的迹象。然后爬上树从树顶回到湖边,跳进湖水中走向湖岸比较高的另一边,那里岸下是大片的河泥。接近河泥区的时候,我拿出以前发给我的避孕套,套在枪口上。当初发这东西的时候,我还纳闷儿,不知打仗发这个干什么。别人怎么用我不知道,反正我用得挺“正派”!虽然枪都经过泥浆浸泡测试,但我可不想在紧要关头出现打不响枪的情况,还是保险点儿好。 一切准备好后,我叼着军刀,极小心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泥浆中走去。湖边有很多大树,树根都突出岸侧伸进了湖中。我走了一会儿摸到一条树根,拉着树根好不容易才走到近岸的泥潭中。现在除了头我全身都没在泥泞中,泥的密度很大,压得我胸口喘不过气。我根本无法用脚前进,只能死拽面前的树根,慢慢调整身体的角度,趴在泥上滑行。慢慢地,我接近了岸边,那里有很多丛生的树根,我靠躺在树根中间让泥水漫过我的胸口,只把脸部露出来。我能感觉身下的泥中有很多东西在蹿动,应该是泥鳅之类,希望没有蛇。我把狙击枪横在胸口的泥中,把手枪拿在手中,装上消音器,然后放在泥下面,到现在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只等他们来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开始觉得身上冰凉,时不时地打冷战。泥浆里全是腐烂的树叶和小动物的尸体,时不时地翻上来几个气泡,恶臭像针一样扎进我的鼻腔,要不是性命攸关,估计我早就吐了。 天刚擦黑,丛林中传来了树枝折断和小动物惊动的叫声。来了!我屏住呼吸慢慢沉入泥中,只把鼻子和眼露在外面,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一会儿,灌木被劈开,一排政府军自丛林中走了出来,好家伙!足有300多人,比我上午发现的更多,而且这还只是一部分。他们到底派了多少人来搜索?有必要这么恨我吗? 一大群人站在湖边,有两个人围着我刚才坐的树桩,开始四下查看。其中有一个发现了我故意留下的蛛丝马迹,对另一个人说:“他向这边去了!” “嗯!”另一个家伙只是应了一声,还是在四处查看,视线有几次从我这边扫过,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一动也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发现,眼前闪过被政府军砍下的一排排人头,如果被发现那已经是我最好的结局了! 那个家伙开始向泥潭方向看来,我把眼睛眯了起来,怕眼球的反光引起他的注意。他看了半天似乎没有看到我,不过好像还是不放心,绕过湖岸走了过来。我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我头顶正上方拱起的树根上,我缓缓将手枪的枪口向上对准,如果他伸出头向我这里望,我就打死他,换个够本!那个家伙俯下身拿出砍刀,在泥中扎了起来,有两刀差一点儿扎在我身上,我一点点地让枪口露出水面,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就在这时,丛林中我期待已久的枪声终于响起,可算有人触动我设的枪械陷阱了!我面前的刀子一震,停在了半空中,然后慢慢收了回去。紧接着听见脚步声渐渐地远去,虽然看不见,但能感觉到湖边的士兵正向枪响的方向移动。 等了一会儿,所有的响动都没有了,我才慢慢地舒了口气。 拉着树根慢慢从湖中提起身,确定陆地上安全后,我才爬上岸,然后沿着湖边浅水区潜行到士兵刚才从树林中过来的方向。从夜视镜中确定岸上没有危险后,我快速地闪进丛林中,向反方向逃去。 前进了约500米,没有遇到敌人。我坐到一棵树下,擦了一下脸上的泥浆,把手枪和刀子插回去,这才真正地放下心来。看来没有人发现我,今天真是我的幸运日。这时候我才又重新闻到身上的恶臭。虽然泥浆已在湖中洗掉了,可是那股臭气还粘在身上,不过我并没有时间来想这种事,我要趁着晚上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一夜时间在慌不择路的逃命中度过,天亮的时候,我已经跑出近八公里了。天亮之后我就不能再赶路了,需要休息一下,我已经三天没有睡觉了。刚开始是紧张得睡不着觉,后来因为有追兵逃命要紧顾不上睡觉,摆脱了追兵,现在我需要睡一觉,但没有人给我值守,我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挑中了一截倒在地上被白蚁蛀空的树干,在旁边设置了警戒,放了点儿驱虫剂在里面,等了一会儿就迫不及待地躺了进去。可是躺下以后,虽然身体很劳累却怎么也睡不着。眼皮明明沉得像灌了铅一样,闭上眼却怎么也无法放松入睡,我就像一个动力十足的内核外被包了一层牛皮胶,难受极了! 之所以睡不着,我心里很清楚,这是因为精神过度紧张而引起的亢奋,这样下去会把我拖垮的。我必须想个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我试着回想童年的趣事,可是一想到这些事反而让我的情绪更加激动,回想家乡不行,回想父母也不行!最后,我抽出军刀想发泄一下,一刀在手反而有种安全感传遍全身,使我全身心得到了一丝释放。我握了握手中的军刀,放在脸上蹭了蹭,冰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像冰水一样迅速浇灭了脑中像火炙烤一般的不安,我一下子有了身心统一的感觉,这种感觉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我找到关键后,就知道怎么解决了。我抽出手枪也握在手中,枪管内传来的枪油味儿像一阵阵迷烟瓦解了我的精神防线,我抱着步枪慢慢地进入了睡眠! 虽然睡着了,可这并不是那种深度的睡眠,我在睡眠中还能感觉到周围一切的变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从空树干中流过。树叶的响声、动物的叫声仿佛梦境一般在我脑中呈现,我就像一个正对着摄像头的保安一样,看着一幅并不清淅的图像。 维持这种浅度睡眠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感觉怀里的警报器一阵振动,我一下从睡眠中惊醒。虽然还没完全恢复正常判断能力,但脑中已经有一个非常清晰的念头:“危险靠近!”我马上从树孔中钻了出来,睁眼一看已是下午了,我已经休息四五个小时了。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后,我趴到树干的一头,抬起头扫视被触动的报警器方向,还没看清来的是什么,一道黑影就像箭一样扑向了我! 第二十三章 意外 第二十三章 意外 “好快!”我头脑一下清醒了过来,我的警戒陷阱设在15米外,从触动陷阱到发现我,他只用了四秒钟。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黑影就扑到了我的身上。我拿枪的右手被利器划了一下,枪马上脱了手,没有考虑,我顺势抱着黑影向后跃起,来了个转身后扑,把黑影压在身下,左手的军刀顺势扎向他的肋部,手上传来的感觉告诉我,我刺中了。 “嗷——”黑影叫了起来,吓了我一跳。我赶紧跳起来,仔细一看,我不禁笑了起来,原来地上躺着的是一头豹子,此刻已经被我的军刀扎穿肺部,一命呜呼了。 看着地上的豹尸,我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我差点儿死在豹子的爪下。看了一眼手背上的伤,估计是被豹爪抓的,划了个口子,虽然没伤到筋骨,可是口子也不短,还挺深。脖子也被豹齿挂了一下,但伤口很小。 我拔出刀子,在豹子身上把血迹蹭干净,放回刀鞘,拾起手枪关上保险,放在左边的腿袋中,现在右手不灵活,只有靠左手了。把豹尸踢进睡觉的树孔内,我坐在树干上打开急救包,拿出消毒水倒在手背上,忍住针扎似的疼痛把军用止血粉撒在伤口上,不一会儿伤口不再出血并感觉微麻。然后,左手也消消毒,拿出钩针进行我最害怕的阶段——缝合。狠狠心,拿起钩针快速穿过伤口的皮肉。虽然止血粉有一定的镇痛作用,但是针扎进肉里的剧痛可不是它能消除的,才两下,虚汗就顺着额角淌了下来。在剧痛的作用下我全身乏力,左手止不住地打战,咬着牙,憋住一口气,用尽全力趁着痛又快速地缝了三针。大致把伤口闭合住后,慢慢地打个结,然后把线头剪断。此时我才长出了一口气,浑身让汗水浇得像刚从蒸汽浴中出来一样。 坐在树干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劲儿来,拿出绷带,把手包扎一下。还没等我把绷带缠好,怀里的警报器就又一次振动起来。我一惊,赶紧把急救包收起来,掏出手枪躲在一棵树后面。不一会儿就看见丛林中走出两个人来,都端着AK,一边走一边聊。 “那小子挺能藏的,我们这么多人都搜不到他。” “队长说,现在踪迹全断了,这小子好像消失了一样。” “也要谢谢这小子,要不我们还回不去呢!我老爸送我当兵可不是为了送死的,我只是想混个军龄而已!” “队长也明白,要不队长怎么会让你回去送信,那还要无线电干什么?还让我陪你,其实就是让我保护你!” “我还用得着你保护?少爷我怕过谁?要不咱俩过过招,我比你强多了!” “是,是!我不和你争……别动!”高个子示意另一个人停下,然后在空中吸了吸鼻子。 接着,他们朝我所在的方向走来。我本想躲过去就得了,现在手上受伤,不想找麻烦,谁知道陪那个公子哥儿回来的小子还挺厉害。看他们走的方向是冲着豹尸来的,我慢慢移动位置,躲避他们的视线,保证我始终在他们的盲区内。 我悄悄地转到他们的背后。其中那个高个子正探下身查看死去的豹子,另一个小子则傻乎乎地站在一旁看着。 “刚死的,血还是热的,他就在周围!”高个子肯定地说。 行迹暴露,杀人灭口!我瞄准高个子就是一枪,正中他的胸口。然后又两枪打中小个子的肩头和小腿。确定命中后,我走近两人。高个子挨了一枪竟然没有死,看见我还想去抓边上的枪,我只好又在他两只手上各补了一枪。小个子已经昏了过去。 高个子挨了三枪还能保持清醒,看来是久经沙场的老手,能偷袭得手我可真幸运! 把他们的枪踢到一边,将两人身上有危险性的东西都清除后,我坐到两个人面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他们,所以留了他们一命。 “你好,我是……嗯……嗯……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我从没审问过人,一开口就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你们这是去哪儿?” 受伤的老兵看了我一眼,惨笑了一声:“没想到,我竟栽在一个新丁手里,杀了我吧!” “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回答我,我就放你走。”我说着连我自己都不信的谎话。 “哼哼!”老兵笑了笑没有说话,把眼睛闭上了。我打中他三枪,就是现在放了他,不一会儿他也会流血过多而亡。 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我只好踢了踢那个小个子。没想到,他“睡”得还挺死,怎么也叫不醒。我有点儿急了,对着他大腿上的伤口来了一脚。 “啊!”那小子一嗓子喊出来吓我一跳,“救命!救命!”一痛醒他就死命地喊叫起来。 “不许叫!我让你叫,让你叫!”我又死命地在他伤口上踩了几下,马上把那小子痛得没劲儿叫,只能哼哼了。 “不许叫!我问你,你们怎么跑回来了?你们要去哪儿?其他人呢?”我一连问了三个眼前最切身的问题。 “是我们队长派我们回来的,我们要回基地。其他人还在向前搜索。”小个子哆嗦着回答了我的问题,看上去不像是说假话。 “派你们回来干什么?你们要回哪个基地?是谁下的这项搜索命令?你们来了多少人?”听到没有其他人在一起,我才放下心。 “我们队长害怕。呃,你逃过他们的搜索,所以让我们回基地通知再组织一次搜索。我们是从061基地出来的,是国防次长泰德尔下的命令。我们一共出动了两千多人。”小个子飞快地回答了我的问题,表现得很配合。 “他现在在哪里?伤势怎么样?” “别告诉他!”旁边一直没吭声、我以为死了的老兵突然睁开眼,“说了你就会死的!” 已经张开嘴的小兵看了我一眼,又看看一身血的老兵,把嘴闭上了。我一看急了,心想,你不说就不说吧,还坏老子的事!我没说话,把小兵的脑袋推到老兵脸前,一枪把老兵的脑袋打了个稀烂!黄白色的脑浆溅了他一脸。 那小子一下傻了,像块木头似的愣在那儿,过了一会儿才大叫一声开始呕吐。 “我心情不好!你要说就说,不想说以后也不要说了!”我用枪指着他的脑袋。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他开始拼命地向后爬,似乎离我的枪口远一点儿就安全一分似的。 “我再问一遍,你们的国防次长在哪儿?伤势如何?”我冷冷地说道,手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让我的心情很不好。 “他没死!但受伤很重,还在医疗站就地医治,估计这两天就会转回061基地。”小兵颤颤巍巍地说道。 叮!撞针撞击底火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兵的脑袋也只剩半个了。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情报,他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我继续刚才没有完成的工作,把手上的绷带绑紧,脖子上上了点儿药,身上的伤口传来一股热乎乎的感觉。从两人身上搜刮一下,除了水以外,只有一点儿吃的东西。看来他们是准备回基地享受一下的,竟然什么也没有带。 腹中早已空空,而搜刮到的这点儿东西根本不够吃一顿的,怎么办?突然想起那只被我打死的豹子,我忙把豹尸拖出来,尸体上还传来一股温热。我抽出刀子,用左手笨拙地扒下一块皮,切下一块肉,扔进嘴里使劲儿嚼了起来。虽然以前在家里健身的时候我就有吃生肉和生菜的习惯,可那都是洗干净的,根本没有这么大的腥气,尤其还是血淋淋的野生豹肉,一口咬下去满嘴血水。不过为了有体力逃命,我还是捏着鼻子咽了下去,除了嚼不烂外,对吃生肉我倒没有多么排斥。 生肉确实很挡饥,没几块就把我的肚子给填饱了。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把两具尸体扔进树孔中,撤掉警戒后,我就快速地离开了这里。等走了一段距离后我才松口气,然后拿出地图对照一下GPS系统。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跑到什么地方了,听刚才那小子的话,我好像是在去061基地的路上。 “真他妈的太棒了!”我看着地图上的坐标不禁咒骂了起来。没想到,我慌不择路,竟跑错了方向。我本以为自己是向正北方跑的,一对照地图才发现竟然跑到了东边。我本想跑回医疗站附近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现在跑到了政府军中后方最大的军事基地附近,再向前五公里的开阔地就是了。 哈,真是想不到,这回可有苦头吃了!坐在一棵树下,我认真地盘算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现在我是没有退路了,如果退回去跟在搜索队的后面,我可以偷袭他们,可是一旦他们来个回马枪,我就又成网中之鱼了。如果继续向前,那就是一个超级大火坑。虽然他们很有可能想不到我会跑到他们家门口趴着,可是那里驻军太多,如果被发现,我都不用跑了,枪打不死也得被炮轰死。医疗站的火炮还是小口径的,这里不光有火炮,还有武装直升机。一旦被发现,我不认为我跑得过MI 24雌鹿战斗直升机。 而且,那小子回来报信只是他偷懒的借口,搜索队有无线电,基地可能已经开始组织第二次搜索了。如果我现在回去,就要面对两面夹击的境况,还不如继续向前,躲过第二道搜索队,这样总比夹在两队人马之间好些。再说,那个屁股开花的国防次长还要回061基地,说不定我们两个还会有个“近距离接触”。他把我害得这么惨,我可不是个很宽容的人。 权衡轻重打定主意,我收回地图,辨认了一下方向,悄悄地向敌军基地潜行而去。 第二十四章 上帝爱我 第二十四章 上帝爱我 只用了半天时间,天刚擦黑,我就摸到了061基地的外围。从远处看去,061基地就像平地上突起的一排排绿土包。直升机虽然不多,但起起落落挺繁忙,基地内有大量士兵来来往往,外围有大批巡逻队,不时有吉普车出出进进。在基地的远处是一个比较大的城镇。看着这个恐怖的大家伙,我皱了皱眉头,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虽然这里的驻军没有想象中多,可是直升机比我想象的多得多,武装直升机才是陆军的噩梦!我趴在地上仔细地观察基地,看来搜索任务把基地中的兵力分散了不少,如果再派兵出来,估计基地就快空了,这时候被人偷袭的话,我相信光我们小队就能把基地全破坏掉。那个国防次长不是个傻瓜也是弱智,竟然这样用兵!观察了一会儿,按照惯例我开始制订作战计划。谁知我还没有想好对策,对面的军营便开始喧哗。大量士兵全副武装来到了基地的操场中间,列好队形,似乎有什么行动。按照我的估计,应该是接到前面搜索队的命令要派出第二队搜索人员了。如果等到他们一出基地,那就是要向我这个方向过来,看样子最少也有1500人。这么密集的搜索队形我可没把握能躲开,我要想个办法,看了看周围的地形,我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我快速地向右侧跑去,打算沿基地外围跑到我的对面去。虽然对面的丛林比较稀疏,但那里应该不是搜索队的搜索范围。如果我能跑过去的话,我就能躲过第二道搜索线,但要在他们列队完毕出基地之前跑过去,那不是轻易能做到的。我快速地沿着弧线奔跑,想借丛林的掩护绕过去,可是还没跑到一半,基地中就已经列队完毕,基地的大门打开了,士兵列队从大道走出。看看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了,咬咬牙,我压低身子冲出丛林,向大道对面冲去。我刚冲过大道还没进丛林,侧面已经传来了人群的喧闹声。我赶紧趴在地上,远处一群人影越走越近。我忙低下头趴着不动。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跳越快。当第一个人的脚步声在我头上响起的时候,我害怕得想要跳起来杀上一场,可是理智告诉我:不能动,不能动!一动就死定了!不能动,不能动! “为什么让我们也去找?不是派出2000多人了吗?” “他们没找着才让我们也去的!” “真废物!我的休假!我说好了回家陪我老婆的!” “靠!我他妈都三个月没回家了,本来说明天回去找个妞儿爽爽的!都他妈的是那只老鼠害的,要是让我抓到他,我非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挂我床头不可!” “我要扒他的皮!” “大卸八块!” “剁成肉末喂狗!” “……” 我心惊胆战地听着士兵近在咫尺的脚步声和我悲惨下场的宣言,甚至有人踩到了我头上伪装衣上粘的草叶。我闭着眼,咬着下嘴唇,浑身绷紧,不停地祈求天上的神仙、佛祖、上帝,凡是我知道的神我都求到了,希望不要有人发现我。有时候,我真他妈的走狗屎运,屠夫说得没错,运气在战场上真的很重要!过了大约十分钟,队伍才从我面前走过去。脚步声消失了,可是我没有勇气抬起头,生怕一抬头迎接我的就是一排黑洞洞的枪管。也不知我趴在那里多久了,直到身体都僵硬了,我才慢慢地抬起头,缓慢地扫视了一下四周。静悄悄的,黑漆漆的,没有人!我又一头栽回地面,全身上下传来一阵僵痛,肌肉都快抽筋了。我抱紧步枪,慢慢地向丛林爬去。在我爬进树丛的那一刻,我从脖子下掏出士兵牌,亲吻着这块铁片:“上帝爱佣兵!上帝爱我!”虽然我不信神,可是我无法不为这个奇迹而惊奇。躲在丛林中,心里明白,虽然躲过了搜索队,但现在仍旧身处险境,我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难过。我趴在草丛中,观察着基地。从后面看,我正对着的是一排排军营间的过道,远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过道上挂着大片的白床单和各种白大褂,看来是个军医院。进进出出的都是护士、医生,没有什么狙击价值,我要等更有地位的家伙。如果运气好,也许那个屁股开花的国防次长回基地会到这里来,王八蛋!我就“钓”上你了。往后面的丛林深处退了些,找了个比较高的草坑,我舒服地趴在里面,等待我的猎物出现。趴在草坑里,我含上一颗提神的糖果,盯着基地外的围墙,开始调整枪瞄,做战斗前的准备。现在这已经成了我的习惯,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先做随时发生冲突的准备。时间已经是半夜了,我渐渐感觉眼前的景色有些模糊,而且有点儿头晕。怪了,今天上午我刚休息过,虽然时间不长,可是在这种环境下,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困得想睡觉?而且我的手也不感觉痛了!这情况有点儿不对头。 我退回到草坑内,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靠!我发烧了! 太帅了!我竟然在战场上生病,而且是在敌人主要基地的围墙外!打开手上的伤口看了一眼,伤口很好,就是红肿得有点儿严重,而且右手有点儿使不上力,这都不是我担心的。我担心的是受训时讲的知识,发烧后我的警觉力会降低,而且身体发热后我的体能也会降低,身体会开始缺水,这种情况下,我去哪儿补水? 我从药包内拿出抗生素和阿司匹林,吃下去后,把缴获的净水拿出来,很奢侈地喝了两口,然后趴在坑沿上继续观察基地。凭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可能完成100个狙击任务了。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在我病情恶化之前,那个狗娘养的国防次长能回到基地,站在我面前让我给他来上一枪,然后我就撤! 现在无论如何我是不能撤退的,因为撤退的路上还有两道障碍。估计明天第一道搜索队就会到达火线,第二道搜索队两天后也会接近火线,希望战事能吸引住他们,到时候我就可以安全地撤退了! 第二十五章 兽行 第二十五章 兽行 也许还是我的经验太少,我的想法太自以为是了,现在的情况就是证据。我在这里已经趴了三天两夜了,情况已经不能只用糟糕来形容了,我早已经水尽粮绝,两天一夜水米未进了,而且是在发烧的情况下。现在我不但饥渴,而且持续低烧,浑身酸软乏力。 身上的臭气传来,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不远处的女尸,昨晚淫靡的一幕又重现脑海——已经两天了,国防次长还没有回来。两天中,军医院仍然忙碌,但没有任何重要的军官出现。我现在的位置只有一次机会,任何没有价值的盲目行动,都会让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突然,基地的门莫名其妙地开了。没想到,这么晚了基地还有行动,这两天前线似乎吃紧,从后方又陆续进驻基地的大批部队,但都没有长时间停留,都是一停即走,直奔前线,看来搜索队也不会回来了。这让我放心不少。但现在是大半夜,有什么行动?出来的人数也不多,好像还拖着什么东西,朝我这个方向过来了。 我直接低下身,掏出手枪,装上消音器。 一群人拖着一个东西慢慢地走近,这时我才看清楚来了11个人。他们拖着的也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女人。女人大叫着:“救命!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群浑蛋!” “我们要干什么?我们要干你!哈哈!” “老K,你从哪儿弄来的妞儿?” “嘿嘿,是刚抓来的,有五个,我上交了四个,这个我们留下来享用!” “哈哈,不是你从里面偷来的就行!” “就算是偷来的,弄死几个叛军婊子又怎么样?队长也不会说什么!” “臭婊子!叫什么叫!这就等不急了,别急,别急,我这就来……” “嘿嘿!” 夹杂着女人的叫骂声,一群人就在我面前四五米的坡下,开始轮奸那个女人。虽然夜视镜里看得不清楚,但通过那个女人的尖叫声就能想象,这帮家伙不只是想发泄一下性欲那么简单。 听起来这个女人是叛军的侦察员。看着这帮人对一个女人行如此兽行,我的良心又一次受到考验。它告诉我应该救她,可是现在的情况,还有身体状况,我根本没有“见义勇为”的资本,女人的尖叫声像刀子一样刺入我的心中。 好几次我都想冲出草坑,可是虚弱的身体和手中的狙击枪告诉我,我是一个狙击手,一个面对整班士兵、身体虚弱、没有自动武器的狙击手。冲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良心的折磨比肉体的伤痛更让人痛苦,从小受到的见义勇为、助人为乐的教育所形成的伦理建筑一瞬坍塌,我感觉我根本就不是人,竟然袖手旁观一群畜生在我面前残忍地凌辱一个弱女子。我怎么能如此做?我简直和那些家伙没有分别! 已经两个小时了,耳中女人的叫声越来越小,内心的自责却越来越重。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念头,我是如此地希望这帮家伙赶快把这个女人给杀了,不要再让她叫了,我实在受不了了!这个残忍而无耻的念头让我无比惭愧,但它一直在我的脑海中蔓延滋生……看到女人的反应越来越小,那帮家伙开始一边强奸一边用刀子刺这个女人,每次女人痛叫出声,这帮人就兴奋得一起号叫! “叫大声点儿!叫大声点儿!哈哈!” …… “你们这群畜生!上帝不会饶恕你们的!你们不是人……” 听着女人临死前绝望的呼号,我把手指深深地抠入泥土中,死死地攥着地上的草根,似乎这就是那些家伙的脖子,我要掐死他们,我要挖出他们的眼睛,掏出他们的心肠!心里无数遍残忍地诅咒那群浑蛋,似乎这样就能减轻我所承受的内疚和痛楚。 清晨前,一群人发泄了不知多少回,才拖着疲惫而轻松的脚步离去,地上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女尸。女人睁大的眼睛正好对着我的方向,灰白的瞳孔似乎在控诉那些人的兽行,也似乎在指责我的冷血。 才12个小时,尸体已经开始变质腐烂。看着眼前的女尸,我的心里已不再愧疚,现在的我变得更加冷血,我知道这是事实。 尸体引来几只小型食腐类动物,一只麝猫正在慢慢地接近那具尸体。在饥饿的驱使下,我用手枪击倒了这只麝猫,然后爬过去一把抓起它,不敢看那狼藉的赤裸女尸,便匆匆爬回了草坑。 我贪婪地撕开手中还在挣扎的活物的喉管,温热的血水像甘露一样冲进我的食道。我把手伸进麝猫的胸口,挤压心脏,把它全身的血液都挤了出来,喝到我肚子都鼓了起来才停下。我拽出心脏,放进嘴里嚼了起来,腥乎乎的肉块像佳肴一样可口……刚把嘴里的肉咽下,就看见远处的公路上开来一支车队,看上去人数不少,而且还有一辆医疗车夹在车队中间。看来,亲爱的国防次长泰德尔先生回来了! 扔掉手中没吃完的猫肉,抹了把嘴,擦了擦手,我把枪架起,从瞄准镜中细细观察起这个车队。五辆车,两辆吉普,一辆医疗车,两辆保护的卡车上应该有不少士兵。看来我的机会不多,要把握好每一秒。 车队进入基地后,直奔基地的医疗部,在距我60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先是下来了两个班的士兵,把医疗车围了起来,然后从前后的吉普上下来四个中校军官模样的人,打开医疗车门,慢慢地从里面抬出来一个趴在担架上的家伙。那天那么远,我并没有看清国防次长长什么样儿,所以我也不能肯定这个人就是国防次长。不过看这个派头,就算不是他,最少也是个上校,绝对有狙击价值。 架好枪,瞄准,可是人太多,始终没有必中的机会。这家伙好像被打怕了,玩起了人墙这一套。我的位置还不够高,没法从上面直接击中他。 眼看人圈就要进入病房了,我心急火燎,如果让他进去了,我这几天的罪岂不是白受了?满身上下让虫蚁咬得皮开肉绽,可不是为了目送他进入装着冷气的豪华病房的。 可是,一击一命是狙击手的不二法则,我不能在没有把握命中的情况下乱开枪,尤其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已经没有继续在野外作业的可能,这一枪后我必须马上回去,不然不被抓住也会病死、饿死。 咬了一下嘴唇,赶走低烧带来的眩晕感,我死盯着人墙,生怕错过任何机会。前面的士兵已经打开了病房的门,就在我以为失去了狙击机会的时候,突然从屋中走出一个小护士。事出突然,前面的士兵愣了一下,后面的士兵差点儿撞在前面士兵的背上,赶紧后退了一步。这时,人墙出现了一条20厘米的小缝,透过那条缝,我正好看见担架上那个家伙的脑袋。 机会!我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随着枪响,子弹穿过细小的缝隙,瞄准镜中的脑袋一歪,我知道命中了。我用的可是穿甲弹,这一枪不论在哪儿他都必死无疑。 枪响后,人墙迅速地扑在担架上,把担架上的家伙压得严严实实。我觉得就算我没命中,这一压也能把这家伙压死。 “再见,泰德尔先生!” 我自以为幽默地向“前”国防次长告别,然后迅速地退入丛林,快速地向叛军的方向撤退。是回家的时候了。 还没跑出十分钟路程,我就听见背后传来螺旋桨轰鸣的声音。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敌人派出直升机搜山了! 靠在树后,我抬头看了一眼从头上飞过的数架直升机,心想,看来我要上演一场“绝地大逃杀”了。 看着消失在视线中的直升机,我知道它们没有走远,现在它们能看见我,而我却看不见它们,我的身份从猎杀者变成了猎物。 壮着胆子,我飞快地向丛林深处跑去。 跑了一天,直升机并没有发现我,真是幸运啊。坐在地上,我拿出抗生素,伴着刚抓住的叫不出名字的猫科动物的血水服下,这已经是我吃的第三只活物了。低烧让我没有胃口,可是为了活下去,我强迫自己不断地进食。活物的血肉确实是大补的东西,只要吃一点儿就饱,而且能抵挡很长时间的饥饿。现在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吃活动物了,血淋淋的筋肉,冰凉而美味。 我把蛇血用动物膀胱装起来,围在脖子上,用来降低脑部的热量,我可不想被烧成傻子。只要再走一天,我就可以越过火线了。 看了一眼太阳下山的方向,那里安全!在这个念头的驱使下,我又爬起来赶路。 还没走出多远,我就听见背后传来嗖的一声。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枚空对地导弹就打在了背后的树上。轰地一下,冲击波把我托起数米高,远远地摔了出去…… 第二十六章 死神的微笑 第二十六章 死神的微笑 我晕晕乎乎地从地上爬起来,摇摇头,驱走脑中的眩晕感。腿上和后背上传来强烈的痛感,顾不得检查伤势,我飞快地蹿进树丛深处,躲进一条地沟中,然后回头向天上打量,看来直升机发现我了!不一会儿,从我后面的方向传来一阵直升机的轰鸣声,一架“雌鹿”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它悬停在空中,开始用螺旋桨的强大风力吹开树冠,搜索我的身影。 我学过开直升机,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动,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暴露我的行踪,一旦被发现,迎接我的便是能把楼打塌的弹雨。 低下头,尽量地伏低身子,趴在沟里。背上传来的胀痛催动我的双手去触摸,但理智告诉我要压抑伸手的欲望,忍受痛苦那种感觉只能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形容。我甚至能感觉到我的血水从背上流到腰侧,蓄存在衣服内。 “不能动,我是一块石头,我没有感觉!我是一块石头,我没有感觉!”我拼命地说服自己相信这些“屁话”。 腰侧的血水越蓄越多,现在最折磨我的反而不是疼痛,而是从心底泛起的一种将死的感觉。那种感觉让我毛骨悚然,让我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变凉了!从没有感觉死亡离我这么近,我似乎能看到死神的刀锋! 头上传来一阵火箭弹的轰鸣,身边的树木不断地倒下,看来飞机上的家伙已经不耐烦了,这是个好现象!12.7毫米的子弹不断从我头上带着哨声飞过,可在我听来就像是敌人收兵的号角一样让人高兴! 十多分钟后,头上螺旋桨的声音渐行渐远,飞机走了!我慢慢地抬起头,头顶却撞到硬物,一根合抱的树干横在沟顶,我连自己差点儿被树砸死都没发觉! 从树下探出头,看了一眼,确定飞机已经消失,我才慢慢地爬起来,打开衣服,血水像瀑布一样倾泻而出,吓了我一跳。 不好!是不是伤到动脉了?那我就铁定完蛋了!可是后背伤处有什么动脉啊?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轻轻地用手背碰了碰背后,传来的触感告诉我都是些树木被炸后飞射的细小的碎木刺,最大的一根在我的屁股上,足有铅笔那么长,那么多血水是由伤口众多所致。 赶紧掏出止血粉内服,整理好衣服,没敢多动伤口,爬起来赶紧跑。我知道,我现在把身上的木刺拔出来会引起伤口大出血,让木刺留在里面反而能起到阻止血水流出的作用,所以我只拔出了屁股上影响活动的几根大一点儿的木刺。 飞机虽然走了,但现在这个空域已经被锁定,不一会儿就会有替补的战机过来,我要赶紧离开。 越过一根根倒下的树干,一阵猛烈的眩晕袭击着我的神经。看来,持续低烧加上过度失血,我的身体快到极限了。我掏出医药袋中最后的“法宝”——兴奋剂。这东西是医生那小子给我们的,他说这叫“最后的挣扎”,用了这个东西,痛觉会降低,神经会亢奋,让我们有机会在死亡线上多挣扎一会儿。如果能有及时的救助就活,没有就死。 虽然我不确定我现在是否算得上最后的挣扎,但我知道如果我不用这个东西,我就不可能回到叛军基地。 把装有金黄色药水的注射器刺入颈侧,看着药水进入体内,起初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没过两秒,我就有了点儿身轻如燕的感觉,身上的疼痛快速地消失了,眩晕感也没有了,看来还挺有效! 冲上山坡,山脚下就是交火线了,过了这个谷地就是叛军的地盘。近在眼前的希望让我充满了生存下去的动力。 可还没等我冲下山坡,右侧远处的山谷中就传来了一阵飞机引擎那该死的声音,我迅速地趴到一块大石头后面。那架“雌鹿”又从山谷中升起,没想到,这个王八蛋还给我杀了个回马枪。 不知是兴奋剂的作用还是出于被死亡纠缠的恼怒,我萌生了干掉他们的念头,快速地给狙击枪换上穿甲燃烧弹的弹匣,压好子弹。我躲在石头后面听着渐近的螺旋桨的声音,一边诅咒一边等待。 “婊子养的!我让你跟着我,来爸爸这儿,爸爸有礼物给你!”我在等待飞机越过峰线向下俯冲的瞬间。 飞机的噪声似乎就在我脸侧,刮着我的皮肤,我已经看到冲过峰线的机头里面的两名驾驶员! 咬咬牙一横心,我跳出石头的遮掩,冲到了这个庞然大物的前面。直升机刚刚爬升上来,正压低机头准备俯冲,驾驶员和炮手赫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举起枪,瞄准镜中出现了驾驶员惊恐的眼睛。我扣下扳机,子弹穿透防弹玻璃,正中驾驶员的左眼,脑袋爆出的血浆将驾驶室的玻璃喷成了血红。退出弹壳,上膛,瞄准,还没等我击毙炮手,飞机忽然一头撞向我,螺旋桨像大电扇一样冲我脑袋削来。 我赶紧向后躺倒,等后背触地我才想起背上还扎着一大堆木刺。我“嗷”的一声翻滚到一边痛叫起来,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一脸。 没有了驾驶员的飞机直直地冲向地面,在50米外的山坡下坠毁,巨大的气浪告诉我省了一发子弹。 “靠!让你追,有本事你起来!”我对着山脚下的火团吐了口痰,比了比中指,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骂完后,我捂着腰跑下山坡冲进树林,奔向叛军的基地。现在希望就像触手可及的苹果一样容易实现。 我一边在山林中奔跑,一边在心中骂:“快慢机,你等我回去,我非再在你肚子上开个口不可!妈的差点儿要了你爷爷的小命!我不能放过你!靠!” 不停地奔跑,越过火线,正在我奔向希望的时候,忽然触地的左脚一软,我一下跪在地上,接着身子就像虚脱一样。我一头栽在泥中,狙击枪摔出老远。仿佛全身的力量一下子被抽走了一样,眼前一黑,我差点儿昏死过去。 怎么回事?我怎么了?怎么动不了了?我脑中闪过一连串的问号。身体就像不是我的一样,不受指挥。我一下子明白过来,药力过了,透支的身体已经无法再行动了。 “我不甘心死在这里,我不甘心!”我绝望地在心中喊着。 使劲儿咬了一下舌尖,痛感传遍全身,我这才有了一点儿拥有身体的感觉。看着近在眼前的村庄,我努力地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没想到,我竟然会死在自己的基地边上,真够讽刺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基地,我咬咬嘴唇,想做最后的努力。我使劲儿咬了一下舌头,借着痛觉找到了手的位置,然后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手上,希望能摸到腰上的手枪,鸣枪示意!可是当我的手指触摸到枪套的时候,平时像拉链一样能够轻松打开的卡夹却像一道保险门一样难弄。 捏着的卡夹,我鼓了三次劲儿也没能打开,憋在胸口的气堵得我眼前一阵发黑。我真的不行了,我产生了强烈的无力感! 也许就要死在这里了,我眼前浮现出人生的回忆片段,听说只有将死的人才能看到这些。看来我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死神并没有离我而去。尽管我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可就是不愿闭上眼睛。我知道如果我闭上眼那就永远也睁不开了,也许我还抱着什么希望吧。 耳边传来了沙沙声,我昏沉的脑袋竟然还能分辨出这是军靴摩擦草叶的声音。叛军根本没有军靴,敌人!我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救命,与此同时,我感觉腰部竟然传来一阵阵炙热感,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丝力量。我打开了卡夹,拖出了手枪! 往日轻巧的MK23现在在我手中像一座山一样重,我根本无法将枪口抬起,扳机也像锈死了一样无法扣动。我只能把枪口朝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拼命试图扣动扳机,我根本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无谓的垂死抵抗。 就在我拼尽全力扣动扳机的同时,一只大手摁住了我的手腕,“靠!是我,屠夫!”一个天使一样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然后黑暗便吞噬了我……德拉贡诺夫SVD狙击枪 口径7.62mm×54mm Rimmed(华约标准)全长1220mm(49.8英寸) 含PSO 1瞄准镜全宽88mm 含PSO 1瞄准镜全高230mm 枪管长620mm(24.4英寸) 初速830m/s 枪口动能3303J 最大杀伤射程3800m[4158 yards(码)]瞄准具射程机械瞄准具1200m(1313 yards)光学瞄准镜1300m(1422 yards) 夜视瞄准镜300m(328 yards) 容弹量10rds 含PSO 1瞄准镜和空弹匣重4.3kg(9.4lb)不含瞄准镜重3.7kg 趴在草丛中,躲过搜索的飞机,擦擦脸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耳边就传来一阵轻轻的沙沙的脚步声。我拔出手枪猛地转过身,向着模糊的人影扣动扳机,啪!空枪,没子弹了!我左手向胸前摸去,却摸了个空。军刀呢?冷汗哗地流了下来。腰间的备用刀、脚上的备用枪全不见了,我的武器呢?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我在身边摸索起来,突然在草丛中摸到一根铁条。我把铁条抓在手里,趴在地上,准备在他检查我死活的时候偷袭他。 人影慢慢地靠近了我,弯下身开始摸我的颈动脉。我猛地翻过身,一只手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紧铁条拼命扎向他的肺部,就在我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人影忽然抓住了我拿铁条的右手,并一把将我摁在了地上,抢走了铁条。 四周的丛林中忽然又冲出几个人影,死死地把我摁在地上。带头的那个家伙冲我大叫起来,可是我什么也听不清。另一个大汉看我还在挣扎,上来照着我的脸就是一拳。一阵剧痛传入脑中,我的耳朵也慢慢地变得灵敏,开始听清那个带头的大汉叫的什么:“刑天,醒醒!刑天,是我!我是罗杰,我是队长!刑天……” 慢慢地,模糊的人脸变得清晰,队长那张长满络腮胡子的脸出现在我眼前,他一边死死地摁着我,一边焦急地叫着我的名字。边上的大汉们也变得清晰起来,原来是屠夫、恶魔和狼人他们,屠夫揉着拳头,其他人则一脸焦急地盯着我。 原来是个梦! 队长看我没有反应,安静下来一动也不动,吓坏了,一边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一边大声地喊叫。忙了半天我也没有反应,屠夫不耐烦了,推开队长说:“瞎忙什么啊,看我的,保证让他马上醒过来。”挥起拳头就要再给我来一下。 “你要是敢打下来,这辈子你就只能用左手自慰了。”我冷冷地说。 大家听见我的话,先是一愣,过了一会儿忽然哄堂大笑起来,屠夫也一脸贱笑地缩回了拳头。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回到了基地,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我躺的地方竟然是以前军官们开会的地方,偌大的木屋现在空荡荡的,只有我这一张病床。打量了一下手里的手枪和队长手里的手术刀,我一点点地回想昏迷前的一切,直到想起屠夫那令人恶心的声音。 “我回来多久了?你怎么发现我的?”我一边问屠夫,一边趴回床上,刚才一折腾,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你昏迷三天了。我背你回来的。我们一直都知道你在哪儿。”屠夫慢条斯理地回答我。 我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什么?你们一直都知道我在哪儿?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我怎么没发现你们?”听屠夫一说我吓了一跳,没想到,我被跟踪,自己竟然没发现,这太让我丢面子了。 “别急别急,急什么?呵呵!我们不用找,我们有你的坐标。”说着屠夫拿出我戴的军用手表,然后打开GPS系统终端,输入一组密码后递给我,“狼群中每个人的手表都有一个定位器,只有我们自己的加密终端能发现,我们就是用这个东西发现你的。你以为,快慢机会让一个毫无野外潜伏经验的新手去执行这种送死任务吗?” 我把玩了一会儿手中的设备,然后还给屠夫,没想到,这东西还有这功能。“怎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东西还有这功能?你们什么时候跟上我的?”虽然这东西说明我被跟踪是因为有迹可循,可是被跟了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发现,还是觉得很悲哀! “快慢机回来就让我们跟着你,在你伏击那辆吉普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你了!你不用沮丧。我们刚开始想离你近一点儿,没想到,你在睡梦中还差点儿发现我们。我们就一直在三公里外远远地看着你,不要小看我们哟!要是这么远的距离还被你发现,我们就不用活了。”刺客接话说道。 “你们跟着我,那我差点儿被搜索队抓住,你们怎么不帮忙?”我气不打一处来。 “屠夫说,如果帮你就违背了训练的初衷。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你是怎么逃过搜索队的,你逃过去了,搜索队就开始跟我们,差点儿抓住我们!”刺客一边指了指屠夫,一边挠头说。 而屠夫一脸“就是我的主意,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看得我一肚子气又无可奈何。打不过人家就是无奈,我要加把劲儿!什么时候把他搬翻,我一定要和他算算总账,这一笔先记着。 “你们又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我扭过头,不看一脸贱笑的屠夫。 “在你从061基地附近撤回的时候,我们才躲开第二搜索队,再一次接近你。不好意思,直升机的事我们也无能为力,你知道的!”刺客一脸愧疚。 “没什么,你们的判断是正确的,不能为了我让更多的队员陷入险境。” “我就说他不会在意的!”屠夫拍了拍刺客,一脸“我很英明”的表情。 妈的!又是这家伙,坏了人家帮忙的机会!可恶! “别一醒过来就说这些!刑天,你感觉怎么样?”队长看到我的脸越来越黑,连忙岔开话题。 “感觉像堆屎!不过死不了!”我趴在床上,摸着手里的枪,“我的刀呢?” “在这儿。你在昏迷中有三次差点儿把给你换药的人杀了,我们只好把它抢走了,给你换了把空枪,要不我们估计都挂了。”队长把我的军刀递给我。 “不好意思,我发神经了?”我一脸尴尬。我只记得在昏迷中做了个逃亡的梦。 “没有,呵呵,只是发了点儿烧。”队长笑了笑,一副“我了解”的神情。 我拾起地上的军服,从衣袋中掏出那个弹壳,在上面补上两道划痕,然后递给快慢机:“我没有完成任务,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你留下吧。”快慢机没有接弹壳,挠了挠头说,“这已经不是训练了,让屠夫去保护你是我的失误!我不知道他竟然让你身陷那种险境,而且你还打下了一架武装直升机,这完全可以证明你完成了一次极其出色的任务,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没想到,出来跟踪保护我还是屠夫自愿的!靠!没有天理啊。 就在我怨天怨地、队长他们准备出去好让我休息的时候,门帘突然被挑了起来。一大群叛军的高层兴奋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眉飞色舞地叫着:“呵呵,他们撤军了,他们撤军了!大撤退啊,连基地都不要了!” 我们都看着这群家伙,听他们说什么。“听说,前两天061基地的重要人物被狙击手干掉了!这两天我们一进攻他们就被打散了,好像无头苍蝇一样!” 队长皱了皱眉说:“不应该啊!就算死了个指挥官,最多也只是停止进攻,不可能如此大规模地撤退,你们不要冒进!”说完拍了拍我的头。 “我们已经攻下了061基地和周围所有的军事设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叛军司令说。 “真奇怪!刑天,你干掉的是什么大人物,竟然会让政府军一落千丈?”刺客打趣我。 “哦?是刑天朋友干掉了他们的指挥吗?那可真是感谢啊!只是不知道你干掉的是什么人?”司令既兴奋又激动地叫道。 “我不太清楚他是不是指挥,我只知道他叫泰德尔,是个国防次长!”我想了想说道,然后把我在061基地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什么?你说什么?”司令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摇晃着问道。 我忍着背上的剧痛,龇着牙说道:“国防次长,泰德尔!你松手,再不松手,我揍你啦!” “噢,不好意思!泰德尔,泰德尔!哈哈哈哈!”司令松开我,像疯了一样抱着队长跳了起来。 队长慢慢地推开热情的司令,后退一步,保持距离,然后才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太感谢你了,刑天,你可是立了大功了!你知道你杀的泰德尔是什么人吗?”看见我摇头,他又接着说道,“他可是总统的侄子,是政府军最大的刽子手,政府军手中的武器都是他从美国和中国台湾买进来的,军权都掌握在他的手里。没了他,总统就像少了一条腿一样,残废了,哈哈!估计部队里的指挥是不知该如何向总统交代才撤退的吧。” 说完他又要过来拥抱我,被队长一把拦住了。我感激地看了队长一眼,队长苦笑了一下。 “刑天累了,我们出去吧,让他休息一下。”队长赶紧下逐客令。 “好的,好的,是应该休息,是应该休息!”那个司令被这个消息震撼得有点儿发晕。 一群人都走了之后,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快慢机两个人。我又趴回床上,快慢机开始给我换药。 “你命真大,这都能活着回来!”快慢机一边给我换药一边说,“虽然伤不重,可是低烧中失血过多,简直就是噩梦。” “不是命大,是我不想死!”我慢慢地说,“昏迷中我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吗?” “没有,只是不能靠近你而已,一靠近,你就会突袭我们。刚才是第七次了!我就不明白,你明明没有体力了,可是一有人靠近你,你总能迅速地做出反应。”快慢机换好药,开始重新给我包扎伤口。 “那说明我不是一般地怕死!”我自嘲地笑了笑。我哥就说,我对危险的敏感来自我超常的怕死感。 “只要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怕死又如何?”快慢机换好药后,在我屁股上拍了一记,“这是为了我的莉拉(他的SSG69)!” 靠!正拍在我屁股的伤口上,他是故意的!我竖起中指,送走了快慢机,然后把脸埋在枕头里,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心头一阵阵地发热。靠!在死亡线上逛了一回,杀了一个总统的侄子,真过瘾! 握着刀子和手枪,我又慢慢地进入梦乡。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外面竟然传来了阵阵直升机的声音。我好奇地想要爬起来。换上军衣,刚坐直身体就感到一阵头晕,看来失血过多,还没有缓过来。 门外的狼人看见我一瘸一拐地出来十分吃惊,笑着递给我一碗营养糊,我接过来一边喝一边看着不远处的直升机。 “队长叫来的?”我问狼人,“我们要回去了吗?” “不是队长叫来的,是采购血腥钻石的珠宝商的飞机,我们搭顺风机!”狼人指着一个穿西装的家伙说道。 我看见队长和一个家伙正在交谈,没有再说话,专心地喝我的营养糊。真难喝!不一会儿,队长和那个家伙达成了协议,然后向我们走来,看到我站在门口也意外地一愣。我翻翻白眼儿,心想,拜托,我又不是断手断脚,干吗一副我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的样子? “刑天,你能下床了?不错!那狼人去帮他准备一下,我们要离开了!”队长说完便自己去收拾东西了。不一会儿,大家便全副武装地集合在停机坪上。我背上有伤,狼人帮我背着装备,我自己无事一身轻。上机前,快慢机对着我指了指狙击枪上的磕痕,靠!不就是几个小坑嘛,有必要弄得跟我杀了你老婆一样吗? 就在大家准备登机时,那个司令突然拦住我,递给我一个小包,说道:“谢谢你,你可是立了大功!这是额外给你的酬谢。” 我接过小包,谢了他,然后登上飞机,摆好给我准备的软垫子。还没坐下,快刀他们就忍不住了:“嘿,刑天,他给你的是什么东西?让我们也看看!”一群人开始起哄,珠宝公司的人也看过来。就在这时,飞机起飞了。 等飞机平稳后,我打开小包,二十几颗初步加工过的巨大原钻跳入大家的眼帘。“哇!”大家一齐惊叫道。 “这可是极品啊!最小的也有40克拉!”珠宝公司的两个家伙流着口水说道,“这一袋卖给我们吧,我们出1500万美元!” “你们以为我们是白痴吗?这里随便一颗都值这个数!”快刀叫道。 两个人尴尬地笑了笑,不敢说话了。我看了看他们,没想到非洲人用来换米换面的东西在欧洲竟然暴利至此。怪不得珠宝商替他们请佣兵打仗,几万美元的军火换几百几千万的钻石,如果不打仗了,哪儿还有这种暴利呢?这是不让卖象牙了,否则埋在地下的大象骨头都要被刨出来洗洗换可口可乐了。 我笑了笑,抓了一把,然后全队每人分了一颗。看着大家惊讶的表情,我笑道:“中国有句话叫‘见者有份’,一人一颗,我能活着回来,大家都有功劳,谢谢你们!” “靠!刑天,挺大方的,不过,别以为这样回去你就不用请客了!”恶魔一边把钻石装起来一边说。 “……” 大家都笑了起来,只有那两个珠宝商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和我手中的钻石…… 第二十七章 家音 第二十七章 家音 看着手中的手机,我心潮起伏。这是回到刚果基地一下飞机就向天才要的,听说这东西是他在铱星系统切换时偷偷侵入卫星系统开设的高级权限,全球直通而且免费。 熟得不能再熟的号码在我脑中过了好几遍,手指在键盘上抚来摸去,始终不敢按下去,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也许怕给家人带来麻烦,也许更怕家里已经发生了变故吧。最后想到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我终于下定决心按下了按键。 “嘟——嘟——”话筒里传来的提示音比炮声还要让我紧张,我支着额头,冷汗从鬓角淌了下来。“喂!这是刑家,请问找谁?”母亲温柔的声音从话筒另一端传来,我的心一瞬间掉回了肚子里,至少家里人没有出问题。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转没有掉下来,我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就哭出来。 电话那头,母亲也一阵沉默,似乎感到了什么,颤声说道:“小天,是你吗?” “妈,是我。家里没什么事吧?”我皱了皱眉头,吸口气说。 “家里能有什么事?你怎么回事?你同学打电话到家里说你出事了!后来又跑到家里来说你没死,只是失踪了,但要我们对外说你死了!又不肯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怎么回事?”妈妈在电话那头一面哭一面说。 “没事,妈!没事,我就是……”我一边安慰我妈,一边想着应该如何解释现在的情况,要是说我在外面当兵打仗,非把我妈吓死不可。我哥当兵不打仗,我妈还天天担心得要死,我要说我天天杀人,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干掉了,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我不敢想象。 “我就是发生了一次意外,失忆了,住院好长时间,中间发生很多事……”我绞尽脑汁地编谎话,小时候我就常没事编谎话逃避责任,好久没用倒没生疏。 “小天,你从小就没一句实话。今天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你长大了我也不能一直束缚你,我只要你知道,妈妈什么也不在乎,只要你好好地活着。没事给我通个信,让我知道你的生活状况,就够了!”老妈就是老妈,还是骗不了她。 “我知道了,妈!”老妈的话让我无比内疚,“老爸呢,妈?” “你等一下!” 老妈把电话递给老爸,老爸很干脆:“儿子,还活着吧?你干什么我不管,没饭吃就回来!” “噢。”我应了一声,现在还是听老爸的话觉得轻松。 “是长途吗?是的话就不要浪费钱了。过年能回来就回来一趟!”老爸说。 “今年过年不知道能不能回去,能回去的话我一定回去!”又说了两句,我收了线,深出口气,像打了一仗一样累。终于和家里人联系上了,看来家里人都很安全,这让我放心不少。可听老爸说打电话关心我的人有不少是我不认识的,便想还是不要这么快回去,过一段时间再说。 从营房中走出来,看着刚果基地中来来往往的黑人士兵,他们所有人的共同点,除了黑,就是路过我们营区的时候回头率是百分之两百。因为美女和小猫两个家伙竟然摆了两张海滩椅,穿着比基尼、戴着太阳镜在那里晒太阳。在这种常年见不到女人的地方,两个几乎全裸的美女造成的轰动效应可想而知。我把手机递给也在晒太阳的天才,靠!这小子一身排骨也敢出来露。 “你留着吧,多方便啊,是不是?”天才推推太阳镜。 “多少钱?”看他一脸奸诈,我就知道他没有那么好心。 “说钱多伤感情!一万吧,这可是不用付费的。”天才笑道。 “没问题!你刷卡吧。还有这张条子上的东西,我需要。”我递给他一张我拟好的武器清单。 “OK!我看看,McMillan TAC 50、STEYR SSG69、PSG 1、HK21、HK23、M249、MP5K、FIVE SEVEN、MK23改15发装弹。看来,你是准备长时间吃这一行饭了。”天才大略扫了一眼,“你要的东西有些是禁止交易的,不好搞啊!” “我没听错吧,你说不好搞?不好搞你就给我造!你来这儿是干什么的?”我拍了拍天才的头。 “造那就贵了!”天才一脸要吃人的样子,“不多,一共100万美元如何?我绝对给你做到最好!加备品。至于我来这里,是为了给我的激光增幅器找聚镜的。你知道的,就是钻石,要不谁来这破地方啊!” “钻石?你要什么钻石?”我好奇道。 “对啊!听说你弄了不少很不错的货色,让我看看!”天才伸出手,接过我递给他的包,打开看了一眼,“把这一块给我,你就不用付枪钱了!” 我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并不是很大的一颗钻石:“没问题!成交!” “一看你就不识货,这颗钻石加工出来何止100万,你亏大了!”边上小猫慵懒地说道,“看钻石不是看块头大小的,要看纯净度。” “没关系,我想天才会让我觉得物有所值的!”我咬着牙对天才笑了笑,接过他递回的钻石袋。 “呵呵!”天才傻笑了起来。 “既然你没事,来给我擦一下防晒油吧。”美女接口道。 我接过她递给我的防晒油,她解开上身的绳结,我愣了愣,这个……这个……我还是第一次给女人擦这东西,笨手笨脚地像上药一样给她敷了一层,然后慌忙地退开。肌肤光滑的触感迅速勾起了我心中的欲火,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失态”,我想赶紧找个地方冲个凉水澡降降火。 “别走啊!擦防晒油哪有这么擦的啊?你要给我揉开,涂得均匀点儿,要不我的肤色会一块黑一块白的,到时你可要负责的!”美女一把拉住我。 回头一看,晕!美女拉我时抬起了上身,胸前两团玉乳完全走光,傲然正对着我。我扭过头,慢慢地坐回她身边,眯起眼慢慢地替她擦开身上的防晒油,感受着手掌下肌肤微微的颤动,细致的肌肤在防晒油的润滑下摸起来像果冻一样滑爽。 正当我犹豫是否也擦拭她的乳侧的时候,美女竟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放在她的胸前,然后一脸深情地看着我,弄得我脑子一下就晕了。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胯下一痛,向下一看,美女竟然一把抓住了我不老实的“小天”。 “哟,哟!放手!你干吗?痛,痛!”我叫道。 “呵呵!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呢,原来你也挺坏的。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帮忙啊?听说童子鸡大补啊!”美女眨着她那双大大的褐色眼睛,手上的力道可不是这个意思。 “不了,不了!谢谢,谢谢!”我忙举手投降,本来就觉得不对劲儿,没想到还是中招。 “哈哈哈哈!”在两个妖精的狂笑声中,我快速地逃离,朝屠夫他们健身的地方跑去。 见我一脸尴尬地跑过来,一群家伙都停了下来看着我,那神色分明在说:早就知道会这样!我低着头,一脸潮红地跑到大熊旁边,脱掉上衣,拿起他放下的杠铃,做起小臂锻炼。 “不要去招惹那两个小妖妇,你会被玩儿死的!”大熊憋着笑说道。 “我也不想,是她们愚弄我。为什么?我有什么招女人恨的地方吗?”我无奈地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她们两个戏弄了。 “因为你是……”恶魔大声叫道。 “处男!”所有人一齐接口。 “天哪!20岁的处男,和圣母马利亚一样少有。”公子哥儿在一旁说道。 “在我们中国,这种情况很正常!”我努力辩解。 “那中国的女人真可怜!上帝救救她们吧,阿门!”扳机一边画着十字一边说。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 我无言了。雄辩是银,沉默是金,这话我终于理解了。 “公子哥儿,你怎么没去把马子(情人)啊?你不是一天没女人都吃不下饭吗?”我决定岔开话题。 “兄弟,这里是非洲!60%的人都有艾滋病的。我可不想死。”公子哥儿一脸“我怕怕”的样子。 原来如此! “那你们怎么宣泄自己多余的精力?” 我可知道这帮人都是如狼似虎的主儿,连大熊也是离不开女人的。不上战场打枪,就到女人身上打枪!这是佣兵的一条通用准则。我也能理解为什么军人的欲望那么强,因为战场上的杀戮能把人的欲望挖掘到最大,一旦积压得太多无法宣泄很容易出事情,连我都觉得自己现在对女人的欲望比以前更容易被激起。 “那不是嘛!”大熊指了指营区的大门,我扭头一看,只见屠夫扛着一段四米多长的木桩走了进来,然后大熊在地上画了个直径八米左右的圈。屠夫走进圈,把木桩放到圈中央,然后退了出去。我打量了一下那根木桩,少说也有500公斤,两头穿了两根手臂粗的军用吊缆。 “这是干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演出时间到!”大熊笑道。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连外面的黑人都聚了过来。只见狼人和恶魔走到圈中间,天才叫道:“下注了,下注了!看看谁先被顶出圈,或手上那根木桩先触地。” 原来是这样!看起来有点儿像相扑和摔跤。看大家都纷纷下注,我也好奇地想掺上一脚。一看赌注,好家伙,佣兵开一个盘,普通士兵开一个盘,佣兵们最少也要1万美元一注。 “我赌狼人!10万。”我叫道,看着狼人和恶魔在圈里亮出肌肉,我就想起了家里常看的斗狗。 所有人都下了注。狼人和恶魔来到木桩前,一人一头拿着吊缆把木桩抬了起来,摆好姿势。小猫一声令下,两个人开始发力,想利用树桩把对方顶出圈子或把对方压倒。看着两个人身上紧绷的肌肉和流淌的汗水,我想,这可真是个消耗精力的好办法,还能练力气,亏他们想得出来! 在震耳欲聋的加油声中,圈中的两个斗士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地较劲,外面的人为了钞票也拼命地使劲,连我都热血沸腾地欢呼起来。 “加油!” “使劲儿!” “干掉他!” “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一大堆人喊什么的都有。狼人就是狼人,不是人类,突然一声大吼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恶魔已经被推出圈子了。 “哈哈,我赢了!”赢了钱的人欢天喜地地跑到天才那里去领钱,输了钱的在那里唉声叹气。拿着天才给我的象征钞票的白条,心想,这钱来得也真容易,怪不得那么多人嗜赌如命。 凡是觉得自己有点儿力气的,都可以下场,当然前提是要举得起那根木桩。队长、骑士、屠夫、大熊、快慢机……大家一对对地上,玩得不亦乐乎。 正当我笑得灿烂的时候,扳机走了出来,指了指我说:“刑天,来,我们玩玩!” 第二十八章 营房游戏 第二十八章 营房游戏 看着扳机对我勾勾手,我笑着点了点头,也不是我小看他,虽然我们两个身高都超过一米八,他比我还高出一些,可论体力他还是不行。现在体力上看着跟我有一拼的,也就只有屠夫、大熊、狼人和巴克两兄弟了,扳机还是差点儿……活动活动肩背,确定受伤的部位都好了,我慢慢地走到场中央,面对扳机站好。这小子,我还没找他算训练时虐待我的账,他还跟我杠上了。妈的!借此机会我要整整他。 我们两个站好后,所有人都开始下注。没想到,大部分人都押扳机赢,只有美女、小猫和队长几个对我有信心。我们两个脱光上衣,露出一身的肌肉和伤疤,扳机胳膊上还有一个奇特的文身。也不知是看到我一身的肌肉还是一身的伤疤,扳机很意外地愣了一下,估计他没想到一个月不见,我多出了一身“勋章”。 活动一下手脚,戴上防滑指套,抓住吊缆,我们两个一用力,把大木桩给抬了起来。不抬不知道,一抬吓一跳,这东西真沉啊,虽然我在基地时提起过这么重的木桩,可是现在只拿一头,感觉明显不一样。平衡不好掌握!直到我们两个一齐向中间用力,把木桩顶向对方,木桩的重量和重心才平衡。 我们两个瞪着对方,一脸的敌意,我都能看见他眼里的血丝。双手握紧木桩的缆绳,我把脚在地上跺了跺,一股脚踏实地的感觉从脚底传至全身,然后我向小猫示意可以开始了。扳机也向小猫示意。 “预备——走!”小猫兴奋得一把扯下上身的文胸,扔在了我们两个人面前的木桩上。 就在这一瞬间,我们两个同时发力,我双脚一蹬地,腰一使劲儿,双臂用力往前推。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虽然没有什么形式上的接触,但我深深地感觉到了那股力量,不过很明显,扳机的力量虽然也不小,可还是显得单薄了点儿。虽然我们两个现在不相上下,但我相信不出两分钟他就不行了,这是一种……一种……强者的感觉! 我们两个像斗牛一样顶在一起,我能感觉后腰不断有热流涌出,胳膊上越来越有“力量”,握着缆绳的手也有种“实握”的感觉,明显地感到木桩正在移动,扳机在退! 就在我以为轻易就能把扳机顶出圈子的时候,扳机突然拉着木桩向边上跨了一步。我用的力道一下成了空扑,差点儿被惯性带倒。我还没缓过劲儿来调整姿势,扳机突然发力,正好在我力道空虚的缝隙打了我个措手不及。我噔噔退了两步,眼看就要被推出圈子,赶紧一把抱住木桩,用胸口顶住木桩的一头,使劲儿前压才勉强止住了后退的脚步,险险地停在了线边上。我一边使劲儿顶住扳机的施压,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刚才差点儿岔气,一抬头,就看到扳机阴笑的脸。妈的!小子够阴的,给我玩四两拨千斤?你也不想想老子是哪儿来的,我他妈的可是中国人,是从太极拳发源地河南来的,借力打力这一套我学会的时候,你还不知饭好吃水好喝呢!还没等我发动反攻,这小子又左跨一步甩了我一下。看来是不想给我喘息的机会,我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我急中生智,忽然想到我从一个小地摊上翻看的一本小册子中的一招。这一招他肯定没学过。在他再一次甩开我的力道向我施力时,我抓好缆绳,松开一只手猛地向后一退,在木桩因惯性悬空、扳机没法控制的时候,抓缆的手扯着绳子使劲儿在空中一转,木桩一下在空中转了起来,扳机没想到这种情况,手上的缆绳一下子被甩脱,这就是我要的效果。我趁机抱住木桩,顶住抱着木桩无处着力的扳机,一跺脚,大叫一声跑了起来,一下把扳机顶得双脚离地,飞出了圈外。我呼呼地喘着粗气,虽然赢了,可是我也累得够呛!享受着其他人惊异的目光,我抱着木桩,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扳机也躺在地上呼呼地喘着气……“干得不错!看来你的火气不小啊,处男就是活力十足!扳机你可是虚了。”小猫跑过来,一边数钞票一边用她性感的上半身在我的后背上来回蹭了几下。 两粒小豆豆在我后背划过,我腾地一下又“站”了起来。我不好意思地捂着“小天”坐在地上求饶道:“小猫,看在我让你赢钱的分儿上,不要再玩我了,谢谢!” “你好敏感啊!这就……哈哈!刑天扯旗了!”美女“不知羞耻”地到处宣扬起来。 “来,我们看看!”一大群人向我跑来,吓得我捂着“小天”向凉水房冲去。 冲完凉,看着镜中的自己,我有点儿迷惑,这个像健美先生一样的家伙是我吗?没想到,亚洲人也能练成这个样子。正当我想摆几个造型的时候,屠夫和队长走了进来,看见我在摆造型,又都捂着嘴退了出去。靠!又丢人了! 躺在集体宿舍的床上,看着大伙儿一边擦拭自己的武器,一边用十几国语言插科打诨,心里真是感慨万千。虽然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至少现在我会用十几国语言问候敌人的母系亲属。 看着牛仔在床上翻书,我好奇地问道:“牛仔,干什么呢?看黄色小本本呢?” “我可不是公子哥儿。自己看啊!”说完把书扔给了我。接过来一看封面——《临时士兵》,晕!没想到雇佣兵还有专业杂志。往下一看,好家伙,美国政府出的。怪不得美国出产这么多的雇佣兵呢,连政府都这么支持佣兵事业,它怎么能不发达呢?不过美国政府也挺聪明,当佣兵的很多都是专业退伍兵,他们除了杀人,基本什么都不会,留在美国洗盘子不定会捅出什么娄子呢,不如都推到外国去打仗,至少家里清静不少。 翻开一看,里面都是今年哪儿有战争、哪儿有可能发生战争和比较有名的佣兵的介绍。我比较感兴趣的是后面一些对武器运用的讲解,在M16步枪上加个什么东西可以使威力增加一倍啊,怎么把半自动武器改成全自动的啊……很有趣的战场小知识! 我正看得兴起,队长突然扔过来一把飞刀。我用手指夹住刀头,奇怪地看着队长,他可没有跟我恶作剧的习惯啊。 “别看了,明天有任务,早些睡吧!” “有什么任务?” “听说政府军在南边搜索的时候碰到一个麻烦,有个目标地域无论如何都进不去,损失了不少人。先锋看过了,那里面有高手设伏,政府军请我们过去看看。” “哦,好的!” 一群人停止了交谈,熄了灯躺在蚊帐中,整个营房都变得静悄悄的。突然,噗!不知是谁放了个屁。 “靠!”顿时军靴乱飞,倒霉的家伙被砸得满头包,然后大家在微笑中进入了梦乡……清晨五点。军营的停机坪前,我们列好队准备出发,这一次由于害怕碰到的是比较大的佣兵团,我们出动的人员数量非常大。我来到刚果基地后才认识的野狗、全能、梅毒等也都和我们一齐出发了,两个队长带队,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如此大规模的行动。 一架黑鹰、一架CH-47D“支奴干”运输直升机载着我们30多人飞向南部的丛林。看着脚下郁郁葱葱的树林,想起前些日子打伏击时的痛苦,我甚至能闻到树叶腐烂的味道。 握着手里的G3/SG1,我问边上的快刀:“你和别的佣兵队交过手吗?” “当然!战场上到处都有佣兵,我们去安哥拉打仗那次,遇到了一大群佣兵带领的部队。哈,那叫一个刺激啊,死伤惨重啊!”快刀做了个打冷战的表情。 “狼群也死人了吗?”我问道。在狼群里待到现在还没听说过死人的事。 “当然了,那次死了不少,我们挂掉9个,重伤15个!不过,我们至少挂掉了他们20个,重伤少说也有60个。”快刀苦笑着说道,“狼群也会死人的,毕竟这是战场!不过死的都是新兵,现在我们新人招收得越来越少了,你是今年唯一的。毕竟谁都不愿意看到一个小孩子死在自己怀里。”快刀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 “放心吧,我可不是新手了。我可是从死神手里逃出来的亡魂!”我给他鼓气。 “哟,我们这里有人开始装老资格了,要教训他!”恶魔在人群中大叫起来,估计昨天晚上被靴子砸的怨气要发泄在我身上了。 “放过我吧!”快刀挂在飞机舱外大叫道。原来他就是在我之前的新兵啊,哈哈! 两个小时后,我们降落在丛林中先锋用烟雾弹标示的一块空地上。大家迅速地冲下飞机,建立防线。不一会儿,先锋和几个政府军军官从丛林中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的担架队抬着两大排伤员上了运输直升机。看着那么多伤员,我有点儿紧张,看来这个佣兵团不简单啊。 第二十九章 神之刺客和赤背蜘蛛 第二十九章 神之刺客和赤背蜘蛛 送走伤兵后,我们和打前站的先锋在一起了解了一下情况。现在这一带已经不完全是政府军控制区了,政府军说前面的目标是一个医疗站,聚集了不少前政府军伤员,估计其中有前政府重要官员。他们曾想派武装直升机去攻击,可是还没飞到这里就损失了两架,被不明武装打了下来,所以现在只有用步兵突击了。 先锋做完简报,队长和骑士嘀咕了两句,然后让先锋和刺客去前面拆除陷阱,其他人原地待命。我们一群佣兵聚在一起,看着装备差劲儿、干瘦得像猴子一样的政府军士兵。 “他们能打仗吗?我怎么觉得两根手指就能掐死他们。”我们怕政府军听得懂我们说什么,故意用德语交谈。 “我一把都能掐死他们两个!他们都是难民,为了吃上饭才加入军队的!要不政府军怎么会这么容易地招集10万军队呢?”恶魔一边说一边用手对着远处士兵的脖子比画。 屠夫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政府军的小兵们嘿嘿笑了两声,那阴森的笑容吓得几个偷偷向这边看的家伙差点儿没一屁股坐地上。 “不过你们也应该想到,他们加入现在的政府军,也是为了加入反政府武装。”队长从后边拍了拍我们的肩膀,然后向丛林深处走去。 “希望这些家伙不要拖我们的后腿!”快刀抱怨道。 “放心吧,屠夫会让他们精神百倍的。”狼人扛着M249从旁边跟上前进的队伍。 “呵呵,恐怕晚上都精神着。”一群人都笑了起来。 大家顺着先锋和刺客开的道向丛林深处前进。我们30多人走在队伍的前面,政府军走在后面。看着一路上树上的血迹,就可以知道这里已经死了不少人。所有人都加倍小心,因为这次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军队,而是和我们一样的特种军人。 在三个走路不长眼的政府军人被陷阱炸上天后,几乎所有的傻子都踩着我们的脚印前进,所以慢慢地就落后很远。我们要时常停下来等他们,队长为了这事没少骂他们的长官。没想到,他们的头儿竟然说打起仗来,我们需要他们的火力掩护,让我们放尊重点儿。要不是队长拦着,我一脚就把他踹到陷坑里了。 我们一群人不再照顾他们,加快行进速度。从设置陷阱的手法和使用的武器上看,这些家伙应该是英国的,最少也是英属的。他们使用的大多是英国的武器,虽然特种兵执行任务一般都不会拿自己国家的武器,但佣兵比较大胆,一般都是用自己用得顺手的家伙。狼群里面从美国来的都喜欢用M4,俄国来的喜欢用AK,比利时来的喜欢用FN。他们都是当过兵的,喜欢用自己国家的制式装备。我这个半路出家的例外,在云南的大楼上,AKM给我留下了极坏的印象。 英国的佣兵,看来不好办啊,听说现在英国出来的雇佣兵都是从SAS(皇家特别空勤队)和SBS(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特种舰艇中队)退伍的军人,这些人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啊。这下可碰到硬骨头了,最糟糕的是,后面跟着一群白痴。 队长一直皱着眉头思考哪支佣兵队最有可能来这里,而所有人都保持着百分之两百的警觉,因为大家都能感觉到丛林中深藏的危险。队长最后决定遣返后面的大部分士兵。本来以为需要点儿力气才能赶走他们,谁知听说前面是英国的特种兵,这帮家伙就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而那些被指挥官强烈要求留下来保护他的卫兵,一个个像死了娘似的苦着脸。 这群人走在队伍中间,先锋、刺客、队长在前面开路,我和屠夫、狼人等断后。走进丛林深处后,陷阱越来越少,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看着那个军官展开的笑颜,我低低地骂了一声“笨蛋”!这不明摆着越来越接近敌人的活动区域嘛!人家减少陷阱是为了行动方便,便于伏击的,你还高兴。一群傻瓜! 还没骂完,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阵凉意,在此之前这种感觉还没有出现过。正当我为此感到奇怪的时候,身边的屠夫和狼人也停了下来,慢慢地转过身对着身后的树林。我明白这是什么感觉了,有人在暗处跟踪我们,是杀气! 我们慢慢地退到树下,蹲低身子,环视着面前的密林。正当我想从树林中找出敌人的位置的时候,乒的一声枪响,队伍中间的一个护卫倒下了。 “狙击手!”军官大叫道。 其实我们狼群所有人在枪响前就已经觉得不对劲儿,各自掩护好了自己,只有他们一群人傻傻地站在路中间东张西望。 “AK!”快慢机肯定地说道。 所有人都没有动,只有眼球转动着向枪响的方向搜索,慢慢地,我觉得对面300米的山坡上的草堆有点儿不对劲儿,其他的草都被山风吹得剧烈晃动,只有那里的草叶稍微晃动但根部不动。 “那里趴着人!”我脑中冒出了答案。 确定狙击手的位置后,我用手捏紧喉部的震动式无线电,向其他人指明狙击手的位置。这是天才刚给我们运来的,只要喉头震动,不用说话就可以发声传递信息。然后,屠夫拿出一发烟雾弹,拉开环扔到上风处。黄色的浓烟从上风处飘下,顿时所有人都被浓烟淹没。 我快速地在树后转了个圈儿,绕到树的另一侧,举枪瞄准,瞄准镜中清楚地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上面有一只迷惑的眼睛。还没等我开枪,身边就传来了一声枪响,镜中的眼睛瞬间变成了一个血洞。 我放下枪,扭头看了一眼快慢机,他一边退出弹壳一边冰冷地吐出一个字:“慢!”然后抱着枪退入了烟雾中。刺客慢慢地潜向狙击手的位置,过了一会儿返回时带了两样东西,一把AK,一只耳朵——一只黑色的耳朵! 看了一眼这两样东西,那个军官发话了,说可能是乌干达的民兵。他们和乌干达翻脸后,乌干达就派兵帮助反对派,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情报说,乌干达民兵在距这里120公里的地方被击溃,这个可能是散兵。 经过这件事,所有人都变得加倍小心。虽然不是预料中的佣兵,可是谁也没说子弹长了眼睛,只打黑人不打白人。奇怪的是,在狙击手被消灭后,我的那种感觉并没有消失,我总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每当我觉得似乎能确定是哪个方位传来的危险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慢慢地退去。 “有人跟踪我们!”我用无线电告诉大家。 “嗯,不过在那个狙击手被干掉后,就跟我们保持距离了。”巴克回应道,“无法确定他的位置,距离应该不近,感觉很弱!” “大家小心!防御梯次队形前进!”队长下命令道。 “是的,长官!” 所有人分成四个梯次,每10米一梯次,前面的小队设防线,后面跟进,越过所有梯次10米后再为后面的队员设防掩护。这种波浪式的前进虽然让前进速度慢了下来,可是加大了安全性。 向丛林突进了10公里后,已经是中午了,对照地图再前进5公里左右就是敌人的据点了。队长命令我们停下休整,大家分批进餐。我很幸运是第一批,故意蹲在屠夫面前大嚼牛肉,直到他拔出刀子我才“撤退”! 偷笑着跑回队伍后边,找个无人的地方蹲下,我正一边笑一边吃的时候,突然感觉边上的草丛中有点儿不对劲儿,有人!我慢慢地转过身背对草丛,一把扔掉手中的包装袋,端枪转身就要扫射。刚要扣动扳机,草丛中突然蹿出个人影,手里端着把AUG A1。我们两个离得太近了,枪管几乎碰到对方的脸,我们几乎同时抓住对方的枪管,同时扣动了扳机,震耳欲聋的枪声在耳边响起。子弹从枪管喷出的气压擦过脸皮,仿佛是子弹打在脸上一样生痛,吓得我们赶紧把手里的枪管举过头顶,两个人拽着对方的枪管在原地转起了圈。 “敌袭,敌袭!”我在无线电中拼命地大叫道。 30发子弹几秒钟就打完了。枪声一停,我们同时抬腿,一脚将对方踹开,扔掉手中的步枪去掏备用武器,只不过他掏的是手枪,我拔的是刀。军刀挂在胸前一拽就出来了,他的手枪在腰侧,捏开卡夹,掏出枪,打开保险,还没瞄准我,我就一刀划在他的手上,血花飞溅!他的枪马上脱了手。刚才踢他前胸的时候,我感觉到他穿了防弹背心,所以我只好先攻击他的武器。 我的刀划在他手上的同时,他一脚把我踢开,另一只手也拔出了军刀,趁我失去平衡,一个突刺直击过来。灰色的刀头在我眼中越来越大,眼看刀尖就要扎在我肋侧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后腰不知从哪儿涌出无限的活力,原本僵住的肌肉猛地一弹,我在空中转动身体顺势后倒让过刀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只有一只手能攻击。我反身压在他的身上,举刀向他的脖子扎去。这家伙瞪大的眼睛中露出无比的恐惧,盯着落下的刀锋,无能为力地弹动身体做最后的挣扎。 就在刀锋离他的脖子只有两寸的时候,突然背后传来一声枪响,我觉得肩头一热,手上一阵酥麻无力,刀子把握不住,狠狠地扎在了他的防弹衣上,当的一声,在他衣服上划了个一尺长的口子,露出了里面黑色的钢板,手中的刀也因剧烈的震动而脱手。 我赶紧就地一滚,拔出腰上的手枪,向着背后的黑影一阵猛射,对方也马上还以颜色,连着三发点射打在我做掩护的树上,与此同时,背后的队伍中也传来了叫声和枪声。妈的,看来人不少! 我从胸前拔下一颗手雷,拉开拉环,松开保险扳手,数了五声,然后猛地抛向空中。 “手雷!”对方大叫道。 轰的一声,手雷在树间炸开。我趁着爆炸的余波未平,冲出树木的掩护,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人趴在我刚打倒的那个家伙的身上,抬起头摇着脑袋驱赶眩晕感。 他一看见我,就赶紧去抓地上的AUG,刚一起身,我举起手枪就是三枪,准确地打在他的胸口。防弹衣!看他又勉强地支起上身,我来不及换弹匣,立即跑了过去,一枪把砸在他脸上,左手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全身一用力,轻松地把他整个人吊了起来,右手忍痛拔出腰侧的骑兵刃,准备朝他防弹衣中间的缝隙扎进去。还未等我瞄好下刀的位置,腿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我浑身发软,啊的一声大叫出口。 低头一看,是地上的伤员一口咬在我的左大腿上,正在使劲儿向外扯,像是想撕掉我一块肉似的。我抬起右脚,狠狠地踩在他的小腿关节上,然后一使劲儿,直接把他的右腿给踩脱臼了。 那小子啊的一声惨叫,松开了嘴。顿时我的腿上传来一阵松脱感,赶紧将右脚踩在他的脸上,然后继续我手中的工作,准备给这个一直伸着手在我脸上抓来抓去想抠我眼睛的家伙开膛。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咔嚓一声,有人拉枪机! 我来不及回头看,估摸着回手一刀甩去。是一个拿着M249、蒙着脸的家伙。这家伙一横枪挡飞了我那恶狠狠的一刀,调回枪头就准备开枪。我快速瞄了一遍自己身上,现在全身上下的武器全都掉在地上根本来不及拾了。背后的AK也一时够不着,只能拼了!我用受伤的右手拽下胸前的两颗手雷,用牙咬住两个拉环一扯,握住保险把手,撞针朝下举在空中。 “开枪啊!大家一起死,开枪啊!”我死命地叫了起来。 虽然发生了这么多情况,可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我甚至来不及思考,事情就已经发展到了这种一触即发、两败俱伤的地步。 “开枪啊!我就不信你跑得出手雷的杀伤范围!就算你跑得了,我不信他们两个也跑得了!”我使劲儿踩了一下脚下的伤员,晃了晃举在半空、脸已经成了猪肝色的家伙。 乒!乒!乒!乒!一串子弹打在我身边的树上,木片乱飞。吓得我一缩脖子。 “没有人敢威胁我!”蒙着脸的家伙冷冷地开口,没想到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别乱来,Redback!”我手里的家伙叫了起来。我故意把手松开点儿,就是为了让他叫的。 “放下枪!”我叫道。 “我可不是傻子!”这个女人说道。 “我可没有多大力气了,这个家伙在我右肩上打进去一颗小弹丸,我想我支持不了多久了,放下枪!”我握着手雷的右手越来越使不上劲儿,感觉手雷的保险对手的弹力越来越大,我有点儿握不住,手指已经开始颤抖了。背部又传来阵阵剧痛,肉体里面硬塞进去一截手指头大小的铜块,谁都受不了。冷汗顺着我的脑门儿和后背直淌,衣服都湿透了。 “我再说一遍,放下枪!”我咬着牙说道。我不是在忍痛,而是已经没有力气按住手里的保险了,乏力的手臂也不可能把手雷扔出去了,我开始考虑逃跑路线了。 我慢慢地把手上吊着的人举到面前,准备拿他当挡箭牌。就算手雷掉下来我也有个加铁板的盾牌。对面的冷血女人也开始后退,可她手里的枪还是不放下。我手里面的家伙像是预感到什么事情会发生,松开抓着我手腕的双手,艰难地画着十字,闭着眼睛开始祷告!妈的,什么浑蛋家伙! 正在我要扔出手里面的手雷的时候,身后队长突然叫道:“别动!”同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按住我松开一半的手指,然后慢慢地从我手里接过手雷,同时示意对面那个家伙放下枪。 我一把手雷传出去,右手就放松了下来,但手指还是没办法一下子适应过来,一时间还伸不直。接过手雷的是一个长着大胡子的老头儿,他慢慢地走到林边,一下子将两颗手雷扔出老远,在轰然的爆炸声中走了回来,然后对我和蔼地笑了笑:“能放下我的孩子吗?” 孩子?天!这儿怎么还有老爸也一起来打仗的?我扭头看了一眼后面跟上来的队长,队长对我点了点头,我这才慢慢地放下手里吊了半天的家伙。他一着地就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像是从不知道空气如此甜美似的。我被屠夫这样抓起过一次,深深地理解他现在的感受。 “还有脚,谢谢!”那个老人又指了指我脚下。 “噢!”我赶紧收回了脚,没想到,他的孩子还不少! 边上那个冷血女人见我松了脚,突然跳过来就是一脚,正踹在我小肚子上。我来不及躲,只能绷紧腹肌硬挨了这一脚。小妞儿力气不小,把我踢飞两米多远,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靠!你他妈的不想活了!”我拾起AUG指着她叫道。 “别开枪!刑天,她不是敌人!”队长压低我的枪口说道。 “那他们是谁?刚才差一点儿就把我给干掉了!”我指着地上躺的和正在喘气的两个家伙叫道,“还有这个疯女人!差点儿害我被炸成破布!” “让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们是‘神之刺客’雇佣军!我是队长!我叫拉尔·罗伦斯,大家都叫我‘神父’。这些都是我的孩子,这是‘修士’托尼·巴尔,这是‘侍者’保罗·撒克。这个是我的小淘气‘Redback’,艾薇尔·瑞贝卡。”那个老头儿介绍起来。 “你的孩子可真不少!我叫刑天,没有外号。”我坐在地上揉着肚子说道,“她的力气可真不小,踢得很痛!” “你应该庆幸我们不是敌人,不然我早把你的肠子踢断了!”那个女人一边说一边扯下包头的伪装衣。一道白光从我眼前闪过,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等我再睁开,眼前的景象让我张着嘴说不出话。一个美女解开衣扣,露着小肚子和抹胸,单手扛着巨大的M249,如蓝宝石一样湛蓝色的眼眸不屑地盯着我。最与众不同的是满头白金色的发丝在烈日下闪耀着银光,羊脂白玉一般的皮肤配上银发令她看起来有点儿苍白,一点儿也不像个战士,更像个吸血贵族! 靠!没想到,这个冷血的家伙竟然是个美女! 第三十章 他乡遇故人 第三十章 他乡遇故人 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面前的女人,以一个中国人的眼光看,她算得上人高马大,一米七五的身高;以一个战士的眼光看,她算得上恐怖,单手拿M249机枪,这种机枪一般男人都端不平;以一个男人的眼光看,她算得上是极品,细挑的身形加上两条修长的美腿,性感的曲线表明着她的美丽! 只是她太凶悍了!那眼神就像猎杀者一样,冰冷而隐含躁动,贪婪而嗜血!她就那么盯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幸会,幸会!”我向身边的两位“战友”点头示意,然后慢慢向队长靠近,“队长,怎么回事?刚才我听见前面有枪声,遇见谁了?有伤亡吗?” “遇见神父了,没想到是他们。这一趟我们来对了!如果我们不来,政府军一辈子也不可能打进来。”队长拍拍我的肩,痛得我一皱眉。 “怎么,你们认识?”我一边重整装备一边问队长,听队长的口气不是第一次见“神之刺客”。 “当然,神之刺客可是鼎鼎有名的!在佣兵圈中是最特别的一支队伍。我们曾经合作过,神父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们是朋友。这次任务比较轻松,一会儿到他们那儿去看一下,我们就回去了!”队长轻松地说道。 “那枪声……”我收拾好东西,站在队长身边,故意不看正在处理伤口的修士和侍者,有点儿不好意思。 “没事,只是刚开始见面时,政府军的几个家伙被抓住后惊慌走火。你倒是不错,干得挺漂亮,没丢咱们狼群的脸!”队长又拍拍我的肩。 “队长,你是故意的吧?要不怎么净往我伤口上拍啊?”接连两下,我差点儿痛晕过去。 “哟,你痛啊?我以为你不痛呢。站在这儿和我扯些没用的!”队长举起手又要拍,吓得我赶紧向前跑去。 “医生,医生!来给我看看,我中枪了!”我跑到队伍中间叫道。 “哟嗬,又是你呀刑天,你怎么老中招啊?哈哈!”医生乐呵呵地跑了过来。妈的!幸灾乐祸! “别提了,居然和熟人打起来了,我差点儿和他们三个同归于尽。”我咬着牙忍受着医生的酷刑。 “还不是那群政府军耽误事?他们说这里有个医疗站,可不说明这里其实是个教堂。要是早说,我们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还费这事?差点儿交上火!要不是队长眼尖认出了神父的大胡子,不知要死多少人呢。你在后面打得倒挺热闹,碰到谁了?”底火帮医生摁着我,一边和我聊天分散我的注意力。 “修士、侍者、Redback!什么是Redback?”我还没弄清那个小妞儿的外号是什么意思呢。 “哈,兄弟们,我们刑天拣了个宝啊,他碰见Redback了!”底火向四周大叫道。 “那小娘们儿够劲儿吧!”恶魔在前面大声地向这边叫道。 “哈哈哈哈!”一群人大笑道。 我也禁不住笑了起来:“够劲儿!跟屠夫一个德行!” “滚!你才跟那禽兽一个德行!是不是找刺激呢?”Redback从后面走了过来,冲我骂道。 “艾薇尔,要注意言行,不可口出污秽!”神父马上在边上教训道。 “可他说我和屠夫那个野兽一样!”Redback不乐意了。 “那你应该反思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别人认为你很冷酷。”神父说完向前走去。Redback老大不高兴地跟在后面,路过我时还故意碰了医生一下。正给我包伤口的医生一不留神又戳了我的伤口一下,我一下就蹦起来了!痛得直叫唤!没想到,那小妮子竟高兴地笑着跑了。她身后又跟上来一队手无寸铁的平民,队伍最后受了伤的修士和侍者也越过我们到队首去了。 “哈哈,谁让你招惹她的?你倒霉了!”底火捂着嘴笑道。 “怎么说得好像你们都很怕她似的!她很厉害吗?”我就纳闷儿,怎么没人站出来帮我说句公道话。 “我们不能说太多,因为Redback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说她的闲话。我只能告诉你,她的外号叫Redback,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医生一脸神秘地说。 “不知道!”我很老实,这个英文单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Redback是赤背毒蛛的意思。赤背毒蛛是澳洲特产的一种剧毒蜘蛛,是世界四大毒蛛之一,被它咬中,半个小时内会全身剧痛,抽搐而死。你由此可以想象她的手段了吧?”医生阴森地说道。 “靠!这么狠毒?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长得像个甜妞儿可是却这么毒!厉害,厉害!”我感叹道。当时,她对我的冷酷无情确实称得上“毒”。 “不过,他们这群人怎么看起来这么怪呢?什么神父、侍者、修士,听着怎么觉着有点儿宗教的味道呢?”我一边跟着队伍前进一边问。 “因为他们就是教会的佣兵,神父就是一个神父。”我们队里的牧师说道。 “什么?教会也有佣兵团?不会吧?教会不是不让杀人吗?”我大吃一惊,“这也太意外了吧!真没想到,教会还有这种神父。牧师,你不会也是教会里出来的吧?” “我只是个基督教见习牧师而已。他们是天主教的。教会也要保护自己的教民啊。你知道吗?非洲动乱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宗教问题,攻击教会,残杀牧师、修女、教民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教会才吸纳了像神父组织的‘神之刺客’这样的佣兵来保护自己的安全。神之刺客原本是自发的,现在变成教会承认的护卫了。”牧师沉痛地说道,“非洲人太落后、太残忍了,连神的仆人也不放过。” “那你上战场干什么?你不是神职人员吗?神职人员不是总劝人向善的吗?怎么跑来杀人?”我迷惑了。 “其实,我本来不是牧师,只是有一次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好朋友受重伤快死了。他是个虔诚的教徒,在将死时是要忏悔的,可是当时身边没有一个神职人员,只有我戴着十字架。我替神父聆听了他的忏悔,替主宽恕了他的罪行,为他做了最后的弥撒。看着他面带微笑地离去,我才知道原来士兵比普通人更需要主,更需要光辉和慈爱,替主把仁爱带到这冰冷的地狱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我申请做了见习牧师。神父就更伟大了,他不但给战士带来了上帝的仁爱,保护神的殿堂和子民,还收养了大批因战火而流离失所的孩子,我觉得他是真正的圣徒!”牧师谈起神父时一脸的崇敬。 “可他也杀人!”我叫板道。 “任何人都在杀人!为了保护善良,驱除邪恶是必需的。”牧师一脸庄重。 我不再说话,因为再说就涉及宗教信仰的问题了,这个就不好说清楚了,在此打住最好。加入佣兵的还真是什么人都有,有子承父业的,有赚钱谋生的,有好奇贪玩的,有嗜杀成性的,没想到还有为了宗教信仰的。只是不知像我这种误打误撞的多不多。 一路上我们保持沉默。跟随神父的指引,黄昏前便走出丛林,来到两片丛林间的一块平原上。这里有一个小村落,村落的正中间有一座教堂,教堂前面有一块空地,那里晾晒着成排的白床单和绷带。怪不得说这里是医疗站,看着民房里躺满的伤员,就知道这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神父走到小教堂前面,指着教堂前的空地说:“大家在这里扎营吧,没有别的地方了。其他的地方都住满了伤员和难民。”说完便带着他们的人进了教堂。 我走到队长跟前问道:“队长,既然这里都是熟人,我们还待在这儿干什么?” “我们回去了,政府军要是和里面的人打起来怎么办?我们现在不能走,要等政府军确认这里没有他们要追的人后再走。政府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趁火打劫就把这里给扫了。我们把人家的陷阱给毁了,还把狼带来了,不能撒手不管吧,再等等!”队长仁义地说道。 “噢。”我不能表现得不负责任吧。 我倚着树干,盯着在教堂里进进出出的人,没想到这里还有不少亚洲人。不知道有没有中国人?想到这里,我忍不住走上台阶,拉住一个从教堂里出来倒水的亚裔护士问道:“Miss,Where are you from?(小姐,你是哪国人?)” 她一抬头,还没张嘴我就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中国!因为我认识她!赵宛儿,19岁,北京人,云南理工学院计算机和工程控制专业学生。虽然现在她的脸上挂满了血污和汗水,可是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我真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Oh!I’m from China!What can I do for you?(我从中国来,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我从震惊中惊醒。 看来她没认出我,估计是我脸上的伪装迷彩的缘故。我赶紧低下头,说了声“没事”就退下了台阶,向搭好的帐篷跑去。我一口气冲进帐篷,捂着胸口坐在铺好的行军毯上,喘了半天气没有说话。不一会儿,恶魔和狼人他们就跑过来了,连小猫和美女也跟了进来。 “刑天,怎么了?见着狮子了?怎么跑那么快?”一群人很八婆地围起来问东问西。 “没什么,没什么!”我一直打岔。 “不说实话是吧?我们可自己去问了,我可是看清你拉的是个护士,还是个亚裔的。很好找的哟!”美女威胁道。一群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妈的!一群杀人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不过看来我要是不说,这群不要脸的家伙真敢跑过去问人家。 “没什么,是个中国同胞,我见着亲人有些激动。”我希望能蒙过去。 “噢,那么多亚裔人你都不激动,就见她激动?我可是听见你们说什么了,就一句‘我从中国来’你就激动成这样?不可能,不要以为我们是傻子,快快招来!”小猫不愧是搞情报的,耳目果然厉害。 “没什么,真的!” “这样吧,你只要说她姓什么,我们就不再问了。你肯定认识她,不要否认!”小猫很“宽容”地说。其他人也点头。 看着这群“贱”人满脸的坏样,我知道如果我不透露点儿口风是过不了这一关的。 “我们只是认识,她姓赵!我只能说这些,不想再说了,我有隐私权的!”我拿出法律武器。 “赵?嗯……赵?!”小猫神情奇怪地开始念叨,不一会儿突然叫道:“赵宛儿,19岁,北京人,云南理工学院计算机和工程控制专业学生,是刑天的初恋情人,当然是被拒的那种。哈哈哈!我厉害吧?刑天,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隐私了!” 傻傻地看着小猫和一群人击掌庆祝,我真是莫名其妙,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没错,就是那个小本上记的,拷问训练那次,呵呵,我全背下来了,我可是过目不忘哦!”小猫自豪地叫道,“没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一对情人相隔几万公里,绕过半个地球,竟然在非洲碰上了。厉害,厉害!这叫什么?这叫缘分!真是太浪漫了!”小猫已经开始做梦了。 一群人开始嗡嗡嗡地讨论这件事,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出馊主意了。什么今天晚上摸过去,过个逍遥快活的非洲之夜,如果不从就用武力……现在抵挡得了刑天的蛮力的女人已经……“停,停!打住,不要再说了!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而且我们也不是情人,只是我喜欢过她,她不喜欢我。她也没有认出我来,请大家不要去骚扰她,好吗?”我哀求大家。 “我考虑一下。”小猫直起身子做思考状,“不行,我现在就去!”说完风一样蹿出了帐篷。 我刚直起身想去拦截,就被美女一拳打在脸上,还没爬起来,又被恶魔打倒。他妈的!拦人也没有这个样子的吧,痛死我了。就在我第二次起身还没爬起来的时候,小猫已经冲了回来:“刑天,她叫你过去!” 八婆!我爬起来看着一群瞪着大眼睛的“贱”人,实在无奈。摇摇头,自认倒霉地向正在晒绷带的宛儿走去。 “不好意思,宛儿,我不是故意不认你的,事情实在复杂。”我在背后盯着宛儿的背影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宛儿的背影突然一颤,扭过了身子,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看见宛儿的表情,我一下子明白了,晕死,小猫骗我!原来她并没有告诉宛儿,我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我真笨! “你是……你是……刑天?是你吗?”赵宛儿震惊地说道。 “是我!”我无奈地点点头,我怎么这么背呢? 宛儿向前冲了两步,就在我以为她要冲进我怀里的时候,突然刹住了车,停在我面前,低着头绞弄着手指,轻轻地说:“嗯,你没事就好!” “我有什么事?”我很纳闷儿。 “听老丁说你们在百货大楼碰到抢劫的,现场死了好多人,你也失踪了,大家都以为你死了!”说到“死了”两字,宛儿的头垂得更低,还小心地偷偷看了我一眼。 “呵呵,我没事,没有死,被特警给救了。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不想再提那些无奈的事情。 “我毕业了啊!大家都申请考研,我没有啊,你忘了吗?后来回到家,我家人给我找了个工作,给我小舅当秘书。我小舅是观察员,来刚果察看新政府状况,看有没有建交的可能,我就跟着一起来了。”宛儿谈起工作一脸的认真,“没想到,这里竟然打成这样,这里的人太可怜了。” “我是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观察员跑火线来干什么?难道连交火状况也要观察?”我指了指西边,那里正在激烈地交火。 “不,不!我们来是因为这里有中国的伤员,我们非洲援建队中的一支比较偏的队伍没有在交火前撤离,不少人员受伤,我小舅现在可算是中国驻刚果最高的官员了。这件事他必须管,所以我们就摸过来了!”宛儿说起这事一脸的悲伤。 “怎么?死了很多人吗?”我关心地问道,没想到,刚果打仗还死了我们中国人。 “嗯,在炮火中三人丧生,还有九人重伤,前些天因为药品不够又走了两个,而且还常有军队来骚扰,我们带的护卫根本不够。神父他们来了之后,情况好了很多,不过这些人必须马上撤离,不然……都会死的。这里卫生条件太差了……”宛儿还是一副菩萨心肠,说起这些掉起了眼泪,看起来好可怜。 “放心吧,有我们呢,我们队长会想办法的!”我安慰她。 “你们?咱们中国政府派兵了?”宛儿一脸的兴奋。 “嗯……不是,我不是跟中国军队来的……”我没法一下解释清楚状况。 “那你怎么过来的?你说特警救了你,我还以为你加入军队了呢。那你……”宛儿打量着我身上的军装。 “我……” 正当我不知应该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他们是dog of war!” 我扭头一看,一个穿着中国军服的少校军官慢慢地踱过来,冷冷地看着我。 “长官!”我马上敬礼。虽然不是一个军队的,可是他的军衔明显比我高,因为狙击任务的出色完成,在刚果基地我刚被授衔为少尉,但和他还差着三级呢! “稍息!”他扫了一眼我的肩头,回了个礼。我并没有戴军衔,佣兵执行的多是见不得光的任务,所以一般都不戴任何身份标志。其实很少有佣兵队伍会像我们一样授衔,也很少有人会承认佣兵队伍的授衔。 “表哥,什么叫dog of war?”宛儿挽着那个男人的手臂问道。 “Dog of war就是雇佣军!也就是大家说的战争野狗,闻着硝烟、追踪战火的杀戮机器。战争的挑动者!血腥的享受者!”那个男人一脸不友善地说出一串听起来很酷的词,“宛儿,你的朋友很厉害嘛!你怎么认识他的?” “刑天?他是我大学同学,也是咱们中国人啊。雇佣军?不可能吧,刑天家里好像没有人认识外国人啊,是吧,刑天?”宛儿对我很了解,毕竟我们曾是“最好的朋友”。 “嗯……宛儿,我现在确实是个佣兵。但我有不得已的理由!”我没有必要在外人面前提及我和屠夫之间的交易。虽然宛儿曾是我所喜欢的女孩,但和一个女人说这些,我始终觉得帮不上什么忙。 “不会吧,刑天,你当佣兵?才几个月不见,你就成了雇佣军人?怎么可能?”宛儿一脸的难以置信。 “恐怕不限于此!你的朋友应该还是一名相当出色的雇佣军人,不然不会被世界上最著名的雇佣军组织狼群吸收,那可是最凶的一条狗,转战数十个国家,据说他们走过的地方从不留活口。”那个男人冷冷地说。 “是这样吗?”宛儿脸上的神色由疑惑转为指责,“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这个……宛儿,没有这种事。战争嘛,总要死人的,不一定就是我们杀的。”我从不知狼群如此凶名昭著,怪不得全世界都在找我们做生意。狼群分成两三群,有接不完的任务。 “他们队伍里有个叫屠夫的,你知道他的外号是怎么来的吗?那赫乔内战的时候,俄国政府军不敌那赫乔叛军,邀请他们参战。当时他们和政府军一起冲入了那赫乔首府,屠夫一个人残杀了500名叛军和2000多名平民,不论是否有反抗能力,而且不留全尸,所以他得了个‘格罗兹尼的屠夫’的外号。他这位战友不会不知吧?”宛儿听到他表哥的陈述都快吐了。 我还真不知道屠夫的外号是这么来的,我以为只是他审问战俘的手法有点儿像卖肉的而已,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看着宛儿流下的泪水,我慌了,我可不想给她留下刽子手的印象。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说完,宛儿一转身冲回了教堂,不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 “宛儿!”我无奈地看着她冲进教堂的身影,气不打一处来,看着她表哥,“你干吗在宛儿面前中伤我?我得罪你了吗?我甚至都不认识你,先生!” “我只是让宛儿重新认识她的这个‘好’朋友,让他不要误入歧途。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杨剑。”他一副为了宛儿着想的表情。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开口:“你喜欢宛儿,所以要破坏我在她心中的形象。可是你知道吗,你这是多此一举。我曾经向她示爱,可是她拒绝了我。我们刚才只是好久不见了想聊聊天而已,你有必要这样做吗?” 杨剑有点儿受不了我盯着他看的眼神,不敢正视我,扭过头去,低声地说道:“我知道,可是你见过哪个女孩子会在拒绝了男孩子的示爱后还和他亲密来往?而且她在我面前总是刑天长刑天短的,根本就不像你说的那样心中没有你。我承认我的手段有点儿不光明正大,但情场也是战场,有本事你也可以害我。我对宛儿势在必得,我和你永远是敌人!”说完扭过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我站在广场上,感觉有点儿无奈,这就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情敌!不过听到宛儿对我并不是完全无情,我心中好生激动,虽然不知当初她为什么拒绝我,但是,看来说不定……正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背后幽幽地传来一句话:“他乡遇情人,还遇情敌,你的生活可真丰富啊!”我吓了一跳,扭脸一看是Redback,原来她一直在边上晒床单,我们的谈话都被她听到了。 “你怎么可以偷听我们说话呢?这太不道德了!”我有点儿生气。 “又不是我要听的,是声音硬要跑到我耳朵里的。你们要是小声点儿,也许我就听不到了。”Redback一脸的不以为然。 面对这个无礼的家伙,我一点儿法子也没有,总不能打她一顿吧。看着这个小妖精,我苦笑了一下,只好服软:“那你不要把我们的话告诉别人,好吗?” “放心吧!”她倒是很爽快。 “谢谢!”我诚恳地说道,这才重新审视眼前的妖精。没想到,她也挺大胆的,只在胸部套了个抹胸,下身穿着迷彩裤,脚蹬着军靴就跑了出来。而且我还发现,她可爱的小肚脐上打着个银环,看起来非常俏皮。 “嗯,神父不管你吗?” “什么?”她一时没有意识到我说什么。 我指了指她的衣服和肚脐。 “我杀人他都没意见,这些他怎么会有意见?不过他还是管太多,唠叨得像个老妈子!不说了,回见,我还有很多绷带要晒!”Redback说完就走了。 也是,神父都拎枪杀人了,你还能想他多有修养?走回营地,我一把抓住屠夫。 “你杀了2000多个平民?”我叫道。 “哪一次?” “还哪一次,还有几次?格罗兹尼那一次!”妈的,看来还有不少次。 “噢,那一次,那一次爽啊,呵呵,杀到我手软,爽!我杀得正在兴头上,还想向里冲的时候,对方可能觉得死伤太大,开炮轰城。好家伙,差点儿把我炸死在里面。后来格罗兹尼15万平民,打完就剩7万了,呵呵,那叫一个爽啊!我就是在那儿碰到了快慢机,那小子是狙击手,看见没?这就是他给我的。”屠夫指着肩头的弹疤说道。 “当时怎么没打死你小子!人太多眼有点儿花,失误啊!”快慢机幽幽地说。 “怎么,你也在那儿?还是敌方?”我大吃一惊。 “是啊,我当时还不是狼群的,是另一支佣兵队伍的。不过格罗兹尼一战后,我再没有见过他们,估计都死了。后来是队长把我招入狼群的,没想到,屠夫也是狼群的,一见面还打了起来。”快慢机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我不说话了,看来快慢机那天也没少杀人。那次战争是狙击手的天下,我记得报纸上说,仅首次攻入市中心的俄军131旅,在3天之内就损失了近800人、20辆坦克和102辆装甲车,以后死伤的1.5万人中80%都是狙击手干的。这种大场面我可没见过! “你干吗关心这事啊?”屠夫好奇道。 “没什么,偶尔听说,好奇而已!”我总不能说我因为这个被初恋情人指责吧。 “刑天,听说你因为屠夫的凶名被初恋情人骂了,还是情敌告的密,你好可怜啊……”小猫和美女从外面冲进来,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完了!没想到Redback也是个靠不住的女人! ATI M24 狙击枪 口径7.62mm×51mm NATO 全长1105mm 枪管长610mm 枪重5.53kg 弹匣容量5rds 最大有效射程915m ATI M24是M24 SWS的改进枪型,最主要的改进在于重新设计了旋转后拉式枪机,使枪机开锁、闭锁的动作更顺畅、更可靠,而击发机构也比M24 SWS更敏感、更平稳,最大有效射程也提高到1000码。枪托则采用M24 SWS的枪托。 躺在行军毯上,枕着背包,望着帐篷顶,我无心听他们在那里讨论在格罗兹尼谁杀了多少人,谁被打了几个洞。我只是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竟然在非洲遇到宛儿,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在我觉得能遇见一个中国人都困难的时候,竟然……不过我现在怎么去面对宛儿呢?虽然她表哥说宛儿对我也有好感,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我哪里还有心情去谈情说爱?炮声越来越近,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战场。我还是先想想如何能让宛儿活着离开非洲吧,至于感情上的事,先放放吧。我想东想西,慢慢地进入睡眠。现在做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有补充体力准备作战是实在的。 嘟!嘟!手上的表突然响了起来。紧急情况!我们一下从帐篷里就地滚了出去,手里拿着枪,先建立防线,妈的,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妈的,怎么回事?”小猫在无线电中问道。 “队长命令!全体进入战斗准备状态!”精英传达命令。 不一会儿,队长和神父从教堂里面走了出来。“集合!下达战斗任务!”队长叫道。除了观望哨,大家都聚了过来。 “现在我来说一下情况,这里有50多个轻重伤患和很多平民,神父是受教会派遣来保护教堂和教民的。现在乌干达军方支持的叛军已经向这里挺进了,他们全是异教徒,路过的村子,天主教徒全都被残杀,教堂也被烧了。神父希望我们帮助他把这里的人员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我已经同意了。现在让神父来介绍一下,请!”队长简明地说完情况后,对神父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家好,我们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很高兴再次和大家共事,我只有两句话要说,你们这次不是为了钱而战斗,你们是为了神而战斗,为了保护你们的兄弟同胞而战斗。上帝会赐福给所有为善良而贡献力量的勇士!我会向教会汇报,希望主教能答应亲自接见你们,为你们赐福!”大家都很激动,欧美人大多是天主教信徒。“这位是中国政府的李明先生,他和他的队伍将与我们同行,他们已经为保护我们牺牲了数位兄弟,上帝保佑他们!”神父向大家介绍了一位个子不高但很结实的中国人给大家认识。他只是向大家点头示意,然后退到一边,请神父继续讲话。 “大家来时方向的防线已被叛军攻破,现在我们只能顺着大草原向东走,绕过敌军才能回到政府军的后方。大家准备吧,我们马上出发!”神父指了指我们背后的草原说道。 “OK!加快动作。五分钟后出发。我已经发信号让鹰眼无论如何也要突击进来,带走一些伤员,不然我们人太多了。这次的任务很艰巨,大家小心啊!”队长补充一句就让大家赶快准备。 所有人都开始收拾行装,两分钟后一切准备就绪,我一边检查装备一边对医生说:“给上帝干活有什么好处吗?” “上帝肯让你给他干活就已经是天大的好处了!”医生呵呵笑着说道,“我忘了你不信教的!” “是啊,我不信神的。”我一边画着十字一边说。 “可不要让‘神之刺客’的人听到!”恶魔悄悄地说。 “怎么,他们还能打我一顿?”我把空弹匣压满子弹,将三个弹匣并连在一起,然后看着恶魔问道。 “你小子不听老人言啊,行!修士,这小子不信上帝!”恶魔冲修士嚷了一句。修士一听马上小跑过来,一看是今天上午揍了他一顿的我,愣了一下后又鼓足勇气张开嘴:“兄弟,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神是无处不在的。天主本身是无限的美善和真福,按他纯粹慈爱的计划,自由地创造了人,使人分享他的真福。为此,他时时处处接近人。他召唤及协助人去寻求他、认识他并全力地爱慕他。他召集所有因罪恶而分散的人,回到他合一的家庭——教会里去。为实行此事,时期一满,天主就派遣圣子作为赎世和救世者。天主在他内及借着他,召唤众人在圣神内成为他的义子,从而成为他真福的继承者……” 晕了!原来他们并不是要打你一顿,而是劝你信教。看着修士虔诚地、滔滔不绝地说着,我有点儿受不了。这确实够恐怖的。 “我不信神,如果有神,让他显个灵给我看看。我相信证据,这是唯物主义的观点,你应该了解!”我好奇地拦住他的话,想看看他怎么办。毕竟信仰是虚空的,我不信一会儿天上真会出现神兆。 “耶稣说:你若是信就必看见神的荣耀。你要信便可见神迹!”修士又准备开说。 “得了,先别说了,要开拔了,那个以后再说,以后再说!”我赶紧跑了。好家伙!我再也不敢说自己没有信仰了。 “怎么样,厉害吧?再来一次?侍者,这小子没有信仰,你相信吗?这太可怕了!”说完恶魔向前跑了。我刚想追过去,侍者一把拉住了我:“兄弟,人怎么能没有信仰呢?这太可怕了!” “我有信仰,不要说了。我信中国的道教,中国的原始宗教!”估计这样他就不会再说了。 “《十诫》第一条:我是耶和华——你的神,曾将你从埃及的为奴之家领出来,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侍者神色严肃如一个老者一样讲道。 “等等,从埃及?不会吧,带出来的是中国人吗?估计还没有埃及的时候就有我们中国人了,不要再说了,我相信万法自然是不会错的。”我强硬地说道。侍者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地走开了。 “用错法子了!”队长从身边走过时说,“你只要说自己是无神论者就行了。干吗说自己是道教信徒?这就说明你是有宗教信仰的,他们会认为把你从错误的宗教信仰中扭转过来是他们的责任!” “不会吧?信仰自由不是吗?”怎么和中国不一样? “那是制度,不是信仰。他们可不是政府官员,他们是传教士!”队长一边说一边安排伤患的队形。 “那你呢?你不觉得烦吗,队长?”我想听听他的建议。 “我是天主教教徒,我怕什么!”队长笑笑。 “那你就相信天上住着神?”我实在无法相信队长还信神,“你相信我们死了还能上天堂?” “当然不!我只是说我有信仰,但不代表我很虔诚,我可不是《圣经》里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只是我相信善良和美好,爱你的兄弟会让自己觉得美好的。信仰对我来说只是一种精神寄托,能让我在战斗时轻装上阵,没有思想包袱。”队长介绍了他的信仰观。 “你那是亵渎神灵!不要带坏孩子!”神父说道,他和Redback跟在担架队后面走了出来。队长撇撇嘴不说话了。担架后面跟着的是中国的工人和观察员的随身保卫人员,但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有的只拿了把手枪。我把背后的86S解下来扔给杨剑,指了指宛儿示意他保护好她,他很意外但随后点了点头。宛儿则在伤患身边跑来跑去,检查担架是否舒适,一副专业护士的样子,看得我很想笑! “真是个善良的天使,她就是上帝带给我们的奇迹!”神父看着宛儿的背影低声说道。 “是啊,她就是个善良的天使!”我表示同意。 “看来你和上帝还是有缘的!”神父说完就走了,留下我愣在那儿,心想怎么这就和上帝有缘了? 我跟在队伍的后面,所有战斗力强的人都在后面做掩护,本来我背上有伤,被安排到了队伍中间,但我觉得还是和兄弟们在一起才有安全感,就拒绝了队长的好意,而且和修士他们在一起非被唠叨死不可。Redback也在后面,我第一次和女人一起打仗有点儿不适应。像小猫和美女就很懒,跑到队伍中间去了,就差没找副担架让人抬着她们了。 Redback见我一直看她,便扭头看我一眼,很嚣张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不是,只是很好奇!看你的样子成年了吗?怎么就跑来打仗了?你家人同意了吗?”我好奇地问道。美女和小猫本来就是军人出身,Redback怎么看都不像成年女人。 “快了,再过几天就成年了。我家人都没了,不需要他们同意。不就是打仗嘛,我打仗的时候你还上小学呢,别跟我说教!”她的态度更嚣张了。 “不可能,除非你生下来就会跑,断了奶就会拿枪。还没成年装什么老资格!”虽然我比她大不了几岁,但我就是不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 “我4岁就开始坐在战壕里给士兵弹匣压子弹,6岁就开始在路上布雷,8岁第一次开枪杀人,10岁有了自己的第一支枪。7年间我用它杀了231人,你上小学的时候知道子弹击中人头部的声音吗?所以,别对我说教!”Redback把指着我鼻子的SIGP210拿开说道。 “不会吧?你家里是干什么的?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子干这种事?这太残忍了!”她说的话吓了我一跳。 “我有必要骗你吗?我父亲是黑贝雷,我母亲是爱尔兰共和军,他们相爱生下了我,我们一直在和英国佬打仗!英国军队太厉害,所以我一直跟着父母打游击,直到他们战死。”她像是在讲别人家的事似的,一点儿情绪波动都没有,说完便不再理我,又向前走了。 我慢慢地靠近神父:“什么是黑贝雷呀?怎么这么带小孩啊?她说的是真的假的?” “艾薇尔说的当然是真的!黑贝雷是爱尔兰共和军成立的一支雇佣军,当年我在英国巡视战区教堂的时候抓住她,才12岁就死了双亲,自己带领一批佣兵遗孤占据了一座废弃的小教堂,天天出来抢劫。要不是我抓住了她,估计就被英军剿灭了!”神父沉重地讲述着Redback的过去。 “那你还让她跟你出来打仗?她还未成年啊!”我好奇地问。 “首先我要说明,她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战士。其次是她自己要来的,我拦不住她,我只是给了她适当的教育和人生指导,并不能强加任何意愿给她。她一定要出来为自己在北爱尔兰的战争孤儿院挣钱,她可是那里的院长。你知道,我们不像你们狼群有高额的收入,我们一年内的大部分工作都是为教会做事,是无利润可言的。”神父一脸骄傲地说,“艾薇尔是我最能干的孩子,也是最善良的孩子!” “当院长啊,那她倒是挺厉害的!不过,现在北爱尔兰不是已经和平了吗?听说都快缴枪了。”我有点儿关心地问。 “是啊,不过,几十年战争的创伤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抚平的。”神父说道。 “你都不收钱,怎么维持基地的运作呢?”我们狼群每次发钱之前就已经把运作基金扣掉了,这我们都知道。 “主要是靠善良的兄弟姐妹们的捐助!教会也会给一点儿基本补偿。”神父看上去并没有任何怨言,“同是天主的孩子,我们没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 我对神父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这种人的品性真是没得说,佩服!和神父在一起说话有一种很放松的感觉,也许这就是书中说的如沐春风吧。除了对神父当佣军比较不能接受外,我越来越佩服神父,看着受了重伤痛得直叫的患者在他的微笑中慢慢地平复下来,慢慢地睡去,我想也许这就是人格的魅力吧。 走在非洲的大草原上,到处是半人高的无边无际的野草,后面是黑洞洞的森林,热风从背后吹来,我感觉自己就像天地间的一棵小草一样不起眼。走了三个小时后,我感觉大地有细微的震颤,好像有大批的动物在跑动。无线电中传来队长的声音:“停止前进!” 我架好枪,慢慢缩小防线,看到黑漆漆的远方闪动着绿油油的灯光。 “那是什么?有人发现我们了吗?看上去有点儿像夜光瞄准镜的反光。”我小声地对狼人说道。 “什么?哈哈!”狼人笑道,“夜光瞄准镜?那也是狙击手背对我们才会有这种影像。呵呵,那是狮群!” “什么?狮群?不会吧?大半夜它们起来干什么?”我吓了一跳,那么多绿点,可不是一头两头啊。 “它们饿了,起来吃饭。你见过狮子白天捕食吗?狮子是夜食动物,白天它们都在睡觉,晚上捕食,集体活动。少说也有30多头。后面暗一点儿的绿光是等着吃剩菜的野狗。”狼人虽然说着话,但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些绿点。 “那现在怎么办?等它们过来吃我们吗?”我有点儿慌了,以前从没见过这么多狮子。 “没关系,我们人多,鸣两枪它们就不敢过来了!”正说着就听见队前乒乒两声枪响,那些绿光一下就散了,但过了一会儿又聚在一起慢慢跟在我们的队伍后面。 “它们会跟多久?一直跟着吗?”我又问狼人,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不,狮子和狼不一样,它们喜欢速战速决,如果不能立刻搞定,它们就会撤退,像豹子一样!现在小心点儿,只要它们一接近就鸣枪,不要打狮子,这是保护动物,打它们是犯法的。”狼人一边说一边开了两枪。 “哼!人我都杀了,动物倒成珍贵东西了!”我嘲笑道。 “世界上有50多亿人,可没多少狮子了。在大草原上,你要是能空手搏杀一头狮子,你会成为部落崇拜的英雄。可是你不能无故猎杀,狮子可是他们的神,你不会想尝一尝原始部落的吹箭吧?”狼人非常喜欢和动物生活在一起,因此我们才叫他狼人。 “空手?有可能吗?”我摇摇头,不敢相信。 “应该可以的,你不就杀了只豹子吗?”狼人斜乜了我一眼,说道。 “我用军刀了,而且还负了伤。”我指着手上的伤痕说,“空手斗狮子?我可没那么傻!” “当你走投无路的时候,说不定比狮子更凶猛的野兽你都斗!因为人才是最凶狠的动物!”狼人亮了亮胳膊上的三道抓痕,“这就是狮子抓的!” “不会吧?你……为什么?”我不敢相信真有人空手去斗狮子! “为了活下去!”狼人看着远方,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像悲哀,像憎恨,像回味,像感激。我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我闭上嘴不再打扰他。 阵阵低沉的吼叫随着大地的震颤传入耳中,狮子几百公斤的体重击打在松软的土地上扬起的灰尘,让黑色的夜空看起来有点儿发灰。风吹来,夹带着食肉类猛兽特有的腐臭味,扫视周围绿色的光晕,有一种被关在一个巨大的兽笼中随时可能被撕碎的感觉。 雄狮发出的强烈的攻击性气味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犹如一只决斗中的猛兽,随时准备用我的利爪和锐齿撕裂任何胆敢挑衅的生物。汹涌的斗志如潮水般在胸中澎湃激荡,无法宣泄。 “吼——”身边的狼人突然爆出一种如狼似虎的号叫声,仿佛一种示威、一种强力压制,又像一丝导引、一个挑拨,瞬间在我的胸口挑出一个宣泄口。 “吼——”我也号叫出声,所有斗志和杀气轰然爆裂开来。 “吼——啊——呀——”所有人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都爆发了,不同的是有的吼声中是杀意,是战胜一切的宣示,有的是恐惧和无能为力的哀号。感受着这阵阵发自内心的呐喊,我第一次有了强者的感觉!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军人应该有的气势和心态,第一次发现常人的脆弱,这只是因为我面对恐惧没有低头。 “这才有点儿军人的样子嘛!”Redback在幽幽地说。眼睛盯着我一眨一眨的,像一对蓝火钻——晶莹而冰冷,却又暗藏如火般的炙热。 “谢谢,你也不错!”我和她碰了一下拳头,并向她致谢。 队伍依然缓慢地行进着,不时有走不动的轻伤患者停下,我们大家停下来等他们喘口气然后继续走。好在不用我们催促,狮群的吼声便“激发”了他们的活力。 不一会儿,宛儿从前面跑了过来,停到我们面前向队长和神父示意后说道:“神父、上校,我们需要休息,前面的伤员都没有力气了,我们已经持续行进七个小时了,很多人已经没有力气了。” 队长叹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指着远处的一丝红光说道:“小姐,看到了吗?那里,知道是什么吗?” 宛儿看了一眼,摇摇头。 “那是我们刚才待的村子,现在已经被烧了。敌军来得比我们想象的要快,我们不能停,如果停下来可能就会死!你不想这样吧?”队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宛儿一脸的不满,一跺脚,含着眼泪跑回队里。队长看着我,摊开手无奈地耸耸肩,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还不去安慰她一下?人家又不是护士,在这里忙了好几天,现在一片好心又不能被接受。”神父拍拍我的肩,用下巴点点宛儿跑去的方向。其他人则一脸好笑地看着我。 我扛着枪慢慢地跟了过去。没多久就看见宛儿一边为担架上的伤员量体温一边擦眼角的泪水,而杨剑在边上安慰她。我慢慢地走了过去,从身上掏出手帕递给她。本来我没有带这东西的习惯,可是现在全是军需,成套发的,所以没事的时候身上也带一块。 宛儿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我,默默地接过手帕,擦了擦泪水,然后小声地说了声“谢谢”。我笑了笑,看了一眼边上的杨剑,这小子瞪了我一眼,识趣地走开了,却在不远处一直盯着我们两个,像个怕妻子变心的丈夫一样,看得我很想笑。 沉默了一会儿,我轻声地问起她的情况:“你怎么样?累吗?什么时候改行做护士了,在这里跑来跑去当义工?想谈谈吗?” “不,我是小舅的秘书,只是在出国前接受过一些护理训练,主要是为了照顾我小舅的生活。我们来这里只是个意外,我们是来接中国援建伤员回国的,可是战争升级,把退路给切断了。我小舅就是中国驻刚果最高的政府官员,也是现在唯一的政府官员了。其他人都已经撤出刚果了,所以我们被困在这里了。这里没有无线电,我们根本无法与外界联系,这么多伤员,没有人帮忙怎么行?所以我就搭把手,帮帮忙而已。”宛儿依然温柔地说道,“你呢?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云南那次事件后,我便因为种种原因加入了狼群,就是现在的佣军,然后来这里执行任务,我们是来帮政府军驱赶叛军的。”我绞尽脑汁,尽量用一些没有暴力倾向的字眼。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呢?”宛儿一直不敢看我的眼睛,只是看着我的脸,想了想顿了一下又问道,“你会回去吧?” “会!我一定会回去的。”我赶紧答道,“只是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我得罪了一些罪犯,很厉害的那种,我怕回去被他们知道后会对我的家人不利,所以才……一直没回去!” 宛儿想了想,语音微颤地问了我一句:“刑天,你杀人了吗?” “我……嗯……杀……杀了!不过是他们先想杀我的,我是自卫!”我赶紧辩解。 宛儿举起手,示意我不要大声,然后说道:“我想也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看你吗?因为你的眼神不一样了,以前你的眼中都是机智和风趣,饱含热情,现在你的眼神冰冷而危险,就像一把钢刀,刺人心肺,和你对视让我紧张甚至恐惧,这在我表哥、我小舅的身上都感受不到。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这个样子?” “嗯,没什么,只是受了几次伤,然后就成这样了。呵呵,说说你表哥和你小舅吧!”我想岔开话题,总不能告诉她我枪杀上百人,把人开膛破肚破脑取髓,还差点儿被人打成肉渣,数次在死亡线上挣扎求生存,才变成现在的样子的吧。 宛儿很敏感,并没有强求,只是瞥给我一个不会放过我的眼神,然后幽幽地说:“我表哥其实是我爸战友的孩子,和我家有一丝沾边儿的亲戚关系,而且我们两家有通家之谊,所以我才叫他表哥。当年我小舅还在武警总队干的时候,我舅把他从兰州军区要过来当警卫,后来我舅到这边来就把他也带过来了。我小舅以前是干什么的我不能告诉你,那是机密。” “你小舅在武警总队干过?我哥也在那儿待过,他是一支队,估计还归你小舅管呢,呵呵!” “是吗?我去问问我小舅,说不定认识,呵呵!”宛儿听见这么巧的事,一下子打破了刚才比较郁闷的气氛,欢快地跑到前面去了。 看着宛儿的背影,我苦笑了一下,为了安慰她,我把大哥的事拿出来开玩笑,希望不要被他知道,要不我就惨了!想想过去几年受哥哥的“迫害”,我就一头冷汗。 第三十一章 敌人来了 第三十一章 敌人来了 宛儿离开后,杨剑挎着枪慢慢地走了过来。其实杨剑长得很帅,一米八的身高,标准的身形,细尖的脸盘,看着有点儿像吴奇隆,只是看我的眼神里的不友好,让我提不起兴趣和他说话。 我们互相看着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他一直和我对视是什么意思,不过不一会儿,他就眨眨眼把头扭到了一边,然后低低地说:“你小子杀了不少人吧?要不你变不成这个样子!” “没什么,生存需要。不值得自豪!”其实我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我想的是老子就是英雄了得!就是比你强!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和他斗气,只是有点儿看不惯他一脸官僚的样子,与宛儿没有一点儿关系。也许是在佣兵营里待的时间长了,我们队长虽然比较严格,但从不以身份压人,也不会因为自己是上校就把鼻子仰到天上去。杨剑年纪轻轻就一脸傲气,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家庭关系,他还不定在哪儿守雷达呢。 “你还恨我?因为我中伤你?”杨剑一脸我很小气的样子。 “不,我不恨你,我只是不喜欢你!”我直直地看着他,坦白地说道。 “为什么?” “同性相斥!”看到宛儿在招手,我对杨剑点了下头,向宛儿的方向跑去。 宛儿看我跑过来,笑眯眯地对我说:“刑天,这是我小舅李明。小舅,这就是刑天。” “小子,你就是刑风的弟弟?你老哥虽然不是我直属,但也算在我手下干过。他可了不得啊,全大队几万人,他项项拿第一,尤其是硬气功和散打,练得可是真有一套,枪法也好,是我带过的最好的兵。我听他说过他有个弟弟,没想到和小宛是同学,还能在非洲碰到,世界真是太小了!呵呵,你小子怎么会想起当佣兵的?像你哥一样在中国当兵多好,费这事儿跑国外来折腾。”李明一说起话,一股子硬气,一看就是带兵的武将。不过怎么会让他当观察员,不怕坏事吗? “李叔叔!”他没穿军装,我也不知他什么军衔,只好先这么叫,“谢谢你对我哥哥的称赞!我哥这么厉害吗?呵呵,这我倒不知道。我来这儿也是事出突然。” “呵呵,不想说就算了。你哥厉害着呢,不过他事业心太强了,不会照顾自己。他带的兵也不错,现在应该升上尉了吧,升得挺快的。”李明一脸强将手下无弱兵的自豪感。 “这倒是,他带兵是不错,每次回家都折腾我,上了三年军校,训练我三年,拿我当带兵的试验品,可把我害苦了……”我一边走一边把我哥将特种兵训练那一套搬回家训练我的事向李明讲了一遍。 “呵呵,有这回事?你小子也挺幸运的,一般军人想受这种训练还要三筛五选,才有机会得偿所愿。你小子门都不出就学会了这么多东西,还敢抱怨!”说着,李明地敲了我一记。 我揉揉头,傻笑了两声。想想也是,如果不是有我哥三年的训练,我不可能在云南那次抢劫中活下来,也不可能这么快适应高强度的特种兵训练。我应该多谢谢我哥才是。我在心中向远在中国的大哥说了声“谢谢”,也不知他能不能感应到。 看到宛儿又跑到后面去看病人,李明一把抓住我小声说道:“你小子行啊!没死躲这儿来享清静了,害得我们丫头没少掉泪,不就那么点儿事,你有什么看不开的?人生苦短须尽欢嘛!” 他一句话把我问住了,为我掉泪?为什么啊? “李叔叔,我和宛儿只是普通朋友,她拒绝做我的女朋友。我没有看不开,我们还是好朋友啊!”我满心疑惑地问道。 “她拒绝你?我以为你是她男朋友呢!你不知道那件事?”李明一脸的迷惑。 “哪件事呀?”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当初宛儿拒绝我一定有什么苦衷。 “她要是没告诉你,我也不能先说,要不丫头怪起来,我可吃罪不起!”李明一脸恍然,闭上了嘴巴。 这一下我就吊起了好奇心,发生了什么事让宛儿拒绝我,而且还不敢和我说?我想了半天,突然,“强暴”两个字蹿入我脑中,我一下瞪大了眼睛。 李明一看到我的表情,跳起来地又给了我一记。我没戴头盔,只戴了顶防暑帽,外面罩了个伪装网,他这一记敲得我脑仁都痛了。 “干吗?”我叫了起来。 “你小子少往歪处想,不是那回事!”没想到,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倒不弱,怪不得派他来当观察员。 “那她为什么拒绝我?”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 “别想了,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李明说道。 我想了想也就释然了,以现在这种情况,见不见得着明天的太阳还不一定呢,这些儿女情长就先放一放,等回到基地再说吧。我点点头,看了一眼李明身边的护卫,他们也都没拿枪,只有两三个人拿了支AK,看来是缴获的。我扭过头,向身边的队友借了几件武器,递给李明,然后慢慢地回到了队尾。路过杨剑的时候,我故意忽略了他投来的诧异的目光。 狮群早已散去,只有零散的野狗跟在我们后面,不过这种小东西根本不敢接近队伍,我们也不觉得它们有什么威胁,也就随它们了。这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天开始发白。我们走了八个小时,已经开始有人掉队了,还有人晕倒,抬担架的人也没有力气了。 “休息一会儿,鹰眼应该快到了。”队长下命令。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很多人一下就瘫倒在地上,我们赶快把他们扶了起来。可是一把握住他们的胳膊,吓了我一跳,只有两指粗的胳膊,捏起来就像枯木一样脆弱。扶着这些骨瘦如柴的家伙,我实在不能想象一个人怎么能瘦得和干尸一样,这要饿到什么程度,饿多久才会把一个一米八的人饿得不足60斤?虽然我们给了他们足够的给养,可是根本无法恢复他们的元气,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行军几十公里?可是神父又不肯丢下他的兄弟姐妹,我们只有希望鹰眼带来足够多的飞机,不然就什么也不用想了,等着死吧! 一群人坐在一片小草丛中,士兵坐在外围,伤员圈在中间。我值守第一班,其他人马上补眠,这是战士的一个特点,只要躺下就要能睡着,一有动静就要醒。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快慢机他们那么熟练,不过只要有人替我值守,我就会很放心地睡去,不然我就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中,无论如何也无法深度熟睡。看着草原在阳光下慢慢地缤纷起来,我坐在草丛中,抱着枪不断地抚摩着枪管,感受着枪管的冰冷能让我始终保持清醒。 两个小时后,轮到屠夫值守,我抱着枪躺下就睡,一闭眼就进入了梦乡。不知睡了多久,反正手上的表还没有提示轮到我值守,天上就传来了直升机的噪声。我睁开眼抱着枪爬起来,抬头一看,一架CH 47D支奴干运输直升机在一架米-24雌鹿的掩护下落在草原上,两个巨大的螺旋桨旋起的黄土眯得人睁不开眼。鹰眼在雌鹿上伸出手向我们示意,让我们快上飞机。 “另一架为什么不降下来?”宛儿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我的身边大声问道。 “那是武装直升机,负责掩护的,不能下来!”我大声叫着,支奴干的噪声太大了。 “可是,这根本无法把所有人都带走!”宛儿叫道。 “能带走多少是多少!安排伤最重的人先走,你是护士,你也先坐飞机走吧,估计这一次他们来得不易,下次能不能来还是个问题。”我看见雌鹿上的防弹玻璃都碎了,所以估计他们一定碰到敌方火力了。 宛儿一声不响地跑回去安排伤员登机了。 “你女朋友真是乡巴佬!”Redback捂着帽子嘲笑道。 我知道,她说的是宛儿不懂运输直升机要有武装直升机掩护这种军事常识。 “她不是军人!” “那她来这儿干吗?她肯定也不是护士!” “她是打字员。”我很肯定地回答。 “打字员?哈哈哈哈!打字员来这里?她的打字机呢?”Redback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 我不得不承认,Redback真的很美,虽然她的冷嘲热讽让我反感,但她那金白色的头发在阳光中闪耀着银光,如花的脸庞,如玉的贝齿,看得我一时失神,我怎么也无法把她与赤背毒蛛联系在一起。见我一直盯着她看,Redback也不笑了,认真地盯着我,不一会儿我意识到我正很不礼貌地盯着人家看,赶紧移开视线,看向运输机的方向。背后传来了Redback得意的笑声,臊得我一脸通红。 CH 47D支奴干能带24副担架或44名士兵,重伤睡担架的都上了飞机,可轻伤和体弱的人太多了,尽量往里面装也还剩不少。不一会儿,支奴干的机长便示意满员了,关闭机门升空了。在那些善良的神职人员的极力要求下,无奈的队长下令让鹰眼的米-24也下来了,可雌鹿只能载8个人。神职人员把从剩下的人里挑出来的身体最弱的人都推上了飞机,自己这边却一个也没有上去。看着那些含着泪水趴在机舱玻璃上的脸,我无法不为这些牧师和修女善良的心灵感动。为了保护他们冒这次险也许是值得的,毕竟现在这种人越来越少了,应该像大熊猫一样被保护起来。 我一扭头,看见宛儿和李明他们一群人都站在地面上,我跑过去叫道:“你们怎么不上飞机?” “我们怎么能和那些人抢机位?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再说了,还有很多健康的中国工人需要我们保护。”杨剑抢先说出一大段感人的话,后面的宛儿也用力点了几下头附和他。 真单纯!看着一脸天真的宛儿,我真奇怪,见过这么多伤患后她怎么还能保持一颗童心?看看边上的刚果政府官员,要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估计早跑光了。 “好吧,你们不想走随你们,不过不要后悔!”我对杨剑说道。 “所有人都来这里拿装备。”队长指着从直升机上拿下来的弹药,不过都是AK,中国军人都把武器换成了AK。 李明拿着手里的AK47拉把枪机,拍拍枪体:“还是这家伙用着舒心!”所有中国军人都露出了同样的神色,看得我一愣一愣的。呵呵,AK还真得人心啊! 见宛儿看着武器皱了皱眉,我走了过去把她拉开,递给她一支快慢机的MP7。这东西小,她拿着还成。我教她如何打开保险,如何拉枪机,如何瞄准。看她兴奋地瞄来瞄去,我笑了笑,真是不吃盐不知咸啊,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吗? 飞机飞走了,照快慢机的描述,再向前走10公里就是树林,进了树林再翻过三座山就可以到达政府军控区。不过他来时碰到不明火力的骚扰,差点儿被打下来,估计前面的路不太平,进了林区如果想进行第二次救援,最少要过两个山头才到着陆点。队长已经安排好行程,我们要在那里会合。现在除了我们狼群的30来号人,又加上神之刺客的8个人、6名修女和牧师、15名中国工人和军官,还有19名难民,总共80多个人。 队长觉得太显眼了,把人分成了三拨,我和Redback、修士、侍者、神父、所有中国人、6名修女和牧师、大熊、狼人一队。其他人主要保护那些体弱的难民。 我们刚分好队,还没来得及前进,身后突然传来机动车的声音。大家回头一看,尘土飞扬,看来追击我们的大部队跟上来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明目张胆地跟过来。 “好戏开场了!”队长叫道,“掩护队先走!狙击队断后!草丛是很好的掩护!马上行动!” 我和大熊、狼人对视了一眼,服从命令先撤。看着队长、屠夫他们端着枪潜入草丛,回头再看看一脸紧张的修女和牧师,还有工人,我觉得这些人真麻烦,害得我们不能和战友一起战斗。不过还是要先执行命令。 “我们走!”狼人带队,我和神父、Redback断后,一群人率先向东北方快速逃去。还没跑出一里远,背后就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我边跑边回头看,几道黑色的烟柱从伏击点冲天而起,接火了!虽然离战场有段距离了,可还会不时传来流弹的啸声。看来战事很猛啊! “别看了!快走,我们不跑快点儿,队长就没有办法尽快撤退!”狼人在队里叫道。 听狼人一说,大家都铆足了劲儿,撒腿就跑。宛儿和几个修女明显跑得很慢,而且有时还会跌倒。我们没办法,只好背的背,扶的扶,希望加快速度。我凑到宛儿跟前,刚扶住她的胳膊,杨剑就跑了过来,从另一边把宛儿扶住,还看了我一眼。 我心想,呸!你小子现在这个关头还想着儿女私情,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你想扶就扶吧,我可懒得和你争。想着,我就松开了手,跑到后面,一把抱起一个年龄挺大的修女跑了起来。Redback看着我们两个,呵呵地笑了起来,弄得我挺没面子。 抱着修女跑得不快,往常10公里对我来说很容易就跑到了,可是现在却怎么也看不到边。跑了20分钟我们才隐约看到绿色的林线,这种速度跟蜗牛有得一拼。可是再看我们后面15米外先锋和底火他们的队伍,我差点儿笑出来,连刚果政府军的头子现在都被精英扛在肩上。我们这边只有修女、牧师和几个工人比较麻烦,中国军人扛着枪背着人跑得也不急不喘的。呵呵,中国军人好样儿的! 跑着跑着,离林线越来越近,远处山头上的树冠都看得清清楚楚了,我突然发现林中光线一闪。 “狙击手!9点钟方向!”我在无线电中大叫道。所有人马上躲进草丛,只有四个工人还傻愣在那儿,我和狼人跑出去一人两个夹在肋下跑了回来。 “你们听不懂英语吗?傻愣着干什么?”我冲四个家伙用中国话骂道。 “我们听不懂英语,我们能听懂法语!”一个工人喃喃说道。我这才想起刚果的官方语言是法语,我骂错人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我赶紧道歉。 “没关系!”他们挺客气地说道。 我赶紧跑到神父和Redback身边,举起枪从瞄准镜中观察对面的丛林。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发现什么了吗?”我对Redback小声问道。 “没有,不过从刚才的光线看,不像是狙击镜,像是望远镜。9点钟方向的树冠有异常晃动,有人想吃我们!”Redback没有回头,仍在搜索。 “那怎么办?都到林子边上了却不能进去。林子里面是什么人?”我低声自言自语。 “应该是袭击鹰眼他们的家伙。”狼人和大熊潜到我们身边悄声说道。 我们蹲在草丛中,大太阳在头上直射着,露在外面的皮肤像被火烤一样痛。这么蹲在这里,用不了多长时间肯定要有不少人中暑,不过这对我来说已经比上次打伏击好太多了,至少我有足够的食物,没有味道恶心的血水,没有泛着臭味的大泥潭,没有能吃人的大蚂蚁,没有能吸干人血的非洲大蚊子。最重要的是,我身边有我可以信任的战友,不是孤身一人。 “我们不能待在这儿,我们要继续前进。”先锋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 “前面有狙击手!我们一动会暴露的,我也没办法。”我不知该怎么办了。 神父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慢慢地扭过头对我们说:“没有办法,有狙击手也要过,不然后面追来,罗杰上校的努力就白费了。你们谁是狙击手?我们向前冲,如果狙击手开枪,我希望他能在第一时间内把对方的狙击手放倒。”神父看着我们,一脸的期待。 “快慢机是狙击手,”我对神父说,“他肯定能办到!” “快慢机、快慢机!”我在无线电里喊道。 “别喊了,他留在前面了!”精英的回话让我一下愣住了。 “那还有谁是狙击手?”神父关切地问道。 “我们人人都能用狙击枪,可用得最好的应该就算他了!”狼人指了指我,“他是快慢机的重点培养对象。上次还完成了一个很出色的任务。” “什么?我是重点培养对象?快慢机怎么没告诉我?”我愣住了,没想到,快慢机想培养我做狙击手,我以为上次的任务只是所有佣兵的必修课,毕竟恶魔他们的狙击枪用得也很好。要是这样,那我岂不是要天天和臭泥、蚊虫、大批敌军为伍?我不要! “因为你的成绩好啊!你那一次干得多好啊!反搜索成功,还挂了一个高级军官和一架雌鹿!”狼人不怀好意地笑道。 我刚要申辩,神父阻挠了我的发言:“不要说了,既然这样,那就全靠你了!别让我们的人白白牺牲!”说完猫着腰带着人就要冲出去。 这怎么行?我可从没想过这任务。把兄弟们的性命交到我手里,这么大的责任,想想我都害怕。我刚要推掉这个任务,Redback说话了。 “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我们的命全交你手里了。”说完,她也钻了出去。大熊拍拍我的肩说了一句:“我们相信你的能力,好好干吧!” 我什么推卸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现在还能说什么啊?大家都这么说了,妈的!只有赌上命拼一把了,不然我就真没脸去见兄弟们了! 我点点头,开始调G3狙击枪。虽然我的G3狙击枪是特制的,可我对它在这么远的距离上的精度并不是很有信心,看来我还是要换支更专业的枪。测了一下距离,700米,还好在有效射程内。风向:逆风。风力:3级。 我调好枪后,换上专用的狙击加重弹,深吸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指,把射击方式调到单发,举起枪瞄准刚才闪光发生的方向,然后对早已做好准备的大熊点了一下头说:“上!” 大熊和狼人掏出刚运来的俄罗斯6H-30 30毫米轻型榴弹发射器,装上烟雾弹,两人齐发,快速地在几秒钟的时间内打出12发烟雾弹。不一会儿,弥天的大雾笼罩了从林线到草丛的一公里路程。 神父一声令下,所有人在烟雾的掩护下拼命地向丛林跑去。我一个人留在草丛中没有动,死死地盯着瞄准镜中的景物,对身边慌乱的情境充耳不闻。人员一部分一部分地跑进林线,我的心一直提在心口,生怕狙击手开枪而我错失了目标。所有的人都钻进了丛林,狙击手没有开枪,也许他是没有把握在这么浓的烟雾中击中目标,害怕暴露目标。 “刑天,该你了!快,快!”无线电中传来了狼人焦急的声音。我收起枪,飞快地冲出草丛,趁着未散的烟雾冲向丛林。刚冲到半路,乒的一声枪响,我只觉腿上一痛,腿一软,我一头栽在地上,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妈的!我说你怎么不开枪呢,原来等你爷爷我呢!” 第三十二章 来者不善 第三十二章 来者不善 我顾不得检查腿上的伤,忍着火烧般的剧痛从地上爬起来,一脚支地,跪在地上,举枪向着枪响的方向瞄准。正好一阵浓烟扑来,我失去了视距,提着枪踮着脚,我一跳跳地冲向丛林。还没跑100米,乒的又是一声枪响,一发子弹打在我脚边,爆起一阵尘土。我马上蹲下,向枪响的方向瞄准,瞄准镜中一棵树下一根枪管冒出的烟还没有消散。我顾不上细瞄,快速地扣下扳机,一枪打在他做掩护的树上,再扣,再扣,我连发三枪,打得他抬不起头,撤回树后。我端着枪站起身,慢慢地横移,左腿上传来阵阵胀痛,子弹吃在肉里了,火烧一样,脚一碰地就是一阵剧痛,小腿一软,差点儿就跌倒!我只能一点点地横移,但我的视线不敢离开瞄准镜。因为我知道,狙击手不可能只有一个,刚才那家伙拿的是M24,他附近应该还有一个观察掩护手。我一边快速移动一边观察,生怕一不留神被别人捡了便宜。 “你在哪儿?你在哪儿?王八蛋,让你爸爸看一眼啊,宝贝!”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跑着。我有点儿慌乱地用瞄准镜在他可能出现的几个地方扫描。差一点儿就进入狙击手的盲区了,这个时候如果他不出来,那我就得救了,如果他出来,我就只有拼一拼了。果然,在我就差十几米进入盲区的时候,树边的草丛一动,那个枪管又露了出来。先开枪的人活!我先发制人,照着枪管后方的草堆就是一枪。草堆一下飞散,不远处突然坐起一个没穿伪装衣的人,他端起M24瞄准我。糟糕!是诱导物,我已经来不及压下枪口了,赶快飞身横扑,扑向边上的一团浓烟,希望借此迷惑对方的视线。就在我身在空中的时候,枪响了,我腰侧一麻,但我知道没有打中我,因为没有中弹的感觉。我躺在地上马上举枪,因为我知道,M24是手动式狙击枪,有大约一秒半的空隙他要退弹壳、上弹、闭锁枪膛,然后再瞄准。我们两个现在就比谁快了,我左腿受伤,又一摔,根本爬不起来了。我躺在地上,侧着身瞄准,我一边瞄准一边自言自语:“不要急,不要慌,我抓到你了,小子!”就在我瞄准正退弹的狙击手的同时,丛林中,这家伙身边突然露出一个拿着M4的家伙,对着我就是一个三连发。M4的有效射程才500米,我现在在700米外,他还三连射,能打到我才怪。这是唯一的机会了,我不管打在身边的子弹和对面的掩护手,因为摆在狙击手目标第一顺位的是敌方狙击手,然后才是更有价值的目标。我扣动扳机,瞄准镜中正准备趴下的目标身体一震,命中!我的心瞬间又回到了肚子里。当我把枪口移向掩护手的时候,那小子已经不见了。我仍然不敢动,因为掩护手一般也是狙击手,就像我和快慢机一样,现在如果狙击枪在他手里,那就是另一个威胁了!从我中弹到我干掉他,只有15秒,这么短的时间我们两个对手便在死亡线上来回转了两圈,就像做游戏!获胜者的奖励是生存的权利! “掩护射击!”随着背后一声大叫,一阵枪声传来。 这时候,我眼睛的余光突然扫到狼人越过跨出丛林的众人向我跑来。我大叫道:“别过来,还有一个!别过来!”可是狼人没听我的,跑过来扛起我就跑。我在他背上努力地抬起头,举起枪观察着刚才狙击手的位置是否有危险。狼人飞快地冲到了林中,轻轻地把我放下。 “我打中他了,就在那个位置,还有一个!”