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 第1章 惊艳归来 男人掐上她纤细的颈子:“你嫌孤眼瞎?” 差点喘不过气,黎语颜猛地惊醒。 已连续两月做这种尺度离谱羞耻,且惊心动魄的梦了。 梦里,她被眼覆白纱的男子抵在榻上,疯狂纠缠。每回事毕,他都会阴鸷冷酷地掐住她,稍一用力就能折断她的脖颈。 他,邪魅如妖,又狠辣如魔。 每次他皆不言语,这次竟然自称孤。 当今天下,自称孤的唯有太子! 梦与梦里的信息让黎语颜惊出一身冷汗,惊醒的动作吵醒了同在马车内的丫鬟妙竹。 “小姐,又梦魇了?” 黎语颜摇头:“无事。” “老爷真是的,把小姐扔在山沟沟五年不管不问,如今倒是想起来了。”妙竹掀开车帘,瞧了一眼蒙蒙亮的天色,“让小姐马不停蹄地进京,究竟为的是哪般?” 快到京城了,五年前的事情在黎语颜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彼时,一母同胞的大哥在战场上阵亡,母亲得知消息后一蹶不振,不久竟也离她而去。 从那开始,她原本倾城的容貌变得丑陋,面似猪头,堆起大色块。不光如此,她浑身皮肤变得黝黑,身段越来越臃肿。 在她守孝不到一月时,府内撤下白布挂上红绸,父亲扶了姨娘当继妻。 扶正酒宴上,她准备当着众宾客的面质问父亲,母亲尸骨未寒,他如何能心安理得地扶正姨娘。 哪承想,话尚未问出口,与她定了娃娃亲的韦家公子见到她的容貌,当场退了亲。 宾客们笑她是天下第一丑女。 父亲嫌她弃她,连夜将她送出京城,扔到山沟沟,任她自生自灭。 就是扔到山沟沟的当晚,她一命呜呼。 等她醒来时,内里已经换了一个芯子。 那时,她发现所占身体极其虚弱,身上所中之毒之厉害,一旦发作便会顷刻要人性命。 这是有人想要原主的命! 有此可见大哥的阵亡与母亲的故去都有蹊跷。且母亲乃父亲正妻,正妻去世,身为丈夫理应守丧一年,而父亲却迫不及待地扶正了姨娘,其心可见一斑。 五年了,她身上奇毒总算彻底清除,容貌随之恢复。 此次进京,不管父亲的目的是什么,她报仇来了! 黎语颜的思绪被妙竹的碎碎念打断:“小姐,再睡一会,婢子守着您。马车颠簸,本就睡得不够,好不容易恢复的容貌,若是眼底落了青乌,婢子无法跟先夫人交代。” 妙竹是当初母亲给她选的几个丫鬟之一,她被赶出府的那天,只有她陪着。 “不睡了。” 天色大亮,车子也进到了京城热闹的集市,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传入车内。 妙竹腹中饥饿,一阵咕噜作响,不好意思道:“小姐,婢子……” 黎语颜轻笑,拿出轻纱遮了面:“走,我们下车买点朝食。” “好呀!” 妙竹高兴地扶着自家小姐下了马车。 一条街全是小吃早点,令人眼花缭乱。 马车后跟着的另一辆马车上,黎家仆妇鄙夷地看着主仆二人挑选早点。 到底是山里长大的,无甚教养,不知矜贵为何物,竟然到这市井之地买朝食! 这时,刚从西市花街柳巷出来的韦锐立,看到不远处一位少女,不禁眼前一亮。 她身着水蓝色裙装,手臂上挽着白色披帛,清风拂过,飘飘欲仙似仙子临世。 纵使她轻纱遮面,但身段玲珑之极,光是那走路的姿态都足以让他如痴如醉。 本想在这随便吃点东西,顺便带些糕点回去哄下家中老太太,好避免一夜未归的责罚。但此刻他忘了原本目的,脚步不知不觉地跟了上去。 黎语颜买了几样糕点包子,妙竹付了银钱,准备回车上吃。 主仆二人刚出店门,就被一男子拦住了去路。 黎语颜怔愣一瞬,眼前的男子长了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左眼眼尾一颗小痣,多情又自负。 这么明显的特征,让她一眼便认出他是那个自小跟她定了娃娃亲的韦锐立。 韦锐立优雅地收起手中折扇:“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娘子,可有婚配?” 眼含色气,语气颇为油腻。 黎语颜淡淡睨了他一眼,抓住妙竹的手臂,错身而过。 立在原地的韦锐立啧啧暗道,这少女的一双眼美得惊天动地,像是会勾魂,若是对他笑一笑,魂都要被勾了去。 不光如此,瞧她那背影,一截细细的软腰,走得婀娜娉婷蹁跹,煞是好看。 一阵风过去,裙子贴住身型,越发显得她的身姿腰是腰,臀是臀。 他不由地舔了舔唇。 京城何时有了这等妙人,他竟不知? 若是当初跟他定娃娃亲的黎语颜有这身段,就算她脸似猪头,他断不会退婚。 猛然间,他觉得以往睡的都是庸脂俗粉。 韦锐立潇洒地展开折扇,唇角勾起笑意。 若能尽早寻到神医给九公主治疗腿疾,届时他寻医有功,顺利尚了公主,再纳了妙人做外室,人生美哉! 马车上。 妙竹狠狠地啃着包子:“小姐,刚才那人是韦家公子?” “你也认出来了?” “嗯,他那颗痣生得女气,不认得都难。” “既已退婚,我与他再无干系。” 若是再次遇见,行轻薄之举,休怪她不客气。 马车辘辘行驶,至黎府外,缓缓停下。 下了马车,入目所及是烫金匾额高悬府门,两尊石狮威严,一如原主给她的记忆中一般,黎语颜收回目光,抬手固了固面纱。 从后头马车上下来的仆妇连忙将她引进府去。 行至前院厅堂,黎语颜有些诧异,祖母、父亲与其继室、姨娘,以及她所谓的兄弟姐妹们均在,甚至叔父一家也在。 人到得这么齐! 众人震惊于眼前看到的少女。 犹记得当年她被赶出去时,那一身的肥肉,那丑陋的面庞,每每想起都令人作呕。 而眼前的少女虽然戴着面纱,但身段窈窕,肌肤白皙,完完全全没了那丑陋的影子。 这叫冯氏与其女黎曼婷心里打了个突。 有嬷嬷轻手轻脚地站到黎老夫人身侧,轻唤:“老夫人,五小姐回来了!” 正闭眼小憩的黎老夫人这才睁眼,入目的少女袅袅婷婷,叫她吃了一惊…… 这孙女竟像是脱胎换骨一般! 第2章 赐婚缘由 黎语颜上前一步,行了礼:“孙女见过祖母,女儿见过父亲。” 黎老夫人敛去目中讶异:“语颜回来好哇,只是何故戴着面纱?” “孙女此前面上落了斑,祛不掉,迫不得已才如此。”她无视周围人的打量,平静应答。 闻言,黎老夫人微微叹息,正要劝慰几句,就听得大儿子黎宗发道:“无妨无妨。” 不管有没有毁容,能当黎家的棋子就够了。 黎语颜淡淡一笑。 短短几字,尽显寒凉。 “可把语颜盼回来了。”冯氏含笑上前,“得空了去祠堂给你娘上柱香。” 黎语颜微微颔首:“多谢冯姨娘提点。” 冯氏已被扶正,此刻这么叫她,竟面色不改。 黎宗发喝道:“没大没小,还叫冯姨娘吗?” 冯氏忙拉住黎宗发替他顺气:“老爷莫要动怒,孩子一时改不过来也是有的。妾身自不敢与姐姐比较,只盼自己能做到姐姐的十中之一就心满意足了。” 一旁的黎曼婷几步过来,亲亲热热地挽住黎语颜的手臂:“妹妹不在家这几年,姐姐真是日思夜想。如今看妹妹身段恢复,肌肤莹白,姐姐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神色各异的众人一叠声地附和。 黎语颜眉眼带笑,看他们演戏。 就这时,传来一道太监的高唱:“圣旨到——” 众人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宁远侯府五小姐黎语颜贤良淑德,今赐婚于太子夜翊珩为太子妃……” 黎语颜面纱底下的唇角微动,原来这些人不光是等着自己,更是在等圣旨。 在京人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是天下第一丑女,真是难为皇帝用贤良淑德来形容她。 只是,赐为太子妃…… 这事情怎会落到她头上? 看来她的梦并非空穴来风。 “钦此!” 随着太监的高唱声落,黎宗发接了旨。 宣旨太监面上堆笑:“侯爷,稍后还请黎五小姐进宫谢恩。” “自是应该。”黎宗发颔首,悄悄给了红封,抬手让人端来茶点。 不多时,黎语颜回了寝居稍作休整,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离开厅堂,留侯爷和老夫人与宣旨太监闲话家常。 后院小径处,黎曼婷步履急躁。 冯氏见女儿身形有些颤抖,忙将她拉到僻静处,见四下无人过来,悄声问:“你可是后悔了,后悔将太子妃之位让与那小蹄子?” “娘,太子短命眼瞎,又是个无用的男人,我才不后悔。” “那你怎么气成这般?” “女儿气的是她竟变得如此窈窕?”黎曼婷眸中泛起忌妒。 “她不是面上有斑么?总归是比不过我的乖女儿!”冯氏轻拍女儿的手,“再则等太子归了西,小蹄子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 黎曼婷眼睛一亮:“娘,您的意思是?” 冯氏弯唇讥笑,凑过去耳语了一番。 “殉情?”黎曼婷疑惑道,“她怎么肯?” “傻丫头,对外说是殉情,说她对太子用情至深,如此显示咱们黎家女儿重情重义。对你将来有好处,总不能叫她白死了。”冯氏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脸蛋。 贱人生的女儿怎么能跟她的女儿相提并论? 另一边,黎语颜来到原主曾住过的院子清语居。 熟悉的感觉,像是她真的在此住过。 就好似原主本就是她,她就是原主。 只是院内不见往日的热闹,她的那些丫鬟们亦不见人影,唯有一位婆子在院子里洒扫。 赐婚对她来说太过突然,初到京城,此刻又要进宫,有些情况她亟待了解。本想在寝居问上一二的,不承想这里物是人非。 不管了,能问一个是一个,如此想着,黎语颜行至婆子跟前:“你可知皇上为何突然赐婚黎府?” 问话间,她做了个手势,妙竹会意,当即拿出一锭银子放在石桌上。 婆子看了一眼银子,并不拿:“此事不是秘密,京城人人皆知,小姐刚回来是不清楚。” “你如何知道我是这府中的小姐?” “清语居平常没人来,今日打扫就是因为小姐要归府。”婆子缓缓抬头,“最关键的是,小姐这双眼像极了先夫人。” 黎语颜惊道:“你是赵妈妈?” 赵妈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少爷与夫人先后故去,小姐又被赶出府,老奴只能装聋作哑才留到今日得见小姐!” 方才她洒扫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进来,但装聋作哑惯了,便继续当作没听见。刚才听到与先夫人年轻时一般悦耳的声音,她才知是小姐回来了! 黎语颜亲自将人扶起:“赵妈妈苦了你了!” 赵妈妈摇摇头,拉着自家小姐瞧了个仔细,才压低声音:“因太子殿下眼瞎,皇帝想废太子,为了弥补,就准备给太子找个媳妇,可谁家肯啊?” 妙竹嘴快:“为什么?就算太子眼瞎被废,可还是个皇子,怎会没人肯嫁?” 赵妈妈看了眼院门口:“太子不光眼瞎,还病弱,没几年可活了,据说他还有隐疾。” “隐疾,什么隐疾?”妙竹皱眉又问。 赵妈妈不好意思地悄声道:“就是不能人道,试问这种情况,谁家愿意把好端端的女儿送入火坑?” 闻此言,黎语颜莫名地想起那些梦,梦里的他眼覆白纱,又自称孤,这些跟现实情况一致。 可此刻听说太子有隐疾,而梦里的他…… 难不成梦里的某些信息不准确? 这时,赵妈妈又道:“天家选儿媳要的是世家贵女,且要嫡女,试问世家嫡女干嘛不把宝押到其他皇子身上?” “那为何选中咱们小姐了?”妙竹气得不行。 “原本看中的是三小姐,老爷夫人急了,然后进宫,不知道他们跟皇帝说了什么,皇帝竟同意让五小姐代替三小姐。” 宁远侯黎宗发的女儿不少,但嫡女只有元配所出的五小姐黎语颜,与冯氏所出的三小姐黎曼婷。 听了这些,黎语颜让妙竹与赵妈妈守在院子里,自己则进了卧房。 几日舟车劳顿下来,面上贴着的斑块面皮已有翘起的迹象。 以防万一,她将斑块面皮重新贴了个仔细。 此刻的东宫,眼覆白纱的夜翊珩正与姜乐成对弈,一旁有小太监在替太子唱棋。 第3章 当殿拒婚 皇帝身旁的太监过来,恭敬行礼:“太子殿下,皇上请殿下过去,今日黎家女进宫,殿下过去瞧一眼。” 意识到自己用错了词,他立时改口:“殿下过去听个声,都说女子的声音也很重要。” 姜乐成执起一枚黑子把玩:“是啊,去瞧瞧,你用耳朵,我用眼睛,若是那黎家女长得实在是丑,再拒婚也不迟。” 太监躬身又道:“小公爷说得是,皇上为殿下的婚事那是操碎了心!” “不去也罢,黎家女声名在外,还能如何丑陋?”夜翊珩微微蹙眉。 “倒也是,天下第一丑女的名号响当当的。”姜乐成哈哈一笑,侧头对太监一挥手,“你先下去,殿下这里有我说着,等会过去便是。” 姜乐成是定国公世子,人称小公爷,是太子伴读。两人一块长大,感情颇深。 “是,多谢小公爷!” 见太监走远,姜乐成屏退左右,悄声道:“据说神医妙手回春,好些世家子弟为了能当九公主驸马,都派人去寻。咱们要不要也派出人马,说不定你的眼睛还能治。” 夜翊珩落下一子:“沽名钓誉!” -- 一个时辰后,黎语颜与黎宗发随宣旨太监进宫谢恩。 贤德殿内,皇帝端坐龙椅之上,一旁陪着一位妃子,龙椅下首一侧有扇屏风。 黎语颜行了礼,抬眸看到屏风后有人影,且是三个人。想来其中一个是太子,毕竟她丑名在外,是个人都好奇她究竟有多丑。 不过传言太子眼瞎,他要如何看? 或者是另两人说与他听? 可此刻,总感觉在屏风后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她。好奇心起,若有机会定要试探一下。 与黎家人方才见到黎语颜一般,皇帝与妃子没想到传说中的丑女实则身段绝佳,与此同时又好奇她面上为何要遮面纱。 皇帝清了清嗓子:“黎家小女为何要戴面纱?” “回皇上,臣女之前面上不知何故落了斑,至今未祛,怕吓到皇上与娘娘,故而戴了面纱。” “什么斑需要轻纱遮面?”妃子问。 在她看来,像是雀斑之类的,呈点状,无需遮掩。 皇帝朗声笑道:“一点小斑无伤大雅,黎家小女你将面纱取下便是。” 传言中那个天下第一丑女的黎家女,目前来看除了遮着面容,完全与丑女不搭边。就算面上实在是丑,以后天天戴着面纱便是。 再则太子看不见,一点斑不足为怪。 黎语颜惶惶不安道:“臣女面上的斑块犹如鸭蛋大小,呈黑红色,着实吓人。” 听闻此言,皇帝与妃子更好奇了,一定要让她将面纱取下。 无奈之下,黎语颜将面纱摘下,再度行礼:“臣女乃天下第一丑女,自问无颜与太子殿下匹配,还请皇上收回赐婚旨意。” 此话将一同来的黎宗发吓了一跳,待侧头看到女儿面容,再次吓了一跳。 女儿面上的丑陋斑块上好像有黑毛在微微浮动,怔得他愣在原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立即跪下:“皇上,小女不懂事,还请皇上恕罪!” 看到黎家女的面容,绕是见多识广的皇帝也是惊了一惊,这斑块着实骇人,好好一个姑娘家就这么成了丑女! 皇帝收回视线,又抬手遮了遮:“黎家小女你还是快把面纱戴上!赐婚圣旨已下,朕岂能收回?” 顿了顿,感觉自己言外之意太过明显,遂补了一句:“从今往后你便是朕的儿媳妇,无人敢笑话你。” 黎语颜将面纱戴回,面纱下唇角微动,心中腹诽,当今太子都被人在暗地里笑话,更遑论她? 也罢,赐婚旨意不肯收回,她只能再做打算。 屏风后的夜翊珩眉梢挑了挑,他还没拒婚,这女人竟敢比他先拒婚。 起身站起,对着龙椅上的皇帝作了一揖:“儿臣告退。” 姜乐成与小太监跟着行礼,随后领着夜翊珩绕过屏风。 见太子现身,黎宗发连忙揖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弯腰躬身时,不停地对女儿使眼色,让她跟着行个礼。面容已然丑陋,知书达理或许能挽回些颜面。 却不想她垂眸立着,恍若未见。 黎语颜正细细分辨飘散过来的一丝药味。 纵使药味被熏香遮掩,她还是判断出是治疗眼疾的药物。 夜翊珩不理会黎宗发,径直在太监的引领下出了大殿。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妃子笑着打圆场提醒:“皇上,您不是要与黎侯商议婚期么?” 皇帝大掌一挥,让黎宗发随自己去御书房商议婚期,留黎语颜与妃子说话。 黎宗发怕养在山里的女儿不懂事,再次失了礼数,便开口道:“这位是贤妃娘娘。” 眼神警告黎语颜懂事些。 黎语颜颔首行礼:“贤妃娘娘。” 贤妃笑意温和:“本宫母亲与你祖母是亲姐妹,算起来,你该唤本宫一声表姑母。” 直觉告诉黎语颜,这所谓的表姑母来者不善。 待皇帝与黎宗发走远,贤妃敛了笑容,拉住她,小声道:“你离京时才十岁,很多事都不懂。如今你已及笄,想来是该告诉你一些黎府的情况了。” “黎家家大业大,最出色的一支是远在边境的镇北王府,而你父亲这一支只不过是旁支。好在你父亲原先考了不错的功名,再加上本宫母亲与你祖母的关系,这才封了个侯府。” “你别紧张,本宫只是与你闲话家常。看你方才言语伶俐,回去好好悟一下。” 说罢,便让宫女带黎语颜去御花园走走。 黎语颜道了谢,跟随宫女离开贤德殿。 贤妃所言无非就是告诉她,她贤妃对黎家很重要,重要到自己要乖乖听话帮她做事。 这京城啊,还真是四面是敌呢! 不过,虽说四面是敌,不可否认的是,皇城内御花园的景致是真美。 春花烂漫,蜂蝶轻舞。 只是好巧不巧地碰到了太子。 避无可避,黎语颜只好屈膝行礼:“臣女见过殿下。” 夜翊珩面无表情:“免礼。” 声线清冷疏离。 像是冰山之巅的一块坚冰,飕飕冒着寒气。 倘若药味是为掩人耳目,那么下意识的反应…… 倏地,黎语颜上前几步,踮脚凑到他耳边:“殿下踩到狗屎了。” 第4章 各怀心思 专属少女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女人竟敢试探他,且靠他如此之近。 夜翊珩身形未动,负在背后的手蓄了内力。 这时,小太监气结:“黎小姐慎言,皇宫内哪来的狗屎?” 黎语颜后退几步,指了指不远处跑得欢快的两条狗,笑而不语。 小太监面上一阵白一阵红,蹲下身细细检查了太子的靴子,发现锦靴纤尘不染,这才抹去了额头细密的汗水。 黎语颜的目光在夜翊珩身上扫过。 眼前的男子一袭白色锦袍,目遮白纱,鼻梁高挺,薄唇轻抿,下颌线精致流畅。 他身量极高,肤色冷白,端的是俊美无俦丰神俊朗,整个人看上去禁欲清雅,又莫名有种病美人的感觉。 梦里,她从未看清过他的脸。 此刻的他,眼覆白纱,亦不能观其全貌。 是巧合,还是说梦只是梦罢了? 不想再回忆那些梦,黎语颜福身离开。 小太监指着她的背影气得发抖:“殿下,她竟如此编排。” 夜翊珩淡声:“回东宫。” “是,殿下。” 回到东宫书房,夜翊珩取下覆眼白纱,捏了捏眉心。 听小太监松果与姜乐成所言,那黎家女实在是丑。若不是今日他恰好眼疾发作,目不能视,否则让他看到她那等丑颜,非与姜乐成一般吐个不停。 适才,姜乐成从贤德殿出来时就一直憋着呕吐感,实在憋不住了,就在御花园寻了个僻静处狂吐。害他不得不避他远点,却不想遇到了她。 真是晦气! 这时,书房内闪进一人,单膝跪地恭敬道:“殿下,黎老夫人与贤妃之母是亲姐妹,贤妃定是利用这点来对付殿下。给殿下许个丑女也就罢了,还是个奸细,着实不能忍!” “黎家既为侯府,靠的不仅是贤妃在皇帝老头耳旁吹枕边风,老头不傻,他看中的是黎家另一支。” “殿下说的是镇北王府?” “老头拉拢黎家为的就是告诉镇北王他能给他异姓王,也能提拔黎家另一支。若没有镇北王,黎家偏支也不够格被封侯府。” “殿下分析得极是,那黎家女怎么处置?” “先放一边,她若不安分,便除了。”夜翊珩说得云淡风轻。 “是!” -- 皇宫太大,黎语颜这才出了宫门。 看到妙竹在马车边上使劲跟她招手,便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小姐这么快就出来了?” “嗯,走,咱们去茶楼。” 打听消息最好的去处便是茶楼。 “那老爷呢?” “父亲与皇帝有事相商,咱们先走。” 本就是两辆马车来的,此刻先离开也没问题。 上午时分,大街上人声鼎沸,街两旁酒肆茶馆客栈林立。 主仆两人找了一家气派的茶楼,入了内,找了一包间坐下。 台上,说书人正在说书,讲的正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太子婚事。 “都说瞎子配丑女,门当户对。” 台下有人叫好:“因为再丑,瞎子也看不见。” 哄笑声起。 又有人道:“不过听说那黎家小姐不光丑,身材更是像个桶,届时瞎子一抱,不就露馅了?” 哄笑声更是肆意:“瞎子病弱,八成是抱不动的!” 气得妙竹浑身颤抖,卷了袖子想冲过去与人理论,被黎语颜拉住了:“权当听戏,等下给你买蜜饯零嘴儿。” 听到吃的,妙竹的暴脾气敛了不少。 随着台上台下越发的口无遮拦,妙竹脑中便冒出诸多疑问。 太医院都是医术高超之人,太子何等身份,那些太医定是全心医治太子。 太子病弱的传言朝廷不加制止,可见真的病弱。 毕竟是在茶楼,人多口杂,妙竹只好压低声音问了一句顶要紧的:“说句难听的,小姐嫁过去,没几年那人嗝屁了,小姐怎么办?” 黎语颜把玩着手中玉牌,淡然道:“那我可以继承很大一笔遗产。” 当个富婆不好吗? 谁说女人必须有男人才可以活? -- 此刻的东宫书房内。 夜翊珩正眼覆药包,闭目养神,听到有些虚浮的脚步声走近,开口问:“吐够了?” “给小公爷上盏茶。”这话是对小太监松果说的。 姜乐成摆摆手:“不喝茶了,怕茶水喝下去也吐。” 说话间,他瘫倒在案前的椅子上:“我跟你说,幸亏你没瞧见,隔着屏风我都瞧得清清楚楚的。那面上的斑块有大鸭蛋那么大,红里透着黑,黑上面好像还长了毛,呕——” 小太监忙端了一盏茶过去:“小公爷,您漱口。” 抬手间,就有宫女端来一系列器皿帕子伺候姜乐成。 “真有那么丑?孤听她声音还是不错的。”夜翊珩难得戏谑道。 “声音与容貌不能混为一谈。”姜乐成终于缓过劲来,“殿下,不说她了,咱们出去透透气?” 夜翊珩将白纱覆到眼上,在脑后熟练地打了个结,随后起身:“也好,午膳去外头吃。 “对,把我吐掉的补回来。” -- 初春的天气,早晚寒意浓,午间风微暖。 醉鲜楼二楼雅室,夜翊珩与姜乐成临窗而坐。 “可不是我吹,这里的菜肴极鲜,怪不得叫醉鲜楼呢。”说话间,姜乐成给两人都倒了酒。 夜翊珩淡淡颔首,下一瞬,耳朵一动。 “楼下街上可有马车疾驰而来?” 姜乐成往窗口探出身子左右瞧了:“没有啊。” 出了茶楼的黎语颜,带着妙竹买了不少蜜饯糕点。 主仆两人出了蜜饯铺,这一幕正好落在姜乐成视线里。 “啊呀呀,真是阴魂不散!”姜乐成连忙缩回身子,喝酒压惊。 是什么让他怕成这样? “怎么?”夜翊珩侧了侧头,听到楼下有小孩的嘻闹声,还有越来越近的马车声。 “没事,没事。”姜乐成摆手,他不能说,说了怕坏了吃酒的兴致。 就这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街上戏耍的孩童四散,唯剩一个小女孩茫然立着不知所措。见马车越来越近,小女孩哇地大哭。 夜翊珩起身,听声辨向,手上拿着的筷子准备随时掷出。 就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小姑娘别怕,你看马车已经跑远了。” 是她! 夜翊珩修长如玉的手指明显一顿。 第5章 惺惺作态 楼下的巨大动静,叫姜乐成起了好奇心。 他复又起身,看到黎语颜将一个哭成大花猫似的小女孩搂在怀里安慰着,周围群众在拍手叫好。 夜翊珩坐回原位,轻抿一口酒。 就算黎家女表面心肠再好,也挡不住她是皇帝老头硬塞给他的事实,更挡不住她是贤妃细作的事实! 不过,能在那么快速度的马车前将人救出,看来她有些身手。 呵,贤妃可真是用心良苦,竟找了个身手不错的来当他的细作太子妃。 这时,有一妇人抹了泪将小女孩抱起,对着黎语颜千恩万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说话间,一定要拉着黎语颜去她家吃饭。 “不必不必,举手之劳罢了。”黎语颜微微颔首,离开了人群。 看完热闹,姜乐成重新落座,喃喃道:“说实在话,黎家女为人不错。” 夜翊珩:“那把她赐给你,当你的世子夫人,如何?” 嗓音冷肃平静,无波无澜,好似在说无关紧要之人。 熟悉他的姜乐成打了个寒颤,心神一凛:“可别!” -- 黎语颜回到黎府,途径厅堂被父亲喝住了脚步。 “还知道回来?出宫比我早,怎的还是我先到家?” “老爷息怒,小孩子家玩耍的心性总是有的,妾身幼时也喜欢在街上闲逛来着。”冯氏劝慰着,“语颜,可在外头用过午饭?” “哼,你还帮她说话!都要成亲的姑娘家,还好意思上街闲逛?” “老爷,语颜五年不在京,京城的繁华,自然是吸引人的。” 黎语颜唇角微动,冯氏表面劝慰,实则暗讽她没见识,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你别帮她说话!”黎宗发侧过脸,怒问,“我且问你,方才为何当殿拒婚?” “父亲当时不也看到女儿丑陋面容了,虽然太子殿下眼盲,但女儿自知无法与其匹配,故而请皇上收回旨意。” “皇上下旨,难道还与你商议?再则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刚才所言太过冒失,为父罚你去祠堂跪上三天三夜。” “这门亲事如何而来,父亲心知肚明。本不属于我的婚事,你让女儿代嫁。女儿只是说了实话,何错之有?” 他是怕皇帝将人选换回来,毕竟黎曼婷才是他的心头肉。 黎语颜能切身感受五年前,原主被弃时那种失望又绝望的心情。当时的原主身中剧毒,那种情况下,小小年纪的她该是如何的痛苦。 “混帐,还不滚去祠堂!”黎宗发脸色变了几番,显然气得不轻,朗声对着门外道,“来人,把五小姐给本侯押去祠堂!” 有壮实的婆子们立时过来,想要将黎语颜拉走。 妙竹连忙护在自家小姐跟前。 就妙竹这小身板怎么跟这些壮实婆子相比? 轻拍她的肩膀,黎语颜侧过身看向黎宗发,面纱下唇畔笑意冰凉:“我自己会走。” 眸光扫过一旁惺惺作态的冯氏,黎语颜垂下长睫,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冷芒。 五年前的黎语颜在府中是什么样子,冯氏很清楚。 说话温声细语,胆小怕事,凭着一副好皮囊叫韦家早早定了娃娃亲。要知道,五年前他们黎家还不是侯府,而韦家早就是尚书府了。 记忆中小蹄子唯一一次说狠话,就是被赶出侯府那日。 如今好皮囊没了,她倒是横起来了。 方才黎宗发回府,告诉冯氏在殿上看到女儿的面容是如何的丑陋。 冯氏皱了皱眉,难不成容貌被毁,刺激得她胆子都大了些? 祠堂内,婆子们盯着主仆俩在牌位前跪好。 一直到天色渐暗,婆子们才离开。 午饭就没吃,此刻已过夕食之时,妙竹的肚子咕噜噜响个不停。 “小姐,你饿不?”妙竹盘起原本跪着的腿,从荷包与兜里拿出不少吃食。 “你都带在身上啊。”黎语颜欣慰地笑。 刚到山沟沟那会,两人不太吃得饱。从那开始妙竹养成了舍不得她饿,随时随地都会藏点吃食的性子。 “先夫人若是知道小姐回京第一天就被人欺负,肯定心疼死了。”妙竹拿出了一块蜜饯塞到自家小姐嘴里,自己只咬了一小口糕饼,又放回去。 黎语颜将糕饼重新放到她手上:“你多吃点,我不太饿。” “小姐!”唤了一声,妙竹的泪珠子啪地掉下,忙吸了吸鼻子,“这三天怕是没人会来送饭的,我还是吃半块。” “你尽管吃,若是等会没人放我们出去,我就带你出去。”话落,黎语颜虔诚地在蒲团上跪好,向着母亲的牌位磕了几个头。 妙竹见状,也有模有样地跟着磕头。 临近子时,祠堂外头传来脚步声。夜深人静下,脚步声越来越近。 主仆两人忙将吃食收起,重新跪好。 原来是黎曼婷带人过来。 “妹妹快些起来,回房歇息去。” 嗓音娇柔。 她边上的丫鬟插嘴道:“是咱们三小姐求了老爷放五小姐出来的,为此三小姐还被老爷责罚了。” “要你多嘴。”黎曼婷侧头斥责丫鬟,转而面向黎语颜,目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关切之意。 只是那眸中一闪而逝的阴狠,正好被黎语颜捕捉了个仔细。 既然她们会装,她也会。 “三姐姐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又或者三姐姐要替妹妹跪着?”黎语颜由妙竹搀扶着起身,两人的身形很有默契地晃了晃。 显然是久跪造成的。 黎曼婷温柔笑着:“那倒没有,父亲只是罚我抄写罢了。” “那怎么好意思?” “我平日经常练字,不碍事的。妹妹自小就不喜识文断字,在山间五年,怕是荒废了学业,姐姐能担一些也是好的。” 说话间,黎曼婷“关切”的目光盯在她的脸上,好似要将她的面纱盯出个窟窿来。 黎语颜唇角含笑:“多谢三姐姐。” 两人东拉西扯了几句后,各自回院。 清语居里,赵妈妈心疼地叫自家小姐与妙竹多吃点。 黎语颜吃了些饭菜,而后轻声道:“赵妈妈,麻烦你明儿清早去东宫后巷找人聊个天说个闲话,就说黎家五小姐身娇体弱,在祠堂跪了一晚就不行了。” 第6章 太子克妻 赵妈妈担忧得不行:“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黎语颜莞尔一笑,“切记别让人知道你是黎府的人!” 今日御花园,她试探时,他身形未动,加上药味…… 两厢结合,他可能真有眼疾。 这种眼瞎又病弱的男子,只会影响她报仇的速度。 再则,黎曼婷不要的男人硬塞给她,让她心里十分膈应。 还有贤妃妄想她当她的棋子…… 这浑水,能不蹚就不蹚! 赵妈妈放下心来:“老奴寅时就去,那时给东宫送食材的正好经过后巷。等天蒙蒙亮,老奴回来,保证不让黎府下人发现。” -- 翌日上午,起风了。 风吹竹叶,沙沙作响。 黎府上下都在传,三小姐如何善解人意,如何替妹妹着想。 下人们一传五,五传十地讲三小姐为了五小姐不罚跪,抄了一晚上的经书,手酸了都不肯停歇,直到凌晨才歇下。 真真叫手足深情! 妙竹气呼呼地跑回清语居,将听到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黎语颜。 “虚伪,太虚伪了!婢子不信她会抄那么久!” “妙竹别气!再遇下人闲聊,你就说,昨天一跪,我染了风寒,若不是三姐姐,怕是情况会更糟。”黎语颜唇角微掀,“顺便再去她院子里,替我谢她。” 妙竹闻言,伸手探她额头,确保自家小姐额头不烫,才恍然领命而去。 不到一个时辰,府中上下皆言三小姐心肠好,五小姐亦是个懂感恩的。 话语很快传到黎曼婷耳中。 “懂感恩有什么用,是个人都会。”她轻蔑一笑。 哪有她顾念姐妹亲情的名声来得好? 黎曼婷抬起包扎着的右手,细细端详是否像写字伤着的样子,若是能让梁王殿下瞧见,便不枉费她动了这些心思。 -- 到了下午,天色变得阴沉。 风势渐盛,竹叶簌簌急响,窗棂旁的流苏穗子随风急摇。 有下人禀报冯氏,说是五小姐昏迷了,还请了大夫。 闻言,冯氏与黎曼婷对视一眼,今早听说感了风寒,这会子怎的昏迷了? 母女俩决定去清语居瞧个究竟。 等她们到清语居外时,正好碰到大夫在妙竹的引领下离开。 这大夫与黎家有些渊源,他的诊治应当不会错,冯氏心思一转,佯装焦急地进了清语居。 清语居的外屋里,黎老夫人指了指桌面上的药方,对黎宗发道:“语颜昏迷着,若是有个好歹,咱们家上哪再寻个嫡女嫁与太子?” 黎宗发不作声,曼婷他要留着,将其嫁给最有希望成为储君之人的。 见到冯氏进来,黎老夫人拍了桌子:“这院子就两个下人,其中一个还是个聋哑的,传扬出去,人家会说我们黎家苛待嫡女。” 冯氏快走几步:“婆母,都是儿媳的不是,虽说语颜昨儿才回,很多物什尚未来得及置办……” 黎老夫人睨了冯氏一眼,打断她的话:“先不说这个,如今就是要语颜早点醒来。” 冯氏颔首,忙叫自己的丫鬟拿了药方去抓药煎药。 黎曼婷走到黎老夫人身后,替她揉肩:“祖母毋庸担心!想当初妹妹那般身形,如今都能变好,由此可见,五妹妹吉人自有天相。” 黎老夫人叹气,轻轻拉住黎曼婷包扎着的右手:“你呀,最该疼惜自己才是!” 黎曼婷娇柔一笑:“多谢祖母体恤,孙女想去看看五妹妹。” “去。”黎老夫人慈爱地点头。 将几只花盆从院子搬到廊下的赵妈妈,使劲咬了咬牙,这些坏人。 啊,呸! 屋里,黎曼婷带着丫鬟金桔进了黎语颜的房间。 昨夜她就好奇,黎语颜面上究竟长了什么斑。 机会来了,她决定瞧上一眼。 “金桔,你去把面纱掀开。” 金桔点头,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将黎语颜面上的轻纱拉起了一角。 黎曼婷正好俯身凑近了瞧,蓦地入眼的黑红色大斑块吓得她连连后退,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 金桔连忙去扶,却是被黎曼婷嫌弃地躲开,生怕金桔碰过面纱的手碰到她,她面上也会长斑。 黎语颜虽闭着眼,但明显感觉黎曼婷吓到摔倒,心头不禁冷笑。 外屋的对话,她悉数听在耳中。 原来祖母想的同父亲一样! 是啊,但凡祖母疼她这个孙女,当年她不至于被赶出府。 这时,黎老夫人嘱咐黎宗发夫妇的话再度传来—— “阿浩此次出门若能寻到神医,那便是九公主驸马。届时曼婷嫁个成器的皇子,咱们家定能与镇北王府比肩,泼天的富贵等着咱们。你们当父母的,表面功夫给我做好,万不可落人口舌,说我们黎家苛待失了生母的嫡女!” 阿浩即黎浩,冯氏所出,在兄弟中行二。 黎语颜心中轻哼,想找神医,做梦! -- 是夜,春雨急骤。 夜阑人静下的东宫,雨声更甚。 “跪一晚就不行了?” 夜翊珩拿下覆眼药包,捏了捏眉心,仍不能瞧见分毫。 小太监松果恭敬道:“是,外头都在这么说。” 早间就有人在议,他怕殿下听了伤身,便没说,不承想流言越来越甚。 此刻的夜翊珩虽瞧不见,但松果衣袖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入在他耳中,便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 单一个字,威慑力十足。 松果踌躇作答:“人们皆言黎五小姐是丑女,丑女怎能说身娇,体弱怕是真的,这点倒与太子殿下极为相配。” “就这些?” 夜翊珩将手中的药包放到桌上,动作不轻不重,却让松果打了个哆嗦。 “殿下……”松果双膝一软,顿时跪地,“外头流言四起,说黎父狠心,太子克妻!” “呵!” “人们说宁远侯有两嫡女,让丑的代替漂亮的也就算了,赐婚当天竟让丑的跪了一晚祠堂,太过狠心。”松果跪在地上,头低得愈发低,“至于克妻一说,他们都说丑女一般都是身强体健的,跪一晚问题不大,可如今黎家丑女不行了,大抵是因为太子病弱克妻所致。” 夜翊珩唇角划出一抹清冷的讽意,对着虚空道了句:“查,谁传的流言?” 是黎语颜,还是他那些相亲相爱的兄弟? “是。”暗处传来一个声音。 第7章 神医在京 黎府,清语居。 冯氏身旁的丫鬟端来煎好的药,被妙竹伸手拦下。 “我来。”妙竹接过托盘,“这位姐姐熬药辛苦,早些回去休息。” 那丫鬟瞟了一眼床上还昏迷着的黎语颜,点了点头:“那好。” 等冯氏的丫鬟离开,妙竹将药碗往桌子上一放,走到床沿轻声道:“小姐,清语居里就咱们三人了。” 黎语颜倏地睁眼,缓缓坐起身:“把药倒了。” “老奴来倒,雨水一冲就没了。若是没下雨,还得找个隐蔽的地方。”赵妈妈端起药碗,打开窗户,直接将药汁泼洒在后院的泥地上。 黎语颜趿着鞋走到窗户旁:“赵妈妈,今天来的大夫是否是五年前给我娘看病的那位?” “不是。”赵妈妈摇了摇头,“虽不是同一人,但他们是同一家的。” 妙竹拧眉:“小姐,难不成今日的药有问题?” “今日的药没问题,我是在想我娘生病时喝的药有没有问题。”黎语颜伸出手,雨落手心,触手生凉。 赵妈妈喃喃道:“小姐,夫人那会也怀疑药有问题,所以更多时候都是倒了不喝的……” 说到后面,语声渐弱。 主仆三人一阵沉默。 赵妈妈悄悄抹了泪:“雨水扫进来,小姐莫要站窗边了。” “嗯。”黎语颜轻声应了。 见自家小姐情绪有些低落,妙竹将今日外头所传的流言一一说了。 流言传播速度之快,京都人添油加醋的本领,出乎黎语颜的预料。 转而一想,最近太子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一旦有与之相关的消息,传播力度便不一般了。 -- 雨落一夜,次日清晨,晨光熹微。 黎语颜站在院子里,望着天边旖旎朝霞思忖,外头的流言总该影响她与太子之间的赐婚了。 但凡太子要点脸,该向皇帝提出取消赐婚了。 “小姐,飞鸽传书。”妙竹捧着一只信鸽走来,取下它脚上的小竹筒递给黎语颜。 黎语颜接过小竹筒,取出信笺,扫了一眼。 “小姐,信鸽的脚牌显示来自附近的点,但它脚上的小竹筒却是来自麟卿阁。”妙竹有些不安道,“是麟卿阁出了什么事?” 需要路上换几波信鸽传信以掩人耳目。 “麟卿阁没事。”黎语颜将信笺用火折子点了,淡声道,“京城好些世家子弟前往麟卿阁寻神医,为的是让神医出山治好九公主的腿疾。” 妙竹轻笑:“那他们都白跑一趟了,因为小姐已经在京。” -- 此刻的夜翊珩在松果的陪伴下登上了东宫的观景台。 观景台高数丈,可观方圆几里的风貌。 夜翊珩面东而立,深吸一口气,雨后的清新萦于鼻尖,看来今日天气不错。 可惜目仍不能视,辜负了大好春光。 这时,侍卫若风似一阵风似的落到夜翊珩不远处,拱手:“殿下,昨日流言确实是有人故意在东宫后巷散播的。只不过,最初所传是黎五小姐跪了一晚祠堂不行了,不知怎的变成了如今听到的。” “最初传是何时辰?” “大概寅时末。”若风惭愧道,“那时天色较暗,看不清人的容貌,故而属下没能查到是谁人在传。请殿下再给属下一些时日,定能查清!” “不必再查。”夜翊珩抬了抬手,示意侍卫退下。 跪了一晚,凌晨便传了流言,由此可见是最初传流言的是黎家人。 至于演变到克妻的说法,他的兄弟们功劳肯定不小。 黎宗发夫妻宝贝黎曼婷这个嫡女,至于推出来的黎语颜,就不那么受宠了。既如此,传流言之人定是授了黎语颜的意。 能授意他人传话,可见她身体好着。 若风再度拱手,后退几步悄声离开。 隔着覆眼白纱,夜翊珩轻轻按了按眼眶。 松果见状,上前几步:“殿下,要不要再传太医看看眼睛?” “不用再看。” 看了多久了,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相反越来越严重。 夜翊珩转了个身,又道:“传太医去宁远侯府,就说孤十分关心黎五小姐的情况。” 不管黎语颜是不想嫁与他,还是为了降低他对她的警惕,从而当好贤妃的细作,他身为未婚夫,理应关心一二。 “是,殿下。”松果立刻下观景台去吩咐人。 听着松果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夜翊珩微微叹息。 目不能视,着实闹心。 或许正如姜乐成所言一般,他也该派出人马去寻一寻那所谓的神医。 -- 就在太医到黎府时,黎宗发正在前院厅堂大发雷霆。 府中各管事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受训,丝毫不敢吱声。 在黎宗发看来,流言是自己府中传出去的,毕竟他罚自己女儿是家务事。 清语居主仆才三人,黎语颜昏迷着,妙竹当晚跟着跪了很久,该是没什么精力出去说闲话的。至于赵妈妈是个聋哑的,那更不可能了。 训了许久,还是没人出来承认。 此刻看到一位太医带着医女在管家的引领下走来,他忙堆笑迎过去,拱手:“曾太医。” 曾太医拱手还礼:“黎侯爷,下官奉太子殿下之命,前来给令嫒把个平安脉。” “语颜她只是偶感风寒,劳烦太子殿下挂怀,实数不该。”说着,黎宗发侧头对管家道,“请夫人去五小姐的院子。” 他自己则带着曾太医往清语居走去。 管家挥手让管事们离开,随后加快脚步赶往冯氏所在的兰香院。 等冯氏到清语居时,曾太医正带着医女在给黎语颜把脉。 只见锦帐垂着,一只素手探在帐外,手腕上盖了一条丝帕,曾太医正细细辨别脉象。 冯氏捏着帕子掖了掖眼角,面上挤出些许悲痛,泣声对一旁的黎宗发道:“老爷,语颜这孩子从昨儿昏迷到现在,妾身瞧了委实心疼,恨不能以身相代。” 闻言,曾太医眉眼微动。 黎宗发轻咳一声:“少说两句,勿扰曾太医诊脉。” 曾太医辨好脉象收了手,医女收起丝帕与手枕,床头立着的妙竹适时地将锦帐撩起挂好。 冯氏呆愣当场,只见床上半倚在靠枕上的黎语颜正平静地望着她。 第8章 金花帖子 “母亲缘何认为语颜一直昏迷着?” 当着外人与父亲的面,黎语颜姑且称冯氏为母亲。 冯氏面上装出来的悲痛尚未来得及隐去,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这孩子,母亲怎会如此想?” 该死的小蹄子,她真的是小瞧她了。 竟能屈能伸地唤她母亲。 而这声“母亲”怎么听都有种凉飕飕的感觉,听得冯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黎宗发扫了一眼冯氏,问:“曾太医,小女情况如何?” 曾太医沉吟道:“初春时节早晚寒凉,极易寒气入体,造成昏厥。” 听说这黎家五小姐被黎父罚跪祠堂,可他身为外人不好将此事点出来,故而只道天气寒凉。 “如何调理?”黎宗发又问。 “多外出走走,一来强身健体,二来舒朗心情。”曾太医从凳上起身,走到桌边提笔写药方,“我这边开个方子,令嫒好好将养下。” 黎宗发颔首:“多谢曾太医!” 听太医所言,黎语颜面纱下唇角微勾,能多外出走走,正合她的意,不枉费方才自己一手控制另一手的脉搏许久。 只是,夜翊珩派了太医过来替她诊脉,而不去皇帝跟前要求取消赐婚,太过让人郁闷! -- 两日后,是黎宗发黎宗辉兄弟的休沐日,黎老夫人提议家里吃个团圆饭,毕竟黎语颜回来已有几日。 晌午时分,团圆饭在饭厅进行。 饭前,黎家人陆续进来,黎老夫人含笑介绍:“语颜啊,快来见过你叔父婶婶。” 黎二爷黎宗辉携妻贺氏一道进来,后头跟着一双儿女。 眼前的黎宗辉虽说与黎宗发有几分像,但比黎宗发清俊儒雅;贺氏脸庞圆圆,看上去也较冯氏温婉些。 黎语颜起身行礼:“见过叔父,见过婶婶。” 黎宗辉微笑颔首,贺氏则伸手将黎语颜扶起来:“孩子多礼了。” 说话间,贺氏让身后跟着的儿女来见黎语颜。 “五姐姐。”二房姐弟俩行了个平辈礼。 黎语颜将视线移到贺氏身后,还礼:“六妹妹,三弟。” 宁远侯府一共六位小姐,三位少爷,为男女分开排序。 黎宗发有五个女儿,两个儿子。长女次女早已嫁做人妇。长子黎毅,是黎语颜一母同胞的兄长,五年前在战场上阵亡。 二房黎宗辉夫妇的一双儿女均在长幼的最末位。 这时,又走来一对母女,黎老夫人指着她们介绍:“语颜啊,这是你胡姨娘与四姐姐。” 胡氏是姨娘,碍于老夫人与二房的人在,她立刻拉着女儿黎露行礼。 “妾身见过五小姐。” 黎露颇为不情愿地跟着屈膝行礼:“五妹妹。” 就因为她是庶出,所以看到嫡妹,不得不先行礼。 黎语颜微微颔首算是还了礼,微笑道:“二姐姐早已出嫁,胡姨娘还这般年轻,四姐姐有这样的生母真叫人羡慕。” 胡姨娘长着瓜子脸柳叶眉,数年过去,妩媚不减当年。 二小姐与四小姐皆为胡姨娘所出,若不是她生的是两个女儿,五年前有机会与冯氏一争高下。 刚跨入门槛的冯氏听黎语颜说胡氏年轻,指甲掐了掐手心,很快面上浮起笑容:“我这是来晚了。” 不多时,团圆饭正式开始。 等吃得差不多时,黎宗发拿出一封金花帖子:“语颜,明日你去馨雅学堂上学。” “是,父亲。”黎语颜双手接过帖子,细细端详。 金花帖子,以素绫为轴,贴以金花,与新进士才及第,用报登科之喜一般。 这馨雅学堂莫非有什么大来头? 竟能用金花帖子作为录取通知书! 黎曼婷看到黎语颜手中的金花帖子,眼眸骤缩:“爹爹,五妹妹不是要与太子成婚了么?怎么还去学堂上学?” “为父与皇上商议的婚期本在下月,昨日太子进宫面圣,说是下月是他母后生辰。”黎宗发难得耐心解释,“先皇后生辰月,太子仁孝缅怀,皇上便答应婚期待过了下月再议。” 闻此言,黎语颜有些诧异。 黎曼婷十分不悦,馨雅学堂的录取帖子她费了很大努力才拿到。黎语颜什么都没做,就这么轻易拿到了。 更让她不爽快的是,因为传言太子娶妻后就会正式被废,届时梁王的机会就来了。如今这般,她还要多等一个月。 黎宗发看出三女儿的心思,侧头对四女儿黎露道:“明日你带语颜去馨雅学堂。” 黎露悄悄瞧了一眼黎曼婷,有些为难地缓缓点了头:“是,爹爹。” 饭后,大家陆续从饭厅离开。 黎曼婷走在前头,黎露立时跟上去,二人似有别扭一般走着。 黎语颜微微挑眉,这黎露原来成了黎曼婷的跟班。 不想跟在她们身后,黎语颜转了身,往边上小径走。 没走多久,听到一道脆生生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五姐姐。” 黎语颜立足侧身,原来是叔父的女儿黎佳佳。 “六妹妹有事?” 黎佳佳盯着她的脸,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睛:“我方才看姐姐吃饭时撩着面纱,听说你面上的斑块十分吓人,是不是真的?” 黎佳佳十分自来熟地将五姐姐的称呼直接改成了姐姐。 看着眼前只比自己小一岁的黎佳佳,黎语颜平静道:“你想看?” 她摇头:“不想,是女子都不愿意自个脸上长斑,姐姐肯定也是不愿的。我若看了,伤了姐姐的心,那就不对了。” “多谢体谅。” 语声淡淡,却不疏离。 黎语颜转回身,继续往前走。 黎佳佳亦步亦趋地跟着:“那去学堂的时候咱们一起。” “你不与三姐四姐一道么?” “她们不让我跟着。” “为何?” “学堂要组织考核了,胜出的一队可以在花朝节扮演花神与花仙,分队的时候,她们不要我,所以……” 黎佳佳垂头捏了捏手指,其实她们一直都没将她放在眼中,但这话,她不好意思说出来。 听她话语落寞,黎语颜缓了语调:“你同我讲讲馨雅学堂。” 黎佳佳的嗓音又变得清亮:“好啊,馨雅学堂是先皇后所创……” 这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路上讲个不停。 第9章 语颜出手 听她说了许多,黎语颜总结了下,先皇后创建馨雅学堂,为的是女子有个学习的地方,虽不用像男儿那般学成后建功立业,但亦可发挥一技之长。 先皇后故去后,慢慢演变成世家女儿争着去馨雅学堂镀一层金,以期嫁个好郎君。 且馨雅学堂与国子监仅一墙之隔,是以想去学堂的少女数不胜数,可惜名额有限,不是人人都能进的。 “姐姐拿着金花帖子可去成衣店领一套衣裳,上学堂时逢一或节日穿,是为学服。”黎佳佳又道,“不过衣裳样式简单,那几日好些世家千金都在马车内换好才进学堂的。” “学服亦是先皇后所创么?” 黎佳佳重重点头:“是啊,据说是先皇后亲自画样的。” 黎语颜惊了一瞬,先皇后倒是位奇女子,又是创建学堂,又是设计学服。 两人一路聊,至垂花门处,黎佳佳提议:“姐姐,我陪你去成衣店,那我熟。” “好,多谢!” “嘻嘻,不用谢!” 在黎佳佳禀了贺氏后,与黎语颜一道出门,直奔成衣店。 能自由出门这点,黎语颜有些感谢夜翊珩。正是因为他派了太医过来诊脉,才让父亲同意她自由出入府门,无须同冯氏报备。 -- 到了京城最大的成衣店华阳堂里,黎佳佳熟门熟路地领着黎语颜到了学服区。 店里有不少年轻女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挑选衣服。 “那位是黎家六小姐?” “是啊,曼婷的堂妹,之前整天跟在曼婷后面,惹曼婷生厌。”年轻女子嗤笑一声,“最近倒是识趣了些,不再跟着了。” “那她身旁那位戴着面纱的是谁?” 问题一出,几位聚在一起的少女纷纷往黎语颜身上望去。 方才那女子轻哼:“黎家新归府的需要以纱遮面的还能是谁?” 少女们顿时反应过来。 “代替曼婷嫁给东宫太子,黎家养在山沟沟里的乡下女?” 有人压低声音:“就是传说中那个天下第一丑女!” 就这时,她们看到黎语颜将手中的金花帖子给女掌柜看。 “她怎么会有金花帖子?” “别告诉我,她也要去馨雅学堂了?” 女掌柜看过金花帖子,便热情地请黎语颜试衣室试穿学服。 对不远处的窃窃私语,黎语颜恍若未闻,直接进了试衣室。 黎佳佳最恨这帮平白嚼舌根的人了,加上里头有几个就是学堂里欺辱过她的,怒气上来,便狠狠瞪了她们一眼。 “喂,你们瞧见了,那黎佳佳竟然敢瞪咱们?” 几个少女过来,站到黎佳佳对面。 丫鬟琴香忙拉住黎佳佳,希望自家小姐示个弱,省得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黎佳佳甩开琴香的手,仍旧怒目瞪着她们。 “出息了,敢一直瞪着咱们了!”说话间,有一粉衣少女直冲过来,手往黎佳佳的面上招呼。 说时迟,那时快。 “咔嚓——”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那是手指指骨错位的声音。 在场之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馨雅学堂学服,面遮白纱的少女将一位粉衣少女的手指轻轻捏住了。 “啊,好痛!”粉衣少女凄声哭喊,“我的手要废了,你们快给我报官。” 又是“咔嚓”一声。 黎语颜淡声道:“废不了!” 言罢,淡然转身,对女掌柜道:“这身衣裳尺寸正合适,我就要它了。” 女掌柜这才将目光移到黎语颜身上,这么一瞧,叫她震惊不已。 馨雅学堂开创二十余载,从没有人将她的学服穿到这般惊艳的程度。 “小姐身姿曼妙,这尺寸小姐穿了正正好,竟像是量身定做似的。”女掌柜忍不住赞叹,“我这店里出了几千套学服,小姐是头一个展示先皇后学服内涵与外在美的人!” 在场之人纷纷颔首。 就连那几个说黎语颜闲话,与黎佳佳不对付的少女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黎语颜身段无人能及。 管她面纱之下面目如何,这般看上去就是美得不行。 倘若她们有她这般身段,上学堂就着学服出门了,都无需在马车上临时更换。 而那粉衣少女张着嘴,怔愣好久,才将目光从黎语颜身上收回,细细查看自己的手指。确保手指没问题后,倏地冒出一身冷汗。 方才发生了何事? 她分明感觉自己的两根手指被那丑女捏住,关节扯开错位,痛得不能自已。可紧接着又被合上了,痛意全无。 这是什么手法? 这么一惊一乍的,弄得她魂都丢了大半。 在回黎府的马车上,黎佳佳揪着帕子:“姐姐,方才多亏有你,若不是姐姐,我面上定是要挨巴掌了。” “她们说我闲话在先,你不必放在心上。”黎语颜淡淡道。 这时,琴香插嘴:“五小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在学堂常受她们欺辱。小姐若是反抗一下,她们欺辱得更过分。” 黎佳佳剜了一眼琴香,对黎语颜道:“姐姐方才那一下,怎么使的?教教我!” 问话间,她学着黎语颜方才的动作,捏住琴香两根手指,使劲甩了甩。 怎么甩都没那咔嚓声。 遂又甩,再甩,一直甩…… 妙竹看不过去,开口道:“六小姐,这个不是一般人学得会的。” 闻言,黎佳佳这才停止动作,呆呆地看着黎语颜。 被她神情逗笑,黎语颜温声道:“若是学堂里,你想我甩谁的手指,直言便是。” 黎佳佳眼中瞬间注入了光,眸光晶亮:“以后在学堂就没人敢欺辱我了!” 话音未落,她就挪了屁股坐到黎语颜的身旁。 黎语颜往边上一寸,她便跟着挪一寸,不光如此,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姐姐虽然带着面纱,但是笑起来特别好看。不笑的时候,姐姐的眼睛也很好看,像是会说话一般……” 成衣店这边,黎语颜她们前脚刚出店门,女掌柜后脚就写了一张笺子,派专人送去东宫。 松果拿着笺子呈送至夜翊珩跟前:“殿下,这是华阳堂送来的,先皇后亲自画样的那一套学服被人选中了!选中那人像是有些精妙的身手,掌柜没能看清,但确实是身手上佳。” “哦?”夜翊珩眉梢一挑。 第10章 竟然是她 据他所知,母后刚当上皇后时,创办了馨雅学堂,不光如此,还亲自画样学服。 只不过她画样的学服,身段要求极高。 这么多年过去,没人能穿出那衣裳的精妙。 是以,如今的学服尺寸上都有不少改动。 而母后精心设计尺寸的那套却一直留着! 没想到今日被人选中了! 松果恭敬道:“是,殿下,笺子上如是写。” 夜翊珩欣慰点头:“甚好。” 不管是谁家千金,这人能穿了合适,亦算是对母后的告慰。 松果将笺子展开:“笺子还特别注明了,选中这套衣裳的千金正是黎家五小姐。” 夜翊珩俊眉微蹙,竟然是她! -- 次日便是十一,黎佳佳早早地来清语居等黎语颜。 看到黎语颜从里屋出来,饶是昨日见她穿过一次学服了,今日再见,仍震惊了黎佳佳的眼。 正应了那句,体如轻风动流波! 这才是窈窕淑女之身段! 能将状似最简单款式的衣裳穿出令人移不开眼的惊艳之感来。 “姐姐乘我的马车去。” “怎么了?” 黎府马车也是分等次的,黎语颜是嫡女,自然是可以乘坐高规格的马车。 黎佳佳也是嫡女,只不过是二房,黎二爷身上无爵位,是以他们家的马车等次稍微低一些。 昨日出门,黎佳佳随黎语颜乘一辆马车。 而这辆马车今日却被黎曼婷与黎露乘去了。 “就是三姐四姐早早地就将马车占了去。” “无妨,左不过是代步工具。”黎语颜抬步走往院子。 昨日黎曼婷的嘴脸她还记忆犹新,这种人定是会在细枝末节上来争口气。 马车在馨雅学堂门口停下。 妙竹将小荷包别到黎语颜腰间,不放心地叮嘱:“小姐,荷包里我放了些糖果蜜饯,还有一块你经常把玩的玉牌。糖果蜜饯嘴里乏味了就吃,玉牌无聊的时候玩。” “有吃有玩的,我怎么觉着你是在送孩童上学?” “那可不,婢子从未离开小姐那么久,今日要分开整整一个白天呢!” 妙竹得意地挑眉,自己可比小姐大好几个月。 夫人在世的时候,就说让她照顾好她,她一直记着!若非学堂有规定,下人随从不能入内,她定要跟着去。 黎语颜笑出声,点了点她的脑门:“是,我记下了。” 黎佳佳见状,瞧向自己的丫鬟琴香:“你瞧瞧,我要是嘴馋了怎么办?” 琴香颇为老实,垂头小声道:“那请五小姐匀你一点儿。” 话落,四人皆笑。 等姐妹俩进了学堂,妙竹与琴香便乘着马车回府,待快要散学时来接。 鉴于黎语颜不知自己被分在哪个班,便只好跟着黎佳佳往教舍走,顺便遇到夫子时问上一问。 这么一走,从左往右几个教舍依次路过。 不少女学子从窗户探出头来,纷纷窃窃私语。 昨儿华阳堂一幕,已经在馨雅学堂小范围传开。此刻她们见到黎语颜本人,一来震惊于她穿学服的惊艳之态,二来庆幸她面容太过丑陋需要以轻纱遮面,还是比不过她们。 除此之外,更有人议论:“你们说她会被安排到哪个班?” “这种不必考核就进来的,定会去甲班。” 甲班的女学子听到后,悄声同黎曼婷道:“曼婷,你五妹妹会来咱们班么?” 黎曼婷温婉道:“我五妹妹自小不喜识文断字,怕是要叫你们瞧笑话了。” “竟然是这样,那不是丢曼婷的脸么?” “就是就是,曼婷可是咱们班的才女,摊上这么个妹妹,真是一言难尽!” 就这时,有一位女夫子从桃李苑出来,对黎语颜道:“你便是今日新入学的?” 黎佳佳适时介绍:“这位是曹大家,专授舞业。” 黎语颜颔首,行礼:“见过曹大家。” 曹大家从上到下打量了黎语颜,最后将目光移到她的面纱上,定了一瞬,才道:“你被分到丁班,请随我来桃李苑,取一套书籍。” 话音刚落,其余几班的女学子们皆是松了口气,面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不屑的神情。 方才还担心此丑女与她们一班是有辱她们,这会子看来,适才的担心是多余的。 黎曼婷眼眸划过轻蔑的讽意,在众目睽睽下,轻移莲步到黎语颜身旁:“妹妹无需自恼,勤勉学问还是可以改往其他班级的。” “多谢姐姐鼓励,妹妹还真的不需要!”黎语颜语调淡淡。 仿若周遭的一切皆与她无关。 丢下一句话,黎语颜便随着曹大家离开。 入到桃李苑,黎语颜发现这桃李苑其实就相当于现代学校的教师办公室。里头不同隔间坐了各科夫子,有男有女,有年长有年轻的。 跟着曹大家的步子往里走,黎语颜觉察那些夫子的目光似有若无地从她面上扫过。 自打在脸上贴斑块面皮,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是以,不管别人的目光有多探究,她都能从容忽视,平静应对。 再则,斑块面皮本就是她面上祛斑时掉落的,若非自己有些医术,这面皮如今还长在脸上。 取了书籍,黎语颜出了桃李苑,身后立时传来众夫子的议论。 “她便是黎家女,准太子妃?” “正是她!” “可惜了那身量身段,脸丑了便上不得台面。” “夫子慎言!再怎么说,咱们均在先皇后创办的学堂共事。”说话这人对着虚空作揖,“看在先皇后的面上,咱们身为师长,理应做好表率。” 方才那人嗤了一声,侧头问:“曹大家,她在你负责的班,你怎么看?” 曹大家沉吟一瞬,动了动唇角,才道:“她与太子殿下婚期将近,想必不会在学堂太久。” 言外之意便是,你们想议论就议论,不想议论的就闭嘴。只要那黎家丑女不给她管辖的班级惹是生非,余事皆与她无关。 黎语颜一到教舍,黎佳佳十分高兴地招呼她坐到自己边上的空座上。 隅中过,至正中,学子们用午饭,过后午歇。 午歇时,黎佳佳悄悄拉了黎语颜到书斋一角。 “姐姐加入我们这队,好么?” 话音甫落,书橱后出来四人,皆目光灼灼地看着黎语颜。 第11章 只此一块 黎佳佳小声解释:“我们五人成不了队,六人才可以参与考核,可是我们才五个人。” “所以你想我加入你们这队?”黎语颜开门见山。 黎佳佳当即点头:“实不相瞒,听大伯父说姐姐要来学堂,当时我就存了这个念头。” 黎语颜眸光一扫,眼前的五个少女,除了黎佳佳长得俏皮周正,其余一个是微胖型的,一个面上长了青春痘,另外两个怯弱得不行,丝毫没有存在感。 “学堂里那么多学子,怎么就你们被选剩下了?” 微胖的那位少女道:“咱们几个是丁班里头最差的,所以……” “而且我们的才艺确实不如人。”面上长了痘痘的垂首轻声道。 她想不明白,自己脸上只是长了面疮,而眼前的黎家五小姐面上据说有丑陋斑块,为何还能这般自信? 自己怎么就不行呢? 黎佳佳拉住黎语颜手臂:“我们也想参加考核,哪怕只是走个过场,也不枉费进学堂一遭。” 黎语颜:“你们也该听说我之所以戴面纱,那是因为我是丑女。加入你们的队伍,只会拖累你们,你们还想我加入么?” “想!”黎佳佳与微胖的那位少女齐声道。 “为何?” “我们五人本就是被嫌弃的,咱们也算同病相怜。”黎佳佳回答着,微胖的那位少女点头附和。 其余三人却没有黎佳佳她们这么乐观,在她们看来,就算能参加考核,她们也是赢不了的。 黎佳佳瞧出她们心思,鼓励道:“能参加就可以证明自己,就算输了,好歹经历过,无憾!” 闻言,黎语颜颔首:“我同意加入你们。” 黎佳佳高兴得蹦起来,觉得不够,展开双臂用力抱了抱黎语颜。 乍然被人一抱,黎语颜浑身不自在,连忙伸手将人推开。 黎佳佳十分厚脸皮地笑:“姐姐好软,身上好香。” 就这时,门口进来几人,为首的便是昨日华阳堂的那位粉衣少女。 微胖的那位少女认得她,小声同黎语颜介绍:“她是徐家女,其父乃太常寺少卿。” 徐家女满目的不屑与讥笑:“想参与考核没那么容易,此次考核为的是花朝节,能参加的人需要经过曹大家的同意。” 有人附和:“花朝节重要的是舞技,就凭你们几个?” 黎佳佳瞪了她们一眼,侧头对黎语颜道:“姐姐,咱们去舞社问问,曹大家喜欢午休时在舞社练舞。” 几人出了书斋直奔舞社,却不想跟在她们后头的人越来越多。 “要有舞社的等第牌才能参加。” “今日才插班入学的,怕是没资格。” 黎语颜驻足:“等第牌是什么?” 黎佳佳也停了脚步,抿了抿嘴,手指摸了摸腰间。 “馨雅学堂的舞社有等第牌,入门牌便是铁牌,依次往上是铜牌、银牌与金牌。”徐家女哼笑道,“这几个丁班最差劲的怕都是铁牌,至于新来的连铁牌都没有。” 今天的机会不错,能报昨日在华阳堂被拉手指之仇。 如是想着,徐家女挑衅的目光看向黎语颜,随后对黎佳佳道:“把你腰间揣着的铁牌拿出来让人瞅瞅。” 这话一出,四周皆笑。 女学子们纷纷拿出自己的等第舞牌炫耀。 那些笑得夸张的大都拿着金牌,再不济也是银牌,唯有黎佳佳她们五个俱是铁牌。 黎语颜看着这些一寸宽三寸长的等第牌上的图案,陷入沉思。 见状,有人耻笑:“连铁牌都没有的,就别想参加考核了!” “就是,现学现考都来不及了。” 黎语颜问:“这些牌是曹大家发的么?” 黎佳佳点了点头,颇为难受道:“姐姐,咱们要不就……” 黎语颜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们这队五人道:“你们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舞社就在眼前,黎语颜几步入了内。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碍于曹大家喜静,她们倒是规矩地等在舞社外头。 虽说规矩,但时不时地嗤笑,更是等着看黎语颜出来是何等的窘态。 适才舞社外头的纷争,曹大家看在眼中,此刻见黎语颜进来,便没什么好脸色:“因你是准太子妃,才破格入了学堂,参加考核,没这个必要。” 黎语颜轻轻一笑:“曹大家这么轻易就下了定论?” 舞社是她曹姝的地盘,没有其他夫子在,她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太子殿下的名声已经如此,你是想让殿下的名声再差一些吗?”说话间,曹姝指了指门口,“若无其他事,请出去!” 黎语颜将腰间荷包打开,丢了一粒糖果放入口中,随后拿出玉牌把玩。 曹姝见她竟敢在此吃零嘴,刚要发火,眼睛却是被玉牌给惊住了。 “你这玉牌是哪里来的?” 黎语颜两根手指轻轻捏住玉牌,往半空一抛。 她这么一抛,吓得曹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玉牌摔在地上变得细碎。 黎语颜轻松接住玉牌,悠然开口:“我不知道这玉牌作何用,方才看同窗们都有类似的牌,虽然材质不同,但上头的花纹却是一般无二。” 曹姝岂会不认得这玉牌? 玉牌本就是她的! 且世上只此一块! 记得一年前,她久久不能在舞技上有所突破,便游历河山以散心。 某日,在一山巅见到一舞技超群出众的仙子正凌空而舞,那舞蹈她从未见过。 就她从山这边跑去时,那里已经不见仙子人影,只留下她的几位婢女。 那时她一直想要突破自己的舞技,遂想拜师,便留下贴身玉牌以示诚意。 婢女们收了玉牌帮她传达,终于机会来了,婢女们告诉她,第二日太阳升起时,她们主子还会再来舞一段,让她好生学习。 虽然当时她只学了仙子舞蹈的十中之一,但凭此她顺利进了馨雅学堂当夫子。这一年她稳坐馨雅学堂舞艺夫子的头一把交椅,且被人尊称为曹大家。 此刻再见玉牌,她十分激动:“是我师父来了吗?” 黎语颜又看了一眼自己当成小玩意把玩的玉牌:“你师父?” “是,虽然我只学了一段她的舞,但在我心里她便是我师父。” 此刻的曹姝眸中已不见方才的不敬之态。 第12章 掉马边缘 黎语颜面纱下的唇角微勾:“你不必理会玉牌是如何到我手上的,你只需记着玉牌是在我手中。” “是!”曹姝恭敬颔首。 眼前少女这么年轻,难道是师父新收的弟子? 师父能把玉牌给她,说明她的舞艺非常不错。 想自己用玉牌只换得一段舞蹈,看来眼前的少女比她更得师父青睐。 思及此,曹姝还是忍不住问:“你与我师父是何关系?” 黎语颜不回答她,只淡淡问:“你且说我能不能参加考核?” “能能能,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师父她老人家?” 当年她只能远远瞧着,未能见到师父的容貌,如今回忆起,颇感遗憾。想来是自己的学艺不精,不能入师父的眼。 老人家? 黎语颜呛出声:“咳咳咳……此问题恕我无法回答。” 闻此言,曹姝顿觉眼前的少女应该就是她的小师妹了,遂当场亲自带人出了舞社。 见曹大家与黎语颜出来,学子们纷纷道:“曹大家,她不能参加?” “她连铁牌都没有,定是不能!” 曹姝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黎语颜符合条件,能参加考核!”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她们辛苦考得等第牌,这丑女什么牌都没有,竟能参加考核! “什么?” “为何?” “还请曹大家给个说法!” “她有舞社唯一一块玉牌。”曹姝将黎语颜手中的玉牌展示给众人看,“玉牌比金牌更高等第!” 瞧着那莹润的玉牌,做工精细,纹案精美,众人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众人十分清楚地看到玉牌的花纹与她们的等第牌一致,且玉牌甚有光泽,看上去很有年头,不像是临时新制的。 在她们考等第牌时,是听说有玉牌,却是无人见过,还以为最高等第便是金牌了。 如今乍一见,瞠得她们呆立当场。 少顷,有人悄悄提出质疑:“她初来乍到,如何会有玉牌?” 曹姝自然不会将自己一年前学舞的经历说出来,那会失了自己在学堂的威望。 “散了。”曹姝挥手,对黎语颜微微颔首,旋即进了舞社。 黎佳佳几人很是欣喜,拿过黎语颜的玉牌瞧了又瞧。 徐家女酸道:“开了后门拿到的金花帖子,有玉牌不足为奇。” 这些人越是酸,黎佳佳越是高兴。 不远处的黎曼婷与黎露一脸地不悦望着这边,见黎语颜的视线往她们这边看来,两人走来恭喜黎语颜。 “恭喜五妹妹了。”黎曼婷微笑道,“咱们从未见过玉牌,五妹妹真是幸运!” 言外之意十分明显,听得周围人一阵附和:“是啊,一直以来都是金牌最佳了呢。” 黎语颜将玉牌随意丢进荷包:“小玩意罢了。” 随后抬步往教舍走。 这么重要的玉牌,在她眼中竟是小玩意! 众人皆愣。 不过,纵使她有玉牌又如何,还不是靠着太子殿下的关系进的学堂,说不定此玉牌亦是太子殿下事先备下的。 相对有些人羡慕黎语颜拥有玉牌,黎曼婷却是不以为意。 在她看来,黎语颜大字不识几个,舞艺方面更是草包,就算有了玉牌能参与考核,却是去丢人现眼的。 至于黎佳佳那几颗歪瓜裂枣,手拿铁牌,不值一提。 到时候陪衬得她更好,那便是最好! 与黎曼婷所想一般,其他学子们也想到了这个层面上,黎语颜黎佳佳这队不是丑女,就是身段不行,还有面上有面疮的,剩下几个更是低到了尘埃里,着实不足为惧。 学子们一面眼红嫉妒,一面对黎语颜玉牌来历有所疑问。 就连黎佳佳也好奇地问:“姐姐的玉牌从何而来?” “偶然所得,凑巧罢了。”黎语颜从荷包里拿出一把糖果,匀给队友。 黎佳佳嘴里塞了糖,笑得甜甜的:“那极好,说明咱们就是有缘分。” 等她们一行人到教舍时,有夫子让黎语颜去学堂外头购买文房四宝,以便下午的书法课使用。 “姐姐,我带你去。”黎佳佳道。 黎语颜摇头:“不用,你们可以练一下舞。” 清晨下马车时,她就注意到学堂门口有一墨斋,专售文房四宝。 到了墨斋,黎语颜选好笔墨纸砚,就在结账时,身后传来一道油腻的声音。 “真是巧,咱们又见面了。”来人展开折扇,状似优雅地扇了扇。 不用转头,黎语颜便知来人是韦锐立。 见她不语,韦锐立又道:“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此女能将馨雅学堂的学服穿得如此娇俏,真是赏心悦目! 黎语颜付了银钱,捧了笔墨纸砚转身,垂眸不看韦锐立,径直往外走。 韦锐立跨了一步,拦在她跟前。 眼前的她睫毛浓密纤长,微微垂着,在下眼睑投下两道暗影,不辨喜怒,只觉她神色淡淡。 如此清冷的妙人,令他心头一动,不知面纱之下是何容颜。 黎语颜不想跟此人有何纠缠,往侧边跨出脚步。 却不想韦锐立同步而行,伸手一挡,另一只手直接伸往她面上,欲将面纱摘下。 黎语颜笔墨纸砚下的食指曲起,就在她准备做点什么时,一只十分好看的手霎时捏住了韦锐立的手腕。 面纱尚未碰到,手腕被人钳住,手顿时麻得失了知觉,韦锐立怒目看向身旁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年轻男子:“莫欺……” 他正要骂上几句,待看清眼前这人是镇北王府世子,意识到自己惹不起,忙嬉皮笑脸赔罪:“世子,误会误会!” 男子这才放手,韦锐立逃也似的离开墨斋,奔回国子监。 黎语颜不认识眼前的男子,但鉴于他出手解围,她微微福身:“多谢!” “不必。”男子抬手虚扶。 就在这时,墨斋外一马车停下。 姜乐成掀着车帘,将看到的一幕说与夜翊珩听:“镇北王府世子怎么与黎五凑到一块了?” 夜翊珩将视线转过去,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两个人影子。 今日眼睛有所好转,却仍看不清,但起码有了光感,还能看见轮廓。 按照之前眼疾发作的情况来看,虽然时间长短不定,但这次眼疾发作的时间确实是久了些,这让他以为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便会彻底眼瞎。 第13章 不想见她 “镇北王府是黎家主支,宁远侯府是偏支,黎世子算是黎语颜的族兄弟,他们在一起好似没什么奇怪的。”姜乐成小声嘀咕。 夜翊珩却是知道,黎宗发与镇北王才是族兄弟,镇北王府世子与黎语颜已经出了五服,已是六服了。 姜乐成自说自话:“不是,万一出了五服呢?” “嗯?” 声音清冷,颇具威严。 见夜翊珩眼风扫来,姜乐成登时闭了嘴。 明知道他今日还是瞧不见,姜乐成就是觉得他的眼神里带着刀子。 自己多嘴了! 姜乐成拍了拍自个嘴巴子。 声音清脆。 夜翊珩收回目光,虽说出了五服可以成亲,但是…… 但凡要点脸的世家同姓不婚! “回东宫。”夜翊珩再度出声。 姜乐成疑惑:“殿下,咱们不去馨雅学堂了?” 先皇后的墨宝要送去学堂,用以激励学子,这人怎么变卦了? “下回。” “为何?”姜乐成十分不解。 先皇后的生辰月即将到来,按照以往,每逢此时,馨雅学堂均会举行书法大会,用以纪念先皇后。 夜翊珩睨他一眼,不语。 姜乐成又拍了一下自个脑门:“该不会是不想看到黎五?你今天不还瞧不见么?再说了,她戴着面纱呢。” “聒噪!”凉凉吐出两字,夜翊珩闭眼假寐。 还在墨斋里的黎语颜看到一辆规制宽大装潢奢华的马车停了又走。 这般华贵的马车,不想注意都难,不禁多瞧了一眼。 便是这一眼让她看到了马车外头挂着的铭牌—— 东宫! 夜翊珩在车内? 若非赐婚,她亦不想跟他接触。 做了两个月的梦,梦里每回都被他掐脖子。 她很惜命的! 镇北王府世子也瞧见东宫马车重新启动,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随后对黎语颜作揖道辞。 待黎语颜将视线从驶去的马车上收回,眼前的年轻男子正与她礼貌道别,遂颔首致意。 大步离去的年轻男子身形颀长,容色俊美,又不失英武威严。方才韦锐立称其为世子,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何人。 想起韦锐立见了此人像是老鼠见了猫,她被韦锐立纠缠的郁闷心情平复了些许。 -- 日昳时分,丁班学子上书法课。 夫子让学子们写“永风飞家”书法基础四字,唯独让黎语颜描红,描的还是“一”字。 虽说都是丁班学子,但不少自个瞧不起自个同窗的,尽想巴结甲班的。 此刻听到黎语颜需与稚龄孩童一般描红,不少人开始窃笑。 黎佳佳侧头想要劝慰一二,却看到黎语颜认认真真地描着一字。 那严肃认真的态度让她不忍打扰,便未开口。 课余,黎语颜需要描红写一字的事情,像一阵风似的传到了别的班中。 徐家女轻笑着找到黎曼婷。 “曼婷,你那五妹当真是丢人现眼,且不论她那玉牌是从何得来的,这光是写字……”说话间,她摇头掩唇,“委实让人惊讶!居然要从写一字开始,呵呵呵……” 黎曼婷敛去某种笑意,佯装很不好意思地道:“五妹她不喜识文断字,家父为此也是伤脑筋,倒叫大家笑话了。”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曼婷是咱们班的才女,怎么会有那么个妹妹?” 黎曼婷温婉道:“写字对她来说十分痛苦,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少说两句。” “就你还护着她,要我说你就是太善良。”徐家女提高嗓门,“瞧瞧,瞧瞧,这便是差别!一个美一个丑,一个才女一个草包。” “才女不敢当,不敢当。”黎曼婷笑得越发和煦。 有黎语颜这个陪衬,她才女的名头是越来越响。 看来,这小蹄子不光能替她嫁给瞎眼病弱太子,还能帮她铺路,作用不小。 散学时,黎曼婷去丁班,想关怀一下黎语颜。 却不想瞧见她正在练习笔画。 竖钩。 一竖一钩,收尾。 那出神入化的运笔,瞬间让黎曼婷震惊不已。 她不认为只一堂课,她就能写得这般炉火纯青,定是巧合。 黎语颜端详了一会,很快将纸揉成团,抬眸望向门口的黎曼婷:“三姐姐怎么过来?” 黎曼婷眼中的讶异消散,微笑道:“咱们一起归家。” 黎语颜侧头指了指刚拿着“出恭入敬”牌子回来的黎佳佳:“不必了,我与六妹一道就成。” “也好。”黎曼婷又微微一笑,转了身离去。 本想来看笑话的,哪承想这丁班学子个个都不要好,别的班都还在探讨学问,她们早早散了。 笑话没看成,倒是让她看到那竖钩的精妙运笔。 黎曼婷心里不停地琢磨着,如何能将这运笔练好。 黎佳佳呆愣地瞧了黎曼婷远去的身影,皱眉:“她怎么来了?” 自己方才腹痛难忍,问夫子要了块“出恭入敬”牌子,没想到方便回来,已下学。不光如此,还见到黎曼婷在套近乎。 五姐姐可是她们成队的关键,黎曼婷想来从中作梗么? 真让人讨厌! “她说让我与她一道回家。”黎语颜收拾好笔墨纸砚,“咱们走。” 黎佳佳挽住她的胳膊,嬉皮笑脸道:“还是姐姐好,姐姐舍不得撇下我。” 自己之前腆着脸跟在老三老四屁股后面,被人嘲笑还要陪笑。 从今开始她不干了! 五姐姐虽然面上有斑,但心眼好。 有些人是心里有斑,那就过分了! 姐妹俩到了学堂外头,妙竹与琴香已经在马车旁翘首以盼了。 两人在各自的丫鬟搀扶下上了马车,车子刚启动,黎佳佳透过车窗瞧见一幕,忙拉了黎语颜一起瞧。 “姐姐你看!” 顺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黎语颜看到黎露十分娇羞地将一荷包塞进了刚出国子监大门的韦锐立。 “他们……” 黎语颜的话还未问出口,黎佳佳哼道:“姐姐有所不知,在姐姐被大伯父送去山里不久,胡姨娘便有意让四姐姐嫁到韦家去。四姐姐见韦锐立长得英俊,便动了心。这两人悄悄往来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胡姨娘长得妩媚,四姐肖似其母,此二人走到一起不奇怪。”黎语颜说得无波无澜。 黎佳佳吃惊道:“姐姐能这么想,妹妹当真佩服!” 第14章 打个照面 待回到清语居,妙竹拿出银子,愤愤道:“小姐,婢子午后去账房领了咱们三人的月例。小姐才六两银子,婢子是一两,赵妈妈也是一两。” 黎语颜黛眉微蹙:“这么点?” “婢子当时就觉得少,账房却说,府中月例银子,嫡小姐六两,庶出小姐为四两。大丫鬟是一两,赵妈妈原本是五百钱,因为清语居的人手还没添上,就给赵妈妈一两。” 赵妈妈小声道:“这是明面上的,那些有生母的,私下有补贴。” 她原本是先夫人的丫鬟,先夫人故去,她开始装聋作哑,月钱是一降再降,这点早就看清看透了。 妙竹点头:“婢子偷偷打听过,三小姐明面上也是六两,但是每个月实际拿到手却有二十两。” 她们临时被人从山沟沟里接来,身上没带多少银票。若是小姐要查夫人与大少爷的事情,少不得打点,目前这么点月钱,这可如何是好? 黎语颜瞧出她的顾虑,轻声道:“银子的事不必担忧。” “小姐有法子?” “我今晚就去收点本金与利息。”黎语颜轻松一笑。 另一边。 黎曼婷回府后,迫不及待地进了自个书房,将散学时看到的运笔练习了数十遍。 分明只是一竖一钩,她怎么都练不出黎语颜那镇定自若,气定神闲的银钩虿尾来。 一时间,气得她将笔墨纸砚摔了一地。 没有深厚的功底定是写不出那种状态,黎曼婷越发觉得黎语颜练笔时只是巧合。 如是想,她才好受些。 -- 入夜。 春夜静谧,晚风轻柔。 看到黎语颜穿了男装,头发束起,妙竹兴奋道:“小姐带上婢子!” 黎语颜伸手点她额心:“赵妈妈守在院子里,你就在屋里装作我,若有人来,还能应付过去。” “小姐放心!”妙竹重重点头,旋即端来温水,服侍自家小姐将面上的斑块面皮轻轻揭去。 连着好几日贴着斑块面皮,饶是面皮本就是自己的,贴过处还是有些不适。 黎语颜细细洗了脸,抹了自制香膏,这才舒缓不少。 “小姐……小姐……”赵妈妈进来,甫一看到面上光洁如玉的自家小姐,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黎府,此事就咱们三人知。” 赵妈妈是母亲身旁的人,黎语颜本就不打算瞒着她。 “是,老奴知晓了!”说话间,赵妈妈难受起来,“小姐天仙一般的容貌,嫁了太子,那岂不是……” 妙竹嘻嘻笑:“鲜花插在牛粪上?” 赵妈妈噗嗤笑出声:“你个小滑头!” 黎语颜轻轻笑了,抬手将原本柔和的眉毛描了,面上化得男性化些,端的是剑眉星目,眉目俊朗。 要查大哥的死因,需要潜入兵部查阅那次战事的卷宗。可潜入兵部哪有那么容易,所以她打算先从李羽入手。 今晚准备去会一会他。 再则,他欠她的银子该还了。 嘱咐了赵妈妈与妙竹一通,黎语颜来到院子,趁着夜色足尖一点,跃上屋顶,悄然离开了黎府。 按照李羽当初给的地址,黎语颜来到一酒楼。 虽说此刻已是亥时,但酒楼里异常热闹。 找小二要了一包间,在楼梯上快到二楼时,迎面下来两人。 一人是夜翊珩,另一人是之前在殿内见过的年轻男子。 夜翊珩若是真瞎那就认不得她,只是他边上这人怕是会将此刻的她与殿内见过的她联系起来。 虽说对自己的男装扮相有些自信,黎语颜还是下意识地展开折扇,悄悄往自己脸跟前遮了遮。 “这酒楼的老板不知道是如何做生意的,我觉着菜品没有隔壁醉鲜楼的好,客人却是络绎不绝。瞧瞧,都这个时辰了,还有人来。”说话间,姜乐成不经意抬眸看到了一位模样十分俊俏的小郎君。 咦,这人好像有些眼熟,一时间倒是想不起哪里见过。 再想看时,那小郎君已经上了二楼。 黎语颜收了折扇,思忖一瞬,觉得不对劲。 夜翊珩倘若真的眼瞎,此刻行走楼梯怎的不需人搀扶? 微微侧头,她往楼梯望去…… 就这时,眼覆白纱的夜翊珩恰好转过头来。 不知为何眼覆白纱的夜翊珩竟让她有些紧张,黎语颜忙将身型往柱子后头一躲。 到了一楼大堂,夜翊珩喃喃自语:“有人在背后盯着咱们?” 都是眼疾闹的,若非此刻他只能观人轮廓,何须这般不确定? 姜乐成闻言,往楼上楼下各处瞧了:“没有啊,该不会是你感觉出错了?” 这会的黎语颜已经进了包间,淡然入座,对小二道:“麻烦请你们的大老板出来。” “公子,是小的服侍不周,让您不好点菜么?” “倒也不是,只是我有重要事情要说,还请小哥帮个忙。” 没想到眼前的小公子还挺有礼貌,小二有心想要数落两句的话说不出口了,当场请来掌柜的。 黎语颜扫了一眼掌柜,摇首:“我想见的是你们幕后大老板。” 掌柜眯了眯眼,眼前之人怕是来闹事的。 不点菜平白无故占了一包间,还想见大老板,哪有这种事情? 再则大老板岂是他说见就见的? “这位小公子,你要是不喝酒不吃饭,那就请出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掌柜傲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你若是想骗吃骗喝,本店恕不招待!” 黎语颜唇角微扬,拿出玉佩轻轻放在桌上。 玉佩触碰桌面声响虽轻,但清脆。 眼前的小公子神态自若,掌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这才看清了桌面上的玉佩。 遂忙作揖赔不是:“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公子恕罪!小老儿这就去请大老板过来。” “无妨,左不过多等了会。”黎语颜整了整衣袍,面上仍是淡淡的。 掌柜的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对着小二喝道:“没眼力见的家伙,还不快给贵客上好茶!” 小二嘴上称是,心中腹诽,要论眼力见,掌柜亦不过如此。不过,自家掌柜见到一块玉佩怎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掌柜急得差点撞到门框,后退一步,对着黎语颜尴尬一笑,这才出了包间。 第15章 规矩奇葩 少顷,在掌柜引领下,一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包间里。 “你来京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提前去接你。”李羽一掀袍子潇洒入座,继而轻笑,“你这打扮是骗傻子的吗?” 眼前的少女容颜绝色,大半年不见,竟愈发让人移不开眼。如此明妍的少女,竟扮做男子,怎么瞧都不似男儿郎。 “何出此言?” 黎语颜抬眸,入目的男子剑眉星目下一双狭长的凤眸,端的是风姿俊秀,神韵超然。 李羽唇角微掀:“你当世人都是傻子,分不清楚你这身段与面容是男是女?” “我下次贴两撇胡须?”她低头瞧了自己的装束,并无不妥。 此刻的姜乐成在马车上连打好几个喷嚏,差点被有洁癖的夜翊珩踹下马车。 “殿下,我怎么感觉有人在背后骂我?” 夜翊珩不理他,顾自按了按眉骨。 忽地车身一晃,车夫旁落下一人,正是若风。 他侧头对车厢内的夜翊珩道:“殿下,属下去到了麟卿阁,并未见到神医。” 夜翊珩尚未开口,姜乐成先叹道:“若风都寻不到,那些世家子弟更是无望。” “属下打探到,神医行医规矩甚为奇葩。合眼缘的,他分文不取;不合眼缘的,哪怕出万两金,他都不屑。” 姜乐成嘶了一声:“如何算眼缘?” 太子都快彻底瞎了,还能怎么眼缘? 眼…… 太子缺的就是一双明亮的眼! 此等规矩,简直了!气得姜乐成踹了一脚车厢。 他这力道,车厢丝毫不晃,倒是脚趾头痛得他差点哭出声。咬了唇,硬生生憋回去,眼角却是落了滴泪。 夜翊珩这才淡淡开口:“你且去问,诊金出到多少,才能出山?” “是!”若风对着车厢内拱手,旋即使了轻功离开马车。 酒楼内,李羽眸光一转:“如此装扮其实不成问题。” 她若恢复女儿装扮,惊艳世人的眼,届时不知会吸引多少人。 黎语颜淡笑:“想问你讨还银子真难,这年头欠钱的都是大爷。” 一旁当隐形人的掌柜,头垂得极低,此时闻言,旋即解释:“小老儿眼拙,望贵客海涵!” 这位扮成小公子的姑娘能得他家主子匆匆赶来,身份自是不一般。 如是想,他后背脊冷汗津津,特别是自家主子对此尚未言一词,只淡淡睨了他,唬得他差点下跪叩首。 若不是有旁人在,他此刻定要磕上几百个头,好叫主子别辞了自己。 李羽已经知道适才之事,对黎语颜抱歉一笑,继而冷眸落向掌柜:“还不快滚!” “是,是,是。”掌柜立时遁走。 黎语颜将玉佩往李羽跟前推了推:“物归原主!” 李羽并未拿玉佩,直接掏出银票放在桌上:“当初你借我五百两,今日还你两千两。” 大半年前。 那日,狂风大作,暴雨急骤,他们于一山野客栈偶遇。 彼时,他左手手臂骨折,身上银钱被盗,想住客栈躲避风雨,却是身无分文。 出于医者本能,黎语颜用几根筷子固定了他受伤的手臂。 手臂的疼痛减轻不少,李羽觉眼前的少女人美心善,厚颜开口:“可否借在下五百两银子?” 妙竹当即阻止:“我家小姐好心医治你,你借钱还狮子大开口,天底下竟有你这般人?” 他目光越过妙竹,径直看向她,拿出怀中一块玉佩:“荒郊野岭的,没有当铺,我以贴身玉佩抵押。小姐若同意,等会我写个地址,他日有缘或你来京,凭此玉佩,我定双倍奉还!” 黎语颜瞥见他腰间挂了一令牌,上书工部。 皇城内的六部衙门,工部与兵部中间只隔了个刑部。 此人是工部之人,且看他玉佩价值不菲,想必有些来头,对兵部内部的构造大抵有些许了解。 妙竹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小姐,这人空有皮相,怕是骗子!” 黎语颜莞尔一笑,伸手取了男子手中的玉佩:“此玉不止五百金。” 妙竹咂舌,一边是五百两银子,一边是五百两金子,这么说来自家小姐不亏。 李羽道:“小姐好眼力!” “此玉只是抵押。”黎语颜淡淡瞧了男子一眼,而后将玉佩交到妙竹手中,“给他五百两。” 玉佩作为贵重物品可以抵押之外,若是赠送便有其他蕴意,是以,话还是说清为好。 李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唇角微弯:“那是自然!” 思绪从记忆中回来,黎语颜拿了一千两银票,剩下一千退还与他:“之前说好的双倍,你给多了。” “那日一别,我未曾言谢。”李羽转了转已经彻底恢复的手臂,趁机道,“玉佩在你那大半年,归你了。” 在客栈离别时,他问她叫什么名,届时可以还她银钱。 她说叫李语。 为了跟她套近乎,他言:“你叫李语,我叫李羽,咱们之间的缘分……” 话尚未说完,被她像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给硬生生憋回去了。 今次见她,李羽心里满满当当,似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银票已够。”黎语颜淡淡一笑。 “你不收玉佩,我过意不去。” “你若真要谢,可以帮我个小忙。”黎语颜适时开口。 “别说一个忙,十个八个都成!”李羽高兴道,“你用过夕食没?若没有,咱们这里吃点;若已用,那去对面茶楼慢聊。” “早用过。” 想请人帮忙,黎语颜便随他的脚步去了茶楼。 在茶楼包间内,李羽开门见山:“什么事,请说!” 黎语颜并不打算全盘告知,只道:“我有位大哥在兵部,我想去看他,该如何走?” “兵部在皇城廨署内,去到皇城宫门口一问便知。” “这个我知。”黎语颜沉吟道,“大哥在卷宗室,我若是想给人惊喜,该怎么走?” 他若问起大哥姓名,她随便套一个兵部之人。倘若他问他们姓氏如何不同,她大可以说是一个随母姓一个随父姓,亦或者是表兄。 李羽凝眸看向她。 虽不知她去兵部究竟是所为何事,但直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 且她大抵知道自己不会问她大哥姓甚名谁,若是一问,自己李羽的化名怕是要被戳穿了。 第16章 流言甚好 黎语颜坦坦荡荡地回视他:“你若是觉得我有什么想法,大可以不说。” 眼前的少女是他的恩人,李羽明白,当时的情况,他出了那地界再寻医,手臂断无恢复的可能。 她使的虽只是简单的接骨术,但荒郊野外的,哪能轻易寻到其他会医之人? 见他思忖,她又道:“我真的是想见大哥,大哥许久不曾归家,你若不信,就当我不曾提过。” 与卷宗一起的定有大哥的遗物。 见物如见人,她确实算是去见大哥的。 黎语颜起身:“告辞。” 既然他与她之间已经两清,那就没有什么好聊的了。 兵部,不光有将士的履历与卷宗,更有兵籍、兵械与军令,故而兵部守卫森严,机关重重。 她若要在兵部来去自如,遂急需一份地形图。 一时半会得不到,她大不了多做打探就是。 李羽立刻喊住她:“慢着,我可以告诉你卷宗室在哪。” “什么条件?” “你觉得我是唯利是图的人么?”说着,他起身,“此等机密,不宜在包间讲,你随我来。” “去哪?” 他有那等玉佩,在京城繁华地段有酒楼与茶楼,不是世家子弟就是名门之后。据她所知,在京的世家大族皆无李姓,李羽这名怕是化名。 “我不会把你卖了。”男子笑得和煦,“快跟上!” 黎语颜挪动脚步,跟他出了包间。 这时,台上说书人讲得正酣,台下宾客叫好声四起。 “怎么样,故事够吸引人么?”李羽笑吟吟地问。 黎语颜眉眼微动:“挺吸引人的,我只是好奇,太子尚未大婚,说书人为何讲得如此起劲?” 连洞房花烛夜太子不行的细节都描述得淋漓尽致。 “世人好奇太子与黎家丑女的婚姻状况,无法,本在下月的婚期,硬是改了。茶楼生意骤降,本小爷就随便杜撰了点。” 看她面色似有不悦。 他连忙问:“怎么,你不喜欢?” 她摇头:“故事新颖,挺有意思。” 怪不得太子的流言越来越甚,且没人来干涉,可见身旁这人有些来头。 “你也说好,那便是真好。你且放心,说书说的可不是咱们天晟的太子。”李羽挑了挑眉,“不过现实中,我倒是觉得咱们太子眼瞎得好。” “为何?”黎语颜挑眉。 说是杜撰,可世人不傻,一听便知是天晟的太子夜翊珩。 他轻轻一笑:“咱们天晟的太子最喜美的事物,人也不例外。这眼睛瞎了,娶了个丑婆娘,他若能看见,岂不是要被丑死?” 丑婆娘…… 黎语颜一噎。 他问:“我说得有何不对?” 她扯了扯唇角:“你开心就好。” 不多时,两人上了三楼。 一道密室门被他打开:“里头说话,外头的人听不到,你有什么难处要我帮忙直言便是。” 男人抬手示意她入座:“其实你去兵部,倘若真是寻兄长,问下令兄的同僚便知,而你转而问我,可见是有隐情。” 没想到这人心思玲珑至此,黎语颜诧异地挑眉,继而淡然坐到他对面。 “你之前说自己在京城消息灵通,故而请你帮忙。你别想太多,我不是要兵部如何,只想查一桩旧事。” 听她说了实话,李羽思忖一瞬:“你想去兵部,我不便带你去。” 以他的身份不太合适出现在兵部。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地形图,你要查旧事,那卷宗室的分布与机关设置定要周详,容我几日,届时我给你。” “多谢!”黎语颜起身真诚作揖。 李羽抬手虚扶:“咱们之间不必言谢!” “时候不早,我回去了。” 无甚好借口将人留住,李羽悄然叹息:“好,路上注意安全!” 随后亲自将人送至茶楼外。 小厮过来,望着黎语颜的背影,好奇地问:“爷,那小公子是谁啊?” 竟能得他们爷亲自相送。 还怪漂亮的,像个女娃娃。 “我也不知道。” 此为真话,他与她之间好似有种默契,彼此不问真实身份。 李羽心情甚佳地摩挲着玉佩,转身回茶楼。 “呃……”小厮连忙跟上。 -- 东宫里,灯火斐然。 这两日双目有光感,夜翊珩行走较往常自如些,纵使是夜间,亦是。 姜乐成动了动锦靴里的脚趾头,还麻麻地钝痛着,见夜翊珩走得比他还快,遂急步跟上。 “殿下,今儿茶楼处听到的浑话,你当真不气?” 夜翊珩唇角微动,那茶楼与酒楼是谁人的产业,他心知肚明。 “说书人所言,无伤大雅。” 人家摆明了说是杜撰,勿要对号入座,他若是气了,还真让小人得逞了。 “可我气啊!”姜乐成义愤填膺道,“要我说殿下该拒婚,这世上的流言定会少一半!” “孤却是觉得流言甚好。” 姜乐成十分不解:“殿下何出此言?” “古往今来,有多少废太子能善终?”夜翊珩反问。 这句反问,震得姜乐成木在原地。 他是太子伴读,太子若是被废不能善终,他呢? 亦是! 夜翊珩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自被立为太子,他便是众矢之的。如今的情况是这些年来,最为轻松惬意的。 他的那些兄弟们,对他的警惕也降到了史上最低。 就算不被废,史上没有哪位储君在不登基的情况下,还能安然惬意度过一生。 就算是父子,身为皇帝的父亲,与身为太子的儿子,身份使然,他们首先是君臣,其次才是父子。 皇帝一方面要培养太子成为储君,一方面忌讳太子权利过大,成为他的心腹大患。是以,会另外扶植一个或几个皇子来制衡太子。 如今的局面,怕是父皇最喜看到的。 一个失明病弱的太子,极大程度让众皇子起了斗心,又相对平衡。与此同时能让父皇看到谁人能成为下一个合格的太子。 虽说他因失明病弱降低了风险,但想要他性命之人不在少数。 毕竟他早走,新太子才能早立。 纵观史册,每一次皇权更迭皆伴随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胜利者万人敬仰,失败者万劫不复。 为君难,为太子难,为失明病弱太子亦难。 第17章 百般诋毁 春光暖阳无限好,花枝摇曳惹人醉。 不用着学服的日子,满学堂一派旖旎春色。 女学子们穿红着绿,各显姿态。 黎曼婷练了一夜的毛笔字,那竖钩,钩了一晚上,丝毫没有精进。早晨起来,上下眼睑泛起青乌,拿香粉盖了几层,才得以出门。 在教舍外看到黎语颜经过,她便亲热地唤:“五妹妹。” 黎语颜回以微笑:“三姐姐。” 黎佳佳嘟了嘴,拉着黎语颜快走:“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这姐姐当得有多出色。” 自从在黎曼婷这边吃过不少闷亏,她对黎曼婷这种假意亲热的行为特别不齿。到教舍内,一直气呼呼的。 黎语颜笑她:“生气的时候两腮鼓鼓,煞是可爱。” 头一回被人夸可爱,黎佳佳噗嗤笑了。 两人刚到丁班教舍门口,面上长痘的少女忽然哭着跑出教舍。 见状,黎语颜不明所以:“她怎么了?” 黎佳佳也不知为何,只道:“她叫米欣梅,昨儿姐姐加入我们这队时,光顾着高兴,都忘了介绍。欣梅面上的暗疮一直是她心头大石,使了不少妙方偏方,都无用。” 到教舍早的学子不少,许多聚在一起闲聊,目光时不时地瞥向她们。 这让黎佳佳十分火大,直接问了自己队伍里微胖的那位少女:“罗梦儿,你来说发生了何事?” 罗梦儿捏了捏自己圆润的手臂,走来小声道:“她们在说欣梅面上脓疮。” 黎佳佳皱了眉:“她们又不是头一回说,欣梅为何哭成那般?” “听说她未婚夫昨夜收了通房,她们笑话她,说她连个通房都比不上。”罗梦儿说话时,声音越来越轻。 “太过分了!”黎佳佳气得不行。 黎语颜淡声问:“此事如何得知?” 这种事情在大户人家中见怪不怪,但一般有了未婚妻的,怕妻家说道,都会暗地里收通房。 哪还有将通房与人家闺阁小姐相提并论的? 罗梦儿气道:“问题就在她未婚夫的表妹也在学堂内,事情就这么传开了。那人不光来羞辱欣梅,还带着同窗来咱们班指指点点。欣梅她本就内向,这么一来就受不住,哭了。” 被人贬低了身份不说,还被耻笑,心里定不好受。 教舍内私语那些人提高嗓门:“我们又没说错,她面上暗疮,是人见了都恶心,更别提她未来的男人了!” “就是米欣梅的错,若不是她,连带着我们丁班都被人瞧不起。” “叫我说,你们这队六人该单独开一个班,丑的丑,胖的胖,一个正型都无!” “你们这种人,活该都被男人嫌弃!” 这些话听得黎佳佳鼻孔撑大不少:“一个二个的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还男人男人,难不成你们想男人想疯了?” 一杏衣少女冲过来,指着骂:“黎佳佳,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当不了黎曼婷的小尾巴,如今逮着个丑女就觉着自己身份高贵了不少?” 另一人讥笑附和:“你那心思不就是觉得在黎家那些姐妹中,终于有比你更丑了的么?” “你们满口脏话!”一波接一波的谩骂,直冲黎佳佳而来,气得她心口起伏剧烈。 罗梦儿微胖的身材瑟瑟发抖,这些谩骂她多次领教过。 她们队的另两人低着头缩在教舍一角,生怕谩骂再次扯到自己身上,否则今儿哭的便是她们。 此情此景,黎语颜已能平静对待。 五年前,黎家偌大的正厅里,几百号宾客对她的辱骂,她仍记忆犹新,那时她便得了个天下第一丑女的名号。 如今这些只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她拍了黎佳佳与罗梦儿的肩头,正要开口怼这些惹是生非的几句,没想到,徐家女的声音从窗牖传来。 “黎佳佳,你父与黎侯虽是兄弟,但你父只是记在你祖母名下。表面上你是嫡女,说到底你的出身连黎露这个庶女都不如!” 闻言,黎语颜震惊不已,此事连她都不知道,这徐家女如何知晓? 思来想去,唯一一个可能便是黎曼婷或者黎露传扬出去的。 黎佳佳虽有耳闻,但此刻听别人这么大剌剌地说出来,却是头一遭。 “徐雅香,你胡说八道!” 徐雅香讥笑着从门口进来:“你父亲据说是从低贱婢女的肚子里爬出来的,黎老太爷膝下子嗣单薄,这才将你父亲留下。” 这些话传扬出去,不光她父亲名誉受损,她与弟弟今后的人生也将受到影响。黎佳佳整个人被这些话浸得凉凉的,浑身发冷颤抖。 觉察她颤抖得厉害,黎语颜捏了一下她的手,冷眸睨向徐家女。 “要知道当年的事情那可是……”徐雅香顿觉黎语颜的目光森冷,如寒光刀剑,令她一阵战栗,忙闭嘴不言。 黎语颜迅速从荷包掏出糖果,指关节曲起准备击出—— 就这时,教谕夫子怒喝:“吵什么吵,成何体统?” 黎语颜这才收手。 “大家都去校场,今日太子殿下莅临学堂,将先皇后的墨宝送来,大家可一睹风采。”教谕夫子铁青着脸,“教舍里乌烟瘴气的,莫要在太子殿下跟前失了分寸!” 众人颔首:“是,夫子。” 教谕夫子扫了黎语颜一眼,这个凭借准太子妃身份进来的,据说还当殿拒婚过,如此没有规矩之人,他得好好给她个明示。 “黎语颜,你虽已赐婚给太子殿下,但如今你是学堂学子,既为学子,理应恪守学堂规矩,你可明白?” 方才谩骂的那些人窃笑。 黎语颜神情淡淡:“学生明白。” -- 春日漾漾,春绯娇花。 校场上立满了各色女学子。 夜翊珩在姜乐成的陪伴下,登上了高台。 “殿下,我想不明白,黎家丑女如何能进馨雅学堂?”他往台下扫了一眼,众少女各有千秋,美不胜收,唯有黎家丑女戴着面纱,与周围景色格格不入。 真煞风景! “闭嘴!”夜翊珩俊眉微动。 学堂山长连忙迎过去,恭敬拱手:“恭迎太子殿下!恭迎小公爷!” 随后带着众夫子与学子一道叩拜:“我等参见太子殿下!” 夜翊珩微微抬手:“免礼。” 众人起身。 第18章 飒爽打脸 山长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学堂之幸,众学子之幸,能得太子殿下亲自将皇后墨宝送来……” 这时,台下徐雅香压低声音:“太子都要没得当了,谁还在乎先皇后的墨宝?” 声音虽轻,但刻意让黎语颜听见。 都说失明的人,耳力极好,黎语颜不知道夜翊珩有没有听见。 但她已被赐婚与他,就算自己不想嫁,此等情景下,她不允许有人在她耳边说这话。 她若是不加制止,别人只会变本加厉,甚至连带着她一起欺辱进去。 再加上,方才教舍内的一幕,她的火气仍在。 两笔账一起算! 黎语颜捏了捏纤细的手指头,一个转身,扬手在徐家女面上扇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此刻众人正在聆听山长讲话之际,巴掌声尤为突兀。 此巴掌,黎语颜未曾用内力,而徐家女唇角已然渗出血丝。 她捂着肉眼可见红肿的面颊,尖锐着嗓音,目眦欲裂地尖叫:“你敢打我?” “就是打你了!如何?” 徐雅香抬手欲反击,却被黎语颜抓住了手臂。 手臂挣脱不出,气得她胸口一滞,充血的眼瞳都差点瞪出眼眶:“你凭什么打我?” “你方才在我耳边诋毁我未来夫君,大胆妄言需要我替你再说一遍?”黎语颜一字一顿,不疾不徐地反问。 话落,又扇了她一巴掌,给她两个脸颊上了对称的胭脂。 徐雅香惊声尖叫:“你又打我?” “打的就是你,大家都瞧见了。若我打得不对,大可以报官抓我!” 旋即,黎语颜又甩了一巴掌,这次加了丝内力。 徐雅香被打得懵掉,待反应过来吐出一口血,血水里赫然挟裹着一颗牙齿。 气得她面色发紫,脖颈上青筋毕露:“你个丑八怪,我要让你知道知道,姑奶奶不是好惹的!” 听曼婷说丑女面上有很可怖的斑块,自己定要将她面纱扯下,让众人瞧瞧,才能消她心头之怒。 黎语颜清浅一笑:“要说丑,此刻你的模样是更丑!” 被一个丑女说自己丑,徐雅香气得眼梢通红,上前几步,就要去抓面纱:“我跟你拼了!” 手伸往黎语颜面上抓去。 黎语颜轻巧避开,一扬手又在她面上甩了一巴掌。 “方才在教舍,你对我六妹百般诋毁,需要我替你父母教你如何做人?如何尊敬他人,尊敬他人的父亲,嗯?” 徐雅香丝毫没料到自己非但没碰到她的面纱边角,却被她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台下如此情景,丝毫没有影响台上夜翊珩的平静无波。 山长尴尬地不行,朗声质问:“徐雅香,你刚才说了什么?” 徐雅香哪里肯说,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唇角的血丝污了脸,整个人狼狈不堪。 教谕夫子对黎语颜十分头疼,方才所言真是说到狗肚子里去了,怒道:“黎语颜,你作甚?” 黎语颜琉璃色眼眸中划过一丝嘲讽:“教谕夫子是得了徐家什么好处,不问她,偏问我?” 分明只是一句提问,却极具质疑与侮辱,教谕夫子脸色青白交加。 此等草包丑女,如何能发现他与徐家之事? 定是巧合罢了! 可台下面遮白纱的少女袅袅婀娜纤细,背脊却挺得笔直,莫名感觉她身上有种气势,让他心惊害怕。 “徐雅香方才说殿下太子之位不保,谁还在乎先皇后的墨宝。”黎佳佳终于出了气。 五姐姐能如此帮她解气,从今往后,五姐姐的大腿,她要抱得牢牢的! 此话一出,周遭皆静。 徐雅香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嘴上却硬得很:“都是你们姐妹胡诌,联手欺我!” 黎语颜淡淡睨向徐雅香:“适才所言,周围听见的可不少。” 嗓音清亮,语调轻缓,丝毫没有咄咄逼人,却噎得徐雅香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教谕夫子后背发凉,此刻还是不出头为妙。 而徐雅香脸色彻底惨白,虽然太子失势,但明面上还是太子,岂容她当面侮辱?想到后果,家里人定头一个饶不了她,心思百转间,直接闭眼假装昏倒。 而那些在教舍讲闲话的少女们,腿也开始打颤,早都没了先前嚣张的气焰。 山长连忙带着教谕夫子对夜翊珩赔不是,旋即让人将徐雅香抬下去,直接送回徐家。 一曲闹事过后,墨宝仪式继续进行。 夜翊珩白纱下的凤眸落向黎语颜,只看到一个身影,看不清容貌。 不过台下的她,身形笔直,那气定神闲的态势不容小觑。 这女人不简单,明明对他厌恶至极,想方设法地想将赐婚作废,人前倒是给他面子。 既如此,他得回馈一二。 “孤失明眼盲又体弱多病,此等情况众人皆知。”嗓音温润如玉,清雅悦耳,“尔等莫要因此诋毁孤的太子妃!” 言罢,唇角漾起一抹温柔浅笑。 尚未成亲,这就护上了,众人皆惊。 难不成太子眼瞎,心也跟着瞎了? 台侧站着的姜乐成直接惊掉下巴,昨儿连黎家女的轮廓都不愿见到,今儿倒是稀奇了! 连太子妃的称呼都用上了! 最震惊的莫过于黎语颜,这个夜翊珩,她低估了他。 此人端的是矜贵之态,但她分明看到他眉宇间那抹冷凝,凉薄的唇畔那味疏离与淡漠。 不理会台上台下各异的议论声,夜翊珩一抬手,让后头立着的松果将卷轴交给了学堂山长。 山长喜不自禁地双手接过,教谕夫子连忙弓着身驼着背帮山长将卷轴展开。 两人一唱一和地讲述先皇后的墨宝如何地惊艳。 教谕夫子更是卖力讲述先皇后对馨雅学堂的贡献,生怕自己先前的行为,让太子记恨在怀。他一边讲,一边注意太子的神情,见太子面容端雅,这才放心不少。 黎语颜抬眸,台上卷轴上的毛笔字,行云流水苍劲有力,或遒劲或婉转,或婀娜或矫健,似能穿透人心。 她弯唇,先皇后果真奇女子也! 此等奇女子怎么能生出阴鸷冷酷的东西来? 冷不防地,夜翊珩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唬得教谕夫子捏着卷轴的手抖了三抖。 第19章 想嫁与孤 仪式过后,学子们四散。 山长见太子与黎家五小姐关系甚好,便想给个机会,遂唤住黎语颜。 “殿下与黎五小姐要不要去我书斋坐一坐?” 好促进感情。 黎语颜脚步一顿:“多谢山长美意,不必了。” 就这时,山长领着夜翊珩与方才被称为小公爷的男子一道过来。 “我书斋有不少先皇后墨宝,黎五小姐可去观瞻观瞻。” 黎语颜正要再次拒绝,却听得夜翊珩清冷道:“山长盛情,不好推脱。” 言外之意是愿与黎语颜去山长的书斋聊一聊。 姜乐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巴差点磕到地上,太子他撞邪了? 眼前之人分明眼遮白纱,黎语颜总觉着有眸光瞧向自己。 蓦地让她汗津津的,这般“瞧”着她,那感觉像极了梦里的他要掐她脖子的时候…… 顿觉脖子上凉飕飕的。 她的脖子纤细,易折断。 在她思忖间,夜翊珩轻咳一声:“那就劳烦山长了。” 无法,黎语颜只好让黎佳佳她们先行回教舍,自己则跟着夜翊珩走。 校场上留了不少女学子,这些少女们凝望着太子与黎语颜相携往山长的书斋走去。 纷纷眼泛酸气。 不得不承认,若太子不体弱无隐疾的话,哪怕他眼瞎,她们也很愿意嫁给太子的。 太子其人,遮着白纱还如此好看,真当是赏心悦目! 山长见两人一路无话,便开口:“殿下,黎五小姐虽初到学堂,但颇为努力。” “山长无需担忧,该如何教导便如何,不用看孤的面子。”夜翊珩一派云淡风轻。 黎语颜捏了捏拳。 等到了书斋,山长很识趣地借口离开,顺便将姜乐成拉出书斋外头,顺手还帮忙掩上门。 黎语颜不想与某人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这很容易让她想起连续做了两个月的梦。 着急离开,又想着让他尽早去跟皇帝说取消赐婚,她率先开口:“殿下是觉得臣女不学无术,需要进学堂好好学习一番?” “是何缘由,让你以为是孤将你弄到这学堂来的?” 入耳嗓音犹如玉石相击般清冷动听,却又似寒冰冷酷清冽。 她蹙眉:“难道不是么?” “你需清楚,学堂是母后所创,孤怎么可能将你弄到此地来?玷污学堂盛名!” 黎语颜自嘲一笑:“按照殿下的意思,竟是臣女不配了。既如此,殿下怎不拒婚?” “你想听原因?”夜翊珩似笑非笑道。 “请讲!” “你最希望的便是拒婚,孤若拒婚了,岂不是遂了你的意?” 他漂亮的唇角流泻出潋滟笑意。 此人笑容挂在唇畔,眉间却寒凉入骨。如此神情,居然能出在一张脸上,黎语颜顿觉此人深不可测。 “呵呵呵……堂堂太子殿下竟也满口胡诌!殿下若当真愿娶,为何还要借先皇后生辰月当托辞,延了婚期?” 黎语颜毫不给情面地戳穿他的真实想法。 “看来你是迫不及待地想嫁与孤,那……” 夜翊珩步步向她逼近。 云淡风轻的俊容上,迅速笼了一层阴鸷。 恍惚间,黎语颜像是置身梦里。 梦中不堪且疯狂的场景,皆是他这般迫近她开始。 每回,她都会惊出冷汗。 黎语颜掐住手心,才叫自己不在他跟前失了分寸。 “殿下误会了,臣女一如那日殿上所言,配不上殿下。”她轻轻一笑,缓了心绪,“殿下人中龙凤,臣女却是地上尘埃。学堂同窗,市井小民皆可议臣女如何貌丑。” 听李羽所言,夜翊珩最喜美的事物,人亦不例外。 “可惜殿下瞧不见臣女,若非如此,定让殿下瞧个仔细。让殿下深刻知晓,殿下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臣女貌丑无颜,废物草包,实在不该绑在一起。” 想起方才一道与夜翊珩过来的小公爷就在门外,她又道:“或者让小公爷帮忙瞧一眼,再细细说与殿下听,臣女如何地貌丑。” 门外贴着耳朵听的姜乐成顿时吓得半死。 夜翊珩朗声笑,旋即唤来松果,离开。 黎语颜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用了力气,却是无用。 出了学堂,姜乐成忙问夜翊珩:“你明不想见她,为何还见?” 他若再看她的斑块,当面吐了,又该如何? 夜翊珩不语。 今日,他虽看不清她的面容,但能看到她的身形轮廓。 此女身量在女子中算高挑,但在他跟前,额头只在他下巴处,胆子竟不小。 姜乐成絮絮叨叨:“殿下,往后千万别让我去看她面容,呕吐的感觉着实难受。” 夜翊珩在松果的搀扶下上了东宫马车,姜乐成紧跟了进去。 “徐家女之父如今在哪任职?” “回殿下,徐父正是太常寺少卿。”松果恭敬道。 夜翊珩冷声道:“半月后将其调去吏部,任吏部侍郎。” 姜乐成连忙提醒:“从少卿到侍郎,从礼部太常寺到吏部,这是升迁了,殿下!” 夜翊珩面无表情地继续道:“半年后派他代表御前去巡查各处官吏,路上若是遇到泥石流之类,倒是便宜了他;若是遇不到,将此人如今贪污之事全抖出来。” 姜乐成恍然:“吏部官员贪污罪加一等!” 他暗叹,殿下手段极高。 若是如今拿捏了,世人就知道是太子所为。 且徐父的罪责就相对没那么重,但若是按照殿下所言,那罪责最轻的便是抄家。 最为重要的是,这般谋划后,无人会联系到太子头上。 姜乐成盛赞,太子出气,不在一时半会,而在长长久久。 心头下定决心,一定要寻到神医,一是为了太子,二是为了自己。 他与太子自小绑在一起,太子生他便活,太子薨他便死。 只有寻到神医治好了太子的眼,太子才有希望夺嫡。 思及此,姜乐成道:“殿下,据说神医是个老头,虽然麟卿阁是神医住所,但他居无定所,且常年游历。这种老头,不知道何物能合眼缘?” 夜翊珩轻哼:“什么合眼缘,不过是财迷罢了!” 姜乐成连连点头:“殿下所言极是,金山银山地堆着,自然合眼缘了。” 第20章 当勤勉之 夜翊珩离开时,黎语颜也想走。 但壁上挂了不少字画墨宝,落款处皆盖了皇后宝印,吸引了她的目光,便不自觉地多待了片刻。 山长进来,没看到夜翊珩,吃惊地问:“太子殿下呢?” “殿下已走。” 山长仰头,目光盯在字画上,喃喃道:“老朽一把年纪,见过无数聪慧之人,却从未见过太子这般高智的。” 如此形容夜翊珩,黎语颜眸中划过诧异。 眼前的山长胡子灰白,年岁上大抵六旬有余,是她在学堂内见过的为数不多和蔼可亲的长者。 “当年,皇后亲自登门,让我出山任学堂山长。皇后知遇之恩,老朽铭记。皇后心怀锦绣,她所生的殿下珺璟如晔。可惜了,殿下如今……” 失明又病弱。 长长叹息后,他又道:“你既已为准太子妃,当勤勉之。容貌美丑不过表象,皮下三寸皆白骨。黎语颜,你懂老朽之意么?” 闻言,黎语颜动容,遂俯身作揖:“学生谢山长教诲!” 山长所言,温暖人心。 倘若五年前的原主也能听到如此肺腑之言,彼时的她应该不会那么孤寂。 与山长道了辞,黎语颜回到教舍。 黎佳佳见她回来,悄声道:“欣梅告假归家,后面几日都不来了。” 黎语颜沉默,想要别人不欺辱自己,唯有自己强大。 旁人如何劝慰,皆无大用。 -- 散学后,姐妹俩相携出教舍。 一路行,周遭的议论少了不少,却仍有。 路过甲班教舍,黎语颜清晰地听到不少闲话。 “曼婷,早间在山长书斋那里,太子殿下拂袖离去,留下丑女独自一人,据说为此山长还训了她一顿。”说话之人掩唇轻笑,“若你是准太子妃,太子殿下定不会如此。” 黎曼婷之志非空有虚名的准太子妃名头,她要的是真正储君的正妻之位。夜翊珩命不久矣,她才不屑。 此刻听人这么说,却是十分受用。 “五妹她幼年容貌极盛,如今变成这等模样委实难受,看我薄面,还请以后不要在我五妹跟前提及丑女二字。” “曼婷啊,你真是傻,你这么替她着想,她有感激你么?那日你劝她勤勉学问可以脱离丁班,她说不需要。” “我与她终归是姐妹,她待我薄情,我却不能待她寡义。” 黎曼婷语调越发婉约,不知情的人乍一听,便觉得她识大体,顾大局,堪为世家贵女之典范。 习武之人,身手与耳力成正比,甲班教舍内的闲话,黎佳佳没听清,黎语颜却是听得一字不差。 黎曼婷的为人,她早已看清,与祖母、父亲与冯氏,如出一辙。 “六妹,既已散学,为何甲班乙班还有不少学子?” 黎佳佳有些心不在焉:“就想让人觉得她们好学上进。” 往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黎佳佳,今次散学时像是蔫了。 回到黎府,黎佳佳直扑父母所在院落。 一直忍着的委屈,在见到贺氏时,再也控制不住,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落。 这模样着实惊到了贺氏:“怎的哭成这般?谁欺你了?” 黎佳佳将眼泪鼻涕一股脑儿往贺氏身上抹:“徐雅香说我爹爹只是记在祖母名下的,爹爹生母是个低贱婢女……” 放衙归来的黎宗辉闻言,沉了脸。 贺氏惊愕,虽有听说,但她从未确定,更不询问夫君,怕伤了夫君面子。 在安慰女儿时,贺氏眼尾瞧见丈夫已经回来:“宗辉……” “确系事实。” 外人已在传,他堂堂大丈夫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贺氏将女儿扶好,起身:“咱们想个什么法子,倘若这般下去,必会影响儿女终身大事。” “太子殿下的流言谣言多不胜数,你可见他压制过?”黎宗辉在黎佳佳对面坐下,“莫哭了。” “我不哭了。”黎佳佳立时抹了泪,“今日五姐帮我出了气,在全学堂夫子与学子跟前,当着太子殿下与小公爷的面,五姐姐连扇了徐家女四个巴掌。” 黎宗辉贺氏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异。 “徐家女嘴角流血,还被打落一颗牙齿。五姐姐当真给我出气,若不然,我在学堂就哭了。” 断不会忍到家里来。 黎宗辉将放衙路上买的两盒糕点,推了一盒到女儿跟前:“给语颜送去。” “好!”黎佳佳吸了吸鼻子,高兴地站起,拎着糕点直奔清语居。 瞧着女儿变得欢快的模样,贺氏低声问:“夫君,关于你身世之事,你觉着是谁人传扬出去的?” “大哥年长我十岁,我出生时,他早就明事理了。”黎宗辉轻哼一声,“家中管事仆妇想要在黎府讨生活,断不可能讲此等闲话,你说还有谁?” 贺氏惊出一身冷汗:“可为何早不说晚不说,偏到佳佳要议亲了来说?” “妇人之见!”黎宗辉叹气道,“毅儿阵亡已过五载,倘若毅儿还在,此等秘辛应该不会传扬出去……” 若是黎毅还在,那他便是宁远侯府的世子。黎浩就算想取而代之,目标首先便是黎毅,暂且不会将矛头对准他们二房。 如今黎毅不在,黎浩成了黎宗发唯一的儿子,继承宁远侯爵位是名正言顺。 但总有小肚鸡肠之人,将黎宗辉的身世揭露出来,就算黎浩后续出现什么问题,侯府爵位断不会落到二房。 如此直接将二房的路堵得死死的。 贺氏本就聪慧,这么一提点,她就想清楚了里头的弯弯绕绕。 “夫君,你说毅儿阵亡可有猫腻?” “你的意思是冯氏的手能伸到战场去?”黎宗辉摇了摇头,“冯氏没这个能耐。” 这边厢夫妻俩聊得惊心动魄,那边厢黎佳佳拎着糕点跨进了清语居。 “姐姐,我爹爹让我送来糕点,你快尝尝。” 听到声响,黎语颜迎出屋子,看到黎佳佳鼻子两旁亮晶晶的。 饶是她素来端雅,亦忍俊不禁:“六妹脸上是被蜗牛爬过了?” 黎佳佳反应过来,丝毫不恼,哈哈大笑,旋即将糕点往妙竹怀里一塞。 “我得在姐姐这洗把脸,怪不得我一路走来,小风一吹,面上紧皱起来。” 第21章 万两黄金 洗脸后,黎佳佳吵着要黎语颜把糕点吃了。 盛情之下,黎语颜吃了一块,给了妙竹与赵妈妈各一块,余下都进了黎佳佳的肚子。 不光如此,黎佳佳在清语居用了夕食才回自个院子。 妙竹收拾着碗筷:“六小姐倒是真性情。” 黎语颜微微笑了,她哭过尚未净面,便来送糕点。 可见不将她当外人。 黎家教养女儿温柔娴静,记忆中早已出嫁的大姐二姐便是如此。如今看黎曼婷与黎露在外的表现,亦是如此。 黎佳佳这般性情挺好! -- 过了几日,学堂休沐日。 就在黎语颜用朝食时,妙竹拿来一小竹管:“小姐,又有飞鸽传书,仍是麟卿阁来的。” 黎语颜展开看了,看后将信笺交给妙竹处理掉。 此次信笺上写的是一套暗语,妙竹瞧不明白:“小姐这回是何事呀?” “麟卿阁收到一份出价奇高的单子,问我去不去。” “出到多少?”妙竹忍不住问。 虽说她家小姐给人治病要不就是诊金奇高,要不就是用对方珍重的东西交换,要不就是看心情。 但都是分人的。 像是坏人,就算出再高的诊金也无用。 “对方一开口就是万两黄金,且说价钱可再议。” 在天晟,一两黄金便是十两银子,万两黄金就是十万两银子。出手如此,不禁让黎语颜怀疑对方的企图,甚至对方钱财的来历。 她留在麟卿阁的婢女为了不暴露她的行踪,也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诊金是她们私定,且因人而异的。 没钱的人,一个铜板就够。 若是钱财来路不明之人,自然要多收些,随后将其分给穷苦百姓。 “小姐去吗?” “再看,先让春柳应付一二,同时让夏桃查下对方身份。” 妙竹应声退下。 与此同时。 东宫这边,侍卫陌尘捏着快马加急送来的书信,疾步进了夜翊珩的书房。 “殿下,若风来信。”陌尘单膝跪地,双手将书信呈上,“若风在信上说,出价到万两金,对方才同意让神医考虑是否出山,后续还需再议。他目前人不能回,只好将信息快马加鞭送来。” 松果取了书信,递到夜翊珩跟前。 今日的夜翊珩眯着眼睛,能看清些许。 遂立刻拆开信封,将信纸上的字扫了一遍,随后猛地一拍,信纸震碎成粉。 见太子殿下大怒,松果小心提醒:“殿下身体要紧!” 陌尘眉头紧皱:“殿下!” “招摇撞骗,务必把所谓的神医缉拿归案,孤倒要看看他的命值不值万两金!” 先前听若风说神医对万两金都不屑,以为只是夸张说辞,没想到对方是贪得无厌。 陌尘立即拱手领命而去。 -- 黎府,清语居。 就在妙竹备了信鸽飞走时,宫里来人宣黎语颜进宫。 入宫时,黎语颜问宫里人,让她即刻进宫是所为何事。 内侍只道:“黎五小姐去了便知,此乃皇上恩典。” 她没做什么,不配赏赐。一时半刻揣测不了,黎语颜索性不想了。 到了宫里,内侍没有将她带往议事的贤德殿,而是去了一偏殿,上书星宁殿。 见黎语颜有些疑惑,内侍这才解释:“此乃九公主寝殿。” 她与九公主素未谋面,实在想不通,为何要她来此地。 就这时,夜翊珩正在小太监的引领下也到了。 内侍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前几日在学堂山长书斋里的对话,让黎语颜有些微恼,此刻再度见到某人,她不想行礼。 某人像是能看到一般,蒙着白纱的双眼似直直盯着她:“莫非黎五小姐亦眼盲,见不到孤?” 无奈,黎语颜微微福身:“见过殿下。” “呵。”夜翊珩莫名心情甚佳,大步进了殿内。 黎语颜咬了咬牙,直起身,跟随内侍也进了星宁殿。 殿内,檀木作梁,明珠为灯,白玉铺地,水晶珠帘为幕,鲛绡绢纱随风飘动,似云山雾海缥缈,当真是奢华之极。 能住这般寝殿,想必这位九公主深得皇帝宠爱。 怪不得那么多攀龙附凤之人对九公主驸马之位,趋之若鹜、垂涎三尺。 忽地,里头传来皇帝的朗笑声:“如此说来,朕的女儿这双腿是有救了?” 立在居所入口的内侍见到夜翊珩过来,高唱:“太子殿下到——” 宫女应声将鲛绡绢纱掀起,好叫夜翊珩黎语颜一行人入内。 屋内众人见到太子进来,纷纷行礼。 “此等虚礼今日便免了。”皇帝心情甚佳地摆手,随后抬手示意,让夜翊珩与黎语颜入座。 夜翊珩由松果搀扶着坐到高几旁。 黎语颜环视一周,屋内甚为宽敞,空着的椅子却只有夜翊珩身旁还有一把。 她缓步过去,轻轻坐了。 与此同时,将屋内众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遍。 在美人榻上躺着一位着绯红衣裙的少女,她双眉弯弯,明眸善睐,容色照人,是个娇俏的美人儿。 不得不承认,天家的基因甚好。 美人榻边的藤椅上坐了皇帝,视线移动,一侧立了不少人。 其中一人,黎语颜认得,那便是黎浩。她所谓的二哥,刚回京那日见过。 记忆中,大哥眉目俊朗,二哥稍逊一些。五年过去,黎浩长开不少,却仍旧比不过大哥。 在黎浩边上有一凳子,坐了一位白胡子老头,不远处站着几位太医。 其中一位太医,黎语颜亦认得,便是那日夜翊珩派到黎府替她诊脉的曾太医。 整个屋内,除了九公主半躺着,坐着的人只有皇帝、夜翊珩与她,再加这位白胡子老头。 此情此景,不禁让黎语颜想到,是黎浩找到了“神医”,继而来邀功了? 就这时,皇帝道:“神医快看看太子的眼睛,过后给太子妃瞧瞧,她面上斑块能否祛除。” 黎语颜面纱下的唇角勾起,果然是“神医”来了,且让她看看这神医有何手段。 夜翊珩淡淡开口:“父皇,不知九妹的腿,神医如何说?” 皇帝看向“神医”:“把你方才的诊断说与太子听。” “神医”捋了捋自个养得丝滑的白胡子:“九公主腿疾,只需上好的天山雪莲、犀角、豹骨作药引,再服下草民开的方子,连吃七个疗程,定能痊愈。” 第22章 打假现场 “这位神医,孤尚未听到你的诊断。”嗓音清冷,自带威严,“你且说说,九公主的腿疾是因何而起?” “这……”白胡子老头一下子噎住了,这个缘故,他是真的没诊断出来。 黎浩也没跟他提过。 霎时,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好似将他架在火堆上炙烤一般,震得他汗水都渗出不少。 凭着行走江湖的经验,白胡子老头很快镇定下来:“皇上,九公主之腿疾,并非先天不足,而是后天造成。先天之因,神仙在世都无解;后天之因,依照草民方才所言便可。” 皇帝点头道:“珩儿,诸位太医均在,他们对神医的诊治皆无意见,可见神医医术高超。你的眼睛,还是快些让神医瞧瞧。” 夜翊珩淡笑一声:“父皇,儿臣的眼睛就不劳这位神医了。” “为何?” “儿臣以为他是诓骗之徒。” 天山雪莲、犀角、豹骨皆是名贵药材。 名贵药材只配作药引,这“神医”开的方子,怕是要用金山银山堆起来的。 眼前这个“神医”比麟卿阁那位更过分! 且,天下被人尊称为神医的只有麟卿阁那位。 若风尚未将人请出山,这黎家二郎如何能请得动人? 太子此言,在场的太医们纷纷直了直身体,太医院都治不好的腿疾与眼疾,他们还真的不信了,还有人能治? 方才这“神医”所言,确实有两把刷子,他们也不好判断神医真伪。此刻听太子所言,他们倒是十分希望这个神医为假。 如此,太医院的名声便保住了! 皇帝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轻哼一声,转而对黎语颜道:“黎家小女,你面上的斑块叫神医瞧瞧。” 黎语颜起身,施了一礼:“皇上,请恕臣女妄言,臣女以为太子殿下所言甚是,这位老者怕是骗子。” 闻言,夜翊珩俊眉一挑。 此女倒是与他意见一致,可真稀罕了。 “你且说说,你如何知晓?” 他的声音朗朗动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与看好戏的姿态。 就在黎语颜准备回答夜翊珩时,黎浩开口:“五妹,此神医是二哥我历经千山万水请来的,你勿要耍小孩子脾气。” 说话间,看向她的目光含了丝警告的意味。 “二哥此言差矣,五妹已不是小孩子,如何耍小孩子脾气?”黎语颜清浅一笑。 面纱下的唇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在场之人瞧不见。 但她这双眼中流露出潋滟的光华,倒是吸引了一日未曾开口说话的九公主。 “太子妃嫂嫂的眼睛好美。”九公主在美人榻上直了直身子,宫女立即过来塞了两靠枕。 寻了个舒服的靠姿,九公主继续道:“太子妃嫂嫂的声音也好听,我想听听为何在嫂嫂眼中,这位‘神医’是假的?” 太子与九公主相继提问,皇帝眉宇微蹙:“黎家小女,你就说个明白,朕不怪你。” 黎语颜再次福身:“若我说我是神医,在场各位可信?” “不信,不信。”曾太医头一个摆手,“据说咱们天晟神医是位白胡子老者,黎五小姐妙龄少女,如何是神医?” 其他太医一致地附和点头。 “这位白胡子老者,除了与传说中神医有一般白胡子外,在我看来,信口开河说他是神医,同样不可信。” 黎语颜慢慢踱步,至“神医”跟前,缓缓俯身。 “神医”如坐针毡,眼前的少女盯着他,好似要将人看穿。 她这双眼生得璀璨光华,自己招摇撞骗的手段在她眼中,让他感觉无所遁形。 黎语颜直起身:“麻烦曾太医给‘神医’诊个脉,此刻的他是否脉象紊乱,心律不齐。” 曾太医对着皇帝一拱手,皇帝颔首同意后,曾太医一把抓过白胡子老者的手腕按住。 须臾,曾太医开口:“正如黎五小姐所言,此人脉象紊乱,心律不齐,似是说谎之象。” 黎浩急了:“五妹,不得无礼!” “二哥莫急。”黎语颜淡然一个转身,伸手抓住“神医”的白胡子,用劲一扯,整片胡子就这么齐刷刷地扯了下来。 那“神医”一摸光秃秃的下巴,吓得从凳上跌坐在地:“我,我,我之前是有胡子的,人老了,胡子掉了。我,我,我就粘起来了。” 黎语颜将白胡子扔在地上,拍了拍手:“好了,白胡子是假,那神医的身份还能是真么?” 神医最具标志性的白胡子为假,身份自然亦是假。 皇帝大怒:“来人,将此人打入大牢!” 黎浩双膝一软,立时跪地:“皇上,小民知错,寻了许久的神医是假,小民有错!” 皇帝从藤椅上起身,挑了挑单侧眉毛:“此事不能怪你,方才朕与众位太医皆险些被骗。” 黎家二郎如此愚钝,险些害他失了皇帝尊严,此子今后断不能入仕。 想娶他的公主,更是连门都没有! 黎浩叩头致谢,低头时,瞧见那老者像一滩烂泥一般被拖走,顿觉后背脊发凉。 皇帝拂袖离去,众太医急急跟上。 见黎语颜的身影欲离开,鬼使神差地,夜翊珩问:“你如何瞧出胡子为假?” “太子若不眼盲,定能瞧出。”黎语颜丢下一句话,施施然离开。 借用她的名头,招摇撞骗,便是她最不能忍之事。 只一句话,怔得夜翊珩愣在原地。 美人榻上的九公主见状,抚掌大笑:“六哥也有今日,有趣有趣!” 夜翊珩光感瞧见地上还跪了一人,抬脚一踢。 松果立刻提高嗓门:“殿下眼疾行走不便,黎家二郎还这般跪在九公主宫里,实在是说不过去。” 被人一提醒,黎浩这才连滚带爬地起来,连连后退点头,逃也似的离开了星宁殿。 九公主又笑:“就这人也敢妄想本公主,简直痴人做梦。” 不理会九公主,夜翊珩手搭在松果手臂上往外走。 “方才那诓骗之徒,面上胡须可有异象?” 那么多太医都没瞧出,黎语颜又是如何瞧出端倪的? 松果恭敬作答:“殿下,小奴从没长过胡须,便是有异象,小奴也瞧不出。” 夜翊珩叹息:“此问为难你了。” 第23章 自私自利 黎浩出宫后,刚要跨上马背,被韦锐立拉住了缰绳。 “多谢你与我相争,若非你出价比我高,那骗子的罪责就落我身上了。” 言罢,韦锐立哈哈大笑。 前几日,他们的人马几乎同时找到那老头,可惜韦锐立所派之人身上银钱不多。 而黎浩则是亲自去寻的神医,一来,他身上钱财带了不少,二来,他亲自出马更显诚意。 是以,那老头算是被黎浩的诚心与钱财打动,遂与他进了京。 韦锐立也没想到,今日能得这么个好消息。 本来他来宫门,是想借机与神医套近乎,万一自己出价比黎浩高,神医同意与他一道,届时功劳便是自己的。 没想到,黎浩与神医早就进了宫。 这么左等右等的,竟然叫他看到那“神医”被御林军拖着走的画面。 再三询问之下,韦锐立这才知神医为假。 他忽然有种被黎浩拯救的感觉。 黎浩拍开韦锐立拉着缰绳的手,压低声音:“你中意我四妹,另一面又想着九公主驸马之位,居心何在?” “你四妹不过是庶女,你以为我能看上她?”韦锐立甩开缰绳,轻蔑一笑,“今日你引荐神医之功已然成了过,你觉得凭你之口,旁人是信你,还是信我?” “你!”黎浩气得捏着的缰绳跟着颤抖。 他如今赔了银子,还寻不到真神医,在天家面前,更是失了信。 与韦锐立一般,抱着半道截胡之心的世家子弟不少,此刻他们皆在看黎浩笑话。 黎浩失魂落魄地爬上马背,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浑浑噩噩地离开宫门。 等他回到黎府,冯氏兴冲冲地问:“阿浩,事成了么?” 儿子若能尚公主,她便是公主的婆母。在京圈贵夫人中,她便能抬起头来。 继室身份,特别是由妾扶正的继室,一定程度上来说名不正言不顺。由此,冯氏十分希望自己的一双儿女都能获得好亲事。 看着母亲激动的神情,黎浩垂首:“娘,那神医是假的。” “假的?”冯氏的声音瞬间拔高,“为何是假?” “儿子也被他骗了!”黎浩将荷包掏出,翻了个。 荷包里头空空如也,半张银票都无。 冯氏夺过荷包:“为娘给你那一万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娘,当时好多人都争着叫那老头跟自己走,儿子出价最高,他这才跟了我。我也没想到,他是个冒牌的。”黎浩想不明白,“那人说起医理来,头头是道,儿子也是被骗了!” 拿着空荷包,冯氏颓然瘫坐在椅子上:“那可是为娘二十年来的私房钱啊!” 黎浩怒目圆瞪:“娘,今日在九公主寝殿内,原本皇上与太医们都相信那人是神医的,可等太子与五妹一到,风头就变了。” 冯氏细长的眉毛拧在一处:“如何变的?” “先是太子怀疑神医为假,然后是五妹当场戳穿。那老头吓得不行,这才露馅。”黎浩越说越气,“倘若太子与五妹不说神医为假,儿子的驸马之位就到手了!” 在他看来,整个太医院都看不好九公主的腿疾,就算找到了神医,结果还是一样。 更何况,先前皇帝说的是寻医有功者能尚公主。 并未说神医一定要治好九公主的腿疾,就算神医为假,公主腿疾无法治疗。等他顺利尚了公主,后续再言公主腿疾连神医都束手无策。 这么一来,一切问题皆迎刃而解。 那时,他的驸马之位与富贵已经在手。 可如今,失败了! 黎浩又道:“娘,儿子认为,太子说神医为假,大抵是觉得神医治不好他的眼疾。而五妹说神医为假,儿子怎么觉得是针对儿子?” “为何,那小蹄子竟敢与你唱反调?” “当时,儿子三番两次明示暗示五妹,让五妹不要多言。没想到她非但不听,还将老头的假胡子扯了下来,这才露馅。” 母子俩讨论许久,等黎宗发回来,一家三口又是一番议论。 最后得出结论,是黎语颜坏了黎浩好事。 黎宗发拍了桌子:“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如今在哪?” “爹,她比我先出宫。”黎浩乖顺道。 他折了银子,尚不了公主,又失信于天家,为防父母责怪,便将一切罪责都推往黎语颜身上,以此出气。 这三人怒气冲冲地赶到清语居时,黎语颜正拿着棋谱自己与自己对弈。 听到三人的脚步声,她头也未抬。 黎宗发过去,一把将棋盘掀翻:“吃里扒外的东西,今日在宫里,你不帮你二哥说话也就罢了,你竟然……” 质问间,黎宗发噎住,自己好像怎么说都不对。 黎语颜缓缓抬头,淡淡瞧着来人,清冷开口:“神医为假,身为天晟子民,难道没有揭穿的义务?” 冯氏撕破往日和善的嘴脸,叫嚣:“阿浩可是你二哥,你揭穿神医身份,那岂不是将你二哥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自问对你不薄,没想到你这么记恨我。我不是你生母,可阿浩却是你亲二哥啊!” 黎浩趁机道:“是啊,五妹,当时我明示暗示你多次,你却一意孤行。如今,我九公主驸马是当不成了,你看如何是好?” 黎语颜轻轻摇了摇头,眼前三人的三观真是奇特,脑回路真叫自私自利。 “你们试想,倘若二哥顺利尚了公主,后续再被人揭穿神医为假,咱们黎家会不会被诛?抄家那是轻的。”黎语颜把玩着手中棋子,不疾不徐道,“父亲朝堂为官多年,这点道理,不用女儿来教?” 闻此言,黎宗发冷汗津津,面上一阵白一阵青地变幻不停。 冯氏一想到自己积攒多年的银钱没了,仍似泼妇一般叫道:“你就是看不惯你二哥好,你这个……” 话尚未完整骂出口,管家急匆匆来报:“老爷夫人,宫里来人,带着皇上口谕来!” 皇帝口谕就似圣旨,众人连忙往前院赶。 等他们到时,黎老夫人、黎曼婷、黎露与胡氏,二房一家四口均在了。 内侍宣:“皇上口谕,黎五小姐聪慧机敏,才智过人,有太子妃如此,朕心甚慰!” 第24章 虐渣打脸(一) 口谕宣罢,内侍一扫拂尘:“宝相花瓶一对,景泰蓝赏瓶一对……” 后头跟着的众太监宫女端着各色赏赐,依次行至黎语颜跟前。 托盘上头有大小各异的锦盒,有些直接拿红绸盖着,瞧形状便知是一只只元宝。像是花瓶赏玩之类的,直接敞露着。 看得冯氏与黎浩眼睛都直了! 这些赏赐加一起,远不止一万两银子! 赏赐唱毕,内侍微笑道:“太子妃,这都是皇上与各宫娘娘的心意。” 随后指了一个三层妆匣,命宫女打开。 霎时间,妆匣里的各色珠宝首饰光辉璀璨,熠熠生辉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各宫娘娘与九公主一起挑选的,还望太子妃喜欢。” 黎语颜看到黎曼婷酸得止不住的表情,含笑道:“这么多东西,臣女如何好意思?” “您是太子妃,身份尊贵,该得的。”内侍拿出一份礼单双手呈给黎语颜,“您收好!” 黎语颜双手接过,礼貌颔首:“多谢公公!” 看她一点都不骄矜,内侍笑得越发和蔼。 原本他也不高看这黎家丑女的。 皇上因为假神医差点英明扫地,若不是她扯了假神医胡子,挽回了皇上颜面,皇上怕是会被天下人嗤笑。 此刻,他在宣读赏赐后言明是皇上与各宫娘娘的心意,她自称臣女,又双手接过礼单,对他这个阉人甚为有礼。 内侍瞬间觉得此女除了貌丑之外,行为举止有理有度,倒是符合一国太子妃所需的端方稳重。 思及此,他一个转身,对着黎宗发抬了抬手:“侯爷,借一步说话。” 黎宗发颔首,此阉人是皇帝身旁近身内侍叶公公,地位不容小觑。 遂恭敬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公请!” 二人行至厅堂外的游廊下。 叶内侍微笑瞧着黎宗发许久,看得黎宗发忍不住道:“公公有事请讲!” “皇上让咱家告诉侯爷,侯爷养了一个好女儿呀!” 黎宗发没反应过来,皇帝说的究竟是哪个女儿。 叶公公瞧出他的疑惑,直言:“皇上说的便是黎五小姐。” 黎宗发头一回从丑女儿身上得到一种与有荣焉之感。 “哪里哪里!”黎宗发又是摆手,又是对着皇宫方向躬身作揖,“都是皇恩浩荡,身为天晟子民,理应辨明真伪,去伪存真,小女不过是做了她该做的。” 叶公公面上笑盈盈的,心里嘀咕,假神医还不是你儿子找来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好似如此这般,便可把你儿子的罪责忽略似的。 真厚脸皮也! 厅堂这边。 黎曼婷看着妆匣的漂亮首饰,既羡慕又嫉妒,当初她若同意指婚给太子,这些东西便都是她的。 还有黎语颜什么事? 虽说太子失明病弱,可这些赏赐真的太过诱人! 特别是那些闪亮夺目的发簪,宫里的娘娘与九公主挑选出来的,果然不一般。市面上不曾见过的款式,材质用料都是绝顶的。 若这些首饰戴她头上,她不光能得才女的名号,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亦是信手拈来。 惹得她心里翻江倒海,一时间竟不知是何滋味。 鬼使神差地,黎曼婷开口:“五妹妹,这么多发簪头面戴得过来么?” 她这张丑脸配上如此精美的发簪,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黎语颜莞尔一笑:“我这人俗气,就算不戴头上,每天打开妆匣瞧着也欢喜。” 黎曼婷怕黎语颜的蠢脑子拐不过弯,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便厚脸皮道:“这么多只是摆着看,委实可惜了,要不让姐姐帮你戴一些?也好显示皇恩浩荡。” 闻此言,黎语颜心里笑疯了,面上仍是淡淡的笑意:“多谢三姐姐,我这人有洁癖,若是姐姐戴了,那妹妹就不喜欢了,如何是好?” “那就送给姐姐好了,若五妹妹觉得亏了,姐姐可付银钱。”黎曼婷笑得娇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难道真敢要钱? “三姐姐此言差矣。”黎语颜倏地靠近黎曼婷,轻声道,“你是不是觉着这些原本是属于你的,毕竟原先要被赐给太子的是三姐姐呢。” “你!”黎曼婷不敢相信,小贱人竟能看出她的心思。 “你的心思都写脸上了。”黎语颜离她一步远,轻笑。 黎曼婷笑容渐渐凝固,眼梢霎时殷红:“五妹妹你误会我了,我想着你那面容配上这些精致之物,要惹天下人笑话,还不如姐姐帮你展示出去。你这般诬陷,委实叫人心寒!” 语声楚楚可怜,尽显柔弱。 “哦,三姐姐如此好心?”黎语颜挑了挑眉,声色平稳。 纵使带着面纱,她不笑的时候,周围之人都能察觉到她周身冰冷的气场。 “五妹妹真的是误会我了。”黎曼婷越说,眼圈越红。 一副凄然欲泣之态。 黎语颜眼神淡淡地扫向黎曼婷,旋即轻笑一声:“若此时将赐婚人选换回来,这些赏赐也不是三姐姐的!” 黎曼婷瞬间一个激灵。 赐婚人选真要换回来吗? 只一瞬,她觉察周围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好似要将她身上的遮羞布扯下来,露出她最真实的心思。 黎曼婷打了个激灵:“五妹妹莫要说笑,赐婚圣旨已下,岂能更改?” 黎语颜漂亮的双眸眯起,笑得人畜无害:“赐婚前,父亲母亲将人选改作我,我想再改回来亦可。” 黎曼婷的背脊瞬间冒出冷汗,脸色惨白,嘴唇颤了颤:“我……” 当然不愿! 见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如此窘迫,黎浩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趁机开口:“五妹,方才在清语居里,二哥说的话,你可记着?” 他粗略一算,所有赏赐若能归他,自己在假神医处折的本,便能连本带利地赚回来,且赚得盆满钵满。 若他没找那老头,黎语颜哪有机会揭穿假神医? 是以,这等赏赐该是他的。 如此想着,他看赏赐的目光愈发贪婪,仿佛这些东西真就是他的一般。 黎语颜怎会不记得,他当不上九公主驸马,还将责任推她身上,此刻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她一清二楚。 不就是想要她将这些钱财拱手送他? 第25章 虐渣打脸(二) “二哥,妹妹记得清清楚楚。二哥寻了个假神医,心里懊悔。妹妹帮不了二哥的忙,只能规劝一二。”黎语颜毫不给情面地拒绝并揭穿,“二哥想开点,皇上不责罚于你,已是莫大恩典。” 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蔓延开来。 黎浩脸上顿时挂不住,她的话更是噎得他那套自以为是的逻辑哽在喉间。 叶公公在远处,听不到厅堂内的对话,但此处站着不少小太监与宫女。 他若将为何赏赐都该归他的想法说出,再由这些人传到皇帝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冯氏见一双儿女都吃了瘪,想到黎语颜年纪到底小,便有心想哄一哄。 再则,此处还有二房一家子在,近来听说黎语颜与黎佳佳走得近,万一这些好东西被贺氏打了注意,那她再要过来,就麻烦大了。 “语颜啊,母亲帮你把礼单收起来。你这孩子毛毛躁躁的,若是丢了礼单该如何是好?赏赐之物也需好生在库房里存起来。” 方才还在清语居破口大骂,此刻变脸的速度真叫人惊叹。 黎语颜尚未开口,黎老夫人紧跟着附和:“是啊,语颜你年纪小,五年在山里,如何管理钱财之事尚未接触,祖母觉得将这些东西让你母亲打理,或者放入公中,亦妥当。” 让她将东西给冯氏,或者充入公中。 都当她傻么? 黎语颜眼睫垂下,掩住一闪而过的讽意:“多谢母亲与祖母好意……” 说话间,瞥见父亲与内侍走来,朗声道:“礼单与赏赐我会亲自管好,保证不让闲杂人等触碰一二,祖母与母亲就请放心!” 一旁立着的黎宗辉与贺氏闻言,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黎佳佳方才紧攥着帕子的手也放松不少。 她人微言轻,方才很想帮五姐姐说几句,可是面对他们咄咄逼人,她承认自己胆怯了。 幸亏五姐姐比她想的还要聪慧! 叶公公闻言,欣慰颔首:“太子妃所言甚是!等太子妃入了东宫,偌大的东宫需要管理,这些礼单与赏赐权当练手。” 黎老夫人与冯氏忙一叠声儿称是,尴尬赔笑。 笑得又太假,一时间,婆媳二人面上的神情特别滑稽。 黎语颜行至叶公公跟前,福了福身。 叶公公连忙抬手虚扶:“太子妃如此,折煞老奴了!” “公公年长,语颜应该的。”黎语颜神色从容,“语颜想请公公做个见证,同时帮忙传达给皇上。” “太子妃请讲!” “皇上认为臣女聪慧,臣女祖母与母亲定与皇上所想一般,故而臣女想将生母的嫁妆要回,一并打理。” 叶公公点头:“太子妃聪慧,定能打理妥当。” “生母在世曾有言,她的嫁妆一分为二,一份给我一母同胞的大哥,一份给我。大哥不幸亡故后,生母便把她所有嫁妆交给当时还是姨娘的继母打理,并言明,待我及笄,嫁妆悉数归我。” 黎语颜转身,含笑看着冯氏:“继母帮忙五年,功劳不小,语颜感激涕零。” 冯氏惊愕不已,赏赐未能拿到手,这小蹄子竟然来讨还生母的嫁妆。 一时间,她缓不过劲来。 见冯氏不松口,黎语颜扬了扬眉,缓缓对叶公公道:“皇上与各宫娘娘的赏赐,加上生母的嫁妆,语颜练手后,不至于为即将打理东宫后院产业而惶恐。” 叶公公含笑望着眼前的少女,越发觉得此女有勇有谋。 黎语颜复又转身,再度看向冯氏:“母亲,女儿生母的嫁妆,您打算什么时候交于女儿?一月前女儿已及笄。” 叶公公眉心动了动,将目光移向冯氏面上:“咱家没想到侯夫人与先侯夫人的关系如此之好。” 他自幼在天家为奴,在高位者的气势也学了个十中之一。 此刻这么一瞧,冯氏脸上的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公公谬赞了……” 冯氏长长的指甲钻着掌心,这才保持些许理智,不至于当场撕了黎语颜的嘴脸。 五年前,黎语颜的生母张氏哪有将嫁妆交给她? 都是她直接抢过来,据为己有的。 没想到小蹄子此刻说得好听,还真叫她发不了火。 一旦发火,自己抢夺丈夫亡妻嫁妆的事情就瞒不了。 届时,连累曼婷与阿浩的名声,更是得不偿失。 冯氏心里绕来绕去许久,心思百转间,只能忍痛顺着黎语颜的话,道:“这几日整理整理便给你。” 黎语颜乖巧福身:“多谢母亲,母亲待我如亲生,我亦将母亲看作亲娘。故而女儿成亲时,母亲自个这份嫁妆就不必分给女儿了。毕竟三姐四姐比我年长,早到了适婚年纪。” 冯氏的心瞬间喷血,面上仍要佯装笑意:“这孩子说的哪里话?你亲娘的嫁妆本该是你的,至于你出嫁时,母亲定会添一份嫁妆。咱们母女情分一场,不说见外的话。” 并未说嫁妆多少,只说添一份。 见状,贺氏连忙笑道:“那我这个当婶婶的,定要添一份大的,大嫂到时候莫要被弟妹抢去了风头才好。” 冯氏气得差点晕厥,这个时候,贺氏竟然火上浇油还扇风。 黎语颜眉梢带笑:“如此甚好,语颜先谢过母亲,谢过婶婶了!” 冯氏装不下去了,面上的笑容僵得不行。 见状,贺氏心里十分舒坦,便笑着亲切地握住黎语颜的手:“你这孩子客气什么,都是自家人。到时候,你与太子定要恩恩爱爱,长长久久!” 鉴于黎语颜对他恭敬有加,叶公公一扫拂尘,命小太监与宫女们将赏赐之物送去她的院子。 省得这些好东西在这里惹人眼红。 至于后续能不能管得住,那便是她自个的事了。 -- 不多时,叶公公带着小太监与宫女们离开。 冯氏拉着黎宗发回了院子。 一进屋,便关上门大骂:“见钱眼开的下贱东西,呸!” 对此,黎宗发一声不吭。 方才叶公公的话,犹言在耳。黎浩找神医被骗,是他蠢。若不是黎语颜戳穿了假神医,他们家的罪过不小。 冯氏越骂越狠,黎宗发索性出了屋子。 不多时,丫鬟来报:“夫人,老爷去了胡姨娘院子。” 第26章 当真想嫁? 冯氏一听,气得脸色通红,鼻孔歪斜,随手抄起茶几上的茶盏就想摔。 想起茶盏是花了不少银钱买的,遂又放下。 最后挑了些不值钱的破口碗摔了。 却仍不解气。 皇上与娘娘赏的东西,她碰不得摸不到也就罢了,小蹄子竟然要把张氏的嫁妆全要回去。 不光如此,还要她出嫁妆! “什么玩意!”冯氏气得手脚抽搐,眸子里凝聚起怨毒。 黎曼婷听下人说母亲十分生气,连忙过来规劝。 一到兰香院,就听到瓷器碎裂的清脆声,连忙疾步入内。 “娘,那小蹄子在山间五年,定是穷怕了。只要那些钱财在咱们府内,如何要到手,不就是方法与迟早的问题么?” 冯氏这才稍微静下来些:“你说得有道理,她怕是连百两银子的银票都未曾见过。” 母女俩分析了许久,冯氏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在清语居撕破脸。 “今日为娘真是被你二哥气到了,这才在清语居里对她破口大骂。” 害得那小蹄子有所防范,不肯将赏赐拿出来,甚至还拐着弯要回嫁妆。 黎曼婷安慰道:“娘,她终归是一个人,身旁也就一个丫鬟一个聋哑婆子,再厉害,能成什么气候?今日不过是借着叶公公来宣口谕逞能罢了。” 若是没有宫里人在场,黎语颜能那般? 当时她真的是被精美的首饰迷了眼,若是事后问她要,黎语颜这个蠢人,怎会不肯? 就算她不肯,自己使计,好东西还不手到擒来? -- 叶公公回宫复命不久,黎家发生的事情就传到了夜翊珩耳中。 松果将得到的消息叙述完,问:“殿下,黎五小姐当真想嫁与殿下么?” “何出此言?” “先前在馨雅学堂,她维护殿下,连扇徐家女四个巴掌,清脆声至今回响在耳。在星宁殿内,殿下先说神医为假,她帮殿下将假神医戳穿。如今,她要回生母嫁妆,不就是想嫁给殿下时,嫁妆丰厚些么?再则,她也说了,打理那些钱财,就是为了今后能管理好东宫的产业呢。” 夜翊珩淡声:“松果你跟着孤几年了?” “小奴七岁跟着殿下,迄今已有十二个年头。” 他家兄弟太多,前面几个早就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却无人登门做媒。原因无他,就是家里太穷。 迫于生计,家里人将他送进宫换了银钱。 那年,他才七岁。 也是那年,夜翊珩刚被立为太子,需要离开母后入住东宫。 皇后想选一位与太子年纪相仿的小太监。 刚好有一个刚净身的年岁合适,可惜失血过多,皇后听后直道可惜。 那时夜翊珩正在吃松子,他将跟前的一盘松子一推,对内侍道:“将松子给人送去,就说他若能活下来,便可随孤一道去东宫。” 七岁的夜翊珩虽不懂医理,但在书籍上看到过松果有消炎止血,滋养强壮之功效。 刚好他就在吃,顺当做个人情。 但凡送宫里当太监的,若在净身时出了意外,都是没钱医治的。 松果当年也是如此。 但他吃了太子派人送来的松子,还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从此就跟在夜翊珩身边,忠心耿耿,连名字都直接改成了松果。 他有那么多兄弟,亲生父母却独独选中他,将他送进宫。 在他净身出意外时,家里人对他不管不顾。那一刻,他对自己原生家庭已没了一丝幻想。 后来听说,家里人用他净身换来的银钱盖了平房,前两个兄弟还因此讨了老婆。 从此他与家里人就不怎么联系了。 在他看来,是太子给了他新生的机会。 如今,有一个世家贵女愿意嫁给他家太子殿下,他是真的高兴。 夜翊珩摇头:“你还是天真。” 松果恭敬垂首:“小奴愚钝,请殿下明示!” “她只是借机拿回属于她的东西。”说话间,夜翊珩自己都未察觉,唇角微微扬起,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松果仍旧疑惑:“黎五小姐不想嫁给殿下么?天底下这么多女子,为何没人肯嫁呢?” 夜翊珩一阵咳嗽,松果连忙帮他顺气,却是无用。 他这么一咳,怎么都停不下来,随之而来身体越来越冰。 松果又是派人去请太医,又是唤人将太子扶进屋子,给他身上盖了几床锦被。 等太医到后,开了方子,熬了药。 夜翊珩喝了药后,身体才缓过些许。 “孤这身体,便是无人肯嫁的缘由。” 松果的眼泪颇不争气,转过身抹了泪。 已是二月天,天气渐暖,他家殿下的体寒之症好似越来越重了。 姜乐成接到消息,立马赶到东宫。 见夜翊珩坐在床上,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旋即皱紧眉头:“我就说了,哪怕十万金,只要神医能治好你,我都觉得值!” 夜翊珩不作声,方才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冰封了一般。 此次眼疾发作甚久,体寒之症来势汹汹。 两者之间有无关联,夜翊珩搞不清,太医们也道不明。 