我指着狙击手的位置向狼人叫道。 “好的,好的,好的,我们这就去看!你没事吧,刑天?镇定一点儿!”狼人摇摇我大声叫道。他看见我中枪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已经脱险了。扭头看了一圈,大家都盯着我的肚子看。我低头一看,吓了一跳,肚子上的衣服上有一个很大的洞,已经被血染红了。先锋跑过来一把撕开我的衣服,想检查伤口。大熊则抱着我的头捂着我的眼睛不让我看伤口,害怕增加我的心理负担。 “别捂我的眼睛!我知道我没中弹。你别捂我鼻子啊!”大熊的“爪子”就像大蒲扇一样一下盖住了我半张脸,连鼻子都快盖实了。 大熊不好意思地把手松开,我吸了两口气,看了一眼腹侧的伤。子弹擦边而过,只是擦破皮,出了点血,没有什么事,倒是腿上的子弹还在肉里卡着,痛得我都快昏过去了。 我咬着牙指着我的左小腿对狼人说:“腿上中弹了!妈的!” 狼人飞快地把我的裤腿拉高一看,小腿上鼓着个小包,有个表皮周围带着烧伤的闭合性伤口,从小眼内冒着血。我抽出刀子递给狼人,咬着牙哼道:“快给我挖出来,痛死了!快!”狼人接过刀刚要动手,Redback叫道:“别,那么大的刀你想挖多大块儿的肉下来啊?” 说完,她快速地从医疗袋中掏出小镊子,摁住我的腿,慢慢地探进伤口,夹住弹尾,慢慢地顺着伤口向外拖,痛得我直哼哼。 “你快点儿!干吗这么慢?使劲儿拉一下不就出来了?”我叫道。看着她细心地一点点向外拖,我急得出了一头汗。终于,子弹露出了屁股,露出它优美的身体,最后才把头探了出来。随着胀痛感的消失,我长舒了口气,放松了绷紧的身体,屁股这才坐到地上。 “你好运气啊!子弹打到你腿上的备用刀上,没有射穿你的腿,可真难得啊!”Redback用镊子夹着弹头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笑道:“要不要留个纪念啊?” “留屁纪念!妈的!倒霉!”也是,要是直接被M24打中,腿就完了,不可能还跳半天。我看了一眼被打出一个缺口的军刀,幸好我听快刀的话多带了把备用刀,虽然可惜了我花两千多美元做的刀,但是保住一条腿也是值得的。 一块手帕轻轻地擦拭我头上的汗水,我抬头一看是宛儿,她对我笑了笑,满脸灰土的小脸怎么看怎么滑稽。我笑着说了声“谢谢”。腹上一痛,Redback系紧了绷带后在上面一拍,然后起身走了。 该死!她故意的!我招她了?我慢慢地套上靴子,穿上衣服,站了起来,伤不重。除了伤口有点儿痛,还有点儿奇怪的酸酸的感觉以外,还能走路。肚子上也没什么事,妈的,我怎么总是受伤还不死?这不是折磨我吗? 吃了两片止痛药和抗生素,我拄着枪慢慢地围着人群转了两圈,甩甩腿,要是影响赶路可就完了。不断有人拍我的肩膀,说“好样的”!我则不断挤出微笑回应他们。 大熊带着非战斗人员深入丛林,我们等着接应后撤的队友。没过多久,队长他们也跑了过来。怕再有狙击手,我们又打了一排烟雾弹,让他们在掩护下跑了过来。快刀一进来,我就看见他身上挂彩了,后面陆续跟进的人或多或少都挂点儿血。全能还是被恶魔和扳机抬过来的,最后是队长、屠夫和骑士灰头土脸地跑了进来。 队长刚跑进来,后面的车队就追过来了,点50口径的车载机枪打得身边的树木折的折、断的断。大家什么也不说,扭头就向丛林里跑。这时候我的腿也不痛了,跑得比兔子还快!狼人和精英架上榴弹发射器,换成高爆杀伤弹,开始一个劲儿地狂轰,炸得最前面两辆吉普人仰马翻。深入丛林后,我和快慢机等人架好枪,开始掩护射击,而狼人他们开始后撤。 打翻一个从吉普里面爬出来的士兵,就听见快慢机叫道:“布雷!撤!” 刺客、我、快慢机和Redback几个人开始快速布雷,Redback布雷的速度明显比我们快很多,两三下就布好一个,而且绝不重样。到底是从小布雷长大的,果然厉害!佩服!背后又传来点50的枪声,他们的援军到了,子弹到处乱飞,好几次都差点儿打中我的脑袋,吓得我差一点儿踩在自己刚布好的地雷上。 布好雷后,大家快速撤向后方,然后各自抢占有利的位置,架好枪,准备接火。盯着林外徘徊的吉普车,我热切地希望他们能冲进来,让我杀个够。可是对方好像知道我们会设伏,所以一直在林外转悠,就是不进来。人越聚越多,不一会儿林外已经聚了上千人,十几辆架着无后坐力炮和点50机枪的吉普。好家伙,怪不得把队长他们打得那么惨。 等了一会儿,他们还不过来。我失去了耐性,对着一辆跑进射程的吉普车上的操枪手就是一枪,直接把他从车上掀了下去,吓得其他车辆一溜烟地后退了几百米,瞬间丛林前面的空地上只剩几个中枪未死的伤兵在那里翻滚哀号。 过了一会儿,对方的车队里来了一辆悍马,下来一个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这些人对着树林一阵扫射,打了几发榴弹炮后竟然全退了,弄得我们十分纳闷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管他呢,走了最好,不走还指不定打成什么样呢。大家收起枪,深深地吸了口气,所有人都放松身体靠着树坐在地上,看着对方取笑着:“看你那熊样!”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聚到队长边上想了解刚才的情况,怎么这么多人受伤,这是很少见的,而且还有几个受重伤的,就差没死人了! “罗杰,怎么回事?”神父直接问队长,我们都安静地听着。 “人太多,这些人还受过特殊训练,又有很多重武器,指挥这帮人的家伙不简单。而且他们中有狙击手,很厉害的狙击手!这里面有高手!”队长低着头一面说一面思考着什么。他满脸的炮灰,胡子上全是草屑,肩头也负了伤,医生正给他处理。 “队长,刚才我们冲过来时,刑天干掉一个狙击手,不知和你说的那帮人是不是一伙儿的,我们最好去看看。”狼人建议道。 队长一听来了精神:“什么?在哪儿?我们去看看。” “估计没有了吧,还有一个观察手没干掉,尸体可能已经不在了。”我担心地说道。这么长时间了,不定给扛哪儿去了! “不会的!”队长断然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扛着几十公斤重的死人逃跑是不可能的,尸体一定还在。我们去看看!” 既然他这么坚决,我只好保留意见,一瘸一拐地在前面带路,向刚才狙击手被放倒的地方走去。一行人小心地在林中穿行,当接近目标地点的时候,我打手势让大家小心,把方位指给刺客和精英,然后他们两个慢慢地潜向尸体应该在的位置。两个人先示意尸体在,然后绕着尸体周围的树林转了几圈,慢慢地接近,最后停在尸体边上,向我们示意安全,大家这才靠近。可是我们刚围过去,刺客突然一伸手让我们都停下,然后我就看见他的冷汗流了下来。 “怎么了?”我用喉结无线电不出声地问道。 “压力炸弹!”刺客指着尸体手边的M24步枪说道。 仔细一看,我们才发现枪托下面的一片树叶下散发着金属光泽,而枪管则放在一块非常小的石头上,保持着极微妙的平衡,只要石头附近的树叶一动,枪管随之一动,炸弹就会爆炸,刺客和精英就没有活路了。而这个炸弹就现在的条件来说没有拆除的可能。我们都慢慢地退下来,精英离得还比较远,而刺客就站在尸体旁边,根本不敢动,害怕一抬脚就会触动炸弹。 我们都替刺客捏把汗,可又没有办法,帮不上忙,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束手无策。刺客先蹲下查看了一下自己脚下的树叶会不会触动机关,而答案看来是肯定的。那么现在问题反而简单了,那就是要怎么在0.5秒内离开炸弹15米。 这听起来就像刺客死定了一样! 刺客看了一眼机关,又扭头看了一眼先锋,然后指了指头上的树顶,先锋马上表示明白,而其他人也开始在旁边找东西。我奇怪地问屠夫:“他们找什么呢?” “细一点儿的树,越高越好!”屠夫一边找一边回答我,而我一下就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了。不一会儿大家就找好了一棵很合适的树,狼人快速爬上树,然后用军用缆绳将树冠捆住,把另一头扔给我们,大家一起用力慢慢地把那棵树给拉成了弧形,树冠都快碰到地了,然后固定好,绕过一个低低的树杈做支点,再爬到刺客头上20多米高的树顶,把绳子的另一头垂下给他。刺客把绳子系在腰上,然后向我们示意可以开始了。 大家退开,屠夫拿着砍刀走到固定这个大弹弓的缆绳前,一刀砍断。树冠在一瞬间弹回到空中,而刺客则像火箭一样冲天而起,一刹那就弹起20来米高。他刚一离地,尸体边上的炸弹就爆了。火焰追着刺客的脚跟冲上了天,尸体也被炸得支离破碎。不一会儿,刺客又号叫着掉了下来,快摔到地面的时候又弹回空中,像蹦极一样弹来弹去。 我们一群人在边上终于松了口气,听着刺客鬼哭狼嚎般的叫声,一齐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心中同时泛起了不妙的感觉,对手不是一般人啊,这种巧妙的机关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设计出来的,更何况压力炸弹不是一般部队能配到的。这次跟着我们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刺客被从高挂的空中解下来后,拍着胸口大叫刺激,看了一眼有点儿发煳的军靴,这可是从鬼门关前逛了一圈。刺客只是笑了笑,拍拍靴子笑道:“这可是我新拿的,还没给钱呢。天才会杀了我的!”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慢慢地围到被炸得只剩两条腿的冒着烟的尸体边上,我们依然想从散布在四周的碎肉中找寻些蛛丝马迹。我肋上有点儿伤,一弯腰就痛,所以就坐下打量着那两条腿,空气中弥漫着硝酸和烤肉的味道。 “从衣服的质地和样式上看,既不是本地军人也不是乌干达军人,应该是佣兵,从武器上看是美国造的。不过没有士兵牌和身份证明,我们不能确定他是什么人。只是拥有如此高明的手法,应该不是一般的美国军人,看来这次我们碰到硬点子了。”队长总结道。 所有人都只是听着没有说话,已经达成共识,不需要说什么了。 “先生们,也许你们应该看看这个!”Redback举着她的Strider猛虎刃走了过来,我们都被她奇怪的举动吸引住了,走近才发现她的刀上竟然扎着块肉。她走到我们中间,把那块肉甩在一块石头上,大家这才看清这是一块冒着热气的人皮,而人皮上有个挺眼熟的文身。我一看见这个文身就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低着头想了半天却一直想不起来。 快刀看见那片肉后,第一个举动吓了我一跳,他竟然掏出刀子一刀砍在那片肉上,然后一刀刀地把那片肉剁成了肉末,最后一脸悲恸地坐在地上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狼群中的人哭。 队长没有斥责他,只是幽幽地说了一句:“又见面了,格斯中校!” 而我也突然想起那个文身是在哪里见到的了…… 第三十三章 狼群的危机 第三十三章 狼群的危机 我抬起头盯着扳机,我见过的相同的文身就是在他身上看到的,那次玩推木桩比赛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身上那个奇特的文身,没想到在这里又看到了。一开始,我根本没想到会有自己人和敌人有关系,可是刚才我无意中看到边上的一截木桩,才想起这件事来! 扳机看我一直盯着他,瞪了我一眼说道:“看什么看?” “你身上也有个相同的文身,对吧?”我直接挑明了说。 “对啊,怎么了?”扳机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看得我怒火中烧,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吼道:“怎么了?你的文身和敌人身上的一样,你说怎么了?你们是朋友还是兄弟?你的朋友或兄弟用大炮追着我们炸了一天,你说怎么了?” 扳机看着我抓着他领子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倒是队长一把拉开了我。 “刑天,不要激动,扳机身上有这个文身,我们都知道!这件事和他无关。你不要乱猜!”队长拉开我们后慢慢地走到快刀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快刀没有抬头,只是摇摇头说了声:“我没事!” 队长听了快刀的话后,扫了一眼大家,说道:“大家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了,快回去准备吧,不要告诉那些难民和修女。把李明先生找来,我想他应该知道这件事。” “是的,长官!”其他人都回应道,然后就回去了。只剩下我、神父和Redback几个人,队长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看天色,就坐下等待中国方面的代表李明。不一会儿,李明就从下面跑了过来,手里拎着AK,一身黑西装沾满了土和草汁,皮鞋、袜子上都是泥,看起来很狼狈。 “罗杰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李明一脸凝重,估计他也觉得不对劲儿了。 “是这样的,李明先生,我们这一次的对手不是一般人,你是中国方面的重要人物,又是军人,所以我们认为有必要先通知你一声,希望你听完后最好能保密!”队长指了指地上的两条腿,然后说道:“这具尸体是刚才刑天打死的狙击手,尸体上的文身告诉我,这是美国陆军精英‘绿扁帽’的一个成员,而且他还有同伴在丛林中。这就意味着,我们随时都会受到他们各种各样的攻击。我希望您和您的士兵能时刻做好准备!” 李明先是一愣,神色有点儿惊慌,然后又变成热烈的期待,看得我忐忑不安,这家伙怎么回事?一会儿工夫脸色能变出这么多样子,真有意思! “我明白了,谢谢您!那我就先失陪了,我去准备一下!”说完就走了,不过临走前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说一会儿想见我。我就对他点了点头,然后他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大部队去了。真不明白他在丛林中活动穿身西服干吗。 “好了,现在没有外人了,我来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队长拨了拨被快刀剁得粉碎的肉渣说道,“前两年,我们在安哥拉接了个任务,是从叛军手里救一名美军记者,当然大家都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我们到了那里后,先见了雇主介绍给我们的当地帮手——格斯先生,我认识他,和他有过交往,所以很信任地按他给的地图行动了。可是到了地方我们才发现被骗了,在那里迎接我们的是大炮和飞机,还有一队‘绿扁帽’。当然我们损失惨重,仅当年加入的25个新兵就阵亡9个,重伤15个,其他的我就不说了,而快刀就是其中唯一剩下的新兵。后来我们弄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自1971年特种部队撤出越南后,他们的名额开始减少,新训练计划的开始使得特种部队经历了一些变革:因为恐怖分子的威胁,这年7月,第一特种作业支队——现称‘铁人’——开始筹组,而另一暂时性的反恐怖单位‘蓝光’则在成立一年后,也就是铁人正式运作时解散。而格斯便是蓝光的创始者,他对上面因为铁人而解散蓝光很不满,所以当年便退役回家,做起了佣兵。十几年后,他聚集了足够的资金,从‘绿扁帽’的退伍军人中选了100多人重组了他的蓝光,而他对铁人一直持敌对态度。我当年从军队退役前曾指挥铁人部队执行过几次比较成功的任务,所以他就想以打倒我带领的狼群来证明他的蓝光是最优秀的。于是,便发生了安哥拉一战,最后我们损失了很多人手,但他们损失更多,100多绿扁帽成员估计只剩下20多还能战斗的,所以我们就结了仇!这一次在这里碰上,估计不会好过。这个文身是绿扁帽特别行动单位的文身,扳机就是从绿扁帽出来的,所以他也有,你不用疑心,刑天!” 神父听了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有Redback很兴奋地揉了揉鼻子,一脸的期待,而侍者和修士的脸上布满了愁云,一直在胸前画着十字,开始祈祷。我什么反应也没有,好像队长说的是别人家的事一样,除了对扳机文身的问题找到了答案,这个故事给我的印象就是有批厉害的狗跟上我们了。 队长看了看我的反应,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挥了挥手道:“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了,估计入夜蓝光的袭击就会开始,所以大家要小心了。”说完便搭着神父的肩一起走了。 Redback兴奋地哼着爱尔兰小曲,一蹦一蹦地跑了,我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她兴奋什么。修士走过去的时候,我听见他小声地念着:“主啊,你的名,帮我驱走黑暗,使我不再恐惧……” 看来他小子还是怕了,而侍者更绝,跑过来拉着我一边走一边说:“兄弟,在这最后的时刻,我希望你能幡然醒悟,来到主的光辉之下,侍奉我主,以得永生!” 这个更厉害,直接就绝望了!我摇摇头,拍拍他的肩不敢搭腔——生怕他缠着我,然后一脸遗憾地快速逃走,连腿上的伤都被他吓得不痛了。 我快速地跑到李明他们跟前,把正在休息的宛儿吓了一跳,估计她在纳闷儿,我不是腿上受伤了吗,怎么还这么上蹿下跳的?李明看见我过来,一脸担心地问我:“你们队长又跟你们说什么了?” 我觉得狼群死人和李明没什么关系,就把队长跟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小子不老实,可以!自己人还不说实话!”李明抱着我就是一家伙,打得我腹部伤口抽痛。听他这话,我觉得很不舒服,因为作为狼群的成员,李明对我来说只是个外人,而作为一个中国人,李明也只是个同胞。我是个很现实的人,不管你认识我哥也好,是宛儿的小舅也好,对我来说12个小时以前的陌生人,现在也只能叫认识,还没熟到能称自己人的地步。 我应付了他以后,宛儿走到我身边,把手帕递给我,我一看是我昨天递给她的那块,现在洗干净了又还给我。我也没客气,收了起来,然后斟酌着对她说:“宛儿,现在我们队员中有伤员,估计天黑前不会再行进了,你现在最好休息一下,估计晚上就不能睡了!”其实我是想说白天没危险,晚上会死人,不过害怕吓着她,就没有和她直说,我相信李明也不会傻到把这个消息告诉一个弱女子。 “我不怕,我有枪!”宛儿扬了扬手中的MP7对我说道。 我只能对她苦笑一下,你有大炮也不行啊,只能在你身上多花点儿精力了。希望你的护花使者能起到点儿作用。想到这里,我偷看了一下杨剑,那小子倒是盯得挺紧,一直看着这里。希望你晚上也能看好她才是。 队长在无线电中招集我们,我告别宛儿回到队尾。队长正在分配工作,轻伤的已经包扎完毕,而全能他们几个重伤员也已经躺在担架上挂起了紧急输液袋和血浆。 队长看到我来,只是对我交代了一句:“刑天,你和狼人还有屠夫负责中国成员的安全,入夜后无论什么人活动都要经过允许,就是尿尿你们也要站在背后给我看着!明白吗?” “是的,长官!”我立即表示明白。 所有的人都聚在一起,为了不给偷袭者任何可乘之机,大家都聚成一队,但不太密集,生怕走失一个人。因为重伤员的情况不稳定,队长决定暂时不快速前进,只是深入了丛林一些,然后就布置防线,准备驻扎。 天色慢慢地暗下来了,久违的黑暗笼罩了大地,丛林中伸手不见五指。一大群人坐在林中一块比较空的平地上,围成一个圆靠着树木休息,中心是伤员,第二层是非战斗人员,第三层是战斗队员。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把枪横放在膝头,从包中拿出密封的口粮,掏出牛肉和高能蛋白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注意边上的动静。 咔嚓!耳边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我马上掏出枪指向声源处,然后才仔细地看了一眼。原来是宛儿拿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看到我拿枪指着她,吓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如何是好。我收起枪,轻声说:“过来吧!”她才慢慢地走了过来,坐到我身边,我看她要和我说话,就把位置向后移了移,边上的狼人移过来接替我的位置。 “我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走动吗?晚上丛林中两三米的距离就不可视物了,如果你被杀了我们也不知道,明白吗?”我尽量压低声音训道。 宛儿一脸委屈地看着我,眼中竟然泛出泪光,我只好认输,摆摆手说:“算了!什么事?” 她吸吸鼻子才慢慢地开口:“我们后面也开饭了,你说你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回家了,我给你送点儿家乡饭,谁知道你……”说着声音中又带上了哭腔,吓得我赶紧在她背上拍了拍,小声说:“是吗?那太好了,我看看,你们怎么还有家乡菜?真稀罕!我看看。”我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 “喏,给你!拿去,哼!”她把手里的东西给我后扭头就跑掉了,弄得我接过饭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丫头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不过先不管她,有什么事等出了丛林再说。 我打开眼前热乎乎的包,一看,原来是一包已经弄好的大米饭,我乐了,不知道中国军队什么时候开发出了这种军用口粮,上面还有点儿胡萝卜和肉丝什么的,看得我一晕一晕的。呵呵,还真全! 我赶紧舀了一块放进嘴里。“嗯!”我舒服地哼出声来,大米的清香从鼻孔中喷出,甘甜的米粒口齿留香。爽!还是家乡的饭好吃啊,这几年净吃面包、牛肉和压缩军粮了,连大米饭是什么味道都快忘了,这一口可把我美死了。 三口并两口地我就把袋中的大米饭扒进了嘴里,现在我的饭量长了太多,这点儿东西还不够半饱,只好又拿起牛肉干和压缩口粮吃起来,不过因为有了大米饭垫底,入口的压缩口粮也变得美味了很多。 坐回大石头上,我嚼着牛肉干,替换狼人继续观望。没想到,狼人这小子竟凑过来问了一句:“刚才吃什么呢?我坐这么远都闻到了,那么香!”说完还吞了口口水,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中国大餐,没你的份儿!”我很自豪地笑了,到了外国我才知道外国的饮食文化多贫乏,除了咖啡、可乐,我觉得也就红酒比较不错了。 “不可能,中国菜我吃过很多次,不是那个味道,不要骗我!”狼人向来以鼻子好闻名,所以他很肯定我吃的不是中国菜。 “等过两天回到法国,我带你去吃真正的中国菜。”我笑道。中国人都知道到了外国想吃中国菜要到唐人街去,而且要申明自己是中国人,才能吃到正宗的中国菜,不然吃到的就是糖水兑味精。 “行,要是吃不到,你小子就完了!”狼人舔舔嘴唇,有点儿迫不及待地说道。 “绝对没有问题!”我笑道。那小子才退到后面去吃他的东西。 小插曲后,就陷入了无聊的等待,丛林中的黑夜像一层黑色的湿布罩在脸上,巨大的湿气压得人胸口发闷,我慢慢地解开衣领透透气。已经后半夜了,并没有什么人来袭击我们,连人最易犯困的三点时刻也没有任何动静。我慢慢地剥开一颗提神糖放进嘴里,那股难受的味道顺着舌根一下冲到头顶,我的精神也随之一振。我抱着枪,靠着一棵树蹲在树根下的草丛中,只露出两只眼睛,在黑暗中慢慢搜寻,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慢慢地,天色开始发白,丛林中升起淡淡的水汽,热带丛林越是山区越容易出现晨雾,如果是我,现在就是偷袭的最好时机。我想,对于外面窥视了一晚的家伙也是! 砰!砰!无线电中传来两下轻轻的敲击声,我知道有人来换班了。不一会儿,狼人偷偷蹲在另一片草丛中向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回去休息。 我又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身边安全后,慢慢地站了起来,猫着腰向圈内退去。舒展了一下胳膊,我慢慢地走向人群密集处,这一夜担惊受怕,过得真够难受的。正在想东想西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Redback的位置,发现她也已经换班回去了。侍者蹲在一块石头后面正向我这边看,我对他点了点头。就在我准备收回目光继续前进的时候,猛然发现远处的一根树枝慢慢动了起来,接着半张脸转了出来,一只冰冷的眼睛在淡淡升起的晨雾中乍现。 “侍者,趴下!”我大叫道,然后举起枪,来不及瞄准方向,冲着雾气就是一阵扫射,希望能阻止对方的行动,可我还是慢了。 嗖的破空声中,一道黑影刺破迷雾,正中侍者的胸前。我拉开一颗手雷向出现暗杀者的地方投了过去。在手雷炸响的同时,我冲到侍者边上,把他抱起来,背后传来M249的咆哮声。Redback也听到声音,掉转回来,用机枪掩护我。四面八方也传来了枪声,看来对方的第一次袭击就是在今天早上。 我抱着侍者冲向队中间,怀中的侍者用力地抓住我的衣服,使劲儿向下拽,连我小腹的绷带都被他拽开了。我忍着痛一边跑一边叫:“医生,医生!有人受伤了!医生!” 不一会儿,医生和神父冲了过来,看见我怀里的侍者,他们都大吃一惊。医生让我慢慢地放下他,然后开始为他做检查。我喘着气看着,侍者胸口上插着一支箭,像一面黑色的旗帜。侍者一直努力挣扎着想要去拔那支箭,都被边上的神父给压住了。他嘴里不停地抽气,似乎气永远不够吸似的,他的肚子一挺一挺的。解开衣服才发现,那支箭正扎在防弹衣的铁板缝隙中,斜着钉入一尺多深,创口的血流量不大,只是慢慢地向外洇血。 医生检查了一下,对神父摇了摇头。神父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失常的神色,依然镇定自若地紧握着侍者的手,在边上安慰着侍者。医生掏出吗啡在侍者的身上扎了进去,如果军医检查后不进行任何措施,只注射吗啡,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精英等人都扭过头转身走开,如果说有什么比一个人躺在那里等待死亡更让人伤感的,那就是看着一个人躺在那里等待死亡而自己又无能为力。 Redback刚过来就看见医生的处理方法,她一脸惊慌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终生难忘,那是一种已然绝望又无助地寻求希望的眼神,她想要在我这里寻找什么?寻找谎言的安慰吗?我伸出手,把她搂在怀里,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拥抱女人,但带给我的不是温暖而是阴暗。 Redback是个坚强的女人,她只是在我怀里埋着头跺了两下脚,便挣脱我的怀抱转身走向侍者受伤的岗位,接替了那里的修士继续值勤。她的眼中什么情绪也没有,就像一个死人一样,木然地在丛林中扫视着。 “刑天,侍者有话对你说!”神父声音颤抖地唤我。 我扭头一看,侍者一边抽搐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我,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我来不及思索,赶快蹲下,趴在地上把脸贴在他的嘴前,希望听到他想跟我说的话。可是除了血水堵住气管传来的咳嗽声,我什么也听不清。 “箭射穿了肺叶,他说不出话了!”医生在边上拍拍我,把我拉了起来,指了指侍者微抬的手,我这才发现,侍者挣扎着从脖子上拽下一条带血的银制十字架,递给我。 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想让我信教,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有点儿茫然地看着神父,神父只是扭过头,从他颤抖的肩头我知道他哭了。看着侍者满怀期望的眼神和抽搐的双手,我别无选择,接下了十字架。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侍者的眼中爆出七彩的光芒,他竟然颤抖着用手在我手中的十字架上画了个十字,然后从喉头中断断续续地挤出一句:“上帝与你同在!” 第一次有战友面临死亡,虽然不是狼群的同伴,可也是一个一起经过枪林弹雨的朋友。虽然他有点儿唠叨,但绝对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信徒。我木然地看着侍者,他的手在我掌中慢慢地变冷,我不知道我有什么感觉,因为这种感觉以前从没有人告诉过我,也没有先例,我只能暂且称它为麻木。 “我知道你的行为、劳碌、忍耐,也知道你不能容忍恶人,你也曾试验那自称为使徒却不是使徒的人,看出他们是假的来。你也能忍耐,曾为我的名劳苦,并不乏倦。但愿真实的信德之光能将人从无知、罪恶的奴役中救出,引导人迈向那唯一名副其实的自由:就是遵循圣神的引导,生活在耶稣基督内的那份自由,在今世,在天国,和在面对面享见天主幸福的圆融中!我们在爱子里得蒙救赎,罪过得以赦免。愿主耶稣的恩惠,常与众圣徒同在。阿门!”神父在一边慢慢诵读圣文为侍者祝祷。 侍者在神父的诵读声中,眼望上天,面带微笑,慢慢地停止了抽搐。 “圣灵接走了他圣洁的灵魂,天主将在天国中赐福与他,愿他的美德常在我心!”神父在胸前画着十字,然后对我们大家说道。 边上的修女、牧师以及天主教徒都在胸前画着十字,默默为侍者祝祷。只有我拿着带血的十字架愣在那里,看着神父。这个十字架怎么办?我又不是信徒,我保管不太合适吧? “你留着吧,这是他最后的心愿了。我们并不强迫你信教,就当是侍者留给你的纪念吧!”神父一边说一边为侍者做最后的整理工作。 我看了看手上的十字架,苦笑了一下,这算什么?遗嘱吗?就算当幸运符,它连上一任主人都保佑不了,又怎么能带给我好运呢?拿着这个十字架,我慢慢地走到Redback身边,把十字架递给她,我怎么看都觉得我保管这东西不合适。Redback看了我一眼,并没有伸手接,而是指了指我的肚子。我低头一看,衣服扣子都被侍者拽开了,肚子上的绷带也被撕开了,泛白的伤口露了出来。我刚要用手去捂,Redback拦住了我,轻轻地揭掉了我肚子上的纱布,又重新给我上药,包扎了起来。她低着头忙着,我僵着身体不敢动,她的头顶在我的脸前,发丝上洗发水淡淡的味道飘进我的鼻内,弄得我很痒痒。 她给我包扎好伤口后,接过十字架,慢慢地系在我胸前的士兵牌上,然后抬起头看着我,幽幽地说:“侍者是我在爱尔兰的儿时伙伴,这个十字架是神父把我们从战场上救下来的时候给我们的,当时有十个,现在我手里有八个,我不想再要第九个了。你帮我保存起来吧,这也是侍者的心愿!” 听了她的故事,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我没办法硬下心肠拒绝这个提议,只好点了点头,然后扣好衣服,扎好皮带。她看我没有拒绝她的要求,很高兴地笑了,还搂住我给了我一个吻。虽然只是一个轻吻,但还是把我吓了一跳,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被异性亲吻,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完了。舔舔嘴唇,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连回味的机会都没有?想再来一个又说不出口。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人群中轰然响起一阵嘈杂声。我扭头一看,只见屠夫胳膊上插着支箭,拖着一个人和刺客一起走进了人群,然后一下子把那个人摔在地上。我和Redback马上冲了过去。Redback上去就是一脚,正踢在那人脸上,拦都拦不住。神父刚想斥责她,却看见她捏着那个人的脸从他嘴里拔出一个小黑东西。我们一看,原来是颗小药丸,外面包着蜡层,估计是自杀用的。这东西一般只有间谍才有,战士是不要求自尽保密的,看来这家伙明白落在我们手里没有好下场,想死得痛快点儿。 Redback又跳起来朝那家伙嘴上踹了几脚,踹得那个人脑袋撞在地上咚咚响,直到把那家伙的牙齿都踢了出来,Redback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现在你服毒没有药,嚼舌没有牙,吞枪没有子弹,你如果想死得痛快一点儿,最好合作一些。”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大家叫她赤背毒蛛,是够毒的! 大家看这小子死不了,把他绑在树上,然后开始清点人数。除了侍者死了以外,只有屠夫中箭,其他人都没有受伤。因为敌人用的是弓箭,没有声响,所以也没发现敌人的踪影。 “怎么抓住他的?”我问边上的刺客。 “这小子点儿背,正好在我待的树下放箭,被我用刀扎伤了腿,不过还算有两下子,跑了。我和屠夫沿着血迹追上去抓住了他,但是屠夫被扎了一下!”刺客耸耸肩,一脸“他受伤和我没关系”的表情。 我扭头看了一眼屠夫,这小子大大咧咧地坐在石头上让医生给他起箭。医生把箭尾断掉后抓住另一端冒出来的箭头,看了一眼边上的恶魔,恶魔拿着纱布点了点头,医生一用力拔出了肉里的箭体,恶魔就用纱布摁住了伤口,防止血水射出。医生扔掉箭头,拿出止血粉撒上,五秒内血就止住了。医生拿出吗啡要给屠夫注射,被屠夫拒绝了。从头到尾屠夫都没哼一声,好像医生是在给别人拔箭一样,要不是他额头上的汗水说明这小子也知道痛,大家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人。 屠夫在治伤的过程中一直看着那个俘虏,等医生给他包扎好胳膊后,他慢慢地踱到战俘面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叫伊万,不过大家都喜欢叫我屠夫……” 还没等屠夫介绍完,那小子就瞪大了眼睛,双腿乱蹬,在树上乱蹭起来,嘴里支支吾吾地哼着。到底是人的名、树的影,屠夫只是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字,就把那小子的尿都快吓出来了。估计他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一般的军人,而是一个恶名昭著的——“屠夫”。 第三十四章 拷问俘虏 第三十四章 拷问俘虏 我扭过头,看了一眼背后凑过来的修女、牧师,还有宛儿和中国军人,淡淡地说:“请大家回避一下,胆小的、晕血的不要看,我们要办点儿事!” “你们要干什么?要审问他吗?《日内瓦公约》不允许虐待战俘的!”宛儿轻轻地拉了拉我的袖子,在我边上说道。她的话引来Redback的一阵白眼儿。 神父竟然也跟着修女和牧师离开了,这让我很不解,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得,他怎么带队执行任务呢?不过,Redback倒是一脸悲愤地盯着俘虏没有离开。李明和杨剑没有离开,但拉了拉宛儿的手,想让她回避一下,不愿让她看到血腥的场面。可是还没等宛儿离开,Redback已经先一步动手了。 她也没打个招呼,跳起来一脚踩在那个人小腿的迎面骨上,直接把他的小腿踩折了,然后在折断处慢慢地使劲儿蹍上两圈,抬起脚的时候,俘虏的小腿已经呈90度直角变形了。再看一眼受害者,一声没吭,直接晕了过去。 “啊!”边上的宛儿大叫一声,吓了我一跳。扭头一看,她捂着眼睛,指着Redback叫道:“你太残忍了!你把他的腿给打断了,他残废了!”说完竟然哭了起来。 我们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我看了一眼杨剑,只有他一脸宠爱和赞赏地看着宛儿,仿佛在夸奖她的善良似的。 我对李明说道:“李叔叔,你把宛儿带下去吧,接下来的场面会吓着她的!”我知道,屠夫出手就不会是这么温和的场面了。 李明伸手去拉宛儿的手,可是被宛儿甩开了。宛儿跑到圈中对大家叫道:“《日内瓦公约》不允许虐待战俘的,你还是信天主教的,怎么能这样?如果你们被抓住了,他们也这样对你们怎么办?”最后,她把眼光对上了我,一脸义愤地盯着我。 看着她瘦弱的身体在晨风中摇摆,我无奈地说道:“如果被抓住了就挺,挺不过就招,招过就是死,这就是佣兵的生活,佣兵不在《日内瓦公约》范围内。宛儿,到一边去,我们很快就完了。乖!” 李明也赶快拉着宛儿到一边去,一边走一边用中国话说:“别说了,这些人不是一般的士兵,他们是战争动物,没有人性的!” Redback看了一眼远去的宛儿说道:“你女朋友可真麻烦!” 我下意识地接口说道:“她不是我女朋友!”等话出口了我才意识到Redback说的是中国话,我一愣,扭过头盯着她看了半天。 “你会说中国话?”刚才她的中国话说得字正腔圆,很标准。 “废话!我在台湾生活了四年,当然会说中国话。”Redback一脸我很傻的表情,用汉语回答我。 “你在台湾干什么?” “传教!别忘了,我们队长是货真价实的神父。我们在中国台湾和日本都待过。”Redback又用日语说道。 我正要张口再问点儿事,身边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喊叫声。我扭头一看,屠夫已经“开工”了,那个家伙的衣服被扒光,屠夫拿着刀子开始在那里剥人皮。那家伙的叫声已经不是人声,超高频率的噪声传遍了整个丛林,听得人血气沸腾。 Redback也顾不得和我说话,慢慢地围了上去,抽出军刀开始在边上帮忙,把屠夫错过的粘连皮肤的筋肉挑开,玩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那小子就不叫了,因为剧痛已经耗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只能坐在那里哼哼了。医生则更残忍地给他输血和打吊瓶,不让他这么快就死。一群人围在那里就像一群狼围着一只羊一样,血腥味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弥漫了整个山头。 不一会儿,屠夫就把战俘腿上的皮完整地扒了下来。 “不要,不要!你们想问什么?求你们了!不要!你们想问什么?我叫查尔斯·凯勒,是格斯中校的手下,你们想知道什么?你们问啊,你们不问我怎么回答?”那家伙顶不住了,哭着叫道。 “那倒是我们的不对了,真是对不起啊!”屠夫一脚踩在他的肌肉上。 “啊!啊!不要,放过我吧,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那家伙使劲儿用头撞树干,这是所有人痛到极点的反应。 “你们来了几个人?谁带队?有没有狙击手?有什么武器装备?作战计划是什么?慢慢地说给我们听。”队长看时机到了,便站出来开口问道。 “我们来了12个人,格斯中校带队,狙击手阵亡了。我们用的标配是M4步枪、M9手枪、M203榴弹发射器、一挺M249机枪,编外配的是弓箭和地雷、手雷。我们的作战计划就是一点点地拖垮你们,然后蚕食你们。”查尔斯用他生平最快的语速说道。 就在这时,背后的丛林中传来一阵枪响。不一会儿,大熊从后面走了过来,在队长耳边说道:“刚才有人想潜过来,估计是为了这小子,被快慢机给打退了,不过没能击毙!他们很小心。” 队长听完点点头,大熊就慢慢地退了回去。队长又扭过头对查尔斯说道:“你看,不管是来救你的还是杀你的人都已经被我们干掉了,所以你还是回想一下,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而你隐瞒了没说的。” “我们只是抓住了一队政府军的士兵,从他们那里知道你们在这里,格斯中校便飞快地带队冲到了这里。我们怕失去战机并没有准备充分,我并没有隐瞒什么,知道的我都说了。给我个痛快吧!”查尔斯只求速死。 我抽出刀子,慢慢地在他胳膊上的文身周围划了几圈,然后问道:“刚才在东面发动攻击的是谁?” “嗯……”查尔斯一顿,似乎不想说。 我一刀扎进他的肉里,然后以他的文身为中心一转一挑,那块世界闻名的文身就掉落在地上。 “啊……是埃尔,我说,我说,我刚才只是想一下。是埃尔,是埃尔,东南面,对,是他。”查尔斯确认了两遍后肯定地说道。 我扎起那块人皮,在他眼前晃了晃:“那个家伙有什么特征吗?” “他少一只耳朵!是在安哥拉丢的!”查尔斯说到这里,偷看了队长一眼。 得到我想知道的答案后,我挑着那块人皮走到神父给侍者挖的墓前,把人皮放在那里。然后慢慢地走到旁边,不想再看屠夫的享乐。 果然,惨叫声不一会儿又传遍了整个驻营区。 “你们真是野兽!”宛儿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你们怎么能这样折磨一个人呢?这不人道!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冷血,刑天?” 我没有回头,只是抱紧枪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这就是战争!这才是人性!” 背后的宛儿沉默了。我没有回头,因为我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宛儿,这不是她能理解的,解释只是徒劳。作为一个城市女孩,她不属于这里!她应该抱着抱枕躺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大嚼薯片,每天去沙龙做做头发,牵着小狗到街上遛上一圈,回来的时候提上一大袋时装。那才是她的世界!这里属于我们这些永远守候黑暗与死亡的野兽。 过了半刻钟,响彻营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看来拷问结束了。果然,无线电中传来了队长的声音:“所有人注意,准备开拔,对方并没有带重武器,所以小心狙击手和偷袭!如无必要,不要单独行动,任何离队行动都要报备,现在呈V字队形前进!” 听到队长的命令,我慢慢地站了起来。现在新的一天开始了,敌情已经明朗化,事情简单多了,小心陷阱,小心暗处的杀手,然后就是美好的明天! 大队人马开始行动。由于有了伤员和担架,所以行进速度比较慢,到中午也只走了不到五公里,连第一个小山头都没有翻过去。 大家慢慢地移动,像一群在林间漫步的老虎,虽有战斗力但行迹明显,容易成为猎人的目标。我尽量放低身体,这样能避免我成为狙击手的第一目标。走在林地中,到处都是半人高的草丛,这意味着遍地都是进行伏击的最佳环境。如果现在草丛中突然站起来十几个持枪的大汉,我绝不会感到意外。 最前面的尖兵是先锋,只要有他在,队伍的尖兵就一定是他,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叫他先锋的原因。我很佩服他,因为尖兵总是第一个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做一次尖兵就能体会一次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滋味。而他已经打了四年先锋,大家都开玩笑说,那是他当游骑兵时留下的后遗症。因为他现在的口头禅仍然是“游骑兵,打前锋!” 大家默不作声地走着,我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宛儿,自从我们处死那个俘虏后,她就一直板着脸不作声。而杨剑在边上安慰她,李明也没空理他们两个,一直和四名护卫保护着另外几个中国工人。我们慢慢地爬上了山坡,先锋刚探出头又马上蹲了下来。 “敌军搜索队!80人的小队,山下500米,V字队形,6条皮带(通用机枪),4个烟囱(火箭炮类)。”无线电中传来先锋的声音。 “刺客、精英、小猫、美女、扳机、牛仔、恶魔、底火,你们几个留下,小心那帮浑蛋偷袭。其他人跟我上去!”队长在无线电中下达命令。 我提着枪跟在队长后面,李明、杨剑和他的护卫也跟了上来,而小猫他们则在背后替我们掩护,以防后面有人偷袭。我们慢慢地爬上山顶,向下一看,两排人马正从对面的山坡搜索过来,不是绿扁帽,是乌干达军队。杨剑就趴在我的身边,一直在擦汗。 “第一次?”我轻轻地问道。 “当然!上一次我到前线只赶上嘉奖会,这一次可不能再错过了。”杨剑扭头看了我一眼说道。 “那就过过手瘾吧!”我扭过头撑开两脚架,支好枪,瞄准下面的敌人。 一群人拉动枪机的声音听起来很振奋人心,给人一种强有力的支撑感,好像我们有很多人一样。 “快慢机、刑天、烟囱优先。榴弹炮第二批,我要求首发命中。不然我们就等着吃子弹吧!等他们下到山脚再开火,等我的命令。”队长安排战斗任务。 我慢慢地调好枪瞄,瞄准最后面一个背着火箭筒的家伙,然后说道:“最右侧的烟囱!” “最左边的烟囱!”快慢机报道。 “最右边的皮带!” “右侧第二条皮带!” “BOSS是我的!” “……” 大家开始报自己锁定的目标,而没有无线电的杨剑和李明就只能不断地移动枪口,瞄向别的目标,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就在大家锁定好目标、只等一声令下的时候,对面的搜索队突然停了下来,中间的一个指挥官似乎在接一个电话。 “开火!”队长不再迟疑,打响了第一枪。 瞄准镜中的目标胸前爆出一团红雾,我解决了第一个目标,边上也传来杨剑84S的响声。我不断地移动枪口,瞄准下一个目标,但我只开了三枪对面就射来了如雨的弹幕,打在我面前的土地上,传来熟悉的噗噗声。 杨剑赶紧一缩头趴在地上,当他看到我一直在还击后,便咬了咬牙又爬起来,端起枪开始射击。枪机不断地击打着底火,传来叮叮的响声,弹壳带着硝烟跳出弹匣。因为对方过早地发现了我们,致使我们的榴弹打击失效。面前的敌人很快找到了掩护,丢下30多具尸体躲到了树后面。弹雨打得草叶乱飞,但没有伤到多少敌人。现在幸运的是四个火箭筒被干掉了,糟糕的是它们又被拾了起来。 我大叫一声,马上一头栽倒在地,灰色的大尾巴正中杨剑面前五米处的地面,巨大的爆炸力把他从地上掀起,从卧姿震成坐姿又一头栽回地面。 “杨剑!”我大叫着滚到他的身边,用左手使劲儿摇动他的身体。 “呸呸呸!我没事,我没事!他妈的!真他妈的刺激。”杨剑摇着头上的泥土,翻身爬了起来,拎起枪又是一个三点射。一个冒出头的家伙被他击中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 看见这小子没事,我就不再理他,开始专心地还击。这时候,背后突然传来枪声,妈的!最怕的事情发生了,背后有偷袭。这边必须速战速决,小猫他们支撑不了多久的。 “催泪弹!”队长大叫道。虽然这种环境使用催泪弹效果没有在建筑物内使用好,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咚!咚!连续10发催泪弹打下去,一阵阵刺鼻的味道随风散开。我们处于上风处还不知不觉泪流满脸,下面的敌人就更不用说了。俄国老毛子的东西就是霸道! 眯着眼,强忍着氯乙酰苯带来的恶心和烧灼感,在瞄准镜中搜索着移动的目标。我在上风处只吸了一点儿就成了这个样子,下面的家伙更是受不了。果然,没两分钟下面的人就开始向山顶跑去。我们开始用子弹点名,凡是点到的就不用再感受催泪弹的痛苦了。对面盲目地向我们发射火箭弹,掩护其他人向后撤。我身边的杨剑不断地射击,打倒好几个人后,竟然立起身子蹲了起来,一边打还一边叫唤:“呵呵,吃老子的枪子儿吧!”老实说,这家伙的枪法不错,精神也可嘉,可就是不知死活。 我一把将他拉倒,几发子弹正打在他刚才的位置上,溅起无数的泥土。 “少校,你枪法不错,可是在战场上,你要记住两件事:一、不要随便给对方竖个显眼的靶子;二、不要把抛弹口对着自己的队友,那样敌人不杀你,你的队友也会打烂你的脸。”我指着自己脸上被他的弹壳烫伤的痕迹骂道,反正不是一个部队,我也不怕他报复。 杨剑没有理我,骂骂咧咧地又趴了回去,不过没有再爬起来。李明在他边上对我笑笑,点了点头。场面已经变成一面倒,我根本没来得及再开枪,对面山坡上已经没有会动的人了。而从发现敌人到全歼目标,只用了五分钟! 我们留下几个人看守战线,其他人快速地退向队伍。还没到队伍边上,迎面三发子弹正打在修士胸前,把他掀了个倒栽葱。我顾不上查看他的死活,架好枪对准刚才闪动的人影就是一枪,但被对方躲过去了。我把射击方式调成连发,一边扫射一边拖着修士的身体冲到一棵树后,放下他的身体,然后又冲向队伍。不断有子弹打在我身边的草叶上,我尽量猫着腰,缩小可视面积,降低中弹的可能。子弹嗖嗖地从边上穿过,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哪发子弹没长眼不小心撞上我。 我跑跑停停,一边找掩护一边还击。我们下来的人很多,对方的火力分散,对我们造成的威胁越来越小。Redback、屠夫和大熊的机枪冲回来后,对方火力不敌便迅速撤退。看着数条黑影快速地消失在丛林中,我抬起枪瞄准最后一个黑影,迅速地静下心,把瞄准镜中的十字线对准他的后背,扣动扳机。肩头一沉,枪托在后坐力的推动下击痛我的肩部皮肤。对面的黑影也像被撞了一下似的向前栽倒在地,不过他马上又爬了起来向前跑去。等我打出第二枪的时候,黑影已经没入了丛林中,狼人他们几个快速地沿着血迹追了下去。 我慢慢地放下枪,打中是打中了,就是不知他还能活多久,不过就算他能中枪不死,估计也逃不过狼人的追踪。我提着枪走到队伍中间,小猫和精英都受了轻伤,正在包扎。一个难民被击毙躺在地上,底火腿部中弹,坐在一棵树下端着枪龇着牙。没有队员身亡让我很高兴,一颗心也落回了肚里。 队长叫医生从上面下来,不一会儿医生就满脸焦急地从前线跑了下来,跟队长说了些什么。队长一惊,快速地向山上跑去。看着队长的反应,大家心头一惊。但没有命令,我们谁也不敢动,大家都压着心头的焦急等待着,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不是自己最亲近的战友了。虽然这样的心态比较卑鄙,但不可否认,谁都不希望死的是自己最亲近的兄弟,我们也都充分理解其他人的“自私”。 我在人群中搜索,屠夫没事,刺客、大熊、先锋、恶魔、快刀,看起来和我关系不错的战友都没事,我的心稍稍放下了。不一会儿,医生为底火包扎好,大家一起开拔,迫不及待地冲向山头,想确认是谁挂了。山头上趴着两个人,冲近一看,一个是政府军军官带的不认识的士兵,另一个是我们狼群的队友,和我并不熟,我只知道他的外号叫疯子,是巴西人。 第三十五章 极度危险 第三十五章 极度危险 我们队外号叫梅毒的家伙一看是疯子后,发狂一般地冲了过去,抱着尸体摇了起来。喊叫的声音惊天动地,其他人拦都拦不住,拉都拉不开。队长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从疯子的尸体上拔出了他的军刀,从脖子上取下士兵牌,把其中一块放在了疯子的口中,另一块和军刀一起收了起来。 “他在干什么?”我问边上的屠夫。 “标记身份!我们现在无法把尸体带走,过一会儿会找个显眼的地方把他埋了。过些日子再过来挖的时候,尸体可能已经腐烂了。也可能不是我们几个来挖,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找到尸体时可以认出是疯子本人。”屠夫解释道。我只知道身份牌是辨认尸体的,可是不知道竟然是这么用的。 过了好一会儿,梅毒才从伤痛中醒转过来,默不作声地拿出铁锹在山头一个比较平坦的地方挖起坑来,美女他们也拿着铁锹走过去帮忙。不一会儿挖了两个坑,把疯子和政府军的军人埋了起来。我知道就算我们不来,梅毒也会回来抢回尸体的。 看着尘土慢慢地掩盖死者的脸,我站在坑边上看着我死去的第一个战友,这时我才经历了一次完整的战斗生活。受训,出征,交火,杀戮,负伤,阵亡,这才是完整的战争!第一次体会到狼群虽然强悍,但也不是无敌的,这更激起了我战斗救存的信念。 生存是建立在敌人的死亡之上的!这是战场永恒不变的法则。 哗啦!身后的树丛一响,狼人拨开树杈走了出来,后面是大熊,手里提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伤员,一看衣服就知道是我刚才击中的敌人。大熊把伤员向前一扔,那家伙一下跪在地上,刚直起身,我们还没来得及问话,边上正盖土的梅毒一回头看见这人,大叫一声冲了过来,抡圆手里的铁锹,狠狠地削在那人脸上。那家伙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头盖骨就被掀飞老远,眉头以上的半个脑袋全没了,脑浆顺着鼻梁流了一脸。由于力道过大,那家伙跪坐半分钟才一头栽倒,颅腔中的大脑像半块豆腐滚了出来,在地上滚出老远才扣在地上。 见此情景,边上的宛儿和几个修女马上吐了,杨剑也脸色难看,一边给宛儿拍背,一边偷看地上的死尸。 砍掉俘虏的脑壳后,梅毒还不解恨,又抡起铁锹对着死者仅剩的半拉脑袋死拍起来。 砰!砰!铁锹拍在头骨上的声音不绝于耳,力道大得连死尸的身体都随着每一次击打跳动起来。梅毒一口气拍了二十几下,把死尸的整个脑袋都拍没了。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宛儿的声音小得像猫叫一样传来。我扭头一看,她捂着脸跪在地上,边哭边叫。杨剑和李明等人一边在边上劝,一边给我使眼色,让我赶紧去拦拦梅毒,不要让他再这样残害一个死人了。 我正在揣测在这个时候上去拦梅毒会不会被他一锹拍在脸上,队长大叫道:“住手!梅毒中尉,该死!你给我住手!”队长上去拉他,可是被他一推,跌了个屁蹲儿。 当梅毒抡起铁锹准备再砍的时候,屠夫冲上去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把他打出一米多远摔在地上。他爬起来挥着拳头一下砸在屠夫脸上,竟然把屠夫那么大的块头打飞了起来。然后两个人就拳来拳往地打在一起,一群人拉都拉不开。不一会儿,梅毒突然停下攻势,一把抱住屠夫的腰,把头埋在屠夫的怀里跪在地上哭了起来,那哭声真是揪得人心都是痛的。屠夫这时候也没有了平常的恶毒和淫贱,死死地抱着梅毒的脑袋,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我们都没有听到说的是什么,但是梅毒的哭声戛然而止。他缓缓地站了起来,一抹脸,掏出GPS定位系统开始定位,把数据锁定后,从死尸上拔出有点儿变形的铁锹,继续给疯子的坑里面添土。 我们打量一下地上的“尸段”,谁都没有兴趣去收尸。这时候几个修女和牧师慢慢地跑了过去,一边吐一边把地上的尸体收了起来,挖了个浅坑埋了起来。看着这些善良的人,我实在很无奈,人家要杀你们,你们还给他收尸,实在是太善良了。 不一会儿,Redback扶着修士也跟了上来,没想到修士的防弹衣这次又救了他一命。怪不得他们神之刺客除了Redback每一个都穿防弹衣,原来他们常中枪啊!我们大家合计了一下,看来我们也得弄一件,以前觉得穿这东西看上去挺怕死,现在看来万一很“幸运”地被子弹撞上,也能护住最重要的部位不至于一枪毙命。回头找天才商量商量,他坑我们那么多钱,怎么也得给我们贡献点儿什么吧! 我们等大家掩埋好尸体后,才慢慢地向山下开拔。路过刚才的战场,催泪瓦斯已经被风吹得干干净净,依然有受伤未死的伤兵躺在地上呻吟。杨剑和李明他们几个从地上捡起刚才军队留下的火箭筒、PK和PKM通用机枪,然后把其他比较有威胁的武器拆开,将小零件带走,以免后面的家伙得到这些东西来袭击我们。 当我们把拾到的手枪递给边上的牧师的时候,他们竟然拒绝使用,这让我很不理解,难道真的有人愿意不反抗受死?真是有点儿愚蠢! 背后远远的丛林中人影闪动,无法用瞄准镜锁定,他们都在我们的射程之外,像影子一样跟着我们,不时地发出各种怪声,有时会向我们开两枪。因为我们人多目标大,有几发子弹差点儿打中人。我们就开枪还击,这种不远不近的骚扰让很多人紧张。我们中间一些没有战火经历的难民边走边哭,每一次枪响都吓得抱着头蹲在地上颤抖,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我们中间有很多的平民。看着他们脆弱的表现,我越发地感觉到自己的勇敢,也越发地可怜这些弱小的生命。 队长一边走一边和这些难民聊天,这些人大多是欧美人,为了淘金在战争发生前跑到这里来的。现在一边说话一边颤抖的家伙是一个美国商人,卖药品的,来非洲三年了,在这里赚到了无数的金钱,可是还不满足,知道要发生战争了还要来搏一下,想在战争爆发前再贩卖一大批药品,结果被堵在了这里。旧政府被推翻,新政府上台,他因为给新政府提供过药材而被叛军追捕,现在政府军有了更大的货源就一脚把他踢开,结果没有人保护他,四处逃窜,最后逃到了这里。 最后还是沾了天主的光才被收留,没花一分钱就被我们从死神手里救了出来。现在他明白钞票在屠刀面前是多么脆弱,最大的愿望是回到美国去,躺在他的大浴缸里吃顿热早点。 在不停的骚扰中,大队人马在入夜前爬过了第二个山头。本来准备连夜前进,可是整个队伍70%的人都负了伤,而且几位年老的修女和牧师已经跑了两天,身体过于疲惫。我们走到山谷底部,越过一条河后决定驻扎休息。刚才涉过的河很宽,我们可以一眼看到对岸的情况,这样至少可以减少一个需要防守的方向。只要躲过这一夜,明天我们就可以到达集结地了。 这一次我们的守地没有太密集,因为今天上午在我们作战的时候,他们将一枚手雷扔在人群中,要不是刺客用被击毙的难民压住了手榴弹,这群人最少要死一半。所以这一次,所有战斗人员呈放射形分散在中间非战斗人员的远处,在对方进入能威胁中心队伍的距离前就发现并消灭他们。 但现在毫发无伤的人非常少,大家或多或少都带有一点儿伤。昨天一夜未睡,今天又打了一仗,现在我的腿是又僵又酸,肩上的伤也让我的胳膊有点儿软,用不上力。队长安排我和屠夫今天晚上一队,是面对河南面的哨位。我们知道队长是看我们两个身上有伤,想给我们一个轻松一点儿的岗位。 我们两个也没多说话,因为身上本来就有伤,精神会受影响,如果逞强,自己挂了是小事,要是拖累队友,就是死了也没脸下地狱见朋友们了。 抱着枪蹲在树上,我在15米的高空,戴着夜视仪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四周的树丛中到处都是我们的人,很分散,屠夫就在我对面树下的草丛中,我们在无线电中互相了解到队友的位置后,世界就开始变得沉默。为了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我们还在树林中间生了一堆火,火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明显,现在我们只等飞蛾来扑火了。 我拉了拉固定在喉结上的震动式无线电话筒,这东西不是很方便,有点儿大,绑在脖子上像个项圈似的,回去要让天才改进一下,弄小一点儿。把话筒重新对准喉结固定好,我拉高衣领,戴好帽子和伪装网,放下衣袖,因为临近河边,一阵阵河风吹来,带来的大量湿气让我觉得有点儿冷。 我嚼着能量棒,不时吸两口衣袋里的水,搜索着周围的树顶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 风吹过,脸上的湿气凝结成水滴,温度正在下降,估计今天晚上可能会有雨。如果是那样,情况就不太妙了,雨声对进攻一方绝对有利,我们这些在树顶的人在雨中很容易暴露位置。左边的树上慢慢地爬过来一条蟒蛇,碗口粗的身体上明显有一个哺乳动物的凸形,看来它已经饱了,没有什么危险!它慢慢地滑到我们身边,从我头上的树干绕了一圈借路到另一棵树上后,突然不动了! 危险!蛇是感热动物,黑暗对它是没有任何阻碍的,刚才它发现我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看来它发现了别的生物。我这个位置除了我和屠夫,最近的队友是刺客,可不是那个方向。我慢慢地扭过头开始打量那个方向,不一会儿,透过夜视仪,我发现一根树杈上有一双眼睛正盯着火堆边上的李明他们,那双嗜血的瞳仁反射火堆发出的光线一闪就被我抓到了痕迹。我慢慢地向后伸出右手敲了一下树干,树下的屠夫在无线电中轻轻地敲了一下表示听到。我伸出三根手指然后把食指向上一指,表示三点钟位置的树上发现了敌人。我和那个人平行,一动那个家伙就会发现,所以只有靠树下的屠夫了。 屠夫又敲了一下无线电,表示收到。我把手放在手枪上,但不敢动,怕惊动那个家伙。那个家伙观察了一会儿,慢慢地从背后拽出装着消音器的M4,瞄准火堆边上的李明。 屠夫怎么还不动手?我心里那个急啊。李明可不能出事,我同意接这个任务还这么卖力的主要原因是这里面有我们中国的团队,而李明就是这个团队里最重要的人。如果他有个闪失,我都没脸回国、没脸见我哥了!因为着急,握枪的手心里都是汗。 看着那个家伙把手指放在扳机上,我实在等不及了,一把抽出手枪。我一动,我身边的蛇就感觉到了,它猛地一动,树枝一响,那个家伙向这边一看,正对上我盯着他的眼睛。夜视仪有放大的功能,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瞳孔一瞬间放大,这是人惊恐时的生理反应。他发现我了!我顾不上等屠夫了,揭开身上沾满树叶的伪装网,举枪准备击毙他,他也把M4的枪口掉转过来对准我了。 千钧一发!我来不及考虑对策,脑子里一片空白,正当我抱着挨他一枪也要把他干掉的想法的时候,从他背后伸出两只手,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另一只手中的刀子扎进了他的咽喉,一划,割断了他的脖子。然后,我就看见屠夫那张凶恶的脸从他背后舔着嘴唇露了出来。妈的!他竟然还有空玩这种把戏,差点儿害死我!但我不敢出声,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一脸凶狠地瞪回来,妈的!这世界上还有没有讲理的地方了,做错事的人还这么横! 正当我们两个瞪来瞪去的时候,突然咚咚两声巨响,一发催泪弹、一发烟雾弹打在我们的队伍中间。这一下可炸了窝了,烟雾弹还不算什么,可是催泪弹让中间的人呛得受不了,纷纷本能地向外逃去。烟雾弹模糊了我们的夜视仪。好阴毒!这下我们树下的人最先暴露目标,不少人都被呛得离了位置,在下风处的树上的人也受不了氯乙酰苯的刺鼻味道,纷纷咳嗽出声暴露了目标,然后就听见好几处开始有枪声,无线电中有人传来惨叫声。 坏了!这下我们可吃大亏了,现在成了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了,暗算人的被人暗算了。这帮人真不简单,怪不得被称为美国精英中的精英,妈的! 看着树下混乱的阵势,我和屠夫忍住保持身形不敢动,我们靠近河边是上风处,催泪弹并不向我们这里飘,就在我努力地想辨认敌我的时候,咚!咣!一发闪光弹、一发震爆弹在树丛的正中间炸开。剧烈的闪光刺得我眼前发白,震爆弹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声波像针一样穿破我的耳膜,直接击打在我的半规管上。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又瞎又聋地从树上跌了下来。 从高空坠落的感觉提醒我,这是15米的高空,如果直接掉下去,我会死的。凭着生物的本能,我的双手开始在周围乱抓,像一个溺水的人想抓住一根稻草一样。丛林中有很多树藤,无意中我一把抓住了一根,身体在空中一顿,可是树藤太细,因承受不了我的体重而断裂,我又重重地摔在地上。不过树藤缓冲了我下落的大部分冲力,要不我就直接摔死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摔了个七荤八素。我取下夜视仪,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然后向四周扫了一眼,一片白!我不会瞎了吧?我一下慌了;但又不敢叫。忍着心中极度的恐慌,咬着嘴唇,我伸出手在四周摸了起来,不一会儿摸到一棵树,我慢慢地爬了过去。身边的丛林中传来了剧烈爆炸的震动和子弹从我身边飞过的破空感觉,但我的耳中却没有听到声音,只有一阵阵的轰鸣声。 我一下傻了,我不会也聋了吧?我摸了摸右耳朵,发现里面在向外流血,什么也听不到。我在耳边打了一个响指,好像是隔层门一样,只有一点点感觉。 我心中无比惊慌,不知应该怎么办,现在又瞎又聋,边上还有十几个冷血杀手,我的队友应该也和我一样。现在我们全变得又聋又瞎的话,那就只有任人宰割了。强忍着被震爆弹激起的强烈恶心感,我从腰上抽出手枪和军刀,可是不知该怎么用,我第一次陷入了人生的极度慌乱! PKM 通用机枪 口径7.62mm×54mm Rimmed 全长1173mm 枪管长658mm 线膛部分长550mm 膛线4条,右旋 表尺射程1500m 有效射程1000m 瞄准基线长663mm 空枪重9000g 理论射速650rpm(发/分) 战斗射速高于250rpm 枪口初速825m/s 枪口动能3871J 火线高300mm 眼前白茫茫一片,耳中像有千百架战斗机飞过一样轰鸣着,身边不断传来爆炸的震颤。我坐在树下,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碰乱撞。 突然,左耳的无线电传来一声闷哼,是快慢机!我突然发现我的左耳上戴着无线电,左耳虽然没有被震伤,但也听不清声音,我赶忙摘下耳机,久违的枪声一下闯进我的耳中。这个发现让我激动不已——至少现在我能凭这个了解一下身边的情况。 突然一个念头蹿上心头,其他和我一样受伤的队友会不会也因为惊慌而没有发现还有一只耳朵能用呢?我顾不得现在出声是多么危险,在无线电中大叫道:“还有一只耳朵能用,还有一只耳朵能用!摘下耳机,摘下耳机……”我不停地在无线电中叫道,虽然不知道这能不能帮到我的战友,可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情了。 “对啊!” “靠!我都忘了!” “……” 不一会儿,无线电中传来好多杂乱的诅咒声。我很欣慰地放下耳机,我的提醒起到作用了,我尽我所能帮到了我的战友。现在,我要做的是离开这个位置,而大家只有自己靠自己了。我凭着记忆摸黑向圈内摸去,那里应该是队友较多的地方,如果还没有被敌人攻破的话……身边不断传来枪声,我这才发现一个人瞎了有多恐怖,我想叫又不敢叫,只能使劲儿咬着牙颤抖,再冷血再强悍的敌人我都不怕,可是我怕敌人就站在我面前我却不知道,硬往人家枪口上撞,那就太悲惨了,这样死我太不甘心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在心中不断地叫喊。 渐渐地眼前的白色暗了下来,出现了明暗对比,远处枪口喷出的火光一闪一闪的。虽然我还看不清边上的情况,可是我知道,我的视觉就要恢复了。 就在我兴奋得想要跳起来的时候,头顶后上方传来了一阵强大的风压,什么人从后面的树上跳了下来?不,没有落地的声音,是有人倒垂了下来!我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脸上一沉,后脑一下顶住一个软软的垫子,一只大手捂住了我的口鼻,我甚至能闻到他手指间的烟草味儿。 他要割我的喉咙!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我想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并向前扑倒或转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感觉喉结上的振动接收器一沉,接着喉结下面一凉,然后耳中便听到了那熟悉的沙沙声,一股气流从我脖子上冲了出去。我的胸口一沉,像有千斤重量压着,而我就像一个被挤扁的易拉罐一样,迅速地瘪了下去。 我被割喉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然后双腿一软,就要跪在地上,上面那只手依然抱着我的头,从他鼻子里呼出的气喷到我的脸上,热热的,痒痒的,带着一股古巴雪茄的味道传进我的鼻孔,却没有吸入肺部,而是从喉结下的开口处冲出皮肤,痛感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那种痛并不强烈,但带有一种冰凉的锐利感,直刺心尖。一瞬间,那股冰凉感随着从心脏压出的血液传遍全身,我的身体立即发冷,好像跌入冰窖一样,胸腹部剧烈地挤压,鼻子也感觉不到有气流进出,反而是脖子上有一股凉气冲出气管,没两下胸口开始发闷,然后喘不过气,眼球发鼓,脑筋抽痛,开始缺氧! 捂在脸上的手松开了,我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我的手本能地捂住了剧痛的伤口,从手套上传来的感觉告诉我,脖子上就像开了一个风洞一样,随着我强烈地抽吸,气流不断地进进出出。当手套堵住伤口后,我突然觉得鼻子里有气流进去,快速深吸了几口,胸闷大大减轻,窒息感也减轻不少,脑子也变得清醒许多。 我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刚才他那一刀割在我的手上,被手套上的铁块架住了,所以没有割断我的颈动脉,只划到气管。因为喉结振动器的缘故,我的气管被割开了,但没有被割断。这种情况我听爷爷和叔叔讲过,他们是医生,他们说这个伤不严重,野战急救也讲过……这是有救的,应该是……我突然想起了急救的方法……背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那个家伙从树上跳下来了,来到我的背后,似乎想再给我补一刀……我的眼前依旧模糊不清,只好捂着脖子没有转头,用手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快速地开了五枪,然后用尽全力跳了起来,我转过身面对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举枪估摸着又开了两枪,那个影子没有动。不是他!对准另一个黑影开了一枪,不是!对准另一个影子再来一枪,还不是!我快速地向身边的黑影逐一射击,直到听到一声闷哼!我又连开了两枪,之后扔开手枪,伸手向兜里摸去,不一会儿我就找到了我想找的东西。那是一卷透明胶带,是上午向李明要来绑弹匣用的,现在可派上用场了。我快速地在上面抠来抠去,费了好大劲儿也没找到断头,急得我用牙咬了起来,三两下咬出一个断头,揭开胶带迅速地粘在伤口上,像绕围巾一样在脖子上绕了好几圈,直到把脖子上的开口粘得密不透风,我才咬断胶带粘好断头。 这时候我才迫不及待地深吸了一口气,甜美的空气冲入肺内,舒服得我全身一阵酥麻,皮肤都欢快得颤抖起来。 “啊!”我忍不住呻吟出声,贪婪地吮吸着充满天地、以往却从不在意的珍馐! 正当我享受着久违的氧气的时候,眼前突然扑来一个巨大的黑影。我猝不及防,被他一下扑倒。我本能地伸手去挡,却一下摸到一把刀柄,与此同时胸前一痛,一个刀尖扎进了我的前胸。剧痛让我一下抓住刀把使劲儿向外推,刀尖从肉里退了出去,但身上压着的人显然不想让它离开我的身体,又使劲儿下压。刀尖又慢慢地压回我的胸前,刀体传来阵阵冰凉,刺激着我的皮肤,宣示着钢铁和肉体的区别,以及它致命的危险。 “去死吧!”一个低沉的、充满血的欲望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一个模糊的人头慢慢地贴近我的脸。虽然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他那对血红的眼睛像刺破迷雾的灯塔,恶狠狠地凌迟着我。 “操你妈!”我大骂道,结果一出声,胸口的气就不够了。气一短,力一泄,刀尖一下又扎了过来。我赶紧使劲儿,也只来得及把刀尖向上移一点儿,刀尖还是扎进了我的肩窝,顶到我的锁骨。 “嗯!”我痛得直哼哼,用尽全力想推开刀子,可只能保持不让刀子刺穿我的胸膛。他的手就像铁铸的一样固不可摇。 拉锯战持续着,我感觉脖子越来越痛,呼吸也越来越困难,背上的枪伤让我的手使不出三成的力气。刀尖慢慢地扎入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到疼痛越来越深入,如火炙般从锁骨传来,就像有人拿锯子锯我的骨头一样。身边的枪声和爆炸声越来越稀疏,三三两两的枪声告诉我们,两个人的战争就要结束了,同时给了我们无比的激励。未知的结局促使我们奋力杀死对方,那样不论谁胜谁负都还有选择走还是留的权力。可是现在的情况明显对他不利,狼群这么多人不可能这么快被干掉,结局很可能是我们赢了,他现在如果不杀了我逃走,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刀子越扎越深,剧痛像海浪一样一波波地冲击着我的精神防线。我已经不再感到肉体疼痛的加深,更让我痛苦的是心中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力气明显不敌的事实仿佛在斥责我不服从命运。 他的力气越来越大,而我因为伤痛力气越来越小,失血过多使我有点儿发晕,无法思考,现在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只有杀了他,我才能活下去。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清楚,我慢慢地可以分辨出这个浑蛋的鼻子和嘴,我用尽全力腾出一只手,将他的下巴向上推,手指使劲儿抠他的眼窝,指尖已经触到他湿湿的眼球,但是他也使劲儿地向后仰头。我们都明白搏杀术,他这样拉大和我的距离,只要超过我的臂长,我就伤不到他了。我使劲儿在他脸上抠抓,把他的脸抓得稀烂,但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他却因为伤痛激起了更大的潜能,刚才因为躲避我的挖眼而稍稍提起的刀尖又重新插进我的肌肤。 迟迟不到的援军让我绝望了,但绝望激起了我心底的兽性,老子死了也要带走你块肉!想到这里,我突然放弃抵抗,松开握着刀柄的手,十几厘米长的刀体一下子扎穿了我的肩膀,把我牢牢地钉在地上。我忍着揪心的剧痛,一下子抱住了他因为惯性冲到我面前的身体,抬起头一口咬在他脖子上,温热的鲜血喷了我一脸。他因为剧痛而松开了刀把儿,抡起拳头使劲儿敲打我的脑袋,每一拳都像铁锤一样,砸得我的脑袋一阵阵发木,疼得我差点儿松开嘴,可是我铁了心了,多咬一口是一口! 我感觉他握住刀子使劲儿拽了拽,没有拔出来,然后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就没有动静了。我感觉脖子上气管的裂口被他抠开了,胸部的气体像冲出破皮球一样冲出体外,窒息感冲上脑顶,死亡的阴影似乎就漂在我的眼前,我的眼前一片血红。我拉近他的脑袋,使劲儿在他的脖喉上咬了一口,一股腥臭的热气喷在我的脸上。我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不停地向里面啃。我感觉他的手慢慢地变得僵硬,可是依然有力。我不敢松手,搂住他的脑袋又啃了半天,直到我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无力地躺到地上,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我不行了!一丝力气都没有了,等死吧! 那个家伙掐着我的脖子趴在我身上一动不动,我的双手依然抱着他的脑袋,看来他也不行了,我们一起死吧! 慢慢地,我眼前的景色清晰起来,绿色的树干,发白的天空,白色的月亮,黄色的火焰,红色的鲜血。这就是我离开这个世界前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那血真红啊。 躺在地上,我就像等侍我的情人一样等待着死亡!可是她并没有来,来的是令人窒息的剧痛。被刺穿的肩头像被火烧油炸一样,突如其来的剧痛凌迟着我的意志。我像负伤的野兽一样号叫起来,但我无法挣扎,因为我仍被刀子钉在地上,我一动,伤口就像一根电棍一样,瞬间放射出无尽的电流,麻痹我身体所有的功能,让我浑身发软地躺回原位,而我抱着他脑袋的双手也已经抽筋僵硬。我就像一个石像一样无法动弹,只能号叫,直到我连叫都叫不出来为止。 不一会儿,便有人顺着叫声跑了过来,然后我就听到一声惨叫:“我的天哪!大家快来,我的上帝啊……快来人啊……” 终于有人发现我了,我想要昏过去,可是上天不愿放过我,一波波的剧痛比任何提神药都有效。我只有“精神振奋”地等待我的救兵。一圈人脸围在我的上面俯视着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他死了吗?”刺客问道。 “没有吧?!”狼人不敢肯定。 “都这样了不会不死吧?”底火在边上嘀咕着。 “……” 我看着他们,怎么回事?他们看了半天没发现我还活着吗?非要我出声? “我操你妈!你死我都不会死!”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我靠!这家伙真没死。医生,医生!”大熊最先反应过来,狂叫道。 医生很快跑了过来,看了我一眼,明显吓了一跳,竟然问了一句:“靠!这是谁啊?” “我是刑天,你个猪头!”我竟然感觉体力正在恢复。 “我的天哪!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用什么药呢?用什么呢……对了,用这个!”医生很快拿出那个熟悉的黄色药水“最后的挣扎”给我扎上,“你有什么遗言吗?刑天,说吧!” 我看着他们都傻了,我怎么了我?他们怎么都像看死人一样看着我?“最后的挣扎”的药力很快就上来了,我感觉身体慢慢有了知觉,手脚也有了力气。 “靠!能不能把那玩意儿从我身上拔下来?扎在身上痛啊!”我有了力气,大叫道。 “我来!”屠夫伸手拔出了我肩上的刀子,因为“最后的挣扎”的缘故,我并没有感觉到像扎进去时那么剧烈的疼痛。医生飞快地撕开我的衣服,拿出药剂给我清理伤口,止血,缝合血管和皮肉,输血。面对这点儿小痛,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了。慢慢地,我坐了起来,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场地中间生了堆火,大家都站在我身边。宛儿跌坐在不远处傻傻地看着我,看见我起来好像见了鬼一样尖叫着哭了起来。其他人也退后一步,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挪动双腿,慢慢地站了起来,昏昏沉沉地向杨剑走去。没想到他竟然后退好几步,指着我叫了起来:“别过来,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 低头一看,我竟然抱着一颗人头,下面吊着尸体,中间只有一段脊柱连着。我浑身都是血,整个儿成了一个红人。我抬起头刚想说话,觉得嘴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塞着,我低下头,“呸”,一口吐在地上,仔细一看,竟然是一节喉管,再吐两口,全是碎肉和碎掉的软骨组织。这时我才意识到,我刚才咽下的是什么东西。 “哇!”我扔掉人头蹲在地上吐了起来,结果吐出来的都是肉块和骨头渣子。 “啊?!那是什么啊?”边上的一群人全都闪开了,指指点点地说道,“是人肉和人骨头,他把那个人吃了!他简直不是人,是Ghoul!” 我慢慢地止住吐意,看着刚才说话的修女和牧师。虽然我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但我肯定那不是好话。我刚要辩解,脖子上的胶带突然开了,一阵胸闷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刚要用手去捂,被边上的Redback拉住了。 “不要动!你的手脏,如果异物进了气管就不好办了!忍住!”说完拿出水壶冲净双手,然后开始扯我脖子上的胶带,一边扯一边说,“亏你想得出来,用这种东西压伤口,也不怕感染!” 脖子上一跑气,我就说不出话了,刚才一阵拼命,伤口又被那个家伙撕开了不少。现在明显地上不来气儿。我不说话,不停地捯气儿,希望不会窒息而死。 不一会儿,Redback就把胶带拆了下来,然后和医生一起给我清洗伤口,固定气管,缝合伤口,最后用绷带给我包了起来,我才缓过气儿来。Redback看我一声不吭地坚持这么长时间,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我的脸,问了一句:“你脸痛不痛?” 我试了试,说话没有问题。“脸有什么痛的?又没有受伤。刚才那个王八蛋差点儿杀了我!”说着一脚将那个家伙的脑袋踢出去老远,“也不知这个家伙是谁。妈的!第一个差点儿把我送进地狱的家伙!”想着刚才的情景,我的手情不自禁地抖了起来,声音也开始发颤! “给你,看看自己!”Redback递过来一面小镜子。 我莫名其妙地接过来向镜中一看,吓了一跳。我的整张脸都变形了,肿得都不成样子了。眼眶肿得挤在了一起,都看不到眼睛了。脸上紫青,全是血,什么色都有,反正就是没有人色,怪不得他们以为我不行了。就冲这张脸,我自己都觉得我不行了,更别说脖子上还开了口,冒着热气! 我不敢再看镜中那张脸,赶紧把镜子丢给Redback,悄悄问杨剑:“宛儿怎么了?” “她看到了你吃那个人的全过程。”Redback在边上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记得第一个发现我的好像就是Redback啊,怎么说宛儿看见我和那个人搏斗了呢? “我发现你的时候,她就坐在那边的地上,估计是看到……”Redback没有再说什么,不过我也能猜到。 我看着宛儿,刚迈开腿向她走了一步,她就吓得一颤。从她的眼中,我只看到对野兽的恐惧和对非人性的指责。我没有走过去,因为就算我过去也无济于事,反而可能把她吓出病来,连我自己想起刚才的所作所为都感到毛骨悚然,何况一个刚毕业的女学生?我也感觉到我们两个中间裂开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慢慢地坐到地上,因为我感觉“最后的挣扎”的药力快过了,身体开始感觉无力,剧痛开始反弹,身体抖个不停。 “刚才谢谢你发现了我!”我对Redback说道,“战况如何?我们有伤亡吗?”我想在体力不支前尽量了解刚才我错过的事情。 “我们损失很小!狼群没有损失人,干掉八个;神之刺客损失了一人,干掉两个;中国方面损失了一人,干掉三个,算上你干掉的,一共干掉了十四个!多亏你在无线电中喊了一嗓子,帮了大忙,这一次应该算是一网打尽了!”Redback神色不变地说道。 我听说中国方面死了人,马上向李明的方向望去,发现果然少了一人。我记得是个黑瘦的小个子,是李明的护卫之一……可惜了。 我刚想张嘴说什么,一阵剧痛传来,我惨叫一声:“啊!痛死我了!我靠!” 脖子上一麻,医生给我打了一针镇静剂,不一会儿,我眼前的人脸开始变形,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 食尸鬼 第三十六章 食尸鬼 “他是Ghoul,他是Ghoul……不要过来……” “他吃人!他吃人……” “他连尸体都不放过……他不是人!是Ghoul!” 无数的声音在我的脑中尖叫哭喊,绞磨着我的神经! “去死吧!” 突然,一双血红的眼睛冲破黑暗逼近眼前,挟着无比凶狠的声音迎面向我扑来。 “啊!”我猛然从梦中惊醒,睁开了眼睛。呼!呼!呼!我不停地喘气。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我被绷带绑在担架上,一颤一颤地在丛林中行进。 “你醒了!”屠夫在边上笑道,“感觉怎么样?Ghoul!” “什么?”我镇定了一下,回想着昏迷前发生的一切,没听清屠夫说的是什么。 “我说你感觉怎么样?Ghoul!” “我像个被刺烂的皮球!你说我感觉怎么样?” “听起来很完美!”屠夫哈哈笑道。 “你刚才叫我什么?Ghoul?什么意思?”我突然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个在我梦中喊叫了无数遍的单词。这个单词很少用到,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哈哈!你不知道Ghoul是什么意思吗?可我们已经决定用它做你的绰号了。”屠夫故意吊我的胃口。 看着他一脸“求我啊,求我我才说”的样子,我翻了个白眼儿,扭头环视四周,发现了在不远处给伤者擦汗的神父。 “神父,神父!”我大叫道,“来一下,我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事?我的孩子!”神父给那个病人量完体温后,安慰了他两句,走了过来。 我晕!没两天我就成他的孩子了!我在心里骂道,但嘴上没说,看着他走近,张口问道:“亲爱的神父,神职人员是不能撒谎的,对吗?那我能请教你Ghoul是什么意思吗?” 神父看了一眼边上狼群的队员,一脸茫然地说道:“神职人员是不撒谎的,但我们有权保持沉默!”然后露出一副古怪的笑容,看着我耸了耸肩。我气得差点儿从担架上坐起来,不过没有一丝力气的身体根本不听指挥,而且一动肩膀就痛得我直流虚汗。 “算了,算了,生气对身体不好!刑天,不要再生气了!Ghoul是‘食尸鬼’的意思。”医生在边上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 “食尸鬼?怎么能这么叫我?我没吃他的尸体啊!咬他是不得已的,他把我的肩膀都扎穿了,我不咬他我就死定了,而且我咬他的时候,他还是活着的。”我大声叫道。开玩笑!这可是声誉攸关的问题,我要极力辩解。 “呵呵,那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他死了你还一直啃,一直把他的脖子咬得只剩脊柱,而且还把肉和骨头都咽了。你就是把他吃了!当时我看见你抱着那个没有脖子的家伙都吓傻了!”恶魔也在边上起哄道。 听他一说,我就想起昨晚我吐出来的肉块和骨头渣子,胃里一阵翻腾,直想吐,可是我被固定在担架上,根本动不了。 “拜托!恶魔,不要说了,我要吐了!”我捂着肚子干呕道。 “下次记住,再用牙咬人,只要咬血管就行了,而且不要咬得太深,不然牙齿陷入肉里太深,对方挣脱时会把你的牙带掉的。最重要的是不要把肉和血咽了,那太不卫生了!谁知道那些家伙有病没病,要是有艾滋病,你可就完了!”屠夫舔舔牙齿,不怀好意地说道。 “你也咬死过人,为什么他们不这样叫你?这不公平!”我忽略了他话里让我反胃的部分,我可算抓到把柄了。 “因为我咬人的时候没有人看到,而你……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你看把那些修女和难民吓得像见了妖怪一样。哈哈!”屠夫指着我的嘴说,“食尸鬼……食尸鬼!你看,这个名字多好听,多有力,多血腥,你还挑三拣四的。我觉得不错,就这么叫了!” “同意!” “万岁!” “食尸鬼!食尸鬼!食尸鬼!”他们一伙人举着枪一齐大叫起来,叫完还朝天鸣枪庆祝,把边上的人都吓了一跳。神父摇摇头慢慢地走开了,好像他已经预见到了我的悲惨命运似的。 我看着一群兴高采烈的人纳闷儿得要死!得了这个绰号,我都不高兴,他们高兴什么?还鸣枪?不怕被追兵听到? “谁他妈的鸣枪?闭嘴!”队长跑过来骂道。 “长官,我们在给刑天庆祝他获得绰号呢。”牛仔在边上笑嘻嘻的,他也受了伤,胳膊缠着绷带挂在胸前,“队长,我们每次有新兵得绰号都要庆祝的,当年你……” “噢,这样啊,那这次就算了!他妈的!谁再乱开枪,我让他回去扫一个月的厕所!”队长恶狠狠地威胁道,“好了,继续前进!好好养伤,食尸鬼!”队长拍了拍我的脸,痛得我一龇牙,然后扭头走了。 我傻傻地看着队长的背影,怎么这样?队长也这么叫我,太没天理了! “哈哈!看,队长都这么叫了,你就认了吧,食尸鬼。”大家一起哄笑道。 我躺回担架上,完了!看来这个不道德的绰号注定会跟随我一辈子了。 看着蓝蓝的天,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我说了也是多余。军队中的绰号不是自己起的,而是战友以你的特点为你起的。当年屠夫因为杀人多、手法残忍而得名;梅毒因为嫖妓不小心得了梅毒,结果得了现在的绰号;牛仔是得州的;刺客得名于他是杀手出身;底火因为爱用自己装填的弹药;而恶魔是因为杀人时眼睛会变颜色……我一直谨言慎行,害怕什么不好听的绰号落到我身上,像骑士那样的外号多好听啊,多有正义感!没想到啊没想到,我最后竟然叫“食尸鬼”,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意味着道德败坏、凶残无比。 “怎么了刑天,不高兴了吗?不会吧!”牛仔看着我说,“你要明白,我们在行动时不能一直叫你的名字,那是为了保护你的家人和朋友的安全。再说了,这个绰号多有威慑力啊,比得上屠夫哟!” “我知道。”我依然看着天空。虽然我不是很在乎别人怎样叫我,可是这个名字李明已经知道,迟早会传到我哥耳朵里,然后我妈也会知道……我其实是为这个头痛。要是家里人听到这个名字,不用想就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了,我老妈那个脾气,不吓死也会气死。要想个办法不让李明把这件事告诉我的家人,不过想什么办法呢?而宛儿就……更麻烦了……看来我们两个注定没有缘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大不了我们平常还叫你的名字,到了行动的时候才叫你的绰号!”屠夫看我好像很在意这件事情,开恩道。 “真的吗?谢谢。”我一下来了精神,“对了,昨天情况怎么样?快慢机呢?我昨天在无线电中听到他受伤了。大家都还好吧?”我后知后觉,这时候才想起问昨天的战况。 “呵呵!昨天一战,你伤得最惨了!其他人因为催泪弹,很多都没有在原来的位置,所以没有被震到和闪到。其他被震聋的也被你一提醒恢复了听觉,所以,他们冲进来的时候被我们给逮了个正着。这一仗快慢机和你贡献最大,你提醒了我们,而快慢机在催泪弹中坚持掩护了我们20分钟,干掉3个。结果他被枪榴弹的碎片伤到了,皮肤也被瓦斯灼伤了,起了过敏反应,在接受治疗。你怎么会想到我们还有一只耳朵上有耳机?我们大家都没想到,呵呵。当时什么都听不到,你那一嗓子吓了我一跳!”屠夫在边上向我描述昨晚的战事。 “我当时又聋又瞎的,快慢机在无线电中哼了一下,像救命稻草一样,我当然会注意到了!你和我在一块儿,你怎么没闪到?”我好奇地问屠夫。 “我没戴夜视仪呀,只是白了一下就好了。听到你的声音后下来找你,你已经不见了,跑得倒是挺快!”屠夫笑道,“你小子又聋又瞎还能把那个家伙干掉,不容易啊!不愧是我看上的家伙,哈哈!” “不知羞耻!”我在边上看着他狂妄地,大笑无奈地说道,“不知道我干掉的是谁。不然一定在伤疤上标明1999年9月28日凌晨4点差点儿死于某某人之手,哈哈!唔唔……哈哈哈……唔唔……”说到这里我忍不住大笑,笑到最后,我觉得我的声音里都带哭腔了。 大家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握紧我的手,因为他们都知道对于一个才参加军旅半年的新兵来说,这些日子的战斗根本不是一般的士兵所能想象的。他们知道什么都不用说,因为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我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支持。 笑了半天,我才慢慢止住与其说是笑声还不如说是哀号的叫声,慢慢地握紧大家的手。大家有力而温暖的紧握给了我无限的力量和勇气,让我因缺血而发冷的身体如火烧一般沸腾起来……终于,压抑不住激荡的血气,我举起右拳拼命地大叫道:“狼群!” “呼!——啊——”狼群所有的人员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叫! 第三十七章 国庆 第三十七章 国庆 在山路上颠簸了一天一夜后,我们到了和鹰眼约定的集合点。看着地上趴着的野草,我们知道这是我们误时让鹰眼白来了一趟的证据。 绿扁帽在那次行动后就没再出现过,我们一路顺利地来到了这里,比预期还早了半天。大家待在丛林中休息,我躺在担架上不敢动,虽然体力恢复了一点儿,可是脖子上的伤和肩头上的洞都非常严重,如果一不小心恶化,就会要了我的小命。所以医生让狼人和大熊两头野兽看着我,我稍有动作就会遭到非人的“虐待”。 当我躺在担架上百无聊赖的时候,队长慢慢地踱了过来,站在那里看着我,那种眼神看得我很不好意思。我忙问道:“队长,你有什么事吗?别那样看着我,我会害怕的。” “害怕什么?”队长蹲了下来。 “害怕你是同性恋啊!”我笑道,边上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瞧你那傻样儿!我真是同性恋也不找你。”队长笑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整个一猪头!呵呵!” 队长笑了笑,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食尸鬼!现在我跟你说正事,这个东西你收好!”队长递给我一把军刀,是一把Buck Master184军刀。这种刀是老式野外求生军刀,BUCK在1984年直接销售给军队3000把Buck Master,是M9的前身,很稀有!狼人有一把,可是没这把珍贵,因为这把看起来和他那把材质不太一样。” “队长,这是……”我好奇地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想起送我刀子?但这也不是队长的,队长的是一把Phrobis III Buck M9啊。 “这是从你肩膀上拔下来的那把刀。这把刀的来历你应该很清楚,这是第一批装备的Buck Master184,是比1984年那3000把更早一些的实验型,是特制的,全世界只有10把!当初分到这把刀的都是各部队的当红精英。当时我还是个小毛头,做梦都想拥有一把,可是……绿扁帽中只有格斯中校有一把。”队长没有再往下说,因为这已经清楚地表明我干掉的是谁了。 “这是你的战利品,你收下吧!好好利用它,不要让它在平凡中锈蚀。”队长把刀放在我的手中,然后扭头走了。 我看着手里的军刀,愣了愣,没想到,我弄死了个挺厉害的人物。呵呵! “食尸鬼,没想到,你连将近50岁的老人都不放过,你好残忍啊!”我正高兴的时候,扳机在边上泼了我一头冷水。 “他是你的上司?”我知道扳机也是绿扁帽出身,于是问道。不知为什么,扳机总是喜欢讥讽我两句,不就是在比赛中赢了你吗? “不是,不过我刚入伍的时候见过他,他是我的偶像。”扳机看着那把军刀不无惋惜地说道,“英雄迟暮啊!”那样子好像是说我欺负了一个没有行动能力的老人似的,而我受伤则是无能的表现。 我在担架上就想坐起来,妈的!老子拼了命才换来的功劳被你贬得一钱不值,有本事单挑。可是我刚一动就被大熊摁住了。 “扳机,你一边玩儿去,有本事自己也抢一把回来,少说风凉话!”狼人站出来为我说话。大熊在边上也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毕竟我们几个的关系比较好,虽然我是新来的。 扳机看我们几个人一个鼻孔出气,没脾气地走了。狼人回过头对我笑笑,让我十分感动。我想起一件事,让狼人帮我把李明叫过来。不一会儿,李明提着AK走了过来,看见我一脸微笑,说道:“食尸鬼,你找我啊,呵呵!有什么事啊?别动,别动!躺着说!” 李明按住我要直起来的身体,然后蹲到我边上看着我,听我想说什么。 “那个……李叔叔……那个……那个……”我还真不知从何说起,“那个……我父母不知道我在这边当佣兵的事,你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我父母好吗?我怕他们担心,跟我哥最好也不要说。” “是吗?呵呵,你这是让我说谎吗?这可是原则问题!”李明一脸狡猾的表情。 “好吧,好吧,你要什么?”我无奈地笑道。这个家伙想干什么? “我要你的刀子和手枪!”李明很明确地提出要求,他这么直接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不,我不能把那把Buck Master184给你,我朋友会杀了我的!”我以为他要那把Buck。 “不,我不要那一把,我要你那把军刀!”他指了指我腿上的备用军刀。虽然刀背上缺了个口,可是我一直没有把它扔掉,“那把刀的样式很好看,我很喜欢。还有你的MK23!” 听他这么一说,我愣住了,那把刀刀背上有个缺口,他反而觉得好看?好特别的审美观! “成交!”我拔出那把刀子和MK23递给他,“千万,千万要保密!” “没问题,呵呵!你小子挺行的,把那个家伙活活咬死了,厉害,厉害!有前途!”李明接过枪,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德国货确实不同凡响,精致得像艺术品!” “宛儿怎么样了?”我悄悄地问道。 “她?她还能怎么样?吓到了!”李明只是简单一句带过,脸上的表情却好像很为此担心,而且欲言又止。 “噢,这样吗?”我讷讷地说道。 “没事了吧?没事我先走了。”李明看我在那儿发愣,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直到他走得不见影儿了,我才回过神来。 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我们一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调侃着,等到天色一黑,我们就听见天上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鹰眼来了! 还是那架雌鹿和那架支奴干运输机,所有人都欢欣雀跃。 “信号!”队长下令。 屠夫和骑士把红外闪光灯放置好,然后退开,这种闪光灯会发出人眼不可见的闪光,用夜视仪却看得见,这样既不会暴露目标,还能指示位置。不一会儿,强烈的气流袭来,鹰眼他们降落了。我们快速登机,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地跑进机舱,飞机升离地面,我们的心才真正放下。 “哇……”机舱中一片哭声,那些难民都忍不住哭了出来,宣泄心中积压了很久的恐惧。 “好样的!” “干得好!”士兵们没有哭,大家只是击击掌、碰碰拳头,以示庆祝。 “又一次活着出来了。”牛仔叫道,“我真伟大!” 听他的叫声就知道他为什么当佣兵了。这个冒险主义者! “活着真好!对吗,食尸鬼?”全能在边上的担架上伸出手嘿嘿地笑了起来。我伸出手和他击了一下掌,这个习惯是我到了外国才养成的。他们的手势真不是一般地多,光碰拳头的方式就有几十种,每一种都有不同的含义。每群人都在设计独特的方式来标榜自己的与众不同,也许通过这个就能知道为什么外国人比较有独创性。 “嘿,兄弟们!这几天大家过得好吗?听说大家受到很热烈的欢迎?开了几个大派对?”鹰眼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 “开你的飞机吧,你这只大火鸡!”一群人嗷嗷嗷地骂道。 “你们这群浑蛋!”鹰眼笑骂道,“信不信老子把你们都打下来!”他在另一架武装直升机上通过电台和这架飞机通话。 “老子把飞弹塞到你屁股里去!”恶魔骂人总是比较“恶毒”。 “哈哈!” “哈哈!”一群人都笑了起来……在胡扯乱侃中,时间飞快地过去了,我们回了基地。飞机一着陆,难民、修女、牧师、工人、政府军的那个官员就冲出了飞机,有人趴在水泥地面上高兴地号叫起来……等被抬下飞机,看到那亲切的电灯光线,我才体会到现代化的美好。躺在医疗室里,医生在我边上走来走去,闻着那一股股的酒精味儿,我有一种病入膏肓的感觉。不就是一点儿皮外伤吗? 等我被从医疗室里面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四个小时后了。他们在我身上缝来缝去的感觉,就像我是个露出内衬的破布娃娃一样。不久,我就在麻药的作用下昏迷了。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清晨,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病房里,边上医生和护士走来走去的。我感到很不习惯,这些陌生的面孔也让我很不安。我拦住一个进来的护士问道:“这是哪里?我要回营房去找我的战友!” “对不起,没有医生的允许,我们不能让你乱跑。”护士说一口流利的法语。 “那让我见医生!”我再次要求道。 “不行!医生很忙,现在是战时,很多伤员都被送到这里来,请你老老实实地躺在你的位置上不要乱跑,你的伤势很重。”护士说完就推着小车走了。 “我×!”当然重了,我在丛林中时腿上的枪伤只是包了块布而已,这边都打上石膏了,我的脖子上和肩上也打着石膏。脖子上打石膏是为了固定,不让我扭动脖子,怕碰到伤口,可是腿上打什么石膏?肯定是某些浑蛋出的坏主意,我都能列出名单! 忍着失血过多带来的强烈的眩晕,我挣扎着坐了起来,我就不信在丛林那恶劣的环境中我都没事,跑到这里我竟然成废人了。腿上的石膏一动就碰到我的伤口,痛得我一皱眉。我明白为什么要给人装这个东西了,是为了防止我乱动,不是为了让伤口好。运运力量,发现右手还是可以活动的,我用手轻松地捏碎了石膏,扔在床上,然后偷偷下了床,在床下找到军衣和军靴穿好,虽然上身的伤口很重,但腿上并没有什么伤,并不影响活动。我穿好衣服,一瘸一拐地慢慢走了出去。 这个医院也在基地里,辨认了一下方向,我凭着昨夜被抬进来时看见的标志性建筑和标示物,摸索着走向我所在的军营。刚走到军营门口,我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音乐。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这不是《义勇军进行曲》吗?我吃惊地抬头看去,发现一面五星红旗从广场中间的旗杆上升起。我赶紧立正站好,对着升起的国旗行军礼,直到国旗升到杆头迎风飘扬。 国旗升好音乐结束后,从旗杆处传来一句中国话:“礼毕!”我仔细一打量才发现,李明、杨剑、宛儿和李明的三名护卫以及中国工人都列队站在那里。这时我才突然想起,今天是10月1日国庆节。 看着空中飘扬的五星红旗,我的心中感慨万千。不知不觉,我已经离家半年了,短短的半年,我经历了前19年连做梦都没有想过的种种。独在异乡为异客,一切都是那么陌生,虽然有战友,但有时仍会孤独。看着旗下的中国同胞,我的心中泛起了前些日子在战场上没有来得及体会的亲切感,我高兴地走了过去。 看见我走近,一群人都露出恐惧和厌恶的表情,尤其是那些中国工人,一个个都吓跑了。而杨剑、宛儿因为比较熟没有退开,但从表情上看得出来,对我的到来,他们并不感到愉快。 “大家国庆节快乐!”我实在找不到什么开场白,说了一句有点儿白痴的话。 “快乐,快乐!”杨剑看着我的脖子,不知所云。最后还是宛儿开口说道:“你的脖子没事吧?” “没事了,只是气管被割开,没关系,就是断了也有办法的。”话刚说出口,我就发现大家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我先走了,我还有点儿事!”李明若有所思地打了个招呼走了,随后杨剑也走了。广场上只剩下我和宛儿,两个人谁也不吭声,默默地站着。 “不好意思!刚才我又说错话了,让你们想起那天的事。”我不想再绕来绕去说些没用的,鼓起勇气决定揭开这个大家都不愿揭的疮疤。 “没关系!”宛儿明显抖了一下说道。 然后又是沉默。以前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我们一直有说不完的话,没想到,现在竟然找不到一点儿话题。 “刑天,”宛儿幽幽地开口,“你没有必要这样迎合我们。” “我没有迎合你们,我只是想和你们在一起,和你们在一起让我感觉我还是一个中国人,你知道吗?来之前我根本没有想到今天是10月1日,是国庆节!你能想象吗?我,一个中国人,竟然忘记自己国家的生日,这是多么的可耻!”我忍不住大叫起来,因为激动,我的脖子上又是一阵剧痛。 “这不是你的错!刑天。你天天在枪林弹雨中求生存,对于你来说,只要活着就好,活在哪一天都没有分别。我终于能体会你为什么变了,这种生活不是常人能忍受的,血腥、杀戮、危险、死亡、孤独、恐惧、痛苦,这些占据了你所有的生命,你已经看不到灿烂的阳光,你已经记不得甜美的花香。刑天,刚和你相逢的时候,我充满了惊喜和欢乐,我是如此高兴与你重逢。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样?”我焦急地问道,但我并不知道我急什么。 “现在我好后悔,后悔知道那是你。你变了,变得不再是原来的你了。热情变成了残忍,机智变成了阴狠,善言变成了冰冷,矫健变成了凶狠……我好后悔知道那个涂满油彩、手持凶器的人是你,那个杀人放火、扒皮削肉的人是你,那个一手鲜血、满口人肉的是你。比起这些,我宁愿你真的死了,至少那样我在回忆中可以拥有你的美好。可现在,你把一切都破坏了,你……你……你……你成了一个凶残的野兽、吃人不眨眼的魔鬼。你让我好恐惧,好恐惧!我做梦都是你抱着人头走向我的样子……求求你走吧!我好害怕,好害怕……”宛儿无助地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的话像一把钢刀扎进我的胸口,我感觉我的心碎了。那种痛苦比被人扎穿身体还痛,是无法触摸、无法抑制的疼痛。我的脑子被她的话炸得一片空白,什么思想都没有了,只是不断地回响着一句话:“你成了一个凶残的野兽,吃人不眨眼的魔鬼……你成了一个凶残的野兽,吃人不眨眼的魔鬼……你成了一个凶残的野兽,吃人不眨眼的魔鬼……求求你走吧……求求你走吧……” 这声音在无限量放大,在大脑和耳中不停地轰鸣,直到碾碎我所有的思想! 我没有扶起宛儿,只是慢慢地离开了她,茫然地走向营房,穿过拥挤的人群,每次擦肩而过的碰触激起的痛楚,像止痛剂一样驱散着我心中的疼痛。我不停地碰撞着身边的一切,想借伤口的疼痛压制心口撕裂般的疼痛。 “刑天,刑天!”边上有人叫我,有人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漠然地扭过头看着发声的人。 “你怎么了?刑天!”说话的是个女人,是个银发女人,她想跟我说什么? “你怎么了?怎么身上都是血?你的伤口又爆开了……你不想活了吗?”那个女人在我面前大叫着,看上去很着急。她在急什么?她在担心什么? “你说话啊!刑天!你他妈的说话啊!”那个女人抓着我摇来摇去地干什么?让我说话?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我是野兽,是魔鬼!我有什么可说的?我什么都不用说!我有什么可说的?我要离开,我要离开。 “你说话啊,你怎么了?”那个女人打我的脸,有点儿痛,她为什么打我?我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刑天,你听我说,你怎么了?你要说话,只要说一句,一句!看在上帝的分儿上,说一句,就一句!医生……医生……说话啊,你他妈的说话啊……”她在我脸上咬什么?她怎么了?她想吃我吗?她也是野兽吗?她也是吃人的魔鬼吗?原来除我之外还有野兽,还有魔鬼。 “你……”我不知道是如何发出声音的,“你认识我吗?你不怕我吗?我是野兽,我是吃人的魔鬼。我要走开,我要走开。” “不,你要到哪儿去?你不能走,你不是野兽,你不是魔鬼……我不怕你……不要走……我们需要你……我需要你……”她的话像洪钟一样敲在我的心头,有人不怕我,有人需要我。 “你不怕我?你需要我?”我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人影越来越多,“你们需要我?你们不怕我?” “对,我们不怕你!我们需要你!”一阵声音从四周传来,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他们需要我?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需要我?他们要我一只野兽干什么? “你们需要我?你们为什么需要我?我是一只野兽,是吃人的魔鬼。你们要一只野兽、一个魔鬼干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需要我?为什么?”我不停地问,像是问他们,也像是问自己。 那个女人一把捧住了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她的眼睛好蓝啊,像蓝宝石一样蓝,像海水一样蓝,好美啊! “我们需要你!因为我们爱你!”“对,我们需要你,因为我们爱你!”一阵话语钻入我的脑中炸开。有人爱我!有人需要我!他们是谁?他们是谁?我要看清楚,我要看清楚。 我仔细地打量周围的人墙。慢慢地,人影开始变得清晰:那个红发的我认识,他叫屠夫;那个金发的我认识,他叫牛仔;那个绿眼睛的我认识,他叫恶魔;那个长胡子的我认识,他叫罗杰;那个只露一只眼的我认识,他叫快慢机;那个体形像山一样壮的我认识,他叫大熊;那个黑黑的眼上有道疤的我认识,他叫刺客;那个虎牙特长的我认识,他叫狼人;那个……慢慢地,所有的人像都变得清晰,他们我都认识,他们是狼群,是我的战友、我的兄弟。那这个女人是谁?银发……蓝眼……噢!我认识她,她叫艾薇尔·瑞贝卡,我常叫她Redback,她是那只美丽的蜘蛛! “你是艾薇尔?”我指着Redback说道,“你是屠夫,你是狼人,你是恶魔,你是……你是……”我一个个指着他们,叫出他们的名字。 “你们需要我?” “对,我们需要你!” “你们爱我?” “对,我们爱你!” “啊!”我捂着脸惨叫着跪倒在地,一把搂住Redback的腰哭叫道,“有人需要我……有人需要我,有人爱我,有人爱我。啊……” 慢慢地,我清醒了,扶着Redback站了起来,边上的兄弟们一脸担心地看着我。我感动地说道:“没事了,兄弟们。我没事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的需要,谢谢你们的爱。” “你真的好了吗?”屠夫把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想确定我的神志是否真的清醒了。 “我真的好了,屠夫,谢谢你的关心!”我看着他的灰眼睛认真地说道。 “这样啊,那我就再给你点儿关心!”一个斗大的拳头迎面而来,狠狠地砸在我的脸上,把我打飞好远。 “你疯了?屠夫,他精神可刚正常,别把他打死了。你没看到他的伤口又都裂了,你还添乱!”医生在边上照着屠夫就是一拳,把屠夫打飞到狼人身上,狼人站起来一拳又打在医生脸上。然后被医生压倒的大熊又把狼人打上了天。一群人你来我往地打起了混战。 看着面前混乱的局面,我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听起来无比欢畅。 笑过之后,我又住进了医院。不过这次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因为那次精神失常而撞开的伤口,远没有第一次缝合那么好处理了,我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地走路。 战友们一直在我的身边陪着我,不停地告诉我那天我有多愚蠢、多白痴地转来转去。而他们有多可笑,一群大汉站在那里对着一个男人大叫爱你。笑得我眼泪都流下来了——那是幸福的泪水。 慢慢地,我的伤好了,狼群的合约已经完成了,我们决定在圣诞前离开刚果回法国。自从我再次住院就没再见过宛儿,而我也不敢去想她,因为一想到她,我就仿佛听到那个声音在说:“你成了一个凶残的野兽、吃人不眨眼的魔鬼!求求你走吧!求求你走吧……”最让我意外的是Redback和神父他们也要去法国,而且要借住在我们基地过圣诞。兄弟们则强烈威胁,如果我不请客请到他们满意,他们就把我当兵当到发神经的事打电话告诉我父母。吓得我许给他们无数餐饭,都快包了他们一年的伙食了。不过我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因为如果不是我的兄弟们,我就真的精神失常变成疯子了,我从没想到我也有精神这么脆弱的时候。不过医生后来告诉我,人人都有一个精神粉碎点,一旦那个精神粉碎点受到打击,人就会精神失常。再坚强的人也会有精神粉碎点,问题只在于这个粉碎点有没有受到打击而已。 在一个晨光明媚的早上,穿好军衣,收拾好行囊,背上枪走出营房,看着外面停机跑道上站着的战友,我慢慢地走到他们身边问道:“现在我们回家吗?” “对,我们回家!”身边的队长和骑士一起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回家喽!”我们一群人大叫着冲向运输机。 第三十八章 及时行乐 第三十八章 及时行乐 扶着疯子和侍者的灵柩缓缓地从运输机上下来,我们踏上法国的土地。闻着咸咸的海风吹来的湿气中夹杂的花香,大家列队将战友的遗体抬到机场上。梅毒从基地开出一辆悍马,把灵柩放到车上,准备再搭飞机到巴西将疯子带回家。 看着远去的车子,我想也许将来我也是这么回家的!不过,看着周围的战友,我又觉得也许和他们一起作战为他们赴死也不是一件坏事!想到这里,我轻松了许多,也许直到今天,我才真正融入狼群的生活,而刚果基地那件事只是一个催化剂! “好了,我们走吧!”队长在前面说道。 “去哪儿?”我问身边的屠夫。 “你跟着就是了,不要问了。”屠夫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慢慢地跟着队伍向车库走去。 怎么回事?我莫名其妙地跟着大家坐进汽车,汽车跟着前面的车驶向马赛市近郊。我们要去的地方不是我们科西嘉岛的主基地,而是法国第二大城市马赛的一个副基地。那个基地我只去过一次,它远没有科西嘉岛的主基地大。虽然也是一座废弃的法国军用设施,但是被建得更像一个别墅,所以大家在没有任务的时候都喜欢去那里住,便于到大城市去寻欢作乐。 不过,那里也有不少政府的“违禁品”。比如这些能装反坦克炮和重机枪的防弹悍马,虽然现在已经全部卸下来了,但一队悍马跑在法国的大街上还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后面远远跟着的警车就是证据。 慢慢地,车队分成了两队,神父和Redback他们带着侍者的灵柩到加德圣母院去净洗后埋入教会的墓地,我们则回基地去,不知干什么。车子在基地内停下,我们都下了车,看着这个怪异的“城堡”。虽然周围都是绿地和花园,中间的建筑却不是什么哥特式、巴洛克风格的楼形,而是一个突兀的车间厂房。 进到主楼里,一层是一个会客厅,样式很独特,是一个眼睛形状的布局,我们就是从眼角的位置进来的。这种布局让刚进这个楼的人一下子无法适应里面的设计,产生错觉从而丧失方向感,而且这里还利用人的各种视觉弱点隐藏了很多空间。当初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连走过的路都找不到。这是天才那个怪物设计的初衷。 跟着队长左转右转地走了好久,来到一个三角形的房间,这个房间像金字塔一样上窄下宽。在进门的正对面的墙上有一扇黑色的金属门,门上有一对狼牙浮雕。队长走到那扇门前,从脖子上拉出士兵牌,上面还有一把小钥匙,把牙齿浮雕上牙膛的左边獠牙向外扳开,又把对应的下面的獠牙扳开,门上出现一个钥匙孔。他把钥匙插进去一拧,边上弹开一个窗口,里面出现了一个密码窗和一道方形的凹槽。输入一串密码后,把士兵牌放进凹槽中用力一按,铁门轰的一声打开了。 这和进主基地的中央机房和军火库时的程序一样,没想到副基地还有这么机密的地方。其实那四颗牙齿都是可以扳动的,五步程序做错一步,我们脚下的地板就会通上几百万伏的高压电,房顶也会出现机枪,把我们打成烂泥。钥匙我们都有,但我从来没有用过,因为我怕一不小心,做错一步而丢了性命。 队长推开铁门走了进去,我们紧随其后。一进门,我就看见一幅令人吃惊的画面! 一张老式桌子上插满了军刀,各式各样的军刀,有的是各国部队装备的军刀,有的看上去像是自制的。有300多把,把一张长条形的桌子扎得满满的,而且每把刀上都挂着一块士兵牌。士兵牌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和外面门上一样的牙齿浮雕。那是我们狼群特有的士兵牌。有的刀锈蚀了,可大部分还和新的一样,闪耀着寒光。桌子看上去也有年头了,样式很古板,上面都是坑洼。 队长掏出疯子的军刀和士兵牌,把士兵牌缠在军刀柄上,用力地插进桌面,然后退开,面对桌上的军刀喊道:“全体——脱帽!敬礼!” 当队长把刀子插进桌面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张桌子的含义了,这是狼群的墓园! 我们全体脱帽向我们逝去的战友敬礼。虽然我不认识这些军刀的主人,但我想象得出他们一定是在战火中铸造了坚不可摧的友情,谱写了无数可歌可泣的诗篇! “狼群并不是我开创的,我加入狼群的时候,狼群已经存在很多年了,最早组建狼群的是菲尔斯·曼特。”队长指着一把老式大马士革军刀说道,“我加入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了,当时的队长是本·杰克,就是那把M4刺刀的主人!我是第三任队长了,其实当初狼群只有我和本·杰克等13个人。后来因世界各地战乱不止而得以发展,鼎盛期曾有200多人,可是他们都在这里了!这里不只有死去的战友,也有因伤致残不得不退出狼群的军人。以后我们中有人死去或离队,都要把军刀带回这里,当然,如果他不愿意和大家在一起的话就算了。”队长顿了顿说道,“如今,战争已经不是世界的主旋律了,而且越来越多的佣兵部队涌现出来。狼群接到的任务也比以前少,难度也更高,而且因为补充兵越来越少,即使有了补充兵也跟不上战争的步伐而被……所以我有预感,狼群最终会消失。我知道大家都不希望狼群消亡,所以骑士带回了快刀他们,而屠夫带回了刑天。不!现在应该叫他Ghoul了。但是快刀他们最后的结果是我带了十几年兵以来最惨的一次,而刑天也因为适应不了亲人朋友的恐惧而差点儿精神失常,虽然最后他又恢复了意识,但……”队长又顿了顿看了我一眼,然后转移了话题,“所以我希望大家不要再强迫任何人或带经验不足、不成熟的士兵加入狼群了,我不想再看到刚开锋的军刀插在这张桌子上。如果狼群注定要消失,那就让它终结在我手里吧,让我去向菲尔斯和本解释。最后我要再次申明,我很荣幸与大家一起战斗!大家能接受吗?” “如果是经验丰富和成熟的战士呢?”扳机在边上问道。 “那要大家都同意再说!”队长没有一下封死退路。 仪式结束后,大家都心情沉重地退出了墓园。队长的话基本上已经预示了狼群的未来。没有补充兵源的话,狼群挂一个少一个,成员的不断减少也意味着自己死亡的可能性越来越大,所以很多人都苦着脸在想退路了。狼群是可以自由退出的,但我们没有想过退出。我能想象大家和我一样,都在想怎样加强能力和躲避技巧以保证在战场上活下来,而不是离开。 走出刚才的房间来到阳台,我们一群人都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田野和湖泊,谁也不说话,这一点儿也不像我们狼群往常的情况。我想打破这种沉默却找不到话题,我想大家现在也都想说点儿什么吧。 “嘿嘿,”屠夫搓着手,一脸变态的兴奋,“越来越有趣了。嘿嘿,让我们来比赛看谁活得最久吧。估计你们都不行,看你们那傻样儿就知道是给人喂枪子儿的料。到时候不要拖我后腿啊!” “滚蛋!”一群人叫嚣道,“你他妈的最误事了!整天砍来削去的,抓个人就剥皮抽筋,你不要害我们才对!” “是啊,你小子最不是东西了!还有脸说我们,他妈的!兄弟们,揍他!”恶魔叫着第一个扑了上去。随后所有人都扑上去厮打在一起,刚才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屠夫确实有一套! 呼!呼!呼!一群人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喘气,面部的疼痛让心情变得愉快很多。 “对了,兄弟们!”公子哥儿躺在地上叫道,“食尸鬼那小子不是要请客的吗?今天我们要快快乐乐地爽一把!他这次出任务落的钱比我一年落的还多,我带路,大家一起去把他榨干吧!” “同意!” “赞成!” “拥护!” “万岁!” “食尸鬼!食尸鬼!食尸鬼……”大家躺在地上大声欢呼着。 “喂,不是说在基地不叫我绰号的吗?”我大叫道。 “先不要管这些小事了,还是赶快出发吧,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啊!”公子哥儿一副色狼嘴脸,流着口水说道。 “看你那不要脸的表情,就知道你脑子里都是女人的胸部和大腿了!”小猫在边上擦了擦嘴角的血丝,骂道。 “别说了,出发!”骑士总结道。 “出发!”一群人抬着我从阳台上跳了下来,直奔下面停着的悍马,然后拉开后门把我扔了进去,打着呼哨开着车直奔市中心。 马赛的市中心我还是第一次来,看着满街的花花绿绿,我第一次有了到外国的感觉。满眼都是棕发碧眼的外国人,看上去很陌生。 以前都是在科西嘉的原野上转悠,没到过大城市,现在闻到点儿现代化的法国的味道,否则我还一直以为法国就是个大农场呢。 法国的都市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干净。据说在这里的地上打个滚都不会沾灰,当然这有点儿夸张。沿街都是欧洲风格的建筑,很多年轻的男女在街心公园里搂着亲吻,这在中国倒不多见。 “食尸鬼,我们去哪里吃饭啊?”狼人捣捣我的小腹,正捣在我刚好的伤口上。 “靠!小点儿劲!还有点儿痛呢。我就知道你最嘴馋,去唐人街就可以了。”我头都没扭,依然看着街边的风景。 “吃什么啊?去唐人街?中国餐?”公子哥儿在前面叫道,“那有什么好吃的?早就吃腻了!你还想吃?不是吧?我们去吃大餐吧,狠狠地宰这小子一顿!” “靠!你知道个屁!我在丛林中闻到了正宗的中国菜的味道,和我们吃过的绝对不是一回事,少打岔!开你的车,刑天说了带我们吃真正的中国菜,你不想吃一会儿没你的份儿,你看着办!”狼人一脚踩在公子哥儿的座背上,震得公子哥儿差点儿栽在方向盘上。 “你小子想不想活了?大家都让开!让我给他点儿颜色看看!”公子哥儿掏出枪,头也不回地往后面乱甩起来。 “你小子别拿着枪乱晃成吗?打中我们,你就完蛋了!”底火又一脚踹在公子哥儿的椅背上,一群人使劲儿大叫。 公子哥儿看人单势孤,无奈地“忍气吞声”,一边骂一边继续开车。 一群人叫骂着开到唐人街,10辆防弹悍马排成一排停在一条街上,怎么看都像军队在这里执行任务,何况下来的全是穿着军装的家伙。有的人已经开始议论,是不是有恐怖分子藏在这里了。 我们30多个人下了车走进饭店,我看了一眼店面,是一家很大的中国饭店,名字叫“神秘的东方”。 一行人进了餐厅后,吓了餐厅老板一跳。虽然马赛是法国外籍军团的主要消遣地,很多军团驻地都离马赛很近,常结队来这里乱晃,可是也很少见过我们这种阵势,一下三十几号人穿着军服就跑出来了,而且还带着家伙! “先生们,有什么需要的吗?”领班的小弟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们要吃中国菜!”狼人抓起那个小弟像拎小鸡一样举到空中。 “当然,当然!我们这里只卖中国菜!”老板跑了出来,抱着狼人的手拼命地解释道,“一定让各位满意!请放下他好吗?” “狼人,把他放下来,我们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杀人的!”我叫道。等狼人把那个小弟放下来后,我才对老板说:“要一个雅间,一桌最好的酒席,是给人吃的,不是给鬼吃的!” 老板先是一愣,然后看着我笑了起来:“明白,明白!雅间请!菜马上就到。”说完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有两张大桌子的大雅间。 “你刚才和他说什么?人吃的?鬼吃的?”底火在边上问道。我知道他能听懂中国话,也就没隐瞒,老实地说道:“是啊。给人吃的意思就是给中国本土来的人吃的,给鬼吃的就是给老外吃的!一种是真正的中国菜,一种是迎合老外吃新鲜的想法做的怪味道的中国菜!” “靠!怎么以前不知道,没去过中国大陆吃饭,在越南那边吃的饭那叫个没味道啊,还不如这里呢。”骑士在边上叫道。 “那是!越南那边的饮食怎么能和中国比?你没听过吗?吃中国饭,娶日本妻!中国的饭最好吃,日本的女人最听话!这都是世界最顶级的享受。”我在边上说道。我记得还有两句是什么住法国房、开美国车什么的,不过记不清楚了。 “我不相信。”公子哥儿颇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法国的大餐世界闻名,我就不信比不上中国那种甜酸汤!” 我没有和他争辩,只是笑了笑,然后拿出手机打给神父和Redback,问他们能不能一起来吃饭,得到两个人肯定的答复后收起手机和大家一起胡侃。谈起了战场上的很多趣闻,尤其讲到上次在林中被人用烟雾弹熏得跟死了娘似的。 “下回要是再有人用催泪瓦斯熏我,我就把一箱那东西喂他肚子里,让他冒一辈子烟!”屠夫吸着鼻子说道,他一吸鼻子,边上的快慢机的眼泪就要被引出来了。 “妈的!别说这个了,一想到这个我眼泪都下来了。那东西真不是人能忍受的,以前都没注意到那东西这么厉害。下回出任务多带几个。”快慢机在边上一边擦眼泪一边骂道。 端凉菜的小弟一进屋看见一群大汉在那里哭鼻子,吓得端着菜也不知是进还是不进。估计他在纳闷儿这群家伙是怎么回事,跑这儿哭来了。我招招手让他把凉菜放到桌子上,然后挥挥手让他离开,不想他听到什么被吓到。 不一会儿,神父带着修士和Redback来了,我跑到外面把他们接了进来。两张大桌子是欧洲人用的那种超长超大的饭桌,40号人坐在那儿也不挤。大家入座后,老板跑进来问我是不是可以上菜了,我点了点头。然后两排穿着中国旗袍的中国小姐端着盘子列队走了进来,把一盘盘色香味美的佳肴摆上餐桌,顿时满屋香气四溢。 “这是中国菜?”大家一齐问出口。 “哈哈!”我看着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开心地笑了起来。 虽然是中国菜,但为了照顾不会用筷子的外国人,桌上还放了刀和叉。神父和Redback用的是筷子,看他们熟练的动作就知道他们在台湾住了不止一天两天。其他人有的拿筷子,有的用刀叉,也不客气地开动了。 “怎么样?”我故意问公子哥儿。 “菜式和菜色一样,可是我以前吃的不是这个味道!”公子哥儿吃了一块烧鳝段,咂了咂嘴说道。 “我是问你好吃吗?”我明知故问。其实看大家狼吞虎咽的样子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虽然不错,比法国大餐还是差一点儿,不信晚上我带你去吃法国大餐!”公子哥儿一边往嘴里塞菜一边嘴硬地狡辩。 “公子哥儿,你个浑蛋,不好吃你还抢我的菜!”牛仔拿起边上的筷子扔了过来,他被抢走一个狮子头。 看着一群人在那里你争我抢,没有一点儿风度,我由衷地感叹中国美食的魅力。 “你怎么不吃?”边上的Redback点了点我,把我从恍惚中唤醒,“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地道的中国菜了,我以为法国的中国餐馆手艺不够才做不出正宗的中国菜,你是怎么让他们做出来的?” “秘密!”我开心地做了个保密的手势,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排骨放在我的碟子里,然后拿起私筷放进口中。嗯,爽!我闭起眼享用口中的美食。 “刑天,”边上的屠夫叫道,“我们在越南和柬埔寨吃饭怎么没见他们用那么多的筷子?怎么这边发两双筷子,一双特长一双特短!” “这是以前中国的文化!长的叫公筷,是用来夹菜的,但不入口;短的是私筷,是用来夹菜入口的,这是为了不让口水沾到大家都吃的菜,是为了卫生!”我解释道,但我可没说中国现在已经很少这样讲究了。 “我说呢,小筷子还用不熟练,还上来一双大筷子!”大熊拿着筷子当竹签在那里叉来叉去的。 “筷子不是这么用的。”我一边给大家示范怎么用筷子一边在心里笑,看这群人吃中餐真逗! “别笑我们!”公子哥儿在边上看着我,一脸不快地说道,“今天晚上就轮到我给你上课了!别忘了,西——餐!”公子哥儿把音拉得老长,一脸“你敢小看法国菜我就让你好看”的架势! 我忍住笑坐好,拿起筷子加入了抢食大战。盘碟飞舞,大家像疯了一样,骑士他们那一桌吃得最快,吃完了还跑我们桌上抢菜吃。一群人为了一盘麻婆豆腐打成一片,我赶紧又让老板上了几盘才平息众怒!一旁上菜的小姐捂着嘴在那里一副“笑也不是,不笑又受不了”的样子! 看着杯盘狼藉的餐桌和一群抚摩肚皮的大肚汉,我又悄悄叫了点儿东西给没有抢到东西的神父和修士,Redback凶悍的作风倒是让她抢了不少甜头。 “呃!”队长打了个饱嗝,总结这次餐会,“妈的,早知道中国菜这么好吃,我就去中国当兵了!” 我无语了,为了吃中国菜竟然……看来,中国当年抗美援朝的时候应该多带些厨师而不是大炮! 酒足饭饱后,我叫老板结账,也没看账单,就把信用卡交给他。一边的Redback看着我一脸羡慕地说:“还是狼群有钱啊,连账单都不看?这一餐最少也要数千美元,你也不心痛?” 我好奇地看着Redback,虽然知道神之刺客不是很富有,可也不用这样吧? “没什么,只要大家高兴就好,这点儿钱我还不放在心上。再说了,一上战场能不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这么多钱留着发霉吗?”我慢慢地说道。 “那不如你给我们孤儿院捐点儿钱吧。我们的孤儿院可是穷得很啊,你要知道,我们出任务基本都没有酬劳的。我的那些孩子真的很需要帮助啊!”Redback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上去就像一只吃不到鱼的小猫。 “没问题!你要多少?”我不假思索地说道。不过看她大张的嘴我吓了一跳,怕她狮子大张口报出个我拿不出来的数字,赶紧补充了一句,“我可不是比尔·盖茨!” “呵呵,我知道!你捐个一两百万就行了!”Redback一脸轻松地说出一个和神色不符的数字。 “日元?”我小声问道。 她摇了摇头。 “人民币?” 还是摇头。 “法郎?” 还是摇头。 “那就是说美元了!”我其实是故意逗她玩的。 “当然了!你不是很有钱吗?”Redback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好像指责我为富不仁似的。 “那可是100万美元啊!”我故意一脸为难地说道。 “艾薇尔,不要为难刑天,你这不是勒索嘛!”神父赶快跑出来给我打圆场,生怕Redback给我难堪。 “神父,你别瞎操心了,食尸鬼才不会在乎那几个钱呢。他那一口袋的钻石中随便一颗都有这个价了。”医生和天才在一边揭我老底,本来我还想再装穷逗逗Redback,没想到被这两个浑蛋给破坏了。 “哈!臭小子,跟我装穷!100万太少了,最少也要给教会再捐上100万。”修士在边上使劲儿给了我一拳。Redback也一脸“你敢耍我”的表情,在那里咬牙,看来200万是飞定了。 “呜呜!我的200万啊!我的命好苦啊!”我故意大声地呻吟了两声。 “哼哼,看你还敢耍我!”Redback一把抢过老板送回的金卡,装进口袋,“等我提了钱再还你!”过了一会儿,又小声道,“谢谢你,我的孩子们真的需要这笔钱!” 她脸上从没有露出过愁容,我没想到她心中还为这种琐事苦恼,一直以为她是个豪爽的巾帼英雄,看来她也有柔弱的一面。 我拍了拍她的胳膊,然后微笑着说道:“没关系,只要有人用就行了!钱可以再挣,人生不能重来。如果能用这些钱改变一些孩子的人生,那是很值得的。” 她看着我好一会儿才露出笑容,啪地给了我一下子,说道:“不错,你是出自真心的!” 我正等她再夸我两句,狼人的号叫和饭店老板的哀求声打断了我们两个的对话。 “妈的!以前你就拿那种垃圾耍我们?老子没给钱吗?是不是想让我把你的嘴撕下来?” “不要啊,我以为所有外国人都爱吃那种口味,没想到,你喜欢吃真正的中国菜!放过我吧,这一餐不要钱了,我把钱退给你!”老板把我们当成黑社会了。 “狼人,行了,行了,那又不是人家的错,是你见识少。下次来要记得告诉人家,你要吃的是真正的中国菜!你别吓着人家,一会儿人家报警了!”我在边上劝道。 “嗯,”狼人想了想,然后对老板叫道,“看清我的脸,下次我来你要是再给我上糖水,我就把你的酒楼烧了!” “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一群人争相把脸凑到老板面前让他记个清楚,也不管自己长得有多凶,也不怕老板以后做噩梦。我看那个饭店老板都快吓尿裤子了! 等结束了这顿激烈的午餐走出饭店坐上车,我和Redback最后出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饭店老板抹着眼泪在那里拜财神,估计是感谢它安全送走了我们这一群“瘟神”。 我笑了笑上到车上,然后问大家:“好了,我的节目安排完了,现在下一个轮到谁了?” “我!”公子哥儿叫道,“下一站,红灯区!” 顿时男人拍手,女人唾骂。神父画着十字表示要下车,但被屠夫一把拉了回来,一群人号叫着开向那个混乱的地带! 坐在悍马里面,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看着兴高采烈的同伴们。去妓院?我有点儿冒汗!大白天就公然如此,是不是有点儿不知羞耻啊?不过看大家都一脸兴奋的样子,我知道就算我有异议也会被口水淹死的。这帮家伙憋了两三个月了,可算解放了,无论如何也要先解决一下这个问题。何况连队长都一脸“性”色!真不知他是不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怎么看着这么像训练有素的嫖客啊? 听着边上公子哥儿哼的法国小曲儿,我手里有点儿冒汗。毕竟这是人生第一次啊……“嘿,老弟,不要紧张,人生总有第一次嘛!”公子哥儿坐在副座上笑着叫道,“兄弟们,刑天紧张了!” “哟嗬,我真想看看他的脸!一定很精彩!” “哈哈,一定像卓别林的电影一样……” “刑天,就让我们来结束你的处男生涯吧!” 所有人都通过无线电听到了公子哥儿的话,也都通过无线电一起回话起哄,顿时,车内充满了那些家伙的调笑声。 “上帝啊,饶了我吧!”我把头埋在膝盖里呻吟道。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提这个,我决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摆脱这个授人以笑柄的身份。 我刚下定决心,车速就慢了下来,我向车窗外看了一眼,根本无法相信这里是妓院,根本就是一个非常宁静而且古朴的小区嘛。 “这里是红灯区?”我惊讶地问道。 “当然了,你以为是哪里?”公子哥儿笑了笑问道。 “我以为……”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红灯区我也只在电视上看过。 看到我们的车进来,许多穿着暴露的女人从路边的门洞中走了出来,对着我们搔首弄姿。现在天气已经很冷了,女人们的着装比较一致,都是外面罩着黑色毛皮大衣,里面只穿小内裤,或者索性什么都不穿。没生意的时候,这些女人就紧紧裹着毛皮大衣御寒,但是一见有车经过,她们就挺直了胸脯,敞开衣襟,吸引潜在的客户。如果你的车速慢,她们干脆挡在你的车前,让你看个够。这里的女子以拉美、东欧人为多,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看得我眼花缭乱。 “大兵哥,想试试新潮方法吗?” “我的价钱很便宜!” “来吧,先生们!” 大胆而露骨的言辞传进车内,我才感觉到这里确实是红灯区。 “上帝,拯救这些堕落的灵魂吧!”神父闭着眼不敢看那些穿着暴露的女人,但他放弃了刚才一直要下车的意见,因为他知道,如果现在下车会被这些女人“生吞活剥”。 “我们要在这里找女人吗?”我好奇地问道。 “如果你喜欢这里的姑娘的话,当然可以……”公子哥儿没有停车的意思。 “当然不!”我赶紧否认,不能让人认为咱们太急色嘛。 “那就再等一会儿……呵呵……”公子哥儿淫笑道。 我忍着好奇看着窗外,我要看他们会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看来这帮家伙都是轻车熟路,不是第一次了,我真是忍不住想知道这帮人都到什么地方去消遣。 沿着安静的小路往前开,我们停在了一座非常典雅的别墅前面。这栋别墅看上去就像座花园,大片的草坪和花圃,中间是一座艺术喷泉,看起来像是维纳斯诞生,后面是座四层高的巴洛克式的主屋,窗户形状变化多端,细部雕刻细腻优美。 公子哥儿并没有直接把车子开进去,而是和其他人一样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一群人下了车,一股百合花香扑面而来,随着微寒的湿风钻入鼻孔。这种地方会是妓院?不是吧? 公子哥儿在前面带路,一群人说说笑笑地走向大门,镂花的大铁门已经锈迹斑驳,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门房中站着两个彪形大汉,那块头有两米二左右,快比大熊高了。看到带头的是公子哥儿,他们很礼貌地点了个头,然后拉开铁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神父和修士挣不过屠夫和狼人的手劲儿也被带了进来,倒是Redback一脸兴奋且好奇的神色,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看上去她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神父、修士,你们不是拯救世人吗?难道妓女就不应该拯救吗?如果连你们都放弃她们了,那她们向谁求救呢?”公子哥儿一边带路一边向神父解释着正义的理由和他们神圣的职责。 果然,神父和修士听了后明显没有刚才挣扎得厉害了,完了!他们怎么会这么天真,连这种猪会飞的话都信? 穿过主楼前面的草坪、广场,挤在人群中,我亦步亦趋地跟在大家后面走进了主楼。一进大门是个非常华丽的大厅,椭圆形和三角形巧妙结合的设计理念,配以富丽堂皇的立柱雕塑,辅之以布满名画的圆拱形天顶,空间大得足以让上百人开个盛大的舞会。庄重而不笨拙,华丽而不庸俗,脚下华丽的长毛地毯让我都不好意思用脚去“践踏”。 我仰望头上的天顶,上面也是一幅维纳斯诞生图,美丽的维纳斯站在巨大的贝壳中,各方神灵给她带来了最美的衣裳……也许这是唯一对此处是寻花问柳之地的暗示,因为维纳斯(阿佛洛狄忒)就象征着妓女,而她的神庙便是最早的妓院。 边上的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回过神来打量一下周围,大家都从边上的一扇门走进了另一个房间。我跟在后面走了进去,细细打量周围,这也是个会客厅,但要小一些。屋内的家具利用多变的曲面,采用花样繁多的装饰,做大面积的雕刻、金箔贴面、描金涂漆处理,坐卧类家具上大量应用大红色天鹅绒包覆,沙发华丽的布面与精致的雕刻互相配合,把高贵的造型与地面铺饰融为一体,气质雍容。整体看起来就像是走进了皇宫一样。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富丽堂皇,第二个感觉是我们的军装和这里的环境很不协调。 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我大致估算了一下,应该有40多人,有男有女,都穿着华贵地在那里聊天,不时有朗朗的笑声传来。 “这些人是……”我拉了一把边上的大巴克问道。 “你觉得呢?”小巴克替他哥哥答道。 “也是来找乐子的?”我看那些女人不像风尘女子,而且中间也有不少男人。 “呵呵,答案错误,再猜!”小巴克风趣地戏言道。 “不会吧!”我惊讶地回过头打量起那群人,仔细看了一会儿还是无法相信那些人会是干这个的。这些女孩长得都非常美丽,如果说外面的女孩们也非常美丽,那么这里面的女孩有外面那些姑娘所没有的——气质! 每一个女孩看上去都那么有气质,充满知性美,一看就受过高等教育。其中的男子也都是美男子,有英伦那种颓废的、欧美那种强壮的、拉丁那种充满异国风情的……难道是……没想到,这里还提供这种服务……“这些女孩看上去都受过高等教育,怎么会干这种事?还有那些男人……这里还提供这种服务?”我问道。 “那当然!这些女孩子都是大学毕业,一般都拥有硕士学位,最低也是学士。”公子哥儿搂着我的脖子把我拉到队伍前说道,“我就是要带你来开开眼,这些可是高级货!2000美元一夜!如果你喜欢男人也提供,如果你喜欢‘年轻’的,那些侍者随你挑!” 这时候我才发现,那些端盘子的侍者都是十四五岁的小孩子,有男有女,都长得天真可爱。 “怎么能这样?他们还是孩子!难道法律不管吗?雇用和光顾童妓是违法的!”我难以置信地叫道。 “法国现在的法律仅仅限制和15岁以下的孩子发生性关系,但15~18岁之间就成了一个可资滥用的空白——童妓的年龄大都在此范围内。童妓主要来自政治动乱的国家,大多是被黑帮拐卖。女孩大多来自阿尔巴尼亚、科索沃、保加利亚、捷克、俄罗斯、加纳、喀麦隆和尼日利亚,男孩大多来自罗马尼亚、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倒卖儿童跟倒卖毒品一样高暴利。我有一个朋友就一直在追踪这些贩卖和光顾童妓的人渣!不过在法国,因为法律上的漏洞,我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神父在边上咬牙切齿地说道。 “所以我才带你来这里!”队长拍拍他的肩,“这里的主人对亚洲童妓的走私路线很清楚,你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和她交流。我想,对于你想了解的东西,她是不会吝啬的!” “谢谢,我替洛基神父谢谢你了!”神父感激地握住队长的手。 “妈的!狗屁的法律!”既然人家不犯法,我也没有骂人家的权利,只是这样的法律真是让人恶心! 就在我在心里骂个不停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穿着礼服的棕发贵妇和几个女孩,还有一个穿西装的大肚子男人走了进来。这时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看向他们进来的方向。看来,那个贵妇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罗杰上校,你可是好久没有来我这里玩了,是不是我上次招待不周?”那个女主人一进来,便朝着队长走了过来。 “当然不是。只是我们可不像您一样悠闲,我们要努力工作才能混口饭吃,泰勒夫人。”队长很绅士地握住她伸出的手,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近看这位泰勒夫人,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虽然现在已年近四旬,但风韵犹存,身高约一米七五,白皙的皮肤,细圆脸,杏核眼,灰眼眸,高鼻梁,性感的厚嘴唇擦着淡紫色的唇彩。 “呵呵,你可真幽默!你们狼群可是佣兵界最赚钱的佣兵了,这一次去刚果和利比里亚,听说你们赚了不少原钻。有没有成色好一点儿的?我可以向你购买一点儿,你知道,我也有珠宝行的。”泰勒夫人收回手轻声细语道。 我在边上真是好奇到了极点,我们去刚果被人知道倒不稀奇,可是我们去利比里亚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清楚?我们的报酬是原钻,她也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当然了,我怎么会忘了您呢?”队长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尼绒袋,从里面倒出十几颗成色和分量都上乘的原钻给夫人看了看。我知道那是队长专门留下的,原来是干这个用的。 “上等货!”泰勒夫人只扫了一眼就确定了这些东西的成色,“看来你们收成不错啊,上校!” 夫人接过袋子,交给边上的一个女孩,然后转过头对大家笑了笑,开口道:“公子哥儿,你小子也好久没来了,难道不想克丽丝吗?” 公子哥儿也亲了一下夫人的手背,然后对夫人说道:“当然,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一边说一边深情地看着夫人背后的一名金发美女,看来那个姑娘就是克丽丝。 那个姑娘没有说话,只是羞涩地浅笑了一下,那种矜持的表情绝不像是装出来的。看起来,如果不是真的很纯情,就是经过严格的训练。 “先生们,这位胡克先生大家都认识,我就不再介绍了。今天晚上我这里有个派对,如果大家有兴趣,留下来参加将是我的荣幸!现在恕我告退一下,希望大家在这里玩得愉快!”说完,泰勒夫人便和队长、神父一起离开了,看来是有正事要谈。 泰勒夫人一离开,大家便慢慢地散开并向自己看中的姑娘走去。那些姑娘大方地和跟自己搭讪的大兵谈笑起来。 “这个女人好厉害啊!我们的事情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队长为什么要给她那么多钱?”我轻轻地拽了拽边上的牛仔,问道。 “当然了!我们带你来这里可不光是为了嫖妓的,如果只是为了这个,我们刚才在路边叫几个就成了,还用得着费这事?队长给夫人钱是因为有时候我们需要她的人际关系,而且刚果的生意是她从中搭的桥,那些钻石是给情报掮客的劳务费。我们的钻石也不能直接拿到街上去卖,现在对血腥钻石查得很严,我们手里的钻石要在她这里加工后才能卖!这里可是欧洲最大的情报集散地。几乎所有的军火商、情报中间人和黑手党的线人都在这里出没。那个胡克,全名叫胡克·里维斯,是俄罗斯黑手党在欧洲的代表。如果你认识了他,在俄罗斯你要什么有什么,连核弹都买得到!而那个家伙……”牛仔指着一个刚进来的干瘦男人,“他叫亨利·戴克,外号牙签,别看他那副一拳就能被打死的瘪样,如果你得罪了他,就别想在英伦三岛边上晃悠了!现在天色还早,各方厉害的角色都还没有出现。这里夜夜笙歌,如果你有兴趣,可以留下来长长见识。”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觉得这里怪怪的,原来后面有重量级的人物撑腰。 我接过牛仔递过来的香槟浅尝一口,继续听他讲这里的故事。 “世界各地都有这种情报点,用来联系大宗的军火、毒品、军事情报和‘联系感情’。”牛仔一边喝一边说。 “没想到,我们狼群的生意情报是这么来的!”我不在意地说道,我只是觉得这种方式太缺乏效率了。 “不,不。我们的情报一般是在网上进行联系的。只要你把信息发在外籍军团和其他特定的BBS上,用特殊的编码方式就可以了,自然会有雇主联系你的。这里是接大宗生意的,还有采购军火用的,像我们买的几辆悍马和各种特殊点儿的武器都是这里联系的。如果让天才给我们一件一件造,累死他也做不出来。我们接的最大的几宗生意都是这里联系的,比如我们科西嘉岛上的那个基地就是在这里找到的。”恶魔在边上走过来低声说道,“关于这种联系方式和地点、编码方式等常识,你可以向天才打听,我们狼群在这方面都是由他负责的。作为一个佣兵,你应该了解从哪儿能搞到吃饭的家伙。当然要找一个空闲的时候了,看来他现在是没有空了!” 我顺着恶魔的视线望去,原来天才刚才一直在对一个红发的黑衣美女献殷勤,结果被小猫拎着领子拽到一边饱以老拳,正在痛苦地呻吟。 “看来小猫是喜欢天才了!”我笑着说道。 “当然了,不过被女佣兵喜欢可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啊!”一群人哄笑起来。中间的美女使劲儿踢了一脚边上笑得正欢的狼人,看来她是喜欢这只野兽了。 正在我好奇地想继续打听这里的典故的时候,公子哥儿搂着刚才那位叫克丽丝的女子走了过来,远远地就冲我叫道:“刑天,怎么回事?窝在这儿干什么?是不是没有找到中意的姑娘?克丽丝,我兄弟刑天,外号食尸鬼。刑天,这是克丽丝。” “你好!” “你好!”我和克丽丝打了个招呼。 “日本人?”克丽丝试探地问了一句。 “不,中国人!”我马上表明国籍。 “欢迎!我们这里很少有中国朋友光临,您一定要玩得尽兴!”看来泰勒夫人不在,克丽丝就是负责人了。 “克丽丝,你看我的朋友看不上这里的姑娘,你要想想办法啊。不然,我以后可就不带朋友来这里玩了。”公子哥儿在边上打趣道。 “那是自然,请等一下!”克丽丝说完一躬身退了开去,姿势唯美而有礼。 “刑天,你有福了!她叫来的一定是极品!你看到她们手上的戒指没有?如果是戴在其他手指上,就是可以带走的。如果你不想带走,楼上有的是房间。如果是戴在无名指上的就是不卖身的高级货,你需要和她培养感情。如果她喜欢你,才有可能和你上床,而且不收费!”公子哥儿经验丰富,好心地“指点”我。 “我不是……”我刚想申辩我不是不满意这里的姑娘,而是有别的原因,突然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打断了我的话头,我扭脸一看是Redback。她被一群男人围在中间开心地笑着,感觉到我的注视。她用眼角斜扫了我一眼,我从没想过她也会有这风情万种的模样。看那群男人一副口水都快流满地的模样,估计他们都不知道她是谁。因为知道她底细的胡克和亨利都躲得远远的,连向她靠近的意思都没有。 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我暗笑道。他们以为能占到什么便宜?能落个全尸就是你祖上积德了。 “刑天。”一声脆音传来,我扭头一看,是克丽丝带着一位东方女子来到我面前,那个女子是典型的东方美人。长碎发,瓜子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像个很文静的女人。“这是王静,是新加坡华人。我想,你们应该有共同的话题,怎么样?” 我一时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愣了一下,她以为我不满意,忙又追问了一句:“刑天,怎么样?想和王静聊聊吗?” “噢……嗯……可以……嗯……我很满意!”我红着脸,这才想起这是给我介绍的姑娘,马上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那你们聊聊吧!”克丽丝介绍我们两个认识后,拉着公子哥儿向边上走去了,公子哥儿一边走一边对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看着面前的姑娘,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心脏怦怦地乱跳,紧张得一手汗,第一次上战场也没有这么紧张。妈的!看来我天生不是泡妞的料。 “第一次到这里来吗?”王静轻轻地打开了尴尬的局面。 “是啊。”我一边应话一边向她手上望去——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你在看什么?看这个吗?”王静把手竖起来向我晃了晃,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画出一道银线。 “是的。”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你不卖身来这凑什么热闹啊?我还没有上升到来这里找人聊天的境界。本来到这儿来就不是抱着纯洁的目的,没想到这里的规矩还不少。 “呵呵,”她轻轻地笑了笑,然后把戒指取了下来,慢慢地说道,“我现在把它取下来,如果和你聊得开心的话,或许我再戴回去的时候会戴错手指哟!” “哈哈!”我笑了起来,看来这里的姑娘确实有一套,简单的一句话就挑起了我的征服欲和谈兴。 “好吧,那我们就聊聊吧。不过我是第一次来这里,你是地主就由你来提话题,看看我能不能让你满意!”我放开心怀不去想其他的事,一心想和她聊天,这样反而没有那么局促了。 “那我们就聊聊你吧!”她的话题开得挺简单,也可能是探探我的底。 “刑天,中国人,现在是狼群的军人,少尉军衔……”我打开话匣子和她聊了起来,这个小妞儿看上去挺文静,没想到言辞还挺犀利,在谈到专制和民主的话题的时候,有几次差点儿戗得我说不出话。 谨慎地和她谈了一会儿,我发现她是个很有技巧的听众,每当我不想再继续一个话题的时候,她就会简单地用两句话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并再次挑起我的兴趣。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间谍?我脑中画了个大大的问号。我怕我再说下去会泄露狼群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便打住了话题看着她,轻轻地问道:“怎么样?对我还满意吗?你的决定是什么呢?”我把难题推给她,如果她不满意,那我们就没有聊下去的必要了,如果她满意,我现在就把她带上楼,反正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找女人做爱的。她长得这么美,我没理由拒绝送上门的美餐! “刑天,你是个很谨慎而且健谈的人。我的决定嘛——”王静故作犹豫地看着我做思考状,想看我的反应。 我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我……不满意!”王静把戒指又戴回了无名指,一脸刁难我的神色。 