夜翊珩咳了几声,缓慢开口:“或许世上就无神医。” 看他清俊绝伦的面上似覆着一层寒霜,姜乐成眉头皱得更深:“怎么会呢?” “或许麟卿阁那位只是手段更高的骗子罢了。” “殿下,咱们还是得抱希望,不是么?” 话虽这么说,姜乐成心里实则也没底。 夜翊珩头往侧面一靠,闭眼休息。 -- 当日下午,黎语颜再次进宫。 这回是贤妃派人来请。 对于贤妃的目的,黎语颜大概有个猜测,遂一路沉默。 贤妃派出的宫女观察了一路,心里盘算着黎家丑女若提问,自个要作何应答,没想到她未问一词。 宫女思忖,黎家丑女在休沐日内两次进宫,大抵是有些乏了。 如此想,心里更是鄙夷得不行,貌丑还娇弱,当真是一无是处。 贤妃娘娘怎会叮嘱她好生伺候的? 贤妃的承澜宫,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忽地一阵微风拂来,带着袅袅的香气。 黎语颜皱了皱鼻,这香味她不喜。 跟随宫女步入正殿。 正殿内陈宝座,两侧有屏风、博古架,中间置了熏炉。 水晶珠帘倾泻隔开,贤妃轻声笑着出来:“语颜来了?” 第27章 乐见其成 黎语颜屈膝行礼:“见过贤妃娘娘。” “多礼了。”贤妃笑得愈发可亲,“今晨你帮皇上戳穿假神医,本宫身为长辈深感欣慰。” 说话间,她抓住黎语颜的手:“咱们有些日子没见,本宫甚是想念,特请你来此一趟。” “娘娘关怀,臣女诚惶诚恐。”黎语颜垂首柔顺作答。 见此,贤妃微笑点头,拉她落座,抬手吩咐宫女上茶水点心。 随意聊了些家常后,贤妃屏退左右,将手中的茶盏一放:“自你回京,已有好些时日,你可想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黎语颜平静道:“臣女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贤妃当即柳眉皱起:“你能揭穿假神医,皇上言你聪慧,本宫那日的话你当真不明白?” 黎语颜懵懂道:“那日娘娘告诉臣女,黎家为何被封宁远侯府。臣女想了好些时日,深知娘娘功劳不小。娘娘对黎家如此大恩,臣女无以为报,唯有感激涕零。” “罢了,你到底才及笄,本宫便容你多多考虑。”贤妃眸中划过阴狠,眨眼消失不见,继而浮上笑容,转了话题,“表姑母亦知你与曼婷一般,皆不想嫁与太子,毕竟太子……” 话未继续往下讲,只静静看着黎语颜,看她能不能顺她的意问出来。 黎语颜面纱下唇角一勾:“娘娘,太子殿下如何了?” 语声焦急,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贤妃柔声叹气道:“太子今日寒疾发作,太医们去了亦不见好转。” 闻言,黎语颜黛眉紧蹙。 贤妃见状,顿觉机会来了,压低声音劝慰:“本宫身为长辈,自是愿意看你有个好前程。若你与太子婚期定下,届时你嫁过去没几日,太子便……” 声音哽咽,语声凄凄,俨然为晚辈考量的慈爱模样。 “娘娘?” “还如此见外?”贤妃吸了吸鼻子,怜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唤我表姑母。” 黎语颜心中泛起恶心,强压住,才轻声唤:“表姑母。” “今日你去看看太子,帮本宫带点东西去,就说是你自个的心意。”贤妃起身,拿过架子上一食盒,放到黎语颜跟前,“打开瞧瞧。” 黎语颜打开看了,里头三层都是糕点,样子小巧精美,细闻味道,并无不妥。 这时,外头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 “母妃——” 闻声,贤妃笑着对黎语颜道:“梁王来了。” 黎语颜放下盒盖,转身看到清隽疏朗的年轻男子快步进来。 来人的薄唇微勾,鼻梁高挺,长眉入鬓。锦袍玉冠,玉带锦靴,衣冠楚楚,一身风流雅致。 黎语颜行礼:“见过梁王殿下。” 男子在看到她时,微微一笑:“免礼。” 他这双眼分明笑着,笑却不达眼底,似目空一切。 “母妃这里的糕点甚为精致,儿子能否吃上几块?” 说话时,梁王伸手去捏糕点,却被贤妃拍了手背。 “这些是语颜要送给太子的,你的留在小厨房呢。” 贤妃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镇定下来,黎语颜见状,心里有了计较。 她盖上盒盖,拎起食盒,对贤妃道别。 贤妃微笑颔首,抬手派了两名宫女送黎语颜去东宫。 刚出承澜宫正殿外,里头传来梁王的声音:“适才那位便是黎家丑女?” “你小点声,人才刚走。” “母妃多虑了,她听不见。”梁王轻蔑一笑。 到底是丑女,跟曼婷比,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黎语颜微微侧头,眉梢轻轻一扬。 行了有两刻钟,瞧着东宫的大门就在前头不远处,黎语颜止步。 “两位宫女姐姐,我自个去东宫就成。瞧天色就要下雨,姐姐们若不即刻折返,怕是要被雨淋了。” 东宫之人均有怪癖,皆不待见承澜宫的人,两位宫女深知自己进不了东宫,若真被雨淋,以她们的地位是无法求太医医治的。 春冷时节,淋雨最是要不得。 思及此,两宫女齐声称是,福了福身,快步折返。 见她们小跑着离远,黎语颜拎着食盒往围墙角落隐了隐。 把食盒放在地上,她拿出一块糕点,对拗开。 气得她直接将糕点掷于地。 贤妃歹毒! 糕点里裹了断肠散! 怪不得贤妃不让梁王吃,并且让她以自己的名义送给太子。 一旦送出去,不管太子有没有吃,她都成了冤鬼。 大风骤然袭来,大雨倏然落下。 -- 此刻的承澜宫里,贤妃望着雨幕讥笑。 今日,黎语颜没有当场答应帮她做事,亦没有拒绝。 如此才是最真实的反应。 她若是一下子答应了,自己还怕她会被夜翊珩怀疑,从而提高警惕。 如今的情况便很好。 雨这么大,黎语颜只能被困东宫。 太子吃了糕点暴毙,唯一脱不了干系,嫌疑最大的便是黎语颜! 梁王坐在桌旁,优哉游哉地吃着糕点:“母妃方才不让儿子吃食盒里的,当真只是因为那盒要送给太子么?” “你这孩子,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么?”贤妃回身,温和笑着,“瞧瞧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嘴角都有糕点碎屑了。” 梁王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将碎屑抹了:“儿子在母妃眼中,永远都是孩子。” “那是自然,你与老七都是母妃的孩子,母妃所为都是为了你们兄弟俩!” 梁王垂首,咬了一大口糕点。 贤妃对他是不错,不短吃食,时常赞扬,逢年过节的礼包甚大。 而对七弟,她便严格得多,吃食上虽差不多,但赞扬却很少,甚至还有斥责。为此,七弟很是上进。 年幼时,他以为贤妃喜爱自己胜过七弟。 直到年长些,他才知,这是捧杀。 将他养得爱慕虚荣,时常顺着他的意思来。 就连父皇责备他时,她都会及时站出来相护。在父皇责备他后,她便不停地夸赞他,使他得意忘形。 毁掉一个人最阴狠的阳谋便是捧杀。 究其原因,那便是七弟才是她的亲骨肉,而他只不过是死了生母,养到她膝下的。 她一直当他未知,殊不知他早已知晓。 如今,她要对付太子,自己自然乐见其成。 不费一兵一卒,坐收渔翁之利。 甚好! 第28章 感觉熟悉 此刻的东宫围墙外头。 黎语颜将糕点全倒地上,踩了个稀巴烂。 雨水哗哗地冲在地面,断肠散的毒性很快被雨水稀释冲散。 如此这般,毒性才降到无害。 忽然,眼尾余光瞥见一黑衣人闪身而来。 电光火石间,黎语颜拎起食盒,没走几步,脚下“一滑”,啪地摔倒在地,溅起不少水花。 黑衣人见状,似是惊愕,身形一顿,才往墙根隐了起来。 黎语颜颇为“吃力”地站起身。 自己身上的毒素前不久才彻底清除,身体尚在恢复期,淋不得雨,今次怕是真的要感了风寒了。 前边便是东宫大门,她该去避雨吗? 自己是真不愿与某人同待一个宫内,可目前避雨的就近去处便是东宫。 且感风寒的滋味委实不好受,虽说她能药到病除,但治疗风寒之药特苦。 与苦味一比,还是与某人同待一个宫内容易接受些。 更何况,黑衣人仍隐在暗处。 思及此,黎语颜已站到了东宫大门口。 雨势铺天盖地。 门檐下,流水湍湍。 黎语颜轻轻叩击门扉上的铺首衔环。 门环与铺首相击之声清脆悠扬,噌吰似钟音,又透着典雅。 不多时,里头传出一道声音:“今日殿下抱恙,概不见客。” 声音虽不冰冷,却带着疏离感。 黎语颜抹了抹额头上的雨水,眼尾余光瞥见远处黑衣人仍在。 能在皇城内行走,这黑衣人怕是有些来历。 黎语颜敛了心神,诚恳对门后之人道:“敝姓黎,宁远侯五女,适才行至此地,不想大雨倾盆,还望足下通禀一声。” 门内一阵静默,半晌后开了条缝,递出一把油纸伞。 黎语颜伸手接过,道了谢。 “殿下有令,除太医外,今日任何人都不见。”顿了顿,门内那人又道,“黎五小姐,您且稍候,小的速速去禀。” 语气温和不少,似有些同情她淋雨后的狼狈。 “多谢!”黎语颜靠着门扉,撑着伞,身上衣衫尽湿,若是拧一把,定能挤出不少水来。 她拉了拉贴住脸颊的面纱下摆,长长叹了气,本来可以好好休息的休沐日,硬是闹成这般。 此刻倒是“沐浴”了,就是过于狼狈了些。 门房疾步往太子寝宫走,至寝宫外头,被松果拦住了脚步。 “如此着急,惊扰殿下,你担得起?”松果压低声音斥责。 门房焦急不已,小声询问:“松公公,黎五小姐此时正在东宫外头淋着雨,您看如何是好?” 松果有些吃惊:“宁远侯府五小姐,准太子妃?” 门房重重点头:“她自称姓黎,是宁远侯第五女,且面上戴着面纱。” 松果一听,迅速转身进了屋。 午前刚与殿下聊过,黎五小姐是否真想嫁给殿下。 那时殿下寒疾发作,这几个时辰过去,除了太医过来,其他还真没人来瞧过殿下。 黎五小姐这么巧来了东宫,是不是来看殿下的呢? 松果心里想得急,脚步却极轻,不过夜翊珩还是听见了。 看着榻上闭眼歇息的太子殿下,松果有些矛盾,倘若黎五小姐真来探望,他该如何对殿下言说? 踌躇了半天,硬是说不出一个字,只好拉了拉姜乐成,示意他跟着自己往屋外走。 两人来到屋外,门房仍等在那里。 “小公爷,松公公,殿下怎么说?” 姜乐成被这两人弄得摸不着头脑:“发生何事了?” 门房便将先前说与松果听的话重复了一遍,又补充道:“小的看黎五小姐身上几乎全湿了,怕是会受寒。” 如今的天气,午间暖和些,一旦下雨,却冻得不行。 闻言,姜乐成皱了眉:“她怎么来了?” 此女不是不想嫁给殿下么? 难不成听说殿下身体不适,来猫哭耗子? 门房又道:“黎五小姐脚边有个破食盒,看样子是拎着时摔了一跤所致。” 听到这话,姜乐成笑出声。 拎着食盒来看殿下,怕是不安好心。 如今摔跤了,真是报应。 这叫什么? 叫丑人多作怪! 这时,屋内传出夜翊珩的声音:“把人请进来。” 声音虽轻,却极富威慑力。 门房得了令,迅速跑开。 当了这么多年的门房,头一回被人称为“足下”,且她并未以准太子妃身份压人。更何况,他方才看到她淋雨的模样,心生不忍。 越想,门房跑的速度越快。 姜乐成进了屋,看到夜翊珩身上披着大氅,立在窗边,他那覆眼白纱已取下。 “你怎么起来了?” 夜翊珩睨了姜乐成一眼,对松果道:“你速派人去星宁宫,找九公主要一套从未穿过的衣裳。” 东宫内除了宫女,没有其他女眷,宫女的衣物黎语颜穿了不妥。 思来想去,还是九妹的衣物合适些。 松果应声退下。 姜乐成颇不放心地站到夜翊珩身侧:“你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了?” “她若安分,孤自然不会对她做什么。”夜翊珩拢了拢身上大氅。 再则,就算有不相干之人要来避雨,也该让进来不是? “那你也不用起来啊,床上或者榻上躺着休息多好!”姜乐成就差苦口婆心。 夜翊珩淡声:“你去试试躺一天不动。” 再则,他发现站起来,多走动走动,眼前的光感越来越强烈。 姜乐成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醒着只躺半个时辰,我都吃不消,别说一天了。” 在东宫大门口的黎语颜冻得直打哆嗦。 终于门被打开,有人将她请了进去。 “多谢你!” “黎五小姐不必客气。”门房腼腆摇首。 立时有宫女上前来替她撑伞。 黎语颜微笑颔首致谢。 抬眸间,映入她眼帘的是低调奢华的东宫,在雨雾氤氲中似琼楼玉宇一般,恍惚间像是置身仙境。 不知是否是被雨淋所致,她望着眼前偌大的东宫,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甚至让她有种怎么都控制不了的晕眩感。 为防晕倒,黎语颜抬眸眺望,远处有一高台,像是观景台,边上是大大小小的院落。 雨一点都没有减小的意味,各处石柱石阶上的螭首欢快地吐着水,黎语颜深吸一口气,这才散去些许晕眩感。 第29章 是她的腰 门房将黎语颜往客院的屋子领:“黎五小姐今日来得不巧,殿下身体不适,若非如此,您方才不用在门口那么久。” “是我叨扰了。”黎语颜轻声道。 “黎五小姐客气了。” 不自觉地,门房的话便多了些。 撑着伞的宫女腹诽,一个丑女也配得到太子妃之位?得到他们的尊重? 听说她面上有可怖斑块,方才她细细盯了一会,微湿的面纱下好似真的有暗黑色的一块斑。 看来天下第一丑女的名头不假! 到了客房内,便有宫女们捧着干爽的帕子,端着姜汤来服侍黎语颜。 黎语颜喝了姜汤,拿帕子擦了头发,身上缓了不少。 一位领头的宫女开口:“黎五小姐,如今天气多变,淋了雨,还需热水沐浴一番驱驱寒气为好。” “沐浴?”黎语颜微微蹙眉。 “正是。”领头的宫女颔首,“里间已备好热水,还请黎五小姐入内,我等伺候小姐沐浴。” 说话间,便将人往里间领。 黎语颜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避个雨就好。” 还真没想过要在东宫沐浴。 “小姐身上衣衫尽湿,感了风寒,便是东宫招待不周,我等担待不起。”宫女微笑道,“更何况,殿下已派人去取适合小姐穿着之衣。” 再推脱,倒是她矫情了。 黎语颜轻咳一声:“我自个沐浴就成,不敢劳烦各位宫女姐姐。” 众宫女也不坚持,纷纷心道,貌丑之人,身上估计也丑得不堪入目,就随了她。 于是,众宫女步调一致地出了里间,顺手将门掩上。 黎语颜捏了捏眉心,避个雨,避到东宫来洗澡了,真有她的! 不过淋了雨身上确实有些难受,洗个澡就洗个澡。 把东宫当成澡堂子好似也不错。 也更容易接受些。 想到这,她噗哧笑出声。 门外候着的众宫女面面相觑,里头的丑女人疯了么? 黎语颜利索地脱下湿衣服沐浴,到底是在某人的东宫里,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洗好擦干。 就这时,门外的宫女轻轻敲了敲门:“黎五小姐,衣裳已到,奴婢推门进来了。” 闻声,黎语颜一个飞旋,取过木架上的薄毯,将身体关键部位裹了起来。 “进来,我已洗好。” 门被推开,为首的宫女双手捧着一叠衣裳,垂首入内,眼尾却是十分活跃。 门外的宫女们纷纷窃笑。 到底是丑女,连沐浴都那么敷衍迅速,是怕身上脏污弄脏洗澡水么? 届时传扬出去,她的丑名又要添一个了。 “把衣裳给我。”黎语颜面纱下的唇角漾出清冷笑意,这群人是想看她有多丑。 宫女将衣裳双手奉上,垂眸间趁机细细瞧了对面少女纤细白皙的小腿。 此女貌丑,小腿肌肤却好得出奇。 再抬首,匆匆一瞥,只见她裹着毛毯的身体,双臂与肩膀露着,肌肤瓷白细腻得不像话。 好似隐隐发着光! 霎时间,看到的宫女们自惭形秽。 一个个不再守那套虚礼,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一个丑女,身段如此,肌肤如此,她们是该羡慕还是该嫉妒? 黎语颜摇了摇头,将门关上,顾自穿衣。 干爽衣物霎时让她周身渐暖。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夜翊珩能让她进来避雨,还给了干爽衣服换。 如此恩惠,若有可能,她可帮他把个脉。 出了屋子,她扫了众宫女一眼:“我想去跟殿下亲自道谢,你们谁可领我去殿下跟前?” 此刻的宫女们眼中少了方才的鄙夷之色,纷纷愿意带路。 黎语颜指了那个为首的。 两人经过手抄游廊、风雨廊,终于来到了夜翊珩所在处。 “黎五小姐,这便是殿下寝宫。” 夜翊珩的寝宫? 黎语颜脚步一顿,她想亲自道谢,却没想过要来他的寝宫跟人道谢。 且此处,令她晕眩感骤升! 脑中轰的一声,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来东宫会有晕眩感。 在那两个月里,这寝宫几乎每晚都出现在她的梦里。 疯狂不堪、暧昧心惊的场景大都在这寝宫里。 黎语颜的腿霎时像是灌了铅,再也挪不动半步。 这时,松果快步出来:“黎五小姐,殿下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黎语颜垂眸,不想多看这寝宫的模样,轻声道:“我只是想来道声谢,既然殿下不便,那我回了。” 被告知不见,直接吃了个闭门羹。 她还想帮他把个脉的,如今看来是没必要了。 此刻,夜翊珩就站在屋内窗后,透过窗纱,他分明看到她穿着的绯色衣裙勾勒出一截纤纤细腰。 该死的! 刚刚视力恢复不少,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她的腰! 夜翊珩转过身,背对窗,修长的手指捏了又放,放了又捏。 如此反复握拳数次,不适感才好了些许。 外头又传来松果的声音:“殿下说了,风雨渐弱,此时正好派马车送黎五小姐归家。” “多谢殿下体恤。” 嗓音清凉,淡漠。 里屋的夜翊珩听在耳中,俊眉微蹙。 这女人似乎不是真来谢他的。 至少他听不出一丝诚意。 且她离开的脚步匆忙,像是此地有洪水猛兽令她半刻都不愿多待。 忽地,他想到,自己寒疾发作时近晌午,宫外之人没那么快知晓。她若来探望,从何得知? 思及此,夜翊珩打了个响指。 陌尘的声音立刻从暗处传来:“殿下,请吩咐!” “查她如何来的东宫。” “是!”陌尘迅速离开。 -- 不多时,马车载着黎语颜往黎府方向驶去。 临走时,她拿走了自己换下的那套湿衣服,他们尚未成婚,湿衣服留在他那,实属不妥。 此刻身上穿着的这套衣裳,也不知他从哪寻来的。 用料与做工甚为考究,绝不会是宫女所有。 马车辘辘行驶。 有人暗中瞧着这一幕,随后身形一闪,消失在雨幕中。 见那黑衣人离开,黎语颜放下车帘,漂亮的唇角微微上扬。 不枉费自己淋在雨里演了场戏。 那人一路疾行,进了承澜宫。 贤妃见到来人,立即屏退左右。 “事情如何?” 这人来得如此早,难不成事情有了变故? 第30章 打蛇七寸 那人恭敬道:“娘娘,小人刚到东宫外头时,正好看到黎家丑女拎着食盒摔了一跤。” 贤妃闻言,一脸阴沉:“摔了一跤?” 那人颔首:“当时雨幕太大,且隔着一定距离,不过小人确实看她摔倒了。食盒里的盘子也甩了出来,摔得粉碎。许是因为雨大,地面积了水,黎家丑女这才摔倒。” 听到盘子都摔碎了,贤妃脸沉得更厉害。 当时,只派两位宫女跟着,她不放心,遂另派了安插在御林军中的心腹过去。 东宫院墙高耸,有些事情得需有身手之人。 没想到没多久两个宫女就回来了,当时她还庆幸自己及时派出了心腹。 此刻得到的消息,却让她气愤。 她费了不少心思亲手做的糕点,就这般前功尽弃。 如此简单让太子逃过一劫,实在是便宜了他! 心腹见贤妃面色十分不悦,踌躇着又道:“黎家丑女站起身,拎着食盒行至东宫大门外。站了许久,东宫之人都不肯让她进去,颇为狼狈。” 贤妃怒容满面,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厉色:“她连东宫大门都进不去?” “倒也不是,她在门口站了很久。可能里头的人见她可怜,这才将门打开,让她入了内。东宫之人好似皆不喜黎家丑女,她进去没多久,东宫便用一辆小马车把她送走了。” 听到这里,贤妃不禁怀疑,黎语颜是真蠢,还是没用? 难道说太子嫌弃黎语颜太丑,才会如此? 她选黎语颜当眼线不合适? 太子真是的,眼都瞎了,还在乎美丑作甚? -- 夜幕四合。 雨势较下午弱了许多,却是细雨绵绵不停歇。 华灯初上的东宫,在腾起的蒙蒙水雾中,似真似幻,缥缈空灵。 夜翊珩立于观景台上,望着濛濛雨幕,兀自出神。 此次眼疾发作甚久,适才才算基本恢复。 下回发作不知在何时,又要持续多久? 也不知道,他这般日子还剩多少? 陌尘匆匆而至,此刻的殿下长身玉立,负手而站,而他眼前未覆白纱。 殿下能看见了? 听到脚步声,夜翊珩微微侧头,眸光凛冽。 霎时,周身覆了一层清冷。 见自家殿下面无表情,眼神更是高贵冷然,睥睨众生。 陌尘连忙垂首,不敢抬眼多看,恭敬拱手:“殿下,事情已查清。” “讲。” “黎五小姐下午奉了贤妃之命进宫,进宫时身旁未有食盒,等她出了承澜宫,食盒才拎在手上。” 夜翊珩凤眸倏地眯起:“又是贤妃。” 陌尘颔首,又道:“黎五小姐到东宫外头时,好似摔了一跤,地上四散不少糕点碎屑,全都被雨淋化了。” 夜翊珩闭眼,捏了捏眉心:“糕点有问题?” 再睁眼时,眸底已是深深的积威。 “殿下英明!”陌尘再度拱手,“黎五小姐摔倒之处,属下细细查探,终于在灌木丛内找到了小半块稍显完整的糕点。让先生查验过,糕点里头原本包裹过毒药。” “何毒?” “可惜经历雨水冲刷,很难再辨认是何毒药。” 夜翊珩冷笑:“贤妃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孤的命。” 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自家殿下眼睛能看见的时候,就是这般,压迫感无处不在。 此刻更是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陌尘顿时呼吸困难:“殿下,要不要属下去把贤妃给处理了?” 夜翊珩语调平平,未有波动:“不急,先从她母家入手。” 贤妃有两子,老四与老七。 正因为她有两儿子,是以在后宫的话语权不小。 母后故去,四妃代掌后宫。 这四人明争暗斗多年,表面和谐,互称姐妹;实则,暗地里波涛汹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而老四与老七亦是如此,表面上兄友弟恭,实则想置对方于死地。 打蛇七寸,贤妃最想得到什么,毁了或夺了,简直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她不就是想让自己的亲儿子登上宝座么? 如今她为权势奔走,背后最大的支持便是她的母家。 再则,贤妃以为自己利用好了老四这个养子,老四心思怕是比老七更深沉。 若是能看他们母子三人相斗,这出戏定然精彩! “那黎五小姐……”陌尘欲言又止。 又该怎么处理? 可这话,他问不出口。 毕竟黎五小姐名义上已是殿下的未婚妻。 夜翊珩动了动手指:“她不过是贤妃找的替罪羊,如今看她还算安分,先不动她。” “是,属下遵命!” 夜翊珩摆了摆手,示意陌尘退下。 陌尘自然会意,悄声离开。 偌大的东宫,知道自家殿下眼疾情况的人不多,除了他们几个近身侍卫与松果外,其余人等一概不知。 夜翊珩独自欣赏着雨幕中的夜景。 黎语颜倒是福大命大,关键时刻下了大雨,摔了一跤,如此才能安然离开东宫。 贤妃选她当细作,难不成看中的是她不想嫁他这点? 的确,他若死了,她还真不用嫁了。 问题是他若吃了糕点暴毙,她罪责难逃。 黎语颜不会那么傻。 或许她压根就不知道糕点有问题,且是不情愿来送,如此好似能解释她为何来道谢时不情不愿。 -- 黎语颜回到清语居时,天已大暗。 这一日来回奔波,原先也不觉着累。 不知为何,在见到夜翊珩的寝宫后身体乏得很。 回到自个的清语居后,才缓了不少。 妙竹与赵妈妈得知自家小姐方才淋了雨,立马张罗开。 瞧她们忙碌的模样,黎语颜摇头道:“我真没事。” “虽然已经喝过姜汤,沐了浴,小姐还是小心为好。”赵妈妈还是不放心,又是探她额头,又是吩咐妙竹去找披风。 妙竹手脚利索,寻了一件披风过来,瞧着自家小姐身上的绯色衣裙,问:“这衣裳好看是好看,就是不怎么合身。太子殿下真是小气,也不给小姐寻一套合身的。” “有干爽衣裳换就成了,还计较那么多作甚?”黎语颜轻笑。 妙竹帮自家小姐披上披风,俏皮笑着:“小姐,你说这衣裳会不会是太子殿下相好的,所以才跟小姐身形不符?” “呃……” 黎语颜被问得噎住。 他有相好的? 传说中的白月光? 第31章 你是孤的 “据说太子殿下眼睛与身体都好的时候,可多人喜欢了……” 妙竹正说得起劲,被赵妈妈轻轻拧了一把手臂:“小姐今日忙碌,还是早些用了饭歇息。” 手臂被拧倒是不痛,不过妙竹机灵,迅速反应过来,闭口不言。 对妙竹所言,黎语颜丝毫不恼,反而莞尔一笑:“太子殿下人中龙凤,喜欢他的人多实数正常。” 妙竹在打听消息方便颇有一手,她说的定然是真。 黎语颜将面纱取下,脸上贴着的斑块面皮轻轻一揭就掉了下来。 望着被雨水淋得发皱的斑块面皮,心头郁郁,这面皮怕是有好几日不能贴了。 需得好好护理下。 赵妈妈悄悄叹了气,先夫人与老爷刚成亲那会,也是伉俪情深的。可后来呢,小妾一个接一个地进门。 小姐若真嫁到东宫去,就算太子病弱,天家为了门面,东宫的女人肯定是一茬接一茬地多起来。 有头有脸的世家贵女不愿嫁太子,但家世普通的呢,做太子小妾,还是很吸引人的。 赵妈妈所想,黎语颜不知道。 若是喜欢夜翊珩的人多,说不定她就不用嫁给他了,思及此,黎语颜郁闷的心情才好了不少。 很快用了晚饭,随后洗漱就寝。 只是这一觉,黎语颜睡得很不安稳。 在梦里,她在一个空旷的宫殿内迷了路。 殿柱与殿柱之间悬着月白色的轻纱。 清风拂来,轻纱摇曳,穗子随风轻晃,廊下悬铃轻响。 熏香炉中清香袅袅,随风飘散。 除此之外,殿内静谧得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 她急于寻个出口…… 分明只是轻纱遮拦,她却是怎么都出不去。 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稳健有力,似是他的。 转头一看,没人。 黎语颜越来越慌乱,整个人像是坠入无底深渊,深渊旁藤蔓密布,可任凭她如何抓,都抓不住。 下一瞬,她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 男人身量很高,他张开手臂将她整个人拥在怀里,让她震惊。 自己的后背紧贴着他坚硬如铁的胸膛,霎时,惊愕似惊涛骇浪般向她袭来,使她呼吸都变得困难。 “殿下放我走,可以么?” “为何?” “殿下是九重天上最高贵的祥云,而我却是俗世之间最普通的尘埃,咱们实在不该绑在一起,殿下若能放我,我定感激……” 她话尚未说完,男人手臂收紧,将她的身子裹了个严严实实。 他低头,唇贴到她耳边,声音低沉暗哑:“你是孤的,还能放你去哪,嗯?” 话落,她就被他腾空抱起…… 梦里一夜的荒唐,令黎语颜在用朝食仍惊魂未定。 自从那次入京时,在马车上做了那梦,中间隔了好些日子不曾梦到了,昨晚却再次梦见。 难不成是因为白天去过东宫的关系? 且这梦像是在提醒她,千万别嫁给太子。 不多时,黎佳佳来了清语居,看到黎语颜还在用朝食,吃惊地问:“姐姐今日怎么起晚了?” 待她看到黎语颜眼底微微泛着青乌,又问:“姐姐昨夜没睡好?” 妙竹帮着解释:“我家小姐昨天太过忙碌,晚上睡得不踏实。” 黎佳佳十分自来熟地在黎语颜对面坐下:“无妨,我陪姐姐再吃一点。” 反正她们丁班学子晚去学堂是常态。 妙竹递上一副碗筷,黎佳佳直接大口吃起松饼。 琴香忍不住规劝:“小姐,你方才在自个院子已经吃得够多了。” 黎佳佳睨了她一眼,顾自继续吃。 瞧她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黎语颜轻轻一笑,脑中挥之不去的梦境浅淡了些。 梦里夜翊珩在她耳边低沉的话语,这才停止了回响。 待姐妹俩到了馨雅学堂,惊讶地发现徐家女站在乙班教舍门口,盯着她们的目光充满了挑衅。 黎佳佳想不明白,被人说闲话的米欣梅不敢来学堂,徐雅香被扇了四个巴掌,却像是没事人一般。 这人的脸皮怕是用铁皮做的? 黎佳佳狠狠瞪了她一眼,拉着黎语颜直接经过徐雅香跟前。 见状,徐雅香轻蔑一笑,几步快走,进了甲班教舍。 “曼婷,咱们关系好,我要报个仇,届时你千万别拦着我。” 黎曼婷正持笔思考如何将运笔练得精进些,听到这话,压低声音:“你想怎么报仇?” 徐雅香眼中喷着火:“我被打落牙齿的事情,心头恨难消。曼婷你聪明,你帮我想想怎么出气?” 上次她那么说太子,家里人都不曾怪她,原因无他,便是太子彻底失势。 黎曼婷想到自己被黎语颜面上的斑块吓到摔倒过,若是那斑块给更多人看到,黎语颜的名声便臭得不能再臭。 但自己维护姐妹的名声还是需要维持一下的:“五妹妹对不住你,我代她向你道歉。” 说着,福了福身。 徐雅香拉住她:“曼婷你做什么?咱们是朋友,这回你就站在我这边!” 黎曼婷佯装为难地点了头。 徐雅香高兴地捏住她的手:“咱们才是情同姐妹!” 眼眸一转,黎曼婷故意道:“学堂里多少难听的话说五妹妹,她都无动于衷,我怕是你是没有好的法子出气了。” 徐雅香声色俱厉地哼了一声:“我才不信!你说我把她的面纱扯下来,怎么样?” 黎曼婷激将地反问:“你被她打过,你觉得你能扯得掉?” “那咱们得找个人,让她放松警惕的那种。” 两人商议许久,并未找出合适人选。 午休时,专授书法的夫子一个班接一个班地通知,说是过几日学堂要举行书法大会,让大家做好准备。 书法夺魁之人不光可以获得之前太子殿下送来的皇后墨宝,更可得到一千两膏火之资。 一千两银子虽说不能与黎语颜那些丰厚赏赐相比,但数额已然不小。 要知道,夫子们的束脩在几两银子不等。 对此,黎曼婷势在必得。 那竖钩她练了好几日,已有进步。 这几日再勤加练习,她定能夺魁。 届时,一千两膏火之资定是她的,凭此,她可名正言顺地获得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 既得了赏钱,又得了名号,可谓一举两得! 第32章 扯她面纱 不光如此,甲班的学子们也认为黎曼婷能一举夺魁,纷纷喊着届时她得去酒楼做东请客。 黎曼婷心里得意,嘴上却道:“学堂学子众多,哪能轮到我?” 众人喊她写几个字瞧瞧便知。 黎曼婷亦有心显摆,在众人的推搡下,半推半就地写了几个字。 甲班教舍外头,黎语颜恰好路过。 不经意间,看到黎曼婷在用她的运笔在甲班炫耀,脚步便顿了顿。 众人见黎家丑女经过,纷纷叫住她。 “你也不学学你姐姐,若能学你姐姐的半分,如今都不用描一字了。” “就是呢,同一户人家出来的姐妹,怎么有好有坏呢?” 有人笑:“此言差矣,手伸出来,手指还不一样长呢。” 众人笑得夸张,附和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具讽意。 黎曼婷这才道:“大家快别这么说我五妹妹,我五妹妹也是要学好之人。” 说话间,她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黎语颜的肩头,以示安慰。 黎语颜淡淡立着。 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语,再多一些,于她来说,皆是一笑置之罢了。 而黎曼婷不同,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有时候,所谓的亲人比外人更过分,更希望对方过得猪狗不如! 在场之人中,最希望看她出糗的便是黎曼婷了。 黎语颜微微侧头,在黎曼婷耳边,用仅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三姐姐的记性倒是好,那日我只写了一遍,你就记住了。” 少女的声音宛如冰玉相击,清脆悦耳,却在春日里多了一丝凌冽寒瑟。 黎曼婷身体不由得僵住,压低声音:“五妹妹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黎语颜在她肩上也拍了拍:“不明白就算,姐姐多练练,说不定真能夺魁。” 丢下一句话,翩然离开。 旁人听不到黎语颜前一句说了什么,只看到黎曼婷面上的神情瞬间凝住。 大家纷纷劝慰:“她是嫉妒你,曼婷,你的字那么好看,定能夺魁!” 黎曼婷尴尬地点了点头。 她才不信黎语颜能写一手好字,那竖钩不知道是她偷学了谁的。可方才被揭穿之事,她越想越气,心里暗暗决定要尽快让她出糗。 忽然间,她想到一人,此人与黎语颜没什么过节,又是姐妹。 派她去抓黎语颜面纱,黎语颜定能放松警惕。 此人便是黎露。 黎曼婷将此事与徐雅香商议后,两人一致认为黎露是最好的人选。 将黎露叫过来,两人直接把意思表明。 黎露却是不肯:“三姐姐,这恐怕不好。” 黎曼婷不以为意道:“韦锐立先前是黎语颜的未婚夫,如果被她知道你如今跟韦锐立私相授受,你觉得她会放过你么?说不定被扯了脸的,就是你了。” “就是,到时候说不定你满嘴的牙齿都被她打落呢!”徐雅香怂恿道,“咱们得先下手为强!” 终于,黎露点头应了。 三人一致决定在散学时,扯黎语颜的面纱。 馨雅学堂与国子监一起散学,在学堂门口看到的人肯定多。 届时,定让黎语颜丢脸丢到极致! --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 散学时,黎语颜与黎佳佳一如既往地一起走。 还未到学堂门口,黎佳佳忽感腹痛难忍:“姐姐,我得去方便下,今日早饭吃太多所致。” 黎语颜轻笑出声:“那你快去,我去马车旁等你。” “好。”黎佳佳捂着肚子,快步折返。 黎语颜缓步往学堂门口走,刚行至马车边上,琴香看她就一人出来,便问:“五小姐,六小姐呢?” 黎语颜凑过头去,轻声解释:“佳佳她要去方便下。” 闻言,琴香脸色一红,她家小姐就是懒人屎尿多! 路牙子上站着的韦锐立看到日思夜想的少女站在马车边,喜不自禁,便过去想要套个近乎,攀谈几句。 而此刻,黎露正好出学堂大门,看到韦锐立笑盈盈地往马车所停方向走去,以为他是来接自己,想与自己亲近。 “锐立哥哥!”黎露娇滴滴地唤。 众目睽睽下,韦锐立恍若未闻,却是径直走向了黎语颜。 黎露加快脚步:“锐立哥哥你是来接我散学的吗?锐立哥哥……” 后面那句话还没说出口,黎露看到韦锐立直接站到了黎语颜对面。 难道他不是来找自己的,而是找丑女的? “这位姑娘,咱们多次相遇,真有缘分。”韦锐立看了一眼身旁的马车,此车甚为普通,上头没挂铭牌,也不知道她是哪家姑娘,遂问,“今日你总该告诉在下,家住何方,叫什么名儿?” 而黎语颜却看到了黎露朝她走来。 许是韦锐立背对着黎露,故而才出现这么一幕。 真是讽刺! 见黎露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森冷,好似她抢走了她的心上人似的。 忽然间,黎语颜起了看好戏的姿态。 “你尚未介绍自己姓甚名谁,贸然问一个姑娘家,于理不合?”黎语颜眸中划过笑意,目光落向黎露,话却是对韦锐立说的。 见她终于愿意与自己搭话,韦锐立喜上眉梢:“在下韦锐立,京城人士,家父兵部尚书。” 好一个兵部尚书,好一个兵部尚书之子。 黎语颜越发觉得大哥的阵亡,有很大问题! 黎露终于反应过来,韦锐立这是看上了戴着面纱的黎语颜。 恨意顿生,疾步过去,想去扯黎语颜面纱。 黎语颜轻松一个侧身,巧妙避开,却是靠得韦锐立近了些。 她今日虽带着面纱,面上却没贴斑块面皮。 昨日淋雨,面皮受损发胀褶皱得厉害,需要几日才能修复好,过后才能服贴地贴在面上。 此时若被黎露扯了面纱,她的面容就暴露了。 见黎露如此鲁莽,韦锐立抓住她的手腕,斥责:“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黎露冷笑,“我就想扯掉她的面纱,让你看看,你此刻刻意攀谈之人是何容貌!” 韦锐立用力一甩她的手:“胡闹!” 转身,韦锐立对黎语颜道:“姑娘,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这位是我世家妹子,请别误会。” “误会?”黎露哈哈大笑,拿食指指着黎语颜的脸,笑出了眼泪,“你不知道她是谁吗?你竟然不知道她是谁!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第33章 打脸黎露 黎语颜静静立着,眸中无波无澜。 对面男女的戏倒是精彩,可惜她想着大哥的死与兵部究竟有何关系,不想与他们多费口舌。 猛然间,黎露一个箭步直冲黎语颜面部而来。 今日,她定要她彻底身败名裂,让天下人看看她那惊世骇俗的丑陋面庞! 黎语颜抬手,轻而易举捏住黎露的手腕。 再次出手,还是没能扯下她的面纱,黎露气急,尖锐着嗓子叫嚷:“她就是黎语颜!” 嫌一句不够,黎露转头,当着众多学子的面,拔高嗓门:“她是天下第一丑女黎语颜,就是那个被韦锐立退了娃娃亲的黎语颜。大家有没有兴趣看看她的脸到底有多丑?” 馨雅学堂与国子监的学子们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对黎语颜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黎曼婷与徐雅香异常兴奋,虽说此时黎露没能扯下面纱,但如此情景下黎语颜的丑名定会远播,她们解气不少。 且事情还在发展,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黎语颜手上使了点劲:“你可知对嫡妹不敬,你这庶姐该担何家法?” 嗓音缥缈空灵,带着微微的笑意。 却让黎露瞬间感到某种无形的压力,甚至胸闷气短。 手腕上的疼痛,让她愣住,眼泪想掉却是掉不出来。 韦锐立一脸的疑惑。 黎露所说,加上面纱少女说的“嫡妹”、“庶姐”,难道眼前戴着面纱的少女就是黎语颜? 黎露咬了牙,对黎语颜的提问未置一词。 黎语颜眸中清澈淡然,神情淡漠,声音清亮:“对嫡妹不敬,该罚跪祠堂,胡姨娘没教好你么?” 此话一出,围观的学子们俱是颔首点头。 能进国子监与馨雅学堂的学子,大都是家里的嫡子嫡女,庶女一般没什么资格来这种学堂。 他们对待庶兄弟姐妹的态度出奇地一致,同样,家境的优渥让他们对待丑陋的事与人也是差不多的看法。 “原来想扯面纱的这位是庶女。” “我倒是看明白了,庶女自觉相貌好,就比嫡女优越一等了。” “呵呵,出身摆在那里,否则太子殿下的未婚妻为何会是黎家丑女,因为她是嫡女!” “容貌再好的庶女还是比不过容颜丑陋的嫡女啊!” 这些话入在黎语颜耳中,过耳置之。 听在黎露耳中,天生的自卑心作祟,她的眼圈开始泛红,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旁人是针对她们二人说的话,她却是独独记恨黎语颜一人。 黎露忽又大笑:“瞧瞧大家都在说你丑,就是因为你丑,才被锐立哥哥早早退了亲!” “对,我是丑女不假。”黎语颜放开黎露的手腕,清冷一笑,“你是丑女的庶姐,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想揭我面纱,居心何在?” 风铃般的声音,清脆悦耳。 那双眼更是流泻出风华万千的笑意,似新月生辉,让人眼前一亮。 围观学子们纷纷暗道,嗓音如此,眼眸如此,可惜了容貌太丑。 与此同时,听到这些话,学子们很快明白了里头的弯弯绕绕,原来是庶姐抢了嫡妹的前未婚夫。 这种事情高门大户内时有发生,不过人家都是在家门内闹的,似这般闹到学堂门口来,倒是稀奇。 “锐立哥哥喜欢的是我,揭你面纱,就是为了让他看清你那丑脸!” 黎语颜固了固面纱,淡然道:“我敢承认自己丑,你敢承认你的心肮脏么?” “你!” 黎露不敢置信地盯着她,怎么会有这种人? 竟然承认长得丑! 韦锐立懵怔住,眼中各种情绪不停翻滚。 不可置信,懊悔后悔,震惊诧异,齐齐袭来! 黎语颜的身段竟然变得如此勾人心魄…… 惹得他日思夜想,彻夜难眠! 要知道,女人的面容姣好,白日里看着赏心悦目;夜里头,熄了灯,那身段撩人与身材平庸的很不一样。 是以,身段比面容更重要! “黎语颜你不过是仗着嫡女的身份欺压我,我与锐立哥哥两情相悦,若没你,我与他之间说不定早早就定了亲!” 还要背负一个庶姐看上了嫡妹前未婚夫的名头,外人不管怎么听,都会觉得她不检点。 “够了!”韦锐立忽然出声,厉声喝道,“黎露,我什么时候看上你了?与我有娃娃亲的一直都是黎语颜。” “锐立哥哥,你说什么?”黎露的眼圈通红,嗓音娇柔可人怜。 她不敢相信此刻听到的,难道在韦锐立眼中,她竟连个丑女都不如? “锐立哥哥,你与她不是五年前就退了亲么?那个时候你说我长得比她好看!”黎露柔弱地泣声。 听闻此言,黎语颜总算明白,原来五年前是他们看对眼在先,退了娃娃亲在后。 “我与他已退婚,你们在一起好似没问题。可从时间先后来看,原来四姐姐早在我与他退亲前,就看上了他呀?” 冷声的话语,像是一瓢水兜头倒下,冻得黎露这才恍然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秘密。 围观之人纷纷道:“原来真是庶姐抢了嫡妹的未婚夫!” 从时间上来看,庶姐抢的时候,韦锐立还是黎家丑女的未婚夫。 黎露眼神瞬间嗜血,泼妇似的冲黎语颜的面纱而来。 “你要这么愿意抢,我觉得挺好。”黎语颜往后一仰,旋即避开,“你把太子殿下一并抢了!” 围观之人中那些国子监的学子们纷纷鼓掌。 “哈哈哈,好!” “黎家丑女口才不错。” “竟然能屈能伸,看清自己的不足,还能自嘲。” “有意思,挺有意思。” “好皮囊不及有趣的灵魂啊。” “胆子倒也大,能将太子殿下一并戏谑。” 黎露跺脚,周围人的话语怎么听都让人觉得她就是连个丑女都不如。 想哭,却是哭不出来,巨大的愤怒让她看向黎曼婷与徐雅香,希望她们能来帮个忙。 却不想黎曼婷与徐雅香纷纷瞥开视线,故作不见。 妙竹捏了捏手腕,自家小姐的口才展示过了,此刻该是她上场的时候了! 她卷了袖子,扬手就在黎露面上打了一巴掌。 黎露尚未反应过来,妙竹反手又是一巴掌。 “贱婢,你敢打我?”黎露捂住两颊,怒目如火。 第34章 叫我大哥 “先夫人在世时,我家小姐可是府中唯一的嫡小姐!当时夫人给我这个权利,但凡谁对我家小姐不敬,就由我来掌嘴!” 话音刚落,妙竹继续扇巴掌,就算黎露捂着脸,她的巴掌仍旧劈头盖脸地落下。 韦锐立不想看黎露的狼狈之相,面对黎语颜而立,温柔出声:“语颜,我真没认出你来。” “认出了又如何,不认得又如何?”黎语颜饶有兴趣地看着妙竹展示才艺,“左不过人生过客,仅此而已。” 这时,人群中一个突兀的鼓掌声响起:“说得好!黎语颜,好!”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黎语颜望过去,这人之前在墨斋见过。 年轻男子大步流星地向她走来。 见他能喊出自己名字,黎语颜微微颔首:“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黎煜烨在黎语颜跟前站定:“敝姓黎,名煜烨,家中行一,你喊我一声黎大哥不亏,我们是本家。” 原来是镇北王府世子黎煜烨。 眼前的男子清华温润,眉眼如画,只这么往此处一站,浑然天成的气势便把周围人的议论声压住。 黎语颜微微屈膝:“黎大哥。” “嗯,乖!” 黎语颜:“……” 呃,好像有些怪怪的。 “我送你回去。”黎煜烨往韦锐立跟前跨了一步,高大的身躯挡住韦锐立的视线。 “不用了,我跟我六妹一道回。” “你六妹呢?” 黎语颜还真怕黎佳佳掉进那什么坑里了,就在担心时,见她一身轻松地欢快跑出来。 黎佳佳边跑便挥手:“姐姐,久等了。” 黎语颜微笑介绍:“那位便是我六妹。” “你六妹倒是活泼。”黎煜烨浅浅一笑。 黎佳佳这才觉察,今日学堂门口气氛有些怪异。 这么多人全都站着不回家干什么? 而且大家不是在看妙竹打黎露,就是将视线锁在她身上。 “发生何事了?” 琴香拉住自家小姐,简单地叙述了几句。 黎佳佳懵了片刻,自己出恭的时间内,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情! 黎煜烨竖着耳朵细听,他方才出国子监已晚,前头大部分事情并未见到。 此刻一听,冷眸落向黎露:“同为姐妹,大庭广众之下,连个外人都不如,依本世子看,你的心更为丑陋!” 镇北王府世子都下了结论,国子监的学子们纷纷附和。 馨雅学堂里那些爱慕黎世子的少女们也开始指责黎露,以期在世子跟前留个好印象。 黎曼婷与徐雅香没想到事情发展得出乎意料,不光扯不掉丑女的面纱,就连镇北王府世子也站到了丑女这边。 她们若是再待下去,怕黎露将她们揭发出来,届时她们也落不到好,遂缩手缩脚地去到各自的马车旁,准备悄无声息离开。 面对众人的指责,加上脸蛋被扇得火辣辣的,黎露面上挂不住,哇地大哭。 抹泪时,眼尾看到黎曼婷准备自行离开,连忙拔腿追去。 “小姐,她跑了。”妙竹甩了甩手,多日来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得以释放。 先夫人交代的事情,她真的有办到! “随她去。” 黎语颜早就看到黎露与黎曼婷、徐雅香之间的眉来眼去。 黎露胆小,这就很好地解释了,她为何突然对她发难了。 至此,学子们各自归家。 韦锐立小心翼翼地绕过黎煜烨:“语颜,咱们……” 黎煜烨侧身,伸手提溜住韦锐立的衣领子,似拎小鸭崽似的,将他拎离了地面:“还不快滚?” 韦锐立双腿蹬了蹬:“我滚,我滚,麻烦世子先松手。” 黎煜烨一松手,韦锐立顿时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地爬起,撒腿就跑。 “谢谢黎大哥!”黎语颜真诚致谢。 倘若自己亲大哥还在世,他一定会像黎世子一般护着自己。 如是想,黎语颜漂亮的眼眸中水波流动。 “你怎么了?”黎煜烨眼尖,他分明看到她眸中潋滟的波光,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出来,霎时令他慌了神。 黎语颜眨了眨眼,摇头:“没事,风沙迷了眼。” “今日多谢黎大哥,时候不早,就此别过。”说话间,黎语颜带着黎佳佳福了福身。 黎煜烨颔首,看着姐妹俩登上马车,这才离开。 马车上,黎佳佳问:“姐姐与镇北王府世子是怎么认识的?” “初来学堂那日,在墨斋见过一面。”黎语颜坦诚道,不过并未讲当时韦锐立的事情。 “镇北王府世子三年前来京都,美其名曰让他在京求学历练,实则是质子,皇帝用来制衡镇北王府。镇北王也是大度,直接送了长子过来,意思是让皇帝放心。” 黎语颜吃惊地问:“妹妹如何知道这么清楚?” “爹爹同我说起过,咱们家与镇北王府上数几代,同出一脉。” 黎语颜捏住黎佳佳的手:“叔父所言你同我说说就成,万不可在旁人跟前言说。” “姐姐,我懂!”黎佳佳反握住黎语颜的手,嘻嘻一笑,“姐姐的手好软,好好捏。” 闻言,黎语颜将手抽回,啪地拍了下她的手背:“缘何做登徒子状?” “登徒子皆为男子,妹妹我是女子……” 话音未落,两人挠痒挠成一团。 清脆的笑声自马车溢到马路上。 琴香在旁看着,心里嘀咕,惨了,她家小姐要把五小姐带坏了! 妙竹则是十分高兴,自家小姐好久没有这般真性情地笑过了,看来六小姐挺有魔力。 -- 黎语颜回到清语居,刚到屋内,就被赵妈妈拉住了手臂。 “赵妈妈,怎么了?” 赵妈妈往院门口看了看,确保没人过来,小声道:“妙竹去接小姐时,夫人派人来查看赏赐之物。” 黎语颜微微蹙眉:“冯氏来过?” “是派她身旁的婆子过来,说是要给小姐寻几个得力的丫鬟婢女。她们当我聋哑听不见,悄声说着赏赐之物究竟放在何处。” 想到小姐在学堂,妙竹接送,她一个老婆子独自在清语居,实在无法与那么多人抗衡,赵妈妈担忧得不行:“万一她们来抢,老奴……” 黎语颜眉心微动,让留在麟卿阁的婢女们过来,时间上来不及。 略一沉吟,道:“我寻个地方,将这些贵重东西安置起来。” “寻地方没那么快。”妙竹不放心地道,“若是她们明天就来抢呢?” 第35章 未婚夫妻 赵妈妈仍旧有些慌乱:“就怕她们嘴上说得好听,帮小姐管理着,死不承认是抢夺。再则,抢的时候,磕坏了碰坏了,损失就大了。” “近几日,她们不敢轻易来抢,毕竟赏赐刚下,但时间长了就不好说。”黎语颜宽慰她们,“为防万一,明日开始妙竹就留在清语居,不必接送我。” 主仆三人说了会话,黎佳佳风风火火地跑来。 “姐姐,黎露被罚跪祠堂了!” 声音透着好似过年过节时的喜庆,看来她平日里十分讨厌黎露。 黎语颜莞尔一笑:“谁罚的?” “大伯罚的,说嫡庶有别,黎露坏了规矩。她这么一闹,更是坏了名声。”黎佳佳说着,眼睛往桌子瞄,“姐姐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妹妹腹中空空。” 跟在黎佳佳身后的琴香抬眼望覆海,自家小姐怎会这样? 自从跟不了三小姐四小姐后,在自个院子里放飞自我也就罢了。 如今在五小姐跟前,她也放飞得彻底。 不是吃,就是拉;不是拉,就是吃! 五小姐该不会像三小姐四小姐那般嫌弃她家小姐? 对黎佳佳所言,黎语颜能想到父亲的另一层意思。 那便是她的名声若再坏一些,惹得天家把赐婚人选换回来,他就保不住黎曼婷了,故此才会惩罚黎露。 “有吃的,就是不知道你爱不爱吃?”黎语颜将黎佳佳往桌子跟前领。 看着桌面上放着的糕点零嘴,黎佳佳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姐姐,那妹妹就开吃了!” “吃,我不跟你抢。”黎语颜抬手让妙竹端来茶水。 -- 翌日。 黎明熹微,天光破晓。 清晨时分,还微微有些寒凉。 一夜好眠,黎语颜便起得格外早。 站在院子里,她见飞来一鸽子,遂足尖一点,旋身而上,将信鸽轻抓在怀,而后翩然落地。 赵妈妈端着铜盆出来,见此状,惊得嘴张得老大。 黎语颜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顾自取下鸽子脚上的小竹管。 赵妈妈会意,不住地点头。 她家小姐有功夫在身,不至于被坏人欺负了去。 转而一想,小姐在山间五年,究竟经历了什么苦,竟然需要去练武自保。赵妈妈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这时,妙竹打着哈欠走出屋,看到信鸽,连忙抱过来:“小姐,这是?” 黎语颜将信笺展开扫了一眼:“夏桃发来的,出万两金的那人背后的主子来自京城。” 会是谁呢? 黎语颜将信笺烧掉,对妙竹道:“喂下鸽子,让夏桃继续查探,务必查出背后之人。” “好!”妙竹颔首,仅有的瞌睡虫一下子跑光。 -- 学堂里。 午间时,黎语颜仍在思考出万两金之人究竟是谁。 黎佳佳坐不住,也不想歇息,便在几个教舍外头转了一圈,回到丁班兴奋地对黎语颜道:“黎露果然没来。” 黎语颜伸手指了指她,笑:“她不来,你这么高兴?” “那是,她以前可没少给我白眼。”说话间,黎佳佳腻歪到黎语颜身旁坐下。 蓦地,教舍门被人敲了敲,姐妹俩齐齐抬眸。 看到山长含笑望着她们,两人立即起身行礼:“山长!” 山长“嗯”了一声,含笑道:“黎语颜,你随我来一趟书斋。” 山长书斋,黎佳佳可不想去,那是受训的地方,遂悄悄挪了脚步,乘山长不察,旋即狂奔遁走。 山长笑容更甚:“这孩子估计平日里被我训怕了。” 见黎佳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逃走,黎语颜微微摇了摇头。 “山长是有事?” “嗯,你帮老朽一个忙。”说话间,山长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得丁班学子们惊诧了半天。 上次不是说黎家丑女被山长在书斋训斥了么? 今日所见,黎家丑女并不惧怕山长啊。 更让人奇怪的是,山长还对她十分有礼。 实在是想不通,她们一致认为定是丑女那准太子妃的身份起了作用。 到了书斋,山长从几案上拿起一封拜帖:“黎语颜,你立即启程去东宫,帮老朽下个帖子,请太子过几日来学堂来参加书法大会。” 黎语颜没想到是这么个事情,有些为难地开口:“山长,学生怕是有负您的所托。殿下他的眼睛不便,再则他其实不喜与我交谈,更遑论……” 山长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其实殿下为人和善,你与他既然是未婚夫妻,就该多多相处。” “以往太子眼睛好的时候,都是参加的。后来眼睛不好了,他均提前将墨宝送来,书法大会便不再参加。” “殿下他身体情况如此,天下人的嗤笑他岂会不知?老朽只想他能出东宫多多走动,如此对身体也好。” “再则,那一千两膏火之资是殿下所出,咱们学堂也该对殿下有个交代。” “此事说难是难,说不难亦不难。就当老朽求你了……” 面对山长的恳求,黎语颜只好答应。 同时,心头腹诽,让一个失明之人来参加书法大会,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 到了东宫,凭着山长的拜帖,黎语颜顺利入内。 那日雨幕中的仙台琼楼,今日更清晰地展示在她眼前。 心里强压住看到远处夜翊珩寝宫的晕眩感,黎语颜垂眸,跟随门房的脚步,经过一道月门,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此地有一栋两层小楼,两人入了内。 “黎五小姐,前头便是殿下的书房。”门房止步,指了前头敞开的一间屋子,“殿下说了让您在此处等他。” “好。”黎语颜微提裙摆,跨过门槛。 很快有宫女端来茶水糕点。 服侍倒是周到,有吃有喝,就是她在书房里等了良久,都不见某人出来见她。 百无聊赖间,黎语颜翻看书架上放着的各色书籍,这时,书房外头传来宫女们的小声议论。 异常静谧的小楼内,那议论声不想听见都难,更何况她的耳力本就不错。 “怎么三天两头地来?” “不就是着急想嫁到东宫来么?” “殿下不喜她,更不想娶她,她急了呗。” “怪不得殿下此刻分明没有午歇,也不来书房。” “这人脸皮也够厚的,等这么久没见到人,还不走。” “她面上有斑,自然脸皮是厚的。” 第36章 他要她命 黎语颜心里骂了夜翊珩百八十遍,这厮不想见她,也不用故意晾着她。 他不想见她,她更不想见! 若不是看在山长一把年纪还求她,她才不来。 等了有一个时辰,学堂规定的午休时间都过了,仍不见夜翊珩人影。 就在黎语颜准备回去,脚步尚未跨出书房门槛之时,叶公公出现在她跟前。 见他拿着圣旨,黎语颜微笑打招呼:“公公,殿下他好似在午歇。” 最好让叶公公揭穿夜翊珩假装午歇的嘴脸。 叶公公含笑摇首:“无妨,此圣旨正是给太子妃的。” “给我的?” “正是!皇上听说太子妃前日冒雨探望殿下,今日学堂上学,趁着午歇再次来探,深感欣慰,便立即拟了一道圣旨。有情深意重的太子妃相伴,殿下的寒疾定能好得快。” 这话说得黎语颜无言以对。 情深意重? 她可以说实话吗? 对那种把她晾在书房一个多时辰的瞎眼太子,她一点情一丝意都没有。 倘若自己真要被迫嫁给他,唯一让她有点盼头的,便是自己可以早点继承他那偌大的产业。 黎语颜一时间摸不着头脑:“皇上的意思是?” “太子妃,您自个瞧,咱家就不宣读了。”叶公公直接将圣旨给了黎语颜,“稍后还要去贵府宣旨。” 黎语颜打开圣旨看了,大概意思便是如今正值先皇后生辰月,皇帝对先皇后所生之子甚为关怀,特令准太子妃搬入东宫,陪伴太子。 让她搬入东宫! 夜翊珩用他母后的生辰月延了婚期,皇帝竟用同样理由让她搬入东宫。 呵呵,这理由真是哪都能扯得上啊! 她都是丑女了,来东宫岂不是膈应某人的么? 不知道皇帝是真的想太子身体好,还是存心让她来膈应他的? “公公,语颜与殿下的婚期未定,如此搬入东宫,会不会太过贸然,且于理不合?” 叶公公笑道:“天底下还不都是皇上说了算,太子妃对殿下的深情,皇上看在眼中。有太子妃如此,殿下的身体定能早日康健。” 看黎语颜面有难色,叶公公又道:“若是太子殿下的病情能好些,也算告慰先皇后,请太子妃体谅皇上身为一个父亲的良苦用心!” 皇帝是一个父亲,更是一国之君,他下的圣旨,岂能容人违抗? 黎语颜将圣旨卷起:“臣女遵旨。” 想到冯氏的嘴脸,搬入东宫也不是什么坏事。 届时她把赏赐之物一并带来,如此,冯氏等人还怎么打主意? 见她能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叶公公不住地颔首,随即道辞。 黎语颜看了看手上的圣旨,又瞧了瞧山长下的帖子。 帖子尚未送出,又得了个圣旨,还是先回学堂罢。 微微叹息间,跨出书房门槛。 不承想,差点撞到某人怀里。 她急急止步,抬眸发现眼覆白纱的夜翊珩正“睨”着她。 将山长的帖子往他怀里一塞,黎语颜往侧面移了两步:“帖子已送到,臣女告辞。” “你倒是大方,让人抢自己未婚夫。” 嗓音清冽疏离,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嘲讽。 黎语颜转过身,挑眉看向他,他竟然知道自己在馨雅学堂门口说的话。 他微微侧头,好似饶有兴趣地想听她解释。 她轻轻一笑,眸中盈满笑意:“是啊,让人来抢,都没人要,估计白送亦没人要。” 闻言,夜翊珩亦朗声笑:“咱们不分伯仲,轩轾不分。” 眼纱下的俊眸微微眯起,细细打量着眼前人。 这个女人一双眼倒生得漂亮,眸中分明蕴着愠怒,却依旧清澈湛然,似皎皎明月,濯濯其光。 黎语颜扯了扯嘴角,这人竟反过来笑她也没人要。 “对极!我是丑女,无人敢娶。还望殿下尽快跟皇上说,让你我的婚约作废。” 早点作废,她可以早点寻个借口“治好”斑块,省得再戴面纱。 此人身量那么高,都比她高出一个头了,莫名的压迫感顿生,黎语颜往侧边走了几步,好叫自己离他远些。 看她离他远了些,夜翊珩轻笑一声:“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他这笑表面温柔,实则凉薄无情。 “为何?”黎语颜黛眉微蹙,“你不愿娶我,我也不愿嫁你,有何不可?” 清风徐来,新芽柳条依依。 清冷的话语自他口出吐出:“就算你与孤尚未大婚,只要你在东宫住过几日,旁人皆认你是孤的女人。” 在这春日里,丝毫不见暖意。 黎语颜眉头微拧,他对她无意,她亦对他无甚好感,可要废除婚约,唯有他能。 “皇上要臣女搬入东宫,他定是误会了。” 不自觉间,语声落寞几许。 听在夜翊珩耳中,比她直接说不想嫁他,更为深刻。 “误会什么?”他的声音越发清冷。 面无表情的俊颜上,是一派看透世事的淡漠。 左不过是俗气的女人,与天底下其他女子一般,并无二致。 “想必圣旨所写殿下已知。”黎语颜举了举手中圣旨,“皇上以为臣女两次来东宫,是对殿下情深意重,实则不然。前日那次,我非自愿,是贤妃授意。今日则受山长所托,不想他伤怀,我这才来。” “你倒是老实。”他弯唇,勾起几分浅浅的讽意。 “臣女若不老实呢?” “孤会杀了你。” 嗓音平静,无波无澜,语气温雅,清润悦耳。 出口的话语却似北风呼啸凛冽,没有半分玩笑的成分。 黎语颜一噎,气结:“你!” 看她又气又恼,他莫名觉得心情舒朗:“你且放心,孤会亲自动手。” 不想再跟这种疯子争辩,她缓了语调:“若是婚约作废,殿下便无须担忧臣女是否老实了,故而臣女恳求殿下,向皇上要求婚约作废!” 夜翊珩不受她恳求:“明日亦或后日你搬进来。” 黎语颜顿时头疼得不行,她与他压根讲不到一起去。 想到他随口就能说出杀了她的话,微微皱眉,冷言:“我跟你说,你要是想杀我,信不信我先灭了你?” 夜翊珩唇角勾起一抹凉薄清冷的弧度:“拭目以待。” 闻此言,黎语颜贝齿轻咬下唇,抬步离开。 气,气,气! 从未受过这种气。 他竟然想要她的命! 她好歹是等着他自然嗝屁。 这差距! 第37章 疯狗该打 黎语颜一路疾走。 何谓老实,何谓不老实? 皆是他一张嘴的事。 这种天家子弟,自小经历尔虞我诈,目不能视造成心里阴暗。 被赐婚给这般冷血无情之人,算她倒霉。 夜翊珩看着她的背影在经过月门时消失不见,不知为何,心情甚为愉悦。 远处立着松果,方才殿下与黎家五小姐的对话,他都有听到。 此刻黎语颜人已走远,他便走过来:“殿下,您方才所言,把黎五小姐吓坏了。” “吓不坏。” 轻吐三字,夜翊珩唇畔漾起完美笑意,似朗月当空,高贵清华。 陌尘也从暗处现身:“殿下既然不喜她,为何还同意让她搬入东宫?” “细作放在眼皮子底下,最为安心。” 此话一出,松果有些摸不着头脑,陌尘甚觉有理。 二人倒是一致地认为自家殿下惊艳绝伦,世间无双。说真心话,黎五小姐委实配不上他们殿下。 黎语颜捏着圣旨回了馨雅学堂。 山长见她回来,便问:“殿下可曾答应?” 看山长好似在学堂门口等候多时的模样,黎语颜有些抱歉道:“学生只是将帖子给了殿下,并未询问他是否出席。” “无妨无妨,帖子送到便好。”山长慈祥地摆手,“快去教舍上课。” “嗯。”黎语颜颔首行礼,旋即往教舍快步走去。 另一边,叶公公到了黎家宣旨。 冯氏母子一听黎语颜要搬到东宫去,对视一眼。 待叶公公离开黎家,冯氏母子立刻关起门来。 “娘,她一走,那些赏赐咱们就能名正言顺地要过来。毕竟人不在清语居,好东西那么堆着,没有看管好,也是对皇恩的一种亵渎。”黎浩越说越起劲,“届时,咱们可以说是代为管理。里头究竟有多少东西,她不清楚,就算清楚,咱们弄些赝品来。” 冯氏笑:“你倒是想得周全,若是能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咱们也不必为了当个什么驸马,想破脑袋。” “娘,儿子聪明的地方不在学业,而在金钱!”黎浩捏了捏手指,做了个数银票的动作。 “今日小蹄子散学归来,你千万藏好心思,否则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儿子明白!” -- 散学时,到了马车上。 黎佳佳见黎语颜有个圣旨,好奇道:“姐姐,这是?” 黎语颜将圣旨展开给她看了。 “竟然要搬去东宫!”黎佳佳一阵惊呼,“我跟姐姐还没相处几日,就要分开。” 瞧她撅起嘴巴,甚是可爱,黎语颜微微笑了:“就这段时日住到东宫去,大概等先皇后生辰月过了,我就搬回来。” “那还差不多。”黎佳佳伸手抓住黎语颜的手,“好在学堂里还能见到姐姐,就是上下学孤单了些。” “时间过得快。”黎语颜轻声道,“亦或者咱们可以一起归家,待用了晚饭我再去东宫。” “如此甚好,妹妹便不孤单了。”黎佳佳皱了皱鼻子,“就是姐姐来回奔波有些麻烦。” 等回到黎府,黎佳佳仍旧黏在黎语颜身旁,且直接跟她回了清语居。 妙竹见自家小姐回来,正要开口,看到黎佳佳在一旁,便欲言又止。 黎语颜淡声:“但说无妨。” 妙竹很有分寸:“小姐,宫里来旨,说要你搬入东宫去。” “这事我知道。”黎语颜将圣旨交给妙竹,“给六小姐上茶水点心,我外出一趟。” 妙竹接过圣旨,应声退下。 黎语颜转身便出了清语居,找了辆马车直奔东宫。 方才妙竹欲言又止,并非单纯因为圣旨的关系。而是因为圣旨到了黎家,冯氏等人已在密谋占有她的赏赐之物。 如此,她得出其不意。 东宫门房见黎语颜再次到来,十分吃惊:“黎五小姐,您这是有急事?” 黎语颜直接入内,径直往夜翊珩的寝宫走:“是有急事。” 门房急急跟上:“殿下此刻正在书房,不在寝宫。” 闻言,黎语颜转了个方向。 见她脚步很快,门房急道:“黎五小姐,殿下此刻正与小公爷商议要事,不便见客。” “我是客人?”黎语颜止步。 此话一问出口,她自嘲一笑。 自己在东宫身份尴尬,不是主人,也算不上客人。 “不管我是否是客人,此刻我必须要见太子殿下。”黎语颜微微颔首,“还望小哥同通禀一声。” 被准太子妃称为“小哥”,这感觉莫名地好。 门房立即点头:“那等到了小楼那,黎五小姐先在月门处稍候,小的先去禀报。” “有劳。”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书房所在的小楼行去。 等门房入了内,黎语颜站在月门处。 等了片刻,不见人出来,倒是又听到那几个宫女在嚼舌根。 “怎的又来了?” “搬进东宫的圣旨才下,她今晚就想搬进来?” “别告诉我们,她今晚就想爬殿下的床?” 说其他话,黎语颜权当没听见。 可说她想爬夜翊珩的床,让她一股怒火充斥在胸口,脚步移动,抬手。 “啪——” “啪——” “啪——” “啪——” 清脆的巴掌声连接响起。 “我不说话,并不代表我没听见。”黎语颜扫视眼前四个宫女,“这便是东宫教养出来的宫女,嗯?” 尾音拖长,颇具气势。 四个宫女完全被打蒙了。 须臾,其中一个仗着有几分姿色地捂脸道:“殿下都没这么打我们,你竟敢,你竟敢凌驾于殿下之上?”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我还真担不了。”黎语颜反手又是一巴掌。 书房的几人听到动静,立刻出来。 姜乐成看到宫女们面上红痕一片,其中一个双颊堆得老高,皱了皱眉:“黎五,这里可是东宫,难道你打狗不看主人的么?” “疯狗咬人便是该打,难道我需先看主人是何面孔?”黎语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姜乐成。 见她眼神犀利,姜乐成顿时噎住:“殿下,你看这事?” 蓦地,此地安静下来,仿佛针落地之声皆可闻。 大家屏息静听太子殿下作何判断。 夜翊珩眉梢一扬,面对黎语颜道:“有事?” 见他没有责问她为何打人,倒是问了为何而来,黎语颜这才行礼:“请殿下借臣女几人,帮我将在黎家的东西搬些过来。” 夜翊珩微微侧头:“陌尘,带些人去。” 第38章 入库东宫 书房里出来一劲装年轻男子,对着夜翊珩拱手:“是,殿下。” 待黎语颜走远,姜乐成指着她离开的方向:“殿下,她,她,她,太目中无人了?” 夜翊珩面上毫无表情,冷声对着几位宫女道:“你等方才说了什么?” “奴婢们……” 宫女们立时跪下,却是谁都不敢说。 松果站到她们跟前,喝道:“还不老实交代?” 宫女们身子一抖,其中一个开口:“奴婢们说黎五小姐今晚就想爬殿下的床。” “掌嘴。”丢下两字,夜翊珩顾自离开。 松果监督着四个宫女:“自个扇自个嘴巴,数到百个才可停。” 太子殿下不近女色,岂容她们随便诬蔑? 再则,虽说黎五小姐容貌太丑配不上他家殿下,但天晟境内的世家贵女们皆不肯嫁。 如今皇上好不容易将黎五小姐赐婚给他家殿下,这婚事实则不易。 外人如何编排,那是嘴长人家脸上。 东宫内亦如此,还真反了天了。 巴掌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却都是绵软无力。 松果皱了皱眉:“我要听个脆响,谁若是没劲,想必饭也是没劲吃了的。” 话音刚落,声响变得清脆,节奏也快了不少。 见此状,姜乐成的眉头皱得更紧,黎家丑女还真有两下子。 她这是妒忌这些宫女面上没斑,还是被宫女揭穿了心思,恼羞成怒? 罢,罢,罢…… 索性这巴掌不是扇在他的脸上。 -- 黎语颜回到黎家时,黎佳佳还在清语居里吃东西。 “姐姐,你这的点心真好吃,下回让妙竹教一下我那小厨房的人。” 话说完,黎佳佳才转头,甫一看到黎语颜身后跟着几个清一色劲装男子,忙将口中之物咽下:“他们是谁,来此,来此作甚?” “你慢慢吃。”黎语颜轻轻拍了黎佳佳的肩头,“他们是我问太子殿下借来搬东西的人。” 黎佳佳一颗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其实我吃饱了,夕食都不用再吃。” 陌尘拱手:“黎五小姐,敢问需要搬运的物什在哪?” 黎语颜看向妙竹:“你带他们去。” 妙竹颔首:“各位请随我来。” 她抬手做请,领着陌尘等人去到清语居的小库房内。 黎语颜这才坐到黎佳佳对面:“我让他们帮忙搬的,就是皇上与各宫娘娘赏赐之物。” 黎佳佳喝了一口茶水:“我知道,方才二哥的小厮鬼鬼祟祟地过来,见我在此,便立刻回去了。” “多谢你!”黎语颜微笑拍了拍黎佳佳手背,“我知道,你说是在吃东西,实则是帮我守着。” “咱们之间不必言谢!”黎佳佳摸了摸凸起的胃部,打了个饱嗝。 声音不小,两人闻声相视而笑。 不多时,黎语颜亲自送黎佳佳出了清语居。 等冯氏接到管家消息的时候,赏赐之物全搬到了东宫的马车上。 黎语颜站在黎府门口,在妙竹耳边耳语了一番,随后吩咐:“你同马车内的赏赐之物一道去东宫,若是有人问起,便按照我方才所言告知。” “是,小姐,婢子明白!”妙竹福了福身。 就这时,冯氏急匆匆带着黎浩、黎曼婷出来。 “语颜,你这孩子,怎么如此突然要搬去东宫?” 黎语颜淡笑:“圣旨已下,母亲不知?” “母亲尚未来得及帮你挑几个贴心的丫鬟,就这般过去,东宫会觉得咱们黎家寒酸。”冯氏说着,眼珠子却是往马车上瞟个不停。 “母亲放心,此刻去东宫的,只是皇上与各宫娘娘所赏之物,这两日女儿还是会陪在母亲身旁。” 冯氏差点晕厥,这是什么速度? 看到东宫马车旁六个身形高大伟岸的年轻男子,这才回过味来,小蹄子早就在防着他们了。 “五妹,你这是什么意思?”黎浩急道,“咱们自家人会偷盗你的东西不成?” 这话说得连黎曼婷都剜了他一眼:“二哥!” 黎语颜笑:“自家人自是不会偷盗。” 而是会抢夺! 说话间,黎语颜在妙竹手臂上拍了拍:“去,回来时注意安全!” “好,小姐。”妙竹登上马车。 陌尘在马背上侧过身来,带着几个兄弟,对黎语颜齐齐拱手:“太子妃,我等告辞!” 黎语颜眸中划过吃惊,颔首:“有劳各位!” 很快,马队伴着马车驶离黎府门口。 眼睁睁看着金银珠宝远去,冯氏母子三人面容扭曲。 冯氏的手扶在黎曼婷的手臂上,手指紧紧掐着黎曼婷的皮肉,若非如此,她真的要两眼一翻直接晕在大门口。 路上,侍卫问陌尘:“你刚才如此给那丑女面子,唤她太子妃,是得了什么好处?” 陌尘横了他一眼:“你是猪脑子么?在外头,有人对她不敬,那不就是对殿下不敬?” 那人闻言,恍然大悟:“多谢提点!” 不到半个时辰,黎语颜的赏赐之物就到了东宫。 对于黎家女让人搬来的是皇帝与各宫娘娘的赏赐之物,夜翊珩倒是不吃惊。 姜乐成却是诧异之极,他逮着妙竹问:“你家小姐如何放心把这些东西放到东宫来?” 太子殿下不问,这个旁人倒是问了,妙竹微微笑着行了礼:“小公爷是?我家小姐说了,太子殿下视金钱如粪土,自然不会贪她这点俗物。” 姜乐成看到夜翊珩面上好似覆了一层寒霜,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寒疾又厉害了,当下拧了眉头:“怎么说话的,什么叫视金钱如粪土?” 妙竹清了清嗓子:“我家小姐还说,太子殿下品格高尚,行为端方,自然不会被这些物什困扰。这些物什放在殿下这边,我家小姐万分放心。” “那……”姜乐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那你家小姐可有派人来看着这些东西?” 丑女人还没过来,怕是不放心的? “小公爷此言差矣!婢子方才说了,东西在这,我家小姐万分放心。”妙竹福了福身,“婢子告退。” 后退三步,旋即脚步轻快地离开。 姜乐成抬步,去客院看了黎语颜的那些东西。 回到夜翊珩跟前,气道:“黎五的心是真大,那些东西就那样堆在客院的正屋里,她那丫鬟就这么走了。” 夜翊珩绷着清俊的脸,淡声吩咐松果:“让人收起来罢。” 第39章 勾引太子 依自家小姐的意思,将赏赐放在东宫,最为安全,妙竹心里特别踏实。 翌日早早起来送黎语颜去学堂。 一到马车上,妙竹的嘴巴就闲不住:“昨儿一天没接送小姐,婢子浑身不得劲。” “你是巴不得黏在你家小姐身旁。”黎佳佳扫了一眼自个丫鬟琴香,轻哼一声,“真当是人比人气死人哦,琴香她就巴不得我早点……” 闻言,琴香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姐,话不可以乱说!” 黎佳佳扒掉琴香的手:“我还没说呢,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早点死么?”黎佳佳抿着笑意,“哼,我要说的是,你巴不得我早点把你嫁出去!” 语毕,银铃般的笑声瞬间爆出。 见此状,黎语颜掩唇笑了。 相对她们这辆马车是一路欢声笑语地去学堂,黎曼婷占着的那辆高规制的马车内则是冷冷清清的。 黎露在祠堂跪了两晚,早间有人去看的时候,发现她晕倒在地,是以今天还是未能去学堂。 两辆马车几乎同时出发,黎曼婷在车内都能听见黎佳佳那豪放的笑声。 她柳眉紧皱,掀开衣袖看了。 昨儿傍晚被母亲掐过的手臂皮肉,此刻已经有了青乌。 都怪那小蹄子,那么迅速将赏赐之物全都搬走,一颗珠子都没留下。害她肉痛了一个晚上,到现在都没能缓过来。 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魅惑手段,太子殿下竟能借人给她。 黎曼婷按了按青乌处,手一放开,青乌又浮现。 当真气到她了,心口闷得慌。 想到那一千两膏火之资,黎曼婷心里这才好受些。 昨儿听说梁王会莅临馨雅学堂出席书法大会,不光如此,隔壁国子监的监生也全都会来。 届时,她定要一鸣惊人! 她倒要看看黎语颜与黎佳佳还如何笑得出来? -- 巳时的舞业课,是甲乙丙丁四个班一起上的大课。 曹大家通常会在此宣布一些重要消息。 曹姝与往常一样对各个班的舞业进行了点评,随后将黎佳佳黎语颜这队单独叫到了舞社外。 此举引起学子们的注意,大家争相趴在窗台,细听外头的说话声。 “离花朝节不远,考核与选拔即将开始。如今米欣梅不在,你们这队又成了五人,她若一直不来,你们将无法参加。” 曹姝的目光在黎佳佳等人面上扫过,最后落在黎语颜身上。 黎语颜弯眼一笑。 曹姝又道:“好了,回去练舞。” 