我不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早就猜到她会这么说,如果这么简单就被我搞定,她就不值钱了。我笑了笑说:“没关系,反正以后多的是机会,那下次再聊。”我轻轻地搂住边上一个戒指戴在中指上的金发女郎,说道:“既然静小姐对我不满意,就恕我告退了。我要向这位小姐打探一下关于静小姐的第一手资料,制订计划,说不定下次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说完,拉着这位正偷笑的小姐顺着客厅中的楼梯向二楼走去。和谁不一样呢?这个也不错!我又不是非要极品才行,先解决了处男问题再说吧,因为我已经看到屠夫和快刀一脸邪笑地向这边走过来了。 我搂着怀里的女人,急匆匆地走上楼梯,不用回头,光听脚步声就知道快刀和屠夫已经来到背后了。我害怕他们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赶紧加快脚步,一激动,圈住女人的手用力把她整个抱起来向楼上跑去,生怕跑慢了被他们两个追上来糗我一顿! 可是我还没冲到楼梯的中部,背后屠夫那阴险而不怀好意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兄弟,好好干……人生第一次不要紧张,不然容易留下心理阴影,影响以后的性生活质量。” 这句话像一块大石头一样砸在我的背上,我脚下一绊,差点儿栽到地上。得!还是被他耍了……这个丢人啊……我没敢回头,带着女人继续往楼上走,谁知拉了一把竟然没拉动。无奈只好扭过头看一下她怎么了,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身后的金发女郎正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满屋的人也都用同样的表情从不同的方位看着我……一瞬间屋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连Redback也用一脸好笑的表情看着我。 我感觉脸上火烧一样,我敢打赌,我现在的脸一定红得和猴屁股一样。看他们一脸“怎么可能”的表情。我心里说,在中国20岁还是处男的多了去了。我们那里又不像外国那么开放,而且这里是法国,欧美最开放的国家!听说没事还有裸女在街上发求职信,我能比吗? 我没敢接话茬儿,因为看着快刀他们一脸的坏笑,我知道如果接话茬儿那就没完了,我肯定会被他们糗死。所以我直接把身边正在发愣的女人一把横抱起来,快步向二楼跑去,怀里的女人身上的香奈尔5号香水的味道软软地飘进我的鼻腔。 “Lilu,好好照顾我的朋友!你可赚到了。噢……嗬……”背后的人又无耻地叫嚣起来。 “呵呵!”怀里的女人很懂事地没有搭腔,只是捂着嘴低下头轻笑起来。我低头看到她一脸捡到宝的表情,真的是很无奈!不过这也加深了我摆脱处男身份的决心,妈的!要是这个事不解决,凭这群贱人,迟早会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处男的,丢脸不能丢到外国去啊! 我跑上二楼,直到冲过墙转角消失在人群眼中,背后才传来一阵哄笑,还伴着几句诸如“真的吗”“不会吧”之类的问句。 我一边咒骂一边顺着楼道向前跑,幸好现在天色尚早,要是我晚上才来,这里聚集了世界各地的狠角色,那我才真的是丢人丢到全世界了。 走了好一会儿我才停下来,愣愣地看着楼道里无数的木门,傻乎乎地问了怀里的女人一句:“这么多房间,我们用哪间?” “哈哈,”我怀里的女人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中国男人都像你这样可爱吗?呵呵,随便啊!你觉得哪个房间顺眼就用哪间啊!” 我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实在太丢人了! 我随便挑了一间房推门走了进去,Lilu在后面笑吟吟地跟着我进了房间并顺手轻轻地把房门带上了。听到房门细小的关闭声,我的心也随之怦地一跳,手上又见汗了!终于到了关键时刻,我行吗?没想到,我冒出的竟然是这个可笑的念头。看来我还只是个一般的男人啊,也担心这个问题! 扭过头面对着Lilu,我找不到开场白,这个时候说什么啊?我是应该“直奔主题”,还是应该文明一点儿先“联络”一下感情?我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可是越急越是讲不出话来。结果背上都见汗了! Lilu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像看活宝似的看着我,满脸期待,不知在想什么。估计是看出了我的紧张和局促,她轻轻地开口说道:“你太紧张了!这样不好,用不着这么紧张,你都出汗了!” “是吗?那……那……那……我先去洗个澡!”说完像逃亡一样蹿进浴室,脱掉上衣,打开水龙头,使劲儿向脸上泼了几把水。双手支着洗漱台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一个月了我脸上的伤都好了,可是几场仗下来,身体还是有点儿吃不消。我上学时原本的长圆脸现在已经变得瘦削,双颊陷了下去,圆圆的下巴也变成三角形的了,数道被弹片划破的伤口横七竖八地躺在脸上,只有我那个比较有中国特色的圆头鼻子还是那么大。 我拍拍脸对自己说道:“刑天,瞧你那德行!连这点儿小事都摆不平,你还算是男人吗?你要争气,让她知道你的厉害!”说完这些,我好像真的踏实不少,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脱光衣服,打开喷头,我冲了个热水澡,热腾腾的水蒸气慢慢地松弛了我的神经。毕竟又不是上战场赴死,就算出丑也死不了人。洗完澡,我腰上围了一条大毛巾心情忐忑地走出浴室,探头张望,发现Lilu不知哪儿去了。不会吧,我都坚持下来没有落跑,她竟然跟我玩起躲猫猫了? 我手捏着浴巾的边角慢慢地走向卧室,伸手推开房门,一不小心手一松浴巾掉了下来,我的“小天”一下暴露在空气中。我弯下腰刚要去拾地上的浴巾,一只雪白的脚丫踩在了浴巾上。我顺着脚向上看去,纤细如玉的双腿,光洁滑净的小腹上六块腹肌线条明显,小巧的肚脐上穿着一个精致的钢环,丰挺的玉乳对空傲立。等我看到她的脸的时候,我一下愣住了,因为她不是Lilu,是Redback。 我就那么傻傻地愣在那里,等我意识到我是光溜溜地对着她的时候,再找浴巾,已经不知被Redback踢到哪里去了。 “你怎么在这里?那个……Lilu呢?”我双手捂着下体结结巴巴地问道,一边四下寻找能遮身的东西。Redback倒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一直盯着我上看下看地,弄得我很不自在。而且她只穿了条内裤,我都不敢看她,因为一看到她那副魔鬼身材,我的“小天”就蠢蠢欲动,吓得我双手都不敢离开下身。 “怎么?我不好吗?不合你胃口?”Redback一脸我侮辱了她的表情。 “不……不……不……你很好!很合我胃口!”看着她那副表情加上现在这个状况,我脑中一片空白,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那你还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在等什么吗?”被Redback这么一激,加上她那副性感得喷火的身材的撩拨,我再也无力抵抗,一咬牙,一把将她抱起,双双滚到了床上……我圈着手环抱着Redback,压在她身上怎么也不想下来,沿着她的背部曲线轻轻地舔到后腰,那里有一个鲜红的文身!我轻轻地用手指在她臀线上沿着文身描画起来。这是个奇怪的天使文身,一个满身火焰的天使被钉在十字架上,背后展开的翅膀已经开始腐烂,羽毛已经掉了大半,露出黑色的翼翅。 “这就是他们叫你Redback的原因吗?”我一边用指甲轻刮文身一边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对,这就是他们叫我Redback的原因。这幅图就代表了我的命运!”Redback随着我的抚摩身体一阵阵地轻颤,但她似乎也没有力气转动身体面对我了。 “这是炽天使吧?可为什么要钉在十字架上呢?”我从图中能猜出一些端倪,但我还是想听她亲自说出来。 “对,这就是炽天使。炽天使是掌管刑罚的天使,也负责清除所有亵渎神灵的罪恶!这幅图的意思很简单,当善的天使开始杀戮时,即使对象是恶的撒旦,它也不再无瑕。沾染了血水后天使便也有了恶,也成了魔,最终也会受到审判。而这也是我的命运,我为了保护神的尊严和神的子民而进行杀戮,但即使是在正义之名下,我也已经不再纯洁,我已经背负了无数的罪。我已成了恶魔,最终会受到审判,但我不能停止,因为那样会有更多无辜的神的子民被害。”Redback说到这里,慢慢地在我怀里翻过身看着天花板,“既然注定要成为恶魔,为什么不享受成为恶魔带来的快感呢?”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因为和我讨论信仰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我不信神,而Redback显然是个比较虔诚的信徒,虽然这个信仰有点儿偏移正常的道路,但我觉得我没有资格教她应该如何定位,因为至少她给自己找了个杀人的借口,我自己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我为了什么而战斗?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 我看着她天蓝色的眼睛和她对望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一个从刚才一直憋在心里的一句话:“为什么是我?”我的意思是,她为什么选择和我上床。我们两个应该没有很深的感情基础让她做出这种决定,我知道她不是随便的女孩子。 Redback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天花板,然后幽幽地说道:“我9岁的时候爱上过一个男人……”我们两个现在的情况很奇怪,我搂着我的第一个女人却听她讲她曾经深爱过的情人,心里虽然说不上嫉妒但也不舒服,压下心中那股别扭的感觉,我没有插话继续听她讲。 “当时,正是我们北爱军队节节失利的时候,那个男人加入了我们。他也是个爱尔兰人,一头金发,一张媲美阿波罗的俊美脸庞。他十分博学,而且枪法、战术无一不精。两年多的时间里,在他的建议下,我们连打了好几个胜仗。当时他成了我们军中的明星、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我也爱上了他。但当时我太小了,我打定主意,长大后一定要嫁给他。就当我正在为自己的未来做着美梦的时候,我的白马王子和我的父母一起去参加一次各地抵抗组织的聚会,我父母想把他介绍给其他高层首领人物,他再也没有回来……”Redback脸上并没有什么伤感的表情,只是话声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母亲背着我父亲回来的,父亲身中三枪已经奄奄一息了,但是他一直挣扎着想说什么,直到死也没有闭上眼。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心中的白马王子其实是英国政府的间谍,他在这里潜伏两年就是为了这一天。在他的通风报信下,大量军警包围了集会地点,很多组织的高层首领都被伏击而亡。父亲身中三枪,有两枪都是他打的,所以才死不瞑目。后来,因为是父母亲引荐的他,所以母亲被逐出了抵抗军,因为无处可去又受到英国佬的追捕,不小心中雷而死。最后,我连我母亲的全尸都没见到……”说到这里,Redback的声音也没有任何激动的表现,好像她说的是别人家的事似的。 我不知该怎样安慰她,只好握了握她的手。原来,她的第一次恋爱这么早而且这么悲惨! “再一次见到他是一年后,在他家的门口,我看见了他和他美丽的妻子,还有用我父母、战友的鲜血换来的法拉利。他很幸福地笑着,因为他的妻子怀孕了,他就要做父亲了。他还是那么帅,笑得依然那么潇洒……” “你做了什么?”我不相信她会放过他,但当时她才11岁,她能干什么? “我用我父亲的佩枪打烂了那张我深爱的像太阳神一样俊美的脸!”Redback说着,从枕头下面抽出了她的P210手枪,“而那天正好是我11岁的生日!” 我听了半天,也没听出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觉得除了说明她比较早熟外,还说明她比较狠!11岁的小姑娘在中国还上小学呢,她已经开始拔枪杀人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忍不住问了一句,难道是说漂亮男人靠不住,所以找了我这个长得比较难看的?虽然我长得不帅,可还不至于难看吧? “我只是想说明我和你好不是因为我爱你,我已经没有爱这种无聊的幻想了。这样做是因为我对你在危难中仍以队友生命为先的作风很有好感……你很够义气!”Redback用中国话对我说道,“你让我有种久违的安全感,所以我才想和你好。而且你作风也很凶悍,不会让我觉得你是个窝囊废。就这么简单!” 我无语了。原来义气也能用来俘获女人的芳心。 “而且今天是我的18岁生日,我终于成年了,可以享受性爱了!但天主教不许淫乱。我看你也挺强壮的,所以挑你为庆祝我成人的礼物!”Redback好像觉得她刚才的话还不够损,又狠狠地在我的自尊上踩了一脚。原来她把我当牛郎了。 “你怎么不找楼下的男人?他们看上去也不错的。我是个中国人,对于这种事很介意的,你和我睡过觉后,不管怎么说,我都会对你负起责任,不管你需不需要!”我有点儿生气地收回搂抱着她的手。 “这个我知道。我可不是随便的女人,你可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看你也挺顺眼的。如果你能一直活着,我就一直和你好。”Redback这一句话才提醒我,对呀,我们两个都是佣兵,不定什么时候就挂了,什么山盟海誓都没用了。 依中国人的习惯,我有点儿想说让她换个比较轻松的工作我来养她。可是依她那种强悍的性格,估计非和我拼命不可,而且人家在战场上活了十几年了,而我还不如她呢。我凭什么说这话呢?这么一想,我有种气馁的感觉。 正在我想以事实行动找点面子回来的时候,我的手机嘀嘀响了起来,拿过来一看,是其他人叫我了。我起身穿衣,Redback也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看着她把衣服一件件套在曼妙的躯体上,我又是一阵冲动。我命真好,管他什么原因和我上床呢,反正赚个性伴侣。 走过门厅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边上的壁柜里传来一阵呻吟声。顺着门缝向里面一看,我吓了一跳。原来Lilu被绑得结结实实地躺在里面,门缝正对着她的眼睛,那眼神是怒火中烧啊。本来我想放开她的,可是看她的眼神像是想咬我似的,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像做了亏心事似的跟在Redback后面,一边走一边问道:“我以为你把她赶走了,你怎么把她绑起来了?” “我把她赶走,不就什么人都知道我和你在里面了?”Redback一脸“我才没有那么傻”的表情。 我拍了拍额头说道:“大小姐,如果你只是让她走,保不准她还不会告诉别人,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对她,她一定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 “这样啊!”Redback想了想,觉得也是,从背后抽出枪往回走,看样子是想把Lilu干掉。 “别,别!我的姑奶奶啊!你怎么动不动就拔枪啊?这可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办法。我想办法,我想办法!”我连哄带骗地才把Redback拽了回来。这小妞儿脾气可不怎么样,要是以后我们两个有什么争执,我最好先把她的枪下了……别没死在敌人手里,挂在她手下,那才叫冤呢! 我们两个分开下的楼,大家都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我下楼后先把王静叫了过来,给了她很多钱,让她去把Lilu放出来,并把这些钱给Lilu作为补偿。王静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很不理解我这是干什么。不过,她还是照办了。 自认为摆平了这件事后,我松了口气。可是还没等我把气喘匀,边上天才和小巴克的对话就传入了耳中。 “痛!轻点儿!” “没有呀!”小巴克道。 “都流血了!”天才在边上和小巴克一唱一和的。 我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Redback就开始在我身上摸了起来,没两下从我的衣领下面翻出来一张小黑纸片一样的东西,扔到地上,一脚踩了个粉碎,然后狠狠地给了我一拳。 “别踩啊!我就这一个样品。天哪,我的心血啊!”天才没来得及阻止Redback,只得捧着那个破烂的纸片在那里哀号。 这时我才明白,刚才他们说的话是我在床上和Redback的对话,天哪!不会吧,我被装了窃听器?那岂不是所有的……我不想活了,让我死吧! 第三十九章 苦酒 第三十九章 苦酒 刚才下楼后得知所有人都趴在屋外偷听了我和Redback的好事,虽然我恼羞成怒,但又摆不平这群贱人。看他们人人一脸“有本事来啊,我就不信你打得过我们三十几个人”的表情,我是急得直跳脚,没有办法。 疏忽,疏忽!以后绝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决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看着边上不亦乐乎的人群,我扭过头狠狠地盯了罪恶的帮手天才一眼,明确地告诉他:小子,可以!你出卖我,我这两天就去找你!你可别给我落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一梗脖子躲在了小猫后面,妈的!真不是东西,让女人护着你。 正当我们一群人乱哄哄地打成一片的时候,会客厅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各方角色都开始登场,大都穿着整齐,长得人模人样,谁会想到他们都是杀人放火的一方黑手呢? 客人越来越多,宛如一个上层的交际晚会,我觉得我们穿着军装站在这里十分显眼。 “我们这样站在这里挺扎眼的,是不是去换换衣服?”我掐着天才的脖子一边摇一边问边上的屠夫。 “换什么衣服?穿了西装就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了?”屠夫搂着刚陪他从楼上下来的女人,一边喝酒一边不以为然地说道。 “是啊,就屠夫那张脸,50米外就认出是他了!”快慢机一直没有找姑娘,只是站在角落里和那个胡克聊天,两个人似乎很熟,看到我下来,带着胡克走了过来。 “刑天,这位是胡克。胡克,这个是刑天,外号食尸鬼,是中国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们互相有需要,现在认识一下以后再加深感情……”快慢机把胡克介绍给我。他是个大肚子,有50多岁了,一米八的身高,留着大胡子,鹰钩鼻,绿眼珠,看上去是很典型的俄罗斯人。 “中国的同志啊!你好,你好!”胡克说着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一股强烈的体臭冲得我一阵恶心。我真佩服刚才和他聊天的那个女人,竟然还能在这种“氛围”中聊得那么开心、专业! “你好,同志!”我也紧紧地抱着他使劲儿拍了拍,据说你用的力越大说明你越真诚。 “我在佣兵界很少见到中国人,更别说狼群这种特级部队了。你能加入狼群说明你很厉害啊,什么出身啊?黑衫还是蓝衫?”胡克一边说一边拍我的肩头。 我知道,他说的“黑衫”“蓝衫”是中国特种兵的一种隐称。特种兵中的精英被称为黑衫,我哥就是黑衫级。而蓝衫就是更加传奇的人物了,什么都会用,近身一个能打我哥那种级别的七个。不过这种称呼外人是很少知道的,没想到,这个黑帮线人竟然也知道,我不禁对他们的情报收集工作非常佩服。 “我不是军人出身,我是搞电子技术的。”我不想说大话,但也不敢说谎话,因为他肯定能查出我是谁,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 “电子技术?呵呵,你搞的电子技术看来是很危险的那种啊!”胡克用手指在自己的脖子上画了一下,我知道他是看到我喉结上的伤疤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怎么来的。 “是啊,竞争比较激烈!”我摸了摸脖子上的伤,想起那次地狱般的经历,身子不禁颤抖了一下。 “哈哈哈哈!我喜欢这小子!这个朋友我交了!”胡克豪爽地笑了起来。我也笑了笑,总算见识到了俄罗斯人的豪爽,拍得我肩膀都快肿了……这家伙也不是普通黑帮。 胡克和我聊了两句中国的事,我真没想到他对中国这么了解,甚至能分清南北朝和五胡这些连我都记不清的中国历史。聊了一会儿他便告辞了,向一个刚进来的客人走了过去,然后就又是一阵热情的拥抱……我看着胡克的背影问快慢机:“这个大肚子的俄罗斯人是什么出身?” “呵呵,你也看出来了。他以前是苏联军事情报局下属的特种作战部队的,在1979年干涉阿富汗的时候,他曾经带队主攻戴兰拉明皇宫,并将阿明总统和他的家人、顾问以及皇宫警卫全部做了。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极厉害的角色,退役后给黑帮老大当保镖,后来年纪大了就成了二把手,负责接洽和情报。”快慢机慢慢地给我讲起胡克的故事。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家伙对中国了解得这么清楚,原来是情报部门的。 不一会儿,公子哥儿又带过来一个人,叫索斯,是南美的情报掮客。相互认识以后,不断有队友把相熟的人介绍给我。一会儿工夫,欧、美、澳、非四大洲的情报掮客和军火商、毒贩什么的我就认识了不少,但我发现一直没有亚洲的情报掮客。 “怎么没有亚洲的情报掮客?”我问边上的快慢机。 “杨不是被你杀了吗?”快慢机点醒我。 “我知道啊,可是就没有人接他的班?我有点儿事想打听一下!”我就不信,亚洲除了杨就没有搞情报的了。 “情报掮客多的是,可是要混到杨和胡克这种级别,就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做到的,这需要同行的信任。现在亚洲还没有谁的威信比杨高,其他人也不够格到这里来。”队长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后。 “你想问什么?”天才在边上凑了过来。 “我想问一下杨死了后,缅甸那边有什么动静,有没有实施什么报复行动?我想知道同盟军有没有向中国内陆派人,我怕他们会报复我的家人。”我知道,商场那件事中不少匪徒都看到了我的脸,虽然不一定知道我是谁,可是复原出一张画像还是不难的。而且杨又是亚洲最大的情报商,手下一定有很大的情报网。他做那件事就是为了救缅甸同盟军的头子,如果那家伙要为杨报仇,那我的家人就生活在危险中了。即使知道我进了狼群,我相信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我。 “这个交给我了,我一定给你查得清清楚楚。”天才拍着胸脯保证道。 “好,那就拜托你了。如果你查到了,我就不再追究你向他们提供窃听器的事了,但你要给我弄个反侦察装置。我以后可不想再当免费男主角了!”我用胳膊勒着天才的脖子威胁道。 “这个好说,这个好说!”天才挣扎着想掰开我的钳制,但没有得逞。直到我松开手,他才一溜烟地又跑到小猫身后了。 暂时搁下一件心事,我才注意到泰勒夫人和神父也已经回来了。神父正在训斥Redback,并不时地扭头扫我一眼,吓得我都不敢看他。 正当我担惊受怕的时候,泰勒夫人宣布晚宴开始了。我跟着大家一起到了宴会厅,那里有无数的自助式餐点。大家一边交换情报一边吃点心,有人随着音乐在中间的舞池内跳起了华尔兹。其实大家来这里根本就不是吃东西的,但我本来中午就没吃饱,刚才又和Redback剧烈地活动了一下,所以有点儿饿了。但眼前的餐点除了面包和红酒,我都不认识,又不好意思乱动,怕吃东西程序错了出洋相。 “Redback,来一下!”我轻轻地招了招手,把她叫了过来。虽然我们两个有了亲密关系,但Redback对我的态度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真是摸不透。 “这个东西是什么?怎么吃?”我指着面前盘子里铺在冰块上的黑黑的一粒粒晶莹剔透、浑圆小巧的珍珠问道。Redback还没有说话,边上的公子哥儿一下就蹿了过来,吓了我一跳,看样子是等卖弄的机会好久了。 “这是鱼子酱,笨蛋!嘿嘿,小子,你吃中国菜的时候不是笑话我们吗?我看你怎么吃这个东西!Redback,不许教他。”这个家伙想报中午的一箭之仇啊。 既然是酱,那就是抹在什么东西上吃了。我拿起边上的一片面包,拿起餐刀轻轻地切下一小块,然后轻轻地抹在面包上,准备放进口中。这个过程中我一直看着公子哥儿,希望从他的表情中发现我是不是有吃法不当的地方。不过,这小子一直笑眯眯的,我也不知是对还是错。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公子哥儿夸张地捂着脸,好像不忍心看我把鱼子酱放进嘴似的。 我没理他,径自把面包放进口中,腥腥的,咸咸的,并不是十分好吃。 “这个东西……不怎么样嘛!”我对公子哥儿说。 “什么?”公子哥儿的脸当时就垮下来了,“不好吃?这可是贝鲁嘉鱼子酱啊,是伊朗皇室的贡品,一盎司(28.3克)1500美元啊。极品中的极品啊!” “什么?”我吓了一跳,“一盎司1500美元?快比钻石还贵了!” “当然了。这可是被称为黑珍珠的好东西啊!”Redback在边上接口了,“鱼子酱最珍贵的一点,以及鱼子酱加工和运送之所以这样困难、这样花钱,全在于这鱼卵送入口中时,必须是粒粒完整的。只有这样,在你用舌头和上颌压碎鱼卵时,你才能领会到,费了这么多功夫,原来全是为这小小鱼卵美味爆涌而出的感觉。鱼卵若是先被餐刀压破了,含了一嘴鱼子酱的高潮快感就提早由吐司享受,而轮不到你的舌头了。所以,一定要用汤匙。你一拿餐刀就错了!” Redback一边讲一边用汤匙轻轻地取了一勺送入口中,吃得津津有味。 我也照样轻轻地取了一勺送入口中,先用牙齿轻轻咬破,耳中欣赏啵啵的声音,再用舌头仔细品味,然后才吞下去。果然,刚才的咸腥味变成了一种“鲜”的感觉。法国大餐确有奇特之处啊!之后,我又在Redback和公子哥儿的指导下试吃了肥鹅肝和松露等法国大餐中“重量级”的菜。看我吃得津津有味,公子哥儿一脸的骄傲神色。看来那句话说得一点儿不错:如果说这个星球上有人敢在饮食文化上与伟大的中国人相比肩,那一定是法国人。这是个天生流着贵族血液的民族,即使在二战纳粹的铁蹄之下,骄傲的法国人也要忙着把他们的红酒深埋地下,不想被他人染指。 虽然我吃得很爽,但其实并不很合胃口,只是图个新鲜。而且听到公子哥儿将面前的菜价一一报出后,我感到法国人太奢侈了,才煎鸡蛋那么大的一块肥鹅肝就要上千美元,一块松露比黄金还值钱。我算了算,我吃的东西都快上万美元了,可是肚子里什么感觉也没有,还没有吃三个馒头喝碗汤爽,看来我天生不是享福的命。 好不容易吃得差不多了,用餐巾擦了擦嘴,倒了一杯摩东-罗歇尔德红酒品尝着微酸的佳酿。我退到宴会厅的一角,靠着墙旁观着面前热闹奢华的场面,这就是佣兵的生活吗?怪不得公子哥儿他们每次出任务赚那么多钱都不够花,这种挥金如土的生活,确实不是一般人过得上的。虽然我们狼群出一次任务,每人最少也有十几万美元入账,但还不够办一次这样的宴会,光我手里的红酒一瓶就要数千美元。狼群虽没有这么夸张,但据我所知,其他兄弟也都有自己特殊的爱好:狼人在非洲的一个小国内买下了一座山;小猫有一屋子的高级鞋子,但从没见她穿过;美女除了给家人买了个大庄园外就爱买发卡,一个产自瑞士名家手中的镶满碎钻的发卡花掉了她130万美元,她连眼都没眨一下,而这样的发卡她有一抽屉;恶魔喜欢开车,地下车库有各种各样的跑车,连一级方程式的赛车都有;大熊有片林场,没事爱回去锯木头。而刺客喜欢钓鱼,有好几艘不同样式的游艇。大家各有各的嗜好,花起钱来像流水一样。也许是因为在战场上的压力太大了,所有人没有任务的时候都需要宣泄一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花钱。没钱了再上战场,回来再花钱,这样一直循环直到挂掉,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也走进这样的恶性循环?我清楚,我越来越适应这种生活,也许我也应该找一个属于我的方式。倒是屠夫这家伙我从没弄清楚他喜欢干什么,除了和我们一样在武器装备上砸点儿银子,就没见他有什么爱好,当然杀人不算! 看着眼前穿梭的红男绿女,我越来越提不起劲头,把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我慢慢地溜出房间,望着天上的星光,我想起了家乡,现在家里应该是几点了呢?父母应该睡了吧?大哥估计还在执行警戒任务,而宛儿……想到这个名字,我心中一阵刺痛,脑中回响起国庆时她的哭喊声。我摇摇头,想驱走这令我无比痛苦的声音,但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声音依旧在我耳中盘踞着不肯离开。 和边上的先锋打了个招呼,我冲出别墅跳上了悍马,打着火,一踩油门,车子箭一样飞了出去。我不知道我想去哪儿,只是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待着。车子飞驰在公路上,看着擦肩而过的车灯,我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都市的夜色中。 在马赛的大街上逛了两个钟头后,我把车停在了一条小街边。这条街很有名,当地人习惯称它为“佣兵街”,因为当年外籍军团成立前,这里是难民、无业游民和各色罪犯的聚集地,路易·菲力浦国王于1831年3月10日成立外籍军团时,居然有80%的军源来自这里,而佣兵退伍后又都回到这里,做起生意。慢慢地,这里成了佣兵的集散地,合法的、非法的组织都在这里出没,100多年了,这里依然鱼龙混杂。 如果说刚才的别墅是高级情报集散地,那么这里就是低级的人力市场。华灯初上,正是这里热闹的时候。街边无数的小酒馆和夜总会声色喧哗,各色军人和地痞熙熙攘攘,来往穿梭,衣着暴露的廉价妓女对每一位过往的路人展示她的“真材实料”。这里才更像我印象中佣兵应该来的地方。 甩开拉着我衣服推销自己的妓女,我推开门走进了一家名叫“血池”的酒吧。 一进酒吧,一股酒精混合着汗臭夹杂着香水的怪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差点儿摔个跟头,各种叫骂声包裹在轰鸣的音乐中冲进了我的耳朵。虽然这里的环境不怎么样,可是我的心情马上好了不少,无拘无束的氛围让我的身心放松了下来。 坐到吧台前的高脚椅上,我向满身刺青的酒保要了杯伏特加烈酒,一饮而尽,火炙般的感觉顺着食道一直烧到胃底。“干!”我一边吸气一边咒骂,又向酒保要了一杯。两杯酒下去,肚子里热乎乎的,脑子也有点儿晕晕的感觉了。平常我是不喝酒的,这是第一次喝闷酒。 配合着乐队轰鸣的音乐,吧台上的两个脱衣舞女正在表演钢管秀,细长的美腿在面前晃来晃去。其中一个女人慢慢地伏下身,托着一对加工过的豪乳对我大抛媚眼。我把酒保刚满上的伏特加递给了她,没想到,她竟然用巨乳夹住酒杯,把酒喂给了边上的另一个舞女。两个女人在那里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的样子淫荡极了,顿时酒吧中响起了铺天盖地的掌声和呼哨。一大群人拿着小面额的钞票塞进她们穿着的一只高跟鞋里,我也掏出10美元塞了进去。 我一边喝酒一边看脱衣舞,思乡的痛苦慢慢地被涌上来的酒意压了下去。 我正喝得尽兴,边上摇摇晃晃地凑过来一个衣着肮脏、眼神混浊的棕发中年男子,看着我面前的酒杯吞了口口水,然后结结巴巴地用半生不熟的日语说道:“能请我喝杯酒吗?” “我为什么要请你喝酒?”我用日语回答他。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们日本人有的是钱,我就要一小杯,只一小杯!交个朋友嘛,法国我很熟的。”这个人一边向我凑来,一边用手指比画着,向我说明他的需要是多么微不足道。 “滚开,哈维!如果你再骚扰客人,我就把你扔出去!”酒保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扬了扬拳头威胁道。 我笑笑挥了挥手打断了酒保,指了指边上的椅子,然后说:“我不是日本人,但我可以请你喝一杯。”我示意酒保给他也来一杯。 “先生,你不要迁就他,这家伙是个狗皮膏药,粘上就甩不掉了,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碎他的下巴,扔到街上去!”酒保一脸不情愿地一边说一边把酒推到哈维面前。 “要你多管闲事,德尔!”哈维一把抢过酒保递来的酒杯,一边说一边顺着手背把溢出的酒水吸吮了个干净,用两只手掐着酒杯,低下头伸出舌头轻轻地在酒面上舔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在嘴里搅动舌头,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他喝酒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屠夫,屠夫杀人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一副很享受的表情。不过,两个人的爱好的性质有天壤之别,这个人虽然酗酒而且几乎成了个废物,但并没有伤害别人,而屠夫就……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冷战……真不明白屠夫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先生,你说你不是日本人,那你是……”哈维轻啜了一口面前的酒,凑过脸来问道。 我避过他口中传来的酒臭,然后说道:“我是中国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紧接着问道:“怎么,这里有很多日本人吗?都是干什么的?” “是啊,很多日本人都是来买醉和嫖妓的,也有佣兵。”哈维一脸热情地为我解答,“先生,刚到法国吗?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哈维可是出了名的万事通啊。不过,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刚来法国啊!”哈维一面上下打量我一边挠头。 “我来法国有些日子了,只是很少来这里。”其实我才来过一次,还是跑来接喝成死猪的底火。 “呵呵,有什么想了解的吗?只要再给我一杯酒,你就是我的上帝,我对你知无不言!”哈维看有利可图,马上一口喝干了面前的酒,然后举着酒杯对我说道。 当我向酒保要了整整一瓶伏特加放在他面前时,哈维的表情好像要跪下来吻我的脚面似的。他倒了一杯后把酒瓶搂在怀里,东张西望生怕别人抢走,等发现没有人注意他后才对我说:“上帝啊,你想知道什么?” 我不禁笑出了声,真有意思!过了一会儿收住笑,我才问道:“日本人有很多人当佣兵吗?” “是啊,日本军队被禁止参与国外的任何军事活动,但日本军人总想在世界上显露一下实力。既然不让派正规军,就以佣兵的名义向外发展,所以国外很多佣兵团中都有日本人……”哈维对这些事还挺了解。 “所以,你把我也当成日本人了?”我接口道。 “嘿嘿,是啊。在我眼里,亚洲人长得都差不多……不过你个头不像日本人,没见过长你这么高的日本人!”哈维笑笑接着说,“其实主要是中国人很少来这里嫖妓。一般见了亚洲人先问是不是日本人,很少有错的。” 我笑了笑,原来是这个原因。估计在法国的中国人不好这一口吧。 “日本的佣兵比较有名的是什么团队?”我接着问。 “黑日。”哈维立刻就给出了答复,“黑日是最有名的,成员是清一色的日本人,常接比较大的任务。它擅长渗透和情报收集,据说前一段的科索沃战争他们就参加了,估计现在还没有回来。” “还有别的吗?”我问道。 “没有了。其他的都不行,只能给人看家护院。”哈维对其他的日本团队很不以为然。 “你以前也是佣兵吧,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我能肯定他是佣兵,因为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他的军事素质很不一般。 哈维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灌酒,很快就把怀里那瓶酒喝了个底朝天,看样子是碰到他的痛处了。 “如果不能说就算了!”虽然我很想听听他的故事,但我没有挖人旧伤的毛病。 “我以前也是个佣兵,我很喜欢战场上那种刺激而血腥的日子……”沉默了一会儿,当我以为他不想再和我说话了的时候,哈维突然幽幽地说道,“我有个儿子,叫吉米,是个勇敢而倔强的小淘气,从小就很崇拜我,总是围着我打听战场上的故事。由于我一直在外打仗,所以孩子是由妻子带的。我认为只要把每次出任务的钱寄给他们,让他们好好地生活,我就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而我确实也是这样做的。我不停地在战场上征战,从非洲打到亚洲,从中东打到北欧,除了每年少得可怜的假期,我都是通过书信和孩子联络感情。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45岁的时候,那一年我的存款达到了100万美元,我觉得我已经老了,不能再打仗了,我想结束那次任务后就退出佣兵界,回到家富足地过完下半辈子。可是就在那一夜,我们遇到了另一支佣兵武装的狙击,两支队伍打了一夜,直到天亮对方才伤亡惨重地撤退。我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在一具无头尸体上发现了一只潜水表,那是我送给儿子的18岁的成年礼物。原来他也想像他的父亲一样成为一名勇敢而无敌的战士。可是他却死在了父亲的枪下……我用重机枪将我的儿子打成了肉泥……哈哈……哈哈……” 看着哈维趴在吧台上哭得死去活来,我很后悔刚才的问话。原来佣兵生活还有这么悲惨的故事,和他比起来,我背井离乡的痛苦只能算无病呻吟了。 “酒!给我酒!我要喝酒!”哈维瞪着血红的眼睛,揪着酒保的衣领叫道。 我截住了酒保挥向哈维的拳头,让他上酒,哈维想喝多少就给多少,怪不得他要醉生梦死,我经历了这种事估计会彻底崩溃!幸好我哥哥在中国,没有什么出国打仗的可能,否则……想起这种可能,我就一身的冷汗。 看着喝得烂醉如泥的哈维,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人已经毁了!可是我没有资格去可怜他,因为他就是一面镜子,也许现在的他就是将来的我,如果是这样的话,还不如让我死在战场上……我替哈维结账,又买了很多酒表示我的歉意。这时,入口的推门哐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了。一群人大摇大摆地吆喝着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向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走了过来,来到近前竟一脚把哈维从座椅上踹了下去。 哈维一不留神,摔了个狗啃泥,牙都磕掉了,满嘴是血,怀里的酒瓶也掉在地上摔碎了。哈维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没擦嘴角的血,反而趴在地上去吸洒了一地的酒水。 “哈哈……这就是当年号称‘血勇士’的哈维·戴森,看他现在就像一条狗一样!”踢人的家伙坐到哈维的位置上,一边向边上的队友炫耀,一边指着地上的哈维大笑。 酒吧里的人一下子都笑了起来,好像哈维就是一个小丑一样。可悲的是哈维好像没有知觉似的,继续趴在那里舔地上的酒水。看着哈维,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一年的佣兵生活让我养成了好勇斗狠的性格,但也让我有了审时度势的自觉和冷血。现在这帮人有十几个,还都带着家伙,我如果帮哈维,很可能和他们发生冲突。如果是肉搏我倒不怕,可是一旦拔枪,十几个打一个,我就死定了……我觉得犯不着为一个陌生人冒这种险,虽然他的故事很感人。所以我没有吭声,看他们要干什么。 第四十章 酒吧斗殴 第四十章 酒吧斗殴 哈维趴在地上,顺着酒水的流向一直向破碎的酒瓶舔去。就在我想上前把他拉起来的时候,一只穿着军靴的脚突然踩进酒水里,挡住了哈维的路线。哈维这才抬起头顺着脚向它的主人迷迷糊糊地扫了一眼,显然他认出了把他踹倒的人是谁,可是他并没有反攻,只是丧气地绕过那只脚,捧起了后面那只破碎的酒瓶,把里面没有流尽的酒液倒进口中。 那只脚的主人却一脚把哈维手中的破酒瓶踢飞了,然后说道:“血勇士,把我鞋上的酒舔干净,我给你买瓶酒怎么样?”边上的人又都哈哈大笑起来。 哈维听了这话后竟然考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就要去舔那家伙的皮靴!我一下子坐不住了,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侮辱人太过分了。我站起来伸手拉住了哈维,一把把他拽了起来,转身想把他带到边上的一张桌旁坐下。这时,一只大手从背后按住了我的肩头。 “嘿,小子,谁让你多管闲事了?你是不是欠揍?想让我给你松松筋骨吗?”是那个嚣张的家伙。 我扭过头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是棕色的,眼神闪烁不定。我们两个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我是什么眼神,可他和我一对视就忍不住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但随即似乎又意识到这样很没有面子,于是鼓起勇气抬起头想正视我,结果眼神一碰上就又不自觉地避开,连脸上的肌肉都是一阵抽动,没两秒他就垂下头不敢再看我了,放在我肩上的手也松开了。我把哈维带到一张桌子边让他坐下,给他要了瓶酒。 “达特,你怎么了?为什么放过他?你吃错药了?”和他一起来的家伙们开始起哄叫嚣。 “你们不用管我的事……等老大来了再说……” 我没有注意听他说的是什么,因为我看见Redback和屠夫正推门而入,看见我便朝我走了过来。 “你小子怎么跑这儿来寻清静了?”屠夫叫了杯威士忌坐到我左边,Redback叫了杯白兰地坐在了我的右侧。 “没事,想起点儿烦心事,出来转转。Redback,神父知道你跑出来喝酒吗?”我不想谈我自己的事,便想把话题转移到Redback身上。 “别岔开话题……关我什么事?我是不想在那个污秽的地方待才跑出来的。再说我现在成年了,又不是修女,为什么不能喝酒?我就是要尝尝。还有,他说要见你,如果你有空去找他一下……”Redback喝了一口白兰地,被烈酒冲得一皱眉。 “你别喝了……你又不常喝酒,这酒又烈,容易喝醉……”我拦住Redback,想从她手里把酒杯夺过来。谁知她还不让,两个人你抢我夺了半天,我也没把酒夺过来。 “你是哈维?哈维·戴森?血勇士?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屠夫的声音打断了我和Redback的抢夺。我停下手看着屠夫:“你认识他?” “当然,血勇士,20世纪70年代最负盛名的佣兵,几乎在所有的战场上都能见到他。那时候佣兵薪水少得可怜,打一仗才几千美元,听说他赚了数百万家财啊!你想想他打过多少仗?而且能活下来,每次打仗都被敌人和战友的鲜血染红,所以大家才叫他血勇士。”自我认识屠夫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没错,我就是……你认识我吗?那请我喝杯酒吧!”哈维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了屠夫一眼说道。 “靠!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伊万,屠夫……我们见过面共过事的……”屠夫皱着眉头,打量着变得和邋遢乞丐一样的哈维。 “噢,我们认识,还是战友?那就更应该请我喝一杯了……”哈维咧着大嘴露出刚磕掉一半的门牙,冲屠夫笑了起来。 屠夫又给他叫了杯酒看着他喝掉,然后无限感慨地说:“当年我刚加入佣兵团,这家伙还是我的偶像呢。现在怎么成这副德行了?” 我小声地把哈维杀死亲生儿子的事告诉了屠夫,他点点头表示原来如此,然后叹息地说了句:“悲剧啊,悲剧!这家伙挺惨的。” “我靠!你嘴里也能说出‘悲剧’这个词?我以为你不知道‘惨’字怎么写呢!”看到屠夫感慨,我比看见牛吃肉还惊讶,“惨?我觉得凡是认识你的人,不论是朋友还是敌人,都惨得不得了。敌人被你折磨,朋友被你戏弄。” “一个英雄变成这个样子,太惨了,还不如死在战场上呢!嘿嘿,要不我现在结果了他吧,免得他继续破坏我心中的偶像。”屠夫搓了搓手说道。 我对他这个动作太熟悉了,这家伙想见血的时候就这副德行。原来做这家伙的偶像也这么危险啊!稍不小心就会被干掉……正当我为怎么阻拦屠夫而犯愁时,我感觉身后有人走了过来,并传来一个声音:“银头发的小妞!长得不错啊,多少钱?兄弟们想跟你乐乐!” 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刚才羞辱哈维那群人中的一个。我还没出声就听见那家伙嗷的一声叫了起来,扭过头一看,Redback头都没转,一回手正捶在那家伙下阴上。那家伙摔在地上,蜷着身子不断地翻滚号叫。以她的力气,估计这小子不废也得半年下不了床。 “哈哈哈哈,小妞儿够辣的!”酒吧中的人一看有热闹看全都来劲儿了,这些人都是没事还想找点儿事的主儿,现在有现场表演看当然高兴了,纷纷把桌子拉开空出场地准备看戏。扫一眼周围,发现大家好像都习以为常了,连酒保都不管。 我一直想低调不惹麻烦,可是这小子调戏谁不行,竟然想调戏Redback。不管怎么说,Redback现在是我的女人,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以后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这架是一定要打了。 屠夫和我站了起来准备开打,我把手放在了手枪把儿上,但是被屠夫拦住了:“佣兵的规矩,在非战区的城市内打架不能用枪。不要拔枪!” 我把枪把儿上的手收了回来,看来是肉搏了,正合我意!这些日子,我天天在钻研我哥以前强灌给我的武术和自己练习中得到的一些构思,稍有些收获,这正好是个练习的好机会。 我晃了晃肩膀,和屠夫并排站在一起。Redback端起酒杯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一摔,也站了起来,看起来也是想动手。 “那个……Redback!” “什么?” “嗯……那个……算了……不提了!”我本来想让她不要掺和进来,可是看她一脸坦然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她不是一般的女人,用看一个弱女子的眼光看她,对她来说是一种侮辱。不过,我还是忍不住加了句:“小心点儿!” Redback看着我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又回过神,神秘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这时候我才收回分散的注意力,全神贯注地打量起对手来。 对面站着17个人,其中一个高大的黑人看上去有两米多,高壮得像座黑塔。这个家伙不是刚才和他们一起进来的,估计就是他们口中的老大,怪不得他们有胆子挑衅,这个家伙的样子就够压阵的。 “黑铁,原来是你!怪不得这群小杂碎也敢跳出来乱吠。怎么着,想报上次的仇?不要仇没报反而被我再打断一次手脚。”屠夫用他那阴森森的声音调戏那个黑大个儿。 “屠夫,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上次的账我一定要讨回来,好不容易逮到你落单,这一次我一定要废了你。”黑大个儿的声音倒是挺有磁性。 “靠!你们有仇?你怎么不早说?”看来这场架不是冲我,也不是冲哈维来的,Redback也只是个开战的借口,根源在屠夫这儿。 “怎么,你怕了?没事,怕了你就站在边上看着,我一个人就能摆平这群废物。”屠夫扭扭脖子,准备开打。 我没说话,只是慢慢地开始运气。我的硬气功是我哥教我的,听说他这套快速运气法是他费尽心思才从一个蓝衫级人物那里“偷”来的,那家伙才是真正的高手。这种运气法比一般的硬气功运气快不止一倍,这样便能应付战场中的突发情况。我占了和他是亲兄弟的便宜,没花钱就学到了,可是当时我并不领情,被他打得无比凄惨才认真学了两个月,现在想来真是后悔。好在我记忆力好,前段时间又好好回想起来,重新开始练习,效果还可以。 吸了一口气,一股热流从腹腔绕过后腰下通两腿上至两肩,我的肌肉一瞬间便绷紧了而且充血粗大起来。慢慢地,我原来合身的军装开始被撑得贴身,随着气越运越强,原本宽大的军服变成了紧身衣,仿佛我一动衣服就会裂开似的。 “硬气功!好小子,我怎么不知道你会这种功夫?怪不得你当初第一次见我挡住弩箭竟然喊出硬气功。原来不是你见识少,是你也见过那种程度的硬气功啊!”屠夫一边惊讶地看着我,一边脱掉上衣,露出那身如小山般的肌肉。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我也觉得衣服很碍事,便脱了下来。 “不要以为你长了几斤肉,又学会了硬气功就能打赢我。我可不是吃素的!”屠夫一边说话一边一拳打倒一个扑过来的敌人。那家伙被屠夫打得倒飞出去两米多远,砸在桌面上。150多斤的体重加上落下的加速度,把桌子直接砸成了碎木块。 我不知道应该下多重的手,所以就拿屠夫做参照。定好了标准后,正好一个家伙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个勾拳打向我的腹部,看拳势是想打我的肝部。肝部被击中后会引起短暂的身体功能障碍,这是拳击中常用的一招,不是格杀术,因为不致命,所以我就想试试我的硬气功练得怎么样了,便没有躲,硬受了他一拳。 拳头打在腹肌上,感到一股很大的冲击感,却没有痛觉。我知道这个家伙和我差太多了,他根本不行!因为我哥说过,练了硬气功后并不是感觉不到疼痛,而是提升抗打击度,说白了就是再大的打击也不会疼得失去反击能力。如果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打在身上就不会觉得疼。 接二连三的组合拳打在我的身上和脸上,只是打得我晃动了一下头而已。这个家伙显然没想到一个亚洲人能这么耐打,愣了下神。我趁他愣神的空当儿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直接把他单手拎了起来,150来斤的体重对我来说就像个小包袱一样轻。我抡圆了胳膊对着墙像摔烧饼一样把那个家伙砸在墙上,只听见墙上的窗户震得哐当巨响了一声,那家伙像个皮球一样弹了回来,碰倒一张桌子后趴在地上就不动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呼!我还没回身,背后传来风声,一回头,看见一个家伙跳了起来,使了个泰拳的膝顶,飞速地向我的头顶过来。我仗着硬气功,没有退步闪身,也没上步冲拳,而是竖起两只小臂挡住面门,让他一记膝顶实实在在地夯在了我的胳膊上。小臂上传来的火辣感觉告诉我这个家伙确实有实力,比上一个家伙强太多了。还没等我缓过劲儿腾出手还击,脑后一紧,后脑勺被他扣住了。抱头顶!我心中一下就冒出这个泰拳最有名的招式名称。果然,念头刚起,腹部传来的猛烈撞击就证明了我的猜测。这个家伙明显比刚才的人狠多了,每一下都朝两侧软肋顶来,撞得我软肋咔吧咔吧直响,要不是有刚练出来的厚厚的腹侧肌和一口气包裹,这两侧的肋骨就断完了。我赶紧抱住他的腰,然后用双掌正面压住他的大腿,让他抬不起腿来。下面的危机刚解决,扣在脑后的双手突然松开了,一个下压的肘斜击正打在我的左太阳穴上,打得我眼前直冒金星。我的头还没摆正,右耳边又响起风声,我赶紧用手一架,一击肘击打在了我的手上,躲过一劫。 一连串的攻击如疾风暴雨,这个家伙应该从小就练泰拳,不然不会这么纯熟自然。虽然挨了好几下,不过我有硬气功顶着,没受什么重伤,皮肉上的疼痛一下子就过去了。我趁他后仰身立肘想击打我的鼻梁时和他拉开了距离,突然发力,用额头重重地撞在他的面门上,撞得他捂着鼻子直摇头暂时失去了方向,然后我一手刀打在他的脖子上。手指砍在他的脖节上,就像打断一根塑料管一样传来咔吧一声脆响,这家伙一下子捂住脖子跪在了地上。躲过背后扔来的酒瓶,在他的帮手上来抢人之前,我揪住他的头发向身边的吧台沿上使劲儿一磕,把吧台边缘都磕掉一块。他的鼻梁被磕成两段,我一脚踢断他两根肋骨,把他踹到一边。 第三个上来的人用的是以色列的近身搏斗术,双手齐肩不动,一脚侧踢,看上去很像中国的散打。因为快刀会这种近身搏斗,我常和他对打,所以我对这种比较奇怪的“无赖”搏斗术很熟悉。我还是仗着硬气功,直接受了他一脚,让他一脚踢在我的腰上。其实他这一脚是虚的,本来是想让我闪一下,我的身体一动他就可以用手指插我的喉结了,但没想到我不躲这一脚,踢上也没有什么力气。我用手一捞,正好抱住他的左腿,他一看不好,右腿腾空直蹬我的胸口。如果我不躲,他就借这一蹬之力把左腿从我手里抽出来。我一哈腰这一腿从我肩头蹬过,我立起左手朝他的小腿上使劲儿砍了一下。小腿骨由两根骨头组成,前面的胫骨粗,后面的腓骨细,我这一下打在腿侧上,把他的腓骨砍断了。 我一松手,他就惨叫一声收回左腿,可是脚刚一着地腿一软就摔倒了。他的头还没挨地,在空中被我一脚踢在脸上,像皮球一样带着他的身体打着圈飞了出去,把桌椅碰倒了一大片。 “打得好!杀了他!”“打烂他的脸!”围观的人群疯狂地叫着、吼着,混合着激烈的音乐刺激了我的野性,一股兽性冲上心头,涨得胸膛快爆了一样。我一把接住屠夫打飞过来的敌人,像劈木棍一样把他重重地蹾在我的膝盖上,把他的脊骨都磕断了,像一根折断的木条一样搭在我的腿上。 我刚放倒第四个家伙,后背就被重物砸了一下。我扭头一看,是个被Redback打飞的倒霉蛋。这时候我才注意到,Redback用的也不是格杀术,而是截拳道。我知道她的力气大,但没想到她的动作也这么灵活,和小猫有一比了,而且拳速很快很有分量,被她打到的家伙都是口喷鲜血倒飞开去。有意思的是,发现我在看她,她居然还学李小龙那一套,嗷嗷叫了两声,非常搞笑,根本没把这些家伙放在眼里。 就在我走神的时候,一记重拳打在我的左脸上。脸上传来一阵剧痛,力道大得把我从地上打飞起来摔出去一米多远,碰倒不少人和桌子。酒瓶纷纷砸在我的脸上,还有点儿酒水穿进鼻孔,呛得我一阵咳嗽。刚咳嗽出声,下巴就一阵剧痛,我一摸下巴,竟然脱臼了! 我扶着下巴跳了起来,一看是那个叫黑铁的家伙,怪不得这么大力气,和大熊有一拼了,一不留神竟然被他把下巴打了下来,真该死!我端着下巴捏着耳孔前方的关节头,对好骨环使劲儿向上一顶。随着一阵剧痛,咔吧一声脆响,下巴又被我迅速地接回原位。我张张嘴活动了一下颌关节,一股子酸痛感,别提多不舒服了,妈的! 没想到这个大老黑第一个挑上了我,倒霉!你有仇和屠夫算啊,找我算怎么一回事啊?我一边绕着桌子和他转圈儿一边缓缓劲儿,刚才那一下可不轻,我的头到现在还有点儿晕。这就是超级别的了……如果不是有硬气功,我的脖子就被打断了……我摇摇头驱走脑中的眩晕,用双手拍打脸颊,疼痛很快就唤醒了大脑的功能,身体不但恢复了功能而且还灵敏了不少。本来我不想用我新掌握的功夫的,因为还不是很熟练,我想等练熟了对付屠夫这个浑蛋报一箭之仇。可是看现在的样子,不用的话就等着挂吧,迫不得已,我只好用这个了。 对面的黑铁一把拉开面前的桌子,大跨步向我冲来,肩头向我胸口上撞。这种撞击是像他这种高大的人最喜欢用的,大熊就常用,我知道只要挨一下,就算有硬气功也受不了。 我也对着他冲了过去,眼看就要撞上了,我一侧身,让过了他的肩头。我一伸手顺着他光秃秃的脑袋一下划到他的脸边,手指一捏,掐住他的下巴,手掌一托一推,手上传来一紧一松两种感觉。我的心一跳:成了! 黑铁冲过我的身旁,没有立住身子一头栽倒在地,捂着下巴哼哼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再一看,嘴都歪了。成了!我把他的下巴卸了。 黑铁不会接骨,托着下巴不敢松手,一面哼哼一面拿起身边的酒瓶扔了过来,都一一被我躲过。就在我忙着躲避黑铁的暗器的时候,背后哐的一声响,我只感觉头上一震一麻,一股液体从我头顶顺流而下,流到嘴里是甜甜的。我一扭头,是一个小子凑到我背后偷袭。音乐和吵闹声太大我没听见,被他一酒瓶砸在了头上。酒水流了一脖子,不知道头有没有伤到。 看到我转过身,那家伙晃了晃手里的碎酒瓶,冲我砸了过来。我一下子就恼了,屠夫说打架是不用家伙的,他竟然拿凶器,这就真是无赖了。我一伸手,用三根手指扣住他的手腕,捏住关节囊一挤顺势一转,他的手腕便被我卸开了。我还不解恨,又使劲儿一拧,痛得他一下子跪在我面前,瘫在那里。我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把他踢飞了起来。可是我不松手,又拉着他的左手把他拉了回来。这时候,我才松手看着他捧着手趴在那里呕吐。这一下,他的关节囊受损,关节韧带撕裂,他的左手就废了,接回去也拿不了重物,只能夹根烟了……我正欣赏我的杰作的时候,背后传来黑铁的惨叫声。我扭头一看,屠夫从背后锁住他的左臂,正在用力地想折断他的手。黑铁不停地惨叫求饶,可是屠夫好像没听见一样,一面嘿嘿笑一面手上加劲儿,黑铁那小树般粗的胳膊发出了咔吧的断裂声,听着像碾黄豆一般。 边上已经没有站着的敌人了,Redback正在使劲儿踢一个人的脸。不知那个家伙哪一点得罪她了,脸都被踢烂了,Redback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正在我打量战场,寻找还能动的“生力军”的时候,我听见身边咔的一声响,这声音太熟悉了,是打开枪保险的声音。我一扭头,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是那个左手被我拉断的家伙,手里拿把P7M13手枪,正一脸疯狂地瞄准我。 我本能地一仰身,乒的一声枪响,子弹擦着鼻梁从我面前飞过,吓得我一身冷汗。还没等他开第二枪,边上的Redback听到保险打开的声音已经跳了过来,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直接把他的右手踢断了,手枪掉在地上。 我一身冷汗地坐在了边上的椅子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刚才几乎看见子弹飞过我面前时的弹道了,好险啊! 等我回过神来,我一下子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那个家伙的手,扯过一张桌子,向上一摁,抽出军刀,一刀把他的右手钉在桌子上。 “妈的!好你个臭小子,敢阴我!”我一边打一边骂道。不顾那个家伙的死活,顺手抄起一个酒瓶就砸在他的头上。 刚才的情景真是惊险,当时没什么,可是现在越想越怕。我可是见过无数个脑袋被打中的家伙,他们的整张脸都被子弹掀飞了,我差点儿落个这样的下场!而且是在一个小酒吧里,死在一个无名之辈的手中。我越想越气,手上加劲儿疯狂地殴打那个家伙。要不是酒保鸣枪示意,我都不会停下来。 “大家听着,这个酒吧内只有我一个人能开枪,大家有异议吗?打架就打架,不许闹出人命,我可不想吃官司。现在你们这帮不守规矩的浑蛋,把账结了,都给我滚出去。”酒保竟然拿出把轻机枪,把我吓了一跳。 看着酒保手里的轻机枪,谁也没有办法,只好收手。我愤愤地拔出钉在那个家伙手上的军刀,使劲儿推了他一把,他就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然后我拾起衣服,和屠夫慢慢地走出酒吧。到门口的时候,屠夫还扭过头对断了两只手的黑铁说道:“黑铁,下回胳膊长好了,还来找我,我再给你打断!记住了,我叫屠夫,他叫食尸鬼!这回算你请客好了!”没想到,屠夫最后走的时候,还把名字留了下来。 我们三个走到大街上,还没走两步街口就传来了警笛声。两辆防暴车从街口开了过来,停在我们刚才出来的酒吧门口,跳下一大群防暴警察,向这边走来。 “快跑吧!不要被抓住,不然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屠夫打个招呼扭头就跑。我还没回过神来是怎么回事,Redback和屠夫已经钻入一条小巷溜之大吉了。而我则是发现警察拿着警棍指着我时,才意识到这里响了枪又重伤那么多人,要是被抓住确实完了,于是赶紧跑,背后有好几个警察紧追过来。 由于我对路不熟,好几次都跑进了死胡同,要不是我体能现在变得很好,三米多高的墙两下就上去了,估计我早就被抓住了。就这样,我还是打昏了两个死死跟着我的家伙,才摆脱了警察的纠缠。 摆脱警察后,我才发现自己迷路了!打电话给屠夫,才知道他已经跑回了刚才出事的酒吧附近。我又悄悄地跑了回去,在一个小酒吧内找到了屠夫和Redback。我们三个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对面事情的处理过程,直到半夜才结束。这时候,我们才跑回去开走我们的悍马。 坐在车上,我还没有问屠夫这是怎么回事,身上的手机响了。我接通一听,原来是天才。他说,他已经把我给他列好的武器全部搞定了,让我去验货,而且要叫上全部人马。我好奇地告诉屠夫,大家一致决定直奔狼群基地,去看看天才花了我100万美元给我买回来的是什么好东西……Linton蝎子求生刀 全长37cm 刃长22cm 刃厚0.6cm 刃材440C 硬度58 刀柄军用伞绳 该刀刀头为具有瞬间击破能力的小角度几何刀头。刀身开有起平衡抗变形作用的中空血槽,使用起来更加顺手、平稳。刀背带有威力巨大的双排交错锯齿,不但能锯树木、木板,而且极大地增强了杀伤力。美国军用伞绳缠绕的刀柄,即使沾上汗液、水和血也丝毫不会打滑。配有可固定在大腿上的战术刀鞘,刀鞘正面有一附件袋,可以存放救生物品。 我坐在悍马的前座上,看着眼前飞过的路灯,瞟了一眼身边的屠夫,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把哈维带出来?你不是很崇拜他吗?” 屠夫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地开着车,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你帮不了他,你以为给他一杯酒就能让他从颓废中再站起来?你太天真了!” “不给他酒,我们可以让他戒酒啊!”我说道。 “不给他酒他会死的,他只有在酒醉后才能平息心中的愧疚和折磨。他是在逃避,逃避现实,逃避责任,这样的人已经不配做一个军人了。”屠夫已经没有了刚见到哈维时的惊讶和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失望和伤悲。 看着失去了精神偶像的屠夫,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辩解道:“不能这么说,他可是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谁都承受不了这种打击。如果是你,你也不行,屠夫。” “是谁告诉你我不行的?”屠夫的瞳孔一阵收缩后突然暴射出疯狂的光芒,他看着前方的公路自言自语。 我心头一震,听说屠夫没有亲人,难道……我不敢往下想,怪不得他这么嗜杀。 我不敢再说什么了,倒是后座上喝得有点儿发蒙的Redback接了一句:“在佣兵的圈子中,在战场上干掉昔日的队友和亲人的事情很常见。虽然血勇士的事比较少见,但这不能成为他堕落的借口,军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保持一副坚如钢铁的心肠,他没做到他就是个失败者!” 我猛然回头看了一眼Redback,难道她也打死过自己的朋友?那我以后在战场上会不会也碰到这种事?我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一副铁石心肠呢?”我讷讷地问道。 “不够冷血的人正在弹壳堆成的山坡上腐烂着!”屠夫一脸漠然地说道,“如果你害怕发生这种事,就看紧点儿身边的人,比方说这只喝成傻鸟的母蜘蛛。” “你才是条公狗!”看来Redback没喝醉,还知道屠夫在骂她。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车中,沉闷的空气塞满了车内并不宽敞的空间,直到Redback一口吐到风挡玻璃上,顿时车内满是酒气和呕吐物的臭气。 “你这个臭娘们儿,我的车!”屠夫躲闪不及,被溅了一手,恼怒地大骂道。 “嗯……这样舒服多了!”Redback一脸舒服地躺在后座上,一点儿也不在乎身旁跺脚的屠夫。 “看看你的女人干的好事!你来把这些东西摆平。”屠夫一推车门,跳出车外,抖动胳膊,想把沾在身上的呕吐物甩掉。 我看着车外一脸恼怒的屠夫和后座上一脸惬意的Redback,还有她身上的脏物,哈哈地笑了起来,妈的!今天真有意思。 “不会喝酒就不要喝,逞什么能啊!不舒服了吧?”我一边小心翼翼地转动方向盘,一边拉动沾满呕吐物的排挡器发动汽车,屠夫把开车的“脏活儿”交给我了。 “酒是挺好喝的,就是喝多了不舒服!”Redback说出一句酒中真言,看来清醒了不少。 “那以后就少喝点儿!”我无奈地说道。 车子慢慢地驶进了基地别墅的停车场,还没等车停稳,屠夫就迫不及待地跳出车子,站在空地上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好像刚才是坐在没打扫干净的厕所里似的。 我也跳出车子,干净的空气冲入鼻子,我才知道刚才车里的味道确实不怎么样。扭头看了一眼摇摇晃晃想钻出车的Redback,我无奈地扶了她一把。没想到,她深吸了一阵空气后,竟然说了一句极其搞笑的话:“屠夫的车真臭!我以后再也不坐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的车臭?我的车臭是我弄的吗?我要教训教训你这个小浑蛋!”屠夫气得鼻子都歪了,撸起袖子晃动着拳头跑了过来。 “怕你啊?打就打,我不信还打不过你!”Redback竟然摇摇晃晃地把上衣一脱,穿个抹胸挥着小拳头跳了过去。 我一下就晕了,妈的!这小妞儿酒品可不怎么样啊,以后绝不能让她喝酒了。我赶紧上前拉架,结果架没拉开,自己被打了个鼻青脸肿。我也火大了,一人一拳把他们两个打了个屁蹲儿。 “妈的!不管你们两个了,打死才好呢!”我骂了一句,一甩手向屋子里走去。他们两个愣住了,估计没见过我生气。 Redback揉揉脸站起来,恶狠狠地对屠夫说了句:“下回要你好看!”然后跟着我进了屋子,给我头上狠狠来了一下,一边打一边骂:“臭小子敢打我,看我怎么治你!有本事单挑,不要以为你会什么中国功夫我就怕你,我也会,看我的截拳道……” 看着这个疯女人,我无奈地赶紧向地下射击场跑去,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希望那里有人能治她,我是不行了。 到了地下射击场,大家都已经在那里了,有的在整理枪支,有的在射击,因为在室内,所以枪声比在外面要大很多,震得我耳朵都有点儿疼。看见我们仨进来,大家都停下手里的活儿打量我们,脸上露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你们怎么了?喝酒打架了?”队长歪着头看着我脸上的瘀青。 “嗯,我们碰到了黑铁。”屠夫抢先把酒吧的事说了一遍,但对哈维的事只字未提。看来,在他心里还是不愿让血勇士的威名受损,能瞒一时是一时。 “啊哈!”冲击和恶魔一起叫道,“那小子还记着你打断他手脚的事?再教训他一顿,老大不小的人了,就是不明白什么叫差距,没事就缠着你,不如哪天没事把他做了吧!” “嘿嘿,今天我又把他的两只手打断了,等他再好起来估计最快也是半年后了。但这回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不少帮手……不过都被我们三个干掉了。”屠夫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打量着桌子上的枪械,一边试玩一边说道,“把他做了干吗?这样不是挺好?没事有个练手的沙包。” “食尸鬼发威了?干掉几个?”冲击拍了拍我的肩问道,“不会是被人暴扁了一顿吧?” “要不要试试?”我对冲击晃晃拳头,他和我对打练习的时候就没有赢过。 “那还是算了。”冲击耸耸肩道,“等我练好了必杀技的时候再说!” “你练必杀技?等你练好了,食尸鬼就已经天下无敌了。这小子好像研究出一种什么功夫,专门打关节和骨头,很像擒拿手和锁技,但又不是。这似乎是一种专门的以弱胜强的功夫!”屠夫一边挠头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 屠夫确实厉害,不服不行,只是看了一眼我和黑铁以及那个被我废了双手的家伙的对打,就分析出了我这种技法两个重要的特点。 “太极拳!”几乎所有人都惊叫出声,然后一下子凑到我身边把我围起来,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是不是太极拳?” “我知道太极拳是很厉害的功夫,专门以弱胜强……” “是啊,我也在电影里看过。那个门派叫武当派,我还听过他们出的专辑呢!” “是啊,是啊,我也听过……” 我无语了,武当派乐队?估计再说一会儿,武当派就成卖热狗的了。 为了维护中国功夫的清白,我赶紧打断他们的话,说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们说的是美国的武当派HIP HOP乐队,不是中国的武当派!太极拳出自我们河南温县陈家沟,我虽然学过,但我用的不是太极拳。”我极力想纠正这帮美国人脑中根深蒂固的思想。 “不会吧,太极拳怎么会不是出自武当?不可能的!我看过那个电影,上面说是张三丰创的太极拳。”一群人义愤地指责我骗人。 “不,不,那不是真的。中国的太极拳流派太多,连佛教都有禅门太极拳,道教当然也有它的太极拳,但从史料上查就是出自清末时的河南陈家沟……”我不厌其烦地给他们讲中国太极拳的起源,但看他们一脸迷茫的表情,我就知道是对牛弹琴,一群外国人怎么会了解中国的文化呢? “你们不要说了!”我制止住这群欲争辩的家伙,“你们不可能比一个中国人更了解中国的文化。” 听到这一句,大家想了想也是,才停止了争论,但恶魔仍不忘问我用的是什么功夫。 “我用的功夫并不出自哪个门派,而是从我爷爷那里学会的骨术。他老人家是一个捏骨匠人,就是那种能隔着皮肉复原碎骨的中医骨科医生。加上一些中医经络学说的按脉截脉和反筋背骨医法而成,没有那个以柔制刚、推放力的说法,也不是太极拳。”我硬着头皮把自己这一套拿出来献丑,如果是在中国我就不说了,因为这在中国是不值钱的功法,但在外国估计能唬住他们。 果然,一片惊呼声传来。一群人大叫着又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起来,人人脸上都是羡慕和敬佩的神色。我看得很爽,果然和传言一样,中国功夫在外国人眼中就像神话一样高不可攀。 就在我苦恼怎样向他们解释什么叫穴道、什么叫经脉的时候,天才打开门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大熊、狼人和全能等几个壮汉抬着几只箱子。我赶紧说要开会了,才让这群想学神奇武术的家伙冷静下来,不过他们也很精明地告知我,等开过会再继续“讲座”。 我从“口水圈”中脱身后,赶紧凑到天才跟前,生怕他们再把我围起来,我真没想到中国武术有这么大的魅力。 “好了,大家静一下,天才有话说。”队长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我正在女人身上爽,你最好有足够好的理由,不然我就捏断你的脖子。”公子哥儿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 “救你的命这个理由如何?”天才一脸神圣,像救世主一样,“大家都看到了,在上一次任务中,疯子被流弹击中而毙命,修士被正面击中却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我们把战场防护的问题提上了日程。以前大家都是快速作战部队的,轻装上阵很重要,二三十斤的钢板防弹衣虽然不重,但是影响行动,所以大家一直都没有穿防弹衣的习惯,但队长在墓园的意思……” “天才,长话短说!”恶魔不耐烦地插嘴道。 天才白了恶魔一眼,无奈地直奔主题道:“我发明了新型的防弹衣,很轻,而且效果很不错。” 说完天才递给大熊一件看上去很普通的军装,挂在射击靶上拉远20米,然后拿出一把9毫米口径的USP手枪,对准那件军装连开6枪,再把军装拉回来摊在我们面前。大家凑到近前一看,所有的子弹都没有穿过衣服,而是卡在衣服纤维中。天才又拿出一件看上去很普通的多功能战术背心,对着上面来了几枪,这一次连布面都没有射穿。然后又拿出一支AK对着背心来了两枪,这一次把背心的前面打破了,子弹卡在布料中。他又拿出几块很薄的陶瓷板一样的东西塞进背心,又打了几枪,这一次就没有问题了。 “这次我找到了一种麻,这种麻加工后的抗拉扯力强得令人难以置信,加上特殊的编织排序,做成了这种防弹军衣。只要一层便可以抵御普通9毫米手枪的攻击,如果是多层叠加,就可以抵御7.62mm×39mm(弹头直径×弹壳长度)的AK47的枪弹。如果想抵御狙击弹,就要装上这种碳化硼防弹陶瓷。”天才把衣服递给大家传看,接着说:“我的主要目的是抵御最常见的7.62毫米的AK枪弹和北约标准弹,这衣服不防穿甲弹和各种特种弹。” 我接过军装和战术背心,它们摸上去比普通的军装手感好,重量也轻一点儿。没想到,这么薄的布料竟然能防弹。 “只穿军装,我只能说它能起到抵御流弹和飞溅物的作用。如果套上防弹背心,就可以和传统防弹背心一样抵挡AK的子弹,装上陶瓷板就可以放心地在战场上漫步了!”天才很幽默地说道,“这种防弹背心比美国刚研制出来还没有装备部队的‘拦截者’防弹背心的防弹能力还高50%,而且不装陶瓷板就和普通衣服一样轻。” 大家都越看越欢喜,谁都不想死,又轻又防弹的装备是人人都喜爱的。 “干得不错!”队长高兴地拍了天才一下,差点儿没把他拍趴下。 “谢谢!”天才一边揉肩头一边不情愿地感谢队长,“下面介绍我最新给大家提供的武器,刚才大家也玩了我新制造的武器,有什么感受?” “没什么,除了轻一点儿,其他和普通的枪没什么两样!”一群人说道。 天才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一挺M249机枪,装上2000发的弹链,来到射击口,然后打开保险拉动枪机开始射击。两分钟后子弹打完了,天才扭过头看着我们说:“有什么不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倒是边上晕晕乎乎的Redback说了句:“枪管没冒烟!” 这时大家才发现,原来机枪的射速太高,一般是每分钟1000发子弹,所以火控部件很容易过热。如果一直以每分钟1000发子弹的速度打枪,两分钟后就要换枪管或冷却枪管,不这样做,就会导致枪管过热引起枪弹自燃和枪管变形,严重者会引起枪管破裂。所以一个机枪手一般都装两根枪管,一根备用,打两分钟就换一下枪管,这非常麻烦,而且在战场上是致命的缺点。 “我在火山的熔岩中发现一种物质,它可以在数千度的高温中保持形态不熔化,所以我在那个火山口建了实验室,收集了很多这种材料,想把它提炼出来。但是这种物质不怕高温,用熔炼法是不行了。你们猜,我是怎么把它提炼出来的?”天才在那里卖起了关子,不过看大家一脸“关我鸟事”的表情,他失望地自己揭开了谜底,“我用生物提炼法培养了一种细菌,让它们来吃这些矿石,它们吃饱了就会撑死,死了以后留下来的尸体就是提出来的那种物质,我叫它X。这种物质很有意思,能增强物质的耐磨和耐高低温的性能。精纯的X物质更加耐高温和磨损,根本无法和普通钢材融合,我又培养了一种既吃X物质又吃铁的细菌,才把两种物质融合在一起,这其中的艰辛一言难尽啊……” 天才摇头晃脑地讲来讲去,化学公式、物理数据都出来了,听得一群人心急火燎。 “天才,长话短说!”恶魔脸色难看地握了握拳头,骨节咯咯作响。 “噢……就是说,我炼的这种钢材极耐高温,连续打上个几万发,枪管都不发热,枪机打上数十万发都不磨损,所以大家不用带备用配件上战场了,大大地减轻了大家的负担!”天才看大家的脸色都变得不爽了,赶快打住理论讲座进行总结,“这些武器全是用X钢材铸成的,大家全部换装。而且狼群的成员喜欢使用各国不同的武器,有时候子弹口径不统一,所以现在除了狙击手,全体换成北约制式口径武器。M16的可靠性太差就不再提供了,以后我再提供的M4也是参考AK47的防污系统做了改造的。现在主推G36和SSG550系列,大家可以试试枪,看看哪一个比较顺手。” 天才总结完,大家开始挑选装备,无一例外地都挑选了不装防弹陶瓷的战术背心。因为作为渗透作战的佣兵部队,主要强调机动性,打了就跑,轻装上阵,灵活应敌是最重要的,所以不装重达20斤的陶瓷板一点儿也不奇怪。 大家挑选自己喜欢的枪型试用,顿时射击场中枪声暴起。我赶紧把特制的耳塞塞进耳中,以降低枪声对我耳朵的伤害。天才看大家玩得都很顺手,不停地向他打手势称赞枪好,也会心地笑了,然后扭过头把我拉到桌边,打开两个放在桌子上的大箱子,开始献宝。 Redback和屠夫等人也围了过来,想看看我100万美元买了些什么东西。不过,我估计他们其实是想看我吃了多大的亏,然后来取笑我。一群贱人! 天才先拿出四根枪管对我说:“这四根枪管5万美元,这两支PSG 1狙击枪每支5万美元,SSG69两支5万美元,两支麦克米兰TAC 50大口径狙击枪加两根枪管10万美元,这支HK21E 2万美元,改装16发弹匣的MK23手枪10把5万美元,FN公司的5-7式手枪两把2万美元,P90和MP5K 5万美元……”天才从箱子中拿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大家的嘴咧得越来越大。天才一结束报价,大家就哄堂大笑。 “刑天,你可是被骗了!这些东西连20万都不值,你给了他100万。哈哈,你亏大了!”所有人都捂着肚子笑道。 “放屁,放屁!”天才急了,“我天才做生意,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谁敢说我卖的枪贵!” “那PSG 1虽然是世界上最精确的半自动狙击枪,可是才卖1万美元一支,加上配件保养也不过2万,你卖5万还不算枪管,厉害!厉害!不愧是天才!”连一向冷冰冰的快慢机都张着大嘴笑出声来。 “是吗?那他们用的是X钢吗?能打到1500米远吗?这四根枪管可是我专门跑到瑞典找最古老的手工制枪作坊的工匠手工拉割的膛线,光是付给工匠的费用就有2万。这支枪的瞄准镜是我参照HK的WSG2000远程狙击系统的设想制造的。”说着,天才从箱子里拿出两个和“幽灵红外”热成像器一样的瞄准设备,“这个瞄准镜集合了望远镜、测距仪、夜视以及热成像功能,不用临时加装任何附件,只要按一下按钮就可以完成狙击手所有的现场情报收集工作。微电脑弹道测算使一个菜鸟也能在1000米内把10发子弹全打进一个苹果内,什么枪都能用!你告诉我,黑市上买得到吗?” 天才的一顿抢白堵住了大家的嘴,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桌上的东西,仔细打量起来,想看看这些东西和普通装备有什么不同。 “所有的装备我都是给你两套,枪管是用来转换口径的,HK21机枪你只要调整枪管和枪机,就可以由7.62毫米口径变成5.56毫米口径,其他的枪也可以。”天才一边说一边快速地在半分钟内,不使用专门工具就把7.62毫米口径的HK21A1变换为5.56毫米口径,“狙击枪的枪弹都是我特制的火药,在不改变子弹规格的情况下,我能让北约制式子弹的性能提高一倍。” 我拿起桌上的狙击枪,装上枪管和瞄准器到射击区打了几发试试。果然如天才所说,这枪的性能提高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因为PSG 1采用了特殊弹药和内置消音器,发射时几乎听不到枪声,它有很高的命中率,但射程和穿透力比普通狙击步枪差很多。天才改装过的PSG 1完全没有了这两种缺点,用特殊弹药射程能达到1500米,而且在1000米能轻松地打穿美军的标准钢盔,并且抛弹口也改进过,弹壳不会跳到10米远了。 只是瞄准器里多了不少跳动的电子数据,这让我很不习惯,风力、气压、温度、高度、相对目标的角度、倾斜度,连磁场参数都有,一排排的变来变去,看得有点儿头晕。天才毕竟不是狙击手,不知道如果一个狙击手在瞄准镜中看上这东西24个小时,就什么也别想打中了。分神啊! 有了这个东西,射手只要扣动扳机就行了,这东西更适合新兵用,而不是有实战经验的战士。我给天才提出了修改意见,去掉了很多对实战无用的功能,让这个瞄准器再简洁点儿。尤其是里面的几个小游戏,天才说是让我在战争空歇没事的时候解闷用的,我无语……我又试用了其他武器,果然如天才所言,其他武器的性能大幅度提升,特别是大口径狙击枪用了这种瞄准器和弹药后,在2000米外,子弹竟能全打进一个篮球大小的区域内,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当天才给我拿出他发明的各种反器材弹药后,大家更是惊奇!子弹看上去就像是玻璃弹头里装了水银一样——流光溢彩。 “这种弹药,里面的化学物质是……”天才还没开讲,就被大家杀人的目光堵住了嘴,只好讷讷地说,“我长话短说,长话短说!它里面的物质一旦从弹头内流出来碰到空气,就会吸收周围的热量瞬间制造出极低的温度,大约是零下70℃的低温,然后用高热穿甲弹打在它冻结的钢板上,穿甲弹的功效能提高十余倍。如果是大口径反器材狙击枪,这样配合使用能打穿主战坦克的正面装甲。” 天才一口气讲完这种子弹的功能后,大家都对这种子弹产生了兴趣,纷纷要试射。 “一发一万美元!”天才伸出手笑了笑,那个样子很像个奸商。 “你杀人啊。一发子弹一万美元?那我还不如买四个火箭发射器,不但打八折,还送两箱炮弹呢!”先锋叫道。 “呵呵,火箭弹能打穿美国M1A2主战坦克的正面装甲吗?一辆坦克多少钱?我觉得我卖得不贵,这个东西可不是说造就造得出来的,如果那样,美国军队不早就列装了吗?”看着天才脸上那“天下仅此一家”的表情,我才体会到什么叫知识产权,什么叫物以稀为贵。 天才给了我30发这种“冰弹”,然后又给了我很多特种狙击弹。手中拿着听都没听说过的武器,我总算找到一种物有所值的感觉。 枪,是个以前只有在杂志的彩页和侃大山时才提到的陌生“凶器”,但现在成了我赖以生存的家伙。真是人生无常啊!PSG对于一般人来说很重,但我拿在手里反而有一种很稳的感觉,摆弄起来毫不费力。我抚摩着冰冷的枪管,这是第一支真正属于我的枪! 接下来的时间在枪械的轰鸣声中过去了,当我清晨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边上睡得正熟的Redback,有一种这就是生活的感觉……摇醒Redback,和大家一起晨练。狼群没有像军队那样的死规定,要几点训练,要几点吃饭。但所有人除非受了重伤,否则都没有偷懒的,因为佣兵不需要人催促,死神就会鞭策你。为了在战场上生存下去,每个人都自觉地加大运动量保持最佳体能,随时准备出征。 负重15公里跑后,大家开始吃饭,然后开始一天的练习。除了体能训练就是战术训练,把各种复杂的技术变成本能的反应便是这种训练的目的。每天三个小时的射击训练需要打掉数万发子弹,只是为了战场上击中对手的那一发是你打出枪膛的;不断地学习各种语言,只是为了在外国打仗的时候能听懂敌人是想攻击还是撤退;了解各种车辆的应用,只是为了知道一枪打在哪里,能将车内看不到的目标击毙……Redback在狼群中很快活,听她说在神之刺客里每天的训练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帮人做教务什么的,不像佣兵,更像传教士。她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更像她小时候的家,每一个人都充满了生存的欲望。但她也只在这里待了三天便离开了,毕竟她是神之刺客的成员,她有她的任务和生活。离开那一天,我们两个疯狂地做爱。走的时候她不让我去送她,因为没人知道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我只能在心中说道:这他妈的就是生活! 拿出手机给家里拨了个电话,听到母亲的声音传来,我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没有说话,只是听着母亲的声音,呼吸着电话中传来的母亲的气息。 刚放下电话,队长通知:“开会,有任务!” 坐在会议室里,一群人都盯着面前的大屏幕投影机,上面是这次的任务。 队长笑了笑道:“这一次我们的目的地是大家很熟悉的利比里亚。任务很简单,替政府军暗杀一个反对派的首领!” “利比里亚,我们不是刚从那里回来吗?”我惊叫道,“而且我们还替反政府军干掉了那么多政府军人,我还打死了国防次长,他们怎么还请我们?不会是个圈套吧?” “不!不!你不明白。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队长笑了笑说,“我们帮政府军,只是个暗杀任务,不用去多少人。叛军并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佣兵团,政府只知道一个中国佣兵干掉了他们的国防次长,但不知道是你,不要怕!”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一边收拾行装一边觉得想不通,这怎么这么像帮别人打架,打赢了再回手揍自己人一顿?这好像叫背信弃义! 我扛着PSG狙击枪慢慢地走到队长面前,鼓起勇气说道:“队长,我觉得我们这样做很不道德。” 队长看了我一眼,扭过头看着远方的天空说道:“如果两个人打架,都拿着刀,甲把乙杀了,你说他是不是不道德?” “生死相搏,各凭本事,没有什么不道德的。”我想了想说。 “不错,如果对拿刀杀人的人都不能这样评论,你怎么能说刀子不道德呢?”队长说完向前走去。 我愣在原地,原来我们就是一把刀子,用来杀人的刀子!刀子是没有道德的,但我是刀子吗?我不是人吗? 跟在队长身后,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第四十一章 故地重游 第四十一章 故地重游 重新踏上利比里亚的土地,看着身边茂密的丛林和满目的黑人,感受着高温,听着远处传来的轰轰炮声,这才意识到,我又回到了这个令我终身难忘的国家。 “你好!利比里亚。半年来两次,我们真是有缘啊!”我自言自语道。想起丛林中的那次阻击战,我浑身就不由自主地颤抖。 “享受恐惧吧,身体的回忆是一种美味!”屠夫按住我微颤的肩头说道。 “你去死吧!”我推开屠夫,迈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军用吉普。 “欢迎你们!我是哈恩。我代表伟大的泰德尔总统向你们表示最诚挚的谢意!你们在利比里亚能得到任何你们想要的东西,只要你们能完成任务。”一个接待我们的黑人政府军官员说道。 “要是你知道我打死了你们伟大总统的侄子,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我心里这么想,可是嘴上没敢说。 其实刚看到穿着绿色迷彩装的政府军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拔枪,幸好被队长拦住了,否则我就把接待我的军官干掉了! 队长和那个军官寒暄了两句,便直接到了军队指挥地。这一次我们来了12个人,其他人都去执行别的任务了,除了大熊、狼人等几个老伙计,冲击和DJ是第一次和我们一起出任务。冲击是机枪手,而DJ是无线电兵,专门负责拦截敌方无线等电子信息。 因为心中有鬼,我总是躲在人群中,不敢让自己太显眼,万一有人认出来我就完了。队长带我来也不知有什么用意,有时候真想拽着队长的胡子,质问他是怎么想的。 跟着队长走进林中的军营,大家来到作战指挥室,刚进门就看见一群作战参谋不知为了什么问题吵来吵去。仔细一听,原来他们是为从哪条路线进攻被叛军占领的城市而争吵。见我们进来他们都一愣,停止了争吵,看着我们。 接待我们的军官询问我们是先休息还是先听简报,得到先听简报的答复后,他摊开一幅地图指着一座城市说道:“这是布坎南,是除首都蒙罗维亚外最大的城市之一,是一个港口城市,30天前被叛军占领,由于某些原因到现在也没有收回。而且据说占领布坎南的叛军首领要召集所有反叛力量的主要首脑在城内开会结盟,政府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们希望你们能破坏这次集会,抓捕到场的叛军首脑。我们同时也会发起攻击,里应外合,夺回布坎南!” “如果不能活捉呢?”冲击提出问题。 “那就杀了他们!”哈恩很干脆地回答道。从神情上看,其实这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好的,没有问题!”队长承诺道。看着队长那认真的表情,我的心头没来由地一颤,队长的一句话表明,我们正式站在了曾经的战友的对立面。没想到,我前两天还在为哈维的遭遇而庆幸,现在这个境遇已经逼近身边。 曾经生死与共的朋友转眼就成了生死相搏的死敌,我第一次有了当刀子的无奈。想起手上可能会沾上朋友的鲜血,我的心中一阵翻涌,不是难过,但不知是什么感情……听完简报,队长带着我们走出作战室,来到一顶单独的营帐,开始下达战斗指示:“好了!现在任务已经很明确了,目标是后天的集会,抓捕叛军的首领。时间、地点、进攻和撤退的路线,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我们的作战计划很简单,今天晚上出发,越过火线渗透到敌后方,迂回前往驻兵最分散的港口,由水道进城,然后潜伏在集会地点周围。食尸鬼、快慢机、刺客,你们占领周围的教堂和钟楼等制高点,给我们火力掩护并狙击增援部队;屠夫、狼人、冲击主要负责干掉警戒人员,然后建立防线拦截增援部队;其他人和我一起进去抓人。”队长下达命令。 “是的,长官!” “嗯……队长!”我想问如果碰到上次合作的叛军怎么办,可是又张不开口,因为我心里是有答案的。 “什么?”队长看了我一眼,似乎从我脸上为难的表情看出了什么,“快慢机,你和他组成二人狙击小队。” “没问题!”快慢机也若有所觉地看了我一眼答道。 开完会,大家都开始准备武器,然后休息,为今夜的行动做准备。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不断地闪现着时髦司令等叛军的笑脸,耳中不停地回响着他们的谈笑声。这些东西像千斤大石压在我的胸口,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只能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后天他们不要来参加集会……天黑后,大家好像上好了发条的钟表一样,同时在九点钟睁开睡眼,然后有条不紊地吃饭和做战前准备。穿好伪装衣,戴好伪装网,我又拿出伪装油彩使劲儿往脸上涂,不知为什么,这一次我涂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厚得多。 检查过枪支弹药,大家一起走出营帐。那位接待我们的军官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见我们出来,眼中暴出疯狂的神采,连连说道:“这才是真正的军人!这眼神,这气势,这才是真正的杀人机器!要是我们也有这样的军队……” 我们没理他,径直走过他的身边,跟着队长按原定路线和队形消失在丛林中。没有人说话,因为我们不需要说话,一切都已经布置在我们脑中,我们只要照做就行了。一切都是默契! 一样的夜色,相似的树木,连吸进鼻子的空气都是如此相像的潮湿,我似乎回到了在丛林中血战的时刻,远处的炮声、身边枝叶的摩擦声像催化剂一样注射进我的肌体,很快我便感觉到血气沸腾,精神亢奋起来,似乎想择人而噬。 抱着怀里的PSG 1狙击枪,不停地用手指轻击冰冷的枪管,指肚传来的凉意稍稍压制了上行的血气,情绪也慢慢地冷静下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丛林中,警惕着因为炮声而陷入惊恐的动物身上潜伏的危险。我们一行人慢慢地向敌人的火线阵地前进……我踢开缠在脚上的毒蛇,慢慢地爬上高高的树顶,端起狙击枪,把瞄准镜当夜视望远镜用,向敌阵打量起来。 “前方50米外有个前卫哨,后面应该是拉开的战线。里面有一挺重机枪,三个人,后面的战线看不清。”我通过无线电把观察到的情况轻声地报给队友。 “左前方也有同样的哨卡。” “右前方也有。不过,战线向右拉伸得越来越稀,估计更远处会有空隙可乘!” 刺客和恶魔的声音也从无线电中传来。 “我们向右走,政府军真是猪,说好的这里是他们控制的,竟然还没六个小时就被人打掉了!”队长一边下命令一边骂,“全体戴上夜视仪,小心散兵!无论敌友,格杀勿论!尸体要带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行踪。” 戴上夜视仪,丛林变成了熟悉的亮绿色。说真的,自从那次被闪瞎后,我对夜视仪是又爱又恨,没有它在夜战中绝对要吃亏,可要是再来个闪瞎眼,我可没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活下来了。好在天才给夜视仪设置了亮度危险控制,一旦进眼的光线过强,夜视仪会自动把镜头闭锁,这让我感觉好多了。 向右侧又走了20分钟,突然听见前面有人走动的声音,所有人都马上蹲了下来。不一会儿,一队叛军人马从我们面前穿过,慢慢地摸向我们来时的方向,看样子是想去偷袭驻扎的政府军。不过,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就在他们身侧五米处的草丛中蹲着,自己从敌人的枪口下毫无知觉地走过。 盯着面前走过的叛军,我稍稍舒了口气。这些叛军看上去比较正规,甚至还穿了军装,不像是和我们合作过的那批人。心中的压力稍减后,便觉得丛林中的空气也不难闻了,湿气也不大了,连边上爬过的蟒蛇也顺眼多了。 叛军走过后,刺客向他们来时的路线摸去,不一会儿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队长,这群人是从这里调出来的,现在这里只有三个人在哨卡里,战线里也没有几个人,我们要不要从这里过去?” “就是这里了!”队长当机立断,“食尸鬼、快慢机和刺客,你们负责后面战壕里的人;狼人、冲击、先锋,你们负责哨卡中的人;其他人警戒后方,小心有人掉转回来。”队长下令道。 我一开始还没意识到队长是叫我的外号,愣了半天,快慢机拧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 “食尸鬼,他妈的!”我一边骂着这个恶心的外号,一边慢慢地接近火线。等到接近哨卡的时候,我才停下来取下夜视仪,端起枪,装上消音器,从瞄准镜中搜索战壕中的目标。天才特制的瞄准器确实厉害,很清晰地看到远处战壕中有四个人。锁定目标后,我轻轻地打开保险,拉开枪机,等待队长的命令。 “四个人,我打左边两个。”快慢机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 “我打最中间那个!”刺客也锁定了目标。 “收到!”我回应道,并把瞄准器的十字线中央对准最右边正在喝水的士兵。其他人得到我们三个的信息后,开始向最前方突出的观察哨摸去。 叮!我的耳边传来枪机撞击底火的声音,PSG 1本来就有内置消音器,再加上外置消音器,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叮!叮!边上快慢机的MSG90和刺客的G22也轻轻地响了起来。四个正在吃消夜的叛军脑袋向后一甩,撞到战壕壁又弹回来,一头栽在面前的饭盒内。人体倒地的声音惊动了前哨卡里的观察员,那些家伙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聪明人,一看情形不对,其中一个举起手就要朝天上放信号弹。观察哨很隐蔽,而且几乎是全遮盖型的,根本无法精确射击里面的人,但他举起的手伸出了掩体。 我刚瞄准那个家伙露在观察哨外的手,还没来得及开枪,那只手便软绵绵地垂了下去,暗哨中传来几声密集的枪声。看来,屠夫他们也没有把握用刀子悄无声息地干掉这些防护很好的叛军,所以使用了无声手枪。虽然无声手枪的声音很小,但毕竟是机械作业,机件撞击和火药气体冲出消音器口的声响,在悄无声息的丛林中还是很“惊人”的。 我赶紧掉转枪口对准哨卡最近的敌人方向,生怕敌人听到这几声枪响后有所警觉,那我们的行动就曝光了。 过了两分钟没有任何动静,所有人都轻呼了口气,慢慢地收回枪向暗哨靠拢。我端着枪慢慢地一边前移,一边从瞄准镜中向敌军所在的方向张望。那边人头攒动,但没有人向这里张望,似乎在准备向前推动防线。幸好队长决定在这里突破,不然再向前走,很容易和前进的叛军碰个正着。 我们轻轻地把尸体拖出战壕,带出很远,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藏好,一群人加快速度向敌人后方前进,希望在他们发现有人突破防线的时候已经无迹可循。快刀一边跑一边问我:“食尸鬼,你端着将近20斤重的PSG 1不觉得沉吗?为什么不像快慢机一样用简化的MSG90呢?”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为什么要用MSG90?那个枪太轻了,用着不爽。还是重点儿好,稳当!”我用两个指头捏着枪托把20斤重的狙击枪像捏纸片一样在快刀面前晃了晃,看得他直揉眼睛。 “你小子的力气越来越大了!”快刀摇摇头说道。 我没有答话,心里清楚地知道在我和格斯中校生死相拼后身体感觉越来越好,像是充满电的机器人一样。战场确实是最能挖掘人潜能的地方!死一次就强三分。看着强悍得不像人类的屠夫、狼人以及大熊他们,我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前进三四个小时后,DJ突然按着耳机听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队长,他们发现战线上的缺口了,现在正在向城内报告,但他们没有提到有没有人突破防线。” “不管它,加快速度,我们要在天亮前趁人类最易精神松懈的时候,穿过这片丛林边上的第二道防线。”队长说完加快速度向前奔去。 大家埋下头加紧赶路,在丛林中奔跑是极为累人的。如果奔跑的时候背着几十公斤重的装备就更累了,再要求你跑步的时候不能出声,简直就是要人命,若非在基地的时候天天这样全副武装地练习,这时候早就累趴下了。即使是这样,我也是浑身湿透,胃里翻涌着不停向上冒的酸气。快刀更惨,口水都不自觉地流了出来。但没有一个人掉队! 苦难终于在突破第二道防线后过去,来到无人区,队长示意,这才减慢了前进速度。快刀一边擦嘴角的口水一边喘道:“妈的,50公里啊,从来没有跑过这么远、这么急的丛林跑,回去要练练,我差点儿累死……呸,呸!” 我没有理他,也没空理他。我一边走一边慢慢调理气息,虽然不会内功,但调气还是懂一点儿的……不一会儿,胸腔里那股火烧般还带点儿血腥味儿的干燥劲儿慢慢地被压了下去。幸好出来的时候没吃多少东西,要不非出洋相不可。 突破第二道防线后,虽然军人少了,可是平民越来越多,都是逃难的。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进,生怕被人发现,好几次险些碰到平民。每次看着屠夫瞄准平民的枪口,我都害怕他杀性大发,把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女全都干掉。虽然因此速度慢了许多,但我们还是按计划在下午准时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那是一条河。这条河通城内最大的下水道,从那里可以进入布坎南最主要的下水街。 看着面前漂着无数尸体和各种生活废物、散发着阵阵恶臭的黑色河水,我们都把眼光聚到队长身上,意思是:老大,你挑的好路!这是人走的路吗? 队长环视了我们一眼,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这条河是这个样子的。在我们杀人的目光中,队长身先士卒地跳进了齐脖子深的河水中。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做了个自认倒霉的表情,也纷纷地跳进了河水中。 一跳进河水中,带着腐败味儿的恶臭便冲进鼻孔,这让我想起了上次在泥潭中逃命的经历。不过那次是植物腐败的臭味,这一次尸体腐败的臭味更胜一筹!我一边推开挡在面前烂得只剩半边脸的尸体,一边慢慢在河水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看着从脸边漂过的死老鼠和大便,我刚吃下去的军粮开始在胃里“造反”,夹带着浓浓恶臭的水汽钻入我的鼻腔,好像我真的喝了一口这河里的水一样。刚捂住嘴,结果看到手上粘的黄黄的一层大便,我实在忍不住,哇地一下把肚子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还没吐净,边上的刺客也吐了。他比我还惨,我个子高,水刚及我脖子处,他半张脸都埋在水里,我吐的东西全漂他脸上了,结果他也吐了。好在边上的大熊拉了他一把,要不他非喝口“高汤”不可。 有了我俩这个“良好”的开端,边上的人也开始放纵自己了,最后除了队长,连屠夫都吐了两口酸水。从队长那苍白的脸可以看出其实他也想吐,但估计是觉得自己挑的路自己还吐,有点儿不好意思,所以强忍着没有吐出来。不过看他那难受劲儿,我觉得吐出来还好一点儿。 一群人在黑乎乎的水中走了三个小时,蹚过无数的哨岗,天刚擦黑开始接近城市,开始出现人家,也开始出现排水道。小心地躲过奔涌而出的“鲜货”,我们慢慢地走进了市区,估计敌人怎么也想不到有人如此有“耐性”走这么明显的路进城。所以很多挎着枪的士兵捂着鼻子从河边走过,都没有向河里多看一眼。 终于走进了下水街,一群人争先恐后地爬上岸,拼命地从头上、身上扯下卫生纸啊,塑料袋啊,死老鼠啊……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好不容易把身上的零碎收拾干净了,我突然觉得胸口有点儿发木,拉开衣领一看,黑黑的一片,五条巨大的水蛭吸得饱饱地叮在我的身上。 医生扭头看到我用手去摸,赶紧跑过来阻止我:“别拽,千万不要硬将它拔掉,因为越拉水蛭的吸盘吸得越紧,一旦水蛭被拉断,吸盆就会留在伤口内,容易引起感染、溃烂……”说完,他拿出ZIPPO打火机,点燃,在叮咬部位的上方炙烤那些水蛭。看着水蛭慢慢地退出皮肤松开吸盘脱落在地上,我恨恨地一脚踩扁这些吸血鬼,顿时血水四溅,吓了我一跳,这得吸我多少血啊!医生给我清清伤口,上了点儿止血粉,又给大家都检查了一下,帮几个同样倒霉的家伙清理了水蛭,队伍才继续前进。 在下水道中一直等到子夜,我们才顺着下水梯爬上街道。一上街道,大家就又差点儿吐了,不是因为街上臭,而是因为街上太清新了,自己身上太臭了。这样怎么能埋伏呢?我们现在是顶着风,能臭八百里啊!东搜西找地寻着一家洗车场,大家冲进去打开机器,站在那里让清洗器冲了个干净才离开。 晚上是军事宵禁,实施灯火管制,我们走在空无一人、漆黑一片的大街上,脚下踩着满街的弹壳,扫视着这个残破的城市。整个市郊都已经被炮火摧毁得差不多了,只有市中心还有几处比较密集的建筑。向市中心前进的时候我们都万分小心,因为脚下几乎是弹壳铺成的路面,稍不小心就会滑倒或者弄出响动,被亮处停着的军车和巡逻队听到。 沿着墙角快速地向市中心的圣乔治教堂挺进,不断有呼啸的炮弹在我们不远处落下,激起的气浪掀起的弹壳打在墙上,好像有数挺机枪在扫射。在炮火的“掩护”下,我们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挠就进入了市中心。进入市中心后,敌人越来越密集,我们改道开始走上面,从这栋房子跳到那栋房子,像人猿泰山一样。在干掉五个无意中发现我们的哨兵后,我们比预期早了一个小时到达第二目的地——圣乔治教堂。 圣乔治教堂中的神职人员已经全部撤离了,教堂只剩一个空壳。蹲在圣乔治教堂的门洞中,队长向我和快慢机指了指斜对角一座炸得只剩一半的办公大楼,然后向刺客和恶魔指了指头顶的钟楼,示意我们两队占领这两个制高点,其他人则趁着夜色冲进政府大楼对面的一座大楼中。 我和快慢机抱着枪冲进了那栋办公大楼,里面空空如也,地上到处是弹壳和粪便,楼梯已经被炸断。我们两个利用钩爪才爬上大楼三层,看了一眼下面断裂的楼道,不禁对视一眼:这倒好,别人上不来,我们也下不去! 上到六楼,找了个最佳的狙击位置,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政府大楼中的一切。然后开始布置阵地,堆砌掩体,调校狙击枪,准备弹药。拿出天才给我的那种奇特的“冰弹”和“火弹”,按一发穿甲一发冰一发火的顺序压进20发的弹匣中,压好两匣后放在胸前,这可是救命的东西!我有预感会用到。 快慢机布置好迷惑物后,悄悄地回到我身边说道:“吃点儿东西睡一会儿吧,明天是一场恶战!” 我点点头说道:“你值第一班,我第二班!”说完拿出高蛋白口粮、牛肉干和能源棒,不管多反胃也拼命地吃下去,喝了两口水便抱着枪和衣睡去。 一个小时后,手上的表振动起来,睁开眼看见快慢机正在做狙击作业——绘制射距相对位置表,见我坐了起来,冷冷地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应该我的岗了!”我拉了拉领子,接过他手里的射距相对位置表替他填。其实这个东西在有了天才给我们的瞄准器后就没有什么作用了,但快慢机不像我是学计算机的,能够对这种电子仪器那么快就上手,他始终对电子的东西抱着怀疑的态度。 看着快慢机很快地进入沉睡状态,我望着远方闪动的炮火,一边绘制图表一边幻想着明天那不可预测的一切,直到一个小时后快慢机再次来替换我…… 第四十二章 步枪加大炮 第四十二章 步枪加大炮 清晨的时候下了一阵小雨,趴在砖堆里,扑面而来的湿气让激动的心情稍稍冷却。对面被叛军占领的政府大楼里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自己是在敌人的枪口下穿梭,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 准星在熙熙攘攘的人头上瞄来瞄去,我在心中数着:一个、两个、三个……一会儿工夫,我就点了40多人的名。只要队长一声令下,半分钟之内政府大院里就鸡犬不留。我轻轻地放下枪,慢慢地退出狙击位,来到快慢机身边,和他一起检查固定好的绳索退路。 把所有的东西都弄好以后就进入了等待,无线电中没有任何动静,说明大家都在静待时机,等着目标出现。我从胸前的水囊中吸了口水,坐到墙后,从弹孔中观察斜对面的塔楼,看见在对面塌了顶的钟楼里,从那口破大钟中伸出一根黑黑的枪管。如果我不是事先知道刺客在那里,怎么也不会看出那里藏着个人,刺客不愧是出了名的杀手,隐蔽的功夫确实厉害。 就在我感叹的时候,街道上传来机动车队开动的声音。从观察镜中可以看到从城外开进大批部队,数辆军车疾驰而来,在政府大楼门前戛然而止。从车上跑下来的竟然是很多穿便装的民兵,都端着AK围成一圈执行警戒。从一辆吉普中下来一个大胖子,在众人的围拥中进了政府大楼。虽然只是瞄了一眼,但我马上就认出了那是政府军提供的八个叛军头目中的一个,叫菲葛,一直在北部山区活动。不过,看这家伙带着一二百号人全副武装的架势,是不信任这次召集开会的塔斯兰将军了。看来这群人也不是一条心了,说不定一会儿还会打起来呢,这可有意思了! 菲葛来了以后,陆续又有数批人马进入政府大楼。不知为什么,菲葛竟开始派兵四处搜索,边上还有其他势力的人手跟着。看来是几方人马对周围的安全不放心,怕塔斯兰暗中派兵设伏把自己的人吃了,所以派兵出来察看。 过了不久,下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吆喝声,敌人搜索到了楼下!我和快慢机快速地围到楼板的一个缺口处向下打量。十几个士兵来到了楼下,正在打量断掉的楼梯,看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头头儿模样的家伙对边上的小兵摆手示意,让他爬上来看看。那个小兵把AK背在身后,便攀着突出的钢筋水泥向上爬来。一阵石块的滚落声后传来一声惨叫,从我们设置的反光镜中可以看到,刚才这个想从断层爬上来的家伙被我和快慢机设置的力学机关滑倒了。从三楼失足摔下去,那家伙的头正磕在水泥台上,脑壳摔碎,脑浆迸裂,抽搐了两下就不动弹了。边上的人都吓傻了,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过了好一会儿才大叫起来。不过医生也不用来了,这人是没救了……一群人忙了大半天才把尸身抬走,然后那个头头儿就又派人向上爬。结果还没上到三层就又碰到活动陷阱,一失手摔下去跌了个半死,等第三次让人上来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人敢爬了。于是这群人就在下面傻傻地向上望了半天,又你看我我看你地说了一声:“我们都上不去,别人肯定也上不去。你们说是吧?” 旁边马上有人答道:“是,是,上不去,上不去!” 看着这群人又装模作样地晃了一圈后才跑开,我和快慢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才摔死两个人就不敢上来了,如果是我,越是死人越要到上面看看,人死得这么蹊跷却不察看,如此大意,死不足惜! 我收回瞄准下面的枪口,松了口气。虽然看他们在那里忙来忙去挺好笑,可是如果他们真的冲上来,我们就只能通知队长提前行动和他们拼了,现在只能祈祷刺客他们也不会被发现。 不过上帝显然没有听到我们的心声,无线电中传来了DJ的声音:“兄弟们,两个消息,一坏一好,想先听哪个?” “先说好的!”估计一群人和我一样都皱了一下眉头。 “好消息是昨夜和我们擦肩而过的叛军是去偷袭我们所在的前锋军营的,虽未得手,但抓到两个政府大兵,经审问得知我们已进入了他们的势力范围。”DJ自嘲地说道。 “狗屎!”一群人在无线电中骂出了声,这群政府军真是靠不住。 “还有比这个更坏的消息吗?”大熊在无线电中问道。 “呵呵,更坏的消息是现在塔斯兰将军正在向城内调装甲部队,20分钟后到!”DJ雪上加霜道。 正在我们为DJ带来的消息咒骂不已的时候,无线电中传来了刺客和恶魔的声音:“敌军靠近,敌军靠近!” 我和快慢机飞速地进入狙击位,架好枪,从瞄准镜中向对面的钟楼望去。果然,透过破败的墙体可以看到八九个军人端着机枪正在向钟楼顶前进,看样子是想在钟楼上架设机枪,抢占有利位置。 “敌军靠近,敌军靠近,40米、30米、20米、15米……”刺客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像即将燃尽的导火索一样预示着战事的一触即发。 “10米、9米、8米……”刺客的声音中带出了紧张的情绪。 “行动!”队长的命令终于下了。 “他妈的!”屠夫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政府军大楼对面的破房顶上,五六道拖着浓烟尾巴的反步兵杀伤火箭弹发射出去,击中了政府军大楼楼顶上的防御工事,是屠夫的M202四管火箭。这一次来打的是攻坚战,所以带了火箭筒等加强火力。 屠夫和大熊一人一个M202火箭筒,站在楼顶不停地向对面的房顶和政府大门口的掩体发射火箭弹。而队长带着冲击、牛仔、先锋等冲出躲藏的建筑,冲向政府大楼,一时间爆炸声四起,血肉横飞。 我和快慢机对准对面钟楼里刚爬上楼顶的机枪手快速地扣动扳机,瞄准镜中的人群爆出无数血花,六名敌军在我们两人迅雷不及掩耳的偷袭下被掀翻在地,有两人被打飞起来从楼上摔到了楼下。刺客和恶魔也从藏身处拿着备用的G36C短突击步枪冲了出来,把剩下的两三个刚架好机枪还没来得及向我们射击的家伙打成了渔网。 顾不上回应刺客和恶魔的感谢,我快速地把枪口对准下面的政府大楼。大院中冲出了四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叛军,对着刚冲入大门的队长他们一阵扫射。只听无线电中队长一边骂一边还击,好像很狼狈。我吓得赶紧把准星对准其中带队的小队长,扣动扳机把他钉死在柱子旁,快慢机则解决了两名机枪手。 三四秒的时间,我们两个便把院中的叛军干得差不多了,其余东张西望地搜索狙击手的家伙也被队长他们干掉了,小分队比较顺利地突入了大楼。透过大楼的窗口可以看到队长他们六个快速地从一楼向上搜,而我则在外边悄无声息地帮他们把藏在拐角和桌椅后的黑枪手解决掉,不一会儿就干掉了数十人。快慢机主要狙击路面上想要冲进政府大楼的援兵,还要帮刺客他们解决附近视线死角里的藏敌。刺客和我们互相配合形成交叉火力,封锁了政府大楼所有的入口,把所有援军压制在一公里外的街区无法接近。屠夫他们解决了楼顶的工事和大群冲出的敌人后也跟着冲进政府大楼,占领被摧毁的掩体,架好机枪建立火力网装备进行防御,防止敌人从后面抄上来。 “食尸鬼、快慢机、刺客、恶魔,目标向楼上天台逃去了!”队长的声音刚从无线电中传来,楼顶天台便冲出数十人,分成好几团互相叫骂着向楼边上跑去,想要从安全梯逃跑。 我们四个狙击手既要封锁路口对付增援,又要帮忙清理暗处的藏敌,突然跳出这么多的人把我吓了一跳,来不及细想,凭着本能我对准人群就是一阵点射。数人被我强力的子弹穿透,成堆地倒下。楼上的敌人也发觉了周围有狙击手,全都趴在就近的掩护物后大叫着向我的方向射击。数十发子弹打在我藏身楼层的墙壁上,与丛林作战不同的是,子弹不会被树木吃住,打在水泥墙上四处弹飞,打得到处叭叭响。有两发跳弹就打在我趴着的砖堆上,有一发就打在离我脸30厘米的一块砖头上,又嗖地一下弹起从我耳边擦过,吓得我一缩头差点儿从地板上跳起来,心脏缩压得血气上涌,把脑袋都憋大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心里再紧张害怕,也不敢让眼睛从瞄准镜前稍离片刻。击毙两个探头观察的叛军后,一发从楼下打上来的RPG火箭弹击中我们两个藏身的楼层天顶。巨大的回响震得我眼前发黑,火箭弹炸落的水泥块像铁锤一样砸在我的身上,我都能听见身上的骨头被砸得咔吧作响。 “唔!”快慢机的一声闷哼把我吓了一跳,赶紧侧目扫了他一眼。我发现一块弹片从他眉骨上划过,把眼眶割开了一个大口子,白森森的骨头都露出来了,满脸的血水像瀑布一样顺着下巴哗哗地淌下来。 我没敢动,现在任何暴露两个人具体位置的行动都是极其危险的,我只能一边把那个扛着火箭发射器的浑蛋打个脑袋开花,一边问道:“快慢机,你怎么样?” “唔——嗯!唔——嗯!”快慢机痛得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捂着脸缩在墙角里直哼哼。 “快慢机怎么了?是死是活?”队长焦急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 “被弹片击中了脸,没死!”我不断地一边射击一边扭头看快慢机。 “嗯——嗯——”快慢机一边哼哼一边从身上掏急救包,慌慌张张地从里面抽出止血纱布捂住脸,摁住伤口,可是手一碰到伤口又痛得嘻起来,还使劲儿用脑袋撞地板。我看得心里直痒,脸上都替他感觉痛。不过从受伤到现在控制伤情,不论多痛苦他都没有叫出声,只是在那里哼哼。 我很想冲过去把他拖到安全的地方替他处理伤口,但我必须压制自己的这种冲动,因为现在楼下有两三百人注视着这里,只要踪迹被他们透过破损的楼板发现,就会引来无边的炮火,把我们两个都炸成肉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快慢机捂着脸在那里痛哼,却束手无策干瞪眼! 压下心头的痛苦,我把怒火都发泄到了楼下的敌人身上,我不断地快速点射,几分钟的工夫就打死了30多人。在我更换弹匣时,无数手雷从斜下方扔了上来,虽然他们没有办法扔上六楼,但爆炸的巨大声浪和冲击波从前下方冲上楼层,炸得我满头满嘴的水泥渣子。我吐掉嘴里的水泥渣子,又扭头看了一眼快慢机。他已经不再滚动和呻吟了,而是静静地蜷缩在墙角一动不动,不断地有小石块砸在他的身上,都快把他给埋了。 “快慢机、快慢机!”他的样子把我吓坏了,我感觉我的呼吸都停止了,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顾不得可能会被敌人发现,我拼命地大叫着从狙击位冲了出去,扑向他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身体,拼命地把他从石头堆中拖了出来拉到后面。 “你违反了狙击手第一准则: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暴露自己的行踪!”快慢机声音颤抖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操你大爷!你他妈的闭嘴!刺客替我看着战线,我给快慢机看一下!”我一边骂一边把狙击枪放好,拉开他的手揭开纱布看了一眼。 “咝!”我深深地抽了口冷气,只见一道近一寸深的伤口从眉头正中一直延伸到太阳穴,两边的皮肉翻着口子,里面的骨头清清楚楚地暴露在空气中,骨头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刮痕,把眉毛都削去了一块,伤口里还有不少看上去黑乎乎的脏东西。 突然,几发火箭弹从下面打了上来。我赶紧向前一趴抱住了快慢机的脑袋,用身体挡住了他暴露在外的伤口。在巨大的冲击波中,我感觉有两块弹片打在了我的后背上。我扭头一看,幸好背心和衣服有防弹功能,弹片只是有几个棱角穿透衣料刺进了皮肤,虽然痛,但并不要紧。 “感谢上帝,感谢天才!”我一边念叨一边揭开快慢机的伤口,掏出清洁水把伤口清洗了一下,“别动!别动!”我一边死死地摁住快慢机的脸,一边快速地用镊子挑出几粒小石头渣子。 “快点儿,快点儿!”快慢机咬着牙死死地抓住我的大腿说道。 “别急,别急!”我一边上药一边拿出伸缩医用胶布,简单地把他的伤口拉合并包扎起来,然后抽出绷带让他自己把脸包起来,就又提起枪冲回狙击位。 “队长,队长!包裹接到了没有?”我焦急地在无线电中喊道,“火力太猛了,快慢机受重伤!我这边顶不住了!” “接到了!可是只有五个包裹,塔斯兰那个兔崽子不在这里,还有两个首领没有到。大家要注意!援军可能会受动狙击,不会这么快就到。”无线电中传来的激烈枪声几乎盖住了队长的声音。 “收到!”我一边射击一边回答,刚说完就从瞄准镜中看见从远处的街道转出来一辆坦克。 “9点钟方向。坦克!”我在无线电中大叫道。我的话音刚落,便听轰然一声巨响,一发炮弹打在了我藏身的大楼侧面,把五六层楼的侧墙都给打塌了,破碎的墙体像巨大的霰弹枪子弹一样扑射而来。我被震得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大块混凝土碎片打到我的头盔上,把我砸得脖子后仰,像个被击中的棒球一样撞在墙上。 第二声巨响过后,六楼少了一半。我和快慢机就躺在塌陷的楼板边缘,脚下的地板突然塌陷跌落在半空中。我抓住了一道裂缝,半个身子悬在空中,子弹像暴雨一样打在我边上,有数发打在我背上,像有人用铁棍使劲儿捅我一样,震得我胸口一阵发颤,嘴角渗出了血丝。剧烈的疼痛给了我力量,我拼命地抓着露在外边的钢筋挣扎着蹿上楼板。刚站好,一发子弹贴着大腿穿过,把裤子打了个洞,也带走了一块皮肉,我腿一软跪在地上,捂着伤口就地滚到了快慢机身边,拖着他向墙里面退去。 “队长,不行了,我要挂了!”我在无线电中叫道。 “撤退,向政府大楼收拢!”队长在无线电中叫道。 望着远处黑黑的炮口,我搀着快慢机站了起来,挣扎着向固定的绳索走去。到坦克重新装弹我们有15秒的时间,我终于明白以前为什么要我们学开坦克了。 我快速地跑到窗口,把绳索递到快慢机手中,看了一眼他那满是血污的脸,问了一句:“你行吗?” “行!”快慢机揉了揉全是血水的肿胀的左眼,向下看了一眼,然后接过绳索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也许是血水眯了眼使视力下降,落地的时候还没有到底,他便松了手重重地摔在地上,狙击枪被摔出老远。 收回枪,耳边传来刺客的叫声:“快点儿,快点儿!它又快调好角度了!”我没敢回头看,抓住绳索迫不及待地跳了出去。为了加快下降的速度,我手都没有握实,空套着绳子就滑了下来,快摔到地上的时候我才使劲儿一抓绳子止住了下降,手套和绳索剧烈地摩擦,冒出一股白烟和难闻的焦臭味儿。 刚一落地,我就听见身后一声枪响,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快慢机左手持枪,正在用左眼艰难地瞄准掩护我。一瞬间,一股热腾腾的水汽从眼眶里升起。我强忍着泪水,搀着快慢机向不远处的政府大楼跑去。刚跑几步,伴随着一声炮响,整栋大楼都崩塌下来,无数的尘土、石块和砖头追着屁股砸在大腿上。幸好我们两个跑得快,要不然就被活埋在废墟里了。 我们两个互相搀扶着穿过子弹横飞的街道,直奔就在眼前的政府大楼。刚到大门口,背后传来咔嚓一声清脆的枪机拉动声,在闹哄哄的枪战中格外清晰。我下意识地推开快慢机扭头看去,一阵枪响,数发子弹打在我们两个的身旁,其中一发打在我胸口上,好像一记重拳把我掀了个屁蹲儿坐在地上。一个穿着花衬衫的民兵端着把AK躲在一个门洞里向我们两个扫射,子弹打在我身旁的地上,溅起的石头都射进了我的皮肤,我从没有如此地想死过。 “屠夫!5点钟方向,门洞里。”我大叫道。话音刚落,屠夫的M249便把对面的门洞打得土石乱飞,那个家伙在里面吓得哇哇直叫。我趁机抽出一枚手榴弹,握紧保险环,拔出保险销,将它扔进门洞,没想到竟被那小子给踢了出来,没有炸到他。我又抽出一枚,重复上述动作,但这次弹开保险环后我没有立即扔出去,而是数了三声才抛过去。手榴弹飞过门洞的时候正好爆炸,把整个门洞炸了个稀巴烂,在漫天的血水中,一只胳膊掉在了我的面前。妈的!仔细一看还是个六指。 快慢机在我的掩护下被医生接进了政府大院,这时候刺客和恶魔也从钟楼撤了下来,他们所在的钟楼也被炸成了平地。 “你不是有能打坦克的子弹吗?怎么不用?”队长一边射击一边叫道。 “太远了,我没带反器材狙击枪,PSG打不到三公里。”我也大叫道。 撤进大楼后,大家都围在政府大院围墙的二层平台上阻止叛军冲进来。但没有了我们两个重要的制高点的狙击位,刚才被压制在远处无法增援的步兵全都冲了过来,火箭弹、迫击炮和弹雨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眼看就要失守了……就在这个时候,几发导弹在市区的人群密集区落下,抬头一看,两架政府军的苏24战术轰炸机从天上飞过。 “噢!我的宝贝,我爱你!你来得真他妈及时。再掉个头来一趟,我就亲你的黑屁股!”恶魔挥着手对天上叫道。 正叫着,两发炮弹落在了政府大院内,把政府大楼打出两个大洞。 “他们的首领在我们手中,他们怎么敢这么干?他们不要自己老大的命了?”我抱着头挡住天上散落的砖块。 “我想这就是原因!”队长指着前面说道,“估计我们等不到他们掉头了!” 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心中一沉,塔斯兰!这个婊子养的家伙正坐在坦克中,指挥着手下向政府大楼开炮。 “这小子是想趁此机会把我们和这里的几个首领都干掉,那样他就可以统一整个反叛势力,等胜利了他就是开国皇帝!”连大熊都醒悟过来了。 刚说完又是两发炮弹打在院内,炸得弹片乱飞,大家多多少少都负了点儿伤,如果不是天才给我们的防弹衣,这一回就是凶多吉少了。 “我们不会和这群家伙一起死在这里吧?”DJ在边上哀号道,“妈的!我最恨政治家了!” 第三轮炮击后,大家就真的受不了了。12个人中5个都受了比较重的伤,DJ的小腿被冲击波带起的石头砸折了,牛仔的肋骨断了三条,其他人都被弹片击伤了。 “痛死我了!”恶魔一边叫一边从腿上拔出一根血淋淋的铁条,“这他妈的哪来的铁条!我可真够幸运的。”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可就顶不住了!”屠夫一边扫射一边叫道。 看着下面蜂拥而上的叛军,我们单薄的火力马上就顶不住了。一个非常阴险的念头突然蹿上我的心头:他们这么团结,我们绝对支撑不住,必须分化他们。 “队长,把楼下那些首领带上来放在房顶上!”我击毙几个冲上来的敌人叫道。 队长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我的用意,点点头让先锋去下面拉出了那几个首领,带到房顶上。那几个首领像要上屠案的猪一样,哭叫着赖在地上不肯动,最后逼得先锋像提包一样把他们提到房顶。 后面传来扑通一声,扭头一看是菲葛那个大胖子,虽然摔得七荤八素的,但还不糊涂,就地一滚摇晃着爬起来就要跳回院中。我追上去把他押到显眼的位置,露出他的上半身,对他说:“叫你的人停火,不然就干掉你!” 菲葛马上拼命地叫道:“不要开枪,解放阵线的不要开枪!”有几发子弹贴着他的头皮飞过,这个胖子吓得尿了一裤子。 DJ在下面把无线电和政府大楼里的广播接通,我把话筒放在他的嘴边让他重喊。这一次下面的叛军都听见了他的话,才看清楚是谁,火力马上小了很多。屠夫也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把先锋抓上来的人一个个推到了房顶边上,让他们站成一排喊话。果然,他们下面的部队都停火了,边上塔斯兰的军队开火也被他们阻止了,场面一下子冷静下来,只剩城外攻城的政府军的大炮还在响。 “叫他们退后!”我一边把他们绑在房顶的石台上,一边命令道。 “退后,退后!”一群首领纷纷叫道。 下面的士兵看着近在咫尺的政府大门,无奈地向后退去。看到下面的士兵如此听话,我的心中对我的计划也有了底。 “想出这一招,你还真够阴的!”医生一边给伤员包扎一边说道。 “这顶不了多久的,政府军如果攻进来,这群人最后还是要上来抢人的,我们要想个脱身的办法。”队长喘着粗气说道。 我撇着嘴笑了笑,没有说话,其实这只是我计划的第一步,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内容。 “你们来的时候,塔斯兰在不在这里?”我一边往弹匣里压子弹一边问边上的菲葛。 “在啊,要不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菲葛吓得话都说不顺了,“我们都在会议室里坐着,他一眨眼就不见了!” “先锋,去找找!那里一定有秘道。”队长命令道。 “是的,长官!”先锋接到命令飞速地跑向会议室。 “我告诉你们,塔斯兰这么做,一定是想干掉你们再吞并你们的势力。刚才激烈的炮击你们也看到了,他根本就是想把你们也炸死。他约你们来就没安好心!我们就是他请来干掉你们的,没想到,他竟然连我们也骗了!”我一边义愤地说,一边悄悄地把话筒声音调大。 “我就知道塔斯兰那个浑蛋没安好心,果真如此!” “他欺骗了所有反政府的义军和人民!” “他是义军的叛徒,我一定要杀了他!”菲葛等人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遍全城。 顿时,下面的叛军喧哗起来,叫骂声四起。坦克中的塔斯兰没想到我们会无中生有咬他一口,一时想不出好的反击方法,只能在那里努力地辩解。徒劳的辩解只能引起更多的非议!一时间下面的场面变得无法控制,穿着各色军装的叛军从刚才的战友变成了互相猜忌的敌人。 就在这时,无线电中传来了先锋的声音:“我找到了暗道,能通到市郊,大家快过来!” 医生和队长他们几个先把身上有伤的抬进大楼,准备从暗道撤退。我和屠夫、大熊则依然在这里压阵,不能让人看出我们准备跑了。 “广大正义的勇士们,不要听信那些异族人的谎言,他们热切地希望看到我们内乱,好趁机逃脱。”塔斯兰也用扬声器宣讲道,“这群冷血的杀手和我绝没有任何关系,我的人也有很多死在了他们的枪口之下,他们是利比里亚的敌人,不要听信他们的谎言。你们的首领是被他们威胁才迫不得已那么说的,大家不要内讧,我们应该一致对外。” 队长他们把伤得最重的几个人抬进暗道后,用无线电通知我们快撤。屠夫让他们先撤,因为他们行动不便,需要更多的时间,我们在这里再拖一段时间。队长想了一下同意了,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在20分钟内撤离,因为另外两股势力已经把城外的政府军打败了,正在回防进城,估计一会儿就到,到那个时候就跑不了了。 “我们撤吧!”大熊扔掉缴获的机枪,背上了他的M134和弹箱。 “再等等!”我握着枪不断地抖动,“这样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我们的。” 我掏出手枪指着菲葛的脑袋说道:“塔斯兰,是你让我们来干掉这几个人的,可是你食言了,想把我们一网打尽。如果你真的不想你的战友死的话,就让你的手下放下枪退到五条街外表示诚意,那样我就放了你的朋友!” “解放阵线的人都退到五条街外!”菲葛得到我的指示后,迫不及待地下达撤军命令。其他的领导人也下达了撤军命令,叛军中属于他们的武装很快都退到了五条街外,我们近前是清一色的塔斯兰的军人。 塔斯兰的坦克和装甲缓缓地驶近,看样子是准备随时强攻。 “正义的勇士是不和罪恶谈判的,政府军的走狗,如果你们现在放了我的朋友,我就给你们一条生路,让你们安全地离开布坎南,如何?”塔斯兰的战车越来越接近政府大楼。 看着越来越近的猎物,我慢慢地从弹袋中取出昨天就准备好的装有冰冻弹和高能穿甲弹的弹匣换上。 “屠夫、大熊,准备撤吧!”我轻轻地说道。 说完举起枪对准进入射程的塔斯兰就是一枪,弹匣中压的第一发是穿甲弹,是用来破坦克的反应装甲的,我没想到他开的是这么老式的坦克,上面根本没有反应装甲,所以第一发子弹就用来射只有头部露在外面的塔斯兰了。 由于时间仓促,没有来得及瞄准,我这一枪并没有打中他,但把塔斯兰吓得一缩脖子钻回了坦克中。我瞄准坦克的侧甲板扣动了扳机,第一发冰冻弹带着一道银线打在了坦克的侧装甲上,瞬间我就看到坦克中弹的那一片变成了银白色。我再次扣动扳机,高热能穿甲弹紧跟着就打在了那片银白色的侧装甲上。我并没有信心用7.62毫米口径的步枪打穿坦克的侧装甲,因为配用这个弹是为了打装甲车而不是打坦克的,打坦克我还有TAC 50大口径反器材步枪。 没想到,高能穿甲弹竟然在那片银白色上打出一个小黑点,从瞄准镜中可以看到确实打出了一个洞。正在前进的坦克突然停了下来,而边上的士兵也看到了我射击他们的首领,忙端枪对我一阵扫射,另一辆坦克也开炮射击。我抛出早就准备好的数颗手榴弹,扔在前面的众首领面前,然后在扬声器中大叫道:“塔斯兰,没想到你竟然……” 然后扭头抱着枪便跳下了楼层,跟在大熊和屠夫后面直奔会议室而去。 第四十三章 突围 第四十三章 突围 在一阵咒骂声中,背后的手榴弹轰然炸开,所有的战俘都被炸成了碎片。内脏、肢体像下雨一样从天而降,粘得我们三人全身都是。我回头看了一眼被炸成大洞的房檐,上面还有几段半截的尸体立在那里。这是我第一次杀战俘,而且是集体屠杀,十几个人就这样被我炸成了肉块,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没有惭愧,只有淡淡的期望,希望我的方法有效,这些战俘在我眼里只是有用的物品而已,我已经不觉得他们的死有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了。 “别看了,快跑吧!”大熊一把拽住我的领子把我扯进了大楼,直奔会议室而去。 直到我们三个钻进队长他们找到的暗道,外面都没有再次炮击,看来我的法子起了点儿作用。不管各部的民兵会不会认为他们的首领是塔斯兰炸死的,反正现在就是死在了塔斯兰的地盘上,而且我最后喊的那句话多多少少起了点儿作用。不是一家人就不是一条心,没有了刚才救人的共同目标,我相信他们绝对会互相猜忌。 心中暗自欢喜,冲进暗道,这个暗道里面黑乎乎的,很窄,也很低,全副武装,即使缩着脖子跑也还是有点儿挤。大熊怀里的M134转轮机枪横着也不是,竖着也不是,最后把它顶在肚子上向前跑,样子好笑极了。跑了五六分钟,在最前面探路的屠夫突然停了下来,大熊一时没看清,一下子撞上了他,把屠夫都快吓死了。 “大熊,你吓死我了!你的枪口不要对着我啊!你的机炮要是走火,非把我打成肉泥不可!”屠夫指着大熊的鼻子骂道。 “不会,不会。我看着呢!”大熊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说。 “看着还撞我!”屠夫艰难地转过身去,指着前面,“队长有没有说哪一条?刚才枪声太大,我没听清楚。” 我和大熊伸长脖子向前看了一眼,竟然有三条路! “没有啊,只记得先锋说能通到市郊,其他好像没有说什么。队长应该留记号了吧!”我和大熊想了一下一起说道。 “那我再看看!”屠夫从身上掏出夜视仪戴上,然后指着其中两条路,“这两个路口都有记号。队长怎么搞的?” 我们两个也拿出夜视仪戴上,从夜视仪中可以看到有两片红红的荧光彩分别印在两个路口,图形是狼牙的样子。这是狼群的特殊记号,只有用特殊的滤光镜片才能看到。 “这个……”我们三个都愣在那里,没想到队长会出这种纰漏,因为是在地下,所以单兵无线电信号很弱,无法联系到队长,现在的情况又不允许我们深思熟虑,屠夫指着正对面的那条路说道:“就这一条吧,走!” 我们三个硬着头皮顺着这条地道跑了下去,地面越来越不平坦,磕磕绊绊地又跑了几分钟,头上的洞顶一直在不停地震动,大量的土块不时从头顶落下来。正当我们为地道会不会塌陷而担心的时候,前面灰蒙蒙的黑暗中突然闪出一个亮点,看到希望的我们高兴地加快速度向亮光处跑去。正当我们要穿破黑暗投入光明的时候,一声巨大的炮响从洞口冲入地道,把我们三个震得一下清醒了过来,赶紧停住了脚步。 如果塔斯兰也是从地道逃出去的,那他一定会派人看住地道口,我们贸然冲出去,一定会被乱枪打死。可是,不停掉下来的土块也不允许我们站在这里思考啊! “拼了!”屠夫咬着牙说道。 “嗯!”我和大熊一同点了点头,整了整装备,扔掉不必要的,我把狙击枪背在身后,将背包里的G36C短突击步枪拿了出来,上好子弹后对屠夫点头示意可以行动了……屠夫把身上的背包取下来,拿出弹药放在地上,然后,拉开三发烟雾弹扔了出去。一时间烟雾迷漫,视距不清,很多烟雾都顺着风吹回了洞内,洞外并没有任何动静! 等了一会儿,屠夫把手中三人的背包甩手扔了出去。顿时枪声大作,背包被击中的噗噗声不绝于耳,我们三个人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外面果然有埋伏!握紧枪把儿,心中默数着枪声,终于听到了撞针空撞的声音,屠夫把一发闪爆弹扔了出去。一声巨响后,我们三个人眯着眼睛猛地冲了出去! 刚从洞内冲出去的时候,里外光差太大,虽然眯着眼睛,仍感觉眼前一白,脑子一顿,但身体没敢迟疑。我在最后,所以没有考虑正面是否有危险,直接转过身把枪口对准洞顶,三个人立刻背靠背围成一个圆形,对着所有像人的物体扣动扳机,一时间枪声震耳欲聋。一匣30发子弹霎时间打完了,洞顶的三个黑影被我打倒后又涌出三个,来不及换弹匣,我掏出腰侧的MK23手枪对准三个黑影连连扣动扳机,16发子弹三秒钟便打完了,三个黑影各中数枪倒地不起。我扔掉手中的枪,重举起狙击枪四下搜索有威胁的目标。 三个人一面开枪一面前进,直到冲到一个没有危险的地域才各自分开占领有利地势,建立三角形防御。这时我才感觉到自己在呼吸,心脏像打鼓一样咚咚咚跳得飞快。我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四下查看,在确定没有威胁后,我们三个一下子瘫倒在地,迟到的汗水像小河一样沿着鬓角哗哗地流着,瞬间衣服便湿透了。 坐在地上环视周围,这里不是一个有利的伏击地形,洞口开在一个河渠拐角的突出堤面上,正对着洞口是个下坡,下面是个水池。打伏击的人根本没有办法藏身,趴在了斜对着洞口的坡面上,洞口上面很尖,也站不了人。那六个人是怎么上去的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他们冲过来的时候根本没心思瞄准,光顾着留意落脚点了。 向远处一看,我们三个吸了一口冷气,因为我们所在的位置就在围攻政府大楼的部队和来增援的部队中间,我对面一里外就是塔斯兰的坦克屁股,塔斯兰的大黑脑袋就露在瘫在那儿的坦克炮塔外。一群人正围着坦克争论什么,听见枪声正在向这里逼近,其他士兵则已经攻入政府大楼。我跑回去拾起满是弹孔的背包和枪支,三个人赶紧顺着河沟跑,这时候我跑得比谁都快,因为我背的东西最少,他们两个是重机枪手,光子弹加机枪就有30多公斤,而我只背了300发子弹,还打掉了一大半,绝对是轻装上阵。跑了一会儿扭头一看,大熊和屠夫已经落后很远,无奈我又跑回去替大熊把给养和装备扛了过来,三个人犹如丧家之犬慌不择路地逃窜。 身边不断有子弹飞过,刚开始听到破空声我们还会害怕,后来听多了连本能的缩脖子都不做了。跑上河堤后我们冲入了建筑区,一进建筑区后面就传来装甲车的声音,重机枪把墙角打穿后正击中我的背包。我只觉得侧后方像是谁拽了我一把,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在地,整个背包都炸开了,夜视仪、GPS系统、给养、急救设备全都报销了!幸好里面的备用弹药都被我拿出来了,不然非把我炸上天不可。 “他妈的!”我吓得双腿发软,骂着河南话,拾起狙击枪不辨方向地冲进一栋平房,一进房看见一个人影端着东西对着我,不假思索便给了他一枪。这一枪正中那个人的胸口,近距离被爆裂子弹打中,人影直接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摔在地上。这时刚舒了一口气的我才搞清楚状况,一刹那眼前的影像定格在我脑中,耳边的枪炮声也瞬间消失:一个拿着木棍的女人被打碎了左乳躺在地上,而边上的桌子下面躲着四个一两岁瘦得像火柴棍一样的待哺孩子。他们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我刚打死了他们的母亲。我打死了一位保护自己孩子的伟大母亲!我的大脑停止了所有功能,只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孩子们看到衣衫破烂的母亲露出的右乳,都爬过去争抢着吸吮干瘪的乳头。看着我造成的惨剧,我眼前发黑,身上发冷,眼泪不听指挥地涌了出来,女人在我眼中竟然变成了我母亲的面容。我的心一阵剧痛,像被刀割一样,抡起手照自己脸上扇了一耳光,嘴里念叨着:“你真不是人……刑天!” 一发炮弹打在了门前的空地上,巨大的声浪把我从恍惚中震醒。我打了个冷战,回过神看了一眼面前的情景,自言自语道:“是她先攻击我的,是她的错,是她先攻击我的,这是战争,这是战争,这是他妈的战争!”说到最后我慌张地扫视了一下房间,疯狂地叫喊着顺着边上的梯子冲上了房顶,一边呼叫屠夫、大熊和队长,一边偷偷地探出头观察敌情。四辆装甲车已经开到了近前,正准备转过街角,正好会从我藏身的房前开过。对面一个平民探出头发现我后准备呼叫,我放枪将他击倒,然后换上穿甲燃烧弹和爆裂弹混装的弹匣,对付面前的破装甲车根本用不着冰冻弹,连M16用了SS109弹都能打穿它的装甲。 听着房子前面的声音,我伸着手指数道:“一辆、两辆、三辆、四辆。” 数到第四辆的时候,我冲出掩体,居高临下地对准最后一辆装甲车上露在车顶的重机枪手就是一枪,正中他的后脑,血水从钢盔里喷射而出,尸体一软就沉入了车内。然后我对着车辆就是两枪,一枪打在油箱上,一枪打在车体的钢板上,都穿破了铁皮钻进车体。油箱立刻爆炸了,整个车底燃烧起来,而车体上的弹孔也从里向外流出了血水。 前面三辆车上的机枪手听到后面的枪声转过了枪口,在开枪前又被我的速射打翻了两个。还没等我瞄准最前面的枪手,车上的机枪已经喷出了火舌,要不是我趴在地上,肯定会被穿死。没等我退下楼梯,另外两挺重机枪也“欢叫”起来。简易的砖房根本经不起如此大的火力摧残,马上就倒了一半。我从房顶顺着楼梯向下爬,正好看见那四个躲在桌子下的孩子被交织的火网打成肉末。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没想到,我的到来给他们一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正当猛烈的弹雨要将我藏身的房子打塌的时候,两声火箭炮的呼啸声传来,紧接着两声爆炸传来,咆哮的重机枪一下子便哑了。我抬头一看,不远处屠夫和大熊也趴在房顶扛着火箭发射器,正在装弹准备第二轮打击。仅剩的一个机枪手放弃了我,又转过身向着他们两个的方向扫射起来,打得他们两个趴在地上直叫唤。我赶紧爬起来,举起枪把顾此失彼的机枪手的脑袋打碎,然后又按老方法打爆车的油箱,直接让它成了烤炉。凡是打开门想向外冲的士兵都被堵在门外的我打死在车门外。 刚干掉四辆装甲车,背后传来了枪林弹雨声,我扭头一看,是追兵回来了。 “快跑吧!”我在无线电中说道,“到约定的集合点找队长吧!” 看到屠夫和大熊也在那里猛叫,耳机里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我向腰间一看,好家伙,腰上的微型接发器被打了个洞,正在冒烟。 “靠!”没有办法,我只好指指他们两个又指指我,然后用手指做出了“约定地点”的四个首字母形状的手势。他们点了点头向约定地点的方向跑去,我也跟在后面穿房跳脊地跑过去。 在没有房子可跳后,我们三个从房顶回到陆地,一见面三个人脸上都是血,一看就知道是被房顶的杂物绊倒摔的。我的鼻子都快摔断了! “你们还有火箭弹吗?”我问道。 “没了,最后的刚用完!”屠夫指指背后。我扭过头一看,空荡荡的,火箭发射筒已经被他们扔了。 “那要是碰上重火力,就只有听天由命了!”我在胸口画了个十字说道。 “上帝保佑!”他们两个也画起了十字。 “阿门!”我结束了对话,开始对一公里外的人群点射,我最喜欢进行别人打不到我但我能打到别人的攻击。 我们三个沿着墙角前进,这样可以减少一半的受敌面,但容易被击在墙上的跳弹打中,幸好现在房顶没有什么民兵。屠夫在队前,大熊在队中,我在队后,三个人呈180度视角悄声前进。所有看到我们的人都被我们干掉了,其中大多是平民。这时什么道德、规则都没有了,杀掉所有人离开这里才是我们三个心中唯一的信念。 一声轻微的枪响,我干掉了第34个平民。退出的弹壳带着白烟跳出弹匣,杀的平民越多情绪反而越平静,连刚才杀死那位母亲后堵在心口的愧疚也被冲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兴奋,是一种犯罪后的刺激!甚至对越来越少的弹药的担心都超过了罪恶感。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弹匣,只剩20发子弹了,便对屠夫和大熊喊道:“我的弹药快用完了!” “我的也差不多了!” “我也是!”屠夫和大熊回头,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三个人把手枪和刀子的束带都打开了,主武器没了子弹,只有拿这个东西拼了。压上天才给我的特制弹的弹匣拉机上膛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做好了不能生离这里的准备!这一年我都没有为未来打算过,倒是我会怎么死时常在我脑中出现! 就在我们三个快绝望的时候,屠夫被摔得变了形、挂在脖子上的无线电耳麦突然嘟的一声接通了,队长“甜美”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屠夫、大熊、食尸鬼,听到了没有?听到请回答。屠夫、大熊、食尸鬼,听到了没有?听到请回答。该死的!倒是出个声啊!” 屠夫十分温柔地捧起话筒,贴到喉结上轻轻地说了声:“屠夫收到!” “什么?是谁?谁说话?”队长的声音像炸雷一样从听筒中传出,震得露在外面的电线都颤动起来。 “是我,我是屠夫!我们的无线电坏了,你小声点儿说话,队长!” “噢——噢!”队长的声音立刻小了很多,“你们在哪儿?我们在城东。” “我们在城南。”我们三个辨别了一下方向说道。 “该死!你们怎么会跑到那里的,没看到给你们留的标记吗?你们怎么从洞口冲出来的?有埋伏的!”队长在无线电中埋怨道。 “就是看到了才走错路的,你怎么会留两个标记?怎么出来的?我们放弃了所有设备跑出来的,连身上的无线电都坏了!”屠夫叫道。 “两个标记?估计伤员太多,我忙昏了头吧。我们现在的坐标是……”队长停了一下去掏GPS系统。 “队长,别掏了,我们的GPS系统已经被打烂了。要不早就找到你们了。”屠夫摸了摸胸前的电子零件说道。 “对啊,定位系统!等一下,我看看你们的位标!”队长恍然想起GPS设备有定位功能,“你们谁会用定位系统?来给我看看屠夫他们在哪里。” 我们三个听到队长的话都翻了翻白眼儿,我冲着话筒说道:“队长,你应该去上上学补习一下了,这么落伍!” “靠!我是什么时代的军人,怎么会用这么高科技的东西,电脑我还是学了两年才学会的。天才造的东西太复杂!”队长不好意思地在话筒那边辩解,“让我看看!你们怎么还在敌区?DJ的电脑显示你们附近有返城的敌军和大批追兵,离你们不远了!你们面前所在的大街向东拐,那条大路直通城外,但路上有返城军队,你们顺着这条路前进就可以过来了。我在城郊留了记号,你们顺着过来。刚才政府军说攻城不是很顺利,他们占领了城北部,正在猛攻城东,我们要从背后帮忙,他们才能攻过来,我们也才能逃出去。” “队长,我们的弹药不多了!”大熊转动他的六个枪管,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我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去偷!去抢!两个小时后,我要看到你们完整无缺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队长下了死命令,其实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是的,长官!”我们三个在队长坚定的话语下又拾回了信心。 轻轻地收好无线电,我们三个对望了一下,一点头,冲出了躲避的走廊,沿着队长所说的路冲向东边。三个人缩头缩脑地跑了半小时,绕过了数拨人马,慢慢地接近城郊。这里的房屋没有规划,东一座西一堆道路错杂,走得我们晕头转向,多跑了很多冤枉路。看到前面远处的路口有群民兵转了过来,我们赶紧隐蔽起来并悄悄地向后退去,我由殿后的一下子变成了排头兵。慌张地转进一条小巷,就看见对面200米外四个民兵正在踢小巷两侧的门挨家搜索。我们匆忙跪倒抬枪射击,四个家伙被我放倒了三个,可是有一个拿M14的狙击手躲进了一户人家,倚着门框对我们射击,封锁了整条小巷。 我靠着墙快速探头看了一眼他的位置,这家伙反应够快的,一枪打中了我耳边的墙体,要不是我脖子缩得快,就被他一枪打爆脑袋了,即使这样,我脸上也被子弹擦掉了一层皮。我们三个躲在巷口不敢动,对面的家伙是个不错的狙击手,如果我们强行穿过巷口,一定会被他打中。他拿的是7.62毫米的狙击枪,我们的防弹衣没装陶瓷板,挡不住这种子弹,一枪就挂了,可是不后退,前面的民兵又越来越近了。看着屠夫和大熊期待的眼神,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狙击手除进攻和掩护外的一个特殊责任:反狙击! 在战友的热切期盼下,我扔出一枚手雷做掩护,鼓起勇气举起枪闪出墙角,刚一出墙角就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我甚至连M14枪口的膛线切面都看得清清楚楚。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好枪手,竟然不躲手雷!然后黑黑的枪口一闪,没看见子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脑袋上,我像被锤子猛击一样,脑袋瞬间后仰成90度,带动身子倒飞了出去,这时候我才听到乒的一声枪响。我脑中一片空白,只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原来是先中弹后听见枪声! 我重重地摔到地上,还没来得及感觉疼痛,背后一紧就被屠夫拖到了角落里。对面的民兵也发现了我们三个,十几个人开始对着我们藏身的地方猛烈射击。子弹打在墙上乱跳,弹到哪儿哪儿就是个坑,数发子弹打在大熊背的弹箱上,擦出朵朵火花。 “刑天,刑天!你怎么样?死了没?”屠夫在我耳边叫道。 我一直没有说话,脑子还停留在被枪击中的震荡中,脑中一片空白,眼睛找不到焦点,耳中传来的屠夫的声音也是模糊不清的。屠夫看我瞪着眼睛不说话,急得一把将我提起剧烈地摇晃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我的第一个动作是伸手去摸我中枪的地方。摸到头上的头盔有一个深坑后,我又把手伸到头盔里摸我的头,前后左右摸了一圈,确定没有洞后,我才迷迷糊糊地对屠夫说:“我怎么样?我没事吧?” “没事,你没事!”屠夫也摸了摸我的头盔叫道,“你没事吗?” “我没事,我没事!”我一边重复他的话,一边在地上摸,“我的枪呢?我的枪呢?” “这里,给!”屠夫急忙把我的枪递了过来,我一把抢过来抱在怀里,这才真正地清醒过来,对屠夫说:“没事,没事……” 说着我扶着墙就要站起来,可是刚站直身子就觉得天旋地转,一屁股又跌回地上,胸口一阵恶心,张口呕吐起来。肚子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几口就吐出黄绿色的胆汁,可是肚子里还是像有只手向上掏一样,不停地泛着恶心。 “别动,别动!你脑部受了震荡!坐一会儿,不要动!”屠夫把我摁在那里不让我动。 “我没事,没事,现在不是坐的时候,我得把那个家伙干掉,不然一会儿他们把我们包围住就完了!”我蹲在地上摇了摇头,使劲儿给了自己两巴掌,感觉稍微好了点儿。吐掉口中的脏物,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正疯狂对这里射击的民兵,我举起枪,调整好瞄准具,对着其中一个拿机枪的家伙开了一枪。弹匣中的冰冻弹正击中他的胸口,瞬间把他的上身冻住了,他站在那里不动了,边上的士兵一拍,他竟然一块块碎掉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场面吓住了,对面的枪声一下子消失了。民兵们看着碎成冰块的肉块都愣住了,我们三个也被这种子弹的霸道威力惊呆了。我本来只是想打死一个人来确定瞄准具重新校正好了没有,这个效果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但我没有时间发呆,因为背后的退路也有人转了过来,我们只剩一条路可走了,但路被一个狙击手堵住了。弹药所剩不多,因此屠夫和大熊向两边的敌人射击时都是三发点射而不用连发,如果再过一会儿子弹打完了,我们就只有被宰的份儿了。 我忍住强烈的眩晕,心惊胆战地凑回到墙拐角,想再一次发动攻击,可是刚站起来又缩了回来,直觉告诉我对面的不是一般人,这样做一定会死。一想到这里,眼前就浮现出刚才那黑黑的枪口,恐惧像绳索一样捆住了我的双脚。看着屠夫和大熊由三连发变成了一发一发的单点射,我急得直想哭。因为我在最危险的时候帮不了我的战友,因为我会害得我的朋友战死,尤其是他们两个根本没有要求我去干掉那个狙击手,这更让我觉得我无能。我冲出去后要找寻他的位置才能开枪,这样会慢很多,要是能看清楚他的位置就好了!我一边急得直搓手,一边有一眼没一眼地向小巷内看,但又不敢真的探出头。 “怎么办?怎么办?冷静,冷静!你一定能想出办法!刑天,你一定能想出办法!”我不断地在心中告诫自己。突然,一个想法出现在我脑中,他看到我但我看不到他?对啊,用热成像可以透过墙体看到他啊。“热成像!”我惊喜地叫出了声,引来大熊和屠夫一阵骂。 “就知道你个浑小子不会让我们失望!”大熊语言比较文明。 “想到法子还不快去干?想等我踢你屁股吗?”屠夫没有回头,一边射击一边骂道。 我慌忙打开瞄准器的热成像功能,一下子眼前的影像全变了,温度低的空气变成了黑色,被阳光晒了一天的墙体变成了微微的红色,而人体则是黄绿色。隔着两层墙我都能看到对面的狙击手蹲在墙内角,正在瞄准这个方向! 我拉开弹匣看了一眼,里面的子弹是黑色弹尖红色弹体的穿甲燃烧弹。