罗梦儿悄声叹气:“这样我们还怎么练舞?” 另一个少女附和:“是啊,不能参加,练了也是白练。” 黎佳佳出声:“得想办法把欣梅弄回学堂来。” 黎语颜对她点头,表示支持,其余三人却是不怎么抱希望。 在舞社内,曹姝让大家各自练舞,随后出了舞社。 一看曹大家走了,徐雅香冲着黎佳佳讥笑一声:“敢不敢打个赌?” 黎佳佳正郁闷着,这个徐家女又主动挑衅,她也不惧。 至少气势上不能弱,遂扯了嗓门:“敢,有何不敢?” “还挺能啊!”徐雅香笑了,“听着,你们这队如能进最后选拔,我跪下来给你们磕三个响头,若是不能……” 她故意买了个关子。 黎佳佳听到她能磕头,也来了劲:“你就直说!” “哼,若是不能,黎语颜的面纱揭下,在整个学堂走上一圈。”徐雅香笑得讥讽,“怎么样,不敢了?” 黎佳佳咽了咽口水,看向黎语颜:“姐姐,我好像坏事了!” “好,就这么定了!”黎语颜朗声道,“我们这队若进了最后选拔,你就当着全学堂夫子与学子的面给我们下跪磕头。” 徐雅香擦了一下鼻子:“一言为定!” 黎佳佳悄悄拉住黎语颜袖子:“姐姐,到时候……” 罗梦儿三人垂了头,其实她们三人没什么本事进最后选拔的。 黎语颜淡淡一笑:“到时候再说,咱们目前要做的是何事?” “练舞,找欣梅!”黎佳佳很会找重点。 黎语颜微微颔首,随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那你们练。” 见状,徐雅香笑得直不起腰来:“别以为自己有劳什子玉牌,舞业就好了。也不知道那玉牌是如何得来的,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众学子们纷纷摇首。 “黎家丑女没得救了,曹大家的专座她竟敢坐。” “舞也不练,来学堂好些日子,就没看她练过。” “她们这赌局,她定输。” “她怎么不怕输?” “因为再怕也没用!” 闻言,黎佳佳十分生气:“你们胡说什么,我姐姐昨儿太忙,没休息好,现在休息下不行么?” 黎曼婷给了徐雅香一个眼神,徐雅香会意,大声道:“我知道是何缘故。” 舞社内瞬间静下来。 徐雅香轻笑:“那是因为她昨儿跑了两趟东宫。” 众人纷纷问:“她去东宫做什么?” “休沐日大雨,那日她也去东宫了,淋了雨倒在太子怀里。如今尚未成亲就要搬去东宫,你们说是什么?” 徐雅香把今早黎曼婷告诉她的事情说了一遍。 众人吃惊地看向黎语颜,她们没想到一个貌丑无盐之人,竟如此使手段。 有人小声问:“勾引太子?” 有人轻声道:“据说他们的婚期本在这月,太子殿下借口先皇后的生辰月延了婚期,这黎家丑女着急了?” 有人悄声答:“可能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丑,先勾引为妙!” 不多时,声音越来越响。 黎语颜靠坐在椅子上,笑着摇了摇头:“是啊,太子殿下还真被我勾引到了,迫不及待让我搬入东宫去,你们羡慕么?” 闻言,黎曼婷掐了掐手心,小蹄子竟然不在乎名声! 自己在乎的名声,在小蹄子眼里竟是一文不值。 黎语颜漫不经心地站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来到黎曼婷跟前:“我的好姐姐,昨儿皇上下旨让我搬入东宫,此事只有天家与我们侯府知晓,徐家女所言是三姐姐教唆的?” 她怎么知道是自己教唆的? 黎曼婷瞪大眼睛,颤抖着双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捏着她的喉管,让她张嘴却是发不出声。 第40章 舌战群渣 “姐姐想将赐婚人选换回来么?”黎语颜声音清冷地问着,“此刻,姐姐后悔还来得及。” 黎曼婷紧掐着自己的手心,半个字都说不上来。 楚楚可怜、委委屈屈的模样惹得周围学子们纷纷叫囔。 其中就数徐雅香的声音最大:“就算是皇上下旨,那也是因为你先勾引太子在先!” 其他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曼婷千般万般呵护你,时时刻刻维护你,你倒好,三言两语将曼婷气得话都说不上来。” “哪有你这样恶毒的妹妹?” 黎语颜重新坐回椅子上,拿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好整以暇地瞧着她们:“我的三姐姐还真是朵白莲花呢。” 其余人纷纷对“白莲花”一词很疑惑。 直觉告诉她们,这词从黎家丑女口中出来,意思不怎么好。 莲花多高洁啊,可怎么想,她们也想不明白黎家丑女为何这般说。 见黎语颜又坐了曹大家的椅子,当下就有人气不过,想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勾引太子殿下,就别坐曹大家的椅子!” “什么逻辑?”黎语颜气笑了,一甩手躲过那人的爪子,“太子殿下,我还真不屑勾引!” “不过,太子殿下是我未婚夫,倘若我真要勾引,与尔等何干?”黎语颜在椅子上换了姿势。 若是忽略她面上有斑这点,光看她的身形,就这般姿势,当真是摄魂勾魄。 “就是!”黎佳佳也气笑了,“我姐姐与太子殿下是未婚夫妻,你们一个二个的操心什么劲?还是说你们酸了,表面上看不上太子殿下,心里却是羡慕嫉妒得很!” “我早说了,你们之中若是谁想嫁给太子的,我很愿意将位置让出来。”黎语颜轻轻一笑,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裙裾。 众人一听,开始沉默。 太子俊美无双,颜若谪仙,虽然失明病弱,但却是她们内心深处的春闺梦中人。 黎语颜被指婚给太子,若她容貌绝美,她们心里还能好受些。 可她是天下第一丑女。 虽然她们为了家族,也为了自己的幸福,皆不愿嫁给太子。 但却不妨碍太子在她们心中的某种幻想。 自午间开始,酸言酸语仍在。 直到散学时—— 众人发现有辆马车大喇喇地停在馨雅学堂正门口。 马车规制奢华,上头“东宫”铭牌尤其引人注目。 学子们皆知这是太子殿下的专用马车,于是她们放缓了步子,纷纷想一睹太子的俊美容颜。 黎佳佳则与黎语颜商议着先不归家,直接去一趟米家,是以姐妹俩走得慢了些。 等她们姐妹俩到学堂门口时,门口汇聚了不少女学子。 松果在马车内掀着帘子,盯着学堂门口好一会,这才看到黎语颜缓步出来。 他连忙下了马车,快行几步至黎语颜跟前,行礼。 忽然出现的松果,让黎语颜愣了愣。 众人只见太子殿下身旁的内侍对着黎家丑女恭敬行了礼,心头各色腹诽声起。 这时,松果道:“太子妃,殿下让小奴接您回东宫。” 黎语颜这才抬眸看向东宫马车,有些吃惊:“殿下让你来接我?” 夜翊珩竟然派人接她? 这么着急让她去东宫,是想怎么拿捏她? “正是!”松果恭敬颔首。 “麻烦你回去告诉太子殿下,我今日有事,不能去东宫。”丢下一句话,黎语颜拉着黎佳佳的手径直走往自家马车。 学堂门口的女学子们纷纷傻眼,徐雅香不是说黎家丑女勾引太子殿下,着急搬进东宫去么? 可眼前见到的分明不是这么回事! 太子派了身旁内侍来接,黎家丑女竟然拒绝了! 一时间,女学子们心里百般滋味泛起。 黎曼婷更是酸涩萦绕心间,面上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复杂神情。 眼盲的太子难道真的看上了黎语颜? 若非如此,怎么可能派出亲信来接小蹄子? 虽然自己不想嫁给太子,但是面对原本属于自己的婚事,黎曼婷心头好似升起一团乱麻。 说不在意,不羡慕,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 黎语颜跟着黎佳佳到了米家。 米府占地不大,府中陈设简单质朴。 在米府管家的引领下,姐妹俩终于见到了米欣梅。 此刻的米欣梅正与兄长米欣荣闲聊。 兄妹俩听到管家的声音,齐齐抬头。 入目是俏皮可人的黎佳佳,与带着面纱的黎语颜。 “你们怎么来了?”米欣梅高兴地迎出来,同时介绍,“这位是家兄。” 米欣荣从凳上起身,作了个揖。 黎家姐妹福身还礼。 随后,米欣荣转身进了后屋。 见他腿脚不便,待他走远,黎语颜这才悄声问米欣梅:“冒昧问一句,令兄的腿是受伤所致,且是旧伤,久治不愈?” “正是如此,哥哥他五年前战场上伤了腿,一直都治不好,时间长了就成了这样。”米欣梅点头,热情招呼黎家姐妹入座。 黎语颜落座,淡声道:“骨头错位,又愈合,是很难再恢复到原样。” 除非她出手。 米欣梅伤怀道:“哥哥以往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原本凭着功勋能在军中谋个一官半职,如今却只能领朝廷所给的微薄补恤。” 黎佳佳对米家的情况有所了解,便帮着解释:“欣梅哥哥因伤了腿,早些年说好的媳妇主动退了亲,已嫁作他人妇,故而他有些消沉。” “是啊,哥哥二十有三,还是光棍一条。”说话间,米欣梅抿了抿唇。 “所以欣梅家里把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希望她的婆家能帮衬一下娘家。”顿了顿,黎佳佳气愤道,“结果男方收了通房,还嫌弃欣梅面上有暗疮。” 说话间,黎佳佳捏住米欣梅的肩膀:“欣梅,你一定要争气,倘若咱们能在花朝节上出人头地,那么你婚事的问题说不定就能解了!” “暗疮好不了,便解不了!”米欣梅连连摇头。 黎语颜手指轻轻叩了一下桌面:“你若信我,我给你一个食疗的方子,按照方子连吃几日,面上暗疮定消。” “真的吗?”米欣梅眼眸亮起。 就在黎语颜准备开口时,米欣荣出现在内门口:“你竟信她的鬼话?她的脸遮着面纱,丑得无法见人,你信她?” 第41章 替孤娶了 “哥,她们是我朋友,你怎能如此说话?” 米欣梅一脸抱歉地看向黎语颜与黎佳佳。 黎佳佳皱眉道:“若我是姐姐,此刻定伤心。” “语颜,对不住!”米欣梅神情尴尬,长满暗疮的脸涨得通红,“我哥他……” 黎语颜轻轻一笑:“无妨,令兄想说什么,我洗耳恭听。” 米欣荣瘸着腿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并不看黎语颜,直接对着自个妹子道:“欣梅你的脸比她好不少,又不是像她不能见人。她的食疗方子若真灵验,怎么不先祛除自己面上的丑陋斑块?” “说得好,此刻可以听我说了吗?”黎语颜淡淡笑了,旋即正色,“我面上斑块起因复杂,欣梅暗疮与饮食习惯有所关联,两者不同。” “有斑非我所愿,正如你有腿伤非你所愿一般。”黎语颜起身,走到廊下,抬眸望向天际,“很多事情,若是一味消极对待,那么结果不一定如意。但你倘若努力了,哪怕是退一步,你亦能发现海阔天空。” 闻言,米欣梅叹道:“语颜,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这么开朗,不将旁人的议论放在眼中。可我不行,我做不到。” “我方才所言不光是对你,亦是对你兄长!”黎语颜缓缓转身,“你要是信我,按食谱吃一段时间,这期间你来学堂上学。” 话落,她从袖兜掏出在学堂写好的食疗方子,放到桌上。 见终于说到正题,黎佳佳连忙附和:“是啊,欣梅,你越是躲在家里逃避,问题不会自行解决。与其躲在家里,还不如去学堂呢!” 米欣梅微微颤抖着手拿起方子,却是被米欣荣一把拍落在地。 “哥,我的脸看过多少大夫都没用,就当尝试好了。” 米欣梅俯身去捡,方子却被米欣荣拿瘸腿碾住了。 见状,黎语颜黛眉微蹙。 她的方子,有人拿万两金都不能得,这人竟然将它踩在地上。 眸中含了隐怒,冷声道:“战争无眼,在战场上牺牲的有多少?你这般颓废,不轻易信人,怪不得郁郁不得志!” 眼前丑女所言,令米欣荣怒火顿生:“你是女子不用上战场,说话自然轻巧。” 黎佳佳火气噌地往上冒,嗓音瞬间拔高:“你怎么说话的?我们大哥就是在战场上阵亡的!” “大哥跟我姐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你们兄妹好好在一起,有父有母。”黎佳佳拍了桌子起身,“我姐姐她没了亲娘,没了亲大哥,还被我大伯代替三姐姐赐婚给了太子。要像你们这样不积极面对人生,那我姐姐她岂不是每天都该要死要活的?” 米欣梅尴尬至极:“语颜,佳佳,实在是抱歉,我哥哥太过鲁莽!” 黎语颜暗自摇头:“妹妹,我们走!” 方才看米欣荣的腿疾,是战场所伤,后来得知是五年前的战事,她就联想到大哥参加的那场战事。 若是可能,她希望从此人嘴里知道战事的详情。 可没想到此人颓废至此! 白费她的好心了! 米欣荣愣在当场。 心头好似有什么坍塌,露出原本该有的锋芒来。 他弯腰捡起方子,展开看了。 上头的毛笔字用正楷端端正正写着,一眼就能看出主人的书法功底。 行云流水间结体遒劲,令人过目难忘。 米欣梅从自家哥哥手中抢过方子,追出去,边跑边喊:“语颜,佳佳,我明儿就去学堂!” -- 另一边,松果回到东宫。 他刚下马车,只见姜乐成急急冲出东宫大门,等到马车前止了步,眼睛一个劲地往车内瞄。 “小公爷,您悠着点!” 姜乐成往马车门处探了探身体,压低声音:“她来了吗?” 松果摇摇头:“黎五小姐说今日有事不来。” 这个回答颠覆姜乐成的认知。 他一直认为,黎语颜其人嘴上说不想嫁到东宫,实则是欲擒故纵。 只要去接人,立马屁颠屁颠地来了。 竟然没来! 两人步调一致地去到夜翊珩跟前。 夜翊珩正端坐在书案旁写字,听到脚步声,头也未抬:“她没来。” 声音很淡,语气肯定,似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姜乐成快走几步:“殿下如何知晓?” “猜的。”夜翊珩缓缓抬眼,“你输了,赌注可曾想好?” 如玉君子,矜冷高贵。 带着几分掩不住的威压。 姜乐成一怔,太子眼睛正常能视物时,气势凛冽得令他心神一凛。 想到他们到底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遂讨好地笑:“殿下,咱们还能赌什么?金钱太俗了!” 无视他的嬉皮笑脸,夜翊珩面无表情道:“不是你提议的么?” “是臣提出要打赌的。”姜乐成膝盖一软,立时跪地,“殿下,臣错了,臣亦输了!臣此生唯殿下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连自称都改了。 夜翊珩将手中毛笔一搁,睨了他一眼:“起来,左不过让你替孤娶了黎五,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语调轻缓,出口的话语却吓得姜乐成直接瘫倒在地:“殿下还是要了臣的命。” “孤以为你打赌,是看上了黎五。”夜翊珩起身,似笑非笑道,“如此,孤该成人之美。” 目光沉寂,却有无形的压迫感。 姜乐成跪行过去,想抓住夜翊珩的衣袍下摆,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 “殿下,臣错了!”姜乐成嚎啕大哭,“黎五是皇上指的太子妃,如何能嫁与我?殿下,臣不该打赌!” 见他如此,夜翊珩俊眉微蹙,十分嫌弃地看向他:“好了,起。” 姜乐成抹了泪,惊喜道:“殿下不怪我了?” 夜翊珩轻哼一声,顾自往书房外头走去。 松果看着地上跪着的姜乐成,忍俊不禁:“小公爷,您快起来。” 姜乐成叹道:“下回打赌,该事先想好赌注。” 省得再被殿下轻松拿捏。 松果摇了摇头,伸手去扶:“小公爷您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那是,否则如何能当殿下的陪读?”姜乐成在松果手臂上借了力,这才从地上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尘土。 东宫生活太过沉闷,殿下内心亦是如此,他偶尔在殿下跟前耍个宝,那便是他存在的意义之一。 第42章 孤不欠你 是夜。 夜色朦胧,银辉稀疏。 黎语颜乔装打扮一番,贴了个假胡子去了酒楼。 东宫守卫森严,她要出入,肯定不会像在黎府这般方便。 若是被夜翊珩定为不老实,自己小命不保。 趁着还没搬去东宫,先办正事。 上次玉佩的缘故,酒楼掌柜对黎语颜的印象特别深刻。 今日见她粘了假胡子,不禁多看了几眼。 “公子是找人,还是吃饭?” 既然这个女娃娃扮成男子,他便唤她“公子”。 黎语颜微微颔首:“与之前一样,见你们大老板。” “好,麻烦公子在雅间稍坐,小老儿这就去禀报。” “有劳。”黎语颜掀袍入座。 没多久,李羽带着一叠文书现身。 甫一见面,他伸手一挥,揭下了她唇上的假胡子。 见他出手如此迅速,黎语颜蹙眉:“喂,你做什么?” “这般贴着,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告诉人们你是女子,让大家伙都来看你女扮男装的水平。” “真有这么假么?” “有!” 瞧她神色有些郁闷,李羽将手中文书往她跟前一推:“你瞧瞧,够详细么?” 黎语颜将胡子被揭走一事抛之脑后,翻开文书细细看了。 地形图上兵部各个角落都详细描绘着,甚至连卷宗室里,什么卷宗放在哪里都有标注。 “你究竟是何人?”黎语颜将文书合上,“这般详尽,非一般人能得到。” 李羽笑了:“你不是也得到了么?这么说来,你也不是一般人。” 见他不愿表露身份,黎语颜也不强求,毕竟自己的身份也没告知与他。 “多谢!”黎语颜起身拱手。 看她要离开的模样,李羽连忙道:“你这就走了?” 黎语颜颔首:“事成之后,定当重谢!” “我……” 李羽话还没说出口,只见她单手在窗沿上轻轻一按,旋即翻出窗外。 很快消失在夜幕里。 在房顶上几个纵身,黎语颜抬眼看天。 刚出黎家时,尚有些朦胧月色。 此刻月儿完全隐在了云层后,真可谓月黑风高夜,夜探正当时。 黎语颜顺利进了兵部,凭着文书上的标注,轻松躲过机关。 最后来到卷宗室前。 拿着火折子,瞧着门扉上卷宗二字,黎语颜深吸一口气,闪身入内。 从进入兵部到此刻,一直顺顺利利。 可让她震惊的是,记载大哥阵亡的那场战事的卷宗盒里头,空空如也。 不想这么放弃,她转而去找大哥的个人卷宗。 亦是空的! 为什么都是空的? 被人捷足先登了? 还是说那次战事有很大的问题? 李羽既然能给她这么详细的地形图与文书,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思及此,黎语颜盖上火折子,迅速出了兵部。 她要找李羽问个究竟! -- 此刻的李羽正在饮酒。 酒盏边上放着一片假胡子。 修长的手指放下酒盏,指腹摩挲着假胡子,掀唇一笑。 这时,掌柜叩门进了雅室:“爷,太子殿下到了。” 李羽这才抬眸,只见眼覆白纱的夜翊珩出现在他跟前,边上立着姜乐成这厮。 他挥了挥手,示意掌柜退下。 掌柜恭敬颔首,悄声后退,顺手将门掩上。 李羽拿过两只空酒盏放到对面,抬了抬手:“若不嫌弃,一起喝几杯。” 姜乐成见他连礼都未行,正要发话,被夜翊珩一个手势给挡了回去,便扶着他,两人相继入座。 李羽弯了弯唇,给对面两人斟酒:“此刻虽无月色,但小爷心情好,便赏脸让你们一起喝几杯。” 姜乐成怒了:“季清羽,太子殿下脾气好,不与你计较。我脾气可不好!你的酒楼茶馆,传的那些诬蔑之语,殿下都不曾责怪于你,你别太过分!” “哦,原来我叫季清羽啊。何谓诬蔑?要娶丑女的又不是我!”他把玩着手中的玉质酒盏,轻笑,“我怎么觉得太子殿下比我更适合当季家的儿子,毕竟我父母护他比我还多。” 姜乐成拍了桌子,桌面上的碗筷酒盏随之震了震:“当年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你一个局外人知道个屁。”季清羽面上的笑容立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冷戾。 夜翊珩执起酒盏,饮了杯中酒,将酒盏往桌面轻轻一放:“孤不欠你。” 季清羽冷笑挑眉:“呵,不欠?” 话落,他又给他斟了酒。 “你几年未曾回府,姑母甚是想念。若你还当自己是她儿子,就去看看她。”夜翊珩起身,微微侧头,对姜乐成道,“回东宫。” 姜乐成颔首,上前扶住夜翊珩,两人一道出了雅间。 回到东宫马车上,姜乐成愤愤道:“这个季清羽太不识抬举!他若是知道殿下今日能看到,不知道会疯成什么样!” 夜翊珩将眼前的白纱摘下,他眼疾的实际情况知道的人不多,就算是太医也不知。 是以,能看见的日子外出,他还会覆眼纱。 姜乐成气得不行,伸手捶着车厢:“方才对面茶楼听到的,那些诬蔑之词,此刻想起,他娘的,就想去揍他一顿!” “孤都不气,你气什么?”夜翊珩神情淡淡,“天晟境内所传谣言与流言,非他一己之力可为。” 在夜翊珩与姜乐成离开酒楼后不久,黎语颜回了酒楼雅间。 她看到李羽独自饮酒,且对面放了两只倒了酒的酒杯,疑惑:“你一个人喝酒有怪癖?” 听到清亮悦耳的声音,季清羽缓缓转头。 方才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此刻看到她又出现,雀跃涌上心头。 “今晚月色真好!” 闻言,黎语颜皱眉:“你喝糊涂了?今晚哪来的月色?” “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季清羽抬手做请,“快些入座。” 黎语颜将文书放到他跟前,随后坐下:“我要找的卷宗全都是空的!” 季清羽一听,也是不敢相信:“怎会如此?” “我且问你,你在得到这些文书时,可有跟谁人提过我在查东西?”黎语颜直截了当地问。 季清羽摇头:“不曾,你信我!” 黎语颜点了点头。 不管是不是她所查之事被人知道,随后卷宗被人转移或者被人捷足先登,全都表明当年那场战事有很大的问题! 第43章 亲自来接 季清羽面色一动:“究竟要查什么,你且告诉我,我帮你去查!” 黎语颜摇首:“不用,此事我需得自己查才行。” 自己查才能更深刻地知道大哥当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才能让她有朝一日手刃仇人时,不至于心软。 “还是要多谢你帮我拿到地形图。”她又道。 季清羽摆手:“都没能实际帮上忙,这声谢受之有愧。” 黎语颜轻轻叹气。 若他没跟人提过她在查旧事,那么卷宗很有可能早就不在兵部,或者临时被调出兵部卷宗室,如此,再问他,也是问不出其他来。 当下,便起身告辞。 “唉,今日难得想喝个酒,却没人作陪。”季清羽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说,“你瞧我对面放了两酒杯,自欺欺人,假装有人陪。” 黎语颜低头看了两杯透明的酒水。 “可我不会喝酒,要不以茶代酒?” “喝茶去对面茶楼。”男子清冷的面庞上,忽得温和起来。 黎语颜随手执起面前的一盏酒:“我抿一口,就当谢你帮我。” 说话间,另一只手指了指方才还给他的文书。 随后,将酒盏移往自己唇边。 季清羽看她拿起了夜翊珩喝过的酒杯,那柔嫩如樱花一般的唇瓣,只差一点就要碰到夜翊珩喝过的地方…… 慌忙一把夺过:“不会喝就别喝了!” 黎语颜有些摸不着头脑:“那我回去了。” “嗯!”季清羽淡淡颔首,默了半晌又道,“路上注意安全!” 已走到门口的黎语颜转过头来:“时候不早,你也该回家了。” 闻言,季清羽的脸色又微沉下来。 今天怎么回事? 又有一个人催他回家。 他执起酒盏,一口饮了:“我就以酒楼茶楼为家,你若有事可随时找我。” 黎语颜清浅一笑:“好!” 看她小脸瓷白,肤若凝脂,那绝美的容颜上,绽放比春花还娇美的笑容,季清羽唇畔缓缓荡开一抹迷人温煦的笑意。 黑曜石般幽深透亮的双瞳瞬间注入了光。 方才看到夜翊珩的郁郁之气霎时消散无影。 -- 翌日,馨雅学堂。 米欣梅虽然到得晚,但人是来了。 在旁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下,她来到黎语颜跟前。 “昨晚按你给的方子用了夕食,早上起来,面上暗疮处不涨疼了。”米欣梅欣喜道,“真的有用!” 昨儿傍晚,米家去得匆忙,走得也匆忙。 米欣荣的关系,黎语颜就没有问米欣梅相关问题。 此刻再见面,她便问:“你以往一日三餐都吃什么?” 看米欣梅家里的陈设摆件,可见并不是那种铺张浪费的。可她面上的痘痘,却是因为饮食上过分油腻造成。 米欣梅老实道:“在学堂的中饭跟大家一样。早间与晚间的饭菜都是我身旁的丫鬟在小厨房做的,就比较丰盛些。” “为何不跟你父母与兄长一道进食?” “他们口味清淡,我不怎么吃得惯。” “你自幼如此?” 米欣梅摇头:“不是,两三年前,慢慢地就变了。” 黎语颜淡声:“你那个做菜的丫鬟该辞了。” “为何?”米欣梅很不解。 在说吃的方面,怎么扯到她的丫鬟了? “若我估计得没错,她便是害你面上长暗疮的罪魁祸首。”黎语颜望着窗口的方向,“一般情况下,同一户人家,饮食习惯一致。就算有差异,却是些微。而你与家人以往一致,如今大相径庭,由此得出。” 来学堂不能带下人。 若非如此,米欣梅定要揪住丫鬟耳朵问个清楚。 黎语颜又道:“你近期按我的方子饮食,她若是着急,百般劝慰,便是心里有鬼,如此试探便知一二。” 米欣梅连连点头:“你说得有理,好像是那丫鬟来我家后,我在吃食上慢慢就变了口味。” 这时,窗口方向走来几个少女。 看到米欣梅已来上学,为首那人面上是止不住的吃惊模样。 黎语颜侧头问一旁的黎佳佳:“那人是谁?” 黎佳佳瞥了一眼,小声道:“就是欣梅未婚夫的表妹。” 闻言,黎语颜挑了挑眉。 窗外几个少女见她这双眼好似透着一种看穿人心的犀利,疾步快走,竟然忘记了数落米欣梅几句。 -- 散学时,东宫马车又停在学堂门口。 众人见状,纷纷议论。 “也不知丑女使了什么妖术,竟然能得太子殿下身旁的人连续两日来接?”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 昨儿,太子殿下没来,来的是他身旁的内侍。 今日,大家仍旧这么认为时,马车内响起咳嗽声。 太子病弱,经常咳嗽。 众人腹诽,难道太子殿下亲自来接黎家丑女了? 如此猜测,众人的脚步便缓了不少。 就这时,松果掀开车帘,扶着夜翊珩下了马车。 果然是太子来了! 众人立在原地齐齐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夜翊珩并不说话,白纱下的俊眸越过众人,直接落到还在学堂门口的黎语颜身上。 松果冲她招手:“太子妃,殿下亲自来接,还请快些过来。” 黎语颜愣得差点呆立当场。 这瞎子怎么亲自来了? 等了片刻,不见她过来,夜翊珩侧头对松果道:“扶孤过去。” 围在东宫马车边上的众人,仍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此刻只好维持姿势的同时让出一条道来。 黎语颜站在原地,黎佳佳见太子走近,连忙行礼。 夜翊珩恍若未见,径直凑到黎语颜耳边,低沉道:“孤给你两日时间选择,今天便是最后一日,你不来,孤只能亲自来接了。” 学堂门口此刻人虽多,但落针可闻。 太子的话语,众人都听见了。 黎语颜咬了咬牙,说话就说话,凑她这么近做什么? 耳语就耳语,声音虽低沉,却分明让周围人都能听见。 这人这么说这么做,究竟是为何? 一时间,黎语颜想不明白。 见她戴着面纱的面上是掩不住的疑惑,夜翊珩唇角微勾。 松果好似才发现众人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代自家殿下开口:“都起。” 众人这才起身,纷纷窃窃私语。 “听听,听听,刚才太子的话,怎么听着是太子迫不及待啊?” “黎家丑女能耐真大,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第44章 她丑他瞎 黎语颜黛眉微拢,旋即舒展,轻笑一声:“殿下如此,语颜受宠若惊。” 既然他来膈应她,那她理当礼尚往来。 “殿下目不能视,要不要臣女扶着殿下去马车上?”说话间,她伸手过去。 夜翊珩不动声色地抬手,手虚握成拳,抵唇轻咳:“不劳太子妃!” 见他躲开,似避如蛇蝎。 在场的女学子们小声窃笑。 方才他们还以为太子迫不及待了,此刻看来,太子还是不喜黎家丑女的。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太子咳了几声又道:“孤寒疾在身,恐太子妃被孤染了寒气。” 众人傻眼。 这是未婚夫时刻为未婚妻考量的模样。 就这般,两人一前一后地往东宫马车行去。 走了几步,夜翊珩脚步微顿。 松果领会自家殿下的意思,遂侧头对妙竹道:“太子妃今日入住东宫,你且回黎府,整理一二,稍后有马车来接太子妃的一应物什。” 妙竹十分不放心黎语颜,拉着她的袖子,小声唤:“小姐——” 黎语颜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跟六小姐回府,稍微整理即可。” 又住不了太久。 妙竹这才应声而去。 黎语颜到了东宫马车上,松果将夜翊珩扶进马车后,很识趣地出了车厢,坐到了车夫旁。 马车缓缓启动。 此刻,车厢内就剩下他们俩,让黎语颜浑身不自在。 那两个月的梦里,有一次就是在马车内,她被他强要了。 此刻想起,画面清晰得像是真实发生过。 她的手隐在袖子里,微微颤抖。 左手捏住右手,黎语颜坐得离他远了一些。 见她避他,夜翊珩淡声:“若太子妃染了寒气不行了,孤克妻的名声便要坐实了。” 听他说起她跪了祠堂后所传的流言,好似话里有话,黎语颜心头咯噔一下。 “殿下真会说笑。” 夜翊珩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袍:“今日皇宫有家宴,父皇指名让你去。” 若非如此,孤才不来接你! 闻言,黎语颜微微放下心来,她还真怕这瞎子存了什么心思。 只是—— 皇宫家宴,就是跟天家人一起吃晚饭,届时她要撩着面纱吃。 “臣女面上斑块怕吓到皇上与娘娘,还是不去了。”顿了顿,她又道,“还望殿下帮臣女跟皇上解释一二。” “无妨。”夜翊珩俊眉微动,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放着的一只精致锦盒,“此物给你。” 黎语颜有些诧异地打开锦盒,里头是个类似面纱的金制流苏帘子,只半边脸那么大,可以从鼻梁戴到耳畔。 流苏一串串地连在一道。 她若真有斑块,透过流苏虽看不真切,却隐隐可看到。 目前的问题是,斑块面皮还没修复好,她这几日都没有贴。 等下如果穿帮了,怎么办? 就在黎语颜思忖间,夜翊珩出声:“你戴上试试。” 无法,黎语颜正准备将面纱取下时,外头传来松果的声音:“殿下,咱们是直接去皇宫,还是先回东宫?” “直接去皇宫。”夜翊珩手指轻轻叩击着自己的膝盖,白纱下的凤眸直视不远处的少女。 她的斑块究竟是何模样? 先前令姜乐成吐成那般,一段时间过去,倒叫他起了好奇心。 此刻机会来了,他要瞧个仔细。 这主仆的对话,令黎语颜心神一凛,她当着瞎子把面纱拿下,再佩戴流苏是没问题。 若那内侍突然进来,见到她的面容,还是会穿帮。 思及此,黎语颜微微掀开面纱下摆,直接将流苏放在面纱下试戴。 “多谢殿下好意!只是这金制流苏的一端钩在鼻梁上,委实有些难受。”黎语颜将流苏面具放回锦盒,“还是臣女自己的面纱来得轻便。” 见她这般警惕,连试戴都不愿摘掉面纱。 夜翊珩俊眉微动,随之微微一笑:“看来还需改进改进。”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 马车辘辘行驶,直接进了皇宫内。 皇宫家宴在贤德殿偏殿进行。 等夜翊珩带着黎语颜到的时候,皇上、贤妃、梁王与九公主已经在了。 皇上朗声笑:“快些入座,今日是小宴,梁王与九公主,太子妃已经见过,家宴便只有这几人。” 当着他们,夜翊珩温和解释:“父皇觉你怕生,便只请了四哥与九妹。” 黎语颜微微颔首:“多谢皇上,多谢殿下!” 嗓音乖巧甜糯。 闻声,夜翊珩几不可见地微微挑了挑眉。 这时,贤妃笑道:“太子殿下与语颜这孩子,尚未成亲,便琴瑟和鸣,瞧了真叫人欢喜。” “只是……”贤妃话锋一转,“既然已是未婚夫妻,为何太子殿下还叫身旁内侍扶着进来?是怕我们家语颜扶不好么?” 她这一句“我们家语颜”,听得夜翊珩心头冷笑。 “贤妃娘娘有所不知,殿下体恤。”黎语颜含笑解释,“前段时间臣女染了风寒,殿下如今正受寒疾困扰,他怕臣女受不得寒,便没让臣女相扶。” “原来如此。”贤妃笑了,“看来,老四该努力努力了,早日寻个媳妇,也好学会疼人。” 梁王笑得爽朗:“母妃说得是,还请父皇与母妃多多留意适合儿臣之人。” “瞧瞧,都会讨要了。”贤妃笑得温婉。 夜翊珩与黎语颜在宫女的指引下,相继入座。 九公主瞧着刚坐下的两人,掩唇笑:“六哥与太子妃嫂嫂还真的是极相配。” 这个九公主向来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梁王很想寻个机会,给夜翊珩难堪。 都眼瞎了,还端着架子,让他十分不喜。 遂跟着开口:“不知九妹说的是哪方面相配?” 九公主笑得更甚:“六哥眼睛戴着白纱,六嫂面部也带着白纱,这两人拼一起,把整张脸给蒙起来了,好笑不好笑?” 皇帝剜了九公主一眼:“调皮!” 语气宠溺。 “阿珩你知你九妹脾性,跟你的太子妃解释下,阿玖她并无恶意。” 说话间,皇帝给了身后叶公公一个眼神,示意传膳。 夜翊珩但笑不语,等着瞧黎语颜怎么处理。 黎语颜清冷一笑:“无妨,各色话语,臣女早领教过。九公主所言,确实好笑。” 瞎子配丑女,绝配! 与之相比,九公主所言,显得极有善意。 第45章 入住东宫 九公主似是有些吃惊,笑容里蕴含的嘲讽意味也少了些。 夜翊珩这才缓缓开口:“阿玖莫要欺她,有事冲孤来。” 边上的仙鹤琉璃灯盏透出柔和烛光,映照在他遗世独立的俊颜上,犹如谪仙,俊逸风华。 梁王唇畔划过讽意,一个病秧子,无时不刻地端着。 矜贵得宛如高高在云端上,睥睨众生。 实在是扎眼! 好在不久就要废太子,届时他倒要看看,他还怎么端? 若能将他亲手按进尘埃里,那便是一件值得称颂之事。 对太子所言,皇帝欣慰点头:“太子妃就别拘束,就当是寻常人家,家人间小聚。” 黎语颜乖巧颔首:“是,皇上。” 贤妃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个姿势,以便更好地观察黎语颜的神情。 虽然她戴着面纱,但眉眼之间的从容,令她高看几分。 加上方才应对九公主所言,这丑丫头,竟然有点本事。 黎语颜面纱下唇角微动,夜翊珩方才不言一词,等她自个处理后,再说上一句。 这人的心思还真七拐八拐的。 至于其他人,面上笑容得体,心思怕是各异。 好在一餐饭很快过去。 待小家宴结束,黎语颜随夜翊珩回了东宫。 两人在马车内,彼此不言。 眼能视物,有一点就是好,旁人以为他瞧不见时,他能观察旁人细微的神情。 借着车顶镶嵌着夜明珠所散发的光亮,夜翊珩清晰地看到她眉眼之间的不情愿。 不情不愿地跟他来东宫,不情愿嫁与他。 旁的世家贵女,仗着不俗的家世、不错的容颜,以期在皇子间觅个好的,为母家寻个倚靠。 她呢,不过是黎家扔在山沟沟里的弃女。 家世不提,容颜暂且用一言难尽来形容,至于才华方面,更是废物草包。 如此一个女人,竟然敢不情不愿! 他真的是将这十九年来的修养全都放在此刻了。 如若不然,就算车厢再宽敞,在他看来,仍旧逼仄不堪。 黎语颜垂眸,自出了贤德殿偏殿后,身旁这人,就没说过半个字。 他对她的不喜,此刻已然切身感受。 此人就像从千年雪峰挖出来的一坨坚冰,浑身散着寒气,面上就差写上“离我远点”的字眼。 如此,她若是开口要求回黎家再住几日,他大抵能答应的。 就这时,马车到了东宫门口。 两人先后下了马车。 让黎语颜吃惊的是,妙竹与赵妈妈就候在那里,一时间她想回黎府的话语不知该如何开口。 黎语颜张了张嘴,尚未说一字,只见夜翊珩不用人搀扶,直接大步往东宫里头走去。 这时,松果过来:“黎五小姐,按照殿下的意思,您住客院不合适,听闻小姐喜静,暂且将您的院子安排在听风苑。” 见黎语颜的目光随着自家殿下远去,松果解释:“在东宫内,殿下虽然看不见,但每一处皆熟悉,是以行走如常人。” 闻言,黎语颜将视线收回。 也是,瞎子走夜路,自然不用打灯笼。 就算打了灯笼,也是为了不让旁人撞到他。 黑魆魆的夜里,他一个瞎子若在熟悉的环境,自然比常人走得更为顺当。 想到这,黎语颜轻轻一笑:“所住院落,但凭殿下安排。” 倘若可以,她东宫里头的院子一个都不会选。 无奈圣旨搁在那里。 闻言,松果颔首,随后转身:“麻烦妙竹姑娘与赵妈妈带小姐过去。” 妙竹称是,赵妈妈点头。 松果转回身,又补充道:“先前送来的赏赐之物,已安顿在听风苑里库房,小姐得空可行盘点。” “好,多谢。”黎语颜淡笑道谢。 东宫的人,行为处事倒是与他们主子一致。 在外头时,唤她太子妃。 一旦到了他们的地盘,原来是什么身份还是什么身份。 如此挺好! 妙竹与赵妈妈一人打着一只灯笼,领着黎语颜前往听风苑。 虽说整个东宫灯火斐然,但显然听风苑所在处,路旁与廊下悬挂着的灯盏较其他院落少那么几只。 路上偶有东宫的宫女太监走过,是以妙竹与赵妈妈等入了听风苑才开口。 “小姐,我与赵妈妈傍晚时就到了,那时看这个院子就挺偏僻的,晚上看更是幽僻。” 黎语颜微微笑了,推开窗户,指了指远处:“我觉得挺好,你们看,院子边上过去便是围墙。” 赵妈妈看了眼围墙的高度,比一般官宦人家高出不少,忙担忧道:“小姐翻墙的时候,还是小心为上!” 妙竹噗哧笑出声:“赵妈妈放心便是!” 由于时辰已晚,主仆三人简单收拾后,各自就寝。 黎语颜望着帐顶,那日来了东宫,回去便梦魇。 今日倒好,直接住了进来。 不知道等会她的梦会是如何的状态? 然,翌日起来,一夜无梦,神清气爽。 黎语颜想不明白是何缘故,索性不想了。 到了馨雅学堂,米欣梅高兴地在她身旁坐下:“语颜,我面上的暗疮小了许多,才两日,变化真的很明显!” “你自己都觉得明显,那么旁人看来更是明显。” “是啊,语颜,我真的要谢谢你,你说我如何谢你才好?”米欣梅笑盈盈地补充,“我哥很后悔当初对你说了那样的话,他说有机会要当面跟你致歉。” 闻言,黎语颜适时开口:“等你面疮彻底好了,再谢我也不迟。届时,请我去你家吃个便饭即可。” 卷宗找不到,米欣荣这里或者可以打听到有用的信息。 “好!”米欣梅高兴应下,旋即敛了笑意,“说到家里吃便饭,我那丫鬟昨儿真的来劝我了,还说我如今吃的没营养。” “这么看来是有问题。”黎语颜微微挑眉,悄声,“派人跟着她,说不定会有惊喜。” 米欣梅连连点头。 看到米欣梅凑在黎语颜身旁,黎佳佳打着哈欠过来:“姐姐,你昨晚不在家,我都没睡好,尽想着早间要一个人来学堂了。” 米欣梅立时起身,将座位还给黎佳佳,笑着打趣:“能让你彻夜睡不好的,那就咱们语颜了。” 闻言,黎佳佳吃惊:“看来我姐给的方子不错,面上光滑不少,嘴皮子也利索了。” 第46章 天生一对 散学时,黎佳佳缠着黎语颜,一定要她跟自己回家,与她一道用夕食。 “姐姐若不去,妹妹今晚怕是又要失眠了。” 看她俏皮的模样装着可怜,黎语颜点头应了:“本就答应过,我怎好食言?” 等她回到黎府,冯氏等人明明接到风声,也没来看黎语颜。 黎语颜完全不恼,冯氏等人没在她这里捞到好处,自然不待见她。 黎佳佳欢快地哼着小曲,拉着黎语颜往她父母的院子走。 “怎么是去叔父婶婶的院子?” “不光我想跟姐姐一道吃饭,我爹娘也想。” 等到了黎宗辉贺氏的院子里,夫妻俩早就候在饭桌旁了。 见姐妹俩一道回来,贺氏高兴地迎出来,拉住黎语颜的手,左看右看。 黎佳佳皱了皱鼻子:“娘,我在这,你看看我。” 贺氏笑道:“等会再看你。” 黎佳佳噘嘴,黎语颜笑。 贺氏怜爱地帮黎语颜整了整额头的碎发:“昨儿学堂下学就被太子殿下接走,咱们都没能一道吃个饭。” 黎佳佳一屁股坐到饭桌旁,伸手欲拿东西吃:“姐姐昨晚没回,怎么像是过了一年似的?” 被贺氏喝止:“吃东西先净手!” 黎佳佳起身,冲贺氏背影吐了吐舌头,才去洗手。 贺氏招呼丫鬟给黎语颜端来水盆,又道:“若是嫁女儿,得好好说个话,才能接走。昨儿,咱们都没能说上半句话。” 黎语颜细细洗了手,柔和道:“婶婶,我只是搬去暂住的,不是嫁。” 看着丫鬟端着水盆离开,贺氏压低声音:“不管是嫁去还是搬去暂住,都要过得体面。” 一旁一直沉默的黎宗辉开口:“叔父婶婶没用,你自小受苦,我们也没能护上分毫。” 见自个丈夫都这么说了,贺氏也不拐着弯了:“语颜,你如今搬入东宫,说得好听是陪伴太子,说难听,连正式的名分都没有。” 黎佳佳小脸气得通红:“昨晚祖母就在说,贸然搬去东宫,丢他们的脸。当时,我听了好气,还不是他们让五姐姐代替三姐姐的?” “大嫂在的话,如何会有这等事情,当亲娘的自然是爱着护着。”贺氏抹了泪,声音掺杂着哭腔,“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咱们黎家的这些孩子里,就语颜最命苦了。” 闻言,黎宗辉长长叹气。 黎语颜忽然明白,为何黎佳佳今早眼睛肿肿的,说什么失眠,原来竟是这些缘故。 黎佳佳在黎语颜身旁坐下:“姐姐……” 刚唤了一声,眼泪扑簌簌地就掉下来。 黎语颜抬手帮她拭泪:“你们别难过,我没事。外头的流言蜚语,我不在乎。” 说话间,她清澈的眼眸里慢慢汇起水雾,很快变成晶莹的泪珠子,挂在下眼睫上摇摇欲坠。 见她也哭了,黎佳佳吸了吸鼻子:“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搬入东宫委屈了?” 黎语颜摇头:“不是,我是高兴才哭的。叔父婶婶待我似亲女儿,妹妹待我如亲姐妹。” 在黎家,这是她唯一感觉温暖的地方。 闻言,黎宗辉欣慰点头,贺氏高兴不已。 忽地,听外头有丫鬟声传来,贺氏连忙拿帕子掖了掖眼角:“好孩子,咱们快别说了,吃饭吃饭。” 丫鬟入了内:“二爷二夫人,三少爷正在习字,说立马过来。” 黎宗辉平静挥手:“好,你下去。” 丫鬟瞧了一眼屋内坐着的黎语颜,随后退了出去。 见状,黎语颜心里有了个数。 在黎家,有爵位的是父亲,管着产业与中公的是冯氏,最高辈分的是祖母,祖母定会护着亲子。 这么下来,叔父婶婶他们的话语权甚微。 就算他们有心想要护她,也是不能够。 就像这院子里的丫鬟,怕有些是冯氏的眼线。 -- 过了两日。 这日散学时,山长叫住黎语颜,问:“太子殿下有没有一个明确答复?后日便是书法大会,老朽是当真希望太子能来。” 更何况他也听说黎语颜已奉旨搬入东宫。 对此,黎语颜只答应回去询问夜翊珩。 “殿下那边,学生去问,但学生不敢保证殿下一定能来。” 山长颔首:“能问便好。” 接了这么个任务,黎语颜有些头疼。 自她搬入东宫已有两日,那晚皇宫家宴后一别,她就没见过他。 回到东宫,走往听风苑走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如何去开这个口。 若是等他用膳时,她去寻他,会被误会成想与他一起吃。 若是用膳后过去寻他,再被误会成爬床,那更说不过去。 思及此,决定此刻去问,遂转了个弯。路上找宫女问了,知道夜翊珩在书房,便加快了脚步。 只是刚到他的书房外,便听到里头传出一道女声。 声音婉约,带着娇羞。 黎语颜抿了抿唇,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转了身,欲往回走,却不想迎面看到姜乐成走来。 “黎五,你来找殿下?” 黎语颜脚步一顿:“小公爷可否帮个忙?” 姜乐成弯唇,有意思,这丑女竟敢找他帮忙。 “说。” “山长望殿下能出席后日的书法大会,我这边得了回复,也好给山长一个交代。” “这是小事,你自去问殿下便可。” 何须他来帮忙? 这时,书房里传来女子的欢笑声。 姜乐成一听,瞬间明白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什么?”黎语颜黛眉微蹙。 “里头那位是殿下表妹,其母与先后是姐妹。” “表哥表妹天生一对,我还是不去打搅为妙。小公爷若肯帮忙,就问一声;若是不肯,那就作罢。”说完,黎语颜径直往外走。 此刻的夜翊珩已站在书房门口,看到黎语颜抬步离开。 俊眉间冷戾泛起。 什么叫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姜乐成拱手作揖:“殿下,黎五小姐想来询问殿下,是否出席馨雅学堂的书法大会?” 闻声,黎语颜脚步一顿。 “不去。”清冽的声音自他口中吐出。 黎语颜转过身,含笑颔首:“多谢殿下答复。” 就在她再次准备离开时,书房里头出来一个娇柔的女子。 “馨雅学堂与书法大会皆是姨母心血,表哥该去才是。” 第47章 青梅竹马 眼前的女子着迤逦拖地的桃色罗裙,气质婉约,妆容精致,容貌清丽,瞧她的站姿想来对夜翊珩有意。 瞬间,黎语颜好似看明白了什么。 如此同时,范敏儿也往黎语颜这边看来,微笑致意。 打量的目光不着痕迹。 入目的少女,白纱遮面,竹月色曳地长裙,挽了白色披帛。 一头青丝如瀑,身段窈窕玲珑。脸部虽遮,却能看到她莹玉般好看的额头,和一双漂亮得过分的眼。 方才听她嗓音宛如珠玉相击般清冷悦耳,若不说她是传言中那个面上有可怖斑块的天下第一丑女,她还真不能将两者联系起来。 此刻甫一见,尽管她装扮如此素雅,还以为是仙娥坠凡。 范敏儿面上挂着得体优雅的笑容,若不是今日自己穿了桃粉色衣裙,在此刻是一抹难以忽略的亮色,她真的要被比下去了。 “这位便是未来表嫂?”檀口轻启,语调柔美,“表哥素来如此,还请黎小姐勿怪。” 黎语颜亦微微一笑:“怎么会?殿下不去自有他的缘故。” 范敏儿侧对夜翊珩而站:“书法大会敏儿想去,表哥可以带敏儿一道去么?” 见夜翊珩沉默,虽明知他瞧不见,但看他俊脸面对着对面少女,范敏儿心头泛起急躁,出口的话语却更显娇柔:“据说馨雅学堂里有不少姨母的墨宝,敏儿想去瞧瞧。” 不知为何,以往自己只要不是提过分要求,表哥对她均是有求必应的,今日为何如此凉薄? 范敏儿转了方向,对姜乐成道:“小公爷一道去,定然热闹。” 姜乐成立刻接话:“行!殿下不去,我带你去!” 黎语颜淡淡瞧着他们,显然他们彼此之间很是熟稔。 自己站在此地,与他们有些格格不入。再则,夜翊珩自己说了不去,其他人想去便去,皆与她无关。 遂对着夜翊珩福了福身:“臣女告退。” 却不想,夜翊珩蓦地开口:“既然表妹想去,那就一道去。” 范敏儿高兴道:“谢谢表哥!” 黎语颜直起身,展颜一笑:“如此甚好,多谢表小姐。” 范敏儿诧异道:“你谢我?” 黎语颜礼貌颔首:“是啊,多亏了表小姐,殿下才愿出席。明儿,我也好交差。” 又不是她想他去的,她只是受山长委托来问而已。 话落,径直离开。 见她刚走,想来能听到他们对话,范敏儿娇柔道:“敏儿瞧着未来表嫂与表哥挺配,表哥为何板着个脸?” “配么?”姜乐成哈哈一笑,“你刚从外头回来是不清楚,那黎家女面上有斑……” 忽地,他看到夜翊珩的脸像是去岁北风呼啸下的寒冰,立时闭嘴。 范敏儿柳眉拧起:“这么说来,她是配不上表哥了,姨母在天之灵怕是要伤怀了。” 想到那次看到那黑红色斑块,仍心有余悸,姜乐成叹气:“敏儿姑娘多劝劝殿下,万事看开些。” 范敏儿竖起食指,小声道:“可别说看字。” 姜乐成赞道:“还是敏儿姑娘体贴人。” 见在姜乐成这里,她可以打听到不少消息,便走到他跟前:“小公爷,那黎家小姐经常来看表哥么?” “自那丑女搬到东宫,我来东宫就没碰见她过,听说她除了去学堂,就待在听风苑里。”顿了顿,他又道,“她也挺有自知之明,不在殿下跟前晃悠,方才估计是逼得没法子了,才找来的。” 夜翊珩眼纱下的俊眸随着黎语颜的身影消失在月门不见,冷声:“姜乐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姜乐成往边上闪了闪身,对着范敏儿挤眉弄眼地低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 回到听风苑。 妙竹憋了一路的话,终于说出口:“小姐,咱们离开时,那个表小姐说的话,真是茶。” 黎语颜轻笑出声:“我家妙竹已经会用茶字了。” “小姐莫要打趣婢子,婢子说正经的呢。” 妙竹倒了杯水给自家小姐,随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黎语颜接过,小口喝了:“你去帮我打探下,那表小姐有什么来头,身世如何?” 妙竹抹了下嘴:“小姐是想做什么?” “她是先皇后姐妹的女儿,那么与太子便是青梅竹马,这赐婚怎么不落到她头上?” “婢子明白。”妙竹恍然,立即出了听风苑。 半個时辰不到,妙竹回来。 “小姐,婢子打听清楚了。” 黎语颜正站着习字:“坐下慢慢说。” 妙竹并未坐下,而是帮忙研磨:“那表小姐叫范敏儿,虽是先皇后妹妹的女儿,但出身并不好。” “哦,何故?” “其母年轻时看上了西席先生,家里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就私奔了。私奔后生了个女儿就是范敏儿。多年后,其父病故,范敏儿随其母回了娘家。” 黎语颜在宣旨上写了个妻字,又写了个妾,那笔杆指着字道:“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妙竹颔首:“是啊,虽说这个范敏儿是太子殿下的表妹,但出身上不了台面,也就不能赐婚给太子殿下了。” “我瞧她对太子十分有意,不能赐婚给太子,委实可惜。”黎语颜神情一动,“伱说我要不要撮合他们,然后我功成身退。” 不用嫁给太子了! “真的吗?身份放在那里,怕是有难度。”妙竹取过黎语颜手中的狼毫,将其搁到笔架上。 “以太子的聪慧,可以给她表妹弄个新身份,只要他们对上眼,一切问题都好说。” 妙竹竖起大拇指:“小姐太聪明了!” “等我报了仇,咱们离开京城,回麟卿阁,带上赵妈妈。” 届时,肆意洒脱无愁颜,我自逍遥天地间。 怎么想都觉得是件痛快的事! 妙竹忽然想到之前的谋划,便问:“小姐不想等那人嗝屁,然后继承产业了?” “钱我自己能赚。”黎语颜点了一下妙竹眉心,“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之前是不知道他想要她的命,如今知道了。 若他还没嗝屁,她的小命就被他取了,这笔买卖太不划算。 “婢子听小姐的!”妙竹笑嘻嘻道,“不过,把婢子养得白白的就行,胖胖的就算了。” 第48章 莫名亲近 夜幕四合,凉风瑟瑟,灯影摇曳。 观景台上,夜翊珩望着听风苑所在方向,清冷出声:“她在做什么?” 陌尘循着自家殿下的目光看去,知道殿下所言的“她”是黎五小姐,便回:“方才派了妙竹去打探表小姐的身世。” 闻言,夜翊珩眉毛一挑:“哦?” 她打探敏儿身世做什么? “妙竹这人好似有些本事,三言两语地就跟宫女打成一片,表小姐的身世便了解得一清二楚。”陌尘恭敬又道,“属下想不明白黎五小姐为何对表小姐的身世感兴趣。” 一旁的松果含笑插嘴:“殿下,依小奴看,会不会是黎五小姐吃味了?” 陌尘挠了挠后脑勺:“吃味?” “就是吃醋呗。”松果笑盈盈的,“殿下原先说不去书法大会,表小姐一劝,殿下就说去。黎五小姐是女子,女子心思细腻,定是吃味了。” 陌尘喷笑出声:“你不是女子。” 亦不是男子。 听出外话音,松果怒瞪陌尘:“殿下还是把若风换回来,这厮扔去外头罢。” 不管这两人斗嘴,夜翊珩俊眉微蹙。 此刻的听风苑里。 妙竹将自家小姐写的字帖收好,宣纸卷起。 “小姐,我去打探的时候,好像有人跟着。” “在东宫,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他?”黎语颜手心放着一块斑块面皮,拿干净的狼毫笔轻轻刷着,“又不是什么值得藏着掖着的事情。” 且这几日,在东宫内她都有被人盯着的感觉。 妙竹知道自家小姐说的他是太子殿下,深知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连连点头:“小姐说得在理。” “明儿去打探表小姐喜欢吃什么。” “好,收买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收服她的胃!” “妙竹聪慧!” -- 很快便到了书法大会这日。 按照学堂要求,女学子们需着学服。 一早在各教舍内,拿着小铜镜端详容貌的学子们多不胜数。 黎佳佳见状,哼了一声,侧头对黎语颜道:“这群人搔首弄姿的模样直叫人恶心。” 旁边的罗梦儿悄声解释:“不光是隔壁国子监的监生全都会过来,好些皇子听说太子会出席,便跟着来参加。这个时候她们不打扮,什么时候打扮啊?” “我姐姐若是面上没斑,定是世上最美的女子。”黎佳佳嘟了嘴,拉起黎语颜双手,“瞧瞧这身段,我姐穿学服才叫惊艳之致。” 黎语颜垂眸笑了:“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米欣梅走来:“据说书法大会每个学子都可参加,只要觉得自己可行的,皆可上台写上那么几個字。” “真的吗?”黎佳佳眼中闪过元宝的样子,“一千两膏火之资可以买好些头饰了。” 还可以改善生活。 “我算瞧出来了,我妹妹是个财迷。”黎语颜悄声问,“你很缺钱吗?” 黎佳佳坦白道:“是啊,老实说很缺!” 黎府的财政大权在大房,她爹娘没有多少话语权。 爹爹的俸禄,要供她与弟弟上学堂,花掉后,所剩不多。 罗梦儿摇头:“整个学堂才一个学子能得,肯定是落到甲班的学子头上了。” 闻言,米欣梅眼睛一亮:“语颜,你参加,我哥说你的字堪称大家!” 黎语颜摆了摆手,写方子时她刻意用了正楷,这米家兄长还能瞧出端倪,看来有些造诣。 “哼,她描红写一字的能参加,咱们每个人都能拿千两的膏火之资了!” 听声音便是徐雅香的。 近来听说徐父要升迁了,可见上次徐家女辱骂太子一点事情都没有。 是以,这几日徐雅香在学堂内越发是横着走的。 对此,不少丁班的学子怨声载道。 黎佳佳嚯地从凳上起身:“我们聊,哪有你插嘴的份?” 徐雅香讥笑:“就你们这几颗歪瓜裂枣,也配教训我?告诉伱们,你们想参加,也就比丑的选拔才有胜算了,哈哈哈哈哈……” 不知外头谁人喊了一声,说是梁王殿下与国子监的监生们到了。 徐雅香这才拢了拢头发,轻笑着离开。 丁班的学子们在小铜镜跟前细细端详了片刻,旋即一窝蜂似的往外冲。 这阵仗让黎语颜有些不适应。 黎佳佳白了这群人一眼:“像是没见过男人似的,真丢脸。” 等教谕夫子来通知众人去校场时,发现丁班里只剩下黎语颜黎佳佳几人,诧异道:“快些去校场,太子殿下马上就到。” 几人这才起身,缓步往校场走去。 等她们到时,夜翊珩带着姜乐成与范敏儿刚到。 在场众人纷纷行礼。 低着头时,黎佳佳悄声对黎语颜道:“太子身旁那女子是谁?” “是他表妹。” 黎佳佳闻言,皱眉嘀咕:“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除了我爹爹。” 黎语颜笑了:“叔父知晓,定笑开怀。” 夜翊珩白纱下的凤眸微眯,黎语颜好似在与人说着悄悄话,什么事情让她笑得眼睛都弯了? 该死的。 他这是第二次揣测她在想什么了! 松果见自家殿下有些发愣,便抬了抬手臂,夜翊珩觉察,这才朗声开口:“免礼。” 众人起身。 山长含笑相迎,与夜翊珩寒暄。 就这时,韦锐立看到了人群中的黎语颜,正准备过来打个招呼,却看到黎煜烨先他一步到了黎语颜跟前,只好灰溜溜地隐在人群里。 见到黎煜烨,黎语颜心情愉悦,微笑着向身旁的人介绍:“这是黎大哥。” 黎佳佳嘻嘻笑着:“我知道,黎世子,我们本家大哥。” 米欣梅与罗梦儿齐齐福身行礼。 “不搞虚礼。”黎煜烨抬手虚扶,随后道,“黎煜烨,黎语颜,乍一听音有些像。” 黎佳佳笑容住不住:“那是,这叫什么来着,缘分!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对,黎大哥?” 黎煜烨含笑颔首,温和看向黎语颜:“可否借一步说话?” 黎语颜乖巧点头。 说来也怪,在他跟前,她能感觉到原主在大哥黎毅跟前那种感觉,莫名亲近。 一想到大哥,黎语颜心痛如绞。 大哥比她年长十岁,以前他总将她当成小娃娃看。无论她做错什么,他都会替她摆平。 喜爱宠溺地刮她鼻尖。 第49章 数落取笑 恼怒时,顶多指指她的脑门。 指了脑门,他又会后悔。 “阿颜皮儿娇嫩,这么一指红了,好像是大哥欺负你了似的。” 那时,她就趁机去母亲跟前告状。 母亲明知道欺负一事子虚乌有,但还是会斥责大哥。 让大哥背着她给她买糖果儿吃。 可是,世上再也没有疼她爱她的母亲与大哥了! 如今再吃糖果,也没有记忆里大哥给她买的那种味道了。 大哥走时才二十,多好的年华。 他还未娶妻,还没看到她长大的模样。 更让她心里钝痛的是,大哥走时,身上浑身是伤,全身皮肉没有一块好的,且刀刀致命。 虽说是战场上阵亡,但均是背后出手,可见大哥当时对背后毫无防备,定是自己人所为。 如此大仇,她定要报了! 觉察到身后跟着的少女情绪有些低落,黎煜烨缓了脚步:“怎么了?” 黎语颜眨了眨眼:“无事。” 再次见到她眼中的粼粼波光,黎煜烨有些不知所措:“我虽常年在边境,但你此刻情绪不对,我还是能瞧出来。” 黎语颜坦言:“对不起,黎大哥,我每次见你,就想起我亲大哥。” “你说的是黎毅?” “嗯。”黎语颜轻轻吸了吸鼻子。 “黎毅我见过几次,那时他还纠正了我打拳的姿势,一眨眼五年过去……”看她情绪越来越不对,黎煜烨伸手轻轻拍了拍她肩头,“若你想他了,可直接喊我大哥。” 黎语颜无比自责,下了决心要给大哥报仇,可如今还没查到仇人是谁。 “黎大哥,你找我是要说什么?”黎语颜调整了情绪。 在心里大哥只有一位,旁人无论如何都替代不了。 其实,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与原主早已共情。 就好似,原主本就是她! 黎煜烨缓缓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过段时间我母妃生辰,我想选个礼物给她送去。在这京城,我找不到旁的女子帮忙,故而找伱了。” “选礼物我也不在行,不过黎大哥孝心,等哪日你选礼物时,语颜可以提些意见。” “如此甚好!” 另一边,夜翊珩在山长的邀请下,坐到了台上的主位上,梁王等几位皇子与小公爷姜乐成分坐两侧。 几位皇子不约而同地看到校场角落站着镇北王府世子与黎家丑女,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让他们起了数落夜翊珩的心思。 梁王先开口:“六弟可知自己的未婚妻与黎世子走得太近了么?” 七皇子难得与梁王想到一处去,笑着道:“六哥那是眼不见为净。” 五皇子附和:“本王与七弟英雄所见略同!” 话落,众人笑。 姜乐成气,可他的身份低人一等,除了气,还能如何? 夜翊珩淡淡笑了:“尔等多虑了,太子妃与黎世子只是叙兄妹情。” 梁王鼻子里哼笑一声:“六弟莫非不知镇北王府黎家与宁远侯府黎家虽说同出一脉,但黎五小姐与黎世子已经出了五服。” 五皇子指了指夜翊珩身旁的范敏儿:“要本王说,六弟身旁有佳人,太子妃身旁有世子,倒是相得益彰。” 见状,山长打圆场:“今日书法大会,还请诸位殿下秉公评判!” 几人称是。 不多时,书法大会正式开始。 台下设了四张大桌案,每个班的学子均可上去写字,写得出色的,可上台再写。 这便算入围。 见大会开始,黎煜烨带着黎语颜缓步过来,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让夜翊珩眼纱下的凤眸眯了又眯。 就这时,甲班桌案旁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在场的学子们纷纷涌过去,只见黎曼婷执笔,正在宣旨上挥毫泼墨。 叫好声不绝于耳。 黎曼婷唇角的笑意掩饰不住,近段时间,她的练习终于到了一定的境界,那竖钩已经有了三分相似。 凭此,今日定能夺魁! 更何况,梁王在场,如此机会,她定要好好把握! 一炷香时间过去,自告奋勇参加的学子里,选出了十人上台参与最后的夺魁。 梁王有心想给黎语颜难堪,给她难堪,那便是给夜翊珩不痛快。 遂朗声开口:“本王看,众多学子都参与了,为何不见太子妃参加呢?” 五皇子含笑附和:“太子妃前段时间得了父皇与各宫娘娘的赏赐,今日太子六弟的膏火之资,她怕是瞧不上。” 七皇子拍了拍掌:“太子六哥出了一千两膏火之资,哥几个是不是也该意思意思?” 此话一出,几人颔首。 七皇子又道:“据说太子妃来自山沟沟,她的字极为淳朴,不知今日能不能得见,也好叫大家开开眼。” 见表哥被这些皇子联合起来数落,范敏儿气得小脸通红:“诸位殿下,还请口下留情!太子妃表嫂来自山沟沟不假,她识文断字都困难,你们这不是欺负人么?” 众皇子闻言,相继而笑。 瞧瞧,太子的表妹都承认黎家丑女识文断字都困难了。 七皇子率先起身,走到放着一千两膏火之资的托盘边上,取下手指上玉扳指扔入期间。 “在场的学子们若能说服太子妃上台比试,今日书法夺魁的奖赏,就加一枚本王的扳指!” 梁王亦起身,取下腰间玉佩,放到托盘上:“只要太子妃参加,最后夺魁之人可得本王的玉佩。” 五皇子笑吟吟上前,腰间掏出一叠银票,数了几张出来:“本王只有这五百两,余下的银子,王妃管得牢。” 此话一出,台下的学子们全被逗笑。 与此同时,女学子们将黎语颜团团围住。 “黎语颜,你参加!” “就是,你就算不能夺魁,但只要你参加,最后夺魁之人可以多拿不少奖赏!就当做好事!” “是啊,黎语颜你就当帮最后夺魁之人!” “我姐不想参加,你们不是想看我姐出丑,就是想要最后夺魁之人拿到更多的奖赏。”黎佳佳气不过,“我姐姐能捞到什么好?” 黎佳佳被气得胸口起伏剧烈,台上台下这帮人,全都太过分了。 专挑姐姐的短处数落! 黎语颜拍拍黎佳佳的手臂,示意她别气。 第50章 天地乾坤 已经站在台上准备最后比试的黎曼婷,急于想要梁王的玉佩,冲着台下的黎语颜道:“五妹妹,快些与姐姐一道参加。” 黎语颜清浅一笑:“三姐姐确定要我参加?” “是啊,五妹妹,就当与姐姐做个伴。大家不会真的笑话你的,毕竟大家都知道你来自山沟沟。” 说话时,黎曼婷悄悄看了一眼梁王。 见他也往自己这边看来,黎曼婷小脸开始泛红,今日夺魁,梁王的玉佩就名正言顺到她手里了! 这比私相授受更有蕴意! 见夜翊珩不发一言,黎煜烨实在看不过去,朗声开口:“台上诸位殿下,我本家妹子胆小,还望不要欺辱于她!” 越是如此,夜翊珩越是沉默。 如今看来,她不光是贤妃的细作,面对旁的男子,还如此不安分。 这么不安分,他还要留着她吗? 对黎佳佳与黎煜烨帮自己说话,黎语颜心头柔软不少。 世上一味踩低捧高的人不少,但是反其道而行之的人亦有! “黎大哥,妹妹,你们不必动怒。”黎语颜挑了挑眉,看向台上,面色淡然,嗓音清凉,“台上十人写完后,我自会上台。届时我若赢了,所有奖赏归我,任凭我处置,对么?”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哗然。 教谕夫子喝道:“黎语颜,你好大的口气!” 夜翊珩:“嗯?” 尾音拖长,不怒自威。 教谕夫子缩了缩脖子:“殿下息怒!” “太子六弟也有生气的时候,不过此时确实是太子妃狂妄了。”梁王笑,转而对黎语颜道,“当然,太子妃若是赢了,所有奖赏任你处置。” 五皇子想着尽快看好戏:“都别废话了,台上的赶紧写,本王等着看太子妃墨宝呢!” 山长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黎语颜,多日相处,他早就看出她是个好孩子,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倘若输了,不知道会不会造成什么心理阴影? 可局面如此,他小小一個山长,在诸位皇子跟前,说了无甚大用。 不一会,台上的学子们纷纷铺纸,开始书写。 每个人皆望拿丰厚的奖赏,是以写得分外卖力。 一盏茶时间后,这十人先后搁笔。 几位皇子与夫子们先后评判,最后一致认定黎曼婷写得最佳。 黎曼婷笑得谦虚:“多谢大家抬爱,我五妹妹尚未书写呢。” 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可将黎语颜踩到地底下,她绝不会放过! 徐雅香大声叫:“她只会描红,且只描一字,大家就放过她!咱们曼婷凭刚才那副字,已然是京城第一才女了!” 另有与黎曼婷交好的少女喊:“不行,不行,就算只描一字,只有她写了,曼婷才能多拿奖赏。” 徐雅香笑得更过分,捂着肚子:“是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瞬间,哄笑声四起。 黎语颜微微侧头,对黎煜烨与黎佳佳道:“你们帮我个忙。” 黎煜烨道:“什么忙,请直言!” “随我上台,帮我举着宣纸。” 黎煜烨颔首:“小事一桩!” 黎佳佳忍不住道:“姐姐,要不咱们跑?” 黎语颜莞尔一笑:“姐姐给伱赚点零花钱!” 话落,她抓起黎佳佳的手,往台上走去,黎煜烨紧随其后。 见状,徐雅香叫嚷:“写字就写字,还搬两个救兵算什么?” 此话登时引起众人附和:“怕是捏不稳毛笔,想要人帮忙捏着。” 山长忧心道:“黎语颜,你若是真不会写,老朽帮你与诸位殿下求个情。” 黎语颜微微颔首:“多谢山长好意,学生定不负山长教诲!” 话落,她转身面对着台下众人道:“本人不才,洁癖严重,方才几人用过的笔与桌案,本人连碰都不想碰,是以请了黎大哥与舍妹帮我举着宣纸。” 说话间,她一抬手,示意黎煜烨与黎佳佳帮忙将宣纸举起来。 两人举起宣纸时,台下好些人大声道:“装腔作势,不会写字,噱头倒是挺足!” 黎语颜闭眼,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刹那芳华。 这一幕刚好落在夜翊珩眼中,他直了直身体,这女人的眼眸内竟是胸有成竹、气吞山河的气魄。 只见她翩然一个转身,取了一支崭新的狼毫笔,饱蘸墨水后,复又转回身来。 左手负在背后,右手持笔,甚为潇洒写意。 只一点落下,全场皆静! 光是她执笔的神韵,瞬间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 在她笔走龙蛇间,堪称笔精墨妙! 看她的模样,那气定神闲的态势,像是有千年的功底! 再观她的字,似饱吸了天地乾坤的灵气,仿佛蛟龙在天,腾挪流转;又似看透浮华尘世,至纯至真。 再细细一瞧,宛如将士出关,壮士拔剑! 她的笔触,浓淡相宜,寸寸毫厘间,蕴藏变数万千,气象无穷! 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薄薄的宣纸,这么举着,她都能写成这般出神入化。 倘若在桌案上写,那得绝到何种程度? 这是神仙般的笔力,潇洒肆意间,飘洒纵逸,自有乾坤! 刹那间,仿若千万河山全在她的笔尖。 最后,她以一竖钩落款,轻笑:“三姐姐学我竖钩学了好些时日,直到今日才学了几分,真是难为三姐姐了。” 黎曼婷全脸煞白,这小蹄子竟然书法造诣到此等境界。 她方才差点忘记了自己一直将她当成是敌人,只专注地看着她书写。 此刻被她一语道破,黎曼婷整个人摇摇欲坠。 不敢置信,惊诧惊愕齐齐袭来! 她竟然输给了丑女! 方才嘲笑黎语颜的那些女学子们纷纷闭了嘴。 国子监的好些学子对比了两幅字的竖钩,惊讶发现黎曼婷的竖钩确实是学了黎语颜的。 “看来京城第一才女该换人了。” “是啊,输了就该承认。” 黎语颜将狼毫笔往笔筒随意一丢,捏了捏纤细莹白的手指:“还请诸位评判。” 山长含笑颔首,随后深深作了一揖:“黎语颜,老朽没看错人!” 此举叫众人惊愕不已。 黎语颜站到山长身旁,用仅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山长,莫要揭穿学生身份。” 山长后退一步,又恭敬作了一揖:“老朽该自称学生才是!” 第51章 脸疼不已 黎语颜悄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山长连连点头:“老朽明白!” 台上台下的众人只看到馨雅学堂的山长连作两揖,以为他是得了这么个宝贝学生,感到自豪,并未往其他方面多想。 只有国子监祭酒忍不住开口:“黎语颜,有无兴趣来我国子监就学?老朽去求了皇上,准许你参加科举,如何?” 登时,全场哗然。 竟然连国子监祭酒都看好她! 能入国子监的女子,她是天晟第一人! “如此,学生求之不得!”黎语颜拱手对祭酒作揖。 参不参加科举,她无所谓,倒是国子监的教学,她很想领教下。 祭酒朗声笑。 山长不服,大步过去拉住祭酒:“她是我的学生,你如何能抢我的学生?” 祭酒拧眉:“你的学生,当我的学生,一点都不冲突!” “走,这个问题今日必须有個了断。”山长也不知哪里来的劲,用力攥着祭酒的胳膊。 “走就走,你这么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说话间,祭酒去掰山长的手。 一时间,掰不开,只好你拉着我,我拽着你,往台下走。 走时,山长还不忘冲台上说一句:“老朽判今日书法大会夺魁之人是黎语颜,余下的就请诸位殿下与夫子们评断。” 众学子们咂舌不已,平日里严肃认真的两位老者,今日为了抢个学生,竟与孩童抢夺糖果一般。 倏地,学子们又自觉惭愧,自己就没这个本事让不同学院的山长夫子来抢夺一番。 片刻之后,几位皇子与夫子相继评判。 梁王深邃的眼眸细细打量起不远处立着的黎语颜。 普通素雅的学服穿着其身,竟不失华贵,且有惊艳之感。 可能适才看她书写,此刻观其容貌,竟觉她眉眼间隐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似翩翩浊世间的一抹清雅。 梁王颇不自在,心头像是激灵了一下。 那感觉无法抓住,像是手使劲捏沙,沙子越逃离一般。 掌控感在这一瞬,一丝一毫皆无! 七皇子挑眉,目光径直落在黎语颜身上。 父皇就是偏心,说是给瞎眼太子找个媳妇用以安慰废太子之举,如今看来,父皇的赐婚就是对夜翊珩的一种极大偏心。 眼前的黎家丑女容貌再丑,瞎眼太子瞧不见,便是绝配! 再则,丑女的书法造诣在天晟可谓数一数二,有此等女子作为太子妃,归根结底是夜翊珩高攀了。 可惜,她要嫁的是个瞎子。 这才学在瞎子身旁怕是要浪费了。 “本王那五百两银子花得值!以本王看,书法大会夺魁者便是太子妃!今日,太子妃那龙飞凤舞的笔势,着实叫本王惊叹!”五皇子朗声笑着,双手做着手势,显然很是兴奋。 嫌做手势不够,走到那副字前,细细端详品味。 “好,好,实在是好!本王辞藻匮乏,此刻再也没有比‘好’字更合适的字眼了!”五皇子侧过身,对夜翊珩大声道,“太子六弟,可惜伱瞧不见,你这太子妃,这字绝!” 夜翊珩微微颔首:“孤虽瞧不见,但听诸位所言,可想而知太子妃的字极为出色。” 五皇子快步走到夜翊珩跟前:“六弟,我跟你商量个事,这幅字送给五哥好不好?” 夜翊珩面无表情:“不好。” 五皇子砸下嘴:“我方才也出了五百两银子呢。” “因何出了银票,五哥心知肚明。”夜翊珩声线清冷,“适才听众位所言,孤认为太子妃的字无价。” 五皇子顿时蔫了。 刚还想着黎家丑女的字,能卖不少银钱,不承想,瞎子不肯给。 就好似,自己无端端地把脸探过去,让瞎子打。 五百两银子,本来是要看瞎子与丑女的笑话的,如今平白无故送出去了,还收不回分毫。 这无异于,巴掌扇得脸疼,虽说无声,但心头滴血不已。 就是不知道四哥与七弟的脸有多疼。 须臾,最终评判结果出来。 毫无意外地,今日书法大会夺魁者是黎语颜。 台下不远处还在与祭酒互怼的山长,朝台上教谕夫子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将放了奖赏的托盘送去黎语颜跟前。 鉴于教谕夫子刚才呵斥过黎语颜,此刻他垂着头,惴惴不安地将托盘恭敬地奉到黎语颜眼皮子底下。 黎语颜淡淡睨了教谕夫子一眼,食指勾住玉佩上的系带,漫不经心道:“三姐姐好似很喜欢这块玉佩,我瞧着姐姐的目光一直盯着它。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姐姐爱慕梁王殿下呢。” “五妹妹请慎言!”黎曼婷面上表情十分奇怪,想笑却是比哭还难看。 原本要指婚给太子的是她,如果被人知道她在此之前就有了倾慕之人,那在天家眼中,她的印象便一落千丈。 届时,就算梁王选妃,与她的关系不大了。 且,自己的心思一直隐藏得很好,她爱慕梁王,这一点甚少有人知道。 甚至连徐雅香亦不知情。 这小蹄子如何瞧出来? 思及此,黎曼婷硬了语调:“五妹妹莫要拿姐姐寻开心,姐姐可没什么爱慕之人。” 黎语颜轻轻一笑,看了看玉佩上的纹案,顾自道:“三姐姐方才对此玉势在必得,可惜了,三姐姐若是不坚持叫我上台,这块玉佩就是你的了。” “此刻三姐姐说没有爱慕之人,妹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三姐姐对梁王也没有什么思慕之情了?”黎语颜又道,“那我就要处理了它。” 黎曼婷心头一揪,这玉佩本就是属于她的。 几日前,她依偎梁王怀中,把玩过。当时他说送她,她委婉拒绝,说是要在书法大会上名正言顺地拿到手。 可事与愿违,此刻玉佩竟落到了小蹄子手上。 看小蹄子只用一根手指勾着玉佩的带子,看得她心有余悸。 若是摔了,如何是好? 心头一急,黎曼婷蓦地出声:“五妹妹,你想怎么处理?” 黎语颜淡淡瞧着她:“三姐姐想要么?” 黎曼婷焦急不已,此刻她该说什么,既能维持好名声,又能顺利拿到玉佩? 这时台下的徐雅香突然大声道:“梁王殿下玉树临风,他的玉佩,谁人不想要啊?” 有几个大胆的女学子附和:“是啊,我们也想要。” 