我把机枪重新合上,阴阴地笑了一声,掏出身上最后一枚手榴弹,胸有成竹地拉开了保险环,向他藏身的地方扔了出去。 从瞄准镜中可以看到,这一回手榴弹弹到了那个家伙的附近,吓得他一下子缩回了门洞。手榴弹刚爆我就冲出拐角走进小巷,这一次我打定了主意,如果干不掉他我就死在这里,也没脸回去见屠夫和大熊了。隔着墙体,我看到瞄准镜中的黄绿色人形在门洞内一停又快速冲回狙击位,没等到举起枪探出头,我就照着墙体开了一枪。子弹穿过墙体正中那个人形,人影一颤倒在了地上,一道黄色的线条从人影胸前流到地上聚成了一摊,然后颜色慢慢由黄色变成了黑色。 “目标已被清除!”我大叫道,通知屠夫和大熊小巷安全了。 “等你这句话好久了!”屠夫提着机枪跑进小巷,和我一起向前跑了不远,找了个位置架好枪。大熊这时候才退入小巷,头也不回地向我们跑了过来。 大熊刚跑到我们身边,小巷的拐角就冲出四五个民兵。他们刚一露头就被我和屠夫打倒在地,另外两个跟在后面的民兵看到被打死的同伴,马上收回迈出去的脚,把枪伸出墙角,没法瞄准,就只能拐着弯一阵瞎扫射。 我蹲到刚才那个狙击手的边上,拾起他的狙击枪,一面射击一面在他的尸体上摸索。没让我失望,摸到了十个弹匣和两包子弹。边上的屠夫和大熊也从另外三具尸体上搜出两支AK步枪和大量子弹,还有一些手榴弹。我们拿着缴获的枪打退敌人,然后快速地顺着小巷跑了出去。我刚跑过拐角,突然一个民兵冲进我的怀里。两个人的枪口正顶住对方,我什么也没看清就扣动了扳机。两声枪响后,我的小腹一热,我一下子栽倒在地上。这时我才看清,我面前躺着的是一个娃娃兵,手里拿了支破AK,脑袋已经被打掉一半,只留了个下巴,脑浆流了一地。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下巴很熟悉。 “你没事吧?”屠夫掀起我的衣服看了一眼。我从那具尸体上移开目光,低下头一看,我腹侧被打出了一个血洞,表皮是黑黑的烧伤,血水是从伤口里面流出来的。刚开始我只是感觉到热,这时候才感觉到痛,这种痛不是一般的痛,一般的痛过了最高点就会慢慢减退,可是中枪后滚烫的子弹在肉里面,感觉就像被烙铁在肉里烙了一样,痛得我浑身发软直冒虚汗,连膀胱也一阵阵收缩,引起了强烈的尿意。 “防弹衣挡了一下,子弹没有穿过去,留在了肌肉里。”屠夫前后查看了一番说道。 “嗯!”我痛得说不出话,只能哼哼,使劲儿抓着屠夫的胳膊,仿佛这样能把痛苦转移出去一样。 “死不了!”屠夫放下我的衣服,然后一把搀住我站了起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藏起来给你把血止住,不然会失血过多的。” “没事,我能走!”我挣扎着推开屠夫,把M14扔掉,提着我的PSG 1扶着墙向东边走去。路过那具娃娃兵尸体的时候,我又看了一眼,可是怎么也想不起他的体形像谁。大熊从背后跑了过来,扔掉手中被打碎护木的AK,拾起地上娃娃兵的枪,架着我的胳膊跑了起来。虽然每一次迈步都牵到我的伤口引起剧痛,可是看到背后被弹雨打得满头满脸都是石粉末仍在坚持的屠夫,我咬着牙把到了嗓子眼儿的叫声咽了下去,跟着大熊跑了起来,如洪水般汹涌的剧痛不多会儿就击溃了我的意识,我昏过去了。 我被痛昏后又被疼醒了,当伤口火烧般的感觉把我从昏迷中唤醒的时候,我发现我们三个正躲在一家房顶少了一半的酒吧内。屠夫掀开我的衣服,正在向我伤口上倒酒,我痛得惨叫出声,一把打飞了他手中的酒瓶。 “你醒了!”屠夫从他们两个千疮百孔的背包内拿出了被打得稀烂的急救包,翻找起来。 “痛死我了!屠夫,你真他妈的是浑蛋!”我一边痛得抽气一边骂道。火辣辣的感觉传遍全身,原本稍有活力的肢体又一下被掏空,刚刚提起的屁股又重重地摔回到地板上。 “消消毒,我们没有消毒水了!”屠夫从包中翻出唯一的止痛吗啡给我扎上。 “这……这……是……哪里?”听着外面激烈的炮声,我环视四周问道,剧烈的疼痛让我说话都是一抽一抽的。 “酒吧!”大熊从外面提着AK走了进来,他的机枪弹箱已经扔了,背上一大片血迹,看来是他背我过来的。 “我知道!我说的是离队长他们还有多远。”我慢慢坐起身,拉过我的枪检查起来。 “没多远了!我们是顺着队长留的记号逃到这里的。好不容易才甩掉追兵,这里比较安全,不过我们一会儿还是赶快离开。”大熊从我手里拿走狙击枪帮我调起来。我低头看见了他放在我面前的AK,一颗镶嵌在枪托中的红色果核映入眼帘。 “小哈吉!”我失声叫道。 “什么?”屠夫和大熊被我吓了一跳,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我。 “我说小哈吉。那个带我们去见叫‘丛林之子’的叛军首领的娃娃兵!你们忘了吗?”我看着他们两个叫道。 “噢,我想起来了。那又怎么了?”屠夫继续在那里翻找,大熊继续把M14弹匣中的子弹装进我的PSG弹匣。 “这支枪是他的,我打死的那个小孩是他!”我捂着脸靠在吧台上呻吟道,“我想着就会碰到他们这一派,没想到打死了他。他才13岁!他还有个弟弟要靠他当兵的钱养活,这一下……” 我捂着脸不敢再说下去,今天有两个家庭葬送在我的手下,而且全是妇孺。我想起在叛军阵地时,小哈吉拿着这支东德产的AK对我炫耀它的历史。它是怎么从他父亲的手中传到了他哥哥手中,又是如何从他哥哥手中传到他手中的。他是怎么用这支枪养活了一家老小,怎么用这支枪为他的父兄报仇的。他希望拿着这支枪和战友一起创造一个和平民主的社会,他是多么想回到乡下的家中,把它埋在父兄的坟前,许下永不再使用它的愿望……“那又怎么样?上战场是他自己选的,死也是他预见到的!”屠夫扔掉手中的急救包说道,“战场上只有两种人——朋友和敌人!不是朋友的都是敌人,杀死敌人很正常,有什么可内疚的?难道你想自己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世界太小了!”我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外昏暗的天空说道,“这让我想到在战场上碰到我哥的可能性!” “可能性不高,除非中国发生内战。不过,我觉得如果你应征回国的话,在战场上碰到我的可能性倒是比较高!”屠夫拿出颗子弹,剥去弹头,拍拍我的肩头说道,“不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我会剥掉你的皮做个灯笼当作纪念!” “指不定谁剥谁呢!”我接过他递给我的少量火药倒进伤口,然后扭过头握住大熊的手,对他点了点头。 屠夫拿出火柴划着一根,一下子引着了伤口内的火药,整个伤口一下子烧着了,所有断裂的血管瞬间都被烧煳了,血止住了!不过我又痛昏过去了,没两秒又疼醒了,要是没有吗啡压着,我觉得我一定会痛死。即使这样,我的肚子还是像着了火一样,炙烤难忍。这时候什么我杀了朋友、杀了妇孺,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真他妈的疼!是谁把这招写进战场急救手册的?我非把他的坟给刨了不可!”我痛得躺在地上,一边不自觉地抽搐着,一边用手捶地。 “真香啊!”屠夫在空气中深吸了一口皮肉烧焦的味道,“把你烤了一定好吃!” “把你煮了也不错!”我拼命号叫着回敬他,想借此宣泄身体内越积越多的痛苦。 “呵呵!”大熊在边上忍不住笑出声来。 躺在地上好半天,等腰上的疼痛被药劲儿压下去后,我慢慢地试着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虽然子弹没有取出来,不过血是止住了,也稍能活动了。我掏出绷带把腰上的伤口盖上,轻轻地穿好衣服,接过大熊递过来的枪和子弹,自己又调了调这才背上,然后对屠夫和大熊说道:“可以了,走吧!” 屠夫和大熊点了点头,提着AK和我一起走了出去。大熊边走边说:“可以啊,食尸鬼就是不一般。我一直以为亚洲人很脆弱,这么看来还是很厉害的嘛!” 我比了比中指,都懒得说话了。 与其说我是在走,不如说我是在挪动,我根本不敢大跨步前进,以前不知道走路也会用到腹部的肌肉,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走出门我们才发现就在火线上,布满浓烟的天空中,无数的曳光弹画着弧线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弹网。炮弹的呼嘨声此起彼伏,连大地都在颤抖。街上悄无一人,到处都是死尸血水,把墙体都染红了,仅面前的一条街上就最少死了数千人。我从没有见过这种正式的攻城战,完全是用人肉堆成的。 “屠夫,我终于相信你所说的话了!”我声音微颤,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 “哪一句?”屠夫绕过一片连在一起的弹坑,把脚前面的残肢断臂踢进弹坑。 “你说过在格罗兹尼杀了2000多人一点儿也不显眼,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我跟着他绕过满是包裹着各种内脏的衣衫碎片的弹坑。 “这算什么?这能和那赫乔比吗?”屠夫撇了撇嘴说道,“这差太远了!这才死了多少人?那一仗打下来,整个那赫乔首府的人死了一半还多。那是以10万计的,还不算死的士兵和叛军。你知道10万具尸体能铺多大面积吗?” “唔……”我无话可说了。 沿着布满尸体的大街继续前进,追兵估计也不敢进入政府军的火力范围,所以我们跑得不是很急。队长在墙角留着只有狼群自己人才能看懂的暗记,顺着记号,没多久我们便在一幢危楼中找到了他们。 看到队长的时候,我们三个都吓了一跳。一屋子人里就队长和恶魔还能动,其他人躺了一地,全部重伤,连快慢机都爬起来执行警戒任务了。看到我们三个进来,队长脸上挂着的忧虑霎时间变成了惊喜和安慰,跑过来在我们三个身上摸了一遍后才说道:“好,好!还是完整的!” 队长的话让我感受到一种很别扭的温暖! “什么叫完整的?这里谁不完整?”屠夫看了一下地上躺着的人说道,“这不都是完整的吗!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啊!” 我也赶快看了看队友们的伤情,大多是比较重的皮肉伤和骨折,没有人掉大件的东西。看来防弹衣防得了弹片防不了冲击波,这伤势一看就是被炮弹的冲击波撞的。看来两队人马各有精彩啊。凭着对骨头的认识,我开始艰难地为队友们复位断折的骨口。这是要极有经验的医师才可以做的,可是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如果不尽快给大家复位,再撞击就有可能致残。 “谢谢!可以啊,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不开刀就能做折口复位。”医生躺在地上,一边给其他人包扎伤口一边让我给他医治伤腿。 “不客气,你们是我的第一批试验者。”我接好他的伤腿,不理他脸上呆呆的神情,径自掰断一块木板,给他做了简易的夹板固定伤口。 “你小子够狠,拿我当试验品!我的腿啊!”医生抱着腿在边上鬼叫。 不理他的鬼叫,我缓缓地站起身,因为蹲姿的挤压,伤口又流出了血水,腹部热热的一片。我转过身解开衣服拿了条绷带捂住伤口,坐在门口向外观望起来。 一只手扒开了我捂着伤口的绷带,我回头一看是医生,他对我笑了笑说:“怪不得我刚才看你一脸痛苦的神色!松开手让我看看。” 我把手松开,医生看了一眼伤口说道:“子弹都没有取出来你就封闭伤口,时间长了会引发感染。如果是含铅弹还会引起铅中毒,将来取的时候还要把伤口重新切开。” “那么多中枪的人都没死,怎么我就那么倒霉?”我不相信。 “你只注意活下来的人,怎么没看到死了的人?”医生拿出手术刀要切开弹洞。 “算了,算了!现在不要动了,这一刀下去就又少了一个能战斗的人了。等回去再说吧!”我拦住了医生的刀子。医生想了想,把刀子放下了。 “队长,现在怎么办?”屠夫一边收集弹药一边说道。 “政府军刚才说已经攻破了北边,现在叛军正在溃退,但是东边因为叛军的顽强抵抗仍然进展缓慢!我们要等很长时间!”队长的表情告诉我们,他对政府军的效率低下颇有微词。 闻着满屋子越来越重的血腥气,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伤患,所有人在目光中达成了共识——伤员中有人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我们不能等了!突围是不可能的,我们没有办法将这么多伤患带走,政府军必须马上进城,我们才有可能对伤员进行医治。”队长的神色告诉我们,他已经做了决定,“食尸鬼和快慢机留下保护伤员,其他人去消灭炮兵。” “不,队长!这不行。你应该明白,这是狙击手的任务。”快慢机在大熊接手后,重新包扎了伤口扛着枪走了过来。 “可是看看你们两个!”队长指了指我和快慢机,“一个只有一只眼能用,一个行动不便!” “所以我们才是精英!你说呢,食尸鬼?”快慢机用手指抠掉嘴角干涸的血痂说道。 “我就知道你迟早会害死我!快慢机。”我整理一个弹药袋,接过做了标记的GPS定位系统和无线电,喝了口水,扛着枪走了出去。快慢机嘿嘿一笑,扛着枪跟着我走了出来,屠夫扛着机枪也跟了上来。 “有好戏怎么少得了我?你们两个残废能干什么?不要丢我们狼群的脸。”屠夫扛着枪走在后面替我们殿后。我和快慢机会心一笑,这个家伙就是嘴上没一句好听的。 战争进行将近一天了,天色渐暗,叛军仍然在顽强抵抗。到处乱飞的子弹和不长眼的炮弹早把这一区的平民驱赶得一干二净,没来得及跑的现在就躺在我脚下。涉过蓄满血水的弹坑,我们向炮兵驻扎地前进,到处乱飞的子弹吓得我们不敢直起腰。腹部的伤口像炉火一样淬炼着我的意志,我的嘴角早已咬破,血水顺着嘴角流到了衣领里,浓浓的血腥气味招来成堆的苍蝇围绕着我飞来飞去。 我们在炮声的掩护下从背后解决了后防线的一角,顺利进入叛军的外围阵地。面前都是杀红了眼的叛军,而远处是杀红了眼的政府军,这里看不到任何美好,只有血和火。我们三个则是准备插入不属于我们的战争的旁观者! 其实他们所说的炮兵,用的只是4门155毫米的加榴炮和10多门普通的81毫米中型迫击炮,以及107毫米口径的重型迫击炮。这种最远能打5500米的小型火炮,配合能打压机动部队的加榴炮,再加上机动性很强的肩扛箭筒,确实是对付空阔地步兵的一个不错的办法。而且因为他们是在建筑密集区,政府军的炮杀伤力大减,怪不得东边的政府军没有捞到好处。 我发现两个垛起来足有三米多高的死人堆,好不容易才悄无声息地钻进腥臭的“肉山”中。我慢慢举起枪瞄准,但没有立即射击,因为我们都知道机会只有一个,如果我们错发一枪惊动了敌人,无论我们怎么逃,都在他们的射程内。我所要做的就是找到唯一的目标——军官! 炮兵的战线是极长的,分成好几块,这是为了避免一阵密集炮袭下损失所有人员,但这给我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想从数千个忙乱的民兵中找出负责的那一个确实很难,尤其该死的是他们还没有穿军装。 “3点钟方向!黑衣,墨镜!”快慢机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我慢慢地掉转枪口搜索到他所说的目标,远处的人脸映入瞄准器时我心中一惊,是时髦司令!怪不得我会碰到小哈吉,原来是他们在东边,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我很奇怪,塔斯兰都跑了,他们还在这里拼命? “3点钟方向!黑衣,墨镜!”快慢机又重复了一遍指示。 “收到!可是他是……”我赶紧表示收到指示,可是我想提醒他那是上一次的雇主。 “3点钟方向!黑衣,墨镜!”快慢机加重了语气,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怒气。 “收到!准备完毕!”我压下了心中对指示的反感,装上消音器读取瞄准镜中的数据,“距离700米,风速3级,温度是32℃,空气折射度是……” “开火!”快慢机的命令传来。我不假思索地扣动了扳机,在我意识到我做了什么并想挽回时,子弹已在半秒内穿透目标的胸膛,枪声正好和落地的炮弹爆炸声融为一体,连我自己都没有听到耳边的枪响。这就是快慢机的厉害之处,极快地发现目标并在最佳时机做出最好的判断。虽然我心里为杀死了时髦司令而感到可耻,但它并没有影响我下一步的行动。在炮声的掩护下,我射击了弹药堆积点,瞬间炮兵阵地便成了火海。静待时机的政府军得到了队长的通知,趁此机会发起了进攻,极快地夺下了前沿阵地。溃败的叛军纷纷从我们三个的藏身之处跑过,结果引来政府军强烈的火力,打得尸体堆直“喷血”! “DJ,告诉政府军不要扫射尸体堆,我们在里面!”我一面对DJ大叫,一面将数个对我扫射的政府军枪手击毙。如此一来反而引来更猛烈的攻击,数名政府军军人发现了我,端着枪冲了过来! “他妈的!”我被子弹打得直往后退,把压在身上的尸体向前推。AK的子弹穿过尸体打在头盔上,发出啪啪的脆响,像是有人敲打我的脑袋一样吓得我直叫,内心恐惧到了极点,生怕头盔经受不住子弹的威力被打穿,那我可就完了。我慌忙地从尸体堆里退出来,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滑,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枪还没有举起,对面的人已经冲到了近前。就在这生死关头,屠夫的机枪从他们背后响起,三个人爆出无数血花,被打成了破纸。 边上正在冲锋的士兵全都停下脚步,掉转枪口对准了我们三人。形势急转直下,我们竟要被自己人围歼了! 第四十四章 我回来了 第四十四章 我回来了 三四十人端着枪围了过来,我们仨背靠背围成一个圆举着枪准备做困兽之斗。我把胸前的数颗手雷攥在手中,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 “我炸开个口,你们两个快跑吧!”腹部的伤口扯开了,腿上又中弹,剧痛加上失血过多让我已经没有体能杀出去了,“真他妈的没想到我会死在自己人手里!”说着,我就把手中的手雷全都拉开了。 “谁他妈的和他们是自己人?我要杀光他们!”屠夫也不敢乱开枪,怕引来报复性射击,“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白死的!我一定把你的名字刻在他们总统的骨头上。” “记住你说过的话!别告诉我父母我死了。”我松开保险环准备把手雷扔出去,“向正前方冲吧!” “别冲动!”快慢机一把没拦住我,三颗手雷向迎面跑来的六名官兵飞了过去,吓得对面的家伙全都一头栽进面前的弹坑里。手雷在他们面前炸响,硝烟还没散尽,屠夫已经冲出缺口,打倒几个士兵后靠建筑物的掩护飞奔而去。其他人调准枪口从后面瞄准了屠夫。我立即将身上剩下的五颗手雷拉开,准备扔向周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一个是一个吧!” “陪我一起死吧!”我大吼道。我身上背有反步兵地雷,那是逃跑用的,没想到用到这里了。 “刑天,住手!”快慢机一把抱住我的双手,拼命地按住我手中手雷的保险环,“等一下!别冲动!看那边……” 我正挣扎着想甩开快慢机的手,听到他的话扭头看了一眼,发现远处刚才栽进弹坑的那群士兵爬了起来。其中有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嘴里大叫着:“别开枪!自己人!别开枪!谁都不许开枪,谁都不许开枪!”看到我手里拉开的手雷后又惊叫道,“不要松手,不要扔!自己人!” 扭回头一看,其他的士兵早已经跑远躲到了掩体后面,这时候就是再扔手雷也炸不到什么人了,他们也没有向屠夫开枪。 虽然我没有扔出手雷,但保险环不能再插回去,所以我只好握着手雷站在那里看着那名军官。 “你把手雷丢掉,好吗?那东西让我不舒服!”那名军官捂着脸站在远处,指着我的手说道。 “我他妈的扔哪儿?”一股气憋在胸中急得我直想杀人。 “扔那儿!”军官指了指一个堆尸体的大坑。我看了一眼,把手雷扔了出去,一声巨响后血肉横飞,那名军官没想到我们用的手雷威力这么大,溅了他一脸的血水。 “呸!呸!”那名军官这时候才敢吐着嘴里的血水向我走近:“你们怎么回事,打死我们这么多人!你们疯了?要不是你们帮忙消灭了炮兵,我一定毙了你!” “我打你的人?他妈的看看我的腿,看看我的头,要不是老子的头盔结实,早就被人打成漏勺了。”要不是快慢机从后面抱住我的肩膀,我一定冲过去打烂他的脸。 他看了看我头盔上密集的凹坑后,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你们来这里是机密,我们没有告诉下面的士兵。” “机密?他妈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就你的手下不知道。老子刚埋伏好就被你们的手下给泄了底,我的兄弟们为此差点儿把命丢了,你还保个屁密啊。该死!该死!”我一边说一边用脚踢地上的尸体,结果触动腿上的伤口,疼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我仍然捶着地,我不是气的,而是吓的。刚才我是绝望了,所以并没有什么感觉,现在想起来,刚才只要我一松手就死无全尸了,被那么多枪打在头上,是个人就不会感觉很好。 我坐在地上,感觉周围的民兵一直在盯着我看,忙低下头看了一下自己。这才发现,刚才一直在死人堆里趴着,身上的衣服全被血水浸透了,又被一阵弹雨打得满头满脸的全是碎肉,看上去就像我已经重伤不治了一样。 “那你回后方休息吧!我们很感谢你们的帮忙,相信上面会重重酬谢你们的!”那名军官看我一副惨样也不敢说什么了。 “别他妈的跟我提什么酬谢,老子兄弟的命,用光你国库的钱也赔不起。”我本来压下去的怒气被他的一句话又给勾了起来。骂了两句后,我对着无线电喊道:“屠夫,回答!屠夫,回答!我是食尸鬼。我是食尸鬼。无人伤亡!我重复,无人伤亡!”说完,看着那名军官说道,“告诉你的手下,我们的人在前面的一栋大楼里,让他们小心点儿。” “放心吧!我不会让手下伤到你的兄弟的。”那名军官一边在无线电中通知部队注意穿不同军服的士兵,一边安慰我道。 “我是怕我兄弟伤害你手下!”我真不知他怎么会认为他的手下能杀得了屠夫。 我使劲儿撑起身子慢慢地走到时髦司令的尸体旁边坐下,从他被洞穿的胸口可以看到被打掉一半的心脏和肺部,血水聚成了一潭。以前听说人体只有30%的肉和骨头,剩下的70%都是水分,看起来果真如此! 看着横尸在侧的前任雇主,我想起自己重伤时他给我送药送饭,临走的时候还把他珍藏的极品原钻送给了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就像有股东西憋在胸口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中国有句俗话,受人滴水恩,须当涌泉报!我报答对我有恩之人的方法就是在他胸口开个拳头大的洞?我可真是有情有义啊! 我使劲儿捏着发酸的鼻子止住愧疚的泪水,就那么坐着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尸体,连队长他们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我都不知道。直到队长拍拍我的肩唤醒我,让医生给我上药,我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医生一边给我上药,一边观察我的脸色,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安慰我,但我不想听,我觉得任何安慰都无法消除我心中的愧疚。 从心里讲,杀人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我甚至不觉得杀人是一件大事。可是今天我连杀了两个相熟的故人,虽然不亲密,但麻木的心再一次泛起了久违的愧疚,这种感觉从我杀了第30个人后就没有了。想起今天那位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而死在我枪下的母亲,她有武器——一根烧火棍;她有战斗的理由——保护她的孩子。我有什么?我有最精良的武器,但我战斗的理由是什么?钱?不是,我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为了正义?扯淡,死在我手下的平民已经上百,从没听说过杀害平民的正义。为了理想?也许!小时候我常幻想长大了当兵,保家卫国冲锋杀敌做个无敌英雄,但从没有人告诉我杀人会流那么多血,也没人告诉我敌人也有亲人,也会为了抢一具战友的尸体义无反顾地冲出战壕。理想不应该是这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战斗,为什么要杀戮,但我知道我越来越期待战斗,越来越沉迷于战斗。 “他也给我送过药!”快慢机的声音传来。 “什么?”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他也给我送过药!”快慢机坐到我身边,递给我一个水壶,接着说道,“你知道所有的军队教给士兵的第一信条是什么吗?” “保家卫国?”我不知他为什么这么说。 “不是!” “英勇杀敌?” “不是!” “那是什么?”我没有心情和他玩猜谜游戏。 “服从命令!”快慢机接过还给他的水壶,喝了一口,放回袋中,慢慢说道,“为什么是服从命令呢?因为军队不一定只和敌人打仗,如果有内乱,军队奉命去镇压,结果对面站着的是他们的同胞,也许是同乡,也许是朋友,也许是亲人!他们要怎么做?” “可以不干,可以反抗!”我反对道。 “是的。可是如果你是政治家和军事指挥者,你会想要这样的士兵吗?你会放心用这样的士兵吗?别忘了,军人就是专政的工具,所以军人的存在就是服从命令完成使命,他们的使命就是杀死敌人,不论敌人是谁!”快慢机想了想,又继续道,“战争总有理由,正义也是用死人的血写成的!军人就得没有怜悯,没有恐惧,没有幻想,只有这样才是合格的军人,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你那样做没有错,所有的士兵都应该而且必须那样做。”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很少听快慢机讲这么多话。 “我刚生下来的时候也不会杀人!”快慢机看了我一眼,抠抠鼻子,抱着枪说道。 “你不想杀人,可以退出啊!你不觉得厌倦吗?回到正常社会过平静的日子,不好吗?”我奇怪快慢机和屠夫这样久经战火的人为什么一直在战场上徘徊。 “呵呵,平静?平静属于小鸟,属于鱼,属于其他人,但绝不属于我!至于为什么,你将来会知道的。”快慢机伸出手阻止我发问。 不知是因为听了快慢机的话还是我天生冷血,看着面前的尸体,我心中的愧疚已经逐渐平息。我支着枪慢慢地站了起来,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对快慢机说道:“我不想再谈这些狗屎了,心里的痛苦不是一两句豪言壮语就能消除得了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宽慰!” “随时效力,兄弟!”快慢机站起来扶了我一把。我们两个人相视惨笑,一瘸一拐地走向军营。 第二天,当我扛着枪重新走进城市的时候,战争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只剩挨家挨户地搜索藏匿人员了。遍地的尸体依然没有人收拾,走在血水混杂着弹壳的街道上,看着黑压压的苍蝇铺满地,我想,书上所说的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不断有人被政府军从民房中拉到街上一枪打爆头,其实那些人不一定是叛军,但决定权并不在他们自己手中。街道两旁传出女人的哭叫声,可以想象里面的士兵在干什么,但根本没有人在意,因为所有路过的军人都是“满载而归”,根本无心去“看戏”。 走进政府大楼,进入临时的指挥所,就看见里面有很多战俘正在接受拷问。队长和屠夫他们已经在那里,大家一起等待直升机来把我们带到首都去。我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利比里亚式的拷问,飞机便到了。很快我们便飞到了首都。在那里,军方的官员已经等候多时,准备引我们去见总统泰德尔。因为杀过总统的侄子,所以我怎么也不想去见这个被害人的叔叔,便找了个受伤的借口推掉了,回到军用运输机内和重伤员一起等待队长他们回来。 过了两个小时,机舱外传来了大熊的声音:“没想到,这样的人也能当总统!” “是啊,这种人也能当总统?简直是神棍。不过,他的爱好倒是挺特别!”队长率先带队走了进来。 “他的爱好和刑天有得一拼啊。刑天,你不去见总统是你的损失啊!”屠夫他们进了运输机坐下就开始打屁。 “和我有什么关系?”看着大家都回到了座位上,我好奇地问道。 “这个总统有个比较特别的爱好,和你的外号有关!”屠夫卖了个关子。 “他喜欢吃人?”我想起我的外号就觉得懊恼。 “是啊,他还把吃剩的骨头放在抽屉里。他说,那样可以保佑自己打败敌人!”大熊接口道。飞机一阵震动,冲上了蓝天。 “也许你们两个应该交流一下经验,说不定他还能多教你几种吃法!”屠夫一脸奸笑地指着我说道。 “好啊,那我就可以拿你开刀了!”我拿起边上的水果砸向屠夫。 “嘿嘿,”屠夫接过水果,笑道,“你没死,真好,有人和我斗嘴。不然,我还得把你的名字刻在那个食人族的骨头上,挺冒险的!” “你有心了!妈的,我活着可不是为了和你斗嘴。”我俯瞰着地面的景色。 “听说你为打死那个司令很难过?”屠夫两三口吃完一只苹果,又伸出了手。 “是啊。”我又扔给他一串香蕉。 “没关系,你杀的人还少,再多杀点儿就好了!”屠夫像开玩笑似的说道。 我没有搭理他,因为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也许我再多杀些人就好了!我摇摇头,甩掉脑中这个邪恶的想法,看来我真的被屠夫教坏了,怎么能这么想呢?! 等下了飞机我才发现,这不是法国,而是一个亚洲岛国,满眼都是亲切的黄种人!迎面走过来一位亚裔军官,他对我们说道:“欢迎来到菲律宾!” 看着满街的黄种人,我有一种回到中国、回到家乡的错觉。我眼睛一热,泪水差点儿滚出眼眶。好想家啊! 到了驻地,队长才告诉我,因为“阿布沙耶夫”反政府武装日益猖獗,菲律宾政府一直都束手无策,只好向外申请救援,美国政府和各地雇佣军都进入了混乱的海岛。这一次我们狼群来这里,一方面是应菲律宾政府的邀请,另一方面是因为前两天在法国时,神之刺客也向狼群表达了希望帮忙的意愿。 “队长,我们这么多重伤员,根本没有战斗力,投入战斗不现实啊!”我坐在床上拍了拍手中的拐杖说道。 “我们现在不参战,我们来这里是给菲律宾政府培训反恐部队的。”队长笑了笑,说道,“他们的部队装备不错,可是战斗力不高,缺乏训练。” “恐怖分子给政府培训反恐部队,你真想得出来!”我想起我们打过叛军、反过政府,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所以我们最有发言权啊!”队长抽出一根烟对我比了比,我摇摇头表示不介意,他才叼上点着,继续说道,“菲律宾的恐怖分子和阿富汗的学生军是一脉相承的。阿布沙耶夫是菲律宾人杜拉贝尔·简加拉尼在1991年创立的。简加拉尼青年时,只身前往利比亚,与那里的一个极端组织取得联系,并接受了长达数年的严格军事训练。军事训练尚未结束,正值苏联出兵阿富汗,简加拉尼又奔赴阿富汗,加入了所谓的‘圣战’行列。1991年,在认为时机成熟后,简加拉尼回到了他的故乡菲律宾南部,成立了属于自己的游击组织——阿布沙耶夫。阿布沙耶夫自成立之日起就充满了血腥暴力,首次亮相就是在菲律宾南部城市吉颜制造港口爆炸案,随后又袭击吉颜机场,轰炸天主教堂。1993年,阿布沙耶夫又袭击了一座教堂,当场炸死7人。1995年,阿布沙耶夫的近百名游击队员突然出现在伊皮尔镇街头,逢人便开枪,不仅杀死了53名政府军士兵和平民,逃窜前还放火烧毁了教堂,再次制造血腥惨案。1998年12月18日,菲律宾警方向阿布沙耶夫组织发动猛攻,击毙了简加拉尼。现在负责阿布沙耶夫的是卡麦尔·简加拉尼,他是杜拉贝尔·简加拉尼的弟弟,是个炸弹高手,技术精湛。 “你可以看出来,阿布沙耶夫是一个穆斯林极端组织,针对任何非穆斯林民众,尤其是天主教民。神之刺客除了在非洲跑,就是一直待在马来西亚和菲律宾,这里经常发生宗教冲突,所以神之刺客希望我们来帮一下忙。他们现在人手有点儿紧张,想让我们为他们培训一些战斗人员。” “那你一个人来不就行了?看见这里的人,我就想回家。”我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哟,你敢这样说话?行,我一定转告Redback!”屠夫躺在床上斜着眼看着我,奸笑道。 “她也在这里?”没想到,和Redback分开还没一个星期就又要见面了。 “这不废话吗?现在神之刺客全靠她和神父支撑着!”队长心痛地说道,“这么多琐事把她压得都快喘不过气了!” 我知道队长这是攻心之术,不过想到Redback这个唯一的“亲人”如此劳累,还是很让我意外。 “大家都骨断筋折的,怎么也要三四个月才能休养过来,我们怎么给他们训练士兵?”我无奈地做出让步。 “呵呵,其实我为什么一直在这里给你解释呢?呵呵……是因为……”队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只要他一做这个动作,就说明下面没有好话了,“其实其他伤员明天就回法国了,只有你和屠夫、快慢机留下。” “什么?”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们干什么去?他们受伤的回去可以理解,你没伤没痛的想去哪儿?” “回家过节啊!再过几天就是圣诞节,你不会不知道吧?”队长又挠挠头说道,“有家有口的都要回家了,只有屠夫、快慢机和你……那个……那个……” “无家可归!”屠夫看队长吞吞吐吐的,便替他把难听的话讲了出来。 “我有家呀!我怎么没家?我现在买票,今天就能回家!”我现在才知道屠夫和快慢机无家可归。 “我可不这么认为!”天才的声音传来,我扭过头看到他和神父、Redback一起走进了军营。 “什么意思?”听到这句话,我脑袋嗡地一下就炸开了,难道……我不顾身上的伤痛,一个箭步冲到了天才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用力地摇了起来,“怎……怎……么回事?我家出……出……什么事了?我父母怎么了?你说,你说啊!”因为极度紧张,我说话都有点儿结巴了。 “你放手!我透不过气了,放手!”天才脸色发紫地掰着我的手呻吟道。 Redback上来一把按住我的手,使劲儿向下压,一边用力一边说:“放轻松,你把他放下来,会吊死人的!”神父也冲上来架住我的双臂,才把天才从我的手里抢了下去。天才摁着边上的桌子,干呕了好几下才缓过劲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着我骂道:“你个浑蛋!想谋杀我吗?我说你家出事了吗?下一次再也不敢和你在一个屋子里说话了。” “你!”看他一直不说正事,我急得双眼充血,一使劲儿就要再冲过去,身后的神父和Redback被我带着拖出去三四米。天才吓得一下子跑到门口,扔过来一个大档案袋,说道,“你别过来!别冲动!你看看这个!” 我一把接过飞来的档案袋,急不可耐地撕开纸封想看个究竟,袋子一开,许多照片从里面滑落出来。拾起地上的照片细细观察,才发现这些都是照片和卫星图片,有的是地形,有的是人物,有几张一看就知道是我家的卫星图片,其他的不知是哪里的。里面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不过从背景来看,都是在我家那里照的。 “这是——”我还以为是我家人出事的照片。看到这些不相干的照片,一个念头出现在我脑海中:“难道……” “不错!这是你家附近的照片,我和小猫这几天到中国‘投资’了一把,这是在你家照的。这些人都不正常,很奇怪他们并不是一伙的。这几个人的监视手法很外行,这几个还可以,而这几个明显是专业人士。”天才这时才走到我身边,指着照片上的人说道,“据小猫的经验,这几个外行的应该是杨的手下,这些应该是警察,这几个专业人士应该是政府派来的。看来上次在刚果的任务结束后,中国政府已经盯上你了!” “盯我干什么?”听到天才的话,我慢慢地冷静下来,坐到了床上。 “这不废话嘛!一个中国人天天和美、英、法、俄的前特种部队人员甚至是特务在一起,你觉得哪个政府会不注意?”天才撇撇嘴,翻翻白眼儿,一副觉得我是白痴的表情。 “那我的家人……”我又一把抓住了天才,不过这一次没有使劲儿,“他们怎么样?” “他们很好!估计是上次你救中国人的行动表明你并没有叛国,所以中国政府没有惊动你的家人,不过还是派人把你家监视起来了。”天才又指了指其中几个便衣警察,说道,“这些警察盯着你家干什么,我和小猫搞不清楚!” “他们应该是缉毒的,别忘了我干掉的杨是缅甸最大毒枭的小舅子,他们一定会报复的,所以警察蹲在我家周围守着,想看看谁会来下手。”冷静下来之后,我对整个事件的脉络渐渐清晰起来,“所以,他们反而互相牵制,久久没有下手!” “不错!你的分析和小猫一样,你小子快能当特务了!”天才拍了拍我的头,感觉到我头上被子弹隔着头盔撞出的大包后,他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尴尬地笑了笑。 “我要回去!”听到我家人的处境这么危险,我实在坐不住了。 “不要急!我已经让小猫、美女和骑士以投资人的身份留在了中国。有他们帮你看着家人,应该没有问题的。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回家去干什么?”队长把我摁回床上。 听到队长的话,我才稍稍放心。小猫和美女都是非常出色的特务,而骑士更是身经百战的军人,保护我的家人应该没有问题。可是这仍然无法压下我心中的怒火。妈的!同盟军的杂种竟然敢去骚扰我父母,老子杀你全家!我紧紧地握着拳头,恨不得攥出血来。 “谢谢!我想一个人静静。”我拄着拐杖走出营房来到外面的空地上,看着远处的大海,心也像海水一样激荡起伏。 没想到,我的事竟然会闹得这么大,家人受牵连不算,估计我哥在军队也会被审查。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我退出狼群回国,在政府心中,我也不是一个纯洁的中国人了。不说我是汉奸,已经对我很开恩了,在黑名单上,我肯定榜上有名。狼群这么有名,小猫他们的行动不一定能摆脱政府的控制,看来政府还没有对付我的举动,不知内情的警察应该更不会害我家人了。当务之急是那群卖毒品的王八蛋,等我身体好了就去找你们……不知站了多久,背后传来脚步声,我能感觉到有两个人走到了我身后站住脚。沉默了一会儿,天才的声音先传来:“我给你的卫星照片里有五张是缅甸同盟军的军营,里面最大的建筑就是首领的别墅,还有比较细的结构图,里面有他常去的地方的平面图!” “谢了!”我没有回头,大家都是雇佣兵,雇佣兵解决事情的方法很简单,谁都能猜到。 “等你好了再说吧,不要急。我想,你也想清楚了,家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队长没有把话点明,只是安慰了我两句。 看着天边开始西沉的落日,我不禁心中凄凉,我也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了!想到这儿,我再也忍不住了,眼中的泪水滚落下来。在枪林弹雨中穿梭了这么久,不管受多重的伤,我都没有掉过泪,可是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没法儿抑制住自己。我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嘴中尝到了淡淡的腥味,我用疼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风干的泪水像面膜一样抽紧面部的皮肤,我回想着家乡的种种,又陷入了沉思……直到背后伸出一双洁白的玉臂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我才回过神来,不用回头就知道是Redback。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落日消失在海平线下才相拥回到了军营。躺在床上,我们都沉默不语,我把头埋在她的胸口,淡淡的硝烟味混合着女性的清香向我漫来。Redback像一个母亲一样不断地亲吻我的头顶,紧紧地抱着我的头向自己的胸口挤压,生怕我丢了似的。在温柔的氛围中,我慢慢地沉入梦乡。 第二天,我睡醒后发现Redback已经离开了。下了床洗漱完毕,我来到停机坪,和其他人送走了队长和重伤员。回营的路上又见到了Redback,她带着一群看上去有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来到了军营,这些是神之刺客想让我们帮忙培训的后备力量。军队的长官也带出了他们的反恐特警,在我们面前操练了一遍。和我们一起观看的还有另外两支比较有名的雇佣军,一支叫猎兽人,一支叫血腥妖精。其他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雇佣兵团,其实我看他们也是来偷师的。 拄着拐杖坐在上位,我挺不好意思的,因为才打了一年的仗就当老师让我很惶恐。不过当我看到面前的特警的表现时,心中又有了底,因为他们确实不怎么样。我扭头看了一眼边上的屠夫和快慢机,他们也是一副看不下去的表情,我知道我没有看走眼。反倒是神之刺客的那群小孩子还不错,看来Redback和神父没少在他们身上下功夫。 因为身上有伤,所以我们狼群主要负责实战理论讲座和经验讲解,体能训练由猎兽人带领进行,而血腥妖精负责情报搜集等方面的内容讲解。没事时我也跑去听听课,倒是学到了不少实用的小技巧。 第一次上讲台很有意思,下面二三十岁的家伙听我一个小年轻讲课,那种场面看着挺搞笑。还是我一脸的伤疤帮我压住了台面,没有人敢捣乱。我讲的是狙击经验的积累,因为我也是刚从新手过来的,所以讲得比较贴近他们的感受,下面的人一边听一边点头的样子竟让我有了“原来我还是当老师的料”的感觉。当我举例讲到是先被子弹击中后听到枪声的时候,下面有个家伙举起了手,说道:“老师,如果我们是被击中后才能听到声音,那我们凭什么发现敌人呢?” 本来我想说凭直觉的,可是又觉得这样有糊弄人兼神话的意味,便说道:“猎杀对方的狙击手,有一种被称为SLLS的追踪方式,即停止(stop)、观察(look)、听(listen)、闻(smell),目的是时刻意识到可能会有人在监视你,而绝不要贸然暴露自己。停止是指在行进中任何细微的变化都不能忽略,必须马上做出反应,观察是指……” “那如果这样我们还不能发现敌人呢?”那个家伙又发问。 “那就不要动,和敌人比耐性!如果你耐不住性子,那就死定了。”我无奈地说道,因为当个狙击手确实不是项有趣的工作。 见大家都没有再发问的意思,我又继续道:“下面讲怎么布置阵地。阵地都会采取卧姿,除利于长期观察外,方便伪装、不易被发现与构建过程简单也是原因。通常阵地的大小宽约三米,高度在一米左右,会有两处伪装良好的开口,一处较大的开口供人员进出之用,另一处较小者则供观察与出枪射击之用。这种大小的阵地可以提供两名狙击人员以轮班的方式对目标区域进行长时间的轮流监看,当一人监看时,另一人则休息、用餐,给装备做保养。而观察用开口则须以小台阶架起,方便狙击手以卧姿进行观察时肘部有所依托,上半身也可因此不至于过度劳累,方便进行长时间的观察。” 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已经讲了一个多小时,我总结道:“进入阵地开始进行观察前的最后一个动作,便是在周遭撒上催泪瓦斯粉,以防止野生动物接近,以免暴露阵地位置或对狙击手造成伤害,导致任务无法完成。千万要记住这一点,你不会喜欢那些不速之客,尤其是个头比较大的!下节课我们讲城市阻击战、诡雷架设与反爆拆除,好了,下课吧!” 等大家列队走出教室,我累得屁股坐在椅子上起不了身。本来腿就受了伤,还要站着讲课,也许明天我应该坐着轮椅来。 为了不让自己在养伤期间体能下降,我仍然天天跟着屠夫一起训练。因为伤势的原因,我的训练更多的是在海中进行的,这样可以不触动伤口。虽然量不大,但我的水性见长。本来我是北方人,水性很一般,到了海里,有时候还会呛几口水。这些日子天天泡在海里,在浪尖上跑几个来回,也能潜三四十米远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两个多月就过去了,我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下面的士兵也训练得很不错,队长他们几个没良心的也伤好回来了!我看了一眼手中的卫星图片,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终于突破了临界点,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第四十五章 吸血鬼 第四十五章 吸血鬼 位于缅甸中北部的勐古,一向以盛产毒品而闻名。这里山高谷深,水流湍急,到处覆盖着茂密的原始森林,毒蛇猛兽遍布其中。对于一般人,勐古绝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因为这里几乎小到用放大镜在地图上找也找不到的地步,但对全世界的贩毒者、吸毒者来说,它是那么有名,那么令人神往,在毒民的心中,这里的山岭都是白色的。缅甸近七成的毒品都是从这里向世界各地发散的,掌握了这里就意味着拥有挥霍不尽的钞票。在这里,有了金钱就可以养自己的军队,也就有了权力和自由,所以这里常有积聚了实力的毒枭发动兵变。 走在勐古的街道上,似乎一切都很平静,太阳火辣辣地晒着,远处不时飘来华人歌星的歌,路边店铺的招牌有不少是用汉字写的,大部分人都会讲中国话。勐古城里的房屋多数是普通的砖瓦房,但中间也夹杂着一些极华丽的豪宅——毒枭们的私人住宅。据说,勐古大毒枭们的资产一般都是以多少亿美元计算的。勐古的居民除了种植毒品,几乎不从事其他生产,所以无论白天黑夜,都可以看到闲得无聊的人聚在一起进行花样赌博。 握着手里的卫星图片,我依照指示轻松地找到了那个想要我命的毒枭的老窝。在动身之前,很多队友都要同来,但被我一一拒绝了,因为我觉得这是我的私事,不应该把狼群牵扯进来。外国人是出了名地公事公办,我的推辞理由一出,大家都点头同意,放下了行李。 我提着天才给我准备的器材,走到了勐古最大的东方饭店,光明正大地用德国护照登记了一个房间,然后扔下一把钞票,在服务生敬畏的目光中关上了豪华套房的大门。我是以观光投资者的身份进入缅甸的,从仰光一路溜达来并不着急。站在顶楼的房间内,我俯视着周围的建筑。这里就像一个中型乡镇一样,远处的山岭上驻扎着“同盟军”的军队,从规模上看并不大,很难想象里面有近万军人。屠夫和巴克当初就为这个叫李的家伙训练过军队,所以对这里的情况很了解。 用反监视探测器把整个房间扫描一遍确定安全后,我在房门和窗台等入口放上监视和警戒设备,然后打开了随身携带的箱子。里面不是衣物,而是全套的电子设备,这全是天才友情赞助的。打开三台小型超级电脑,拿出铱星手机连上线,将胸前的士兵牌在电脑的红外扫描口上一刷,输入密码和指纹后,电脑才正常启动。通过近地轨道上转动的66颗卫星,我轻松地和天才的实验室连上网。依靠天才的技术支持,我可以适时地通过美国在天上运行的数百颗军事卫星看到军营中的任何风吹草动。因为苏联解体,美国的监视卫星全没有了用武之地。应美国政府的要求,现在所有的卫星都对准了世界各地的毒品种植地,所以天才调动他们的卫星也不会被他们发现,用天才的话叫:“在职借用!” 打开另一部终端,我调出了军营的结构图和周围的路线图,然后在窗口架上接收天线,拉出视频线接上卧室的电视,为下一步做准备。准备完毕,我坐在床上,拿起床头电话为自己叫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然后从箱子底部拿出了零散的MK23爱枪和军刀。因为是从正式渠道入关,我并没有带大型武器,只带了一支MK23和一支便于携带的G36C突击步枪。 我刚把枪支组装好藏在衣下,门外的红外警报器就报告有人接近我的房间。从第三台电脑的多画面屏幕的上两格,可以看到走廊里推着餐车的服务生已经接近了房门。 “叮咚!”门铃一响,我走出卧室,关上门,走到客厅,打开房门。服务生推着餐车走进房间,用生硬的英语向我介绍着各种菜色。 “别用英语了,你会说中国话吗?”我用中国话插嘴道。 “当然,当然!我们年轻人都会说中国话。先生,我重新为您介绍菜色。这是香辣铁蟹、鱼粉汤、茶叶沙拉、椰汁鸡捞面、土豆牛肉咖喱、挂糊炸虾、椰汁烩牛肉,都是特色菜!”服务生的中文带有很浓的闽南味儿。 “谢谢!如果没有必要,不要打扰我。”我拿出五美元塞给他。 “是的,先生。”服务生满脸微笑地带上门走了出去。 坐到餐桌前吃完这一顿虽然菜挺多但吃不饱肚子的午饭,我就纳闷儿,缅甸人怎么就吃这么少?根本不够吃嘛! 吃罢叫人撤去餐盘,我关上门,布好警戒,保证只要有人进我房间,我就能通过无线电感知到,然后我拿着一部照相机走上了街头。下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来之前我已经将这里的平面图背得滚瓜烂熟,现在再走一遍只是熟悉一下环境,尤其是闹市区——这是李常来的地方,几乎每星期他都要来这里的大赌场豪赌。 早春一二月间,正是缅甸罂粟花盛开的时节。在近郊的种植地附近一个草棚搭成的集市里,有近百个固定的小百货摊位。集市上垃圾遍地,赶集的人基本已散尽,只剩那么两三拨人围在一起,看不清在买卖什么物品。集市外面围着成群背着M16和中国84S式冲锋枪的民兵,正在相互比较手中的枪支,看到我走来也没有什么表示。 走近一看,是几群人在买卖鸦片。我从没见过鸦片,所以好奇地走过去看。鸦片小贩是一个穿军装的男人,他坐在一把小椅子上,脚边放着一台小天平和一个布包。或蹲或坐围在他身边的估计是卖鸦片的农民。小贩手里拿着一块饼状的鸦片,鸦片有一块方便面那么大。他拿着鸦片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又打开包鸦片的一种浅绿色植物叶子,从中露出了呈黑棕色的鸦片。小贩在天平一边放上鸦片,一边放上子弹,放了十一颗子弹后,等天平平稳,他又放上一颗子弹。 小贩和那个卖鸦片的农民叽叽咕咕地用土话商谈着,只见农民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后小贩从包里拿出一沓百元大钞,竟然全是人民币,数了四张放到农民手里。农民拿着钱,起身走了。 原来不是用鸦片换子弹,子弹不过是用来衡量重量的一个标准,就像秤砣一样。与战争、枪杀、血腥密不可分的子弹,出现在了鸦片交易摊上,一个是暴力的象征,一个是邪恶的代表,二者的结合就像缅甸的社会一样,充满暴力和恐怖。 听他们讨价还价,今天的鸦片行情应该是一拽(三斤三两)5000块。不过看着这些穿着破衣烂衫的农民,我很难将他们和毒品的暴利联系起来。 我一边观察记忆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在比较有用的地方设置无线摄像头。围绕着城镇的是勐古河,河对面就是中国的领土,站在河边,不用望远镜就能看到对面生活的中国人和远处的哨卡。 望着对面一样的山和水,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一种呼唤——无声的呼唤,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迈开双腿涉水过河。 压抑住心中的冲动,我呆呆地看着对面哨卡上飘扬的五星红旗,一种有家不能回的恼怒涌上心头,让我差一点儿捏碎手中的取景器。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我也向着山中越来越深入。我没有穿军装,穿的是运动服,避开三三两两的民兵上了山顶后,我拿出准备好的东西架在树上,对准山对面的军营。这是收集整个军营视频的监视器,我一共设置了四个,从不同的角度观察着军营。天完全黑下来后,在回去的路上,我又飞速地爬到了电线杆上,在电话箱的线路板上装了窃听器。 这时我才算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开始往回走。看着路边低矮的破烂草棚中正在熬稀汤的贫民,实在很感叹这些人的无知。我曾问过他们,知道卖的是什么吗?他们说,卖的是大烟。我问,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吗?他们竟说是治拉肚子的药材(当然也是对的)。这里的人虽然都会种毒制毒,但吸毒的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据说所有毒枭的武装都不许吸毒,一旦发现,当场枪毙,所以从海洛因提炼厂直接买到的白粉,其“出厂价”只是巴黎售价的700分之一。这里的人不吸毒,但正是这些无知的人用难以糊口的价钱把价值数百亿的毒品卖向了全世界。 我沿着砖路回到了饭店,这是镇上最大的饭店,也是最大的赌场。据说是另一个毒枭开的,一到夜晚,这里便开始“娼”盛起来。在缅甸妓女是正当的职业,每个人都有工号。来自各地的有钱人白天在赌场赌博,晚上则驱车来红灯区享乐。绕过无数皮条客“亲切”的手臂,我提着相机回到了房间,白天的服务生又热情地当了回向导,并再一次赚得了五美元。 进了房门,把警戒器打开,我走进卧室,打开电脑。这一次第三个终端上的显示器上列出了十几幅画面,都是我架设的微型监视器。我调好监视器,坐在床上打开电脑,开始记载军营巡逻记录,包括镇上不同地区各时段的人群流量、饭店内的保安措施等。 本来我想扛支枪跑到一个离李3000米内的小山丘后,一枪打爆他的脑袋,然后离开,但天才强烈反对这个计划。因为这里地方小,而且民兵太多,所有的人都是经过训练的武装分子,连小孩子都有枪,一旦毒枭的手下发动搜山,我一个不熟悉环境的外地人不被发现而逃脱的概率非常小。所以他和队长要我动手前先做好功课才行,这就是我现在坐在这里进行全面的侦察和记录的原因。经过几天的观察,我萌生了一个更大胆的计划:我要抓住李,让他亲口下令撤回派到中国的手下。 侦察是非常无聊的,我一连七天待在这间小屋里,除了每天固定要出去逛逛转移一下视线外,其他时间都待在这个房间内做记录。现在我对军营的时间安排估计比不当班的士兵摸得还清楚,对于每天晚上各街区的人流量我也了若指掌。 到处不断地勘察虽然无聊,但也收获了很多有趣的消息。这里川流不息的外乡人除游客外,就是采买毒品和贩运枪支的“生意人”了,这些人中有不少我都脸熟,其中有两个人我认出来了,是在泰勒夫人的酒会上见过的,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他们。显然,他们对毒品的兴趣比一个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分别的亚洲人大得多。 坐在电脑前正发愣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一排小字,我忙注意观看,是天才发来的信息。 “伙计,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我忙问。 “最新消息,与李同地区的大军阀苏拉姆正在大批采购军火,我估计他是想抢李的地盘。也许你能搭个便车方便脱身,要不要我给你联系苏拉姆?”天才的信息传来,让我陷入沉思。 “不用了。我只想知道是什么时候。” “我不是他,我不能决定什么时候开仗。我只能说,你应该清楚3月是个好月份,罂粟正好成熟,如果他想干掉李后还能大赚一笔,就一定会在这个月动手。” “这个月?那可没几天了,我会在月底前动手。” “好吧,我让他关注局势,如何?” “不用了。如果我动了手,他一定会趁火打劫的,还是不要走漏消息为好。” “你说了算!”天才收了线。 对着屏幕上残留的信息,我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是下手的时间了! 刚和天才通过信,街上传来一片喧哗。我好奇地用手指把窗帘掀开一角,站在暗处向下望去。街上来了一排军车,在一群民兵的拥护下,那张熟得不能再熟的脸从车内探了出来——李。 看着近在咫尺的目标,我握紧拳头压下心中扭掉他脑袋的冲动。他点了支雪茄,深吸一口,悠闲地吐了两个烟圈,然后潇洒地走进了饭店的赌场。可算让我逮到你了! 我并没有马上下手的想法,因为那样的话,即使我得手也逃不了。我把刀枪都放在房间里,没带任何武器下了楼,直奔下面的赌场。 进赌场一看,在并不拥挤的人群中,李坐的那一张桌子特别显眼,不是因为他边上成群的保镖,而是因为他桌上堆的筹码足有2000万美元之多,看来这小子是想在这里玩个痛快了。 坐在赌桌前的李很嚣张地笑着,腿上坐着一个性感的小妞,边上还围着一群莺莺燕燕,看来资料上说这家伙是色中饿鬼确实不虚。细细打量李,发现他确实有穿梭花丛的资本,虽然和本地人一样黑黑的,但是他长了一对与众不同的大眼睛,鼻梁细高细高的,一米七的身高,练出来的结实肌肉配上军装,有点儿酷男的意思,只是他看女人时舔嘴唇的习惯看上去很下流。 敢和他坐一张桌子上赌的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这家赌场的负责人坐庄外,只有那些前来收购毒品和武器贩子敢和他说笑。为了不惹人注意,我没有靠近他,只是找了个赌21点的台子坐了下来,手里换了2000块的筹码。我漫不经心地一边赌钱,一边观察我的目标,看着他不知死活地在那里和别人调笑,我冷冷地笑了笑,因为在我眼里他已经是一堆死肉了。 “先生,”一个颤抖的声音传来,唤回了我的神思。 “什么?”我赶快回头看,发现发牌的服务生正满头虚汗地看着我,手中拿着一张纸牌微颤地问道,“你还要牌吗?” 该死!我心中一惊,一不小心露出马脚的话,我就死定了。我看了一眼手中的牌面,是19点,便故意冷笑了一声:“不要了,这一把就够用了!” 我的冷笑吓得对面和我坐对家的家伙赶紧把手里的牌扔了,好像他输定了一样。亮了底牌,我的牌确实是最大点数,又赢了几万块。发牌的服务生后面走来一个中年人,拍了他一下让他让开,自己站到发牌的位置,然后对我笑了笑,说:“先生,看来你很有信心啊!不介意由我来切牌吧?” 我笑了笑,伸手示意没有问题。那个中年人把袖子卷了起来,向大家示意他没有办法藏牌后,又从边上的托盘上拿起一盒没有拆封的扑克牌向大家示意,这是没有用过的牌,然后他撕开标条,熟练地洗起牌来,一时间各种眼花缭乱的洗牌方法引起了一片欢呼声。 我一边鼓掌叫好,一边骂自己,一时没注意竟然连赢了10把,现在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看着中年男子洗好牌,然后开始分牌,我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输,最好把手中的钱都输光,不然可能会引来赌场的报复。虽然以我的眼神完全可以看到最后洗过的牌是什么点数,但在我一直故意放水的情况下,很快我面前的筹码便所剩无几了。 我故作恼怒地一摔牌,收起面前的筹码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临走前偷看了一下庄家脸上得意的笑容,我知道总算混过去了。走出赌场,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出门,绕过门口站岗的卫兵,在经过李的座驾的时候,轻轻地把一个跟踪器贴在了他的车底。 做完这些后,我回到了房间,拿着军装和武器走出了门。我现在的目标很简单,是民兵的军火堆积场。我这一次来并没有带特别多的武器,所以要借别人的设备一用。 天色全黑后,没有夜生活的贫民已经全都入睡了,野外变得寂静而荒凉。站在野地里,我深吸了一口夹杂着罂粟花香的湿气,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像是回到了非洲血与火的雨林一样。我浑身不禁轻颤起来,全身的血液也加速了循环。穿上伪装衣,擦好伪装色,端起G36C突击步枪,枪口的枪油和硝烟味像无情的烈焰一样煮沸了我的激情。 我握紧枪管,朝着丛林深处的军火堆积场悄悄摸了过去。因为有卫星图片和一个星期的摸底,我根本没有走弯路,很快便找到了堆积场所在的山谷。这里并不是李的军营,而是当地部落自己的武装设备库。据天才的情报,这里的部落首领刚从美国军火商那里买了一批武器,武器清单都被天才搞到了,里面正好有我想要的几样东西。 堆放军火的仓库外有六个拿着M16的民兵,在昏黄的灯光下正在教授几个儿童兵使用GAU 5A(M16的一种短卡宾枪)和AK74。我并不想伤人,因为这时候如果把他们干掉了,明天早上就不只是毒枭武装找我算账了。我绕过正面聚在一起的人群,向仓库的后面摸去。 半人高的野草、浓密的树丛加上我身上的伪装衣,没有人察觉到我在接近。仓库后面有两个人在那里吸着烟交谈。我慢慢地接近,轻轻地伸手扒开面前的野草,看着前方五米处的两个哨兵,心里开始盘算着怎样才能不惊动正门的人,又能摆平这两个家伙。 缅甸人的个头都很矮,长到一米七就算高个儿了,我面前这两个显然算不上大汉。悄无声息地干掉他们并不难,但要只放倒而不伤人命就有点儿难度了。我悄悄地从衣袋中拿出一根小棍,这是天才给我们造的电棒,以免我们在大街上和人打架一拳把人打死。 我把电压调好,趁他们背过身面对火的时候慢慢地接近,在离两人只有一米远的时候突然一蹬地,左手一把捏住一个哨兵的嘴一摇,卸掉了他的下巴,并捏住了他的喉咙,另一只手同时按动按钮,把冒着蓝光的电棒捅在另外一个人的耳后。手中的哨兵一惊,张着嘴要叫喊却发现出不了声。这时我手中的电棒已经收了回来,在他的脖子上也来了一下,他一阵抽搐后软绵绵地倒在了我的怀里,另一个士兵倒下时也被我伸出的脚垫了一下而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 轻轻地把两个士兵摆正放好,拿出枪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发觉后,我才打开后窗户,轻轻地钻了进去。其实这个仓库本就是一座比较大的破庙,现在里面没有了佛像,倒是摆满了杀人的武器。看着地上五花八门的武器,我一时无处下手。他们竟然把AK和M16的子弹堆在一起,把迫击炮和火箭筒混为一谈。我找了半天,才找到我想要的M18A1反步兵地雷和M21重型防坦克地雷。 听着正门外传来的说笑声,我小心翼翼地背着装满爆炸物和弹药的背包跳出窗口,心虚地狂奔而去,跑出数里远后,我才舒了口气。我很奇怪自己的反应,其实就算被发现,我也有把握把他们全杀光,可是我竟然心虚得直冒汗,看来小偷这个职业确实比较考验一个人的脸皮有多厚啊。 看了一下手表,现在刚晚上12点。从GPS系统上可以看到李的座车还停在赌场外,我仍有充足的时间布置一切。校正一下方位,我背着沉重的背包向军营方向走去。因为现在的穿着,所以我只能在丛林中前进。夜色越来越浓,丛林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有几次碰到正在树林中幽会的情侣,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在非战区潜行的感觉很奇怪,寂静而平和的环境丝毫察觉不到混乱,我却在一步一步制造危险。因为接下来我要做的便是制造战乱,从中得利,这让我有了战争制造者的觉悟。 我沿着勘察好的路线接近了李的大本营,已经熄灯的军营黑乎乎的,看上去很平静,和中间灯火通明的豪宅一起,就像一条沉默的巨蟒环绕着一颗耀眼的宝石一样。 站在军营外的山丘上核对时间,再过10分钟就该换岗了,这时候的防卫是最松懈的。 果然,到了换班的时候,站岗的士兵都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休息,可是该来替班的士兵还在熟睡中。一时间军营四周传来了一片咒骂声,营房处也传来了叫班的哨声。 在接近门口的进出要道上布下大量地雷后,我掏出步枪,在枪口装上发射器,拿出十几个圆球放进去,向着军营中堆放汽油和弹药的地方射了几颗,又向军营中乱射了几颗。这不是炸弹,而是一种牵绊式地雷,一旦落地便会自动伸出六只绊脚,任何一只脚被触动便会引发爆炸。但天才做的是小型的,威力不大,只能用来扰敌。 听到我这里传出的破空声,几个哨兵吆喝了一声,端着枪向这边摸来。我的目的不是他们,所以我没有和他们纠缠便悄悄撤退了。没想到,这几个家伙还不依不饶,在后面像群狗一样跟了过来。 “妈的!你们爱跟,就让你们跟到鬼门关。”我装上消音器,在我前进的路上设下反步兵地雷等着他们,然后按原路返回,爬到了最粗的一棵树上。 不一会儿,树下传来了拨动草叶的声音。我握住枪紧张地向下望去,十几条黑影分成两个搜索队形走了过来。我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地僵在那里,地上的黑影似乎发现了什么,四下张望着竟不肯前进了。看着围在树下攒动的人头,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如果这时候他们一抬头发现我,只要一动手指就能把我打成马蜂窝。在最危险的时候不能做出反应是件极痛苦的事,更痛苦的是这种情况是狙击手司空见惯的。 “如果这一次不死,我他妈的一定要转成强攻手!”我在心中不停地许愿,这已经成了我减轻压力的一种方法,但每一次都没有兑现。尽管如此痛苦,但当累积的愤怒和压抑随着射入目标的子弹一起爆发时,所带来的宣泄的快感之强烈是任何位置都无法给予的! 正当我紧张地盯着地上的人群时,突然树上几条头发丝一样的东西正掉在我脸上,吓了我一跳。“旱蚂蟥!”我一下子就意识到这是热带森林中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吸血鬼——旱蚂蟥。只要一闻到人的气味,这可恶的软体动物便兴奋起来,从地面爬上来,倒挂在树上,吸盘式的嘴紧贴你的皮肉,贪婪地吸食你的血液。被这东西咬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痛,可是有一条蚂蟥正好咬在我鼻头上,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它扭动的身体从米粒大小涨到拇指粗挂在我的鼻子上。不一会儿,我就感觉有好几条东西沉沉地挂在脸上。你明知道有东西在咬你,吸你的血,甚至在向你的肉里钻,可就是不痛不痒,这种感觉比看到一头张嘴露牙的猛兽还可怕。我好几次都想伸出手把脸上的吸血鬼给拍下来,可是树下敌人走动的声音提醒我,现在不能有任何声响,否则,子弹放血的速度可比蚂蟥快多了。 “吸吧,吸吧!吸几口又死不了!”我一边出汗,一边拼命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一会儿,被蚂蟥叮咬的部位开始发痒,我反倒感觉好一些,至少我知道现在都有哪些部位被蚂蟥咬了,那种茫然无知的恐惧慢慢地消退了。 不一会儿,地上的人影也发现自己被蚂蟥咬了,一边拍打身体,一边叫骂着向前跑去。刚跑出不到50米便触动了我设的M18A1反步兵地雷,一声巨响,数千飞散的破片瞬间把他们撕碎。我在树上也同时开火,只三两枪,地上的十几号人便全成了烂肉。 我拼命地压住跳离这棵“吸血鬼之树”的欲望,继续蹲在树上无声地扫视着地上的尸堆,以便确定没有活口。对着几个还在抽动的肉体开了几枪后,我才跳下树。一落地第一件事便是使劲儿给自己一耳光,把脸上挂着的数条旱蚂蟥拍了下来,其中一条蜷在我手掌上丑陋地蠕动着。我咬着牙用坚硬的指甲撕扯它肿胀的身体,看着它在我手指间徒劳地翻卷伸缩,噗的一声迸裂,浓稠的血浆四溢,我仍不停地一下下、一点点地把它碎尸万段。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确认这种恶心的东西已经离开了我的身体。 甩掉手上的碎肉,我又在脖子里摸了摸,确定没有东西叮在上面后才舒了口气。 退掉空弹匣,换上新梭子,我从口袋里掏出偷来的同规格M16子弹,边走边一颗颗地压入弹匣。路过成堆的尸体时,我用脚挑了挑其中几具尸体,冷笑道:“不自量力!”然后,扛着背包向我的既定伏击地点走去。 我一边走,一边骂道:“一个人干事就是麻烦,什么都要想到。还是有个帮手方便!” 第四十六章 意外回国 第四十六章 意外回国 把身上所有的地雷都埋好后,我趴在李回军营必经的道路旁的草丛中等着。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两点了。刚才小搞的那一下,不久就会惊动军营中的人,他们会通知李的,而我只要守在这里等他自投罗网就行了。 打开手中的GPS系统,看着上面标示的李的车队,耳机中传来的是从电话接线盒处窃听来的信息,我无聊地待在布满旱蚂蟥的草丛中忍受着无边的苦难。身边虽撒满了驱虫粉,但仍有大量的毒蚊子和旱蚂蟥前仆后继地向我扑来。我只能扎紧衣服的所有开口,在脸上涂满驱蚁的迷彩,其余能做的只有忍耐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眼看马上就要到四点半了,李那边还没有动静,而这边我已经被咬得满脸包了。就在我以为李不会来了的时候,军营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我爬起来,向军营方向望去。那边的天空一片火红,看来不是炸了油库就是炸了弹药库,这个动静不用电话通知,我想李也应该知道出事了。 果然,不一会儿,GPS里就显示出李的车队朝着我这个方向过来了。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我高兴地叫了起来。 看着GPS系统中一步步地接近伏击点的车队,我这才感觉到狙击手做功课的好处——有种一切尽在我掌握中的感觉。不过,伏击的刺激感大打折扣,这就叫有得必有失吧。 不一会儿,军营的方向又发生了两次大爆炸和几次小规模的爆炸,看来营中的人员乱跑时碰到了我布的“蜘蛛”雷,或者想出营的车辆碰到了我埋在路旁的反坦克地雷。这足以让军营中的所有人都不敢再乱动了,也消除了我的后顾之忧。 正当我以为计划的第一步成功时,远处的道路上转过几道车灯,李来了! 我马上拉枪上膛,做好战斗准备,并拿出地雷感应控制器,准备施行伏击。我的地雷埋设很简单,按照面前的峡谷式地形把地雷设成了直筒形,最后面的是一颗碰触式的M21重型防坦克地雷,向前依次是四颗M18A1反步兵地雷,最前面一颗M21重型地雷设成了感应式引爆,这样可以让车队最前面的车辆通过。 如我所料,车队没有任何察觉地冲进了我设的雷区。打头的军车撞上雷区最后面的一颗M21重型反坦克地雷,一下子便被炸飞起两米多高,翻着跟头栽在了道路正中,把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后面的五辆军车全被堵在了低凹的坡道里,最后的运兵卡车刚刹住车准备倒车的时候,我按下了手中的感应控制器,原本埋在最前面被车队绕过的M21重型反坦克地雷,瞬间将大卡车掀了个底朝天,连带上面的十几名士兵一起被炸成了肉泥。 “掐头去尾!”我嘴里轻轻地念道,“出来吧,出来吧!” 果然,遇到这种情况,没有任何人能再稳坐车中,车内的人马上就全都跳了下来,靠着车做掩护开始向四周乱扫射,只有李还坐在他的防弹悍马中不肯下来。 “太好了!一切按预定发展,我猜,你这个家伙就不会从你的防弹棺材中出来。”我一边低声骂着李,一边接好M18A1的点火机的电线,等所有的民兵都下了车,我压下了扳手。呈扇面形的钢珠从车队两侧横扫了所有空间,我能清楚地看到躲在车边的民兵被钢珠炸成了漏斗。 “完美的伏击!”我扔掉手中的点火机,拿起手边的G36C步枪,悄悄地向车队摸去。刚走了没两步,李的悍马军车的门突然打开了,里面的士兵跌跌撞撞地摔下车来。 我举起枪,在他们发现我之前迅速扣动扳机干掉了其中三个。只剩下李一个人没有死,他慌张地四下张望,发现我后,急忙端枪准备射击,被我一枪击中右肩打倒在地,手里的M11冲锋枪摔出老远。他挣扎着坐起来去拾车边的AK,我赶紧冲上去一脚踢在他的脸上,将他踢出一米多远,他昏死过去。 把周围的枪全下了子弹,我开始搜索所有幸存者。有几个被炸得浑身是血的民兵看到我走过来,伸出手睁大眼恳求我放过他们。那种眼神有种魔力,让人无比揪心。 “可惜我们是敌人!”我趁心还没有软下来之前扣动了扳机,将所有还没断气的民兵送入了地狱。 收拾完残局,确定没有人能打扰我以后,我端着枪走回到李的身边。走到他近前,我刚想俯下身,原来直挺挺躺在地上的李突然挺身坐起,手里多出一把刀子冲我扎了过来。我心中一惊,来不及细想,忙用手中的步枪一挡刀子,腾出右手照他脸上就是一拳。原以为这一拳就可以把他打倒,谁知他竟然又挺直了挥动刀子向我咽喉扎来。我一退步险险让过刀尖,伸手抓住他持刀的右手使劲儿地一掐,只听咔嚓一声,他的腕子被掰断了。 我踢飞掉在地上的刀子,扬起左手中的步枪照他脸上使劲儿地砸了一记,当场就把他砸得满脸开花仰面倒下了。为了避免他又爬起来和我拼命,我对着他的腿又开了一枪。一声惨叫后,他再也不乱动,乖乖地躺在地上了。 “李,你好!我叫刑天。想必你听说过!”我看他不再抱着腿翻滚了,才开口说道。 “刑天?原来是你这个小杂种!老子一定要……一定要……”李抽着冷气,从牙缝里挤出几句底气不足的狠话。 “一定要什么?”满脸的大包又痛又痒,我的心情极其不好,抬脚踩在他的伤口上使劲儿来了一下。 “啊!”李痛得直抽搐,抱着大腿都直不起腰了。 “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吧!我有钱,我给你钱……”他拿出一本银行本票摇晃着塞了过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李也明白。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抹了一把脸上酸痒的肿包流出的黄水,我用枪口点了点他的脸,说道。 “不知道!我又没有得罪你!”李把一切推得一干二净。 “是吗?那你看看这几个人是谁!”我把天才给我的照片扔到了他的面前。李只扫了一眼就认出了里面的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迟早会给我招来麻烦!”李一脸被冤枉的表情对着我大叫,“不是我的人,他们是我小舅子杨的亲信,他们说要为杨报仇……他们不是我派的!我告诉他们惹不起狼群的,哪怕只是一个成员……” “他们听你的命令吗?”我懒得听他啰唆,掏出身上的手机,说道,“给他们下命令,让他们都回来!” “他们不是我的手下,也不听我的命令,这件事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李不敢接电话,生怕和这件事扯上关系,“他们只听杨和他的命令!他叫尼索,是杨的把兄弟。他为了杨的死,忙了一年才查到你头上,聚了人就到中国去了……”李指着照片上一个长小胡子的家伙。 “Fuck!Shit!Son of a bitch!Damn……”我气得把会说的所有脏话都骂了一遍,没想到费了这么大劲儿竟然什么用也没有。我一边骂,一边在李身旁来回走动。李吓得哆哆嗦嗦地看着我,不敢吭声。 强压下胸中的怒气,我蹲下身,恶狠狠地盯着李问道:“那个……那个……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不是你下的命令,你也没办法管,是吗?” “是啊,是啊!这事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李抢过话头喊道。 “那我他妈的留着你还有什么用!”我恼怒地掏出手枪对准他的脸袋就是一枪。 “啊!啊!”我拿着枪对着夜空大叫起来。真他妈的!白跑一趟!我恨恨地拾起沾满李的脑浆的照片,重新塞回衣袋内,扭头准备离开。谁知我刚走出两步,突然听到边上的悍马车里一阵响动。“有人!”我心中一惊,端着枪对着车内大叫道:“出来!听到没?出来!再不出来,我就炸死你们!” “别开枪!别开枪……”一阵女声传来,两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从车座下面钻了出来,拼命地拉扯着破烂的衣服,想遮住泄露的春光。 “下来!”我一边说,一边在心中骂自己,“刑天,你太大意了!这次只是两个妓女,要是躲着个拿枪的家伙,你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两个女人用我听不懂的缅甸语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听得我直皱眉。 “你们会说汉语吗?”我用枪指着其中一个女人问道。 “会!不要杀我们!”那个女人战战兢兢地说道。 “那你们听得懂我们刚才说了什么,对吗?”我说道。杀人灭口的主意已经在我心中打定了。 “不,不!我们没有听懂,我们不明白!”两个女人都是八面玲珑的角色,一下就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了,“不要杀我们,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我们可以让你快乐……” 两个女人一边乞求,一边脱光衣服,想用性感的身体换回一线生机。在看到我眼中没有任何软化的迹象后,其中一个女人突然把身边的“姐妹”猛推向我,尖叫着转头就跑。 我推开扑过来的女人,对着赤身裸体狂奔的女人就是一梭子。刺目的火光中,女人光滑如玉的后背上,瞬间被开出了一排血洞。她一声不响地直接摔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一动不动了。 一阵臭气传来,我低头看着身边大小便失禁、捂着脸惨叫的女人,举着的枪口迟迟无法扣动扳机。除了在利比里亚误杀的那个母亲,我从没有杀过女人。从小父母就教育我: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和女人计较,更不能打女人……这已经是我所剩无几的良知了。 “你不应该听到我们的谈话,更不应该会汉语!”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说道。说完,我咬咬牙把心一横扣动了扳机,带着硝烟跳出枪膛的弹壳掉在了溅满女人鲜血和秽物的草地上。 扭过头,没敢看女人残缺的尸体,我背着枪快步逃离了这个屠宰场。 已经走出很远,我的鼻孔中还充塞着血腥气、火药味和人肉烧焦的气味。我捏了捏鼻子,却怎么也赶不走这股残忍的味道。我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所有的气味都吸入了肺部,顺着血液流遍了全身,已经沸腾的良知瞬间被冻结,全身一阵寒冷,眼前的世界也简单清晰起来。 “铁血的世界一切都这么简单……”我默默地在心中念道。 穿过布满蚂蟥的草谷,我绕近路冲回了镇内。由于军营爆炸,镇上很多听到响动的人都爬起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我换好衣服,提着背包翻墙悄悄地溜进了饭店的后院。 回到房间,我把背包扔到地上,洗脸刷牙,下楼吃早饭,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我坐在二楼的窗口向下望着。过了几个小时,街上开始乱作一团,大批军人冲上街头开始抓人,可是还没等到他们搜到我所住的饭店,远处便传来了炮声。依我的判断,应该是苏拉姆得到了李被暗杀的消息,开始攻打李的地盘了。 听着阵阵的炮声,看着四处冲出的军人,我越想越不甘心,妈的!跑缅甸一趟,费了半天劲儿,竟然什么也没搞成,还给他人做了嫁衣裳。气死我了!转过身,抓着身边的东西正想砸上一通发泄一番的时候,意外看到军衣包里的一本票据。我好奇地翻出来看了一眼,这是瑞士第一大银行UBS(瑞士联合银行)的本票,只要写上数字,就可以提钱。我什么时候把这东西塞进兜里的? 拿着这些纸,我知道这就是无数的金钱,可是现在我对这个根本提不起兴趣。家里的问题没有解决,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安心。按李所说,那个尼索是杨的忠诚手下,这件事不是我躲着不回家就能解决得了的,看来非得回家一趟了。 我心烦意乱地把那沓本票塞进背包后,快速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因为我知道苏拉姆的勐古保卫军马上就要杀到小镇上来了,到时候再想走就难了。出了饭店,钻进一辆出租车,我刚要关上门,一个人影慌张地冲了进来。我不假思索地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下意识地掏出手枪顶住他的腹部。 “放轻松,放轻松!伙计!”那个人举着双手并不紧张地叫道,“小心走火!” 我抬起头仔细看了一眼这个家伙,有点儿意外地发现我认识他,他是俄罗斯黑帮头目胡克的亲信手下,叫什么夫。 “你不认识我了?在泰勒夫人的宴会上,香槟、鱼子酱、美女,这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他关上车门后,对着我笑了笑。 “胡克!”我想了想,觉得没有什么危险,又不好意思把他赶下车,只好收起枪。 “对,对!我的朋友!我就是胡克的兄弟!”他热情地给我来了个俄罗斯式的拥抱,据说这种拥抱搂的力气越大越表示他对你的尊重,不知道他对我有多尊重,但我已经有点儿受不了了。 “谢谢,谢谢!”我推开他,示意司机开车,“到仰光去!”然后扭过头,对仍搂着我肩膀的俄国大汉说道:“我叫刑天,我记得你叫什么夫来着?” “我叫阿历克山大·阿历克山特洛维奇·多普尔甘格夫,我的朋友!”他笑着把一长串名字塞进我的脑中。 “阿历克山大·阿历克……山特洛维奇·多普……尔甘格夫。”我费了半天劲儿才把他的名字拼正确,“你要到哪儿去?还有,你有没有短一点儿的名字?” “当然,我的朋友都叫我多普尔甘格夫。”他给了我一个“短”名字,“我到哪儿都行,只要离开这个地区。勐古保卫军和同盟军就要打起来了,我可不想当炮灰,你要知道,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 “那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司机开快点儿离开这里。 过了一会儿,多普尔甘格夫就忍受不了车内的沉闷气氛,开始没话找话:“刑天,你不是在狼群吗?怎么跑这里来了?难道狼群也开始卖‘面’了?” “不是的,上次我们在这里帮了点儿忙,我来收债的!”我打了个马虎眼,“你呢?你来干什么?” “我是来‘卖铁’的!”多普尔甘格夫挥挥手说道。我知道,“卖铁”就是卖军火的意思。 “玩得高兴吗?”我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只好敷衍他。 “那当然了,这里虽然穷了点儿,不过女人真不错,尤其是‘雏’特别爽,你找了没有?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多普尔甘格夫热情地给我讲起他昨天晚上是多么勇猛地“鏖战”一晚连御四女,讲得唾沫星乱飞,溅得我满脸都是。 就在他问到昨天晚上我玩得如何的时候,司机突然停了下来。我抬头一看,前面路口设置了一道路障,荷枪实弹的军人正在检查过往的车辆,路边的树林里蹲了一排外国人和游客。 “掉头!”我和多普尔甘格夫同时叫道。我们俩相视一笑,因为我们都知道对方有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想被发现,至少我能肯定他的“铁”不是卖给了苏拉姆。 司机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们一眼,掉转车头又向来时的路开去。这时路上的逃难人流已经越来越多了,无数背包携子的难民把道路堵得严严实实,汽车跑起来像乌龟爬一样。 见此情形,一旁的多普尔甘格夫急得直拍大腿,嘴里嚷嚷道:“快!赶快!过一会儿这条路就该堵死了!” “向勐古河开!”我拍了拍司机的肩,说道。 “往那儿开干什么?”多普尔甘格夫惊讶地说道,“那里是中国和缅甸的边境线,有守军的!” 我拿出身上携带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身份证晃了晃,说道:“我回国!” “那我呢?我可没带中国护照!”多普尔甘格夫从口袋中拿出一沓护照,翻了翻,最后肯定地点点头,“嗯,没有,没带中国护照!” “没关系,中国政府不会拒绝难民避难的。”我安慰他,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是不是会接受他入境,反正到了中国边境线,我能入境就行了,管他死活。 看了看路上拥挤的难民,多普尔甘格夫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同意我的方案。离开主干道没多远,便开始不断有炮弹落在道路两旁,爆炸卷起的气浪把汽车掀得前仰后合。风挡玻璃被飞散的弹片和石头碎块砸得粉碎,一股温热呛人的火药味冲进了车内。司机吓得瘫在方向盘上,不敢动弹了。 我打开车门,把司机扔到副驾驶座上,打着火,自己开车在炮火中穿梭。我从没有真正在炮袭下驾驶的经验,不过在部队受过的教育派上了用场,这时候凭着这些知识判断,我才绕过根据弹坑推测出的炮弹落点,一路飞驰奔向中国边境。 一路上我们碰到大量四处逃散的同盟军散兵,他们示意我们停车,被拒后纷纷向我们开枪。威力强大的步枪弹把车体打成了铁网,有两发子弹打在了司机的屁股和胳膊上,痛得他鬼哭狼嚎地翻滚起来。狭小的空间经不住他的折腾,两三次被他碰到方向盘,差点儿让我把握不好方向撞到树上。直到多普尔甘格夫从后面把他从前排拎到后座上,车子才又重新走上了直线。 在炮火的欢送下,车子颠簸着驶到了勐古河岸边。司机也不敢要车子了,一瘸一拐地跟我们一起向界河跑去。界河对面的山坡上站满了中国的边民,他们有的用望远镜,有的用肉眼观看战斗。当我们跑过河的时候,并没有遭到边境军队的拦截,军队只是架了几挺机枪,不让难民向后面的芒海镇扩散而已。 我们和缅甸的难民一起被聚集在山坡上,等待中国军队的检查。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激烈的枪声,从上而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三三两两的同盟军士兵正被保卫军追杀,如同在打猎一般,这里倒下一个,那里倒下两个。许多逃出树林的士兵拼命想通过界河跑到中国这一边躲避,但都被追上来的保卫军用机枪打死在界河中间和石滩上,血水把整条河都染红了。还有一些士兵看情形不对,便纷纷跪在地上举枪投降。但保卫军并没有饶了他们,而是一一开枪,将他们打倒在地上后又用刺刀猛戳,一个不剩,全部杀死。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些皮肤黝黑的士兵看起来年龄都很小,许多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还没有枪高,却能欢叫着把降兵的肚皮挑开后再踩上几脚。 听着背后一阵阵的惊叫和哭喊声,我和多普尔甘格夫则像没事人一样饶有兴致地观看着对面上演的“戏剧”,不时还调笑两声,惹得边上的平民像看怪物一样盯着我们瞧了好久。 直到半夜,中国政府的命令才下来,难民被允许进入中国的芒海镇避难。我们顺着人流一起来到这个边陲小镇,我用在勐古换来的人民币请多普尔甘格夫大吃了一顿,虽然菜色并不丰盛,但多普尔甘格夫吃得津津有味。 因为身份敏感,我们两个都没有喝酒,吃过饭,早早地找了家旅店睡下了。这次行动可以说是无惊无险,而且没有收获,我真有种浪费生命的感觉。 听着山那边隐约传来的炮声,我握着枪和衣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耳边就传来被我杀死的女人的哭叫声,连鼻子里都似乎又闻到了夹杂着人肉烧焦味道的血腥气。瞪着眼一直到了凌晨四五点,我才慢慢地有了点儿睡意,闭上眼睡了没一会儿,耳边传来了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我强迫自己睁开重若千斤的眼皮,一个挺身从床上蹿了起来,一跨步冲到门后,举着枪对准慢慢推开的门缝。 过了一会儿,一只瘦弱的脚伸进了我的房间。我搭眼一看就知道是个小孩子,在他把细小的脑袋探进来四下张望的时候,我一伸手捏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拎进了屋。看着这个被我掐得说不出话的小生命,我也不想说什么,只是拿出几块钱塞进他的口袋,又把他扔了出去。 经小偷一闹,再坐回床上,我又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实在无聊,我只好在屋里做起了俯卧撑锻炼身体。到多普尔甘格夫起床来敲我的房门的时候,我身下的地板上已经有了一个人形的汗印。 离开逃难的缅甸人群,坐在城镇的小酒馆里,听着熟悉的云南话,我才有了回到家的感觉。端起手里的酒杯,吞下一口红星二锅头,熟悉的辛辣味冲进鼻腔,吐出一口自胃里翻上来的火热的酒气,我喃喃地说道:“回家了!” “你多长时间没回家了?”多普尔甘格夫在边上奇怪地问道。 “差一个月就满一年了!”我回想起这一年来的生活,已如死水般的心又翻起了波涛。我忙又倒了一杯酒吞下,火辣的感觉没有压下纷乱如麻的思绪,反而如烈火浇油一样烧起来。酒入愁肠愁更愁呀! “没多久呀!”多普尔甘格夫不明白我的神色怎么这么奇怪。 “是啊,没多久!”我像个迟暮老人一样叹了口气。 多普尔甘格夫看我没心思说话,便也闭了嘴。我们两个一声不吭地喝了两瓶多白酒,难得的是我竟然没有醉! “多普尔甘格夫,我没空陪你了,我还有点儿事。今天就和你告别了,喝了这杯,我就走了!”我用酒瓶里最后一点儿白酒将两只杯子斟满,举起杯子说道,“认识你很高兴!” 说完,我一口喝干杯中的液体,对他亮了亮杯子。多普尔甘格夫也有所觉察,知道我有什么急事要办,便也没有勉强,同样喝干了杯中的酒,说道:“好啊,有空到俄罗斯找我玩啊。你知道我们的联系方法,我就不耽误你的事了。再见吧,朋友!” 我笑了笑,提着箱子走出了酒馆,直奔镇口通向内陆的检查站。因为把枪都送给了多普尔甘格夫,在我亮出中国的身份证,经过边防精细的检查确定我不是毒品走私贩后,我便被放行了。 走过警戒线的一刹那,我有一种跨入另一个世界的感觉,仿佛穿过了一层看不到的膜,把我和背后炮声轰鸣的世界隔开了。扑面而来的是一片安详! 第四十七章 门前狗 第四十七章 门前狗 我仰面朝天闭着眼享受着这种奇怪的感觉,直到背后传来脚步声,有人靠过来推了我一把,我才从痴迷中醒转过来。 “还不走,待在这儿干什么?快走吧,这里危险!”我扭头看着推了我一把没推动的解放军士兵,他的神情中写满了关心和责备,还有一丝意外。 “我这就走!”我盯着面前这个只有一米六五左右高的单薄男子,擦得锃亮的81式自动步枪挂在胸前,看上去反而将他衬得更加瘦小,利落的平头都能看到青色的头皮,一口的白牙笑起来很精神,身上的军装挺脏的,脚下的一双解放鞋也满是泥土,扎紧的裤腿处可以看到裸露的脚脖子被锋利的野草划出的血痕。 “那就快点儿,没事往这儿跑什么?内地多太平啊……”小兵哥数落我两句,扭过头向哨卡走去。矮小的背影看上去不知为什么给我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就在我正为这没来由的安全感纳闷儿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洪亮的口号声。 “下车,快!快!立正!跑步——走!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阵整齐的吼声后面是齐刷刷的脚步声,数百双脚丫踏在地上,震得路边的小树乱晃。一大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在连长的带领下从我身边跑过,整齐划一的步伐和口号显示出过硬的军事素质。 “瞧!是我们的军队。估计是来保护咱们的,看来是没什么事了,要不咱俩不要回去了,留下来看看热闹吧,不是天天都能看到打仗的!”背后一对旅游的小情侣正在窃窃私语。 “别看了,枪林弹雨的多危险啊!”文弱的男人拉着恋人的袖子说道。 “怕什么?我们有自己的军队保护,谁敢动我们一根汗毛?看你那熊样儿!走!跟我回去。”英气十足的少女拉着书生跟在军队后面,又向炮声隆隆的镇内走去。前面聚集在公路上想逃难的成群的难民和中国公民看到中国军队,都欢呼着掉转头顺着来时的路向家中走去。 一时间,公路上人声鼎沸。 “我们的军队来了!” “中国军队来了!” “不用怕了!咱的兵来了!” “这下可放心了!” 看着一脸满足的军人从我面前跑过,我脑海里思潮起伏,一股酸水涌上心头。这才是军人!同样是战争机器,他们有崇高的使命,有军人的尊严,有战士的荣誉。最重要的是他们有可以守护的珍宝——他们的同胞!看着身上同样的弹疤和创伤,他们身上的是男子汉的勋章,而我拥有的是残忍的文饰。 满怀嫉妒地看着军队在民众的欢拥下消失在镇内,我自卑地叹了口气。我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战争的意义对我来说到底是什么?这个我一直在思索的问题又浮上心头。算了!不想了,生存,生存是最重要的!我拼命说服自己压下这些没有答案的思绪,拎着箱子向山脚下的小汽车站走去。 “队长,我是刑天,我在中国。李的事已经弄明白了,那几个人不是他的手下,缅甸开战把我逼到中国境内了。我想顺路回家看看,原定这个月底回去,估计是无法实现了。”我在等车的时候拨通了队长的电话。 “刑天……你要是真的想回去的话,就回家看看吧。小猫他们就在你们家那里,你可以和他们联系。你要小心,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队长有点儿结巴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我知道队长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说不出口。 “你说吧,队长,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禁攥紧了手中箱子的提手。 “一个是你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中国公民了,有些比较天真的想法一定要丢弃。”队长比较隐晦地暗示我,不要太相信中国政府不会对我下手。 “我明白了,队长。”我心中抽痛地说道。 “第二是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一定找骑士、小猫他们,知道吗?”队长的第二个嘱咐我就弄不清是什么意思了。 “知道了,队长。”我挂了电话,在心里琢磨起队长的话,什么叫我觉得不对劲儿?难道说他们已经得到消息,中国政府要对我下手,又知道我对祖国的一片深情,怕我伤心而不敢告诉我,还是有别的原因?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通往大城镇的小巴士到站了。我压下心中的疑问,艰难地挤上车,站在人满为患的车厢内,在一片汗臭气中离开了边境,向内陆进发。 站在火车站的月台上,绕过面前疯狂地往火车上挤的人群,我把手中的卧铺票递给列车员。年轻的乘务小姐谨慎地扫视了我几遍,然后又和站台上的警察小声地嘀咕了几句。我听力好,站在远处很容易就能听到那个乘务小姐说:“你看,这个家伙肯定不是一般人,估计是西南边过来的,你要不要查查他?” “好,我看看!”那个警察走过来,围着我转了一圈,盯着我脖子上的刀疤和脸上的弹痕看了一会儿,又习惯性地向我的手指看了一眼,然后面色突然一变,向我背后招呼了一声。 我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压力。“一、二、三、四!”我在心中默数着。凭着战场上养成的敏锐直觉,我清楚地感受到有六个人、一只狗正快速地向我跑来。看来这些是缉毒警,八成是把我当成走私毒品的了。 “什么事,队长?”背后传来一阵询问声,六个警察、一只狗迅速地把我围在中间。 “没事,你们向后让点儿。我有几句话问他!”那个被喊作队长的人拨开人群,走到我的面前。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冷冷地看着他们几个,其实我已经做好了格斗准备,气功已经运上了,但我手里没有枪,如果真打起来,一定会吃亏的。 “刚从山里出来!”那个队长轻轻地在我的箱底摸了一把,把粘在箱底的杂着草汁的湿土抠了出来,然后用手指搓了搓,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我注意到他的语气,根本不是问话,而是肯定句,估计我箱底的土是山区特有的。 “是!”我肯定地答复他。 “做什么工作的?” “自由职业者!” “进山干什么了?” “旅游。”他问一句,我答一句。 “旅游?这里头是什么?”警察队长指着我的箱子问道。 “吃饭的家伙!”我看了一眼边上的警察,他们脸上都是一副“老实点儿”的表情。 “打开给我们看看!” “为什么?” “因为我怀疑你藏毒、走私!”警察队长对我的态度很不满意,声音立刻就高了八度。 “凭什么?”我心里很不服气。 “就凭你脖子上的刀痕和食指上的茧子,箱子底的裂膜蔓龙胆是缅甸北山上边境线的东西。”警察队长对牵狗的武警示意,那个武警马上把训练过的缉毒犬往我跟前一带,准备让它在我身上闻闻看有没有毒品。 好汉不吃眼前亏,而且我又急着上火车回家,所以也没和他们理论,便把手中的箱子打开,递了过去,然后低头冷冷地看着被牵过来的缉毒犬,看它能玩出什么花样。 闻着狗身上传来的轻微的雄性激素的气味,我不禁想到了那夜在非洲草原上碰到狮群的场面。飞扬的尘土、刺鼻的腐臭、暗夜的眸光、令大地颤抖的拍击、让人丧胆的吼叫,不知不觉中我仿佛回到了那残忍的兽笼旁边,这种感觉顿时令我无比地兴奋。 那只狗还没走到我近前,只瞟了我一眼,竟夹着尾巴躲到驯导员的背后,“噢——呜!噢——呜”地低声呻吟着不敢前进。 “哈利,你怎么回事?”驯导员很努力地想把狗拽到我身边,可是那只狗把头贴在地上,怎么也不肯动弹。 “狗就是狗!永远也成不了敢斗虎的狼!”我想起了狼人的一句话,不禁低声说了出来。 “你能什么能?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我的哈利估计是病了。你还以为是怕了你不成?”驯导员用对讲机又调来两只狗,结果还是一样。三只狗聚在一块儿,趴在那里低叫,不肯动弹。几个驯导员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奇怪的场景,边上的其他警察也检查完了我带的东西,只发现了电脑和摄影机。他们当然找不到什么东西,因为其他东西都被我毁掉丢弃了。 警察队长看了看箱子里的电脑和摄影机,命令道:“打开,我看看!”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打开了电脑的电源开关。电脑黑屏一闪,过了五秒后启动起来,进入系统后,显示的全都是摄像及加工软件,打开硬盘管理器,可以看到里面有大量加工好的照片和未加工的图像。这是天才和我定的反误触措施,是为了防止有人不经意中打开电脑发现里面的军事资料而设置的。如果在开机的五秒钟内没有用狼群的士兵牌进行红外确认,就不会提示输入密码、指纹和视网膜确认,而直接切换到其他系统中,这个系统中全部都是无关的图片资料。如果用了狼群的士兵牌确认,就会提示输入密码等程序;如果其中一项出错,便不能进入军用系统;如果连续出错三次,电脑便会自爆。 再三检查确认我没有问题后,那个队长看了一眼边上围观的群众,十分不甘心地将我放行了。不过在我上了车后,他也跟了上来,把我带到一个没人的卧铺车厢,一把将我推坐到床上,指着我的鼻子说:“小子,这次证据不足,没办法办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肯定有问题!你最好乖一点儿!” “我是中国人!这也是我的国家!”我努力地辩解,想让他相信我对中国不可能有恶意。 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那个队长已经推门出去了。我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仍未关上的门,想来想去一股委屈冲上心头,气得把手中的箱子向地上一摔。 “他妈的!浑蛋!”我努不可遏地用拳头使劲儿地捶着床板,把铁架都砸弯了。 “同志,同志!这……这……是……我的床位!”门口有个颤抖的声音传来。我扭头一看,有个小子躲在门外探着头向我小声喊话。 我把双手按在床头喘着粗气,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然后举起双手说道:“好的,好的。我这就走,这就走!” 我提着箱子慢慢地走到自己的包厢,抽出藏在电脑里的军刀放到枕下。我把所有的床位都买下了,因此没有人和我一间包厢,以便我能静静地待着。关了门,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正对着我窗口的警察拿着对讲机向别人报我的位置,顿时一股沉重的失落感就如千斤巨石般压在我的心头。这是怎么回事?很明显他只是个普通警察,却能看出我的经历,不知为什么这并没有让我不安,却让我很沮丧,希望不是任何人都能感觉到我的变化。 车子缓缓地开动了,我躺在床上闭上眼想睡一觉,昨天晚上因为那个小鬼,我根本没合眼。可是我一闭眼就能感觉到边上的车厢内的一举一动,左侧的车厢内有两个男人在胡吹神侃,右侧是一对小情侣在调情,甚至连车底下传动轴的摩擦声,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翻来覆去在床铺上打着滚,我最恨有任务时连日苦熬后又没有战友给你把风,这时候就算没有危险,我也睡不着觉,尤其是在陌生的环境。我趴在那里,心里一直不断地重复:“这里很安全!这里很安全!我要睡着了!我要睡着了!”这样才慢慢地进入睡眠。 “去死吧!” “啊——不要杀我!” “你是畜生!你是畜生!” 刚闭上眼,梦中又准时出现了格斯中校那对血红的眼睛、堆积成山的死尸和聚流成河的血浆,耳边同时响起战场上男人的嘶喊、女人的惨叫。还有战场上见到的各种难以想象的血腥画面:被奸杀的利比里亚女游击队员的双眼,被炸成肉末的尸体上冒着的白烟,趴在母亲尸体上吸奶、被打得稀烂的孩子……像电影一样在我脑中不断地重播。我的鼻子仿佛又闻到了人肉烧熟的焦香!眼前闪现出街头对狙时射中我头盔前看到的枪口,黑色洞口内旋转的膛线像无尽的旋涡,旋涡底是一个包着黄铜的弹头,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随后一阵火花烟起,弹头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我想闪开它,却怎么也无法移动身体,直到感觉它像大锤一样重重地砸在我的头上后,才听到乒的一声枪响……我一激灵从梦中惊起,因为我真切地听到砰的一声,手不由自主地摸到枕头下,抓住了藏在那里的军刀,一个挺身从床上翻起,把刀子横在身前做好了战斗准备。这时我才从睡眠中清醒过来,眼前才开始变得清晰。门依然锁着,车厢内依然空无一人。门外传来了一阵道歉声,听起来刚才的响动是外面过道上的无意碰撞引起的。 我闭上酸涩的眼皮转动一下眼球,然后用力眨眨眼驱走蓦然惊醒带来的不适,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我已经千百次这样从梦中惊醒,一切动作已经成为本能,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发现没有危险后,我收起刀子坐好,熟练地调整好呼吸。 “放轻松!刑天。这里是中国,不是战场!放轻松,放轻松!”我不断地告诉自己。 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我背靠窗口一动也不动地坐了数个小时,也安慰和告诫了自己数个小时,直到车到了昆明这个大站。下了车,我顺着人流出了车站,坐出租车直接到了机场,买了最早一班飞机的票向河南飞去。 再次下了飞机,一样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我却明显能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管它叫亲切。 “到家了!我到家了!”我激动地吸了一口家乡的空气,虽然里面充满了油烟和灰土,但对我来说这比科西嘉岛上清晨的空气更清香。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黄皮肤、黑头发,我激动得见到谁都想上去一把抱住亲上两口。 我迫不及待地穿过出口奔出机场,钻进一辆出租车,大叫道:“碧波园!”大声地报出家门后,我按捺住兴奋的情绪,坐在座位上忍受着司机那不紧不慢的速度。 “家是本地的吧?好长时间没回来了?”司机看我的样子,笑着问道。 “是啊!”我不是很想说话,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 司机看我没有交谈的意思,便也沉默了。过了一个小时,眼前开始出现熟悉的建筑,我再也按捺不住激动之情,使劲儿地用手绞拧着提箱的把手,嘴里不停地念着眼前闪过的建筑的名字。 车子终于停在了我家附近,司机回过头问了一句:“哪个家属院?” 我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车头正对着的院中的一栋家属楼。三楼就是我家,透过窗户,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朝思暮想的母亲正在里面做饭。我几次伸出手想打开车门冲出去,可是每次手指一碰到把手就又像碰到烙铁一样缩了回来。我强压下汹涌的思念之情,因为我看到了我家对面的四楼窗口伸出的观察镜头,那是毒贩!另一道掩饰得更隐秘的窗帘缝后面也闪动着观察镜片反射的光线,那是警察!而更远处没有任何迹象的无人水塔内也藏着一群人,那是国安局!我不能下车,如果被三方中的任何一方看到,都将是一场难解的麻烦。尤其是毒贩,现在如果我露了面,很可能让他们放弃长时间的埋伏跳出来。 “妈的,一群王八蛋!”在心里把这些人骂了无数遍后,我一咬牙对司机说,“到花园!” “到哪儿?不是这里吗?”司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花园。花园酒店!”我满含杀气地重复了一遍,吓得司机赶紧一踩油门掉头向我所说的地址开去。 到了花园酒店,我扔给司机一沓钞票便下了车,直接找到了303室。按狼群的习惯敲门后,骑士打开了门。 “来得挺快啊!刚接了队长的电话,你就到了,看来你小子是心急如焚啊!怎么没有回家,倒跑我这里来了?莫非你近家情怯?” 骑士的中文还不错,据说以前针对中国受过训。 “嗯!门口蹲了一群狗,挡住回家的道了!”我推开骑士进了屋,里面小猫和美女正在看着电视屏幕,看到我来了,都很惊讶地站了起来。 “挺快的啊!”看到我把箱子粗野地扔到床上后,小猫笑道,“天才要是知道你这样扔他的宝贝,会心痛死的!” “管他,去死!”我脱掉上衣,拿起边上的杯子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后说道,“我的家伙呢?” “这么急干什么?”小猫一边说,一边从床下拉出一只箱子,从夹层里拿出一把护卫者7.65毫米口径小型手枪递了过来。 “我不要娘们儿用的东西!”我看了一眼那小得像个烟盒一样的可怜东西,鄙视地摇了摇头。 “呵呵!”骑士在后面笑了笑,递给我一把Five seveN手枪和五个弹匣。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高强度工程塑料和强化陶瓷复合结构的,拉出弹匣一看,子弹也是用强化陶瓷做的。 “你们不会是直接把枪放在身上带进中国的吧?”我知道,这种枪是金属探测器无法检查到的。相应地,价钱也不是一般枪能相比的。 “呵呵,当然了!枪不离身是雇佣兵的第一准则!”骑士又亮了亮身上同样材料做成的GLOCK18手枪。 “长火呢?”我问他自动武器放在哪里。 “最好不要用这些,毕竟这里是中国,会给你家招来麻烦的!”小猫把箱子打开,里面有P90、MP5K、SIG552、G36C等小型自动武器。 我拿起一支SIG552,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因为觉得小猫说得有道理。如果拿了长枪,惊动边上的警察和国安局就不好办了。 “情况怎么样?”我看了一眼屏幕,里面是我家对面的毒贩和警察的观察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警察有四个!毒贩有六个!国安局的,我们没敢靠近,但据观察应该有三个左右!”小猫指着屏幕上的几幅图说道。 “好的,感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我欠你们的人情。”我拍了拍小猫的肩膀,由衷地说道。 “愿意效劳!”骑士幽默地行了个骑士礼,说道。 我拿着手里的枪又重新拆开检查了一下,装好后说道:“今天晚上我就要去抓那几条盯着我家的狗,帮我弄辆车,好吗?” “没问题。”美女拿出一张纸递给我,我一看,是张运输公司的传单。 “这是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物流公司,我们开的。最多的就是集装箱车!”没想到,他们还真的开了家搞运货服务的物流公司。 “嘿嘿,”我残忍地笑了笑,“如果你的客户知道你们的车子是用来装死人的,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找你们托运货物。” 第四十八章 安全 第四十八章 安全 拿着枪走在自己家周围的感觉很奇怪,有种夹杂着刺激的心虚。现在是凌晨两点,我和小猫两个人开着她在中国买的陆虎吉普车,慢慢地接近了我家对面的楼房。 下了车,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我有点儿害怕,怕突然碰到什么熟人认出我。 “你看起来怎么像做贼的?”小猫一边顺着楼梯向上爬,一边疑惑地看着我。 “没有啊!”我挺挺胸后又不自觉地把脖子缩了回去。 “还没见过你这么胆小的样子,应该带部相机,把你的样子拍下来,回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小猫边说边顺着六楼的天窗爬上了天台。 我没有理她,跟在后面也爬上了天台。 我轻轻地沿着屋顶走到毒贩待的单元上方,停下脚步,用真空固定器把绳头固定在墙上后,顺着垂下的绳索倒挂着从上面滑到四楼的窗户上方,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 “阳台没有人。”我向小猫报了一下信息,拿出笔形激光刀开始切割窗外的防盗窗,不一会儿就把上面的铁条全割断了。 “有人出门了。”美女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出,她正坐在花园酒店中透过监视器替我把风。 我马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按腰上的自动绞盘,身体迅速被拉回了楼顶。不一会儿,从一楼出来一个人,向小区外走去。 “他去哪儿?”我在无线电中问守在外面的骑士。 骑士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传来:“估计是去买消夜了。” “明白!回来的时候告诉我。”我知道,我们家这一带有三家24小时营业的小吃部,都挺远的,来回要半个多小时,足够我行动了。 “收到!”骑士就坐在门外的一辆大卡车内。 我又重新垂到四楼窗外继续切铁条,没两下便把铁窗切开了一个大豁口,然后拿出玻璃刀把密封的玻璃窗的侧面切掉了一大块。 “给我根烟。” “没有了。” “不早说,让王强一起买了。” “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 玻璃一切开,屋里的声音便“窜”了出来。 “安全!”我把玻璃放好,从缺口钻了进去,对着无线电说道。背后一声轻响,小猫也顺着绳子滑下来,从缺口钻了进来。 从阳台向里看,三室两厅的屋内什么都没有放,客厅的灯全关着,黑乎乎的,只有卧室亮着一盏台灯。一个中年男子正背对着屋门盯着对面的楼层,另外两个人从声音判断应该在进门的左侧聊天。 我和小猫对视了一眼,我向她指了指那个正在观察的中年男子,然后竖着两根手指做了个左转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表示那两个看不到的交给我。小猫点了点头,从腰里掏出了手枪,装上消音器。我想了想,又对她摆了摆手,然后做了个在脖子上划一下的手势,意思是留活口。 小猫翻了翻白眼儿,把枪收了起来,从腰后摸出了一个化妆盒对我晃了晃。我知道那是个致迷武器,便点了点头。小猫在腰后一摸,用手沾了点儿东西在我鼻子下面一抺,一股难闻的气味冲进鼻腔,呛得我差点儿打喷嚏。割开阳台门的插销,我们两个轻轻地推门进了客厅,悄无声息地向卧室摸去。慢慢地摸到了卧室外,小猫轻轻地打开手里的化妆盒,放在了门前……“喂,王强?回来的时候捎条烟!对!操什么操?你小子欠揍,是不是……”屋里人打完电话,过了几秒说道,“那小子现在嘴里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要给他上上发条……” “嘿嘿,你小子净欺负王强,有本事你和老大单挑啊……” “啪!”一件硬物掉在地上的声音传来。 “我的手怎么没劲儿了?” “我头晕……” 小猫在我背后一拍,示意我迷药起效果了。我一下子就冲进了屋内,两个正晃脑袋的家伙听到我走动带起的风声一抬头,看到我后张着嘴还没叫出声,就被我用枪顶在了脑门上。小猫拿着电棒紧随着我的身形冲进了屋内,从背后搂住了正对着窗口的男子。一电棒攮在那家伙脖子上,那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软绵绵地昏倒在她怀里。 一连串的突袭发生在不到两秒内,正处于混沌状态的两个毒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猫把手里的枪给下了。 “我……呜……”其中一个人刚要叫出声,被我用枪管一下捅进了嘴里。由于用力过猛,两颗门牙被我捣掉了,他满口血水地支吾着出不了声。 “嘘——”我示意他们两个不要出声,现在正值深夜,任何响动都是很大的,万一惊动了同一栋楼的警察就不好了。 “你……”估计是迷药的缘故,两个人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张着嘴还要说话。我对小猫一歪头,她拿着电棒分别在他们的脖子上点了一下后,整个屋内就悄然无声了。 看着地上躺着的三个人,凭着对天才给我看过的图片和李指认的记忆,我知道这里面没有那个叫尼索的家伙。靠!大鱼漏网! “那个家伙回来了!”骑士的声音传来。 “搞定他,我们这里搞好了,马上来接包裹!”我在无线中说道。 “OK!”骑士说道。 过了一会儿,骑士的声音又传来:“好了,下来吧!” 我提着两个,小猫扛着一个从楼上快速跑了下来。下面骑士已经打开了车厢门等着我们,那个去买消夜的家伙就在里面趴着。我把手中的两个家伙扔上车后,接过小猫手里的人,也钻进了集装箱。一切都在悄然无息中进行,车子缓缓地开出小区,所有人依然沉睡着,没有人想到一场无声的行动结束了。 我坐在车内看着面前的四个人,从他们的反应和发型看应该是军人;从语言和肤色上可以看出,被我抓住的应该是中国人,另外两个看上去不是缅甸人就是越南人或泰国人。 车子加快了速度,半个小时后停住了。车门一打开,一股湿气吹进车厢,抬眼看去面前是一片黑色的汪洋。我提着两个人率先走进了边上的一座破厂房,这里以前是一家破砖厂的搅拌制坯车间,现在已经废弃了。我们检查了一下这几个人,确定身上没有自尽的药品后,拿绳子把他们吊在了房梁上,然后用冷水把他们浇醒。 刚3月初,冷风刺骨,冰水一浇,三个人一激灵醒了过来,等晕劲儿过去看清眼前的状况后都惨叫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把老子逮起来想干什么?” “我操你妈!哪条道上的?” “……” 从超大分贝的喊叫声中可以判断出这些家伙都是傻大胆,都被人抓住了还问东问西张口骂人,真不知死活! “闭嘴!”我的声音淹没在了四个人的噪声中。 “我说闭嘴!”我拿起车上的扳手,一扳手砸断了声音最大的那个人的小腿,一声惨叫后,那个家伙痛昏了过去。另外三个人也吓得闭上了嘴。小猫又用冷水浇醒那个家伙,那个家伙醒过来,刚要张嘴叫,看到我又举起扳手,吓得死命地闭上了嘴咬着牙在那里哼哼。 “很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刑天!”我拉下一直戴在脸上的面罩,四个人一看我的样子,听清我的名字,脸上唰地一下没了血色。他们都明白为什么抓他们了,也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了。 “你小子不得好死!” “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 “@#$%%^” 四个人知道必死无疑,一下子没了顾虑,破口大骂起来,连缅甸话、越南话都冒出来了。 “闭嘴!”见怎么也没法儿让他们闭嘴,我掏出枪对天开了一枪,巨大的响声一下子便压住了他们的噪声。 四个人看到我鸣枪,面露喜色。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在中国人口这么密集的地方,一声枪响很容易惊动别人,招来警察。他们认为,如果是在市内的话,说不定就会有救。 “不要高兴了,我敢开枪,就不怕被别人听到!这里是黄河滩,扔炸弹也没有人能听到。”我把他们转过来面对着背后的窗口,让他们可以看到外面反着月光的黑色河面。 看着四个人盯着外面的河水神情又变成绝望,趁着他们大喜大悲转换情绪的空隙,我突然问道:“尼索呢?” “缅甸!”一个人无意识地顺嘴接了一句后,四个人瞬间又反应过来,争相吵道:“老大就在附近,他知道我们被抓,一定不会放过你家人的。识相的现在就放了我们!” 我没有理他们,想了想,说道:“回缅甸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我们老大没有回缅甸!他就在附近……”他们四个还想辩解。 “我明白地告诉你们,你们四个是死定了,不要抱有什么幻想了。如果不说,就会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边说边从身边的袋子里拿出从医药商店买来的各种手术刀、剪刀、小锯子等“医疗用品”。 四个人都面如死灰,瞪大眼惊恐地望着我,但仍闭着嘴不肯说话。我笑了笑,说:“我不擅长拷问,所以,如果弄痛了你们,请告诉我。”然后拽着他们颤抖的肢体,开始用小剪刀一点点地“脱”他们的衣服。我慢慢地用冰凉的钢铁滑过他们的皮肤,用锋刃轻刮他们的脖子和腋下,在感官上刺激他们,他们用可怜的、求饶的目光看着我,我则用冰冷的眼神拒绝了他们。其实我并不想用什么残酷的方法折磨他们,我只要从盒子里拿出一支“吐实剂”给其中一个扎上就可以了。我之所以搞得这么吓人,是为了给他们的精神施压,将他们的注意力从他们老大的下落转移到生命安危上来,这样药剂的效果会更明显。 看见我拿出针管,他们反而更怕了,估计是卖毒品让他们比常人更清楚药物的厉害。我抓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个头最小的家伙,手指探明颈外静脉的方向及深浅,一针扎在他的脖子上。这个位置离心脏近,见效快,只是逼供用的药浓度极高,在这个位置扎针效果虽好,但有可能会要人命。从他的反应上看应该很疼,其实在我接受过的医疗急救课程中,还真没有在脖子这么危险的区域进行注射的。 “真是浪费啊!”小猫摇着头从背后走了过来。 “怎么了?”我纳闷儿地看着她。 “你看看。”我顺着小猫的手指看去,只见那个家伙脖子上的皮肤隆起了一个大包,“你用力小了!针头斜面一半在血管内,一半在血管外,你看!回血断断续续,皮肤隆起是因为注药时溢出至皮下,才会引起这家伙局部疼痛。” “噢。”我按照她所说,使劲儿把针头又向里捅了捅,痛得小个子直叫娘。 “别过了!”小猫又说道,“针头如果刺入过深,针头斜面一半穿破对侧血管壁,有回血但会有推药不畅感。” 她一说,我才感觉确实有点儿推不动的感觉,我又调了调针头的位置,费了半天劲儿才把这一针打完。 “给自己打针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难!”我收起针筒,背着手等药效上来。 “那是你练的次数多了。”小猫和美女也站在边上看着。 “反正我又不想当医生!”虽然我从小学过不少医学知识,但都没有实践过。 “学点儿总有好处!”骑士拍拍我的头,说道,“就算你用不着,万一战友受伤了,也能帮上忙!” “是,是。”我连声应道。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如果顺利回家不出意外的话,我就不愿再回狼群了,出生入死不说,还落个骂名,弄得亲人朋友伤心。 “呵呵。”骑士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弄得我心里直发毛。 我扭过头不看他们三个,把注意力集中在被打了针的那个家伙身上。不一会儿,那个家伙就有了反应,面色潮红,像喝多了酒一样摇晃起来。我用手指撑开他的眼皮,看到他瞳孔扩张,呈无意识状态。我抬起手看了一下腕上的表,按手册上说的,瞳孔扩张后再停两分钟就可以审问了。 我扭头扫了一眼其他三个人,冷冷地说道:“一会儿我问话的时候,你们要保持安静,不然就马上干掉你们!” “你干了什么?你对他干了什么?”三个人着急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给你们解释?”我盯着手上的表,没有理他们。其实我心里也很焦急,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后,我就可以找到尼索那小子,干掉他就可以回家,可以见到朝思暮想的父母了。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像有把火一样烧得难受。 分针终于转了两圈,我迫不及待地张口就想问话,却被小猫拉住了。 “别激动,慢慢来,心急会办坏事的。”小猫越过我走到那个家伙跟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希卡。” “哪里人?” “缅甸勐古。”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晕。” 小猫不着边际地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急得我在边上直搓手,不过我知道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原因,因为她是专业的间谍,受过拷问训练,比我精通这东西。 “你大腿上的疤是怎么来的?” “打仗留下来的。” “结婚了吗?” “结婚了。” “你吸毒吗?” “吸。” “针眼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没看到?” “在头发下面。” “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注射?”小猫翻开他的头发一看,头皮上密密麻麻地有很多针眼,看上去十分恶心。她扭过头对我点点头,表示这个人说的已经是真话了。 “我们军队不让吸毒,被发现了,就会被处死的。所以,如果有人想吸,就会在比较隐蔽的地方注射。”希卡断断续续地回答小猫的问话,把这种会招来杀身之祸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那你一定不希望你们头儿尼索回来了?” “是啊,他管得特别多。”希卡和小猫像多年的老友一样聊了起来。 “那就希望他这次回缅甸被子弹打烂屁股好了!”小猫的话惹得边上的人一阵大笑,连吊着的三个人都哆哆嗦嗦地笑了起来。 “是啊,不过他这回只是听到风声说司令李死了,回去看看情况,不会打仗的。”不知不觉地我们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醒醒,希卡,你个浑蛋……”边上吊着的一个家伙反应过来,冲着希卡大叫了一声,吓得在场的人一激灵。我抬手就是一枪,将他打了个对穿。回头看希卡,他似乎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抬起头迷茫地向四周张望着。 “尼索他们几个人去的?什么时候回来?”小猫抓紧时间发问。可是希卡竟然已经有点儿清醒了,盯着小猫看,就是不张口说话。 “不行了,问不出什么了。他们都吸毒,对致幻类药物有抗药性。用量小了不见效,用量大了就会……”小猫一边说,一边给希卡加大用药量,可是针头还没拔出来,他就已经开始口吐白沫,抽搐起来。小猫拔出针头,拨了拨他的脑袋,看了看,对着我摇了摇头。 “我就不喜欢你的主意,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我走到剩下的两个人面前,说道,“我知道他和谁去了。我想知道时间,说吧!” 两个人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看着我。那挑衅的眼神让我很不爽,我拿起枪对准其中一个的腿部开了一枪,惨叫声顿时充斥了整个车间。我不等他缓过劲儿,对着相同的地方又是一枪,停三秒后又是一枪。三枪后,那家伙就失禁了,大小便顺着裤裆流了下来。一股屎尿臊气夹着血腥味扑鼻而来。 “想说了吗?”我举着枪后退一步,生怕尿液溅到我身上。 “你……你……不……得好死。”那个家伙痛得说不出话,只能从牙缝里往外挤了。 “我怎么死,你就看不到了。为了少受苦,还是说吧!”我压下心中窜起的嗜血欲望,整了整心情,说道。 “嗯……嗯……”那个家伙确实不简单,怪不得尼索带他们来,大冬天的,痛得浑身流汗都不肯说。 “看来手枪的子弹还是小啊。”我扔掉手枪,从车厢里拿出一挺HK21机枪,上了弹链,一拉枪机,为了吓他,我故意把子弹袋垂到地上对他晃了晃。 “再不说的话,我从下面开始扫射,一点点地把你打成肉末。”我故意对着他的脚下开了几枪,子弹擦着他的鞋底打在背后的墙上溅起的石块,射到他背上,刮出一片伤口,血水流了一背。看着那个人彻底崩溃的眼神,我想,他的肚子要不是空了,估计会连肠子都拉出来。 “我说……我说……”他终于挺不住了。边上的人刚想说话,我把枪口一转,在他小腿上扫过,三发子弹打在他的脚脖子上,他的两只脚便被扫断,裹在两只靴子里掉在了地上。那家伙一翻白眼儿痛昏了过去。 “世界清静了!”我对着看傻了眼的家伙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明天晚上十点他就回来了,两个人。他和卡咯坐飞机回来。”他说话的速度像是有猛兽在背后追他一样快。 “联系方式?” “他有手机,号码是……”他说完,我点了点头,对准他们的脑袋各开了一枪,结束了两个人的痛苦。 把四个人解下来用袋子装好扔进黄河后,我们四个一边打扫善后,一边讨论怎么办。定好一个计划后,我们就开着车回酒店了。坐在车上,小猫和美女看着我不安的表情,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杀人,干吗一副天要塌下来似的表情?” “你们不明白,我第一次在自己的国家杀人。你知道的,在国外杀多少人我都不在乎……有种……像做梦的感觉……你知道的,不真实的感觉。可是到了这里,有点儿不一样,好像每吸一口空气都是确实存在的……刚才杀了他们两个后,我……我有点儿紧张。你知道……我……”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我现在的心情了。 “我们明白!”骑士一边开车,一边回头说道,“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屠夫的话有道理,杀多了就习惯了,嘿嘿!”小猫和美女在边上听着也笑出了声,我看着他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手上没有沾血却有股黏糊糊的感觉,怎么搓也搓不掉,气得我直拍手。 跟着他们回到酒店,我怎么也坐不住,穿上衣服,趁着天还没亮冲上汽车,开到了我家对面的楼下,用搜来的钥匙打开门进了四个毒贩待的屋子,从观察镜中呆呆地看着我家。一切都没有变,电视还挨着客厅的东墙放,对面是沙发,南窗口边上放着饮水机和电话机,北面正对着我。有三个房间,一间是哥哥的,一间是我的,最大的一间是父母的,现在其中两扇门是紧闭着的。只有一个房间的门孤单地打开着。母亲正在做早饭,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哭,只是泪水忍不住就流了下来,用舌头舔了一下嘴角的苦涩,里面有欢喜,有激动,还有愧疚!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想抽烟,可是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扫视一下房间,除了一地的烟头,我什么也找不到,气得我想把屋里的东西都砸掉。 呆坐在椅子上看着家里的一切却不能马上过去,这种感觉真郁闷。我愣愣地从清晨坐到天黑,直到小猫的一个电话惊醒了我。 “到时间了!”小猫说道。 “好的。我马上到!”收起电话,我回头看了一眼才九点就已经熄灯的窗口,心里一阵激动,不禁自言自语道:“爸,妈,再过两个小时我们就能见面了。等我宰了那两个不开眼的浑蛋……” 我带着满身杀气冲到机场,等在那里的小猫和美女一脸吃惊地盯着我说道:“谁招你了?怎么这副表情?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对,有人要倒霉了!”我咬着牙说这句话的时候,连我自己都能感觉自己那扭曲的脸部表情。 两个女人看了我一眼,没敢再说话,只是盯着出机口看。过了一会儿,我发现路过的人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们。这才意识到,现在是在中国,和两个外国女人站在一起太显眼。于是,我独自找了个角落待着。 “小猫、美女,一会儿我自己行动,你们两个太显眼了!”我在无线电中小声说道。 “当然。本来就是这样,不然你以为呢?这就是为什么狼群不在中国执行任务,因为我们没有黄种人作战分队。哈哈!”小猫笑嘻嘻地说道。 “但我们在菲律宾、日本和中国台湾不是都有联络站吗?”我好奇地问道。 “那里的外国游客至少也能占到15%!我们在那里并不是特别显眼。在中国,呵呵,一条街上都见不到一个外国人!”美女无奈地说道。 “那太不幸了!”其实我心里很高兴地说道。 “靠!你在暗自高兴吧?”小猫一下就猜出我在想什么了,“别忘了,现在狼群有亚洲人了,就是你!” 我不说话了,因为小猫提到了我最头痛的事情,虽然有队长的保证,但仍一直困扰着我。 “点子出现!出口。第三个,黑风衣。第四个,绿军装。”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小猫突然变得冰冷的声音传来。 我赶紧收回思绪抬头望去,在出口果然看到了尼索那满是坑的驴脸,后面跟着的那个叫卡咯的家伙穿着一身美军陆战服。 “看到。”我回复道,“你们两个开车跟在我后面。” “收到!” 看着两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出机场,我远远地跟了上去。出了机场,外面一片漆黑,他们两个向停车场方向走去,看来他们是有车停在机场了。向门卫出示了停车牌,证明我也有车在里面后,我非常小心地跟在他们后面,生怕被他们发现。直到他们两个坐上一辆宝马Z8跑车。 “靠!骚包。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似的。”看着那辆闪着银光的车,我冷笑道。 绞断监视器的电线后,我右手揣兜,左手攥着钥匙向他们的车走去,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似乎在找车。等路过他们车门的时候,我突然掏出藏在右侧口袋里装有消音器的手枪,对着正准备打火的卡咯就是一枪。子弹击透玻璃正中他的太阳穴,穿过脑袋又击中了副座上的尼索的左肩。事发突然,尼索反应过来要去拔枪的时候,我对着他的右手来了一枪。子弹打掉了他的右手拇指,拇指齐根断掉后,手枪把握不住掉了下来。 看着尼索在那里用剩下的四根手指怎么也捡不起枪来,我笑了笑,用Five seveN打SS90弹就是爽,怪不得50米外能击穿北约标准的低碳钢板防弹衣,而9毫米Para手枪弹在10米距离上也不可能实现。 绕到尼索那边,拉开车门,一枪把他砸晕后,我用无线电叫来了骑士的集装箱车,然后打开门,把死人一脚踹到尼索怀里,坐到驾驶席上,把车开进了骑士打开的后车厢内。绑住尼索后,我拉下车门,示意骑士把车开出停车场,我则开着自己的车子。开出停车场的时候,我还故意和看门的打了个招呼。 跟着骑士的车子,我们又到了没有人烟的黄河滩上。打开车门,发现尼索已经挣扎着从Z8内爬了出来,正在想办法打开手上的锁铐,看到我们打开车门后,他绝望地哀号起来。我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拽出了车厢,然后让小猫把Z8也开了出来。拿着仅剩下的两张照片与车上的死尸进行最后的确认后,我兴奋地拿出手枪指着尼索说道:“尼索,你想为杨报仇,可以直接找我,千不该万不该,你不应该威胁到我家人的安全。本来我想折磨你一番再杀了你的,可是现在我太想回家了……”迫不及待想回家的感觉让我连话都没说完,就直接一枪打碎了他的脑袋。 看着没了脑袋的尸体,我似乎还有点儿不敢相信,担心了一年的危机就这样过去了,重新对照了一遍照片后,我对着两个人又开了十几枪,希望这样能加强心中的安全感。 我们把装着死尸的宝马推进了汹涌的黄河,看着消失在黄色河水中的银光,小猫幽默地说道:“好漂亮的车!可惜了。” “是啊,多漂亮的车啊!”我笑道,“谢谢你这次帮忙,为了表示谢意,我给你也买一辆车,你想要什么型号的,只管说。” “真的?我想要布加迪刚推出的威龙。”小猫狮子大开口道。 “我也要!”美女也凑过来说道。 “OK,OK!”我示意美女不要说了,“你们去订车,然后把账单寄给我就可以了。” “上帝保佑你!刑天,你真好!”美女和小猫一人给我一个吻,跳着舞就跑了。 “大出血啊!”骑士笑着来到我身边,“你怎么不问问那辆车多少钱。” “我不在乎。只要我家人安全,我愿倾我所有!”我扭过头看着骑士,“包括我的生命。” “呵呵,现在他们已经安全了。”骑士扶着我的肩说道,“那你现在要回家看看吗?” “那是自然!迫不及待!”我把枪递给骑士,从后备厢内拿出准备好的干净衣服,把车钥匙扔给小猫。 我在车上换好了衣服,让小猫把我送到了我家小区外。下车后,我步行进了大院。我可以感受到有无数惊讶的视线聚焦在我身上,也偷眼看到对面楼上的观察镜转向了这边。我顺了顺呼吸,激动地冲上了楼,站在熟悉的铁门前,伸出手轻抚着铁门上的纹路,颤抖着按下了门铃按钮。 门锁转动的声音比落在身边的炮弹还让我紧张,铁门打开了,母亲面带惊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一股家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手一抖,提包掉在了地上,看着母亲眼中的泪水,强烈的愧疚冲上心头,我冲动地一把抱住了母亲瘦小的身体,把头埋在她的怀里,贪婪地吸吮着那朝思暮想的甜美气息,大声叫道:“妈!我回来了!妈!我回来了……” “护卫者(Guardian)”7.65毫米(32ACP)口径小型手枪枪全长110mm 枪全高84mm 枪全重0.394kg 枪管长57mm 弹容量6+1rds(发) 扳机力约5.5kg(双动) 弹匣保险无 击针保险无 击锤无 手动保险无 自动方式自由枪机式 SIG SG550 紧凑型冲锋枪 口径5.56mm 弹药5.56mm×45mm(NATO) 全长730mm/504mm 枪管长226mm 全枪高210mm 膛线6条 缠距178mm 瞄准基线长360mm 扳机力35N 空枪重3.2kg 理论射速700rpm(发/分) 发射方式单发,3发点射,连发 弹匣容量5rds,20rds,30rds 死死地抱住母亲,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激动,我反而哭不出来了,只能拼命地紧缩双臂紧紧地圈住怀中单薄的身体。 “是谁来了?”父亲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唤醒了还在震惊中的母亲和激动的我。 “是……是小天……是……是咱儿子回来了!”母亲大声地喊着,并用双手捧着我的脸使劲儿揉搓,想确认她看到的是真实的儿子而不是幻象。 噔噔噔!几声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父亲只穿着内衣就跑了出来。冲到门口,他瞪大双眼看着我却没有走过来,只是看了一会儿,笑了笑,四下看了看,从桌上摸起一盒烟,抽出一根点上,深吸了几口,没有说话。 母亲在我脸上又摸又拧了好一会儿,才确定面前真的是她的儿子。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儿子,你总算回来了!你干什么去了?听你学校的人说你出事了,警察也说你失踪了。你跑哪儿去了?干什么去了?这脸上是怎么回事?怎么受的伤?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还有别的地方受伤没有?让我看看。” 母亲扯着我的领子在我身上摸索起来,吓得我赶紧压低脖子,举高双手,让母亲检查。因为是冬天,加上我特别缠了条围巾,所以母亲并没有一下子就看到我脖子上那吓人的刀疤。母亲在确认我没有缺胳膊少腿后,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儿子,这一年你跑哪儿去了?”母亲一边流泪抽鼻子,一边踮着脚用手指点我的眉头。看着她一米五五的身高踮直脚也够不着我的眉头的样子,我像以前一样低下头让母亲不用再那么费力。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我心里一阵发热。 “你准备让儿子在外面站多久?”父亲回屋穿了衣服又出来,看到我还站在门外,责怪道。 “噢!对呀!来,快进来,儿子!”母亲恍然大悟,赶紧把我拉进屋。当我一脚踏进屋看着屋内熟悉的景象时,心中升起一股熟悉的陌生感。太长时间了!我已经太长时间没有感受到家的亲切,已经不习惯有家的感觉了。 坐在家里发旧的沙发上,我竟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坐了,只好把手放在并拢的双膝上,挺直胸膛来了个标准的坐军姿。 “瞧你那傻样,怎么和你哥一样?”母亲从屋里拿出刚做好的饭,“还没吃饭吧?先吃点儿东西。” “哎,好的。”我接过碗,看着里面漂着蛋花的甜汤感叹不已。多久没有吃到母亲亲手做的饭食了?都快记不得是什么味道了。我心急地端起碗,顾不上烫,一口便把碗里的东西吞了个底朝天,滚烫的稀饭顺着食道冲进胃里,一股热流使全身无比舒畅。我咂摸咂嘴,觉得意犹未尽,伸出空碗笑道:“真好吃,妈,再来一碗。” “嗯。”母亲高兴地看着我一饮而尽,满脸喜色地说,“不错,不错,还是小天最喜欢吃我做的甜汤。只管吃,只管吃,也不知受了什么罪,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母亲说着,泪水又掉了下来,赶紧用手一捂脸,拿着空碗跑进了厨房,留下我和父亲相视苦笑了一下。 吃过东西,父亲和母亲坐在那里不说话,就那么一直看着我,那挖地三尺似的眼神让我十分害怕。两个人欲言又止,几次嘴都张开了却没有问什么。 “妈,您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看不得你们那难受劲儿。”我实在受不了母亲那酸得难受的泪眼,说道。 “你在云南出什么事了?出了事后你跑哪儿去了?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你边上有很多外国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别骗我,你妈我老了,却不傻。”我一松开闸门,母亲的问题劈头盖脸地就过来了,刚才慈母的形象荡然无存。 “你别吓着孩子!”父亲一把拉住母亲戳向我眉头的胳膊。 “呵呵。”我笑了,“不愧是老妈,终于忍不住了!这样我才感觉爽一点儿。爸,你别拉我妈,要是一直像刚才那样拘束,我才会吓着。” “少废话,快说!要不是你大了,我打不动你了,我一定拿鸡毛掸子教育你,像小时候一样。”母亲叉腰站到我面前,戳着我的眉头教训道。 “我出事的经过,云南那边是怎么说的?”我好奇,想先了解一下警察是怎么给我定性的。 “他们说,你看到抢劫便见义勇为,结果在混乱中失踪了。你同学说你被困在大楼里了,但警察攻破大楼的时候没找到你。”母亲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吓得我手忙脚乱地去安慰她说:“我没事!妈,我好着呢。” “你跑哪儿去了?”母亲抓着我的衣领问道。 “我受伤后被人救了,当时我昏过去了,怎么跑出去的,不清楚,只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家外企里。”我开始绞尽脑汁地编谎话。 “你在电话里不是说你出车祸了吗?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母亲生气我骗她。 “我不是害怕你担心嘛!” “那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你跑哪儿去了?”母亲紧追不放。 “妈,我醒来的时候才知道我救了一家外企的老板。他为了感谢我,在我醒来后送我到外国疗伤,治过伤后又希望我做他公司的保安主管,所以我就一直没时间回来。”我连眼都不眨地说着谎话。 “你骗谁?那家外企叫什么名字?有电话吗?我要问问是不是这样。人家要你个学生当什么保安主管?”母亲根本不相信我。 “叫Wolf保安公司。这是名片,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在上面。”我掏出一张狼群公司的名片,狼群最早也是以保安公司出现的,虽然现在做大了,但老门面一直没丢。有时候也会有普通人找上门联系些轻松的工作。 “他们公司是干什么的?”母亲拿出老花镜看着手中的纸片,问道。 “保安公司,就是保镖公司。那些富人一旦有了钱就怕死,就要找保镖,我们公司就给他们安排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我解释道。 “你给别人当保镖?那太危险了,你什么也不会,被人打死怎么办?”母亲吓了一跳。她怎么也想不到,想伤害她儿子的人都烂在泥坑里了。 “不,不,我们公司分人事部,还有器材部,就是卖监视器、防身器呀之类的。我是那个部门的,其实就是个卖东西的。”我赶紧圆自己说的谎,自己听着都想笑。 “你好好的学不上,给人卖什么东西啊?”母亲拿着电话按了一串号码,没想到她还挺较真儿。 “我不是救了那公司老板一命嘛,我做的是那种不干活儿拿高薪的工作。”我站起来,帮她把电话打通。 “喂……”母亲在听到话筒对面一串的外语后晕了,“他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就知道我听不懂鸟语,拿这个来骗我,对吧?” “有会说中国话的,有!”我赶紧接过电话,用法语让公司主管过来。公司主管杰克也是狼群的一员,受了重伤,不能再打仗了,就做了公司的负责人。我回家前曾和他说过回家后让他帮忙圆谎的事,他中文不错。 “妈,给,他是我上司,会说中文。”我把电话递给母亲。 “喂,你好!你认识刑天吗?他在你们那儿干什么呀?”母亲拿着电话和那头的杰克说了起来。我这边握紧拳头,祈祷杰克不要有什么纰漏。 “……好的。谢谢你啊!”说了半天,母亲放下了电话,舒了口气,终于把心放下来了。我这边也松了劲儿,心中暗想:“杰克,不错,回去请你喝酒!” 母亲放下电话,皱着眉头看着我,吓得我又把心提起来了:“哪儿出毛病了?妈的,杰克,你给老子办砸了,回去抽你筋!” “你这个上司的中文讲得这么好,都听不出是外国人了。不会是你找个同学合起伙来骗我的吧?”母亲越说越像真的,不禁又开始用手指戳我的脑门。 “不,不,妈,我怎么也不敢骗你呀。他中文讲得就是这么好,他在中国待了好多年。我们刚才讲的不是法语嘛,你也听到了。”我这个郁闷啊,原来中文说得好也是毛病。 “噢,这样啊……”母亲还想说什么,一直没有说话的父亲开口了:“行了行了,不要说了。儿子能安全回来,就应该高兴,你问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 “那你问有用的!”母亲生气地把“接力棒”交给了父亲。 “儿子,不要理你妈,她老了,话就多,都快烦死我了!”父亲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不管你出了什么事,去了哪儿,因为从警察的态度上看比较低调,似乎有什么东西不想说。有你哥的禁口令在先,我们也不去刨这个根底,犯这个忌讳。” 我没说话,看着父亲,和父亲说话就是省事。前两年我哥当了中南海的保镖后,上面就发了禁口令,一切事情都不能和家里人讲。开始家人挺不解的,后来也就习惯了,没想到,父亲竟和我的事联系上了。 “我只问你两个问题,你有没有干违反我们国家法律的事?工作危险不?”父亲还是那么干脆。 “我绝不会违反国家的法律。”我违反的都是别国的法律,我在心里说,“危险嘛,走大街上还有可能被楼上掉下来的花盆给砸死,干什么都会有危险的。” “好,不要再问了。孩子呀,这么早回来,赶了一夜的火车吧?回屋睡吧!”父亲问完,阻止母亲问话的势头,气得母亲使劲儿掐了他一下。 “哎!”我赶紧提着包像逃难一样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看着一屋子熟悉的东西,恍若隔世的感觉又浮了上来。拿起桌上的仿真枪模型和各种军事杂志翻了翻,心中苦笑,当年摆弄这些模型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真正地摸到它们,还用它们杀了那么多人。拿起床头的吉他拨动一下琴弦,以前我还想过当个歌手的,当时我唱歌不错,还得过奖呢。现在……我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心说,还能说出话就算很幸运了! 我打开桌上的旧电脑,看着里面写的青春日记和年少轻狂之语,感慨万千。当年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啊!现在体味辛弃疾的这首词,一股苦意盘桓心间,久久不散。尤其是看到当年写给宛儿的情诗和她回给我的宋词,我不由得想起刚果军营里的一幕,心中不禁抽疼起来。 我关上电脑,打开提包,拿出天才做的终端,通过卫星电话向队长做了简报,得到传来的消息:李的势力全部被灭,不会再有人来骚扰我的家人。我的心才真正地放下。全身的神经一放松,才感受到房间内熟悉的气息,好像刚才我体外罩着一层盔甲一样。抚摩了一下床上斑驳的纹路,用指尖轻轻刮动木料,这时我才有了一种实实在在坐在自己家中的感觉。 连日来我为了尼索的事不眠不休,也真的累了,脱掉大衣,关上门,躺在床上,枕头上“青春”的气息像催眠气体一样侵蚀着我的精神防线。可是我趴在床上闭着眼,怎么也无法入睡,我无奈地从大衣中抽出军刀握在手里放在枕下才安心。临入睡前我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没想到回了家仍要这样才能睡得着,这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九章 不得安宁(上) 第四十九章 不得安宁(上) 回到家里已经两个星期了,和父母亲的关系也慢慢变得熟络起来。每天除了自我训练外,几乎已经恢复到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了,除了每晚只有握着刀子才能入睡外,一切似乎都很美好。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的心情一直兴奋不起来。我应该高兴的,因为我回到了我朝思暮想的家,重新过上了平静的生活,但我天天失眠,即使在睡梦中,脑海里也会不断浮现战场上杀戮受创的画面和血腥的回忆。而且,无论如何努力,我都无法和父母恢复到以前无比亲密的关系,也不喜欢和以前的朋友来往。尽管我心里一直试图努力去向周围的人示好,可总是无法很自然地表现出来。 再一次从梦中惊醒后,我疲惫地坐起身,看着手里的军刀,擦了一下脸上冒出的虚汗,长舒了一口气。无奈地把刀子扔到床头,我重新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我知道自己一定出了什么毛病,希望时间能医治好心灵的创伤。 “小天。”正在我想东想西的时候,母亲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我躺在床上,她笑道,“儿子,你也回来快半个月了,家里你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今天和我一起去买几套合身的衣服吧。” “嗯,好的!妈。”我坐起来,说道。 “还有,小天,你整天弄把刀放在枕头边上,小心弄伤自己。”母亲看着床头的军刀,皱着眉头说道。 “好的,我会放远一点儿。”我苦笑道。母亲怎么会想到她儿子要是没有这刀子就睡不着觉,精神萎靡不振呢? “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儿就出发了。” “好的。”我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跳落到地上,吓了母亲一跳。半分钟穿好衣服,十五秒整理好床铺,冲到洗手间,两分钟洗漱完毕,又快速地冲到母亲面前,一共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你越来越像你哥了!”母亲微笑着说道。 “呵呵!”我只能傻笑,总不能告诉她我已经当了一年的兵,都成习惯了吧。 等母亲整理完毕后,我跟着她出了门。刚下到楼底,我身上的汗毛就竖了起来,一股被人窥视的感觉蹿上脊背。我冷冷地向对面楼上的警察观察点扫了一眼,对着闪着光的监视镜阴森地笑了笑,心想,要不是你们是中国警察,我早就把你们全都干掉了。 我缓缓地跟在母亲的身后走到公车站,就在我们等车的时候,路对面跑过来一个拎着一袋东西的年轻女人。我看着她一摇一晃地走到路中心,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辆卡车正冲过来,心中不禁计算道:车速40公里/小时,距离15米,1.3秒后相撞,司机左手拿烟,是左撇子,车头向左打,女人前冲正好被剐倒。刚计算完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巨大的铁家伙来不及打轮,一下子就把已经快冲到路边的女人给剐倒了。女人摔倒后脑袋正好垫到了车轮前面,没有停稳的车子一冲,轮子刚好从她脑袋上碾了过去。 咔嚓!一股血水爆满当场,女人的脑袋被压成了烂番茄,花白的脑浆溅得到处都是,冒着热气铺满了路面。 “啊!”身边爆起一片惊叫声,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响起叫声,当场就有好多人呕吐起来。母亲吓得面色苍白,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摇晃着,差点儿晕倒,被我一把扶住才没有坐到地上。 “呵呵!”我笑出声来,心里为自己精确的计算喝彩。扶稳母亲后,我才发现鞋子上沾了一小块脑浆。我拿出一张纸巾,面无表情地弯下腰轻轻地擦拭掉那黄白色的浆体,轻轻地把沾满了脑浆的纸巾扔到边上的垃圾筒里,我才发现自己是唯一一个站在现场的人,其他人都已经退到了15米外的街店内了。所有人都用惊恐的目光看着我,似乎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怪兽。这目光是那么熟悉,一时间我脑中闪现出缅甸那两个脱得精光的妓女,她们死前眼中也是这种目光。边上满地的脑浆散发着血腥味儿,这气味是如此熟悉、如此亲切,我不禁贪婪地深吸了一口这腥咸的血气。 警车拉着警笛到来的时候,我已经搂着母亲坐进了出租车。看着车窗外满地的血水,我有点儿恍惚,眼前不断闪现出坐在悍马车上向外射击,打得人群血肉横飞的场面。 “小天!”母亲在边上拍了我一下,吓了我一跳。 “什么,妈?”我压下心中的激动之情,扭过头看着母亲。 “你没事吧?是不是吓到了?”母亲见我脸色不是很正常,关心地问道。 “我?吓到?”我吃惊道,“我怎么会吓到?这种事……”我刚想说习以为常,突然想起来面对的是母亲,不是Redback或小猫,说出来会吓到她的,赶紧收住话尾闭上了嘴。 “哦!刚才吓死我了,我看你都吓呆了。”母亲轻抚我的背安慰道。看着母亲担心的样子,我不知是感动还是想笑。这种事情对我来说简直太平常了,如果被这个吓到,我还能在狼群中混吗? “狼群!”当我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头突然一跳,一股热气涌上心头。是啊,好久没有想起这两个字了,两个星期的平凡生活,对我来说就像半个世纪一样久,好像这并不属于我的生活一样。 想着狼群的事情出神,连车子到了市中心我也没有发觉,直到母亲拍拍我,我才从恍惚中醒来。赶紧从车中钻出来,付了车资,和母亲走进了最大的量贩店,随着拥挤的人流来到了购物广场。也许是刚才刺激的场面和扑鼻的血气的作用,我像吸食了大麻一样,脑中不断地闪现战场上的片段,和眼前满目的人头重叠在一起。充斥着暖气和汗味的大厅中的温室效应让这种情况更加严重。 不断闪现的画面刺激着我的肾上腺素大量分泌,握着自己的手腕,我清楚地感觉到心跳加速,血流加快,手心不断地出虚汗,口水也不断地溢出。我握着手腕不停地告诉自己:“刑天,这里不是战场,我在中国,我是安全的,我是安全的,安全的。冷静!冷静!” 这种在战场上屡试不爽的自我暗示这一次却失去了作用,身边擦肩而过的面孔似乎都变成了满脸杀意的民兵,一个个眼含凶光地向我靠近。有几次我几乎压抑不住冲动,差一点儿伸出手撕碎面前晃动的人脸。 “小天!小天!”就在我拼命地压抑自己的杀意的时候,母亲的话突然在身边响起,“你看这身衣服怎么样?” “嗯?什么?”我突然从幻觉中挣脱,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母亲,“什么?哪个?” “你都没有听我说什么,想什么呢?”母亲一脸不满地看着我,指着一件价值不菲的西装说道。 “不错,不错。”我应付道,可是低头一看下面的标价,要3000多块。对我来说这些钱简直不值一提,可是我家中并不富裕,最多只能算得上普通家庭,3000多块要父母近半年的工资才能攒够。 “妈,这太贵了,我们换一件吧。”我并没有告诉父母我现在很有钱,因为害怕他们起疑和担心。 “没关系,我儿子能安全回来,妈心里就高兴。再说了,我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应该有一身像样的衣服了,花再多的钱我都不心疼。”母亲说着,便对边上的售货小姐说道,“小姐,我们能试试这件衣服吗?” 售货小姐斜着眼看了衣着朴素的母亲一眼,上下打量了两下,很轻蔑地说道:“可以,但请不要弄脏,不然赔不起的。” 母亲一点儿都不生气,依然很和气地说道:“我们试试,合适就买。” 那个售货小姐仍是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母亲,伸手取下了衣服。母亲看了看面料,又看了看做工,摆弄了好久,然后挺喜欢地说道:“这衣服最低什么价呀?” “我们的衣服不讨价还价,请看清楚,这是金利来,不是路边摊!”那个售货小姐一脸“早知道你买不起”的表情说道。母亲的脸一下就涨红了,尴尬地看着周围捂着嘴偷笑的人。我在边上一直神情恍惚,刚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售货小姐和母亲说什么,直到母亲脸色很难看地拉着我想走出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妈?不买了吗?”我一脸不解地问道。 “不买了。”母亲一脸愤怒地向外走去。 “噢,金利来的东西并不怎么样,我比较喜欢阿玛尼的。”我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接口道。母亲没有说话,只是红着脸向外走去,倒是边上有个女人刚从后台出来,听到我的话,忙走了过来。 “对不起!先生,你刚才说的话我听到了。我们店里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吗?也许你没有全部看到吧?相信我,金利来不会让你失望的。”穿着红色套装的女人很有礼貌地对我说道。 “没什么,只是我母亲不喜欢这套衣服而已。”我说道。 “不喜欢?买不起吧!”那个售货小姐又说起了风凉话。穿红色套装、看上去像经理的女人瞪了她一眼,她才翻了翻白眼儿不说话了。 “你说什么?”我听到她的话,本来心里就很难受,火气一下蹿了上来,不自觉提高嗓门儿吼道。 “没有什么,她只是一时说错话了。”那个经理赶紧解释。 “小天,不要理她们,我们走!”母亲已经走出门了,看我没有跟上,就又拐了回来。 “妈,刚才她也是这么对你说话的?”这时我才意识到,母亲脸上的红潮是被气的。 “算了,不要理这些势利眼。”善良的母亲总不爱与人争执。 “妈,这不叫势利眼,这叫狗眼看人低。金利来了不起吗?我能轻松地买下这家店。”要是放在以前,我或许会听母亲的话,可是这一年的生活已经让我性情大变。 “你说什么?你怎么骂人?你凭什么骂我,买不起就买不起,还说什么喜欢阿玛尼。你买得下这家店,我就把脑袋输给你。”我还没说什么,那个售货小姐倒先尖叫起来。 “你他妈的……”我刚想骂她,母亲拉住我说道:“不要骂人,小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礼貌了?” “是的,好。”我压下怒气,低声说道,“我会文明点儿。小姐,我要这里所有的衣服。”我把手里的金卡递给那个经理。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眼就看出我手里的白金卡没有1000万美元是申请不到的。 “先生,她不是那个意思,你不必这样。我替她向你道歉。”女经理慌忙说道。 “不必说了。刷卡吧!”我没有理她,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个脸色变得苍白的售货小姐。 女经理无奈地让其他人把店内的衣服都装起来,摆成一排放在我面前。我扭过头对边上看热闹的人说:“喜欢的随便拿,剩下的都扔了。我不喜欢金利来。” 看着一群人哄抢地上的衣服,我面无表情地走到那个售货小姐跟前,说道:“现在你的脑袋是我的了。” “刚才只是戏言,只是戏言。”在我的注视下,那个女人惊慌地后退,把后面的衣柜都碰倒了。 “不要乱下誓言,因为它会实现的。上帝不执行,我执行!”说着,我突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提起来。手指稍一用力,就听见手掌中间传来轻轻的骨节锉动的响声。女人的脸在我眼中渐渐变成了丛林中被我掐住脖子的民兵,我撇撇嘴,冷冷一笑,就要捏断她瘦小的脖子。 “小天,快放下她。你怎么能打人?你会掐死她的!”母亲满脸愤怒地冲了过来,拉我的胳膊,拉不动就抬手给了我一巴掌。 母亲的巴掌把我从嗜杀的状态中唤醒,我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母亲,又看了看手中已经面色像猪肝一样紫红的女人。我一下子意识到自己是在中国,在家乡,手里的也不是敌人,只是一个发生口角的陌生人。想到这里,我慌忙松开手,女人一下子跌落在地,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拉着母亲冲出服装店,不理身后赶过来的保安的叫喊,七扭八拐地甩掉他们后。我坐到了一家卖冷饮的小店铺内,使劲儿地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脸,不断地对自己说:“醒醒!刑天,醒醒!你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回事?要冷静!要冷静……” 过了好一会儿,等我慢慢地冷静下来抬起头,才发现母亲坐在对面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不安、疑惑和恐慌。那眼神让我的内心泛起强烈的愧疚感,我甚至都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怎么回事,刑天?”母亲很庄重地喊出我的名字,只有我和哥哥犯了严重的错误的时候,母亲才叫我们的名字,“你怎么回事?哪儿来的那么多钱?还动手打人,打女人!你刚才差点儿杀了她。” “我……”我刚要解释,眼角就扫到几个穿便衣的人坐到了我的背后。他们的耳朵上都戴着无线耳机,或坐或立地在远处偷看着我和母亲。我刚压下的怒火又冲了上来。这群不长眼的特工已经在我后面跟了一天,我早就发觉了,一直没搭理他们,在这种情况下我实在忍不住了。 “靠……”我不禁骂出声来,起身向其中一个坐得最近装作看报纸的家伙走去。哗啦!我把桌面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他装出来的意外表情在我伸手从他怀里把无线电和耳机揪出来后消失了,变得很镇定地看着我。 “给我滚远点儿!”我一把将他扔向他远处的同伴。那些人却并没有接他,任他摔在地上。那个人摔在地上后一打滚跳了起来,大骂着向我冲了过来,抡着拳头向我打来,一副和我发生争执的样子。 “你再装!我让你再装!”我一把抓住他打在我肚子上的拳头,扣紧他的脉门,一拳把他打飞了,然后骑到他身上,朝他脸上又是一阵狂砸,打得血水乱溅。我一边打,一边冲着对面的人喊道:“我就不信你们不来救他,不来,我就打死他。”说完,又是一拳,把这个特工的鼻梁给打断了。 对面的那些特工中有个年轻的家伙扔掉手里的东西就要冲过来,却被身边的一个女人一把拉住了。 “不来?你们不来,是不是?”我把地上被打得快断气的家伙扶起来,正对着对面围观人群中的四个特工,然后走到他的背后用手抱住他的脑袋,看着他们四个人,如果他们还无动于衷,我就要扭断他的脖子。 “刑天,你干什么?你松手!你想干什么?放手,放手!”母亲从惊慌中缓过神来,冲上来拉住我,使劲儿地拽我的胳膊,看拉不动我就用手里的包使劲儿地打我的背,一边打,一边叫喊。 我根本没有感觉到母亲的摔打和叫喊,眼中只有对面人群中四个怒火中烧的敌人。我慢慢地收紧胳膊,怀里的家伙脖子开始“叫”起来,口鼻也开始向外溢血。对面三个人使劲儿拽住那个冲动的年轻人,竟然扭头走了。临走前一个30多岁的男人扭头冷冷地扫了我一眼,那眼神是如此熟悉,那是想杀人的眼神。他警告我,如果杀了我怀里的男人,就一定不会放过我! “真他妈的有种!”我扔掉手里已经半死的家伙。这群人吃定我不敢杀了这个特工,竟然不来救他。有意思! 我顺着他们临走前向上瞟的方向抬头一看,发现头顶三楼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骑士,一个竟然是队长。他们看到我发现他们后对着我笑了笑,扭头也消失在人群中。 背后冲过来两个保安,他们拿着橡胶棍向我背后砸来,对这种毫无力度的攻击我根本没有闪躲,任他们在我身上乱打。我悄悄地从被我打昏的特工怀里掏出了他的证件,在没有人看到的情况下装到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拉开那个人的西服,对那群保安说道:“看看这是什么。我刚才看到他拿着这个不知想干什么,就上前盘问他,结果他就打我。我认为他是个抢劫犯,他还有同伙在周围的人群中。” 那群保安看到插在这家伙腋下的手枪,一下愣住了,马上开始打电话叫警察。乒!乒!就在这时候,楼内突然响起了枪声,正在楼内购物的数万人一下子炸开了锅,争先恐后地向大门口逃命去了。我趁着混乱,一拳一个打翻了身边的警卫,搂着母亲冲出了大楼。 刚出门,我就看到对面路边停着一辆奔驰跑车,队长和骑士坐在里面正看着我。我把母亲强行塞到一辆出租车内,不顾她在车里大声地叫喊着我的名字。我冲过路面,一头扎进了奔驰。车子开动,看见母亲拍着对面的车窗焦急地喊叫的模样,我心痛得要命。可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我要弄清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要说话便被队长给拦住了,他示意我等一会儿再说,我只好闭上了嘴。我知道,如果队长说“不告诉你”或“等一下”,那你拿着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也别想从他嘴里掏出一个字。队长递给我一块毛巾,我接过来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刚擦到一半就心急地把毛巾摔在地板上,大叫道:“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了?” 骑士和队长同时扭头看了我一眼,却都没有说话,只是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车子正行进中,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接通,是母亲打来的。 “小天,你在哪儿?出了什么事?”母亲在电话那头惊慌地尖叫道。 “妈,不要急,我没事,我有点儿事要办,你先回家。我今天回去再和你解释!”我慌张地把电话挂断,生怕再听到母亲那令人心碎的声音。 车子开到了骑士他们刚开的一家酒吧里。走进去,发现小猫和美女也在里面。锁上门,队长给我和骑士等人各倒了一杯烈酒。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抢过队长手里的酒瓶,对着嘴把剩下的全灌进了肚子,胃里火烧似的感觉让我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 “现在可以说了吧,队长!”我从吧台上又拿下一瓶威士忌,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 “刑天,你知道什么叫PTSD吗?”队长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 “不知道。什么是PTSD?”我急躁地围着队长走来走去,“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眼前每天不断浮现出战争的血腥画面和回忆,还做噩梦。我已经回到家了,可是每天仍须握着刀子才能入睡。我已经变得麻木、冷漠,对生活缺乏热情,我甚至不想与父母亲密来往!见到警察和穿军装的人,就激动得想杀人。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就是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它是指对创伤等严重应激因素的一种异常精神反应,又称延迟性心因性反应,是指由异乎寻常的威胁或灾难性心理创伤导致延迟出现和长期持续的精神障碍。”队长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发现我一脸没有听懂的表情后翻了翻白眼儿,又解释道,“以前PTSD主要发生在男性身上,主要是经历战争的士兵,所以称此为‘炮壳震惊’(shell shock),也称其为‘战争疲劳’(battle fatigue)。现在的研究表明,每个人包括儿童在内都有发生PTSD的可能性,而且女性的发病率是男性的两倍,也许这正是女性遭受性的或身体上的攻击后的反应。当然这些和你无关。” 队长看我一脸不耐烦的表情,赶紧加快说道:“它总共有三种症状,一种是再体验,即个体会产生闯入性的创伤情境再现,而且再现的内容非常清晰、具体。尤其是生活中与创伤可能产生联系的任何事物,都可能引起个体对创伤情境的再体验。这种体验会给个体带来极大的痛苦,并有可能进一步恶化,产生一些与PTSD相关的共病,如焦虑、恐惧、自责、失望、抱怨等。 “第二种是回避反应,即出于对再体验的痛苦,个体会主动回避一些可能引发创伤体验的事或物。而且这种回避反应可能无意识化,即表现为‘遗忘’。这种回避反应一方面对个体是一种保护机制,但另一方面会延缓个体PTSD相关障碍的复原。 “第三种是高警觉,就是许多小的细节事件都会引起比较强烈的反应,进一步会表现为失眠、注意力不集中等。” 这一次我听懂了,因为这些就是出现在我身上的症状。看来我是得了心理疾病! “那我该怎么办?看医生吗?”我拿出电话就想查查哪里有心理医生。 “你怎么告诉你的医生你是如何得这种病的?”队长抢过我手中的电话,说道,“你想告诉他你枪杀了上千士兵,并咬掉了一个人的脑袋,还是想告诉他你用炸弹炸死了上百个平民?” 听队长一说,我愣住了。是啊,我能将这些说给一个生活在和平环境中的普通人听吗?不能。这样做的结果只有两个:一是招来大量的警察,另一个是被确诊为精神病患者。 “难道我只能等待这种感觉自己慢慢消退吗?”刚找到解决之道,却发现是条死路。 “可惜的是,这种病只会越来越严重,而且你也不是患了这种病。这种病只是经过一次巨大的创伤后患上的,可以用心理治疗医好。但你呢?经过了一年的厮杀,这已经不是一种单独的心理病了,而是成了你的一种本能。有可能治好本能吗?”骑士坐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肩说道。 “难道我要永远这样?我会疯掉的!”我疯狂地舞动手中的酒瓶大叫道。 “我已经让医生尽快赶来了,希望他能解决你的问题。”队长似乎仍有什么隐情没有说出来。 “谢谢你,队长,我需要一个人静静。我单独出去转转,可以吗?”我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说道。 “当然!”队长知道我需要什么。 我记不清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我不停地开着车到处乱转,不停地换酒吧喝酒,不停地寻衅打架,直到我满身鲜血被酒吧保安拒之门外。当我稍稍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家门口。我拿出钥匙打开门,跌跌撞撞地走进屋,却发现家中并没有人,来不及想清楚为什么家中没有人,我便倒在了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射出的子弹打在头上的感觉再次传来,格斯血红的眼睛和刺向我心口的刀锋又出现在我的梦中。我仿佛又回到了利比里亚的热带雨林中,仿佛躺回到了那个蛀空的树干中,浑身血腥,握着刀子,不停地提防着在睡梦中被人杀死。 就像是又睡在战场上一样,我在睡眠中还能感觉到周围一切的变化。我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从空树干中流过,树叶的响声,动物的叫声,仿佛梦境一样在我脑中呈现,我就像一个正对着摄像头的保安一样,看着一幅并不真切的图像。突然我感觉到背后有人走近我,放轻脚步缓慢地接近我,我能感觉到他慢慢地向我伸出手,手里拿着一个黑黑的东西。是什么?是刀?他要杀我,他要杀我……我突然全身不知从哪儿蹿上一股猛劲儿,本能地从床上弹起,手中的刀子顺势向背后划去。 “啊!”一声熟悉的女人的尖叫声刺破了我脑中的夜幕,撕烂了丛林的背景,驱走了鼻中的潮气,唤回了我的意识。我不自觉地手上一顿,刀子停在了黑影的脖子上。就在这时,头上一下子灯光大炽,我眼前一白,出现了一幅令我无比胆寒的景象:我的刀子正扎在母亲的脖子上,血水顺着刀尖淌到了我的手上,热热的,黏黏的,湿湿的…… 第五十章 不得安宁(下) 第五十章 不得安宁(下) 眼前的景象吓得我魂飞魄散,我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心脏一下子停止了跳动,难以置信地用手揉了揉眼睛。母亲的鲜血顿时映入眼帘,面前的世界霎时变成了血红色,这血腥的场面像定格的电影画面,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中。 “啊!”我惊恐地尖叫出声,手一软,军刀带着一溜血线掉落在地上。我发疯似的扑向倒下的母亲,双手拼命地捂住她溢血的伤口,不知如何是好。我已经完全精神混乱了,只能坐在那里傻傻地喘气。 “呼!呼!”母亲的双手紧紧地扣住我的衣领,不停地抽气,那声音让我立刻想起了自己被格斯中校割断气管时那令人疯狂的窒息感。看着母亲苍白的脸,我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像被滚油浇了一样痛苦。 “妈!妈!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妈!妈!”我不停地摇晃着母亲的身体,被酒精和惊吓搅得混乱无比的脑中不停地想着:我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包扎伤口,对!包扎伤口,我突然意识到我应该做什么。我飞快地检查了一下母亲的伤口,动脉和气管没有事,幸好只是伤到皮肉。我疯狂地翻着边上的行李包,从里面找出必备的医疗急救包,手忙脚乱地给母亲洒上止血粉,包扎好伤口,并打上一支吗啡镇静止痛,让她轻轻地靠在床上。 看到母亲伤口的血不再溢出,我才松了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时我才慢慢地恢复了思考的能力,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看着满手的鲜血,我喃喃地说道:“我刚才差点儿杀了我的母亲,我刚才差点儿杀了我的母亲。我是沾满亲人鲜血的弑母的禽兽!我是沾满亲人鲜血的弑母的禽兽!”我一边不由自主地念叨,一边拼命地蹭着身上的血迹,疯狂地想把沾在皮肤上的罪恶感给擦去。它却像水银一样深深地渗进我的身体,并向身体的核心钻去。 我不停地擦着,不停地挠着,不停地抠着,不停地撕扯着……“小……天,不要抠了,不……皮肤都烂了。这是……意外……我不怪你!”母亲颤抖而微弱的声音从边上传来,像尖刀一样刺入我的心中。我茫然地抬起头望向母亲,满是血污的面孔上那对明亮的眼睛中,原来的平静和安详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恐惧,最刺痛我心的是那绝望中包含着的慈爱和宽容!这目光恰如一道闪电劈在我的脑心,如潮的惊恐、愧疚和负罪感瞬间将我淹没。 “不!不!”极度的负罪感使我无颜面对依然慈爱的母亲。我捂着脸冲出房间,撞倒刚刚进屋的父亲,夺门而逃,一刹那便消失在黑夜中。 “我是畜生,我是禽兽。我竟然差点儿杀了我的母亲。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是弑母的逆子……”我脑中一片混乱,不断地重复着这几句话,慌不择路地捂面狂奔。我不停地揪着路人的领子喊叫着:“我差点儿杀了我的母亲。我不是人!我竟然差点儿杀了我的母亲。我不是人……”仿佛把这件事昭告天下,心中的愧疚就会随之宣泄出来。路人不停地对我指指点点,仿佛是在指责我这个弑母的逆子,又像在看一个疯子撒野。 不知道跑出了多远,直到我迎面碰上一辆奔驰车。车主看到我冲上路面就踩了刹车,车子滑行了数米后轻轻地撞到我的腿,我的身子因为惯性猛地向前一倾正栽到发动机盖上。脑袋上传来的猛烈撞击感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的宣泄之门。我用尽全力发疯地猛砸挡在我面前的车子,一面砸一面哭喊:“我竟然差点儿杀了我的母亲。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谁能告诉我?上帝啊!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求你救救我吧!我有罪!我有罪!我怎么变成这样……” “你他妈的不要命了?我操你妈!”一句咒骂传入了我的耳中。对母亲的侮辱更激发了我的疯狂,我无意识地一伸手,把出声的浑蛋从车窗里拽了出来,使劲儿地摔在地上。那家伙嗝的一声就背过气去了,即使如此,我也没有放过他,仍疯狂地在他身上乱踢,一面踢一面骂:“你说什么?你个王八蛋,你敢骂我妈!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车内冲下来两个人,跑过来撕扯我的袖子。我甩开他们的纠缠,回手就要一拳打在他们的脸上,可是当我对上两人的目光时才发现是两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而另一位应该是这个男人的母亲。她像保护幼崽的母鸡一样伸开双臂,挡在两倍于她块头的儿子前面。 “有本事你打呀!只要你不觉得打一个老人羞耻!”男人的母亲勇敢地叫喊着,不惜代价地试图转移我的攻击目标。看着母亲不停地看向儿子时眼中的关切和焦虑,面对我时的勇敢和惊慌的执着,我仿佛看到了满脸血污的母亲站在我面前,颤抖着向我伸出沾满血水的双手……在伟大的母亲面前,我胆怯了!我无法战胜自己的心魔,更疯狂的愧疚再次冲垮了我的精神防线。我逃离了现场,像一个落荒而逃的兵! 精神恍惚的我在车流如潮的公路上晃荡着,不停地伤害着别人也伤害着自己。在我打倒第三批冲上来阻止我的交警后,我茫然地游荡到一条行人稀少的小路,依然神志不清地不断呓语:“我竟然差点儿杀了我的母亲。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在被一辆汽车剐倒后,我无意中摸到了仍然插在军靴里的BUCK军刀。自我从队长手里接过这件战利品后,就一直把它当备用刀插在军靴里。当我触到冰凉的刀把儿时,心中萌生了一个念头:像我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缓缓地抽出刀子举到眼前,望着锋利的刀尖,心想,只要用它在脖子上一划,一切痛苦、一切愧疚、一切的一切都见鬼去吧! 这个声音在我心中越来越响,刀体上映出的面容变得越来越扭曲,眼神变得越来越残忍。就在我立起刀锋准备了结自己的痛苦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一个真正的军人是不会被这点儿痛苦击败的!”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像被雷电击中一样猛地转过身,用刀指着背后的来人嘶叫道:“是你!都是你。你个婊子养的贱种!都是你他妈的把我弄成了现在的样子。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都怪你!都怪你!屠夫。你个王八蛋!狗杂碎!” “只有无能的人才把责任推给别人,你也很喜欢血腥和刺激,不是吗?你杀人的时候多投入啊。虐杀战俘时,我看到你兴奋的眼神。你骗不了你自己,那才是真正的你,你喜欢这样……”屠夫阴冷的声音带着邪恶的诱惑,浸透了我的灵魂深处。 “不,不,不是那样的!我没有,我没有!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虚弱无力的辩解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你猎杀,你满足。承认吧!你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这就是真正的你。只是你不愿面对,你一直在逃避……” “不,不是这样。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我大声地尖叫着,仿佛声音大到盖过屠夫便代表我的话是正确的一样。 “是,你是的,和我无关!” “不,不是的!” “你是!” “不是!” “你是!”我们两个陷入了循环式的无聊争执。最后,积蓄的不满爆发了。我握紧刀子指着屠夫吼道:“活下来的人就是正确的!” “没错!”屠夫也拔出军刀,叫道,“来吧,如果你恨我,就来杀我,前提是你能杀得了我。” “啊!”我狂叫着握着刀冲向屠夫。在离他还有一米远的地方,我猛然跨步突刺,按理我的手臂并没有这么长,加上20多厘米长的刀体也碰不到屠夫。屠夫也算出我碰不到他,所以并没有立即躲闪,而是想等我刀势用完、力量用尽再反击,这样就有较大的空隙可乘。 我是右手握刀,出刀的时候却是左脚踏前,在确定他放弃后退的最佳时机后,以左脚为支点右脚随着已经快伸直的右手向前一踏,并顺势转动身体使右肩和右臂一起伸了出去,这样一下子便使攻击距离加长了近半米,刀子疾刺屠夫的胸前。 屠夫显然没有想到我会用这种奇怪的招式,看着原本不可能触及他的刀尖呼啸而来,他的眼中爆射出惊讶后的兴奋。他微一侧身,右手的刀子从侧面划向我的近侧,想让过刀头攻击我的动脉。看着逼近的刀锋,我抱着两败俱伤的念头右手一沉,刀子划了一条弧线同时也切向屠夫的脖子。刀子飞快地逼近我的脖子,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刀锋带动的冷风刺入皮肤。我抱着必死的决心,一面伸出左手想拖住屠夫执刀的右手,一面右手加力狠狠地一刀削去。 我希望在自己丧命的同时也让他血溅五步。屠夫看到我不要命的打法,吃了一惊,一错身躲过我这志在必得的一刀,他退却了!不敢想象,屠夫竟然退却了,我乘势连连进攻,一瞬间便刺出了四刀,刀刀都是拼命的打法。屠夫也接连后退,让过了我这一轮急攻。 我不断地进攻,屠夫却一直闪避,并不停地嘲笑我:“你应该看看刚才你脸上的表情,你知道吗?那可是……”低头躲过刀子,他又接着说道,“那可真是精彩。你知道你什么表情吗?你在笑,你笑得很自然!我保证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在笑。笑得很残忍!看来你小子是下狠心要我死了。”我被他嘲弄得心头火起,不断地拼命加快进攻,却被他趁机在身上划了数道口子。 “不要冲动,怒火会让你行动迟缓,动作过大,漏洞越来越多。你看,又一个!”屠夫一边讥笑地说教,一边在我身上又添了一道口子。 “嗯!”我痛得闷哼一声,痛出来的一头冷汗开始顺着额头滴下来。身上的剧痛也让我的头脑清醒了很多,我马上意识到这样鲁莽的进攻只会徒增伤痕,得不到任何好处。我放慢了攻势,情况马上变成了我们两个人互相试探性进攻,一击便退,然后接着寻找战机,进行第二轮突袭。转变进攻方式后,我开始有了收效,屠夫身上也多了几道伤口。我把刀子放在嘴边,用舌头舔了一下刀刃上的血珠,恶狠狠地说道:“屠夫,你个杂碎!我能放你的血,就能剥你的皮!” “咝!不错!冷静下来就好玩儿多了!”屠夫抽了口凉气,后退一步,用手摸了一下肋下的伤口,兴奋地笑道。 打了一会儿,我们两个都失去了耐性,一下子撞到了一起,挥着刀子刺向对方的胸膛。我一把抓住了屠夫刺来的手腕,我的手腕也一紧,同时被屠夫捏住了。屠夫捏住我的手腕后立即发力,想捏碎我的手腕,手腕上传来的剧痛让我蜷着的手指因为失力而不由自主地伸直了,手中的军刀也掉到了地上。而我握住他手腕的同时用尽全力一掐一拧,咔吧一声将屠夫的手腕给卸了下来,他手中的刀子也掉在了地上。我们两个都趁对方手中失去武器的机会,重重地给了对方一拳。 砸在我脸上的拳头像铁锤一样重达千斤,打得我头晕眼花。拳头上传来的感觉告诉我,我那一拳的效果应该也不差。顾不得擦一把被砸开花的鼻子,我晕头晕脑地就又扑向屠夫,因为他正在试图接上被我卸下来的关节。还没等他接上,我就又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把他打飞出去老远,与此同时也被他反击一拳由下向上打在下巴上,脑子一震,我失去平衡坐在了地上。 我们两个都被对方的重击打得有点儿脑震荡,我两次试着站起来,都无法保持平衡又跌坐回地面,屠夫亦然,爬了几下都没有站起来。现在就是比谁能先站起来,谁就赢了!我们两个都拼命地想站起来,但一直把握不好平衡,急得我使劲儿把头向路面上撞去。“嘭!嘭!”两声巨响后,随着一阵剧烈到脑仁发麻的疼痛,我感觉脑子清醒了很多。我试着支着地站了起来,晃了晃但没有摔倒,只是面前的世界剧烈地晃动。我东倒西歪地向屠夫走去,屠夫因为一只手脱臼,没有办法双手支地,一直无法平稳地站起来。看到我站起来,他用左手撑地向面前不远处的刀子爬去,可能因为剧烈的撞击的缘故,他爬行的路线都不是直的。他向刀子的右边爬去,手一直在那里摸来摸去却抓不到刀子。 我拾起地上的刀子,慢慢地摸到屠夫的边上,用脚踢开了他手边的刀子,然后一脚踢在他脸上,把他踹了个四脚朝天。我用刀子指着他,大笑道:“哈哈!屠夫,你输了!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仰天狂笑了几声后,绷着脸阴森森地、有些病态地看着屠夫,说道,“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把我带进狼群,我现在依然是个正常人、优秀的学生,毕业后平静地工作。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也许会有平凡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可是现在都没有了!你毁了我的生活!我变了……我变得……我变得……我变得和你一样了!和你一样无家可归了!”我实在找不到词儿了,指着屠夫狂吼着,“活下来的人就是正确的!嗯?活下来的永远是我。所有和我为敌的人都要死!你也不例外!不,没有人例外!” “嘿嘿!有本事就刺过来呀!”屠夫一脸讥笑地看着我,那表情像是看一个说大话的孩子。 “呵呵……呵呵……你以为我不敢?去死吧!”我疯狂地叫着,挥着刀向屠夫刺去,刀尖狠狠地扎向屠夫的胸口。就在我以为自己可以狠下心来杀掉这个毁掉我一生的罪人的时候,突然,一道伤疤闯入我的眼帘。那是一道一指宽的伤疤,它横卧在屠夫厚实的胸肌下沿。一瞬间我眼前跳出了刚果巷战时的一幕,我被狙击手击中头盔震飞到街中心,暴露在四周数十名民兵的火力范围之内,是屠夫冲出掩体将我救了回去,这道伤疤是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子弹绕过手肘射穿防弹衣横擦过胸部夹在了衣服里面。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受了伤,直到任务结束,我才发现他一个人偷偷躲在厕所里包扎伤口。医生当时说,这是他运气好,如果子弹再向里移一寸,便会射进肺里,那他就死定了! 我的刀子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屠夫胸前的刀疤上。是啊,我要杀的是我的战友,是救过我命的患难兄弟!想到这里,屠夫的胸前像是穿了一层看不见的防弹衣一样,我的刀子怎么也刺不下去了。我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光了一样,颓然跌坐在地上,刀子也掉落在地。我双手不停地揪着头发,痛苦地嘶吼起来。 屠夫的眩晕好些后,他便站起来走到我的身边,对我说道:“当初是我的错,你应该对我发火。如果你想泄恨,可以杀我、揍我,我不怪你!” 我从地上一跃而起,挥起拳头劈头盖脸地朝屠夫打去,屠夫挺着身子,一动不动。我一边抡拳头一边狂叫,想把心中那股憋得快要炸开的痛苦发泄出来。 “刚才我们搏命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到伤害你母亲的事?”屠夫痛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晴天霹雳一样在我的脑海中炸开。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屠夫的意思……积压在心底的情感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我一把抱住屠夫的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我找到的唯一能摒弃痛苦、愧疚、思考的方法竟然是厮杀,是战斗!我永远也逃脱不了战争机器的命运了,因为我的机体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战争机器。我为自己而悲哀,我为将永远失去平静而哭泣! 屠夫没有劝说我,只是用手使劲儿地捏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可以捏碎我的骨头,我却感觉到无比舒服,因为那是一种强有力的支撑感! 恢复冷静后,我的思路开始变得清晰起来,再怪屠夫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擦了擦脸上和着血污的泪痕,推开屠夫,默默地捡起掉在地上的军刀,站起来对屠夫说:“我明白了。我们走吧,去找队长。” “估计有人不会同意我们就这样离开的!”屠夫一脸傻笑地指着边上说道。 我扭头一看,才发现周围已经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大圈警察,而且全部是穿戴整齐的防暴武警。前面是防暴盾,后面是催泪弹,最外面还围了一圈拿着79微冲的家伙,一个个满脸吃惊地看着我们两个。 “我们什么时候被包围了?”我愕然地问道。 “我还以为你真的很了不起,原来只是草包一个。我们刚开打,他们就来了!”屠夫慢慢地托着脱臼的右手,向警察示意手里没有任何武器。 我冷冷地扫了一眼周围的警察,没有说话,也亮了亮双手示意没有武器,然后接过屠夫脱臼的右手,把四根手指垫在他右手手背下面,用大拇指慢慢地找到错位的骨节,用另一只手牵引并外展,同时用拇指加压错位处,将骨节给接正了。 咔吧一声脆响后,屠夫面露欣慰地轻轻舒了一口气。我又指点他以左手拇指腹先揉受损伤韧带的起止部,同时配合患腕各方位的摇动,再沿损伤组织做垂直方向的轻柔弹拨,并给他指出附近的阳溪、合谷、列缺、太渊、阴郄等穴位做镇定点,如何加入按摩和伸展练习才不会留下后遗症。然后,我才举起双手面对警察。那群警察早已经等不及了,立刻跑上来将我们两个给“制伏”了。 我们坐着颠簸的警车来到了市局。因为屠夫出示的证件是个来投资的外国人,所以这件事惊动了上面的“老顶”。不一会儿,一个局长模样的人出现在我们面前,皱着眉看了一遍屠夫出示的证件,又上下打量屠夫半天,才说道:“伊万先生,我是这里的警长,姓王,你是怎么和刑天发生争斗的?” “他喝多了,认不清人了,我想用武力制伏他,好把他带回公司,结果就打起来了。最后你也看到了,我们只是玩玩!”屠夫说谎都不打草稿,这么拙劣的谎言,谁会相信? “打到动刀子?”王局长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我们两个满身的简易包扎。 “是的!”屠夫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打个电话。” “可以。”王局长碍于他是外国人,很给他面子。屠夫打电话的时候,他看向我的眼神就比较“老练”了。 “说说吧!”王局长用下巴点了点我,说道,“怎么回事呀?” “就和伊……万说的一样,我喝多了,他拉我回去,我就动手打他,然后就拿刀子比画起来了。”有屠夫的话在先,我也只有硬着头皮跟上了。只是叫屠夫的名字时还真是别扭。 “好,好!你们两个编得倒是挺圆的!拿这种小孩子都不会信的谎话来糊弄我?小屁孩儿,是不是想让我收拾你?”局长不敢对着屠夫横,怎么会觉得我是个软柿子? 王局长还想说什么,屠夫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我们两个也不说话,就坐在那里傻傻地盯着屋里的人看。在我们极具杀伤力的目光下,屋里的人大都找了个借口溜走了,只有王局长一个人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来人,给他们做笔录,把他们关进拘留室,等他们的人来领!”王局长也受不了我们的目光,逃了出去。 我和屠夫一问一答地在两个实习警员的询问下做好了笔录,被关进了拘留室。里面已经有两个瘦得皮包骨的年轻人,他们踮着脚被人用手铐锁在高高的铁窗上,看着他们咬着牙死挺的难受劲儿和流血的手腕,就知道这样吊着有多难受了。 “他们为什么不把你也这样吊起来?”我努努嘴,对怒气未消的屠夫说,“我一定特高兴看你这样吊着。” “怎么可能?我可是来中国投资的金主,你们政府保护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付我?”屠夫一脸奸商的表情,看上去挺恶心的,我还是比较习惯他阴狠的样子。 “你怎么也来了?”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我靠着墙边揉被屠夫打肿的脸边问道。 “我听说你回家了,想到有可能会出事,所以就跑来看看。不过还是来晚了一步!”屠夫的话让我心头又是一紧。 看到我的表情又变得扭曲,屠夫赶紧岔开话题说道:“医生他们也来了,你的事问问他,或许有解决的可能。” “怎么,大家都来中国了?”我嗅到了一股令我不安的气息,“有任务?” “嘿嘿,果然是食尸鬼,厉害!还没两句就品出味儿不对了。不错,有任务。”屠夫阴笑了两声,想拍拍我的肩膀,结果还没抬手,刚才脱臼的关节就酸痛得他一头汗,“妈的!你小子够狠的,这一下伤着我的韧带了,估计半个月都好不了。” “说到底,这事还是怪你。你毁了我的生活,我只是给你一下子,算是轻的了。好好照我说的方法揉着,不然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可不要怪我!”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什么任务?你们不是不来中国执行任务的吗?” “不是中国。”屠夫突然改用德语说话,弄得我还有点儿不太习惯,不过我也马上感觉出隔壁房间来了人,估计有三个,正在偷听我们两个的谈话。 “那是哪儿?”我也换成了德语。 “前两天,俄总统宣布,第二次那赫乔行动结束了。俄军队已经开始有计划地撤出那赫乔,听说这两天又把那赫乔副总统给毙了。现在俄国人已经把山封了,准备进山剿匪!不过,因为俄军进攻时的失误,有大量那赫乔武装分子突围成功,躲进了山里。这一仗不好打呀!”屠夫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用一则信息暗示我,也像是暗示隔壁的人。 我没有再接话,因为我已经明白了,这次的任务是那赫乔反恐了。就在中国边上,所以大家顺路来看看我。 我们两个都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倒是吊着的两个家伙挺不住了,惨叫出声:“我招了,我说……放我下来吧!” 我还挺好奇他们两个犯了什么大事,怎么被这样吊这儿了。正纳闷儿呢,铁门一响,两名干警开门进来了,鄙夷地看了两个人一眼,说道:“不给你们点儿颜色看看,你们两个就不老实。说吧,这几天又抢谁了?” “我们抢了……”两个人急忙把犯案的经过招了出来。听警察的意思,两个人是这儿的常客了。 警察录了口供就把两个人松了下来,两个人脚一站实,就瘫软在地上。两名警察走出去后,我和屠夫好奇地看着躺在地上直哼哼的家伙,张开嘴想问两句消磨一下时间,结果两人中的一个就开始在那里挠胸口、抹鼻涕,就地打滚“爹呀娘呀”地哭叫起来,不断地用头撞地,溅得到处都是鲜血。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我离两个人近,被其中一个人抓住了脚踝,别看这个家伙瘦得跟只猴子似的,劲儿却大得惊人,我甩都甩不开。 “瘾君子。”屠夫一脚将那家伙踢开,说道,“估计为了毒资而抢劫被抓进来的吧。” “朋友,身上有没有货?给兄弟来一口吧!求你了!呜,呜……”地上满脸血的家伙伸出枯柴似的手,想向我讨要毒品。 “奶奶的!我连烟都不抽,找我要毒品!”我咒骂了一句,躲得远远地,好奇地看着地上毒瘾发作的两个人。说真的,我还真没见过毒瘾发作的人是什么样子,不过看了这两个人痛不欲生、把皮都快抠烂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的皮肤下也像有小虫子钻来钻去似的痒个不停。 我和屠夫忍受了半个多小时的噪声干扰后,队长他们才赶到。他看了我们一眼,没有说话,直接找王局长交涉去了。我透过铁窗向对面的窗口看去,赫然看到昨天在购物广场见到的国安局的那几个特工站在局长办公室内,隔着玻璃向这边看来,其中那个年轻人正双眼喷火似的死死地盯着我。 我心里不禁一跳,当时在购物广场,因为情绪失控打伤特工的事不禁又浮上心头。看来他们找上门来了,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队长与骑士走进了办公室,和政府的人交涉起来,我在这边惴惴不安地等着。不一会儿,队长便和王局长有说有笑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我还能听到那个王局长大笑着说道:“哈哈,是呀,是呀,幸好没有伤到双方。不过这件事比较严重,既然主要肇事者也是贵公司的主要技术人员,那我们可以让你们保释他。但要等过了今晚,看看有没有人来报案被刑天打伤,我们才好给案件定性。如果有人,就算是他酒后闹事,有人受伤,那就不好办了。” “好的,好的!”队长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并不自然,“那么,明天下午我们来领人,可以吗?” “好的。”王局长爽快地答应了。他带着人来到拘留室,打开门对里面喊道:“伊万先生,你可以走了!” 屠夫摊开双手,幸灾乐祸地一笑,大步走出了拘留室。不一会儿,队长走了进来,递给我点儿吃的,然后对我向背后使了个眼色。我马上就明白了,妈的!还真的是那几个特工在里面插了一杠子!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我坐在拘留室的长凳上,双手被铐在背后的铁架上,冷眼看着对面站着的一排特工。我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找我的碴儿,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估计是因为购物广场的事,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所以放弃暗中监视,跳了出来。 “你好!我叫张智详,是国安局的,他们是张单、李勇。想必你已经认识他们了!”自称张智详的便是当时在购物广场冷静地阻止李勇的人。他长相很平凡,属于扔到人堆里绝对找不到的那种,倒是边上的两个年轻人英气勃发,精神十足。张智详向张单使了个眼色,让他把边上两个正在哭叫的瘾君子拎出去,然后说道:“我个人很好奇,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们监视你的?”张智详坐在我对面的长凳上,拿出盒“中华”,让了让我,被拒绝后,自己点了一根,很有耐心地看着我。 我没有理他,我现在心里乱得很,刚从精神混乱中恢复过来,很多原来井井有条的事情都变得一团糟。我在不停地思考怎么回家跟父母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可是每次想到我伤害母亲的画面,就心痛得无法抑制,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问你话呢!”边上的李勇一脚踢在我坐的长凳上,力道大得把一条铁腿都给踢弯了,差点儿把我震到地上。 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接茬儿,依然盘算着回去怎么办。我相信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因为除了他们有人被我打外,我并没有做什么危害国家的事情,刚果的事情还可以说有功。所以我有恃无恐。 “小样儿!还给我拿上了!”李勇操着一口京片子,从背后抽出一根伸缩警棍就向我抽来。我冷冷地看着马上就要抽到脸上的棍子,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到如今我才发现,一旦面对陌生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能非常冷静地对待。 “李勇!”张智详看到我根本不在意,马上喝止了他的动作。 “队长!”李勇手一抖,马上就碰到我脸的警棍硬生生地停在了我的面前,“这小子,不给点儿刺激就不知道马王爷长三只眼。” “拉倒吧!”张智详根本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一边儿待着去。”一句话把李勇堵得没话说了,于是他愤愤地提着警棍在边上不停地踱步。 “你是让我叫你刑天,还是让我叫你Ghoul?”张智详把烟掐了,弹出窗外,拉了把椅子坐到我对面。听到那个代表死亡和战争的名字,我的眉头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但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把左手的拇指根部使劲儿向掌内压着……“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水贼过河别使狗刨。”没想到,他还爱说歇后语,“上面只是让看着你,没下令办你。所以,你小子嚣张,我也不搭理你!刚才屠夫说给我们听的话,我也都记下了,狼群来中国也不是什么密不透风的事,你在你妈脖子上扎个窟窿,也不归我管……” 听到他说这句话时,我心头一阵火起,猛地把刚从手铐里挣脱还带着手铐的右手伸了出来,一把掐住了他的喉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边上的李勇闪电般地冲到我面前,从肋下抽出92式手枪,单手上弹顶在了我的头上。在枪口碰到我头皮的同时,我伸出还没接上拇指的左手,一把扣住了手枪的套筒,使他无法扣动扳机开火。就在我以为控制了形势的时候,脖子上一凉,一把刀架在了我的颈上。 我眼光向下一扫,是我的那把BUCK军刀,现在正握在张智详的手中。刚进门的张单看到这场景,大吃一惊,马上掏出枪在远处瞄准了我。 “松开队长!听见没?不然打烂你的头!”李勇又从腰后抽出一把77式手枪,双手持枪顶住了我的脑袋。 我死死地盯着张智详,根本没有听见李勇说什么。张智详也没有说话,只是毫不退缩地盯着我,原本平静的瞳孔深处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寒光,脸上的肌肉直跳,像一只饿极的野狼想择人而噬。 我慢慢地松开了捏着他脖子的手,也放开了李勇的枪,只是用食指指着张智详的鼻子说道:“别让我再听到刚才的话!”然后,接回我的手指,又把手铐铐好,坐回了长凳上。边上的李勇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上来一脚把我踹倒在地,抡起枪把儿就是一顿好打,打得我满脸鲜血才停下来。看他打完了,我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像没事人一样又坐回了凳子上。 “呵呵!”张智详低着头笑了笑,再抬起头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家庭妇男般的样子。 “好吧,我们不提你母……”看到我眼神又跳动起来,他忙改了口,“……不提那件事。看来,我们想在这个警局里从你这里问出点儿什么是不太可能了。估计要等到你什么时候犯了事,才可能请你去国安局坐坐。在那之前,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你,希望你能正面回答!” “我只想知道,你还是不是中国人?”说这句话时,张智详的表情变得十分庄重,仿佛一个法官在审视一个犯人一样。 “我以前是,现在也是中国人,以后也没有刨自己祖坟的打算!”看他庄重的样子,我也不由得变得正式起来。 “很好!我就这一个问题。希望你记住你说过的话。”说完,他一推椅子,站起来就出了屋,如此谢幕弄得我措手不及。刚出门一会儿,那个叫李勇的又拿了根小棒冲了回来,对着椅子一点。我屁股下面的铁凳面一下子烧了起来,全身一麻,我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这家伙冲到近前,对着我就是一阵狂点,我根本无法遮挡,被他用电棒修理得死去活来。妈的!就知道你们没有这么好心放过我。真恶心,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一声不吭地挺着,反正抗干扰训练的时候没少被电,估计这个电棒只有5000伏,虽然身体麻木了,但还要不了我的命。 捅了我十几下后,他还觉得不解恨,又对我拳打脚踢一番。被电击的肌肉还处在功能障碍状态,无法紧缩来防御攻击,这几下挨得可够实的,我都能听到身上的骨头被打得直响,内脏痛得热乎乎地发胀,喉头发甜,一股血水涌进了口腔,我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你屌什么?老子想你死,你就得死!这几下是为了我哥哥!呸!”说完,一脚踢在我脸上,然后扬长而去。 “呸!”等他出去了,我才把嘴里的血水吐了出来。“嘿嘿!”我自嘲地笑了笑,估计在购物广场被我打的是他哥,要不他怎么这么恨我。 躺在倾斜的铁凳上,揉着被踢得七荤八素的肚子,听着边上两个吸毒者比发春的猫还难听的哭声,我无声地笑了……第二天队长来领我的时候,看到我一脸的伤,一点儿也不意外,只是例行公事般地向警局提出了抗议,取回我的东西,然后便把我带出了警局。 “打你了?”队长从车子的冰箱里拿出一包冰块给我敷上,从包好的冰块可以看出他们早有准备。 “嗯。”我接过冰块按在伤口上,昨天还好好的脸现在看上去就像个紫黑色的皮球,从倒车镜中看着变形的脸,我想起刚果那次死里逃生。 “没事吧?要不要看医生?” “要!”我正想提议去找医生。 车子飞快地开到了小猫他们注册的公司,坐着电梯上了七楼,一开门就看到医生穿着白袍等着我呢。我没有说话,坐到椅子上,任由医生在我身上擦来缝去。医生忙了半个小时,才松了口气,扔掉手中的药棉。 “有什么办法吗?”我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有!”显然医生知道我这没头没尾的问题是指什么。 “是什么?”我一下子揪住了医生的领子,眼中爆出了如火般的热切。 “时间,辅以心理治疗和药物,但最重要的还是时间!”医生掰开我的手,一边脱橡胶手套,一边说。 “什么?”我一下子从椅子上蹿了起来,“要多长时间?” “不一定,因人而异。”医生坐到我对面,睁着他那双大大的棕色眼睛盯着我。 “有的人只要三四个月就可以忘掉战场上的记忆,有的则要数年,还有的人永远也忘不了!”医生看我意志又消沉下去,忙又补了一句,“当然那是极个别的例外!” “我是哪种类型?”我心虚地向医生求证,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这个……”医生很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附近的队长,然后缓缓地说,“你受的伤和经历太……估计要……数……数年才能真正从阴影中走出来!” “那还会出现那样的事吗?”我听到自己还有救,心中又燃起了恢复平静的希望。 “会!”医生坚定地回答,打碎了我刚筑起的幻想,“随时都会!不过我会给你开药控制,只要你按时服药,情况可能会好一些。你受过抗药训练,所以剂量会大一点儿,可能有一点儿副作用……” “不,我不能这样和我的父母生活在一起,我不能拿我父母的生命做试验。我不能忍受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喃喃地说道。想起被吓得瘫软在我怀里的母亲和我双手沾满的血水,那种粘连在皮肤上的负罪感,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抠挠已经洗得很干净的手臂。 “刑天,刑天!”医生抓住我的肩膀使劲儿晃动,把我从混乱中唤醒。 “我要离开!”我十分坚定地看向队长。队长看向我的眼神则有些犹豫,他轻轻地抚摩了一下我的头,说道:“刑天,你要知道,你刚20岁,还有无数的青春,而且你赚到了足够多的钱,你完全可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去治疗,说不定过几年就能治好了。到时你就可以再回到你家人身边……” “队长,不要说了!”我脱掉满是血污的衣服,从衣柜中拿出一件通用的军用内衣穿上,“我明白你说的道理,可是我也了解,大量参加反击战归来的士兵都因为精神压抑而酗酒和吸毒,也有不少自杀的。大家都看到了那些挺过来的阿尔法,谁会注意失败的酒鬼呢?想想血勇士,队长,想想血勇士!与其那样过上一辈子,伤害别人又伤害自己,还不如走上最干脆的毁灭之路。” 我穿好衣服站到队长面前,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我决定了,我要远离家庭,远离父母。让他们过平静的生活吧,我不能再危害我爱的人了,哪怕只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开始发颤,带出了浓重的哭腔。 “我的孩子!”队长一把将我搂入怀中,不断地说道,“可是……可是……” 我支开队长的双臂,扶着他的肩膀,低着头伸出手在队长面前摇了摇,阻止他再说下去。全屋子的人都沉默了,只有我的肩膀在抽动,我使劲儿抓住队长的肩膀,把头顶在队长胸前,拼命地忍住绝望的哭声。美好的过去、现在、未来,在我眼前一块块被敲碎,希望之光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我感觉我的心正一点点地冻结,几乎感觉不到它在跳动……慢慢地,我停止了抽泣,一只大手按在了我的肩头,屠夫的声音传来:“好了?” “好了!”我缓缓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周围的人。队长对上我的眼神后,颓丧地跌坐在沙发上,不停地用拳头捶打头部,喃喃地说:“本来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这样的。上帝啊!又一个,又一个……” 屠夫看到我的眼神,兴奋地笑了笑,捶了我的肩一下,道:“早就知道你可以。以后的日子会怎样呢?真是期待呀!” 我没有听他说什么,只是径自走到小猫身边,说道:“帮我设个账户,每个月固定地向我父母的户头转一万美元。现在这个投资公司我要了,以后我会让固定的人帮我看着我家,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通知我。” “为什么不多转点儿?”小猫奇怪地问道。 “多了,我父母会胡思乱想的。”我把金卡递给小猫,没有看她在那里熟练地操作,而是拿出电话拨了一串长长的号码。电话接通后,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你好,我想找一下一支队的刑风上尉。” “对不起,请问你是谁?”电话那头是一个操着四川口音的值勤兵。 “我叫刑天,是他弟弟。”我报出名字。 “你等一下。”电话被切线了,停了一下又开始提示接通声,没几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刑天,我是李明。” 我一愣,怎么会是他?我要找的是我哥哥啊。 “噢,你好!我找我哥刑风。”纳闷儿归纳闷儿,招呼还是要打的。 “他出任务了,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吧。”李明很干脆地说道。 出任务?我很奇怪,我哥现在已经不再出保护任务了,只是训练新兵什么的。而且就算出任务,也不用兴师动众地给李明接过来啊。 “我哥没事吧?是不是因为我?你有没有告诉他我的事?”我嗅出味道不对,说话也不客气了。 “嗯,没事,他能有什么事?我没告诉他你的事,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李明开始打马虎眼。 “那你等一下,我电话没电了。”我拿起边上电脑上的话机,又给他打过去,“我只是想告诉他,让他没事常回家看看父母!” “噢。没问题,就这个吗?”李明爽快地答应了,意犹未尽地问道。 这时电脑上的红灯一闪一闪的,小猫一看便用嘴形无声地做出“有人窃听”的样子,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没事了,就这事,让他常回家看看。我挂了!”知道李明这里是一个陷阱后,我有点儿担心我哥的处境,怕言多有失,想快点儿挂电话。 “喂,喂!刑天,别挂!别挂!我还有些话想说。”李明突然抢话道,“那个……那个……你哥没事,你只管放心。那个……那个……关于上次刚果的事,真是感谢你啊。”一听就知道他这是没话找话说。 “没什么,还有什么事吗?”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你没有什么话要我捎给你哥吗?”李明试探地问道。 “没有。如果你感激我救过你们的命,就不要为难我哥。”我点明了知道他边上有人。 “怎么会?呵呵,怎么会?”李明尴尬地笑了起来,突然又正式地小声说道,“上次,听说宛儿说了些过分的话,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她是——” 没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他的话:“不要说了,我不介意!告诉她,不要放在心上。对不起,我在赶飞机,要收线了,再见!” 冷冷地切断电话,坐到椅子上,看着边上关心地看着我的战友们,我强颜欢笑道:“没事,不要担心。”我扭过头看了一眼边上的小猫,“任务简报呢?” 小猫满脸犹豫地调出这一次的任务递给我,队长突然跑过来说道:“刑天,你没有必要出这次任务,你的状态不适合出任务!你要知道你——” “队长,”我坚定地打断他的话,“队长,我需要这次任务,我需要更多的任务。你明白的!” 看着我坚定的眼神,队长一脸的无奈,只好举起双手说道:“如果你改变主意,告诉我!” “我不会改变主意,绝不!”我低着头看着简报,自言自语道。 队长走出了房间,其他人都围了上来,啧啧称奇地端详着我。我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道:“看什么看?” “你知道吗?刑天,你越来越像快慢机了,眼神中都没有生气了,看着就像个死人!”美女在边上说道,旋即被医生一巴掌拍在头上,她不满地叫道:“拍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就是像啊!”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她说的是实情,现在的我似乎是一具行尸走肉,如果说还有什么心事的话,那就是受伤的母亲了。至于我哥,他在我心中是一个坚强的军人,什么事都难不倒他,我并不担心他,只是发生的事有可能对他很不公平罢了。 “医生,”我叫了一下正在收拾东西的医生,“一会儿帮个忙,可以吗?” “可以呀,什么事?”医生好奇地看着我说道。 “没什么,我想到医院去一下……” 我和医生趁夜潜入了医院。父亲因为还有夜班,所以晚上就母亲一个人孤独地躺在病床上。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我轻轻地抚摩了一下她因失血而苍白的脸庞,触手冰凉! 医生拿着诊断报告走了过来,停在床边看了我母亲一下,然后扭过头对我说:“没什么大碍,你那刀停的正是时候,只是皮外伤,喉结稍稍受损,过几天就好了!” “谢谢。”我冷冷地说道,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你……”医生看我的样子,有些不忍地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只是挤出一句,“我在外面等你!一会儿你父亲就要下班了!” “好的。”我扔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床上因注射了镇静类药物而熟睡的母亲,我维持这种没有任何表情的姿势将近两个小时。我贪婪地注视着母亲,想要把她的样子深深地刻进我的灵魂。 “刑天。”医生在外面轻轻敲了一下房门。我知道父亲已经到楼下了。我猛地站起身,抽出军刀走到床前,轻轻地割下母亲一绺花白的头发,放在鼻子下面深嗅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好,放进贴身的衣服里,俯下身轻轻地在母亲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扭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医生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偷偷地瞟我。 “有屁就放!”看不惯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冷冷地说道。 “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个样子,你可以经常回来看看他们的,只要你不待特别长的时间就可以了。”医生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看来是憋了很长时间。 “就像队长他们一样?”我冷冷地反问道。 “是呀,就像队长一样!”医生热切地说道。 “队长有没有差点儿割断他母亲的脖子?”我依然不冷不热地说道。 “这个……”医生一下子语塞了。 “继续开车吧!”我平静地说道。 车子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开到了机场,所有人都在那里等着我们俩了。我走上登机梯,接过屠夫递过来的背包,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灯火通明的故乡,握了握拳头,一撇嘴,不知为何,我竟轻笑出声。一扭头,我钻进了机舱。 飞机缓缓起飞了。剧烈的颠簸中,我掏出衣袋中的手帕,凑到鼻前深吸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妈妈,陪我一起上战场吧!” 飞机降落在俄罗斯首都的机场,下了飞机,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走出机场,望着天上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跺跺脚下硬如钢铁的坚冰,看着满街的大鼻子,一股强烈的陌生感像枷锁一样铐住了我的脖子。 鼻子冻得通红的快刀跑了过来,一边朝手心哈气,一边说道:“上帝啊,你们总算来了,再不来我就冻死在街头了。” “你怎么不进机场等?”队长笑着说道。 “呵呵,刚才看到一个金发宝贝……”快刀流着鼻涕憨笑的样子极其猥琐。看到人群中的我后,他非常意外地叫道:“刑天,你怎么来了?没在家给你妈当乖宝宝?哈哈……哈……” 快刀自以为很搞笑地想幽默一下,结果被小猫一脚踢在屁股上,把下半截笑声憋了回去。 “哈哈哈!”我皮笑肉不笑地捧场,结果边上的人都被我毫无表情的笑声吓得一哆嗦。 “你别笑了,你的笑声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冷。”医生拉了拉衣领,一脸不敢领教的表情。 快刀看了一眼沉闷的人群和面无表情的我,不敢多问,指着不远处的停车场说道:“车子就在那儿,走吧!” 一伙人悄无声息地直奔停车场,那里已经停了两辆拉达111旅行车。我们坐进去后,车子开始打火,过了10分钟,车子还没打着。 “这俄国的破车!”开车的快刀一个劲儿地骂。 “嘿嘿,”屠夫把头探出车外一个劲儿地吸着那要人命的冷空气:“还是家乡的空气好呀!” “你是俄罗斯人?”我从来没问过他是哪儿的人,因为有时候问一个雇佣兵的过去,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现在我已经深有体会了。 “不,我是哥萨克人!”屠夫把脑袋缩回来,乐呵呵地说道。 “哥萨克人不是俄罗斯人吗?”我奇怪道。 “呵呵,俄罗斯100多个民族中并没有哥萨克这个民族,它是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由多个民族的成员逐渐汇集所形成的具有某些共同历史和文化特征的地方性群体。哥萨克的含义是‘自由自在的人’或‘勇敢的人’,大多是15世纪末开始逃亡和流落到南方,定居到顿河及其支流的人民的统称。后来,这一带的人就被称为哥萨克人。”屠夫一脸自豪地介绍自己的来历,“哥萨克人是最勇敢的人!” “噢,确实挺勇敢的。”其实我想说“血腥”,但没敢说出口,“那不还是俄罗斯人吗?” “不,不,俄罗斯是个民族,就像乌克兰人一样。你应该说我是俄国人!就像你们中国的汉族和回族一样,都叫中国人!”屠夫教我如何用俄语分清这两个含义不同的概念。我的俄语很差,如果对方说得慢一点儿、标准一点儿,我还能听得懂,要是带点儿方言,就有点儿悬了。 “噢。”我点点头,努力地卷起舌头跟他学俄语。这边快刀也终于打着火,发动了车子。车子在摇摇晃晃中开向住处,看着路边不断飞退的俄罗斯特色的尖顶房子和大柱子,从房子高度就能感觉出俄国人的高大。 车子在结冰且不平的路面飞驰,车体不停地倾斜摇晃,车中的人不断地撞在一起。还没走出三公里,医生就急了:“难道这破车没有ABS防抱死系统吗?” “连安全气囊都没有,你还能奢望什么?”快刀愉快地笑道。 “什么破车!”医生从屠夫身上爬起来,骂道,“为什么不弄几辆能开的?” “这可是公费的,难道你想买几辆车长住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国家?”快刀一脸不以为然。 “我恨公费!”医生一脸难受,“公费的总是最差的!” “下回打仗,你开你的M1114(轻装甲悍马)去。”队长坐在前面笑道。 “那要公费给我运输才行!”医生刚才还恨公费呢,现在又非要不可。一群人都哄笑起来,连我都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两个小时后,车终于到站了,一群人争先恐后地跳下车。因为腿脚酸软无力,大家全部咒骂不停。 “我以后绝不买俄国车!”连骑士都抱怨出声,“这车最少落后了十年。” “没让你步行走过来就不错了!”屠夫听到他们一直批评俄国产的车,有点儿生气了。 “哈哈,有人爱国情绪高涨,不高兴了。”一群人开始起哄。 “我他妈的就是讨厌俄国车,你能把我怎么样?” “哈哈!” “对啊,有本事,你打我们呀!”场面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你们这群杂种!”屠夫面对如此多的挑衅,只能无可奈何地笑骂了两句。 看着面前这座尖顶高门楼、样子有点儿像教堂的建筑,我很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安排我们住教堂?可是等狼人他们推门出来的时候,轰鸣的乐声像洪水一样喷涌而出。后面一群穿着比基尼的美女正跟着一群醉酒的雇佣兵纵情狂欢。 “呵呵,快来看呀。是狼群!呵呵,是屠夫!”其中一个不认识的雇佣兵指着屠夫大叫着,“你小子还敢回来?格罗兹尼的狗都想咬你一口!” “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看来屠夫在俄国凶名昭著,连边上的妓女都吃惊地捂住了嘴。 “刑天,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归队,怎么回事?在家过得不如意?这么快就想来送死?”狼人和大熊一边一个搭着我的肩,一嘴酒气地开我的玩笑。 “是啊,我想死,可子弹总是不肯光顾我。”熟悉的混乱气氛使我稍稍有了点儿精神,我勉强笑了笑。 “是吗?那要小心我在背后送你一发免费的!不用谢!”狼人使劲儿地拍打着我的头,搂着我进入了混乱的迪斯科夜总会。我们被带到了一个包间内,包间的一面墙和脚下都是单面透光的玻璃,可以看到下面舞池中扭动的人群,还能听见震耳的音乐。 “欢迎,欢迎。”胡克那个大肚子带着一群惹火的舞娘走了过来,“狼群可是千金难请的客人呀!嘿,刑天!”胡克挨个儿打过招呼后,对边上半裸的女人们说道,“拿出你们的看家本领,婊子们!要好好招待我的贵宾!” “看我们的!”一群女人尖叫着冲向我们。除了小猫和美女,每个人都搂着一个女人。一个人高马大的女人坐进了我的怀里,浓烈的香水味冲入鼻子,让我不由得一皱眉。边上狼人怀里的女人被美女一脚踢飞,大家看得都笑了起来。只有那个女人不甘心地站起来想争风吃醋一番,结果看到美女拔出军刀时兴奋的眼神,又吓得坐了回去。 时间在疯狂的欢闹中过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深夜。我接过快慢机倒给我的酒,一饮而尽,举起杯子示意他再来一杯。快慢机微笑着又给我倒了一杯,然后举起酒和我碰杯,说道:“没有找到平静?” “所以我在这里。”我抢过酒瓶,对着嘴准备吹一瓶,在此之前我先顿了一下,问边上的队长:“明天出任务吗?” “没有。”队长赞赏地点了点头。 “明白了!”我对着酒瓶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趁着酒劲儿一把扛起了身边“喷香”的女人冲进了旁边的房间……等到第二天醒来时,看着身边陌生的女人和满地的呕吐物,想起昨天晚上,我按住一个陌生的女人,和她就像两只动物一样地交媾,我胃里就是一阵翻滚。刚想下床去洗手间,便惊动了身边的女人。 她睁开眼,像蛇一样缠了过来,咬着我的耳朵呻吟道:“昨天晚上你可真棒,原来中国人也可以这么猛的。要不要再来一次?” 看着这个女人化开的唇膏染成的血盆大口,我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推开她,冲入洗手间大吐特吐起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我开始有点儿想念不爱化妆的Redback。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劲儿冲了个澡,干净的军装就放在换洗架上。等我走出浴室的时候,床上的女人看到我已经穿戴整齐,便无奈地捂着脸躺回床上。 我扔下200美元,走出房间,迎面正碰上恶魔搂着一个女人从对面房间出来。那家伙看到我就眉开眼笑,我一看就知道他准没好话。 “我要向Redback告状,让她扒你的皮!”恶魔一脸的幸灾乐祸。 “随便,她又不是我老婆。”我摇摇头,一脸不在乎。 “真冷酷!无情的家伙。”恶魔又啧啧有声地替Redback惋惜起来。 “得了吧,不要装好人了。我们怎么会住到这个地方?不是军方让我们来的吗?”我支开恶魔身边的女人,把他拉到吧台边上,向酒保要了两杯酒。现在是清晨,整个夜总会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也没有。 “是呀,只是胡克盛情邀请我们住在这里,他还是联系人。依我看,他是有什么事想求我们。不过,这样也好,你不会喜欢现在的俄国军警的,简直是一群小偷和强盗。”恶魔一口干了杯中的伏特加,说道。 “那菲律宾的任务呢?”我记得菲律宾的合约有一年,怎么才三个多月就结束了? “美国军方介入,现在由他们给菲律宾训练反恐部队了。菲律宾方面惹不起美国人,就和我们终止了合同,赔了我们点儿钱。”恶魔有点儿不服气地说道,“美国军方派来的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们抢生意!也只有菲律宾的白痴才会相信他们能训练出好兵。” “呵呵,”我冷笑道,“他妈的!那又如何,生意不还是给抢去了?” “我们怎么能抢过美国政府?不过,狼群还能少得了生意?这不,刚解约,俄国佬就来找我们了。”恶魔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说这个了,什么时候出发?”我看过任务简报,大致就是说第二次那赫乔之战又死伤数千俄军,军方有点儿受不了舆论的压力,想借雇佣兵来减少死伤数字。而且,那赫乔叛军中也有很多外国雇佣兵介入,所以想“以毒攻毒”,让我们到南部山区去剿匪。 “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听说那边伤亡惨重。呵呵,那赫乔人都是疯子!”恶魔兴高采烈地骂道。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我真是好奇,疯子怎么会让他这么高兴。 “你喜欢疯子?” “不,不,你应该知道那赫乔人和哥萨克人本来就好斗,无论在什么年代,这两个种族的人都是最优秀的战士。我们这次面对的可不是拿着AK乱射的童子军,是真正的正牌军。这难道不让你兴奋吗?”恶魔脸上的兴奋原来是因为这个,妈的! “如果他们都和屠夫一样,那你就没心情偷笑了!”想想屠夫的狠辣,我自己都有点儿害怕。 “呵呵,屠夫不一样。那小子就不是军人!”恶魔很了解屠夫。 “那他以前是干什么的?”我有点儿好奇地问。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屠夫光着膀子搭条毛巾从背后走了过来。 我回头一看,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好像自己挺八婆似的。 “想知道?跟我们去冲个凉。”屠夫后面跟着大熊和狼人,一群人都光着膀子,只穿着裤子。 “什么?冲什么?”我被大熊和狼人架到了夜总会后院,那里有个老式的抽水池,很奇怪,这么冷的天竟然没有冻住。 看着一群人站到院中脱得赤条条的,我明白他们的意思了,他们要在这里洗凉水澡! “你们一定是疯了!只有疯子才在零下23℃的低温下冲凉水澡!”我尖叫道。 “刑天,你没有到过这么冷的地方吧?那样的话在作战的时候就会很不适应。而我们又没那么多时间去调节,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队长和骑士一群人也赤条条地只围了条毛巾就走了出来,“就是把你扔进更残酷的环境,那样回到正常环境时就会觉得好受多了!” “下地狱去吧!”狼人和大熊把我举起来,像扔包裹一样扔向水池。 “我×……”来不及反抗,只能拖着长长的叫骂声飞向水池。 “咚”一声,冰冷刺骨的冷水冲进了衣领,像万根钢针一样扎进毛孔。一下子我就从脚底凉到脑仁,全身的肌肉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贴在身上的湿衣服比冷水更迅速地带走我身上的热量,没半分钟身上的皮肤就开始冷得发麻。 “F……F……F……uck!”我冷得连话都说不顺了。我飞快地脱掉身上的湿衣服,西伯利亚的寒风吹到身上,像刀割一样。我跳出水池,就想冲回屋里,结果被一群人给堵住了。“哗!哗!”几桶冷水浇到头上,我头皮上都冻得起了鸡皮疙瘩。 “你们这群浑蛋!”我操起地上的木桶奋起反击。一群壮汉脱得赤条条的,在院里打起了水仗。住在边上楼屋的数十舞娘,都打开窗饶有兴致地指指点点,不时地有嬉笑声传来。 在寒风中冲了一个小时的凉水后,连原本如刀般的冷风都变得温暖起来。一群人冒着热气站在庭院中,要不是地方不对,还以为是跑到土耳其浴室了。 把最后一桶凉水从头上淋下,我现在反而有点儿发热的感觉,很奇妙! 看着边上一群人光着屁股,对楼上围观的舞娘不知羞耻地乱摆造型,我无奈地拾起衣服,走进了室内,一进屋便被暖气蒸出了汗。换上干净的军装,一群人吃过丰盛的早餐,又坐上那令人难受的拉达车,颠簸了半天跑到一栋政府大楼里,下了车,冷风还是让我一缩脖子。 “没事,再洗几天凉水澡就好了,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先锋很有经验地说,“这该死的国家,真他妈的冷!” “呵呵!”大家哄笑着勾肩搭背地走进了阴森森的大楼,刚进大厅就看见血腥妖精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俄国就像地狱!”血腥妖精中一个长得特瘦的家伙向我们挥了挥手,喊道。我认识他,他叫特利斯,是个很会化妆的家伙,人称“千面妖”。要不是在厕所见过这家伙的老二,我一直都认为他是个女人。血腥妖精的人都特奇怪,男不男、女不女的。 “你们是哪一块?”队长和他们的头握握手,交谈起来。 “市区,听说有不少家伙都潜伏在格罗兹尼。” “你们真好运,有酒有肉,还有女人!酒多误事,好在你们不喜欢女人,不是吗?”我们几个路过他们身边时,恶魔忍不住调侃他们。 “我喜欢你们的屁股!”对面十来个人一齐竖起中指。我冷笑了一声,拉低衣领露出脖子上的刀疤。屠夫从后面伸出手,用手指在上面划了一下。两群人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擦肩而过。 坐在高大的房间里,看着面前的上校军官和他背后满头纱布的少尉,我感觉山里的战事确实和报道的差不多。 “先生们,”上校军官指着幻灯片上的地图说道,“前几天,也就是3月初,那赫乔武装在南部山区的最后一个堡垒萨伊市被攻破,被我们干掉了约1000人。但那赫乔武装的头目格拉耶夫带着剩下的近2000人突破了包围,沿阿尔贡峡谷北下,突袭并占领了公意村。这家伙是最著名的那赫乔战地指挥官之一。1992-1993年参加了阿布哈兹武装冲突,1995年12月14日参加了抢占乌鲁斯-马尔丹的战斗,曾指挥了1996年3月6-8日进攻格罗兹尼的行动,1997年成为所谓的‘伊奇克里亚共和国’的‘副总理’,1998年1月起被任命为‘国防部长’,1999年6月14日开始领导沙里阿茨克近卫军……” “同志。”边上的狼人举起了手。 “什么事,少校?” “这些我们都知道。能说点儿现在用得着的吗?”狼人有点儿不耐烦了。 “那就让卡路耶夫少尉来介绍一下吧!”上校军官尴尬地向站得笔直的少尉挥了挥手。 “是的,长官。”少尉换了张公意村的平面图,说道,“公意村位于那赫乔南部,距阿尔贡峡谷四公里,这是格拉耶夫的故乡,他的妻子、母亲和两个妹妹都住在这个村庄。这个村庄只有不到100户人家,在第一次那赫乔战争时就修建过许多防卫工事,房屋相互连接形成一个整体,四通八达,就像一个大堡垒。而且地下有很多暗道,通过这些暗道他们可以绕到任何地方。我们已经把他们包围了,他们的兵力主要集中在这里、这里和这里……我们组织过多次进攻,都被对方绕到背后的偷袭给打退了,到目前为止我们的伤亡人数已经有三位数了。而且对方有很多狙击手——专业的狙击手,据情报说是来自外国的雇佣军。” “哪支雇佣军?”队长问道。 “说不清楚,太多了!那赫乔匪军雇佣的部队太多,现在都被打散混在一起,说不清是哪一支了。”上校军官在一旁补充道。 “他们有重武器吗?” “俄罗斯弗拉基米洛夫KPV14.5毫米高射机枪和KPVT 14.5毫米大口径坦克机枪,RPG 27、苍蝇等一系列火箭筒,100毫米迫击炮,自动榴弹发射器,反坦克导弹、毒刺防空导弹等武器。”少尉挠了挠头上的纱布,无奈地说道。 “嘘!”恶魔吹了声口哨,说道,“他们东西够全的!毒刺哪儿买的?阿富汗吗?” “事实上,在第一次那赫乔战争爆发前,那赫乔地方政府曾以地方治安需要为由向中央要武器。俄罗斯政府为笼络那赫乔上层人物,当时的国防部长签署命令,让驻军拨武器给那赫乔当局,使得格拉耶夫在武装叛乱前夕已拥有武装分子1.3万人、坦克和装甲车近百辆、野战炮100门、反坦克兵器600件、防空兵器200件、弹药30车皮、枪械4万件。打完仗后,我们清缴的武器还不够这其中的五成。”上校又补充道,“他们还向世界各地的武器商买了大量武器,有时候我们也不能确定他们手里有什么!” “你们已经包围了那里,那还让我们来干什么?”屠夫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事。 “你也听到了,对方有大量专业的雇佣兵,我们伤亡很重。事实上,我们围困他们的人马并不多,如果调大队人马去打仗,就有可能被他们突围。而且,有情报说,阿卜·瓦立德将要带领他手下的大队人马去援救格拉耶夫。我们时间紧急,从别的战线又调不出人手,所以,想让你们配合俄罗斯安全局特种兵中心的人马一起突入。” “就是说,让你们的大兵哥站在远处给我们压阵,让我们上前拼命?”恶魔说话总是很戗人。 “事实上,就是这个意思!”上校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喜欢!”屠夫搓着手说道。看起来是想大开杀戒。 “伊万先生,如果没有必要,不要多杀人,因为这一次有西方的记者随军,如果被他们拍下什么不美好的东西,会对我们很不利。”上校焦急地劝说屠夫,看来,上次屠夫给大家的印象很深。 “记者?记者他妈的到这儿干什么?我恨记者。”精英扭过头对我说,“不要被记者拍到脸,不然后患无穷。”我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出发?”队长问道。 “明天上午十点!等晨雾散了就进山。但到了山深处你们要自己前进,因为山中散兵太多,手中都有防空武器,我们已经有数架飞机被击落了,不能再冒险了。”上校还挺急。 “我们要走多远?”队长用GPS调出俄军提供的标有军事坐标的电子地图。 “大约25公里的山路!”上校指着一条山路说道,“这里和这里太危险了!” “好的。明天见吧!”在GPS上做好标记后,队长站起来和上校握握手,带着我们走出了会议室。 “回去早早休息,今天晚上不许泡妞,不许喝酒。谁要是不听话,我就打烂他的屁股!”队长安排完毕就去看机场了。 “没问题!”一群人没废话,坐着车就回夜总会了。到了三楼,所有人都去检查自己的武器装备。我拿着自己的GPS又重新调整检查了一遍,发现装备里有几个很奇怪的东西,一个是厚得吓人的袜子,还有一条奇怪的布条。 我拎着这两样奇怪的东西走进快慢机的房间:“这是什么东西?老娘们儿的裹脚布?” “是的,就是裹脚布。”快慢机正在准备弹药,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东西就笑了。 “我们要这玩意儿干什么?”我奇怪,袜子已经够厚了,还要这东西干什么? “我告诉你,这里是零下23℃,可是到了山里就有可能到零下32℃,而你不能穿成油桶去打仗,所以,要用这个来防冻。我来教教你怎么用这东西,这东西的绑法还很有讲究,不然不仅起不了保护作用,还会影响行动。”快慢机拿出他的布带,开始教我怎么用。 “我们为什么不让天才给我们做个不怕冻而又薄的袜子?”我费了半天的时间才学会怎样把这长布条绑到脚上,感觉有点儿像八路军打仗时用的绑腿。 “让天才给我们做袜子?”快慢机笑了,“你给他打电话,我听结果!” “没问题!”我甩了甩有点儿发麻的脚丫,“做出来,你不要用!” “就你的事多,做出来也赶不上这次行动了!”快慢机不搭理我了。 晚上我又洗了个刺激的凉水澡,早早躺在床上,掏出包有母亲头发的手帕,放在鼻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在母亲气息的伴随下,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起床后一个凉水澡保证了好心情。我坐车来到了机场,下了车,从后车厢拿出枪和装备,两队穿着绿军装的俄罗斯军人已经列队站在机场上等着了。我扛着枪走进机场,看着有些破败的停机坪,真是感叹强大的帝国已经衰败了! 200人分坐三架武装直升机直奔阿尔贡峡谷。从窗口看向后面那架装有150人的米-26重型运输机,我不禁好奇地问队长:“队长,为什么那些人不和我们一样坐米-17?米-26不是运货的吗?怎么用来运人?” “估计是图省事吧!米-26装人多,米-17装人少,200多人最少要六架才能装下,你看一架米-26挤挤就全装下了。”队长嘴上虽这样说,但脸上颇不以为然。 “省事?”我一愣,这不是拿士兵的生死开玩笑嘛!迟早要出事。 看着机舱内的21个人,这一次,我们来的人并不很多。不过,有几个不太熟悉的面孔,像“水鬼”哥顿、“雪狗”纳什、归队的“梅毒”贾克尔,都是常跟着骑士出任务,不太熟悉。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不知飞到哪儿了,突然看见下面的山林中冲出一发带着浓烟尾巴的火箭弹,看那慢得叫人恶心的速度就知道它是RPG-7火箭弹。紧接着就是一阵稀疏的枪声,火箭弹是飞向后面的米-26的,不过被米-26一个侧倾躲过了,但机身上还是被子弹打得直冒火星。同时,我边上的机窗外也是一阵“咔咔”响,像沙子刮过车窗的声音。 “我们不能再前进了,”机师在广播中说道,“再向前,被击落的可能性太大了!”他话音还没落,一发火箭弹又拖着尾巴冲出了丛林。 “我们下去!”队长向机师做了个下降的手势,边上的另一架米-17便冲了下去。充当护航的武装直升机对有嫌疑的地带开始用S-557毫米火箭炮进行轰炸,而我们坐的直升机也在空中盘旋着,先让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的米-26降落。 100多名俄罗斯士兵一冲出飞机就建立了防线,从窗口向下,可以清楚地看到米-26里面都是血迹,地板上躺着不少人。这就是坐防弹性比较差的运货飞机的结果。 我们的飞机在米-26升空后第二个降落,其实飞机尾部的后门一开,还没落地,我们就已经全冲出飞机了。 跳进20厘米深的积雪内,一阵山风吹来,我就明白什么叫“山高100米,多穿一层衣”了,这里真他妈的冷!扯紧身上的雪地伪装衣,抱紧涂成白色的GPS,跪在雪地里建立第二道防线后,第三架米-17才降落。 我深吸了一口刺骨的冷空气,感觉身心变得像坚冰一样进入了战斗状态。我端起狙击枪向人影闪动的丛林中观察起来,2300米外,十几道黑影正沿着山势向北逃窜。 所有人都落了地。等三架飞机飞完后,我们才收缩队形编成两队,校正坐标,向激战中的公意村开进。 听着脚下积雪被压实的嘎吱声,我们两队人马艰难地向山谷深处的公意村走去。狼群和安全局特种兵中心的20人在第一队,俄军第42师的100多人组成第二队跟在我们后面。 今天是3月14号,公意村战争已经开始一周了,希望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战争还没有结束。 看着边上鼻子冻得像要滴血似的俄国人,我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他们的装备:斯捷奇金APS冲锋手枪、L96A1(AWP或G22)狙击步枪、SVU战术步枪、加挂战术配件的AK-74和AK-74U短突击步枪、RPK-74N轻机枪、6H-30榴弹发射器、RPG-18和RPG-7V火箭筒。 “你们不是一般的特种部队吧?”我问边上一个刚才聊过两句的大胡子。其实我是非常肯定的,因为他们身上的装备都是俄国常备武器中最先进、最好的!相比之下,42师的大兵像拾破烂的乞丐。 旁边听到我说话的人都惊奇地扭过头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怪物。 “怎么了?”我看见连屠夫都满脸诧异地看着我,有点儿纳闷儿了,“怎么回事?难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你不知道什么叫俄罗斯安全局特种兵中心吗?”叫多拉夫的大胡子一张大圆脸笑得都快挤成包子了。 “不知道!”我觉得这没什么奇怪的。 “听说过信号旗吗?”一个拿SVDK狙击枪的家伙,拉开衣袖露出手腕上的盾形文身。 “听说过。” “那阿尔法呢?”另一个抱着轻机枪的家伙一脸讥笑地问道。 “听说过,那不都是反恐部队吗?不是被叶利钦解散了吗?”我在报纸上看过这个消息后,就没有再关注过这两支部队了。 20多人的小队听到我的话,脸上都露出了咬牙切齿的神情,很多人骂了起来。我对俄语中骂人的部分掌握得不好,听不懂他们骂什么。 “阿尔法和信号旗于1999年合并,组建成俄罗斯安全局特种兵中心,现在阿尔法叫A局、信号旗叫B局。”俄军带队的两个小队长中的一位向我解释道。 “那你们是哪个局?”没想到,身边这些看上去和普通士兵没有什么两样的家伙竟然是声名显赫的信号旗和阿尔法。 “两个局的都有。现在战事混乱,我们A局的人都出动了,出这次任务的只有7个人,所以把B局的兄弟调上来了。”那个队长挤了挤身边的大汉,笑道。 “怪不得呢,我说你们的装备怎么这么好。”我指了指他们手里的家伙,说道,“你们怎么不用俄国产的狙击枪?” “我们国家的SVD狙击枪,过了400米就打不准了。所以,我们都用英国货!”一个狙击手抱着L96A1无奈地说道,“不过,我们还是没法儿和你们狼群比啊!看看你们手里的东西,PSG-1、MSG-90、G22、M24、TAC-50、M95,世界上最好的狙击枪你们都弄全了。” “没事,等你退伍了,也可以加入雇佣兵啊。”我抚摩着冰冷的枪管,苦笑了一下。 “等我退役都40岁了,还能混几年啊?哈哈!”那个队长豪迈的笑声显示了他豁达的性格,“卡烈金·曾格聂夫!”他对我伸出了大手。 “呵呵,刑天!”握着他厚实的大手,我也笑了笑,不过笑声中透着凄凉。 一群人正说笑着前进时,从对面的山坡上冒出几个平民打扮的人。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架着枪看着他们。那群人中连男带女有十几人,大包小包的看起来像是逃难的,看到我们这些军人后,先是一惊,然后扭头就要跑。身后的俄军向天鸣了两枪,对着他们喊起话来。 有两个士兵端着枪追过去,可是还没跑上山头,就看见其中一个脚底踩出的雪坑中轰地一下冒出一阵烟火。那个士兵的小腿直接被炸飞了,他惨叫一声,身子一歪栽倒在雪中,可是刚一碰地就又被炸成两段飞了起来,破碎的肉块散落在旁边的雪地上,又引起一连串爆炸。 “雷区,别动!”队长和俄军带队的卡烈金一齐大叫道。一瞬间所有人都像石像一样僵住了。 “快慢机,放倒一个,别让他们跑了!”队长叫道。 乒的一声枪响,那群人中跑在最前面的男人被快慢机一枪放倒。边上的卡烈金大叫道:“再跑,就把你们全打死!”同时,背后的士兵也架好机枪对着峰线一阵扫射,切断了他们逃跑的路线。 除了一个女人疯狂地扑到那个男人身上痛哭起来外,其他人都举起手站在原地不动了。这时才看清,他们中不少人手里都拿着AK突击步枪。 “过来!”卡烈金端着枪指着一个50多岁戴小帽子的男人大叫道,“不然打死你们!” 那个男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边上的家人,又看了一下架着的机枪,无奈地向身边的人说了两句,便七拐八拐地向我们走了过来。刚才跑上去的两个士兵一个被炸死了;另一个站在雪地里像个傻子一样,向脚下没过脚踝的雪地焦急地扫视却又不能动弹,生怕一不小心就触动地雷。 “沿这条路线上山的队伍不是已经走过了吗?怎么还有雷区?地图上也没有标呀!”恶魔不住地打量四周,可是身边一片雪白,什么也看不到。 “嗤!”先锋在空气中深吸了一口气,肯定道,“PROM-1反步兵地雷。” 边上信号旗的带队惊讶地看了一眼先锋:“你怎么知道是‘鹦鹉’(PROM-1的外号)?” “空气中都是液体炸药的味道,你没有闻到吗?”先锋指了指空中,说道。 边上狼群的人都开始学着在空中吸来吸去的,而俄军则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们。 不一会儿,那个男子七拐八绕地差30米就要走到我们面前了。 “站住!”卡烈金用枪示意他站住,“打开衣服!” 我莫明奇妙地看着卡烈金,一旁的战士解释道:“怕是人体炸弹!” “噢!”我明白了。我没遇到过人体炸弹,还真想看看人体炸弹长什么样子。 那个男子开始一件件地脱衣服,不一会儿就脱得只剩一件内衣了,瑟缩地抱着肩膀看着这边。零下30℃任谁脱光衣服都受不了。我都替他冷。 “好了,过来吧!”卡烈金又让他原地转了一圈,才开恩地让他穿衣过来。等他走到近前的时候,才发现他脸都冻紫了,即使穿好了衣服,也不停地打颤。 “你是哪儿的人?”卡烈金开始盘问那个人。而我则问先锋:“怎么没有人去探雷?” “PROM-1反步兵地雷外面是塑料雷壳,雷体的下半部装有液体炸药,中间是延期保险装置和起爆系统,所以用金属控雷器也不好找。我们这类小队人马与其费劲儿排雷,还不如退回去绕路呢!”先锋说完,扭头看了一眼已经被风雪覆盖的来时路,又无奈地耸耸肩,“看来无路可退了!” “这条路不是干净的吗?怎么又跑进雷区了?”看着后面像上了弦一样神经紧绷的士兵,我奇怪道。 “PROM-1是一种由直升机布撒的爆破型反步兵地雷,也可用240毫米迫击炮弹发射,发射距离12~15千米。估计就是用迫击炮布的雷。”先锋说道,“又快又有效。” “看来,有人在我们之前上山了!”队长看了一眼炸成两段的士兵尸身,说道,“可能是阿卜·瓦立德的‘圣战者’武装。” “圣战者?没想到基地组织也参与进来了!”全能笑道。这家伙上次在刚果重伤,躺了快一年才下床,结果听说要来那赫乔,屁股上像长了疮一样,怎么也坐不住了,非要跟来。 精英提着他的M4靠了上来,而恶魔他们已经去替换那些外围警戒的大兵。这么冷的天在雪地里站一会儿就全身冰凉了,所以换班很勤!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卡烈金拿着枪走了回来,凑到队长跟前说道:“这里的雷区应该是前天才布的,现在大雪把所有的雷都埋住了,根本没有办法控测。这些人是从公意村下来的,这个家伙前两天上去接家人的时候,刚好看到他们布雷,所以知道布雷区域。我们可以让他带我们上去。”和队长说完后,他便对下面的士兵说:“没关系,你们可以活动一下,前面才是雷区,不过不要乱跑。上帝才知道有没有长翅膀的‘鹦鹉’乱飞。” “靠!”一群都快被冻僵的士兵都舒了口气,开始活动腿脚,同时大声咒骂起来。 “他值得信赖吗?”所有人都在心里画了个问号。看到我们都有些犹豫的眼神,卡烈金无奈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军令要我们天黑前赶到公意村!就是蹚着雷,也要在天黑前赶到。” 整个狼群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对他的说法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 “那好,我们走吧!”队长同意了。 卡烈金让那个男子的家属都下来,留下他一个人给我们带路。这时候队伍才又开始前进。有了这个人带路,我们绕起了大圈子,虽然多走了些路,但没有人触雷受伤,大家都觉得挺值的。 看着到处都一样的山林和雪地,我心里很平静,以前上战场还有种被迫的感觉,可是现在没有人逼我,屠夫所谓的“债务”我也用得来的本票还了。这一次走向战火,可以说完全是我自愿的。看着身边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军队,我又升起了好似在梦中的感觉,我从没想到我会选择放弃安定的家而投奔沙场。以前在厮杀的时候,我总觉得身边的血与火就像电影画面一样,不真实!仿佛只是在做梦,也许被一枪打中,我就会从梦中惊醒。 可是现在,自从我做出了重回战场的决定,一切都变得无比清晰,我很清醒地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在奔赴战场,我有可能会被打死,会被炸得血肉横飞。就连吹在脸上的风、枪口散发的金属味,都让我感到无比真实。我知道,梦醒了! 冒着风雪慢慢地走在雪地上,看着队长不住地张望带队的向导,我心中有一种很不爽的感觉,仿佛自己在走向一个陷阱。 “有点儿不对头!”快慢机放慢脚步,冷冷地说道。 “是啊!一定有什么不对!”其他人也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靠!”最前面的先锋一枪托把带队的向导打倒在地,同时大叫道,“雷区!不要动!” 先锋的一声巨吼把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动了,原来整齐的踏雪声唰地消失了。所有人都紧张地向四周张望,四周并没有人!大家漫无目的地搜索,明知道找不到什么,但陷入雷区的恐惧逼迫他们做出某种反应,以便分散注意力来掩饰紧张的情绪。 我端起瞄准镜跪在地上向四下打量,很快就明白先锋怎样发现雷区了。因为远处的树木根部有刚被炸过的痕迹,没了树皮包裹的躯干上还有点儿血迹,看样子是什么动物被地雷炸死了。 铺满积雪的地面上根本看不出藏在下面的地雷,潜藏的威胁像一只巨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老天哪!真他妈的好运气!一天进两次雷区?”扳机一把拉下头上的防风帽,露出棕黄的头发,在雪域丛林中格外显眼。说着,他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向前面被打倒在地的带队男人走去。被他挤出队伍边线的人,脚刚踩入平整的雪面便像被电了一样弹了回来,瞪着眼冲着扳机的背影骂了起来。 “所有人都闭嘴,从现在起噪声管制!”俄国的军爷们在他们队长的一声巨吼后齐齐地闭上嘴。场面马上就安静下来了。 透过人群,我能看到队伍前面扳机正在殴打那个老年人,隐约能听到他正在审问他为什么要把我们带进雷区。其实这不是废话嘛!人家恨你呗!我都懒得再探着脑袋看了,抱着枪把位置让给边上好奇的士兵,我自己走到了最危险的队伍边缘,看着雪发起呆来。可是声音还是任性地钻进我的耳中:“你们这群残忍的家伙,杀死了我唯一的儿子,我们躲到山里,你们还不放过我们,又来洗劫整个村庄,炸毁了我们仅存的家。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那你先下地狱等我们吧!”扳机拉动枪栓就要打死那个老人。 “扳机!”队长站出来阻止了扳机,温和地向老人说道:“我们并不是来对付你们村民的,我们只是来对付那些匪徒的。你搞错了!能带我们走出这个雷区吗?” “没有匪徒,你们就是匪徒!”老人激动地控诉着,“整个格罗兹尼都被炸平了,整条街区的人都被炸死了。格雷雅,我可怜的小孙女!我在弹坑旁只找到了她的一只鞋子!她才三岁。是你们,是你们毁了我的一切!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的!大雪覆盖了来时的足迹,你们出不去了!哈哈!哈哈哈!” 老人那扭曲的尖叫声如同刺骨的寒风,在每个人的心底吹结出一层坚冰,冻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正在队长阻挡扳机再一次抡枪殴打老人时,那个老人突然一下子从地面上弹跳而起,顺着侧面的山坡向下疯狂地奔去,因为怕触雷,所有人都不敢去追他。 “快慢机!”“尼索夫!”队长和卡烈金同时喊出了各自队伍中的狙击手的名字,“腿部!” 快慢机刚架好枪瞄准,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轰的一声,前面洁白的雪地上爆开一朵巨大的火焰。老人奔出20多米后触雷了!巨大的冲击波将他瘦小的身体撕成了碎片,漫天的血雨落在雪面上,红白相衬刺目得吓人。我可以肯定,他是故意触雷的。 “妈的!”队长无奈地一甩手,“这下完了,唯一知道路的人也死了。我们只有退回去了,趁雪还没有把所有的足迹都掩埋。” “不行!”卡烈金和另一位小队长听到队长的话,马上站了出来,“我们不能耽误时间,军令要我们天黑前到达公意村,我们就一定要天黑前到达。” “冒着踩雷的危险?”队长一听就有点儿急了,“我不会让我的兄弟们冒这种危险的!” “我们不能退却,可以看出来,有人抄后面的路上了山,如果被他们从后面偷袭,我军一定伤亡惨重。如果被里外夹击,3000多人就有被全歼的危险。我们一定要上去!马上!”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卡烈金,现在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像盯杀父仇人一样盯着队长。 “操你妈的!不可能!”队长也急了,“你们上吧,我们要回去。” “不行!你们一定要跟我们上去!”卡烈金扯着脖子叫道,完全忘了刚才他自己下的噪声管制令,“别忘了,我们付了钱的!” “我……”队长一下被堵得没话说了。雇佣兵接了钱就要完成任务,如果中途变卦,就是没有信誉,会被所有人耻笑,再也不会有人找你谈生意了。 队长看了一眼前面散落在雪面上的碎肉块,又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和骑士交换了个眼神,扭头张口说道:“我们拒绝和你们上去,我们仍会完成合约,但我们要换路上去……” 队长的话一出口,对面的俄国人就恼了,叫嚷着就要动武。 “队长,”先锋蹲在地上,拾起一块黑黑的碎片,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说道,“队长,这是O3M-3防步兵跳雷。” “那如何?”队长扭头问道。 “这是铸铁的压发雷,用探雷器可以探出来。”先锋想了想,说道,“要人工布雷,所以不可能和ΠΦΜ-1混设。如果他们没有陶瓷雷的话,我想,我们可能开条路出来。” “他们那赫乔没有陶瓷雷!”卡烈金身后的一位少尉军官一边拿出探雷器,一边说道,“我们在那赫乔两次战争中并没有发现陶瓷雷的先例。当时批军备的时候,也没有批给那赫乔这种最先进的地雷!我想,ΠΦΜ-1那种塑料雷也是他们攻下驻守那赫乔的军队时,从军火库中盗走的。现在没有ΠΦΜ-1的威胁,我有信心开出条路来。” “不能再等了,开始排雷!”卡烈金对军官下了令,然后看着队长,一脸的鄙视,仿佛在说:“如果你们跑了,就是孬种!” 队长看了一眼满脸信心的先锋,犹豫了一下,妥协道:“先锋,你去帮忙。要小心!” “是的,长官!”先锋也拿出随身的拆雷器,小心地向已经顺着老人奔逃路线走出几十米的军官走去。 自始至终我都漠不关心地站在队边上,仿佛他们的决定与我无关一样。快慢机抱着枪凑到我跟前,看了一眼我凄然的表情,说道:“我听说你在家的事了,没想到你被刺激成这个样子,连生死都不在乎了!” 听到“家”这个字眼时,我心头一痛,结满冰碴儿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挤在了一起。斜着眼瞥了一下快慢机,我冷冷地说道:“中国人最在意的就是伦理,我的所作所为在中国叫忤逆不孝,在古代是可以被处死的。即使在今天,也是被唾弃一生的罪名,而现在唾弃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你不会理解我的。” “有道理,这就叫文化冲撞吧。”快慢机和我一样看着面前的雪地说道,“不过,相信我,你会从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的。”看到我讥笑的眼神后,他又伸出手拍拍我的肩,补了一句,“绝对会的!” 跟着队伍缓慢地向前走着,我看了看边上面无表情的快慢机,左思右想弄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不过没多久出现在远处的黑影,让我顾不得考虑这些问题了。 远处一阵枪声传来,耳中也随之传来队长的声音:“敌人!” 所有人马上向后退去把队形拉开,以免被人一锅端。我原地卧倒,把脸埋进厚厚的雪层内,只让枪口和眼睛露出雪面,透过瞄准镜向队前面先锋瞄准的方向看去。瞄准镜中的树林里数条黑影正在向这边张望,因为太远了,所以看不真切。我按着瞄准镜上的调节钮,把放大倍数调到16倍,这时才能隐约地看到六个穿着绿色军装的大汉正拿着望远镜向这边张望。 “十点钟!六个人!”我向边上的俄罗斯观察员求证道,“和你们一样的军装,是你们的人吗?” “不一定!”边上的俄国人用望远镜观察,一边说道,“那赫乔的人以前也是俄军队,穿的也是俄国制式军衣。”顿一顿,他突然叫道,“靠!那赫乔匪帮!” “Lock load(装弹上膛)!”边上的骑士听到观察员的声音后,对后面仍观望的人大叫。“哗啦!”背后一阵拉动枪栓的声音,上百人拉枪机的声音听起来很爽。 “射程外!”我和快慢机同时叫道。从测距仪上看,应该是三公里外,而且是丛林中,就算用TAC-50也不一定能准确命中。我和快慢机的声音刚落,迫击炮那熟悉的呼啸声就传来了。 “炮袭!”一群人都熟练地一边叫嚷,一边向后跑去,尽量分散后扑倒在地。轰的一声,一发炮弹在队伍的左侧炸开,吓得我一低头把脸埋进了雪里。 “轰!轰……”紧接着几声巨响,迫击炮引动了设定好的雷场,身边的雪地霎那间炸翻了天。巨大的震动把我从趴着的雪坑中弹了出来,飞起的泥土和雪块又砸在身上将我埋住。正在我边吐着嘴里的泥土边咒骂的时候,队长在无线电中疯狂地叫道:“快慢机、食尸鬼!干掉他们。其他人撤退!等他们修正落点后就引动我们旁边的雷场了!” 话音未落,迫击炮的呼啸声又传来了。一发迫击炮正落在队伍后面的俄罗斯步兵队伍中,三四个大兵被炸上了天,同时引动了后面的雷场,十几颗地雷连续炸响,不知道有多少人受伤,只看到满天的血肉落在我的白伪装衣上,格外醒目。 “快撤!掩护!”队长拼命地向对面的丛林中射击,可是根本没有打到对方。其余百人对着丛林一边开枪,一边后退。我和快慢机无奈地顶着满天散落的铁块一样的冻土跪起了身,从背上卸下了反器材狙击枪的背包。 打开枪盒,和普通TAC-50不同的加重枪管暴露在眼前。我们抓起已做过简单组装的模块,快速地组装好,装上瞄准镜。边上的俄国兵也从背后卸下了迫击炮,调整坐标准备反击。我从眼角看着他们慌乱的动作,冷笑了一声,架起枪,对着树林最前面的一棵树开了一枪。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相应巨大后坐力的是巨大的威力,被瞄准的树干被打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洞。树冠上的积雪在中枪后纷扬而下,迷漫了整个树林,打乱了对方观测着弹点来修正弹道的计划。通过打在树上的弹痕,我在心里对着弹散布也有了粗略的感觉。 我屏住呼吸拼命地平衡身体,因为距离太远,所以瞄准具的放大倍数极高,手上一个微颤在瞄准镜中都是剧烈的抖动。情况不允许精细瞄准,这时候全靠平时射击训练中培养出的枪感了,飞快地锁定林中的黑影后,我凭直觉把枪口下拉了一点儿便扣动了扳机。 子弹飞出枪膛,以三倍于音速的速度冲进了树林。从瞄准镜中可以看到目标被击中了,子弹打在了他的腰上,下半身仍站着,上半身却掉在了雪地上。这是我第一次用反器材枪打人,没想到效果这么显著。在我一愣神的时候,快慢机也用M95开始射击,连发三枪打中了一人。从镜中可以看到伤者的半个肩膀连着胳膊飞了出去,吓得其他人都躲到了粗壮的树后。 也许是被两个恐怖的例子惊呆了,对面的敌人竟然半分钟都没有发炮。在这好不容易争取到的短暂空当儿,后面的军队已经撤到了远处的针叶林内,而身边的迫击炮也已经架好了。 “十点钟方向,角度25,距离3000,三连发,不修正!开炮!”身边的观察手报告完毕,炮手便连续地将炮弹放进炮筒,十几发炮弹向雨幕一样罩向前方的丛林。 轰然炸响声中,丛林内枝叶乱飞,烟雾和树顶震落的雪花弥漫在树林间。从瞄准镜中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也不知对方是死是活。我眼睛一瞬也不敢离开瞄准镜,趴在雪地上一分钟后就感觉地面上的寒气扎透衣服钻了进来。不一会儿,双腿便开始失去知觉,肌肉不由自主地打颤。 等了好久,对面的树林仍没有动静,慢慢地树间的雪雾散了,对面的人影也不见了。调高瞄准镜的倍数,对丛林进行了一番观察,确定没有敌人后,我收起了枪。扭头一看,后面的山路上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意外的是,看到小猫一个人站在雪地上,一动不动,不知在干什么。 先锋带着两个工兵快速地探雷,向对面的丛林推进,快慢机和两挺机枪给他们压阵。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抱着枪走到小猫身边,看着她溅得满身的血,我好奇地问道:“你干什么呢?不怕死?胆儿够肥的!” 小猫没说话,只是向下瞟了一眼。我顺着她的视线向下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一颗地雷正踩在她的脚下,四角的压发杆已经被她踩歪了。再看一眼边上被冲击波吹得光秃秃的地雷,数颗同样的地雷就近在咫尺,一地分叉的地雷触发杆让人头上直冒冷汗。 “妈的,快把老子的小弟弟给冻掉了!”恶魔揉着裤裆走了过来,“干什么呢?食尸鬼,你可不要想抢天才的马子。” “你不应该过来!”我紧张地说道。恶魔走到我身边,也看到了一地的小触发杆和小猫脚下的“小可爱”。 “你可真是走狗屎运!”恶魔一惊,头上的汗也淌下来了。 第五十一章 狗屎运 第五十一章 狗屎运 小猫看着我们两个,笑了笑,没有说话,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们仨谁都没说话,场面静得能听到三个人的心跳。背后突然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我和恶魔同时叫道:“别过来,雷区!” 脚步声一下就停了,骑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怎么回事?” “小猫踩上狗屎了!”恶魔说道。 “先锋,快过来!”骑士马上就叫狼群中最会拆雷的。 “什么事?”先锋听出骑士声音中的焦急,飞快地跑了过来。走到近前,一眼就看到了小猫脚下的地雷,先锋一把将骑士推开,对正要转过身的我和恶魔说道:“别动!是PROM-1反步兵地雷,是压发雷,看样子装的是松发引信。这雷能把我们四个都炸到天上去,何况边上还有它的兄弟们。现在引信已经激活了,止动钢珠已被释放,稍不小心,一动位置就会爆炸,所以要非常小心!” “你别吓我,我胆小!”恶魔举起手做投降状。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看他脸上的表情,一点儿害怕的意思也没有。我心里倒是颇为紧张,看了一眼身边地上的碎肉,想到一不小心就会和它们一样,我不由得握紧了枪管。 “小猫,昨天没有做礼拜吗?”先锋慢慢地趴到地上,开始观察,“你可别动,你一晃,我的脸就得被炸飞。” “少废话!不然我就抬脚!”小猫脸色惨白地说道,“至少我刚才踩到它的时候它没爆,要不然我就没有机会和你们说话了。” “上帝保佑!”先锋和恶魔一起叫道,“不要分神说话,他们设松发雷的目的就是让中伏者的战友来救他,拖延时间或增加杀伤数目。你可千万不要动,不然就惨了!” 小猫听到这话,就不再吭声了,专心地保持平衡。我看了一眼同样开始流汗的恶魔,我笑了,我还以为他真的不害怕呢。 还没缓过神来,背后又响起了迫击炮的声音。一发炮弹落在远处,虽然没炸到什么人,但也把正全神贯注的我们四人吓得魂飞魄散。 我摁低恶魔原地转身,跪在地上举枪一看,对面丛林中的人影竟然多了不少,估计有数十人,从瞄准镜中可以看到有人重新架起了迫击炮,正在调整弹道瞄准我们。 “撤退!”队长对着其他人大叫着,其他人没有办法,只能撤了下去,只有拿着重型狙击枪的快慢机和我殿后,就连边上的炮兵在打了几发烟雾弹后也都开始撤退了。 因为有烟雾阻挡,对面的敌人在没有视距和调整弹道的情况下匆忙开炮,数发炮弹都打偏了轨道,落在了或前或后的雷区中,引起了雷场的连锁反应,在我们前后炸成了一片。 每发炮弹一炸响,趴在地上的先锋的手就是一颤,连拆雷剪都在抖动。 “食尸鬼,想点儿办法!”先锋恼怒地回头冲我吼道。 “我也没办法,我没有视距。” “那就做点儿什么!我根本没有办法拆雷,地面如果再剧烈震动,地雷随时有可能爆炸。”先锋急得直咽唾沫,对着小猫脚下的地雷束手无策。 小猫闭着眼听着头顶飞过的弹片,不断地打颤。炮声一停,她就咬了一下嘴唇猛地睁开眼,决然说道:“你们撤退!别管我了!” “不可能!”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地说道。 “恶魔、食尸鬼、快慢机,”队长他们已经全撤到了后面的树林中,通过无线电听到了我们三人的谈话,他冷静地说道,“你们帮不上忙!撤回来。” “我们走!”恶魔看着小猫脚下的地雷,又扭头看了一眼快要散去的烟雾,太阳穴上的肌肉抽动了数下,突然拉着我就要向外走。 “我们不能把小猫就这么扔在这儿!”我大感意外和难以置信,“我们怎么向天才交代?” “我们没有选择,必须离开!”恶魔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不走!”其实我很害怕,心中十分想撤退。这种求生的冲动几乎已经作用在我腿上了,但想到平常小猫对我的种种照顾,千里迢迢地跑到中国,在我家门前蹲守,而我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竟然逃走?想到这儿,我心头的负罪感就像刀割一样。也许我的思想并不高尚,但我绝不能抛弃我的战友! “你他妈的少废话,面对现实吧!”恶魔扭过头,一把捏住我的脸,眼含热泪地对我叫道。 看着满脸痛苦的恶魔,我知道他也不愿意抛弃战友,可是我们都懂得爆破。那个装置在地雷没被激活时还能拆除,可是一旦激活,就是个死结,不可能解开了。如果不离开,稍有动静,就有可能把我们四个全炸死,这就是设雷者设松发雷的用意所在——利用战友的情谊将敌人一网打尽! “我不走,要走,你走,我不像你这么无情。”我甩开恶魔的手,“现实一定可以改变,我不是为了看她被炸死才来俄国的。” “撤退!这是命令!”队长在无线电中叫道,“恶魔,把那个小子给我抓回来。” 恶魔从后面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就要把我拖回去,我的倔脾气一下子上来了,恶魔刚抓住我的肩膀,我一扭脸,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把他打得栽了个跟头。恶魔本来因为迫不得已要舍下小猫就很难受,我一打他,他也恼了,跳起来扑到我面前还了我一拳,我们两个竟然在半路上打了起来。 还没打两下,我脚下一滑,跌倒在地。脚边上的一土块被裤子一带,滚下了山坡,向不远处的雷场滚去。我和恶魔都看到了,吓得马上卧倒。看到那土块撞到露在地面上的触杆时,我们俩紧张地一闭眼,心说:“完了,这么近!” 就在我们俩以为不死也要少点儿什么的时候,奇迹发生了——那颗地雷竟然没有炸。我和恶魔都奇怪地看了一眼那颗地雷,发现那块挺大的土块就架在地雷的触发杆上。我眯了眯眼才看清楚,原来触发杆已经被雪水冻住了,土块没有压倒触发杆,所以没有炸。 看到这个情境,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跳起来大叫道:“我想到了!我有法子了!”不顾恶魔奇怪的目光和队长的怒吼,我飞快地奔回小猫身边。等我悄悄地走回小猫身边的时候,小猫已经开始做天主教徒临死前的忏悔了,什么小时候把家里的猫尾巴烧了,打了祖母最喜欢的古瓷盘,偷了隔壁院里的苹果……听得边上正在想办法拆雷的先锋都没法儿集中精神了。 “别忏悔了,我想到办法了!”我对她说道。 “你别骗我了!”小猫绝望地继续做她的忏悔。 “我没事骗你干什么?没办法,我跑回来?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我拍了拍她的脸,安慰了两句,便对先锋说:“把你的水壶给我,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先锋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看着我。 “刚才我踢翻了一块土,它撞到了压力杆,地雷却没炸,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放下背包,拿出弹匣道,“因为压力杆冻住了,所以它没法儿感应压力变化。” “你的意思是说……”先锋马上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是的,我们冻住压力杆,让它维持现状一定时间,哪怕两秒钟,我们就可以跑到安全地带了。”我指着前边已经爆炸过的弹坑说道。 “可是怎么冻?”先锋的话在我拿出天才给我造的冷冻弹后停住了。 “你的意思是说,用子弹冻住地雷?”小猫看着我晃动的子弹,翻翻白眼儿,一脸“你白痴,这根本不可能”的表情,“你在开玩笑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从理论上说,这样是可以的。”先锋马上陷入了思考和计算中,嘴里喃喃地说道,“PROM-1地雷设置成发射状态后,当外力作用到地雷引信上时,推动松发式引信套筒下移,运动一定距离后,止动钢珠被释放,击针失去防护控制,造成一种击发平衡,外力消失或变化时,击针在弹簧作用下撞击火帽,点燃抛射药,将地雷抛到一定高度,主装药引信动作,使地雷爆炸。只要外力不消失或失衡,地雷就不会引爆。这可行!可行!” 先锋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不停地点头说道:“从理论上说是可以的,但能维持多长时间可没准,有很大概率是当场把我们炸死。这明显是外行人才有的思维方式。” “别管内行外行,有一丝希望能救命就行。”我听到先锋说这个法子有效后,心情一下激动起来,好像已经看到成功在望了,虽然后面的炮火几乎要炸到屁股了。 我和先锋赶快把地上的雪和土在小猫脚周围垒了个圈,然后拿出我们的军用水壶开始向里面倒水,不一会儿水便漫过了她的脚踝。我拿出子弹,看了先锋一眼,说道:“成败在此一举了!” 先锋夺过子弹,对着小猫的脚尖方向做好架势,嘴里说道:“要从施力的反方向开始冻结,否则冻结的瞬间可能增加引信的受力。” 说完,先锋用钳子对着弹头的强化玻璃使劲儿一敲,水银般的物质一下子便流进了水中。一瞬间我面前的温度至少下降了30度,鼻气都冻结了,整张脸像被用刀刨过一样。小猫的脚瞬间便被冻在了地雷上,鞋子、压力杆和水霎那间被冻成了一大块冰砣。小猫惨叫着从已经松脱的军靴中扯出了脚。我和先锋架着腿部已经僵直的小猫飞奔向身后不远处的弹坑。 刚跑到坑边上,就觉得背后有人一下子将我们三个人扑倒在地,紧接着就是一阵轰响,地雷在不远处炸开了。我和小猫被人压在了身上而毫发无伤,等我们推开身上的人一看,我的泪水就流了下来。原来是恶魔。这家伙看到我掉头回去了,也跟着转了回来。看到我们架着小猫跑过来时背后压在地雷上的靴子倒了,他就不假思索地将我们扑倒在地。等我们把他翻过来的时候,发现他的背包已经被炸飞了,大衣内冒着烟。扒开衣服一看,他背上至少钉着20多块破片,血肉模糊。 “恶魔!恶魔!”我抱着他的脑袋使劲儿地摇晃着,为刚才在心中埋怨他的无情而无比地惭愧自责。 一直在不远处看着我们的队长等人,在迫击炮的掩护下飞快地跑了过来。医生一把推开我,撕开恶魔的衣服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地拿出“最后的挣扎”给恶魔扎上了。我们都大吃一惊,谁都没想到情况会这么糟。 “他必须马上去医院,不然就死定了!”医生不是在请求,而是在命令。边上信号旗的人看到这种情况,再看看其他人的表情,本来想说话,现在也不敢吱声了。队长马上命令DJ向军部要飞机,得到的答复是半个小时后飞机才能到。 “把他架到树林中,不能让他挨地,要保持温度,把所有取暖的东西都拿来。”医生一边给恶魔输血,一边做等待的准备。 我和先锋紧张地看着恶魔因失血而开始发白的嘴唇,小猫则抱着恶魔的脑袋拼命地摩擦他的脸。不知过了多久,恶魔似乎因为伤口的疼痛皱了皱眉,眼皮跳了跳,缓缓地睁开了眼。所有人张着嘴但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关切地看着他。 “看来我还没死,要不怎么又看到你们这群衰人!”恶魔趴在担架上努力抬头看了小猫和大家一眼,有气无力地说。 “你可是恶魔,谁能要你的命?”屠夫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塞进了恶魔的嘴里。恶魔吸了一口,因血虚而呛得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我担心的眼神,说:“有多糟?” 我转过脸看屠夫,不知该怎么回答,在屠夫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我才张口道:“十几个小口子而已!” “小口子?我都感觉不到我的背了。”恶魔一脸“你骗谁”的表情。 “那就是十几个大口子!”屠夫从恶魔的嘴里把烟抢了过来,吸了一口后扔掉了。 “这话听起来好受一点儿。”恶魔眼皮有点儿向下垂,像瞌睡一样,“放心吧,我死不了。” “恶魔,不要睡,听见了吗?和我说话!”医生用手使劲儿地扇恶魔的脸,指着天上说,“你听见了没有?是直升机。我们马上就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有伏特加,有鱼子酱,有漂亮的护士……千万不要睡,看着我,和我说话……” 我们一群人都争先恐后地和恶魔说话,生怕他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恶魔勉强睁开了眼,虚弱地笑了笑:“这难不倒我。我倒要看看你说的护士有多漂亮……” 大家都眼含热泪地勉强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飞机不一会儿便降落在丛林外,医生和狼人抬着恶魔上了飞机。医生坐在机舱中说道:“兄弟们,我要一起回去,路上没我不行,大伙‘干活儿’的时候小心点儿,我可不在你们身后了!” “没狗就不打猎了?!”屠夫骂了一句,把机舱门摔上了。飞机在大家的注视下远去了。 边上的卡烈金和那位中校从刚才就一直在焦急地看着手表和天色,现在恶魔的飞机一走,他就马上凑到队长面前,说:“我们应该趁现在天亮攻过去,天黑了就没法儿打了。” 队长不等他说完话,扭脸一拳砸在他的脸上,将他打出数米,摔倒在地。 “你们……”边上的俄国兵刚想冲上来,狼群的人一拉枪栓,把枪口对准了有动作的人。 “谁动谁死!”大熊把加特林机枪的枪管一转,发出吓人的嗡嗡声。只要他一扣扳机,两秒内就能把这群人扫成肉酱。不过俄国兵就是凶悍,仍然叫嚣着要冲上来,但都被带队的拦住了。 “要不是你他妈的非要走这条路,我的人会受伤吗?”队长揪着卡烈金的衣领,用枪指着他的鼻子说,“老子差点儿丢掉四个兄弟的命。去你妈的进攻!去你妈的天黑!” “你想撤?”卡烈金一把抓住队长的领子,毫不退缩地顶着他的额头叫道,“他妈的!老子死的人更多,那又怎么样?军人就是要服从命令。上面的命令就是天黑前要赶到公意村,那群王八蛋才不会管路上有什么,他们以为就是走大街。我他妈的又能怎么样?”说到最后,卡烈金简直是在尖叫了。 队长盯着同样一脸痛苦的卡烈金,两个人鼻子顶鼻子地对视良久。最后队长一甩手把他推开,扭头走开,同时说道:“我不管什么狗屁上司、什么该死的命令。用你的话说,我们是雇佣兵,收了钱,签了合约,但合约没有注明今天晚上就要到公意村。我不会让我的人再冒险,在地雷没有清理完之前,狼群不会再前进了。” “先锋,地雷交给你了!其他人原地待命!”队长不再理俄国大兵的反应,径自下达命令。先锋接到命令就接着去拆雷。根据GPS显示,过了山那边的山谷就是公意村,我们离它并没有多远了。 卡烈金看了看已经开始原地待命的狼群,又看了一眼自己挂彩的兄弟,举棋不定,倒是他的手下请愿要坚持前进,没有让他为难。不过,有了狼群做参照,他似乎也感到让他的人强攻过去很残忍,只好下令炮兵不停地轰炸对面的树林,并要求空军支援,让当兵的暂停进攻。 我坐在地上搓动手中冻结的血痂,感受它从手上脱落的感觉,就像从心头揭层皮一样。想到我对恶魔说过的话,自责的伤口就不断加深。我把头埋进手掌中,真不知以后如何面对他。 “错怪了恶魔,心里觉得不舒服?自责?”骑士抱着枪坐到了我身边。 “是的。” “没关系,他不会怪你的。”骑士拍拍我的肩膀。 “我那样说他……”我实在不知如何面对这件事,以前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不能理解很正常,孩子。当发生像今天这样没有办法挽回的情况,而你又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应该冷静地做出取舍。这是职业军人非常重要的一种能力——做出决定,很痛苦但是正确的决定。”骑士上下套动枪管,没有看我,像是自言自语。 “我明白,长官。”我知道,有时候不能感情用事。 “明白和做到不是一回事,这都是迫不得已的。你以后会明白的!”骑士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扛起他的MG36机枪走开了。 我揪了一把头发使劲儿地拉扯着,长这么大,我还没有错怪过谁,却在这种情况下,对生死与共的战友说出了那么绝情的话。最让我难受的是,接下来他又救了我一命。 听着身边的炮声和头上飞机掠过的声音,我知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驱走脑中的困扰,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边上快慢机正在给小猫包脚,我凑过去一看,好家伙!脚面上的皮都冻在袜子上了,有几处从军靴中抽脚时被扯掉了,露出了粉红色的肌肉。 “你刚才怎么不坐飞机一起走?”我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伤处,她的脸上根本没有痛苦的表情。 “刚才光顾着看恶魔了,没感觉到我受伤了。”小猫笑了笑,“再说也不痛。” “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那东西会这么厉害。”我确实没想到会把小猫的脚冻成这个样子。 “我应该感谢你的,你救了我一命。我欠你一次!”小猫把脚包上,接过快慢机递过来的一双从死人脚上扒下来的军靴穿上。 “只要你记得让天才以后不要再敲诈我,我就感激不尽了!”我让她不要放在心上。其实刚才我们拆那颗地雷的方法,根本就是死马当活马医,能活下来纯粹是运气好。 “包在我身上。”小猫摆出了一家之主的表情。 扶着小猫走到树林边上,看着对面的树林在飞机的密集轰炸下变成了一排排的焦木,连中间的雷场也被炸开了一条通道,我知道,又该上路了。 第五十二章 公意村 第五十二章 公意村 穿过被炸成焦土的丛林,我们终于在14号天黑前赶到了公意村。刚到军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遍地的伤患和露宿在雪地上的大批难民。一路走来,我保守地估计了一下,俄军方死亡有40多人,受伤的应该在200人以上。等我们站到高地上俯瞰公意村时,看到的根本就是一座废墟。 偌大的公意村几乎被连日的轰炸夷为平地,即使如此,俄军也无法攻入公意村一步,由此可见那赫乔人如何凶悍。 取下瞄准镜当望远镜用,远远地看到硕果仅存的十几幢完整的房子中人影闪动,里面应该有很多匪徒。站在这个显眼的位置,我觉得整个战场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在注视着我。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阴森森的人,让人不由得从心底向上冒寒气。 “小心点儿!这里到处都是狙击手。一不留神就会报销的。”接待我们的少尉军官走到我们身后,指着渐渐笼罩在夜色中的公意村愤恨地说,“前两天,我们都不能探头出去观察情况,每次刚露头,脑门上就被打出一个洞。还好有空中支援,炸死了这帮王八蛋。” 我们没有说话,队长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高处观察敌情的阿尔法队员,皱皱眉,说道:“你们干掉了多少人?里面还剩多少?” “我们干掉了200多个,飞机应该炸死一些,估计应该还有1000人左右在里面。”少尉军官也奇怪地看着边上的阿尔法队员,过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长官,你站那么高,很容易被狙击手发现的……” 话音未落,对面的废墟中传来一声枪响。阿尔法的那位小队长额头一抬,脑袋上的钢盔发出当啷的一声闷响,一发7.62毫米的狙击弹头洞穿了他的脑袋,后脑的钢盔内部传出撞击声,他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 我们冲过去,一把将他从高处拖到掩体后面,不用检查就知道他没救了。不过,为了尽一点儿人事,我们还是扒掉了他的头盔,只见子弹从前额射入后脑穿出,卡在了后脑的钢盔上。一去掉钢盔,花白的脑浆带着一块头骨掉在了地上。 “@!#$$##!”边上的阿尔法队员围上来,争先恐后地叫着死者的名字,想要扑上来,但都被队长和卡烈金阻止了。 “快慢机、食尸鬼,清场!其他人撤退。”队长下令,把尸体交给阿尔法的队员后,带着人快速地撤回了军营。 “是的,长官!”我和快慢机迅速地钻进草丛中,趴到雪地上架好枪,在瞄准镜上接上潜望镜,慢慢地向枪响的方向观察。灰黑的夜色下对面黑乎乎的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到。打开瞄准具上的夜视功能,面前的影像晃动了一下,倏地成了浅绿色。远处的废墟和草木也可以看得清楚了,但仍无法找到藏在废墟深处的狙击手。 无奈之下,我只好又打开亚毫米波热成像功能。这种介于红外波段和射电波段之间的微波,可以穿透普通红外线所不能穿透的障碍物。因为在利比里亚,热成像功能救了屠夫、大熊和我三个人的命,所以天才又把热成像的功能加强了。利用亚毫米波可以穿透极厚的墙的特点,打开热成像功能后就可以看到远处的废墟中有点点红光,有的颜色发白。闪烁不停的是火焰,如果是颜色发红、恒定不动的,应该是人体。但由于距离过远,所以更多的亚毫米信号很微弱,被动式装置接收不清晰,目标忽隐忽现。 按照天才给我的新指点,我又打开了瞄准具上的主动式电磁波发射装置。它通过探测人的心跳产生的超低频电磁能,可以透过金属、墙壁、沙地、深水确定人的准确位置。看着瞄准具中越来越明显的红色目标,我越来越爱天才了! “两点钟方向,700米外树丛后面的砖堆中。这个王八蛋可真会蹲啊,这是个绝佳的位置。”我向快慢机报告狙击手的位置,除了夜视器外,他总是不喜欢用其他先进仪器。 “收到,锁定。”快慢机在我左侧100米外的树丛后收到了我的信息。 “开火!”我作为观察手,发出了最后的命令。 “乒!”M95的巨大枪声震飞了丛林中的宿鸟,瞄准具中的红色人影一震,失去了体温的人形快速地变成了黑色。 “命中!”我确定目标死亡后,向快慢机回报结果,“好枪!撤吧。” 我和快慢机在树丛的掩护下匍匐撤退回安全地带,然后站起来,带着一身的雪水走回了营区,一切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走进营区,我们向队长做了简报,然后提着枪走回了狼群的营帐。一掀帐帘,一股热气冲进脖领,冰凉的身体一下子感觉到热意,还有点儿不适应地打了战。不过,夹在热气中的浓浓脚臭让人倒尽了胃口。 仔细一看,才发现大家都在这个巨大的营帐内烘脚!床头摆着几个火盆,里面烧着木炭。一群人扯掉裹脚布,正捧着发白的脚丫凑到火盆边取暖,脸上净是幸福的笑容。 “真臭!”我脱下伪装网,去掉防冻手套,把冻得发僵的手指凑到火盆前,想烤一下火,但看到那一排长着各色汗毛的脚丫,又觉得有点儿恶心。 “有种你别烤,睡到后半夜,你就知道什么叫爽了!”屠夫扯下裹脚布,搭在火盆上,潮湿的裹脚布被火一烘,冒着白气,散发着一股“美好”的味道。 “我不觉得在这儿晚上还能睡觉!”不一会儿,我的鼻子就被熏得没有了知觉,也闻不到臭气了。后来我索性也坐到火炉边解开军靴,抽出双脚,扯开被脚汗湿透的布条,把脚放到火盆边上烤了起来。 “这和睡觉没有关系,晚上这里更冷,脚上的布条都能给你冻硬了。”快慢机参加过一次那赫乔战争,明显有经验地说道。 “算了,不要说这些臭烘烘的东西了!”边上的美女正躺在床上给小猫检查伤口。 “她没事吧?”我关心地问了一句。 “还行,死不了。估计是没法儿参加战斗了!”美女放下手中的纱布,我看到了那恐怖的伤口。 “她这只脚能保住就算不错了,还战斗呢!”全能扔给狼人一根卷烟,把手里的ZIPPO打火机也扔了过来。我一时搞怪,在空中一把拦截了它。等握到手里才发现,这只ZIPPO表面竟然穿着一发子弹,看上去应该是AK47的7.62×39毫米的弹头。 “这是怎么回事?挺好看的。”我好奇地拿着ZIPPO端详起来。 “好看?这个可是我的救命宝贝。当年如果不是它,我就被伊拉克的浑蛋给干掉了。”全能说道。狼人一把抢走ZIPPO,点着烟后又扔还给我。 “没想到,现在还有ZIPPO救人命的事?那要防弹衣干什么?”我笑道。 “我不是觉得防弹衣沉嘛,出任务的时候就没穿。我记得那是个定位任务,我们扛着激光定位器去给导弹测目标。结果被一队伊拉克士兵发现了,一起去的其他六个人全都挂了,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中了三枪,这儿、这儿和这儿……”全能用夹烟的手指点了一下肩头、小腿和心口,“好在有这个ZIPPO挡住了致命的一枪,要不现在我就正和上帝喝茶呢。后来我找高级工匠把它修好了,连弹头都没去。”全能接过我扔还的火机,说道,“它是我的幸运物,我觉得在战场上带着它就能蹚过一切东西。” “呵呵。”我笑了,我知道大兵们或多或少有点儿迷信,都喜欢带点儿与众不同的幸运物。我扭过头问快慢机:“你用什么幸运物保佑你活了这么长时间?” 快慢机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用两根手指头点了一下双眼。我好奇地又向边上的人询问他们的幸运物,这才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什么上初中的第一支钢笔、杀掉的第一个敌人的骨头、家门口的树皮、曾祖父的十字架,最有意思的是水鬼拿的竟然是一颗鲨鱼牙齿。 捏着这颗三角形的牙齿,我想起了刚才被打死的军官,不禁说道:“刚才的军官一定没带幸运物,不然怎么会那么倒霉。不过话说回来了,阿尔法可是世界有名的特种部队呀,怎么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其他人一起哄笑起来。比较了解情况的屠夫烤好脚,穿上军靴,和衣躺在床上,枕着双臂说道:“阿尔法是城市反恐部队,并不擅长打正规野战,一般这种渗透、强攻的情况都是信号旗负责的。估计这次军方的人手真的不够了,要不怎么连‘警察’都派上来了!” 听他如此贬低阿尔法,大家都笑了,营帐里臭烘烘地乱成了一片。 除了第一晚刚到军营内睡了一夜,以后的日子我们根本就没有再睡过觉,白天要攻村子,晚上要提防敌人突围和背后的“圣战者”偷袭。到现在已经三天了,每天除了换班的时候能抱着枪蹲在火盆边上眯一会儿,其他时间都是和信号旗在进攻村子。 那赫乔匪徒可以说是我当兵以来见过的最穷凶极恶的敌人。我们每控制一栋房屋都要经过激烈的战斗并付出代价,而且,因为地下错综复杂的通道网,敌人常出现在意想不到的位置。我们大队人马一离开,刚占领的房屋马上就易手。他们总是神秘地出现在屋内,干掉留守的42师的士兵,然后从后面偷袭我们。 我和快慢机一组,刺客和全能一组。我们两组受命清理村内的狙击手和掩护进攻,每天要在冰天雪地里趴上数个小时,肚子冻得拉稀不说,连“小弟弟”都冻得没知觉了,每次小便,尿道被热的尿液一过,就痛得像刀割一样。要不是快慢机说没关系,我还以为落下什么后遗症了呢。 看着手里的狙击记录,我们三天的时间已经干掉了200多士兵、29名狙击手。利用先进的仪器,我们成功地把叛军外围的据点都清理掉了,再向里就是突击手的事了。我们狼群中的伤员也增加了不少,水鬼第一天就被击中小腿;快刀被子弹击中腹部,虽然有防弹衣挡住了弹头,但仍被冲击力打折了两根肋骨;DJ和牛仔被手雷炸成了脑震荡。小猫现在成了护士,天天在营区照顾伤员。而信号旗更是伤亡惨重,因为是室内战,阿尔法反而比信号旗更熟练,只死了两名队员,伤了五名。 “钱真难挣啊!”屠夫一边在无线电中抱怨,一边兴奋地抱着机枪冲进了村外围的屋子里。大熊、我和快慢机跟在后面也冲了进去。屋内只留下刚才被我击毙的一名机枪手。上下翻了一遍,在浴室内找到了一个地道口,因为地道网太复杂,已经有数名探路的工兵死在了下面,所以现在再也没有人敢下去了,都是扔两颗手雷炸塌出口了事。 清理完地道后来到二楼,我和快慢机觉得这是个狙击的好位置,所以决定留下来做晚上的狙击地点。架好枪,把瞄准具的倍数调小,这样就可以获得较大的视野。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村内乱糟糟的战地场景:林立的楼房已经被炮弹炸成了断壁残垣,原本平整的地面被如雨的炮火炸成了坑洼,积雪被燃烧弹融化,与炸翻的泥土和成了满街的稀泥,地面铺着弹壳、空罐头盒、炸散的枪支、冻成冰雕的尸体,街道上停着数辆焚毁的汽车和拖拉机。整个村庄看上去空无一人,只有几头没人管的家畜在广场上悠闲地散步。 俄国到底是地广人稀,家家的房子盖得都像座工厂,百来户人家的小村落看上去就像一座中型城镇。林立的半截子房屋给狙击手提供了最好的掩体,虽然我看不到那些幽灵般的对手,但我知道他们就在那里——在那里等待,和我一样等待,等待任何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在我的脑袋上打出一个指肚大小的窟窿。 “有人想要你命的感觉真好!”站在窗口看着对面的农舍,我想起了在家中的恐慌感觉,那时候是那么安全、那么平静,我却完全不能融入那片平和,我紧张,我恐惧。在这里有那么多人想杀死我,头上的飞机正在向下扔炸弹,一不留神就会扔到我的头上,哪怕上厕所,都有可能被人打烂屁股,可是我心里很踏实,我感觉自己能控制自己的命运,甚至是他人的命运。我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我能掌握生活的轨迹。 也许正是和平社会中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这一点让我恐惧,我不敢将自己的命运交给陌生人。 刚说完话,我突然觉得背心一紧,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一仰摔倒在地。与此同时,我感到面前的空气陡然向周围扩张,一阵风擦过,背后墙上的油画噗地一声多了个洞,这时候枪声才传来。 我坐在地上看着墙上的弹孔发呆,快慢机抓住我的手端详了我一会儿,确定我无碍后才缓缓地说道:“说话就说话,站窗口干什么?”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遇到这种情况,你的心跳竟然没有超过75次,看来你已经出师了!” “对不起,我开小差了。”我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墙边取下那幅画,查看着弹点,垂直射入角约为20°,水平射入角约为50°。看来那个狙击手就在10点钟方向斜下方的废墟中,但现在一定不在那里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是狙击手的座右铭。 “可算还你一次人情了。”快慢机指了指眉头上那道吓人的伤疤,“不过还欠你一次,在柬埔寨那次——” “换地方吧!”这里已经暴露,不能再待了,我和快慢机借建筑物的掩护蹿到了另一座空房内。这里的视线虽然没有刚才那里好,但至少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快慢机坐在墙边利用伪装过的潜望镜观察着外边的情况,我靠在墙角整理手里的PSG-1。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没有事情发生,天就黑了。 我们两个轮班观察,坐在窗前,透过潜望镜我可以看到对面远处的俄军正在进攻村落,不断有曳光弹在夜空中滑过,还有零星的子弹打在附近的残壁上,发出尖锐的啸声。 “也许你需要找点儿什么爱好。”快慢机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说得我一愣。 “什么爱好?”我没有回头,依然观察对面的情况。 “就像小猫和美女她们那样的爱好。”快慢机靠着枪闭着眼嚼着烟饼,脸上的迷彩随着肌肉的蠕动像波浪一样起伏着。 “花钱?”我明白他的意思后更奇怪了,没想到,他让我去花钱。 “是啊,这是一个比较快捷的途径,花钱购物可以发泄情绪。再说了,你挣那么多钱留着生虫吗?”快慢机睁开眼睛看着我,两只眼在黑暗中就像两盏灯。 “这么说,你也常发泄一下?”我调侃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有的喜欢喝酒,有的喜欢吸两口,有的喜欢女人,而我喜欢养点儿东西。你最让我们奇怪,你不抽烟,不酗酒,在半年前还是处男,挣那么多钱,送人的比自己花的还多。你需要什么改变一下生活,这样能找到新的起点,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妙。”快慢机即使在说教的时候,脸上也冷冷的,没有表情。 “改变生活?新的起点?”我苦笑了一下,“我回到了这里,这就是新生活。” “我知道,你不是像我们一样自愿上战场的。你是被迫的,开始是被屠夫,现在是被——”快慢机说到这里便打住了,“所以,你更需要找到什么给你的生活增加些亮点。” “就像你喜欢种花?”军营中没有什么秘密,“这就是你生活中的亮点?” “是的。你知道的,上了战场,狙击手的世界只有黑白,所有出现在你瞄准镜中的人都是敌人,就连敌人胸前流出的血水都是黑的。”快慢机伸出五指放在眼前晃动着说,“只有在我的花房中,我才可以看到多姿多彩的颜色,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有点儿触动了,不过也引发了我的好奇:“艾瑞克,你是德国人,对吗?” “对,德国边防军。”快慢机听到我喊他的名字时有点儿奇怪。 “你怎么会当雇佣兵?”我只知道他是德国人,所以他喜欢用德国枪。 “男孩子都想当兵,当兵的都想打仗,可是现在德国怎么可能打仗呢?所以我就想找仗打,于是我就当了雇佣兵,然后就开始四处征战。开始是小雇佣兵队,只能干点儿见不得人的小工作。我不甘心,于是参加了另一支队伍到了那赫乔,参加了第一次那赫乔战争。那一次我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战争,数万人死去了,整个战场上都是肉块和血水,而我就趴在蓄满血水的弹坑中,一趴就是一天。你能想象一个人被血水泡到浮肿吗?那一次经历后,我就变了。在我眼中,血变成了黑的,火光变成了白的。我就像所有雇佣兵一样,无法再回到正常社会了。不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没有后悔的权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事方式。”也许我这个人不怎么样,听了快慢机的故事,我反而觉得好多了,别人的苦难听在我耳中,反而起到了安慰作用。 “相信我,没错的!”快慢机的话让我想起了一则洗发水广告。 “谢谢。新生活刚开始,我想我会想办法适应的。”我正说着,突然看到夜色中有一队人马正向东南角冲去,那里驻守了一个连的俄军,可以说是整个包围圈最脆弱的环节。 “队长,队长!有人突围,东南角,有六七十人,或许更多。”我赶紧向队长报告。快慢机也从地上站了起来,躲在阴暗角落拿着观察镜向外面观察着。 “不好,那里的人手不够,刚才进攻的那个连抽走了一个排,现在根本挡不住这么多人突击。他们怎么会知道攻击那里……”队长边上传来卡烈金的声音,看来他在指挥部。 “他们赶不上了。”快慢机举着观察镜说道。 “也许我们能做点儿什么。”说完,我拿起PSG-1,抽出消音器装上,从楼上瞄准那群人影最前面打头的扣动了扳机。从夜视仪中看出去,那个家伙背上蹿出一溜绿色的液体后栽倒在地。所有的黑色人影马上全部趴倒在地,四处观望,但没有开枪。一看就知道受过良好的训练,临危不乱。 “我们拖不了多久,你们快想办法。”快慢机举着MSG90撂倒一个刚起身想前进的家伙。 “收到。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海盗旗的兄弟马上就去支援你们。”无线电中传来一个不认识的声音,操着一口不甚流利的英语。 “什么是他妈的海盗旗?”我在无线电中骂道。 “海盗旗?”快慢机也愣住了,“没想到,他们也来了。” “你的熟人?”我一边开枪,一边问快慢机。远处的人影再一次停止了前进,不过这一次他们似乎知道我们的位置了,有两个狙击手掉过头向我们这里开了两枪。有一枪打在了我面前的窗框上,溅起的木屑带着雪花洒了我一头。 “海盗旗是他妈的一群强盗,很有名的。”快慢机把两个狙击手中的一个打倒,另一个被我送上了西天。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位置了,他们分出一批人留下来向我们射击,其余的人则陆续冲向东南角。 我和快慢机被三挺机枪的强大火力打得根本抬不起头,我的脸也被墙壁反弹的跳弹划出了一道口子。 “婊子养的!我们要撤退,撤退!”快慢机抱着枪率先冲出房间,下了二楼。我刚爬出房门就听见背后哐当一声,回头一看,竟然是一枚手榴弹。我顾不得头上飞舞的子弹,站起来越过楼梯扶手,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人在空中,头上的楼层就炸响了,冲击波打在身上就像有千斤重物突然压过来一样,瞬间把我砸到了一楼的地面上。腹部正好撞到一块石头,胃部受到剧烈撞击,刚吃的东西马上被挤压到了喉口,一张嘴我就吐了起来。等我吐尽了,才感觉到腹部剧烈的疼痛。 “怎么样?”快慢机跪在一楼的窗口向外射击,听到我呕吐的声音,扭头瞥了我一眼,问完又扭过头专心射击。 “死不了!”我抱着肚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强忍着剧痛,弓着腰跑到了快慢机边上,向外一看,有三四个人端着枪正向这里冲来。我想举枪射击,可是刚一抬手就扯动腹部的伤痛,胳膊使不上劲儿,连枪都端不稳。 “靠!靠!”我一边骂一边用手捶打腹部的肌肉,我经常这么对付疼痛,而且很有效,这一次也没有让我失望。一阵疼得双腿发软的剧痛后,再举枪时,我已经可以端稳枪了。 可是等我端好枪后,这几个人躲在不远处的拐角也不露头了,只把手中的枪伸出来对着这个方向射击,打完一梭子后,突然冲出一个家伙,一甩手扔过来两枚手榴弹,正扔到我们俩靠着的窗户下。我们俩吓得立刻向后面卧倒,一声巨响震得耳朵里嗡嗡直响。我们摇摇头,站起身回头一看,窗户已经被炸塌了,从洞里向外看,那三个家伙已经冲出墙角直奔这里而来,一边跑一边向这边射击。 我扔出一枚手榴弹,拉着快慢机从另一面墙上的洞口钻了出去,刚跑到屋外,对面也蹿出一队人马。我不假思索地抬枪便射,把他们逼回了拐角,结果引来对方报复性的射击。更可气的是,这时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人。“靠!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我咒骂了一句,探头一看,对面那群人已经跑到这边来,便站起身也走了出去。等那群人走到面前才看清,带头的是一个身高两米一的光头壮汉,身后跟着一个一米八左右的男子,满头的发辫束成一大捆垂在脑后,还戴了顶黄色的防寒帽,在黑夜里都看得一清二楚。 “洛基。”对面一头发辫的家伙扛着火箭筒伸出手。 “刑天。”我和他握了一下手,边上的快慢机补了一句:“外号食尸鬼!” “你干吗报我外号?”我奇怪快慢机竟然抢话说。 “废话!人家报的就是外号,战场上谁叫名字啊?” “噢。”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洛基后面的光头大汉也伸出了手,说:“托尔。” “这个我知道,北欧的雷神。”我总算明白了,原来他们是用北欧众神的名字做外号。 “那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名字是邪恶之神?”洛基抱着火箭筒好奇地看着我。 “别说废话了,那群人向那边攻去了。”我赶忙指出叛军突围的方向。 “没关系,我们的人和你们狼群的人已经截击去了。我们是专门来接应你们两个的。”洛基对身边的三十几个人示意,让他们向叛军逃去的方向追击,而他和托尔留下了。 他们的人刚走,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吓得我们四人赶紧钻到旁边的一间破房内。过了一会儿,刺客的声音在无线电中响起:“快慢机、食尸鬼,别向西边开枪,我们过来了。” 我和快慢机赶紧告诉托尔和洛基,四个人瞪着眼向西边搜索。果然过了一会儿,刺客和全能慢慢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四下观察了一下,飞快地跑向我们所在的房子。 