第52章 任我处置 黎语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可惜它现在任我处置。” 有人叫:“你想怎么处置?” 黎语颜不理会她们,当着梁王与黎曼婷的面,勾着玉佩的手指伸直。 玉佩啪的一声…… 摔在台上。 校场的台面由青石板铺成,玉佩这么一摔,立刻有了划痕,且摔坏了一个角。 台下女学子们连连惊呼。 “啊——” “别——” 黎语颜瞧着脚边的玉佩,淡淡勾唇:“还挺经摔的。” 黎曼婷僵着脸,双手紧紧攥起,手背上的青筋异常明显,看向黎语颜的目光好似随时会喷出火来。 自己视若珍宝的玉佩,竟被丑女如此糟蹋。 她将眸光移向梁王。 可梁王却不看她。 黎曼婷整颗心像是浸到了冰凉的井水中,身体有暖意,心却透凉透凉。 梁王眼眸微动,看到自己的玉佩被摔,他竟生不起一丝恼怒的心思。 面对黎曼婷那伤心欲绝又强忍着的模样,好似有了些许厌恶。 众人的目光纷纷移到了玉佩上,大家皆想看最后黎家丑女会怎么处理。 有人提高嗓门:“你要是不想要,给我,我还能去卖点钱。” 黎语颜扫了台下一样,随后拿脚尖一踢,伸手在空中一抓,玉佩重新落于手中。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梁王深吸一口气,方才看她动作,没有内力,但这手速身为迅捷。 像是有些身手,却又不敢肯定。 黎语颜捏着带子晃了晃玉佩:“只摔了一个角,再摔也没必要。看在它成色不错的份上,我打算给我身旁的丫鬟。” 闻言,台下想要的人纷纷叹气。 黎曼婷紧紧咬着红唇,稍一用力便能咬出血来。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而她心头更像是剌开了个大口子,汩汩冒着血。 这個小蹄子,竟然如此这般踩踏她,等花朝节,她一定要她好看! 若非她要替她嫁去东宫,她真的想弄死她! 对于黎语颜此举,爱慕梁王的女学子们十分不解,但国子监的监生们纷纷颔首。 在他们看来,若她收了完好的玉佩,就算没有爱慕之情,说出去总归不好听。 此刻这么一摔,玉佩损了一个角,那便是废玉一块,再拿着送人,无伤大雅。 这黎语颜颇有大智慧! 一时间台上台下的各色议论声起。 黎语颜恍若未闻。 她两指捏起玉扳指,嗓音清冷悦耳:“至于这扳指……” 闻声,嘈杂声瞬间消失。 大家盯着她,想她这会要如何摔? 黎语颜莞尔一笑:“这玩意可当顶针,给我身旁的赵妈妈使,平日里缝缝补补,用得上。” 此话一出,国子监的监生们纷纷鼓掌。 拿皇子的扳指送给身旁的老妈子用…… 好一个黎语颜! 最后,黎语颜将目光移到一千两银子与五百两银票上,抬眸冲黎佳佳招招手:“妹妹过来。” 黎佳佳乖巧地将捏着的宣纸给了黎煜烨,随后快步走到黎语颜边上:“姐姐。” 黎语颜用盖着元宝的红绸将一千两银子一包,五百两的银票对折塞进包裹里头,而后往黎佳佳跟前一送:“姐姐给你的零花钱!” 黎佳佳掩不住地吃惊:“给我的?” “你不要?” “要,要,要!”黎佳佳点头如捣蒜。 “那就拿着!” 黎佳佳双手捧住,欢乐大叫着往她怀里钻:“好姐姐,我想抱抱你!” 黎语颜忙伸手按在她的头顶:“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娇。” “是,是,是!” 处理好奖赏,黎语颜在众人的注视下,脚步蹁跹地往台下走:“赶明儿让婶婶给我做好吃的。” 黎佳佳抱着一千五百两巨额零花钱,亦步亦趋地跟着:“姐姐是在东宫吃不饱,对不对?” 黎语颜脚步一顿,差点被口水呛到。 自己险些忘记黎佳佳的吃货属性了,竟在她跟前提了吃的。 “吃得饱。” 黎佳佳顾自道:“那就是吃得不好,对不对?” 闻声,夜翊珩的脸色越来越沉。 黎语颜一个侧头,本来准备回答身后跟着的黎佳佳的,却不想看到了一脸阴沉的某人。 见他如此,她心里挺出气。 遂回道:“马马虎虎。” 黎佳佳隔着红绸摸了摸元宝:“那今晚就回家,让我娘给我们做好吃的。” 两人走到台下时,不远处山长与祭酒还在争辩。 而台上,梁王经过黎曼婷跟前。 “梁王殿下……”黎曼婷小声轻唤。 “方才比试辛苦,好好歇息几日。” 稀松平常的话语,并未有多少蕴意。 闻言,黎曼婷努力稳住情绪,压着声音中的颤抖:“臣女……” 梁王抬手打断她,且并不看她:“失败是常有的事,黎三小姐勿放心上。” 嗓音中透着凉薄。 黎曼婷再忍不住,眼眶里泛起湿意,提裙跑下台。 眼前跑过黎曼婷,黎语颜与黎佳佳有些诧异,她素来最讲究礼仪端方的,今日此般,让人惊愕。 黎煜烨将黎语颜所书给了山长,随后快步往黎语颜与黎佳佳跟前走来:“恭喜恭喜,夺魁之喜!” “谢谢黎大哥!”黎语颜礼貌回笑。 黎佳佳更是笑着邀请:“黎大哥是自家人,你帮姐姐忙,就是帮我忙,今晚也来家里吃饭。”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黎煜烨温和笑了。 见状,夜翊珩动了动手指:“回东宫。” “是,殿下。” 夜翊珩一脸的冷峻,由松果扶着,身旁跟着姜乐成与范敏儿,不发一言地经过黎语颜跟前。 黎语颜觉得莫名其妙。 这人冷飕飕的,像是飘着冷气的大冰块离开。 瞧他神情,好似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太子殿下率先离开,至此,书法大会结束。 众皇子,国子监的监生与夫子们亦纷纷出了馨雅学堂。 -- 是夜。 天落雨。 雨量不小。 一则下雨,二则是夜间。 黎宗辉不放心侄女一人回东宫,便想派人送一送。 见此,黎煜烨自告奋勇。 黎宗辉颔首,坦诚道:“语颜这孩子自小命苦,若她大哥还在,定会像世子一般。可惜我那儿子还小,不成气候。语颜在外头受了欺负,无人出头。” 自己这个当叔父的,又太过窝囊。 “今日得世子相送,宗辉感激不尽!”说话间,黎宗辉拱手作揖。 黎煜烨连忙扶住:“辉叔父,言重了!” 第53章 伶牙俐齿 屋里,贺氏将做好的糕点放入食盒:“时间仓促,婶婶只做了这么些,语颜下回想吃,提前叫佳佳来说。” “谢谢婶婶!”黎语颜拎了食盒,在黎佳佳陪同下出了屋子。 黎煜烨十分自然地从黎语颜手中拎过食盒,随后与黎宗辉夫妇告别。 雨势渐大。 丫鬟仆人帮黎语颜与黎煜烨撑着伞,往黎府大门口走。 没走多久,一个老妈子急步过来,拦住他们。 “五小姐,且等等,老夫人有话讲。” 黎语颜止步,侧身对黎煜烨道:“黎大哥,我得去趟祖母那,你先回。” “辉叔父所托,不敢违。”黎煜烨笑意温和,“我陪你去。” 待到了黎老夫人的屋子里。 黎语颜看到黎曼婷伏在祖母膝上,正小声啜泣。 瞬间她就明白,黎曼婷恶人先告状了。 屋里的黎老夫人与黎曼婷没想到能在自己家看到镇北王府世子。 “老身孙女儿正伤心,世子见谅,老身不能起身见礼了。”黎老夫人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黎煜烨淡淡一笑:“老夫人是长辈,虚礼自然免了。” 黎宗发仗着有侯爷的爵位在身,说起来,又比黎煜烨长一辈,便也没行礼。 左不过是镇北王的世子,一个异姓王的儿子而已,没什么值得他尊敬的。 等哪一天,他们这支发达了,该是镇北王向他们行礼的时候! 不过,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年轻人星眉剑目,丰神俊朗,长得确实比自己的二儿子黎浩好看不少。 若是黎毅还在的话,或许能与其论一下高低。 见黎语颜静静立着,黎老夫人火气上来,侧头对黎宗发道:“带世子去偏屋喝个茶。” 听出母亲的言外之意,黎宗发抬手做请。 黎煜烨看向黎语颜:“若有事,尽管喊我。” 黎语颜微笑颔首:“黎大哥放心!” 一個老女人,一个小女人,她难道还搞不定? 看着自己大儿子带着黎煜烨走远,黎老夫人冷声:“语颜,你今日怎么对你三姐姐的?” 黎语颜微笑看着趴着的黎曼婷:“不知三姐姐如何在祖母跟前诉说的?说我夺了三姐姐的书法魁首,还是说我摔了梁王的玉佩?” 黎老夫人忽地缓了语调:“语颜啊,祖母实话告诉你,曼婷与梁王殿下两情相悦。那玉佩,本就是属于她的,你既得了那么多赏赐,就把玉佩匀伱三姐姐。” 黎语颜微微挑眉:“祖母的意思是要我将玉佩白送给三姐姐?” “一千五百两都能眼睛不眨地给佳佳,为何不能匀个玉佩给曼婷?”黎老夫人容色一敛,尽量压着怒火,“说起来,佳佳与你只是堂姐妹,曼婷可是你嫡亲的姐姐啊。” 黎语颜不由得暗自摇头:“祖母这么说,佳佳妹妹定伤心。她毕竟跟我们一样唤您祖母呢。” 闻言,黎老夫人脸色泛青,沉声道:“你今日出尽了风头,抢了曼婷的魁首,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这个祖母?” “祖母何出此言?” 语调平平,未有波动。 黎老夫人脸色阴沉下来,眼中厉色不加掩饰:“曼婷是你姐姐,你难道不知道尊敬?祖母的话,你是左耳进右耳出?” “祖母怕是忘记了,三姐姐只是父亲继室的女儿,而我是父亲元配所出。”黎语颜笑盈盈的,一双眼眸清澈湛明。 见她神情平静,黎老夫人强压怒火,慢悠悠地说:“可如今你们都是我们黎家的嫡女,在年岁上,曼婷比你年长一岁。你该敬她,听祖母的话,你把玉佩给你三姐姐。咱们就不计较你摔了玉佩一角的事情。” 语调尽可能地慈爱柔和,目光中的厉色也尽数抹了去。 黎语颜面色淡淡,音色清亮:“且不论她这嫡女身份不如我正统,今日书法比试,可是三姐姐再三要求我上台的。” 见方才自己一席话无用,黎老夫人旋即变了脸色,眉头拧得紧紧的,面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你明知自己的书法造诣比曼婷高,你为何还上台?说到底,你们两个谁得了魁首,都是咱们家的骄傲,你姐姐本就有才女的名号,如今被你……” “祖母真会说笑!三姐姐存心想我上台出丑,殊不知,此举砸了自己的脚。”黎语颜缓缓走过去,微微俯身盯着黎曼婷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故而,玉佩不给!” 黎老夫人气得老脸通红,随手抄起手边茶盏,猛地掷往地上:“你到底给不给?” 瓷片碎裂散开,黎语颜丝毫不躲。 “不——给!” 语调铿锵,毫无商议余地。 黎曼婷泣声更甚:“祖母,五妹妹还说要把玉佩给身旁的丫鬟,她宁肯给丫鬟,也不肯给我。孙女愿意花钱从五妹妹那里买,呜呜呜……” 黎老夫人一手在黎曼婷背上轻轻拍着,一手指着黎语颜:“你开个价!” 黎语颜笑:“无价,亦不卖!” 话落,转身。 “黎语颜,你究竟要如何?”黎老夫人冲她背影连名带姓地叫。 黎语颜头也不回:“除非将赐婚人选换回来,祖母肯么?太子眼瞎病弱,有隐疾,且命不久矣。三姐姐嫁过去怕是要受活寡的。” 闻言,黎老夫人脸色煞白。 黎语颜走到门口,止步,转身:“祖母嫌我弃我时,将我直接扔到山沟沟;觉我有用时,再将我从山沟沟找回来,只为给三姐姐代嫁。如今我得了魁首,换作旁的人家,人家祖母定是高兴不已。可您却觉得是我抢了三姐姐的,您可真是我的好祖母!” “黎语颜,你……”黎老夫人气得手指颤抖,连身体都跟着颤了起来,话却是怎么都说不上来。 “话已至此,其他不必再言。” 言毕,黎语颜转身,旋即出了屋。 偏屋里坐着的黎煜烨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方才茶盏碎裂声音,他听见了,亦走过来,悄然瞧了。 看她一点都没有输的迹象,这才回了偏屋。 此刻看她安然无恙出来,眉眼间那抹看透世事的淡然,更令他高看几分。 这个本家妹子,倒是与他亲妹子有那么几分相似。 有理有据,伶牙俐齿! 黎家女儿就该如此! 第54章 唯有死离 黎煜烨将黎语颜送到东宫大门口。 在门口与黎煜烨道别后,黎语颜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食盒往听风苑走。 她一回来,立刻有人去禀报夜翊珩。 “殿下,黎五小姐回来了。” 夜翊珩面无表情。 此刻已过戌时,她倒是知道回来。 就这时,书房门被叩响。 范敏儿端着宵夜进来,柔声开口:“是什么让表哥不悦了?” 一旁通禀之人道:“回表小姐,黎五小姐此刻才回。” “下去。” 夜翊珩的声音很淡。 听不出息怒。 下人立刻退下。 范敏儿将宵夜端至夜翊珩跟前,劝慰:“表哥莫气!黎小姐与黎世子是本家,夜里不安全,送来是人之常情。” 刚退出书房的下人一听,皱了眉头。 自己方才可没说是黎世子将黎五小姐送回来的,这表小姐如何得知? 且他可看不出殿下有什么不悦,表小姐为何觉得殿下不高兴? 不好再揣测主子的心思,便摇了摇头,加快脚步出了小楼。 夜翊珩伸手推了碗:“敏儿若是无事,先下去歇息。” “表哥目不能视,敏儿可在此照顾表哥。” “不必。” “表哥这是要赶敏儿走了吗?” “先出去。”他修长莹白,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门口。 范敏儿顿感委屈,往日表哥从没这么对她的。 难道是今日自己借口下雨留在东宫让表哥不高兴了,还是说黎世子送黎五小姐回来的缘故所致? 范敏儿百思不得其解。 另一边,黎语颜回到了听风苑。 今日书法大会的缘故,散学早。 妙竹去学堂接自家小姐时,学堂已散学。问了学堂门房,她才知自家小姐得了魁首,与六小姐回了黎家。 于是,她就回了东宫。 此刻见自家小姐拎着食盒回来,她连忙迎过去,一手拎过食盒放在桌上,另一只手取了伞放到一旁。 “小姐,今日是下雨才从黎家回来得晚么?” 黎语颜微微叹气:“在祖母处耽搁不少时间,回来就晚了些。” 这时,松果到来:“黎五小姐,殿下有请。” 黎语颜看了看丝毫没有减弱趋势的雨:“是有急事么?若没有,明儿再说。” “殿下所请,必是急事。” 哪怕不是急事,自家殿下可是太子,她敢不遵? 听出他话外之音,黎语颜淡淡一笑:“那请带路。” 妙竹立刻拿起伞,与黎语颜一道出了听风苑。 一炷香时间后,黎语颜到了夜翊珩的书房内。 这么大的雨,她的鞋袜早就湿透,此刻见某人一身清爽地坐在那里,她心里有些微恼。 “不知殿下请臣女过来,是所为何事?” 说话间,眸光往他桌面上一扫,有一碗羹汤放在那里,看样子,尚未喝过一口。 夜翊珩不作声,透过眼纱静静睨着她。 世人都说她草包废物,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可今日上午的书法大会上,她一举夺魁。 这算是惊喜么? 见他不语,黎语颜清冷一笑:“表小姐来过,这宵夜不用,怕是要凉了。” 松果疑惑:“小姐如何知道表小姐来过?” “这屋子里有她身上的味道。”黎语颜淡淡笑着,转而对夜翊珩又道,“殿下还是趁热喝,莫要辜负了表小姐的一片心意。女子心思细腻如发,殿下是瞧不见,臣女可是瞧得真真的,这羹汤上头点缀着的纹案定费了不少心思。” 这时,夜翊珩蓦地出声:“松果,出去。” “是,殿下。”松果应声而退。 书房内就剩下夜翊珩与黎语颜。 见没了旁人,黎语颜打算开门见山:“其实殿下与表小姐很配,臣女不想蹚这趟浑水,还请殿下让皇上收回赐婚旨意。” 夜翊珩倏地站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臣女知道,请殿下求了皇上取消我们的婚约!” “实话告诉你,绝无可能。” “为何?” “等孤大婚,便是父皇废太子之时。孤若提出取消婚约,父皇会作何想?” 闻言,黎语颜黛眉紧蹙:“皇上会认为你不想被废。” “没想到孤的太子妃不光书法造诣极深,连父皇的心思也能揣度得一清二楚。” 声线微低,尾音清冷。 “可没必要将臣女拉下水啊,表小姐如此爱慕殿下,你们才是一对儿!” “孤说过,你若安分,孤不动伱。可今日……” 说话间,夜翊珩瞬移过去。 修长如玉的手指直冲她纤细的脖颈而来—— 梦里的一幕幕,像是快镜头一般在黎语颜脑海中闪过。 梦里的他的手,与眼前的重合在一起。 犹记得,梦里他的手,极其冰凉,似冰雪寒凉,毫无温度。 她缓缓地认命地闭上眼。 就在他的指尖差点碰到她脖颈上的肌肤时,夜翊珩收了手。 眼前的她,脖颈纤细,他若是真掐上,稍一用力,便能折断。 且,她脖颈间的雪白,让他不敢细看,慌忙间偏过头。 “你不躲?” 清冽的男声自她头顶落下。 黎语颜这才睁眼。 只见他靠自己很近,他身上的药味萦绕在她鼻尖。 不得不承认,他有着一副好皮囊。 可分明是位清华如玉的男子,眉宇间却夹杂着阴鸷狠厉与冷酷残暴。 什么破个性! 而她毒素解除才不久的身子是真不争气,此刻还是迈不了步子。 自看到他的手掐过来,她的双腿像是钉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不是她不想躲,而是看到他的手这般过来,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梦里被他百般蹂躏的感觉,一股脑儿地齐齐涌上,令她不能呼吸。 整个人绵软无力,再也使不上一丝劲。 就算此刻他收了手,她还是不能立即恢复过来。 “殿下想杀我?” 看他方才瞬移的本事,自己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倘若他真要杀她,她定不能活着出了这個书房。 不回答她,夜翊珩顾自道:“你是孤的未婚妻,这一点断无更改。” 黎语颜动了动手指,悄悄后退两步:“那成亲后再和离,这总可行?” 觉察她离自己远了些,夜翊珩转过头来,白纱下的凤眸直视着她的眼:“即便成亲后,亦无和离。” 闻言,黎语颜眉头拧起:“为何?” “唯有死离!” 他的语气淡淡,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第55章 投怀送抱 “你……” 个疯子! 黎语颜气得想骂人,眼底蹭蹭冒着火。 “你放心,我们只是成亲。” 他薄唇微抿,容色寒凉如水。 端的是清风朗月,做的是阴暗冷血。 怎会有如此矛盾卑鄙之人? “我算是明白了!”黎语颜冷哼一声,嘲讽地笑了,“你短命,皇上又要给你娶个媳妇,你不想祸害自己喜欢的,硬拉上我。” 她都扮丑了! 他竟不在乎娶个丑媳妇,是有原因的。 思来想去,唯有这個原因! 夜翊珩坐回椅上,整衣袖的手一顿:“随你怎么想。” 神色幽暗,周身冷冷冰冰,寒凉入骨。 “为了护伱心上之人,你好意思拉人下水,且不论我愿不愿意!”黎语颜眸光一缩,冷笑一声,“夜翊珩你真是好谋算!” 这女人竟敢直呼自己名讳,夜翊珩凤眸微缩。 见他不语,黎语颜清冷一笑:“未婚女子的名节尤其重要,我若是……”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他打断:“孤说得很清楚,你若不安分,孤会亲手结果了你!” 嗓音清冽低沉,语调不疾不徐,说的却是那般骇人听闻的话语。 黎语颜狠狠盯着他,看着他眼睛上覆着的白纱,有一股冲动上前去将它扯落撕碎。 他眼睛瞧不见,方才伸手掐她时,定是以耳辨位。 此刻自己出手迅速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将他给打趴下了? 毕竟他是个瞎子! 利用他这个弱点,或许自己有赢的可能。 思及此,黎语颜立掌如刀,身形刹那间移动似鬼魅,直冲其面门而去。 见她素手纤纤,手腕一转间,直逼自己的天灵盖而来。 夜翊珩轻轻淡笑,这个女人果然深藏不露。 杀气层层递进,他不动如山。 就在她的掌风迫近面前时,夜翊珩大掌一旋,将她的手腕扣了个严严实实。 “投怀送抱?” 他的手冰凉彻骨,这样扣着她的细腕,肌肤相碰处,像是要被冰覆盖,迫得她内力都使不上半分。 “你放开!”黎语颜挣扎着,可他的手像是冰凉的铁钳,一动不动,“否则我喊人了,堂堂太子殿下抓着人家的手不放!” 夜翊珩面色冷冷:“对你,孤一点兴趣都没有!” 旋即将人放开。 力道之大,黎语颜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骂又骂不过,打也打不过。 黎语颜气得小脸通红,眼底一片寒气,抬脚用力跺了跺,转身出了书房。 妙竹见自家小姐气怒至极的样子出来,连忙撑开伞。 “小姐,你脸色不好。” “回去再说。” 四周都是他的人,还是少说为妙。 妙竹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不少宫女太监,随后与自家小姐一道进了雨幕中。 到了听风苑。 黎语颜伸手抚上自己的脖颈:“妙竹,快帮我看看,我的脖子没断?” 能说话,自然没断,但方才一幕,仍叫她心有余悸。 “小姐你怎么了,吓成这样?”妙竹蹲下身,脱掉黎语颜脚上湿掉的鞋袜。 赵妈妈端来温水,服侍自家小姐泡脚。 黎语颜这才缓缓道:“他想杀我。” 赵妈妈一听差点倒翻水盆。 妙竹更是吓得不行:“太子殿下动手了?” “他想动手,但停了手。”黎语颜抬眸,“你说我今晚要不要把他毒死,神不知鬼不觉的那种?” 妙竹点头:“好!” 赵妈妈脸都吓白了,给黎语颜洗脚的双手颤抖着:“小姐,三思而行啊!太子若是真出了意外,小姐逃不出去的。” “夫人与大少爷已经不在,小姐万一有个好歹,老奴怎么跟故去的夫人与大少爷交代啊。”赵妈妈的眼泪水止不住地掉进水盆里,“小姐,您这辈子定要活得好好的,夫人与大少爷才会欣慰。” “赵妈妈莫哭,我只是说气话。”黎语颜在她肩头拍了拍。 倘若他真对她下狠手,就不能怪她下毒手了! 大不了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怕黎语颜晚上去做傻事,赵妈妈守在床外,看她睡着了,才落下帷幔,关上房门,悄声退了出去。 -- 江阳侯府。 恒瑗长公主夜瑗与驸马江阳侯季连城齐齐盯着季清羽。 瞧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季连城气不打一出来,从椅上起身,怒喝:“不想回来就别回来!” “我本不想回来,还不是母亲叫那人传的话?”季清羽把玩着手中玉佩,“如今我回来了,你们有话快说!” 恒瑗长公主捏了捏几年前受伤的手,温婉开口:“清羽,太子即将大婚,你与他一般年纪,要不咱们也把亲事定下来?” “母亲这会又替儿子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你这孩子,这回,母亲与父亲想听你的意见。” 季清羽手指摩挲着玉佩上的纹理,怔愣片刻,抬眸:“儿子的婚事,儿子自己做主,您二位同意么?” 恒瑗长公主温和一笑:“这么说来,你有意中人了?” 季清羽:“差不多。” 听到这话,一脸冷峻的江阳侯季连城重新落座:“哪家的姑娘?你该不会使了什么手段?” “呵,父亲眼中儿子就这般不堪?”季清羽起身欲走。 恒瑗长公主一急,伸手抓住儿子的手臂。 看到母亲受伤的手,季清羽心头一软,重新入座:“儿子也不知她是谁家的姑娘,不过儿子心仪于她,此生非她莫娶!” 闻言,恒瑗长公主与丈夫季连城对视一眼。 季连城又要开口,被长公主一个眼神憋回去了。 “你这暴脾气,还是我来问。”长公主侧过头,对季清羽温声道:“儿啊,她叫什么名?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叫李语,大半年前儿子手臂骨折,是她出手救治。不光如此,那时儿子身上银钱被盗,盘缠尽失,是她借了五百两银子予我。” “这么说来这个女孩子既有医术,还有善心。”顿了顿,长公主又问,“那她容貌如何?” “容貌定不会让母亲失望!” “这么有信心?” “那是自然,比夜翊珩那厮的太子妃好不止千倍万倍!” 闻言,江阳侯季连城哈哈大笑,笑得胸膛鼓动,猛地一拍桌子:“那就这几日请人来家里,为父与你母亲也好看看未来儿媳!” 第56章 练舞的地 季清羽淡淡看了一眼父亲:“就是不能来家里。” “为何?”季连城眉头拧起。 “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怕她知道会跑。” 长公主寻思片刻,问:“那我们如何得见?” “去我酒楼,前提是你们勿将身份显露出来。” 季连城一怔:“寻常女子见到我们这种人家,上赶着都来不及,本侯从没听过会跑的!” “那是你没听过,不是我!”季清羽扬眉。 “臭小子!”季连城一指,暴脾气上来,作势要打。 长公主拦住他:“好了好了,你这脾气,届时吓着儿媳妇,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转头,长公主又对季清羽道:“儿啊,此时夜已深,外头又落大雨,今日就住家里。” 望着母亲期盼的眼神,又看到她手指黏连在一起的手,季清羽终于点头应了。 -- 翌日。 馨雅学堂。 黎曼婷身旁围了不少学子。 “曼婷,没几日就是花朝节的选拔,那丑女定会出丑!” “咱们都要努力练舞,如此她们那队入围无望,丑女就得摘掉面纱。” 黎曼婷嘤嘤嘤地啜泣好一会,才缓缓开口:“我书法大会输给她,是我练笔不够。你们莫要如此说我五妹妹,她丑惯了,什么都不在乎的。” 噙着泪的她,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两行清泪滚落,俨然美人垂泪。 徐雅香哼笑道:“我不信,她既然丑惯了,为何还戴着面纱?定是要脸面的。” 有人附和:“正是如此,咱们得想想怎么将她面纱摘了。” 徐雅香眼中划过狡诈:“最好将她的衣裳也扒了,看看她身上有没有斑块!” 黎曼婷娇柔道:“如此不好,那五妹妹还怎么做人?” “曼婷,你就别替她考虑了,她都没将你放在眼中!” “就是,就是!” 见这么多人都站在自己这边,黎曼婷顿觉胜券在握,届时她定让小蹄子出丑到极致! 下午,舞社练舞。 有几个动作,罗梦儿因为身形缘故,怎么都做不好。 旁边不少学子开始奚落嘲笑。 “这么胖就别跳了,动作不规范,还笨拙。” “瞧她腰间的肥肉,一动抖三抖,怎么看都觉着恶心!” “据说胖子怕热。” “喂,罗梦儿,伱脑门上那么多汗,是热的,还是跳不好急的?” 罗梦儿一听,泪水喷涌而出。 米欣梅气道:“你们说什么呢?又不是她故意要长成这样的。” 有人冷笑:“你面上暗疮比她身上的肥肉更恶心,倒是学会护人了。” 黎佳佳吃得多,方才拿了出恭入敬的牌子如厕去了。 她们这队的另外两个学子瑟瑟缩缩地躲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见状,一旁坐着的黎语颜捏了捏手指,昨儿在某人那里受了气,正没处找出气筒呢。 此刻倒好,几个人一起送上门来。 素手一番,身上的披帛像是有灵性一般,直冲那些女学子的面部而去。 披帛似灵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续扇了她们几個耳光。 众人见状,齐齐惊愕。 那些女学子反应过来时,面上已起了红痕。 这时,曹姝进来,看到这一幕,喝道:“发生何事?” 那些女学子捂着脸,将发生之事一一诉说,并添油加醋地说了黎语颜如何欺负人。 曹姝一听,当下沉了脸:“黎语颜你们这队出去,不想练舞就别惹是生非!” 罗梦儿哭着道:“不是的,是语颜帮我,她们欺我辱我,是语颜帮我。曹大家你要明辨是非啊!” 曹姝皱眉,近来听说黎家丑女不但没练舞,每次在舞社都是坐在她的专座上,如此不将她放在眼中,她忍她很久了。 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把她的玉牌给她的? 难道在师父眼中,她比不过这个丑女。 想到这,曹姝冷声呵斥:“还不出去?” 黎语颜慢条斯理地挽好披帛,一言不发地率先出了舞社。 罗梦儿与米欣梅连忙跟上,另两个少女见状,也急急跑了出去。 “语颜,出了舞社,我们没地练舞了。届时入围比试输了的话,你的面纱……”罗梦儿拿手背抹了泪,“对不起语颜,我实在是跳不好。” 米欣梅也垂了头:“是啊,语颜,我听说其他几支队伍都有私下让曹大家指导。” 闻言,黎语颜蹙眉:“开小灶?” 一直不开口的两个少女也点了头。 “是啊,要交不少束脩。” “我们来学堂本就交了不少费用,如今再交束脩,是无论如何都出不起的。语颜,对不住,我们入围无望。” “而且我们现在被赶出来,没地练舞,总不至于在校场?”说话间,罗梦儿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这时,黎佳佳一身轻松地出来,见到她们在外头,问:“你们在等我?太够意思了!” 黎语颜抬手扶额。 米欣梅小声解释:“我们是被赶出来的……” 听她将事情讲完,黎佳佳捏了捏手中的出恭入敬的牌子,想去找曹姝理论。 “妹妹,稍安勿躁!”黎语颜喊住她,“你们随我来,我找个练舞的地。” 几人将信将疑地跟着她,只见她到了山长的书斋外头。 罗梦儿咽了咽口水:“语颜,这是练舞的地?” 黎佳佳想起山长训她的模样,拔腿就想跑,却是被黎语颜抓住了后领子。 “是啊,练舞的地,无人会来打搅。”话落,黎语颜叩了叩门。 “进!”里头传出山长中气十足的声音。 黎语颜推开门,微笑道:“山长,学生有个不情之请,想在您这练舞。” 山长看了看她身后跟着的几个少女,清了清嗓子:“黎语颜,你先过来,把话说清楚。” “是。”黎语颜缓步过去。 山长冲着黎佳佳她们沉声道:“你们先在外头站着,把门带上。” “是,山长。”几个少女齐声恭敬道。 等门掩上那一刻,山长忙从太师椅上起身,对着黎语颜深深作揖:“言夫子,学生这厢有礼了!” “山长好眼力!”黎语颜抬手虚扶。 “实在不是老朽眼力好,而是言夫子这本字帖才半册,老朽这五年来,想着寻下半册字帖,每每夜不能寐啊!” 山长拿出一本用红绸包着的字帖。 第57章 不识泰山 黎语颜看他小心翼翼地将红绸掀开,露出有些泛黄的书册。 此书册确实是自己四年前所写的字帖。 一时兴起所书,署名言夫子。 彼时,想以此赚点钱,没想到销路不好,是以,她这字帖在整个天晟没几本。 没想到山长将字帖当成宝贝一般珍藏着。 山长翻开字帖,一一指着:“这些字迹,特别是这部分与你在书法大会上几乎一样。” “不知山长是如何得到这字帖的?” 许是当时她与妙竹在山沟沟,那地方民风淳朴,甚少有识文断字的,是以字帖的销量不好。 如此情况下,山长能得字帖,还真挺不容易。 想她第一次来山长书斋时,墙壁上挂着不少先皇后墨宝。 在小角落还挂着山长的几幅字画,他的字体有不少是学她字帖上的。 故而,书法大会上,山长说没看错人,她便知山长认出了她的字。 “在集市上偶然所得,当时老朽买烧饼吃,看到小贩扯书页裹烧饼,心疼得不得了。好在老朽抢下一本,可惜另一本已经被小贩裹烧饼裹得只剩封皮了。” 每每忆起当时的场景,山长肉疼得紧。 “还是要多谢山长!”黎语颜行了一礼。 山长摆手:“后来,言夫子的字帖大红,整个京城都在翻找,却没人再能找一本出来。” “你看,这上头的字,行书草书无一不精,实在是让老朽叹为观止。”山长说着,与有荣焉的模样,语气颇为自豪,旋即又叹息,“目录分明标示行书体、草书体、隶书体、篆书体、楷书体,可这本不全啊!” 黎语颜微微笑了:“是不全,正如山长所说那般,还有下册。” “老朽每日都照着字帖习字,都不能学到言夫子的十中之一。”山长深吸一口气,“想那日老朽还让言夫子勤勉学问,当真是老朽有眼不识泰山!” 说话间,连连摆手,羞愧之情溢于言表。 眼前的少女才十五岁,以字帖他拿到的时间来算,她十一岁就有神仙笔力,实在是让他一个老头汗颜呐! “山长过誉了,学生只不过写字写得好看了些。都说字如其面,学生容貌如此,只能字漂亮点了。” 闻言,山长连连点头:“言夫子谦虚,老朽再说夸赞之词无益。不过,老朽这边也有個不情之请,还望言夫子答应!” 话音刚落,山长又行了一礼。 “山长年长,就别再行礼了。”黎语颜扶住他。 “老朽习言夫子字帖,言夫子便是老朽的恩师。” 见他坚持,黎语颜也不强求,只道:“您适才说的不情之请是何事?但说无妨。” 山长有些不好意思道:“下册的字帖,言夫子能给老朽么?” 言罢,目光含了十足的期盼意味。 “可以。” 听她答应,山长喜不自禁,忍不住确认:“真的?” “不过我有条件。” “请说!” “我的身份还请山长保密,对谁都不可言说。” “言夫子放心,老朽嘴巴严得很!”山长倏地压低声音,“皇上还想要我这本字帖,我都没给。” 他若说了,字帖就没了。 虽说钱财乃身外之物,可字帖却是无价之宝啊! “好,等花朝节过了,下一册字帖,我写了给你。” “好好好,如此甚好!”山长高兴得搓手,“我这书斋宽敞,最适宜练舞。” 话落,山长打开门,笑眯眯地将黎佳佳她们五人请了进来:“桌案上有茶水点心,你们练舞累了渴了,随便用。” 听闻此话,黎佳佳受宠若惊:“山长,学生今日没闯祸!” 山长忍俊不禁:“你这孩子,山长又不是洪水猛兽!这段时间你们若要练舞,就来书斋,老朽去桃李苑办公。” 几位少女齐齐行礼:“多谢山长!” 山长愉快摆手,是他该谢她们才是,如此,他才有机会拿到字帖啊! 那字帖的市价可直接在京城买个大宅院! 不过,他不卖! 要当宝贝供起来,不对,是真宝贝! 想着不久后可以得到新字帖,山长的胡子不知不觉地往上翘,双手负在背后,龙行虎步地出了书斋。 喜洋洋,乐陶陶! 等走了几步,实在压不住喜悦,便哼起小曲来。 黎佳佳探头看到山长的模样,转回头来:“咱们来这练舞,山长怎地如此开怀?” “有吃有喝,他主动去桃李苑办公。”黎佳佳皱着眉头,问黎语颜,“姐姐,伱是怎么说服山长的?” 黎语颜莞尔一笑:“我不是书法魁首么,山长惜才。” 众人连连点头,连隔壁祭酒都要来争抢的人才呢! “好了,开始练舞。”黎语颜拍了拍手。 “语颜……”罗梦儿难为情道,“我会拖后腿。” 米欣梅小声道:“咱们重复自己之前练的动作也是不够。” 另一个少女接话:“是啊,有了练舞之地,可没人指导又是个难事。” 黎语颜轻咳一声,严肃道:“你们若信我,看我跳几个动作。” 五个少女齐齐看向她,来学堂好些日子了,她们与旁人一般皆没看她舞过。 一想到她有玉牌,说不定真有些舞艺,便接连点了头。 “在此之前,我有要求。” 五个少女齐声:“请说。” 眼前的黎语颜,认真严肃的模样,令她们心惊。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这样的她在她们这队,她们很心安。 “这几日在此练舞,亦或归家后,只练我的动作,曹大家所授暂且忘了罢。” 此话一出,几人面面相觑。 忽略她们眼中的惊诧,黎语颜又道:“除了此地与你们各自家里,在其他任何地方,或面对其他任何人,你们都不能展露我教的动作,可听明白?” 黎佳佳点头:“姐姐所言,雷厉风行,妹妹好喜欢听!” 黎语颜扫了她一眼:“别贫嘴!我现在只舞一遍,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看好了!” 少女们纷纷点头。 只见眼前的黎语颜,莲步轻移间,足尖一旋;抬腕低眉间,娇躯轻旋;素手轻舒,披帛似龙若凤…… 足尖一顿,轻扬眉宇,仰身下腰。 倏地起身,碎步疾舞,似凌波仙子…… 整套动作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恍若仙子下凡,不禁让她们看呆了眼。 第58章 绝色惊艳 以前没发现,如今盯着细看,她们才觉她的腰肢纤细柔软得不像话。 须臾,黎语颜一收披帛:“好了,暂且这些动作。” 见她们直直地盯着自己,她又道:“怎么了?” 刹那间,掌声响起。 黎佳佳率先开口:“姐姐的腰不盈一握,又软如柳,我可否摸一把?” 说话间,笑嘻嘻地冲着她的腰肢伸出爪子来。 黎语颜笑着躲开:“妹妹,我可否揍你?” “啊哈哈哈……”黎佳佳收了手,“不摸不摸,姐姐好凶。” 米欣梅含笑赞叹:“我总算知道为何语颜从不在舞社练舞了。” 另一个少女附和:“因为跳得比曹大家还好!” 黎语颜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方才所言,都记下了?” “嗯!” 几人一致点头,唯有罗梦儿面有难色。 见状,黎语颜缓步到她跟前:“饮食上注意下,腰会细不少。我方才那套动作对身形要求不高。” 说话间,拿出一个叠起来的纸条:“这里头是减脂餐配方,这几日你先试试。” 罗梦儿惊讶地接过,欣喜地落泪:“谢谢语颜,一定有用!” 她早听说黎语颜被赶出家门时身形奇胖无比,而如今身段曼妙轻盈,想来极其有用。 再加上米欣梅面上的暗疮就是吃了黎语颜给的食疗方子后,好了许多,对此,罗梦儿信心大增。 黎语颜笑着:“我的方子是因人而异,对你有用,对别人未必有用,故而,万不可泄露。” 她是平日里悄然把脉后得出的方子,米欣梅的方子如是,给罗梦儿的方子亦如是。 闻此言,罗梦儿与米欣梅重重点头,表示定当存好方子,不会泄露半分。 再则,世家贵女将方子当嫁妆的不在少数,可见方子珍贵。 黎语颜能这般对她们,她们感激之余,已将其当成挚友。 不多时,几人开始练舞。 罗梦儿因为身形缘故,黎语颜纠正了她不少动作。 一直练舞到散学。 丁班学子们见她们不知道从哪回的校舍,纷纷嗤笑。 “幸亏是以队比试的,若是按班比试,咱们丢人丢大了。” “有玉牌又有何用,曹大家都放弃你们了,还想着入围?” “劝某個人早点做好心理准备,届时可是要揭了面纱在学堂绕一圈的。” 罗梦儿这才明白,真正有实力的人,就像黎语颜这般…… 丝毫不在意旁人的冷嘲热讽! 就连黎佳佳也沉稳不少。 几人收拾好各自东西,有说有笑地往学堂大门口走去。 留下丁班其他学子们大眼瞪小眼,这几颗歪瓜裂枣竟然不反驳? 到了学堂门口,黎佳佳兴奋道:“今日大家都有进步,去我家吃饭!” 黎语颜淡淡开口:“依我看,这几日回家好好练习。” 罗梦儿赞同颔首:“是啊,没几日便是入围比试,除了语颜,我们几个与甲班的学子有不小差距。” 闻言,几个少女纷纷点头,随后彼此道辞。 -- 黎语颜不想那么快回东宫,带着妙竹去了李羽的酒楼。 掌柜看她虽戴着面纱,但那双眼睛太过漂亮,以此将人认了出来。 “小姐是找我们大老板,还是吃饭?” “我们吃饭,不找他。” “小老儿给您安排个包间。”掌柜殷勤地将人往二楼雅间带,“我们大老板说过小姐若是过来,一定要告知与他,小老儿还是跟您通个气。” “无妨。” 等进了包间,见掌柜离开,妙竹立即将门关上。 黎语颜摘下面纱,揭掉斑块。 妙竹利索地取过面纱与斑块,放入荷包:“小姐,咱们今日为何不回东宫用饭?” “不想见某人。”黎语颜微叹。 那人似冰山,面色无端冷凝,自己又不欠他,为何要早早回去看其脸色? 旋即又道:“你坐下,等会挑些赵妈妈爱吃的打包回去。” “好嘞!”妙竹欢快入座。 就在主仆二人吃到一半时,季清羽叩门而入,十分熟稔地坐到黎语颜对面。 “再加几道菜,慢慢吃。” “再加几道菜,你请客啊?”妙竹对眼前这个长了一副好皮囊的李羽一丝好感都没有,哪有男子问女子借钱的? 他是头一个。 季清羽笑:“那是自然。” 不多时,添了不少菜。 就在小二上了三副空碗筷时,黎语颜意识到了不对劲:“这……” 季清羽解释:“我还没用夕食,正好我父母也在酒楼,咱们一起吃。” 妙竹一听就来气:“我就说伱这个男人小气,我与我家小姐在此用饭,你来蹭吃蹭喝也就罢了。还捎带你爹娘,你很缺钱吗?” “这酒楼是他的。”黎语颜微微拧了眉,这人带着父母一起来吃,是何蕴意? 妙竹一听,筷子啪地掉在桌面,敢情这人是掌柜说的大老板? 季清羽笑容更甚。 黎语颜挑眉,起身:“我吃好了。” 见状,季清羽跟着起身,将人拦住,解释:“我父母就在酒楼,方才听说我的救命恩人来了,很想见见。” 黎语颜黛眉蹙起。 她只是固定了他受伤的手臂,借了银钱,还算不上救命恩人? 就这时,雅间门口出现一对中年夫妇,男的伟岸挺拔,女的温婉柔美。 “儿啊,这位就是李小姐?”夜瑗娴雅地浅笑。 黎语颜福了福身:“伯父伯母安好!” 夜瑗娴笑意温和,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儿子的眼光实在是太好了! 眼前的少女容颜瑰姿艳逸,绝色得惊人。 嗓音清甜悦耳,似清泉流过心田。 她这双眼,明润清澈,潋滟明亮;她这身姿,窈窕曼妙,婀娜玲珑。 唇瓣殷红,雪肌细腰,当真是绝美的人儿! 再瞧她的手,白如美玉。 饶是见过无数美人儿的夜瑗,都被她的容貌惊艳住。 看自己母亲盯了李语甚久,季清羽轻咳一声:“母亲,你这般盯着人家,把人吓坏了!” 夜瑗堪堪回过神来,抬手:“看这些饭菜,李小姐都没怎么动,快些入座,多吃些!” 看到美妇人的手,黎语颜眉眼微动,她这手指黏连是如何造成的? 心想着如何将这些手指分开,黏连的皮瓣够不够用时,季清羽将她带回了位上。 第59章 十分满意 季连城嘴角扬起,臭小子的眼光真不错! 眼前的少女行为举止有礼有度,落落大方。 若这女娃娃能将他这个儿子的心给收住,此二人便是金童玉女,堪称佳话! 夜瑗越看眼前的少女,越是喜欢。 妙竹见这对夫妻穿着不俗,想必有些来头,自觉地站到自家小姐身后。 连婢女都这么懂事,夜瑗万分满意眼前的少女,恨不得自己儿子今晚就将人娶回去。 季清羽发现自己母亲又盯着人瞧,拿手肘轻撞一下。 夜瑗反应过来,微笑道:“我这儿子自幼顽劣,李小姐能与他成为好友,定是李小姐包容。” 黎语颜:“……” 怔了片刻,开口:“伯母,其实令郎个性纯良,又一表人才,委实与顽劣不搭边。” 闻此言,夜瑗更觉眼前的少女与自己儿子十分相配。 情人眼里,大抵什么都是好的。 越看越满意,又点了不少菜。 “李小姐,家中有何人啊?” 乍然被问到这个问题,黎语颜不想将所谓的父亲、继母还有祖母称之为家人,只道:“家母病故,兄长也早已不在……” 语声落寞孤寂。 夜瑗心神一凛:“咱不聊这個,吃菜吃菜!” 若这少女当了她的儿媳妇,她要宠她。 自己定是个好婆母,将她母亲那份宠一并给了她! 原本还有许多问题想问的,譬如家住哪里,生辰八字是哪些,以后成亲了打算生几个孩子,诸如此类的问题。 可方才那个问题戳到人家伤心处,夜瑗只好不停地给她夹菜:“多吃些。” 黎语颜一边道谢,一边吃着。 吃到后来…… “伯母,其实方才我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这会子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夜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给她夹了那么多菜,她都一一吃了。 可见是个听话又懂事的孩子。 心里软得不行,甜丝丝地冒着泡。 转而,夜瑗又长长叹息,怎么办,真想直接将人领回家! “那就不吃了,咱们说会话。” 黎语颜点了头,目光所及处便是这位美妇人的左手。 看到棘手的医学问题,她就心痒痒。 更何况眼前的美妇人,让人感觉亲切。 “伯母,冒昧问下,您这手是何故造成的?” 好些年过去,夜瑗早就能坦然面对,眼前的少女救过她儿子,有医术有善心,问这问题实属正常。 “开水烫伤所致。”夜瑗右手捏了捏左手发胀紧绷的手指。 黎语颜淡声:“开水烫伤正规处理应该不会出现粘连的问题,一旦出现粘连那是烫伤十分严重了。” 季连城看她颇懂医理,开口道:“我夫人那时昏迷,手浸在沸水中好一会才被人救出。” “原来如此。”黎语颜腹诽,若是分开包扎,处理妥当,大概率不会出现这个问题,怕是他们当时请的大夫是庸医。 季清羽看她神情认真严肃,想到她只用几根筷子就能处理好他的手臂,忍不住问:“依你之见,我母亲的手如何改善下。” 母亲的手,这么一直撑着,就像只僵硬的冻在一起的鸡爪,泡椒的那种,因为肤白。 “这段时日,她的手僵硬得不行,不能完全伸直,亦不能完全弯曲。”季清羽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母亲将手伸过去,给人瞧瞧。 “多少年过去了,不碍事的。”夜瑗释然一笑,却是不好意思伸出手,“幸亏是左手,右手的话实在是不便。” 黎语颜轻轻捏住夜瑗的手,各个角度都细细看了,她的手粘连严重,整个手僵硬度过高,手指并联太过紧密,要分开是有点难。 见她瞧得仔细,季清羽又开口:“李语,我母亲的手怎么样可以不像鸡爪一般?” 闻言,季连城在他背后拍了一掌:“有你这么说母亲的吗?” “我又没说错。”季清羽拧了眉。 黎语颜沉吟一瞬:“温水浸泡,抹些润肤膏,每日按摩,或许有些效果。” 不过都是治标不治本。 在这个时代,除了她,没人能处理这等问题。 当然,这个时代的人,很多都不愿被人在身上动刀子。 “无妨无妨,看了很多大夫都看不了。”夜瑗温婉地笑着,“这些年过去,早习惯了。” 手指都黏一起了,难道还能剪开不成? 她早就认命了! 不过,眼前的少女,一点都不惧她的手,甚至捏着细细瞧了甚久。 要知道她那些公主侄女们,见到她的手,那眼中嫌弃的意味怎么都掩不住。 如此,夜瑗对自个儿子看中的女孩子,十万分的满意。 又聊了一盏茶的时间。 黎语颜瞧天色渐暗,遂起身告辞。 妙竹悄声道:“小姐,咱们不是要给赵妈妈带点吃的回去么?” 夜瑗听了,忙对自己儿子道:“再点几道菜,让李小姐带回去,顺道送送人家。” 不多时,掌柜送来几道菜,装了食盒,由季清羽拎着,送黎语颜出了雅间。 刚出雅间门口,妙竹迅速给黎语颜戴上面纱,而后下楼。 到了酒楼外头,黎语颜驻足,侧身对身旁的男子道:“且留步,马车就在前头,多谢招待!” 季清羽:“真不用送?” 黎语颜微笑:“真不用。” “好。”季清羽颔首,将手中拎着的食盒递给妙竹,“趁着天色尚未完全暗下,快些回去。” 黎语颜颔首:“嗯,你回去陪伯父伯母多吃一些。” 方才一个劲地喊她吃,他们好像都没怎么吃。 特别是那位美妇人一直盯着她看。 雅间内,夜瑗兴奋地与丈夫说着自己满意的话语。 忽然间,门被推开,夫妻俩齐齐望去,是季清羽回来了。 夜瑗皱眉,吃惊问:“这么快送到家了?” 季清羽走过去,一掀袍子入座,拿起筷子先吃了一口菜,随后才道:“没有,她说不用送。” 季连城恨铁不成钢:“傻子,女孩子说不用,你得坚持呀,万一被人抢走了。” “她有身手,怎么可能被人抢?再说了,天子脚下……” 他话还没说完,季连城抬手指他脑门:“说你傻还真傻,我是那个意思吗?你爹我的意思是被人捷足先登,娶了当老婆了,到时候还有伱什么事?” 第60章 揭下面纱 季清羽一听,摆手:“不可能。” 摆着手的幅度却是越来越小。 夜瑗深吸一口气:“儿啊,看到她们马车上的铭牌了吗?” “马车甚为普通,没有铭牌。”季清羽终于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您二位的意思是让我打听她是谁家姑娘,上门提亲去?” 见儿子终于开窍,夜瑗欣慰道:“正是这个理。” 闻言,季清羽容色一敛:“母亲,其实儿子若想知道她的身份,不用一个晚上便能查到。只不过儿子与她之间有种默契,不问身份。既然父亲母亲也觉得她好,那儿子就去追她!” 夜瑗含笑颔首:“如此甚好,甚好!” -- 马车上,妙竹取出荷包内的斑块。 黎语颜接过,掀开面纱,熟练地贴到面上。 方才是自己大意,其实也不算大意。 与李羽相识到现在,她从未在他跟前戴过面纱贴过斑块。 且他的眼睛毒辣,连她女扮男装一眼就能瞧出。 方才吃饭时,实在是平日里撩着面纱吃不方便,想着在李羽的地盘,雅间门又关上了,遂将面纱与斑块都取下。 另一方面原因则是,京中人皆知,时常戴着面纱,面上有斑块的便是天下第一丑女黎语颜。 若是被李羽看到她的面纱与斑块,自己的身份直接就暴露了,其实被他知道自己身份无伤大雅…… 思来想去,带着面纱与斑块总不是长久之计。 最初无非是为了某人能拒婚,没想到他竟不在乎她丑。 既如此,她还有什么理由扮丑? 寻个机会,找個合适借口就将斑块去了,如此,皇帝不能判她欺君之罪。 马车行驶了小半个时辰,在东宫大门口停下。 一停下,就听到里头传来丝竹管弦之音。 疑惑间,黎语颜问门房:“今日是有客?” 门房对黎语颜已然有些熟悉,便恭敬回答:“九公主携镇北王府世子来东宫,带了宫中的歌舞姬助兴。” “倒是好兴致。”黎语颜清冷一笑,抬步往听风苑走。 半道,有宫女疾步过来。 “黎五小姐,殿下有请。” 黎语颜脚步一顿:“是太子殿下有请,还是公主殿下?” 宫女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嘴唇,旋即道:“两位殿下听说黎五小姐回来,便唤奴婢来请。” 随着宫女的脚步,黎语颜来到一座空旷的宫殿内。 殿柱与殿柱之间悬着月白色的轻纱。 刹那间,黎语颜眸光收缩,这宫殿竟是她梦里迷了路的! 现实中见到,黎语颜惊讶梦的诡异,明明很容易就能自轻纱间逃出,为何梦里不行? 殿中央有妖娆的舞姬在妙曼的歌声下,踏歌起舞。 罗绮锦绣,珠翠摇曳…… 好不热闹。 九公主看到她过来,微笑着对黎煜烨道:“世子觉得这些歌舞姬如何?” “公主的意思是?”黎煜烨淡淡挑眉。 “容貌如何?”九公主开门见山。 “我是个粗人,赏不了歌舞。” 九公主却是不依不饶:“本殿未来的太子妃嫂嫂,比之如何?” 黎煜烨云淡风轻地开口:“黎家五小姐在成为太子妃之前,先是在下本家。自己人自然帮着自己人,在下看来,歌舞姬不能与在下的本家妹子相提并论。” 更遑论,她即将成为太子妃。 这个九公主此问,实在是居心叵测。 黎语颜听到他们的对话,容色淡淡地走往一空席位,并未入座,只对着夜翊珩福了福身:“臣女已在外头用了夕食,这宴席怕是不能参加了。” 夜翊珩白纱下的凤眸眯起,她的贴身丫鬟所提的食盒是季清羽酒楼的。 “既来了,就坐。九妹点了歌舞,权当欣赏。” 声线清冽微凉,不带一丝感情。 某人这么说了,黎语颜沉默着入座,侧头示意妙竹将食盒先送回听风苑。 妙竹会意,迅速退将出去。 见状,九公主轻笑:“太子妃嫂嫂是怕我们会抢食盒里的佳肴不成?” 黎语颜莞尔一笑:“食盒内是臣女打包给身旁老妈子的,九公主若是喜欢吃,我叫丫鬟回来。” 闻言,九公主一噎。 很快,九公主清雅笑了:“黎世子觉得太子妃嫂嫂不能与歌舞姬相提并论,太子妃嫂嫂以为如何?” 殿内歌舞声未停,黎语颜却是欣赏不进去。 昨儿某人还想掐她脖子,今日就能这般和颜悦色让她欣赏歌舞。 想之前,她揭穿假神医,九公主还亲自为她挑选了首饰。如今,却是逮着机会数落于她。 天家人变脸的速度真让人叹为观止! “九公主若是想看臣女面上斑块,但说无妨。” 回东宫的路上,她已打算挑个合适日子将斑块“祛除”的,如今看来,先恶心下某些人也是好的。 九公主怔愣一瞬,这黎家丑女竟然知道她的心思! 她是很好奇这丑女面上的斑块究竟是何模样。 在宫中听不少贤德殿的宫女太监说起过,又问了父皇与姜乐成,好奇心早就被勾得再也压不下。 再则,书法大会上,很多人数落丑女,黎煜烨竟然帮着,这让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今日有机会,她就要让黎煜烨看看丑女究竟有多丑! 思及此,九公主提高嗓门:“是啊,你敢不敢揭下面纱?” 夜翊珩之前就想看,此刻有机会自然也不反对。 但,在这些人眼中,他就是个瞎子,此刻他还是不发一言为妙。 黎语颜清浅笑了,抬手抚上面纱:“有何不敢?” 话音刚落,她便揭下了面纱。 刹那间,九公主眸光骤缩。 果然与传言中一般,黑红色的斑块上,隐隐浮动着黑色的毛,怎么看都觉得恶心。 方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都争抢着从胃部、食道挤上来…… “呕——” 边上宫女连忙过来服侍九公主。 黎语颜淡淡瞧了一眼巍然不动的夜翊珩,见他毫无反应,可见是真瞎。 旋即她将目光转向黎煜烨,缓缓带上面纱:“黎大哥,对不住,污了你的眼!” 黎煜烨惊讶不已,盯着她的面容久久不能平静。 “黎大哥?”黎语颜又唤了一声。 黎煜烨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在我看来,语颜妹子五官极美。” “多谢黎大哥,良言一句三冬暖!” 第61章 哪里美了 闻言,夜翊珩白纱下的眼眸静默地凝睇着她,眼神越发深寒幽冷。 那日直呼他名讳时,她恨不得咬碎银牙。 此刻唤黎煜烨,声音倒是甜糯悦耳。 还唤其“黎大哥”,甚至担心斑块污了他的眼,这女人…… 让他有些憋气。 黎语颜镇定环视一周。 殿中央的歌舞姬果然训练有素,仍有条不紊地歌着舞着。 而旁边的宫女太监们见到她的面容纷纷侧过头去…… 厌恶、嫌弃的神情丝毫不加掩饰。 既如此,她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遂起身,对着夜翊珩福了福:“臣女告退。” 见他神情冷漠傲然,不想等他有何反应,黎语颜顾自转身,施施然离开。 看她尚未走远,九公主拿帕子捂嘴道:“六哥,你若是看见,非吐得比我还厉害!” 夜翊珩面上神情淡淡,嗓音凉薄:“送客。” 言罢起身,径直由松果搀扶着离开。 东宫主人直接下了逐客令,黎煜烨旋即起身,对着夜翊珩背影作了一揖,亦大步离去。 歌舞姬这才停下来,目光齐齐看向将她们带来此地的九公主。 如此情形,九公主冷哼几声…… 好一个黎煜烨,竟说黎家丑女五官极美。 极美么? 美个屁! 还有,他竟然不与她打声招呼,这般不声不响地离开,是不将她放在眼中么? 一个质子,傲气什么? 思及此,九公主放声冷笑。 春夜本就静谧,此刻丝竹管弦之音已停,周围歌舞姬们不敢发出除呼吸以外多余的声音。 九公主的冷笑声飘散在东宫上空,有几分悚然。 她自己也意识到了,止了笑,扯着嗓子喊身旁的宫女:“一個两个的眼都瞎了吗?” 东宫的宫女太监们听了,面色皆不悦,却不敢出声。 “瞎”这个字眼,是东宫禁忌。 很少有人敢在东宫提这个字眼,也就九公主仗着皇上宠爱,才敢如此。 星宁殿的宫女们立即躬身:“公主,您是要?” 九公主的手用力在木质轮椅的扶手上用力拍了拍:“还不快抬本公主上辇轿?” “是,是,是。”宫女们立刻围拢过去。 另一边,黎语颜回到听风苑。 方才在殿内,多的是宫女太监候着,她揭面纱时,他们都有瞧见。 故此有必要知会一声妙竹与赵妈妈。 两人听了,表示有数。 黎语颜颔首:“我的意思是,不管旁人如何言说,你们都不必在意。气到己身,得不偿失!” 说话间,面纱的斑块面皮啪地掉落在地。 妙竹眼疾手快地拾起:“小姐,莫非是在酒楼揭开后再贴,不服帖了?” 黎语颜细细瞧了面皮背面:“是粘着的胶撕开一次再贴,不够牢固。” 忽地有些后怕,幸亏方才没掉,回了听风苑才掉,否则说不过去。 此刻的太子寝宫。 松果将夜翊珩眼前的白纱摘下,悄声问:“殿下,您看清黎五小姐面上斑块了么?” “嗯。” 目光沉郁,声线清冷。 见自家殿下面上神情冷峻,松果忍不住又问:“殿下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么?” “撇开其他因素,一个女子面上长如此巨斑,想来她这几年过得辛苦。” 听闻此言,松果惊到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磕磕巴巴道:“殿下,殿下是在关心黎五小姐,对么?” 倘若真是这样,那也不错。 据他这段时日的观察,黎五小姐心眼好,能陪在他家殿下身旁,倒也勉强合适。 不就面上有斑么,遮着就是了。 看他表情变幻精彩,从惊诧到欣喜,夜翊珩淡声解释:“女子最在意容貌,孤说的无非是常理。” 松果连忙补充:“说实话,以往小奴觉得黎五小姐配不上殿下。如今看来黎五小姐是真性情,丝毫没有其他世家千金的扭捏。传言中她大字不识一个,可那日她夺魁,小奴着实惊到了。” 夜翊珩罕见叹息,轻声言:“天意如此。” 父皇将她指婚给他,他眼瞎,她貌丑,如此才配。 这大抵便是天意。 且,这几日眼睛隐隐难受,依照先前规律,过不了几日,他又要失明。 松果没听清,遂问:“殿下说什么?” “你适才瞧见她们拎着的食盒了?” “是,瞧见了,那食盒外头的徽标很是醒目。”松果疑惑道,“书法大会那日,黎家六小姐问五小姐,是不是在东宫吃不饱吃不好,难不成黎五小姐真的不喜东宫的饭菜?” “非也,她只是不想回而已。”夜翊珩缓缓抬手,触了触一旁挂着的太子蟒袍上的四爪纹案。 她不想回东宫,夕食外头吃了才回,那是因为她嫌他眼瞎。 国师与太医们断定他过不过二十二,如今他十九,还有三年时间。 他若死了,太子之位空悬。 可父皇竟等不及等他死了,想尽快废了他。 借口给他找个太子妃,让他死前有个老婆,好显示皇恩浩荡。 至于太子妃人选,他一个即将被废的太子,没有任何话语权。 她因此恼他气他,也是应该。 他与她之间彼此没有好感,将来的婚姻生活想必不用花费太多心思。 这样倒也省事。 等他薨了,她对他没有感情,余下的年岁里,过得也会轻松些。 只是,她即将成为他的太子妃,那就不能出去沾花惹草。 余下她做什么,他皆可睁一眼闭一只眼,唯独不能给他戴绿帽。 然—— 今日,黎煜烨竟然说她五官极美。 哪里美了? 他怎么没瞧见美? 只看到黑红色的斑块在烛光下,泛着光泽,可见上头的毛色十分有营养。吃得好,毛色才好。 这女人竟然还说东宫的伙食马马虎虎。 罢了罢了,琐碎小事而已。 一个女人不值得他花费太多心思! 见自家殿下眉头拧起,松果喃喃道:“赶明儿我去大厨房瞧瞧,是不是有人克扣了听风苑的饭菜。” 闻言,夜翊珩不接话,转而问一旁的陌尘:“若风可有消息?” 陌尘拱手:“回殿下,暂且没有。” 夜翊珩淡声:“令他加快进程。” 请个神医要如此之久,委实煎熬。 是他身旁的侍卫与暗卫不得力,亦或是对方有些实力,是他低估了? 第62章 莫非不瞎 “是,殿下!”陌尘恭敬道,“属下觉着所谓的神医实际是有点医术的江湖骗子,谱摆得越大,名气也就越大。” 松果附和:“以之前假神医事件来看,确实是如此。” 陌尘恨恨道:“等请到了神医,他若是治不好殿下的眼睛与寒疾,属下非拿他问罪!届时戳穿他的骗局,属下还要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这才解气。” 对此,夜翊珩不作声。 忽地眼前一阵恍惚,旋即便是模糊,他坐到一旁,闭目捏了捏眉心,这才恢复了些。 -- 过了一日,这日是休沐日,天气晴好。 东宫内没有任何花卉,倒是湖畔有不少垂柳。 在京都种植垂柳,相当有难度。 而东宫内的垂柳,轻轻舒展着它们黄绿色的细芽儿,给旁边巍峨的宫殿增添了不少鲜活的气息。 黎语颜算了一下与春柳、夏桃约定的时间,大抵今日会有飞鸽传书过来。 遂急步回了听风苑,简单收拾一二,准备回一趟黎家。 就在她带着妙竹往东宫大门口走去时,门口的一幕让她加快了脚步。 之前是与黎煜烨约好,帮他去挑生辰礼的。只是前日她揭开面纱,露出斑块,他怕是已被她吓到,不愿再寻她帮忙了。 没想到人就出现在了东宫门口。 不光如此,黎煜烨身旁还站着一人,便是黎佳佳。 见到她过来,黎佳佳兴奋挥手:“姐姐!” “那日约定,故而今日冒昧来接。”黎煜烨行了个平辈礼,“家母的生辰礼就有劳黎五小姐了。” 黎语颜微笑还礼:“黎大哥直接唤我语颜便可。” 黎煜烨礼貌颔首。 这时,黎佳佳瞪了门房一眼:“我与黎世子是来见我姐姐的,又不是来看太子,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门房见到黎语颜过来,恭敬对她解释:“太子妃,殿下有令,他不在东宫时,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无妨,我出东宫,他们是来接我的。”黎语颜淡淡一笑,旋即抬步出了大门。 黎佳佳高兴地挽住她的胳膊:“我也要去珍宝楼挑点首饰,方才来寻姐姐,正好遇到黎大哥,咱们真是赶巧在一起了。” 一行几人说笑着去了珍宝楼。 入楼时,黎语颜示意妙竹独自回黎府清语居。 今日会有飞鸽传书过来,妙竹知道自己责任,给了黎语颜一个放心的眼神:“小姐,那婢子走了。” “嗯,路上当心点。” 妙竹点头,快步离开。 黎佳佳看妙竹走远,问:“她怎么走了?” “今日本想回家一趟取些衣物,就让妙竹去拿了。咱们在此,帮黎大哥好好挑选生辰礼。” “如此,多谢语颜妹子!”黎煜烨抬手做请。 黎语颜微微一笑:“不妨事的,黎大哥客气。” 另一边。 夜翊珩在姜乐成陪伴下回到东宫。 门房尚未来得及禀报黎语颜离开东宫之事,范敏儿疾步过来。 “表哥,太子妃表嫂被人堂而皇之地接走了。”范敏儿拧着秀眉,“表哥不是曾说过,表哥若不在东宫,闲杂人等皆不得入内么?” 夜翊珩侧过头,问门房:“发生了何事?” “殿下……”门房刚开口,被范敏儿打断。 “表哥,是镇北王府世子硬是要闯进来,被门房拦住了,随后带走了表嫂。” “表嫂”二字,范敏儿咬字极重。 闻言,夜翊珩俊眉微蹙:“他将人带走做什么?” 范敏儿眼底厉色一闪:“敏儿只听了些许,说什么珍宝楼,好似世子要给表嫂买什么首饰之类的。” 听到这话,夜翊珩旋即转身。 “殿下……” 门房急道,话还是未能说出口,被范敏儿悄悄用劲拧了一把手臂,她那凶狠的眼神硬是把他到嘴边的话瞪了回去。 姜乐成看着俊脸沉得厉害的夜翊珩,小心劝:“殿下,莫气,生气伤身!” “孤不气。”夜翊珩在松果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去珍宝楼。” 声音冷寂。 这“不气”二字显然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任谁听了都不信太子殿下不气。 松果不发一言,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家殿下的脸色。 前日黎世子说黎五小姐五官极美,难不成…… 那置他家殿下于何地啊? 镇北王府真是胆大包天,难道不知道黎煜烨在京就是质子,用来明示暗示镇北王收敛些,切莫功高盖主的? 连已经赐婚给太子殿下的未婚妻,黎世子都敢带走,去什么珍宝楼,买什么首饰。 这,这,这,殿下就算不喜黎五小姐,决计被气到了! 马车行驶很快,一炷香时间不到,就到了珍宝楼外。 此刻的楼内,黎语颜正拿着一对镯子对黎煜烨道:“这玉镯细腻通透清润,质感浓厚,戴于腕间犹显华贵精美,如此色泽品相俱佳的镯子,我觉得配王妃伯母极好!” 黎佳佳凑过来,连连点头:“姐姐说得在理,方才我替王妃伯母选的发簪步摇,都不适合。” 黎语颜掩唇笑:“簪子是定情信物之一,一般是男子送给未婚妻的,有着结发夫妻的蕴意。黎大哥送给母亲,那自然不合适了!” 黎佳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姐姐,我错了!” 黎煜烨朗声笑:“无妨无妨!” 就这时,夜翊珩在松果的搀扶下,来到他们跟前。 “孤的太子妃好雅兴啊!” 又是挑簪子,又是挑步摇,又是选玉镯的。 还什么定情信物! 突然出现的夜翊珩,那一脸的阴沉,让黎语颜摸不着头脑。 “殿下来此,可见也有雅兴,是要选什么首饰给表小姐么?” 闻言,夜翊珩蹙眉,几步过去,准确无误地抓住黎语颜细白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人往拽。 “你干什么?你捏痛我了!” 见他不回答,黎语颜只好伸手举了举那对玉镯,示意黎煜烨拿走。 黎煜烨眼疾手快,接过玉镯,展臂拦在夜翊珩跟前:“殿下,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不好?” 夜翊珩清冷出声:“黎煜烨你的账,孤自会跟你算。” 说话间,他拽着黎语颜的手,熟门熟路地上了东宫马车。 黎语颜压着怒火:“你想干什么?” 如果说在东宫夜间,他行走自如是因为太过熟悉的话,在珍宝楼这,他能准备抓住她的手,准确无误地登上马车…… 莫非他不瞎? 第63章 拽进怀里 夜翊珩面色冷沉,不语。 黎语颜咬了咬唇,手腕被他抓着的地方生疼。 这人说是病弱,身手却极其厉害,力气亦大得惊人。 她甩了甩手:“我没空陪你发疯,有什么事直说,不要拉拉扯扯!” 夜翊珩恍若未闻,手仍钳制着她,任她怎么甩,用手怎么掰都无济于事。 马车外头。 黎煜烨拦着马车不让走:“殿下,有事请明说!” 姜乐成见状,伸手推搡:“黎世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让姐妹两个陪你一道来珍宝楼,真有你的!” 黎煜烨气笑了,猛地握住他的手,用劲往下一掰:“姓姜的,像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本世子不想废话。” 姜乐成被他的话噎住,手差点被掰折,关节处好似有扯开的痛感传来,旋即一口气提不上,脸涨得通红。 好半晌,才龇牙咧嘴地叫嚷:“痛,痛,痛!” 真是个莽夫! 松果连忙劝慰:“黎世子息怒,小公爷不会功夫!” 马车内。 听闻车外声响,夜翊珩意识自己捏她手腕已有片刻,这才放手,缓缓坐下:“随孤回东宫。” 声线平稳,无波无澜。 此人惯会隐藏情绪,黎语颜觉他此刻的平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反正她是平静不了! 拉她手做什么,她才不要跟他有所牵扯! 拉开袖子瞧了,手腕被他捏过之处,手指捏起的红痕甚是明显。 遂怒目瞪了他:“臣女有事尚未办完,暂且不回。” “不想回也得回!” 看着他面上的线条比之方才更显冷硬,黎语颜冷哼:“我们尚未成亲,你管这么宽做什么?” 夜翊珩眉梢一挑:“不听孤言,便是不安分。” 话落,他的俊颜之上覆了一层凉凉的寒霜,似寒冬腊月的冻霜又遇冰冻。 黎语颜气得不行。 什么叫不安分? 她只不过跟本家大哥与妹妹逛了街,用得着他像抓奸似的把她带走么? 越想越气,气得胸口起伏剧烈,实在忍不住,怕自己口吐芬芳、国粹三连,便起身欲出车厢。 却不想,夜翊珩一个箭步,大掌再度扣住她细白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旁一拉。 猝不及防地,黎语颜被他拽进怀里,半边脸紧紧地撞贴在他胸膛之上。 这人的力气如此之大,她几乎使不上劲。 随之而来,马车剧烈一晃。 马车外的黎煜烨见状,高喊:“语颜,伱怎么了,有没有事?” 黎佳佳也扯开嗓子:“姐姐,你要是有事,喊两声!” 车内气氛瞬间凝固。 黎语颜僵着身子,身旁这人的气息近得离谱,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头顶、额头、面上,纵使她带着面纱,那气息仍旧无孔不入地萦绕在她鼻尖。 听车厢内没有反应,黎佳佳拔高声音:“姐姐,我来救你!” 下一瞬,好似被陌尘给拦住了。 “凭什么不让我救姐姐?” 车内的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触电般地分开,尴尬充斥了整個车厢。 黎语颜有些不自在,对着车外喊:“黎大哥,妹妹,我没事。” 夜翊珩蹙眉,沉着脸:“坐好!” 黎语颜撇过脸不看他:“我若不坐呢?” “那怪不得孤做点什么。”夜翊珩坐回原处,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袍。 声音不疾不徐,话语不似作伪,像是真会做点什么。 更何况,在梦里的马车上,她被他按倒在座,又按在车壁…… 那疯狂的场景令人心悸。 黎语颜动了动唇瓣,只好不服气地在一旁坐下,目光直直盯着他的覆眼白纱细看。 白纱遮着,瞧不见他的眼,好奇心浮起,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男子蓦地出声:“孤眼瞎。” 话虽如此说着,白纱下的眼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打量她。 黎语颜牙痒痒,总觉着这人正在肆无忌惮睨着她,真恨不得摘下他眼前的白纱瞧个仔细。 如此一想,她唇角一勾,迅速出手。 风驰电掣间,她的手腕再度被他扣住。 见此,黎语颜也不恼,不能看眼睛,那就把个脉。 虽然脉象上不能完全体现眼睛状况,但能了解一二,遂迅速出了另一只手。 指尖只差一寸就能扯下他的眼纱了,不知道为何,黎语颜的心跳竟然加速。 却不想,刚触到眼纱,这只手也被他抓住。 夜翊珩俊眉微动,嗓音清冽低沉:“太子妃想与孤亲近?” 黎语颜手心附了内力,手腕一旋,灵活地抓住他的手腕:“呵,你抓我手,为何我不能抓你手?” 此人脉象时而沉稳,时而虚浮…… 尚未来得及细细分辨脉象时,他大掌复又一转,将她整个手裹在手心。 且不偏不倚地按住了手腕上的穴道,迫得她使不出半分内力。 她动不了手臂,还能动腿。 就在腿踢将过去时,夜翊珩身体往侧面一倾,一只大掌径直将她两个手腕并一起扣住,另一只手顺势抓住她的脚踝。 “你不是孤的对手,还打么?” “怎的不打?”话音刚落,黎语颜迅速出了另一条腿。 马车剧烈摇晃。 车外瞧着的人们聚起来。 “这是东宫马车?” “是啊,牌上东宫二字,你不识得么?” “方才看到太子殿下拉了面上戴了面纱的少女进了马车。” “啧啧啧,你们猜他们在马车内做什么好事?” “能做什么好事?”有人压低声音,“太子那什么不是不行么?” 众人笑:“慎言,慎言!” 习武之人耳力本就不错,夜翊珩若是真有眼疾,耳力定比一般习武之人更好。 外头的议论,她听了都面色开始泛红。 这人像是没事人一般,好似他们议论的不是他一般。 在外头坐在驾车位上的陌尘实在听不下去,侧头对车内唤了一声:“殿下?” “速回东宫。” “是,殿下!”陌尘拉动缰绳,挥出马鞭,“驾!” 马车启动,围观群众立刻散开。 旋即,马车疾驰而去。 姜乐成见状,傻眼。 追着马车跑了几步,实在追不上了,回了珍宝楼门口。 气喘吁吁地喃喃道:“殿下怎么把我落下了?” 松果凑过来:“小公爷,小奴也被殿下落下了。” 姜乐成睨他一眼:“回东宫好些路,咱们得找辆马车。” 第64章 孤的秘密 松果笑嘻嘻地道:“无妨,咱们走走就成。小公爷这么急着回东宫做什么,要不回您国公府去?等会小奴帮您跟殿下说一声就成。” 他家殿下与黎五小姐好不容易有独处的空间,谁都不能打搅! 殿下他可是有要紧事要办呢! 黎佳佳在一旁急得不行,拉住黎煜烨的袖子:“黎大哥,我姐姐会不会被太子殿下欺负啊?” 黎煜烨也想不好,转头看到碍眼的姜乐成,冷着脸直接拎住他的衣领子:“你说,殿下会欺负我家妹子么?” 姜乐成心里骂着莽夫,嘴上却道:“不可能,殿下不喜你家妹子!” 啊呸,什么妹子? 都出了五服了,还叫得这么亲热! 闻此言,黎煜烨与黎佳佳才微微放下心来。 见这些大人物将事情处理好了,珍宝楼掌柜出来,对着黎煜烨点头哈腰:“黎世子,您手上的这对玉镯还要不要?” 方才场景,看得他那叫惊心动魄啊! 万一有个好歹,玉镯在黎世子手上摔了,那他们珍宝楼敢不敢索赔? 幸而,这玉镯还完好无损地被他捏着。 黎煜烨反应过来,大步回了珍宝楼,将玉镯放到柜面:“要,自然要,麻烦帮我包起来。” “好咧!”掌柜长长吐出一口气,拿起玉镯,用细布小心擦拭后,装进小锦盒。 马车内,黎语颜被夜翊珩控制得手脚皆不能动。 “放开我,我不跳马车,亦不跑回珍宝楼。” 夜翊珩松了手,淡淡开口:“孤曾言,你若不安分……” 话未说完,他的手直接掐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 男子的手虽未用力,却惊得黎语颜眼睛睁得老大。 他的手带着凉意,触得她脖颈上的肌肤连带着她整个人微微颤栗。 “你,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臣女自问没有不安分。” 不知不觉地又忆起两个月的荒唐梦,黎语颜的语调亦控制不住地颤抖。 整個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下一步真做点什么出格之事。 夜翊珩冷峻着脸,清冷出声:“定情信物?” 黎语颜委实不明白:“什么定情信物?” 夜翊珩诧异地挑眉,似笑非笑道:“簪子、步摇亦或玉镯?” 黎语颜终于反应过来:“镇北王府王妃即将生辰,黎世子对选礼没有经验,故而请我帮忙参详。殿下若是因此杀了臣女,臣女死不瞑目,殿下一生怕是要背上暴戾的名声了。” “名声又价值几何?”夜翊珩忽地冷笑。 明明长得清华霁月的,怎么能笑得如此惊悚? 黎语颜心里很没底,真怕他手上用了劲,自个的小命顷刻间呜呼哀哉了! 情急之下,她鬼神神差地大声道:“我知道殿下此刻能看见!” 闻言,夜翊珩手上用了丝力道,嗓音凉薄:“何以得见?” 心跳忽地变乱,黎语颜尽量稳定心绪,重复了一遍:“你能看见,至少此刻能。” “伱可知就凭你这话,孤便可定你诬陷之罪,届时你进大理寺,必将死无全尸。” 听他这么说,黎语颜反而平静下来:“在东宫行走如常人,可用熟悉为借口。珍宝楼,殿下除非天天去,才能熟悉。那是买女人首饰之地方,殿下身份摆着,不能天天去,那便只有一个缘故你能瞧见。” “你很大胆,亦很聪明。”夜翊珩卸了手上力道。 是这女人轻易能激怒他,害他在她面前失了分寸,才会连平日最寻常的注意都忘了? 不可能,绝无可能! 她无非是个平平常常的女人罢了! 黎语颜盯着他眼前的白纱:“殿下必定看过名医无数,整个天晟都知殿下失明,却尚未有人有所怀疑,可见殿下确有眼疾。” 夜翊珩白纱下的眼与她那双清澈的眼对视良久,不可否认,她的眼极美。 好似九天银河落入其间,星辉萦绕,熠熠生辉地让他心惊。 他主动收了在她脖颈上的手,垂眸道:“你且说你的结论,倘若真的说对,孤这次饶了你。” 结合自己之前的试探,黎语颜大胆猜测:“臣女断定殿下的眼疾乃间歇性发作,如今恰好是能瞧见的时间段,殿下认为臣女猜得可对?” “你如此聪慧,亦如此蠢笨。”夜翊珩勾唇一笑,“你可知,知晓孤的秘密,孤断不能将你留于世上!” 黎语颜惊愕,她怎么没想到这层面,忙双手抓住他的手臂:“臣女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半字!若是透露半字,殿下再取我小命亦不迟。” 见他不理,她立即补充:“更何况,臣女一人之言,无人会信。” -- 与此同时,另一边。 恒瑗长公主夜瑗见自己儿子两日未回侯府,心下着急,便亲自来了酒楼。 这时的季清羽正在酒楼内的院子里,优哉游哉地躺在躺椅上,望着天空,手中把玩着玉佩。 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禁让夜瑗皱了眉:“那姑娘你有去查么?” “母亲说的什么话,谁人都可以查,李语不能查。”季清羽并未起身,只是旋转玉佩的动作愈发快了些。 夜瑗在他身旁凳子上坐下:“为何?” “那是儿子看上的女人,若是贸然查了她,伤了彼此的情分,便是对她不尊重。” 若是她想表明身份,当初她要地形图时,可以明说了。 既然没说,便是她有自己的考量。 微顿一下,季清羽又道:“儿子这两日就在酒楼,她若来了,儿子第一时间就能见到,届时跟她挑明,顺道将我的身份一并说了。” 夜瑗垂眸思忖,好似有些道理,可又有些不放心,总觉着季清羽的行为像是守株待兔。 想起那日让他送一送,他都没坚持,这孩子像是缺根弦。 遂忍不住又问:“她若是不同意与你在一起呢?” 季清羽霍然起身:“母亲小看儿子了。” 话虽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没底。 就这时,江阳侯府管家急匆匆来寻。 “长公主,小侯爷,宫里来了圣旨。” 有圣旨,对此夜瑗也是不知情,忙问:“是何圣旨?” 管家躬身恭敬作答:“来宣旨的叶公公说,是皇上要封小侯爷为郡王,且有意给小侯爷指一门婚。” 封郡王是好事,可指婚…… 母子俩立时起身,往江阳侯府赶。 第65章 假手于人 东宫马车内。 夜翊珩低头看了看抓在他手臂上的手。 她的手很小,故而他的手能轻易将她的包裹起来。 且,她的手指纤细莹白,看起来很…… 见他一直不语,黎语颜急了:“刚才殿下不是说若我猜中,饶我么,难道殿下要出尔反尔?” 夜翊珩收回目光,淡声:“牢记方才所言,孤且饶你。” 闻言,黎语颜整个人松懈下来,却仍对他保持警惕。 夜翊珩见状,俊眉微蹙,说她胆小,竟能对他出手;说她胆大,好几次看到她在他跟前,害怕得不行,特别只有他们二人独处时。 女人真是种奇怪又矛盾的生物! -- 季清羽回到江阳侯府。 叶公公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阳侯府世子季清羽贤良才德,气宇不凡,今特封郡王,封号为庆,钦此!” 圣旨读完,叶公公连声道喜:“庆郡王恭喜恭喜!” 季清羽接了圣旨,看了上头烫金的文字只字未提赐婚一事,眉宇舒展。 听宣旨时丝毫未提指婚,夜瑗连忙问:“叶公公,可否告知皇上要赐给我儿的是哪家的姑娘?” “长公主,此事是这样的,皇上目前选了几家,届时让郡王爷挨个儿瞧瞧,如此才好将人选定下,毕竟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 听到这话,季清羽十分舒坦,不管是哪几家的姑娘,届时他都不选便是。 不过,在这一点上,皇帝舅父对他比对夜翊珩那厮好。 想前段时间,皇帝舅父不过问夜翊珩是否同意,直接将黎家丑女赐给他。 此刻想来,他真想当着夜翊珩的脸狂笑。 可惜夜翊珩是个瞎子,只听得到他的笑声,若是能看到他面上鄙夷的神情,更是解气。 叶公公眉开眼笑:“今日宣了旨,还请郡王爷立即进宫谢恩。” 季清羽喜上眉梢:“那是自然。” 长公主喜不自禁,不知道是否是当年事件的缘故,皇兄封了她的儿子当郡王。 如此也好,以后清羽当个闲散王爷,吃穿不愁。 至于娇妻人选,叶公公不是说需要清羽自个挑选的么?挑中那叫李语的姑娘,如此,儿子的人生大事算成了两件! 江阳侯季连城看着母子两个,心情有些复杂。 他是老子,是江阳侯。 季清羽是小子,是小侯爷,是侯府世子。 如今倒好,小子被封了郡王,地位猛地拔高,直接越过了他,到他头顶去了。 一家三口,地位最低的就是他这个老子。 可不是么? 老婆是长公主,儿子是郡王,最后一位才是他,小小一个侯爷。 怎么想,江阳侯都觉得有些不爽快。 不过,好歹是自己亲儿子,该高兴还是得高兴的。 只是…… 往后还能愉快地揍小子么? 不多时,季清羽进宫谢恩。 先去贤德殿谢了皇帝,随后按旨去了礼部。 被封郡王,事情一下子繁琐起来,各项礼仪规程他都要参与。郡王服、朝服的制作,需要贴身测量尺寸。连私人印章,也需要重新篆刻。 如此一来,只好将在酒楼亲自等李语之事先放一旁。 -- 黎语颜随夜翊珩回到东宫。 范敏儿见两人一道回来,以为自己离间计成。 心头一笑,袅袅婷婷地走来,娇柔道:“表哥切莫生气,表嫂肯定是被黎世子所逼。” 黎语颜惊愕一瞬。 很快反应过来,今日某人那么阴鸷或许就是听信了范敏儿的谗言佞语。 之前她还想着让妙竹打听这个范敏儿喜欢吃什么,没想到她这么茶。 就是不知道在她与黎煜烨、黎佳佳离开那会,范敏儿与夜翊珩究竟说了什么。 不管说了何话,准没好事。 既然范敏儿这么茶,那就嫁给暴戾阴鸷的某人好了。 一个绿茶一个阴鸷,倒是相配得很! 她要保住小命,离某人远远的! 特别是经历了马车上被他掐脖子一幕,黎语颜更是下定决心远离某人! “表小姐怕是误会了,黎家大哥只不过是请我帮忙而已。”黎语颜笑盈盈的,眉眼弯弯,“快要中午了,表小姐去我那院子用饭。” 夜翊珩一怔。 显然是范敏儿说的话,让他产生了误会。 聪慧如她,黎语颜怎会不明白,竟还请敏儿去听风苑吃饭? 范敏儿则心虚得不行,连连摆手:“不必了,表嫂那里敏儿就不去叨扰了。” “表小姐原来不喜去语颜那啊。”黎语颜眉头微皱,挺会挑拨离间,胆子却小,连她的院子都不敢去。 那她还怎么撮合他们? 说话间,黎语颜脑中飞旋,若这范敏儿不做点出格的事情,她怎么离开东宫,怎么让范敏儿代替她嫁给某人? 想到一点,黎语颜抬手扶额:“我身体有些不适,麻烦表小姐扶殿下回寝宫。” 范敏儿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相信:“我么?” 黎语颜人畜无害地笑了:“松果公公不在殿下身旁,表小姐比我贴心细致,又熟悉殿下脾性,麻烦表小姐了。” 夜翊珩:“……” 这女人搞什么? 看某人薄唇紧抿,黎语颜心头有些暗爽,凑过头去,用仅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殿下瞧不见,自然是要有人扶的。” 末了,还加了一句:“切莫露馅!” 言罢,脚步一抬,蹁跹离去。 范敏儿惊讶一瞬,这么好的能与表哥亲近的机会,拱手给她? 这个黎家丑女是太有自知之明,知道表哥不喜她。 她止不住地想笑,但又怕人看出端倪,迅速压下笑意:“表哥,敏儿扶你。” 边说边将手伸过去,就在她的手要碰到夜翊珩手臂时…… 夜翊珩疾走两步,追上黎语颜,箍住她的手腕:“表妹与孤终究是两家人。” 黎语颜被他拉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殿下,臣女身体不适。” “适才活蹦乱跳的,扶孤一事,太子妃怎好假手于人?” 说话时,手在她的手腕上使了劲。 黎语颜扯了扯嘴角,尚未再说半字,被他拉着走了。 到底是谁扶谁? 等走到僻静处,黎语颜终于忍不住:“喂,你可以当自己此刻也看不见吗,拉着我走算什么?” “放心,孤的东宫,孤说了算。” ------题外话------ pk还是跪了,好心酸! 所以不得不上架了…… 今日爆更一万,希望小可爱们继续支持! 感谢s的月票! 感谢以下宝宝的推荐票:stalla、夏涵、黄丽丽、归夙、微微、落花雨、lanlanchoco、氷氷、萌仙子、书虫霸、皮皮妮、sofia、苏苏、书友20191222231205177、雾影、(昵称为空)、冰糖甜、书友313***930、书友854***012! 感谢起点宝宝:小嘿123的推荐票! (感谢名单整理的是7月7日一整天的。今日名单,明天整理哈) 感谢小可爱的追读打卡,希望小可爱们继续支持呀,谢谢! 7017k 第66章 特别娇气 范敏儿呆立原地,表哥不喜黎家丑女,为什么还要丑女扶着? 难不成在表哥心目中,她连丑女都不如? 越想越伤心,范敏儿掩唇欲哭,一转头,看到门房憋着笑意,便气呼呼走过去,刚要拧上一把…… 门房开口:“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刚拐了个弯,小的要是一喊,他们准听见。” 还真把自己当成东宫的主子了! 不要脸! 闻言,范敏儿再也憋不住,泪水潺潺,小跑着离开。 另一边,小径处。 手腕被捏得发疼,黎语颜皱了眉头,小声嘀咕:“殿下此刻能看见,能自己走么?” 莫要拉着她! “孤眼瞎。” 又是这话,黎语颜叹息:“臣女帮你喊宫女或者其他内侍过来,可好?” “不好!” “可捏得轻点么?” “不管是书房还是马车,太子妃出手皆狠辣无情,这么一捏,就痛了?”夜翊珩很是无语,他只不过轻轻攥着她的手腕而已,又没用力。 “孤是瞎子,就算目能视物时,也需人搀扶。”顿了顿,他又道,“你既是孤未来的妻,又知孤的秘密,那么往后搀扶一事,太子妃主动些。” 闻言,黎语颜咬了咬牙,另一只手捏了捏拳,若是可以她真想在他面上揍上一拳。 觉察她的不快,夜翊珩挑了挑眉,淡声解释:“孤不轻易让旁人搀扶,除非知晓孤的秘密。” 闻言,黎语颜一惊。 旋即恍然大悟道:“臣女明白了,若是有人有不轨之心,殿下就有危险。” 若不是他的人去搀扶他,一来,有泄露他间歇性失明的秘密;二来,万一他真瞎那段时间,搀扶他的外人动了杀心,后果不堪设想。 夜翊珩淡声:“你很聪慧。” 黎语颜长长吐了一口气,这么说来,他身旁的松果、姜乐成,还有叫陌尘的侍卫都知晓他的真实情况。 不多时,两人到了太子寝宫外头。 黎语颜止步:“殿下请自己进去。” 只要接近他的寝宫,她就有晕眩感。 像是床榻之上,久久不能入眠,睁眼望着帐顶,而眼睛看到的一切都在旋转的那种晕眩感。 闭眼不是,睁眼亦不是。 这种感觉委实折磨人! 鬼使神差地,夜翊珩放开她的手腕,问:“为何?” 敢情他方才说的都是废话? 黎语颜拉起袖子,指着手腕上的红痕:“臣女要回去热敷一下手腕。” 透过白纱,夜翊珩明显看到她手腕上,被他捏起的手指印。 红红的,在白皙的肌肤上煞是惹眼。 一时间,他不知该说什么。 女人就是种麻烦的生物,他已经捏很轻好么? 想之前,他若是气恼,又要装样子扶在旁人手臂上走路,从没听松果、姜乐成他们说什么废话。 看她揉了揉,还是红痕一片,夜翊珩终于出声:“你回。” 闻言,黎语颜如获大赦,福了福身:“臣女告退。” 夜翊珩大步进了寝宫,抬手招来一个小太监:“你去前院找陌尘过来。” “是,殿下。”小太监应声离去。 一盏茶时间,陌尘出现在夜翊珩跟前,双手作揖:“殿下有何吩咐?” 夜翊珩拧着眉:“你过来。” 陌尘过去,躬身。 夜翊珩二话不说,直接捏住他的手腕,旋即放开,拉开他的袖子看了…… 丝毫没有异样,皮肤捏过处与没捏处一样。 陌尘疑惑不解:“殿下是要去哪里?” 夜翊珩这才道:“不去哪里,你且告诉孤,孤这么捏着,痛么?” 陌尘摇头:“不痛。” 话落,他反应过来:“殿下,属下明白了,方才马车上,黎五小姐说殿下抓痛她了,属下觉得女子与男子可能真不一样。” 话出口,陌尘自己也疑惑了,又道:“殿下,咱们暗卫署里的流云、吟霜她们是女子,也从没听她们说痛。像上回,咱们掰手腕,她们还赢了不少人呢。” 闻言,夜翊珩问:“她们被捏的手腕处可会有红痕?” 陌尘连连摇头:“没有,她们皮糙肉厚的,怎么可能?” 夜翊珩陷入沉思,难道说女子与男子不同,而她又特别娇气,比一般女子还娇气的那种? 麻烦,真麻烦! 怎么就在她跟前失了分寸,露了馅?被她瞧出自己失明的情况。 大意,太大意! -- 黎语颜回到听风苑里屋,赵妈妈立刻迎上来:“小姐,妙竹怎的没回?” “出门时,分开了。”黎语颜捋起袖子,“赵妈妈,麻烦给我端点温水。” “好。” 赵妈妈手脚麻利,很快端着铜盆过来。 就在她看到她家小姐手腕上的红痕时,心疼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被太子抓的。” “太子出手怎么这么狠?” “赵妈妈勿忧,我在温水中浸泡一会,等下抹点药膏便是。” 梦里,红痕时常遍布全身,有时还有青紫。 如今的情况,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想起在马车内被他掐住那一瞬间,她的心整个往下坠,难不成今生真的要与梦里那般了么? 不能认命,一定有解决之法的! 半个时辰后,妙竹背着个包袱回来。 院子里有不少东宫的宫女。 见此,妙竹对在院子里侍弄盆景的黎语颜挤眉弄眼:“小姐……” 黎语颜会意:“衣裳都取了么?” “取了。”妙竹颔首,脚步直接往里屋走。 里屋,东宫的宫女不会进来,主仆两人可放心谈话。 妙竹将包裹放在茶几上,从一堆衣服里头拿出一根小竹管。 黎语颜取出信笺,展开看了,旋即皱了眉。 “小姐,怎么说?” “夏桃查到出万两金的人来自京城,据她分析来自天家。” “会是谁呢?”妙竹自觉地拿过信笺拿火折子点了。 “世家子弟争着找神医,为了尚公主。”黎语颜思忖,道,“这次难道是九公主自己要寻神医?” “如果是九公主要寻神医,那小姐同意接单么?” “不接!” 天家人阴晴不定,那日她看她斑块,奚落之声犹言在耳。 “好,那婢子去飞鸽传书给春柳夏桃她们。”妙竹说着,往外走。 “慢着!你明后日寻个时间回黎府或其他空旷地去发飞鸽传书。东宫眼睛太多,不安全。” 7017k 第67章 输赢博弈 妙竹点头:“婢子明白,天黑时处理,决计不在东宫。” “嗯,先吃饭。” 一侧头看到上次书法大会带回来的荷包,黎语颜随手拿起,出了里屋。 到了外屋,她示意赵妈妈与妙竹坐下陪她一道吃。 两人瞧了眼院子与廊下候着的宫女们,有些不敢坐。 黎语颜指尖敲了敲桌子:“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赵妈妈与妙竹对视一眼,这才入座。 黎语颜从荷包掏出玉佩与玉扳指,分别移过去:“玉佩给妙竹,玉扳指给赵妈妈,可当顶针使。” 赵妈妈接过玉扳指,竖起大拇指,直接往上套,连连点头,嘴巴发出呃呃呃的声响。 而妙竹看了眼玉佩,不安道:“小姐,这玉佩贸然拿着不好?” 瞧花样纹理,应是男子所佩,且,很贵重的样子。 “玉佩被我摔了一角,已是废玉一块,你且放心罢。” 听此话,妙竹欢天喜地地收下:“谢谢小姐!” -- 翌日,学堂上学。 一大早,徐雅香就在甲班教舍门口设了个博弈摊。 “明日便是入围比试,入围的队伍可角逐最后的花神花仙扮演者。大家有闲钱的来凑个热闹,稳赚不赔啊!” 徐雅香肆无忌惮地吆喝着。 边上立刻涌来不少女学子。 有人问:“徐雅香,这怎么买?” “简单,就是买黎佳佳黎语颜那队输还是赢,若是与最后结果一致的,那便赢;若是与结果不一致的,便是输。”徐雅香扯着嗓门吆喝着,“买定离手!” 有人问:“那要是都买她们输,咱们都赢,这赢了的银子从何而来?” “不就是银子么,本庄家出。”徐雅香轻蔑一笑,“你们稳赚不赔!” 她就是要黎家丑女难堪! “这么好的事情!”有人立刻掏出荷包,下注。 徐雅香坐在摊位后,拿着面小锣敲着:“明日不光大家伙都能赚银子,还能让丑女摘下面纱。大家伙开开眼,究竟丑到何等尊容,才会让天下人觉得她是第一丑女。” 众人纷纷笑:“那丢脸是真丢大了!” 一时间,博弈摊前甚是热闹。 丁班教舍里。 黎佳佳双手叉腰,气愤不已:“姐姐,那徐雅香太过分了,据说前几日就开始私下在下注。今日更是明目张胆,摊位都设到教舍门口来了。” “如今局面如何?”黎语颜淡淡一笑,据说徐雅香的父亲近日升了官,怪不得她能如此肆无忌惮。 “她们都买我们输。”罗梦儿也气得不行。 米欣梅压低声音:“无人选我们赢。” “如今买我们这队不能入围与能入围的比例是三十九比零。”黎佳佳鼓着腮帮子坐下,用力拍了拍书桌。 “那咱们赚钱的机会来了。”黎语颜从荷包掏出一叠银票,“你们去买咱们队赢。” 黎佳佳接过银票数了数:“姐姐,这是一千两!” 黎语颜颔首:“一千两银子,赔率翻好几倍,若我们赢了,可赚不少。” 黎佳佳捏着银票,惴惴不安道:“倘若我们真输了怎么办?” “输了这银子拿不回来,算我的;赢了的话,扣掉本金,毛利咱们六人平分,如何?”黎语颜说得甚是轻松。 “不能叫姐姐一人亏啊!”黎佳佳掏出自己腰间的荷包拍在桌面。 “是啊,语颜出钱又出力,咱们也不能就语颜一人出钱。”米欣梅掏出十两银子,“这几日饮食清淡,面容好了不少,银子还能攒起来,就是才十两。” 黎佳佳毫不客气拿过:“十两也好,也是对咱们队的心意。” 就这样黎佳佳她们五人凑了一百两,加上黎语颜的一千两,由黎佳佳拿着去了徐雅香的摊位前。 “喂,姓徐的,你这赌局,咱们可参加么?” 徐雅香哼笑:“你们有多少钱?” 黎佳佳将银票与银子放在桌面:“一千一百两。” 徐雅香暗道,这么多! 丑女这队必输无疑,她们的银子不光能让刚才下注的学子们都赚一点,她这个庄家更能赚上不少。 看来丑女这队就是冤大头! 思及此,她笑了:“自然可以参加!” 说话间,她伸手去拿银钱:“压了赌注,便不能反悔,你们确定如此?” “那是自然!”黎佳佳用手压住银钱,“不过你要立个字据!” 看着这么多银钱,徐雅香心痒得很,立即道:“那是肯定!” 随即拿来笔墨,写了字据。 局面变成了三十九比一,众学子们奔走相告。 说是黎家丑女那队出了一千一百两买她们自己赢,这么一来,大家都去下注。 毕竟徐雅香人品不怎么好,她做庄家,最后未必肯出钱。 但有了一千一百两,大家买黎家丑女输的话,最后她们的本金与盈利都能得到。 等散学时,局面变成了一百一十九比一。 还是没有其他人买黎语颜黎佳佳她们这队赢。 黎佳佳将比分告诉黎语颜。 黎语颜笑了:“明日就要比试,咱们按照平日练的跳就成。若是赢了,每人可分得不少银钱。故而今日大家好好休息,明日以最佳状态投入入围考核。” 几个少女赞同颔首,随后一起往学堂门口走去。 一路上,学子们指着她们大声议论。 “必输无疑,明日有好戏看了!” “我是真期待呢,她们输了,咱们还有钱拿!” “是啊,徐雅香原本还以为自己要自掏腰包坐庄的,没想到冤大头出现了。” 黎佳佳她们听了,既不安又气愤。 特别是罗梦儿,生怕自己扯后腿,对黎语颜小声道:“若是输了,那可怎么办?” 黎语颜宽慰她:“放轻松,反正输了,我摘掉面纱便是。丢人的是我,与你们无关。” 话越是这么说,黎佳佳她们听了更是要求自己争气些。 学堂门口。 就在黎语颜准备上马车时,黎煜烨快步走来唤住她:“语颜,我已将玉镯派人快马加鞭送去边境。” 黎语颜闻言,转过身:“如此甚好,希望王妃伯母喜欢。” “嗯,今日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怕她不同意,眼尾看到黎佳佳一蹦一跳地过来,黎煜烨补充,“叫上佳佳妹子一道。” 7017k 第68章 一道用膳 黎佳佳笑嘻嘻地问:“说什么呐?” 黎语颜笑:“黎大哥想请咱们吃饭。” “好呀!”黎佳佳一口答应,转而想到明日的比试,抿了抿唇,为难道,“咱们明日就要进行花朝节舞艺入围赛,我还要练舞。” “那等明日你们取胜,我再来相邀,届时就当庆贺。” 姐妹俩齐声:“好!” 不远处的,黎露目眦欲裂地看着这边,她在祠堂跪了两日,因此生病了好几日。 这几日里,丑女出尽了风头。 胸口一股浊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 方才听徐雅香说设了博弈局,如此机会,她要把握,一来让丑女出丑,二来赢光丑女。 黎露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荷包,又不好意思问黎曼婷借,遂悄声问徐雅香:“明日再下注,来得及么?” 徐雅香道:“比试结果出来前皆可。” “好,我明日下注。”她回去要将私房钱全拿出来,买丑女输! -- 夕日欲颓,沉鳞竞跃。 不得不说,此刻的东宫景致极美。 特别是湖畔,既能看杨柳依依,又能观水中鱼儿嬉戏。 刚回到东宫的黎语颜驻足赏了一会,侧头见到范敏儿独自坐在湖边发呆,便走过去。 “介意我坐下么?” 范敏儿闻声诧异,抬眸看了她:“坐。” 两人沉默坐了会。 良久,范敏儿先开口:“我讨厌你。” 黎语颜嗓音淡淡:“我知。” “你知道你还坐下?”范敏儿甚是不爽。 黎语颜直言:“你觉得是我抢走了你的表哥?” “表哥不喜欢你。”不知不觉间,范敏儿拔高了嗓音。 “我亦知。” 语气仍旧淡淡,无波无澜。 见状,范敏儿气恼不已:“那你还往他身旁凑?” 对此,黎语颜很无语。 她压根没往他身旁凑,逃都来不及,更没想抢她的表哥。 那种阴鸷之人,她才不要! “范敏儿,你若是真喜欢你表哥,你勇敢大胆去追。” 听到如此惊人的话语,范敏儿惊得睁大眼睛,侧过身盯着黎语颜看,张了半天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好半晌,她才道:“我亲手做了羹汤,表哥不喝。” 黎语颜挑眉:“那你喂到他嘴边去,可能是眼睛不好使,他怕自己吃到鼻子里。” 听闻此话,范敏儿笑出声:“你很有趣。” 心头却是警铃大作,危机感更重。 这样有趣的女子,就算脸丑,是不是还是会吸引男子? 黎语颜又道:“你自幼喜欢他,感情定然很深,有时候主动迈出一步,殿下知你心意,说不定就成了。” 赶紧采取行动! 省得她还在东宫蹉跎时光。 关键是她的脖子不够硬啊! 范敏儿陷入沉思。 瞧出她对自己十分不喜,黎语颜便没久坐,说完这话,离开了湖畔。 湖畔景致再好,哪及得上自由自在,天高海阔! 不多时,黎语颜回到听风苑。 一进院子,就觉气氛不对劲。 院子里往常似木头美人一般的那些宫女,今日特别恭敬。 空气好似凝固了。 唯有只有屋子里传来松果的说话声与赵妈妈发出的呃呃声。 黎语颜与妙竹快走几步,之间屋子里,赵妈妈垂手立在一旁,边上松果在与她说些什么。 视线在往左,看到夜翊珩坐那喝茶。 模样像是喝到了上好的茶水一般,矜贵优雅地细细品茗。 松果说了不少话,赵妈妈每回都是指指自个耳朵表示听不见。 就这时,松果看到黎语颜回来,连忙道:“黎五小姐,殿下关怀,之前听小姐说在东宫吃不好,今日殿下特意来听风苑尝一下伙食。” 黎语颜动了动嘴,旋即抬手,示意赵妈妈退下。 某人阴险狡诈,被他发现赵妈妈不聋不哑,那问题不太妙。 况且,之前他曾有暗示,她跪祠堂后所传的流言,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 赵妈妈颔首,躬身退下。 夜翊珩这才将茶盏轻轻一放:“传膳。” 松果立时扶他坐于餐桌旁。 旁的都是伺候的人,乍然与他一道用膳,只他们二人,黎语颜有些不自在,却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入座。 饭菜很快摆了上来。 在松果的服侍下,夜翊珩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 “太子妃这里的饭菜与孤那,无甚区别。” 黎语颜吃了些许,随后将筷子一搁:“臣女老实说,平日里,我们吃的的确不是这般。以往臣女吃的,菜品没这会丰盛不说,色香味更是谈不上。” 闻言,夜翊珩蹙眉。 松果立刻道:“殿下方才说了,光是吃一日,觉察不出什么来,明日还会再来。” 黎语颜傻眼,不是? 明日她与黎煜烨、黎佳佳约好一起去酒楼吃的。 “殿下怕是不清楚,您是太子,您走到哪,这东宫里头哪有敢不认真对待的?”黎语颜扯了扯嘴角,“饭菜亦如此!” 明日完全不用再来! 夜翊珩淡淡道:“那孤今后该天天来。” 黎语颜:“……” 不是? 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么? “殿下有这份心就成,饭菜应当会改善的,人就不必来了。” 说得如此直白,他该明白了? 没想要这人不作声。 黎语颜深吸一口气,温柔补充:“听风苑偏远,殿下眼睛关系,臣女觉得殿下还是少来这边比较妥当。” 夜翊珩复又拿起筷子,冷声:“食不言!” 黎语颜真想骂人,一开始吃饭时,谁先开口说的话? 听风苑里异常安静,静得黎语颜觉得有一丝用力咀嚼之声传出都是一种罪恶。 这瞎子,冷着张脸,害她食欲不振。 终于夕食结束,夜翊珩起身。 黎语颜连忙跟着起身:“恭送殿下!” 夜翊珩侧头,寒气逼人道:“明日不许与黎煜烨一道用饭!” 摆正自己的身份! 山沟沟出来的女人,是不懂礼义廉耻么? 至此,黎语颜终于明白,这瞎子怎么突然来听风苑吃饭? 一来,话里话外地跟她说东宫伙食没问题。 二来,她不禁怀疑学堂门口有他的什么人,怎么刚刚下学时与黎家大哥的对话,他在东宫就知道了? 这瞎子太恐怖了! 看他扶在松果手臂上往外走,黎语颜快步追去:“殿下……” 7017k 第69章 拥她在怀 他头也不回:“有事?” “表小姐独自在湖边坐了挺久了。” “关孤何事?” 语气凉薄,不带一丝温度。 这瞎子定派人在监视她,如此她得尽快逃离此地。 思及此,黎语颜尽量柔着语调:“早晚寒凉,表小姐娇滴滴的人儿,这会子还坐着,若是受了凉,殿下该心疼了。” 听闻这话,夜翊珩脚步一顿。 “松果,你去唤敏儿回院。”他转过身,对着她道,“太子妃扶孤回寝宫!” 气息矜冷,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 黎语颜:“呃……” 她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就在她想怎么拒绝时,夜翊珩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 见状,松果微微一笑:“殿下就有劳太子妃了,小奴先去湖边。” 话落,脚下生风,一眨眼不见人影。 无奈,黎语颜只好扶着某人去了寝宫。 好在他一路无话,否则她不知道自己的脾气能忍到何时。 梦里的寝宫再度出现在她眼前,黎语颜本能地止住脚步。 “殿下自个进去,臣女有些不适。” 又是这个借口。 夜翊珩动了动眉,径直捏着她的手腕踏入了寝宫。 这偌大的寝宫,里头的摆设布局与她梦里的一致。 虽说此刻看到的只是外屋,可那些桌子、凳子、椅子…… 梦里疯狂的场景一幕幕地在她眼前飞旋而过。 黎语颜头晕目眩至极,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他的手,靠墙扶住。 纵使扶着墙壁,她整个人还是软绵无力,眼前一黑,便软倒在地。 见状,夜翊珩连忙扶住她。 “你怎么了?” 唤了一声,她毫无反应。 夜翊珩只好对着门外喊:“来人,宣太医!” 就在这时,范敏儿在松果的陪同下到了寝宫门口。 看到夜翊珩半拥着黎家丑女,范敏儿紧咬唇瓣。 这个丑女太有手段,让她去追表哥,自己转头就倒在表哥的怀里。 丑女人不要脸皮! 或许丑女人的脸皮子忒厚! 很快有宫女进来,将黎语颜扶往里屋。 松果立时派了小太监去太医院。 范敏儿见无人理会她,气得不行,又是咬牙又是跺脚,皆无人上前询问关心,只好僵着脸回了自己暂居的院子。 一炷香时间不到,曾太医赶到东宫。 看到黎语颜躺在太子寝宫的床上,颇为吃惊,看到她额头泛白,想来脸色亦是如此。 便立刻拿出手枕与丝帕诊了脉。 却是诊不出什么,脉象平稳,十分健康。 可眼前蒙着面纱的少女晕倒也是事实。 沉吟片刻,曾太医开口:“殿下,黎五小姐过度劳累,好好休息便是。” 闻言,夜翊珩示意旁人服侍曾太医开方子。 曾太医只好硬着头皮写了个滋补养颜的方子。 在听风苑的妙竹听说自家小姐晕倒之事,连忙赶过来。 刚好看到太医开了方子离开,妙竹紧张得不行,生怕太子又动手了。 等到了里屋,看到黎语颜躺在床上,衣衫面纱整齐,妙竹这才放下心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走到床沿,直接伸手掀开面纱一角,掐住了黎语颜人中。 一口气提上来,黎语颜猛地睁眼…… 眼覆白纱的夜翊珩就在眼前。 她整个人往床内侧缩,神情紧张,语调凄然:“你,你,你别过来!” 妙竹顿时明白,她家小姐又梦魇了,上去抓住她的手:“小姐没事了,咱们回听风苑。” 黎语颜按了按起伏剧烈的胸口,目光所及便是站在床尾侧的夜翊珩。 方才晕倒时,就梦见自己被他按在床上…… 此刻妙竹就在身旁,黎语颜缓过劲来,忙掐了自己手背。 疼的! 迅速分清梦境与现实,黎语颜利索下床:“妙竹,回听风苑!” 夜翊珩彻底懵掉。 这女人怕是有病! 好似他怎么着她了一样! “床上的一应被褥全都换掉!” 嗓音冷窒,带着十足的恼意。 “是,殿下!” 宫女们齐齐应声,四下忙活开。 被褥全换后,夜翊珩仍旧气恼,想起她晕倒时,自己拥着她的身子,连忙唤人伺候他,将身上的衣袍也换了一遍。 黎语颜脚步很急,妙竹快步追着。 回到听风苑卧房,黎语颜这才大口喘息。 妙竹担忧得不行,以往小姐的梦魇,有时很凶,有时相对平静些。 像是今日这般醒来分不清现实与梦魇的,少见。 “小姐,你没事?”妙竹在她背后轻轻拍着,随后递来一杯水。 黎语颜喝了水,闭眼摇了摇头,再睁眼时,眼底已是猩红一片。 这模样着实惊到了妙竹:“小姐……” “我进他寝宫,就昏倒了,随后便梦见他对我……” 闻言,妙竹落泪,自家小姐的那些梦,她大抵知道些。 这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来说,如何能接受? “小姐,我们逃!” “妙竹,你不知道,我已两次试探他的身手,我不是他的对手。”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妙竹吸了吸鼻子,转而一想,劝慰,“世人不都说他不能人道么,小姐,或许梦只是梦!” “我亦如此想。” 可她如今知道他眼睛的秘密,加上他本就有杀她之心。 如此一来,她的小命轻易被他拿捏了。 -- 这时的礼部众官员还在忙碌着。 季清羽正与他们讨论封郡王的相关事宜。 叶公公含笑进来:“郡王爷,皇上派咱家来宣个口谕,让您得空了,去一趟御书房。” 季清羽哪敢让皇帝等,与礼部官员知会一声,便跟随叶公公的脚步去了贤德殿。 在贤德殿的御书房内,皇帝正在御案后看奏折,听到脚步声,缓缓抬首:“清羽来了?” 季清羽快走几步,行礼:“拜见皇上。” 皇帝抬了抬手:“快起。” 叶公公很有眼力见,连忙扶起季清羽。 “清羽,舅父为你挑选了些世家千金,你选选,挑个正妃。其余的若是喜欢,那就立几个侧妃。”皇帝拿起一本花名册,“画像都在上头了。” 叶公公快走几步,上前双手拿过册子,继而送到季清羽跟前:“郡王爷,皇上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精挑细选了这么几位。” 季清羽接过册子:“舅父良苦用心,外甥明白,只不过外甥心里已有人。” ------题外话------ pk还是跪了,好心酸! 所以不得不上架了…… 今日爆更一万,希望小可爱们继续支持! 感谢s的月票! 感谢以下宝宝的推荐票:stalla、夏涵、黄丽丽、归夙、微微、落花雨、lanlanchoco、氷氷、萌仙子、书虫霸、皮皮妮、sofia、苏苏、书友20191222231205177、雾影、(昵称为空)、冰糖甜、书友313***930、书友854***012! 感谢起点宝宝:小嘿123的推荐票! (感谢名单整理的是7月7日一整天的。今日名单,明天整理哈) 感谢小可爱的追读打卡,希望小可爱们继续支持呀,谢谢! 7017k 第70章 心仪之人 “哦?”皇帝左边眉毛一动,“谁家千金?” 季清羽坦诚道:“外甥也不知她是谁家千金,正准备这几日跟她表露心迹。” 皇帝有些吃惊:“这是好事,你比阿珩厉害。” 季清羽恭敬道:“太子眼睛瞧不见,外甥眼神好着,故而可选心仪之人。” 皇帝朗声笑。 见他笑了,季清羽趁机开口:“舅父,那这花名册……” 皇帝摆了摆手:“花名册你且带回,若有看中,一并收入府中。” “这……”季清羽俊眉蹙起。 真没想到,自己只是这么捏了捏,就成了烫手山芋。 瞧他面上神情,叶公公忙开口:“郡王爷,此乃皇上好意!” 皇帝敛了笑意,缓声:“清羽你已是郡王,妻室要门当户对。倘若你看中的姑娘家世一般,那就收为妾室。正妻么,册子里选一位。” 语调不疾不徐,久居高位者的威严显露得淋漓尽致。 季清羽还想再说什么:“舅父……” “身为郡王,万不可似以往那般使性子,该收收心了。”皇帝拿过一旁折子,敛目,“退下。” 叶公公抬手做请。 季清羽只好拱手告辞。 再说下去,舅父拿身份压他,他不接受也得接受。 需尽快回府跟母亲商议下,舅父看在母亲的面上,定当好说话些。 再则,届时他说册子上一个都未选中,也就是了。 -- 是夜。 黎语颜脑袋微微发胀,便唤来妙竹替她揉太阳穴。 就在她闭目时,屋外传来一道声音。 “黎五小姐,殿下让小奴送来汤药。” 黎语颜睁开眼,看到松果领着一宫女端来一碗药。 “这是何药?” 她是医者,却最厌烦吃药。 “小姐昨儿昏迷,这是曾太医开的方子。”松果恭敬将药碗放到桌面。 药味萦绕在鼻尖,黎语颜细细分辨了,是滋补养颜的方子。 “我既已醒来,便不用服药。” 松果又道:“还请小姐尽快服下,小奴好给殿下交代。” “先放着,我等会喝。” “是。”松果带着宫女后退几步,离开了听风苑。 赵妈妈关上房门,轻声开口:“小姐,这药有没有问题?” “美容养颜的药,没问题。” 妙竹皱了眉:“小姐昏迷怎么开这药?” “我身体没问题,晕倒是另有原因,估计那太医怕不开药不好交代,才开的这药。” 梦里的事情让她身体起了应激反应。 妙竹看了屋外,端起药碗:“这药我去倒了,小姐最不喜喝药了。” “外头宫女在。”赵妈妈拦住妙竹,拿过药碗,“老奴喝掉,老奴不怕苦。” 话落,一仰脖子,一碗药就喝了个精光,旋即又道:“还能美容养颜呢,老奴的老皮也能舒展舒展。” 黎语颜闻声笑了。 过了一刻钟,松果去而复返。 “小姐,小奴把药碗带走了。” “嗯。” 撇开她与他之间的恩怨,夜翊珩这点不错。 想她在黎府跪祠堂假装昏迷那次,连煎药的人都没有。 -- 次日,春风拂面,春阳泛暖。 黎语颜清早起来脑袋仍发胀,眼皮发肿。 毫无意外地,夜里头她又梦了。 梦里被折腾得哭了很久。 真是想不通,梦里的某人分明还有其他女人可以选择的,却唯独要折磨她。 按了按眼周,促进循环,眼皮却还是肿。 今日要进行入围赛,得早去学堂,遂拿了个鸡蛋剥了壳一边滚眼皮一边上了马车。 那边厢。 黎曼婷与黎露早早到了教舍,目光一直盯着门口,就等着徐雅香过来,她们好下注。 终于徐雅香出现,从乙班教舍搬了张书桌放到甲班教舍门口。 甲班教舍在最外侧,故而其他几个班的学子都会经过甲班门口。 见徐雅香在设摊,黎露连忙过去,拿出自己攒了很久的三百两银子:“雅香,我买她们输!” 徐雅香也没想到平日抠抠索索的黎露竟然也有钱。 荷包里有小面额银票,有元宝,还有碎银子,一共加起来不多不少三百两。 “这么多钱,你哪来的?” “省下来的,我买她们输!”黎露的声音很轻,但眼中却是想要噬人的狠劲。 徐雅香见此,诧异一瞬,很快笑着道:“放心,她们肯定输,到时你至少可赚百两。” “嗯。”黎露十分不舍地将荷包给了徐雅香。 这时,黎曼婷悄悄走来,往徐雅香手心塞了几张银票。 徐雅香摊开手,数了数,五百两。 “你们俩放宽心,今日就是咱们解气的时候!” 黎曼婷颔首,她知道旁的学子下注均是一两几两的,很少有她们这么大数额,今日定要将小蹄子那队的一千一百两赢个大头过来。 小蹄子月例银子才那么点,也不知道她怎么有一千两银子的? 上次眼睛不眨地给了黎佳佳一千五百两,难不成她是卖了梁王的玉佩? 一想此事,黎曼婷就气得胸口疼。 片刻后,黎语颜经过甲班教舍门口,徐雅香伸出敲锣的棒槌拦住她。 “喂,丑女,你是不是想到自己要揭面纱丢脸哭了一晚啊?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黎语颜面无表情:“我是想到你要下跪磕头,兴奋得睡不着眼睛才肿的,你信与不信?” 徐雅香轻蔑一笑:“哼,死鸭子嘴硬,等会有你哭的时候!” 她已通过教谕夫子给了曹大家不少好处。 等会比试时,曹大家的评判便是最后结果。 就算丑女跳得再好,她关系都打点好了,怎么可能会让丑女入围? 想到此,徐雅香哈哈大笑,收回棒槌。 黎语颜一进丁班教舍,米欣梅与罗梦儿看到她眼睛肿着,过来问候。 “我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罢了。” 黎佳佳到时,一眼就看到她的眼睛,吃惊道:“姐姐,你眼怎么了?” 黎语颜只好又解释了一遍。 “其实咱们一眼就看到姐姐眼肿,那是因为姐姐戴了面纱,就算眼睛微肿,注意点全在眼上,就会显得尤其明显。”说话间,黎佳佳看到黎语颜手中捏着个鸡蛋,“姐姐这蛋我能吃掉么?” 黎语颜噗哧一笑:“我拿来滚眼的,吃就算了,你个馋猫儿!” 米欣梅与罗梦儿刚想说好似就这个道理,听到黎佳佳后一句话,亦忍不住笑了。 7017k 第71章 孤来哄哄 东宫书房。 夜翊珩淡声问:“徐家女之父如今如何?” 一旁坐着的姜乐成合上手中书册:“按照殿下吩咐,已从礼部太常寺调去吏部,任侍郎。” “甚好。” “还甚好?”姜乐成恨恨道,“这老小子自诩升了官,如今更是明目张胆地不将殿下放入眼中,跟其他几个大臣商议哪位皇子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太子人选。” 夜翊珩面上平静无波:“莫要阻拦,他如今说的做的,将来全是苦头。” “是,殿下,臣已在收集他贪赃枉法的罪证了!” “好!” 这时,书房门被叩响。 书房内两人齐齐往门口望去,只见松果抬步进来。 “殿下,今日便是馨雅学堂举行花朝节入围比试的日子。” 见自家殿下不作声,松果又道:“今儿一早,黎五小姐红肿着双眼去了学堂。小奴想着,小姐莫不是担心入围无望,才红了双眼。” 姜乐成疑惑出声:“入围无望不就是意料之事么,有什么好哭的?” “小公爷,您有所不知,小姐她若是不能入围,便要揭了面纱在学堂内绕上一圈。”松果不安道,“小姐面上斑块,咱们都见过,若是馨雅学堂的夫子与学子们都见了,那往后小姐的日子怕是更难过。” 听到这里,夜翊珩眉眼微动:“评判者是谁?” “馨雅学堂舞艺夫子,曹姝。” “你去星宁殿,就说孤请她去馨雅学堂当舞艺评判。” 闻言,松果不解:“殿下,九公主有腿疾。且,公主好似与黎五小姐不对付,这般请九公主过去,怕是……” 姜乐成开口:“松果你莫不是忘了,九公主腿好的时候,年年花朝节花神都是她。” “看孤的薄面,阿玖定能公平评判。” 黎语颜若是丢脸,丢的就是他东宫的脸面。 昨日在他寝宫惹恼他之事,他可暂放一旁。 松果心神一凛:“小奴现在就去星宁殿。” 话落,便速度离去。 与姜乐成又讨论了些朝中之事,约莫着时间,松果该回了,夜翊珩起身戴上覆眼白纱。 见他往外走,姜乐成亦起身跟上:“殿下去哪?” “馨雅学堂。” “殿下去做什么,看黎五入围?” “她可丢她的脸,断不能丢东宫的脸。” 语声淡淡,无波无澜。 姜乐成拧眉,一语点破:“殿下,你开始在关心她了!” “胡扯!” 夜翊珩俊眉蹙起。 不知为何,手上忽然涌现昨日拥着她身子时的感觉,软乎乎的。 似她这般绵软无力之人,如何能跳好舞蹈? 今日她怕是要输得彻底了。 只有他在,旁人断不能揭了她的面纱。 姜乐成识趣地笑道:“是臣胡扯,殿下是为了东宫颜面,为了东宫大局!” -- 馨雅学堂内,台子已铺上了软垫。 各参赛的队伍,依次排好队伍,坐在台下。 徐雅香收了最后一波赌注,随后大声讥笑:“今日大家看好戏,本庄主稍候给大家算好银子。” 女学子们几乎每个都下了注,除了黎佳佳黎语颜六人,其余人等无一不盼着她们这队输得彻底。 “多点银子买点首饰,也好。” “是啊,我那院子里养着的猫儿狗儿也能吃好点。” 黎曼婷与黎露则是对望一眼,两人十分有默契地笑了。 依照她们下的注,今日若是赢了赌局,那么黎语颜这丑女的大部分银子就会进她们的荷包。 忽然有人高声道:“黎语颜,依我看你们就别比试了,丢人大发了,今后如何做人?” 有人附和:“是啊,她们都被曹大家赶出了舞社,整个学堂内就没看她们有练过舞蹈。” “除非有神仙之术,能将她们立马变得聪慧些,身段也柔软些!” 话落,众人皆笑。 等她们笑够了,曹姝才上台,示意大家噤声。 “过段时日便是花朝节,今日比试,入围队伍将有机会角逐最后比试,望大家拿出十足的本事来。”顿了顿,曹姝看了眼徐雅香微微点了头,又道,“今日比试,不分舞种,大家跳最拿手的便是。” 就这时,校场入口处传来一道高唱:“太子殿下到,九公主到——” 众人惊愕。 此二人如何会来? 太子眼瞎,能看什么舞蹈? 九公主不良于行,跳不了舞,又是因何而来? 众人腹诽着,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九公主。” “免礼。” 夜翊珩声音很淡,透过白纱,眸光轻易搜寻到黎语颜。 果然,这女人眼皮肿得厉害。 外强中干! 动不动能对他出手,一遇到此等小事,便哭成这般。 如此没用! 听说两位殿下到来,山长连忙赶来,笑眯眯地迎上前:“两位殿下莅临,学堂蓬荜生辉!” “来人,给两位殿下看座。”山长一边说着,一边询问,“太子殿下今日如何得空?” 想先前,请他来书法大会,三请四请地,好不容易最后才出席。 今日不过是个入围赛,太子殿下突然造访,着实惊到了他这个老头。 他一个老头,心老了,不禁吓的。 夜翊珩缓缓开口:“太子妃要入围比试,孤不愿她做此等吃力不讨好之事,说了她几句,她委屈了,孤来哄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哄哄? 堂堂太子殿下来哄一个丑女? 黎语颜差点惊掉下巴,这人这话说的,好似她真因入围赛哭了。 连黎佳佳她们也信了夜翊珩的话,纷纷开口劝慰。 “姐姐真哭了?姐姐莫要伤怀,妹妹这几日很是努力!” “语颜,咱们关系那么好,你说实话,哭就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咱们这段时日很是卖力,定不会丢你的脸!” 黎语颜抬手扶额:“我是没睡好!” 就这时,夜翊珩由松果扶着,走到她跟前。 “太子妃,今早孤言重了,还气么?” 今早,他们压根就没见面。 这厮如此言说,好像她与他之间有什么一般。 但人已到她跟前,黎语颜不得不福了福身:“殿下。” “殿下”二字显然是咬牙切齿的发声的。 夜翊珩一听,唇角一弯。 当着所有馨雅学堂众学子与夫子的面,头一低,凑到她耳边,状似温柔地呢喃:“脸丑,就别丢了!” ------题外话------ 感谢以下小可爱的推荐票:归宿、stalla、a梦酱、月落重生、lanlanchoco、昙花、书友854***897、夏涵、llxxd*、美好时光、萌仙子、冰糖甜、sofia、书虫霸、秋思、书友20191222231205177! 继续求票票,求追读啊!!! 7017k 第72章 羡煞旁人 语毕,夜翊珩直起身。 黎语颜眉眼弯弯地一笑:“殿下如此对臣女,臣女一丝都不气了。” 说着,倏地踮脚,凑到他耳边:“断不会丢你的脸!” 夜翊珩闻声,挑眉:“如此甚好!” 周围一众人俱是讶然诧异。 瞎眼太子与黎家丑女关系那么好了? 不是说太子十分不喜丑女么? 徐雅香侧头问黎曼婷:“他们当真如此恩爱?” 黎曼婷亦是摸不着头脑,从未听家人说起过:“依我看,大抵是演的。” 周围人的私语,夜翊珩轻松入耳。 他唇角勾起完美笑容:“劳烦太子妃扶孤入座。” 说话时,将手从松果手臂上放开,移到她跟前。 黎语颜看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异常漂亮的手,将自个的手臂伸过去。 却不想,这男人径直抓住了她的手。 黎语颜心头一个激灵。 他的手很是好看,白皙如玉,凉意也似玉。 看来寒疾不轻。 一般习武的男子,身体比常人燥热些。 他的身手绝佳,手却似冰寒凉,寒疾怕是有些年头了。 怪不得世人皆传他不行,毕竟肾虚的男子,手也是凉的。 如今看来,他怕是既肾虚不行,又寒疾入体。 双重因素下,更是不行。 如此,梦里的他,好似不能与现实的他联系起来了。 黎语颜思忖着,整个晚上的荒唐梦释然不少。 两人相携走往新设的贵宾席位。 这一幕看呆了众人,方才还怀疑他们是演戏的人,纷纷被现实情景打了脸。 太子与丑女确实是十分融洽温馨和睦的样子。 九公主与姜乐成已在席位就座。 看到太子过来,九公主微微笑了:“六哥六嫂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 此言一出,更是从侧面印证了他们这对未婚夫妻的感情。 姜乐成朗声笑着起身,帮夜翊珩拉开椅子:“殿下着急忙慌地过来,就为了哄太子妃。太子妃气消了,臣这颗悬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不得不说夜翊珩身旁的人都是戏精,黎语颜莞尔一笑:“让九公主与小公爷见笑了。” “殿下请坐!”黎语颜另一只手也扶住夜翊珩,像是真的扶着一个瞎子,温柔细致周到体贴地照顾他。 夜翊珩缓缓坐下,温润笑着鼓励:“一切有孤在,太子妃放心跳。” 他在演戏,她自然奉陪。 “多谢殿下!”黎语颜颔首,随后回了台下。 台下一众人等皆不敢出声,唯有近日父亲升迁的徐雅香轻声哼笑:“反正眼瞎也瞧不见她跳得有多难看。” 她自觉说得极轻,殊不知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夜翊珩的耳。 夜翊珩侧头对姜乐成沉声:“书房所议之事,提上日程,孤要花朝节当日了断。” “是,臣明白。”姜乐成心神一凛,瞥了一眼徐雅香所在方向。 不多时,入围比试正式开始。 六人一队,队伍为自由分组,皆为队员自己拉人组成。 黎曼婷、黎露与徐雅香加另三人组成的这队率先上场。 只见她们舞姿整齐划一,动作规范,旋转挥袖间的神韵像极了曹姝。 黎语颜唇角划过一丝讽意,看来曹姝确实收了不少好处。 一曲舞毕,台下纷纷盛赞:“有曼婷的舞姿在前,咱们还比什么呀?” “依我看,曼婷简直就是曹大家的化身,那腰肢曼妙得连同为女子的我都看呆了!” 曹姝更是连连点头。 徐雅香之父官阶升级,徐雅香之兄又瞧上了她,虽说缘分的事情玄之又玄。 这种世家子弟今日看上你的容貌与身姿,他日又会瞧上旁人的。 她身为舞艺夫子,年岁不小,这教授舞艺的饭又能吃几年? 再过几年容貌身段皆无时,如何再在舞艺圈立足? 如今有人看中自己,她的未来再也不用愁了。 接下去十数支队伍,皆没有超过黎曼婷这队的。 恭贺之声不绝于耳,黎曼婷娇柔笑着,黎露好似看到自己的荷包鼓了起来,徐雅香好似看到黎家丑女绕着学堂走了一圈又一圈,嘴上不停说着她是丑女,天下第一丑! 最后一队上场的正是黎语颜黎佳佳她们这队。 她们甫一站到台上,台下窃笑声四起。 黎曼婷一个眼神给到徐雅香,徐雅香便扯开嗓子:“六颗歪瓜裂枣,上滑稽戏了,大家快鼓掌!” 哄笑声不断,罗梦儿紧张不已。 “语颜,我的手脚好像僵硬了。” 闻声,黎语颜抓住她的手,食指中指按住她手腕的穴道,用力一抖。 见状,曹姝示意鼓乐队起音。 舞音起,黎佳佳等四人不得不开始舞。 曹姝是故意的! 黎语颜展臂,拉着罗梦儿的手顺势起舞。 罗梦儿没想到自己的手脚一下子听使唤了,且她跟着黎语颜一道成了她们队伍的中心。 台下有人惊呼:“天哪,她们怎么想的,罗梦儿这个胖子竟然能跳领舞。” “还真别说,她的腰好像细了不少。” 渐渐地,嗤笑声小了下去,众人被她们的舞姿吸引。 这舞不是曹大家所授,但她们跳得出奇地好! 一个个身姿轻盈,连罗梦儿这个胖子亦是如此。 众人屏息瞧着台上的舞姿,眼睛一眨不眨。 最过于震惊的是曹姝,师父果然偏心丑女。 丑女这舞,师父就没在她眼前舞过! 靠在轮椅椅背上的九公主正昏昏欲睡,眼睛眯了眯,嚯地清醒过来。 眼前戴着面纱的少女,忽略之前看到的斑块这点,简直就是仙子临世,她的舞惊为天人! 若她能当花朝节花神,她夜玖服气。 不就斑块么,遮着便是! 毕竟旁人的舞,没一个能超过她的。 这世上能超过她夜玖的舞姿的,估计也就眼前的黎语颜了。 音落,黎语颜她们踏点收尾。 待她们六人下台,教谕夫子上台道:“有请曹大家评判。” 曹姝颔首,婀娜着身姿上台:“多谢大家抬爱,今日入围赛,本夫子认为黎曼婷徐雅香这队最佳,不过鉴于有五队可角逐,以下四队皆算入围……” 接着就报了一串名单。 名单里没有黎语颜黎佳佳这队。 台下一阵沉默。 大家有目共睹,黎家丑女的舞姿出神入化,她们不得不服。 怪不得她们敢拿一千一百两银子买自己队伍赢。 7017k 第73章 博弈开奖 众人看向夜翊珩,他按了按额角。 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少实力藏着掖着? 此等情景,不知她会如何处理? 山长开口:“曹大家,老朽虽对舞艺一窍不通,可在老朽看来,黎语颜她们所舞,震惊众人呢!” 他就知道,他的书法恩师言夫子给他的惊喜远不止书法! 就凭她们在他书斋自行练舞来看,比那些私下请了曹姝开小灶的好不少! 曹姝一丝不惧,如今有徐家做后台,山长也不能撤了她的夫子之职。 且她早就想了充分理由,遂朗声解释:“太子殿下,九公主,小公爷,山长,众位夫子,我曹姝秉公评判。黎语颜黎佳佳这队,说实话,不能入围的原因不是因为她们的舞姿。” “而是她们的外貌确实不够资格参与。譬如,黎语颜身段可以,可面上有斑块。米欣梅面上有暗疮,罗梦儿身段过肥,黎佳佳则身形一般。剩下两位面容过于平庸,毫无姿色。” 曹姝越说越起劲:“大家都知黎语颜有舞社唯一一块玉牌,但就算如此,本夫子亦不能徇私,不能看在玉牌的份上,让她们入围。” 黎语颜淡淡一笑:“玉牌之事不需要拿来说项。请大家细看米欣梅面部,她面上的暗疮已经好了不少,如今只剩下浅浅几个印子。再看罗梦儿——” 黎语颜抬手间,拉住罗梦儿学服,学服腰围处空空荡荡。 “她的身形越来越轻盈,难道你们瞧不见?” “黎佳佳年岁尚小,身段不及旁人,情有可原。至于剩下两位,难道不是芸芸众生中与你们一般无二之人么?” 说着,黎语颜扫视一周,随后将目光定在曹姝面上:“曹大家既为夫子,该以身作则,言传身教。不光要授人舞艺,更要教会学子做人的道理。” “道理便是,不要轻易瞧不起人!要善于看到旁人的长度,莫要揪住他人的短处,尽情数落。”黎语颜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尽是自信,“今日评判,我不服!” 曹姝被黎语颜说得脸色乍青乍白,这丑女竟敢教她做人的道理。 火气上来,扯开嗓子道:“本夫子已下了评判,在场之人中,唯有本夫子有资格评判,哪怕山长亦不能!” 就在黎语颜准备与曹姝较量一番舞艺时,九公主开口:“曹姝你当本公主与皇兄一般眼瞎么?” “本公主只是腿残了,又不是眼瞎了!”九公主冷冷道,“本公主当花神时,曹姝你不知道还在哪求学舞艺呢?” 九公主舞艺出众,曹姝岂会不知? 当下嚣张气焰便灭了下去:“以九公主之见,这比试结果该如何评判?” “以本公主所见,黎语颜黎佳佳这队便是最后的花神花仙扮演者,无需最后比试了。” 话落,全场皆惊! 原以为,九公主会说从曹大家选出的一队里面,选出相对最差的一队剔除,将丑女这队加入进去。 没想到,她们不光入围,直接成了最后的决胜者! 见曹姝面色不悦,九公主冷哼一声:“怎么,你敢不服?” 曹姝连忙垂首:“九公主舞姿出众,世人皆知,小民服!” 闻言,九公主侧过身对夜翊珩道:“六哥,六嫂舞艺出众,阿玖也是服气。” 夜翊珩淡淡颔首,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阿玖说出此等言论的,看来黎语颜舞艺确实厉害。 入围比试结束,山长朗声笑着请太子殿下与九公主、小公爷在学堂用饭,午后再在学堂商议下一步发展事宜。 对此夜翊珩不反对。 夜玖更是不反对,自从双腿不能行外,她很久没出宫了。 就算在馨雅学堂不出去,也好过困在星宁殿。 恭送太子殿下与九公主离开校场后不久,众学子也准备散开。 这时,黎语颜喝住徐雅香:“博弈赌局该开奖了!” 徐雅香身体一抖:“我得算算,算好了,再给你们。” “不必算了。”黎语颜几步过去,从徐雅香腰间拔出一本塞着的小册子,“这上头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买输买赢的人数、人名与金额。” 黎佳佳笑道:“很简单,除了我们这队买自己赢外,其余人都买我们输。那么买我们输的银钱如今该全归我们,我们自己的本金也该还我们!” 闻言,徐雅香立刻捂住钱袋子。 罗梦儿与米欣梅她们四人立刻上前将她的钱袋子拿了过来。 几人齐声道:“我们赢得合情合理!” 说话间,将钱袋子拉开给黎语颜黎佳佳看。 黎语颜大概看了下,数量对得上,便点了头。 周围人闷声不响。 良久的沉默后,不少人指着徐雅香的鼻子骂。 “都是你,弄什么博弈摊?” “想钱想疯了?” “害我们的月例银子都栽进去了。” 一旁的黎曼婷与黎露两人目光涣散,久久不能平静,她们是买黎语颜她们输掉的人中出银子最多的两个。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两人拉住徐雅香劈头盖脸地挠她扇她。 徐雅香面上被划出不少血痕,头发也扯落不少,只好发疯似的吼叫:“别打了,还不是你们姐妹自相残杀,平白无故让人看了笑话,这会子倒是欺辱到我头上来了。” 说话间,徐雅香一把揪住黎露的头发:“你这个庶女,你不就是想爬丑女头上去么?没有这个心,你会把三百两银子拿出来?” 听闻此话,黎曼婷冷静下来。 她整了整衣裳:“咱们三人不要窝里斗,眼光放长远些,花朝节当日才是最好的机会!” 一听这话,徐雅香放开黎露,三人围拢起来,小声私语。 她们像是跳梁小丑一般的行径落在校场拐弯处的黎语颜眼中,皱眉摇了摇头。 黎佳佳低声道:“她们定是憋了什么坏!” “先不管她们,咱们回去将银钱分了。”黎语颜笑道。 几人高兴称是。 -- 散学后,黎佳佳与黎语颜刚出学堂门口,正好看到黎煜烨过来。 黎佳佳高兴挥手:“黎大哥,我们这队赢了,你得说话算话,请我们吃饭!” “那是自然!”黎煜烨抬了抬手,“你们想吃什么,别跟大哥客气!” 就这时,一只手扣在了黎煜烨手臂上。 “孤想吃什么,黎世子不会不肯?” ------题外话------ 感谢书友20191222231205177、lanlanchoco、月落重生、夏涵、a梦酱、llxxd*、sofia、冰糖甜、萌仙子、皮皮妮、atopos、hiu wai的推荐票! 么么哒~~~ 7017k 第74章 人前人后 黎煜烨一怔。 黎语颜这才侧头,看到夜翊珩就站在她身侧。 他什么时候站到这的? 他没回东宫么? 狐疑间,她问:“殿下,九公主呢?” 夜翊珩将手从黎煜烨手臂上放开,熟门熟路地抓住了黎语颜的手臂:“阿玖她半个时辰前就回宫了。” 黎语颜本能地想要缩回手臂,却被他抓得更紧。 这么说来这人一直在学堂这边等着,九公主都回宫了,他还等着…… 就为了阻止她与黎大哥一起吃饭? 这生活还有没有自由了? 她与黎大哥之间的相处完全是兄妹的模式啊,再则每次都有黎佳佳在呢。 “黎世子是想去哪做东?”姜乐成腆着脸笑着开口,“醉鲜楼,那里菜品好。” 黎煜烨看着夜翊珩抓着黎语颜的手臂,容色一敛:“既然太子殿下与小公爷都肯赏脸,那就一道去醉鲜楼。” 都是脸皮厚! 听出话外之音,夜翊珩丝毫不恼,顾自对黎语颜道:“太子妃扶孤上马车。” 黎语颜皱了皱眉,自知道他眼睛的秘密,他就开始肆无忌惮地使唤她。 见黎语颜面色不悦,黎煜烨一把抓过夜翊珩手臂:“臣扶殿下。” 手在夜翊珩手臂上使劲,奇怪的是,这瞎子一丝内力都无。 这让他不好意思出手欺负一个残废了。 “还是太子妃扶着孤。”夜翊珩不动声色,“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孤与太子妃已熟。” 后半句话是完全说给黎煜烨听的。 “黎大哥,我来。”黎语颜从黎煜烨手中接过夜翊珩的手臂。 方才黎煜烨对夜翊珩的试探,她已看出。 外人眼中的瞎子是个病弱之人,身手亦不行。 倘若瞎子的秘密一旦泄露,这厮首先想到泄密之人便是她。 届时,她又有性命之虞。 她能帮尽量帮一下,就当为了自己。 到了马车上,夜翊珩嫌弃地推开她的手。 黎语颜看着自己的手怔愣一瞬,如此厌她,演什么戏,累不累? 两人一路无话,还是黎语颜先开口:“多谢殿下请了九公主帮忙解围。” 她与夜玖没什么交情,夜玖不会无缘无故帮她说话。 虽说没有夜玖,她自己也能解决,只是免不了要费更多口舌。 夜翊珩薄唇轻启:“孤以为,你与孤之间已有了默契,人前是未婚夫妻,人后原先如何,往后还如何。” 语气凉薄淡漠,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疏离。 见他道破,黎语颜也不吃惊。 “所以今日殿下是怕臣女丢了东宫的脸面。” 夜翊珩不语,靠着车壁休息。 一行人几辆马车一起到了醉鲜楼外,几人一下马车,醉仙楼小二便热情上前迎接。 醉鲜楼对面酒楼的掌柜见几辆马车的客人不是来自家酒楼的,哼了一声。 恍惚间看到一个戴着面纱的少女,掌柜连忙揉了揉眼,定睛一瞧。 不得了! 那不就是他们家爷客气对待的那位小公子,不对,那位姑娘么? 上回长公主与江阳侯亲自来瞧了,一道吃了饭。 掌柜心头一跳,狠狠拍了大腿,连忙亲自去寻季清羽。 跑了几步,嫌弃自己腿脚慢,折返回来,找了几个腿脚快的去找季清羽。 此时的江阳侯府内,季清羽将花名册往长公主与江阳侯面前一丢。 江阳侯季连城拿起册子:“这是何物?” 季清羽一撩袍子,在他们下首坐下:“昨儿儿子从皇上舅父那里得的。出了宫,又回了礼部,待礼部回来已晚,就没叨扰父亲母亲。” 江阳侯翻了翻册子,里头皆是妙龄千金的画像,连忙乖觉地将册子交给长公主。 夜瑗亦翻了翻,细细瞧了:“这几位皆没有那日见到的李语姑娘深得我心。” 将册子往桌面一放,夜瑗抬眸问季清羽:“儿啊,你舅父的意思是让你在里头选?” 季清羽“嗯”了一声:“舅父的意思是让我在里头选一位正妃,其他有喜欢的一并纳入府。至于李语,舅父说她若家世一般,只能为妾。” 夜瑗旋即拧了眉:“咱们家又不需要靠儿媳娘家来维持权益,难不成皇兄另有考量?” 闻言,季连城沉了脸:“皇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封清羽为郡王,恐怕主要目的是用清羽的婚事,去帮助他那些儿子们拉拢世家大族。” 否则,平白无故封清羽为郡王是为何? 看中季清羽的吊儿郎当? “阿珩太子之位即将易主,其余皇子们虎视眈眈。”夜瑗又翻了翻花名册,“这里头,丞相次孙女,尚书三女,每一个背后的权益皆不同。” 季连城神色一重:“所以皇上是想看我们家如何站队了?” 夜瑗点头:“皇兄心思深重,恐怕就是这个主因。” “此事好办。”季清羽面色淡然,“这册子里的,儿子一个都不选。” 夜瑗欣慰颔首:“阿珩不能当太子,其他谁人当太子,我皆不关心。咱们儿媳妇就李语姑娘好了!” 季清羽俊眉蹙起:“儿子才不是为了那个瞎子!” 夜瑗睨了他一眼:“行了行了,幼年时,你们好得跟亲兄弟似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如今……” “母亲不必说了,过去之事已然过去。” 就这时,掌柜派来的伙计赶到:“郡王爷,您果然在这。” 他们掌柜派了好几人出去寻郡王,去往皇宫、礼部等不同方向皆有。 他运气不错,在江阳侯府找着了。 季清羽淡声问:“何事?” “那位姑娘出现了,在酒楼。” 闻言,季清羽立即起身:“可有好菜招待她?” “爷,不是咱们酒楼,姑娘去了对面醉鲜楼。” 季清羽捏了捏手,不知怎的,有些紧张。 他侧过身,对夜瑗道:“母亲,儿子要去表露心迹了。” 季连城从椅上起身,拍了拍儿子肩膀:“你小子,争气些,早些把人家娶进家里来!” “父亲,你说她会拒绝我么?” “我儿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季连城重新打量了自己儿子,想到那日见到的少女着实惊艳,“没准她会拒绝……” “爹,您可是我父亲!” “为父说的是实话,不过,你脸皮厚一些,说不定就追到手了,就像当年为父追你娘那般。” 7017k 第75章 李语李羽 醉仙楼大包间内。 黎语颜左边坐了夜翊珩,右侧坐了黎佳佳,对面是黎煜烨,姜乐成则坐在夜翊珩另一边。 几人点了菜,不多时,酒菜陆续上来。 黎佳佳小嘴吃个不停,说个不停:“姐姐,黎大哥,我娘这几日常念叨你们,让你们得空了去家里,她好做菜给我们吃。” 黎语颜笑道:“是不是你惹婶婶生气了?” “才不是,是我弟,近几日不爱钻研学问,说要习武将来上战场,为大哥报仇。” 此话一出,黎语颜捏着筷子的手一顿。 黎煜烨见状,连忙道:“让你弟过几日跟着我,练上几日,届时他会明白求文习武哪个更适合他。” 黎佳佳欢喜道:“极好!” 黎语颜跟着点了头,旋即敛目,掩住眸中水波。 太过惭愧,近几日忙着学堂之事,大哥的事情,她未能继续调查。 夜翊珩察觉她情绪不对,尚未来得及细想。 包间门被人推开…… “李语,我有话对你说。” 循着声音,黎语颜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李羽。 几乎同时,在座其他人也往门口望去。 季清羽木在原地,包间内除了有李语,还有另一位少女,不管另一位少女是谁人,其他三个男子,他认得。 当今皇太子夜翊珩,国公府世子姜乐成,镇北王府世子黎煜烨。 哪一个不是地位卓然? 猛然间,季清羽脑中划过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莫名的不安迅速涌上心头。 不想再想,他疾步过去,不由分说一把抓住黎语颜的手:“我有话对你说!” 黎语颜僵着被他拉着的手:“李羽,要不你坐下,我来介绍下?” “不必介绍,你跟我走!”季清羽将黎语颜手中筷子夺过放到桌面。 姜乐成见夜翊珩面若冰霜,忙开口:“庆郡王,别来无恙啊?” “庆郡王?”黎语颜呢喃着三字,抬眸看向身旁拉着她的男子。 “是,我是,稍后容我解释。”季清羽拉着黎语颜的手,用了丝劲,将她拉出座位。 就这时,夜翊珩猛地捏住季清羽手臂:“你可知你拉着的是谁?” “她是我的女人,与你夜翊珩无关!”说话间,一掌拍开手臂上的手,迅疾搂住黎语颜的腰,飞身出了窗外。 黎煜烨完全蒙了,一个李语,一个李羽,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何事? 方才过来的那位明明是江阳侯府的季清羽,这几日才被封了郡王的那位小霸王。 黎佳佳甚至忘记咀嚼口中食物,姐姐她好像被人掳走了,猛然反应过来,对着黎煜烨叫:“黎大哥,快救我姐姐!” “好,别急,别急。”黎煜烨起身,走到包间门口,对门外候着的亲卫,吩咐了几句。 几个亲卫立刻拱手,领命而去。 夜翊珩的脸黑得犹如锅底,若非他此刻在外人跟前是瞎子,又病弱,他自己早追去了。 “陌尘,派人搜寻太子妃!” “是!”包间外传来一道声音,很快人影一闪,消失在夜幕中。 姜乐成惴惴不安道:“殿下,黎五如何认得他?” 季清羽竟大胆妄言说黎五是他的女人! 夜翊珩自幼喜欢一切美的事物,人亦不例外。是以东宫内,所有物与人皆是外表靓丽。季清羽与他是表兄弟,两人年岁只差一月,不光年岁相近,连喜美人美物,皆是一致。 姜乐成实在想不明白,一个纨绔小霸王怎么会瞧上了草包丑女? “你问孤,孤问谁?”夜翊珩拍了桌子,冷声喝道,“回东宫!” 黎语颜被季清羽揽着腰,在屋顶几个借力飞跃,迅速离开了闹市。 在空中,她的面纱浮动,衣袂翻飞。 春夜的寒凉让她缩了缩身子。 “你带我去哪?” “去一个能好好说话的地方。” 季清羽一侧头,借着月色,看到她飘动的面纱下那赫然在目的斑块! 造化弄人…… 他早该想到的! 亦或者,早该去查她身份的! 良久,他带着她平稳落地,两人旋即分开。 看着周围荒芜一片,似是破庙一般的地方,黎语颜转过身来:“你要与我说何事,庆郡王?” 能当面直呼太子名讳,在京之人皆知是小霸王季清羽。 “李羽,季清羽,倒是好化名。”黎语颜笑了。 季清羽拧眉看着她:“李语,黎语颜,你的化名亦不错。” “此地我不熟,你送我回去。” “你真打算嫁他?” 黎语颜又笑了,取下面纱,指着上头的斑块:“我若真想嫁他,就不会在面上贴这东西。” 季清羽脑中混沌一片,他多少次说起黎家丑女,笑话夜翊珩,甚至为此还杜撰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事到如今,最可笑的是他自己! 此刻听到她的话,季清羽神色一重:“嫁给我!” 闻言,黎语颜惊诧不已。 季清羽又道:“我娶你!” 一字一顿,字字分明,不似戏言。 明月当空,他整颗心提了起来,生怕她一口拒绝。 黎语颜摇了摇头:“你与他之间是否有什么过节?” “你想听么?” “嗯。” “好。”季清羽应下,在周围找了堆枯枝,堆了个柴堆,点了。 随后搬了两石块,拂去上头灰尘:“坐下,听我慢慢说。” 黎语颜轻轻坐了:“你说,我会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季清羽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与他一般年岁,他母后与我母亲情似姐妹,加上我们是表兄弟的关系,自幼可谓形影不离。” “后来年岁渐长,长辈们想要早早地给我们定下亲事。” “太妃有一位侄孙女,时常来宫中玩耍,久而久之,我与她接触多了,她渐渐喜欢上了我。” “皇后见我与她玩得好,有意赐婚。我母亲亦觉得太妃侄孙女不错,暗地里也是同意。” “直到有一日,有宫女端来一碟糕点,太子说,他不喜欢吃,就赏了她。” “她欢喜地吃了,可糕点尚未吃完,她忽地七窍流血,随即毙命。” “太子吃食,皆有人试菜试毒,而那日就没有!” “若非太子将糕点赏给了她,或者但凡有人试毒,她都不会离我而去。” 7017k 第76章 最大隐患 听到这里,黎语颜叹息:“所以你恨他,知道如今我是他的未婚妻,才说愿娶我?” 季清羽连连摇头:“不是,今日之前,我完全不知你的身份!” 黎语颜清浅一笑:“可你心里已有了她,如何还能再有一人呢?” 季清羽微急道:“我就知晓,我说了此事,你会如此说。那是幼年之事,那时完全不知男女之情为何物。如今想来,左不过是玩得好的玩伴罢了。” 黎语颜叹道:“太子不是故意害人,你迁怒于他,亦无可厚非。” “道理我知,可心中印象已然留下。”季清羽拿木棍拨弄着火堆,看着火光照映在对面少女的脸上,倏地,他觉得她贴着斑块的脸其实可爱得紧。 东宫内。 陌尘派出的人陆续回来,均一无所获。 夜翊珩周身的气场变得冰冷,空气很是压抑。 按照季清羽脾性,断然不会在闹市。 千防万防,他以为黎煜烨会做什么出格之事,没想到最大隐患竟是季清羽! 他就如此恨他? 就算他如今的未婚妻是草包废物第一丑,他都要来横插一手? 夜翊珩浑身散发着寒气:“统统给孤去京郊,掘地三丈,亦要把太子妃给孤寻回!” “是,我等领命!”侍卫们齐齐拱手,随后四面八方迅速闪身离去。 另一边。 黎语颜将身上披帛展开,披在肩上,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季清羽见状,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黎语颜推辞:“我离火堆近一些就好。” “山上露水深重,若是染了风寒,那是我的不是。”季清羽坚持,解下腰间挂着的小酒壶,拔掉盖子,递到她跟前,“喝一口?” “你知道我不会饮酒。” “喝一口暖暖身子,驱寒!”季清羽将酒壶往她跟前又递了几分,“我尚未喝过。” 听他这么说,黎语颜也不扭捏,接过仰头饮了一口。 因不想接触到壶口,猛地倒出来的酒水一下子全入了口,呛得她眼泪流了出来。 季清羽连忙起身,轻拍她的后背:“我的不是,我的不是,小口抿就是了。” “不能怪你,是我自己喝法不对。” 看她不再咳嗽,季清羽坐回石块:“皇后故去后,我母亲一度将太子接到家中,细心照顾。母亲待他比待我这个亲子好,母亲的手,就是因他而伤。” “也就是那时,我与他双双被人下了寒毒,父亲母亲千方百计寻药,却只得一粒解药。那日我模模糊糊听见父亲母亲在讨论,将解药给谁吃。” “父母的意思,他是太子,是储君,他的命比我重要,有意要把解药给他吃了。” “皇上舅父知晓后,下令解药一分为二,太子一半,我一半。” 闻至此,黎语颜问:“皇上不曾派人去寻解药么?” 季清羽抿了抿唇:“寻了,一无所获。更何况,一旦中了寒毒,十二个时辰内必须服下解药,否则神仙来了,也难救。” 黎语颜又问:“所以解药你与太子都只吃了一半?” “对,他一半,我一半。说实话,我心里不服。我父母寻到的药,就因太子身份尊贵,我需与他一人一半。” 他的声音在夜里幽幽淡淡的,世事的无奈尽数在其间。 风姿俊秀,神韵超然的他,说起往事亦黯然神伤,黎语颜见此,不禁叹了气,将酒壶递还给他。 他伸手接过,豪爽地饮了一口,又道:“母亲为了弥补,时常帮我物色妻子人选,我实在厌烦至极,便离了家。舅父有意锻炼于我,给我在工部谋了个差事,至此,我因公离京。再后来的某一日,我便遇到了你。” 见她不作声,季清羽神情一动:“我父母见过你,他们对你很是喜欢,同意我娶你。” “李羽,不,庆郡王,且不论我目前是太子未婚妻,就算我与太子没有关系,我回京是有件重要之事要做。” “何事?”他问。 “不瞒你,你如今已知我身份,想必也知道我大哥五年前阵亡之事,真相我要寻找,仇人我要手刃。报了仇后,我会离京。”顿了顿,她又道,“皇权斗争,我不想参与,太子我不想嫁,至于你……” 季清羽连忙道:“劳什子郡王我不屑当,海角天涯我陪你!” “可我从没想过要与男人过一生……”黎语颜的声音越来越轻。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阿颜,可否允许我这般唤你?” 月光下,火光旁,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狭长的凤眸内,好似有着星火在跳跃。 被他口中的称呼一怔,黎语颜大大的眼睛立刻蒙起水雾。 五年来,没有人如此唤她! 季清羽微笑道:“你不反对,我当你是答应了。” 黎语颜捂了唇,控制不住地大颗大颗的眼泪水滴落下来,一一滚在泥地里。 她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不知道是不是这身体的感知所致,每每遇到母亲与大哥有关之事,她就伤感得不行。 这模样着实把季清羽吓坏了:“阿颜,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手脚忙乱间,想去帮她抹泪,伸了手,却不敢真的触到她的脸,生怕她厌恶自己。 “没有……”她低头抹泪。 “阿颜?” 再次听见这般熟悉的称呼,黎语颜咬了咬唇:“我母亲与大哥在世时,便唤我阿颜。五年了,没人这般唤我,方才你……” 季清羽眉心一拧:“你母亲与大哥是你最亲之人,他们不在了,黎家人把你扔去山沟沟。因为黎曼婷要被赐婚给太子,所以将你寻了来,代替黎曼婷赐婚给太子?” “事实是如此。”黎语颜点头,“这个世上,我最亲的两人早已不在。” 看着眼前不过才十五岁的少女,季清羽心疼得不得了。 其他世家千金,像她这般年岁的,哪个不是家里呵着护着,千娇万宠地娇养着? 十五岁及笄时,哪家不是大肆操办,生怕旁人不知道家里有个娇养着的千金? 而她呢,一面要给大哥报仇,一面要应对阴鸷冷酷的夜翊珩。 夜翊珩这个疯子,如何会心疼人? 不把人折磨疯,已是他最大的良心了! ------题外话------ 感谢hiu wai、夏涵、归夙、月落重生、llxxd*、lanlanchoco、书友854***611、皮皮妮、飞龙龙、萌仙子、sofia、书友20191222231205177、正在补作业的我啊、书友854***087、书友452***948的推荐票! 有一次感谢词中把小可爱的名字打错了,在此为表歉意,还有对大家追读的感谢,今日加更了~~~ 今天是6000字哈! 7017k 第77章 她是孤的 季清羽喃喃道:“阿颜,我……” 我想呵护陪伴你! 黎语颜闻声抬眸,水眸潋滟。 他的话尚未出口,被她的那双水光旖旎的眼怔了怔。 黎语颜侧过身:“可否允许我替你把脉?” “自然可以!”他卷了窄袖,手臂伸将过去。 黎语颜伸手搭上他的脉搏,脉象时而稳健,时而虚浮,与夜翊珩的有几分相似,看来两人体内皆有寒毒。 “你与太子的寒疾多久发作一次?” 看着自己腕处搭着的小手,这手极白极软,似柔弱无骨,手指纤细,指甲是天然的粉色,修得整整齐齐,不似旁的女子削尖了,还要染上艳丽的蔻丹。 这样的手,一看便让人心生欢喜。 季清羽轻咳一声,眸光从她手上移开:“原先我们都隔月一次,后来我变成一月一次,渐渐固定下来。” “那他呢?”黎语颜收回手,解释,“我不是关心他,只是好奇罢了。” 季清羽淡淡道:“他的情况比我复杂。” “为何?” “两年前的皇后生辰月,他去了陵寝祭母,遇了歹人,中了奇毒。从那开始,他双眼不能视物,寒疾变得随时可能发作。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那时我已离京。” 话落,两人一阵沉默。 片刻后,季清羽嚯地起身:“阿颜,我们尽快离开此地!” 