打开门让他们两个进来时,我隐约看到一小队人马向东北方跑去。 “那是什么人?俄军?”我指着那队黑影问刺客。 “不像!”刺客拿出瞄准具观察起来。 还没等刺客观察出结果,我脑中就跳出一个念头——声东击西! “不好,是移兵之计。有人要突围!”我突然叫道,没来得及细想,提着枪便追了过去。 第五十三章 鹤群 第五十三章 鹤群 因为我们发现那群黑影的时候比较晚,开始追时,他们已经跑远了。我和快慢机、刺客、全能,还有海盗旗的俩人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穷追不舍。 全能通过无线电向队长报告了这群人的动向,得到指挥部的答复是:在这个方向的守军已经调去防御刚才东南方的突围了,现在这里只有一个班的士兵,防线拉得过长,并没有发现有敌人突围。 不过依我看来,就算那些士兵发现了,也不敢阻拦。这次突围的最少有两批,估计有50人,一个班怎么可能挡得住?如果报告说发现了突围,得到的命令一定是拼命拦截,那他们肯定死得很惨,说没看到反而谁也不能怪你。 我们前面的应该是掩护分队,大人物应该在前一批已经突围了。 “我们怎么办,队长?”我不确定要不要追上去。我们的人太少了,对方有重火力,追上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撤回来。”队长听到我们只有六个人时非常吃惊,马上下令道。 “不,不能撤!刚才围剿的突袭匪徒是格拉耶夫的近卫队,带头的却是阿卜杜拉的圣战者小队长,格拉耶夫和阿卜杜拉那两个浑蛋没在队中。这是个声东击西的行动,你前面一定是这两个畜生,你一定要跟着他们。不能让这两个匪首跑了。”一个很陌生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出,我敢肯定我没见过这个人。 “表明身份!”我看了看边上的快慢机,他也莫名其妙。 “俄国内务部副部长,雅沙尔·卡西阿米洛夫。”那家伙好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官衔。 “他们只有六个人,长官。前面是匪徒最精锐的部队,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追踪的敌人有多少。”队长、骑士和卡西阿米洛夫争执起来。 “我给你们加钱,抓到他们有重奖。”卡西阿米洛夫和队长争执了几句后突然叫出这么一句,“雇佣兵挣的就是卖命钱,如果当枪靶,我就给你们当枪靶的酬金!” “我们不赚这没命花的钱!狼群撤退!”队长停了一下,语气十分坚定地回答了他。 我看了一眼前面跑跑停停、警觉性极高的家伙们,向身后的洛基和托尔耸耸肩,一摊手:“OK!回去吧。” 洛基和托尔对视了一下,看了一眼正冲下山坡的叛军,一脸奸笑地对着无线电说:“卡西阿米洛夫同志,如果我们给你抓一个活的叛军或标出他们的逃跑路线,你出多少钱?” “一个叛军1万美元,两个匪首各10万美元。如果能标出逃跑路线,佣金提高30%!”卡西阿米洛夫反应很快地抢言道。 “我们要双倍!”洛基趁机加价。 “成交!”卡西阿米洛夫很干脆,“报出GPS坐标,我们会派人跟进。” “OK!”洛基对我和快慢机笑了笑,说道,“兄弟们,海盗不挑食。” 说完,他带着托尔冲下山坡,悄悄地跟在那群人的后面消失在夜色中。 “要钱不要命!”我感叹一句便要撤退,却发现全能的脸色很难看,盯着托尔消失的方向,没有动弹。 “怎么了?”我好奇地问道。 “你们回去吧,我要跟下去。”全能提着枪冲下了山坡。我十分意外地看了一眼边上的快慢机和刺客,他们两个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无奈地笑了笑,也跟了下去。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我第一次见狼群中有人违抗命令,十分诧异,但这并没有影响我跟着一起冲下去。 “托尔是全能一个挚友的弟弟。”刺客强调了“挚友”这个词。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比全能不要命地跟下来更让我吃惊,因为在军营中只有同性恋才用这个说法,“你的意思是……” “对!”刺客点点头,不过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变化又加上了一句,“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噢。”原来只是精神上的爱情,怪不得我没见过全能和哪个男人有亲密关系。在外国同性恋见多了,不过军营中很少见,因为在那里同性恋一般会遭到歧视、孤立甚至虐待!我想,这有可能就是全能离开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原因。 看着前面紧跟在托尔身后的全能,我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没想到竟然要为了战友的“小舅子”涉险,而且这位战友的情人还是个男的。尽管心中十分别扭,我仍毅然跟进。因为,不管怎样,他都是和我同生共死的兄弟,我不会让他一个人犯险。我想,这也是洛基他们为什么两个人就敢追一个排的原因。他知道全能一定会跟来,全能一跟进,我们三个绝不会坐视,进而狼群也会牵扯进来。 队长和骑士从无线电了解了情况后,除了叫骂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因为换成他们,也不会抛下全能不顾的。叫骂了一阵后,无线电中就变成了派兵调人的声音。 “抱歉,兄弟们!我不愿把你们扯进来,但我不能眼看托尔犯险而无动于衷。不然,我无法向他哥哥亨利交待。”全能看到我们几个跟过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好意思地说道。 “回去后,我一定要狠狠地踢你的屁股!”刺客骂了一句,便没有再说什么。快慢机还是不说话,甚至连一丝笑容都没有。我只是耸耸肩,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似乎找到了什么感觉。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洛基面带淫笑地看着全能,不过被全能用军刀尖扎了一下大腿,捂着嘴险些叫出声。托尔则一脸无辜地微笑着,像个大男孩一样。 “爱情的力量!”刺客无奈地翻着白眼儿小声说道。 “够了,不要说了!”虽然我不歧视同性恋,但公然谈论起来还是心里毛毛的,“你为了赚钱,不要命了?洛基,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只有战死的阿尔法,没有逃跑的维京人!”洛基没说话,托尔倒开口了。 全能的表情告诉我,他早就知道这群维京人悍不畏死和白痴的禀性,所以才没有加以劝阻。虽然我并不赞同全能的举动,可是既然大家都跟上来了,那就只能继续跟下去了。这就叫“情”势所迫吧。 “希望你们两个没有抱什么伟大的目标,不然我会先叛军一步毙了你们的。”我生怕洛基和托尔抱有什么全歼敌军的想法。 “不会,不会!”洛基嬉皮笑脸地挥了挥手。 等到我们翻过山头再次追击上去的时候,对方已经绕开雷区进入稀疏的树林了。看着漆黑的密林,“逢林莫入”的古训在我耳边响起。刺客、快慢机和我看了一眼边上的全能,对他摇了摇头。在黑夜的丛林中追击一群高级雇佣兵,无疑是自寻死路。 可是还没等全能有所表示,前方冲进丛林的托尔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吓得正在思考的全能一激灵,抱着他的MK12便冲进了树林。我伸出的手慢了一步,没拉住他,心里这个骂呀,全能这家伙怎么跟个老娘们儿一样感情用事?才听个响就吓成这样。如果他中枪了,你现在进去,他也死透了。你不白白送死嘛! 我和刺客、快慢机三个人各自在心里咒骂着。然而骂归骂,该帮的忙还是得帮。我赶快把狙击枪收起来背在身后(这东西一米多长,在丛林近战中转不过身来),把狙击枪上的瞄准具装在手枪背的导轨上,打开夜视和热成像,举着枪跟在全能后面冲了进去。绿茫茫的丛林四下并没有什么热能反应,我稍稍放心一点儿,这才向边上正在哼叫的托尔摸去。后面快慢机没有深入丛林,而是爬上了一棵低矮的松树,架着枪四下警戒着,刺客拿着支MP5K跟在我后面背靠背替我观望。 “他妈的怎么了?”我压低声骂道。 “捕狼的夹子!”托尔的腿上夹着一个古老的全钢捕兽夹,巨大的咬牙深深地扎进肉内。从咬入肉的程度上估计,皮外伤挺重,骨头估计也要受损,好在托尔体形巨大,皮糙肉厚,所以没有把腿夹断。 “你怎么会笨到让这东西夹到你?”我拨开一边的洛基,踩住卡销,双手抓住咬牙向两边一掰,费了一些力气才将夹子弄开,把托尔那条血肉模糊的腿抽了出来。 “路上有个诡雷,我只能走这儿。”托尔指着扔在一边已经被洛基拆掉的M18A1定向雷说道。 “靠!陷阱!”我心有所觉地惊骂道,拉着边上的刺客就向丛林外跑。可是还没跑两步,就听到背后的树上传来一阵轻微的机簧松动的声音,接着是撞针击打底火的声音,然后枪就响了。我闭着眼向前一扑,心想:“希望打的不是我!” 噗的一声从背后响起,我心头一松:打的不是我!缓过神后,我抬手对着响枪的树顶一阵点射,抽出一枚手雷扔了过去。与此同时,不远处原本平整的雪面突然掀起,十几支AK从雪下露出凶恶的嘴脸吐着火舌扯破夜幕,吐出的曳光弹像流星雨一样向我们扑来。 我顾不上从树上掉下来的人体,缩着脖子迅速地躲到一棵细小的松树后换弹匣,一边祈祷子弹不要打中我,一边勇敢地伸出手还击。因为有不可视激光瞄准具辅助,又有敌人的曳光弹帮忙定位,我射击的成功率远比对手高得多,16发子弹最少打中了两人。等我再换弹匣的时候,枪声已经停了,我听到的最后一声枪响是从不远处传来的快慢机消音器发出的细微破空声。 一阵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没事吧?”我大声问道。 “我没事!”刺客在不远处的雪坑中伸出一只手。 “我也是!”快慢机的声音也从无线电中传出。 “我……”还没等我听清洛基说的是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雪被踩实的嘎吱声。有人!我马上意识到背后有人靠近,意识到这一点,原来松懈下来的精神马上又高度紧张起来,浑身的汗毛都根根竖起。我抱着枪向前栽倒就地一滚,在跪稳身形的同时扭过头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一枪,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还没等我掉头搜索,一个白影从侧面的地面上弹起,带起一道银光扎向我。 “糟了!距离太近!”我根本来不及考虑应该如何防御最为稳妥,只是本能地抬起手中的枪架了一下,手指间一痛,感觉告诉我刀体插进了扳机护圈内。我低头一看,泛着银光的刀尖已经扎进了伪装衣,虽然没有刺入心口,但冰凉的感觉透过肌肤,冻得心脏都是痛的。 顾不得抽出手指,我顺势用扳机护圈别住刀体,使劲儿把刀尖拉离胸口,左手趁机一拳打在对方的脸上。扳机在刀子的撬动下击发了一枪,子弹打在了对方腿上,刀体也在我手指间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我手一软,枪和刀子都掉在了雪地上。对方惨叫一声,失去平衡,仰面摔倒。我顺势骑在了他的肚子上,按住他的肩膀,用受伤的右手去拔腰间的刀。可是手刚碰到刀子,就见这个家伙手一晃,竟然从手里弹出一把跳刀,他挥着细长的刀体就向我的脖子扎来。我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拔出副武器,所以被他抓住了动作空隙,刀子没有任何阻挡地扑向我的太阳穴。等我发觉的时候,刀尖已经到了眼前,我仅仅来得及向后仰了一下头。 刀子结结实实地扎在了我的脸上,细平的刀体穿透了右边的脸皮,我只感觉到双颊一热,牙齿中间多了一块东西。我还没弄清是什么,刀尖已经从脸左侧钻出,我下意识地咬住了口中的东西,同时用右手抽出了军刀,用尽全力扎进他的胸膛,然后用双手摁住刀柄使劲儿向下压,直到顶到坚硬的冻土。 “啊!——”凄厉的惨叫声刺痛了我的耳膜,这轻微的痛楚隐隐带给我一丝快感,不知是衣服厚还是他晃动的缘故,我刺穿他后,他竟然还没断气,松开了握刀的手还死死扣住我持刀的右手,惨叫一声后竟然张口咬住了我握刀的左臂。钻心的疼痛让我也忍不住惨叫出声,手上不由自主地加大力度转动刀身,血槽内带有侧刃的军刀像把电钻把这家伙的胸口搅出一个大洞,血水在血压的作用下从破烂的衣洞喷出,溅得我满身都是。可是即使这样,这个家伙竟然还不死,而且更加死命地撕咬我的手臂,刀子还没转两下,我就觉得手臂上一轻,低头一看,手上连衣服带肉少了一块,流血的伤口冒着热气。还没看清楚伤口,这家伙竟然吐出口中的肉块,张开嘴又要咬过来。 看着他白森森的牙,我心头直冒凉气,可是手又被他扣住抽不出来,只能慌忙用肘部压住了他的脸侧,拼命地挣脱右手,抓住了边上最近的武器——我脸上的刀子。不顾疼痛地将刀子从脸上拽了出来,我甚至能听见刀子从牙齿间滑过的摩擦声。抽出这根不长的铁条,我先把带血的刀子在他眼前的脸皮上蹭了蹭,看着他嗜血的眼神变成惊恐后,我才咬牙冷笑着抡圆胳膊一刀扎进了他的脖子,紧接着顺势一个横切,划断了所有能割断的组织。 看着原本光亮的眼神变得黯淡,生命从他眼中流失,我的心中升起一股幸福的感觉,这种幸福感很简单,我活下来了!我安全了!在这一刻,世界上所有的烦恼都从我脑中消失了。雪地上,我躺在冒着热气的尸体上,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浓浓血腥的空气,冰冷的气流将鼻腔冻得干痛,但我感觉非常舒爽,那种感觉比注射吗啡后产生的幻觉还奇妙。 正当我享受胜利带来的快感时,耳旁响起了刺客的声音:“食尸鬼,来这里。” 我听见他声音有异,赶忙冲了过去。等冲到近前一看,地上躺着一具尸体,从服装上看是狼群的人,但是他的脸已经不见了,子弹是从他的后脖颈儿擦着头盔檐射入的,穿透后头骨后从鼻梁处钻出,整张脸都被带掉了,只剩下巴还留在那儿。 “是……是……”我四下看了看,等看到边上的洛基和坐在地上的托尔,以及从树上下来的快慢机,我心中那早已明了却又不愿相信的答案得到了证实:全能死了。 “是全能!”刺客蹲在地上翻过全能的尸体,看那本该是张脸的窟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可能?他刚才的位置不可能被击中。”我刚才拉刺客跑的时候,全能就在一棵树后,从狙击手的位置是不可能击中他的。 “他是为了救我!”托尔一脸痛苦地坐在那里,满身都是血,“他想将我拖到安全地带,结果……” 听托尔这么说,我沉默了,因为这并不是我们的责任,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放弃了安全。 我说不上心里有什么感觉。全能和我的关系虽然不是最铁,但也是非常好的朋友。他样样专业,所以我经常向他请教作战技巧、外语、地图分析等各类知识,可以说亦师亦友,就连我挑选的XM1114悍马也是他帮我改装的……我只是感觉心里缺了一个角,虽然不是特别痛苦,但十分地躁怒,无端地躁怒,任何想走近我的人都被我阻止了。 正当我在雪地上走来走去的时候,队长带着人追了过来。这时候天色已经放亮了,雪地的夜本来就不黑,天刚露白,丛林中就已经像大白天一样了。队长带着人冲到我们近前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全能。队长并没有说什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扭脸扫了我们其他人一眼,最后把眼光停在了我的脸上,指着我说了一句:“食尸鬼,把脸包扎一下。” 这时候,我才想起我脸上受伤了,不过我没理这茬儿,喃喃地说道:“队长,全能的死……”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在无线电中都听到了。这是他的选择,任何人都不需要为此负责。”队长打断我的话,“快去包扎脸。” 听了队长的话,我才感觉到心中的重负减轻了不少。刺客这才走近我,帮我处理伤口。后面的俄国兵走进丛林,看着一地的尸体,惊讶地看着我们五个人,小声议论起来,我隐约听到“5个人干掉32个,只死了一个,相当不错”。这时我才知道刚才我们干掉了多少人。不忍看边上的队长给全能收尸,我悄悄跑到了一边……不一会儿,屠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食尸鬼,过来。你看看这个……”屠夫在叛军的死尸边上找到了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一看,发现他手里拿的原来是一把中国56式三棱刺刀。等我把这个人头上的头罩一扯,发现他竟然是个中国人。 扒开衣服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夹层内的雪,这样可以降低体温,不被热成像仪发现。等扒开了里面的东西,才发现这个人穿的背心竟然是中国兰州军区的背心,这人以前是中国的士兵。地上有一支枪管变了形的SVD狙击枪。屠夫手里摊着那把中国的56式刺刀,弯腰从尸体上拔那把跳刀。 他脖子扎着的是一把Makora(圣甲虫)跳刀,就是这个小东西扎穿了我的脸。 “中国人?”我惊奇地问道,“他怎么会跑到俄国的?” “对,中国人。”背后传来卡西阿米洛夫的声音。扭过头看到的是一位身形枯干的小个子,半秃顶,大鼻子,戴副金边眼镜。 “他们也是雇佣兵?” “不,他们是‘阿尔泰’恐怖分子。阿尔泰和那赫乔是穿一条裤子的,自愿参战不收钱!它渗透到中国穆斯林地区各阶层中,你们政府很头痛。”卡西阿米洛夫用水擦净了死尸的脸,一张中国人特有的面容呈现在我面前。 “杰纳德·哈里发,阿卜杜拉的贴身保镖。看来逃走的是阿卜杜拉和格拉耶夫无疑了。”卡西阿米洛夫不无惋惜地摇了摇头,“每次都是这个中国人带着人护他脱身,这次他总算死了!” 我没有说话,傻傻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我从没想过在国外会杀中国人,结果今天碰上了。查看了一下边上其他的尸体,那些都是不同国度的白种人。 “留个纪念吧。”屠夫把那把跳刀递给我。 接过刀子,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如果只是杀了个中国人,也许我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别扭,但是在俄国杀了一个为他人建国的志愿者,尤其是当着一群外国人的面,心里总有点儿被人看笑话的感觉。 “给我把铁锹,让我把他埋了吧!”我对边上的俄国兵说,“他怎么说也是中国人啊!” “不,我们不能埋,我们要把尸体交给中国政府,这个人是阿尔泰的骨干分子,在中国做了不少恐怖爆炸案,受到通缉。我们已经联系了中国军方,这两天就会面。”卡西阿米洛夫放下手中的电话,说道。 看着装进尸体袋中的全能,我心里竟然有点儿羡慕他,因为他是为了自己的情人而死,虽然别人有可能不以为然,但我觉得他死得很幸福。我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很幸福地死在战场上。 今天已经是3月22日了。19日的行动歼灭了上百个突围的叛军,加上首领逃窜,20日早上便有76名那赫乔叛军投降了,紧接着又有上百人投降。21日我们占领了公意村,但村内仍有那赫乔武装的火力点,估计应有100人左右仍藏在废墟中。今天俄军进行了最后一次大清理,所有被发现的武装分子全被歼灭。到了今天晚上,公意村的战火终于熄灭了。 重新进入公意村的不只是俄国军人,还有返乡的居民。俄军夺回的公意村已经是一片废墟,几乎所有的建筑都被炮火摧毁。绝大多数村民都沦为无家可归的难民,四处流浪。看来,这些难民注定要度过一个无房无食的寒冬了。 虽然洗了几天冷水澡,我已经不太惧怕这要人命的低温了,可是想到如果让我没吃没住地在零下30℃的山中熬到春天,我就浑身打哆嗦。 我拿着全能的幸运打火机打着火,他现在不再需要它了。透过火焰,我看到托尔正看着从全能脖子上解下来的一个帆船造型的吊坠发呆。 有时候我总觉得那些军人, 没有归来,从流血的战场, 他们并不是埋在我们的大地, 他们已变成白鹤飞翔。 他们从遥远的战争年代飞来, 把声声叫唤送到耳旁。 因为这样,我们才常常仰望, 默默地思念,望着远方。 疲倦的鹤群飞呀飞在天上, 飞翔在黄昏,暮霭苍茫, 在那队列中有个小小空当, 也许是为我留的地方。 也总有一天我将随着鹤群, 也飞翔在这黄昏时光。 我在云端像鹤群一样长鸣, 呼唤你们,那往事不能忘。 有时候我总觉得那些军人, 没有归来,从流血的战场, 他们并不是埋在我们的大地, 他们已变成白鹤飞翔。 耳边传来数千俄国士兵齐唱的《鹤群》和《保卫我们的母亲》,充满激情的旋律和朴素的歌词最能激发人心底的感情,就连往日最冷淡的快慢机都露出了神往的表情。而我想起了母亲和祖国,却是一连串痛彻心肺的愧疚,而且这种感觉有蔓延的趋势……我起身走到队长面前,对他说道:“队长,我想要任务——非常多的任务,高难度的任务!” 站在中国和俄罗斯的边境线上,对面是我刚离开数周的祖国。没想到,队长给我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让我去移交杰纳德·哈里发的尸体。按说这是中国和俄罗斯政府之间的行为,和我不沾什么边儿的,倒霉就倒霉在他死在我的手里。中国政府听说是一名中国人做此义举,便一定要见见我和狼群的领队,要当面致谢,听说还要兑现悬赏。 我并不稀罕那些钞票和那种形式意义上的感激,倒是队长那句“和政府搞好关系对你的家人有利”打动了我。算起来,我已经帮过中国政府两次忙了,如果没有大的问题,中国政府应该不会再怀疑我了,至少不应该再像以前那样派人盯着我了。 应该表功的时候就要表一下,为了这个,我才来这里。看着对面的路上开来一队小车,慢悠悠地开到近前。车门打开后,下来三名穿西装的男子和几名穿军装的大汉。第一个下来的便是李明,第二个竟然是杨剑,本来我还有点儿想笑,在这里遇到他们确实很有意思,绝不是巧合!可是等我看到第三个下车的少校时,我就笑不出来了,那是张熟得不能再熟、和我长得差不了多少的脸。我立刻明白李明为什么在这儿了,我被骗了! 我看了边上的队长一眼,我敢肯定他也有份儿,不然这种事他不会瞒我。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明知我不能见我哥,却还带我来。 “卡西阿米洛夫先生,你怎么有空呀?罗杰上校。我们又见面了!”李明穿着西装,看来是代表政府来的。军方有一名40岁左右的上校,再向下就是杨剑和我哥了。这次并不是什么隆重的会面,所以也没来什么场面人物。 “你好,李先生。”队长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没想到,罗杰上校的中文讲得这么好……”李明的口才确实不错,只是说话声音比较大,估计是带兵的后遗症。 经过这一番繁文缛节的手续,这个死人的事终于忙完了。等中国政府随行官员把棺木交接完毕,李明从旁边一个随从那里拿出一个公文箱和一个大盒子,走到我和队长面前,说道:“刑天,这是悬赏的100万,是你的了!这个盒子是送给罗杰上校的,听说上校喜欢喝茶,这是几种极品茶叶,你拿回去喝吧,就当是你们救我们使馆人员的谢礼。” “谢谢!”队长乐呵呵地接过茶叶。看我一直发呆,就用手指捅了捅我的腰眼,这时我才缓过神来,看了一眼伸到面前的皮箱,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钱!”李明和队长一起说道。 “噢。”我接过沉甸甸的箱子,随手放在边上的车盖上。我的不在乎让李明直皱眉,看样子是在惋惜这100万。 其实,从我哥一下车,我就傻了,脑子里一直在想怎么应付我哥。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清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和我在家里发生的事,如果知道了应该怎么办,不知道又应该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留下的后遗症,只要我哥站在我面前,我连头都不敢抬,总觉得有两道热辣辣的视线在我身上扫描,弄得我手足无措,连怎么站都不会了。 “好了,公事办完了。”李明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我正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一只46码的大脚已经印在我的脸上。我哥一个迎面踏便把我踢倒在地,然后拖着我的脚把我拉到国境线上,开始对我拳打脚踢。我心里早有准备,抱着脑袋蜷成一团,硬挺着。 暴风骤雨式的痛殴很快就过去了,等我再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鼻青脸肿、血流满面、浑身脚印了。我哥整了整仪装,轻轻地丢下一句:“这是为妈!”说完,转身就走。 “帮我多照看着点儿爸和妈!”我捂着鼻子和脸上裂开的伤口,只能挤出这么一句。 “妈很难过,因为你不辞而别。”我哥的一句话就把我的眼泪给勾出来了。伟大的母爱!正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回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哥头也不回地坐进了一辆汽车。我哥恨我是应该的,就冲我失手误伤母亲这一点,杀了我都不过分。他只是打我一顿,反而让我觉得没有得到谅解是这么痛苦。 我们兄弟俩的一番“交流”看得边上的其他人瞠目结舌。尤其是后面海盗旗的洛基,因为他见过我残忍的一面,所以看到我被人打且不还手时,不禁瞪大眼看着我哥,皱着眉愣在那里,估计是猜想这个中国军人是什么来头,竟然比食尸鬼还凶悍。 等我哥和其他人坐进车里时,我心情烦躁地撕掉了脸上包着的被血渗透得冰凉冰凉的纱布。对面的李明看到我两颊上小孩儿嘴一样的刀口时吃了一惊,忙叫后面随队的一名军医过来帮我处理,态度非常热情。 我知道这家伙一定有问题,等我哥一上车,我就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拽到我淌着血、直冒热气的脸前,几乎脸贴脸地瞪着他说:“不要说我哥的出现是巧合!你知道我不会信的。” “你哥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但也不是我和你们队长故意安排的。我们只是事先知道,没有告诉你而已。”李明想伸手推我的头,又怕沾上血弄脏手。 “那我哥怎么会到这儿来?”如果不是队长安排的,我哥怎么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是你哥的工作。刑风已升为少校,专门负责清剿阿尔泰分子。你干掉的杰纳德·哈里发正好归他管,来这里是理所当然的。”李明用两根手指捏住我的脉门一用力,我整条手臂都麻了,一松劲儿放开了他。 “外调?”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对,为了审查。”李明没有说废话,“谁都不会把一个政治上可能有问题的人放在中南海的。” “那也不用调到这儿来打阿尔泰啊,这多危险呀!”知道哥哥调职是因为我,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我家可就我们哥俩,我随时都可能挂,我可不想我哥也出事,没人给我父母送终。” “你哥挺喜欢现在的工作,而且干得有声有色。前两天还跑到哈萨克斯坦玩了一圈,回来后很愉快地告诉我干掉了多少武装分子。看样子你们兄弟俩差不多,一样好斗。”李明笑得很灿烂,“放心吧,他死不了。不过,既然你知道你哥也随时可能会牺牲,你就更应该保重,尽量活下来,如果你不想没人给你父母送终的话。” 他这话一出,我就明白队长为什么知道我哥要来还不告诉我的原因了。他发觉我现在的战斗态度不对头,觉得我有赴死之心,所以想借这件事来激发我求生的欲望。 “呼!”我长出了一口气,从腰上解下我的军刀,递给了李明,望着远处车中哥哥的背影说道,“在我调整好心态回来之前,告诉他,一定要活着。” “没问题!”李明接过军刀,看了一眼我身后的队长,感叹道,“你队长对你确实不错,什么事都替你想到了。有这样的上司,你真幸福啊!” “我也这么认为!”其实我心里正在骂队长多管闲事。 “我要走了,还有什么话要我捎给你哥吗?”李明看到那边已经把棺材装上车了,说道。 “让他小心点儿!”说出这句话,我又觉得这话起不了什么作用,不由得又加了一句,“比一比看我们两个谁能活得更长,先死的是孬种!” “行,一定带到!刑天……”李明似乎想起什么事,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就说!”我看不得他那难受的样子。 “算了,没事!我走了。小心点儿,估计你哥也没什么事了。在这儿也挺好的。至少,山高皇帝远,犯错也没人管。”李明装出一副挺羡慕我哥的样子。 “得了,别卖乖了。” 李明钻进车子后,车队又悠然自得地开走了。我哥上了车就一直没有回头,我知道他在生我的气,我不怪他。想和他解释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只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他原谅不原谅我倒在其次了。 这一切其实都发生在几分钟之内,匆忙地应对让我根本没有机会向哥哥申辩什么,大哥的决然很符合他的个性。虽然短短几秒的相对,但发生的一切让我心中对所有的事情都释然了。至少现在我思想上又少了一个包袱和一分愧疚。 转过身,除了队长,其他人都已经回到车上了。走过队长身边的时候,我只悄悄地说了声“谢谢”。队长点了点头,塞给我一张字条。 坐上车后,我打开字条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别忘了你是炎黄子孙!” 从字迹上我一眼就看出是我哥的手笔,虽然我不知道我哥的字条怎么会跑到队长手里,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握紧手里的字条,我在心里说:“放心吧!哥,我绝不会忘记!” 虽然见过大哥让我心里放下了些负担,但我哥带给我母亲的消息又揪紧了我的心。为了平复这无法治愈的伤痛,我向队长申请参加所有的任务。队长再三考虑后同意了我的请求,并安排屠夫、快慢机、狼人等陪着我马不停蹄地穿梭在世界各地。 解救人质、镇压叛乱、刺杀政要、摧毁罂粟田、帮黑帮抢地盘,一年多的时间,我跑遍了世界住人的四大洲,应接不暇的任务和紧张的战斗冲淡了我心头的阴影,遍体的疮疤压下了心头的伤痛,满手的血腥似乎也洗去了母亲留在我手上的印记。 午后,我坐在木走廊里,抱着我的狙击枪,海风吹来,洗去了数日来在丛林中沾染的霉潮之气,看着远处银白色的沙滩和天蓝色的海水,这里几乎像天堂一样美丽。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这里除了有善良的居民,还有残忍的海盗。这里属于菲律宾的霍洛岛海域,共有大小岛屿200余个。除了臭名昭著的阿布沙耶夫组织外,这里还有一个名叫“亚历克斯司令”的家伙,同样是一个作恶多端的盗匪。其他小打小闹的临时性团体更是多如牛毛,仅今年上半年,这里就发生海盗骚扰事件246起。在这些岛屿上,有的人祖祖辈辈都是海盗,连小孩也会玩枪弄刀。 菲律宾政府的正规军和海盗的较量往往都以失败告终。因为这个地区岛屿星罗棋布,暗礁比比皆是,许多地方只有独木舟才能通行,海军舰队根本派不上用场。在许多情况下,当海军部队赶到出事地点时,海盗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我所在的巴西兰岛是一个天主教盛行的岛,所在的拉米坦镇屡遭阿布沙耶夫武装分子袭击。当地神父在1996年就被阿布沙耶夫组织抓走了,在等待赎金的三个月里,当地人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在逃出后,他们便组织了天主教徒自卫团,发展了数百人的组织,上万同情者捐赠了各种武器。 可是这支根本没有战斗经验的武装仍无法保护自己。2001年6月2日,阿布沙耶夫武装再一次攻击了拉米坦镇,占领了他们的教堂和邻近的一家医院。盼来的政府军救兵和匪徒串通一气,武装直升机和装甲车向叛匪进攻了一天,竟然连座小教堂都没拿下,而且在第二天让阿布沙耶夫武装从一个后门跑掉了。 神父被迫引导恐怖分子离去时,发现在医院后面把守的士兵竟然让他们撤退了,叛匪排成一队轻松地逃走了。神父至此再也不对菲律宾政府报有幻想,而是向教廷申请保护,神之刺客便被派来保护这些多灾多难的天主教信徒。 我作为“特邀嘉宾”也重回了菲律宾,这是从去年9月阿布沙耶夫武装绑架法国人质后,我第三次来菲律宾了。这个弹丸之地盗匪成群,官府腐败成风,连总统都因侵吞国家财产、隐瞒财产和贪污受贿被抓了起来,下面的军官捞点儿外快也在意料之中了。 到这里两个多月了,除了每天无所事事地四处游荡外,就是帮助神父建立他的自卫武装。Redback和修士带着去年我的那批学生天天在这儿操练晒得黑黝黝的渔民。 去年神父带来的那些傻小子,经过一年的战火洗礼,现在都变得“亲切”起来,至少从少了一半以上的人数和眼中闪烁的凶光中,可以猜想到他们那痛苦的经历。 再次见到Redback和修士,我们自然是兴奋了一阵子,叙述了各自的经历。Redback在房里痛快地“安慰”了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Redback没有变,还是那么漂亮。即使在我们两个上床的时候,我也没发现她身上多出什么伤痕。我一直奇怪,她怎么这么好运,子弹都不找她。看来屠夫说我幸运实在是没有道理的,我脱了衣服,满身的弹疤让Redback以为我曾被打成破布,还心痛了好长时间。 我整个人的感觉也变了,如果说以前像一把锋芒外露的尖刀,那么现在这把刀上已经涂了一层迷彩,用Redback的话说:“整个人看上去就像罩在一层黑气中!” 脱掉身上的军装,露出怪兽般的肌肉,我想下海去游水。前几天在水鬼那里吃了瘪,被那小子拉到深海给灌了个大肚圆。在陆上我谁也不怕,可是到了水里……按水鬼的说法,他们SBS(英国皇家海军陆战队特种舟艇中队)的人随便挑一个就能轻松掐死我。 “吃死人肉的!”Redback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这是她独特的叫法,虽然我深恶痛绝,但也拿她没办法。 “什么事?屁股上文红水的。”我总是报复她。 “来看看这个……” 听到Redback兴奋的叫声,我拎着枪好奇地走进了屋,她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电视,听到我进来,用手指着屏幕说道:“看看,最新消息。”说着,用遥控器调大了声音。 “……6月20日,承建马利灌溉工程的中方项目经理张强在外出采购返回工地途中遭到南洼岛武装匪徒的绑架。匪徒向政府和中国工程队要挟百万美元的赎金……”电视中的女主播正用官方英语播报新闻。 “绑架中国人又不是第一次了!”我奇怪她这么兴奋。 “继续听!”Redback示意我不要说话。 “……8月12日,张强的弟弟张义和张强的两名同事陈兴、李胜利在线人的指引下,前往山内送赎金营救张强时又遭食言匪徒劫持……” “他们竟然相信匪徒的承诺?”我吃惊于中国平民的单纯。 “也许他们看到卡扎菲和埃斯特拉达交了赎金后换回了人质,所以相信盗亦有道的谎言吧!”Redback关掉电视,转身站起,这个虔诚的天主教小妞总爱穿一些超性感的衣饰,就像现在身上的黑色皮革比基尼。 “真他妈的扯淡!阿布沙耶夫的创始人是卡扎菲的兄弟,他们是靠卡扎菲的帮助才能活到现在。亲爹开口了,他们怎么可能拒绝?平民怎么可能知道是法国特使许了愿?如果利比亚能帮助法国救出人质,法国将利用其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的有利条件,帮助利比亚重新回到国际社会,并邀请卡扎菲当年11月份访问法国。利比亚最后才答应了法国的请求,帮忙解救人质,而且从洛克比空难后,利比亚的形象就是国际大流氓,现在有机会给人点儿好印象,他们怎么会不干?”听到中国人质事件升级,我的心里有种爱莫能助的遗憾,心中不由得来气。 “如果你不加入雇佣兵这一行,你会知道这些东西?”Redback伸出手指在我胸前的疤痕上轻轻地划动。虽然我在国外两年多了,可是对欧洲人这种公开示爱的风俗还是很不习惯。“连那个刚被救的美国人质都他妈的是自愿去的,那个家伙根本就是个武器贩子,我就不相信阿布沙耶夫会杀他。” “是啊,上次我还亲眼看到他们与匪徒的头子坐一张桌子吃饭,听说他老婆和那个匪首是亲戚,那根本他妈的是亲人聚餐。”我上次去救法国人质的时候,没见到法国佬,倒是看到个奇怪的美国人质。 Redback把我推倒在凉椅上,骑到我身上,一边隔着泳裤轻轻地在我腹部摩擦着,一边说:“你没有办法帮忙,现在美国佬正在‘帮’菲律宾政府,其他武装的介入都会被认为是带有敌意的。” “美国佬才不想帮菲律宾剿匪,匪剿完了,他们拿什么要求菲律宾政府购买他们的武器?”大家都不是白痴,美国人天天不许菲律宾政府动武,急得阿罗约直跺脚。一个国家连打几千人的匪徒都不能做主,真是替他们难过。 不过,Redback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竟然把手伸进了我的军裤内……“你不会想大白天在四面透风的房子里也来吧!”Redback总能让我吃惊。 “那又如何?你害羞?”Redback把手指插进我的长发内,用舌头轻舔我剃光的鬓角,咬着我的耳朵说,“我喜欢你的马鬃头!很性感。” 听她提起美女给我剃的这个前及额、后披肩、两边刮光光的马鬃头,我就想笑。雇佣兵不限制发型,大家留什么发型的都有。前些日子在北美的丛林中待了半年多,头发留长了,美女竟然给我们都剃了这种奇怪的发型,没想到Redback喜欢,还不让我改了。 正在我也欲望升腾,想宽衣一战的时候,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竟然打来了电话。 “操你妈的!这么不长眼,这个时候打电话。”Redback接通电话就是一通骂。听了一下,她把电话摔到我肚子上就走了,弄得我不上不下地看着“兴致高昂”的“小弟弟”傻了眼。 “谁?”我也没好气,现在我除了杀人就这么点儿爱好了,没想到还被人打扰。 “看来有人欲求不满了!嚎——呜!”电话内传来恶魔那搞怪的声音。这小子在医院待了半年才下地,因为脊柱受损,又在医院做了半年的复健,看来这是重出江湖了。 “嘿,”我一扫刚才的不满,兴奋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个狗杂种!怎么,医院的护士不好看,留不住你?这么快就跑出来受死了。” “王八蛋!”恶魔在电话里骂道,“没想到,我出院了,你还没死。” “你死,我都不会死!”我们两个人对着电话就是一通骂。最后,我忍住兴奋,说道:“说正事吧!” “看电视了吗?”恶魔问道。 “看了。中国人质的事?这都过几天了,现在才报道。人是死是活,还是未知数呢。”我奇怪道。 “美国人总是不让菲律宾政府动武,菲律宾忍不住了,要我们出面。”恶魔声音顿了一下,说道,“阿罗约那个小女人,个儿不高,心挺狠,坚绝奉行‘不交钱,不谈判,格杀勿论’的宗旨。有一套啊!” “死的不是她家人。”我狠狠地说,“让我们出面,老美会愿意吗?多丢他们的人啊。” “还提美国大兵呢。6月6日那天晚上,美军遭游击队的伏击,六名南洼岛大兵被缴械,一名美军失踪。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那个失踪的大兵,连菲律宾总统都忙前忙后的,可想而知,如果打起仗来,菲律宾怎么敢再用美国兵?”恶魔挺替菲律宾人窝囊的,“自己的军人战斗力就低得吓人。呵呵……” “这就是我们雇佣兵存在的原因!”我笑了笑,说道,“没问题,一会儿我就到。” “安慰一下你的小蜘蛛吧,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恶魔淫贱地笑道。 “我会安慰她的!”我也淫笑了一声,总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正经了。 放下电话,刚想冲进内室,Redback已经把我的背包从里面扔了出来,还带了一句话:“有本事就死了别回来!” 接住砸过来的背包,放在地上,我推开紧闭的房门,三下五除二地脱个精光,扑到床上,压住一脸惊讶的Redback道:“没事,迟到两个小时,他们不会打我屁股的。” 等我赶到菲律宾首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见了恶魔,他们除了热情的拥抱,自然少不了被嘲笑一番。尤其是看到我脖子上被Redback吸出来的吻痕和肩膀上的牙印后,气氛顿时热闹到了顶点。满屋子都是我们一群人的粗言秽语,谁都没在乎别人投过来的异样的目光。 “看来食尸鬼有点儿搞不定小蜘蛛了,看看这个可怜的家伙被人家咬的,我还以为他也开始养猫了呢!”恶魔在我肚子上重重来了一拳。 “还得是大个头、山猫科的!”狼人和屠夫几个人一直对我的下身进行偷袭,弄得我双手捂裆像个被性骚扰的害羞小媳妇。 “把他扒光,看看小猫有没有在他身上写两句《圣经》什么的。” “好主意!” “还等什么?” “动手!” 一群人公然在厅堂上开始扒我的衣服。我是好汉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群狼呀,要不是队长和骑士他们来得及时,估计我就要“大白于天下”了。 “立正!”边上一直看我们热闹的扳机看到队长与美国和菲律宾的官员进来后,突然一声口令。大家本能地马上立正站好,我也光着膀子站得跟电线杆一样。 “稍息!”说话的是进来的一名陆军准将。 队长在人群里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无声地张开嘴骂了一句话。我们学过读唇术,从队长的口形上看他说的是:“一群浑蛋,给我丢脸,回去罚你们扫厕所。” 我们一群人嬉皮笑脸地看着队长,根本没把他的威胁当回事。以前我可不敢这么干,现在兵当得时间长了,就有点儿滑了,这就叫兵油子! “各位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长官。” “对于大家来这里的原因,我想,大家已经很清楚了,我就不再细说了。至于大家的战斗力,我也如雷贯耳。这位亚伯特·克斯中校会和你们一起行动。希望你们能合作愉快。”那名准将把一位美国陆军中校介绍给我们。从那个家伙满脸傲气的样子,我看不出一点儿合作愉快的可能。 “是的,长官!”我们比较奇怪美国人还掺和进来干什么。 “你们继续!”说完,准将和菲律宾政府官员便走了出去,队长、骑士和克斯中校则留了下来。 看到那名准将走出去,我们才自由活动。我整理好刚才被扒开的衣服,因为边上有几名女职员瞪着大眼盯着我直流口水。没想到女人也可以骚扰男人,而且更恐怖,弄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浑球儿们!听我说!”队长拿手里的卷宗朝和恶魔开玩笑的刺客、屠夫头上敲了两记,“明天我们进山,注意两点:一、不要让当地人发现你们,那里没有友善的平民;二、不要乱杀平民,全世界都在关注这里。” “如果平民向我们开火呢,长官?”边上的中校向队长提问。 我们一群人看着这个官挺大却有点儿白痴的家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棒槌!” 我就奇怪,怎么会让这么个家伙和我们一起出任务。别人打你,还问怎么办,真是个彻底的白痴!美国军校都把当兵的教傻了,他的官怎么会做到这么高? “那就干掉他!”队长意外地看着克斯中校。 “明白了,长官!” 等亚伯特·克斯走了以后,回到营房,队长才给我们解释清楚,原来美国人既不想死人,又不想担上怕死的名声,所以派几个有过战斗经验的大兵混在队伍里。如果任务顺利,就说是美国人帮忙搞的行动;如果失败,就说是菲律宾政府自己冒进。 “他妈的政治把戏!”一群人都叫嚣道,“插进来一根搅屎棍,还怎么打仗?” “不要管他们,他们不和我们一起走,我们的任务是到这里……”队长指着地图上一个挺大的区域,“线报说匪徒和人质可能在这个地带,我们要搜索这个区域,干掉匪徒,带回人质,他们给我们支援。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头儿。” “像切牛油一样容易!” “老把戏了!”一群人听到那个军校出来的傻瓜不跟我们一块儿走,心里马上轻松许多,比甩掉脚上的狗屎还高兴。 “那好,大家准备吧,明天晚上我们进山。”队长收起地图总结道。 “没问题!” “狼群!” “呼——啊!”大家喊完动员口号,各自收拾东西去了。 我坐在床上看着手腕上的手镯,这是我要蒂芙尼(Tiffany)珠宝店给我定做的,宽2厘米,厚0.5厘米,中空,白金表面上是铺成条状的黑钻石,看上去就像个银边黑色的护腕。这个价值千万的手镯中存放的是我从家中带出的母亲的发丝。每次上战场前,我都要亲吻它,祈祷能带着它回到军营。 我把它轻轻地放到鼻子下面使劲儿深吸一口,仿佛从中汲取了无尽的力量。尽管密封的金属隔断了我和发丝的接触,但我似乎仍能闻到母亲的气息,这能保证我安稳地睡上一夜……早上,第一个从梦中醒来的人一睁眼,大家就被他加速的心跳声唤醒,都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这已经成了本能的反应,多亏这个本能,我才能在南美毒贩的雇佣兵偷袭时活下来。 从床上跳起来,跑出去做100个俯卧撑,跑上5公里热热身,然后回到营房里洗个凉水澡,换上一身干爽的旧军衣坐到餐桌前。不用任何人动员,从所有人兴奋的眼神和饭堂中弥漫的危险气息中,就能知道大家都做好战斗准备了。 “哐当!”一个厨子被屠夫眼中闪烁的凶光吓得手软,没握好饭勺,掉在了地上。 我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你不是我们的目标!” “不管谁是你们的目标,他都应该向上帝祈祷!”背后传来队长的声音,“因为他就要倒霉了!” “上帝也救不了他!”快慢机阴冷的声音都能把眼前的热牛奶冻成冰。 “没错!”全屋人一齐叫嚣,声音大得快把房顶掀掉了。 “很高兴看到你们精神这么振奋!那么你们准备好了吗?”骑士和扳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那个白痴中校。 “绝对没问题!”狼人用两根手指把手中的不锈钢杯子给捏得“闭了嘴”。 “很好,出发吧!”骑士挥了挥手。大家扛着早已准备好的装备,冲上了外面停放的黑鹰直升机。好久不见的鹰眼和恶魔在飞机上又对骂了好久,直到飞机到了降落区域才住嘴。临下飞机时,鹰眼才迸出一句:“再见到你真好!” “我也是!”恶魔拍拍机舱壁示意人全下来了,鹰眼挥挥手,开着飞机又冲回空中,消失不见了。 上次法国人质的事搞了个挺大的乌龙,那两个法国人竟自己逃跑了,等我们找到那帮匪徒的时候,在人圈里转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两个机灵鬼,最后只能放弃任务,搞得挺没面子。希望这回不要出什么岔子! 菲律宾的丛林和非洲的热带雨林不同,没有那么稠密,而且树木没有那么高不可攀,倒是和越南、缅甸那种亚热带丛林相似。而且丛林里的落叶没有非洲的积得那么厚,所以也没有那么重的沼气和大型野兽。相比起来,在这里作战要比在非洲轻松一些。 我们一行八人,狼人、恶魔、屠夫、快慢机、队长、刺客、扳机和我,降落后仍和往常一样,进行坐标和方向测定并进行伪装。手里绿油油的狙击枪再粘上点儿树叶,拿在手里就像根树枝一样。因为是渗透任务,所以其他人也穿上了伪装衣,把手里的枪涂上了丛林迷彩。 下飞机后走了两个小时进了深山,树木开始变得稠密起来。小岛上除了树林,还有大规模种植的橡胶林,只是现在被叛军一搞,也没有人来采胶了,从树体上流出的乳白色液体散发着浓烈的刺鼻气味。超过40℃的高温虽然比不上非洲,但海岛雨林特有的浓重湿气压得人有点儿透不过气。背着30公斤的武器装备过河穿林,不停地行进了30公里后,除了上百种毒蛇外,我们什么也没有见到。 身上的军衣传来刺啦刺啦的刮布声,边上的刺客轻轻地抽出军刀,在我的脖子上一扎,一只色彩斑斓的热带甲虫挣扎着被挑了下来。这该死的虫子不仅牙齿像刀片一样锋利,还传播各种热带疾病。幸好我们的衣料防弹,否则不用匪徒,光是这些小东西就会把我们全干掉。时不时砍断从头顶的树枝上垂下来的绿叶蛇,一脚踩碎它仍想咬人的脑袋,我们已经在这个湿热的地狱里行进了一整个白天。漆黑的丛林远处不时有骤起的枪声打破死水般的寂静。远处是一个村民聚集区,那里全部是匪徒的同情者。据说有人质逃出后曾向村民求援,不过村民叫来的不是警察,而是绑匪,这也是为什么菲律宾政府在这里剿匪没有成效的原因,这里所有的人都和绑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轻轻擦拭一下被雾气模糊的瞄准镜,无声地咒骂着这令人窒息的湿热,我凑到镜头前向远处的村落观察着。赤贫的山民们在细小的煤油灯下闲话家常,似乎一点儿也不为身边无处不在的危险担心。几个年轻人在树荫下乘凉,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小孩子,即使炎热如此,仍然十分有活力。 “我们绕过去!”队长的声音轻轻地传来,大家开始掉转方向,想从村子的右侧绕上山去。 “有人!”快慢机低声地迸出两个字。 一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然后马上找到最近的树木隐蔽起来。除了八对眼珠在动,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生物存在的痕迹。 噼里啪啦的树枝折断声过后,一个60多岁的老人出现在我的夜视镜中。老人个儿不高,但很灵活,看不清长相,但很机警。只见他四下观察了一番后,又蹲在一棵树下的草丛中等了一会儿,仿佛在等什么。果然,不到两分钟,三个年轻人沿着老人来时的路线追了上来,没有发觉躲起来的老人,径自从草丛前跑了过去。 年轻人过去后,老人慢慢地从草丛中站了起来,冲着年轻人远去的方向冷笑了一声,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那矫健的身手绝不像一个垂暮的老人。 “跟上去!”队长在无线电中低声命令道。 大家悄无声息地跟在老人身后,也许是躲过年轻人的追踪后,老人有些大意,也许是我们狼群的追踪技术高,老头儿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一群黑影。 老家伙七转八转地走了数里后,进入一片密林,不见了。我们停在密林外没有冒进。隐在树后观察了一番眼前奇怪的林木布置,大家得出一个共同的答案:人工设置!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人布置伏击区,莫非是叛军的据点?这里面一定有蹊跷。我扭脸看了眼边上的队长,队长用手指冲刺客和狼人点了两下,指了指老人进入的密林,然后对我和快慢机指了指双眼,最后指了指树顶。 我领命观察,后退了些距离,然后快速地爬上树,停在一丛枝叶茂密的树枝后面,把枪架在左臂上向对面观察着。里面什么目标也没有,不过明显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我对树下已经准备好的刺客和狼人向没有人的方向做了个“上”的手势,他们两个便顺着我指的方向摸了进去。 在我和快慢机的掩护下,两人快速地冲进设置的树木屏障,冲到一个有利位置建立防线。过了好一会儿,无线电中传来两声敲击声,其他人随后冲进了密林中。我和快慢机仍待在树上没动,直到大家都安全了,我们两个才下树跟进。等我们冲进树林时,看到地上全是刺客和狼人拆掉的木制陷阱,从手法上看,像是专业军人设的。 我们小步跑到队长后方建立火力支点,全神贯注地进行防御。从前面设置的工事看来,这很像个小型的基地。但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因为手法很陈旧,看上去就像二十几年前的东西。 不一会儿,去前面探路的刺客偷偷地跑了回来,小声地在无线电中说道:“兄弟们,你们应该来看一下,你们绝不会相信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们都奇怪极了,因为就算这里是个万人坑,我们也不会很惊讶,我们见识过太多了。难道还能有什么怪兽?我们七个人跟着他向前面的密林深处摸去,等走出100米后,我们就感觉不对头了。因为这里开始出现很多架好的火力掩护、观察哨岗、陈旧的凉棚,还有破烂得认不出原形的车辆,看上去就像个旧战场。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恶魔小声地骂道。 “还有更让你惊讶的!”刺客指了指前面不远处一个有亮光的山洞。 我们几个抱着极大的好奇心潜到了山洞口,刚摸到山洞口,我耳中就听到咝的一声,心中就是一跳。这个声音对我们来说太熟悉了,这是风吹过地雷牵引线之类的钢丝的声音。我马上趴到地上抬头一看,一排纵横交错的警戒线就在脚背高的地面上晃动着。钢线两头埋在边上的树下,看上去应该是地雷。再看其他人,也和我一样趴在地上观察着。 “哧!”边上的刺客从牙缝中挤出一声响动,指了指另一侧已经开出的通道。 “不早说!”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抹了抹头上的汗。有了那赫乔的一次经验,我对地雷这个东西是有点儿发怵,每次出任务都有意无意地向脚下和边上的路沟瞟上两眼。 等我们凑到山洞边上,趴在山壁的草堆中向洞内观望一眼后,所有人都呆住了。正如刺客所说,我们不敢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东西。 洞内坐了一圈人,有六七个,年龄都已经七十岁开外,白发苍苍,手里提着明治三十八年式步枪,边上还放着少量手雷和正在擦拭的昭和十四年式手枪。墙角堆放着几门迫击炮,但没有炮弹,还有一挺九六式轻机枪。最让我们吃惊的是,他们这群人除了那位刚才进来的老人外,都穿着二战时的日军军服,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那顶后面带两个披帘的小帽子。 “真他妈的见鬼了!”狼人说出了我们共同的心声。这是哪儿蹦出来的死鬼! 我们没有吭声,竖起耳朵细心倾听,只听里面传出的声音说:“小野,你说已经有人怀疑你的身份了?你老婆呢?” “是的,村中的年轻人开始怀疑我并跟踪我。刚才就有两人跟踪我,可是被我甩掉了。我老婆还没有起疑。” “干得好!不过,你以后就少上山来吧,不然我们的行踪会暴露的。” “队长,你不能抛弃我,我对天皇、对大日本帝国的忠心可是日月可鉴!” “小野,不要说了,我相信你对天皇和大日本帝国的忠心。我只说不让你上来,没有说我们不可以下去找你呀。你常进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我们找你比较好一些。” “是,长官!” “好了,既然东西送到了,你就回去吧!” “嗨!天皇万岁,大日本圣战万岁!”那个带我们来的老头儿在一番呼号后,走出了山洞,熟练地跳过警戒线,在我们的注视下消失在夜色中。 等到老头儿消失不见,山洞中又传来刚才那个十分威严的声音:“不管遇到什么难题,我们一定要执行天皇的艰巨任务。” “哈依!”一群老头儿齐声回答。 “自从小野田君被菲律宾人发现而不得已归国后,我们失去了长官的指引,已经好久没有执行过行动了。现在天赐良机,敌人内部打了起来,我们要拾起以前的战略:无法占领全岛,但可以在岛上袭击敌人。从明天起,大家要重新拿起枪来,战争又要开始了!我们要为天皇流尽最后一滴血!” “为天皇流尽最后一滴血!天皇万岁!圣战万岁!” 一群老头儿充满斗志地喊着,其中两人从墙角抬出一箱弹药,开始向弹匣中压子弹,动作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年迈的体能而衰退,看得我们一群人都傻眼了。 没想到快60年了,还有日本人待在菲律宾丛林中,还不承认战败的事实,继续残杀平民。这种事听起来都匪夷所思,何况亲眼看到。 “真他妈的变态!”听完我和快慢机等人的翻译,刺客一脸吃惊地说。 “队长,干掉他们吧!我会很高兴地执行这道命令的!”我兴奋地舔了一下嘴唇。真没想到还可以杀掉二战时期的日本鬼子。如果我到日本杀人,那是犯法,但是干掉这些家伙,肯定没人管的。 这他妈的都是战犯啊! 队长看着我满脸兴奋的神情犹豫了一下,显然他不想在执行任务过程中横生枝节,担心会影响任务。可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这几个家伙自己把脑袋伸进了绞索里。 “圣雄君,我们已经近二十年没有杀人了,好怀念以前的日子啊。我们可以尽情地杀,尽情地烧,尽情地抢,想起被我挑破肚子的孕妇腹内还蠕动的婴儿,就算我八十岁了,仍有性冲动啊!” “是啊!是啊!那些菲律宾女人真是美味啊,尤其是七八岁的时候,看着她们满脸无知的表情强奸她们,真是痛快啊!” “干完后再捅上两刀,那才叫痛快呢!” “你们说的那算什么呀?美国兵打来的时候,我还攻下过美国的医护队。美国妞的屁股那才叫白呢,就是他妈的个子太高了,我砍了她的腿,然后再干,那才叫爽呢!” “对,对!还有俄罗斯女人,好怀念啊!” “哈哈!哈哈!” 洞中的老人渣开始吹嘘自己往年的“丰功伟绩”,听得门外的我们怒火中烧。我实在忍不住了,抱着枪就冲了进去,跟在后面的就是屠夫,我们两个冲进洞内对着这群老人妖就是一阵扫射。 “留下一个活口!”我们两个刚扣动扳机,队长在身后就喊了起来,我们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地把所有人都打成了烂肉。 等队长再进洞的时候,地上只有一堆血水和着肉末了。屠夫抱着手里的M249机枪,冲着地上的肉末啐了口浓痰,骂道:“没种的日本鬼子,竟敢在女人肚皮上蹦跶。” 我退下狙击枪的空弹匣,抽出背后的G36C对着地上的死人脑袋又扫了一梭子,打得脑浆乱溅,直到被队长一巴掌掴在后脑勺上,我才停下来。 “不值得在畜生身上浪费子弹!”快慢机抱着枪也鄙视地吐了口痰,转身出去了。 我扯掉墙上的日本国旗擦了擦军靴上的脑浆,随手扔到肉堆里,自言自语地说:“看在你们尽忠职守的分儿上,给你们盖国旗。王八蛋!” 走出山洞后,我们一群人都陷入了沉默。实在没有想到人类热衷战争会到如此病态的地步,连屠夫都逊色太多,至少他不会强奸女人。如果说狼群有什么说出去见得了人的地方,那就是狼群中没有人强奸、虐杀女性。 想到这些家伙在这里待了60年,不断地空想着如何称霸全球,我都觉得毛骨悚然,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民族性吧!我记得学者说过,日本民族的愿望就是上岸,那个坐在大陆板块交会处没有任何资源的岛上面的人,每天能做的就是坐在那里计算当年地震有没有超过1000次! 队长拿出一张从洞中找到的作战地图,上面标示着本岛所有居民的聚集点,甚至连首都马尼拉各行政部门的位置都有,还画有很多作战假想,如何以最少的人数最大程度地破坏马尼拉。 “真是一群疯子!”扳机凑过来,边看边摇头,“7个人岁数加起来都快600岁了,竟然还天天想着打回马尼拉去,真是不知死活!” “当然不知死活,所以日本战败。”屠夫松了松背上弹药箱的背带。 “可悲的是,他们现在仍不知死活!”我使劲儿拉响枪栓,恨恨地说道。 “不管他们知不知死活,至少他们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队长指着地图说,“看这里,这上面也标示了阿布沙耶夫匪帮的聚集地,我们只要按图行进就可以了。” “也许这就是他们60年来最大的贡献了!”扳机对着电子地图比对一番,确定正确无误后说道。 “真不知这群家伙怎么想的。我们走!”队长把地图放进怀里,走出了密林。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令人无比惊诧的洞穴,虽然我恨那些日本人,但我也可怜他们。这个山洞堆载了多少人一生的岁月,看看洞外林立的墓碑就知道了。 走出密林后,队长校正坐标,对着日本人地图所标示的一间湖边小屋行进,并在18日清晨前摸到了那间湖边小屋所在的地方。从远处可以看到,屋里有十多人正在活动,似乎有三四个人坐在小屋内的地板上,外面有六个全副武装站岗的。 蹲在树丛中观察了一会儿,我通过无线电向队长汇报道:“我无法看到屋内情况,只能通过热成像确定屋内有三个人坐在地上,两个站着,但无法确定是不是人质。” “明白!”队长在远处的树丛中回答道。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闻到身边有股腥臭气,扭头一看,吓了一跳。一条胳膊粗细的蟒蛇从树上垂下来,吐着血红的芯子盯着我,那两只碎金色的眼睛射出的冰冷眼神让我有种无比的亲切感。但这并没有影响我做出杀掉它的决定。 我还没抽出刀子,那条蛇就像射出的箭一样扑向我,张着血盆大口向我的脖子咬来。我伸手一挡,四颗锋利的牙齿像四根尖钉一样扎进了我的伪装衣。我刚抓住蛇脖子,就感觉浑身一紧,三米多长的蛇身把我紧紧地缠住了。 顿时我的身体就像箍了几圈铁环一样动弹不得,而且铁箍越来越紧,力道大得惊人。我能听到肋骨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身后背包内的东西也吱吱作响。胸腔内的空气被这巨大的压力挤出了肺腔,缺氧使我眼前发黑还乱闪金星。 我握着粗壮的蛇头想捏碎它的脑袋,可光滑的蛇鳞让我根本无法着力。这并不是我见过的最粗的蛇,亚马孙的森蚺比这种蛇粗三倍还多,可是被蟒蛇缠住还是第一次。这么细的蟒蛇就有这么大的力量,这是我绝对没有想到的,怪不得世上传言蟒绞杀是最痛苦的死法。 我用尽全力把压在胸口的胳膊撑开一丝空隙,浅喘了一口气,右手拼命地在腰上摸索,耳机中传来队长的声音:“食尸鬼!回答!你怎么了?食尸鬼?食尸鬼?回答我!回答我!快慢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憋着一口气不敢出,根本顾不上回答他,只能呜呜了两声,希望队长能听到。这时候离我身边最近的快慢机也在15米外,他不可能听到我的声音。想到这里,我知道,如果想在他们赶到前还活着,就一定要自救。我拼命地用身体去撞树,想让蛇因疼痛而放开我,结果却适得其反,身上紧箍的力量加大,箍得我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紧急时刻,我想起了手上戴着的手镯上的机关,那个机关是天才给我设计的,能弹出一片非常小的刀片,可以切割,也可以当小钥匙用,是用来被绑时脱困用的。可是戴着手镯的左手被蛇身箍得血流不通,都麻木了。迫不得已,我只好张开嘴对着面前的蛇身使劲儿咬了一口。牙齿刚接触到蛇皮就像咬到了塑料皮一样,竟然滑开了,没有咬住。我只好又咬了一口,这时候肺内的气体已经被挤压得所剩无几,我又开始喘不上气来。我把蛇身顶着地拼命地用力撕扯,终于感觉牙齿间一闭合,一股腥乎乎的血水冲进了嘴里,顾不得吐出血水,我对着咬开的豁口又紧啃两口,撕下两大块皮肉。这时候感觉身上的蛇体一阵蠕动,面前的伤口竟然运动到了我够不到的地方,不过,一阵酸麻传来,我又可以找到左手存在的感觉,赶紧把左手在地上一磕,弹出那小得可怜的刀片。我拼命地顺着蛇腹划割着,以至于专心到忘记了右手攥着的蛇头,直到被它大张的巨口咬在脑袋上,我才惊觉自己已身入蛇口了。 我能感觉到头顶上有一股引力把我吸向蟒蛇蝮部,还能看到蟒蛇的两颗牙齿从我额前慢慢地下滑到我的眼眶,最后停在我的鼻梁上。我像戴了顶紧皮帽一样,腥臭的胃液顺着我的脸流到脖子上,刺激着我的肠胃。 当我把手伸进蟒蛇的腹腔内,扯出它的内脏后,才慢慢感觉身上的束缚感稍有松懈。抓住这个救命的瞬间,我抽出了就在手边却一直够不到的军刀,使劲儿切断了缠在身上的蛇身。两只手得到自由后,我就着自己的头顶割断了蛇脖子,只剩下一个吞下我半个脑袋的蛇头咬在头上。 就在这个时候,快慢机和扳机从山下冲了上来,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慌忙过来帮我拽掉身上切成两段仍纠缠不放的蛇身。我把手从蟒蛇食道伸到口中,拽着蛇芯子便把它的脑袋从我的头上扯了下来,那感觉就像脱下一顶戴着极不合适的帽子。 等蛇头一离开我的脑袋,我马上瘫软在地上,眼前发黑,胸口发胀,浑身像被巨石碾过一样疼痛。我拼命地吸气,哪怕空气中满是蟒蛇胃液那浓烈的腥臭味儿。 第五十四章 欲哭无泪 第五十四章 欲哭无泪 “发生了什么事?”队长和屠夫他们也冲了回来,看见我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吓了一跳。 “蛇!”快慢机扬了扬手中的那段蛇身,指了指我手里的蛇头,说道。 “食尸鬼,你没事吧?”队长凑过来,检查我全身上下。这时候我才感觉到,肩部被队长触摸到后一阵剧痛。 “我脱臼了。”我扭头看了一眼耷拉下去的右肩膀。 “忍住!”队长扶住我的胳膊,伸手在我肩窝里摸索了一下,确定位置后拉伸一下肌肉,把肌腱理顺后向上一推。咔吧一声脆响,骨头碰撞的剧痛让我忍不住闷哼出声。 “你很幸运,这条缅甸蟒还没有长到七米,到那时候你再挣扎也没有用了!”狼人对动物最在行,拿起蛇头看了两眼,说道。 “是我妈保佑我!”我把手镯凑到嘴前深深亲吻了一下。如果不是这个手镯,我今天就死定了。 “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队长和狼人开始顺着骨头检查我全身上下,看是否有骨折的地方,过了一会儿,他们确定我没有事后才问道。 “应该没有问题。”我尝试着站起来,浑身的酸痛就像上次被汽车撞飞一样。缺氧引起的呕吐感还没有完全下去,猛地站起身还有点儿头晕,扶着快慢机站了一会儿,我才慢慢地适应过来。 “你休息一下,过一会儿我们再行动!”队长下令原地休息。我坐在草地上看着面前的蛇尸,气就不打一处来,妈的!差点儿成了这浑蛋的腹中餐。想到这里,我拔出刀子狠狠地将地上的蛇头剁成了肉酱。 现在是越想越怕。如果说被人杀,那倒没有什么,我不怕。可是被吃掉的感觉从来没有过,从来都是我吃别的东西,没想过有一天会反过来被别的东西吃。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弱者,连生存的权力都掌握在别的东西手中,这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喉管一样令人恐怖。 拿出净水把脸上的胃液洗净后,我用手指摸了一下眉头被蛇牙剐出来的两道伤口,轻微的酸痛和触手的湿软告诉我伤势的严重性。边上的狼人扔掉手中的蛇皮,拿出止血粉给我洒上,又给我贴上弹性胶布拉合伤口,这东西不会像用针线缝合那样留下难看的伤疤。 “感觉怎么样?”过了一会儿,队长走过来,拍拍我的脸,注视着我的眼睛,想找寻我眼神中的斗志。他没有失望……“就像刚洗完土耳其浴再来上个马杀鸡(推拿按摩)一样爽!”我轻轻地吸气,调整伸展胸腔受创的骨间膈膜。随着吸气,肋间传来一阵阵的胀痛,有点儿像深度潜水后刚冒出水面时肺内压力过高的感觉。 “那好,我们行动,你和快慢机在远处掩护就行了。”队长把刚才制订的行动计划又重申了一遍。 “没问题!”我被分配为第二狙击手,是一个比较轻闲的位置。我没有因不被重视而要求什么重要角色,因为我明白现在的状况干这个比较保险。一个士兵应该知道自己处于一种什么样的战斗状态,这叫自知之明。 队长刚分配完任务,大家还没来得及进入战斗位置,突然,山背后不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我们都大吃一惊,弄不清是什么队伍打枪。刺客听到枪声,不用队长吩咐便钻进树林中观测敌情去了,而我们看到山下湖边小屋中的匪徒顿时乱成一团。数只小舟带着人质划破平静的湖面,飞速地向东边逃去了。而我们只能远远地看着自己的猎物如惊弓之鸟一样逃脱。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一群人都骂了起来。快慢机架起瞄准具对准小舟上坐着的三人看了一眼,放下枪,说道:“目标确定,是中国人质。” “妈的!”队长把手中咬了一半的烟草重重地摔在地上,破口大骂道,“这他妈的是哪帮王八蛋打枪?要让我逮住他,一定把手指给他打断!” “是美国和菲律宾政府联军。队长,四个班和前哨卡的约70名绑匪打起来了。”刺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队长背后,声音不大地说道。 “那群废物今天怎么这么能干?比我们还早一步找到这里。”队长十分诧异。 “给我要联军!”队长对背后的扳机下命令。扳机很快便调出了政府军的频率。 “你们这群笨蛋,你妈把你们生出来是吃屎的?”队长看着湖面上原本到嘴的肥肉渐行渐远,怒火中烧地骂起来,“你们该死的枪声把我们到手的目标吓跑了,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看到队长越来越白的脸色,我们知道对方的话也不怎么好听。最后队长把手中的无线电话机重重地摔在地上,不过好在是军用器材,抗摔打性还是不错的,拿起来,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王八蛋!一个破准将牛什么牛,老子不高兴,马上让你成死准将!”队长骂骂咧咧地用手指了一下绑匪消失的方向。不用多言,大家排成搜索队形急行军向绑匪追去。 走出一公里后,被蟒蛇攻击的后遗症慢慢出现了。受损的骨关节处开始作痛,尤其是肋骨和肺间的疼痛让我想起了第一次10公里跑后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每一次呼吸都不敢用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的脚倒是没什么痛痒,还能走上两步。 “食尸鬼,你看起来糟糕极了,要不然你回去吧。我把鹰眼叫来。”队长看着我走路不敢弯腰的样子都觉得难受。 “没事,我进这山里可不是来享福的。” “Yeah!”其他人都笑了,伸出手互击一下手掌。然后恶魔又伸手在我的屁股上挠了一下,不过我实在提不起回身揍他的兴致。 我们八个人绕路想截在武装分子前面,所以必须比他们的速度快一倍还不止。队长尽量迁就我的伤势放慢速度,即使如此,我仍感到不适,越来越痛的肋骨让我怀疑是不是骨折了。不过把手伸进衣内摸了一下,并没有什么骨折的感觉。 希望不是刚才骨头受压错位而刺伤内脏,我在心中祈祷。 虽然疼痛难忍,可我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因为我觉得这是个挑战自己的机会,现在我越来越喜欢折磨自己,总爱给自己找点儿罪受,当时也许很难受,但每一次挑战后都会有种突破极限的感觉。其他人也喜欢这样做,这也是大家能在战争中活下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烈日炎炎的热带丛林中赶路,滋味简直美妙无比。此时,树荫下是最危险的地方,大量的毒蛇和怪虫子就盘踞在那里乘凉,一道细小的地缝中都可能有美丽的森林之王——眼镜蛇。如果你不小心从它头上跨过去,你马上就会后悔自己走路不带眼睛,这东西每一口注入的毒液足以杀死一头大象或大约20个人。其毒液是神经性的,会使受害者全身麻痹并导致神经系统瘫痪,特别是呼吸器官。 除了毒蛇,其他东西的威胁倒是没有那么厉害,因为我们有厚得能捂出脚气的军靴。看着脚下拼命挥动尾巴对我的脚背进行攻击的蝎子,我轻轻地抬起脚让开,让胜利者挥动屁股后面的武器神气地从脚下穿过。说实在的,挺佩服它的勇气的。 等我们跑出40公里后,身上的疼痛慢慢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舒服的感觉。这种奇怪的反差一般出现在身体突破运动极限时,如跑上50公里,中间就不断地重复这种从痛苦到解脱、再痛苦再解脱的过程。这说明我的身体机能有了新的突破,让我有种胜利者的自豪感。 等到中午我们以为已经赶到绑匪前面的时候,却发现出现在伏击圈的竟然是一队政府军大兵。一群人扛着M16,叫唤的声音连丛林中的小鸟都惊飞了。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队长看着下面的一群白痴,“这群人跟进得好快啊!他们的嗅觉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灵敏了?” “是啊,看来有美国的情报支持,确实比以前强了很多!”我们都给菲律宾军人上过课,对他们的设备都有比较深的了解,可是现在看来,美国人又教会了他们不少好东西。 不过,看到这些军人没有任何察觉地从我们枪口下穿过,我知道菲律宾的政府军比一流军队还差很远,武装到牙齿的老鼠也打不过猫! “我们怎么办,头儿?”看着远去的军队,我们知道附近10公里内都不会再有叛军的踪迹了,想要重新找到匪徒谈何容易。 “不能放弃!我们还有地图,也许可以看看他们去哪儿了。”队长掏出日本老兵做的地图,对着面前的路校正位置后,在地图上开始搜索匪徒可能的集结地。 “这里!”队长很肯定地说道,“科伦比奥镇的布那湾。从那里可以绕过政府军的搜索,并趁机离开这里。” “那可是段很长的路。”屠夫看了一眼地图上挺长的距离,说道。 “是的。”队长笑了笑,说道,“所以我们现在就要起程。”说完,他收起地图揣进怀里,对着大家笑了笑。这笑在脸上的迷彩遮掩下显得很滑稽,尤其是在那整理得很整齐的小胡子上还停了几只小飞虫的情况下。 “你是老大!”所有人都从原伏击位置聚拢过来,重新排定队形,向地图上标定的位置前进。 已经一天一夜没睡觉的我们,在如此炎热的环境中行军确实有些疲惫。我低下头咬住吸管,从背心的水胆中喝了几口水,边嚼能源棒边快速地赶路,直到晚上十二点才休息了两个小时,然后又是一路紧赶。敌人有船坐,而我们没有,这让我不禁感叹交通工具的快捷。 不过我们可不敢叫鹰眼过来送我们,因为这里所有的村民都是绑匪的同情者,如果看到我们的飞机经过,一定会向绑匪通风报信的,那就会打草惊蛇。 经过一天的狂奔,在第二天凌晨四点前,我们终于赶到了布那湾。从山坡上向下看,前面有个不知名的村庄,整个村庄一片漆黑。虽然天色已经开始发白,但仍没有人醒来。刺客摸进村内转了一圈,回来告诉我们,并没有发现绑匪的踪迹。队长马上命令在路边的橡胶林和对面的山林中设伏。 队长和扳机在边上忙着联系政府军互通军情,我和恶魔则蹲在草丛中对周围进行观察记录,做战前准备。这条路呈L形,快慢机、屠夫、狼人、刺客在对面拐弯处的丛林中卡住路口,我们四个人在拐角对面深处等待敌人。 耳边的大群蚊虫飞来飞去,如果不是身上的迷彩有驱蚊作用,我很怀疑人被这么多的蚊子吸上一口,还能剩下什么,干尸?一张皮?不知是蚊虫的嗡嗡声有催眠作用,还是跑了两天有点儿瞌睡,我觉得额头有点儿轻,眼皮有点儿沉。 掏出提神剂抹上强打精神,看着远处人迹全无的路口,这种没有确定的等待是最难熬的。 身后一阵枝叶响声,队长扒开树丛凑到了我和屠夫跟前,从我们两个的角度向路口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好极了!政府军报出的位置表明匪徒只有这一条路走,放心吧,我们所要做的只是等待。” “放心吧,这个我在行。”我发觉队长的眼神一直在我脸上逡巡,不得已,只好张口向队长保证道。 “我相信你!”队长笑了笑,又钻回自己的草丛。我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擦拭机枪的屠夫,从他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这小子正在嘲笑我。 “笑个屁啊!”我有点儿恼怒,我觉得,让人为我担心,对我来说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你可真是有魅力,连温驯的缅甸蟒都想和你亲近亲近。”屠夫没有回头,仍擦他的机枪。 “当然,我是龙的传人,中国有句话叫‘龙蛇不照面’。意思是说,属龙的人不能和蛇对面,还要放它活路。我想,它也是这么想的。”我想糊弄他一番。 “那你们中国的蛇一定过得很惨!”看起来屠夫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典故。 “所以,它们都待在家里不出来。”我一边往身边撒驱蚊虫的药粉一边和屠夫开玩笑,希望借此来活跃一下气氛。 “想家了?”屠夫布置好阵地架好枪,将身后的M202火箭炮还有炮弹放在一边,看着仍在布置阵地的我,笑了。 “从未停过!”我晃了晃手上的手镯,“你呢?没有想过家吗?” 狼群其他人的身世我都清楚,只有屠夫一直神秘得很。从别人那里打听不如直接问他。 “你知道吗?一般第一次问我这个问题的人,都会被我暴扁一顿。”屠夫的瞳孔一阵收缩,目光像刀锋一样扎向我。 “看来我问的正是时候,现在这种情况下,你不敢打我。”收拾好阵地,我坐到屠夫跟前,拉了拉身上的伪装网,擦了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屠夫是我在狼群最亲的人了,是他把我拖进了雇佣兵圈,改变了我的一生,也可以说是毁了我的一生,但每次不管我多生气,只要听到他那招牌式的阴笑声,总是无法真正地怨恨他。他教会了我现在掌握的所有东西,就连在战场上如何解手,都是他给我讲解的。可以说,他和我是亦师亦友。估计他也是这么认为的,至少他对我特别宽容,比如说现在,他就没有因为我的提问而打烂我的鼻子。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回去后再找你算账?”屠夫拿出提神口香糖,放进口中嚼了起来,又倒出两粒给我。 “那就应该让我这顿打挨得有点儿价值。”我接过口香糖抛进嘴里,一股呛人的味道刺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精神也为之一振。 屠夫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在一个贫穷的小镇上,有个和蔼的煤矿工会会长。这个男人有个温柔美丽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女儿,生活虽然不富裕但很幸福。但有一天……”屠夫说到这里,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眼珠开始充血,脸上的刀疤不断地跳动,“……有一天,矿上因为主管的过失引发了一起重大的塌方事故,死伤无数。作为工会会长,男人有责任为死亡的工友讨回公道。为了这份责任,他不顾主管的威胁,无数次地向上举报,终于把主管绳之以法。就在他看着那名主管锒铛入狱,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一名凶徒来到了他家,打跛了他的腿,并当着他的面强奸了他美丽的妻子和女儿——” 说到这里的时候,前面的小路上突然转过来一队人,屠夫马上打住了话头。我们两个伸着头向下看去。那队人慢慢地走近了,全都背着枪,可是人群中并没有被捆绑的人质。从衣着和谈话中可以判断出这些人是前面村子里的村民。 我们没有出声,看着这些人慢慢地从枪口下走了过去,慢慢地消失在远处的村庄里,这才松了口气,又重新坐回地上。 屠夫坐回地上后又开始讲:“……那个男人事后得知,这个凶徒是一名雇佣兵,受那名主管的指使来报复他,没有杀他,是因为那名主管要让他痛苦一辈子。他确实痛苦,因为等他能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七个月后的事了。就在他再次以为噩梦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一切只是刚刚开始。妻子忙着照顾他,没有发现12岁的女儿竟然怀孕了。等他们把女儿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他们,这个孩子一定要生下来,因为女儿做引产会有生命危险。就这样,一个本不应来到这个世界的生命诞生了。 “可想而知,这个孩子的生命不会像顿河的流水一样平静,他从小没有得到过任何关爱,得到的只是咒骂和毒打。他的祖父恨他,祖母恨他,母亲更恨他,因为他从小就和那个摧残她们的男人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母亲和祖母不止一次把他丢到荒郊野外,希望野狼能把他叼走。可是小男孩利用一枚磨尖的钢钉,一次又一次地从狼口里爬了回来。这时候,家里的人开始害怕他,仿佛他就是那个恶魔。他们用火烧他,引他去触电,在食物中下毒。可是这个孩子得到了撒旦的宠爱,他经历各种磨难后活了过来。 “直到13岁的一天,喝醉酒的祖父拿着猎枪开枪打中了他的脸。这时候,他积蓄已久的憎恨终于爆发了。他夺过枪,杀死了祖父和祖母,打昏了母亲,冲出了家门。他参加了雇佣兵,发誓要找到那个害了母亲和他一生的男人——他的父亲。终于,他在16岁的时候找到了那个男人。他亲手割下了他的脑袋,带回了家。他希望用这颗人头换回母亲的爱,但这时候他的母亲已经疯了,被关进了疯人院,根本认不出他了!” 说到这里,屠夫沉默了,我也不用再打听了,屠夫为什么变成如此嗜杀的样子。除了和长年累月的厮杀有关外,看来根源就在这里了。我没有说“我很同情你”“听到这个我很难过”之类的话,因为屠夫不需要这个。 “看来有人比我更惨!”我想起自己的经历,和屠夫的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你?惨?嘿嘿,”屠夫阴笑起来,“你离惨还差得远呢!” “不惨,怨我啊?平白无故地被你个王八蛋给拉进了这个圈子,你说我冤不?”我给了屠夫一拳,骂道。 “嘿嘿,如果那天你不表现得那么勇猛的话,或许我就不会拉你了,谁让你一路杀上天台的?到嘴的肥肉,你会让他跑掉吗?再说了,你杀了杨,2500万美元我向谁要去?” “可别提那2500万美元了,我不是还你了吗?还天天挂在嘴边,也不烦!”我刚说完这句话,从对面的路上走过来一群人。远远地看上去应该有三四十人,个个全副武装,手上什么都有,AK74步枪、PK通用机枪、RPG火箭筒、82毫米迫击炮,看上去像个加强排。 “这群人够阔的!”这哪里像恐怖分子,有点儿正规军的派头了。 “菲律宾政府给了2000万美元的赎金,买什么不行?”屠夫把机枪的保险打开,进入了战斗位置。 我架好枪,从瞄准镜中看去,人群中有几个被绑住的人质被人用枪托顶着向前走。调整放大倍数后,可以看清楚,他们很像照片上的人质,但毕竟经过两个月的折磨,人有点儿走样,我也不敢肯定。 “应该是他们了。”队长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不要冲动,等他们进村后,我们再动手,现在情况复杂,容易出事。”队长也没有把握能毫发无伤地把人质从匪徒手里抢过来,如果抢不过来,那就只有偷了。解救人质最重要的是人质没有伤亡,否则一切都白费了。 就在匪徒刚从我们眼前走过,还没有到村子边上时,远处便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靠!是政府军!”刺客在路口骂了起来,“要坏事,队长!” “这里是狼群!这里是狼群!目标已被我们掌握,不要接近布那湾。重复,不要接近布那湾。完毕!”队长赶忙向政府军呼叫,而我和屠夫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妙,我们都听到脚步声了,匪徒不可能听不到。要坏菜! “这里是克斯中校,狼群回避!我重复,狼群回避!你们太慢了,交给我们。”亚伯特·克斯中校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带着一丝骄傲和蛮横。 “回避个屁!我们已经设好埋伏圈——”队长的话还没说完,下面已经打起来了。近一个连的政府军从屁股后面追上来,前面正前进的匪徒听到脚步声,一回头,看到政府军的绿军装,没有任何犹豫地举枪便打。一时间枪声大作,子弹乱飞。两名政府军官兵被第一轮扫射给打倒了,生死不明。政府军也很积极地马上组织还击,弹雨夹杂着火箭弹在我们面前来回穿梭,场面一时间煞是好看。 “怎么办,队长?”我举着枪瞄准端枪看押人质的匪徒,只要队长一声令下,我就能干掉他。 “妈的!”队长气得一跺脚,拿着电话大声呼道,“你们是来救人的吗?他妈的匪徒还没撕票,你们就先把人质打死了!” “难道我们不还击吗?”那个准将的声音出现在无线电中。 “有这样救人的吗?他妈的谁教给你们的?迈克尔·杰克逊吗?”队长扔掉无线电,看着下面打成一片的景象,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刚开始政府军的人数占优势,火力明显压得匪徒抬不起头。可是不一会儿,从村庄中陆续跑出五六十名支持者,扛着武器加入了匪徒一方,这下就打成了势均力敌。 “食尸鬼,我们……”队长正下战斗命令之时,我的瞄准镜中的人质突然推开身边的匪徒,四下奔逃起来。 “靠!”我咒骂着连连开枪,击倒三个举枪准备射杀人质的匪徒。边上的其他匪徒有的开始逃跑,有的正在交火,其余的没有得到头领的命令,不敢开枪射杀人质。这给了三名人质逃跑的时间,其中两人飞快地向我们藏身的橡胶林冲来。 “快,快!”看着两名同胞向我奔来,我不禁激动起来,端着枪就想站起来冲出去,却被屠夫一把拉住了。 “危险!”屠夫拉住我的衣服将我拽回阵地。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一个中年人端着AK冲了出来,对着即将奔入丛林的两名人质就是一梭子。我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胸前爆起数朵血花,倒在血泊之中。 看着两名同胞眼中原本满怀希望和欣喜的眼神,瞬间被不甘和痛苦所代替,我心中说不出地难受。虽然这种情况我已经习以为常,可是看到原本完全有可能被救回的同胞死在眼前而自己束手无策,强烈的愧疚像浓硫酸浇在心头,痛得我闭上眼睛,没有勇气再看他们俩倒下的场面。 战士的本能很快便把愧疚赶得无影无踪。我睁开喷火的双眼,搜索那个枪杀人质的浑蛋,可是那家伙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气急之下,我把枪口对准其他跑得慢的家伙连连射击,不一会儿便打倒了一片。 屠夫和队长他们看着眼前失控的场面也束手无策,原本是来救人的,可是现在成了这种局面,根本没有再进行攻击的必要了,所以便看着我一个人像打靶一样将奔跑的人群一点点地吃掉。扳机倒是饶有兴致地在边上用MK12帮忙打倒了几个。 不一会儿,政府军便攻下了村庄,匪徒一逃进村庄和丛林,根本就没有办法追踪。看着一群政府军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我们狼群的人真是气得冒火。如果不是他们来搅局,到了晚上我们就可以把人质安全救出,可是现在……看着地上趴着的尸体,我一气之下把一个政府军士兵打倒在地,冲他大喊道:“谁给你们下命令强攻的?把那个浑蛋给我叫来!” MK12 狙击枪 5.56mm口径的MK12 MOD0采用M4A1的机匣,18英寸长的比赛级枪管,PRI护木和准星,主要用于近距离战斗中的支援武器,是7.62mm狙击枪MK12 MOD0的一个补充。 坐在台北的希尔顿总统套房窗前,看着楼下忠孝西路穿梭的车流,流光溢彩的台北在夜色中像位珠光宝气的贵妇横卧在淡水河旁。我把手中的半瓶伏特加一饮而尽,气恼地将酒瓶重重地砸在包房的墙壁上,玻璃的破碎声带给人一种宣泄的满足感。 “怎么了?还在生气?”Redback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串轻微的脚步声过后,一双纤手从后面圈住了我的脖子,满头金发的脑袋从我左肩上冒了出来,眨着深蓝色的大眼睛看着我。 “你说呢?”我斜瞥了她一眼,伸手去够桌上的另一瓶伏特加。自从在俄罗斯经历了冰天雪地的一番“熏陶”,我也爱上了这能要人命的烈酒。 Redback顺手打开瓶盖,自己喝了一口,抿抿嘴,把酒瓶递给我,然后站在我背后用手轻轻地在我脑后揉起来,并低下头咬着我的耳朵,轻轻地问道:“还疼吗?” “疼!”脑后的疼痛让我想起了几天前的一幕。那是在菲律宾的丛林中,原本十拿九稳就能救出的人质,却被政府军无聊的“抢功”行为害死了。看着倒在面前不远处的同胞,我怒不可遏地将下命令的菲律宾准将打倒在地,骑在他的胸口想掐死他,结果被边上的美军特种兵用枪托砸在我后脑勺上,弄了个脑袋开花。由此我们和在场的菲律宾政府军以及美国兵发生冲突。现在想起当时的混乱场面,不禁有些失笑。当时连队长都气急了,一群人你一拳我一脚地打成了一团。最后我被数百人用枪指着脑袋押进大牢关了三天,骑士他们忙前忙后地才把我救出来。 那位准将硕果仅存的几颗牙齿也被我打掉了,怪不得连队长都被关了起来。听说政府轻易将我们放出来,他气得不轻,扬言要和我过不去,会找我麻烦。像他这种手握实权的人物如果真想整死我,虽不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却也不是难事。结果队长吓得不顾我的反对,赶紧把我派到了台湾。 今天早上我才下飞机,在希尔顿等了底火一天也没见他来接我,想起不明不白地被赶出菲律宾以及死在面前的人质,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来想喝上几杯解解闷的,可谁知开了头就停不下来了。幸好我受过抗干扰训练,即使用致幻剂,效果也会下降,何况只是酒精。 闭着眼享受着Redback的轻抚,很舒服! 隐约地感到屋外走廊上似乎有人在我的门前停了下来,背后的Redback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我也睁开了眼,慢慢地从腋下掏出了MK23。Redback也掏出她的P210,转过身瞄准房门。我的枪永远都是上膛的,只须把保险推上去就可以射击。 “你是不是拿着枪对着我?千万不要走火哟。”房门把手慢慢地转动起来,门外传来底火和大熊的声音,紧接着他们俩便推门走了进来。 直到看清两个人的脸,我和Redback才把枪收起来。几年来的战争生涯让人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放松警惕,也不相信任何未经确认的信息。 “幸福啊!有酒有肉,还有美女相伴。你小子不是来执行任务,而是来度假的吧?”底火从桌上的银盘中捏起一片薄饼,蘸满鱼子酱,丢进了口中,接着端起一杯酒,晃荡着踱到我面前。看着站在我身后的Redback,他暧昧地笑了起来。大熊更是不客气地坐到了餐车前,直接大快朵颐起来。 “她好久没有回台湾了,想回来看看,正好和我一路。”我把枪装回枪套,站了起来。Redback则看了一眼底火和大熊,对我说:“既然他们来了,我就去教会了。好久没有回来看看台湾的朋友了,来之前我通知过他们,到现在才过去,估计他们已经不高兴了。” “好的,忙完了给我电话。”我轻轻亲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后拿起椅背上她的外套替她穿上,目送她出了房门。 “我们逼走了你的小甜甜,今晚你要孤枕难眠了。千万不要恨我们哟!”底火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一脸淫贱地打趣。 “去你妈的吧!”我拿起一块干贝扔了过去。他来不及抵挡,被丢在了西服上,吓得他跳了起来:“靠!这可是我最后一套干净的阿玛尼了!” “你没事穿这么整齐干什么?发春了?”我看着自己的杰作,不无得意地笑了起来。 “工作需要。你以为我喜欢穿这种伸不开腿脚的衣服?”底火气恼地扯了扯脏了的西装,抓起大熊面前盘里的菜肴扔了过来。我就站在那里让他丢,反正我穿的野战服不怕脏。 看到我根本不在乎地站在那里,底火没脾气地举手投降:“得了,你穿军服,不怕这些东西,等你也换了正装,咱们再算账。” “穿正装?”我笑起来,“最后一次穿正装还是两年前上大学的时候呢!” “所以是换换口味的时候了!”底火得意地笑了起来,拍了拍边上狼吞虎咽的大熊。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也穿了身西装,不过这身衣服已经被他恐怖的肌肉撑得看上去像紧身衣了。 “干吗穿西装?”我非常意外地问大熊。如果要出不穿军装的任务,像我们这种身材的人一般喜欢穿运动衣,这样比较利索,不会因为抬个腿就把裤裆撑破。 “队长没和你说派你过来干什么吗?”大熊酒足饭饱后,推开餐车,拿餐巾抹了一下嘴,动作看上去很优雅。 “没有。”我纳闷儿道,“我是在那边惹了大人物被发配到这里来的!” “噢。”大熊和底火一拍手,忆起我来台湾的原因,两人都笑了起来,“想起来了,你小子怎么会想起来去打那个准将?他们已经表示愿负全责了呀!” “呸!”我一口痰吐在长毛地毯上,鄙夷地骂道,“负责?负什么责?人都死了,说什么负责都是放屁。他能还女儿一个父亲吗?奶奶的!不是自己国家的人,政府就不心痛。拿我们中国人当实战演练的试验品,他以为我不明白吗?狗娘养的!” “经历这么多战火,看过那么多死亡,你难道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吗?”骑士衣着鲜亮地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只袋子。 “看不看得透和在不在乎似乎不能放在一起比吧?我理解政党和国家这些上层建筑都是一种利益的体现,民族是共同地域内生活习惯和血缘相同的人群的一种划分,都是一种代号。可是这又如何?看到同胞死在面前,谁能没有任何反应?即使我再死一万次,我也会愤怒。”我一把捏碎了手中的钢化杯。 “至少应该比平常人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做出不明智的事情。你这一次的冲动把当时在场的狼群成员全都带进了一个极为被动的局面。如果当时那个准将一声令下,万枪齐发,你觉得你们八个人能跑得了吗?要是他们死了,是不是你造成的?”骑士把衣袋扔到床上,点了一根烟,坐在沙发上看着我。 听到他的话,我一时语塞。确实,作为一个战斗团体,最重要的不是自己的得失,而是整个队伍的生死。我当时的行为的确很自私。“是我的错!”坐在床上沉思了一会儿,我承认错误。 “没有人要怪你,”骑士笑了笑,扔给我一根古巴雪茄,“只是提醒你而已。听说当时的情况连罗杰都动手了,看来确实发生了令人极为愤怒的事。” “现在想来,不管怎样,我都不应该动手。如果不是我先挑头,队长是不会动手的。是我太冲动了!”我坐在那里坦承自己的错误,“好了,不说那些事了。我已经明白以后该怎么做了。还是说说现在的情况吧。我来得太急了,还没弄清楚来这边干什么。” “没什么,当保镖而已。”大熊看骑士教训完了,赶紧打破这严肃的气氛。 “保镖?”我挠了挠头,这几年净杀人了,还真没保护过人,一下子还有点儿不适应。 “对,保镖。”底火指着我笑了起来,“这家伙的反应就和快慢机当年的反应一模一样,手足无措的!笑死我了!” “靠!怎么保护人?我可没这方面的经验。”我看过李连杰的《中南海保镖》这部片子,里面的一句台词让我记忆深刻:“杀手失败了,还可以有很多机会,可是保镖失败一次都不行。”以前我还拿这句话问过我哥,他给我的答复是:保镖失败一次就可以死了。也许他是保护中央领导的,所以失败了,只有一死以谢天下。对我来说也许没有这么恐怖,但仍让我有点儿紧张。没想到,我也有做保镖的时候,不知保护的是什么人,怎么保护呢? “这有什么难的?在雇主被害前杀了那个杀手就可以了,就这么简单!”大熊言简意赅,听得我一愣。有道理啊! “保护谁?” 骑士扔给我一沓照片,上面有四个可爱的小人儿。拿近细看一眼才发现四张脸竟然长得一模一样,看上去是混血儿。三女一男,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家伙,女孩子长得如同天使一样,唯一的小男孩也长得极为秀气,乍看像四个女生。 “小孩子?”我奇怪了,“狼群什么时候改当保姆了?” “林氏姐弟——四胞胎林晓幽、林晓然、林晓晓、林晓峰。其中三姐妹是同卵生,长得一模一样,幼年丧母。他们的父亲林子强是电子大亨、亿万富豪,不知得罪了何方神圣,有人寄信恐吓要杀他的子女,雇过两拨保镖,结果竟然被杀手潜进他女儿的卧室装了枚炸弹,还让杀手闲到洗了个澡才离开。”骑士悠闲地吐了个烟圈,接着道,“林子强气得差点儿吐血,结果经人介绍就请我们来保护这四个小家伙了。” “洗了个澡?”我奇怪道,“变态?”职业杀手就算时间再富余,也不可能在工作场合留下任何痕迹。如果这个杀手这么专业,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这样只有一个可能,他是个变态! “有可能!”骑士笑了笑道,“穿上衣服,我们车上慢慢谈。” “衣服?”我迟疑地拉开骑士扔在床上的衣袋,结果一件纯黑色的阿玛尼便出现在眼前。底火笑嘻嘻地拿着一块烤牛肉,似乎在等我换好衣服后报一箭之仇。 “为什么一定要穿这种衣服?”其实我并不讨厌西装,只是这种衣服穿在身上不适合战斗。多年的习惯让我有点儿不太适应战斗服以外的其他服装。 “总不能我们一票人穿着DCU(美军沙漠迷彩作战服)跟在四个小孩后面吧?别废话了,快穿!快穿!”骑士催促着我赶快穿衣。 无奈之下,我穿上了这件束手束脚的名牌西服。底火刚要用烤牛肉丢我,就被骑士一脚给踹飞了,气得他大叫“不公平”! “看起来挺合身!”骑士绕着我走了两圈,点点头。 “可是,我的家伙怎么放?”我指着床上常备的两把手枪、三把军刀、手雷、绞颈丝、弹夹等一大堆东西。 “捡用得上的带。”骑士扔给我一把手枪、一把跳刀、三个弹匣,其他的全塞回背包中,“这里是台湾,你怕什么?这里的小流氓都用刀的!你还怕搞不定?” “噢。”虽然我对这些不太相信,不过还是听话地只拿了比较娇小的Five-seveN和反击王跳刀。跟着骑士他们下了楼,我们坐进一辆普通的奔驰E200房车,掉头向市中心驶去。 “去哪儿?”我坐在后座上,揉了揉脑后的肿包。 “阳明山!”骑士的中文也不错,咬字挺清晰的。 得到答案后,我就没有再多问,坐在车上看着台北的夜景。台北确实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城市,除了车流比较拥挤和空气有点儿污染外,其他都挺不错的。 不多时,我们就开到了阳明山上,车子在一家餐厅门口停下了。我们跟在骑士后面走进这家挺有格调的餐厅。进门前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招牌,招牌上的两个繁体字我竟然不认识,这真让我有点儿汗颜。 刚进门,一个大蛋糕迎面飞来。我下意识地一闪身,只听啪的一声,蛋糕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身后的玻璃门上。站直身体才看到,一群满头满脸都是奶油的家伙在大厅内追来跑去。店内“弹药”横飞,小猫和天才他们站在远处,不停地躲避不时偏离轨道的“流弹”。 看着眼前这个烂摊子,我终于明白骑士说到这四个小家伙时那一脸的无奈是什么意思了。被杀手追杀的人还开派对,这几个小孩可真够大意的,要么就是胆子大到西瓜那种程度了。 “我们要不要向他们祝贺生日快乐?”我调侃道。 “还干杯哩!”骑士一把拍在我后脑的肿块上,痛得我一龇牙。 “哔!”小猫看着我走过来,向我吹了声口哨,用眼睛在我身上瞄来瞄去的,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天才,看紧你的猫,她快发春了!”受不了她那看牛郎的眼神,我骂出声来。 银光一闪,吓得我一缩脖子。小猫的刀子贴着我的头顶划过,又一瞬间消失在袖子内,速度快得店内根本没有人发现我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有本事再说一句呀!”小猫的刀法直逼快刀,吓得我一身冷汗。 “我去喝口水,喝口水!”我摸了摸头顶,赶紧躲到了大熊后面,生怕她再给我来一下。 “哈哈!”背后的一群人哄笑了起来。牛仔和冲击等人都过来和我打了招呼。我看了一下,为了这四个小家伙,还来了不少人呢。 “大家都挺闲的嘛!都凑这儿来当保镖?有这么多人了,我还来干什么?不如我放假得了。”看了一眼边上聚成一团的狼群成员,我很好奇,这四个孩子有这么重要吗? “兄弟,你这就不懂了吧,保护一个人要比杀一个人多派十倍人手。何况是四个?而且现在我们的女性人手还不够呢,他们有三个女孩,而我们只有小猫和美女两个女性成员。做隐私的事时就比较不方便!” “Redback也跟我一起过来了,我可以叫她来帮忙。”我听到这句话,笑道。 “那太好了!不过会不会麻烦她?”美女在边上说道。 “这有什么!再说我们也好久没有在一块儿了,应该好好聚聚了!”我掏出手机给Redback打了个电话,把这里的事说了一下。她很干脆地答应了,说过一会儿便来找我。看来教会的那群人一定很无趣,不然她不会刚见面没一会儿就想逃过来。 我收了电话,天才凑到跟前指了指面前尖叫着跑来跑去的男男女女,笑道:“看,多天真啊!” “是啊,这就是幸福!”我感慨良多地说。 想要从脸上沾满奶油的人群中分辨出哪个是要保护的目标,确实不太容易。好在她们几个长得比较高挑,天才给我指认了她们,说:“四胞胎过生日,真够恐怖的!” 我想了想,说的也是。四个人同一天过生日,朋友加一起快上百了,看起来这个餐厅是他们包下来了。 “他们要闹到什么时候?”我坐到附近的椅子上,看着玩得正高兴的小朋友们。端起牧师刚泡好的咖啡,不客气地替他喝了,热咖啡下肚后,酒意减轻了几分。 “玩到几点都可以。”牧师重新倒了咖啡,又被我抢了过来一饮而尽,就算他是好脾气,也不禁瞪了我一眼。 “什么?”我意外地皱了皱眉,“这样可以吗?” “没有问题!”骑士说道,“这个活儿我们接手很久了,也许是我们的名头吓到了杀手,结果一直没有动静。我们不能一直挂在这个活儿上……” “所以,你准备引蛇出洞?”我指了指四个玩得正欢的小天使,说道,“这样不会太冒险吗?” “你有更好的主意?”骑士露出一副不得已而为之的表情。 我耸耸肩摊开手,表示没有。 “这不得了!”骑士吸了口雪茄,把烟掐灭,站起了身,“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们来换你们的班。今天晚上,他们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他便带着冲击、牧师、公子哥儿、牛仔他们四个走了,留下天才、小猫、美女、大熊、底火、我和其他保安人员,看着一群“圣诞老人”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这群要命阎王才玩累了,坐在地板上喘着大气哄笑起来。餐厅中一时间洋溢着无比欢乐的气氛,连边上的小猫和美女都受到感染微笑起来。 我倒是没有笑,只是松了口气,心想,总算结束了,这下可以回家了吧。谁知,三姐妹中的一个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叫道:“被关了两个多月,总算脱离了那个囚笼,今天我们一定要玩个痛快!” “对!”地上的一群小年轻像被打了兴奋剂似的从地板上跳了起来,号叫开来。 “我们去玩个痛快!”四姐弟中的老幺林晓峰举着手叫喊起来。他的提议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赞成!” “好主意!” “我们走!”看到大家群情激动,大姐林晓幽下了行动令。一群人号叫着冲向后面的休息室,不一会儿各个都衣着鲜亮地从里面冲了出来,原来他们是带着备用衣服来的。 这时候,林家的随护人员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人拦住了兴奋的林家姐弟,说道:“小姐、少爷,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晚上逛夜店太危险了!” “王管家,你好烦啊!我们都被关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过生日才出来玩一下,怎么能不玩个痛快再回去呢?再说了,保安主管都说我们想去哪儿玩都可以。Daddy(爸爸)也同意我们出来透透气,你就不要啰唆了。好烦啊!”林家二小姐林晓然蛮横地推开那个姓王的管家,带着一票人冲了出去。 看着那个一脸担心的管家紧跟着冲了出去,我看了一眼边上的天才。他耸耸肩,表示已经见怪不怪了。刁蛮小姐加淘气少爷,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走出舞厅,看着一群豪门之后纷纷开出自己的名牌跑车,争奇斗艳地在餐厅边上较劲儿轰油门。我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这可是从没见过的情景啊,新鲜! 四姐弟分别开着自己的法拉利360 Spider、法拉利550 Barchetta Pininfarina、兰博基尼Cala和道奇Viper-GTS穿梭在车群中。看来,四姐弟都喜欢开快车,要不然怎么会都挑选华而不实的跑车呢? 可是等我看到小猫和美女从停车场开过来的布加迪EB16.4 Veyron时,我再也说不出话了,哪有人开着数百万的跑车当保镖的?如果说这两辆不合时宜的跑车让我傻眼的话,那么喷在车盖上的加菲猫和兔八哥就足以把我气晕了。这可是我花了两百多万美元给她们两个买的,被她们这样糟蹋,真是让人欲哭无泪啊! 等底火和其他人也开着跑车停到面前的时候我就明白了,看来这群小鬼是喜欢飙车的,不然保镖怎么会都开跑车? “食尸鬼,看看我的车,怎么样?帅吧!大众W12的发动机哟!排量5584cc,功率309kw/5800rpm,大众最新的概念车,还没有参展就被我搞到了……极速350公里/小时……”底火拍了拍他的黄色跑车,叫道。车子是非常好看,可是大熊缩头弯腰地坐在里面的样子却让人忍俊不禁。如果不是改装过的悍马,时速也只有180公里,和跑车的时速差得太多。我想,打死他也不愿坐在这小火柴盒里。 “你那破车也敢拿出来显摆?”天才开着辆奇怪的跑车由远及近,我看见所有人盯着那辆车,眼球都快掉出来了。 “布加迪ID90?这款定型车没有被采用,根本没有生产呀!”边上的一个小开流着口水自言自语道。 “怎么样?采用W16的发动机,最大马力1001匹,0~100公里加速约3.2秒,极速406kmp。”天才不无得意地拍了拍车身,狂妄地笑道,“这可是世界上开得最快的街车!” “你个王八蛋哪儿弄的?”底火差点儿没从车里跳出来,指着天才的鼻子骂了起来,“这么好的车,怎么不给我也弄一辆?” “我买下了车模自己装的,世界上就这一辆哟!”天才得意地向边上的小女生们丢了个媚眼,引起一阵羡慕的尖叫。 回头看着林家姐弟,他们脸上的神色可就不大好看了。 “哼!”林家老三气恼地哼了一声,开着她的兰博基尼冲出了车圈,沿着中山北路冲向台北市区。一阵发动机的咆哮后,数十辆跑车结成一条长队浩浩荡荡地跟在林晓晓后面飞驰而去。 “你干吗抢人家风头?看,小妮子生气了!”我钻进天才的车内,把他挤到副驾驶座上。 “你干吗?那是我的位置!”天才被我挤到副驾驶座,急了。 “残疾人怎么能开车呢?会被开罚单的!”我拍了拍他的机器假肢,不理他气得发白的脸,一踩油门冲进了夜色。 一路上,天才在我耳边唠叨个没完,一直在辩解他的腿脚有多灵活。直到我们停在一家叫high bar的俱乐部前面,他仍喋喋不休。最后不得已,我只好把他扔到小猫怀里,这才让他闭上了嘴。 那位管家跟在四姐弟后面不停地劝说,可是四姐弟根本不理他,直接冲进了烟雾缭绕的店内。当了保镖就要尽职,我们几个也想赶紧跟进去,可是刚到门口就被看门的保安拦住了。 “对不起,先生,这里是会员制。你们有会员卡吗?如果没有,你们不可以进去——”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大熊一把提起来不知扔到哪儿去了。林家姐弟原本想看笑话的表情马上僵在了脸上。 进了俱乐部,只见荧光的地板和沙发散发着昏暗的光线,到处迷漫着大麻烟味。震耳欲聋的音乐伴奏下,一群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挤在中间狭小的舞池里疯狂地晃动脑袋。有两个女孩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不停地摇头,口水挂成丝流下来也不自知。 半开的沙发包厢内,林氏姐妹和其他朋友很大胆地把一些白色结晶体粉末混合一些烟草,放进一个小烟袋内吸,也有人从几个在俱乐部内不停闲逛的家伙手里买了几包白色的粉末。 “海洛因?”我看了一眼一边的天才和底火,“他们自己抽死了,我们用不用负责?” “那谁知道?”天才扭头看了一眼边上脸色发白的王管家,只见他匆忙地拿出手机,看样子是要向家主告状。 看王管家紧张的样子,林家姐弟似乎没有吸毒的嗜好。这几个家伙不会是想用药把她们迷奸吧?想到这里,我一把夺过那几个青年手中的白粉,戳破包装,取出一点儿放进嘴里舔了舔,味道微微发苦,远没有海洛因那么苦。我是近两年在中美洲烧罂粟田时学会如何辨识毒品的。 “这个东西不是海洛因,但是什么我尝不出来。”我把东西扔给了天才,这家伙玩这东西很熟。 天才尝了一点儿,又把东西扔还给了林家老幺,回头对我们说道:“是Ketamine(氯胺酮),一种非巴比妥类静脉麻醉剂,常用于外科手术,具有一定的精神依赖性。不过,它的效力并没有摇头丸那么强,一个多小时后就能恢复正常。毒性不大,用完不会有不适感。” 说完,他又从那几个青年手中抢过一支包好的卷烟,点上火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然后熟练地把烟插进鼻孔中,又深吸了一口,微笑着说:“是大麻和甲基苯丙胺(冰毒)!” 接着,天才又从桌上铺满的摇头丸中挑了一颗印有镰刀和锤头的,咬碎舔了一口,猛地吐到了地上,又挑出一颗印有三叶草图形的尝了尝,皱了皱眉头,说:“这摇头丸里还添加了冰毒、麻黄素、氯胺酮、咖啡因,大大增强了它们相互的毒性。吃了这东西会出事的!古巴出的货一批不如一批了,竟玩起这种下三烂的手段。” 听到这里,我把桌上放着的几袋摇头丸一扫而光,倒进一杯啤酒内化掉,然后倒进了垃圾桶。坐在那里的几个小子虽然不满意我的所作所为,但听了天才的一番高论后,也知道我们不是一般人,都乖乖地坐在那里不敢吭声。 “你看你,真是暴殄天物啊!”天才忙伸过手,抢走了一袋。挨个儿品尝后,他挑出印着奔驰标志和Adam(亚当)字样的扔到桌上,说:“这两种还不错。” 看到边上的王管家脸色由白变紫,我一把将天才拉到一边,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有你这样的保镖吗?你这不是添乱吗?” “反正来这里也是为了high一下嘛!吃了也不会死,没事的!”天才说完,又把手中的烟卷放进鼻孔内深吸了一口,有点儿发飘地傻笑着向小猫走去。我回头一看,林家姐弟和那群“好友”已经将“炒”的氯胺酮用吸管吸进了鼻孔。看来是第一次吸,他们被呛得直打喷嚏。 我和其他人坐在对面的包座内,看着林家姐弟满脸兴奋和紧张地等待药力发作,闲得无聊,向天才问道:“你的专长不是搞机械和电子吗?什么时候对药物也这么熟练了?” 天才抱着小猫,把脸埋在她胸前,不停地亲吻,惹得小猫不断地娇笑。听到我的问话,他抬起头眯着眼说:“我有个朋友,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世界有名的植药学家和化学家,专门研究这种东西。我是从他那里学来的,他和他女儿还开发过一种植物,那种东西提取的茎液能和可卡因一较高低,还不上瘾。那才是高手……对!高手……”天才像喝多了一样,又趴回了小猫胸前,看得大家都无奈地摇头。他不是战斗人员,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竟然非要跟着我们执行任务。奇怪! 不一会儿,对面那群人的药力上来了。那些吸大麻的家伙便开始表现出梦幻般的傻笑,吃了摇头丸和K粉(氯胺酮)的便出现难以抑制的兴奋和神经质,并开始随着音乐摇动脑袋。 林家姐弟都吸食了K粉,开始不停地晃动身体。不一会儿,几个人相互架着挤进了舞池,疯狂地摇摆起来。为了不让他们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我和大熊拨开人群,也挤到了他们边上,就站在那里看着一群神经病抽风。 刚站了一会儿,我突然感觉有只手向我肋下的手枪摸去! 第五十五章 赌约挑战 第五十五章 赌约挑战 我一把抓住那只手,猛地转回身一手肘砸在那个家伙的面门上,感觉像是戳进了一个洞。仔细一看,我的肘部正砸在那家伙的人中上,将他正面的门牙全都砸掉了,整个肘部都捣进了他的嘴里,口水混着血沫沾了我一身。 我的动作很小,看上去就像我们两个无意中碰了一下似的。不过,我的力量不是他所能承受的,所以直接将他砸倒在地板上了。这时候,借着昏暗的灯光我才看清楚,倒在地上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虽然受创甚剧,但他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躺在地上仍不停地晃动脑袋,血水顺着下巴淌了一地。 原来是个瘾君子!我松了口气。边上的大熊看到地上的家伙,对着我摆了个“不用这样吧”的表情。我对他耸耸肩,没说话,谁让他摸我的枪,只能怪他命不好了。 舞池里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地上躺了个人,仍然迷迷糊糊地在那里摇来摆去的。我和大熊站在人群中好像置身于大海里一样,随着人流运动的趋势不由自主地晃动。 林家姐弟因为药效发作,在那里疯狂地摇晃。有几个男生趁机把手伸进她们的衣服里,三姐妹对此都毫无察觉。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这几个保镖在场,估计她们已经被带进包房了。 就在我被身边缭绕的烟雾呛得鼻子发酸的时候,透过眼角的余光,我看到Redback从大门外走了进来,一副紧身皮装的打扮看得两侧的小混混儿们口水直流。 以我和大熊的身高,站在舞池里还是格外显眼的,不用人指点,Redback就看到我了。伴着节奏晃动着肢体,没两步她就挤到了我身边,从背后抱着我的腰,在我耳边咬耳朵道:“教会那群老东西,没见他们的时候还挺想他们的,见了面就唠叨,烦死我了!” 说着,她把手伸进了西装,用指尖轻刮我的乳头,一阵强烈的快感传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别闹,我在工作!”我赶紧把“恶魔之手”推开,整理好衣服,红着脸说道。 “怕什么?莫非……这样你就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了?你也太逊了吧!”Redback像条八爪鱼似的紧紧地缠住了我,不停地在我身上抚摩起来。 经她一说,我也没辙了,只好站在那里任她上下其手。我所能做的只有调整自己的情绪,忽略身上传来的感觉,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不远处的林家姐弟身上。不一会儿,我就完全感觉不到Redback的“骚扰”,进入眼中的只有目标的神驰状态。Redback看我进入了状态,也觉得再闹下去就索然无味了,便罢手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于是,她发现躺在边上的那个家伙竟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对于常年处于战斗状态的人,总是有些绝对忌讳的地方,如:背后不能站人,不能被人瞄脖颈儿等。我最讨厌有陌生人盯着我喉部的伤口看,而Redback有个奇怪的毛病,就是讨厌别人摸她的脚踝。当然,我除外!她似乎认为这是女人最隐晦的部位,每次在做爱时,只要我一握住她的脚踝,她就会兴奋得浑身颤抖。但如果是陌生人摸到她的脚踝……看到那家伙握住Redback的脚踝时,我就知道坏事了。结果还没来得及拉住她,那家伙已经被Redback踢飞了起来,在空中飞出去三米多远,砸倒了一大片人才停住。这一下全场的人都从迷幻中醒过来了,舞池内一下就冷场了。数百人站在那里傻傻地看着蹲在那里擦脚踝的Redback,都愣住了。连林家姐弟也傻了眼,看着我们几个保镖,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被Redback的高跟鞋踢烂脸的家伙,我知道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完了。果然,一阵喧哗后,一票男男女女从坐席区拥了过来,三四十个人把我们几个围在了中间。而林家姐弟的保安和朋友看到情势不对,也挤到了舞池中间,上百号人凑在一起嚷了起来。 一个满头黄毛、眼皮上打了个环的家伙,嚼着口香糖挤到人群最前面,看了一眼地上昏过去的同伴,对着林家姐弟用半生不熟的国语叫了起来:“林晓晓,你装什么酷?带上几个保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不是?” “郭兴,你说什么?关你屁事!”身后林家姐弟的朋友中马上就有人反唇相讥。台湾人骂人的话确实比较“朴实”,骂来骂去就是那么两句,“干!”“干你娘!”“叭小”什么的。一堆方言我也听不懂,只能冷冷地站在那里看着事态的发展,倒是身边的那群保安都紧张得跟世界大战一样。 “关我屁事?这是我老大的弟弟,你说关不关我的事?敢打我老大的弟弟,干你娘!去死吧!”说着,那个叫郭兴的带着几个家伙便冲了过来。几个保安赶紧上去拦住了他们,结果被他们劈头盖脸地一阵猛揍。这群猪又不敢还手,结果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还不能后退,看上去挺可怜。 “别打了!”林家老大林晓幽尖叫一声,高分贝声音的杀伤力马上止住了那群小混混儿的攻势。一群保安人员这时才狼狈地退了下来,一个个鼻嘴淌血地站在那里喘粗气。我趁机拉过一个,低声问:“为什么不还手?” “还手?这个俱乐部里全是大公司的二世祖、政府要员的公子、黑社会的大哥。这个叫郭兴的是台湾黑帮青竹帮的头马,都是不能得罪的家伙。会给你小鞋穿的!”一个被打得超惨的家伙一边擦着嘴角的血迹,一边无奈地解释道。 “噢。”我明白了,原来这里就是上层社会的交际场所,怪不得这么多人吸毒贩毒什么的都没有人来管。 “这个人不是我的保镖打的,是那个女人打的,她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你郭兴在我面前还没有猖狂的份儿!”林晓幽指着Redback说道,眼神中掺带着许多复杂的成分。 Redback的个子本来就高,穿上高跟鞋都快一米八五了,站在那里绝对是鹤立鸡群。魔鬼身材和那一头金发下的绝世容颜本来就是全舞厅的焦点,再经林晓幽这么一说更是万众瞩目了。我这时也才注意到,她今天竟然还化了妆,淡金色的暗妆把她的诱惑度又提升了一倍。 “靠!搞得这么风骚干什么?”我不自觉地低声嘀咕了一句。没想到竟被Redback听到了,她转过头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给我。身后的保镖有几个人都被她电得魂飞天外了。边上的大熊看到这一幕,不禁大笑了起来,弄得我尴尬万分。 “哟!你还向外推?以为我没有看到?这个女人和你的保镖有一腿,刚才她像个妓女一样挂在他身上摸了半天,你以为我们都是瞎子吗?”那个不知死活的郭兴指着我,话音未落,便被Redback一个高压腿踏住脸,直接给踩到了地板上。这一次我才看清楚,那时我哥在中俄边境给我的那一脚有多酷。她把脚提到耳边,抡圆了由上向下砸在那家伙脸上,身上的其他部位都没有动,动作干脆利落!10厘米高的鞋跟深陷在郭兴的脸颊内,插得他连痛都叫不出来。 “打他!女王!”我边上有个家伙竟然偷偷地来了这么一句,差点儿把我笑死。看来Redback还挺有魅力的嘛! “让我替你妈管教管教你!”Redback用鞋跟在郭兴脸上使劲儿转了两圈,那家伙便像杀猪一样惨叫了起来。我害怕Redback一时收不住手再搞出人命来,赶忙把她拉到了怀里。 “这里不是非洲!”我用手指一扣她的脉门,Redback马上全身酸软地躺倒在我怀里,眼睛却瞪得大大地对着我喷火,眼神分明在告诉我:“敢打我?你死定了!”估计这事完了,回到饭店一定够我受的。 “哟,这不是林家姐弟嘛!上回照顾我的Pub,这回又帮我管教小弟,你们好像很闲哟!”正当我为回去怎么搞定Redback发愁的时候,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墙立刻让出一条路来。一个穿着粉上衣、蛇皮裤的家伙叼着根烟走了进来,怀里还搂着个长相不错的女人。 “哟,这不是孙大公子吗?”林晓晓也阴阳怪气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两下,说,“我说孙大公子,你几天没有洗澡了?怎么身上一股尿臊气啊?” “Bitch(贱人)!你说什么?”那个姓孙的男子推开身边的女人,挺胸伸手便要过来抓林晓晓的衣领。因为他比较有身份,所以了解情况的保安就比较退缩。眼看他就要抓到林晓晓了,我看不下去,抬脚就要把他踢飞,不过大熊先一步抢在我的面前,挡住了我的攻击。因为他知道我手脚比较没有尺度,如果这一脚踏实了,这家伙不死也得半残。 “先生,对不起。请退后!”大熊两米一五的个头站在姓孙的面前像座山一样,吓得他不敢动手了,只敢退到远处指着大熊的鼻子骂。他说的是方言,我也听不懂他骂的是什么。好脾气的大熊也没有生气,只是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他,像看一个傻瓜一样。 “林晓峰,干你娘!是男人就不要躲在保镖后面。有本事你出来……”姓孙的小子在那里叫,可是没有人理他。林晓峰想出去,却被他的姐姐们拉住了。 于是两帮人就在那里对骂,越骂凑得越近,然后就开始伸手互推,最后升级到动手厮打。一时间,舞厅里碎裂声、叫骂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舞厅的保安上来劝阻,也都被打得鼻青脸肿。 正在乱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传来嗖的一声,一个酒瓶从侧面飞过来,正砸在两帮人中间。一个倒霉的家伙没有躲开,正好被砸到脑袋,啪的一声被砸翻在地。边上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向酒瓶飞来的方向看去。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人胖到走路都看不出弯膝盖的程度,脸就跟个包子似的,五官挤在一起。脖子上挂了条狗链一样粗细的金项链,双手戴满了戒指,看上去像个珠宝商人。 他另一只手还拿着一瓶没有丢出的酒,正满脸怒气地走过来。两边人看到他,都闭嘴向后退去,边上看热闹的也让出一条路让他“挪”了过来。 只见他走到两帮人中间,一张嘴先吐了口槟榔汁,然后操着一口台湾土语就开骂了:“孙风,你小子翅膀硬了,竟然敢在我的店里打架。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嘛!” “不是,不是!蒋叔叔。我怎么敢?事情是他们先挑起的……”孙风急忙向这个胖子道歉。看样子,这个胖子的身份地位不低,不然也罩不住这样的场所。 “不要和我说这些,我不想听原因,我只看到结果,我的店被你们搞得一塌糊涂。他们还小,情有可原,你这么大了……不知道这是我的店吗?这店你老爸也是有份的,月底一结账就知道你在这里干的好事了。到时候我可没办法给你说好话哟!”胖子言辞犀利地将孙风的解释给堵在了嘴里。 “所有损失我赔偿,对不起,蒋叔叔。都是我们的错,给您添麻烦了!”身后的林家大小姐穿过人墙来到胖子身边,恭敬地给姓蒋的胖子鞠躬说道。 “晓幽,你爸爸和我也是老相识了,赔偿是不用了,可是女孩子在外面打架,如果被记者看到的话,对你父亲的名声多不好啊!你说,是不是?你们双方算是买我个面子,这件事就先放放。”蒋胖子用手摸了摸林晓幽的头顶,挤在一起的五官搞出一个仿佛很慈祥的笑容,看着别提多别扭了。 “对不起,蒋叔叔。” “对不起……”两边的人都开始道歉,充分地表明了这个胖子有多吃得开,能把这群二世祖吃得死死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无意中扫了一眼肇事者Redback,竟然发现她根本没有关注场中的事情,而是在那里专心地擦脚踝,仿佛发生的事情都和她无关,根本没有一点儿肇事者的愧疚感。 店主一出现,原来马上就要爆发的争斗就被压制了。可是两群人各自回座后,仍然坐在那里对眼,互相指指点点地低语,整个俱乐部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坐下后,林家姐弟就叫我过去询问Redback是怎么回事,结果还没开口,对面的那群人就传过来一张字条。 因为昏暗的酒吧的笔都是荧光的,所以我不用低头就能看清纸上写的是什么。上面的字很简单:“咱们的事没完,有本事挑车!” 我好奇地抬头一看,对面的孙风已经带着手下的那票人走出了俱乐部,离开时眼睛一直在盯着这个方向,满含挑衅的眼神仿佛在说:“有本事就跟过来!” 这边林家姐弟马上就有了反应,一票人也站了起来想要跟上去,却被王管家和大熊一把拦住。大熊是一个比较稳重的人,所以在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冷静。我不知道做保镖的规矩,可是他懂。他明白,虽然林家姐弟似乎和孙风以前就有过节儿,但这一次冲突的发生责任在我们这一边。如果追出去再发生什么事,狼群就难辞其咎了,于是他便想劝阻。但林家姐弟根本没有给他出声的机会,直接伸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林晓幽对着大熊和王管家说:“你们不要干涉我们的私事,和孙风的事迟早要有个结果。不管今天的事是谁先挑起的,都遂了我们双方的意思,你们都不用负责。” “这不行,不管你怎么说,我们都不可能让你们去和他们飙车的。因为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狼群接了你们林家的单,如果你们出了什么事,无论你让不让我们负责,狼群都会颜面扫地。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大熊是一个极重视荣誉的人,也是个非常单纯的军人。 “你们不就是一群保镖吗?什么颜面扫地?你们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根本没有人会在乎你们的。让开!我们不能让那个流氓看轻我们林家,这才是关系我们林家荣誉的大事。”林晓峰很有主人意识地站在那里大放厥词,话一说完就被Redback用一根手指顶回了沙发上。 “荣誉值几个钱?”天才看上去仍然挺high地在那里说道,“就你那开车的臭水平,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放屁,我可是职业车手!”林晓峰像被人踩了舌头一样口齿不清地跳了起来。 “那我怎么没在F1里见过你?”底火端着杯香槟踱了过来。 “F1?”听了底火的话,不光林晓峰吃惊,连我都吓了一跳。 “你赛过F1?”我好奇死了,底火开车不错,但绝对想不到他参加过F1。 “赛过两场,因为非法改装车辆被禁赛了!”底火表情怨恨地瞪了天才一眼。天才收到他的眼神马上辩解道:“你不把车借给别人用,谁会查出我改过那车?那家伙开车就不行嘛,还敢开我的车,撞死他,活该!害得我赔了一辆车,都是我的心血呀!” 我们几个都不说话了,原来如此!没把你抓起来就算你跑得快了。 “不要说了!你们是保镖,只要保护我们不被杀手袭击就可以了。至于我们做什么,你们就不用管了!”林晓峰打断我们的交谈,抓着车钥匙冲了出去,其他人也赶紧跟着出去。结果一出门就看到外面的大道上停满了跑车,各式各样的车子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孙风这时候坐在一辆莲花M250跑车中,车子已经打着了,一群人正在等林家这票人出来。看到林晓峰和我们出来,孙风把手中的烟蒂弹飞,喷着满嘴烟气,向林晓幽说:“赌一把,敢不敢?” “赌什么?”林晓峰的朋友们把车子都开了过来。小猫她们也把我们的车开了过来。林晓峰看了一眼孙风的莲花M250,笑了笑。 “那小子要吃亏!”天才凑到我们耳边说道。 “为什么?”一群人看了一眼鼻孔里插大麻烟的天才,问道。 “从原产性能上看,莲花M250的极速只有250公里/小时,从0~96公里就要5.0秒,是一款很差劲儿的车,他们四姐弟的任何一款车都能轻松地将它比下去。可是这款车被高手改装过,只是用了M250的车架和底盘,发动机不是原产的,功率和扭矩最少达到了400bhp/8500rpm,385Nm/4750rpm,加上莲花车在气流动力利用方面可谓炉火纯青,M250的车体和底盘又是其中很完美的一款,所以整车的性能又提升了约5%~10%。只要它有个好的驾驶员,这四个小家伙就等着输得脱裤子吧!”天才眼神迷离地说着,他的样子让我们对他给出的信息大打折扣。 我只知道扭矩对于一部汽车的意义在于它的起步加速,扭矩越大,出现的转速越低,这部车的起步加速就会越快。扭矩越大的车,0~100米的加速时间就会越少,在山路上行驶,这样的车爬坡过弯的表现就会很出众,汽车的反应力就会很好。至于马力,它的意义在于推进汽车的极速表现,马力越大、发动机的转速越高,它的加速就会比较强,就有可能跑出更高的速度。其他的也就是会修一点儿常见故障而已。我根本不知道他不开车盖是怎么得来这些信息的。 “你怎么知道的?”大熊问道。 “听!提示就在空中!”天才用手指向耳边说,“如果你闭着眼也能拆喷气式发动机,那还有什么能难倒你呢?”停了一下,又继续道,“火箭助推器我还没有拆过,有机会搞一搞……” 我们不得不给天才写个“服”字,这家伙真不愧他的绰号。据说,像他这种天才世界上还有不少。我想,就是这种人在推动世界的进步吧! “赌那个女人!”车中的孙风用手一点,指的竟然是Redback,“那个女人够辣,竟敢打我的人,我要她给我吹箫才解恨。” 林晓峰看了一眼Redback,愣了一下,因为他根本就不认识Redback:“不行,她不是我的人!” “那以后就不要再在台北出现!孬种!”孙风一口痰吐在林晓峰鲜亮的小牛皮鞋上,用鄙夷的神情骂道。 “我……”林晓峰气得脸色发白,指着孙风,声音发抖得说不出话。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根本没有人敢骂他,今天可算被孙风把十几年缺的“课”都补上了。 “赌了!”林晓峰一气之下竟然接腔,这家伙傻到这种地步,他以为他是谁?上帝吗? “好,爽快!”孙风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表情,淫笑着对Redback说道:“小妞,等着给你爷爷吹个痛快吧!噢,对不起,你是外国人哦!应该说英语的,Wait for me(等着我)!嘿嘿。” “我可没有把自己交给别人主宰命运的习惯!”Redback从背后一把将林晓峰扔在一边,自己走到了车边,对着孙风说道。 “哟!小妞,你会说中国话哟。那敢情好,我真为听不到你用英语呻吟感到遗憾呢!”孙风无比淫贱地调戏Redback,而Redback竟然没有生气,这让我很吃惊。如果是以往,她早就爆发了,这家伙绝对活不过半分钟,她的表现让我有种别有阴谋的感觉。 “那没有什么!我还会说日语、法语、俄语、阿拉伯语等十国语言哟,你想不想听我用它们呻吟呀?”Redback的话一出口,我差点儿吐血。虽然我们两个没有规定一定要忠于对方,但她作为一个天主教徒,在淫戒这一点上做得还是比较传统的,如今我这个情人还在场,她就和别的男人公然调情,也太过分了吧! 我有点儿生气,就想上去把Redback拉开,再把孙风那张贱脸撕烂。不过被小猫拉住了,她向我挤了挤眼不让我上去,看样子Redback这样做是有“内容”的。虽然我还是有点儿气,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好奇,想看看这个小妖女想干什么,于是忍住了冲上去的冲动。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男人戴绿帽子会那么生气了,这只是演戏,我就这么难过,何况是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呢?我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 “想啊,有条件吗?”孙风饶有兴致地看着Redback蓝色的大眼睛,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有啊,只要你开车能赢过我!”Redback挑着眉看着他说道。 “这有什么问题?说话要算数啊!”孙风像拾到宝一样开心,仿佛已经看到Redback脱光衣服躺在床上等他,猴急地就答应了。我有点儿皱眉,我坐过Redback开的车,她简直是个疯子,开车都不喜欢走直线,常从人家花园碾过去,还开怀地大笑,所以一般出去都是我开车。她和人赌得这么大,能行吗?我对此不确定。 “我输了给你吹箫,你输了呢?”Redback做了个天真的表情。孙风眼珠都要掉出来了,连忙说道:“随你定啊!” “真的吗?”Redback现在的样子只有在拧我的时候才会出现,通常结果就是我身上多出一块块凄惨的淤青。我觉得孙风绝不会是留下淤青这么简单。 “当然!”孙风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么多人都看着,如果我不承认,还能在台湾混吗?不过,我是不会输的。”孙风信心满满地看着Redback,像看一件自己的收藏品。 “好的。如果你输了,我要你给他们吹箫并和他们同居半年。”Redback指着林家姐弟朋友中的几个同性恋说道。 “什么?”孙风一下就变得像吃了死苍蝇一样恶心,估计他本来以为Redback会要钱、要物什么的,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条件。我和大熊、天才、底火都笑得快坐地上了。这个Redback真会整人,这种恶心事亏她想得到。 “怎么?不敢?”Redback的表情马上变成了鄙夷的样子,抬着下巴都不用正眼看他,那样子要多气人就多气人。孙风是个极爱面子的人,马上就受不了了,抢着叫道:“谁说我不敢!谁怕谁呀?来,洗净嘴等着吧!”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第五十六章 意料之中 第五十六章 意料之中 Redback竟然和他击掌为证定下赌誓。看着眼前的闹局,我真是哭笑不得。Redback和林家姐弟说了几句话,林家姐弟不停地点头应是,还传来两声嬉笑,真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着她来到我身边,只得问了一句最关心的话:“你要是输了,会兑现诺言吗?” “我从不失信于人的!”Redback一脸正经地说道。当时我的脸就拉下来了,不用照镜子就知道有多糗了。不过,Redback马上又补了一句:“你会让我有兑现诺言的机会吗?” “当然不!反正我又不准备在台湾混!”我哈哈笑了起来,“输了,把他做了不就得了……” 身边的狼群成员都笑了起来,扭过头用可怜的目光看着那个已经注定倒霉的孙风,他还在做着春光灿烂的美梦犹不自觉呢。 “进了狼群后,我变得越发卑鄙了!”我不无感叹地说道。 “放屁!你卑鄙和狼群有什么关系?”美女和底火他们一齐骂道,“你天生就是坏坯子,只是掩饰得好罢了!你在俄罗斯和那个脱衣舞女的事,我们还没告诉Redback呢!” 我伸手去拦都来不及,这句“世纪末大实话”坐着火箭钻进了Redback的耳中。她的脸色马上变得难看极了,原本脸上的微笑变成狞笑,眉头上抽动的血管向我昭示了她现在有多生气,后腰上被她掐起的皮肤告诉我她有多愤怒。要不是有心理准备,她这一拧肯定痛得我叫出声。她松了手后,那个部位仍然木木的没有感觉。 “脱衣舞娘?看来你很闲哟?还有空去偷腥,你这只公狗!”Redback咬着牙,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伸出手一把抓住我的小弟,使劲儿挤了一下,痛得我躬着腰抽了半天冷气。看着边上狼群里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真是大丢面子。尤其是天才,因为狂笑时吸气太猛,被鼻子上插的大麻烟给呛得咳嗽,仍捂着肚子不停地咧嘴。 “靠!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被Redback揪着耳朵上了天才的那辆布加迪ID90。天才看到我们俩坐上他的车,马上笑不出来了,瞪着大眼,哭丧着脸跑了过来,扒着车门哀求道:“大哥、大姐,放过我的车吧!那么多车,你为什么就挑我的车呢?我的车是刚弄好的,性能不稳定,容易出事。底火的车挺不错的,用他的车吧!” “风水轮流转呀……王八蛋!谁让你刚才陷害我来着?”我看着天才的哭丧脸,幸灾乐祸地骂道,“艾薇尔,亲爱的!我们就开这辆车了,天才的座驾一定是超级棒的!” “食尸鬼,我可没有得罪你。刚才他们爆你的料,可没有我的份,你不能拿我‘儿子’开玩笑。”天才把鼻子里的烟卷摔在地上,冲着我叫道,“你知道我在这车上花了多少钱吗?Redback,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疯女人开车不要命,我可不想车子回来的时候只剩底盘驮个发动机。” “放心,我们连底盘都不给你留!”我恨恨地说。妈的,害得我要陪Redback开飞车!虽然我胆大,但我仍然不喜欢坐飞车,因为不是自己开车,总是有种不能控制局面的感觉,这会让我很紧张。 “那我就不告诉你怎么把这辆车开走。”天才看到Redback在那里捣腾了半天也没打着火,笑了。 “刑天,”Redback看着窗外的天才,指了指天才的手,说,“把他拉进来。” “干吗?”我奇怪地问道。 “把他拽进来。这是指纹确认锁,我的指纹没有在系统中备份,车子不认我!”Redback指着原本应该是钥匙孔的地方,那里是一个指纹扫描仪。 “OK!”我伸手抓住没来得及跑掉的天才,用力把他从车窗拽了进来,把他的手指压在了扫描仪上。一阵蓝光扫过,车子马上就自动点火,发动机这才转动起来。如果不细听,都感觉不出车子已经打着了,感觉车体也稍稍提起了一些。 前仪表板除了有油压、速度等仪表,还有两面奇怪的屏幕,一面可以调出整个台湾的地图、交通图等,还有一面屏幕上显示了一排数据。我是学程控的,搭眼扫一下就知道那些是压力、阻力和温度等实时监测数据。我真的觉得很奇怪,这里面怎么会有像这种锅炉什么的才用得上的监视系统。 “这是干什么的?”我指着两面屏幕,拍了拍天才的脑袋,问道。 “发动机和空气阻力实时监测系统。”天才使劲儿按着窗口跳出车窗外,喘着气给了我一拳。 “有点儿复杂呀!”我看了一眼正在那里东摸西摸的Redback,说道。 “不复杂,我这辆车装了我自己做的多级超级涡轮增压器。如果你觉得速度不够快的话,可以按那个……”天才指着方向盘边上的一根骷髅握把儿的挡杆,说道,“拉下那个……不不不,你不要碰那个东西!”天才突然意识到教会Redback用这个会有多么危险,赶忙收口,冲着Redback摆手。 “艾薇尔,我们一定要试试这个东西!”我冲Redback笑道,看着气歪鼻子的天才,我有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一边待着反省,少和我说话。别以为我会放过你,我肯定让你好看……”Redback不理我,仍在那里摸来摸去熟悉设置,一踩油门发动车子就开始试车。天才看到绝对没有挽回的可能了,就冲过来追着车子,边跑边对我叫道:“我不管,这车子卖给你了。刑天,250万美元,我明天直接从你的账号划钱。” “我少一分钱就拆了你的腿!”我从窗口伸出脑袋冲他叫道。因为我知道这家伙确实能做到不经过我就可以划钱,他了解我的一切东西。 “完了!看,少了250万!”我坐回座位,无奈地对正不知笑什么的Redback说道。天才一定会把这破车赖到我身上的。话音刚落,我便被突如其来的惯性给甩在座背上,车子疾速飞驰带来的离心力将我紧压在了靠背上。血压急速上升,血冲到头顶,让我觉得头皮都是麻麻的,急速分泌的肾上腺素刺激着我的心脏。眼前飞退的景色第一次让我憎恨自己的眼睛这么好,能看到闪过的人物,因为这让我实在担心车子会一头撞上去。 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战场生活,可以说我的胆子已经练得够大了,可是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我还是吓得浑身是汗。我开始想念我的悍马了,它无论如何也只能开到时速200公里而已,而现在眼前的仪表已经跳到220公里了。 “不愧是天才改过的车,0~100公里才用了3秒。只是加了一半的油门,就跑到了220,极速开到400以上应该易如反掌。”Redback越开越兴奋,大有把这辆车跑烂的意思。 “喜欢这辆车?那它是你的了!”我赶紧说道,“所以,你有的是时间享受它,不用这么赶吧?还有个赌约,你忘了?” “对,我差点儿忘了!”Redback一个漂亮的180°甩尾,不减速便把车头掉了个圈,吓得我心脏又是一阵飞跳,看来打仗也不能消除紧张的本能,只是我还算镇定,没有叫出声。我记得DJ和牧师坐过一次Redback的车,DJ尿湿了裤子,牧师吐出了胆汁。那时,我还笑话过他们俩,现在看来我比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双腿也有点儿发软。 Redback绕了一圈开回酒吧才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可是我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长。围在酒吧前面的人看到Redback开车的帅劲儿,被迷得一个劲儿地号叫,可是我只想下车感觉一下亲爱的陆地。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在法国第一次坐战斗机的经历,只是这一次没有牛肉从鼻口里喷出。 孙风看到Redback开车后,已经没有刚才那轻鄙的笑容了,表情也正式起来。他车后的一个助手正在帮他调车。那个家伙戴副眼镜,看上去就像个上学上到发傻的书呆子。我刚想下车,Redback又开动了车子,把车和孙风的车并排停在了一起。 “让我下去呀!”我想开门下车,却被Redback阻止了。 “不准下!”Redback看着我,一脸得意,“好戏还在后面呢!” 说完,她扭头对边上的孙风说道:“开始?” “没问题!中山南路、罗斯福路、基隆路、南京路,怎么样?认路吗?”孙风看着Redback的金发,笑道。 “一个圆圈,很好!”Redback点点头,升起车窗,不再理他。 我趁机问:“你认路吗?” “我在台北住了四年,没事就抱个募捐箱大街小巷地转悠,你说我认不认路?”Redback撇撇嘴说。 她要不提,我差点儿忘了她在台湾住过这么长时间了。看来是不用担心她不熟悉道路了。 “如果显示器上的温度过了红色,就不能再加速了。”天才拍拍车窗,对我们两个说道,“为了减重,所以车体是用高强度碳纤维做的,我使用的超级涡轮增压发动机的热量会使车体变形的,所以如果温度过高,就要小心了。” “又要马儿有力气,又要马儿减肥!”我嘀咕了两句,“怎么不用你搞的那种‘冷钢’呀,那不就不怕热了?还是军用车真材实料。” “少废话!开始了!”Redback打断我的话,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我抬头一看,一个穿着比基尼的辣妹走到了两辆车中间。这时候,两帮打赌的和酒吧里喝酒的人都挤到了路的两边,闹哄哄地看着我们。那个小辣妹走到近前,对四周来了一圈飞吻,然后当着众人的面脱下了她的小裤衩,挂在手指上在那里晃动起来。 这时候,Redback和孙风始终踩着刹车加油门,后胎在地上磨得全是烧焦的烟气,憋足了劲儿准备冲出起跑线。两边的人都围在起跑线的两侧不停地喊叫,为我们的两辆车加油。林家姐弟看着我们两辆车不停地擦汗,不知是不是在我们身上下了注。 “Ready?Go!(准备好了吗?出发!)”那个辣妹把手中的小裤衩抛上了天,落在地上的同时,嘴里大喊一声。小裤衩刚落地,两辆车像离弦之箭一样射出了起跑线。一不留神,我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椅背上,即使有软软的真皮背面缓冲,仍磕得我后脖颈儿发酸。 看着车子飞速开进,我有点儿不敢看两侧的景物,因为它们像扑进眼中似的,竟然让眼睛有种酸酸的感觉,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想避开画面里的东西。我不敢看外面,只得低头,当看到仪表盘上的速度指示时,我吓了一跳,才开出来几秒,速度已经150了,而且车是在闹市区的大道上飞驰。虽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可是流连在各种夜店的人仍不少。看着纷纷躲避的行人,我面无表情,心里仍捏把汗,生怕不小心撞死人,那就麻烦了。 “Redback,慢点儿!不用赶!他又没追上来,你怕什么?”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孙风的车子被远远地甩在后面,不由得说道。 “你是这么想的吗?”Redback话音未落,孙风的车子竟然从一个小巷里冲了出来,带飞了两个行人后跳到了街面上。车屁股一摆,挡住了Redback的路。 “抄近路,这样可以吗?”我没有参加过街头赛车,对规矩并不熟悉,但总觉得他的做法应该是不能容忍的。 “你说呢?”Redback咬牙切齿地一踩油门,车头重重地撞在前面的车尾上,巨大的冲击把我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安全带又将我拉了回来。 “看来是不可以!”看到Redback越来越疯狂的笑容,我有点儿不好的预感。 接下去一连串的撞击证实了我的猜测,看着被撞得坑坑洼洼的车身,我实在是哭笑不得。因为,在战场上混的时间长了,回到正常社会,看到生活安稳的平民百姓,我总觉得他们是弱者,总觉得做事不应该和他们计较这么多。可是Redback不同,无论战场上还是战场下,都喜欢和人较劲儿,可以说总是斗志昂扬。 看到旁边车子里孙风咬牙切齿地对着我们这边骂个不停,想必是心痛自己的车子,因为我看到他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他可不像我们一样有天才在背后做技术支持,想要什么车就有什么车,估计他这辆车是千辛万苦才搞到的,坏了,也就这一辆了。不过,他仍不敢减速,硬着头皮和我们抢道,估计是更害怕输了后的悲惨下场吧。 无论从车技还是车况上看,孙风都不是对手。Redback虽然疯狂了点儿,可是车技是没得说的。孙风绞尽脑汁、出尽坏招也没有占到便宜。这时候两辆车背后已经跟上了一大排警车,拉着警笛在屁股后面不停地用喇叭叫唤,而且高速相机也不停地拍来拍去。前面的警察已经在我们前进的路线上架起了路障,拉出了钉带铺在路口。 “真他妈的讨厌!”Redback被后面的警察惹毛了,拉动方向盘下面的拉杆。我就觉得脑袋不动,身子向前跑出去不少,五脏六腑都贴到了后脊背上似的,脸皮都向后绷紧到发麻的程度。 怪不得天才不让Redback碰那根杆,现在的速度都已经飙上320了,已经赶上F1赛车的速度了。这比开飞机还刺激,因为飞机虽然开得更快,可是反正天上没有建筑,它也不怕撞到东西。汽车可不一样,街道两侧还有不少行人,道上还有车子挡在前面。以这种速度冲在路上,惊险的场面真是层出不穷,吓得我冷汗是一身接一身。 睁着眼看着前面的路,我紧张得都张不开嘴说话,只能伸手抓紧把手,努力把身子调正,然后指着已经发红的温度指数说道:“危险了!发动机要爆了!” “不要吵!”Redback向我吼道,吓了我一跳。因为分心,车头一抖动差点儿撞上安全护栏,惊得我马上闭上嘴,再也不敢多话了。不过,看着Redback专注开车的表情,确实非常美,我都有点儿看呆了。 车子像飞一样沿着环河路绕道奔向终点,这时候环河路上没有任何人,车速竟然能飞过每小时400公里。我想,如果这时候路面上出现一块砖头,都能把车子绊翻。 孙风这时候早已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实力的致命差距是显而易见的。他的悲惨命运已经是注定的了,现在只要车自己不会爆炸就行了。 就在我正看着Redback发呆的时候,车子一个急刹车停住了。我没有预警地脑袋磕在了面前的仪表盘上,揉着脑袋凝神查看才发现,车已经停在了酒吧前面。外面一群人都吃惊地看着我们两个,Redback面无表情地跳出车外,尖叫声从打开的车门冲了进来。一大群人围在车旁疯狂地叫着跳着,也许是迷幻药用多了,所以气氛格外火爆。 推开车门,脚落地后就像踩在气垫上一样,脚底有点儿发软。这时候胃里才开始飞速地翻腾,也开始有轻微的呕意。如果不是经历丰富,我一定会吐出来。 “怎么样?下了车才会有呕意吧?呵呵。”底火幸灾乐祸地在我后背不停地拍,本来压下去的呕意被他两下又给引了上来,气得我一把将他推出老远。林家姐弟跑过来,围着Redback不停地尖叫,而林家老幺则一脸爱慕地看着她不停地放电,看上去像个腼腆的小姑娘一样。边上数十辆跑车不停地闪车灯、轰油门,声音轰动得把附近百米的住户全都吵醒了,但没有人敢出来。 过了五分钟,孙风的车子才从远处疾驰而来。等车停下来后,就见他面色极为难看地走到Redback身边,尴尬地挠头搔脸,欲言又止。 “请吧。”Redback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一点儿也没有放他一马的表情。我知道,Redback是一个很较真的人,绝不会轻易放过调戏她的人,孙风这一次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看着孙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能预感到他要翻脸,便慢慢地走到Redback身边。孙风和身边的两位保镖恼羞成怒,从衣服里拽出防暴棍,举手要打过来。我不慌不忙地动手,掏出底火的50AE沙漠之鹰手枪对着孙风的跑车连开了七枪,特制的高爆弹将整个车前脸都打飞了。巨大的响声立刻将其他手已经伸进衣服里的保镖全镇住了。谁也没想到我敢当街开枪,边上的林家姐弟也吓傻了。 场面僵持了几秒钟,没有枪的保镖们才把怀里的手抽了出来。而被枪顶着脑袋的孙风已经被经Redback授意的同性恋拉进了屋内,好奇的林家姐弟还跑到屋里去看,结果没两分钟便捂着嘴冲了回来,干呕了一阵后又抱在一起狂笑。而Redback则看着那群早前也是对她一脸淫笑的家伙现在吓到退避三舍的熊样,好不高兴。 只有孙风的那群朋友在那里不停地打电话,估计不是叫人就是报警什么的。他手下的那些小混混儿原本想上来帮忙,可是看到小猫她们亮出来的MP5K,又都吓得退了回去。大家便在那里不停地调笑。天才蹲在被撞变形的跑车前,满脸痛苦地自言自语。我走到近前才听清他在说:“还好,已经卖出去了!还好,还好……” 等到那几个同性恋面带满足地走出来时,天已经快亮了。本来以为会有大批人马赶来,结果真是失望,鬼都没有一个。不想再浪费时间纠缠下去,我们把林家姐弟架上车便开回了林家。不管孙风会不会报复,反正他也算不到我们头上,就算他能摸清我们是哪里的,估计也不敢来找我们。但估计林家姐弟以后就惨了,不过到时候,他们已经不是我们的责任了。 虽然感觉有点儿卑鄙,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已经成了我们行事的一个信条。 车子驶进林家老宅停好,下了车,站在林家姐弟的车边等他们下车。车门刚拉开,林家老幺林晓峰刚探头想下车,我突然感觉远处的山头上似乎有人在窥探。这种感觉刚升上心头,就明白地感到一阵威逼感传来。我不由自主地把打开的车门关上,结果车门正撞在林晓峰的头上,把他顶回了车里,腿也夹在了车缝中。林晓峰张嘴刚把那个“干”字喊出口,一发子弹便打在车窗的防弹玻璃上,啪的一声吓了所有人一跳。 与此同时,小猫她们也立刻抽枪出来对着子弹射来的方向不停地射击。其实这都是盲目射击,除了底火那把加了瞄准镜的沙漠之鹰有可能打到那个距离外,其他枪300米外根本没有可能打到那个杀手。大家轮流向那个方向开枪,直到骑士他们从屋里抱着长枪冲出来,我们才停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射击。如果不是当保镖,在战场上,我们根本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暴露自己的位置。 “走了!”骑士和牛仔放下手里的MK24,对我们说道,大家这才松口气。这时候,我才知道当保镖真的很难受,即使明知道对面有人拿着狙击枪瞄准我,也不能躲避,还要硬着头皮站在这里吸引对方的视线,但这也确实很练胆量。 把林家姐弟掩护进房子里后,大家这才放下心,在各个地方设置观察点,随时防备有狙击手从远处射击。等布置好一切后,大家才坐在二楼的客厅里喘口气。 “来看看这个!”天才把一个从车旁的地面上捡起的弹头扔在了桌子上。 大家看了一眼那发子弹,都皱起了眉头。Redback扫了一眼,说道:“MK262?” 边上吓得脸发白的管家赶忙问道:“什么MK262?和要杀我们小姐的杀手有什么关系吗?” 其他保安人员也都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这发子弹,想看看有什么不同。 “你们大都当过兵,对吧?台湾用的是M16型步枪,所以对M885弹比较熟悉。”Redback拿起子弹托在手心,讲解道,“而MK262 MOD0是一种远射程高精度狙击弹药,原名为AA53,原本的M885弹的精度不足以作为狙击步枪用弹,因此海军特种部队选用了AA53弹作为5.56毫米口径狙击枪的专门配用弹药。在创伤效果试验上,MK262 MOD0也比传统的M885弹更佳。这种高精度弹与普通M885弹的散布范围相比,要提高40%还多,这种特制子弹台湾黑市是买不到的。” “从枪声听,对方用的应该是MK12狙击枪,这种枪是M4的狙击枪改进型,是特警用于室内近战及城市地形战斗的特殊用途狙击枪,是可以全自动射击的。这种枪在美国市场上都买不到。”我听到了枪声,这是以前全能特别喜欢用的一种枪。他死的时候就是抱着它,后来队长把它给了我,所以我对这种枪十分熟悉。 “所以,这次要杀你们家少主人的家伙应该是前美国海军陆战队成员,而且……”天才从Redback手里捏回这个弹头,说道,“刚才我做了个简单的检测,这发子弹的表面曾沾有精液……猜猜是谁的?” “哔!”屋内狼群的其他人都吹起了口哨,弄得我和管家及其他保安人员都摸不着头脑。 “是谁?我们现在去报警抓他。”管家赶忙高兴地说道,仿佛已经看到杀手落网似的。 “达·芬奇!”小猫一脸中大奖的兴奋样子。 “什么?”我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是那个和刺客齐名的达·芬奇吗?这下我们可真的中大奖了!” “谁是达·芬奇?”林家姐弟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脸色惊慌地问道。我们根本没有打算瞒这四个小朋友,所以他们刚才躲在角落偷听的时候,我们也没有把他们点出来。 “达·芬奇是前海军陆战队的上尉,因为某种原因被驱逐出了队伍,最后加入了杀手界。他有几个坏毛病,其中一个就是在杀人的子弹上抹自己的精液。”小猫替大家解释道,“所以,他的目标应该是林晓峰。” “为什么?”我好奇了,我对这个杀手只是耳闻,并不了解。 “他之所以被驱逐出海军陆战队,是因为他爱上了他的上司。”公子哥儿笑道,“他是个同性恋,而且变态,喜欢杀死年轻的男子。如果他要杀林家姐弟,那么第一个下手的目标一定是林晓峰,这是毫无疑问的。” “啊?那你可真是个lucky boy(幸运的男孩)啊!”底火他们几个按捺不住,嘲笑起林晓峰来。 “看来,我们应该把刺客叫过来!”骑士拿起电话,意味深长地说道。 刺客赶到的时候,队长和屠夫他们也结束了菲律宾的烂摊子,一起到了台湾。大家坐在林家客厅里向队长汇报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队长听完我们在俱乐部做的事情,先笑了笑,然后痛骂了我们一顿,没有明着针对Redback,倒是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说我们太放纵了,给雇主添了不必要的麻烦。其实大家知道,他这是暗指林家姐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还去惹麻烦,只是林家姐弟坐在那里没有听懂的样子看着挺可气的。倒是Redback脸皮够厚,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那里轻啜着红酒,一副写意的媚态,把林家独子迷得口水流一地。要不是她每天睡在我房内,估计那小子早就无所不用其极地对她下手了。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正门外传来。回头一看,只见一名男子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紧跟着的林家的管家,正亦步亦趋地接过那名男子手中的公文包和大衣。 “他是谁?”我把脚放在名贵的紫檀木茶几上,向骑士问道。男子走近,我粗略打量了一下,50岁上下的亚洲人,身高一米七,大眼,通天鼻,上嘴唇留着半长的胡子,双眼有神,说话时下巴微抬,有股傲气。 “林子强,这栋大屋的主人。”骑士一把将我的腿从茶几上推下来,站起来向那个男人迎了过去。两人客套了一番,分宾主落座,其他人也从茶座向客厅正中聚了过去。只有我和Redback仍坐着没有动。我给自己倒了杯刚泡好的极品毛尖,轻啜一口,一股清香随着热气盈满七窍。 “舒服!”好久没有喝到家乡的茶了,久违的感觉让我不禁轻喊出声。 “好喝?”Redback从我手里抢走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吐着舌头说,“一股草叶味,有什么好喝的?我还以为和以前喝的有什么不同呢,还是这种味道。” 我无语地看着手里的空杯,深感无奈。 “小姐,茶不是那么喝的!”林子强那极富磁性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身影一闪,我旁边的座位上便多了一个人。 “喝茶不能牛饮,应该静品。要在品茶时忘掉自己的肉身,忘掉自己的聪明,也就是让心境达到一私不留、一尘不染、一妄不存的空灵境界,这样才能体会人与自然的相互沟通,融化物我之间的界限。”林子强熟练地又泡了一壶碧螺春。他的解释让一旁的Redback傻了眼,她根本不知道林子强在说什么。 “坐忘!”我坐正了身体,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了林子强递过来的茶杯,并没有喝,只是盯着他说了一句更让Redback摸不着头脑的话。 “什么坐忘?你们不要在那里说些奇怪的话,好吗?欺负我不是中国人吗?”Redback接过林子强泡的茶,轻饮一口,皱眉说道,“没什么不一样呀!” 林子强在听到我说出“坐忘”两个字的时候,面现惊奇之色,上下端详了我好半天。听到Redback的话,他摇摇头轻笑了起来,用杯盖轻轻拨了拨杯中的茶叶,低头沉思片刻后说道:“本来我只是想谢谢你救了我儿子,然后和你们解除合约的,因为你们虽然在全球享有盛名,可是通过管家描述的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对你们的好斗是否会给我的孩子带来危险充满了担忧。但我没想到,你们中竟然有人能知道‘坐忘’,看来我要重新考虑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了。”说完,他便轻喝了一口茶,向我和Redback点头致敬,然后离席上楼去了。 Redback看着离去的林子强,又回头打量了一下我,一头雾水地说道:“什么意思?你们两个卖什么关子?” 队长和骑士他们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怎么回事,刑天?他本来为了前天晚上的事情很生气,怎么又改口了?”队长好奇地看着我,问道。 “没事。刚才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点儿东西而已。”我轻描淡写地想打发他们,可是屠夫和恶魔撸起袖子的样子告诉我,他们对我的答案极不满意。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趁他们的手还没有伸到我身上,我赶紧举手投降,说道,“说了你们也不懂。‘坐忘’是中国茶道中的一种法门,这个法门是中国道家的茶道理念,是为了达到‘至虚极,守静笃’的境界而提出的致静法门,你们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品茶的心态。说白了就是喝茶时要绝对地平静,做到心如止水,这时候就能达到‘澄心味象’‘契合自然’‘心纳万物’的精神状态,就能在精神方面返璞归真。表现出的就是自己的心性得到完全解放,使自己的心境得到清静、恬淡、寂寞、无为,使自己的心灵随茶香弥漫,仿佛自己与宇宙融合,升华到‘悟我’的境界。这就叫道法自然。” 我用最简单的言语讲完,看着一群金发碧眼的老外都瞪大眼看着我和我手中的茶,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就知道我这是在白费唇舌。 “不懂!”公子哥儿很坦然地承认自己的IQ不够高,理解不了这些。 “酷!”美女和小猫的表情好像手里端的不是茶,而是最时尚的化妆品。只有快慢机和刺客若有所悟地不住点头。 “哇——呸!”大家小心翼翼地端着茶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又都猛地喷了出来,纷纷摇着头说道,“真难喝!不就是泡树叶的水吗?竟然掰出这么多大道理。”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对牛弹琴了,不过还是有些事要告诉他们:“这个林子强应该不是一般人,道家茶道的传承一般都伴有古老的家传功法,从他的身法和对茶道的见解上看,他应该是个功夫高手。” “精彩!”林子强拍着手从楼上走了下来,身上已经换了一套白色的中国对襟练功服。 “刑天先生,我对你真是刮目相看啊。如果狼群中能隐有如此博学之人,应该也是不凡的队伍,我决定继续和你们合作。”林子强伸手示意四个孩子走到我们近前,说道,“希望你们能保护好我的孩子。近期我有一宗生意触动了几个外国竞争者的利益,这些家伙里的两家有黑色背景,所以才会发生这件事。不久这宗生意便会结束,我想,等木已成舟后,他们就会放弃继续用这事来威胁我了吧。在这之前,他们四个就拜托给你们了。” 说着,林子强深深地作了个揖。这种礼节只有在中国武术圈中才会用,他可能误以为我是练家子才会这样。我慌忙拱手回礼,心里禁不住惭愧起来。其实我只是生在一个武术气氛比较浓的省,耳濡目染知道一些在外地人看来很高深的知识而已,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还挽救了狼群的颜面。 等大家都散了,Redback竟然跑到我跟前兴奋地说道:“今天晚上我们试试‘坐忘’,如何?” 我差点儿气晕过去。 到了晚上,Redback果然和我试了一夜“坐忘”,累得我直想出家当老道去。还好我年轻力壮,忙了半夜才把她搞定。一番体力劳动后,肚中饥饿难耐,不得已只好到楼下去找点儿吃的。结果经过大熊的房间时,竟然看到他们在收拾东西,我不由得停住脚步,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明天要到日本去!”底火把枪械拆散塞进铅做的箱体内,听到我的问话,回头笑道。 “去日本干什么?怎么没人通知我?”我纳闷儿道。 “我们当着那么多人当街开枪,还有你和你马子台北大飞车,造成40多人受伤,还得罪了那么多高官名人,你觉得我们还能在台湾待下去吗?队长说,让我们带着四个小鬼去散散心,而且如果在一个地方待着,给达·芬奇的机会太多,不如我们不停地走动,这样他来不及做详细的计划,比较容易露出马脚。” “那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道。 “靠!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Redback的叫声了!如果打断她的享受,后果我可承受不起。”底火满脸贱笑地回话,把边上的大熊也逗得大笑起来,臊得我脸上发热。我毕竟是中国人,对性这个话题还是比较在意,不像他们那样能公开摆到桌面上谈。 “时间?”我一口吞下手中的小糕点,拍拍手上的渣子问道。 “还有10分钟。”对面的房门一开,衣装整齐的屠夫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手表,说道。 “靠!你们是故意的。”我不由得骂道,我肯定队长是不知道他们没有通知我的,如果集合的时候我没有准时到,被打骂是小事,要是让我扫半年厕所,那就太惨了。 “哈哈!哈哈!”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我赶紧冲回房间,对着Redback的翘屁股就是一巴掌。 “靠!干吗?”Redback揉了揉屁股,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飞刀射了过来,吓了我一跳。接住飞刀,看着她光溜溜的身体,我愣了半天才说道:“还有10分钟大家就要乘飞机去日本了,快起来!” “妈的!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Redback从床上一跃而起,站在我面前穿起了衣服。我看了她身体半天,又瞄了瞄手中的飞刀,偷偷问道:“艾薇尔,这把刀你藏哪儿了?” “要你管?”Redback一愣,然后放声大笑,“就不告诉你!” 看了看她曼妙的身材,我实在想不出她能把这把刀放在什么地方。想到她和我做爱的时候手边还随时藏把刀,心中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加心惊胆战。“从小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就是不一样!不过以后要小心一点儿,不能偷腥被她知道,万一做爱的时候一个不爽,给我咔嚓来一下就完了!”我一边想,一边从枕头下面摸出我的MK23和军刀。 等我们冲到楼下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齐了。队长虽然没有骂我,但还是瞪了我一眼。其他人则都对着我做鬼脸,一副“辛苦了”的暧昧表情。 向队长表示歉意后,我赶紧帮着大家去准备出行的东西。只有Redback和小猫、美女她们利用自己身为女性的特权,站在那里聊天,还不停地对我们指手画脚地嬉笑。 看着保安人员在那里忙忙碌碌地装来装去,还有一车车的衣物,我真是受不了这一家子大小姐和小少爷,这到底是去避难啊,还是搬家?有必要连养的金鱼都带上吗? 等我们上了飞机才发现,原来这些家伙坐头等舱,还把自己两边的位置都买下来了,就是为了不让人接近他们,真是讨厌的贵族毛病。 即使这样,他们还不停地抱怨说:“家里有私人飞机不坐,干吗非要和平民挤空中快车?” 最后天才听不下去了,凑上去说:“知道为什么让你们坐民航的飞机吗?因为飞机上还有上百人,杀手害怕得罪政府才不敢把飞机炸下来。” 他们四个听完这句话都瞪大眼看着天才。林晓晓喃喃地问道:“怎么可能?杀手敢把整架飞机炸下来?那不成恐怖分子了吗?” “知道恐怖分子和杀手有什么区别吗?”天才阴森森地凑到他们四个面前,低声说道。四个小家伙都茫然地摇摇头。天才故意顿了顿,直到看到四个人脸上焦急而好奇的神色,才满意地点点头说:“没有区别!” “靠!”我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把他踹了个狗吃屎。本来我也竖着耳朵想听听他有什么高明的见解,没想到,他竟然迸出这么一句废话。 “怎么?不是吗?”天才从座位上跳起来,点着我的鼻子问道。 “杀手是为了钱,恐怖分子是为了信仰吧?”后面的林晓然轻声接道。这个小女孩不像她的姐妹们那样嚣张,看上去还算文静。 “职业恐怖分子可不是为了信仰!”Redback瞥了我们狼群的成员一眼,说道。 “你看我干什么?”骑士的手下Kid看到Redback看自己,有点儿恼火地说道。 “看你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还给斯里兰卡的猛虎组织训练过民兵吗?好像自己穿身西装就是人了!”Redback才不买他那一套,张嘴就把他的老底给揭了。边上的四姐弟听得脸都白了,这时候她们才发现,原来保护他们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靠!你的北爱新芬党的出身也不干净,凭什么骂我?”Kid站在那里指着Redback的鼻子叫道。 “我就是骂你了,怎么着吧?”Redback一巴掌甩开他的手指,脖子一梗斜眼看着他,一副“你动动我试试”的表情。 “我……”Kid伸出手还没抓住Redback的衣服,就被屠夫从后面摁住双肩给压回了座位。 “闭嘴!”屠夫眯着眼指着张口要说话的Redback,轻声说道,“回座位待着。” Redback张张嘴没有说出声来,垂头丧气地回到我身边坐下,看了我一眼,使劲儿拧了我一把,然后盖上毛毯径自睡去。我回头对屠夫翘起大指,用唇语没声地说:“你真厉害!” “你真没用!”屠夫倒翘着拇指比了个骂人的手势,也用唇语回道。 “王八蛋!”我白了他一眼,奇怪Redback怎么会怕屠夫。除了神父,就属屠夫的话她最听了。 等我们一行人从日本东京机场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8月的最后一天了。这是我第一次踏上日本这个岛国。从出口来到大厅领取自己的行李,我只带了一个小箱子,里面是我的刀子和枪。不经意中,我发现在领取行李的地方,天花板上有一个扫描仪,从我戴的微波墨镜中可以看到红外线切面从上到下扫过每一个领取行李的人的脸。 “面容扫描系统,日本2002年要举行世界杯,怕有恐怖分子潜入日本搞鬼,才装了这东西。这东西可以按照面部肌肉的变化成像,任何人都只能整容,但整不了自己的笑容。这就是它工作的原理。”天才在一旁解释道。 “这有用吗?”我挺紧张的,也不知我在日本有没有备案。 “没用!有没有看到那个人?”天才指着一个长得很普通的美国人,说,“那是以色列摩萨德的成员,军情人员,怎么样,没有查出来吧?” 走出机场大厅,来到街上,看着满街熟悉又陌生的黄种人,我的第一感觉是:“我挺高啊!” 我和大熊他们几个人站在路边,平均身高一米八五,日本人的平均身高只有一米七,站在人群里真的是眼界很开阔。尤其是大熊这家伙,两米一五的身高站在人群中绝对走不丢,百米外都能看到他的肩膀,旁边经过的行人纷纷投来惊羡的目光。 公子哥儿一路上不停地和林家三姐妹调笑。这小子别的中国话说得不怎么样,泡妞的甜言蜜语倒是讲得挺顺溜,逗得三个小姑娘喜笑颜开,恨不得一人咬他一口。四人旁若无人的嬉笑声,引来的是队长威力无比的白眼儿。 因为自己的车子都运到美国去了,所以大家只有坐租来的防弹林肯到林家开的酒店去。刚把那些多得要人命的行李放进房间,四姐弟便一致要求去逛涩谷。队长怕拒绝他们后再引出他们偷溜出去的情况,便允许他们到那里去玩一会儿,而我们几个要随身跟着去。 看着身边神采奕奕的Redback,我心里别提有多奇怪了,刚才她还睡得跟头死猪似的,可听到要去逛涩谷,像被电击了一样从床上跳起来,冲进浴室,飞快地洗漱一番,异常精神地非要和我们一起来。 我知道涩谷是东京最具神话色彩的地方,据说涩谷已成为日本年轻人流行事物的发源地,包括服饰、生活模式及性爱观念等,甚至是亚洲年轻人流行事物的发源地。东京所有最时尚的东西都在这里,东京所有最疯狂的东西也在这里,它以难以言喻的魔力吸引着无数日本年轻人前赴后继地跳进这个蚀骨销魂的无底洞。 车子应林家姐弟的要求在JR山手线涩谷车站停下。跟着四姐弟下了车,扑鼻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香水味,还有就是车站墙角散发的尿味,据说这也是涩谷的特色之一。满眼是晒得像黑山老妖一样的“黑脸烤肉族”少女,黑黑的脸上抹着清楚的白色块状眼妆,看上去有点儿像非洲部落驱鬼的黑人巫师。 除此之外,流连在这里的都是穿着可爱的中学生,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单身一个人游荡在繁华的街头,看上去很奇怪。更有意思的是,有很多小男生蹲在各大厦的墙角,三五成群地不知在讨论什么。比较有日本特色的是,满大街找不着一个黑头发的。 我们一群高大的外国人站在日本街头十分显眼,那些小女生不断地上来搭讪,而且统一目标是恶魔他们这些欧洲人,在这里像我这种黄种人不吃香。从这些小女生搭讪的话语可以看出,日本年轻人的教育素养相当高,因为妖怪似的她们搭讪时流利的英语和法语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先生,要不要我陪你逛街?”听到耳边传来的日语,我扭头一看,一个十三四岁只到我腰部的小女孩竟然向我搭讪,“我叫由美,今年十四岁,由美最喜欢像先生这样高高壮壮的男生了。” 说罢,这个小姑娘便向我身上倒了过来。我吓得赶紧伸手把她挡住,扭头向一旁已经火冒三丈的Redback求救。 “你母亲没有教你不要窥视别人的财产吗?”Redback大跨步走了上来,一把揪住那个小女孩的背领,像扔包一样,将她丢出去数米远,引得路人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可是没有一个停下脚步。这是一座忙碌的城市。 从车站的八公口走出,就是全日本交通流量最大的路口,汇聚着从六本木、原宿、代官山、新宿等不同方向的大路口。沿着明治通向西武百货的方向走去,沿路是西武百货、丸井百货,接着还有受到年轻雅痞欢迎的Beams精选店。前面带路的公子哥儿对世界一切时尚前卫的地方都了若指掌。 林家四姐弟像飞舞在花丛中的蝴蝶,不停地穿梭于各大百货大楼和精品店之间。而跟在后面的我们就像辛劳的蜜蜂,也不停地穿梭于店铺坊间。 身边的四个普通保安人员现在已经完全起不了他们应有的作用,因为他们手中的购物袋已经把他们的脸都挡得看不到了。而林家姐弟似乎买兴刚起,一点儿收敛的意思也没有。 等我们逛到涩谷109大厦时,还没来得及打量身上布料少得可怜的女模特,我便发现有不少人躲在不远处向我们这个方向窥探。我凝神扫了一眼,发觉大多数都穿着花哨的衬衣和西装,像是普通流氓。我不敢大意,向一旁的屠夫使了个眼色。屠夫没有回头,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也看到了。而快慢机和恶魔他们已经将林家四姐弟围在了中间,Redback和小猫装作看到新奇东西,跑过去看的时候,碰了一个正向这边探头探脑的家伙一下。那人觉得不对劲儿,没有说话,低头退去了。 而Redback和小猫回来的时候,手里的一把徽章中多了一枚圆圆的雕刻着一片樱花的银制徽章。 “黑帮?”我们几个对了一下眼神,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林子强和日本黑道也有仇?可是他并没有提起过。 天才从怀里拿出掌上电脑打开,用无线网卡连上网络,查了一下,指着屏幕对我们说:“看,樱花的徽章是山口组盟下樱井分组的标志。这个组织主要是组织卖淫和贩卖摇头丸之类的毒品。这个是竹下会的标志,这个会主要是搞赌场的。” 我们几个听着天才的介绍,越来越奇怪,为什么这么多黑道盯上我们,而且看上去都是没有火器的,最多腰里插把刀而已。日本的枪支武器管制很严,日本黑道不到副组长以上的级别是没有枪的,这几个明显是喽啰之类的小杂鱼而已。可是这种现象有点儿让人不可理解。 “咦,看这个!”天才突然叫了起来。我们都吓了一跳,只见电脑上的BBS有一个小标题——杀死林子强子女者得50万美元,杀伤者20万美元。 “这是怎么回事?”队长问天才。 “这是日本黑道聚集的一个BBS,这里主要是用来交流信息和盘货的。我上来查鬼冥会的资料,没想到看到了这个……”天才也摸不着头脑。 我们一群人把林家姐弟带到了一家小店内。看到门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流氓,一个共同的念头浮了上来:达·芬奇,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五十七章 射来的子弹 第五十七章 射来的子弹 “Real smart(真正的智者)!”刺客看着周围不断拥进的花衫衣们轻叹道。 “什么?”大熊看着那些人,奇怪地问道,“这些人?他们有什么聪明的?站在远处就可以了吗?他们能干什么?这群家伙甚至都没有枪!他们怎么做?拿刀子丢我们?” “当然不能!”刺客四下张望道,“但他们可以让我们一直分心看着他们。”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明白了,达·芬奇在网上悬红,任何能伤到林家姐弟的人都有数十万美元的报酬。这些家伙也许没有胆量去杀掉林家姐弟,但林家没有黑社会背景,砍他们一刀也许不会怎样,这就是这群流氓的想法。而且这些都是低级流氓,帮会里只有高级头目才有枪。对于没有这种威胁的敌人,我们也不能拔枪干掉他们,因为我们的枪也是非法带进日本的。 “那我们怎么办?”我问了一句,因为我没有当过保镖。而且这里是日本,是有警察的,有枪也不能随便打。 “回家!”刺客的答案很简单。可是看到采购热情高涨到发傻的林家三姐妹,连小猫和美女她们也被这种采购热情感染,虽然没有加入人潮,但对那些五花八门的东西也很感兴趣。Redback已经根本没有在警戒了,利用她个子高的便利,倒是搞到了不少小东西,没有一点儿专业保镖的样子。我有点儿后悔带她一起过来,丢我的人! 109大厦里面大多是穿得像去游泳而不是导购的卖衣妹,这种大胆的尺度在欧美都很少见,吸引了大批不良中年人在大厦里徘徊不去。而我们现在待的这家内衣店,更是辣到不能再辣了。一群身材姣好的女生穿着吊带裤、情趣内衣在玻璃门内搔首弄姿,吸引着四周所有人的目光。其他的保安人员尽量地站在对着门的方向,阻挡外面人群中射来的敌视的目光和危险。 而忙着采购的三姐妹丝毫不在乎身边跟着的是一群大男人,拿着一件件像轻纱一样的内衣在身上比来比去。 见此情景,我们曾经建议他们回去,可四个家伙就是不想离开这个购物天堂。我们只好让小猫、Redback挑些人少的地方让他们逛,这家内衣店就是她们选的。这里确实人少,即使有那么几个购物的也是女性,相对危险没有那么大。 “好看吗?”Redback拿着一件天蓝色的连身内衣对我比画了两下。 “不错,很性感!”我看着那件天蓝色内衣,觉得真是很难看,不过也不好意思说不好看。只不过目光在她背后的衣架上扫了一眼,停在了一件圣诞装内衣上。挺奇怪的,没有见过! “你喜欢这个?”Redback顺着我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那件内衣,回过头送了一个“你很坏”的眼神,径自走向衣架,取下了那件内衣比画了两下,满意地点点头,对边上的店员说:“小姐,麻烦你,这个款式给我拿件34E的。” 她话音刚落,边上的女生便全都惊讶地看着她的上身,羡慕地窃窃私语。林家老幺的眼睛盯着Redback都快喷出火了。 “没想到,Redback的身材这么火爆!”公子哥儿走到我背后,捏着下巴对面前的六个女人品头论足起来,“Redback应该是34E、22、34的身材,厉害;美女和小猫是34D、24、34的身材;至于三个小妹妹嘛,虽然只有32D、24、33的身材,但配上一米六五的身高也算不错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看了看公子哥儿,又看看六个女人,不解道:“你挺厉害,竟然目测就能看出来。这有什么不同吗?我看她们都挺好看的。这东西怎么算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唉!Redback这种天生的尤物落在你手里,真是浪费了。一点儿都不懂得欣赏。”公子哥儿一副Redback遇人不淑的表情,奇怪的是背后的底火他们竟然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食尸鬼,你女朋友的身材是万中挑一啊,22的腰身啊!你要是不懂欣赏,就让给我吧!”Kid在后面用手指捅了我一下,挤眉弄眼地调笑道。 “去你妈的!我用着很顺,不想出让。”我用手肘死命地给他一下作为回答。 “噢——噢!”其他人听了全都跟着起哄,连队长都颤动着胡子微笑起来。而边上的林晓峰则一脸嫉妒地瞪着我,仿佛在责怪我讲话如此粗鲁,冒犯了他心中的女神。 正当大家笑得开心的时候,我心底突然冒起一道寒意,刚冲出嘴的笑声戛然而止。战场上培养出来的直觉告诉我,附近有人对我们有敌意。同时停止笑声的还有我们狼群的人,只有那些普通保安仍不知死活地高兴着。 我慢慢地转过身在人群中搜索,寻找任何有嫌疑的家伙。眼前的人群中的面孔一个个地从眼中筛过,并没有可疑的迹象,直到我的视线在一个男人的脸上停住。因为他也在猥亵地笑,可是笑容很怪,虽然眼神是在店内的女店员身上巡视,可是那眼神并不是饱含欲望的热切,而是一种带有厌恶和嫌弃的感觉。虽然他只瞥了一眼站在店外角落处的保安,但那种眼神非常犀利,犀利得像刀锋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我的目光没有停在他身上,仍把其他人都飞速扫了一遍确认排除后,才把眼光又对准那个家伙。他长得挺帅,头发染成淡棕色,看上去只有25岁上下,一米七七左右,戴副金丝眼镜,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衫,露出的胳膊肌肉纠结,肩部三角肌极为发达,隔着衣服都能看到突起的纹路。只凭直觉我就断定:他来了! “9点钟方向,白种男子,白色短袖上衣,金丝眼镜。”我没有张口,用喉结振动麦克风告诉其他队员我的发现。话刚说完,那个家伙无意中一抬头,正对上我的目光,发现我盯着他的时候,大吃一惊,本能地手就向腰里摸了过去。 看到他的动作,我想都没想就直接从身旁公子哥儿的后腰枪套里拔出了他的备用枪小P7,隔着玻璃对他就是三枪。子弹准确地命中那家伙的手臂和肩膀,带起一溜血花把他掀翻在地,这时候面前的橱窗玻璃才哗啦一声碎成粉末散落到地面上。枪声一起,商场内顿时乱成了一片,惊叫声、混乱的脚步声、橱窗玻璃被挤破的动静不绝于耳。店内的售货员都吓傻了,一个穿比基尼的小妹竟然吓得小便失禁,站在那里边尿边定定地看着我,样子奇怪至极。 “上帝啊!”队长拔出枪,让小猫和美女他们掩护着惊惶失措的林家姐弟从后门离开,然后扭过头对我喊道,“你他妈的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没人管的非洲吗?这是日本!他妈的日本!” 正说着,地上的家伙突然一跃而起,翻过护栏直接从三楼跳了下去,想要跳进混乱的人群逃生。 正在我眼睁睁看着他即将如鱼入水的时候,耳边突然乒的一声枪响。眼前的家伙在空中被打得翻了个跟头,一头栽在地板上,弹跳两下便寂然不动了。刺客随着枪声落到了楼下,对着杀手又开了两枪,这才凑过去翻过尸体查看起来。 我扭头一看,快慢机正吹着自己手上的USP Match的枪口,悠闲地说:“你应该多和牛仔学学拔枪,你拔枪的速度也太慢了,我看着都急,还好没有让我失望。” 我看了看边上的牛仔,他装出一副都快睡着的表情,还不住地打哈欠。 “你在开玩笑?牛仔可是从小玩枪,用20年才练出来1/5秒的拔射速度,在世界上都排得上名次。我想一夕间学会,有可能吗?”我对快慢机的调侃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为什么非要快到那种不是人的速度才行?我又不准备和人进行那种傻拉巴唧的拔枪较量。只要能把人打死,我才不在乎用什么手段呢。” 其实,我是知道根本没有可能达到牛仔那种极限速度才这么说的,在心里我还是极为羡慕的,那小子能在弹指间拔枪并连射两发。每次他表演这种绝活,都能引来一群女人投怀送抱。 其实我拔枪的动作也是牛仔教的。我现在的拔枪速度已经非常快了,只是比牛仔这种非人类还是差一点儿。不过我是狙击手,要那么快的拔枪速度也没有用,一枪一命才是我的信条。 “少吹了!有本事和牛仔玩一把。”边上的风暴收起枪,笑着对我说道,“不知道是谁每次和牛仔对射时总被橡胶子弹打得满头包。” “别在那里啰唆了!快撤吧!”队长看了一眼楼下那些正向这里张望、举棋不定的流氓,回头瞪了我一眼,说道。 “是的,长官!”我们几个笑嘻嘻地打了个哈哈,扭头准备走。我刚要转身离开,突然发现风暴身上一个红点一闪而逝。 “小心!”我伸手就推了他一把,同样看到这一幕的快慢机则顺着红点射来的方向瞄去。还没来得及发现什么,没有枪响,只有一声空气被穿过的破空声。风暴背上服帖的西装突然向下一凹,破出一个洞,然后破损的衣料又猛地弹起飞散,同时飞溅而出的还有几滴黑红的血水。 我伸着手瞪大双眼,看着风暴胸前的衣服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一样,向前突起数寸,然后他的身体就顺着那力量向前飞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滑出一条血线。 身边的快慢机不断地向一个方向开枪,其他人也拔出枪向顶层射击。我顾不得查看背后的情形,飞快地奔到风暴跟前,也没有查看他的伤势,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拖进了内衣店。 店外的快慢机他们打完一梭子子弹后,全都退回了店内。医生冲过来,一把撕开风暴的衣服,露出里面的防弹背心,防弹背心奇异地被撑起了一块。医生解开扣子拉开背心后,一个锥形弹头插在防弹背心结实的布料中,从指洞大的伤口中被带了出来,然后一道血水夹着热气喷了出来。 “肺部被击穿了!大量失血,从出血量看,极有可能是动脉被击断。我们要马上找到一家医院,我需要一个手术台。”医生看着张着口说不出话的风暴,说道。 “鲨鱼,就近找个小诊所。马上!”队长通过无线电向已经撤到外面的人下命令。无论多大规模的军队,都会细分成三五一群的死党,这种战场上结成的死党比同胞兄弟还亲密,而鲨鱼就是风暴最铁的死党。 没半分钟就有了回信。大家沿着紧急通道撤到了街上,小猫、美女和底火带着众保安已经将林家姐弟带回了酒店。队长没有迟疑,只留下了我、屠夫、牛仔和小巴克陪着医生将风暴抬到了鲨鱼寻到的一家美容医院,其他人全都撤回宾馆去保护杀手的主要目标。 等鲨鱼看到我们抬过来的是风暴的时候,简直傻眼了,扑过来揪着我的衣领有点儿失控地盘问事情的经过。听完我的叙述,他像疯了一样砸掉了附近所有的东西,什么难听的脏话都骂出来了。医院赶来的保安全都成了他的出气筒,一阵拳打脚踢,不少人被打得骨断筋折。要不是屠夫在他看到风暴的时候便把枪给他下了,极有可能会闹出人命。 确定一切稳定下来后,我进了手术室,医生和几个被押进来的护士正在忙着给风暴做手术。我看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又退了出来,和其他人一起在外面焦急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队长那里传来消息,达·芬奇在酒店附近试图突袭队长他们,被刺客及时发现,没有造成伤亡。还有几个穷疯了的流氓被大熊他们拆了骨头,其他并没有发生什么。 不到半个小时,日本警方就赶到了,不知小巴克对警察说了些什么,警察竟然只是警告了鲨鱼一番,没有对我们进行拘捕。 六个小时后,面色苍白的医生才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来不及喝口水就被我们围住了。鲨鱼眼含热泪地望着医生,嘴唇颤抖得都说不成话了。 “怎么样?”屠夫拍拍鲨鱼的背,替他说出心里的问题。 医生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鲨鱼腿一软竟然坐到了地上,两秒钟后又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哭叫着想冲进手术室,被医生一把拦了下来。 “别进去,他没死!”医生用干涩的声音说道,然后无力地坐到边上的座椅上喘着气。 “那他到底怎么样了?”鲨鱼听到风暴没死,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尖叫道。 “肺部穿孔,以后大口喘气都会难受。脊柱错位,神经应该受损,但伤到什么程度,要等到他醒过来才能确定。”医生从口袋里拿出风暴的士兵牌,递给鲨鱼,无力地说道,“他需要休息,长时间的休息。” 鲨鱼看着手里的士兵牌,愣住了。牛仔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说道:“没死就好,以后不用再被子弹追也不错。不是吗?” 鲨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头。其他人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两块带血的士兵牌,各自想着心事。 自从见过血勇士哈维的悲惨生活,我就对雇佣兵能否回到正常社会感到迷茫,充满疑问。母亲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后,我已经完全了解了这一疑问的答案。牛仔虽然说的是人之常情,可是这种规律在我们身上并不适用。就像一个毒瘾极大的瘾君子,你突然不给他毒品,他的下场只有一个——痛苦地死去! 那是一种生理系统的完全逆转,这也是!风暴面对的不仅仅是没有子弹追的平静日子,还有身体无法压抑的强大兽性和内心创伤。结果……我只能希望他能适应得比我好。 “使用的是尖头锥底钢芯铜被甲弹头,子弹射入角度非常正。”医生拿出那颗卡在防弹背心上的子弹说道。 那家伙是故意引诱我推风暴的!听了医生的话,我心中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如果他直接开枪,以我们的耳目和经验,肯定能避过要害不受重伤。他用红外光让我看到他瞄准的是风暴的心脏,在推开他的时候,他的枪口已经在风暴倒下的轨道上等着了,这时风暴身体失去平衡无法躲闪,像个活动靶一样被他打。 由这一点我进一步想到,他是故意不打死风暴,这样可以吸引我们的注意,分散我们的人员,削弱我们的保护力量。只要狼群的人一离开林家姐弟身边,其他的保安根本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边上的屠夫也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我们两个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由得都冒起了一阵寒意,这个狗杂种真他妈的厉害! 意识到风暴中弹竟然是我一手促成的,我心里的那个别扭和难过劲儿就别提了。就像有只耗子在心窝里啮咬似的,越想心里的火气越大,手下不自觉地用力,握着的过道上的塑料椅背咔吧一声,被抓出一个大洞,吓了边上的医生一跳。 屠夫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肘撞了我一下,提醒我不要冲动。我点点头,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接了盆水,把脑袋埋进水池里希望能清醒清醒。可是难以抑制的火气像没法儿宣泄的力量一样,逼迫我去做些什么。我忍不住双手一用力将钉在墙上的洗脸池给拽了下来,使劲儿摔在地上,又一拳将面前的镜子打了个粉碎。一动起手再想停下来就难了,我也不知自己发泄了多长时间,等我再回过神的时候,整个洗手间已经只剩两个便池还完整,其他的东西都被我砸了个稀巴烂。 “发泄完了?”屠夫叼着雪茄走了进来,把嘴角的烟头在手心一按,熄了火后扔进了破烂的便池内。 “是!我……”我刚张口要说话,屠夫便伸出手阻止我说下去。我被他手心的烧伤吓了一跳,我以为他那样熄烟是因为不会烧伤才干的,没想到也会受伤。 “别说了。如果你被刺客引进陷阱,会不会觉得丢人?”屠夫站到破碎的洗脸镜前,对着墙上的一小块玻璃整了整衣服,说道。 “不会。”我常常被刺客引进陷阱,虽然这两年已经好很多,可是较起真儿来,在这方面我仍不是刺客的对手。 “达·芬奇可是和刺客齐名的杀手,多少名人政要死在他手上,多少保镖公司栽在他的手里。他曾在众目睽睽之下干掉CIA保护的重要人证,而且全身而退。你才出道两年而已,不要把自己估计得太高!”屠夫整好衣服,又掏出一根雪茄点上,并递给我一根。我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接过他递过来的雪茄,这是天才的一个神秘朋友做的雪茄,味道很奇怪,不伤身且非常提神。 掏出随身带的ZIPPO火机,看着上面的弹头,想起了死在我面前的全能。虽然这两年狼群中也有人死亡,但我都没有亲眼看见,风暴是第三个倒在我面前的战友,这种眼泪往心里流的感觉真他妈的比给我一枪还难受! 镇定一下情绪,我吸了口雪茄,把那浓浓的云雾吸入肺中,让烟叶中的镇静剂成分充分挥发,慢慢地恢复正常后,才和屠夫回到了手术室前。这时候风暴已经被人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麻醉剂的药效似乎也过去了。他睁着眼睛看着我们,张开嘴想说什么,可是被医生阻止了。 突然,风暴一皱眉开始不停地抚摩他的右腿,不一会儿由抚摩变成了拧、捶。大家看着他惊慌的样子,都明白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没有人敢告诉他。最后,他绝望地抬起头看着我们,眼神中透露着期盼,期盼着我们告诉他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可是他从我们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一瞬间,风暴平静了下来。那种表情就像个崩溃的精神病人,眼神望天,目光没有焦点。风暴和鲨鱼都是意大利人,两人都是在海边长大,地中海的风浪锤炼出他们强健的体魄。风暴酷爱冲浪,没有任务时便会追着知名的大浪潮全世界跑。 可是他再也站不到冲浪板上了,再也不能征服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了,再也不能走路了! “安东尼奥!”鲨鱼跪到床头,抚摩着风暴的额头,呼喊着他的名字。 风暴一震,抬头看了一眼鲨鱼,眼中的神色从茫然逐渐跳动起来,直到不能抑制地抱着鲨鱼的手无声地哭喊了起来,那大张的口中没有发出的声音却撕碎了所有人的心。 “别激动!安东尼奥,我一定替你报仇,你放心回去吧。菲拉会照顾你的。”鲨鱼轻拍他的脸颊,说道。 风暴听到这句话,突然紧抓住鲨鱼的手,欠起身从仍穿在身上的西裤内抽出一把Benchmade Nimravus(猎虎)匕首,眼含热泪地塞到鲨鱼手里,忍着剧痛张开嘴拼命地挤出几个字:“杀了那个狗杂种!” “放心吧!安东尼奥,我一定把他的手带给你。”鲨鱼流着泪接过风暴的刀子。刀子一离开风暴的手,他便像拔了电源的机器一样跌回了床上,眼神又变回了刚才的无神状态,像一个交代完身后事的老人等待死亡的召唤似的。 “安东尼奥,你听我说!医生刚才说了,你只是脊柱受到撞击,以后只要多做复健,还可以恢复的。你可以走,可以跳,可以去冲浪……”鲨鱼不停地拍打风暴的脸,想唤回他的注意。可是都没有效,他只好扭过头冲着医生挤眼,希望他能帮忙宽慰一下风暴。 “是啊,风暴,只要你回去多做复健,还是可以恢复的。”医生还想说什么,可是被屠夫阻止了。屠夫默默地从鲨鱼上衣口袋内拿出风暴的士兵牌,去掉一个,塞进了风暴的手中。 这时候奇迹出现了,风暴原本一动不动的手指慢慢地沿着士兵牌上的狼牙浮雕轻轻转动起来。 “你仍是狼群的一员!”屠夫拔出自己的军刀,塞进了风暴的另一只手,说道,“只要还没死,就永远是战士!” 风暴苍白的脸上慢慢地出现了血色,无神的双眼慢慢地闭上,痛苦的泪水终于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正当我百感交集的时候,屠夫捅了我一下,示意我和大家退出去,让风暴一个人静静。跟随着屠夫走出了临时病房,牛仔打电话让队长派人来接走风暴。而队长接到电话后,竟然让牛仔转告我一个消息:日本警视厅要见我! “警察找我什么事?”我通过电话问队长。 “这不废话嘛!”队长直接就一句话骂过来了,“你杀了人,当然要找你了。” “又不只有我一个人开枪,为什么光找我?”我听说,警察没有找刺客和快慢机。 “如果把刺客和快慢机都抓起来了,谁来防范达·芬奇?”队长说话很实在。这是外国人的特色,在外国待了快三年,我已经习惯了外国人的思维方式,倒也没有为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大实话而生气。 “那怎么办?”我奇怪道。到底是三个人开的枪,总不能不承认吧。商场这么多人,不可能没有人看到啊。 “你按我传给你的东西设计一套说辞就可以了!”队长通过手机传给我一段文字。我粗粗瞟了一眼,上面的意思大概是我发现对方有危害到我的雇主的行为,所以才拔枪阻止,共开了七枪打中杀手,被击毙的对方掉下了楼,诸如此类的瞎话。 “拜托,队长!三把枪打出的子弹,怎么可能都一样呢?膛线都不同啊。做个弹道测试就什么都出来了。”看完这段文字,我真不敢相信这是队长他们这种专业雇佣兵编出的故事。 “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我怎么会不知道。快慢机和刺客的枪都是一样的Usp match,膛线是同一个工匠拉出来的,刺客也把伤口和弹头掩饰过了,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只要说两把枪都是你的,有什么问题?”队长的话者刚落,快慢机已经从外面赶过来了,走到我近前,递给我一把Usp match。 “靠!我替你背黑锅!”我接过枪拿在手里试了试,有点儿轻。我还是喜欢我的MK23,拿在手里比较实在。 “不服气?”快慢机接过我从身上掏出来的Five-seveN,装了起来。 “在日本私藏枪支是什么罪名?”我倒是很好奇我会背上什么罪名。 “递解出境!”快慢机递给我一个袋子,说道,“没关系。你这两把枪,我们都替你登记过了。” “怎么弄的?”我奇怪道。 “让天才做了点儿手脚而已。”快慢机笑了笑道。 “了解!”我明白,应该是天才伪造了一份证书,然后只要通过网络侵入东京地方公共安全委员会等相关机构的电脑系统,在里面做个备份就可以了,这就是电子时代的好处。 这时候,屠夫他们也已经准备好把风暴转移出去了。经过快慢机身边的时候,我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死的是什么人?” “日本空降特种突击队的退伍兵,身上还搜出一把SIG P220。”快慢机把我身上的其他违禁品都摸了出来。 “他怎么会想要杀林家姐弟,让我以为他是达·芬奇?”检查一下身上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后,我就站在这里等警察来找我。因为听快慢机说,警察应该会在10分钟内赶到。 “不知道,也许是为了钱,也许是为了名,谁知道呢!”快慢机隔着门上的玻璃向病房内看了风暴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达·芬奇到底长什么样子?有人知道吗?”有一个不知容貌的人天天惦记着要你的命,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你知道刺客长什么样吗?”快慢机扭过头看着大家,示意屠夫他们把风暴推出来。这时候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大熊、两名便衣和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转过拐角远远地走了过来。 “当然,我看着他那张恶心巴拉的脸都三年了,怎么可能不——”话说到一半,我突然住嘴了。我想起每次见到出私人任务回来的刺客时,他都不是同一张脸。而他也教过我易容术,虽然直到最后我也没掌握此中精髓,但也凭借它逃脱了不少追捕。我怎么会忘了这一点呢?他是杀手,不是士兵。 “你也明白了。”快慢机向远处的大熊点了点头,然后扭过头看着我说,“杀手的脸永远都不会被你看到,更别说像达·芬奇这样的高手了。” 看着已经走到近前的警察,我没有再接着问下去,其实我心里有个疑问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这家伙为什么开枪打风暴。因为杀手不是没事乱开枪的人,如果当保安人员比雇主还招杀手“喜爱”,那谁还当保镖啊。这说明,达·芬奇这个死变态心里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我想,这也是埋在其他队员心中的最大疑问。 “XI-N TI-AN?XIN-TIA-N?”两个便衣警察走到我跟前,仰着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手里拿的资料,拼了半天也没有念对。队长给他们拼写的是罗马拼音。 “对!是我!”我翻翻白眼儿,被他们两个“标准”的英语打败了,赶紧承认我就是他口中那个奇怪发音所指之人。 “好!我们接到报告,有人指证今天中午在109大厦的枪击案件中的死者是被你击杀的,希望你能跟我们到警局录份口供,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这是我们的证件。”一高一矮两个便衣掏出证件向我亮了一下。我瞟了一下上面的文字,高个儿的叫川口宏介,矮个儿的叫安腾真一。 “没问题!”我点点头示意可以走了。 “嗯,请你先把身上的佩枪交给我。”川口宏介伸出手向我礼貎地点了点头,说道。 “好的。”我把身上的两把佩枪,还有快慢机刚塞给我的伸缩防暴棍,都卸了下来,交给他们俩,然后在两个穿着警服的家伙的“防护”下,不自在地走出了医院。同时和我出去的还有在医院打人的鲨鱼,虽然屠夫他们用钱砸得那些人有点儿发晕,但警察还是要他到警局去做笔录。 快慢机他们推着风暴跟在队后,离开医院前又赔给医院一笔钱。虽然院长和那些受伤的人一副气愤无比的样子,但挑起的眉梢已经泄露了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其他人送风暴到更好的环境去疗养,快慢机和屠夫两个人跟着警车一起到了警察局。在警察局门口下了车,看了一眼日本的警察局,和附近极前卫、漂亮的楼窗比起来,警察局冰冷的感觉就像是两百年前的衙门。 进了警局内才感受到日本应有的现代化。如果论起现代化程度,欧洲也比不上日本。法国的警局像乡村俱乐部,德国的警局则更像难民营,美国的警局就像文身展示馆。日本的警局倒是整齐得有点儿不像国家暴力机关,着清一色警服的男男女女像一群忙碌的工蚁一样在大厅内穿梭。 看着身边被带进带出的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小孩子,日本警局里抓进来的仿佛都是未成年的飞车党。我身着正装站在其中,感觉很奇怪。不过没过多长时间,我便被带到了一间审问室,那里只有一张木桌、几把椅子,川口和安腾示意我坐到桌子的一边后,便带上门出去了。 “请问你的姓名。”一名长相清秀的女警和两名身着西装的便衣坐到我面前的桌子边,那名女警拿出登记本用熟练的英语对我问道,并又用日语向边上的两名男子解释了一遍。看起来,她只是个翻译。 “刑天。”我说道。 “刑天?”那个女人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想了想,才拼写出我的名字。 “好枪!”两名男子中留平头的用手抚摩着桌上我交出来的P7手枪,说道,“点45ACP口径的P7M7!7是指弹匣容量为7发,P7M7从1983年开始生产,是P7系列中口径最大的一种,但也是数量最少的一种,仅仅生产了6支就停止生产了,现在这世上仅有的6支P7M7都只属HK公司所有。我想,你一定很有背景,才有可能搞到这把枪。” “一点点。”我没有必要告诉他,这把枪是当年试验的模具,由公子哥儿高价买回、天才重新铸造的。 “你的国籍是中国?”那名女子没有打断我们的谈话,翻着我的护照在那里做记录,写了几行后,突然抬起头望了我一眼,说道。 “是的,中国!”我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鄙视。 “怪不得!中国人最爱犯罪。”那个女人口中喃喃地念道,低下头又去写东西。两名便衣听到我是中国人后,表情也不自然起来,原来一脸的崇拜顿时不见了,剩下的就是两个高抬的下巴和四只斜瞥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杀死田中志雄?”那个女人用冷漠的语气质问道。 “田中志雄?”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禁重复了一遍。 “被你杀死的男子的名字叫田中志雄。”便衣中的一位扔给我一个档案夹。我打开一看,这个家伙不光是日本空降特种突击队的退伍兵那么简单,身上还背着不少命案,但没有证据,成了悬案。看起来,这家伙也有黑帮背景,应该是个低级杀手。 “因为他是杀手,并要杀掉我的雇主。” 面前的女人说话就像我是故意谋杀那个死鬼似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杀手并威胁到你的雇主吗?”女人就像个法官,说话的感觉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当时他拔出枪对准我的雇主,很多人都看到了……”我知道在日本人心目中仍记恨,不,应该说是憎恨中国人!要是在以前,我可能已经捏死这个女人了,但在看多了世界上各种民族和种族之间的残杀后,已经对这种无言的侮辱看得没有以前那么重了。只要她不太过分,我仍愿意很合作地将发生的事情按队长编的版本叙述一遍。 三个人在那里低声用日语交谈起来,因为他们以为我不懂日语,所以没有避讳我,声音还挺大。我很清楚地听到那个女人说:“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死的是一名日本军人,我们应该慎重处理。” “我们调查过其他证人,都证明这个家伙说的是实情。” “不管是不是实情,我们都不能放他走,因为这件事影响太大了,所有的媒体都在关注我们。如果我们立刻放他出去的话,不好向民众交代啊。不如明天开个记者会,把这件事搞清楚再放他走。” “好吧。”看样子,那个女人可是不只是翻译那么简单。 “但是如果大众知道杀死日本最优秀士兵的是一个中国人,而我们没有做任何事便放他出去了,那些掌权的大人物是不会同意的,那些人可是极度仇视中国人的。”另一个便衣说出了心中的顾虑,也引起了另外两个人的忧虑。三个人看着我,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让我觉得很好笑。 正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外面说我的律师到了。我很奇怪怎么会有律师来帮我,等我看到走进来的是天才的时候,我差点儿笑出声。这家伙不但把一头金发扎了个整齐的马尾,还戴了副金丝眼镜,一身西装,提了个皮箱。看上去挺正式的,可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律师,更像个去交货的黑帮会计。 三个警察和天才交谈了一会儿,便出去了。天才拉把椅子来到我身边,不怀好意地坐了下来。 “当事人,我的律师费很贵的哟!”天才说罢,撇着嘴笑了起来。 “少废话了,你这身行头真让人恶心。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我从没见过如此正式的天才,坐在一起很不习惯。他还是一身破T恤看着顺眼。 “明天早上。日本人非要坚持开个记者会再放你走,你知道这是刑事案件,即使你是正当防卫,也有权要求你24小时配合调查。”天才不是学法律的,但被各国政府通缉了几年就什么都明白了。 “少唬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是保镖,不在此列。”我也不是笨蛋,我的行为根本不是防卫过当。 “可你别忘了,有一枪是从背后打进去的,那可不是正当防卫了。日本警察或许办案能力差,但不是白痴。”天才的话让我想起快慢机从背后给那家伙的一枪,没想到,这黑锅背得还真沉。 “那好吧,没问题!”我并不在乎坐牢,监狱和警察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震慑作用了。国家的暴力机关就像门框上吊着的一把刀,没从下面过的时候,看着心惊胆战,过了一次没有被划伤,第二次就敢挺胸抬头了。所以,进过一次警局,第二次就不会害怕,坐过一次牢房,第二次就不慌张。这就是为什么会有惯犯这一说,何况是我这种亡命徒呢? “还有其他的吗?”我看着天才。 “当然,刚才我来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达·芬奇在网上的赏金提升到100万美元了,今天一下午就发生了五起流氓攻击事件。那群家伙竟然拿着武士刀就冲过来了。”天才用手比画着说道,“没想到,100万美元的魅力有这么大!” “结果呢?”我明知结果,但仍不禁问了一句。 “结果就是我陪着警察把他们送到了这里,当然重伤的大部分去医院了。”天才做了个“那是一群傻瓜”的表情。 “嗯。”我想了想,好奇地问道,“达·芬奇这种级别的杀手一次任务的酬金有多少?” “车马全部算上有50万美元左右吧!看杀什么人了,如果是美国总统,可能会要上千万,但达·芬奇不一定有这个胆子。”天才想了想,又接口道,“达·芬奇在世界杀手榜上勉强跻身前十位,身价并不会高得离谱。” “那你觉得林家姐弟值多少钱?”我看着天才,发现他今天的反应有点儿慢。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要用这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天才靠着椅背抽出一支万宝路,让了让我。我没有接受,因为他吸的是真正的烟,和我吸的雪茄不同。 “队长也想到这一点了。这是他堂堂正正树立名声的机会,搁谁都不会放过。”天才吸了口烟,吐了个烟圈,说道,“狼群迟早有一天会被名声所累。” 我没有作声,但心里无法不赞同,如果说达·芬奇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接单杀人,那现在下血本就是为了赚名声。 “最有意思的是,现在世界杀手联系网上有个人也在放单杀人,目标就是林家姐弟。”天才打开公文包,里面有一个超小型笔记本,接上铱星电话,上网打开一个由暗语构成的网站指给我看。 我看了一眼,上面是个叫斯达的家伙,放言200万干掉某些人。看来天才和他联系过了,知道这家伙是要干掉林家姐弟。 “你的那个很会喝茶的同胞看来招惹了不少人啊,而且都是有颜色的家伙。”天才又指着两个出价的名字说,“这两个也是。” “这应该由队长去问他。”我也好奇林子强到底干了什么,竟然惹来这么多仇家。 “那也要等你出来的时候才会知道。”天才看着推门进来的那名女警,打住话头,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如果到那时我才知道,你就拿不到你的律师费了。”我也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靠!”天才一拍桌子,把那名女警吓了一跳,“你他妈的还欠我150万的车钱呢。你马子把我费尽心血的车子撞成了一堆废铁,只说了句‘修好它’就扔到了我面前,那可是要花一大笔钱的!而你现在竟然还想赖我的苦力钱?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转你的账。” 看着这个身家亿万的财迷,我真不知道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结束了吗,先生们?”那名叫迟赖晶子的女警看着天才激动的样子,试探地问了一句。 “结束了。”天才向她笑了笑,在我站起来的同时,迫不及待地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林子强在纽约废弃工业区买下一块地皮,要改成居民社区和商业中心。一旦建成,那里就会多好几个警局,而全城的黑帮犯罪都在那个地带,纽约最大的帮派头目麦克尔·罗特朗的毒品加工厂和黑车修改行全在那一带。一旦林子强买下那块地,麦克尔就失业了。那可是每年数十亿美元的收入,这还不包括其他人妓院和酒吧的收入。” 天才跟在我后面趴在我耳边,把所查到的一切都告诉了我,然后满脸希冀地看着我,样子像个想得到糖果的小孩。 “记得要给车打蜡。”我掏出支票本,签了名,给了他一张空白支票。 “你放心吧!”天才拿着支票使劲儿亲了一口,“要不我给你们俩一人造一辆?装上防弹玻璃和7.62毫米加特林机炮,就像詹姆斯·邦德一样。” 刚拿到支票,天才就转动他的脑子,开始尽一切可能地从我身上榨取更多的油水。 “天才,我们不会开着它打仗的。”我摇摇头笑道。 “那说不准有人想干掉你和Redback啊!想想林家姐弟和风暴,自己不当回事,也要替你的小婊子想想啊。”天才的口舌好得像个政治家。 “随你吧!”我没有和他争下去的打算,因为前面已经到了暂时羁押室。这里关的都是刚抓进来,还没有审问录口供的嫌疑人。快慢机和屠夫就在门口等着,似乎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了。 “享受一下监狱生活吧!”屠夫从口袋里拿出盒雪茄,塞进了我的口袋。 “如果福利好,我就不出去了。”我笑了笑,没理他。隔着铁门向里面张望了一下,发现里面还真关了不少人。过道旁两排六间羁押室,五间都关满了人,右侧最里面的一间里应该是天才送进来的流氓,因为他们没有一个能站着的,全都瘫在地板上。另两间关的是飞车少年,一群小家伙在那里像开派对一样,叫嚣个不停。左侧第一间里关着的是几个女人,满身是血,不知是干了什么刺激的事被抓了进来。最后一间是五名文身大汉光着膀子席地而坐,正向我这边看着。唯有中间的那一间关着一个青年男子,满身血污,鼻青脸肿地靠着墙坐着,捂着肚子不停地呻吟。但没有人理他,警察路过提犯人的时候,还会嘲笑他几句,不知道是什么人。 一个长着大驴脸、眯眯眼的警察手按腰侧的警棍走了出来,对着前面的女警一阵鞠躬,恭敬地说道:“署长,晚上好。什么犯人还劳您大驾亲自送来?” “横田君,在法院没有定罪前,任何人都是没有罪的。我们不能主观地给他们定罪,这是不被允许的。”女警严厉地批评着那个叫横田的男人,样子就像在教训自己家的狗。 “是,是!”横田不停地鞠躬认错,一面说一面接过迟赖晶子手中的卷宗看了起来。 “又是个中国人?”横田意外地仰头看了我一眼,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说道。 “没错,又是个中国人,日本安全的隐患。”女警故意笑着仰头看着我,边点头微笑边骂道,她仍以为我不会讲日语。 “就是。跑到日本的中国人都是强盗。他们到这里淘金来了……”横田看迟赖晶子敢骂我,就以为我和后面的屠夫他们都听不懂日语,也放心地口不择言起来,不过,对着我们的时候还是一副恭敬有加的表情。 他们两个的样子看上去特滑稽,后面的快慢机和屠夫不可思议地相视无语,一副看到怪物的表情,估计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人。不过,两个人仍未作声,抱着臂膀站在后面看笑话。 等到横田把我领进铁门后,我才扭过头对着铁门外的天才,用日语说道:“明天早上让Redback给我送套衣服过来,这套已经脏得不能穿了。” 天才意外地扬扬眉,看了看边上的横田和迟赖晶子顿时变得无比尴尬的脸色,也顽皮地用日语说道:“三宅一生如何?” “你知道我不用日本东西的,不上档次!”我笑了笑说道,“Anderson&Sheppard(安德森&谢泼德)和Caraceni(卡勒塞尼)都好!” “拜托!”天才叫了起来,“那可是定做西服,没有现成品的。再说,日本有分店吗?” 背后的屠夫和快慢机都笑了起来,他们都知道我是在刺激那两个日本人。屠夫加入进来:“日本人也是很有钱的,可能会在这个岛上开分店吧。” “美死他们!日本有多少人愿意花至少4000美元做一身西服?而且全世界一年只接受700套订单,怎么可能在这屁大的地方开分店?”天才到底是收了我的支票,十分配合地损起日本人来。 “那算了,还是拿Giorgio Armani(乔治奥·阿玛尼)凑合着穿吧。”我扯了扯身上全是深色血迹的西服,说道,“明天让她早点儿过来。” 然后,我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东京这穷乡僻壤,连买件合身的衣服都这么难。” 边上的迟赖晶子听不下去了,冷笑着指着只关了一个年轻男子的羁押室说道:“把他和他的中国老乡关到一起去,让他们联络一下感情吧。” 本来我刚才说话的时候,边上的铁栅栏后面就不断地传来怒骂声,那些感觉到受了侮辱的日本人摇着铁栅栏不停地叫道:“浑蛋!出去喝几年洋墨水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老子非要替你爸管教管教你……” 等迟赖晶子的话音一落,声浪更是蹿起不止一倍,连那些女人都骂了起来:“支那杂种,竟然来我们日本撒野!老娘非要杀了你,劈开你的脑壳喂狗!支那的穷光蛋也配穿西服?当年皇军怎么没把他们这些下等人都杀光?把他关到我这里,我要杀了他……” 迟赖晶子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笑得非常甜蜜地说道:“刑天君,希望你能有个愉快的夜晚。”说完,扭头走了。横田仰着头用手指着我的鼻子说道:“支那小子,你还挺会说话,没关系,夜还长,我们慢慢玩!” 说完,他想把我推进打开的铁栏,可是推了两下没有推动,便掏出警棍顶顶帽檐,说道:“进不进去?” 我一把夺过他的警棍,轻松地弯成圆,打了个结扔给他,然后笑了笑,走进了那个10平方米见方的小牢笼中,坐到那个年轻人身边。望着横田捧着打结的警棍发傻的样子,我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五十八章 可恨? 第五十八章 可恨? 躲过几只扔过来的皮鞋,也不去理会耳边咆哮的骂声,我低下头看了一眼身边受伤甚重的年轻人,试着用中国话问道:“哪儿受伤了?让我看看。” 那个年轻人抬起头冲着我苦笑了一下,血污覆盖下的是一张称得上俊美的脸庞。尖尖的下巴,白皙的皮肤,水灵的眼睛,破掉的嘴角使红肿的嘴唇看上去更添妩媚,要不是有个喉结从脖子上突起,我甚至以为他是个女人。 “谢谢!”那个男孩惨笑了一下,用非常标准的普通话说道,“我没事。” 我看着他手捂住的肋骨有点儿不对劲,用力地拨开他的手一摸,明显能感觉到皮肉下面倒数的第二根骨头裂了。 “你骨折了!”我皱皱眉,说道,“你应该马上去医院。如果断口刺伤腹膜引起大出血,就没救了。” “可是……”那个男孩抬头看了一眼紧锁的铁门,苦笑着摇了摇头,表情很奇怪,不是憎恨,而是带有后悔的落寞。 “他们不让你上医院?”我没来过日本,虽然我知道日本人不喜欢中国人,但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明目张胆、没有人性的虐待,这和日本标榜的跨入西方程度的人权平等相去甚远。 “他们没有再打我两拳,就已经不错了。听说他们在监狱里虐待中国人犯是很平常的事,以前我以为只是一种污蔑,可是现在看来确有其事。”那个年轻人说话的口气听起来很奇怪,“我只能庆幸,我不是在8月15日发生这种倒霉事。” “8月15日?”我想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8月15日是日本的二战投降日。 “是啊,每年的8月15日,日本战败投降日来临的时候,日本的右翼团体就群起走上街头游行示威,朝拜靖国神社。”年轻人苦笑了起来,“并且会敌视所有亚洲到日本来的劳工和学生。不少人在这一天被打,甚至有被强奸、被杀事件发生,但这些罪行都会受到政府部门的庇护,最后不了了之。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8月,可是仍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说话时稍一激动就牵动伤口,痛得停住了说话,咬着牙流起了冷汗。 “躺下,我给你看看……”我让他平躺到座椅上,解开他的衣服,轻轻地抚摩着他的伤口,顺着皮肤突起反映的骨头折断的方向,轻轻地用拇指将断骨向下压回原位。这就是所谓的捏骨术——不开刀将断裂的骨头接好的技术。本来按照秘传中医骨科的传统,这种技术没有10年以上的经验,是不可以在人身上进行的。因为一旦接错位,就要重新把骨头砸开,所以要积累足够的经验才行。可是我现在除了对军火熟,就是对死人熟悉了,对于解剖人体和骨折,我见多识广,这种低难度的复位术已经难不倒我了。 躺在长椅上的青年因为剧痛,全身紧绷成两头翘的香蕉模样,虽然满头是汗,眼泪都流下来了,却咬着牙没有出声,看上去并没有容貌呈现的那样弱不禁风。等我把骨头替他全部接好,他已经痛得快虚脱了,剧烈的疼痛引起的心动过速,使他的脸色看起来苍白得像个吸血鬼。 扯点儿衣服做绷带将他的伤口固定好后,我扶他坐直身体,从他略能直起的坐姿可以肯定,我的手术是成功的。 “谢谢!”年轻人十分虚弱地向我道谢,“我叫袁飞华,上海人。” 看着他伸出的小手,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握住他的小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刑天,河南人。” “你怎么进到了这里?”袁飞华看见我西服上干涸的血渍,但在我身上找不到一丝伤痕,便奇怪地问道。 “杀人!”我话语未落,袁飞华就吓得站了起来,扯动伤情又痛得坐回了座椅上。 “看着也像。”袁飞华又重新打量了我一番,说道。 我奇怪地审视一下自己,并不觉得自己哪一点像杀人犯啊。 “我很像杀人犯吗?”我好奇地问道。 “你的眼神很无情!也没什么,只是面……面相比较严肃!对,比较严肃!”袁飞华自知失言,赶紧补救道。 我摸了摸袁飞华一直注视的喉结和脸上的刀口,还有几道弹片的划痕,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面目全非了。在狼群中怎么也显不出我来,像快慢机脸上那个横跨眉头的弹疤、屠夫毁了半张脸的刀痕、先锋少一块的鼻梁……早就把我衬托得有点儿像奶油小生了。单独拿出来才发现,原来我也不算善类了。 “好了,别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怎么回事?来日本干吗?怎么会受伤的?”认识到自己面相凶恶后,我的心情有点儿郁闷,岔开话题不想继续下去了。而袁飞华似乎也不敢再对我的容貌多做评论了,低着头抠着手指上凝固的血痂,想了想,说道:“我是来日本上学的,受伤是……是我曾经认为是知心朋友的人打的。” “哦?反正被关着也没事,你就从头说说看好了!”我停止了自怨自艾,坐到他身边听他说了起来。 “我从小生长在一个富足的家庭中,不愁吃穿。父亲是政府官员,母亲是商海娇女,家中只有我一个独子,所以我童年便过着别人追求一生也并不一定能得到的奢侈生活。我漫无目的地长大,每天凭着兴趣到处转悠,认识了许多和我身世相同的朋友。我和他们一起玩乐,一起打架,一起把马子,一起开裸体派对。一切都来得太容易了,没有任何刺激,生活就像吸食过大麻后产生的幻觉一样,真实却缥缈。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好像我活在梦中,想挣脱却永远跳不出那个循环。”袁飞华幽幽地自顾自说了起来。 我点了点头,这就是所谓的青春期的彷徨,我也有过类似的心境。 “为了寻找活着的感觉,我去飞车,去偷窃,却仍找不到活着的感觉。我把自己锁在家里,不和人来往。我看不起身边的人,因为他们太平凡了,平凡得令我嫉妒。我觉得中国就像一潭死水,没有活力,没有氧气。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疯狂地迷恋外国的文化,目标当然是和中国最有共通性的日本。我看日本的畅销书,听日本的流行歌曲,看日本的电影和电视剧。通过这些,我在脑中给自己描绘了一个完美的日本,它的社会是那么有活力,就像《东京爱情故事》中的赤名莉香;它的子民是那么多情而忧郁,就像《挪威的森林》中的村上春树;它的言论和感情是那么自由,就像《魔女的条件》里的黑泽光和广濑未知。甚至连日本的女性在我心目中都像坠入凡间的精灵一样完美。” 我有点儿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盲目的崇日族,我听说过这种人,却从没有见过,没想到竟然让我在监狱里碰到一个。 “我以为日本的一切都像天堂一样美好,在网络论坛上曾经为了南京大屠杀替日本辩护,和无数人唇枪舌剑地相骂一年有余,因此也认识了在中国的几个日本留学生。我们一起出游,一起聚餐,他们把我介绍给更多的日本留学生。我很高兴自己融入了一个‘上等’的交际圈,并从他们彬彬有礼的客套中感觉到了一点儿人生的尊严,错误地认为这就是我人生的追求,也引发了我到日本来的强烈愿望。” 袁飞华说到这里,用手捂住了脸,说道:“在我的再三要求下,我父母给我弄到了出国的途径。我顺利地来到了日本,在这里我见识到了无数新奇的东西。先进的都市让我头晕目眩,我忽视了物欲横流下的丑恶,甚至认为日本人对中国人的歧视是我自己血统的错,为此还起了个日本名字叫江口寿明。”说到这里,袁飞华激动得一拳重重地砸在椅凳上,悔恨之情溢于言表。 “我有点儿想掐死你。”我抽出一根雪茄,点上火,借雪茄的镇静作用,压下心中的怒火。原以为已经看淡了国家和民族利益,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因为激动而不停地颤抖,青筋都暴起老高,想一把捏碎这小子的喉管。 “嘿,”袁飞华哂笑了一声,自嘲道,“现在想起来,自己都想掐死自己。” “那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已经猜出事情的大概,但不知是什么事情让这个家伙竟然从如此难以自拔的盲目中清醒过来。 “那是一次酒后闲聊,我们谈到了二战,谈到了日本的战败。我的几个日本朋……同学……”袁飞华说到“朋友”这个词的时候,语气变了一下,换了个词继续说道,“在那里检讨日本为什么战败,他们都认为日本不应该去招惹美国,应该把中国全面占领并完全同化后才能对美宣战。因为战线拉得过长,最后导致战败。” 听到这里,我笑了!一群傻小子,自以为很懂似的。以为日本不惹美国,美国就会任由日本做大。美国也不是傻子。打完日本,美国就打朝鲜,打越南。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占领亚洲的经济资源吗?珍珠港让你炸了,美国高兴得不得了,可算找到出兵的借口了。 “当时说到了日本战后男女比例失调,继而谈到日本战死在中国的50万士兵。那些家伙竟然表示,当年应该进行蚕食政策,拿下东北后应该将其完全日本化,然后再入关。而且竟然开始讨论措施:禁止汉语,强制推行日语是‘皇民化’的主要内容;禁止中国人使用中国名字,消灭中国宗教和文化传统,代以日本的文化和宗教;推行差别教育和普及日语,防止中国人接受高等教育。甚至提出将中国男子全部杀死,或禁止中国人通婚以消灭中国人,一步一步地将中国变成上岸的日本。”袁飞华说到一半就气得脸色发青了,“当时他们根本没有避讳我这个中国人,当着我的面就这么讨论,应该采用什么手法来有步骤地消灭中国人。” 听到这里,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些我都听说过。当年日本人在中国台湾和韩国都推行这种政策,影响非常深远,以至于后来出现李登辉这种自称“皇民”的总统,都是那时候50年同化统治的结果。 “所以你有了心结?”我拿出根雪茄递给因为激动而再次触动伤口的袁飞华,“吸两口,能止痛!” “谢谢!”袁飞华接过雪茄吸了一口,被奇怪的烟味呛到,差点儿吐出来,好半天才缓过那口气,擦着眼泪对我致谢。本想把烟还给我,可是因为止痛效果快速且明显,他又犹豫着将烟塞回了嘴里,小口地抽了起来。 “然后呢?”我坐到他身边,靠着墙,看着周围对我们两个不怀好意的目光,漠然问道。我对日本人恨中国人和想消灭中国人而占有中国大陆并不惊奇,因为70多年前他们就做过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再干。 “本来我以为日本人都像电影和漫画中的人物一样,人人拥有一颗高尚的心,因此我相信日本所说的南京事件才是南京大屠杀的真相。我甚至认为日本这个岛国终究要上岸的心态是一种求生的正当行为。但那一次的谈话让我了解到,原来所有一切的原动力竟然是这种强盗思想,我很生气地离席而去。从此,我便开始注意那些原来被我刻意忽略的世界各国对日本的负面评价。我开始发现,原来想象中像天使一般的日本女孩大部分在中学便开始懂得高价出售自己的处女身体。有的人进高中的同时舍弃处女之身,毕业时完成100人纪录。本以为日本人民是友好平等的,但原来连日本妓女都很默契地不接待中国嫖客。原来认为最有责任感的日本男人,常挂在嘴边的却是‘我非你一人所有’!导致的结果就是流产妇女为供奉死婴而设置的‘水子寺庙’前日夜闪烁着光亮,那是十几岁少女焚化她们还未成形的死婴的火光……” 我默不作声地听着袁飞华讲着日本各种闻所未闻的怪事,这些都是仇视日本的中国人连捏造都捏造不出来的东西。 “日本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越来越不堪,这个畸形的社会和制度越来越让我讨厌。看着像我一样盲目崇拜日本文化的中国青年抱着对日本的一知半解蜂拥而至,被日本人排挤,被日本制度歧视,因为不公平的对待而失业,但又以没有引渡条款壮胆,怀着畸形的民族意识堕落为罪犯,我心中第一次感到无比痛苦。”袁飞华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幻想破灭后,我开始疏远身边那些仍抱有军国主义思想的日本人。也许是我的举动太明显了,引起了身边那些人的注意。前天晚上我被最信任的朋友叫了出来,被迫和他们一起喝酒。没想到酒过三巡,这些家伙的目的便暴露了出来。他们以我母亲是台湾人为由,硬让我承认自己是日本人的子孙。如果是在以前,也许我会高兴得欣喜若狂,但经过那件事,他们的这一要求对我来说就像让我吃大便一样恶心。我断然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并当场翻脸声明断交。没想到,他们竟然骂我是数典忘祖的不肖子孙,扬言要替我的长辈教训我。数人对我进行围殴,时间长达数小时。警察到了,问清情况后竟然扭头就走,直到我昏迷休克,这群人才停手。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据警察所说,打我的人都跑了,一个也抓不到。对于我要上医院的要求的答复是:‘看起来没有那么严重!’也不许我打电话给我的朋友和亲人,也不让我见律师,我已经被关在这里两天了。” 看着他的神情由后悔到悲哀,由悲哀到激动,由激动变愤怒,最后几近疯狂,我心中挺替他感到难过的。一个没有人生目标的小伙子,在迷途中苦苦寻觅了很久才找到一个追求,结果却证明是一个错误的方向,最后带给自己的是无尽的羞辱和伤痛。身上的痛也许过几天就会忘记,可投入的感情和被践踏的尊严是永远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也许是雇佣兵这个见不得光的活计做久了,世界各国诸般黑暗的、有违道德的事情见多了,原来对民族、国家的热爱和敬重逐渐地淡化了许多。从他身上,我又找回了自己渐渐迷失的民族感情。如果自己都不热爱自己的国家和民族,不为它感到自豪,你又怎么可能希望从别人那里得到尊重?这个从小便被灌输了千百遍的小道理,也许并不是说说就能明白得了的,只有环境让你真正体验到了,才能理解它的含义。 “我最痛心的不是被打,也不是被最好的朋友出卖,而是我曾经在网上以中国人的身份来为日本辩护。你知道为什么日本首相一定要参拜靖国神社吗?很多中国人都相信日本首相参拜靖国神社是日本政府的错,广大民众都是善良的。可是大家应该知道日本是一个极民主的国家,如果首相的行为不经民众的同意,他马上就会被罢免,他拜了几次都没有人管,这就说明大众都是默许的。他们自己人都不出来为首相辩护,我一个中国人却在网上替他辩护,现在想起来我根本就是汉奸,真是应该一死以谢天下。”袁飞华说完,脸色因悔恨成了紫红色,眼泪无声地流淌下来。 “你是应该以一死谢天下!”我忍着火气听他把事情讲完,明白了他的日本情结和人际关系的复杂纠葛。作为一个中国人,我真的很想一巴掌将他的脸打烂,可是他说到后来已经醒悟过来,又让我没有办法拿他来宣泄心中的怒气,只能不停地抽雪茄烟。 “我现在都没有脸回国,因为我曾经和身边的人说过,到了日本就等于到了自由民主的天堂,永远不再回去了。”袁飞华抬头瞥了我一眼,又低下头说道,“当我发现原来日本是一个如此不堪的地方时,我也没有回头路了。” “自由?”我哼笑道,“自由和民主真的那么值得羡慕吗?民主是和经济实力成正比的,我去过的非洲国家哪个不自由?是个人拿把枪上街都能杀人,简直自由过头了。那里的民主就是各派军阀都想独立,打得天翻地覆,很值得羡慕吗?安定发展对一个国家才是最重要的,中国如果没有经济基础地去乱搞民主,早就乱了套了。你们这群追求理想主义的小鬼,就是容易昏头,估计被某些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我也是现在才明白!”袁飞华发泄了一通,把心底话都说出来后,脸上轻松多了。 他的话音刚落,入口处的铁门一开,一名警察带着两个年轻人走了进来。袁飞华抬头一看,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到铁栏杆前,指着两个年轻人用日语骂道:“你们两个浑蛋,陷害我!你们都是人渣,不,你们连人渣都不如……” 他激动的样子好像告诉我,这两个年轻人应该就是骗他去喝酒的家伙。那名警察看到袁飞华指着两人的鼻子破口大骂的样子,抽出腰间的警棍,照着袁飞华伸出栏外的手腕就抽了过来。幸好我眼疾手快,一拉他的衣领将他拉回了身边,那一棍抽在了铁栏杆上,震得整个铁栏杆都直颤。如果这一棍抽在手腕上,袁飞华的手就废了。真狠! “臭小子,再骂就打断你的手!”那名警察格外凶狠地指着袁飞华骂道,横眉瞪目的样子。袁飞华还真的吓到了,挺了两挺,嘴里的脏话没有骂出口。 我拍了拍他的肩,让他不要激动,状似悠闲地说道:“不要急,听听这些家伙说什么,反正有的是时间,不要害怕!” 第五十九章 混乱 第五十九章 混乱 那两个人嬉皮笑脸地走到近前,袁飞华气得直跳脚,相反,虽然我也怒火中烧,但此刻反而冷静下来了。看着那两个家伙张牙舞爪地叫嚣,就像在看一幕戏剧,虽然激动但不冲动。也许这就是队长告诉我的冷眼旁观的状态吧。他曾说过,现代要的不只是像兰博那样以一敌众的军人,而是进入一个酒吧内发现隐藏的危险后转身离开的士兵。 我拉住气急败坏的袁飞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不要冲动,静下心看着他们的表演,把这一幕记在心中,把这股愤怒憋在胸中,将这一切都带回国去,告诉那些仍抱着天真幻想的小孩子,日本不是天堂。” “嗯!”袁飞华捂着肚子盯着栏外的“友人”,眼中喷火地咬牙挺着。看着他的样子,我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 “江口君,你还没有觉悟吗?你身上的大和精神哪儿去了?想想你刚到日本时多可爱啊,可是看看现在的你,真是让你体内一半的日本血液蒙羞……” “八格!你这个顽固的混账,抱着低等的支那身份不放,你是不是还欠揍?看清楚你身边的人,这就是支那人,都是无耻的罪犯和强盗,还是早早回头吧。” “江口君,不要怪早田君他们,他们也是为了你好,他们是要打醒你,让你重新回到正确的道路上。” “怎么?不说话?你还没有走入歧途的觉悟吗?看来给你的教训还是不够……”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个傻瓜一样的家伙在那里不停地说教,还拿我做错误的范例,让袁飞华迷途知返,样子有点儿猥亵又装得很正派,这种面容除了在皮条客脸上见过,我还真是第二次见识到。 他们说了一会儿,整个拘禁室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群人都哄笑着对这边指点笑骂。袁飞华有点儿顶不住了,脸色青紫得抬不起头,像个身负重枷的囚徒。我没有阻止对面的嘲笑,也没有去安慰他,因为我知道什么叫破而后立,只有彻底摧毁他现在的思想壁垒,才能让他从新的角度去认识世界,认识人生。 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刚过午夜。就在我刚掏出ZIPPO准备再点个火时,对面那个被称为早田君的家伙看袁飞华迟迟没有反应,突然说了句:“算了,别和他费口舌了,他已经被支那人的血统污染了,即使让他回到我们身边,迟早也会玷污了我们高贵的大和基因。呸!” 他一口痰吐到了我的鞋上,我没有说话,但是这一幕正好被进门的Redback撞见了。她手里提了套衣服,看起来是西服,满脸兴奋地一推门,正好看到那个家伙鄙夷的一口痰吐在我的鞋上。这双鞋是她从意大利给我带回来的,是什么小牛皮的,还挺贵。 “你怎么回事?那可是我给你买的皮鞋,你就让个白痴往上面吐痰?”Redback走过来,将西服隔着铁栏扔到我手里,然后一把抓住那家伙的脑袋向铁栏上重重地撞了一下,撞得整个铁门都是摇晃的。那个叫早田的像泡软的面条一样满脸血水的瘫软在地上。 对于Redback的行为,我一点儿也不吃惊,只是很好奇她为什么会在警局中打人。要知道我们还要在日本执行任务,是不能明着得罪当地政府的,这也是我一直忍受他们的嘲笑而没有发作的原因。作为战士,任务第一,一切顺延! 接过她扔过来的西服袋,入手的重量就告诉我这里面有东西,拉开西服包的拉链,里面除了一套阿玛尼外,还有支Olympic OA-93 TG冲锋枪和两个40发弹匣。我把西服袋递给袁飞华,让他替我提着,然后冲到铁栏前伸手便捏住了正要尖叫的另一个家伙和那名随行进来的叫横田的警察,轻而易举地将两个人平提了起来,大拇指一压他们俩的颈动脉,两个人还没有叫出声便昏了过去。Redback从横田身上搜出钥匙打开门,掏出一把射电枪,对着暂时羁押室中其他几个目瞪口呆的犯人连开了几枪。这种有效但不致命的电击类武器,通过向目标人群喷射等离子气体产生导电介质并形成电流回路,一瞬间便能将瞄准的目标周围两米内的所有生物都击倒,只是射程有限,不到七米。不过在这里使用倒是挺合适,两秒的时间,偌大的暂时羁押室内站着的人便只有我们仨了。 “计划有变,现在纽约那边林子强的收购计划格外顺利。麦克尔·罗特朗和那群黑帮头目等不及了,他们聚众出价5000万美元,要买林子强全家的性命。林氏集团的工地上已经发生三起爆炸事件了,死了不少人。林子强在美国接二连三地被重型武器袭击,水鬼、快刀、Tattoo他们顶不住了。保安人员也被列入了悬赏范围,麦克尔·罗特朗扬言,任何保护林子强的人都是和他作对。现在美国的保安公司都不敢接林子强的任务,根本没有人做前后铺垫工作,快刀他们现在出门就是凭火力和这群家伙硬拼。FBI(美国联邦调查局)高层参与了此事,所有警察都是敷衍了事。”Redback接过我换下的西服装进西服袋内,尽快地给我介绍现在的情况,“日本这边真正的暴力团伙跳出来了,这些家伙都有喷子,而且是以狼群队员为攻击目标。我们三个小时已经收拾了七帮人马数百人,但大家已经手忙脚乱了,暗中还藏着一个达·芬奇。这样根本无法首尾兼顾。罗杰队长要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到美国和其他人会合去。日本政府不放人,队长不放心你,让我们把你弄出来。” 袁飞华走出铁栏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蜷成一团的早田使劲儿来了一脚,但软弱的脚力没有踢痛早田,倒是牵动了自己的伤痛。我没有阻止他,径自穿好衣服,把那把长相奇怪的冲锋手枪插到肋下,看着面前的Redback,问道:“那怎么办?杀出去?” Redback还没有回话,袁飞华战战兢兢地先开口了:“你们不是要把警局的人杀光吧?” Redback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瘦弱的小伙子,也没有废话,举手把枪对准他,准备把他放倒,被我伸手压下了枪口。 “他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我对奇怪地看着我的Redback解释道。 “你的朋友挺容易交的!”她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但也没有下手的意思了。 “怎么出去?”我又一次问道。 “走出去。”Redback示意袁飞华穿上昏倒在地的横田的警服,“天才已经切断了他们的监视系统,我们只要走出去就可以了!” “如果被他们发现,怎么办?”袁飞华犹豫着不肯穿衣服,“我能不能待在这里?” “当然,这些人醒了,一定会很乐于见到你还在这里的!”Redback脸上不怀好意地微笑,连傻子都能看出来那是什么意思,袁飞华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于是他立刻没有再废话,飞快地穿上横田的警服,洗净脸上的血迹,紧紧地跟在我们俩的后面,生怕我们丢下他似的。 “别靠得这么近!”如果不是Redback推了他一把,他就要挂在她身上了。 “别害怕!”我笑了笑,说道,“刚才你不是挺有勇气吗?还要和人家拼命,现在怎么成孬种了?” “我们这是越狱!抓到就完了。”袁飞华四下张望,样子就像一个心虚的小偷。 “是吗?如果不是上帝保佑你碰到我,你已经完了!”我用手指捅了一下他的肋骨,提醒他无论他逃不逃,日本人都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我没有抱怨,我只是害怕!”袁飞华想起刚才体内骨刺扎进腹壁的感觉,不禁打了个寒战,喃喃地说道,不过似乎做出了决定,腰板也稍稍直了点儿。 Redback带着我们走的是一条行人稀少的羊肠小道,尽头是消防通道。日本人有个比较令我欣赏的习惯,那就是不关他们自己的事,就没有人过问。我们三个走在路上,除了几名男警对Redback的美貌驻足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在意我们三个人。我们很顺利地进了消防通道,跟着Redback东转西转地竟然走到了地下室,通过地下的供暖管道,简单地撬开了几个锁头,便走到了街上。袁飞华跟在我们后面,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竟然如此轻松地离开了警察局。他不停地回头向不远处的警局大门张望,然后扭过头难以置信地打量着Redback。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跟着我们两个钻进路边的雪佛兰“郊游者”越野车。 “看什么?那是我的女人,你没有份了!”我好笑地骂了他一句。 “她怎么会知道那些……那些……路?”袁飞华满脸好奇地问道,神色就像做了一个兴奋的梦一样。 “日本警察局的能力、防御和素质实在很一般,我听说有个家伙向日本警视厅发出挑战书,要挑战日本警界的能力。政府成立了专案组,全日本警察出动,竟然几十年都没有抓到人,最后追诉期过了,日本警局颜面无存地摘掉了专案组的牌子。这事真是空前绝后啊!”Redback拍打着车子,回头笑道。 “这个我似乎也有耳闻。”我好像也在哪份报纸上看到过这件事。 “把这个小子扔到哪儿?”Redback突然发动车子冲进了车流,还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的我和后座的袁飞华被重重地甩到了车门上。刚坐正身体,车子两侧便贴过来两辆本田摩托车。两名全身赛车服、头戴安全帽,看起来像大头娃娃的车手,从两边拿着两把“手喷”对着我们就是一阵狂射,打得整个车子火花乱溅。 袁飞华吓得趴在后车座上抱头惨叫,高分贝的声波刺得人耳膜生痛。两辆摩托车打完子弹退了下去。我束了束衣领,清理了一下掉进头发里的玻璃碴儿,对Redback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恶劣情况?” “还不够恶劣!”Redback拍掉身上的玻璃碴儿,掀开车座旁的存物柜,从里面掏出自己的手枪,摆到方向盘前,说道。 “靠!小日本疯成这样,看来麦克尔·罗特朗下血本了!嗯……”我掏出肋下的“异形”冲锋枪装上弹匣,打开保险,拉机上膛后,用枪把儿砸掉面前已经粉碎却仍勉强连接的风挡玻璃。扑面而来的风带着一股巨大的量一下压住了口鼻,在时速150公里前冲带来的气压下,无论你多用力,都无法将空气吸进肺内。 Redback拉高自己的领巾挡住口鼻,这样能够起到缓冲作用,保证气压的平衡,才能呼吸。这时候,退到车尾的两辆摩托车中的一辆又追了上来,车手手持一个罐状物体。 “你看到了吗?”我扭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黄色本田摩托车,对Redback问道。 “抓紧!”Redback冲后面叫了一声,一个急刹车然后一脚踹开了虚掩的车门。刹车不及的摩托车手正撞在伸出来的车门上,摩托车和车门一齐飞了出去。车手一下子摔到了车道正中央,一辆凌志来不及刹车,正好从他脖子上碾过。与此同时,车子的另一侧,另一辆摩托车正好从我这边车窗外驶过。车上的骑手还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倒下的同伴,他看到的还有我已经架好的枪口。 OA-93 TG其实就是M16的迷你版,虽然像手枪一样大,但拥有突击步枪一样强大的火力,这火力轻松地将摩托车上的骑手撕成了碎片。Redback从容地走下车,从后面的车厢内拿出个M72火箭筒,对准一辆疾驰而来的奔驰打了一发。火箭弹拖着S形的尾烟穿过湍急的车流,击中了车子的前脸,整个车头被炸飞上了天,但没了发动机的汽车底盘仍缓缓地跑到了我们面前。奔驰的确不同凡响,受到如此重击仍保护住车中乘客的半条命。三个穿着黑西装的男子从冒着火苗的车壳内钻了出来,其中一个就地打滚想熄灭身上的火势,但徒劳无功。我走了两步来到近前,换好弹匣对着他补了两枪,结束了他的痛苦。 Redback打飞了另外两人手中的枪,把他们拉到路边全身搜索了一通后,在两人后脑上一人补了一枪,然后拿着两枚银质徽章乐呵呵地走了回来。 “佳吉组!小团体!”Redback把手中雕有两片樱花、一条蛇的徽章扔给我,然后钻进了没有门的车子。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徽章,把它扔到了后座上,对趴在座椅下的袁飞华说:“留个纪念吧,也算没白来日本一回。” 袁飞华颤抖着探头向后面冒着浓烟的奔驰车看了一眼,吓得脸色苍白地又缩回车内,吞了几口唾沫说道:“你……也是黑帮?” “日本有中国黑帮吗?”我好奇地问道。 “有!在新宿。”Redback到底是在亚洲混了多年,对日本倒是挺熟的,“台湾过来的,势力还不小!” 车子经过那辆碾死人的凌志前,Redback探头对那个看着尸体发呆的车主喊道:“嘿,报警啊!发什么傻啊?”然后乐呵呵地开着车走了。 经过一条地下隧道时,我们扔掉车,在路边偷了辆切诺基吉普,顺着原路又开了回去。经过事发地点的时候,我们看到警察已经赶到,那个凌志车主正在向警察讲述事发经过。 “这不是回酒店的路!”我摸了摸Redback的手背,说道。 “没错!”Redback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袁飞华,说道,“这个家伙怎么办?” 我扭头看了一眼袁飞华,以Redback的性格肯定要杀他灭口。我笑了笑,问道:“袁飞华,你还想待在日本吗?” “不想!”袁飞华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要意气用事,如果你留在日本,也不会怎么样,学点儿东西回去也不是坏事。我可以请个律师,今天的事就说是我们胁迫你,应该没有问题的。”我并不喜欢强迫别人,因为自己就是受害者。 “我不是害怕这个,这里让我十分恶心,我只想尽快回国!”袁飞华眼神坚定地看着我。 “听着,小子!你应该知道什么叫‘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吧?不要只看到日本社会的黑暗和不公就否定一切。你可以恨日本,但也应该看到日本好的一面,从中汲取教训和经验,这样才是一个聪明人。你明白吗?”我怕他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这样的他回国,带回的除了一团怨气和一个傻子,什么也没有。 “我很冷静,也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而且我已经取得经济学和企业管理双硕士学位,并不是一个夹着尾巴逃回国的白痴。我只是觉得这里不适合我再待下去,在日本,一个中国人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公司的CEO,因为那个位置永远是日本人的。我想回国去寻找自己的天空,自由平等的天空!”袁飞华看上去真的讨厌在日本待下去。 我看了他一会儿,他用坚定不移的目光毫不畏惧地回应我。 “那好吧,你的护照还在吗?”看到他亮出护照后,我笑了笑,说道,“有什么要拿的东西吗?如果没有,我们把你送到机场,你就买张票回去吧!反正中日也没有引渡条款,你回去后只坚持说日本警方虐待你,你是趁乱逃出来的,就可以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他还不能走,”Redback接了通电话,扭过头对着袁飞华不怀好意地笑道,“我们需要他帮点儿小忙。” 第六十章 争千秋 第六十章 争千秋 听Redback这么说,袁飞华吓得脸都青了,瞪着大眼嚷道:“什么?要我帮你们?我可什么也不会做,我连枪都拿不动!” “没有人让你拿枪,只是让你帮忙看个人而已!”Redback面带微笑地对袁飞华说道。 “认人?我……”袁飞华从羁押室中看到Redback殴打早田,到路上被袭,Redback和我大开杀戒,这些在我们俩看来芝麻大的事,对他的震撼可是平生首见,他能撑到现在只是发抖而没有尿裤子已经不错了。听到我们想让他帮忙,不用猜也知道他脑中想象的画面有多恐怖。 “没关系,这个不危险。”Redback拨了一下头发,对袁飞华施展美人计,不过显然在生命面前,美色的作用就没有那么大了,袁飞华仍然脸色苍白地犹豫不决。 “臭小子,老娘细声慢语地说话,看来你是不给面子了?”Redback抽出刀子架到袁飞华的脖子上,似乎还觉得不够唬人,又把枪口塞进他嘴里,脸贴脸阴森森地说道,“你不答应,我就割断你的喉管,但你不会死,你会失血,会窒息。我再顺着切口把你的皮一点点地从你的脖子撕到小腹,我发誓你会求我打死你。” “我帮忙!”袁飞华向我投来求救的眼神而没有得到我的回应后,识时务地立刻答应。 “乖孩子!”Redback在袁飞华额头上亲了一下,拍拍他的脸,回过头继续开车,中间不忘对我俏皮地眨了一下眼。 “下回别人威胁你的时候,要看清楚对方是用刀刃架住你,还是用刀背。”我扭过头,看着满脸愤怒的袁飞华说道,“还有,看到这个东西了吗?这个小铁块,边上有一圈字的这个。这东西叫保险环,如果它指着这个标有S的白点,就是表明Safety,用中文说叫‘安全’,如果指的是红点,那才是击发,笨蛋!” “我哪知道?你们别耍我了。大哥,刚才差点儿把我的屎吓出来。”袁飞华是正常人,开不起这种玩笑。 “怎么回事?”我停止嘲笑他,扭过头问边上的Redback,我也对她的这个决定极不理解,在看着袁飞华收拾东西的时候不禁问道。 “我们过境最讨厌什么?”Redback不答反问。听了她的话,我心里或多或少有了模糊的答案。因为我们过境的时候最讨厌的便是金属探测器。大家都负伤不知多少次了,随便谁体内都留有弹头和炮弹碎片。每次一过海关,金属探测器就要响个不停,没少被警察烦。所以,后来我们都不坐航空公司的飞机,开始喜欢偷渡,这样能省很多麻烦。这也是所有雇佣兵都头痛的事情。 “天才进入了美国国防部的服务器,在达·芬奇的医疗档案中查到,他在1989年12月美国对巴拿马发动的‘正义事业’行动中,曾经肩、腿、盆骨三处中弹,两发子弹打进了骨头而没有取出来。”Redback说的果然和我猜的不差,看来他们想到的就是这个法子了。 “可是过境的时候,发生金属报警器误响的事太多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我们认错了目标……”我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记得我们下机的时候,在机场看到的那个笑容探测器吗?”Redback的话让我想起下飞机时看到的那个小东西。 “记得。不是不管用吗?” “当然管用,只是日本的资料库比较贫乏而已。不过任何人只要在脸上贴有伪装物,那东西就会报警,所以他可以为我们剥下达·芬奇的伪装,而我们有达·芬奇在部队时的照片。想想吧……”Redback这才把刚才电话中队长告诉她的安排都讲清楚。 “但达·芬奇知道我们所有人长的什么样子,所以要袁飞华帮忙认人?”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一个根本没有经验的人帮忙了。 “呵呵!”Redback笑了起来。 Redback打开袁飞华屋里桌上的打印机,把手机接上,打印出一张人像——一个棕发年轻人抱着一只苏格兰牧羊犬正笑得很甜,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是个变态杀手。 Redback把图片交给袁飞华让他熟记,然后拆开打印机将集成芯片砸了,之后才示意我们可以走了,边上的袁飞华看得纳闷儿得不得了。 “她在干什么?”袁飞华看不出Redback在干什么。 “没什么,”我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顶,“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些,反正你也用不着。” 9月3日凌晨4点。坐在东京机场的候机厅,队长他们一行人保护着惊慌失措的林家姐弟通过金属探测器出现在候机厅内。遥望了我和Redback一眼后,队长向我们点了点头,然后就去准备登机事项。 “怎么能保证他会在这里登机?”我和Redback坐在人来人往的大厅中背对着入口,远处的袁飞华紧张地打量着每一个准备登机的人,他奇怪的样子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天才虚拟了不少账户,购买了其他机场的大量空票,保证这段时间只有这里仍有空位飞到美国,错过今早,他就只能等到五天后,而那时候我们已经完成了护送任务。五天内的变数有多大,谁都猜得到,尤其是全世界的杀手都盯着我们的时候。他不会让口中的肥肉被别人抢走的。”Redback指指脑门说,“刺客讲的。” “那我们就等着吧。”我相信刺客作为一个杀手对同行的思考方式的分析。 我怀抱着从机场超市中买来的零食,扭头看了一眼Redback戴的黑色假发。她肤色白皙,配上黑发,显得格外粉嫩,海蓝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不远处袁飞华的一举一动,锐利的眼神像择人而噬的眼镜王蛇,她那专注的神情散发着另一种吸引力——致命的吸引力! 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我的心底突然冒出一种不合时宜的欲望,促使我用食指轻轻地在她指背划过,触手而过的肌肤如羊脂白玉般嫩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真的很奇怪! Redback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只是反手抓住了我的食指,用指甲轻轻地在我的指腹摩挲起来。那股酥麻的感觉从虎口顺着手臂传到后心,淡淡的快感刺激神经纠结在一起,一颗颗小疙瘩在肌肤表面凸起。 “袁飞华吓得快要尿出来了。”Redback仍轻抚我的手指,嘴里说出的却是另一番言辞。 我扭头一看,袁飞华双手发抖地紧握着照片,满头大汗,双眼直直地紧盯着一个方向,并不时地向我们俩这边张望,眼神殷切并混杂着恐惧、紧张和少许兴奋。我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后背马上便被冷汗洇透了。因为他看着的是一个穿着美国航空制服的机乘人员,因触动金属探测器,刚接受过易爆和金属单独检查,被放行后在走向袁飞华方向时,从一张长椅旁拿起了一只早已放在那里的手提箱,而他正前方是已经检完票正走向登机闸的队长他们。我已经看到那家伙手提箱的提手处被食指扣住的扳机,显而易见,那只箱子里藏有一支冲锋枪。 也许是因为袁飞华脸色太不自然,或是一直盯着他看,那个男子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儿,他突然停住脚步四下环视起来,扭过头正好对上我和Redback的目光。那张没有易容的脸非常清楚地告诉我们,他就是达·芬奇。 在我们认出他的同时,达·芬奇也认出了我们,他立刻明白这是一个陷阱,第一反应便是将手提箱的侧面对准了队长他们准备射击。 “斯芬辛克·安德森!”我只来得及大叫出达·芬奇的真名,并抽出袖内的陶瓷军刀隔着近30米的距离扔了过去,希望能阻止他的行动,并提醒前面的队长一行人。 30米是一个没有把握的距离,陶瓷刀那轻巧的刀体能否准确飞行如此之远,我同样没有把握,如此仓促的出手更让我心里没底,但这是最快反应的唯一选择。在我的刀子射出后,Redback才从背后抽出陶瓷的Glock 21C,等她瞄准达·芬奇的时候,我的刀子已从达·芬奇的脸侧飞过,在他脸上划出一道口子。虽然这一刀没有阻止他的行动,但迫使他分散了注意力,反射性的躲闪拉偏了他的枪口,如雨的子弹带着曳光轨道全数打在了正在检票的日本机场保安人员身上。队长他们在我大叫一声后,第一个反应便是将林家姐弟扑倒在地。几发散弹从他们头顶飞过,我能看到只有一发子弹击中了骑士的大腿,溅起血花,其他人是否受伤就不得而知了。 候机厅瞬间便乱成了一团,无数候机的乘客尖叫着冲向紧急疏散口和出入口。攒动的人群混淆了Redback的视线,她连开的两枪都打在了奔逃的逃亡者身上,血光四溅,倒下的伤者掩护了达·芬奇,给了他足够的时间重新装弹。 等人群在我面前让开一条路的时候,对面的达·芬奇已经从皮箱内拿出了MP5K,重新装弹后,枪口已经对准了我们两个人。当看到枪口熟悉的六棱形来复线割口,被都市缓慢节奏影响的反应机能瞬间恢复,就像被高压电接到脚底一样。我迅速地弹起扑倒在面前的那排座椅下,与此同时,头顶的座椅响起像啄木鸟啄击树干的咚咚声。被击穿的合成椅背碎屑夹杂着跳弹四下飞散。当我抽出肋下的手枪时,身后的地板上传来数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不用看就知道又有人被散弹击倒在地了。 随着耳边响起的尖叫声,暗红色的血浆慢慢地流淌到我的眼前,刺鼻的血腥味像刚出炉的奶油蛋糕一样刺激着我的颔下腺,口水如同决堤的江水盈满口腔。从座椅下的空间可以看到不断有人满脸鲜血地倒在地上,透过血和碎屑,我看到袁飞华蜷缩成一团趴在座椅下颤抖。看到他满脸泪水和抽搐的四肢,我有些后悔将他拖入这场他无法承受的混乱中。 但撞针击空的叮声提醒我,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场合。等到我和Redback趁达·芬奇子弹打空换弹匣的空隙站起反击时,才发现这家伙已经退到了候机厅的门外,正冲下楼向机场出口跑去。 “狗杂种!”我和Redback向已经冲到了门前的达·芬奇连开数枪,两枪命中但仍无法如愿击倒他。他只是身体摇晃两下便开枪击倒闻讯赶来的机场警卫,穿过被打烂的大门,冲出了机场。 正当我和Redback恼怒地从二楼跳下,击倒两个举枪靠近的警卫,准备紧跟着追上去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枪响。顺着枪声看去,达·芬奇怀抱着冒烟的手提箱倒摔回机场大门前的地板上。从我们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他的右胸被击透,后背上的衣服被子弹穿出一个大洞。 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鲨鱼出现在我们俩的视线中。他揪着仍未断气的达·芬奇的头发将他提离地面。当我们两人冲到近前时,看到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沾血的弹头,凑到达·芬奇眼前冲着他尖叫道:“婊子养的!看到这是什么了吗?嗯?看仔细点儿。这他妈的是你打在我兄弟身上那发该死的子弹。也是打在这个位置,你看到了吗?嗯?”鲨鱼用手指使劲儿抠进伤口中挖弄着,扯出一片破碎的肌肉和肺脏。 “呜!噢!嗯——嗯!”满嘴血块的达·芬奇根本无法清楚地表达他的痛楚,只能通过呻吟和不停踢蹬的双腿来告诉他人。 “我兄弟命大,没死!你知道吗?”鲨鱼歇斯底里地冲着达·芬奇尖叫道,“看着我,你个狗杂种!看着我!看见这把刀了吗?”鲨鱼从背后抽出风暴给他的Benchmade Nimravus(猎虎)匕首,不断地在达·芬奇的脸上划割。 我抬头看了一眼远处一栋房子的三楼,快慢机正收起一支中国产的民用NDM-86(SVD)狙击枪。看来,他也没有想到只停留两天会用到狙击枪,这支枪不知是从哪儿搞到的,就像我们扔在车内的M16迷你版的OA-93短冲一样。 “吃下去!你这个杂碎!”鲨鱼撬开达·芬奇的牙关将那个弹头塞进他嘴里,然后操起刀,手起刀落将达·芬奇的喉管砍断,像宰杀畜生一样一刀刀地割断了他的颈骨,将脑袋剁了下来,喷出的鲜血溅得整个机场大门都是。远处趴在地上观望的民众全都傻了眼,他们做梦也没有想过会看到这么恐怖的场面,十几人当场呕吐起来。原本想冲上来的日本警卫也全都按着腰侧的枪套,傻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等到鲨鱼遵守承诺将达·芬奇的手砍下后,我们已经看到远处闪动的警灯。眼前再平常不过的虐杀,已经无法激起我的任何怜悯,我唯一关心的是被枪击的骑士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受伤了。 “拜托!鲨鱼,我还想吃早饭,这会让我倒足胃口的!”Redback翻着白眼儿看着鲨鱼将人头和手臂用从尸体上扯下的衣服包好,看起来是想带走。 “我承诺过风暴,我要将这个王八蛋的零碎带给他。我要说到做到!”鲨鱼根本不为所动地继续包裹着残肢碎体。 “OK!那我要提醒你的是,如果你再不快点儿,我们就走不成了,日本警察会请你去喝茶的。”打头的警车被快慢机一枪打爆,后面的警车都停在了两条街外,不敢靠进! “我好了!”鲨鱼收好人头和手,抱在怀里准备离去。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惊惶失措,不知应该过来还是离开的袁飞华,对他招了招手。 袁飞华看了看身边已经傻掉的警察,又看了看我脚下的“血湖”,摇了摇头,不敢过来。我气得只好拎着枪走过去,提着领子将他提了出来。临出来前,我看了一眼面前直直地看着我的警卫,顺手偷了他们的枪,并小声地说了句:“赶快报警!”两个警卫恍如大梦初醒,连连点头,四处找电话报警去了。 提着袁飞华走出机场大厅,小巴克开着一辆警车停到了路边,我们四个带着一身腥气冲上车。汽车原地打了个转,带着一股橡胶燃烧的臭味冲向了东京市中心。 警车拉响警笛,前面的车辆纷纷让道。车不减速地冲进了东京市区,我们这群凶徒也算做得相当风光了。 “他是谁?”鲨鱼抱着人头看了一眼身边脸色苍白的袁飞华,奇怪地问道。 “我表亲!”我不想解释那么多,反正炎黄子孙五千年前是一家嘛! “噢,你好!很高兴认识你!”鲨鱼杀了达·芬奇后心情很好,善意地将血红的手掌伸到了袁飞华面前。 “我也要……是……哇!”袁飞华看着递到他面前的血手,被血腥味一冲,忍了良久的呕意再也憋不住了,一口吐在了车内。 “靠!”一群人都叫了起来。 原本就血腥气极重的车厢内,又加上了袁飞华呕吐物的臭气,大家都被熏得一阵恶心,纷纷放下车窗把脑袋伸出窗外透气。 “刑天,你表亲可真不错!”小巴克一边开车,一边歪着头把脸凑到窗外说道。 “他是……嗯……他是画家!对,画家!”我想了想,找了个借口想混过去,“画家都比较脆弱,想想凡·高!” “谁?”巴克一脸迷糊地看着我。我真没想到,他不知道凡·高是谁……“到了没?我还要忍受这该死的味道多长时间?”Redback恼怒地跺着脚,想甩掉鞋上的呕吐物残渣儿。 “到了!”巴克把车停到一个地下隧道内,让我们下车,他自己把车开出去处理掉了。隧道外便停有一辆林肯,看来这都是计划好的,只是不知是谁策划了这次反暗杀行动。 大家换了车,由鲨鱼将车开到一家叫“温暖”的店铺后门停下,巴克已经在门外等着我们了。等我们进了店才发现,这家装饰得像个优雅的古式酒舍的店面竟然是个妓院,里面全是40岁以上的老妓女和出外赚外快的家庭主妇。而来光顾的大多是一些有恋母情结的毛头小子!也有中年男子正经八百地走进来,要求60岁的老太婆陪宿。看得我有点儿傻眼,这架势还真没有见过。 店主是一名很热情的英国人,叫Dave,以前也是狼群的雇佣兵,和队长的关系非常好。他受了重伤,不得不退休,结果就跑来日本隐居,用他的话说就是,这个国家没有什么能对他构成威胁。 在店内换了衣服,并做了稍许的易容后,我们便很放心地待在店内躲藏,等待天黑后乘船偷渡离开日本。 我倒了杯苏格兰威士忌给袁飞华,他颤抖地接过杯子,凑到鼻前闻了闻,被浓烈的酒气熏得鼻头抽动。看着他的样子,我们一行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加块冰会好喝一点儿!”Redback作为一个女人,毕竟有她细心的一面。 “谢谢,不用了。”袁飞华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液体,苦皱着眉头,紧咬牙关忍受着酒精灼烧食道的痛苦。大家相视又不禁轻哼出声,这笑是一种感怀,也是一种羡慕!毕竟走过的路没有办法扭转,改变的人没有机会回头。 “孩子,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出来。我知道你有话想说。”我接过袁飞华递过来的空杯,又续了一杯给他,不过,这一次给他加了点儿冰块来淡化口感。 “我……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想问的!”袁飞华毕竟还是经验不足,紧捧的酒杯和四下游走的目光已经表明了他的谎言。 “没关系。在机场我没有杀你灭口,就不会笨到现在拿你开刀,你怕什么?”对于这种情况下的年轻人,安慰反而会令他更加紧张,用利害关系来诱导他的思考方向是最有效的途径。这是小猫教我的诱供招数,可惜我跟屠夫的时间太长,习惯了他那一套行之有效的手段,对于这种比较有技巧性的学问没有太大兴趣,也就是骗骗这种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才有用处。 “嗯……”袁飞华看着我和其他人,想了一会儿,觉得确有道理,这才缓缓开口,“你们为什么要杀日本人?” “靠!”Redback和鲨鱼听到这话,立马扔给我一个白眼儿,那意思就是:看,民族对立情结来了! “呵呵!”我无奈地轻笑两声,也许是在羁押室里和他讨论时带出了对日本的反感情绪,才让他有了这种错误的认知。 “我们不是来杀日本人的,我们是保镖。”我用了狼群诸多身份中最阳光的一个。 “保镖?”袁飞华根本不信,“可是你们杀了那么多人!” “我们杀谁了?”我奇怪地问道。其实不算达·芬奇,我们并没有杀死几个人,被Redback和我误伤的平民,初步目测也不是致命伤,抢救及时还是有救的。 “羁押室里的犯人,被你们打死的摩托车骑士和黑衣人,被砍头的那个机师。”袁飞华想起那些人死在他眼前的情景,不禁又哆嗦了一下。 “哈哈哈哈!”我和Redback不禁笑了起来,原来他以为我们把一羁押室的人都杀了。 “那些犯人没有死,只是被电击昏了而已。摩托车骑士是黑社会,他们先开枪打我们的,你忘了?”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鲨鱼,继续说道,“至于那个机师,他不是日本人,他是个杀手,他要刺杀我的朋友,你也看到了!” “可是如果你是保镖,你为什么要越狱?”袁飞华思考了片刻,又道出了一个疑问。 “那两个摩托车骑士为什么会那么巧地出现在警局门口呢?”Redback抢过话头“演义”起来,“那些家伙就是跟着我的,他们要杀我们,因为有人也出钱买我们的命,因为我们保护雇主不受到伤害也触犯了那些家伙的利益。他们要先干掉我们,然后再干掉我们的雇主……” Redback像煞有介事地说着,仿佛她才是受害者,而那群死鬼都是凶狠的杀人魔王。如果不是她防身有术,下场一定凄惨无比,最后连什么奸杀、鞭尸、器官买卖都跑出来了。这些极度血腥的事件是袁飞华想都想不出来的恶行,却被Redback描述得有声有色,后果就是袁飞华的脸色越来越白,嘴里不断地打嗝,胃里不断地反酸,估计Redback再讲下去,他就又要吐了。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听完Redback的“讲解”,袁飞华不解地看着我,“你完全没有必要解释这些给我听,我又不真的是你表弟,我们互不相识,我的生死仍操控在你手里。” “听着,小子!”我打断他的话头,说道,“我这样做,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同胞,是为了消除你心中的阴影。因为在这几个小时里,你看到了混乱,看到了血,看到了世界上最残忍的事——剥夺他人的生命。你应该从中受益,看到生命的脆弱,应该意识到你以往的平静生活是多么珍贵。在羁押室里,你告诉了我你的身世和经历,那是一种倾诉、一种宣泄。我做了一个听众,并引导你发泄出了心中的愤怒和怨恨。也许你在日本看到了很多丑恶,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你应该愤怒,也可以抱怨,但我不想让你因为这些就认为憎恨日本人就要杀死他们,因而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你看到了死亡,很显然你也不喜欢它。但你看到过血腥和死亡后,它就会带来两种效果:一种是让你珍视生命;一种是让你不再排斥死亡,从而衍生出对生命的不尊重。如果再加上心中的怨恨和由来已久的民族情结,后果是什么,我想你也讲过,中国人在日本犯罪率居高不下就是明证。这是价值观潜移默化的转变,不是意识到便能加以阻止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借此重新审视人生,从中找到最重要的和最需要把握的东西,不要被情绪蒙蔽了眼睛。我也不喜欢日本人,我也有民族情结,但我不会无故抱着枪冲上街,杀光所有无辜的平民。因为这些留着贝克汉姆发型的小子不知道九一八事变,不知道南京大屠杀,有的甚至不知道中日之间打过仗,有人都弄不清原子弹到底是谁扔到他们的土地上的。加上政客有意的引导,从根本上无法实现让他们审视历史的可能。与其将精力花费在这种‘不打粮食’的争执上,不如拼命地工作,用实力和成绩为自己找回失去的尊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袁飞华听我没头没脑地讲了半天,估计一时没能消化,表情愣愣的,不知在想什么。倒是边上的Redback赞赏地给了我一巴掌,用法语说道:“吃烂肉的,其实你蛮有潜质当传教士的,有没有兴趣入教啊?” “我把这破玩意儿戴在身上已经是开恩了,不要得寸进尺!”我摇晃着胸前士兵牌上吊挂的十字架。作为一个无神论者,在经过无数精神上的创伤后,我才了解到为什么宗教能在现代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上屹立不动。因为它不只是迷信,而是一种精神寄托,也是一种逃避责任、自我安慰的途径。我没有信仰,所以我对压力和痛苦的感受更加不可回避,也更加变本加厉。即使我现在想要皈依什么宗教,内心深处也对其抱着极不信任的态度,因此无法从根本上起到精神缓冲的作用,反而会增添更多的苦恼,我管这个叫作痛苦的信仰! 看着袁飞华眼中慢慢燃起的亮光,我知道我的话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 “争千秋,不争一时!”袁飞华似有所感地说道,“二战后,日本经济从零开始到高速增长,有三个方面的背景:一是教育水准。日本的教育水平超过了苏联和美国。二是国际关系。二战后东西方冷战,美苏对峙,日本进入美国的自由贸易体制,美国占领日本七年,这对日本经济发展有利。三是社会体制。日本的三族(家族、宗族和国族)主义有利于日本经济发展。日本三族间的联系在战前就非常紧密,是日本的经济基础之一。 “不错,看起来你崇日也不是白崇的,至少你从本质上了解了一个成功者的经历。日本是一个成功的国家,能从废墟中爬起的民族必有其可取之处。‘师夷之长以制夷’,中国的这一治国精髓,被日本熟练应用了百年,现在是我们重新拾起的时候了。”我轻轻地拍了拍袁飞华的肩,“至于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如何师夷之长,正是你们这些知夷之人的重任!我没有说错吧?” “嗯,我明白了!”袁飞华思考了良久,脸泛潮红,神色亢奋地说道,“我不应该回国,至少现在不应该。我对日本的了解还不够深刻,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研究和挖掘,将这个成功国家背后的宝贵财富和经验一一带回国,将是我今生最大的责任。” “还有,将这种思想传播给其他迷途的羔羊,也是你不能推卸的责任。你认为呢?”我在边上顺手推了他一把。 “没错!如此说来,我更不能离开日本,回了国就鞭长莫及了。但警察肯定不会相信我和你们没有关系,在机场大家都看到我和你们走了。怎么办?怎么办……”袁飞华越说越激动,清秀的五官都挤到一块儿了,声音也快带上哭腔,看来是真的急了。 我和其他人又对视一眼,无声地笑了。既然我能给他建议,就一定有办法帮他,他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看来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既然这个家伙给你出了主意,那他就应该对自己造成的后果负责,不是吗?”Redback笑呵呵地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开心地说道。 “对啊。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帮我。我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袁飞华说话的神情凝重起来,重拾人生目标带来的巨大责任感和一夜所见所闻的锤炼,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也不为过。 “我不厉害,我只是个武夫,但我明白一个你这个学经济的更应该明白的道理,那就是在资本主义社会,只要有钱,就好办事。”我拿出一张支票,填了50万美元给他。自从得了毒枭的家财,我也不清楚现在手里有多少钱,只知道我第一张本票的1.2亿美元,没有任何困难便转了出来。至于那个账户上还有多少钱,我也不关心,因为我用不着,钱多了就没有意义了。 附上一张林家在日本的律师的名片,我对他说道:“给这个人打电话,他是有名的大律师,有足够的关系网,这笔钱足够你的律师费了。等一会儿让巴克带你到海边,给你留点儿伤。然后你就报警,说我们劫持你,让你为我们当鹰认人。把所有的责任推给我就可以了!一切按事实说,只是最后说你在路上被带着绕了一圈就被扔下车,不要提你来过这里的事。谎话编圆点儿,反正只有你一个人说,不会有事的。” “他们如果问我为什么没有被杀呢?”袁飞华有点儿心虚地问道。 “就说我看在你也是中国人的分儿上放过了你,笨蛋!”我摸了摸他的头发,虽然他并不比我小多少,可是我总觉得他像个孩子一样,也许是我老了?妈的!我才22岁而已。 “那我走了。”袁飞华看上去仍是一副不太放心的样子。 “袁飞华,”我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记住,你有权保持沉默,一切让你的律师说话!” “嗯。”袁飞华点了点头。 “如果有人私下找你的麻烦……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勾了勾手指做手枪状,“告诉Dave,他会帮你的!” Dave含笑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他很豪爽地将这件事应承了下来。 “嗯!”袁飞华这一次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扭头跟着小巴克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他瘦弱的身子消失在门外,我不禁有点儿担心,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真是奇怪! “没想到,你还挺能说的!”鲨鱼和Dave凑到跟前打趣道。 “当然了!这在外国叫心理辅导,在中国叫作政治思想工作。”我笑了笑,讲出一个他们都不理解的名词,然后看着他们大眼瞪小眼的糗样,开心地笑了起来。 OA-93 TCP(Tactical Carbine)战术卡宾枪OA-93 TCP(Tactical Carbine)战术卡宾枪,是AR15/M16系列的改装枪,枪托折叠时长470mm,枪托展开时长724mm,可使用M16标准的30发弹匣,也可以使用100发弹鼓。 巴克直到傍晚才回来,他一直跟踪观察袁飞华,直到律师把他从警局中保释出来。我们其他人则坐在店内看着窗外穿梭的警车,喝着酒讲点儿黄色笑话,开开心心地等待夜色到来。 坐在妓院里喝酒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在这种奇怪的妓院喝酒还是第一次。用屏风隔起来的小间内,陪酒的都是40岁左右的女人,一群小孩子趴在她们的腿上和胸口前,不停地对她们倾诉自己对妈妈的欲望,说到激动时还会就地要求性交易。 来这里的客人没有一个打量Redback这样的妙龄女郎,这是Redback的魅力第一次失去作用——如果同性恋不算的话。听着身边乱伦的淫言秽语,那些虔诚的天主教徒都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一次他们确实长了见识! “你开这种下流的店面,竟然还敢戴着十字架?”Redback用手指挑起Dave胸前的银制十字架讽刺道。 “开这种店怎么了?我做这个是因为有人需要。看这些孩子和这些男人,他们有逆伦的欲望,精神压力极大,如果没有宣泄的途径,他们真的会做出那种事情的,真的逆伦!这是来这里的客人亲口承认的。我提供这种服务,保护了人伦的健全和规范,我为上帝守住了最后的防线。”Dave用手指点着店内的一对对“情人”说道,自豪的神情溢于言表。 Dave的话把Redback堵得没话说了。她看看身边出双入对的男女,叹了口气,低下头喝起了闷酒。 “怎样?怎么不说话了?”Dave得理不饶人,追问道。 “得了吧!”我看Redback确实没有话说了,只得出来打圆场,“当老鸨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值得这么自豪吗?” “我当老鸨怎么了?我有营业执照,照章纳税,我的小……呃……女店员都做过身体检查,我挣的可是干净钱!”Dave在这一行干得时间久了,竟然还觉得自己对社会挺有贡献的。 “我就不信你的营业执照上写的是‘妓院’两个字!”看见他一脸正气的样子,我真是受不了他。 “当然不是!我们是餐饮服务业,服务!你明白吗?这叫服务业!”Dave一瘸一拐地走回吧台,又拎出一瓶苏格兰威士忌。我们几个人太能喝了,还没怎么样就已经干掉了五瓶。按Dave的说法,这已经比他这里一个月卖出去的烈酒还多。他不知道,其实我们几个已经很克制了,酒精会影响神经反应速度,所以队长严禁我们酗酒,现在这只是小酌而已! 门口的铃声一响,快慢机领着一个日本男子推门走了进来。那个男人长得虽然不高但很结实,肤色黑黝黝的,看样子天天在海上跑,海风吹粗的脸上长满了“水锈”,平整的寸头加上一口白牙,看上去很开朗的样子。 “这是黑川。黑川,这是Judy,Sky,Beer,Sam……”快慢机脸上化了装,向这个男子介绍我们几个的假名字,“兄弟们!这位黑川是‘撑船’的!” “你好!” “很高兴认识你!”我们一群人分别和这个蛇头见礼。我们没想到,快慢机联系的竟然是个日本人。按说还有巴基斯坦、俄罗斯的蛇头,我们在这里惹事了,找一个日本人总觉得有点儿……靠不住! “先生们,夜里一点半开船,请准时到码头……Tom先生已经知道登船地点了,我们将在那里恭候!”黑川倒是个干脆人,说完鞠了一躬便走了,只是临走时看了一眼快慢机,眼神很是奇怪。 “干吗找日本人?”黑川一出去,大家就都奇怪地看着快慢机,不禁问道。 “巴基斯坦人太贪心了,他们和海上自卫队也没有关系,容易出事!俄罗斯人的船前两天被查了,这几天那帮家伙特小心,不认识的人都推了,所以只好找日本人了!”快慢机看样子跑了很长时间,抓起桌上的杯子便一饮而尽,他平常是不喝酒的。 “你怎么说的?”大家开始串台词。 “我们是俄国和中国卖冰毒的,货进来了,但船坏了,所以要借船出去!”快慢机编的故事根本无从查起。日本冰毒业世界第一,而且是半合法状态,全亚洲的冰毒技术都是从这里出师的,来日本买卖冰毒的团伙如过江之鲫,简直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他们要多少?”Redback平常是为教会办事的,对这种偷鸡摸狗的事,还是很陌生的。 快慢机没有说话,只是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一人一万?”Redback尖叫了起来,“妈的!这群王八蛋也太能赚了吧。从日本跑到中国就要一万美元?老娘我出生入死一个月,还没他们一个来回赚得多!” “谁说我们要到中国去?”快慢机喝了一口酒,皱皱眉示意Dave换了杯白开水,说道,“我们只到公海,会有人来接我们的!” “妈的!那不是更亏?”Redback心里极端地不平衡了,他们神之刺客的油水实在太少了,一群人像苦行僧似的,连装备都是我们狼群赞助的。教会一直隐瞒他们的存在,连拨款都不敢大笔地给,做雇佣兵又是个花钱如流水的活计,怪不得现在神之刺客把没办法完成的活儿都转给我们,害得牧师带着几个人都快跑断腿了。 “这已经是半价了。人家有关系,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做吗?”Dave对其中的玄机了解不少,“但凡在日本能混出一片天地的帮派,和政府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连日本的前首相都敢出来替日本的黑帮老大主持婚礼,你以为只要有条船,塞给某高官点儿钞票就能把人带进日本?开玩笑!日本人的谨慎在全世界是出了名的,想要得到一个高官的信任,没有数年的来往根本不可能,你贸然给他行贿,他当场就会把你拿下。许多黑帮都宁可看准一个很有才能的低级官员,出钱把他捧上位,也不去巴结在位的掌权者,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巴基斯坦毒贩折戟关西的原因……” Redback作为一个从教会出来的小修女,根本没有在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打过滚,听Dave讲了一会儿就有点儿头大了。 “还是当兵爽,不用考虑这些,看谁不顺眼,乒!”Redback用手指做枪状对着Dave点了一下,“程序简单还实用!” “扑哧!”其他人都笑了起来,这个小女生还是那么悍。一群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有一天我要是不听话,Redback就会像这样在我脑袋上开一枪似的。 笑罢,大家都沉默了,Redback的话让我们都反思自己。其实大家都一样,已经适应了雇佣兵的生活——干脆、直接、野蛮,越来越无法处理周围复杂的人际关系,倒是像贫民区那种充满危险的地方更让人如鱼得水。 “好了,不要再聊了!是时候准备出发了。”快慢机看了一下表,对我们说道。 “现在?”大家都极为意外,不约而同地看了一下手表,才晚上十点多。 “不是说夜里一点半的船吗?现在去是不是太早了点儿?”又不是第一次偷渡了,从没这么早就动身,去早了有时候反而会引起巡警的注意,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怎么?你们以为在东京湾出海?”快慢机拿出钞票和Dave结账,一边低头付钱,一边说。 “不然还跑哪儿去?”我们都奇怪了,附近都是码头,如果真的和政府关系不错,没有必要害怕什么吧。 “别忘了,日本人是出了名地假正经,就算知会过海上自卫队,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一船东西拉出海。”快慢机付过钱,催促我们快行动。几个人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走出了酒店。看快慢机的意思,不准备开车,要步行,我更晕了! “帮我照看好那个小子!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联系。”我临走前对Dave又嘱托了一遍袁飞华的事,这才紧跑两步追上快慢机。 “我们步行去哪儿?”我奇怪地问道。昨天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和他们商量今天的行动,所以也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跟着走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拿着!”Redback不耐烦地塞给我一个手电筒说道。其他人也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反正不是打仗,我也不急,怎么走都行,又踩不着地雷。我没再问,只是跟在他们几个后面向一个体育中心走去。等到了体育中心后面的一块草坪边上,快慢机手拿着GPS电子地图,校正好坐标,指着一个角落里的井盖说道:“打开它!” 巴克走过去,用手轻松地将几十斤重的井盖抓起来扔到一边,显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向下看去隐约可以看到平行的铁轨,原来是地铁的一个通风口!把地铁通风口建在这个地方,真是奇怪。 “跟我来!”快慢机熟练地跳了下去,样子轻松得像下他家的地窖一样。虽然心中有千百个疑问,但我没有张口,因为我知道,只要下去,答案就会揭晓。 等我从梯子上下到站台,才发现原来这是地铁的一个岔道口,我们正对着的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隧道,两条铁轨像钉在地上的梯子一样直插入无尽的黑暗中。 快慢机没有说话,仍看着手表,不一会儿就听到铁轨的振动声。看样子是地铁要来了,大家不禁都向后退了一步以确保安全。刚站稳,一列地铁便风驰电掣地从我们面前穿过,车体带起来的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生疼。 我们站在暗处,灯火通明的车厢内的乘客显然没有发现。若是看到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铁隧道中站着几个衣着笔挺的外国人,他们一定会被吓坏的,然后第二天的报纸上就会迸出什么地铁妖魔之类的怪谈。 “准时!”快慢机等车子过去后,跳下安全台,跨过铁轨走向对面的隧道。大家都跟着他打着手电筒走进了黑魆魆的铁路线内。走了一会儿,前方出现了几点微光,快慢机示意大家收起手电筒,慢慢地向亮光处摸去。 走到近前才看清,原来前面是一个火车站。但偌大的站台上一个人也没有,只亮了些许小灯,昏暗的灯光下可以看出这个站台已经年代久远了,但仍干净整洁、井井有条,看来是有人看守的。 果然,站台尽头的一间小屋里亮着灯光,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有两个穿制服的男子正在向外张望,但所看的方向不是我们这边。 快慢机示意我们蹲下,看着表等待着什么。过了不到半分钟,从站台的楼梯上下来两个穿同样制服的男子。屋内的两人马上兴高采烈地将他们迎进屋,然后提着饭盒什么的便走了,看样子是换班了。 “准时!”快慢机微笑道,“日本人就是准时,和他们的地铁一样,不提前一秒,也不迟到一秒。下面这两个人会在屋里做换班记录,我们有三十秒的时间通过这个站台。” 对面屋里的两个人在整理东西,看样子很快便会进里屋。见此情形,我不由得说道:“准时是优点,但也是缺点。” 快慢机赞许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我没说完的话讲了出来:“不错,那就是有迹可循。” 果然,两个人整理好东西便进了里屋做记录。我们几个马上悄无声息地通过了这个车站,这对我们这群搞敌后渗透的专家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等走过那个站台后,我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东京一家图书馆的地下八层!”快慢机重新校正坐标后,按照地图的指示指着一个岔口说,“走这边!” “图书馆?”我惊讶道,“图书馆下面怎么有车站?还是老式的……” 话说到一半我就住口了,因为我们走到了一个巨大的广场边上。除了穿肠而过的众多铁路线,整个广场空无一人。广场周围无数条地下道路通向四面八方,大大小小的办公窑洞像嵌在石壁上的大楼一样鳞次栉比。 看着眼前的一切,军人的直觉马上告诉我,这是一个军用的地下城。看眼前的规模,这个地下城可以自由地走坦克、战车、大炮,可以容纳战时整套的指挥机构。这个地下城看起来是早年修建的,如果估计不差,应该是二战时的遗留物。但脚下的铁道线是最现代的高速线,这说明日本政府并没有放弃这里,仍不断地在修建和扩充这个地下城的规模。显然,日本政府仍然一直在为大战做准备! “这是日本政府在二战时的地下工事,以便在东京地面战爆发时当作第二军事指挥中心使用。战败后,日本政府曾一度准备废弃这里,但冷战局面的形成促使日本又重新启用了这里作为防空洞,他们担心某个邻国会对东京发动核弹攻击。”快慢机不用加重“邻国”这个词,我也知道是说谁。当时不就两个社会主义国家有核弹嘛! 我很明白,除了充当公用设施外,地铁在大城市中扮演的最重要的角色是国防工程。无论是在伦敦还是在莫斯科,庞大的地铁系统就是一个复杂的地下国防工程,许多地铁系统都隐藏着巨大的秘密。比如说伦敦地铁就有直通英国议会大厦和首相府的绝密通道,这些绝密通道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政权保护过程中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避免了遭德军轰炸机轰炸的恶果;莫斯科地铁系统就更加复杂,在战争期间,苏军许多参谋作战指挥中心就在地铁的秘密坑道里办公。莫斯科许多地铁同样不知道通向何方,据说都是为苏联国家领导人准备在大规模战争爆发时的生存做准备的,一些地铁据说直通克里姆林宫的地下。岛国日本缺少战略纵深,因此打洞钻地便是日本政府的重大战略政策。不知道东京的地铁隐藏着多少军事秘密。 “你们怎么会知道?”地道这种国防工程都是高级机密,虽然美国占领过日本,可是日本人不会笨到把这种事也向美国交代得清清楚楚吧。 “美国占领日本后就对日本的地下工事进行过大规模侦测,所以对日本的地下工事,美国都很清楚。当时日本根本不敢和美国叫板,不然连老鼠窝都被挖喽!”快慢机指着手里的电子地图说道,“这些资料都在美国中央情报局里放着,不算什么绝世机密。” 快慢机说着,走到一辆停在铁轨上的检修车前,示意大家上去,然后便发动车子顺着铁轨开向前方。车子像个机车头一样飞速前进并发出巨大的响声。我很担心会惊动地下城内的守军什么的。 “不过,近些年来日本军方又重新不断地加大对这个地下城的建设,已经在东京的首相府和一些区之间新建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堡垒。这个地下堡垒规模之大、坑道之复杂,非常人所能想象。日本自卫队战后也修建了一个地下秘密总指挥部,该指挥部所在和地下堡垒以及这个地下城连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军事防御工事。美国曾多次想弄清现在这个地下城到底有多大,都被日本政府拒绝了。美国使了点儿手段,结果在这上面损失了不少人,仍没有完全摸清这里面到底有多复杂。”快慢机说着说着,突然指着眼前闪过的一个岔口说道,“那里是通向海军自卫队的工事,仍在施工。” “那你还敢带我们下来?”我奇怪了,快慢机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而且从刚才的情况看,他对这里面的换班时间都这么有把握,应该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这个地段是无人使用区,不用担心被发现。这些年来又不是只有美国盯着日本,俄、法、英、韩各国都没闲着。人多好办事嘛!大家你偷我的、我偷你的,也就又搞出一套地图来,虽然不是百分之百准确,但也差不太多了。小猫在给CIA做事的时候,顺手就拿了点儿保命的东西,这就是她搞出来的一部分资料。”快慢机这时才把情况给我讲清楚,我不由得佩服起制订这个计划的人来。不是为了这个计划有多保险,而是因为又不是多大的事,搞得如此复杂,真是有脑子没地儿使了。不用说,又是天才那个闲人的主意。 我想,日本政府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人这么胆大,竟敢跑到他们的地下基地搭便车。一路上我们根本没有遇到什么人,车子跑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等我们从地下钻出地面的时候,迎面吹来的海风令人精神一振。抬眼望去,黑色的大海在眼前翻涌,我们的出口是在一条大引水渠中,背后是一座海水淡化厂。四下观察一阵后,我确定我们早已经离开了东京,因为眼前的海岸是自然的海岸线,不像东京各处的海岸是用巨大的混凝土块堆成的人工防浪堤。而且四野都是野生植物,郁郁葱葱的丛林将不大的海岸遮得严严实实,确实是一个偷渡的好地方。 看一下表,我们还是来早了,离登船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几个并没有早早地赶过去,而是在远处的海滩上坐下等着时间到来。利用身上带的微型夜视仪,我可以看到远处的船只正在装货,看样子他们的主营业务不是偷渡人,而是走私和贩毒。 吹着海风,我们闲聊了一个多小时,才被对面船上眼尖的水手发现,几个穿黑衣的家伙吆喝着端枪走了过来。我们也不理会他们,只在心里暗自嘲笑,这群笨蛋警觉性这么低还敢出来走私! 带头的正是那个黑川。他看到我们几个后,脸色立刻变得既惊讶又难堪,看样子他们也是布了很多哨卡的,我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防卫是多么脆弱。 “咳咳!”黑川借咳嗽掩饰一下脸上的惊讶,躬身向我们行礼后,很有礼貌地说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我回来的时候沿途都是警察,拖延了些时间,所以才到。没想到你们比我还快,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我们坐地铁过来的。”快慢机一本正经地答道,引得背后的我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有黑川和一群手下脸色难看得笑不出来。 “既然来了,就请上船吧!”黑川让出路请我们上船。等我们走过去后,他回头向身边的手下示意,让他们沿着我们来时的脚印去查查我们是怎么过来的。我们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跟着黑川上了船。船舱内堆放着各式各样先进的日本电器,还有不少麻袋,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不一会儿,几辆车由远及近,几个大汉押着一群女人走上船。那群女人都蒙着眼,衣衫凌乱,没想到他们还贩卖人口。 看到这几个女人下车,我赶紧搂住了身边的Redback。这家伙最见不得贩卖女人了。我曾和她为了追查一个雏妓贩卖集团,跑遍了南美和东南亚,她亲手干掉了百十号蛇头。我相信看到眼前这一幕,她一定会找麻烦的。 “没想到,日本最大的黑帮也贩卖人口。”怀里的Redback已经有爆发的倾向了,我赶紧向黑川发问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们这不是贩卖人口。这些女人是欠我们钱的妓女,没钱还债就用肉偿了。我们在关岛的妓院没有人手了,正好把她们调过去。”黑川是个聪明人,看到Redback脸色不对,就赶紧把事情解释清楚,免得无端生事。 听到这些女人本来就是妓女,Redback便没有蠢蠢欲动的迹象了。她极看不起出卖肉体的女人,甚至连主张性自由的女人也会被她歧视,教会的教育多少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印记。 “当然。如果阁下有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满足!”紧接着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船下响起,一个穿白西装的年轻人走了上来。黑川十分恭敬地向他行90°的鞠躬礼,看来他的身份不低。 “我知道你们有出口性奴的生意,而且是中东富商后宫最大的货源地之一,你没必要在我们面前炫耀。”Redback对这方面的了解,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她曾告诉我,日本是全球最大的人口贩卖市场,每年都有成千上万名来自世界各地的妇女抱着对未来的美好幻想,漂洋过海来到这片弹丸之地,然而等待她们的是黑社会挖下的色情陷阱。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日本的黑社会组织便涉足贩卖外国妇女的活动。在他们的操纵下,迄今约有50万到100万名外国妇女被卖到日本充当性奴隶,然后再被转销出口,这些可怜的性奴隶的悲惨遭遇曾一度引起教皇的关注。 “那是我失礼了!”白衣青年上船后,眼睛就没有离开过Redback,那样子像是在评定一件艺术品。从他眼中闪动的光芒来看,他看上了Redback。 “我叫西泽健次!”男子伸出手介绍自己。但Redback根本没有理他,其他人也没有搭理他,弄得这个家伙很没有面子,只好哂笑两声把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不过他眼珠一转,又满脸堆笑地说道:“对不起各位,按道上的规矩,上船是要检查的,以免你们是警察的卧底。请让我们搜一下身!” 看那家伙满脸不怀好意的邪笑,就知道这小子脑袋里想什么了。不过,这确实是道上的规矩,他的话没有毛病可挑。边上的黑川和几个手下走了上来,在我们几个身上搜查起来。他们抽出我们的枪后,脸色就不很对了,因为我们身上的火力强大到轻易能把他们全船干掉。 那小子满以为Redback不会让男人搜她的身,这样他就可以出面阻止手下,卖个人情讨回些颜面。没想到Redback根本没出声,毫不介意地让一个小个子搜身,倒是那小个子畏畏缩缩的,看上去挺难受。 等他们把鲨鱼手里的包裹打开后,那群人全都傻了眼。拆包的那个小子正对上达·芬奇死不瞑目的双眼,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谁也没想到我们会半夜抱个人头偷渡,这下全船的人都不会怀疑我们是警察了,反而担心我们是别的帮派的杀手。黑川和西泽两个人商量后,将我们安排到一个船舱中,隔壁便是被押上来的妓女。门口站了数名持枪的打手,既是看守那群女人,也是监视我们几个。 等到船出海后,隔壁的船舱就热闹起来了,男人的淫笑和女人的呻吟、尖叫声不绝于耳。不时还有照相机快门按动的声音。这应该是为了牢牢控制这些性奴隶而对她们进行拍照,然后把照片传给分散在各地的本组织成员,以防她们逃跑,这些伎俩我们早都司空见惯了。 除了Redback脸上稍有愠色外,其他人都如老僧入定般无动于衷,鲨鱼更是抱着人头对着窗外的大海神游六合去了。 船行了一个小时左右,那边的动静逐渐消失了。今夜的海面挺平静的,没有什么风浪,一轮满月把无灯的甲板照得通亮,满足了兽欲的水手三五成群地讨论着刚才的刺激感受。 正在大家以为这次偷渡会一帆风顺的时候,突然,前方海面不远处传来一阵爆炸声。大家心里一惊:坏了!遇到自卫队了。所有人都迅速地冲到窗口向外望去,几百米外的海面上不时闪起火光,看样子有船只在交火,不时传来的爆炸声告诉我们,这场冲突还不小。 不一会儿,黑川和西泽走进了船舱。 “怎么回事?”作为联系人,快慢机率先发问。 “自卫队和一只不明船只发生了冲突,我们要绕道而行!”黑川手里拿着无线电,里面不时传来叫骂声。看样子,走私船和自卫队已经亲密到穿一条裤子了。 “没关系,只要不惹麻烦就行了。”快慢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掏出铱星电话跟鹰眼通信,让他改变降落点。 结果还没等他说完,无线电中突然传来一阵呼救声。自卫队要黑川的船过去帮忙。 “放心吧,我保证你们的安全!”西泽看到我们脸色不太好看,马上拍胸脯保证道。 “你最好说话算话!”鲨鱼抚摩着怀里的包裹轻声说道,那阴森的表情在月光下看上去有点儿非人类的感觉,看得两个日本人有点儿傻眼。 “放心!没问题的。”黑川再一次保证后,和西泽躬身一礼又出去了。大家相对一望,马上开始做战斗的准备。快慢机也重新要求鹰眼改变接头地点,来这里接我们。 等我们做好准备,黑川的船已经接近了自卫队的巡逻艇。怪不得自卫队会发出求救信号,从船舱中就可以看到艇侧被炸开的豁口,船体开始倾斜,海水不停地倒灌进去,船舱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孔。有几名船员身上负伤,但看上去没有人死亡。 黑川他们提着水泵上去帮船员一起从舱里向外抽水,保证船不会沉下去。看样子,我们这艘船一时半刻是没有办法离开了。不得已,我们也来到了甲板上,但我们几个并没有上去帮忙,只是远远地看热闹。走私的给水警帮忙,这不是平常能看到的。虽然我在俄罗斯和哥伦比亚看到过比这更夸张的事情,但那是动荡国家,日本这么守规矩照章办事的国家也有这种事,显得格外滑稽。 如果别人都慌得不可开交,有一群人在边上袖手旁观,那就格外显眼,不一会儿就有军官注意到我们了。 “浑蛋!你们竟然不去帮忙?瞎眼了吗?”那名上尉军官走过来,蛮横地骂道。我们几个瞥他一眼,没有理他。巴克习惯性地扫了一眼他的肩章,冷笑了一声。那个男人很聪明,立刻明白我们几个也是军人,因为普通人不一定分得清军衔。我们看到他的军衔后还敢嘲笑他,说明我们几个的军衔比他高。 “请出示你们的证件!”巴克他们都是外国人,这让那名军官产生了什么错觉,竟然行了个军礼,直接向我们要证件。 巴克很聪明,没有说话,只是拉起袖子亮出了海豹侦缉队的文身,这样马上就唬住了那名军官。因为不管美国军人在日本犯多大的事,都不归日本管,他问了也是白问。而且,海豹侦缉队和特工一样都是干见不得光的事,间谍只是收集情报,海豹侦缉队则主管破坏和暗杀。如果这家伙再问下去,我们就会把他灭口,日本政府也只会把案件归档,盖上个“机密”的印章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人干的?”Redback看着无聊,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对方坐的是渔船,似乎是中国的船,船员说的也是中国话。”那名船长马上行礼回答道。日本人这种说一句话鞠一躬的谈吐方式,令人很不舒服。 “那就一定不是中国人干的!”鲨鱼抱着包裹说道,“这船体明显是重武器炸的,至少也是反坦克火筒炮炸的。有这种东西的人会傻到坐自己国家的船出来活动吗?”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飞机螺旋桨的声音,一艘水上飞机缓缓地从黑幕中显现出来。鹰眼把飞机停到了走私船的边上,也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闹剧。而我们不用招呼,径自爬进了机舱。 临走前,巴克还回头阴森森地对那名军官以及黑川、西泽说:“自己忘记这一切,如果做不到,我会回来帮你们!” 等他坐进机舱,我才好奇地问道:“你在哪儿学的台词?” “三流的军事小说里!”巴克看着外面聚在一起商讨对策的黑川等人,得意地笑了起来,“看来还挺管用的嘛!” “估计他们也是小说看多了!”快慢机挪挪屁股给巴克让位,抱怨道,“哪儿找的破飞机,才上来五个人就坐不下了!” “忍忍吧,突发事件!”鹰眼加速后拉起飞机说道,“美国的水上飞机不好搞,这破东西还是我花500美元从一个农民手里租来的。我还得还回去。” “哈哈,没想到狼群落魄到这种地步了,竟然向农民借飞机开!这要是传出去,肯定笑掉所有雇佣军的大牙!”巴克从屁股底下抓出一顶牛仔帽,欣然戴上,吹着口哨笑道。 “你挺乐观的!”鹰眼无精打采地说道,“等你坐这破玩意儿飞到美国的时候,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第六十一章 一路顺风 第六十一章 一路顺风 我和鹰眼轮流驾驶着这架没有自动驾驶的老式飞机,一边不停地抱怨,一边按照机主自己安装的GPS系统向美国的西海岸前进。 “我们已经进入美国领空了!可是……”按道理,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已经被美国雷达发现,应该接到警告,不然就会遇到美国空军拦截,但现在竟然没有任何动静。 “没关系,把飞行高度降低到海平面高度,接近海岸线的时候把飞机降到海面上滑行过去就可以了。我们是向俄勒冈州和华盛顿州飞,400多英里的开放海岸线基本上不设防。那里的警察和军队人数少得可怜,还没有牛仔家的狗多呢,就算雷达发现我们,也没有人手调来查我们。”鹰眼一副老马识途的表情。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当然相信他,因为他昨天已经从这里飞过一趟了。 果不其然,我们很轻易地便顺着海面滑行到俄勒冈州的近海,没有任何军队对我们发出警告。我实在没想到世界第一强国的防备竟然如此松懈,怪不得每年有数以百万的各式偷渡客登陆这淘金之地。从天空望下去,美国简直就像一座不设防的宝库,吸引着世界各地贪婪和恶毒的目光。 飞机一路平安地到达了目的地,是一所民用的飞机驾驶学校。跑道边上停了不少小型飞机,从复杂的喷气式到简单的滑翔机一应俱全。还有不少跳伞爱好者正背着伞包排队准备出征长空。和塔台联系上,发出降落申请。得到回应后,我们便排在一架喷气机的后面,在简易的跑道上着陆了。 整个行程除了着陆时的颠簸遭到大家的一顿臭骂外,其他什么事也没有,我们都感到挺庆幸。这股子高兴劲儿充分地表现在大家争先恐后地冲出狭窄的机舱的时候,如果不是机舱狭小,他们几个非在舱内打起来不可。 下了飞机,抬头就看到几个阿拉伯人排成一队从对面的喷气式飞机上走下来,操着一口正宗的阿拉伯语正在交流驾驶心得,只是说话间手势比画得非常奇怪。 “没想到,阿拉伯人就是不一样,连学开飞机都要十几个人一起学。他们不嫌挤吗?”Redback指着对面的阿拉伯人说道。 “不知道。这群人不一般,还有保镖接送。”快慢机眼尖,指着机场门外的三辆加长林肯和几个彪形大汉说道,“估计是什么油王或贵族吧!” “哼,异教徒!”Redback吊着眼角斜瞥了一眼那群穆斯林。虽然她算不上宗教极端分子,但起码也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所以有时候在对待其他宗教的态度上会有些不通情理,就像她非逼我戴十字架一样,不管信不信,形式还是要走一下的。 “Redback,你不能小声点儿?”巴克在后面捶了Redback一下,“让对方听见了,又是没完没了的麻烦。信仰问题引发的争端是最麻烦的,我们可不想替你擦屁股。” “靠!听见了又如何?敢吱声,我就替狮心查理完成未竟的事业。”Redback一脸的不在乎。把十字军东征都拿出来了,这对穆斯林更是禁忌,好在对方很专心地在研究问题,没有人听到她的话,不然肯定又是一番热闹。 “得了,说点儿打粮食的!”我从后面掐住Redback的腰,把她举了起来,晃了晃扛到了肩膀上。Redback总喜欢坐在我肩头或骑在我脖子上,这让我一直认为她是女权主义者,总想把男人压在下面。 “哼!”Redback对着那群人一比中指,正好被其中两个家伙抬头看到。对方一瞪眼就要冲过来,但被边上的虬髯大汉拦住,在他们耳边低语了两声后,两人虽仍旧一脸怒色,但没有冲过来。 Redback嬉皮笑脸地打开军服,亮出挂在衣服里的机枪对着他们比了比,意思是:没冲过来算你们识相,不然打你们一身窟窿。 看着肩膀上嚣张的Redback,我真是有种无力感。这女人什么都好,就是爱惹事的本事有点儿让人吃不消。小猫她们也挺厉害,但人家就会藏巧,从不招惹是非,看人家狼人和天才过得多爽。妈的,我可真够倒霉的! 美国人就是好,非常注重隐私,我们去干什么都没有人问,直接交了飞机就可以走人了。真是自由的国家,我喜欢! 最有意思的事情发生在我们住进西雅图的希尔顿饭店的时候。我们刚从雪佛兰厢车中钻出来,迎面看到那几辆加长林肯正好也停在这家饭店门前。几个阿拉伯人看到我们也非常奇怪,神色紧张地对我们几个指指点点的。 “形容猥亵!”Redback扔下句评语,甩了个白眼儿才跟进酒店。大家也没有在意那些人投来的警惕的眼神,径直跟着鹰眼走进大厅,直奔前台。 “尼古拉斯·哈吉。我通过电话在这里预订了房间。”鹰眼向柜台的金发女郎报出一个假名字,并抛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这家伙的脸庞长得颇有点儿像贝克汉姆,加上一口整齐的珍珠白牙,迷得那个女人瞪着他看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慌忙低头在登记簿上寻找名字,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哦!在这里!尼古拉斯·哈吉,预订了三间公爵套房。我可以看一下您的ID吗?”金发美女看着鹰眼羞涩地笑语道。 “美女所命,当然没问题!”鹰眼迷人的酒窝再一次发出致命的吸引力,在放电的同时递过去一张假ID。 美女光顾盯着鹰眼看了,根本没有分出精力去检验那张ID的真假。鹰眼很轻易地便拿到了房卡并摘走了那位女士的心。我们几个相视一笑。奶奶的!这家伙吊马子的功夫不比公子哥儿差,才几秒钟,这个金发女郎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 “我的名字叫爱丽丝,六点钟下班。”女郎在递过房卡的同时,也传递来粉色的信息。 “真的?那太巧了,我六点后正好要到市中心办点儿事,我对这里并不熟,也许你愿意为我做一下向导?”鹰眼接过房卡时,轻轻地用食指在姑娘的手背上划了一下。爱丽丝像触电般猛地缩回手,低下头不敢再看我们。 等我们走远了我无意回头时,还扫到她抚着手背美滋滋甜笑的情景。 “看人家鹰眼多浪漫!”Redback歪着脑袋对我冷嘲热讽。 “是吗?我下午六点以后也有空,要不要做爱?”我面无表情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Redback狂笑起来,引得周围的行人全都侧目而视。 “当然!”Redback笑完,马上一本正经地说道,那认真的样子把边上的快慢机等人全逗乐了。等她一离开,巴克就凑过来小声问道:“你们就这样谈情说爱?” “有什么问题?”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酷!男子汉!”巴克说话还带有黑人的特色,“你他妈的太牛了!” “谢谢!”我知道这个家伙口是心非,但我没工夫搭理他,连续数小时的驾机让我精神疲惫,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睡一觉。 等进了屋,我一头栽在床上,尽情地伸展四肢。一阵酸麻从脚背传到脚心,我不禁舒服得呻吟出声。紧张过后的松弛总是最美好的。 “瞧你美的!”Redback脱掉外套,倒了杯水递给我,踢了我一脚让我挪出些空位后,坐到我身边看我把手中的液体一饮而尽,开心地笑了。 “嗯!不美,不美,我都体无完肤了。”我抚摩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脸皮。妈的!鹰眼的活儿就是好,在天上飞,也不会被打中,这家伙是全队唯一没有受过伤的兵。每次洗澡,他都喜欢扭屁股吊腰地在那里展示他完美的身材。 “伤疤是战士的勋章!”Redback眼神热切地盯着我胸口的弹疤,“每次看到你满身的疤痕,我就欲火焚身!” “很奇特的审美观!”我知道她这是生活的压力造就的,因为这样给人一种强者的感觉。很多女佣兵都有这种审美观,除了小猫……“我知道!”Redback微笑着把舌头伸进我嘴里,并利用此“凶器”轻轻地舔刮我的牙床。尖细的舌尖沿着上腭滑向我的舌根,轻轻地在我口内搅动,然后停留在我脸内侧的刀疤上徘徊着,最后潜到我的舌下调皮地挑逗后意欲“逃跑”。不过在“凶器”即将逃离之际,被我抢先一步噙住,重又拖回战场,并施以强有力的打击,直至“凶徒”因缺氧而动弹不得,才被我“放生”。 “呼呼!”在生死的边缘喘息着,我们两人拼命地享受这致命的快感,直到这时我才松开圈在Redback脖子上的双手。自从被割喉后,我就养成了这个坏习惯,即使在性爱之时也无法改变。我现在最大的恐惧,就是有一天会在做爱后发现Redback已被我掐死在身下。 “对不起!”我握紧拳头揪住头发无力地呻吟道。我有信心可以战胜任何敌人,即使手无寸铁。可是对于心中的魔鬼,我充满了恐惧和无力感,这种恐惧和无力感就像做梦看到自己的军刀软化、射出枪口的子弹掉落在脚前一样。我知道这是一种幻象,但仍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 “不!”Redback轻轻地按住我的嘴,打断我的话,“我坚信,如果你爱我,就会在最后关头停下来!” 我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它仿佛是一面镜子,透过它,我看到了自己心中的软弱。 我猛地坐起来,将她抱起扔到床上,恼怒地指着她的鼻子吼道:“听我说,艾薇尔!听我说……”我打住Redback已经到嘴边的话语,“听我说!我很感激你对我如此有信心,在我对自己都没有信心的时候。但我重申一遍,重申一遍,”我尖叫起来,“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我是没有思想的,没有思想!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你是清醒的,我知道你不是被虐狂,你不是。你爱我!我知道。我很庆幸得到它,但刚才……刚才我清楚地知道面对的是你,可是我无法感知我在做什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冷静点儿!刑天。”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Redback看到我激动的神情并没有意外。 “我很冷静,艾薇尔。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我抓住Redback的肩问道。 “没有!”Redback很直接地说道。 “艾薇尔,我爱你!”我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但这不能成为我伤害你的借口。你爱我,但这也不能作为忍受危险的借口。这不像你,如果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我要你阻止我,打我,咬我,甚至杀了我都可以!我伤害过一个我最挚爱的人,我不想这种事再次发生,这绝对比杀了我还难受,你知道的。” Redback没有来得及说话,房门响了,传来巴克的声音:“我们叫了房间服务,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看着Redback,停了一阵才说道:“两客黑胡椒牛排,一份水果沙拉,一瓶1900年的Chateau d’Yquem(狄甘酒庄)。” “你这小子在法国待的时间不长,学到的东西可不少。除了公子哥儿,就属你能享受了!”巴克哼笑一声远去了。 我仍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Redback,要得到她肯定的答案。 “我答应你!”Redback点头微笑。 “为什么我无法相信你说的话?听着!艾薇尔,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咱们俩就算完了!”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根本不是出自内心。 “好吧,以我父亲的枪起誓!”Redback抽出她父亲留给她的P210说道。 “记住你的誓言!好了,这个话题讨论到此结束。来,我可是花了上万美元买了瓶好酒,让我们去尝尝!”这个话题我们已经争论过不止一次了,今天算是有了一个协定,也算是为我减轻了一个心理负担。 “刑天,你的负罪感肯定造成心理上的自毁倾向,不然怎么会希望有人杀你?但你又有着强烈的求生欲,这也毋庸置疑,因为你每次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了。我无法想象你心里如此矛盾会多么痛苦,希望你能发泄出来。”Redback站起来把枪别到腰后面,然后重重地给了我一拳,报复我刚才的言语。 我搂着Redback肩膀道:“咀嚼苦楚是男人成熟的不二途径,对吗?” “成熟?哈哈!你?哈哈哈!”Redback忍不住讥讽了两句。 “敢笑我?一会儿让你看看我有多成熟!”Redback的承诺让我心情大好。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吃了顿大餐。 吃完擦把嘴,看了看边上几个得意扬扬的家伙,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没想到,这几个浑蛋竟然在我和Redback出来之前就把我订的酒喝掉了大半。我花上万美元买的酒,还没来得及尝就只剩个底儿了。自己又不是没钱,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看他那张臭脸!”巴克淫贱地笑道,“肯定是在为我们把他的1900年的Chateau d’Yquem给喝了生气。” “嗯哼!”快慢机轻啜一口杯中的玉液琼浆,没有说话。鲨鱼也是一脸得意地品酒,不搭理我。 “你们这群王八蛋,我刚出门拿点儿东西,你们就把好东西给糟蹋完了,我的1883啊!”倒是推门进来的鹰眼看到床上喝光的酒瓶,眼睛红红地将几个家伙臭骂了一顿。 “靠!你个机师喝什么酒?养成坏习惯,队长会杀了我们的。”巴克摇着杯中的黄金酒液,把脚上那双超大号的军靴跷到餐桌上,根本没有把鹰眼的恼怒放在眼里。 “我靠!”鹰眼说不过巴克,手一晃,一把飞刀直奔巴克面门射来。巴克连屁股都不动地一歪脖子,刀子擦着头发丝钉在椅背上。他不慌不忙地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闭着眼摇着脑袋,对鹰眼摆出一副陶醉的表情。鹰眼气得抓住什么就扔什么,砸得满屋子都是碎玻璃碴儿。 “别闹了!”快慢机的声音就像零下20°的冰,立刻就把满屋的火气给压下去了。 “靠!”鹰眼一脸不高兴地坐到了我的对面,看到我和Redback满脸笑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也不敢再出洋相给大家看了,便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摞ID分给大家。我接过一看,原来是做的假ID,这个和中国的身份证差不多的东西,我还是第一次用到。 “怎么?这是干什么?我们要这东西干什么?”我奇怪地问道。虽然我们有时候会在美国停留很长时间,但只用到护照和签证就可以了,这次干什么搞假身份ID,我很不理解。 “这次我们估计要多待两天,多做点儿准备好一些。”鹰眼指着我们手里的ID说道,“这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都是死鬼,但警局都没有死亡登记,我们拿来把照片改一下就可以用了。警局数据库也改过了,大家只要记清信息,就是美国人了!” “队长是不是有什么安排?”快慢机喃喃地念着ID上的名字和社会保险号码,问道。 “这个还没有听他提起,不过最急的是明天早上我们就要搭飞机到纽约去,还是用这个比较方便。”鹰眼扔过来几张机票,搭眼一看是9月5号清晨5点飞纽约的头等舱。 “这么赶?”一看手表,已经晚上10点多了,都两天没有合眼了,没想到Tattoo和水鬼那边竟然这么危急。 “听说昨天快刀和DJ又挂彩了。现在那边的黑帮都快疯了,有些没有来往的雇佣兵也上了。”鹰眼说完,起身出去了。 “睡吧!”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别的,都赶紧回房休息了。看样子明天又有得忙了。 第二天一大早,把身上的枪械处理掉后,我们坐着出租车来到机场。通过金属探测器时,毫无例外地引起一串警铃声。 “先生,请把身上的金属物品和易爆物放到这个盆子里面。”一个红发女警卫端着一个小盆走过来,里面放的是我的钥匙和打火机等金属物品。 “我身上没有金属物品了。”我拉起裤腿,指着一块疤痕说道,“我出过严重的车祸,腿里打有钢钉,是这个东西在搞鬼。” “是吗?即使这样,我们仍要对你进行例行的检查,可以吗?”女警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请跟我来!” 我摸摸鼻子,看了一眼其他也被拦下的队友,无奈地笑了笑,便跟女警卫来到了隔离区。那名女士在用手动检测器对我全身上下扫了一遍,得到相同的结果后,又要求我脱掉衣服。在看到我遍布全身的疤痕时,她明显有点儿紧张,马上用对讲机叫来了主管。 这个主管明显是当过兵的人,一眼就看出我身上的疤痕是枪伤和弹片留下的伤口,盘问了好半天才让我过关。等我出去后,被请进隔离区的就是快慢机,接着是巴克和鲨鱼。Redback身上没有弹片,所以顺利过关。 坐在头等舱,整个航程我只对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下机时叫醒我!”然后就接着补充昨夜被Redback索走的体能和精力。Redback倒是像只吃饱的小野猫一样,欢腾得不得了。 第六十二章 被骚扰 第六十二章 被骚扰 五个小时的行程足以使我的体能恢复到最佳状态,中午飞机降落在纽约的拉瓜迪亚机场(La Guardia Airport)时,我已经做好应付任何突发状况的准备。跟随人流下了飞机,在出关的时候又麻烦了一回,气得大家恨不得把体内的破铜烂铁都给挖出来。 “基督!上帝的羔羊!你担负世人罪孽,求你大怜恤。上帝的羔羊!你担负世人罪孽,求你将你的和平赐予我众!阿门!”刚到大厅就看到牧师领着一群教会的孩子在祈祷。 “他不是来接我们的吧?”鲨鱼看着牧师亲吻每一个小孩的额头,指着牧师回头问道。 “不,他是来接我们的,你不是要去拿你的包裹吗?”我提醒他,他用邮寄的方法把达·芬奇的人头和那只手寄到了纽约。私人快递公司是一个又快又有效的途径,不管你运什么,只要给得起钱,他们都可以保证送到。走私古董、武器的都喜欢用这种方法,方便,还没有人查。 “噢,那要明天才到。”鲨鱼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口香糖向牧师丢去。就在口香糖将要砸到牧师的时候,他一把捞在手里。瞪了鲨鱼一眼后,他将口香糖分发给了面前的小孩子,慈祥地拍拍他们的脑袋,转身走了过来。 “跟我来!”牧师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向寄存处走去。 “真冷淡!”Redback哂笑道,“他对我们怎么和对那群小孩子差那么多?他不会有恋童癖吧?” “上帝啊,你真可怜!你的手下都是什么人啊?她脑袋中都是邪恶的想法,你的教义从她口里传出去,估计只会把人推向地狱!”巴克夸张地在额头和胸前画了个十字,望着天花板面带悲伤地说道。 “靠!”Redback飞起一脚直奔巴克的屁股。还好巴克跑得快,不然这一脚踢上去,骨盆都得碎掉。 打打闹闹地跟着牧师走到寄存处,打开寄存柜取出两个旅行包后,一行人走进了厕所。一个正在尿尿的家伙看到走进来的Redback,吓得一哆嗦尿得满手都是,然后在我们几个致命的目光注视下,裤子都没拉好就跑了出去。 牧师从袋中拿出我们各人常用的武器,大家看着都大为惊讶,实在没想到纽约这边的情况已经紧张成这种程度,竟然不出机场就要上装备。 “这么夸张?”Redback兴奋得尖叫出声,嘴角露出的小虎牙闪烁着如同手中挥舞着的MT军刀似的寒光。 接过牧师递过来的两支MK23和两支挂着百发弹鼓的Olympic OA-93 TG,看着袋底的各种手雷,简直是在准备一场攻坚战。戴上无线电,将军刀插进皮带,各种弹匣塞满口袋,牧师例行公事地向大家说了句:“上帝保佑你们!”我不常和牧师一起出任务的重要原因,便是他每次出击前都要来这么一句,感觉总是特丧气,能把原来一腔的杀气都给压成死气。 “阿门!”Redback低头对着牧师双手合十许愿后,一抬头又是满脸的兴奋。还是这小妮子招人喜欢。 “我们走!”懒得再待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我打破沉默率先走了出去。Redback紧跟在我身后,快慢机不紧不慢地跟在斜后方。一群人带着浑身的杀气走向机场大门,吓得路人纷纷躲闪。 “路对面那辆蓝色的吉普是跟踪我而来的。”牧师一出机场就在无线电中说道。然后他站在自己的开拓者不远处,打开爆炸物检测器。警灯亮!车子被装了炸弹。大家纷纷绕过车子向出租车口走去。 “跟我来!”我对Redback说。她兴奋地挽着我的手,扮作亲密的情侣,直奔对面的吉普走去。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里面坐着四个穿夹克的家伙,正通过后视镜密切注视着我们。看到我和Redback向他们走过来,其中两个把手伸进了口袋,对着车门支起一顶“小帐篷”。 我和Redback径直走到车前,伸出手敲了敲他们的车窗,把两只手放在车顶支撑着身子注视着车子前排的两个巴西人,示意他们摇下车窗。车窗摇下来了,渐大的窗缝中伸出一支黑洞洞的枪管。我慌忙举起双手后退到路边,表示我没有恶意,并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警车和正坐靠着车门吃午饭的警察。 车中的人看了一眼警察,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开枪。我慢慢凑到车边对车内的人说道:“给你们老板捎个信,我们会报答这几天他对我们的关照!” 说完,我便搂着Redback向出租车口走去。四个人看着我们的背影还没有做出反应时,Redback笑眯眯地递给我一个遥控器,原本黑红分明的遥控器上竟然贴满了Kitty猫的贴纸,上面还标了一行偌大的“危险”字样,我不禁失笑。只有女孩子才会想到在这要人命的东西上搞这么多花样。 笑归笑,但并不影响我按下按钮的速度。Redback趁四人不注意粘在油箱上的磁附炸弹虽然个头不大,但加上整箱的汽油,将车子炸上天还是绰绰有余的。轰然炸响中,我对Redback玩笑道:“哎呀,我忘了告诉他们什么时间开战了!” “放心吧,他们老板会收到信号的!”Redback扭头看了一眼炸成火球的吉普,微笑着说。 “刚下飞机就惹事!”快慢机面无表情地说教起来。 我扭头看了一眼吓得傻掉的行人和忙着打火警的警察,笑道:“他们跟着我们总不是为了给咱们送花吧?中国有句俗话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可是至理名言。” 牧师看着机场大门外吓得满脸泪痕的教会小朋友,想说什么但鼓鼓气没有说出口。我明白,他是怕那些孩子心中留下阴影。我真奇怪,如此多愁善感的人怎么能在佣兵界混上10年,还能活得好好的。 “喂,伙计们,走吧!”巴克叫了两辆加长林肯出租车,向我们召唤道。 大家没再说什么,纷纷上车,两辆车子一路飞奔曼哈顿区。林家在那里有一处房产,林子强和林家姐弟就待在那里。说来也巧,公子哥儿在那座大厦里也有一套房产,理所当然地贡献出来给大家歇脚。 “这里情况有多糟?”我通过无线电询问前面车中的牧师。 “四成兄弟负伤,因为没有保安公司敢接外勤工作,所以现在基本无法出行。”牧师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带着一丝忧虑。 “妈的!队长就这么窝囊地憋在这里不出来?”我骂道。队长虽然沉稳,但并不代表他怕事,否则狼群也不会在佣兵界NO.1的位置坐这么久。 “队长把正在中东执行任务的人马也招回了,估计他在等机会吧。”牧师的回答让我们稍稍满意。 “不过,今天早上,我听说队长把血腥妖精的人也叫来了!”牧师吞吞吐吐地说道。 “什么?”快慢机惊得坐了起来,我还没有开口就被鲨鱼的声音打断了:“这不是砸了狼群的招牌吗?” “我也不知道队长是怎么想的!”即使是牧师,似乎对队长的这个决定也十分不满意。 “队长自有安排!”快慢机很快平静下来,皱着眉头说道,并示意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怀里的Redback也奇怪地看着我,因为做雇佣兵的都知道,雇佣兵可以合作,但是如果单独接了一项任务,中间再把它转出去,那就等于承认自己无能。这招牌可就砸了! 大家都带着深深的疑问沉默了,一路上车厢内都压抑着一股躁动——那是绝不屈服的意志。 车子一停稳,大家便冲出了车门,直奔RC大厦,急切地想找到队长,把一切问个明白。如果说雇佣兵是战争的野狗、秩序的破坏者、没有良心的刽子手,那么队伍的声名便是我们仅存的荣誉,就是全队人死光也不能丢掉的! 刚下车还没有走两步,街口便飞驰过来一辆灰色的凯迪拉克房车,从它逆行的线路和方向可以肯定是冲着我们来的。果不其然,摇下的车窗里伸出三支M4的枪管,远远地冲着我们就是一阵扫射。大家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些混混儿已经胆大到如此地步,慌忙扑倒在地,借林肯车的轮胎挡住身形。顿时,头上弹花乱飞,不断有跳弹打在四周店铺的橱窗上。两名路人躲闪不及被打倒在地,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昏过去了。 10秒不到,至少200发子弹钉到我们藏身的林肯车上,将两辆车打成了蜂窝。两名驾驶员被拉出车外的时候,已经身中数弹没得救了。 “靠!”大家在心中咒骂数遍。这群浑蛋竟然还知道使用百发弹鼓,只是他们还不精于战略。如果他们打上20来发停止开火,肯定能让我们以为他们使用的是30发的弹匣,等我们冲出来反击时再给予痛击,一定会使我们伤亡惨重。 等到枪声一停,便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告诉我们,车子要逃。巴克掏出一颗触发手雷,拉开保险探出头向正经过身边的车子扔去。手雷准确地砸在了后车门上,刚碰到车门便轰的一声将后车门炸飞了。车内后座的枪手立刻被炸得血肉横飞,一只胳膊随着车门飞到了路边。 我趁机跳过藏身的林肯车,直奔被炸停在路中间的凯迪拉克,想将车内的人拉出来。可是刚跑出去两步便觉得头顶一阵气流涌动,我本能地一顿身,一发狙击弹正打在我下一步的落脚点上,将坚硬的路面击出一个浅坑。溅起的有如弹片的水泥碎块打到小腿迎面骨上,咚的一声,剧痛像电流一样从小腿瞬间传遍全身,痛得全身的汗毛孔都为之紧缩。 狙击手!意识到这一点,我脑门的冷汗就冒出来了。来不及抬头看一眼子弹射来的位置,接二连三的子弹就打得我抱头蹿回藏身的林肯车边。刚想飞身扑过车尾躲到车下面,几发子弹便抢先一步把后备厢盖打出一排大洞。迎面飞来的烤漆吓得我本能地一仰头,身体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路面上。屁股一着地,我脑中就意识到:坏了,这一枪躲不过去了!就在我想就地打滚赌赌对方枪法的同时,耳中无线电响起快慢机的声音:“狙击手,三点钟方向,红色建筑,六楼!” “掩护射击!”牧师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阵猛烈的枪声从背后传来。密集的火力打断了狙击手的攻击,为我争得了宝贵的两秒钟。大家冒着生命危险暴露在狙击手的射程中,掩护我蹿回车身掩蔽处。我飞身越过车头,一头栽到车身这边,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擦把汗,不知从何处又传来枪响。一发子弹从侧面击穿后窗玻璃和车门,从我和Redback面前飞过,正中身旁的防火栓,立马打出一个凹坑,吓得我们俩一缩脖子,看着眼前翻起的铁皮直抽冷气。好险! “这是纽约吗?”Redback咬着牙换上新弹鼓,边拉枪栓边兴奋地叫道,“真他妈的刺激!” “欢迎来到自由的天堂!”巴克边射击边接口道,“再过两天你会更爱它的!”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我和Redback藏身的林肯车像被铁锤砸到一样,一下子跳了起来,我身边的车门被巨大的冲力带飞出去。被冲力扯断的门轴切口像利刃一样,将我肩头的西服割出一道一尺多长的豁口,里面的皮肤一热,虽然没有感到疼痛,但明显感到顺着后背湿了一片。 “点50 BMG!”顾不得查看伤口,我高声尖叫道,一边叫一边狼狈地向附近的其他车子爬去。其他人听到枪声,还没等我叫出口,就已经纷纷滚到路边树后和其他的车底。妈的!这群王八蛋真是什么都能搞到手,连反器材狙击枪都有。对方有这个东西,林肯车就像被涂了麻油的巧克力一样脆弱。只能希望对方用的不是M82A1之类的半自动型狙击枪,但接下来连珠弹似的炮轰立刻使我的希望破灭了。十发反装甲子弹瞬间将两辆林肯轰得只剩车架,无数车体碎片随着破车而出的弹头四下飞射。如果不是大家跑得快,肯定都成了碎肉块。最后一发子弹再次命中可怜的防火栓,苦命的防火栓瞬间四分五裂。巨大的水压将残破的防火栓底座连地面一起冲上了天,数米高的泥水柱从天而降,瞬间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我们赶紧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狼狈地逃进RC大厦。 刚进门厅,一发反坦克火箭弹便追着屁股打在RC大厦门前。幸运的是那发火箭弹装药不多,只是炸掉了一辆停在门口的轿车的车顶。回头看一眼冒着烟的车底盘,我们一群人按着胸口大呼好险!怪不得一下飞机牧师便给我们送火器来,原来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而且是在纽约街头。如此火爆的场面就是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雇佣兵,也是多年难得一见啊!要不是大家组织有序、配合默契,说不定刚才就折在外面了。想到这里,大家不禁又是一头冷汗,太大意了! 虽然只是一门之隔,但对面的枪手没有再对门厅进行攻击。听到枪声戛然而止,大家不禁都稍稍松了口气,环视四周才发现,大厅内竟然躲着几个警察,正通过无线电向其他人汇报什么。我原本还奇怪,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会没有警察来查看,原来如此!是人就怕死啊,为了那几个钱出去招人恨,不值得! “有人受伤吗?”快慢机喘着粗气,拍打着头顶的灰土问。 “或多或少!”大家身上都挂了点儿彩,大多是被爆炸碎片刮伤的。Redback扒开我肩头的衣服向里面看了一眼,拍了拍我的屁股,示意是小伤没有问题。我咬着牙没有说话,虽然不是重伤,但皮被铁器割道口子,总不会舒服到哪里去。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希望压制住胸口跳动过速的心脏,平息迸血过高带来的躁动。 “走吧,上楼去,一会儿就要热闹起来了!”碰到这样的事情,牧师并不感到意外,看样子还有点儿习以为常了。没有人敢坐电梯,大家都准备从防火梯上楼。刚拐过电梯间,门一开,正好碰上冲出来的屠夫和队长。大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便钻进队长乘坐的电梯,既然他敢坐,就说明电梯还是安全的。进到电梯里面才发现,这个宽敞的电梯内部的所有配件竟然全部镀了金,四周还摆有一圈真皮沙发,甚至配有一个小冰箱。队长在电梯的指示板旁输入了一串密码后,电梯才缓缓上升,原来这是一部私人电梯。 “怎么会搞成这样?”快慢机一发言,大家便都忍住了疑问,盯着队长等待答案。 “一亿美元的诱惑是无人能敌的!”队长一句话扔到地上,把大家都吓了一跳,纷纷惊呼道:“怎么可能?杀美国总统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一亿美元?这可真不是个小数目,足够雇用一支万人军队在非洲和南美打下一片王国了。如此高的悬赏,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怪不得连快慢机都被吓到了。大家相对而视,纷纷傻了眼,平心而论,如果不是保护林家,可能我们哥儿几个就接下这个单了。一亿美元啊!堆到一起能压死人了。 队长看着我们几个眼中的光芒,玩味地笑了,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得了!脑子里想什么龌龊的东西,脸上也别表现出来,太丢人了!”弄得大家颇不好意思。 “这里安全吗?”回想大门外刚才的那种动静,让人不由得担心那群人会不会把这栋楼给炸了,这种事我们就常干。 “放心吧!这栋楼里住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他们还不敢动大手脚。我也在各方面加派了人手。”队长的声音不像往日那么自信,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什么是亡命徒不敢干的。 电梯在顶楼的“空中花园”停下,门一打开,正对着一个五光十色的喷泉,但地上的长毛地毯和四周木墙上挂着的各式美丽的壁毯,给人一种舒服的不和谐感。整个楼层都已经打通,只有一扇如同山林小屋似的简易小门正对着大家。 “没想到,林家还有喜欢如此搞怪的家伙!”Redback看着面前奇怪的布置颇为意外,不禁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谢谢你的夸奖,我把它当作一种恭维!”对面的门一开,公子哥儿搂着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你的房子?”我意外地看着布置得富丽堂皇的电梯和视觉冲突强烈的门厅,恍然大悟。 “是啊,这是我在美国最大的房产了!”公子哥儿爱热闹,喜欢交际,在世界各地的房产一般都在闹市区,按他的说法是方便快速地将泡到的MM带回家搞定! 听说是他家,没有废话,大家哗啦一下子冲进门,就如同到自己家一样,喝茶的倒茶,喝酒的倒酒,沾满泥浆的衣服随手就扔到纯白的长毛地毯上。公子哥儿那句“换鞋”还没有出口,满地已经全是黑脚印了。 “花了不少钱吧?”看着一地的泥浆和烟头,我颇替公子哥儿肉痛地问道。 “也不贵,我只花了不到4000万便将整个楼层买下来了!”公子哥儿看着巴克毫不客气地打开一瓶红酒,心痛得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他大声叫道:“别打开那瓶!别!那可是34年的Leoville-Las-Cases,我准备留到60岁享用的。你个浑蛋!”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打开那瓶1792年的Ch.Lafite了?”巴克喝了一口鲜红的液体,脸上一扫刚才的颓废,陶醉地问道。 “这瓶就好,这瓶就好!”公子哥儿再也不敢多说,赶紧将吧台后面的好酒全都放进了保险箱。那副慌张的样子,一看就是典型的“高卢火鸡”,爱酒甚过生命! “多糟?”队长看着我肩膀上的血迹问道。 “没什么事,皮外伤。”我脱光上衣露出伤口,扭头看了一眼外翻的皮肉。不算什么大伤,只要止住血就没问题了。 “去里屋让医生给你包扎一下,过一会儿开会。”队长接过巴克递来的红酒,顺手转给了我。 喝了一口略带酸涩的浆汁,我将杯子还给了队长。喝红酒不是喝价钱,是喝感觉,感觉对了就是好,它的味道,我不喜欢。 走进另一间会客厅,刚一进门差点儿被浓烈的烟味儿呛个跟头。看着头顶冲出来的灰白烟气,如果不是知道里面有人,还以为这是谁家着火了呢。忍着刺鼻的烟味走进去才发现,偌大的会客厅三五成群地坐了不少人。林子强和林家姐弟也在座,不过挑了靠近通风口的座位,正皱着眉头看着屋内的一群大汉。 看见我满身是血地推门走进来,原本吵闹的会客厅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大家都转头看着我。这时我才发现厅内真是坐了不少外人,有血腥妖精的、猎兽人的、C4的,还有海盗旗的,连胡克那个俄罗斯大肚子都在场。 狼群的不少兄弟都或多或少地受了点儿皮外伤,看到我进来,都跑过来和我打招呼,如果不是身上有伤,估计少不得一番令人窒息的拥抱。看着兄弟们熬红的双眼,我知道这些日子大家都不好过。倒是公议桌前围着的一群衣着鲜亮的“白领”挺扎眼的,细细观察我才发现,原来在座的有不少是世界各地的武器贩子。一群人和骑士坐在那里正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什么,隐约还听到“政府”“利益”“丰收”之类的字眼。屠夫和刺客站在窗口向楼下观望着,看到我进来,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医生看到我背后的伤口后,迅速跑到我身边,清洗一下,便拿出随身的“针线包”在我身上缝补起来。我忍着背上火烧般的剧痛和其他人一一打过招呼。我用眼神向大家询问这些家伙怎么会在这里,得到的回答是清一色的耸肩,不过看大家的脸色也都颇为恼怒。 “刚才我们看到你在下面的表演了,挺帅的!”小猫搂着美女的腰靠了过来,两个人和陆续走进会客厅的快慢机他们打过招呼后,扭头向我笑道,“尤其是摔的那个屁蹲儿,真帅!” “哈哈哈!”旁边几个靠得近的队友都哄笑起来,快刀和天才两个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儿从椅背上翻过去。 “有这么好笑吗?老子差点儿被点50给开了瓢!”我一脚将快刀踢了个跟头。 “点50打到你脑袋上的话,连脖子都得被打飞,还开什么瓢啊!”恶魔扔过来一根烟,被医生打飞了。 “尼古丁会延缓伤口愈合!”医生缝好最后一针,打了个漂亮的死结,对着作品欣赏了半天。 “看够了吧!”Redback抢过他手中的纱布和绷带给我包上,那样子好像别人抢了专属她的东西似的。我扶着座椅站起来的时候,腿一软差点儿坐到地上。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刚才我根本没让医生打麻药,是咬着牙挺过来的。Redback递给我一杯水和几片消炎药,然后拿出一条纯棉毛巾帮我把痛出来的满身虚汗擦干。 “好样的!”一个长得极像布拉德·皮特的男人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向我示好。后面跟着海盗旗的托尔——那个害死全能的大块头。两年不见,这家伙更壮了! “谢谢!”在国外的时间长了,最快学会的便是要当仁不让。 “我叫亨利!”面前的帅哥自报家门。 “亨利?亨利?”我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咀嚼了两遍,似乎有些印象,但就是想不起他是谁。 “他是我哥。”托尔晃着大光头凑到了近前。这句话让我猛然醒悟,原来他就是让全能为之献身的“挚友”。 “你好,我叫刑天。”我站起来,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掌。他的手厚实而宽大,手指修长,无名指肚内侧的茧子告诉我,除了枪,他还是个玩刀高手。 “谢谢你救了我弟弟!”亨利握着我的手摇了摇说道。 “不是我,主要还是全能!”我提起全能的名字时,明显可以看到亨利眼中的神色黯淡了一瞬。看来,全能的逝去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挺大的打击。 “还是要感谢你!”亨利很真诚地握着我的手,从他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很珍惜他这个五大三粗的弟弟。 “不客气!”我抽回手。这时骑士他们似乎已经开完会了,其他人开始陆续离开会客厅。因为大家都还认识,一群人纷纷上来拥抱我,把Redback刚给我擦干的后背摸得全是汗液。我真是奇怪这些家伙在兴奋什么,手心竟然这么多汗。 这批人一出去,整个会客厅一下就变得冷冷清清了。看着这批人兴高采烈地走出门,我不禁感到奇怪,便问公子哥儿:“这群人就这样出去,没有问题吗?刚才楼下那场火并可是够精彩的!” “他们不下去,出门就可以上天台,上面有停机坪。”公子哥儿指了指头顶,说道。 “我靠!你怎么不早说?让我们在楼下差点儿被炸成碎肉!”我听到这家伙家里有停机坪,差点儿没跳过去撕烂他的脸。 “机场是禁飞区,你忘了?”公子哥儿侧目看了我一眼,做了个白痴的脸色。 “噢,对,对!”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竟然把这个问题忽略了!看着公子哥儿的脸色,我颇不好意思地赶紧逃开了,不得已跑到了屠夫和狼人那里。他们俩正在向外观望,我顺着他们的目光向下看去,下面的路上塞满了警车。从上向下看,闪烁的警灯把整条路映成了红白相间的河流。 “闹这么大,竟然还没有人管得了?”我奇怪纽约警察竟然这么不济事。 “这是因为这些搞事的杀手不是来自一伙的,警察也无从下手,我们又没有干什么违法的事,他们只能干瞪眼没办法。”屠夫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向远处的楼层搜索起来。 “这样会不会惊动美国上层?”我接过狼人递来的望远镜,看着远处大楼上活动的人影。这么多人等着痛宰我们,看来当真是举步维艰啊! “立正!”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口号。大家立刻本能地立正站好,看向会客厅的门口。队长和天才拿着一些资料走了进来,队长脸色很难看。 队长把文件夹扔到桌子上,示意我们聚集过去。大家不敢怠慢,立刻凑到会议桌前就位。林子强和四个子女这次也坐了过来,Redback本想出去,但被队长示意可以留下,于是她坐在了我身边。大家各怀心事等着队长下达命令。 “麦克尔·罗特朗,在网上的悬赏已经上升到一亿美元。相信大家也明白现在是什么境况,我就不再废话了。”队长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今天开这个会,有两件事情要解决。首先,我要林先生给我解释一下,这个是怎么回事?” 队长从文件夹中拿出一沓照片,甩在了桌子上。我搭眼一看,最上面的一张是林子强年轻时的照片,他和一群人围坐在一个老头儿身边,后面的背景看上去像是一座庙宇或祠堂的大殿。神案上全是一排排灵位。神案最中央应是供奉神佛的位置上,竟然是一幅从屋顶垂直而下的硕大的“青”字! 手提箱装MP5K MP5K装在箱子里,扳机在箱子的提手处。 VZ61蝎式7.65mm冲锋手枪 口径7.65mm 初速305m/s 有效射程50~75m 自动方式自由枪机式 发射方式单发,连发 供弹方式弹匣 容弹量10或20rds 全枪长173mm 枪托折叠276mm 枪托打开522mm 枪管长114mm 全枪质量(不含弹匣)1.59kg 弹匣质量 空弹匣56g 实弹匣260g 瞄准装置 准星柱形 照门觇孔式 配用弹种7.65mm柯尔特自动手枪弹“这他妈的是什么?”大熊拿起桌上的照片,端详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奇怪地问道,“全家福啊?挺早的,有三十年了吧?供的是什么啊?” 队长看着大熊,没有说话,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林子强,又往桌面上扔了一沓照片,说道:“那个不熟,这个看着眼熟吧?” 只见最上面的一张照片上有个白胡子老头儿,这个老头儿似乎是老照片中的一名中年人。他坐在一间带有现代气息的中式办公室内,林子强坐在他的对面,非常引人注目的是老人交给林子强的两样东西:一面旗和一个扁盒子。那面旗上绣着九条龙,那个盒子上也是雕着条盘龙,看样子像是有些年头的古物。 林子强看到队长扔出来的照片后苦笑一下,站起身伸出右手,食指内扣,拇指微弯,余三指伸直,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别人仍看得一头雾水,可是我马上就看明白了。这是三一九的手势,这个手势是为了纪念明朝崇祯皇帝三月十九日自缢于北京煤山,代表勿忘国破家亡,而有资格使用这个手势的只有中国最大的两个帮派——青帮和洪门。 联系刚才照片上的香堂看,林子强肯定是青帮的人。没想到他是混黑社会的,怪不得我在台湾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们家有很神秘的文化继承性,家里比一般的世家伦理辈分分明,还有不俗的身手。 队长和天才他们虽然查出了林子强的背景,但看到他的手势时也愣住了,看样子他们对青帮的切口和手势还不甚了解。我在狼群中专门负责处理亚洲区的事务,所以对这些都有研究,便赶紧起来接手。 “‘清、静、道、德、文、成、佛、法、仁、伦、智、慧、本、来、自、性、元、明、兴、礼、大、通、悟、学’中,你是哪一辈的?”我站起来握住林子强的手问道,“看来你岁数也不大,那‘万、象、依、皈、戒、律、传、宝、化、渡、心、回、普、门、开、放、光、照、乾、坤、代、发、修、行’呢?‘绪、结、诚、计、昆、芮、克、勤、宣、华、转、枕、庆、兆、拔、魁、宜、燕、应、存、挽、相、同、流’呢?” 林子强听到我的话,惨笑一声,说道:“我是‘一、元、复、始、万、象、更、新’的‘新’字辈!” “万象更新?”我没有听说青帮有这个辈分啊。 “对!你刚才说的是亚洲青帮的辈谱,我们的帮派虽然同是青帮一脉,但因多年漂泊海外,已经没有再用这些排辈了。不过为了谨念血缘,我们在‘青’字前加了一个‘华’字,所以我们是华青帮!”林子强说出一个令美国政府头痛无比的名字。 “那照片中你接过的是九龙旗和老龙盘了?”我指着那张比较现代的照片问道,“现在你是华青帮的老爷子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林子强会是华青帮的龙头老大,同时我也明白为什么队长会生气了。华青帮在美国的大本营就在纽约和洛杉矶,但是他让我们陷入这样的困境,这分明是故意的,更别提差点儿折在日本的风暴了。青帮在台湾和香港的势力之大甚至超过日本的山口组!我用余光扫了一眼鲨鱼,还好他对华青帮还不是特别了解,仍是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我和林子强。 “事到如今,我知道你和罗杰队长是怎么想的。不错,我是青帮的接班人。这照片也是前几天刚拍的,你们真是神通广大,竟然能潜入武装严密的小岛,从八大金刚和四大护法的眼皮底下进到卧龙堂。”林子强抽回手,在口袋内摸了半天想找烟,却一无所获。边上的骑士从桌上的雪茄盒中拿出根古巴雪茄,切了烟嘴,递给他,我从兜中掏出ZIPPO给他点上火。一群人看着他猛抽了几口,呛得咳嗽出眼泪,没有作声,等着他的答案。 “对不起,我戒烟好久了。”林子强擦擦眼泪,拿起桌上的老照片,说道,“这张照片是在我家祖屋内照的,没想到你们都能搞到。”他摸了摸照片,又放回桌上,指着坐在其中的老人说道,“我想,你们都知道华人世界里最著名的黑社会组织不是日本的山口组,也不是意大利的黑手党,而是中国的三合会吧?三合会由青帮、洪门、天地会合并而成,而青帮就是以前的漕帮。这是我爷爷,也就是当时青帮的老爷子,而这张手拿九龙旗的是我四爷。照片中我并不是接过九龙旗和老龙盘,而是我送还九龙旗和老龙盘。 “至于我为什么会当上青帮的龙头,还要从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说起。那是个社会纷乱的时代,各方势力崛起,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意大利黑手党。拥有强大火力的黑手党,以企业化经营赌、枪、毒而日渐茁壮,但军火与毒品市场的暴利也引起了各家族的明争暗斗与冲突,而此时的华青帮也面临内讧与派系利益的纷争。当时从华青帮出走而后创帮的越青帮、黑龙会等组织,让华青帮大失血,再加上联邦调查局乘机大肆取缔,一度让华青帮出现衰败的危机,没办法,我四爷只好回中国搬兵。因为同是青帮一脉,我爷爷便把我父亲和内地的几个叔叔派了过来,也就是当时所谓的大圈帮,利用血腥的手段与黑手党中的西西里家族结盟,才让华青帮在唐人街的势力再度兴盛,代价是我的四个叔叔全都长眠在了纽约。 “四爷和长老会议定后,为了保证华青帮的实力与世界各地青帮的联系,便想将帮主之位传给我父亲。可是我父亲已经接手台湾分支,于是便拿我当挡箭牌,说等我大了让我接班,那都是几十年后的事了,估计他们也就忘了,因此我没有留在美国,而是回了台湾。虽然我也在台湾的青帮内长大,但我无心黑社会的行当,只想做个正当商人。但是,去年我四爷突然来电话,说他病危,让我去看看他,结果到了那里却发现是个套儿,我被他强架着上了位。 “但是,对帮众来说,我只是一个外人,对帮内没有贡献,别人对我也不知根知底,因此所有人都不服我。连西西里的黑手党也传话说,如果我上位,就要解盟。还是我四爷德高望重,用他的性命作保,说我绝对能接下这个位置。但其他大佬仍要测试我,便让我把大家共同的敌人——纽约旧城区的麦克尔·罗特朗搞掉,而且不能用到青帮或三合会的一兵一卒,所以……” “所以你就想到这么个法子兵不血刃地把罗特朗逼上绝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鲨鱼已经明白林子强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引起大追杀,却从没有告知我们。这家伙毫无预警地一把扣住了林子强按在照片上的左手,抡起军刀凶狠快绝地将他的手背刺穿,钉在了照片上。 “你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却从没有告诉我们,这就是愚弄我们,害得我兄弟永远不能下地下床。看在你是我们的雇主,我们干的就是卖命的活儿的份儿上,我只要你一只手。”鲨鱼恶狠狠地压着刀把儿,一把拽过林子强的衣领,贴着他的脸冷冰冰地说道。 林子强确实有过人之处,虽然被鲨鱼一刀扎穿手,痛得满头冷汗,脸上肌肉不自觉地抽搐,却没有哼一声。倒是林家三姐妹看到父亲手上的刀子,吓得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这一刀是我欠你们的!”林子强咬着牙上翻眼皮盯着鲨鱼,眼神一反以往的温文尔雅,迸发出疯狂和野性。说完,他一把推开鲨鱼,伸手攥住刀把儿一提,将钉在手上的军刀拔了下来,离肉的刀尖带起一条漂亮的血线,随后他又用尽全力将刀子插回桌面。30多厘米的刀身尽没在实木的桌体内!这一手充分显示了他惊人的爆发力,在座的狼群众人中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点,况且是他不到70公斤重的单薄身体。 “但这并不代表我好欺侮!”林子强用手指在手臂上压住几个点,血流便迅速地止住了。从手法上看是古武术中的截血术,这种功法和打穴以及分筋截脉都是中国内家功夫中的上乘功夫。从他的功力上看,最少也有20年的功力了。我绝对相信,如果单挑,他不惧怕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鲨鱼!”队长看到鲨鱼偷袭林子强,先是大吃一惊,愣神之后便是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怒吼一声,举座皆惊!边上双脚跷在桌上的恶魔吓得失去平衡,一屁股摔坐到地上。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队长很少发怒,但这一次是真急了,“屠夫,把他给我拖出去。” 队长的吼声惊天动地,振聋发聩。屠夫和大熊立刻架着仍要和林子强动手的鲨鱼,将他拖出了会客厅。所有人都没有吱声,但是大家在意识上都支持鲨鱼,这一点从大家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来。即使是我,也觉得鲨鱼做得对。如果换成我,根本不会用刀子,直接一枪就挂了他。 “对不起,林先生!我对手下的行为负全责!你有什么——” “不要说了!”队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子强打断了。医生跑过来,拿止血粉给林子强撒上,然后拿绷带熟练地替他包扎好。但整个过程中医生都是一副臭脸,如果不是队长让他给林子强包扎,他才不会管林子强的死活。 “这算是我隐瞒事实的代价,我不怪他!”林子强捧着手坐回椅子上,说,“我的话说得很清楚了,虽然我是华青帮的帮主人选,但我并不准备接位,我只想干完这一次,作为还我自由的交换条件。所以,现在事情几成定局,我把帮主信物九龙旗和老龙盘又还给了我四爷。我现在已经不是华青帮的帮主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我的愿望只是搞定这一切,重新回到台湾过我平静的生活!” “普通商人?”队长和我们大家听到这里都哄笑起来。看着眼前的家伙,真不知是该说他天真呢,还是该骂他白痴。他是一个手掌万人生计的大人物,竟然单纯地认为这样就能脱身。 “林先生,你的愿望也许很好,出发点也很正确,但你的想法太天真了!你以为这样便可以脱身?你怎么会以为麦克尔·罗特朗会在你毁掉他90%的生意后还让你平静地生活在台湾?我们能查出你的华青帮背景,他怎么会查不出来?如果你想以正常商业行为来掩饰你抢夺地盘的目的,那么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张老照片就是从麦克尔·罗特朗的数据库中搞到的。”队长点了点桌上的照片,笑道。林子强听到这里,脸上现出紧张的神色,但仍算镇静,可队长接下来告诉他的事情就让他坐不住了。 “林先生,你知道为什么会有人悬赏1亿美元要你们全家的命吗?”队长对着林子强笑了笑,“你知道麦克尔·罗特朗在旧城区的地盘藏有多少可卡因吗?20吨!你知道这些值多少钱吗?这还不包括他准备出售给中东的一批价值7500万的军火和125辆高级跑车,每辆都不低于50万美元。我觉得,他只出1亿美元要你的命已经很小气了!” “20吨可卡因?天哪!怎么可能?”林子强听到这个数字,吓得一按桌面站了起来。他也明白这事没有这么容易了结了,为了这些东西,任何人都愿意铤而走险。 “呵呵!”我们都笑了。才20吨就吓成这个样子,看来他确实在黑帮中并没有混得很深。 “你知道挨着美国最近的哥伦比亚一年产多少可卡因吗?运进美国的可卡因又有多少吗?”天才掏出一包白色粉末扔到桌面上,看见林子强茫然摇头的样子,他不禁笑道,“600吨!这只是大毒枭控制下的可计算产量,还不包括零散的小种植场和大烟之类。运进美国的才20吨,甚至没有你们华青帮搞到的多。” “我们华青帮不做毒品!”林子强撇着嘴,嗤笑天才的无知。 “是吗?”天才拿出几张纸扔到林子强面前,说道,“那你们一定也不做贩卖性奴、逼良为娼、走私、偷渡等生计了?那华青帮还算什么黑帮?” 看着手中的纸片,林子强的脸色越来越白,显然他的威信还没有大到可以了解这些见不得人的机密。他的帮主身份根本是作假的。他是黑帮出身,不可能不知道黑帮做什么,生气的原因可能只是下面的人根本忽视他的存在而已。 “好了,现在第一个问题看来已经清楚了。那么现在我们来讨论第二个问题。” 林子强承认他曾是华青帮的成员,并为此付出了代价,虽然结果并不让大家都满意,但就目前的状况来讲也无法强求什么。队长又从身边的文件夹中拿出一沓资料,给在座的成员一人一份,拿到近前才发现是一沓人事资料。 “你们手中拿的是所有参与悬赏以及接单攻击我们的杀手和佣军的资料!”队长说完这一句,示意天才继续。天才点点头,打开电脑接通会客厅中的投影机,讲解道:“很明显,我们的雇主是个很聪明的企业家,他用正常的企业手段收购了旧城区70%的产业,并着手将它改造成了新的商业中心,引进了大量的警力,迫使麦克尔·罗特朗转移他的地盘。这一手很漂亮!原本这并不会引起如此大的反应,麦克尔·罗特朗应该万分委屈地转移他的地盘。但我们的雇主没有想到的是,他选的时间真是太巧了,他正好将麦克尔价值十几亿的‘货’给憋在了申请的临时警察局对面。我想,动工时间和申请警察保护施工,一定是别人给你出的点子,对吗,林先生?”天才看着林子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道:“看来,你还没有傻到不可救药。你被人摆了一道,看样子有人想让你死!” “我们先不管这位企业家被人陷害的事。现在据我们所知,参加这次悬赏的黑帮首脑除了麦克尔·罗特朗外,还有‘烟鬼’齐奥·耶利、‘黑手’帕特利克·凡尔高、‘蝗虫’卡明顿·福特斯和‘白发’里奥·兰特。而已经查明,近期攻击过我们的杀手和佣军有‘爱尔兰人’托尼·斯宾塞、俄国的‘雪狗’、墨西哥的‘食人蚁’、巴西的‘蟒藤’……” 天才将所有查到的攻击过我们的杀手、佣军、黑帮、混混儿都列了出来。看着眼前一份份图文并茂的档案,那些身上带伤的兄弟一个个眼球充血,青筋突跳,恨得牙根痒痒。看样子,这段日子他们可没少受这些家伙的气。想想仍躺在医院而缺席的兄弟,感受背后传来的切肤之痛,我也恶从心生,恨不得将这群浑蛋通通撕成碎片。 “那我们还等什么?让我们去把这群狗娘养的卵蛋掏出来!”恶魔一拳砸在桌面上,力道大到全场的水杯都翻了个跟头,水洒了满桌,桌面砸出一个坑。 “Yeah!”满屋人都兴奋得尖叫出声,顿时屋内充斥着一股疯狂的嗜血之气,一双双血红的眼珠如同死神勾魂的灯火。热血沸腾的感觉充斥了全身,杀意像电流一样刺激着我的大脑,脑中只剩下杀掉面前纸上列的这些杂碎的念头。 “没错!我们要报复,我们要让全世界干这一行的都明白,谁手上沾了狼血,我们不光砍他的手,还要把他全家剁成肉馅打包喂狗!”队长双手一拍桌,将桌面拍出两个手印,如刀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视,迎接他的是更加凶残的杀意,队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还在这儿浪费时间干什么?我们去把他们杀光!”狼人抽出刀子,一把将面前的资料钉穿。刀体刺穿木质桌面的巨响,似比赛的发号枪声,屋内早已迫不及待的凶徒们立刻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抓着面前的名单直奔出口而去。 “慢着!”队长在我们冲出门前叫住了大家,“我们下午做好各种准备,晚上我将会向大家提供这些杂种的行程和住址,所以现在大家都去休息,养精蓄锐!明白吗?” “是的,长官!”大家都明白,详尽的情报、周密的计划是所有行动成功的决定性因素。虽然怒火中烧,但仍要压制并顾全大局,这便是职业军人和普通人的区别,也是职业军人要忍受的痛苦。 “去吧!”队长一挥手,我们便出去做准备了。但林子强一家被队长拦了下来。如果我猜得没错,因为他们知道了我们的行动,所以队长会软禁他们一晚,等明天报复开始收效的时候,才会利用林子强的青帮身份做点儿文章。 公子哥儿这处房产使用面积1.2万平方英尺,我们在这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大家各自找中意的地方去休息,准备晚上的战斗。虽然房间仍是一派休闲的布置,但紧张的气氛已经充斥了整个空间。 “兄弟们,这是钥匙。大家有什么需要请自便,我和天才出去一下!”公子哥儿用钥匙插进一幅油画中的门锁,一拧,画后面的整面墙自动打开,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座小型武器库,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各种经过改装过的制式手枪和全自动突击步枪琳琅满目,轻重武器一应俱全。 因为大家执行的是保护任务,所以身上带的全是方便携带的MP5、P90、MP7、蝎式等各种小家伙,虽然在巷战中方便快速拔枪,但火力毕竟有限。既然上面发话要进行血腥的报复,那就要放开手去干了,大家全都开始挑选自己喜欢的武器。看着狼人试瞄的SMAW火箭筒,Redback皱着眉拉拉我的袖子,问:“狼人拿的可是摧毁野战工事和城市攻坚战中摧毁壁垒和建筑物的家伙,我们可是在纽约,这家伙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嘿,狼人!我们在曼哈顿。OK?用弩式吧,那东西发射时无闪光、无后喷焰、噪声低,能在巷道、掩体等狭窄地域内使用。我想,队长和美国警方都会感谢你的!”我还没有开口,大小巴克已经凑过来喊道。 “我不用那东西……没劲儿!”狼人试完,满意地将SMAW拎在手里提走了,看得巴克两兄弟有点儿傻眼,相对无言地赶紧回头找队长商量对策去了。 “看来队长会有一个大烂摊子要收拾了!”我对身边的骑士说道。我知道队长在美国军方很有关系,但这件事闹大了肯定也不好收场。 “没关系,肯定能摆平,你们只管去干。”骑士神秘的微笑给人一种老奸巨猾的感觉。 “说说吧,为什么叫来那么多人?”本来我们还以为队长是因为人手不足才把血腥妖精他们叫来的,可是今天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么多搞事的来到美国,把纽约翻个底朝天都够了,根本不可能是为了黑帮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还是要问骑士。 “有任务!”骑士挑选了一把公子哥儿珍藏的豪华鲁格P08(1908)手枪,偷偷地塞进了口袋里,他那猥琐的样子让人直想笑。估计等公子哥儿发现了,肯定会心痛的。 “什么任务要动用这么多人?”Redback好奇了,“这次来的人手足够打一场局部战争了!” “细节现在还不清楚,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有内部消息,最近会有大动向。我们也是代人传话。”骑士偷完枪便跑,一点儿骑士风度也没有,这老家伙就是喜欢收集枪。 “这可是个大消息!”Redback眼中闪动着兴奋的神采,如此大规模的战争,已经十几年没见过了,“真不知道究竟哪里会成为这次厮杀的战场!” “反正不会是发达国家!”我什么也没挑便走开了。因为我想去看看被关起来的鲨鱼,他说今天下午托运的人头就到了,现在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推开门,正好对上鲨鱼的目光,他就坐在卧室的床上盯着门的位置,看到我推门进来,直接就问道:“队长准许我出去吗?” “想去取人头?”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我深知对风暴的承诺对于鲨鱼有多重要,但在如此焦急的情况下仍能谨守军规,确实比我强。虽然现在我也是军人,但达到军人标准的只有体能和作战技巧,操守方面仍无法与多年军旅出身的鲨鱼他们相比。 “是的,应该到了!”鲨鱼站起来向我身上张望,发现没有人,又失望地坐下了。 “没关系,队长不会关你很久的,你只是让他很下不来台,他也恼林家没有事先告诉我们这些情报。”我安慰他。 “真希望那一刀能剁掉他的手!”鲨鱼仍心有余恨地说道。 “估计不可能!”我笑了笑,“那一刀是他故意让你扎上的。他已经巧妙地避开了骨头,只让你扎穿了层皮肉,过几天就会好的。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平息因他隐瞒情况造成我们现在如此损失的怒火而已。能混出几十亿家产的总不会是脓包,也许他不太了解黑帮的运作,但对进退还是有分寸的。” “便宜他个杂种了!”鲨鱼虽然知道是林子强故意让他扎伤的,怒气却已经随着那一刀发泄出去了,现在虽然怨恨,但已经没有那种置人于死地的冲动了。连他都能接受林子强的行为了,更何况那些并没有因此受到巨大损失的人?从这一点看来,林子强的那一刀没白挨。 “没关系,也许可以让队长借这个机会敲他一笔!”我和他逗笑。 “靠!我要钱干什么?风暴再也下不了地了!钱能换回来吗?”鲨鱼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风暴已经随医生他们一起来到了美国,现在安置在一家关系医院中治疗。你知道那可是最好的医院,在那里休养是要一大笔钱的,何况是以后下半辈子都要坐在轮椅上,这可都是要钱的!”我把从医生那里听来的信息告诉他。 “当雇佣兵要么就别伤筋动骨,要么就死个痛快,落下残疾最烦人了!”鲨鱼的想法倒是挺勇敢,不过这也代表了大多数雇佣兵的心声。雇佣兵和国家的军人不同,那些军人受伤后有勋章,有医疗保险,有伤勤疗养什么的。可雇佣兵大多是为了钱出来拼命的,落个残疾,挣的钱还不够自己吃药,不但自己痛苦,还拖累家人,这是最难受的了。很多人受了重伤后回去都自我了断了。 “希望你我能得到个痛快的结局!”我挺无奈地说道。其实想到家人,想到朋友,甚至想到Redback,我都不愿死去,可是既然干了这一行,就是有今天没明天,做好心理准备是必需的。 “但愿如此!”鲨鱼看着我笑了笑,说,“不过我可不像你,还有人替你伤心。如果我死了,除了风暴,最伤心的就是我寄养在邻居家的狗了!” “狗?你有狗?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你寄养在邻居家多长时间了?”我好奇极了,这家伙天天世界各地跑,从没有见他带狗出现过。 “九年了!”鲨鱼眼神迷离,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我的狗叫劳德,是一只纯种的黑大丹,它是个乖男孩。我离开它时,它已经长到75厘米高、40公斤重了。我离家的时候,它为了追我,竟然将拴它的小树都拽断了,它就那样在车后面一直追啊,追啊,追出了十多公里,边追还边叫,叫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你知道吗?后来我邻居打电话告诉我,自从我离开后,它就不吃东西,任何人喂都没用,最后饿得只能用输液来维持生命!大家都以为它活不了了,才给我打电话。没办法,我就在电话里骂它!出乎意料的是,它听到我的声音竟然来了精神,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它又活过来了,只因为我一句话!这么多年了,迟早我要回去给它找个伴儿,漂亮的吉娃娃,它总是喜欢这种类型……” “鲨鱼,鲨鱼!”我打断他的幻想,“大丹很少能活过十年的!” 鲨鱼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面对天花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床上跳起来冲到门边,一把将我推开,然后重重地将门摔上。 我坐在地上看着摔上的门,心中不禁涌起了无尽的悲哀。鲨鱼也明白他的劳德已经不在了,只是无法面对自己已经无亲无故的现实。很多人无法退出佣兵界,不是因为迷恋战争,而是因为离开了这里,他就会一无所有! 战争是残酷的,但孤独比战争更残酷! 第六十三章 下“毒”手 第六十三章 下“毒”手 “发生了什么事?”队长带着捧着左手的林子强走了进来,看到我坐在地上,不禁奇怪地问道。 “没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我不想将刚才的事说出去,毕竟大家心中都有这种心结,听了这件事,谁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那好,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队长示意屠夫把门打开,和林子强走了进去。透过即将关闭的门缝,我看到鲨鱼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像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我心里如同倒满了乙酸,非常不是滋味。 虽然大家平常都骁勇善战,但夜深人静或午夜梦回时,想起家乡,想起因己故而丧生的战友,想起自己手上沾染的血水,那种孤独、内疚、自责和无力感真的是撕心裂肺,所以大家才拼命地工作,四处征战,希望用战火和危险麻痹自己,封闭过去。可是如果不经意中触动了尘封在内心最深处的伤疤,积蓄已久的痛苦就会像洪水猛兽一般,瞬间冲破你苦心建立的所有心理防线,吞噬掉你所有的感官,把你抛进地狱般无尽痛苦的深渊。 我曾经尝试过,那种感觉一夜间将我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医生及时宽解,Redback温馨地抚慰,我当时肯定会疯掉。刚才我一句话便将鲨鱼逼入如此境地,他的苦痛我感同身受,同情、怜悯和自责如三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更别说站起身了。 “要帮忙吗?”屠夫靠站在门边,看着我几番挣扎竟然没有站起来,就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 “不用!”我手忙脚乱地撑着身边茶几的桌面站起身子,拿起桌上的酒瓶,也没注意是什么标签,匆忙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接着我用酒精的镇静作用,稍稍地稳定住情绪,利用军人的自我调节方法调整自己已然失控的意识,但痛苦的往事仍像电影片段一样浮现在我眼前:大厦中第一个倒在我刀下的大鼻子,丛林中绑在木桩上的残尸,钻进我体内的子弹,刺穿我身体的刀锋,黑暗中那对血红色的眼睛……最后画面定格在满身鲜血倒在我刀下的母亲……我拼了命才压下想要尖叫的欲望,那种熟悉的黏湿感觉又如蚁群般爬上我的手臂,母亲的鲜血仿佛又染红了我的双手。我闭上眼不敢看自己的双手,按以往的经验,看下去一定是双手沾满血浆。 “发生了什么事?”屠夫看我浑身颤抖的样子,感觉不对劲儿,走了过来。 “我很好,很好!”我用尽全力紧按桌面,竭力抑制住肌肉不自觉的抖动。但我知道这样也没有奏效,因为我能听到桌子随着我抖动的手在轻微地颤动。 “你需要这个!”屠夫将镇静用的药用雪茄递到我鼻子下面,淡淡的草药味轻轻地飘进我的鼻孔。虽然还没有点燃它,但似乎已经起到了镇静作用。 “不,一会儿有行动,这东西会影响我的判断力!”我搓动双手驱赶那种犹如万蚁钻心般的痛麻感。这种感觉令我不断地想起自己刺伤母亲的一幕,我的心如同掉入了油锅中煎炸一样,一波波致命的伤痛自内向外吞噬着我。 “如果你不需要雪茄,我想你需要这个!”颈后一阵剧痛传来,我眼前一黑,所有的感觉都没有了。等我再次恢复知觉时,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枪击锤被拨开的声响,乍惊之下我本能地拔出佩枪,先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才睁开眼。 “嘿,小心走火,兄弟!”还没看清楚面前的状况,手中的枪已经被人握住了套筒,没有办法扣动扳机。刚想进一步打断对方的手臂时,耳边传来的恶魔的声音让我停了手。 “放轻松,老友,放轻松!”这时候我才看清我坐在一个沙龙中,旁边还坐了不少伙伴。林家四姐弟也坐在我的正对面,刺客和天才面前摆满了各式武器,他们正在把零件堆在一起。其他人也正在摆弄维护自己的武器,刚才出声的恶魔正抓着我的枪套歪着头看着我。 “对不起,伙计!我好了,好了!”我赶紧松开扳机,举起双手,对大家表示我已经清醒过来了。 “你确定?”天才手里拿着一把正在改装的不锈钢板的Glock18全自动手枪,稍带紧张地看着我。 “绝对确定!”我收起枪,不好意思地挪挪屁股,揉着脖子说道,“屠夫那个浑蛋在哪里?下次不能轻一点儿吗?我脖子都快断了!” “他早就知道你醒过来会找他,所以早开溜了!”刺客在那里给狙击弹进行修饰,听到我的话,微笑着说。边上的Tattoo正在给先锋做文身,手里的刺针枪发出如同蜜蜂振翅的嗡嗡声,在先锋的肩头扎出一片血水。他一边用棉球把血水吸干,一边继续蹂躏那块皮肉,不一会儿,一条绣着“Ranger”字样的飘带形臂章出现在先锋的手臂上。 “这个王八蛋!”我骂了一句,整整衣服,拉过桌面上的子弹带,开始给软弹袋内添弹。其实我很感谢屠夫把我打昏,让我重新恢复常态,没有出错。 狼群里很多人都出现过类似的状况,像喝醉酒、吃多药、精神状态不稳定等,如果没有办法劝解,大家就会想办法让失常的伙伴失去意识,一般都是打晕,这已经是稀松平常的事了。不过大家毕竟都是职业军人,这种状况还是比较少见的,我已经算是队中比较脆弱的家伙了,像屠夫和快慢机,我就从没有见过他们失控。为此我曾经很自责,一度认为自己不适合在军人这个要求精神高度稳定、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行业继续待下去。不过队长告诉我,这是可以理解的,再过几年,我就会像快慢机他们一样了。这两年来我已经很少失控了,今天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言语误伤鲨鱼在先,引发内疚并联想起自己的遭遇,可能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现在什么时候了?”我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多久,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是去踢爆那些杂种的屁股的时候了!”Redback从后面走过来,靠在我身边坐下,帮我整理面前的加长弹匣,并熟练地用手动压弹器给C-Mag弹鼓装子弹。 “是吗?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行动吧!”我扣好H型多功能枪械挂带,披上西装,将桌上的G36C挂到肋下的挂环上,多装了几个加长的手枪弹匣,罩好沙发背上Redback特意为我准备好的LONDON FOG(伦敦雾)风衣。 “等一下!”扳机推门走了进来,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骑士和队长。 “怎么了?”我奇怪地看着一脸不满的队长和骑士。 “目标有变!”队长接过扳机递给他的一沓资料,分发给我们。我搭眼翻了一下,里面还是上午的资料,只是数量少了很多。很多为袭击我们开绿灯的美政府官员被剔掉了,现在里面大多是一些黑帮和杀手的资料。 “目标减少!”队长无奈地说道,“我利用自己的关系向上探路时,CIA曾向我暗示,不可以动政府的官员。” “你让政府知道了这件事?”我奇怪地问道,原以为这件事最后会栽到华青帮的头上,可是看来队长并不是这么计划的。如此明目张胆地大规模仇杀,竟然知会政府,这不是把自己的脑袋往绞索里伸吗? “从受袭那时起,他们就知道了,只是他们没有受命插手这件事而已。”队长讥讽地笑道。他也明白美国政府在黑帮的事件上抱的是什么态度,没有证据地去打击黑帮在国内是没有办法进行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黑帮之间相互火并,他们可以趁机坐收渔翁之利,这种方法屡试不爽。 “那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要干掉谁?”屠夫奇怪地问道。这些资料今天上午才发给我们,几个小时后CIA手里就已经有了份同样的拷贝。这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很奇怪。 “他们是CIA!”扳机耸耸肩说道。他的话音一落,我们便把目光转向了天才。天才马上点头表示明白,他会立刻检查这栋屋子是否被安装了窃听装置。 “难道放过那些家伙?如果不是他们开绿灯,根本不可能出现如此大规模的袭击事件。”医生皱着眉问道。 “这就是政治,兄弟们,政治!”快刀转了转指间的军刀,语带讥讽地走了出去。 “好了,兄弟们!先不管那些该死的官僚。让我们先把手里的活儿干好,这些名单已经够你们忙上几天了!”队长指着我们手里的一张开始安排,这上面是这些人的日常习惯和五天内的活动时间表,“明白吗?” “是的,长官!”大家虽然感觉不爽,但也只有这样了。 “去吧!”队长当着大家的面将那沓印有攻击目标头像的资料点燃,然后平静地说道,“我希望再看到这些头像的时候是在《纽约早报》的头条上!” “放心吧,老板,一夜就能收拾干净!”牛仔拉响手中M249枪机,发出一声清脆的上膛声。 “既然CIA暗示了这件事,我们就不能搞得太大,不然他们面上挂不住,会给我们穿小鞋的。”扳机看着大家手里的轻重家伙,皱着眉说道。 “我不是美国人,我他妈的才不在乎!”我搂着Redback向屠夫和大熊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不搭理扳机那张糗得不能再糗的脸,径自走了出来。 “你总爱气那家伙,为什么?”Redback知道我和扳机不和,却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是我的隐私,张不开口问。 “那家伙是个浑蛋,总爱和我作对!”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扳机也不喜欢我,“也许是因为他爸爸上朝鲜打过仗!” 不知什么原因,扳机的反应总让我想起在法国外籍兵团碰到的那个叫特斯什么来着的家伙。那家伙因为自己的爷爷死在了朝鲜,所以特别痛恨中国人。我想,扳机估计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哈!”大小巴克从身边走过,听到我的话,笑出了声。 我扫了两人一眼,他们穿得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黑人小伙一样,宽松的大裆裤和橄榄球衫,身上挂满了夸张的银饰,尤其是胸前挂着的十字架,足有巴掌大,光看那分量就觉得他们两个肯定特虔诚。 “笑什么?”我奇怪了。 “他不是只针对你。那小子是个KKK(3K党),他看不起所有非白种人!”他们两个说完便对着墙角啐了口唾沬,然后厌恶地骂道,“他妈的死纳粹!” 我和Redback相视无言,没想到,狼群里还有种族主义者。这个我倒不知道,至少大熊他们都没有这种观念,只要是强者,他们就喜欢。 “那你们和他一起出任务时怎么办?”我奇怪了,小巴克常和扳机一起出任务的。 “如果是我们两个搭伙,我会一只眼看着前面,另一只眼盯着后面。”小巴克的话充分显示出他对扳机的不信任,不愿意把后背交给扳机。 “噢。”我点点头,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扳机已经从后面走了过来。巴克兄弟对着我做了个鬼脸,像个痞子一样一跛一跛地走开了。 “他们为什么那样走路?”我指着两人奇怪的走路姿势问。 “他们的目标在黑人社区,那里连警察都这么走路。哈哈!”Tattoo和先锋走了过来,他一边扯掉手上的橡胶手套,一边说。 名单上把出现时间和地点比较接近或相同的划分在一起,便于我们转战,不用瞎子摸象。这次行动是突袭,所以这些时间表还是比较有用的,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但今天晚上一过,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开始报复后,这个时间表变动性就非常大了。所以今天晚上能干掉多少就干掉多少,多多益善! “前后门都被人堵住了,我们怎么出去?”我跟在公子哥儿身后,毕竟这是他家,他对这里更熟悉。 “这里是美国,我们有地下街可以走!”公子哥儿拿出GPS,调出纽约的电子地图,对我晃了晃,“想走哪条线?下水街、水暖管道、煤气管线,这些还在我们的控制下,通过这些我们可以到达纽约的任何地方。我们还有直升机!门前刚被FBI清理了一下午,现在仍封锁着,也没有多少敌人,办法只要去想,还是有的!” “刺客、牛仔、底火,你们负责清理周围建筑中的敌人。食尸鬼、屠夫、狼人、大熊和快慢机,你们五个先去把雪狗全干掉。其他人拣人多的团体优先处理!明白了吗?”队长在地下室的分岔口对我们做最后的嘱托。 “是的,长官!”大家回应后各自奔向自己选定的路线。 “只派我们5个人去搞定200多人的佣兵团?队长可是真看得起我们几个!”我看着手里刚才出发前公子哥儿发给我们的钥匙。 “是啊!不过你看一下这该死的名单有多长,就应该能想象到咱们的人手会有多分散。”狼人捏着那沓连在一起的打印纸的一角松开手,厚厚的资料像倾泻而下的瀑布直垂到地,还拖了个大尾巴在后面,“这东西他妈的比我家厕所的卫生纸还长!就那么点儿钱,就把美国所有的下三烂给馋成这样……” “狼人,不是一点儿钱,那可是一亿美元啊,后边那串零也比你家厕所的卫生纸长!”大熊边说边低头让过一道煤气管道。我们正走在一条低矮的热气管道中,四壁的隔离网内钉满各种电力线路。对于我们这些大汉来说,这种地方就像霍比特人的地窖。 脚边有成群的老鼠在活动,仔细看可以看到大摊的血迹,看来攻击我们的人也没有傻到放过这个明显的“后门”。这种地方都要派人看守,可以想象当时队长的人手是多么捉襟见肘了,更能理解知道林子强是青帮的老大却不派人帮忙,弄得兄弟们伤痕累累时有多气愤了。 “到了!从这里上。”屠夫扯断一扇铁门上的锁头,拉开门,指着外面说道。 大家跟着屠夫沿着铁梯子爬上街面,这是一个很安静的街区,才晚上八点多就已经没有人在街上逛了。两辆雪佛兰“开拓者”就停在井盖边,挡住了四周可能投来的视线。这是天才和公子哥儿他们给我们安排好的车子。大家拿出钥匙,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厢内放有我们需要的各种武器,一箱箱地堆得像小山似的。 “我们走吧。那群家伙就在东布鲁克林的废弃钢铁厂中住,那是罗特朗给他们提供的。”屠夫通过无线电向大家宣布最近得到的消息。 “他们有多少人住在那里?”大熊从箱内翻出他的机枪检查起来,其他人也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备。 “八成以上。”屠夫的车子在前面带路,我们一群人穿梭在灯火初上的纽约街头。车窗外闲散的行人根本不可能意识到和他们擦身而过的车内坐着一帮手持凶器、目含血光的野兽,也不知道不久后几步之隔的市区会发生无数起血腥的屠杀事件。他们只是习惯性地奔忙于熟悉的俱乐部和酒吧之间,酒足饭饱后运气好的话,钓个马子回自己窝里去过一个千金不换的销魂夜。在一觉醒来,对着天花板向上帝抱怨平淡、无聊、千篇一律的生活时,抱怨老板的文明管理就快把他们压榨干净时,同一片土地上正上演着最原始的厮杀——为了生存而进行的厮杀。 废弃的钢铁厂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铁锈味,多年的雨水仍未洗净被煤灰染黑的地面。美国的确是个好地方,至少真正称得上是地广人稀。在纽约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如此巨大的废弃产业就这样被扔在这里,在中国确实是见不到的。 进入钢铁厂前路过的街区可以说是纽约的贫民区,破旧的街道、污水横流的路面、随处可见的流浪汉、不时传来的枪声,让我这个异国访客大吃一惊。怪不得麦克尔·罗特朗不舍得离开这样的地盘,这里简直是犯罪的天堂。不过,这样的环境也有它好的一面,在这里扔颗炸弹,警察不凑足人手一时半刻是不会过来的。 我们把车直接停在一个街区外选好的退路上,然后徒步摸进了钢铁厂。黑黢黢的厂区内,林立着破烂不堪的车间大楼,只有最外面的一栋中映射出微弱的烛光。戴上带有热感应的夜视仪后,可以清楚地看到漆黑的楼道内躺着几个肮脏的流浪汉和乞丐。看来厂内的雪狗已经清过场了,否则这么大的厂内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流浪汉。 快慢机对着我们指指自己,然后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巨大水塔,示意我们他要去那里占领制高点。通过热感应夜视仪可以确定那里有人,应该也是狙击手,毕竟如此好的位置没有人会放弃的,即使我们不去占领,也不能让敌人占据那个地方,不然,我们的一切行动都会落在他的眼中。 大家点点头,快慢机一转身便消失在黑暗中。因为无法确定对方是否也有热视装备,我们就近找了一个生着火的房间,电晕了房内的流浪汉后把这间房子作为我们的观察室,由我来向快慢机报告两名目标狙击手的动向。每报出一个字,我都要捏把冷汗,因为我的一字之差便可能让快慢机丢掉性命。如山的责任感压在身上,令我精神自然而然地亢奋起来,敌方的行动如此清晰,以至于连眼前的黑暗仿佛都比平常稀薄许多。 快慢机出色的潜行技术再一次得到了体现,水塔上的狙击手没有任何觉察时,他已经潜进了水塔的下面。 “食尸鬼,我要上去了!”快慢机的声音轻轻地从无线电中传来。 我立刻从身旁的袋子上拿起我的TAC-50,迅速装上消音器,将手里的瞄准具固定到枪膛上,然后冲向车间走廊的尽头,趴到残破的窗口处瞄准水塔。隔着墙壁,两个鲜红带点儿黄色的人影仍若无其事地坐在水塔内。 将准星定位在两个人影身上后,我对着无线电说道:“上吧!” 瞄准镜中,塔下的红色人影慢慢地开始向楼顶上升,塔顶的两个人影仍没有反应。屠夫和其他人也借着夜视仪关注着快慢机的行动。狼人更是架上了SMAW火箭筒,做最后一步的打算。 瞄准镜中的红影一点点地上升,我的心也随之一分一分地揪紧,眼珠不停地在快慢机和楼上两名狙击手的位置之间摆动。虽然我不在塔中,可是我比塔中的快慢机更难熬,责任比危险更有压力! 突然,瞄准镜中塔顶的红影一颤。“别动!隐蔽!”本能的信息破口而出。快慢机的身影一闪缩成了一个小球,不知藏在了什么地方。塔顶的人影向塔中心走了两步,向下张望了一会儿,然后抬脚踢下去一个小红点,重又走回伙伴的身旁。 “是老鼠!”快慢机的声音从无线电传来。这时我才注意到在塔身各处有为数众多的小红点正来回窜动,想来那里是老鼠的乐园。 “危险解除!”我轻吁了口气,摸把额头上的汗水,将扳机上的手指轻轻地松开。四下一片寂静,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声可闻。 瞄准镜中的快慢机重新开始移动,这一次顺利地摸到了塔顶。无线电中传来两声清脆的叮声,两个狙击手的身影一歪,倒在了地板上。快慢机检查一遍后向我们发送了安全信息,并利用对方的无线电了解了敌人的大概情况,传给了大家。 “斜对面的12号仓库中有警戒,起重机的控制室内是三号警戒,其他人员分两批在厂区中心的实验大楼二层和员工宿舍中,两栋建筑的楼顶各有一处警戒。”大家在电子地图上标注出警戒的位置后,狼人和屠夫便各自负责解决一处警戒去了。 潜入离敌人驻扎地不远的一栋楼顶后,大熊拿出雷明顿M870,装上Clandestine 12霰弹枪消音器,插上连着钢缆的矛头,对准快慢机所在的水塔开了一枪,将矛头射了过去,之后将钢缆的另一端固定在一副铁架上。 “谢谢,爸爸熊!”快慢机固定好退路,对着大熊笑着挥了挥手。与此同时,无线电中传来狼人和屠夫的声音:“搞定!” “怎么干?”钻进离敌人最近的办公楼,我不用瞄准具就可以清楚地看到灯光在不远处的大楼内闪烁。 “这里不是雪狗所有的人!如果打起来,可能会有人从大门口赶过来,我们已经在那里设了地雷,最好在那些流浪汉醒来踩上它之前行动。”大熊扛起M202四管火箭筒,装好燃烧弹,瞄准了对面的大楼。 “两栋楼中都有人!我们人手不够突入攻击,更不要说两栋楼了。要把他们逼出来,就得让他们无法互相支援。”屠夫的声音充满了兴奋和渴望。我可以想象这家伙现在一定是眼球充血,一个劲儿地搓手了。 “快慢机、食尸鬼,你们把楼顶的警戒搞掉,然后由我和狼人布雷。大熊要确保他们不能向楼上跑。然后我们放烟熏!”屠夫果断地制订了计划,可是还没等我们动手,大门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有人触雷了! “靠!”来不及准备,不远处狼人和屠夫藏身的大楼便传来数声火箭筒发射器的声响。几发火箭弹稀疏地落在两栋楼的四周,炸开后没有任何烟雾。我搭眼一看就明白了,他们发射的是我在缅甸用过的那种牵绊雷,只不过这一次由火箭筒发射而已。虽然只是几发而已,但布下的雷至少也有400多颗。这次任务结束后,这个地方也就成了生人勿近的雷区,不知要搭上多少人的性命。 快慢机那儿传来的轻微枪声,提醒我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埋下头对准远处楼顶小屋内的红影扣动了扳机。点50口径子弹的巨大威力将楼顶简易的小木屋打了个对穿,门板炸碎后,半截人身摔了出来。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火箭弹的呼啸声,四发燃烧弹分别打在了对面两栋建筑的中间。熊熊大火像脱困的火龙,立刻在大楼内肆虐起来。 嗖嗖两声,对面的敌人听到地雷的声音知道受袭后,立刻进入警戒。我们刚展开攻击,对面的火箭弹便像长了眼睛一样,夹杂着刺耳的啸声直飞而来,正中我和大熊藏身的楼下。脚下一颤,数道裂缝像蜘蛛网一样出现在地板上,地板先是向上凸起少许,然后轰然塌陷进去。 因为速度实在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脚下一空,身子便向下坠去。慌忙中,我唯一的意识就是我站在窗口边上,所以本能地一伸手钩住了破烂的窗台。身体失去重心,悬空的重量全系在了右手上,身子像钟摆一样重重地甩在了墙上,腰部正好顶在一个突出的水泥棱角上。身体最脆弱的器官传来的剧痛一瞬间抽光了我全身的力气,原本如钉子一样抠得死死的手指刹那间成了软面条。身子被墙壁反弹回来时,我根本没有力气抓住墙壁,便直挺挺地摔到了两层楼下。 身在空中,我只来得及稍稍含住下巴,背后便传来一声巨响,脑袋被惯性甩回,重重地磕在了水泥板上,幸好我背后背的是撤退时用的缆绳,虽然没多厚,但确实起到了可怜的保护作用。我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胸口发热,喉头发痒,感觉有股热流顺着食管冲了上来,有点儿像喝多了想吐一样,可是我仰面躺在地上怎么也吐不出来,我头痛欲裂,竟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扶着墙壁哇的一声吐了起来。吐过之后胸口一阵舒畅,力气似乎也随着秽物一起吐出了体外,腿一软又坐回了地上。 天黑黑的,也看不清吐的是什么,从嘴里的腥气可以判定,除了食物,肯定挂“红”了!这时外面突然枪声大作,几发子弹打在了我头边的墙壁上,削下来不少砖屑,眯得我眼睛生疼。 “食尸鬼,你怎么样?”大熊从头顶上的地板缺口探出头向下喊道。 “死不了!”我想喊叫,可是胸口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只让我如猫叫般地呻吟出声。 “没死的话,戴上这个!”大熊从楼上扔下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连伸出手去接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它砸在了我的腿上。触身的感觉告诉我这东西并不重,我奇怪地拾起来一看,竟然是防毒面具。 难道……我心中一惊,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扶着墙站了起来。扭头向燃烧的敌人大楼一看,对面原本是敌方人员驻扎的楼层泛着几丝烟气,楼下的出口处不断有人捂着眼睛,尖叫着冲出楼外,结果被布在门前的地雷炸断了腿脚。即便如此,仍不断有人前仆后继地冲进雷场。 “毒气!”我匆忙戴上防毒面具,将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全部掩盖住。戴上防毒面具后呼吸顿时困难起来,后脑原本已经减轻的伤痛因为呼吸困难又变本加厉,每一次用力吸气都会扯动背部的伤痛,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办法和眼前不断冲进雷区的人流相比。 我整个人都傻在那里了,隐约听到狼人和大熊传来的“上帝啊”的惊叹声。大家都惊呆了,要多么可怕的武器才能让人变得如此疯狂?! 美国SMAW83mm火箭筒 SMAW火箭筒包括发射筒、试射枪、发射机构、握把儿、保险装置、瞄准具、前手柄、脚架、折叠式肩托和背带等。发射筒用玻璃钢材料制成。发射机构为磁电机式,设有发射枪弹或火箭弹的发射转换机构以及电路保险和机械保险装置。前向折叠式两脚架系由以色列加利尔枪架改进而成。半自动试射枪固装在发射筒右侧,包括9mm口径钢制枪管,发射曳光弹。火箭弹被预先装在玻璃钢制的包装筒内组成一个独立组件,可单独运输或携行。发射时,打开包装筒前盖,把它与发射筒后端对接,发射后抛弃。 口径83mm 火箭筒携行状态长825mm 火箭筒战斗状态长1400mm 火箭筒质量7.5kg 配用弹种破甲弹,破甲杀伤两用弹,发烟弹,燃烧弹破甲弹 弹长(含包装筒)842mm 弹质量(含包装筒)6.3kg 炸药质量861g 初速271m/s 有效射程500m 破甲厚度600mm/70° 瞄准装置机械瞄准具,光学瞄准镜 第六十四章 黑色的夜! 第六十四章 黑色的夜! 对面楼内堆积的弹药不断地发生爆炸,两栋大楼顷刻变成了火海。黑色的夜!黑色的血!火光照耀下的广场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残缺的人体,悲惨的号叫声充斥着周围的空气,绝望和恐惧如有形的水雾弥漫在身边,通过呼吸渗入血液蔓延到全身。 “大熊,这是他妈的怎么回事?”我实在没想到大熊竟然会动用化学武器,而且是在美国的土地上,这可是足够把我们都吊死的恐怖行径。 “我不知道!我只是发了一发普通的BZ毒气弹!”大熊所指的是一种令人反应缓慢、思维变慢、精神恍惚的失能性毒气。当年越战,美国曾使用过这种毒气,致使无数躲在山洞中的敌人迷迷糊糊地走出山洞,死在美军枪口下。这种毒气危害较小,并不立刻致命,而且清理起来容易。我们曾多次使用,可是眼前的情况根本不是这类毒气所能导致的症状。 将枪上的瞄准具放大到最大倍数,借着火光可以清楚地看到躺在遍地残肢中的伤者,明显地呈现出肌肉痉挛、身体抽搐、呼吸困难、呕吐、头痛、精神迷茫的症状。最恐怖的是,所有人都出现双目溶化、皮肤糜烂的惨相。甚至被枪声惊蹿的野猫、野狗也出现皮毛脱落的症状。 “放屁!如果这是BZ毒气,我就是上帝!”快慢机低声的诅咒传来,他也为眼前的惨状而感到震惊。这根本不是战场,这是地狱! “天!这是什么?这不是BZ毒气,这是……”大熊似乎找到了毒气的来源,“这是什么?SC-VX!上帝啊,这是VX毒气!” “VX?”我奇怪地问道,“VX毒气不是在那个《勇闯夺命岛》(The Rock)的电影中出现的东西吗?真有这东西?” “当然!世界上最毒的毒气!一粒大米的剂量就可以毒死100公斤重的大汉。”显然其他军人都了解这东西,从他们颤抖的声音中,我可以听出他们对这种无形杀手的恐惧。 “这东西怎么会在我们的弹药箱内?”想到自己背着这东西跑了这么远,我的脊背上就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有点儿怪怪的感觉。 “我不知道!”大熊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从地下上来,这东西就在车内。我以为是常用的BZ毒气,也没细看,所以……” “问问天才这是怎么回事!天杀的!”狼人看着眼前的惨状急骂道,“VX毒气不管是多大量,我们都必须马上撤退,只有防毒面具,没有全套的防化服,用不了多久我们也会中毒的。” “这些人怎么办?”我看着眼前这些悲惨挣扎欲求一死的伤员,心中不忍地问道,“这样的死法是对一个战士最大的侮辱!” “而且不人道!”大熊在楼上喃喃接口道。 “给他们一个痛快!”几秒沉默后,屠夫开口说道。 大家没有说话,分别操起武器对准地上上百具仍有呼吸的“尸体”开始疯狂地扫射。没有憎恨,没有仇视,只有浓浓的悲哀和怜悯附在如雨的弹头上射向地上抽搐的人们。丢开手里的狙击枪,我掏出肋下悬挂的G36C,装上百发的弹鼓,借助红外激光瞄准器射出的红点将视线所及的肉体,不论死活全部“审查”了一遍。 这一通扫射,心中没有任何杀戮的刺激和胜利的快感,面前几近溶化的尸块像是在讽刺我们胜之不武。看着尸体上溅起的黑色液体蓄满地上的弹坑,我第一次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好像我光着身子站在人流中,任由四周的行人对我投以鄙夷的目光却无从辩解。 “真他妈的窝囊!”屠夫对着尸体一通扫射后,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字,“撤退!” 原定的撤退路线正好处于下风处,因害怕沾染更多的毒气,大家打完最后一发子弹后迅速撤向大门处。在面对刚才悲惨的一幕后的心理作用下,原本痛入骨髓的背伤似乎减轻不少。我抱着狙击枪一瘸一拐地向前正跑着的时候,快慢机顺着原本架好的缆绳滑到我身边。看到我奇怪的跑步姿势立刻要过来扶我,却被不远处的屠夫制止了。 “不要互相接触,大家都有可能沾染了零星毒气,互相接触会交叉污染的。”屠夫通过无线电告诉大家。听说这个家伙以前见识过化学武器战,看来确实比大家反应快一些,这些道理以前大家也学习过,但真的面对这种情况,谁都没有立刻想起来。 “到这里来!”跑出几里地后,屠夫从楼上跳到一个较高的楼顶向大家招手道。大家立刻从几个方向聚拢过去。 “除掉所有衣物,分别用塑料袋密封好。刚才使用过的枪也不能要了,要毁掉!”屠夫一声令下,大家毫不迟疑地将手中刚才动用过的所有枪械都拆除,扔进了屋顶的一个油桶内,并脱光了身上所有的衣物,一件件地用弹药袋之类的东西装好放在一起。 屠夫拿起藏在袋中的武器,借着灯光翻出几支注射器扔给大家,说道:“谢天谢地!他们还知道附赠解毒剂!如果一会儿你们谁出现了肌肉痉挛、身体抽搐、呼吸困难、呕吐、头痛、精神迷茫等症状,把这个东西扎进心脏或大静脉能救你们的命。但是一定要先确认自己已经中毒,否则你会像火烤的树叶一样干死。” 看着手里的金属快速注射器,我知道这东西是阿托品,是许多神经毒剂的解药。因为阿托品可以缓解神经毒气导致的乙酰胆碱分泌过多的现象,所以只有VX毒气发生泄漏之后注射才会有效,如果一开始就注射的话,反而会抑制细胞的正常活动。它的毒性也很强,如果健康人注射了它,会出现瞳孔扩大、皮肤干燥、幻觉等中毒症状,严重的甚至可以致命。 在注射管上还贴有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有几粒药片,不用看就知道是氯解磷类药片。这东西也是神经类毒剂的抗体,可以及早服用做预防用,也可以和阿托品配合做急救用。奇怪的是还有一瓶沐浴液,上面标有“RSDL”的简写和神经性、糜烂性毒剂有效字样。 屠夫对着屋顶的蓄水箱连开几枪,一股带着铁锈味的冷水从天而降。大家顾不得气味难闻,拿出急救袋中的解毒水,稀释后站在那里清洗身体。据战斗手册上说,只要没有深入化学污染区,这么做可以去除身上沾染的90%的化学物质。 大家一边洗一边咒骂天才,这个浑蛋弄了这么要命的东西也不通知我们,幸好我们的战斗计划不是放了毒气冲进去,不然我们几个非交待在这儿不可。 “没有衣服,怎么办?”我不禁问道。大家相对无言,五个大汉赤条条地站在那里,有点儿傻眼。虽然我们还没有到不穿衣服就不敢出门的地步,可是光着身子在大街上乱窜,估计都是第一次。 “要命就不能要脸!”快慢机和屠夫他们异口同声说道,然后面色难看地啐了口唾沫。虽然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可是真轮到身上的时候就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了。 大家都吞了一小片氯解磷片做预防后,分别操起备用的武器准备离去,可是相视一眼后又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几个光着屁股的肌肉男,背着机枪挂着军刀,身上唯一称得上衣物的就是挂枪的多功能枪带。这个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回去一定扒光天才的衣服,挂到白宫前的旗杆上。”快慢机抱着他的MSG90审视大家的窘相后,恨恨地说道。 “别废话了,快走吧!”屠夫拿出C4装上起爆器,扔进装武器和枪械的桶内,然后拿着他备用的G36C向前走去。相比他壮硕的身体,50厘米长的G36C就像个小孩玩具,更别提边上的大熊了,那东西到他手里就像把手枪一样。 “Freedom(自由)!”狼人甩动他胯下那根家伙,模仿《勇敢的心》中威廉·华莱士的样子大叫一声,引得所有人都狂笑不已。这种样子还能笑得出来,除了恶魔,就非他莫属了。他这么轻松是有原因的,他属于回归自然派,没事常脱光身子带着他的宠物山狮在丛林中跑步,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 光着脚走在布满铁锈和煤渣儿的道路上,坚硬的砾石和铁屑扎得脚心生疼。大家都踮着脚像芭蕾舞演员一样在路上蹦来跳去。 “Oh,我的脚!靠!我没有被VX毒气毒死,回去也要得破伤风。该死的天才!”大熊走两步竟然被铁屑扎破了脚心。没办法,大家找了块破地毯撕开包在脚上,这才能正常走路。 “大熊,你屁股别老在我眼前晃,行吗?”狼人照着前面大熊的屁股啪地来了一巴掌。等大熊扭过头来的时候,狼人已经跑远了,气得大熊哇哇直叫。如果不是光着身子行动不变,大熊肯定非把狼人撕烂不可。 欢笑中,大家绕了个大圈才从破损的围墙钻出来,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了。大家先是探头四下张望了半天,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才偷偷摸摸地冲进停在不远处的车内。上了车,大家屁股还没挨着座位就开始四下翻找,希望能找到蔽体的物件,可是最后一无所获,车内什么衣物也没有。 “妈的!天才,你个吃屎长大的小杂种!竟然陷害我们,你胆够肥的!你等着我,我非把你另一条腿也打瘸。狗娘养的!”狼人翻出备用的无线电,调好频率,没头没脑就是一通臭骂。接线的DJ吓了一跳,慌忙把他的话接到了队里公用的加密频段,顿时所有正在执行任务的其他队员都听到了。 “怎么了,怎么了?我招你了?”天才慌忙接话。 “你他妈的哪儿搞到的毒气弹?差点儿把我们都赔里面!”屠夫夺过狼人手里的无线电,劈头盖脸一通骂后才问道。 “扳机的朋友提供的啊!我们在纽约的弹药库存货不多了,扳机从朋友那里调的货,据说都是新玩意儿,还给我打了七折呢!有什么问题?”天才在无线电那头听我们几个轮流骂了半天,才怯怯地开口问道。 “那小子是他妈的干什么的?他给我们的毒气弹根本不是BZ或CS的失能性毒气,他给我们的是VX毒气!知道吗?SC-VX毒气!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还带个前缀!”我听到是扳机的朋友提供的,就知道这事不简单。那小子的朋友全是美国军界的,会给我们这种雇佣军提供武器还打七折,一定有水分。VX毒气都被美国政府用数千个钢瓶封存在数百米的地下军事基地中,平常人想搞到VX都不可能,更别说是VX毒气武器了。 “SC-VX?你没有看错吗?”天才大吃一惊,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哪儿出的?有标明吗?” “没有!本来有三发,我们打了两发,手里还有一发,上面只标了SC-VX字样,其实都是一些型号指数和使用参数。样子做得很像失能性毒气弹。”大熊小心翼翼地拿着那枚毒气弹,翻过来掉过去检查了几遍,一无所获。 “你们如果没事就先忙,我去查一查!”天才匆匆地结束对话,慎重的语气让大家都明白过来,他也不知道这件事。 我们几个坐在车内面面相觑,也没有主意。既然天才不了解情况,那只有扳机明白了。可是扳机也说不了解是怎么回事,弄来弄去把大家整得一头雾水。 “先不管这个,大家先去弄些衣服穿上。”一直光着屁股,大熊有点儿忍不住了,催着大家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好吧!”屠夫发动车子直奔来时路上看到的一家服装店。路过钢铁厂的大门时,看到无数警察已经封锁了街道。消防车和医护车把街道挤得满满的,大门内有数辆被炸毁的汽车湿淋淋地冒着水汽,几个医生正在向外抬尸体和伤患。 因为身上没有衣服,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车没有减速,拐到了另一条道路上,奔向贫民区深处。那里有我们原定的第二个目标——“蝗虫”卡明顿·福特斯。路过一处HIP-HOP服饰店的时候,屠夫一打方向盘,车子直接一头撞烂店门,冲进了门厅。大家在刺耳的警铃声中冲下车,四下搜罗了一番,不到一分钟便各自找到合适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又钻回车内倒回了大街。特战训练出的穿衣速度和快速搜索能力,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由于还没有得到天才的回复,大家心中有疑问,所以没立刻奔向卡明顿的酒吧,而是绕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转了起来。不一会儿,屠夫突然说道:“有人跟踪我们!”大家马上回头观察起来,屁股后面有数十辆汽车,一时也分不清他说的是哪一辆。 “车牌ZMC-15的灰色林肯!”屠夫一边开车,一边盯着后视镜给大家指明是哪一辆车,“跟踪我们的不是一般人,这是他们接手的第七辆车了。如果不是我们刚才绕了个回头路,他们没办法让这辆车又跟了第二次,我也不会看出来。如果我在下一个岔口右拐,应该会有一辆银色的阿斯顿·马丁跑车跟上来。” “你怎么——”我的话还没说完,一辆银色的阿斯顿·马丁DB7跑车出现在后方的车流中,隔着三四个车位,不远不近地跟在我们后面。 “屠夫、大熊,你们在吗?”就在这时,天才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 “在,说吧!”屠夫开着车向无人的小巷驶去,并减慢了车速,逼得跟踪的车辆只得停在街角处向这里观望。 “我已经查到了,你们拿到的毒气是美国军方正在研发的新型VX毒气。SC是快速分解的意思。这种毒气反应迅速,腐蚀性更强烈,最独特的是在使用后两个小时内便会自动分解成无毒气体,以降低生态污染性。你们发射的那种弹头含毒量我也说不清有多少,但你们进攻的钢铁厂占地够大,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造成什么生态危害。不过,这种东西军方还没有验收,出现在你们手里有点儿让我想起——” “实战验证!”大家不约而同地将天才未说出口的词接了出来。 世界各国军方和各大军火公司每每研发新型武器时,除了严苛的各种极限考验外,还有一项最重要的科目便是实战验证。而实战验证最好的办法便是向参加战争的军人提供免费的武器,并做跟踪调查与考核,记录所出现的问题和军人的使用感受。可是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大型的战争可供国家军队参战,如果向战乱的第三世界叛军提供武器,又是违反国际准则的。最重要的是,在实验过程中一切数据还要尽量保密,保证商业机密不会外泄。 正是由于上面这个原因,雇佣军便成了各大公司眼中便宜的试验工具。由于很多三流的雇佣军根本没有能力和渠道接手高收入的任务,所以根本赚不到钱,加上装备耗费巨大,弄不好一年到头入不敷出,更不要说购买高级的武器了。这时候,军火公司便会秘密地接触这种雇佣军,给他们提供最“先进”的武器。作为回报,他们要向军火公司提供各种使用感受。 因为这些武器都是在实验阶段,大公司的产品还好一些,有些不出名的小厂家提供的产品质量根本不过关。战场瞬息万变,又多是小组织渗透行动,如果手里的武器稍有意外,葬送的不只是使用者的前程,甚至是整个团队的性命,所以无数的小雇佣军队伍就“意外”消失了。因此,一般稍有规模的雇佣军都不愿再接受这种交易,何况是在佣军界执牛耳的我们。 这次的毒气弹事件,非常像是美国军方借我们的手试验他们的新型生化武器。这样做既可以保住政府的名声,又可以收到实战效果,最重要的是还可以借反恐的名义将使用者清剿,不给其他国家落口实。这种事我们不是没有听说过。 “你从哪儿查出来的?”快慢机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我的一个朋友帮忙查出来的,他给美国政府做科技开发。”天才通过掌上电脑将毒气弹和开发资料发了过来。从上面标注的绝密字样便知道,他的这个朋友能搞到这些,绝不简单。 “我们这批武器全是在扳机的那个美国朋友那里搞到的吗?”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除了你们随身自带的,其他都是。怎么了,不能用?”天才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问。 “我们被人跟踪了!”我说完这句话,便把手中的G36C所有的整体部件全都砸碎。果不其然,在握把儿的工程塑料内,我找出了一个瓜子大小的信号发射器,薄薄的如同一片普通的不干胶纸。 “看我找到了什么!AIS90粘贴式信号发射器。”我把那东西扔到了前排快慢机手里。 “CIA专用!”快慢机看了一眼,扔到了车前仪表盘上,“所有的武器我们都不能要了。车子也是!不能让一群浑蛋跟在我们屁股后面。通知其他兄弟!” “是!”我立刻在无线电内把发现的问题通知了其他伙计。他们也已经发现有人跟踪他们,有的已经把CIA的人甩掉了,但他们运气好,没有用到VX毒气。 “想个办法甩掉后面的跟屁虫!”狼人在另一辆车上说道。 “看我的!”正好碰上红灯,我一拉车门蹿出了车外,拿过大熊手里的毒气弹,拆下触发引线,拔掉弹头,一个眼药瓶大小的容器出现在我的眼前。里面的药剂清澈无色,如同自来水。我拿着这瓶刚刚杀死上百人的小东西,来到跟在后面不远处的阿斯顿·马丁DB7跑车前。车内坐着一名美丽的金发女郎,正用警戒的眼神看着我。我对着她晃了晃手里连着触发器的药瓶和拆来的尾部推进器,然后将药瓶塞到她的轮胎下面,接着把推进器放到她的风挡玻璃前,故意把“VX gas”(VX毒气)的字样对准她的眼眸,对她说了句:“很高兴认识你!美女,有空请你吃饭!”说完,便走回了车上。这时候正好赶上绿灯,屠夫一加速冲出了路口。那个女人却怎么也不敢开车,引起后面几辆车的一片咒骂。 刚上车便听见车内一片哄笑声,大家都看到我刚才干了什么。狼人在无线电中笑得还不过瘾,又赶到我们车边,探出头对我喊道:“小子,你行啊!无线电都不关就敢和其他女人调情。我服了你了!”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无线电中传来的一阵牙齿挫动的声音。 “Redback?”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了一声。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无线电中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吓了我一跳。叫声持续了一分钟才听一声枪响结束了一切。我知道肯定是Redback故意弄给我听的,因为我听出了是P210这种老式手枪的击锤声。 “回去有好戏看了!”无线电中一阵沉默后,突然一片雀跃。一群人都幸灾乐祸地欢呼起来,其中叫得声音最大的便是恶魔和快刀这两个浑蛋。 “静一静!”天才突然急匆匆地抢过发言权,“屠夫,你们是不是在布鲁克林区和哈林区的交接处?” “对啊!”屠夫奇怪道。 “帮我个忙,有件急事!记得‘烟鬼’齐奥·耶利吗?”天才声音带有几分慌张。 “知道!那是今晚的第三个目标,我们干掉‘蝗虫’卡明顿·福特斯后便会赶去。怎么了?” “先不要管‘蝗虫’卡明顿·福特斯,先到齐奥的报废车厂去。我朋友的妹妹在那里有危险,帮我把她救下来。快!晚了就来不及了!”天才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干脆吼了起来。 第六十五章 天才! 第六十五章 天才! 屠夫看了一眼快慢机,从他眼中得到了示意后,一打方向盘将车子停在了一个居民区内。大家都迅速下了车,没带车上配备的任何武器。幸好衣服是我们在大街上抢的,不然为了行踪保密,我们几个还得来个二度裸奔。如果不是发生毒气事件,大家把身上的装备都扔了,原本我们都配有信号探测器的,可以扫描到跟踪器产生的定位信号,这样就用不着如此盲目地抛弃所有装备了。一会儿还要战斗,说不定还是场恶战,只凭手里的几把短枪,风险太大了! 就近找了一辆家用三厢旅行车,我掀开车盖在防盗蜂鸣器刚叫出第一声时,切断了加装的供电线路,车盖还没盖好,发动机已经轰响起来。后边的狼人已经撬开车门将打火开关毁掉,扯出电线重新接好,打着了车子。前前后后只用了不到十秒的时间,等车主打开灯走出卧室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奔向齐奥废车厂的路上了。 因为备用无线电也是扳机的朋友提供的,所以大家只好也抛弃了。想要联络,只能通过车子的电话。屠夫拨通了天才256位加密电话联络上他,询问起关于他朋友的妹妹的情况。本来天才还不想说,不过在屠夫威胁掉转车头的情况下,他只好老实地交代。原来他这个朋友是个化学家,也就是刚才告诉他毒气弹内情的人,他现在就在纽约向美国军方交付接收的研究成果。因为某种原因,他的妹妹竟然通过军方的情报网查出了纽约所有有名的毒品贩子,于是大胆地跑去向烟鬼齐奥·耶利购买海洛因。 “她怎么会有危险?只是买毒品而已。”我奇怪地问道。毒品买卖在美国基本都是半合法的,只要你不在警察眼皮底下交易,根本没有人理你,哪儿来的危险? “她性情天真,不谙世事。她跑去买毒品是没危险,可她是按着从CIA的情报直接调出来的资料去的,那资料讲的是今天齐奥·耶利和哥伦比亚的大毒枭卡利·克鲁兹做交易。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跑过去买毒品,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天才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和无奈,仿佛对他朋友的妹妹做出如此近乎愚蠢的行为一点儿也不意外。 “那她可够……白痴的!”屠夫想了半天才找到最合适的形容词。 “白痴?”天才惊叫道,“你管一个获得麻省理工学院物理、化学、生物三个博士学位的资优生叫白痴?那我们算什么?狗屎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麻省理工学院培养出来的人才也不怎么样。我以后绝不购买他们发明的东西。”大熊将子弹一发发地压进弹匣后,推进他的沙漠之鹰握把儿内,拉到套筒将子弹顶上膛,然后别在腰后面,又开始给其他的弹匣装子弹。 “她叫什么名字?什么模样?”快慢机听大家说了这么多都是没用的东西,只好亲自张口切入重点。 “Honey!Honey Gibson。一米七,金发,灰色眼眸,戴无框眼镜,穿肥大的牛仔背带裤,很好认!”天才将此行目标的名字和特征讲了出来。大家听后不禁一愣,继而哄堂大笑起来。“Honey”这个词都是情人和亲子间用来表示亲密的词语,没想到还有人用这个词做名字,不管认不认识的人,都得“蜜糖”“蜜糖”地叫,多有意思啊! “Honey?”狼人捂着肚子笑道,“这可是个好名字!” “听起来就像个白痴!”屠夫翻着白眼儿嘟囔道。如果不是天才急得跟什么似的,大家才不会理这种连名字都有弱智倾向的女人。 “一群自大的家伙!有什么可笑的?这个女孩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她和我们的亲密程度远超乎大家的想象。我只能告诉你们,你们手里造枪用的X钢的研究和身上防弹材质的布料都有Honey和她哥哥的汗水,‘最后的挣扎’更是她一手研制出来的。我们三个是好朋友,如果没有他们帮忙,我怎么可能如此之快就搞定这要十几年才能完成的研究?而且我们正在着手为大家研究第二代纳米防弹布料,不仅能够防弹,还具有自动排斥化学毒气和生物迷彩功能,甚至能吸收体臭。她在其中的贡献不可谓不多。你们这群浑蛋,做人要懂得感恩!”天才因为大家的嘲笑而恼怒了,隔着电话大骂了起来。 这时候大家才收起戏谑之心,没想到,挽救大家无数次性命的防弹衣和药品都是由Honey研制的。天才一句话点醒了我们,做人要懂得感恩!对于有恩于狼群的任何人,我们都会涌泉相报。这是狼群最重要的宗旨之一! “明白了!”屠夫的语气也明显地正式起来,“那把其他最接近废车厂的队员都叫来,我们除了手枪和刀子,根本没有长武器。如果是大交易,对方一定有相当数量的打手和保镖,我们就算出其不意救下了Honey,也不一定能逃得出去。” “我已经这么做了,可是最近的队员也在长岛大学附近,赶过去要20分钟左右!”天才说完,沉吟了半晌,沉重地说道,“还有件事。兄弟们,卡利·克鲁兹不是普通的毒枭,他是克鲁兹家族的驱逐成员,曾化名马利奥·菲得,在15年前成为臭名昭著的麦德林国际贩毒集团的大头目。1993年12月,巴勃罗·埃斯科瓦尔被哥伦比亚警方击毙后,他带领手下重新加入了卡利贩毒集团。他可不是一般人,我们相信这家伙是卡利集团打入麦德林集团的内奸,是他向哥伦比亚政府出卖了麦德林集团的情报,才直接导致巴勃罗·埃斯科瓦尔这个世界毒品皇帝的悲惨下场。1995年后,卡利集团开始被政府打压时,这个家伙又偷偷地和‘哥伦比亚革命武装力量’取得了联系,在哥伦比亚第一大反政府军的庇护下躲进了深山,逃过了落在其他家族成员头上的牢狱之灾。80年代中期,他在替麦德林贩毒集团垄断了美国佛罗里达和迈阿密的毒品市场的同时,还秘密帮自己的家族将80%的毒品倾销到了纽约……” “所以……”快慢机听天才讲了半天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出口,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所以,他身边不会只有保镖和打手这么简单,至少也有佣军和职业杀手。我说得没错吧?”屠夫接过话茬儿,将天才的顾虑讲了出来。 “不只这样!”天才“嗯”了一声,表示认同后急忙补充道,“还有前CIA和俄国KGB(克格勃)的退伍特工。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据情报显示,FBI和DEA(美国联邦缉毒局)都有卧底在里面,我们还要注意不能误杀了他们。” “靠!”大家无不咒骂出声,狼人更是朝着脚下吐了口痰,骂道:“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这仗还怎么打?” “我不管什么FBI、DEA,还是什么狗屁DHSS(美国健康和人事事务部),挡我者死!”屠夫放慢车速,将车子停在废车厂墙外的阴影中,扔下一句话,不管天才的其他嘱咐便下了车。 “怎么办?”大家相视无语。我们几个不光武器不足,连身上的行头都十足地惹人注意。大裆裤、橄榄球衫、篮球鞋,如果再挂上些闪亮的银饰,我们就成一群说唱歌手了。这怎么潜行进去啊?走起路来裤裆都快吊到膝盖了,我就不明白,现在怎么流行穿这么难受的衣服。 “看那里!”快慢机拿起瞄准具指向斜对面的楼顶。这东西是我们现在最有用的利器。快慢机将多功能瞄准具固定在为它特制的螺纹USP Match护弓前缘的多功能导槽上,大有将手枪当狙击枪用的意思。其实以USP45中径手枪的威力,在四五百米射程上将人击毙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只是在那个距离上弹道偏差已经非常大了。利用天才给我们设计的瞄准具中的全电脑弹道预测功能,完全有可能在300米的距离上准确地将子弹送入目标的身体。 其他人也纷纷将瞄准具不常用的辅助功能打开,一时间屏幕上充斥着各种密密麻麻的数据。大家借着瞄准具的夜视功能,在微弱路灯的辅助下,清楚地看到斜对面的屋顶上有绿光闪动,从热能探测仪上可以看到一个人正趴在屋顶瞄准高墙内的目标。 “猜猜是哪一边的人!”大熊瞄准屋顶的人,打开了保险。他的沙漠之鹰可是50AE口径,素以精准、近乎步枪的射程和威力著称的狩猎手枪,在200米的距离内可以轻松地放倒一吨重的猎物。加上天才专为大熊的“熊掌”加大的握把儿提供了更大的容弹量,可以说这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凶悍的短枪。 “别开枪!你的枪口火焰和声音太大,肯定会惊动里面的人,会给Honey带来危险。而且附近极有可能仍有狙击手,我负责搞定他,我也需要一把长家伙!”快慢机抬头看了一眼边上大楼的下雨水管道,抽出他的Tops 6020 Tanto军刀,叼在嘴里,顺着雨水管悄无声息地快速向上爬去,不到两分钟就爬到了九层楼楼顶,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他不当救火员,真是可惜了!”屠夫张嘴就没好话。我不禁无奈地摇摇头,其他人则都举着枪关注着对面狙击手的位置,如果快慢机失手,可以帮他打个掩护。原本我想用大熊的沙漠之鹰的,可是拿到手里才发现,这家伙的手确实不是一般地大,枪把儿长出很大一块,握着挺不舒服的,只好又换了回来。 正在大家专注地望着对面的时候,只见瞄准具中的红色人形背后出现了另一个人形,走到他身边。不一会儿,对面一个红点便射到了我们藏身的黑影中,闪了三下便消失了。 “搞定了?”大家都惊讶极了,还没有看到快慢机如何攻击、从哪里攻击,对方便挂了。我不禁在心中问道:“如果打埋伏的是我,有没有可能躲过他的偷袭?”结果是一头的冷汗。幸好这家伙不是我们的敌人! “上!”屠夫没有犹豫地指了指近五米高的墙头。听到命令,大熊便站到了墙角前半步远的地方做半蹲状,狼人踩着他的膝盖上到他的肩头,向前一趴撑住墙壁搭成人梯。紧跟着便是我踩着大熊的膝盖上到狼人的肩头,扒着墙头一使劲儿便蹿了上去,然后便是屠夫。我们两个上去之后,再把狼人和大熊一齐拉上了墙头。 蹲在墙头向院内看去,一望无际的全是摞成楼的旧汽车,还有被分解的零件和被挤压成立方体准备回炉的金属块堆成的山,根本看不到人。狼人吸吸鼻子,悄声说道:“有狗!”原本想跳下去的大熊收住了身子,抽出了他的巨大的Alaskan Harpoon(阿拉斯加捕鲸叉)军刀,准备解决掉那些长着利齿的“警卫”。 “两只爱尔兰猎狼犬和三只西藏藏獒!”狼人又吸了吸鼻子说道。对于他能分辨各种猛兽的气味这一点,我们总是十分佩服。不过,更让我好奇的是被称为猛犬之王的西藏藏獒长什么样子。说来惭愧,原产于中国的西藏藏獒,听说在中国已经濒临灭绝,我一只也没有见过。 “都别动,看我的!”狼人跳下了墙,原本黑洞洞的下面突然闪出10只绿汪汪的灯泡。没有任何叫声,数条黑影便扑向了狼人。我刚想跳下去帮忙,下面便传来几声狗的哼叫声和重物落地声。等我们三个跳下去的时候,几只猛兽已经倒在了地上。我刚想上前给这些可能暴露我们目标的猎犬补上一枪时,被狼人拦下了。 “不要开枪!我已经将它们打晕了,20分钟内不会醒过来,对于尽忠职守的战士,我们应该心怀敬意,不能在背后开黑枪!”狼人对动物总是比对人宽容。奇怪的处事规则! “最好如你所说!”屠夫收起枪,看了一眼面前躺倒的几只重型犬,让人感到颇为奇怪的是,狼人竟能三拳两脚毫发无伤地将它们全放倒。看来如何对付动物,还是要向狼人请教啊。 沿着小道向废车厂的深处摸去,沿途可以说费了大劲儿。宽松的服装难受得要命,还不时会刮到铁片什么的,几次弄出响动吓了大家一跳。在废铁堆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一会儿,靠近厂中央地带后,便看到有零散的守卫在四处游逛。堆得很高的铁山后面灯光明亮,从射向天空的灯光投影中可以看到有不少人在那里聚集,看来应该是交易地点了。 “我们分头行动,干掉警卫后在吊车边集合。如果发生意外,便向快慢机控制的大门撤退。”因为没有无线电,所以只好制订一个进攻计划,让大家见机行事了。 “要安静!里面的人可不友好。”屠夫抽出军刀比了比。大家都点头表示明白,纷纷抽出了刀子向锁定的目标摸去。 不远处观望的守卫,明显地分为互不认识的两帮,共有八人。因为陌生产生的不信任,致使两帮人相隔十几米分别把住了通向小山后面的两条必经之路,这也为我们逐个击破造成了有利条件。 我和屠夫偷偷地摸到左侧的四个守卫身后。我向屠夫指示出我的两个目标后,屠夫点了点头,我便藏在一个废弃的轿车空壳内。屠夫轻轻地说了几句话,让不远处的守卫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但感觉到似乎有人在这边,其中两个守卫便抱着UMP和M4A1,探着脑袋走了过来。 我藏在车厢中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人听到呼吸声而暴露目标,背后摔伤的肌肉顶着突起的金属棱角,酸痛得要命,却又不敢调换姿势。不一会儿,那两个人便慢条斯理地踱到了近前,隔着车窗可以听到他们咀嚼口香糖的声音。虽然心里紧张得要命,可是那股危险接近的兴奋感逐渐从我的胸中燃起,痒痒地顺着脖颈儿爬上脑门,造成脑袋里的一阵跳跃感。全身各部分似乎都学会了思考,不自觉地颤动着跃跃欲试,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有随着身体的本能跳起来。 完全凭听觉在心里估计着两人和我的距离,我在心中暗数着:“3米,2米,1米,40厘米……”直到耳中通过传来的声场判定两人正在经过我的窗口向屠夫走去!他们离我如此之近,似乎隔着铁门都能感觉到从他们身上传来的体温。就在两人即将离开窗口的位置时,我咬着牙猛地想坐起身,可是此时原本兴奋得轻飘飘如同随时会飞起来的身体在做出投入危险的决定时,突然如同有千斤重担猛砸过来一样,让我无法继续自己的冒险行动。医生说,这是人性本能的趋安避危,是身体在阻止思想做出有危害的意识表达。 任何人都会遇到这种情况,这也是为什么有些人在遇到非常情况的时候头脑中有行动的念头,身体却如坠铅一样动弹不得。但是一旦突破了这种人性瓶颈,就会爆发出超乎寻常的体能和驾驭感,这也是许多极限运动员喜欢挑战极危险活动的原因。军人经过非人的训练,就是为了将人性中的这种本能最小化,而我则爱死了突破极度恐惧时带来的战胜自我的成就感。 再一次突破本性的压制后,我带着一股自豪和兴奋,探手从后面捂住了其中最靠近车窗的守卫的嘴,军刀像扎穿一层牛皮纸一样穿透车门的铁皮捅进了守卫的后心。怀里的人只来得及握住我盖着他的脸的手,便颓然倒下了。另一个守卫刚转身还没看清发生什么事,一把奇形怪状的刀子如魔术般神奇地出现在他的后脖颈儿上,略弯的刀尖从前面的喉头冒出,血水还没有喷出,人便已经无声地倒下了。 远处的人听到动静,立刻便察觉到不对劲儿,向这边试喊了两声,得不到回应,举着枪便要鸣枪。我丢开手中的尸体,钻出车,举起枪还没来得及扣扳机,眼前两个人的头顶便冒出一阵血雾,耳中传来头骨被打穿时发出的轻脆的咔吧声。远处的四个守卫也被大熊和狼人在快慢机的掩护下解决掉了。看着手里沾染的暗黑色血水,我再一次为战胜自我而感到自豪。 “快走!”屠夫将地上的UMP45和弹匣扔给了我,快速向远处灯火通明处奔去。我擦擦手跟了上去,边跑边小声问屠夫:“我们潜进来都费了这么大劲儿,那个女人就能不惊动守卫走进来?” “那只有鬼知道。”屠夫将弹匣装进口袋,边跑边检查枪械。 等我们慢慢接近站满人的交易地点时才发现,原来这里不只是几十个人,至少也有两百来号人。分成两帮排成两道圆弧围着一块空地站在那里,大家手里都拿着家伙,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盯着前面正在交易的四个人。我们搜索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符合天才所说的相貌的女人。虽然金发女郎有两三个,可是都穿得风骚入骨,不是妓女,也是情妇,怎么看也不像搞研究的。 “我们是不是来晚了?她已经挂了?”我趴在废车底悄声问屠夫。 “不像!”屠夫观察了一阵,回答我,“那个女人似乎没有来。” “靠!被耍了!”我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似乎有什么风声,觉得有什么人向我靠近,那种热热的感觉让我浑身的汗毛奓起,这种感觉总是在有人不怀好意地靠近我时出现。 “有人!”我举着加了消音器的手枪四下搜索。屠夫也有感应,立刻回身扫视起来。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我们一跳。原来空气中似乎有个半透明的人影在晃动,如果它静止不动,我们还注意不到它,可是它一跳一跳地前进,明显能感觉到有重影和声音。通过热成像仪可以看到那里确实有个人,但影像很淡。它似乎没有发现我和屠夫,径直从我们俩眼前走了过去。等它走近了我们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人顶着一块奇怪的反光布。这种布可以变成和周围颜色相近的色调,从远处看上去就像透明的一样。 变色迷彩!我和屠夫立刻就肯定这个人形就是Honey。我匆忙跑过去,一把将那个半透明的人形抱住了。入手柔软的触感再一次证实了我的猜测,是个女人。 “我是天才的朋友!Honey!”我捂着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听到我的话,她便停止了挣扎,让我轻松地将她抱回了废车后面。 扯掉那块神奇的盖布,一个满头乱发、戴着眼镜、穿背带裤的女孩出现在我们眼前。我和屠夫看到她的样子,又吃了一惊,因为这个小女孩还一副未成年的天真青涩的样子。 我们两个还没有开口,她就叫了起来:“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声音之大在寂静的深夜引起一阵回声。我和屠夫当场就傻眼了,还没来得及抬头向远处的人群查看状况,一阵弹雨便将我们藏身的车堆打得火花乱闪。 在如此危急的时刻,边上的女孩子不顾头顶飞过的子弹,还抓着我的袖子不停地追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快告诉我啊!难道我的变色迷彩不起作用吗?快告诉我啊!” 我真是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笑,这种时候还关心这种问题,从这一点完全可以看出这个女孩绝对是个天才——天生的蠢材! 就在我为是该给这个讨厌鬼一巴掌还是干脆给她一枪托的时候,一枚手榴弹落在了我们头顶高耸的汽车积木中。轰然炸响声中,十几辆轿车挂着火苗向我们砸来。我吓得顾不得多想,拎着她的领子和屠夫冲出了掩体。刚到路中间就看到几十个枪口瞄准了我们,只要手指一勾便能将我们三个打成筛子。 没有枪响,最前排的几个毒贩胸前突然爆起几团血花,快慢机在最紧急的时刻发动了攻击。一连20多发子弹将我们面前的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也给了我们弥足珍贵的逃命时间。我抱起Honey冲进了废弃零件堆中,屠夫一边扫射掩护,一边后退,终于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退进了掩体,不过身上也剐了数道口子。 就在我们以为敌人被快慢机压制住可以喘口气的时候,一发反坦克火箭弹打在了我们藏身的铁零件中,原本为我们挡子弹的救命稻草顿时成了催命的反步兵破片雷。无数细小的金属件带着锋利的切口,将我们剐得体无完肤。Honey有防弹的迷彩布料防身还好一点儿,屠夫伤得如何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一下我体内至少又多了十几片破铜烂铁,一辈子也别想坐民航了。 第六十六章 清白 第六十六章 清白 携带各种铁屑的巨大气浪迎面吹过,我仅来得及竖起双臂抱头并夹紧腿尽量缩小受弹面积,护住了脸面、前胸和下身,任身体其他各部位被无情的铁雨洗礼了一番。虽然我竭力调集气息绷紧肌肉,但血肉之躯在钢铁面前仍是脆弱了些。 等我放下双手的时候,全身上下已经扎满了一层零碎。由于着弹点是在零件堆的另一面,巨大的金属轴承阻拦了大量的冲击波,我们只是被透过来的气浪掀起的零件击伤。即使如此,也让我想起了一年前在前南斯拉夫地区和反步兵地雷亲密接触的经验。那一次梦魇差点儿将我的“小弟弟”削飞,直接导致我现在一听到强爆炸声便有尿急的感觉。就像现在一样! 看着裸露在外的小臂上扎得密密麻麻的小螺丝钉,我有点儿毛骨悚然。虽然伤势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严重,但因为没有防弹作战服的保护,身体其他部位多多少少也受了些伤。 “屠夫,屠夫!”我四下张望,希望查看一下屠夫的情况如何。 “嗯,在这儿呢!”屠夫在脚边呻吟起来。我低头一看,发现他的情况可不乐观,一根金属雨刷扎穿了他的大腿侧面,将裤子撑起一顶小帐篷。 “别动!让我看看伤势,别担心,没那么坏,没关系,可算让我看到你受伤了!”我只来得及撕开他的裤腿查看了一眼伤情,注意力便被急骤的弹雨声打断。不过,耳朵没有忽略屠夫的那一串不堪入耳的问候! “没那么坏?嗯?你可真会安慰人!”身后的阴影掀开道缝,Honey伸出小脸向屠夫腿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屠夫一把将肉中的铁条连皮带肉拽了出来,吓得她吐了吐舌头,扔给我一只小瓶子,说道:“喷上去,止血止痛的!” 说完,她一缩脑袋又消失在光学迷彩中,如果不细看,还以为她凭空消失了呢。 看了看手中贴着口气清新图标的喷雾桶,我看了一眼屠夫,问道:“这东西能用吗?” “用了再说!”屠夫一边观察敌情,一边掐住伤口上方的血管减少出血,扭头看到我还在犹豫,伸手给了我一巴掌,咬着牙骂道:“喂!老子疼着呢!发什么呆啊!” “有什么毛病,可不要怪我!”我看他痛得双眼充血,无奈之下只好拿起手里的口气清新剂对着伤口按下了喷嘴,顿时一股淡淡的草叶清香味伴着喷出的液体飘散到空中。清新的味道让人精神一振,使人本能地就认为这东西没有什么危险性。 别看这女人疯疯颠颠的,手里的东西倒是蛮不错,效果立竿见影,作用很像QuikClot止血粉,能快速地使血液脱水,导致血小板加倍凝固。不过那东西是干粉状的,有那样的效果并不奇怪,这种液体也能起到这样的作用,真是不可思议。而且从屠夫舒展的眉头可以看出,这东西的止痛作用也是不容置疑的。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美军为什么还进行QuikClot的实验?但是那东西的持续时效比较有限,如果有更好的替代品,我们早就不想再继续使用这玩意儿了。 快慢机为我们拖延出来的时间只够给屠夫上上药,等我准备照料一下自己的时候,坐在地上的屠夫已经拖着伤腿绕过了不断被炸得飞散的废弃零件堆,趴在一堆破轮胎后面,利用手里M4A1单薄的火力,希望为我争取一些治伤的时间。 像止血剂这种好东西,军人最需要了,到了手里,当然就不会放过。顾不得精挑细选,我快速拨拉掉身上的零碎,胡乱喷了几下药后,便偷偷地藏进了口袋。 “Honey?”我冲着背后的黑影大叫道。 “什么事?”那张白痴的小脸又出现在“半空中”,瞪着双眼看着我。 “快跑!你个笨蛋!我们就是来救你的。快跑!”我指着围墙上被火箭筒炸出的豁口叫道,“你不走,我也没有办法撤!出门路对面的超市门口有一辆灰色的家用三厢旅行车,开着快走!” “什么牌子的车?”小妮子看了一眼曳光弹飞舞的围墙缺口咽了口唾沫,扭头来了这么一句,听得我一下子没转过弯愣住了,脑袋中思前想后地想了片刻也没想出结果,不自觉地说道:“偷的时候没注意啊!” 直到被不知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后腰我才醒转过来,心说,这哪里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这小妮子真没救了! 背后一阵子弹嵌入橡胶的声响,回头一看,屠夫被对方强大的火力压得根本抬不起头,如果不是顾及有狙击手,对方早就冲过来了。顾不得眼前另类的天才少女,我扔下一句:“给你半分钟,不走,就等着被分尸吧!”赶紧冲到屠夫身边举起枪不敢露头,先扫射一阵压压对方的火力。对方的子弹从我手背上飞过带起的风吹得我手发痒,连带着心里面也毛毛的,光想把手缩回来。好不容易忍住心中的恐惧射完弹匣中的子弹,便迫不及待地抽回枪,冲着屠夫叫道:“弹药不多,你快走!我挡一会儿!” “我怎么走?你借我条腿?”屠夫从轮胎缝中射倒一个准备扔手雷的家伙。那个倒霉鬼手里的手雷帮我们解决了几个躲在无法触及的角落里打冷枪的家伙,让我们俩的压力稍稍减轻了些。 “我背你走!”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鲨鱼的声音。我一扭头,正好对上鲨鱼满是油污的脸,吓了我一跳。 他的话音刚落,背后不远处的重型起重机和屋顶处突然响起细微的破空声,数挺军用机枪无声无息地将弹雨洒向正逼近狼人和大熊的毒贩。枪口没有火焰,没有枪声,甚至没有曳光弹做弹道参照,这种特别的手法很明显是渗透作战部队的专利。 “算算时间,你们也他妈的该来了!”屠夫打光最后一个弹匣,扔掉手里的M4A1,拔出手枪对着被打得摸不着头脑的毒贩追击两枪,打倒了一名抬头张望的机枪手。 “我身上有伤架不动他,你把他们两个弄走吧!”我接过鲨鱼手里的HK23,将UMP45递给他。 “两个?哪两个?还有谁?”鲨鱼猫着腰四下打量一下,奇怪地问。 “那儿还有一个家伙,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你忘了?”我专注地开枪,没有回头,信手一指Honey躲藏的角落说道。 “噢,对了,天才的朋友!”鲨鱼向阴影中看了一眼,又说道,“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啊!” “她有光学变色迷彩,看仔细点儿!”我换下打光的200发软弹袋,从屁股后面摸出另一个弹袋,拉开拉链,抽出弹链压进枪膛,把弹袋别在枪机匣下面的卡榫上。拉好枪机,顾不上应付鲨鱼接二连三的问题,架好枪一阵扫射,把冲出来的毒贩又压回了过道中。 “她有没有光学迷彩,我都看得很仔细,这里什么也没有!”鲨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距离和恼怒。我不得不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可把我吓了一跳,原来鲨鱼就站在Honey原本躲的阴影中。我看了一眼屠夫,他冲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我们三个心中同时冒出一个念头:完了,这下可砸锅了!那小妮子肯定吓得慌不择路跑丢了。我们回去可怎么向天才交待? “不管她!你先把屠夫背出去,跑一个是一个!”我快刀斩乱麻,当下拿定主意。 “OK!你坚持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鲨鱼很干脆地将屠夫扛在肩上向围墙炸出的豁口跑去,顿时引来一阵密集的扫射,吓得鲨鱼立刻扑倒在地,把肩上的屠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离这么远我都能听到屠夫的闷哼声。 不过来不及关心别人了,我面前不远处的轮胎被榴弹炮炸冒了烟,呛得我睁不开眼,只好再抱着机枪冒险冲到了小路对面,躲到几台发动机后面。刚重新架好枪,我就看到了长这么大从没有见过的场面:一大袋用锡纸包裹的海洛因被一团模糊的阴影托着浮在空中,向我飘了过来。 这个画面把所有人都吓到了,连对面的毒贩都停手瞪大眼看傻了。一时间枪声稀疏,惊叹不绝。头顶上的起重机上传来先锋的私语声:“真他妈的见鬼了!” 等那一大包海洛因飘到近前,突然阴影一晃,一个满头乱发、戴着眼镜的小脑袋露在了空中,路过我身旁时嘴里还念念有词:“东西到手了!快跑,快跑!”虽然看到这一“异象”我便知道是她,可是看到她突然露出的脑袋,还是禁不住心头一跳。 “是个人!打死她!”突然有人用字正腔圆的英语说道。我扭头一看,是一名穿着蛇皮西装的中年男子,正劈手夺过身边手下的M4步枪架到脸前,准备击杀Honey。我倒没想一定要救下这个女孩子,但是本能地扣动了扳机,一个三发点射正好打在他手里的M4步枪和他的右锁骨上。在月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反着银彩的血浆随着穿体而出的弹头从背后飞溅而出。 那人应声倒地,引起了一阵恐慌,数人跑到近前将他拖出了我的视线。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闭上的眼在被拖进盲区时睁开看了我一下然后又闭上了。那眼神充满了怨毒,虽然我肯定这个可视度下,他应该看不清我长什么样子,可还是忍不住背后冒了点儿冷汗。 “食尸鬼,撤!”先锋从我头顶上向下喊道。我抬头一看,他正跪在起重机上扛着个SMAW 83毫米火箭筒准备发射。我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习惯性地替他做掩护性扫射,伸左手便去端枪管准备撤退。可是手刚触到枪管隔热护托,指肚无意中抠进了散热孔内,烧得冒烟的枪管立刻将我的无名指灼得皮开肉绽。 “靠!”我一边用手夹住枪托疯狂地甩动左手,希望将钻心的疼痛甩出体外,一边不禁奇怪今天这枪怎么这么烫。因为以往枪管用的都是由天才特制的钢材,打上一万发也不会发热,所以经常忽略这个常识性问题。今天被这么一烫才意识到手里的枪不是狼群专用的。随之而生的一个念头让我刚落下的冷汗又蹿上了后背。 “先锋,你们不会是要打毒气弹吧?”我冲着头上大叫起来。 “对啊!”先锋已经打开了保险准备发射,被我问得摸不着头脑。 “不能打!毒气弹被调包了,那里面是VX毒气!大家都会中毒的,叫他们别打!”我突然想起我们用的武器大部分是从扳机的渠道搞到的,我们发射的失能性毒气便被换成了VX毒气。现在这么近的距离发射毒气,大家又没有事先准备,一发炮弹在空中引爆,在场的一个也别想活了。 “毒气攻击取消!”先锋没有任何犹豫地立刻放下了火箭弹,用喉头的无线电高声喊叫起来。话音还没落就听到一声枪响,先锋一声闷哼,从十几米高的起重机架上直坠而下。 我正好站在起重机的斜下方,看着先锋摔下来,来不及细想,抛下枪便向他落下的方向奔去。可是事发突然,等我拔腿的时候,先锋已经落到一半,眼看是来不及接住他了,我只好飞身跳起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将他打横踹飞数米远,转着圈摔到了地上。跟着我也重重地跌到地上,在钢铁厂摔伤的背部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水泥路面上,疼得我捂着腰弓起肚皮直叫唤。好在这一脚是踢到了,帮先锋卸掉了从十几米高处摔下的重力,不然他掉到地面上非摔成肉饼不可。虽然我现在身上疼得发麻,但心里还是比较高兴的。 “你怎么样?”先锋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比我先爬起来倒是让我感到挺意外,看来这一枪并没有打在要害上。 “死不了!”我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被他一把从地上拽了起来。刚站好,一发火箭弹便带着灰烟在不远处的小道中爆开了。没想到,还是有人没听到先锋的话,发射了毒气弹。 “快跑!”我搂着先锋顾不上背痛和地上的武器,甩开腿向围墙外跑去,边跑边从口袋中掏出在钢铁厂吃剩下的氯解磷药片吞下肚,将阿托品注射器握在手中,并在跑动的同时帮先锋将急救包从背包里拽了出来。 我们两个不要命地冲出围墙,正好碰上拐回来找我的鲨鱼。我拽住他的领子冲麦克风叫道:“毒气弹里是VX毒气。快跑!急救袋里有阿托品,自己救自己的兄弟们!” 鲨鱼也被我的话吓了一跳,慌忙回头向停在不远处的汽车跑去,打开后备厢,翻出急救包中的阿托品握在手中。VX毒气在了解它的人的心中,不光是武器那么简单,而是意味着灭绝。 大家冲进车内将所有的窗口密封好,将急救药物分发给车上的其他人后,仓皇地逃离了废车厂。 大家坐在车内手握阿托品注射器,全神贯注地体察身上任何细小的不适感,根本没有用心去驾驶。好在已经是深夜,路上空荡荡的,不怕撞上什么人。最初的几分钟,因为身上都多多少少挂点儿彩,大伙儿几次都误把伤痛认为是化学中毒,差点儿大惊小怪地给自己扎上阿托品。直到20分钟后过了反应时间,还没有人有中毒症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倒是边上的Honey看得纳闷儿了半天。 大家疑神疑鬼、心惊胆战地逃到了事先约定的集合地点——一座因疯牛病废弃的牛肉加工厂。 我们到达的时候,Redback和刺客他们已经先一步撤到了这里,其他兄弟也陆陆续续地聚集过来了。队长和骑士已经预见到会有大量伤患,早让牧师、医生和天才准备了足够的医疗设备等着大家。 “刑天,你跑得够快的!又没有狗追你。”大熊和狼人从外面进来,一下车就冲着我大笑起来。看他们也浑身血迹,就知道他们两个也吃了不少苦。等看到全身一尘不染的快慢机,我才发觉原来和火力手相比,狙击手还算得上是比较轻闲的活儿。 “我还以为那又是VX毒气,所以我赶紧跑了!”求生是最原始的本能,我一点儿也不羞愧。 “当然不是,我又不傻!”恶魔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从衣领中捡出几片铁屑后不耐烦地将身上的衣服都脱掉晃了晃,掉了一地的铁锈片。从他背后的擦伤可以看出,这些东西在里面的时间不短了。 “屠夫,今天你的运气可是背到头了!”医生一边说,一边给屠夫料理伤口,等看到我脱掉衣服,露出嵌满铁屑的身体才吹了声口哨,说,“看来还有人比你更背!” 突然肩膀上一疼,我扭头一看,是Redback从我肉里生生拽出一枚螺丝钉,还对我扬了扬,用口形对我无声地说道:“报应!”气得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Redback这种欧美女孩怎么也这么善妒。 大家都到齐了,医生才将我皮肤内的碎铁屑全挑出来。这时候我才发现,几乎80%的兄弟都挂了彩。以狼群的实力,偷袭还偷成这样,可以说是失败到头了。 “有阵亡的吗?”队长看到所有人都到齐了,直接询问最关心的事。 “没有!但……”医生褪掉沾满血污的医用手套,侧过身让出视线。队长看到Kid躺在原本是分割肉用的桌案上,面无血色地昏迷着。 “怎样?”队长皱着眉头查看了一下Kid的伤势,身上除小臂有一处枪弹擦伤,并没有其他明显的伤口,看样子,昏迷不醒应该是内伤造成的。 “他被车撞倒,碰到了脑袋,颅内有淤血,所以到现在也没有清醒。”医生拿出便携式X光机照出的图片指给队长看,担忧地说道,“现在是最佳的治疗时间,等到淤血凝固后,效果就会倍减。但我在这里没有办法做开颅手术!” “公子哥儿那里也没有医疗器具,美国的临时基地太远,来不及了,去医院的话,身上的枪伤会把警察引来。”队长颇为头痛地揉着眉头,最后咬咬牙拿定主意说道,“先送医院把人救了再说!” “先生们,我能提供一个治疗的地点,你们需要吗?”一个略带怯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回头一看,原来是Honey,正抱着一大包海洛因有些害怕地看着身边的大汉们。 “当然,我亲爱的小天使!”天才刚才就在人群中寻觅了半天,这会儿看到Honey出现,高兴地跑到近前把她搂在了怀里。 “松开我!天才,你有狐臭,我受不了!”Honey不客气地顶开天才的拥抱,说道,“我和我哥的临时实验室离这里不远,那里有医疗设备,可以做开颅手术。我愿意提供给你们使用,作为你们冒险去帮我的报酬,虽然我并不需要!” Honey的话让我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老子为了去救你,差点儿被一堆螺丝钉钉死在破福特车上,竟然只换来一句:“虽然我并不需要!”如果不是心中仍有“好男不和女斗”的传统思想,我早就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摔死她了。 “太感谢了!”队长和医生马上接受了她的帮助,找了辆车将Kid送往Honey提供的地址。正瞌睡的时候塞过来一个枕头,谁不要? “队长,我们被跟踪了!而且不少目标知道我们要去袭击他们,有人通风报信!”Tattoo和冲击他们等送走了医生和Kid,将从武器和车辆上拆除的追踪器和所遇到的情况向队长做了汇报。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同样一身伤痕的扳机身上,毫无疑问,这一切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不是我!”扳机是聪明人,当然理解现在的情况意味着什么。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你是哪个部门派来的?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局?国家安全局?还是美国内务部?”我将口袋里的VX毒气弹的外壳狠狠摔到扳机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把我们推上了绝路!” 雇佣兵是世界上最没有道德标准和纪律约束的军队,虽然我们使用各种卑鄙的手法去暗杀和绑架,但从不敢碰触大规模杀伤性毒气和核能武器这些会引起世界公愤、招来灭顶之灾的武器。而在美国的土地上使用生化武器,这个罪名可不是我们一支雇佣军队伍能担得起的。 “武器是我搞到的,但关于毒气,我绝对不知道这件事!我发誓!”扳机看着队长掏出手枪上了膛放到桌子上,他知道,申辩根本没有办法说服大家,只好将判断权交给了队长。在雇佣军中动用私刑简直再正常不过了,而在一个团队中,背叛其他人则是最严重的罪行。 队长看了一眼桌上的USP45,又回头看了一眼大家眼中的敌意,然后叹了口气,最后将目光定在了脸色阴沉的骑士身上。扳机是他的爱将,现在出了问题,虽然是队长做主,可还是要顾及一下骑士的感受。骑士看着桌上的手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他闭上眼转过身不再看扳机,表示一切由队长做主。现在他也只能这样。 队长拿起手枪掂了掂,一按退匣机抽出弹匣看了看,扔在桌上,然后一抽套筒,将已顶上膛的子弹从抛壳口退了出来,并利索地一伸手抓住了仍在半空的子弹。接着,他立起枪身查看了一眼套筒内的撞针等部件后,又将手里的子弹塞回枪膛闭锁好,扳开击锤,递给了扳机。 “证明自己的清白吧,孩子!”队长的声音充满了悲伤,这不禁让大家想起了和扳机一起冲锋陷阵的岁月。我心中也不禁思量,这样对待一位战友是否有些过分,虽然我不喜欢他。 扳机接过手枪,顶住太阳穴对大家说道:“和大伙儿一起出生入死是我最美好的时光!”说完,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Tops 6020 Tanto 战斗刀 钢材高等级154cm高碳不锈钢 硬度60 刀鞘战术重型装备K鞘,带金属腰夹全长29.85cm 刃长14.29cm 厚度0.635cm 附加功能刀柄设计为凿子,刀背带锯齿颜色虎纹 手柄绿色伞绳 刀鞘重装备鞘 以色列加利尔99SR狙击枪 口径7.62mm×51mm(NATO) 全枪长1112mm 折叠长845mm 枪管长508mm 弹匣容量25rds 枪重5100g(空匣);6900g(满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