按照夜翊珩性格,很快便能发现他不在江阳侯府,不在酒楼茶馆,不在往常他经常会出现的地方,随即会往京郊寻来。 “哦。”黎语颜将身上披着的衣裳还给他。 他却重新帮她披上,并拢了拢:“披着,暖些。” 话落,抬脚将火堆熄灭。 两人沿着小径走。 没走多久,黎语颜轻轻笑了。 闻声,季清羽问:“你笑什么?” “我笑自己,自入住东宫开始,几次想着逃离,却没勇气,今日倒是远离了东宫一回。” “阿颜,我去求了皇上舅父,将太子的赐婚人选换回来,如此,你便是自由的。” “若真能换回来,届时我重谢你!”黎语颜展颜一笑,蓦地肚子咕噜作响,不好意思道,“我饿了。” 方才被他带走,醉鲜楼的饭菜都没吃多少。 瞧她笑得甜,季清羽心头一软,听她说饿,他心里愧疚感浮起:“是不是夕食没怎么吃?” “不瞒你说,撩着面纱吃东西,每回吃得都不多。” “走,我们回闹市,先吃饱肚子再说。” 就让夜翊珩的人马在京郊扑个空! “好。”黎语颜点头应了。 “话说,你面上贴的斑块,难不难受?” “有些难受,也没那么难受,因为这斑块确实是我面上掉下来的。” 听她说起这等秘幸,季清羽既惊又喜,她当他是自己人才会如此说话的! “你原本面上就有斑么?” “此事说来话长,母亲故去那会,我容貌与身段发生了极大变化,也就是那时面上长了斑。” 明月高挂,落地清辉。 两人并肩走着,身影在月光下无限拉长。 半个时辰后的东宫。 陌尘单膝跪在夜翊珩跟前:“殿下,我们的人马赶到时,火堆尚有余温,可见庆郡王带着黎五小姐离开不久。” 夜翊珩沉着脸,起身。 陌尘拱手:“殿下,您去哪?” “传令下去,封锁各城门。” 丢下一句话,夜翊珩足尖一点,消失在夜幕中。 陌尘皱了眉,这件事情竟劳他家殿下亲自出手。 想到自家殿下的身体,陌尘眉头皱得更紧,赶紧吩咐下去,封锁各城门。 不管庆郡王带着黎五小姐在城外或城内,在城外,他们便进不来;在城内,他们便出不去。 如此寻找起来方便些。 季清羽带着黎语颜进了茶楼密室。 两人坐了片刻,立刻有人送来饭菜。 黎语颜是真饿了,将身上披着的衣袍还给他,随即卷了袖子,大吃起来。 瞧她小小的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季清羽不禁笑了。 黎语颜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你笑什么?” “我笑瞎子定没看过你吃东西的模样。” 就这时,密室门被人一掌劈开。 季清羽尚未站起身,被一掌风连带着椅子击到墙角。 椅子撞到墙壁,旋即散架,而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季清羽顿时倒地…… “噗——” 口吐鲜血。 “夜翊珩,你才来。”季清羽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从地上爬起,“我说过,她是我的女人,我劝你尽快跟皇上要求取消赐婚!” 黎语颜从没见过满身戾气的夜翊珩,只见他虽眼覆白纱,却遮不住他满眼的愤怒。 就在他正要对着季清羽挥出第二掌时,黎语颜往季清羽跟前一挡:“殿下,请住手!季清羽他寒疾即将发作,你若再击中他,后果……” 夜翊珩的掌风来不及收回,扫过黎语颜。 霎时,她整个人软倒在地。 见状,夜翊珩眉宇一戾。 这个女人竟然为了季清羽以身相挡。 季清羽跌跌撞撞地过去,将黎语颜上半身扶起:“阿颜,阿颜,你别吓我!” 听他这般称呼她,夜翊珩一腔怒火成猛地升起:“她是孤的太子妃,不是你的女人!你的女人早死了!” “若非你赐糕点给她,死的是你,而非她!从始至终,你都欠我一个女人!”季清羽笑,唇角有血流下,蜿蜒在他下巴,妖冶地红。 夜翊珩冷声:“你要几个女人都可以,唯独黎语颜不行!” 季清羽冷笑:“不行!我只要她!在她赐婚给你之前,我们早就相识,我与她两情相悦,岂是你这冷血之人能感知的?” 闻言,夜翊珩白纱下的眼眯了眯,她的面上连面纱都不戴,直接露着斑块。 难不成她与季清羽真的那么要好了吗? 她在他跟前,连斑块都不需遮掩着,他们之间的感情,真不是他能理解的么? 见瞎子沉默,季清羽又道:“不然你以为我与她李羽李语的化名是为何,那是因为我们早就商议好,今后隐姓埋名,游山玩水,远离是非!” 听到这话,夜翊珩满腔怒火再也压不住,掌风一挥,季清羽再次口吐鲜血倒地。 拍开他搂着黎语颜的手,夜翊珩径直将她抱起,随即大步离开。 7017k 第78章 他的阴鸷 听说太子殿下将人寻回了东宫,黎煜烨带着黎佳佳连忙赶来。 姜乐成拦着他们不让进太子寝宫。 “此处是太子殿下寝宫,岂容你们擅闯?” 黎佳佳扯着嗓子:“我去看我姐姐不行么?” 黎煜烨拧眉:“难不成本世子去看本家妹子,亦不行?” 姜乐成哼道:“谁都不行!” 就在黎煜烨准备动手时,夜翊珩扶在松果手臂上出来,淡声道:“太子妃已无大碍,两位请回!” 听闻此话,黎佳佳焦急道:“我姐姐怎么了,如何叫已无大碍?” 黎煜烨拱手:“麻烦殿下把话说清楚!臣听说太子妃回来时,昏迷着。” 夜翊珩面无表情:“季清羽挟持太子妃,缘故便是他与孤的往日恩怨。太子妃既已在东宫,二位无需担忧。” “送客!”夜翊珩丢下两字,顾自转身回了寝宫内。 姜乐成展臂拦着:“黎世子,黎六小姐,时候不早,你们回。太子妃若是真有什么不测,殿下定是比你们还着急。请回,早些回去!” 无奈之下,黎煜烨与黎佳佳只好离开东宫。 黎语颜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某人的寝宫里。 “你叫李语,他叫李羽,你们商议好远离是非?” 暗处传来某人阴鸷冷酷的声音。 “那只是化名!”黎语颜起身,正欲下床,颈子猛得被他的大手箍住。 她拍他的手,惊呼:“你干什么?” 夜翊珩看着她纤细的脖颈,唇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意:“你的脖颈那般纤细,孤只需稍稍用力,轻轻一折,便能轻易折断,你信与不信?” 说话间,他修长的五指微微收拢。 窒息的感觉慢慢浮上,黎语颜抬眸愤懑地盯着他:“是,我与他商议好,一起远离是非!” 远离你! 床尾的琉璃灯盏照映在他身侧,在他面上打下一道阴影。 使她看不清他的神色。 四周很静。 眼前的他周身冰冷,强大的气场压迫着周围的一切。 空气压抑得人难受。 “呵呵,好,很好!”夜翊珩冷笑出声,“不知季清羽有没有告诉你,他心里有人。” “他说那只是孩时玩伴!” “这么说来,他告诉你了。黎语颜,你愿意当那人的替身,也不愿当孤的太子妃?” “你出掌狠毒,连自己的表兄弟,都能如此对付。若非他的父母给了你一半的寒毒解药,你早已是一堆枯骨!”黎语颜笑,“夜翊珩,你真行!你觉得我愿意与这般狠毒无情的人在一起吗?” 此刻她的笑,使得她的眼黑亮得惊人。 她有如此明亮的眼,这一幕着实刺痛了他的眼。 没有人能感知他的世界。 失明时,世界不是完全的黑暗,亦不是完全的空白,那是一种虚无。 令人恐惧的虚无! 纵使他睁大双眼,那看不见一丝一毫的感觉,甚至连黑暗都不能感知的感觉,就像是整个世界都离他而去。 “你又知道什么,孤自小看惯了皇城内的黑暗腌臜,见识过最为风云诡谲的残酷斗争。皇城内,连亲兄弟都能相互残杀,更遑论什么表兄弟!” 他的声音清冷,带着嘲讽。 黎语颜知道自己逃不了,索性仰起脖子:“照你这般言说,方才你那掌风还不如尽数落我身上,此刻我已是一具尸体,省得你还需掐我脖子!” “你既已被赐婚给孤,不管你心里有谁,从今往后当好你的太子妃!”美绝人寰的俊颜上,凉薄的唇角邪魅勾起,“休想逃离孤的身旁!” 黎语颜眼底划过一道冷意:“世上女子千千万,你何必一定拉我在你身旁?就算世家贵女都不肯嫁你,你父皇一道圣旨,谁家敢真的反驳?” “孤早已是行尸走肉,有你陪着,孤不会孤单!刀山火海,你陪孤一起走;地狱黄泉,你陪孤一起入。”夜翊珩厉声,“无论如何,孤不会将你让给季清羽!” 黎语颜终于骂出口:“疯子!” 见她骂人,他不恼,只耐着性子,凑过头去,在她耳畔,低沉着嗓音问:“太子妃,你愿意陪着孤么?” 音调魅惑撩人,像是情人间耳鬓厮磨,交颈亲昵。 专属他那清冽又陌生的气息,尽数落在她的耳尖,面颊…… 她咬住唇瓣,樱花般红润的唇瓣立时洇出潋滟的光泽,惹人采撷。 夜翊珩缓缓直起身,掐着她脖子的手慢慢放开,摩挲在她颈子的肌肤上。 忽地,看到她诱人的唇瓣,眼纱下的眼眸骤缩…… 鬼使神差地,他低下头去,就在他的唇正要碰到她的唇瓣时…… 一丝清雅的酒味钻入鼻尖。 他蹙眉:“你喝酒了?” 她哼笑一声:“是啊,他给我喝的。” 美眸清澈淡然,神情淡漠。 霎时,他的眉间浮上冷戾,嗓音带着丝愤恨之色:“你难道不知道男人给女人喝酒,都不怀好意么?” “我只知道此刻不怀好意的是太子殿下。”她面上浮现潋滟的笑意,“我面上有丑陋斑块,殿下也能亲得下嘴么?” 闻言,他的手复又掐上她的脖颈,猛地用劲。 窒息感浮上,加上刚才被他掌风扫过,身体的钝痛让她眼尾沁出晶莹透亮的泪珠儿,挂在鸦黑的眼睫上,摇摇欲坠。 眼前分明是一张丑脸,他如何生出想要蹂躏她的心? 夜翊珩烦躁不堪。 手慢慢地从她的脖颈移到了她的面上,毫不怜惜地揉捏,似是要将满腔的怒火发泄给她。 又好似,她是他的玩物一般。 黎语颜心头大骇。 生怕面上贴着的斑块,被他揉捏下来。 忙眨了眨眼,挂在眼睫上的眼珠啪地掉落。 一颗不够,再来几颗。 泪水烫得他眉头一皱,旋即收了手:“滚!” 黎语颜连忙站起,却是没走几步,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夜翊珩冷眉一蹙,将人重新抱回床上。 床上的她,闭眼躺着。 夜翊珩摘下眼纱,凝视着她的脸,若无视斑块,她的确是肤若凝脂,正如黎煜烨说的那般,她的五官极美。 可一想起,她以这般娇弱的身躯为季清羽挡他的掌风,夜翊珩心头无名火起,体内燥热加寒毒的冰冷齐齐袭来…… ------题外话------ 感谢夏涵、常青树、月落重生、仟仟、归夙、lanlanchoco、书友854***611、a梦酱、书友20191222231205177、sofia、萌仙子、llxxd*、书虫霸、emotiona、黄丽丽的推荐票! 小可爱们,多余的票票都给我,月票也要,推荐票也要,不嫌多的了~~~~ 7017k 第79章 燥郁烦躁 往常寒疾发作时,整个人异常冰冷。 而今他体内明显有股燥郁。 更要命的是,此二者不能相抵! 体内寒与热两股真气的交替,使得整个身体似要被撕扯开,剧痛袭来,痛到四肢百骸,夜翊珩的凤眸瞬间染上猩红。 他迅速去到寝宫后头。 烛火摇曳,光影旖旎。 夜翊珩褪去衣衫,露出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遒劲有力的精壮腰身。 冷白色的肌肤上好似飕飕地冒着寒气,待他步入浴池…… 只一刻钟,原本热气腾腾的满浴池的水迅速冷却,上头渐渐凝固起一层薄冰。 而他的薄唇慢慢恢复了些许淡淡的粉色。 可体内的燥郁丝毫没有减弱,强烈的不适感使得他的喉咙底吼出一个声音。 另一边。 季清羽被人抬回了江阳侯府。 看着唇角挂着血迹,昏迷不醒的儿子,长公主夜瑗泣不成声:“我儿如何成这般了?” 侍卫道:“郡王爷这般是太子殿下所为。” “阿珩……”夜瑗眼风一扫,“此事需严守,太子殿下病弱如何使得出功夫?” 倘若被有心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这对表兄弟究竟要斗到何时啊? 侍卫是季清羽心腹,自己主子与太子殿下虽极其不对付,但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是清楚的,遂拱手:“是,属下明白!” 望向儿子苍白的面色,长公主的眼泪再次涌出,嗓音焦急:“快寻府医!” 府医赶来,细细瞧了后,沉吟道:“长公主,郡王爷受了内伤,恰遇寒毒发作,两者俱来,恐有性命之忧。” 情况竟如此严重! 夜瑗身形不稳,连忙扶住丫鬟的手,拧眉问向侍卫:“缘何会发生这事?” 府医是自己人,当着他的面,侍卫坦诚道:“郡王爷挟持了太子妃,太子殿下这才出手。” “清羽为何挟持太子妃?”夜瑗不安地捏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他不是找李语姑娘去的么?” “具体缘故,属下也不清楚,等赶到时,郡王爷已躺在地上了。”侍卫皱眉道,“长公主,如今怎么办,可要宣太医?” 夜瑗摇头,一旦太医来了,有些事情便瞒不住。 况且太医本就治不好寒毒,宣了也无用,否则他们府中不用专门养着府医了。 夜瑗看向府医:“我儿如此情况,这可如何是好?” 府医思忖一瞬,道:“为今之计,先将郡王爷放入药浴之中,在下开个方子治疗内伤,双管齐下,或许有用。” 夜瑗:“好,尽快!” 东宫,太子寝宫。 黎语颜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的她被掐住了脖子,小脸涨得通红。 “殿下,妾身并没有!” 男子眼覆白纱,俊美无俦,微微敞开衣襟的他妖孽又昳丽。 “没有?”他仍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 浴池这边。 夜翊珩自从水中出来,随即穿戴整齐,眼前重新覆上白纱。 待他回到卧房时,便看到床上的人儿,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小脸憋得通红。 他疾步过去,伸手拍她的脸:“黎语颜!” 却不想,她的手仍使劲掐着自己的脖颈,一个劲地摇头。 站她身旁,他体内那股燥郁逐渐加重,夜翊珩俊眉紧蹙,烦躁之下,伸手捏她的脸。 少女的脸肤若凝脂,滑腻似酥,让人不忍释手。 不知不觉间,力道不可控制地加重。 脸上吃痛,黎语颜这才放开自己的脖颈,缓缓醒来。 一睁眼便看到他,眼前的他衣裳整齐,不似梦里的他。 虽分清了梦魇与现实,黎语颜长而卷翘的眼睫仍忍不住轻颤。 “咳,咳,咳……”她捂着心口咳了一阵,又摸了摸自己被捏痛的脸。 幸好,他捏的是她没贴面皮的这边。 虽知道他捏她是为了将她唤醒,可下手太狠…… 痛得她面颊发麻。 听她咳嗽,夜翊珩知晓,他的掌风虽只是扫过她,并未全落于她身,但她确实已受内伤。 便不发一言去了卧房旁的厢房。 见他离开,黎语颜立即下床。 等夜翊珩拿着一粒凝清丹回来时,床上已不见了她的人影。 遂疾步往外走,只见她捂着心口步履匆匆地离开。 裙角绽放出优美的弧度,在月光与烛火的照映下,潋滟生姿。 鬼使神差地,他跟着她的脚步,到了听风苑外。 黎语颜一进听风苑,身体支不住,软倒靠着院墙。 一直候在院里的妙竹惊呼着奔过去:“小姐,你怎么了?” 小姐一晚未回,她与赵妈妈都快急疯了。 后来听说小姐被带回了太子殿下的寝宫,她们想去见她,却被拦着不能相见。殿下身旁的人只说让她们回听风苑等候消息。 此刻小姐回来,这般情景,着实吓倒了妙竹。 黎语颜将手搭到妙竹的手臂上:“快扶我进去。” “小姐,婢子背你。” 妙竹直接蹲下身,将黎语颜背了进去。 此刻已是半夜,宫女们皆已休息,听风苑内静悄悄的。 赵妈妈急步出来,一出来,就看到院门口外立着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长身玉立,衣袍在夜风下微微浮动。 瞧他身量极高,细细一瞧,眼前蒙着白纱…… 是太子! 赵妈妈心思一转,便没开口说话,帮着妙竹将自家小姐扶进了屋里。 就在她准备将房门关上,不让太子进来时,一只大手推在了门扉上。 赵妈妈连忙低头,嘴里发出呃呃呃的声响。 黎语颜与妙竹闻声,齐齐侧头,只见夜翊珩站在那。 此人不声不响,大半夜穿个白色宽松衣袍,眼上遮着白纱,他的发只用一根灰色发带松松地系着,整个人说不出的禁欲,又道不明地鬼魅。 他的肌肤冷白,如此情景下,竟生出令人心惊的妖孽之感来。 妙竹忙见礼。 黎语颜清冷开口:“殿下恕罪,臣女身体不适,不能起身行礼。” 夜翊珩薄唇轻启:“出去!” 此话显然是对妙竹与赵妈妈说的。 两人心神一凛,退出房间,却是不敢离得太远,一直候在门外。 夜翊珩掌风一扫,房门关上,几步过去,不由分说地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往下一扯,直接将药丸丢了进去。 药丸入口即化,黎语颜尚未来得及分辨是何药物,融化的药汁已滑到食管。 7017k 第80章 皆非良配 “咳,咳,咳,殿下给我吃的是什么?” 黎语颜一手抚在脖颈上,一手拍他捏着她下巴的手。 喉中灼烧的感觉,让她十分难受,小脸又开始泛红。 夜翊珩的手仍旧捏在她的下巴上,不知为何,在她跟前,他总会生出想要揉捏、蹂躏她的心思。 少女的下巴精巧,上头的肌肤滑腻,轻易就能感知到里头的下颌骨。 倘若他用手稍微再用劲一捏,她的下颌骨定能粉碎。 如此,她便不用再说话了。 黎语颜吃痛,清眸内沁出水雾,由于被他捏着下巴,嗓音带着丝沙哑:“殿下究竟想做什么?” “孤给你吃的是蚀骨丹,你若离开孤,便会蚀骨而亡。” 眼前的男子,玉容清冷,疏离淡漠,出口的话狠辣无情。 黎语颜僵着身子,撇过脸,不想看他。 而他身上的寒气源源不断从他的指尖传到她身体上。 夜翊珩白纱下眼眸微眯,她的身体极暖,只捏着下巴便能感知。 倏地,他收回手,大步出了屋子。 “松果,走。” 松果闻声,立刻扶住自家殿下。 到了听风苑外头,松果忍不住道:“殿下明明给黎五小姐吃的是治疗内伤的丹药,为何说是蚀骨丹?” “多问。” 夜翊珩那只捏过黎语颜下巴的手负在背后,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 松果长长叹息,又道:“殿下,庆郡王昏迷未醒,一则是因为寒毒,一则是因为内伤。这疗伤丹药,咱们要不要送一粒过去?” “不送。” 谁叫季清羽竟敢觊觎他的太子妃! “殿下,长公主已哭了许久,庆郡王可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 闻此言,夜翊珩才道:“趁孤尚未改主意……” 恒瑗长公主是他那些所谓的亲人中,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想到她因他而伤的手,夜翊珩心头浮起愧疚。 松果欣喜道:“小奴等会就派人送去。” 他就知道他家殿下心软。 此刻的听风苑卧房内,妙竹与赵妈妈泣不成声。 “殿下如此狠毒,如何能给小姐吃蚀骨丹?” “那小姐以后便离不得殿下了?” 黎语颜站起身来,动了动手脚,体内的不适感在渐渐降低。 “莫哭了,那不是蚀骨丹。” 丹药入口即化,无色无味,倒叫她一开始吃下的时候不好分辨。 不过此时药效已起,若她估计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治疗内伤的。 闻言,妙竹立刻抹了泪:“小姐,那究竟是何丹药?” “应是治疗内伤的。” 若非她有些医术,岂不是要被瞎子吃得死死的? 一个时辰后,丹药送到了长公主夜瑗手中。 此刻的季清羽已在药浴桶中醒来,由于药浴有活血化瘀的作用,而他体内又有内伤,是以时不时地口吐鲜血。 夜瑗与季连城在一旁吓得不轻。 听说太子的内伤丹药送来,夜瑗立刻让人给季清羽服下。 季清羽哪肯,扭着头,梗着脖子道:“小爷不吃瞎子的东西!” 话一出口,哇地又吐了一口血。 府医在旁急得团团转:“庆王爷,太子殿下的药物是可是千金难买的好药,莫要浪费了!” 他的本事全在此了,若是郡王爷今晚这关过不去,他不光不用在此当府医,连小命也不保了。 夜瑗又抹了泪:“儿啊,娘不管你们有什么过节才打的架,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季清羽趁机道:“儿子有个要求,父亲母亲若是同意,儿子就吃药。” 夫妻俩齐声:“哪怕十个八个都可!” “儿子只有一个要求,便是请皇上舅父同意我娶李语为妻。” 一听是这个要求,夫妻俩旋即点头答应。 “明儿为父就带着你娘一道进宫请旨!”季连城大掌一挥。 季清羽抿着笑意,这才将药丸吃下。 -- 翌日。 在学堂看到黎语颜,黎佳佳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在东宫不能探到消息,黎煜烨来了馨雅学堂。 虽说国子监的监生在节日时,都有来过馨雅学堂,但,似他单独一人而来的,从未有过。 加之,黎煜烨长得风姿卓然,出身又好,他的出现,霎时吸引了众多女学子的目光。 令众人失望的是,他径直去了丁班。 在丁班看到黎语颜安然无恙,他的心终于稳了下来。 黎佳佳正喋喋不休地与黎语颜说着话,眼尾余光看到教舍门口有个颀长的身影,转头一瞧,惊喜道:“黎大哥!” 黎语颜闻声抬首,跟着唤了一声:“黎大哥。” 黎煜烨微微颔首:“语颜你出来下。” 黎语颜点了头,快步出了教舍。 两人来到校场。 “黎大哥,你找我是有事么?” 黎煜烨深吸一口气道:“昨夜我想了许久,李羽李语,再加太子,我怎么觉着关系极其复杂。” “李羽李语只是化名,我与季清羽算是早前相识,但关系没那么复杂。至于太子,黎大哥你也知道,我与太子之间……” 黎语颜没有继续往下说。 黎煜烨不傻,早就猜到了,遂开口:“过段时日,皇上准许我返边境探望父母。你若真不想嫁太子,我可以设计将你带走。” “黎大哥,此事万万不可。若被发现,不光连累你,更会连累镇北王爷与王妃,语颜何德何能能叫黎大哥如此相助!” “语颜妹子,实话告诉你,你长得很像我亲妹子。特别是你这双眼,自墨斋一见,亲切感油然而生。你既是我本家妹子,我断不能看你进入天家这个狼窝!不管是夜翊珩还是季清羽,皆非良配!” 闻言,黎语颜十分动容:“若真有机会,语颜很想去边疆看不同的风光,感受不同地域的日出日落,云起云涌。” 黎煜烨看着眼前这双熟悉的眼,点头:“会有机会的!届时,咱们可以骑马纵横,策马扬鞭。那里天空比京都开阔,那里民风比京都淳朴,相信你会喜欢那里的。” 黎语颜抬眸,眨了眨眼:“黎大哥,你亲妹子如今多大年岁?” 一听这个问题,黎煜烨面上笑容渐渐消散:“她若还在的话,与你一般大。”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妹妹她……” “这便是我想让你唤我大哥的另一个缘由了。” ------题外话------ 感谢归夙、夏涵、月落重生、lanlanchoco、llxxd*、萌仙子、皮皮妮、飞龙龙、书友854***611、书友20191222231205177、书虫霸、a梦酱、苏苏、sofia、冰糖甜、一阵风吹过的推荐票! 7017k 第81章 该娶妻了 原来,他让她喊大哥,是想听妹妹喊他的感觉,再加上他说她的眼睛像他亲妹…… 黎语颜咬了咬唇,声音极轻地唤了一声:“大哥。” 嗓音甜糯中带着软音,似清泉般沁人心扉。 恍惚间,仿佛看到妹妹拉着他的袖子喊着大哥撒着娇。 只两字,黎煜烨眼眶一热,迅速转身,抹了泪。 黎语颜拿食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臂:“黎大哥……” 黎煜烨敛了情绪,转回身:“我妹子俏皮可爱讨人喜欢,自小喜欢黏在我身旁。那日我进京为质,分开时,我就瞧她泪眼婆娑,好生安慰她后,我才上马车离开。” 他缓步往前走,语声落寞:“后来我才知,当日她竟骑着小马驹偷偷送我,路上遇了匪贼被掳走。父王派人快马加鞭将我半道寻回,说见妹妹最后一面,那时我才知妹妹被歹人折磨致死。” “我们那民风淳朴,断不会出现此等情况,在父王的治理下,可谓夜不闭户。哪有那么巧合,我刚要进京为质,我妹就死于非命。”他叹气道,“可事情的真相到如今都没……” 听了这些,黎语颜心底有苦涩蔓延,失去亲人的感觉她感同身受。 “黎大哥,我不知该如何劝慰你。” 就像她亦不知该如何劝慰自己。 黎煜烨抬眼望天:“不必劝慰,终有一日,我会查明真相!” 说话间,他伸手捏住她单薄的肩膀:“语颜妹妹,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黎语颜点了头。 他说天家是狼窝,又煞费苦心地讲了他妹妹的情况,诸多矛头均指向了京城这边。 镇北王府是被皇帝忌讳的存在,倘若她真的随黎煜烨离京,逃离某人,最终是害人害已。 届时皇帝便有借口迁怒镇北王府。 思及此,她道:“黎大哥什么时候离京?我送你。” “你不跟我走?” “终有一日,我会去看黎大哥说的地方,只是如今不是好时机。” 黎煜烨明白她的顾忌,心头一软,大抵是宁远侯府内的奸佞让她很早就学会自立,学会分析利弊。 不像他亲妹子自小是在百般呵护下成长。 两人有相似,又有不同。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长得很像他亲妹的少女,黎煜烨很想着护上一护。 “时日尚未定下,等定下告知于你,届时,我留些人给你。” 他没能护住亲妹子,若能在她身上弥补一二,自己的愧疚感能降低些许,有生之年亦能好过些。 黎语颜微微含笑,柔声道:“多谢黎大哥,我能自保。” 教舍这边。 徐雅香去找了曹姝,两人在空旷的舞社内密谈。 “曹大家,我哥的心意你已知。上次入围比试,虽不成功,但给你的银钱我徐雅香并未要回。” 曹姝拧了拧眉:“你想我怎么做?” “你若真想成为我嫂子,需得听我的。” “请直言!” “花朝节扮花神花仙的那几人若是出点什么意外,需要换人上场的,曹大家以为呢?” “自是如此,此等情况下,需安排好替换人员。” “曹大家既也想到这个层面,那我们队是否可继续练习花朝节的舞蹈呢?” 曹姝疑惑道:“如何将人选换下来?” “这个问题你就别考虑了,需要用到你时,我自会与你说。” 出了舞社,徐雅香悄悄拉了黎曼婷:“我把你说的替换法子说了。” 黎曼婷眸中精光一闪,压低声音:“嗯,那咱们还需练好舞艺才是!” 届时,她定能挽回自己在梁王心中的印象。 -- 此时的江阳侯府。 季清羽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父亲母亲言而无信!” “早知如此,儿子就不该吃瞎子的药!”季清羽捶着床褥,“父亲母亲向来偏心瞎子,如今儿子只那么一个要求,都不肯帮儿子去说一声。” 李语便是黎语颜,他若将这点与父母说明,父母决计不会同意他娶她。 想要将太子妃人选换回黎曼婷,还黎语颜自由,唯有冒这个险! 让黎语颜以李语的身份赐婚给他。 等身份揭晓时,天家为了颜面,很有可能将黎曼婷赐给瞎子,黎语颜便是他的。 倘若不成,那他再做打算。 夜瑗坐在床沿,伸手替儿子掖了掖被角,这才抬眸剜他一眼:“折腾一宿,为娘与你父亲不是放心不下你么?” 季连城坐在窗旁的椅子上,难得温和道:“府医说你危险期未过,父亲母亲这不是守着你么?” 季清羽挑了眉,哼道:“难道你们不怕那么好的儿媳妇被人拐跑了?” “这会子倒来说我们了。”夜瑗笑了,“你且说说,昨日为何掳走太子妃?” 一听此问,季清羽心头一凛:“母亲也知我与瞎子不对付,我就是气他。” 夜瑗指他额头:“多大个人了,往后万不可拿太子妃与阿珩开玩笑。” “是,母亲。”季清羽乖觉地颔首。 夜瑗笑容更甚,转过头,对坐在窗边的丈夫道:“看来咱们儿子确实长大了,该娶妻了!” 季连城沉吟一瞬,开口:“府医说过了今日便无碍,咱俩明日进宫。” 季清羽笑盈盈地躺下:“那儿子就等父亲母亲的好消息。” -- 馨雅学堂。 黎语颜将黎煜烨送往学堂门口。 快到门口时,黎煜烨止步:“语颜妹妹,其实今日我来此,还有一事。” “何事?” “祭酒托我来问一声,你何事来国子监就学,届时他要让你给监生们上几堂书法课。” 闻言,黎语颜笑着问:“那我算是学子,还是夫子?” 黎煜烨跟着笑:“皆是!” 两人相视,旋即又笑。 送走了黎煜烨,黎语颜回教舍,半路瞧见徐雅香与黎曼婷站在走廊外说话。 见她过来,徐雅香讥笑:“喂,丑女,花朝节,你是否要戴着面纱上台?”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丢下一句话,黎语颜回了丁班教舍。 徐雅香惊诧地看向黎曼婷:“她难道要摘掉面纱?” 黎曼婷也是想不明白,秀眉微动:“五妹妹说的怕是气话。” 徐雅香哼道:“凉她也不敢!” 而这时,黎语颜带着黎佳佳、米欣梅与罗梦儿她们折返回来。 7017k 第82章 急定婚期 徐雅香被黎语颜盯得倒退一步。 这丑女如何有这般气场,令她心惊得像是要臣服于她。 黎语颜言笑晏晏:“你可曾记着还欠我们三个响头?” 黎佳佳双手叉腰:“是谁说,我们这队如能进最后选拔,她跪下来给我们磕三个响头?” 米欣梅终于也硬气了一回:“就是她,徐雅香!” “咱们队如今是花朝节花神花仙的扮演者,都无须再选拔,徐雅香你服不服?”罗梦儿腰杆直直的,说话时,甚有底气,好似将一直以来受的恶气全都喷在徐雅香面上。 看对面几人来势汹汹,徐雅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不是昨日的事情么?” “五妹妹,昨儿已过去,此事就算了。”黎曼婷柔着调子劝。 “这里没有三姐姐说话的份。”黎语颜清浅一笑,顾自对着徐雅香道,“昨日太子殿下在场,我可不想给未来夫君留下跋扈的印象,故而昨日饶了你。既然昨日没能跪下磕头,那今日补上。” 言罢,黎语颜抬手捏起自己纤细的手指。 徐雅香拉住黎曼婷的手:“曼婷,你帮我跟你五妹妹六妹妹好好说说,咱们毕竟是一个学堂的学子,这般威胁不好?” 黎曼婷唇瓣闭紧,面色扭曲。 见状,黎语颜笑了:“如今咱们算是同窗了?” 黎佳佳哼了一声:“谁跟她同窗?” 说话间,她从后腰拿出之前徐雅香敲的那面小锣,开始哐哐地敲起来:“大家都来看哦,徐雅香愿赌服输,要磕头了!” 没多久,几个班的学子把走廊挤得水泄不通。 徐雅香的面孔一阵红一阵白:“我就是不跪,如何?” 黎语颜面纱下的唇角一弯,袖中的手指曲起,瞬时击出一小石子。 徐雅香膝盖一痛,立时跪地。 学子们惊得目瞪口呆。 “嘴这么硬,膝盖骨这么软?” “快磕头,快磕头!” “就是就是,害我们月钱银子都栽进去了!” 徐雅香仰头望了望四周,平日里交好的那几个手帕交纷纷缩回脑袋不看她。 她咬了咬牙:“我父亲如今可是……” 话未说完,黎语颜笑着打断:“你父官再大,也能言而无信么?倘若你父是因言而无信升迁的,那这天晟的文武百官该学学你父亲的‘优良’品格了!” 听到这话,徐雅香冷汗津津,倘若这种话传扬出去,父亲非打死她不可。 无奈之下,她徐雅香只好俯身磕了起来。 黎佳佳笑:“不够响,重来!” 周围学子仿佛将输了的银子赚了回来,纷纷附和。 徐雅香咬着唇,拳头紧紧地捏着,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她定要还回来! 在花朝节,定让丑女的面子里子全丢了! 届时,看瞎眼太子还怎么要她? -- 散学时。 见东宫的马车还未到,黎佳佳便拉着黎语颜进了自家马车上。 “姐姐,昨晚咱们一起用饭,那鲤鱼鲤鱼的,究竟是何物?” 学堂里,她早想问这个问题了,奈何人多嘴杂,此刻上了自家马车,让琴香在外守着,黎佳佳才敢问。 黎语颜戳了戳黎佳佳可爱的脸蛋,笑道:“不是什么鲤鱼鲤鱼,是李语李羽,化名。” 一面说着,一面在她手心写了两字,“语”与“羽”。 见状,黎佳佳这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 旋即又敛了笑:“昨儿姐姐被掳去哪里了?回来时据说昏迷着,我与黎大哥去东宫找,太子殿下不让我们见你。” 黎语颜摇头:“我没事,此事万不可跟叔父婶婶说起,我怕他们担忧。” 黎佳佳点头。 就这时,琴香在车外敲了敲车壁:“小姐,五小姐,东宫马车到了。” 姐妹俩又说了几句悄悄话,而后依依不舍地分开。 黎语颜一下黎佳佳的马车,就发现今日东宫来接她的是夜翊珩专用的那辆。 妙竹也没出现,黎语颜狐疑着,登上某人的马车。 刚踏入车厢,便发现那瞎子正“睨”着她。 虽说他眼上覆着白纱,但那姿势就好似冷冷地瞧着她。 “殿下怎的在此?” “孤来接太子妃,不可?”夜翊珩清冷出声。 黎语颜在离他最远处坐下:“自是可以,只是臣女受宠若惊。” 马车辘辘行驶,不多时,便离了馨雅学堂门口。 夜翊珩唇角动了动,半晌才道:“待过了花朝节,孤向父皇请旨定下婚期。” 这话骇到了黎语颜。 一旦定下婚期,他的太子之位便不保。 可是她委实想不明白,他为何定要将她绑在身边?哪怕是丢了太子之位。 “臣女已答应国子监祭酒,待花朝节过去,会去国子监就学。” 国子监是一国最有实力学子的聚集之地,她去那,唯一一个目的,便是向世人证明女子不比男子差。 相反,她要告诉世人,女子亦有自己的厉害之处! 夜翊珩面色一沉:“不许去!” 国子监全是男人的地方,她在馨雅学堂便如此不安分,去到国子监,那得天翻地覆不可! 黎语颜没接他的话,只道:“还望殿下莫要急着定下婚期。” “就为了去国子监?你若坚持,明日始,馨雅学堂亦不必去。” 黎语颜气结:“你……” 能在花朝节上跳舞是黎佳佳的梦想,她若不去,那机会便拱手让人,一时间噎得黎语颜说不话来。 只气呼呼地转过身,不再看他。 想到这疯子说一不二的,黎语颜叹息:“婚期定下,一旦大婚,殿下便不再是太子。” “对,不再是。” 夜翊珩说得无波无澜,好似在说与他无关之事。 “那为何急着定下婚期?” 对于她的提问,夜翊珩没有回答,只言:“孤的要求很简单,在孤还活着这几年里,你老实做你的太子妃!” “殿下如此执着让臣女嫁您,是否是因为面子?”黎语颜苦笑,“男人的面子,太子的面子,若是连个丑女都不肯嫁你,殿下是否特没面子?” “你若敢有嫁季清羽的心思,信不信孤先把他弄死了?” “信!” 黎语颜一想到季清羽受了他两掌,再加寒毒,必定一夜未醒,有性命之忧。 思及此,她又道:“殿下能否准许臣女去探望庆郡王?” 如若可以,她想救他! ------题外话------ 感谢月落重生的月票! 感谢归夙、夏涵、月落重生、书友20191222231205177、黄丽丽、书友854***660、llxxd*、lanlanchoco、书友854***354、萌仙子、冰糖甜、书虫霸、a梦酱、sofia、飞龙龙、觅、苏苏、hiu wai的推荐票! 感谢所有追读我书的小可爱小仙女们,么么哒~~~ 又一天过去,新的一天到来,求一波推荐票、月票啥的~~~ 7017k 第83章 摘他眼纱 夜翊珩冷笑:“他母亲是恒瑗长公主,父亲是江阳侯,倘若他们知道季清羽是因你受的伤,你觉得你有脸去看他么?” “我悄悄去,行么?” 倘若季清羽因她有个三长两短,她心里过意不去。 眼前这人下手那么狠,这会子他所言,好似季清羽受伤皆因她而起。 她不是没试过讲道理,这人疯批一般,她道理再说,他都听不进。 “不行!”夜翊珩沉声,“你觉得你准太子妃的身份,还能再嫁旁人么?” 黎语颜咬唇不语。 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 见她不语,他又道:“还是你认为长公主与江阳侯会同意一个在东宫住了那么久的女人嫁给他们儿子?” 一听此话,黎语颜火气上来:“我与你又没什么!” 嗓音拔高不少,胸口起伏剧烈。 夜翊珩眼纱下的凤眸淡淡睨着她:“没什么?” 薄唇轻吐三字,他一个瞬移,猛地扣住她的手,将她拉进了怀里。 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这么快的速度瞬移过来,拉起她,拥住她的身子,他重新落座。 黎语颜整个人僵硬得不行…… 人生头一次坐到男子的腿上。 他腿部肌肉贲张的感觉异常清晰,好似隐藏着巨大的爆发力! 这人不是病弱么? 可隔着春衫,她的感觉不会出错。 巨大的心理冲击,陌生又紧张的感觉,让她欲逃,却不想,他的手搭在了她的腰上。 只轻轻搭着,让她心头猛得一跳。 生怕他下一步再做点什么,黎语颜完全僵掉。 “你,你想干什么?” 出口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音调哀婉动人,惹人怜爱。 夜翊珩眉眼微动:“你怕孤?” 黎语颜摇头,旋即又点头。 她能不怕么? 两个月,不,已经快三个月了,几乎每晚都在做那种梦。 梦里的他疯批阴鸷,稍有不如意,便要折磨她。 这疯子他动不动便掐她脖子,声声威胁她的小命。 现实中的他,好似渐渐显出梦里的他那种疯批阴鸷冷酷来。 她是真的怕,怕现实与梦境一般! 方才看他身手,他若要弄死她,简直易如反掌。 “既然怕孤,为何还想着嫁季清羽?” “臣女没有,若可自由选择,臣女谁都不想嫁!” 他伸出两指,隔着面纱,捏住她精巧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嗯?你再说一遍!” 冷峻的嗓音,带着致命的威胁,甚至还有一丝魅惑。 被迫与他对视,黎语颜反倒冷静下来。 “如若可以,臣女此生不想嫁人!”她抬眸静静看向他。 眼前的他肌肤白皙,鼻梁高挺,薄唇泛着淡淡的粉,下颌线精致流畅,整个骨相与皮相皆是一绝。 就是不知道他的眼是何模样?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覆上他眼前的白纱。 空气好似凝固了。 夜翊珩白纱下的俊眸亦盯着她,眼前的她美目清亮湛澈,极长的眼睫微微卷翘起一定的弧度,轻轻一闪,好似有星辰落入她的眼。 美眸流转间,碧湖倾泻,光华璀璨。 他的喉结滚了滚,这女人说是怕他,此刻在他怀里,到是坦然得很。 更要命的是,她竟大胆地触到了他的眼纱。 黎语颜咬了咬唇,连续梦里的相处,现实中亦相处了不少时日,她从未看过他的眼。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摘下了他的眼纱!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到了他眼周的肌肤。 他肌肤冰凉,似寒疾一直在发作的状态。 这般情形下,他竟似常人一般。 这要如何强大的自制力与实力才行! 而他的眼—— 这是一双极其漂亮的凤眸,眼睫很长,眼尾狭长,瞳孔幽深,眼神凌厉,不怒自威。 似九天银河苍穹尽头,跃入万重星辉;似杳霭流玉间有辰光内敛,沉谧深邃;又似碧玉琼花瑶池仙境,诸般景色映入其间,说不清地华美,道不明地风华。 就是这一双眼,在她眼中绽放出无与伦比的矜贵惊艳。 他身上有着普通皇子难以匹敌的沉稳矜冷,清贵高华,岳峙渊渟,不可攀附。 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可偏偏是这么一位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章凤姿的如玉君子,总在不经意间夹杂着阴鸷冷戾。 忽地,她的眼神触到他的眼神。 四目相对间…… 他狭长的凤眸倏地眯起,好似能轻易直抵人心,洞悉一切。 黎语颜连忙垂眸敛目。 方才她细瞧他的眼,乍一看,看不出眼疾端倪。想来得翻开眼皮,才能判断眼疾之症。 然,此刻她若是翻他眼皮…… 她会被弄死的? 他蓦地出声:“婚姻一事,皇子公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更何况你!” 黎语颜将手中他的覆眼白纱往他怀里一塞:“殿下果然俊美非凡,公子无双,臣女配不上殿下。” 说话间,欲趁机逃离他的大腿。 却不想她的腰被他单手禁锢。 不光如此,他的头缓缓向她靠近。 黎语颜害怕得不行,整个身子开始瑟瑟发抖。 哪承想,他淡漠道:“系眼纱!” “是,殿下。” 黎语颜只好重新拿起覆眼白纱,老老实实地将眼纱覆到他的眼上,随后直了直身子,在他后脑勺系了个结。 纤细的手指轻拉一下以试宽松度:“不紧?殿下。” 他从喉咙底溢出一个字:“嗯。” 她惴惴不安地询问:“那臣女可以坐旁边去了么?” 娇软在怀,让夜翊珩十分不自在,方才她直起身子时,那似有若无的幽香钻入他的鼻尖…… 体内燥郁迅速攀升! 此等情况,他十分不喜,遂提留住她的后领子,将她迅速拎起,毫不怜惜地扔到一旁。 “砰——” 位上铺着软垫,这般坐下倒是不疼。 只是猛然被拎起又被迅速扔下,发生在瞬息之间,动作快得黎语颜的心脏跟着身子震了震。 她心底骂:“疯子!” 夜翊珩面上又恢复了冷峻与疏离。 彼此不再言语,黎语颜渐渐放松下来。 马车快到东宫时,她从车窗往外看,只见范敏儿站在那里。 想到他说,她住东宫往后就算与他没关系,亦不好嫁人。 遂问:“殿下,表小姐在东宫也住了不少时日,那她以后嫁人岂不是也会受阻?” 7017k 第84章 太子的嘴 “太子妃醋了?” 他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让人迷幻的恍惚。 “臣女……” 才不! 黎语颜的话尚未出口,只听得范敏儿在车外娇柔道:“表哥回来了,敏儿今日做了表哥最喜吃的菜,表哥可否赏脸尝尝?” 夜翊珩下了马车,轻哼一字:“嗯。” 范敏儿喜不自胜:“那敏儿这就命人去准备。” 黎语颜悄然下车,趁他们说话之际,悄声往东宫内走。 不承想,那人叫住她:“太子妃不是说,为答谢孤,晚膳太子妃喂孤么?” 黎语颜脚步一顿,面纱下嘴角微扯,轻骂:“太子的嘴,骗人的鬼!” 她已说得极轻,却不知这话还是落在了夜翊珩耳中。 他唇角一勾:“孤眼瞎,吃东西会吃到鼻子里。” 猛地听到这话,黎语颜转身看向范敏儿。 什么人嘛? 她教她,她反而倒打一耙! 还有,这瞎子怕是莲藕托生的? 怪不得眼瞎,因为他全身都是心眼子! 黎语颜美眸微眯,嗓音清亮:“殿下是想臣女喂,不让表小姐喂么?” 范敏儿一听,跺了跺脚:“表哥,敏儿可以喂表哥的。” “不劳烦敏儿,你吩咐人把膳食摆好,孤有太子妃作陪便可。” 夜翊珩的声音很淡,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 一听这话,范敏儿咬了唇,生怕在黎家丑女跟前哭出来。但表哥是太子,太子之命不可违。只好指尖掐着手心,快步折返,去吩咐摆膳。 范敏儿看着宫女太监将饭菜摆好,一转头,看到自家表哥扶在黎家丑女的手上缓步进来。 “殿下请坐!”黎语颜轻言细语地将夜翊珩扶到主位上,随后舀了一勺羹汤轻轻吹了,凑到他唇边。 见状,范敏儿再也忍不住,福了福身,强忍着泪水离开。 一到外头,她泪水似决了堤,哗哗往下落。 黎语颜将碗勺往桌面一放:“殿下自个吃!” 夜翊珩俊眉一挑:“为何?” “殿下表妹做的饭菜,臣女不敢享用。”黎语颜看了眼外头范敏儿狂奔而走的身影,对着某人福了福身,“臣女告退。” 夜翊珩淡声:“马车上孤所言,你且记着。” 黎语颜步履一顿,旋即往外走。 他的寝宫,她真的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瞧她走远,夜翊珩对松果道:“桌上饭菜全倒了。” 松果立即称是。 自家殿下一口未吃表小姐做的菜,哪怕方才黎五小姐喂的那勺羹汤,殿下也不曾喝。 殿下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 翌日。 恒瑗长公主夜瑗与江阳侯季连城进宫。 皇帝听了他们的来意,笑着问:“赐婚是好事,只是李语究竟是何许人也?” 上回,他就问了季清羽,那小子偏说自己也不清楚。 今日倒好,说服了他父母来求赐婚。 结果只一个问题就把长公主夫妇给难住了。 夜瑗思忖,道:“皇兄,清羽难得对一个姑娘上心,您就同意他了。” 季连城拱手附和:“皇上,清羽这孩子平素吊儿郎当,自从认识那姑娘,性子敛了不少。故而,臣以为那姑娘极合适我们家清羽!” “被你们说得这般好,朕倒是想要见一见这位李语姑娘了。”皇帝朗声笑着,“你们让清羽带来,朕瞧上一瞧,若是可以,那就赐婚,不过……” 他刻意没往下说,尽显威严。 夜瑗连忙问:“皇兄,不过什么?” 皇帝沉吟道:“不过,是正妃还是侧妃,有待商榷。” 再说无益,长公主夫妇便回了江阳侯府。 此刻的季清羽还在养伤,听说父母回来,连忙下床让人搀扶着去到父母跟前。 “父亲,母亲,如何了?皇上舅父可是同意了?” 季连城往主位上一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缓缓道:“皇上让你带着李语姑娘,一道进宫面圣,皇上想亲眼见见,若是可以,将她赐你为正妃或侧妃皆有可能。” 一听这话,季清羽心凉了大半。 夜瑗缓声道:“儿啊,今日为娘细细听了你舅父的言外之意,他确实是存了用你的婚事拉拢世家大族的意思。” 闻言,季清羽更是透心凉,面上身体亦是冷得不行。 虽有下人扶着,整个人摇摇欲坠,下一瞬,瘫倒在地。 夜瑗见状惊呼一声:“儿啊!” 季连城眼疾手快,放下茶盏,连忙把季清羽扶起来。 夫妻俩拍着季清羽的脸。 实在是拍得疼了,他慢慢睁开眼:“父亲、母亲,儿子想见李语。” 夜瑗连连点头:“好,好,好,母亲这就命人去你的酒楼茶馆等候,若是李语姑娘出现,立即将人带往家里来。” “嗯,谢过母亲!”说出一句话,季清羽又虚弱地往侧面一靠。 这么一来,夜瑗季连城又是请府医,又是派人去寻李语。 在无人时,季清羽微微抬了抬眼皮。 见皇帝一事,确实棘手。 一旦见了,皇帝便知李语是黎语颜,即是未来太子妃,是夜翊珩那厮的。 届时,还有他什么事? 如此情况,他得与她商议下,尊重她的意见为先。 但如今,夜翊珩这瞎子定是耍了心眼子,她出入东宫,怕是有人盯着。 -- 这日下午。 夜翊珩奉命进宫。 皇帝见到他,便让人看座,而后道:“阿珩,今日你姑母姑父来朕这,要求给清羽赐婚。” 闻言,夜翊珩不动声色地问:“那父皇可是答应了?不知是哪家姑娘?” “说什么叫李语的一位姑娘,朕没当场答应。” 夜翊珩面无表情道:“这位李语姑娘,儿臣有所耳闻,她不适合季清羽。” “哦,如何不适合?”皇帝挑了挑眉,坐直身体,状似饶有兴致地想听上一听。 “如何不适合,儿臣说不上来,还望父皇恕罪。”夜翊珩声音很淡,“皇姑母因儿臣伤了手,儿臣一直愧疚于心,故儿臣以为父皇该选一位家世背景雄厚的姑娘给季清羽。” 闻言,皇帝赞许地点头:“太子仁孝!你皇姑母若是知晓你有这份心,她定开怀!” “父皇谬赞!”夜翊珩微微垂首,“儿臣自幼受皇姑母照拂,哪日儿臣不在了,季清羽若能顶起一片天,今后皇姑母的生活便仍能如意顺遂。” ------题外话------ 通知:7月16日晚23:30-24:00会爆更一万字,小可爱们届时别忘追读哈~~~ 感谢归夙、书友20210328213422722、夏涵、月落重生、日月星辰、llxxd*、lanlanchoco、黄丽丽、皮皮妮、萌仙子、飞龙龙、冰糖甜、苏苏、书友20191222231205177、书虫霸、sofia、芊芊梓衿、幸福的颜色、书友854***611投的推荐票! (づ ̄ 3 ̄)づ 7017k 第85章 孤在等你 夜翊珩出了御书房。 姜乐成连忙迎上去,从叶公公手中接过太子的手臂:“多谢叶公公,我来。” 叶公公含笑:“有劳小公爷!” 姜乐成颔首,扶着夜翊珩离开贤德殿。 两人十分有默契地不言,直到登上马车坐定,姜乐成这才开口询问:“殿下,皇上宣你,是所为何事?” 夜翊珩摘下眼纱,捏了捏眉心:“他借季清羽的婚事看世家大族站队,询问孤的意见,无非想借孤来遮一遮他的目的。” 姜乐成冷笑:“那些觊觎皇位的,早就暗地里集合了势力,光凭婚事如何能看出一二?世家大族,有些人家多的是女儿。” 夜翊珩淡淡道:“老头子给了季清羽一本花名册,册子里皆是适婚年纪的世家嫡女。” “世家嫡女的人数总归有限。”姜乐成终于反应过来,“季清羽虽是郡王,却只是皇上外甥。如此,那些原本想把嫡女留着,嫁与未来储君的,或多或少会露马脚。” 夜翊珩清冷一笑:“外人只当老头子看中季清羽这个外甥,封了郡王,又操心他的婚事,为的是拉拢世家大族,实则不然!” “皇上此计,好计谋啊!”姜乐成捏了捏拳,又道,“世家早有站队的,为防止被季清羽选中,便会有下一步打算,皇上便能以此判断。” “老头子一面物色下一任太子人选,一面提防权势大过他的,顺便借机看世家大族是忠心他,还是忠心某一个皇子。”夜翊珩捏了捏遮眼白纱。 脑中,不知不觉地浮起黎语颜将他眼纱摘下时的模样。 她的手指纤细莹白,温热柔软;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幽香,丝丝缕缕入他鼻间;她直起身系他眼纱时,差点贴到他的胸膛…… 怎会无缘无故想起她? 这个不安分的女人,无时不刻想着逃离东宫,逃离他。 夜翊珩眉间一戾,眸中尽是冷意。 -- 馨雅学堂。 趁着午休,黎佳佳兴奋地提议去舞社练舞:“我说,咱们得好好练习,没几日就是花朝节了!” 黎语颜笑着点头,几人跟着黎佳佳的脚步到了舞社外。 却不想里头传出曹姝正在教授舞艺的声音。 黎佳佳推开门,赫然入目的是,黎曼婷徐雅香她们六人正在练习花朝节的舞蹈。 “曹大家,我们队才是最后的扮演者!”黎佳佳不满道。 曹姝看了一眼黎语颜,随后看向黎佳佳:“按照惯例,为防万一,此舞多练几人,届时临场不会出错。” 黎语颜微微挑眉:“请问曹大家,舞社可否腾出来,供我们练习呢?” 曹姝道:“上次比试时,你们六人舞艺已然不错,本夫子以为你们无须多练。” “曹大家的意思是不让我们在舞社练舞了?”黎语颜又问。 黎佳佳火爆脾气上来:“曹大家,你如此这般,有失偏颇!” 这时,徐雅香叫嚷着来赶人:“舞社是曹大家说了算,你们从哪来,滚哪去!” 曹姝看了徐雅香一眼,随后对着黎语颜与黎佳佳她们抬了抬手,示意她们离开:“雅香所言可能不怎么好听,但舞社确实是本夫子说了算。” 黎语颜淡淡一笑:“看来曹大家是不想留在馨雅学堂,想嫁为人妇了,呵呵,也不知是否已然财色两失?” “你!”曹姝拧眉,想说什么,忽地说不上来。 她如何看出自己已经失身于徐雅香兄长了? “练舞之人,尤其是授人学问者,尤其要严于律己,身正形正。”黎语颜淡淡睨她一眼,“曹姝你如今的行为,让那日授你舞艺的师父很是心寒!” “师父?”曹姝喃喃道,继而厉声,“我比你年长,你没资格在我跟前说师父!” 不接她的话,黎语颜莞尔转身,对自己队伍的几人道:“咱们走。” 出了舞社。 罗梦儿小声问:“语颜,咱们去哪练?” 黎语颜道:“老地方。” 黎佳佳拍手:“有吃有喝,还是老地方好。” “你不怕山长了?”黎语颜戏谑。 黎佳佳吐了吐舌头,笑:“山长其实就是个可爱的老头。” -- 散学时,黎语颜一出学堂门口,就不想再走。 原因无他,东宫马车边上正立着一人。 此人眼覆白纱,而那双凌厉的眼,正透过白纱凝睇着她。 见她出来,松果恭敬颔首:“殿下,太子妃出来了。” 夜翊珩这才微微笑了:“太子妃,孤在等你。” 此时的街上,馨雅学堂与国子监出来的学子,再加各家来接的随从仆人,人实在是多。 夜翊珩此举,霎时让黎语颜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众目睽睽之下,黎语颜面纱下的唇动了动,缓缓迈着步子,走到他跟前,福了福身:“殿下。” 当着众人的面,夜翊珩堂而皇之地牵起她的手,摸索着牵着她登上了马车。 周围有人叫:“太子殿下眼睛瞧不见,还来接人,比那些眼睛好使的男人好不少!” 立时有人怼她:“你若想嫁太子,还来得及。” 在周围人的议论声中,东宫马车缓缓启动。 马车内,黎语颜尽可能坐得离他远一些:“殿下演技不俗!” 闻此,夜翊珩不恼:“太子妃配合默契。” 不知这瞎子今日又要作什么妖,黎语颜侧过身,看向他,开门见山道:“皇后生辰月即将过去,臣女想回黎家了。” 夜翊珩微微蹙眉,顾自言:“孤今日接你,是允你探望季清羽。” 她不禁确认:“真的?” 此人这么好心? 昨夜她想翻墙而出时,发现围墙处的守卫多了一倍不止,这才作罢。 “自然是真。”夜翊珩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袍。 “那好,请殿下把臣女放到江阳侯府门口便是。” “太子妃怕是误解了,孤的意思是,孤与太子妃一道。” 黎语颜连连摆手,坐得离他近了些:“臣女一人去就行。” 有这人在,她如何给季清羽诊脉? 看她为了独自去看季清羽,离他近了些,夜翊珩面上冷了冷:“与孤一道,你怕暴露身份,李语?” “臣女有什么好怕的,臣女与季清羽清清白白!” 她说话时,声音减弱。 与他一道去,长公主便知她就是黎语颜,亦是李语。 7017k 第86章 太子试探 李语面上无斑,黎语颜却是有斑,如此,真相只有一个,那便是黎语颜面上实则无斑。 长公主若将此情况告诉了皇帝,那她便是欺君之罪。 这罪责,她承担不了。 故而,她若是去看季清羽,自然不能用黎语颜的身份去,更不能与某人一道去! 她越来越低的声音,落在夜翊珩耳中,显然是底气不足。 是对她与季清羽关系的底气不足。 可见他们之间并非清白。 想到季清羽唤她“阿颜”,又称她是他的女人…… 如此一想,夜翊珩面上冷峻更甚。 “今日,你不去也得去,与孤一道。” “臣女不想去了,想即刻回东宫。”黎语颜起身,走到车门口,“殿下与我不是一道,把臣女在此地放下便是。” “太子妃是打算跳下去?” 黎语颜不理他,打开车门,对驾车的陌尘道:“请停车,我要下车!” 陌尘微微侧头:“不好意思,太子妃,没有殿下吩咐,属下不敢停车。” 坐在陌尘边上的松果含笑打圆场:“太子妃那日说要去看庆郡王,今日殿下亲自来接太子妃,如此情谊,太子妃莫要辜负了。” 这时,车内传出一道凉薄清冽的声音:“回来,坐下!” 嗓音中含了丝极易察觉的危险气息。 黎语颜咬了咬牙,坐了回去。 袖中的手指无端搅着,等会看到恒瑗长公主与江阳侯,她该作何解释? 她难道真的要在瞎子面前穿帮了吗?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黎语颜跟着夜翊珩到了江阳侯府。 听说太子殿下到来,夜瑗很是高兴,亲自去接时,夜翊珩已带着黎语颜在侯府前院了。 “太子来了。”夜瑗笑着迎过去,“幸亏阿珩你派人送来内伤丹药,清羽已脱离危险。” 自从阿珩与清羽关系闹僵后,他便不再来江阳侯府,今日突然造访,让夜瑗又惊又喜。 夜瑗的目光往夜翊珩身旁望去,只一眼,她便看到了走在太子后侧的少女。 少女轻纱遮面,身段袅袅婀娜,夜瑗眸光骤缩。 听长公主所言,黎语颜有些诧异。 原来,身旁这个疯批不光让她吃了内伤丹药,亦派人给季清羽送了来。 算他还有点良心与人性。 可面对不远处的夜瑗打量的眸光,黎语颜尽可能地当个隐形人。 却不想,手腕忽然被夜翊珩攥住,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 “姑母,这位便是孤的太子妃。” 黎语颜不得不见礼:“臣女见过长公主!” 夜瑗微微笑了,上前扶住黎语颜:“太子妃多礼。” “臣女与殿下尚未大婚,称不得太子妃。”黎语颜趁机捏住夜瑗受伤的那只手,皱了皱眉,“不好意思,长公主,臣女忽感腹痛,可否允许臣女……” 她捏她受伤的手,夜瑗便知此少女承认自己是李语了。 听她说有些腹痛,夜瑗以为是女子来了癸水不便,方才想质问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了,只好道:“请随我来。” 一面吩咐下人:“速请江阳侯来此。” 一面又招呼夜翊珩:“阿珩,你且稍坐片刻。” “姑母请自便。” 夜翊珩微微蹙眉,黎语颜这是作甚? 到了后院,黎语颜福身直言:“长公主请恕罪!” 夜瑗拧眉,屏退左右,这才冷声质问:“你没腹痛?” 黎语颜斟酌一番道:“权宜之词,是臣女想与长公主单独说话。” 其实方才腹痛是真,只是这会子倒是不痛了。 夜瑗淡淡道:“方才一眼,我便看出你是李语,你既是准太子妃,如何还与我儿纠缠?” “长公主误会,臣女并未与庆郡王纠缠,我与他只是朋友,不知为何让长公主误会了?” 闻此言,夜瑗思忖,难不成是自己儿子单相思? 想到之前侍卫说,清羽掳走了太子妃,想来清羽知道她的身份。 既然知道身份,清羽还那般行径,看来真的是单相思了。 单相思,更是要不得! 清羽也太没用了些! 她这个当母亲的,能帮一帮就帮一下。再则太子病弱,命不久矣,虽说她也很疼太子,但眼前的这么好的女孩天底下就此一个。 难不成让这个女孩的余生顶着太子遗孀的名头过下去? 再则自己亏欠清羽太多,是时候该弥补了! 思及此,夜瑗眯了眯眼,细细瞧着黎语颜所戴的面纱:“你面上没有斑块,却在殿上借口有斑拒婚,本公主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是!” “你不想嫁与太子?” 见她一语道破,黎语颜点头承认:“还望长公主保密!” 夜瑗叹气:“我儿心仪于你,你又被赐婚给太子,这可如何是好?” 黎语颜缓声解释:“太子不知我面上实则无斑,他不喜我,天下皆知。清羽与我是好友,他想救我于水火,故而说心仪于我,还望长公主谅解!” 夜瑗揭开黎语颜面纱一角,看了看斑块,旋即遮上:“太子,我是有偏心他,那是因为他母后临终前交代过。至于我儿,我亏欠他太多,黎小姐,我会替你保密,倘若你考虑做我儿媳妇的话。” 这话听得黎语颜惊诧不已:“长公主,这……” 夜瑗笑了:“你我都是女人,不求丈夫如何权贵,只求他偏爱自己一人。我儿性情,我了解,他这人一旦认准了你,断不会更改。” “多谢长公主替臣女保密!”黎语颜神色一敛,“至于我与清羽,我们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 夜瑗微笑摆手:“如今下结论为时尚早。” 不多时,两人回到前院正厅。 看到她们回来,夜翊珩腹诽,皇姑母不知黎语颜便是李语么? 倘若她们见过面,此刻皇姑母便会知晓黎语颜既是准太子妃,又与她的儿子牵扯纠缠,理当生气才是。 可看她们有说有笑的模样,难不成她们先前不曾见过面? 但,姑父姑母若是没见过,必然不会贸然同意去跟父皇提赐婚。 事实情况究竟是如何? 坐在一旁的季连城看到黎语颜,惊讶一瞬,正要说话,就被夜瑗挽住了手臂:“夫君,这位便是阿珩未来的太子妃。也不知咱们儿子瞧上的李语姑娘是何相貌了?” 说话时,夜瑗在他的手背上拧了一把。 7017k 第87章 你的脖颈 季连城哈哈一笑:“在太子殿下跟前,我自然要说是太子妃好了;若是当着咱们儿子的面,定要说李语姑娘好。” 夜瑗笑盈盈地道:“夫君所言甚是!” 夜翊珩淡淡瞧着这对中年夫妻的小动作,矜冷开口:“看来季清羽的眼光确实不错,能得姑父姑母的肯定。” 季连城又笑,摆着手坐回原位:“那小子自个看上,是他自个之事,我与你姑母不太管他。” 夜翊珩眼纱下俊眸微眯,他方才所言无非是想从侧面知道他们有无见过。 没想到姑父也是人精,这般打了太极。 这对中年夫妇一起生活多年,想来他们早有默契,他再探也探不出什么来,便开口:“清羽他在何处,孤虽瞧不见,却仍想去探望一二,毕竟是孤动的手。” 夜瑗立刻吩咐下人:“去郡王爷那说一声,就说太子殿下来了。” 夜翊珩阻止:“不必,孤此刻就去。” 说着起身。 立刻就去,杀季清羽一个措手不及。 最好从季清羽口中让皇姑母知道黎语颜即是李语,如此皇姑母定会反对自己儿子心仪黎语颜。 再瞧那女人,此刻的她已没了方才在马车上的惶恐之态。 夜翊珩抬手:“太子妃扶孤。” 黎语颜垂眸,轻轻扶住他的手臂。 见状,夜瑗笑:“松果倒会偷懒,叫你家太子妃扶着。” 松果含笑作答:“长公主有所不知,有太子妃在侧,殿下不喜小奴扶着。” 闻言,夜瑗唇角僵了一瞬,只是夜翊珩在前行走,未曾瞧见。 到了季清羽卧房外头,松果授了夜翊珩的意上前推开门。 夜瑗清了清嗓子,连忙道:“清羽啊,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来探望你。” 季清羽侧头,眼眸一缩,冷声:“出去,小爷谁都不见!” 话落,顺手操起床头的茶盏灯盏冲着门口狂砸过去。 季连城连忙将门关上:“殿下恕罪,清羽这几日情绪不稳。” 屋子里仍旧传出乒哩乓啷的声音。 夜瑗尴尬道:“阿珩,真不好意思,清羽他不懂事。” 夜翊珩眼纱下的凤眸一深,适才他分明看到季清羽看到黎语颜时,眼神变了。 季清羽竟如此心机,忍着不揭穿黎语颜身份。 “既如此,那孤告辞了。”夜翊珩淡声,拉着黎语颜转身。 夜瑗与季连城连忙相送。 待夫妻俩将太子送走,立刻回了季清羽卧房。 季清羽警觉地又要摔东西,夜瑗连忙阻止:“阿珩已经离开了。” “儿啊,太子妃便是李语姑娘,”夜瑗在床沿坐下,“你怎么不跟爹娘说?” 季清羽大惊:“母亲都知道了?” 夫妻俩一致点头。 “跟你们说了又有何用,父亲母亲不是偏心瞎子么?”季清羽轻哼。 夜瑗轻轻剜他一眼:“我跟她悄悄说了,让她当我儿媳妇。” 闻言,季清羽惊诧不已:“她答应了?母亲总算想起我是您亲儿子了?” 夜瑗怜爱地指他脑门:“你呀,为娘再怎么偏心阿珩,能否定你才是我亲儿子的事实么?等你生了儿子,那才是我亲孙子。这个道理,为娘能不明白么?” 这时,季连城问:“方才你不揭穿准太子妃便是李语姑娘,原来是与她商议好了?” “也算不上商议,那姑娘不想嫁给阿珩,不得已在面上才贴了斑块。她与我实话实说,就冲着这份坦诚,我便护她一护。” “皇兄给阿珩指的这门亲,起先是落到黎家另外一位嫡女身上的。阿珩病弱是事实,世家嫡女皆不肯嫁亦是事实。黎家让李语来替嫁,对她来说确实不公平。” 夜瑗长长说了一串,缓了缓,又道:“更何况,我儿喜欢李语,我亦欢喜,那咱们就想个折中的法子,让黎家两位嫡女各归各位。” 季连城深吸一口气,赞许地颔首:“那姑娘与我儿若真能成,他们所生的孩儿,那一定俊美非凡。届时,本侯左抱一个孙子,又抱一个孙女,咱们一家子乐呵乐呵,不知道会羡煞多少人呐!” 什么皇位权势,全都与他们家无关! 他们就逍遥自在,当个闲散的长公主、郡王爷、侯爷便是! 闻此言,季清羽觉着身上寒毒的一丝不适感都不存在了。 “亲爹亲娘,那咱们就要与皇上舅父对着干了?” 夜瑗拍他手:“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委婉些!” 季清羽眉眼带笑:“是,是,是!” “咱们也只是在你的婚姻大事上,对着干罢了。”季连城轻咳一声,“余事一概不管!” 原以为父母知道黎语颜身份后,会偏帮瞎子。没想到出乎他的意料,父母站到了他这一边。 如此一想,季清羽心里美得不得了。 “儿啊,阿珩没几年可活了,咱们这般惦记他的太子妃,往后在其他事情上,你就让着他些。”夜瑗缓了调子,微微叹息道,“李语姑娘,不,是黎语颜,瞧我还是改不过来。她若真嫁给阿珩,后半辈子必定受苦。这般好的女子,就该当本公主的儿媳妇!” 希望阿珩能明白,如何对一个人好! 季清羽连连点头:“母亲说得极是!” 瞎子虽说与他一般中了寒毒,但瞎子事后又遭人暗算,中了其他剧毒,如此造成眼瞎、病弱又不能人道,确实是配不上黎语颜。 -- 在回东宫的马车上,夜翊珩全程阴沉着脸。 适才种种,无一不显示着他们一家三口沆瀣一气。 厢内气氛冷窒,某人身侧尽是谁惹谁倒霉的气息。 黎语颜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看他,只垂眸盯着自己的膝盖。 蓦地,他出声:“太子妃有事瞒着孤。” 黎语颜心神一凛:“殿下观人于细微,臣女不敢欺瞒。” “当真?” “当真!” 夜翊珩的薄唇凉薄地勾起:“倘若被孤发现,你的脖颈……” 修长如玉的手指做了个拧断脖颈的手势。 黎语颜咬唇,不语。 看她紧咬唇瓣,那本就如樱花般润泽的唇瓣立时洇上水泽,夜翊珩俊眉微蹙,压住体内升腾的燥郁:“怎么,怕了?” 他的声音凛冽低沉,裹挟着噬人的危险…… 萦绕在她耳畔,声声入耳,像是催命的音符。 “殿下想如何?” 她有些犹豫,音色微颤。 7017k 第88章 为她慌乱 夜翊珩轻笑:“呵……” 这人喜怒无常,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此人一个即将被废的太子,竟如此让人可怖。 她得尽快逃离! 否则她若忍不住,把他毒死了,她这一辈子就要背负这么可怖的人命! 黎语颜抿了抿唇:“臣女想搬回黎家,还望殿下恩准!” “不准。” 语气冰冷,犹如寒冬腊月下,凛冽的冬风吹来的两字,听得人身心俱颤。 “圣旨分明说的是皇后生辰月,让臣女陪伴殿下。生辰月即将过去,臣女自该离去。”黎语颜心思一转,搬出皇帝,“殿下不准,臣女只能去问皇上。” “宁远侯府于你而言不过是吃人魔窟,回去做甚?” 黎语颜咬牙,坦诚道:“东宫于臣女而言,亦如水深火热,臣女不想继续住下去。正如殿下与臣女云泥之别,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委实不配!与其这般相互折磨,还不如尽早分开,殿下走殿下的阳光大道,臣女走臣女的泥泞小径!” 她侧过身,看向他,语带恳切:“还请殿下放过臣女,还臣女自由!” “放过你,谁放过孤?”夜翊珩长臂一伸,抓住她手臂。 “你抓疼我了。” 她欲缩回手,却不想被他攥得更紧,像是冰了很久的钳子乍然锢到她的手臂上,生疼中带着寒气。 男子不放手,冷声:“你与皇姑母说了何事?” 说话间,将她往自己怀中拉,另一只手慢慢地抚上她纤细的脖颈。 女子肌肤触手生温,颈间这抹雪白更是娇柔滑腻得不像话,只轻轻一揉,当即爬上诱人的绯色。 令人燥郁攀升! 更让他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震惊于自己的想法,夜翊珩捏了捏眉心。 被他再次拥入怀中,脖颈又遇致命的危险,黎语颜浑身僵得不行,咬了咬唇肉,长长的羽睫轻轻颤抖,眼眸微闪:“那是女子之事,殿下不便听。” 夜翊珩体内燥郁与寒气齐齐撕扯他的身体,特别是她身上的幽香让他寒疾发作得无法控制。 忽地眉间一戾,他猛地推开怀中的女子。 “砰——” 黎语颜应声倒地,看向性情阴鸷诡谲多变的他,揉了揉不适的臀部,坐到一旁。 不知是不是错觉,此刻的他,好似随时随地会将她折磨…… 黎语颜不敢多言,生怕多说多错。 忽然,小腹钝痛,方才在江阳侯府感到的疼痛再次袭来…… 黎语颜猛地一惊,难道自己来了月事? 自穿到这个身体,尚未来过月事,她差点忘记了,身为女子每月该有之事。 不适感,让她额头慢慢沁出冷汗。悄然把了脉,自己这身体由于五年前中毒,体质虚弱,有宫寒之症。 怪不得,疼得她浑身发冷。 慢慢地,她捂上小腹,头靠着车壁。 见她一推就倒,一倒就虚弱成这般,夜翊珩阴沉地睨着她,俊眉紧蹙,冷声:“黎语颜,莫在孤跟前演戏!” “殿下恕罪,臣女确实是身体不适。” 说话时,声音绵软,有气无力,完全没了方才与他斗嘴时的牙尖嘴利。 夜翊珩俊眸骤缩,入目是她莹白额头上沁出的细密汗水。 难不成被他一推,推坏了? “你怎么了?”他皱了皱眉。 就这时,马车停至东宫门口。 外头传来松果的声音:“殿下,黎五小姐,咱们到了。” 黎语颜面色开始泛白,微微闭了闭眼,对某人道:“臣女身体不爽利,怕是走不动道了,还请殿下帮忙让臣女身旁的赵妈妈与妙竹过来。” 夜翊珩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架起。 可她身形一侧,伸手往他胸膛推来:“殿下莫要碰臣女!” 越是这么说,夜翊珩越是来气,不由分说直接将人抱起。 在将手伸往她腿弯时,不经意间看到她的裙上已洇上了鲜红的血迹。 鲜血! 心头与凤眸俱是一震。 夜翊珩将她打横抱着,利落下了马车:“黎语颜,没有孤的允许,你不许离开孤!” 好不容易,他认定了一人,哪怕他再不喜,也愿意与她纠缠下去。 无论如何,他不会让她离开! 一路上,夜翊珩薄唇紧抿。 生怕怀里的女子就此殒命。 “松果,快宣太医。” 夜翊珩疾步走着,身侧松果为掩人耳目说着,往前几步往左往右各走几步。 听到吩咐,松果正欲叫人,被黎语颜阻止:“不必劳烦太医,这是女子之事,麻烦殿下把臣女送回……” 话尚未说完,黎语颜软软地侧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看她双目紧闭,夜翊珩心头一慌。 十九年来,除了母后离去时,他慌乱过,再也没有旁的人旁的事让他这般惊慌了! “还不快宣太医?谁要是慢上一步,孤要他狗命!” 嗓音冷鸷,惊了湖畔的飞鸟。 周围走着的宫女太监们立刻狂奔而走去寻太医。 夜幕四合,灯影摇曳,落在树梢照映在路面,斑斑驳驳。 夜翊珩将黎语颜抱回了自己寝宫。 将她放平在自己床上,他疾步出了卧房,对着外头的人低吼:“太医呢?” 方才听说太子殿下回来的范敏儿过来,一路看到自家表哥如此担忧一人,心里钝痛不已。 她悄悄往卧房里瞧了瞧黎语颜,见丑女露在面纱外的肌肤泛白,想来是真的不行了,心头一喜,面上却露出悲伤之色:“表哥,已有好些人去请太医了,表哥莫要动怒,仔细伤了身体!” 夜翊珩白纱下的眼眸扫了一眼范敏儿,顾自回了卧房。 太医们带着医女以最快速度赶来。 一到太子寝宫,给黎语颜把了脉,心下了然,立刻让医女处理。 太医们则迅速退出了太子的卧房。 为首的曾太医对夜翊珩恭敬道:“殿下,黎五小姐无碍。” 夜翊珩拧眉,旋即舒展:“无碍?” “黎五小姐这是女子之事,等会让医女细细解释给殿下听。” 几位医女处理完,随后也出了卧房,出来齐齐对着夜翊珩福身:“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夜翊珩一怔,外头几个老东西怎么都不肯说,只说让医女来说。 医女们倒是出来了,还齐齐恭喜他。 什么鬼? 一群人全都魔怔了不成,黎语颜她都流了那么多血了! 7017k 第89章 他上了心 夜翊珩俊眉一凛:“孤何喜之有?” 为首的医女含笑解释:“黎五小姐是经脉初动,天癸水至,此乃大喜,意味着女子成年,有受孕的能力。” 闻言,夜翊珩轻咳一声,负在背后的手不自然地动了动。 曾太医旋即补充:“不过黎五小姐有宫寒之症,想来是年幼时受了什么冰冷刺激,故而初次来月事,昏厥过去。” 夜翊珩冷眉一戾:“如何调理?” “老臣这边开个方子,慢慢将养调理便是。” 夜翊珩抬手,让人伺候太医们开方子。 年幼时受了什么冰冷刺激? 想到这话,夜翊珩连忙对松果道:“去寻妙竹。” 一盏茶的时间,妙竹匆匆赶到。 听了太子所问,妙竹老实道:“五年前,小姐被扔到山沟沟那晚,天落大雪,车夫把婢子与小姐扔到雪地里,便绝尘而去。那时,婢子抱着小姐,感觉小姐的身子一寸寸变冷……” 说话间,妙竹泪如雨下:“好在,小姐终于醒了过来。婢子觉着,应是那时落下了病根。” 闻言,夜翊珩眼纱下的凤眸霎时染上猩红,好个宁远侯府! 卧房里躺着的黎语颜缓缓醒来,听到妙竹的声音,哑着嗓音唤:“妙竹……” 妙竹听见,急忙跑进去:“小姐,婢子在。” “扶我回去。”黎语颜虚弱地坐起身,这才发现身上已被处理好了,只是还是穿着方才的衣裳。 妙竹瞧出自家小姐的疑惑,解释:“这是医女们帮小姐处理的。” 听闻此话,黎语颜放下心来。 妙竹连忙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衫,罩在自家小姐身上,扶着她出了卧房。 黎语颜对着夜翊珩福了福身:“谢过殿下!” 虽然他无时不刻想要她的小命,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今日此事,她理应谢他。 夜翊珩不自然地握拳抵唇轻咳一声,随即从喉咙底应了一声,便不再看她。 一旁一直看着的范敏儿双手使劲搅着帕子,帕子被尖尖的指甲扣出了好几个窟窿仍不解恨。 这丑女竟然不死,只是来了月事。 只是来月事,就劳表哥如此关心,丑女何德何能? 当真是丑人多作怪,来个月事,还劳师动众的。 范敏儿当下心里咒骂个不停,跺了跺脚,离开了太子寝宫。 待太医与医女们也离开后,夜翊珩这才抬手按了按额角。 松果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殿下,您身上沾了血,床上亦有。” 按照之前殿下拥过黎五小姐,黎五小姐又躺过床榻,那会殿下将被褥与衣袍全都换了,如今,怕是恨不得全都烧了? 夜翊珩面无表情地低头瞧了瞧,身前是有,袖子上也有,视线往床上望去,亦有。 “烧了。” 嗓音淡淡,不辨喜怒。 松果恭敬颔首:“是,殿下。” 说话间,吩咐人整理床榻,伺候殿下更衣。 等宫女与太监们将衣袍与被褥抱出去时,夜翊珩忽然出声:“慢着!” 众人脚步齐齐一顿:“殿下?” “呃……”夜翊珩又咳一声,“放入库中,锁了。” 眼不见为净,或许是最好的处理之法。 对,就是如此! 松果抿唇一笑,对着一众人喝道:“还不快去?” 众人摸不着头脑,他们家殿下有些不寻常啊! 以往不喜欢或厌弃之物,俱是处理了,亦或者烧了的。 今日,竟然锁了! 另一边,黎语颜回到听风苑,拿出自制的止疼药物,服了一粒,身上的疼痛感消散不少。 这才有了力气更换身上衣裳。 想起回到东宫时,那人抱着她,她有些不自在。 不管怎么说,她该谢谢他。 后续弄点什么谢他,省得欠他的。 太子寝宫这边,夜翊珩忽地想起,季清羽又不瞎,最喜美人,怎么会看上黎语颜的丑颜? 难不成黎语颜真有什么瞒着他? “来人!” 陌尘立刻现身:“殿下有何吩咐?” “查夜瑗季连城有无见过黎语颜?再查季清羽与黎语颜如何相识?还要查,五年前,黎语颜为何被赶出黎家?” 听着这么多问题,陌尘心神一凛,他家殿下这是开始关心黎五小姐了? 这不妙啊! 自家殿下的审美竟然被黎五小姐给带歪了。 要不得,要不得,黎五小姐究竟有何魔力,竟能让他家殿下上了心? -- 次日傍晚。 黎语颜带着妙竹做的糕点,往夜翊珩的书房走,想亲自谢他。 书房里,姜乐成见夜翊珩不停地捏眉心,不安地问:“殿下的眼疾是否又要犯了?” 这时的黎语颜刚走到书房外,脚步一顿,便有心想要听一听。 夜翊珩道:“这几日间歇性地模糊。” “频率越来越快,这可如何是好?”姜乐成起身,在书房里翻找敷眼药包。 “不必找了,药包敷了无用。” 姜乐成急道:“殿下令若风赶紧将神医请出山,好歹是个机会,倘若所谓神医不能医治,再杀其以儆效尤亦不迟!” 松果看到黎语颜在书房外,唤道:“小姐来寻殿下?” 黎语颜不动声色,缓声道:“是,昨日晕厥一事,劳烦殿下,特来道谢。” 松果含笑颔首,抬手做请。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内走。 姜乐成见黎语颜过来,连忙转身去找覆眼白纱,找了一圈,这才发现白纱就在夜翊珩的手上。 “殿下!”姜乐成挤眉弄眼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夜翊珩会意,淡淡道:“她知道孤这几日目能视物。” 闻言,姜乐成一惊,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问:“黎五,你方才可曾听见我与殿下的对话?” 黎语颜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一会,松果进来时已看到,这会不好撒谎,便坦诚道:“听见了。” 姜乐跳将起来:“这如何是好?” 黎语颜挑了挑眉,将食盒放到桌案上,语调轻缓:“小公爷有什么好紧张的?无非是你们商议着,如何让神医出山。” 闻言,姜乐成长长叹气,也不瞒着黎语颜了,顾自对夜翊珩道:“麟卿阁那地很难攻进去么?照我说,直接攻入,找到那神医,问他能否给殿下治病,若是不能治,直接斩杀!” 听到这话,黎语颜蹙眉,旋即出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神医亦是天晟子民,如何说杀便杀?” ------题外话------ 感谢这两日投推荐票的小仙女小可爱们:月落重生、夏涵、黄丽丽、书友854***660、行云流水、sofia、萌仙子、冰糖甜、书虫霸、苏苏、落昔.、a梦酱、钟国红、飞龙龙、皮皮妮、归夙、llxxd*、hiu wai、书友20191222231205177、nini、尘埃落定! 以上全部么么哒~~~ 要继续追读,投票哇~~~ 7017k 第90章 间接接吻 姜乐成拍了拍桌子:“黎五,你是不知情,那所谓神医,诊金奇高,就没听过他究竟有何本事!定像殿下先前所言那般招摇撞骗、沽名钓誉!” 黎语颜云淡风轻地问:“诊金再高,能高到多少?” “万两金!”姜乐成义愤填膺道,“万两金,那神医还不肯出山,连面都不肯露一个。你说是不是招摇撞骗、沽名钓誉?依我看,他定是心虚!” 黎语颜打开食盒的手一顿,原来出万两金的人—— 是夜翊珩! 她迅速垂眸,敛了心绪,拿出妙竹做的几盘糕点。 “既然觉得诊金高,那就不看。买卖双方本该公平,哪有不肯医治或医治不了,便要人性命的道理?” 姜乐成气得鼻孔撑得老大:“黎五你说的什么话?你好歹是未来太子妃,不站在殿下这边,偏帮着沽名钓誉的神医说话,你按的什么心?” “小公爷莫要胡乱给人扣帽子!”黎语颜看向夜翊珩,“殿下,您是我未来夫君,难不成臣女不盼您好么?” 虽然事实是,他无时不刻想要她的命。 倘若她真嫁给他,他薨了,她唯一的好处便是继承东宫偌大的产业。 不枉费自己提心吊胆在他身旁那么多日子! “我如何给你扣帽子了?”姜乐成又拍了桌子,“我说的都是实话,当真是最毒妇人心!” 黎语颜清冷一笑,不疾不徐道:“小公爷堂堂男儿郎,骂人的话一套一套,当真堪比市井泼妇!” “怪不得你面上有丑陋斑块!”姜乐成气得食指颤抖,音量高了不少,“相由心生,以本世子看,你的心就跟你的斑块一般黑!” “面上有斑,非我所愿!小公爷揪着辱骂……”黎语颜抬手欲泣,对着夜翊珩福了福身,“殿下,臣女回黎府了。” 话落,便转身往外走。 夜翊珩蹙眉,这两人吵着吵着,怎么变了味? 这姜乐成虽然嗓门大,但全程被黎语颜三言两语激怒得不行,最后还让她有了借口回黎府。 “不准!”他嗓音清冷,“回来。” 黎语颜脚步一顿,头也不回:“殿下还有事?” “糕点。” 夜翊珩薄唇吐出两字,淡淡打量着她的身影。 黎语颜转身,抿了抿唇:“谢殿下昨日对臣女有所照拂!” “孤所食之物,必有人试毒。这些糕点是太子妃送来,那就请太子妃帮忙试毒。” 闻言,黎语颜眉眼笑,嘴上无声骂:“疯子!” 夜翊珩挑了挑眉:“还不过来?” 她这才挪了脚步,走到桌案旁,纤纤素手捏起一块糕点,另一只手撩开面纱,红唇轻启,轻咬一口,细细吃了。 看她殷红的唇瓣,泛着诱人的光泽,似勾人采撷…… 夜翊珩不自在地撇开眼:“其余两碟。” 黎语颜不作声,沉默着将手伸往第二盘,小口吃了一块,继而吃第三盘的糕点。 许是连吃三块的缘故,猛地噎住。 她拍了拍胸口,却无济于事。 松果见状,眼疾手快地拿过桌面上,他方才给他家殿下倒的茶水,递给她。 黎语颜接过茶盏,冲他感激地点点头,随即将茶水喝了,这才好受些。 夜翊珩不自然地将手握成拳抵唇轻咳一声,那茶水他适才已喝过一口! 此情此景完全弄懵了姜乐成。 待他反应过来,哼笑:“真不要脸,这茶水松果离开那会,殿下喝过的。” 口中还含了一口茶水来不及咽下的黎语颜,噗地喷出…… 劈头盖脸地喷了姜乐成一头一脸。 “疯女人!”姜乐成跳着抹了面上的茶水,叫嚷着冲出门,急去洗脸。 松果这才不好意思道:“小姐,实在是抱歉,小奴瞧着茶水没怎么动,以为殿下尚未喝过。” 夜翊珩又咳了一声。 “殿下不喜吃糕点,臣女带走了。”黎语颜面色一红,“茶水一事,咱们都当没发生过!” 说话间,她便开始收拾食盒。 夜翊珩食指轻叩桌面:“送给孤的东西,没理由带回去。” 正如指婚给他的女人,没理由逃离他身旁一般。 听出言外之意,黎语颜胸口起伏剧烈,将食盒一推,出了书房。 见她走得急,松果挠着后脑勺:“殿下,小奴是真不知您已经喝过那盏茶水了。” 夜翊珩指了指书房门口:“你先下去。” 松果应声告退。 不多时,姜乐成复返,看到桌面上精致的糕点,忍不住伸出手去拿。 被夜翊珩拿折扇敲了一下手背。 “这些是孤的。” 姜乐成怒气不减:“殿下,黎五方才完全没站到您这边,臣有气,吃块糕点,解解气不成么?” “不成。” 望着精美的糕点,姜乐成只好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又道:“殿下也没吃,这般摆着浪费了。” 夜翊珩淡淡睨他一眼,不语。 那眸光带着冷意,似寒冰利刃,姜乐成心神一凛,拍了拍脑门,叹气:“算了,我还是回国公府用夕食去。” 黎语颜脚步不停地回了听风苑。 一到里屋,便拼命漱口,洗嘴唇。 妙竹见状,忧心道:“小姐这般洗下去,要秃噜皮了!” 黎语颜这才拿帕子掖了掖唇角,示意赵妈妈去门外守着,随后悄声对妙竹道:“我知道出万两金的幕后之人是谁了!” “谁?” “太子!” 闻言,妙竹立刻捂住嘴巴,眼睛睁得大大的。 好半晌,她才问:“那小姐接单么?” 黎语颜轻轻摇头:“适才听姜乐成所言,若是治不好瞎子的眼,要杀神医,以儆效尤。” 妙竹惴惴不安道:“小姐,那怎么办?” “身份不能暴露!” 她麟卿阁阁主的身份决计不能暴露了! “安全第一!”妙竹连连点头,想到自己方才看她家小姐一直在漱口,忍不住问,“小姐的嘴唇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方才在某人书房喝了杯烫嘴的茶水。” 说话间,黎语颜转过身去,抬手扶额,那算不算间接接吻? 不算不算! 就算是的话,也不算! 妙竹气道:“太子殿下真是的,招待人,怎么能故意给人喝烫嘴的茶水呢?” 想到新倒的茶水一般都是烫的,妙竹立时改了口,缓了语调:“小姐往后喝茶时,该吹一吹,烫的可是自个的嘴。” 7017k 第91章 欲露真容 是夜。 月色皎皎,月光如洗。 陌尘自暗处现身,单膝跪地拱手:“殿下,庆郡王身旁之人皆守口如瓶,一时间属下查不出消息来。” 书案后端坐着的夜翊珩按了按太阳穴。 陌尘赶紧补充:“不过,属下查了黎五小姐五年前被赶出黎府的缘故。” “讲。” “五年前,黎五小姐一母同胞兄长黎毅在战场阵亡,其母得知消息后一蹶不振,没多久便也亡故。黎父在元配过世不到一个月时,扶正了姨娘当继妻。那时黎五小姐扶正酒宴上想要质问黎父,众宾客看她容貌丑陋,皮肤黝黑,身形臃肿,面似猪头,便大肆嘲笑她。黎家人嫌黎五小姐丢人,当晚就将其赶出了黎家。” 夜翊珩问:“五年前她的容貌身形是天生的么?” 陌尘摇头:“坊间传言,黎五小姐幼年时期,容貌惊人。正因为她倾城的容貌,韦家早早地定了娃娃亲。也是扶正酒宴那日,韦锐立见黎五小姐相貌丑陋,身形臃肿,当场退了亲。” 夜翊珩眉眼微动:“这么说来,是有人动了手脚?” 陌尘颔首:“估摸着是的。黎母在世时,黎五小姐容貌与身形均没问题。据说,黎五小姐面上的斑块是黎母过世那段时间产生的。” “季清羽那边继续查探,至于定远侯府,盯着些。”夜翊珩捏了捏眉心。 天家风云诡谲,世家大族也不干净。 “是,殿下。”陌尘又道,“好在黎五小姐如今身形与肌肤均恢复了,据说韦锐立十分后悔当初的退婚,不止一次地对黎五小姐表示好感。” 夜翊珩“嗯”了一声,韦家不足为惧,韦锐立更不值一提。 -- 翌日。 黎语颜走在馨雅学堂的校场上,忽地一阵大风吹来,吹开她面上的面纱。 就算她连忙用手抚住,面上一幕还是被不少人瞧见。 尤其是徐雅香怔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黎曼婷见她站在原地,快走几步,问她:“雅香,你怎么了?” “风吹开的瞬间,我看到丑女面上的斑块了!”徐雅香动了动唇角,忽地讥笑,“我得把斑块画下来,贴到学堂的告示栏上,让所有学子都瞧瞧。” 黎曼婷笑:“我之前也有见过,可以给你参详参详。” 两人议论几句,旋即笑作一团。 待散学时,学堂内几乎每个人都在议论黎语颜面上斑块的模样。 更有大着胆子的人,想来掀她的面纱。 这些,黎语颜不在乎。 但,夜翊珩竟不在乎她面上有斑,也要与她绑在一起。这让她不想再贴斑块,毕竟斑块对拒婚无用。 可回京面圣时贴了斑块,如今一时间倒不能轻易就揭了。 得想个法子,名正言顺地“祛除”。 在回东宫的马车上,黎语颜一直思考着这个问题。 妙竹见她家小姐一路皆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待回到听风苑才问:“小姐可是有心事?” 黎语颜将在学堂发生之事讲了,随后又道:“你说,我在花朝节上不贴斑块,不戴面纱,露出真容如何?” 妙竹大惊,压低声音提醒:“小姐,那之前行为可是欺君之罪!” “我知道,得想个什么理由。”黎语颜沉吟一瞬,道,“如今天气适宜,等夏季时,仍旧戴着面纱,贴着斑块,那不得气闷难受么?” 妙竹眨了眨眼:“那小姐就说有神医相助。” 黎语颜摇头:“不可,如此一来,多的是人来问神医去向。” 闻言,妙竹颔首:“这倒也是。” -- 宁远侯府,黎家。 黎曼婷热情招待徐雅香在自己院子用了夕食。 用完夕食,黎曼婷屏退左右,拿出一个小瓷瓶塞到徐雅香手心。 徐雅香捏起秀气的小瓶子瞧了瞧,疑惑道:“这是何物?” 黎曼婷凑过头去,在她耳畔低语:“此物,撒在衣物上,叫人奇痒难耐。” “曼婷,你的意思是?” 黎曼婷心里暗骂傻子,她都说那么清楚了,这人怎么还不明白? 面上却笑盈盈地道:“过几日的花朝节,那些花神花仙衣裳由曹大家经手。你与曹大家关系好,想个法子,把这药粉撒到某些人的衣物上……” 徐雅香恍然,随即大笑:“好主意!” 等笑够了,徐雅香悄声问:“只是这痒,究竟痒到何种程度?” 黎曼婷神秘一笑,掩唇道:“痒到当众宽衣解带,遑论她的面纱,她身上必将脱得一丝不挂!” “那敢情好!”徐雅香兴奋不已,“虽说丑女面上斑块丑陋,但她那身段委实勾人,想必多的是人想看!” 黎曼婷含笑颔首:“此事须得保密!” “那是自然!”徐雅香捏紧瓷瓶,拍了拍心口,“撒药粉之事,包我身上!” 黎曼婷笑容更甚。 届时,定要黎语颜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若不是她要留着小蹄子替她嫁给瞎眼太子,否则她定设计毁了小蹄子的清白。 -- 东宫,听风苑。 听着外头的风声,黎语颜托腮思忖,今日大风将面纱吹起,倘若花朝节的风也这般大,那她该如何处理? 面纱太轻,实在不适合。 忽地她想到,某人上次给她的金制流苏帘子,那物有分量,断不会被风吹起。 思及此,黎语颜起身去寻夜翊珩。 某人不在书房,问了宫女,她才知他已经回了寝宫。 他的寝宫,她不太想去。 不承想,身后传来松果的声音:“小姐是要见殿下?” 黎语颜转身,看到松果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抱着个匣子。 想来她方才问宫女太子殿下在哪的话,被他听见,遂点了头:“是,想问殿下借一物。” 松果含笑颔首:“小姐随小奴来。” 说话间,他主动在前领路,灯笼恰到好处地照到她前方的路。 此人倒是细心周到,黎语颜抿了抿唇,总要开口问某人去借的,择日不如撞日,就此刻去借。 只是,她跟着松果的脚步到某人寝宫外头时,恰遇范敏儿哭着跑出来。 且这范敏儿领口的衣襟开着,心口的肌肤隐隐约约地。 “呃……”黎语颜连忙止步,“松果公公,我觉得我还是改日再来。” 却不想,松果尚未开口,里头传出夜翊珩的声音:“太子妃,进来!” ------题外话------ 感谢以下小可爱们的推荐票:hiu wai、黄丽丽、夏涵、徐要徐多钱、书友854***611、lanlanchoco、飞龙龙、萌仙子、书友452***948、皮皮妮、书虫霸、苏苏、sofia、冰糖甜! 昨天爆更一万字,好像没人看啊~~ 伤心~~~ 7017k 第92章 往心口按 黎语颜只好对着门内道:“殿下,臣女忽感不适,还是明日再来。” 言罢,转身。 松果连忙拦住她:“小姐快些进去,表小姐定是有什么误会才哭的。” 在松果说话间,夜翊珩已经到了寝宫门口。 “进来。” 黎语颜面纱下唇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跟着他进了去。 前头走着的男子,步履轻缓,衣袂带风。 似陌上郊游。 当真是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此人身量极高,肩宽腰窄腿长,是个光靠背影便可迷倒千万少女的妖孽。 不知为何,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 黎语颜有些瑟缩,今时不该来找他的。 松果十分有眼力见,跟着到了里屋,将匣子往边桌一放,识趣地退出去,并顺手掩上门。 听到关门声,黎语颜转头,等再回过头来时,就看到夜翊珩摘下眼前白纱淡淡睨着她。 “太子妃误会了什么?” 此人竟然在她面前主动摘了眼纱! 这让黎语颜颇为不自在,垂了眼帘,语调有些僵硬地反问:“臣女能误会什么?” 纵使她垂了眼眸,但方才看到他的面庞还是印在了脑海里。 剑眉入鬓,眼眸深邃如海,眉骨到鼻梁线条完美,下颌线精致流畅。 五官是绝色中的绝顶,气质却是冰冷异常,充满惊人的威慑力与浓厚的积压感。 就这时,他往她跟前跨了一步,略略弯腰,压低了声音:“那为何来了又想走?” 清冽的呼吸丝丝缕缕地划过她的面纱,拂过她的耳。 黎语颜身子僵了一瞬,慌忙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道:“表小姐肌肤挺白的,殿下得怜香惜玉才是。臣女以为殿下应该还有事情要做,故而想明日再来。” 夜翊珩直起身,唇角微勾:“你倒是直言直语。” 声音清冷得像从雪山之巅吹来一般。 而他的黑眸幽沉深邃,这般静静瞧着她。 黎语颜明显感觉他那冰冷打量的眸光,却不敢抬眸与他对视,特别是在这个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寝宫内,她更是不敢。 此处,几乎每一个地方,她都被他按着身子,亦或锢着腰过…… 不堪又荒唐的梦,梦境里头每一处布置布局摆设几乎与现实一致。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在做那些梦之前,她从未来过此地,如何能梦到与现实一致的场景? 他挑了挑眉,转身往前走了几步。 见他离自己远了一些,又没怪自己,压迫感立时降低不少,黎语颜长长舒了口气,大着胆子道:“不瞒殿下,臣女倒是十分希望将殿下与表小姐凑一对,如此有人嫁给殿下了,臣女也好功成身退。” 听她嗓音清亮,所言不似作伪,夜翊珩蹙眉。 见他破天荒地没有说什么,黎语颜胆子又大了些:“不过臣女既然来了,还是把今日所求与殿下说了。那日殿下给臣女看过的流苏帘子,臣女想借上一借,花朝节佩戴。” “你不是嫌重么?孤让人去改了。” “哦。” 外屋。 有宫女来报:“松公公,表小姐在院子里哭得甚是伤心,奴婢们怎么都劝不好,这可如何是好?” 松果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时,黎语颜从里出来。 几人见礼。 待她走远,松果领着宫女们立刻进了里屋。 “殿下,表小姐那?” “派人连夜将其送回,同姨母说一声,寻个人家把她嫁了。” 夜翊珩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感情。 此话让这段时日侍候范敏儿的宫女们震惊不已。 松果心神一凛,对着宫女们喝道:“还不快去?” 宫女们恭敬称是,随即领命而去。 表小姐适才跑着出去,此刻殿下就要将人送走,松果问出心中疑惑:“殿下,小奴去书房时,殿内发生了何事?” 夜翊珩冷峻道:“险些脏了孤的手。” 闻言,松果大概明白发生了何事。 适才表小姐心口衣襟敞着,大抵是她想对殿下做些什么。 他家殿下有严重洁癖,表小姐做的饭菜殿下从来不碰,更何况是表小姐其人。 这表小姐脸皮也真够厚的,自那日大雨借口留在东宫,一住便这么多日。 要不是殿下脾气好,早就打发了! “殿下需要净手么?” “嗯。” 松果连忙吩咐人进来侍候太子洗手。 盥洗盆换了好几盆水,连胰子亦用了好几遍,手搓了不知几遍,帕子擦了又换,接连几条。 夜翊珩面上的冷峻这才消散了些。 -- 翌日一早。 黎语颜还在用朝食,妙竹神秘兮兮地凑过头来低语:“小姐,范敏儿被太子殿下连夜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黎语颜不禁好奇,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范敏儿哭哭啼啼地跑出太子寝宫,衣襟都未扣上。 妙竹道:“如今东宫内传得沸沸扬扬的,说送回去时,范敏儿死活不肯走。” 黎语颜叹气,真是可惜了,她还想撮合他们的。 难不成是夜翊珩听她说要撮合,恼羞成怒了? 算了,送都送回去了,还能如何? 往后在东宫的无聊生活,怕是会更无聊些了。 黎语颜压低声音:“你且说说昨晚发生了何事,我朝食也好多吃一些。” 就当听个八卦,下饭。 “据说昨夜范敏儿去寻太子,说起两人年幼之事,范敏儿忽然说自己心口疼,抓着太子殿下的手往自己的心口按。” 妙竹看了看院子里那些木头似的宫女,悄声又道:“她想着,小姐来月事时殿下那么关心,她若是心口疼,殿下定会心疼。” “太子殿下用力一甩,范敏儿立时倒地。”说话时,妙竹笑出声,“她傻眼了,没想到自己只抓住太子殿下的手,还没按到,就被甩开了。” 黎语颜喃喃道:“竟然是这样,怪不得昨晚我瞧见她哭着出来的。” 此刻的太子寝宫。 松果对着几位宫女道:“都把昨儿的事情说给太子妃的婢女听了?” 宫女们齐声道:“奴婢们说了,一字不差。” 松果满意点头:“好,下去。” 待宫女们离开,松果立刻走到夜翊珩跟前:“殿下,昨儿之事,小奴想着法子帮殿下澄清了,黎五小姐聪慧之人,定能明白殿下心意。” 7017k 第93章 阴鸷疯批 夜翊珩沉着脸:“孤是何心意?” 她要误解就误解,与他无关。 松果被问得一噎,良久,才小声道:“殿下将表小姐的手腕掰折,今日殿下的外祖家派人来说,表小姐的手腕怕是要落下终身残疾了。” “她咎由自取!”夜翊珩冷声。 范敏儿敢对他动了心思,他不杀她,已经是莫大的恩典! 若不是看在外祖家的面上,他断不会只掰折她的手腕那么简单。 松果立即躬身称是:“是,殿下的手,哪是什么人都能抓的么?” 当今天下,唯一能让殿下主动去扶的女子的手,好像只黎五小姐一人! 想到这,松果像是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嘴角不知不觉地愉悦弯起,他家殿下好似慢慢开窍了。 -- 过了两日。 馨雅学堂。 午间休息时,徐雅香去桃李苑找到曹姝。 “曹大家,花朝节的衣裳到了么?” 见她进来,加上最近曹姝与徐家人走得近,桃李苑内不少夫子低头私语。 见状,曹姝看了一眼徐雅香:“随我来舞社。” 徐雅香挑眉一笑。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到了舞社,徐雅香拿出一个小瓷瓶:“嫂子,我哥昨夜又念叨你了,你今夜去我们家么?”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曹姝素来早惠,不禁脸红。 “去。” “那敢情好!”徐雅香将小瓷瓶往曹姝手心一放,“这里头是痒药,等花朝节的衣裳到了,给那六人的衣裳倒上此药,那么我们这队便能替换她们了。” 曹姝看着手心的小瓷瓶有些犹豫:“这……” “放心,只是痒药,让她们痒得上不了台罢了。”倏地,徐雅香凑到她耳边,“我哥说了,曹大家的身段果然不同凡响,不亏是曹大家。等事成之后,我哥自会上门提亲。” 曹姝捏紧瓷瓶,点了头。 此话,在床笫之间,她听他说过。如今从他妹妹口中再次听到,可见她真的要成为徐家儿媳妇了。 另一边。 黎语颜带着黎佳佳她们在山长的书斋练舞。 练到小有进步时,黎语颜同意她们休息。 几个少女围坐一起,吃着点心开始闲聊。 米欣梅摸了摸自己越来越光滑的脸蛋,随后感激地拉住黎语颜的手:“语颜,你瞧我,面上的印子是不是浅了许多?” “是,拿粉盖一盖便瞧不出了。”黎语颜微微笑了,“不过,饮食习惯还需保持。” “嗯,我听你的。最近我哥不停提起你,要亲自跟你道谢与道歉的。” “最近有些忙,待花朝节过了,咱们一起去你们家,到时再谢也不迟。” 米欣梅颔首:“好,就这么说定了。哦,对了,这两日,有人上门给我哥说媒了。” 听到这话,几位少女很是惊讶。 特别是黎佳佳,惊喜地问:“那是好事啊,谁家的姑娘?” 米欣梅压低声音:“有些来头,是太子表妹。” 闻言,黎语颜抬眸:“该不会是范敏儿?” 太子的其他表妹身份都不错,唯有范敏儿出身不好。倘若太子的某一位表妹真要许给米欣荣的,唯有范敏儿了。 听到这个名字,米欣梅惊呼:“还真是她!” 罗梦儿点头:“那不错呢,太子表妹,那就是有些背景。米大哥腿脚不便,如今有这门亲事……” 她的话尚未说完,被米欣梅打断:“不是,你们都想差了!” 黎佳佳皱眉:“怎么说?” 米欣梅叹气道:“那范敏儿身世先不提,如今她的手被人掰断了,成了残疾,如此这般才瞧上了我哥这个腿有残疾的。” 黎佳佳嘴巴里塞得满满的,仍不忘问:“那米大哥怎么说?” “大哥查过,说那范敏儿之前的手还好好的,如今突然成了残疾,定有隐情。再则,他这辈子没再想过要娶媳妇,就婉拒了。” 几人又聊了会,随后继续练舞。 黎语颜立在一旁思忖,才两日,范敏儿的手废了。 两日前,范敏儿就是抓了夜翊珩的手,想…… 难不成,那日看到范敏儿哭着跑出某人的寝宫,一是因为羞恼,二是因为手腕的疼痛? 是夜翊珩将范敏儿手腕掰断了? 带着这个疑问,黎语颜散学后回到东宫听风苑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妙竹去打探消息。 一个多时辰后,妙竹才回来。 “小姐,这消息真难打听!” 黎语颜亲自倒了杯水,递给妙竹:“越是难打听的,越真。” 妙竹也不客气,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道:“婢子是真没打听到,但隐在暗处时,听到有宫女走过,说太子殿下把范敏儿的手掰折了,并且让她赶紧嫁人,这才连夜送出东宫的。” 黎语颜眉心一拧,夜翊珩竟然真的是个阴鸷冷酷的疯批! 不过,范敏儿也是犯贱,咎由自取。 但不管怎么想,黎语颜总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一个疯批,一个犯贱,不是挺配的么? 而她偏生被疯批绑在身旁…… 当真是头大! 这时,屋外传来松果的声音。 “小姐,殿下派小奴来请!” 黎语颜忙敛了心神,起身:“松果公公,殿下是有事?” 松果笑道:“殿下派小奴来请小姐,与殿下一道用晚膳。” “好,容我换身衣裳。”黎语颜淡淡一笑。 心头腹诽,疯批要她一起吃饭,这莫不是鸿门宴? 松果颔首:“小奴就在此等候小姐。” 黎语颜点了点头,在妙竹陪伴下,去了里屋。 只几步路,她脑中心头弯弯绕绕了好几圈,若是疯批等会发了疯,要她小命,她如何自保? 走到里屋,打开梳妆匣的最底层,黎语颜拿出一包银针藏入袖中。 觉着不够,伸手到一旁的瓶瓶罐罐。 见状,妙竹眼眸一缩:“小姐,你这是?” 匣子底部这些瓶瓶罐罐,有些是小姐所制的毒药,有些是解药。 黎语颜扯了扯嘴角,压低声音:“我这不是以防万一么?毕竟我曾经明着说了好几遍撮合那人与范敏儿的,我怕那人迁怒于我。” 更关键的是,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中,她好几次被他掐着脖子了。 万一脖子与范敏儿的手腕一般,被“咔嚓——” 折断了呢? ------题外话------ 感谢徐要徐多钱的月票! 感谢:夏涵、黄丽丽、月落重生、归夙、书虫霸、冰糖甜、苏苏、sofia、萌仙子、皮皮妮、书友20191222231205177的推荐票! 7017k 第94章 毒舌太子 妙竹不住点头,她家小姐说什么都是对极! 黎语颜嘶了一声,缩回手。 见状,妙竹疑惑:“小姐不拿了?” “不拿了,有银针就够。” 不多时,主仆两人出了里屋。 跟着松果的脚步,黎语颜去到了某人的寝宫。 晚膳摆在寝宫偏殿的饭厅。 看着桌面上已经布置到一半的饭菜,黎语颜不禁嘀咕,他真的只是请她一道用晚膳而已么? 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小姐,稍候片刻,小奴去唤殿下。”松果含笑道。 “好。”黎语颜淡淡颔首。 松果后退几步,出了饭厅。 看着饭厅的摆设,这里的一切倒没令她晕眩。 近几日来他寝宫次数多了,她渐渐总结出一个规律。 那便是他的寝宫正殿,她会感觉晕眩,还有梦里那个轻纱摇曳的宫殿亦是。除此之外,梦里没出现过的地方,便不会有晕眩感。 片刻后,夜翊珩扶在松果的手臂上,缓步而来。 也就是这时,饭菜布置完毕,松果将一锦盒放到饭桌上,随后领着众宫女太监一齐退下。 走时,不忘将十多扇殿门一一关上。 “这……”黎语颜抬手指门。 松果将头探进来,解释:“小姐,殿下他这几日寒疾,不太好吹风。” “哦,那是该关上。”黎语颜抿了抿唇。 松果微微一笑,缩回脑袋,将最后一扇殿门也关上了。 自家殿下与黎五小姐难得可以一起用晚膳,自然要关起门来,如此,有些亲密之事也好做起来。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夜翊珩修长如玉的手指摘下眼纱,嗓音清冽:“此处没有旁人,你摘下面纱便是。” 黎语颜拧了拧眉:“会不会令殿下没有胃口?” 他指了指另一边的座位:“你坐此位。” “哦。”黎语颜应了一声。 待换了座位,取下面纱后,黎语颜才反应过来—— 她此刻坐的位置,某人望来时,正好看到她光洁的那半边脸。 斑块则在另一边,他便瞧不见。 我当你是个与众不同的,或者说跟传说中喜好美人这点有所出入。 不承想,你丫的,就是个看脸的雄性动物! 黎语颜心里嘀咕着,手上的筷子不自觉地使了劲,与盘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夜翊珩听见,淡淡动了动眉梢。 一餐饭吃得十分安静,某人不语,她也不好开口。 许是天家规矩多,所谓食不言寝不语。 梦里的他,在他们那个什么时,也几乎不说话。 她怎么会想到这层面去? 不由自主地,她的面颊染上浅浅绯色。 就这时,夜翊珩将筷子搁到止箸上,不经意抬眸,见她面上氤氲着一层薄薄的红晕,忙将视线撇开。 又没饮酒,她怎么好似醉了一般? 不得不说,他这般望过去,正好是她无瑕的侧脸。 肌肤白里透着红,娇柔得像是出水芙蓉。 想来之前陌尘查到的,黎语颜年幼时便容貌惊人,这个消息确实为真。 黎语颜按了按发烫的面颊,抿了抿唇,见他已吃好,便也搁下筷子。 “多谢殿下招待。”她起身,“时候不早,臣女回了。” 夜翊珩指了指一旁的锦盒:“流苏帘子已改好,你且试试。” 原来他请她吃饭,是为了将流苏帘子给她。 黎语颜打开锦盒,里头的流苏乍一看与上回见到的一样,拿起来,分量轻了不少。 原来是横梁处做了镂空设计。 佩戴时,有些类似现代戴着半边眼镜的的感觉,轻巧,又比面纱垂重些,可防止风吹起。 更为贴心的是,流苏后侧加了一层白色细纱。 如此一来,斑块便完全瞧不见了。 “多谢殿下!”黎语颜由衷地道谢,“臣女定当细心爱护,待花朝节过了,臣女再来归还。” 纯金打造的,价值不菲。 “本就是给你的,不必还。”夜翊珩淡淡道,“再说了,孤身旁也没有其他貌丑如你,需要以此遮面之人。” 此话噎得黎语颜愣了半晌。 他前一句话,让她感动了。 不承想,感动不到一瞬,下一句话,直接将她拉回现实。 黎语颜僵着脸,将流苏帘子取下放回锦盒,戴上自个的面纱,随后福了福身,不发一言地抱着锦盒离开。 怪不得没人肯嫁给他! 皮囊再好,也没用。 原因不光是他眼瞎病弱,有隐疾,最为关键的是—— 他的嘴里含的是毒舌! -- 这日便是花朝节。 寻常人家结伴到郊外游览赏花。 在京的世家大族,均去到了端郦庄园。 端郦庄园乃天家所建,里头百花盛开,花团锦簇,是普通百姓望尘莫及之地。 今年的花朝节,由宫里的几位娘娘主办,是以十分热闹。 更有不少人将此次花朝节形容成一次暗地里皇子选妃的盛宴。 对于馨雅学堂选出来的六位花神花仙,世家夫人们嗤之以鼻。在她们眼中,这六人一个个要模样没模样,要身段没身段。 不过听说是九公主拍板定下的,便不再多言。 左不过只是扮演者,又不是被选为皇子妃了。 这时,冯氏由黎曼婷陪着往世家夫人的席位上走去。 她们见她过来,热情招呼。 待看到清丽婉约的黎曼婷时,众夫人不停夸赞。 说到后来,有人道:“黎三小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此次花朝节,怎么就将花神的扮演资格拱手让人了?” 徐雅香之母徐夫人开口:“诸位有所不知,小女与黎三小姐原本是有望在此次花朝节出演的,只是你们也知道,准太子妃亦在参选当中,这般小女与黎三小姐便落选了。” “竟然是这样!” 徐夫人叹气:“可不是么?大家难道没听说,太子就因为瞧不见,对准太子妃百般呵护,如此,小女与黎三小姐不落选都不可能了。” 有人摇头,低语:“太子眼瞎,难道心也瞎了?” 贺氏连忙道:“诸位夫人,我们家五小姐舞艺是不错,虽说貌丑了些。等会大家看我薄面,给我家五小姐一些鼓励与支持。” 众人闻言,连忙道:“你这位当母亲的,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感激你?” “就是,你对她这般好,当亲娘也不过如此了!” 贺氏含笑道:“无愧于心,无愧于心。” 7017k 第95章 她不及你 这时,黎曼婷看到徐雅香走来,便对冯氏低语了几句,随后离开席位。 “事情成了吗?”黎曼婷往左右看了看,悄声问徐雅香。 徐雅香摇了摇头。 “怎么不成?”黎曼婷秀眉皱起。 “痒药太少,只倒了丑女的那件花神衣裳,其他衣裳还没倒,痒药就没了。”徐雅香拿出空瓶子给黎曼婷瞧。 黎曼婷心头暗爽,嘴上道:“无妨,倒了她的便成了!” 等小蹄子出了丑,那她便可上台。 她才不管五位花仙是谁扮的,只要她能扮花神就足够了! 徐雅香抿唇一笑,将唇凑到黎曼婷耳边:“我让曹姝把那些花仙的衣裳动了手脚,等她们跳舞时,腰线全会散开,届时,好戏就来了!” 黎曼婷闻言,轻笑。 庄园一隅。 黎语颜黎佳佳六人正在做最后的走位,曹姝带着人,捧着六只大锦盒进来。 为防止黎语颜她们多想,曹姝淡淡说了句:“衣裳在此,等上台前你们再穿,若是练舞时弄脏了,可没有替换的。” 黎语颜喊住她:“曹大家,你让黎曼婷徐雅香一直练舞,为的就是我们上不了台时,好替换我们。如此,衣裳恐怕不止六套?” 曹姝没想到她这么精,眨了眨眼,故作平静道:“衣裳只有六套,信不信随你!” 话落,带着人立刻离开。 鉴于曹姝近日的表现,黎语颜不得不多个心眼。 “妹妹,欣梅,你们都过去把锦盒打开,检查下衣裳!” 黎佳佳跑到锦盒前:“要不我先穿了,大家看看?” 另两个少女开口:“曹大家不是说让我们等会再穿么?” “是啊,要不咱们先看看,不穿?” “先检查下!”黎语颜走到锦盒边,看着黎佳佳与米欣梅把一只只锦盒打开。 在打开最华丽的那只时,一股奇怪的味道飘散过来,黎语颜连忙喝住:“妹妹,这只锦盒先别动。” 黎佳佳连忙缩回手:“姐姐,怎么了?” 米欣梅也跟着缩回手。 在五位少女的注视下,黎语颜随手从花坛里捡了根枯枝,挑起她那件花神衣裳。 气味更浓郁了。 她判断得没错的话,这是痒药加了媚药。 穿了这件衣裳的人,会在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内,身体奇痒难受,会控制不住地脱掉衣裳,届时看到男子,便会似饿虎一般扑将过去。 曹姝竟如此害她? 还是说曹姝是受人指使? 黎语颜将花神服扔回锦盒,盖上锦盖。 她移动脚步,再看其他五件花仙服,没有这等异味。 却让她发现了腰处可疑的线头! “衣裳皆是宫内所制,这等线头应当不存在。”黎语颜拿起花仙服,“你们都来看看,其他花仙服有没有异常?” 几人凑过来。 罗梦儿接过黎语颜手上那件衣裳:“我劲大,扯一扯便知。” 话落,嘶的一声。 衣裳自腰线断开两截。 罗梦儿傻眼:“我还没怎么用劲呢!” 紧接着,四声衣裳扯开的声音响起。 “我们五件花仙服都不能穿了,只有姐姐的花神服,如今可怎么办?”黎佳佳气得小脸通红,“没有我们花仙,姐姐一人扮花神也不够啊!” 黎语颜缓缓道:“那套花神服被人动了更多的手脚,上面下了药。” 米欣梅拧眉:“如今怎么办?” 黎语颜沉吟一瞬:“你们五人继续练舞,这些衣裳千万别动,我去去就来!” 五位少女齐齐点头。 黎语颜急步走着,她要寻夜翊珩,希望他能帮忙查下替换的六套衣裳目前所在何处。 在庄园门口走了一圈,问了不少人,都说太子殿下尚未过来。 他还没来,便借不到人马。 就在黎语颜焦急之时,季清羽忽地出现在她身后。 他拿折扇在她左边肩膀敲了敲,随后身形移到右边。 黎语颜向右转身,看到他果然在右侧,抿唇道:“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季清羽微笑着问:“怎么心情不好?可是今日要扮演花神烦心的?” 她拉住他的袖子,走到一旁偏僻之地,将衣裳上发现端倪的经过简略讲了。 季清羽听了气愤不已:“此等花神不当也罢,小爷带你走!” 黎语颜摇头:“今日仇,今日报!” 不出意外,曹姝、黎曼婷、徐雅香、黎露全都脱不了干系! 季清羽心神一凛:“你随我来,我大概知道替换的衣裳放在何处?” 说话间,他伸出手,拉住她。 黎语颜僵了一瞬,连忙将手从他的手心抽出:“庆郡王,咱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有些举动是正常,但有些……” 季清羽一怔,随即哈哈一笑。 虽说父母是看好他们,但就目前来讲,她还有准太子妃的身份在,如今的场合下,他的确不能做任何亲密的行为。 “是我逾矩了!”他笑得爽朗。 这般一来,反倒让她不好意思了。 两人脚步匆匆,从小径往楼台处走。 黎语颜好奇地问:“你如何知道替换的衣裳在此地?” “历年来,花神花仙的扮演者,都在此地换衣裳。”季清羽语气很淡,“那时她还在,她带我偷偷来瞧过,还说等她长大了,她也要扮一回花神。” 可惜,她已不在。 不过,他身旁有了一位即将要扮演花神的少女。 如此说来,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黎语颜咬了咬唇:“竟是如此。” “都过去了,没什么好伤怀的。”季清羽温和一笑,“前几年九公主扮演花神时,也在此处换衣裳,所以我觉得就在此地。” 黎语颜感叹:“九公主扮演花神时,定是惊艳全场的。” 九公主夜玖如今年岁十八,前几年她腿脚好时,舞姿出众,加上公主身份,自然而然是全场的焦点。 若非九公主腿脚不便,花神的扮演资格断不会落到馨雅学堂的学子身上。 对此,季清羽不否认,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你能扮得比她好。” “你又没见我舞过,如何这般想?”黎语颜清浅一笑。 季清羽蓦地停了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倏地将头凑到她耳畔:“若非你贴着斑块,九公主不及你!” “多谢夸赞!”黎语颜摇了摇头,顾自往前走。 ------题外话------ 感谢:曲黏黏、夏涵、月落重生、书友244***548、何必太入戏☆吻的那么深、sofia、皮皮妮、冰糖甜、萌仙子、书虫霸、a梦酱、苏苏、飞龙龙、书友20191222231205177、黄丽丽的推荐票! 7017k 第96章 找花神服 楼台处,院门口有人守着。 两人绕到后院,纵身一跃,先后跳入院墙。 进到楼台内,黎语颜问:“外头倒是有人守着,里头怎的没人?” “又不是什么重要之地,门口有人守着足够了。”季清羽指了指一个掩着门的房间,“就这里,以往换装都在此地。” 黎语颜快走几步,推开门。 两人进了屋子。 屋子里放着不少梳妆台,后头有扇屏风。 绕过屏风,黎语颜看到桌上放着几只托盘,上头搁着的正是花朝节所用的衣裳。 “还真在这里。”她走过去,旋即蹙眉,“只有五套花仙服,花神服怎么不在?” 闻言,季清羽快步走来,看了看桌面上的衣裳:“花神与花仙服不同?” “不同。”黎语颜摇头。 黎曼婷那队若是胜出,黎曼婷便是花神扮演者。 此刻替换的花神衣裳不在,莫不是黎曼婷事先取走了? 若是黎曼婷事先拿走,她此刻在席位处,衣裳断不会随身带在身旁,唯一可能的是她藏到了马车上。 思及此,她得尽快找到花神服。 离花朝节活动开始还有一个时辰,时间来得及。 “清羽,我们队在假山后头的空地上练习最后的走位,我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把这五套花仙服给她们送去。” “小事一桩!”季清羽拿折扇敲了一下手心,“那你呢?” “我去其他地方找找花神服。” “好,咱们分头行动。” 话落,季清羽随手从旁拿了个布袋子,将五套花仙服一股脑儿全塞进里头。 黎语颜看他动作直接,微笑摇了摇头,随后悄然出了楼台。 大抵男子与女子终究不同,衣裳弄皱也无妨,只要不影响穿着便是。 来端郦庄园参加花朝节的各家夫人小姐的马车都在庄园外头的空地上一字排开,整齐列队着。 黎府的马车,她再熟悉不过。 是以轻松便能找到。 只是,马车旁站着一人正是黎曼婷的丫鬟金桔。 黎语颜从地上捡起一粒小石子,往不远处掷过去。 金桔闻声,走过去瞧了瞧,看到是石子,瘪了嘴。 见状,黎语颜从腰间掏出一粒碎银子,再次掷出。 啪的一声,声音清脆。 金桔揉了揉眼,闪着银光的物事,难道是银子? 她四下看了看,除了别人家马车旁有仆人守着之外,没有人注意到地面。 她佯装若无其事地走过去,轻轻拿脚尖拨了拨石子地面,果然让她发现了一粒碎银子。 见状,黎语颜迅速闪进马车内。 黎家的马车陈设简单,正位底下有两柜门,打开发现里头有一个冬日用的暖手炉,还有一块薄毯,再也没有其他物事。 马车上没找到花神服,黎语颜只好快速离开。 花神服会在哪? 难道被黎曼婷藏起来了? 黎语颜回到排练地时,季清羽正优哉游哉地坐在石凳上,看黎佳佳她们讨论。 黎佳佳眼尾瞧见黎语颜回来,侧头开口:“姐姐,我们把五套腰线破损的,给它们缝几针,然后替换过来,好的咱们留下。” 黎语颜颔首:“可以,不过,咱们有针线么?” 罗梦儿笑得腼腆:“我有,以往身形胖,动不动衣裳会扯开,养成了随身带针线包的习惯。” 说话间,她将针线包拿出来,放到石桌上。 几位少女说干就干。 不多时,五套花仙服那扯开的腰线,像模像样地缝了回去。 黎语颜拿起小剪子,在腰线处重新缝的线上,隔着一定距离剪了几刀。 米欣梅问:“语颜,你这是?” 黎语颜平静道:“我瞧你们缝得仔细,生怕她们穿上,不会自动脱开,帮个小忙。” “缝着缝着,差点忘记要缝得松垮些。”米欣梅不好意思地笑,学着黎语颜的样子开始剪。 黎佳佳俏皮地说:“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处理好花仙服,黎语颜将它们塞进布袋子。 见状,季清羽连忙起身:“阿颜,我把衣裳拿回去。” 黎语颜也不客气,将布袋子递给季清羽,自己拿起装着花神服的锦盒:“你怕是不会叠衣裳,我与你一道去。” 这些衣裳在托盘上放着的时候是叠好的,若是季清羽带回去,他顶多一件件分开放在托盘上,断不会折叠整齐。 是以,此事,她还得亲自出马。 两人并肩离开。 待他们走远,罗梦儿与米欣梅凑到黎佳佳身旁,悄声问:“方才那男子是谁人?” 另两位少女尤玉霞与万臻臻也凑过来细听。 黎佳佳挠了挠头:“我也不认识,上次见过一面,好像被人称为庆郡王。” 几人恍然,原来是最近新封的庆郡王,皇帝的亲外甥,恒瑗长公主与江阳侯的独子季清羽。 万臻臻笑着道:“我觉得他与语颜关系很不错,很配的样子。” 尤玉霞附和:“他唤语颜为阿颜,关系不一般。” 黎佳佳瞧了她们一眼:“此话也就咱们几人跟前说说,若是被太子殿下听见,后果怕是很严重。” 万臻臻不以为然道:“语颜那么好的人,自然得配一个不那么高冷的男子。” 尤玉霞缩了缩脖子:“我错了,我只是觉着这位庆郡王比太子殿下温和多了,面上笑意也更多。” 罗梦儿没她们那么多心思,开口道:“太子殿下与庆郡王是表兄弟,许是太子殿下让表兄弟来帮忙的,也说不定呢。” 众人一听,皆觉得有理。 黎语颜与季清羽将五件处理过的衣裳悄无声息拿到楼台内。 就在黎语颜将花仙服一一叠好放在托盘上时,外头传来两人的说话声。 “花神服的腰围改大了些,胸围处缩小了些,目前应该来看应该是适合你穿的了。” “多谢嬷嬷!” 后面这声音是黎曼婷的。 且听两人的脚步,正往屋里来。 黎语颜与季清羽对视一眼,两人相继足尖一点,飞身上了横梁。 就在黎语颜将手上的披帛收回时,屋门被人推开。 嬷嬷身侧跟着黎曼婷。 她看着嬷嬷将花神服被放在桌面中间的托盘上,再次道谢:“多谢嬷嬷!” 嬷嬷微笑颔首:“梁王殿下吩咐奴婢,此事便是奴婢该做的。” 黎曼婷不放心道:“衣裳改动了何处,还望嬷嬷莫要告诉梁王殿下!” 7017k 第97章 将计就计 “那是自然。”嬷嬷含笑点头,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黎曼婷的身段。 梁王殿下看上的黎三小姐,这身段也算婀娜了。 可跟原先要扮演花神的那位姑娘一比,黎三小姐的身段就差了。 远不及原先的那位! 原先那位的尺寸比例,是她在宫里做了那么多年尚衣局管事,头一回见过的最完美的女子身段比例了。 可惜了好好的花神服,应黎三小姐的要求,就这般糟蹋了。 不过梁王交代之事,她一个尚衣局管事不从也得从。 横梁上隐着身形的黎语颜眉间微动,这么说来,黎曼婷找了梁王当靠山。 黎曼婷如此想当花神么? 越是如此,她越不会把机会让她! 片刻后,黎曼婷与嬷嬷离开。 黎语颜与季清羽从横梁上飞身下来。 “竟是梁王派人帮了那人。”季清羽气不过,转身欲走,“阿颜,我帮你去跟梁王理论。” 黎语颜拉住他的袖子:“稍安勿躁,理论了有何用?” 话落,她拎起中间托盘上的那件花神服,看了看腰围与胸围。 之前确定花神花仙的扮演者后,宫里来人,量了她们的尺寸。是以一共十二套衣裳,每人两套的尺寸皆是按照她们身形来的。 黎曼婷想要穿她的尺寸的衣裳,那是不能够。 只能修改了。 此刻,黎语颜望着改过的衣裳,她若穿这件,胸围处会挤,腰围又显宽松,完全不合适。 “我总算是明白了,这件花神服的腰围改大了。黎曼婷的腰粗,原先按照你的尺寸做的衣裳她穿了不合适,只能改。”季清羽摇了摇头,“阿颜,如今怎么办?” “再改回来,太费时间。”黎语颜弯眼一笑,“你看我的。” 她将改过的花神服放到了锦盒内,与下了药的那件放在一起,盖上盖子,使劲摇晃。 里头两件衣裳搅合在一起。 季清羽轻轻笑道:“我明白了,如此上头的药粉便会沾到另一件衣服上。” “嗯!”黎语颜莞尔一笑。 “可是这么一来,这两套衣服都沾了药粉,你穿什么?” “我穿自己的。”黎语颜打开锦盒,用木棍挑出改后的那件花神服,放在托盘上,细细地用木棍叠了叠,“完事,咱们走!” 两人跃出楼台。 季清羽忍不住问:“把原本沾了药的替换下来,黎曼婷穿上便算解气,如何还要这般折腾?没沾药粉的,咱们拿回来,再行修改,总好过你穿自己的衣裳扮演。” 花神服是宫内所制,工艺精湛复杂,市面上是寻不到再好再适合花神的衣裳了。 黎语颜解释:“若只是替换,那件被下药的腰围太细,黎曼婷穿上一会,定觉不对,立马会脱。时间不够,药效还没开始发作,她就脱了,那便无用。” 季清羽明白过来:“那药效需要在穿着者身上一定时间,才会产生作用?” “正是如此。” “那如何怎么保证她穿久一些?” 黎语颜清浅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闻此言,季清羽缓缓点头,不再多问,跟着她的脚步回她们的练舞之地。 就在黎语颜与季清羽到时,米欣梅黎佳佳正与几位少女争吵着。 从没见女人这般吵过架,季清羽俊眉蹙起。 黎语颜一眼就看出了几位少女为首那个叫钱沐彤的,此人是米欣梅未婚夫的表妹。 今日徐雅香破天荒地没来找茬,这钱沐彤倒是来了。 “米欣梅,你别以为今天当了花仙,我表哥就会要你了。” 米欣梅气得脸白了不少,嘴唇不停哆嗦着,显然是想说什么,却是反驳不上。 黎佳佳双手叉腰:“咱们欣梅能当花仙,你能当么?” 钱沐彤讥笑:“我还真不稀罕当!” 黎语颜朗声道:“既然不稀罕,那就别惦记旁人的未婚夫!” 身后传来清亮的声音,让少女们齐齐转头。 “又是你这个丑女!”钱沐彤抬起食指,“这世道,丑女都能当花神了,本小姐还真不稀罕当什么花仙。” 黎语颜轻轻一笑:“我说你惦记欣梅的未婚夫,怎么不敢接这个话?” 一下子被人戳穿了心思,钱沐彤面上挂不住:“我是替表哥打抱不平!” “如何打抱不平?你表哥是人中龙凤,还是貌比潘安?”黎语颜缓步过去,淡淡睨了一眼对方,“我劝你,此刻回去与你表哥说,等下睁大他的狗眼好好瞧瞧,自己配不配得上我们欣梅!” 有了黎语颜的撑腰,米欣梅底气足足的:“麻烦你跟你表哥说清楚,我米欣梅瞧不上他,今日之后咱们两家就行退亲!” 此话不光震惊了钱沐彤带来的几人,就连黎语颜与黎佳佳她们亦是惊诧不已。 要知道,米欣梅从没这般给力地反击过。 黎语颜轻轻拍了她的肩头:“身为女子就该自立自强,莫在乎宵小之言!” 米欣梅颔首:“我都是向你学的!” 钱沐彤砸半天嘴巴,硬是说不上半个字。她是想要搅黄表哥的婚事,如此自己便好上位。 可人家女方若是先行退亲,表哥这边就没脸。 表哥没脸,定会追究真相,真相一旦查明,她就不好再在表哥家继续住下去。 越想,钱沐彤越不是滋味,只好灰溜溜地带着人离开。 看着人离开,黎佳佳叉腰口吐芬芳了一通。 黎语颜莞尔笑了,一转头看到季清羽还在,遂开口:“你若是无聊,可去边上走走。” 季清羽深吸一口气,这里都是女子,他委实不方便再待下去,便开口:“也好,你若有事,就来找我。” 黎语颜含笑应了一声。 此地安静下来,黎佳佳骂够了后,这才发现黎语颜没有将另一件花神服带回来,忧心道:“姐姐是找不到衣裳?” “我等会穿自己的衣裳便可。” 此话一出,米欣梅愤愤不平:“定是被人动了手脚,两件都不能穿了。” 罗梦儿亦是气得不行:“她们就是嫉妒我们能扮演!” 黎语颜示意她们稍安勿躁:“我今日要以牙还牙,将计就计,还需你们的配合。” 几人立刻表示同意:“怎么配合都行!” 黎语颜笑:“若是你们配合得好,等会我亲自帮你们上妆,保证你们五人皆是大美人!” 7017k 第98章 好戏开演 黎佳佳与米欣梅、罗梦儿高兴得欢呼。 剩下两人尤玉霞与万臻臻却是不太相信,她们一直都是姿色平平,从没惊艳过谁的眼。 更何况,黎语颜说得神乎其神的,她自己的斑块如何不好好遮一遮? 黎语颜瞧出她们二人的不相信,面纱下的唇角弯了弯。 她待人真诚时,对方未必会同样相待。 此二人不同与米欣梅、罗梦儿,在学堂时,遇到纷争,此二人总当缩头乌龟。 高兴时,奉承几句;不高兴时,躲在一旁,冷眼旁观。 对她们有利时,她们会跳将出来;对她们无利时,躲得比谁都快。 索性这段时日来,她们也没做其他出格之事。 今日是花朝节活动日,过了今日,她也不需要与这两人再有什么来往。 若非黎佳佳要组队,组队要六人,她也不用这般相待。 将来,若是这两人做了什么出格的,对不起她的事情,那就不能怪她了。 另一边。 尚衣局嬷嬷回到梁王跟前复命。 “梁王殿下,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帮黎三小姐改了衣裳。” 梁王淡淡应了一声:“可改得令她满意?” “是,黎三小姐穿上合身。”说完这话,嬷嬷踌躇半晌。 见状,梁王问:“怎么,还有事?” “回殿下,那花神服原本的尺寸十分曼妙,而黎三小姐却是与之不配,奴婢将胸围处缩小不少,腰围处却是放大了三寸,恐怕黎三小姐并不能展示原本花神服的精髓来。” 闻言,梁王蹙眉:“花神服是按谁的尺寸定制的?” 嬷嬷恭敬作答:“是按准太子妃的尺寸所定。” 梁王叹了口气,瞎子的未来太子妃竟然有这般身段,倒是让他小瞧了。 “既然已经改了,那便如此。改动花神服一事,嬷嬷还需保密。” “梁王殿下放心,奴婢省得的!” -- 此刻的东宫。 夜翊珩与姜乐成在书房内,地上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暗卫。 陌尘拱手:“殿下,我等已待命,派到各部衙门的人已经安排妥当,就等花朝节活动时,殿下一声令下。” “届时徐家父子,一个都不能放过,但凡与徐家有关人士,一概收押!” “我等遵命!”众人齐声。 夜翊珩动了动手指,陌尘领着暗卫们退下。 姜乐成捏着拳头,兴奋不已:“殿下,臣若会功夫,定要参与进去。” “徐家父子有些拳脚,待会你懂得自保。”夜翊珩淡淡道。 “呃……”姜乐成心神一凛,“殿下教训得是!” 忽地姜乐成想到徐家女与黎语颜不对付,遂又开口:“殿下,您说徐雅香会不会对黎五做些什么,倘若等会时局混乱的话。” “你且放心,孤的太子妃不是谁人都可以当的。” 说到此处,夜翊珩唇角微微漾出一丝笑意。 姜乐成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再看时,夜翊珩的唇角已恢复了冷峻。 -- 端郦庄园。 黎语颜派黎佳佳跑出去找曹姝。 “曹大家,我姐姐穿了花神服,身上痒得不得了,怕是不能上台了,这可如何是好?” 曹姝拧眉道:“不是说不让你们现在穿,等上台时再穿么?” 黎佳佳撅着嘴:“姐姐怕衣裳不合身,想要试试看的。” “算了算了,本夫子先想办法。”曹姝从席位上起身,看到不远处的黎曼婷、黎露与徐雅香她们,便叫宫女去请。 黎曼婷三人过来,听到黎佳佳所言,心头暗笑。 曹姝叹气道:“花神不能如期上台,那只能换人了。” 黎曼婷瞧了瞧身旁目光期待的黎露与徐雅香,随后对曹姝道:“曹大家,学生可上台。可是学生练舞时,都是与自己队员一起的,与六妹妹她们未曾一起练过呢。” 徐雅香连忙插嘴:“那肯定是要一起练的才能一起上了,黎佳佳,你们这队只能怪黎语颜多事!” 黎佳佳难受道:“可是我们努力了好久呢!如何不能上台了?” “好了,别争了!”曹姝提高嗓门,冷声道,“馨雅学堂不能出错,今日黎语颜不能扮演,那黎佳佳你们这对的资格只能取消,换成黎曼婷她们上台。” 黎佳佳垂头抹泪。 曹姝拧着眉:“你该谢谢黎曼婷她们,临时救场。若是在这个场合出了差池,整个学堂都担待不起!” 闻言,黎佳佳吸吸鼻子转头跑开。 见状,徐雅香与黎曼婷、黎露对视一眼,彼此一笑。 曹姝长长吐了口气:“好了,时间不等人,你们六人立刻去楼台上妆换衣服!” 徐雅香高兴地跑回徐母身旁:“娘,女儿要扮演花仙了!” 徐夫人吃惊道:“怎么又有机会了?” “机会来自不易,女儿定当珍惜,娘等会可要细细瞧着女儿啊!”徐雅香十分愉快地接受周围夫人的赞叹。 冯氏见状,问缓步而来的黎曼婷:“你呢?” 黎曼婷微笑颔首:“娘,女儿此刻要去上妆换衣裳。” 徐夫人指着黎曼婷对自己女儿道:“悄悄人家曼婷,你这性子该学学曼婷。” 一时间,席位上十分热闹愉悦。 不多时,黎曼婷与徐雅香、黎露等往楼台走去。 路上,徐雅香压低声音:“丑女怎么不听话,让她上台前穿,她怎么提前穿了?倒是便宜她了。” 害得她们没能看好戏! 黎曼婷轻哼一声:“不过咱们能扮上,也算成功了不少。” 徐雅香颔首称是:“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机会,没能将她的面子里子都丢了!” 见黎露跟在后头不作声,徐雅香扫了她一眼:“打起精神来,你若是扮好了,你那韦家哥哥还不将目光黏在你身上啊?” 听闻此话,黎露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人心岂是这般轻易能收来的?” 徐雅香剜她一眼:“你就酸!不然呢,这机会过了今日,那就得明年了。明年的话,你都十六了,怕是早嫁作人妇了!” 黎露“嗯”了一声,黎曼婷如今已经十六,却还待字闺中,为的就是嫁与真正的未来储君。 她只想嫁给韦锐立,怎么就这么难呢? 就这般六人怀着各异的心思在楼台内上妆,换衣。 待她们打扮一新,花朝节活动时辰便到了。 有宫里的内侍们来传话,让她们立刻上台去。 ------题外话------ 感谢月落重生的打赏! 感谢徐要徐多钱、夏涵、黄丽丽、月落重生、晓晓太奈斯、萌仙子、飞龙龙、皮皮妮、苏苏、sofia、书虫霸、hiu wai的推荐票! 7017k 第99章 倾国倾城 黎曼婷穿着花神服在铜镜前转了一圈,自觉满意,便笑着对内侍们道:「我们这就去了。」 为首的内侍颔首:「各宫娘娘还有公主们都在了,就等花神花仙上台,好叫花朝节正式开幕。」 徐雅香掩唇问:「那诸位皇子呢?」 内侍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随后才道:「都在了。」 「那咱们赶紧出发!」徐雅香抿着笑意,转头对队员们道。 待她们到了台上时,九公主拧眉朗声问:「如何是你们上台?」 曹姝立即走到九公主席位旁,躬身解释。 九公主越听越不耐烦:「胡扯!」 曹姝道:「委实是准太子妃穿了花神服身体痒得难受,只能换成她们上了,还请九公主见谅!」 九公主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别误了吉时。」 曹姝连忙对黎曼婷与徐雅香示意。 台上六人点了头,开始摆姿势。 只做了抬手摆姿势的动作,黎曼婷肌肤变得奇痒难受,体内燥热不已。 她震惊,这衣裳明明是更改过的,不是给小蹄子的那一套,如何在自己身上会有反应? 本想忍一忍的,却实在是忍不了,便停了动作。 身立刻过来劝慰:「曼婷,怎么了?」 却不想走动间,下半身裙子自动脱开,霎时春光乍现。 台上台下各家女眷的尖叫声,响成一片。 「不要脸!」 「丢人现眼!」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已。 贤妃没想到,自己头一次主持花朝节就出了这么大的问题,遂厉声怒喝:「还不快拿毯子将人裹起来!」 就这时,黎语颜带着黎佳佳、米欣梅等人蹁跹而来。 只见尤玉霞与万臻臻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更让人惊艳的是米欣梅脸蛋光洁,完全瞧不出之前长过面疮。 再瞧那罗梦儿……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窈窕纤细了? 看她的腰围比以往足足瘦了两圈! 最让人震惊的莫过于黎语颜。 今日的她没有佩戴面纱,只在半边脸上戴了一个金色的流苏帘子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在场之人皆知她面上有斑块,但见过之人的少之又少。 今日竟然看到了她的脸! 不得不承认,她极美! 眉眼如画兮,凝脂如玉兮。 一双灿然的辰光美眸,眼波流转间光华显尽。小而挺立的琼鼻之下,润泽如樱花般娇嫩的完美唇瓣。 不得不承认她组合在一起,美得巧夺天工,唯仙子才有。 若非她面上有斑,此女便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儿! 看她那身段,曲线玲珑有致,纤腰不盈一握。 当真是盈盈一握若无骨,风吹袂裙戏蝶舞。 再看她身上所穿华服,褶褶裙幅上是绝顶绣工,裙摆逶迤拖地三尺有余,行走间光华浮动。 似有如月光华流动,恰如醉人波光流动之感。 从她那无斑这侧脸望去,此刻的她便是误落凡尘的仙子,风姿卓越倾国倾城,令在场的男子遽然失了魂魄。 在场的女子们震惊于她完美的同时,更羡慕她身上所穿之华服。 此惊艳华服上的绣工,乃天下第一绝顶的月绣。 在场的贵妇们有所耳闻,却是尚未见过。 此绣工,可令衣裳隐显如月光华,在暗夜里亦能熠熠生辉。 此刻一见,贵妇们震惊不已。 后宫的娘 娘们倒是对此绣工颇为熟悉。 在贡品里见过数次,她们争相要一方月绣的帕子,却是不曾得到。 而黎语颜居然有一整套的衣裳。 如此珍贵的月绣,她竟然制成了衣裳穿在身上! 此刻黎语颜她们的出现,惊艳了在场所有人的眼,一时间好多人忘记了台上衣不遮体与奇痒难耐的黎曼婷。 黎曼婷强忍着身体的奇痒与燥热,目眦欲裂地盯着黎语颜。 这小蹄子没穿那套花神服,还说什么她不能上台了,此刻出来做什么? 猛然间,黎曼婷意识到自己掉入了小蹄子的将计就计里。 难不成她发现衣裳被下药了? 不可能不可能,她如何能发现衣裳被下药了? 可自己身上痒得难受,热得难受,这又作何解释? 就在黎曼婷愤怒得想要发狂时,黎语颜足尖一点,飞身上台。 「三姐姐,你们可在台上好好看我们舞哦!」 黎曼婷指尖狠狠掐着手心,以保持清醒:「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最想扮花神了么?舞台给你,如此才能显示我们与你们的不同来!」 话落,黎语颜一个旋身,飞身而上,将台上绑彩的绸缎拉下,分散着给自己队里花仙。 黎佳佳、罗梦儿单手拉住绸缎,借着绸缎的力量飞旋起来。 她们的手中不停地以各种舞姿散落花瓣,恰似天女散花。. 台上狼狈不堪的六人与空中扮演花神花仙的六人形成鲜明对比! 霎时间,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黎曼婷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飞身而舞的才是仙子,她们在台上的那是淤泥。 更何况她们此刻的狼狈,已到了尘埃。 徐雅香黎露她光着腿,一个个瑟瑟缩缩地抱在一起。 宫女们被黎语颜她们吸引了去,没人记得要将毯子递给徐雅香她们。 待黎语颜她们舞毕,一个个平稳落地后,黎曼婷实在忍不住,大叫:「是黎语颜在我的衣裳上下了药!」 闻言,徐雅香也跟着大声道:「对,我们衣裳的腰线定是她们破坏的!」 黎语颜清浅一笑:「我若动手,你的身子会烂光,三姐姐信不信?你此刻身上的药,难道你不熟悉?」 黎曼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时,贤妃回过神来,喝道:「究竟怎么回事,如何来了两拨扮演者?」 宫女们这才上台给徐雅香她们裹上毯子。 黎语颜福了福身:「贤妃娘娘,臣女有话说!」 贤妃眸中划过阴狠,旋即消散:「说!」 黎语颜拍了拍掌,季清羽帮忙将锦盒拿了上来。 她用脚尖挑开锦盒:「这里头便是臣女原本那套花神服,可惜被人下了药,请太医验一验便知!」 台下众人惊呼。 黎曼婷见事情瞒不过去,立刻逃下台。 走动间,药效发作得更厉害,眼睛一闭,恰好靠在了梁王身上,随后安心地昏了过去。 第100章 自掉马甲 见状,黎语颜唇角微动。 两件衣裳在锦盒内搅动后,衣裳所沾的药粉只有原本药量的一半。 正因为如此,黎曼婷才坚持到现在。 不过,这人倒是有几分毅力,坚持着倒在了梁王的怀里。 这时,裹上毯子的徐雅香,眼中骤然闪出凶狠,厉声叫囔:“定你是妒忌曼婷才下药的!” “孤的太子妃来自山沟沟,什么都不懂,有事冲孤来!”蓦地从人群后出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这声音似饱浸了千年佳酿,让人闻之欲醉。 众人立即行礼。 在众人的注视下,夜翊珩由姜乐成扶着,缓缓走来。 太子着月色锦袍,似足尖踏浪而来,仿若谪仙临世,缓步行至黎语颜跟前。 当着众人的面,他微微低头,凑到她的耳畔:“太子妃今日极美!” 黎语颜抬手作娇羞状:“多谢殿下夸赞!” 姜乐成眨了眨眼,抬眼望天,这对未婚夫妇倒是会互夸。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情深义厚。 知情如他的,才深刻知晓,此二人皆为戏精! 还真的是绝配! 徐雅香不服地大声道:“太子殿下如此包庇她,就因为她是未来太子妃!如此,对臣女几人不公!” 夜翊珩挑了挑眉,正要说什么,被黎语颜那只酥软的柔荑按了按手背,意思是她自己会处理。 既如此,他便由着她! 黎语颜展颜一笑,眼波流动间,看向曹姝:“曹姝你看了方才所舞,有何感想?” 曹姝一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师父那套动作,眼前的少女适才所舞,一幕幕交叠在一起。 刹那间,她猛地醒悟,疾步行至黎语颜跟前。 当着在场所有天家,世家,馨雅学堂与国子监的夫子学子的面,曹姝扑通一声跪于地。 “师父,曹姝有眼无珠,未能及时认出师父!”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他们没听错么? 黎家丑女竟是曹大家的师父? 徐雅香的表情瞬间转凉。 “那日为师在山巅所舞,你以玉牌求学,为师便授你一舞。”黎语颜淡声道,“凭借此舞,你在京城一舞成名,成了馨雅学堂的舞艺大家。” 徐雅香与黎露彻底傻眼,丑女是曹大家的师父,那岂不是她们师祖? 更让徐雅香心惊的是,曹姝知道丑女是她师父后,这态度转变得太快了些,这让她不得不担心自己的阴谋暴露。 当着众人的面,曹姝恭敬磕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黎语颜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叩拜,缓声道:“为师进了馨雅学堂,出示了玉牌,你却不认为师。不认也就罢了,为师多次教你授人学问者,首先要身正形正。今日花朝节出了纰漏,你有何话讲?” 就这时,徐雅香欲逃。 曹姝心神一凛,抬手指向徐雅香:“就是她,她给徒儿一瓶药,说是痒药,让徒儿将药粉撒在师父的花神服上。而且五件花仙服,腰线处她也让徒儿动了手脚。只要姿势摆开,裙摆便会自动脱落。” 一席话,听得众人震惊不已。 徐夫人见女儿成了众人唾弃辱骂的对象,连忙上前将女儿护住:“诸位娘娘请做个见证,臣妇夫君是吏部侍郎徐沣,断不会教出品行不端的女儿,定是黎五小姐与曹大家误会了!” 听到这话的众位贵妇,纷纷摇头,哪有在天家跟前将自己丈夫的官职拿出来说项的? 这等荣耀还不是天家给的? 她们今日才明白徐夫人眼力见如此浅薄,还以为当了个吏部侍郎是个顶天的大官了。 这时,夜翊珩在姜乐成手臂上轻轻叩了叩,姜乐成会意,后退几步去到暗处打了个响指。 须臾,有一大队官兵涌来,为首的便是大理寺少卿。 他龙行虎步,中气十足道:“吏部侍郎徐沣贪赃枉法、知法犯法,皇上判了抄家之罪。在场的徐家人全都给本官老老实实地站着,谁敢动一动,本官保证他人头落地!” 大理寺少卿来到此地,那便说明徐家已然被抄清了,此刻是来逮人的。 徐夫人与徐雅香立刻吓得尿失禁,早上出门还好端端的,如何成了这般? 不远处的男宾席位上的徐沣夫子欲逃,被大理寺少卿怒喝一声,给止了脚步。 宫里的娘娘、公主们,众位皇子们立刻离开。 见天家人陆续离开,世家夫人与贵女们也争着离开。 若是待下去,被徐家牵扯上,便得不偿失。 徐夫人连忙叫住冯氏:“黎夫人,麻烦您帮忙跟黎侯爷打个招呼。” 冯氏心急黎曼婷的情况,再则徐家面临的是人头落地之事,她哼了一声,不理会她,走得比谁都快。 热热闹闹的花朝节落到这般境地,黎语颜眸光移向身旁的夜翊珩。 夜翊珩动了动眉梢,伸出手,语调温润:“太子妃扶孤,回东宫。” 见黎语颜要走,曹姝连忙跪行至她跟前:“师父救徒儿!” 立刻有官兵过来,喝道:“这位是徐家未来儿媳,抓起来!” 曹姝似破布一般被人架起,泣声道:“师父救徒儿!师父……” 黎语颜淡淡瞧她一眼:“你已委身于徐家儿子,若你能将徐雅香与黎曼婷的计谋说个明白,为师相信大理寺会秉公办理。” 话落,她便扶着夜翊珩缓步离开。 身后传来徐家人尖锐的叫喊声响破天际。 在回东宫的马车上,黎语颜抿唇开口:“今日徐家被抄,是殿下为之?” “无一证据能证明是孤所为。”夜翊珩淡声。 今日此举,他不会承认。他能如此言说,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对此,黎语颜由衷称赞:“殿下雄才伟略,臣女佩服。” “孤未能见到太子妃所舞,甚为遗憾。” 他至端郦庄园时稍晚,是以并未见到黎语颜舞蹈,不过从众人与九公主的神情中可见一斑。 且大名鼎鼎的曹姝竟是她的弟子,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她。 眼前的少女,书法造诣颇深,舞艺超群绝俗…… 不知他这位太子妃还有多少惊喜会给他? “略施小技罢了,不敢与殿下的宏才大略相比。” 夜翊珩白纱下的俊眸含了抹兴味:“有太子妃如此,孤得尽快向父皇请旨定婚期。” 黎语颜连忙讨好地笑:“殿下,咱们商量商量?” ------题外话------ 有小可爱跟我说不小心点错了,评分给低了。手滑的事情没办法,抱抱小可爱,贴贴~~~ 在此求小仙女们都给我个全五星好评哦,要五个星星的那种,点最后那个星星哦,跪求! -- 感谢萌仙子的打赏! 感谢月落重生、归夙、a梦酱、夏涵、sofia、stalla、黄丽丽、徐要徐多钱、书虫霸、皮皮妮、萌仙子、苏苏、飞龙龙、冰糖甜、读者2022***3003的推荐票! 7017k 第101章 儿子儿媳 夜翊珩不带任何温度道:“没得商量。” “你……”黎语颜面上的笑容僵掉。 男子捏了捏眉心,往侧面一靠,不理会她。 黎语颜想不明白,定了婚期,便是大婚,大婚后,他的太子之位不保…… 他不想当太子了? 委实想不明白,她挪过去,坐他身旁,双手攀在他的手臂上,尽量柔了语调:“殿下,真的不能商量么?” 嗓音清丽婉转,带着丝丝缕缕的娇嗔。 听得夜翊珩眼纱下原本闭着的眼霍然睁开。 视线往下,看到她那两只白嫩嫩的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 夜翊珩微微动了动手指,复又把眼闭上。 被她攀着的手臂,却是不敢再动。 半晌,见他没反应,黎语颜叹了气,缩回手,坐回原处。 -- 花朝节一过,馨雅学堂放假三日。 这日,恒瑗长公主亲自来东宫,来请黎语颜吃饭。 恰好夜翊珩不在东宫,便轻松将人接去了江阳侯府。 在江阳侯府的花厅里。 夜瑗命人摆上茶水点心,随后悄声吩咐人去请季清羽回来。 黎语颜在花厅转了一圈,这江阳侯府处处精致,步步是景。 从细节上可见江阳侯与长公主夫妻情深。 “黎五小姐,快坐下歇息歇息。” “好,多谢长公主。” 两人坐到了花棚下的玉石桌旁。 “昨日,黎五小姐的舞艺,真叫我大开眼界。”夜瑗笑盈盈地看着对面容色倾城的女孩,只见她似昨日一般,将面纱摘去了,只在贴斑块处挂了流苏帘子。 五官精致,长相深得她心。 被她看得颇不好意思,黎语颜抿了抿唇:“长公主若是不嫌弃,可唤我语颜。” “这样,我随清羽,唤你阿颜,不知是否可以?” “可以。”黎语颜乖巧颔首。 见状,夜瑗心里越发欢喜:“那你唤我伯母便是。” 一个上午,黎语颜陪着夜瑗散步、逗鸟、喂鱼。 她一丝不耐皆无,对此,夜瑗看她是越看越满意,家世还算不错,出身是嫡女,与清羽极为相配。 光从家世身世来看,完全适合当清羽的正妃。 再加上她知她容颜殊绝,此刻是怎么看怎么满意,真想就此将人留在家中,不让她回东宫了! 夜瑗只有季清羽一个儿子,早年很想再生一个女儿,可惜身子不如意,一直未能再有孕。 如果眼前的少女成了她的儿媳妇,她定要将她当成亲闺女一般宠着爱着。 也好弥补没有女儿的遗憾。 季清羽回来时,就看到黎语颜站在荷塘边喂鱼,而他的母亲则在一旁呆呆地望着黎语颜的侧脸。 “阿颜,与我母亲在一道,甚是无聊?” 听到声音,黎语颜抬首:“清羽你回来了,昨日多谢你帮我的忙!还有,与伯母一起,不无聊啊。” 夜瑗剜了儿子一眼,笑着对黎语颜道:“都是他该的,不必谢!” 季清羽轻笑一声,走到黎语颜身旁,自然又熟稔地从她手中接过鱼食盒:“如今时节尚早,等荷叶冒尖,这鱼儿就肥了。” 黎语颜莞尔笑道:“这鱼儿胖乎乎的才好看。” “正是如此。” 就这时,管家来传,说是到了午膳时间。 几人便挪了脚步去到饭厅。 饭厅里,江阳侯季连城已经在了。 见人进来,他起身相迎:“来,儿子,儿媳,快入座!” 此话一出,黎语颜怔愣当场。 夜瑗连忙拧了一把季连城的手背:“说什么胡话呢?” 尽说大实话! “阿颜,别见怪,你伯父他老糊涂了!” 季连城眉间舒展哈哈大笑,还是他的妻有办法,这称呼都改了。 他们是伯父伯母,等过段时候,那就成了公公婆婆,那就该被唤爹娘了。 怎么想,怎么满意! “那我就随你伯母一道唤你阿颜了。”季连城忙抬手,“阿颜勿怪,快些入座。” 黎语颜福了福身,跟着季清羽入座。 季家父慈母爱,身为儿子的季清羽时不时地插科打诨,一餐饭吃得其乐融融。 这让黎语颜十分羡慕。 无论在现代,还是穿到这个时代,她都从没有过这样的家庭。 现代她无父无母,这里她也没了亲娘。亲爹只是一个称呼,对她来说,有还不如没有。 夜瑗时不时地给她夹菜,看她情绪有些低落,忙道:“阿颜,别拘束,就当是在家里。” 嗓音婉约温柔,恍惚间,黎语颜好像看到了母亲。 母亲在时,每当吃饭时,总会给她夹菜,生怕被黎毅给抢光了她爱吃的菜。 但她清楚,此刻是在别人家里,忙低了头,抿唇敛了情绪。 季清羽见状,轻声解释:“阿颜这个称呼,是她母亲与大哥唤她的。” 季连城与夜瑗自然知道宁远侯黎宗发的元配夫人与长子皆已不在的事实,此刻听到儿子的解释,夫妻俩连忙安慰。 “阿颜,以后就把这里当家里!” “是啊,我们就清羽一个混小子,你来了,家里就热闹!” 黎语颜抬眸:“伯父伯母,我没事。” 夜瑗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就好,咱们喝点酒,散散心。” 想起某人上次在她身上闻到酒味时,那阴鸷冷酷的反应,黎语颜连忙摆手:“我不会饮酒!” “是橘子制成的酒,喝几杯无妨的。”说话间,夜瑗命下人去取。 季清羽颔首:“是的,不醉人。” “就是在家里,不碍事的!”夜瑗笑着又劝。 不多时,几壶酒被婢女端了上来。 婢女正要斟酒,被季清羽伸手一挡。 “我来。”他拿过酒壶,先给父母各倒了一杯,随后给黎语颜跟前的杯子到了些许,最后才倒了自个跟前的酒杯,“阿颜,你闻闻看,是不是有股橘子味?” 黎语颜闻了闻,点头:“还真是!” 季清羽缓缓道:“我娘喜爱吃橘子,可过了时节便吃不到,就想了这么法子,想橘子味了,就饮这个橘子酒。” “正是如此。”夜瑗含笑给黎语颜又夹了菜,“你喝一小口试试看。” 最好这个女孩子跟她有一样的喜好。 黎语颜看着对面一家三口十分期待的眼神,低头小抿了一口:“清甜甘冽,有浓郁的橘子味,真好喝!” 话落,将杯中的橘子酒一饮而尽。 夜瑗连忙亲自给黎语颜倒了一杯:“我就说我们有缘,连喜好都一样!” 7017k 第102章 勾人采撷 此刻的梁王府,黎曼婷在床上悠悠转醒。 她揉了揉泛酸的身子,猛然惊醒…… 自己竟一丝不挂地与梁王躺在了一处! 梁王见她醒来,哑着嗓音道:“如何,身子还难受么?” 黎曼婷这才记起,昨日知道自己所穿的花神服上被撒了药,便一直强忍着。待走到梁王身旁是,再也控制不住,便倒在了他怀里。 没想到醒来竟是这般情形。 “梁王殿下,我们,我们……” 梁王淡淡瞧了她一眼,径直下床:“你以为呢?” 黎曼婷掀开被子一瞧,床上的印记明显地告诉她,自己已委身于梁王,失了身。 与他一起,是最她希望的。 但前提是,她能成为梁王正妃,如今这般情景…… “殿下,我们之间有了夫妻之实,您何时能向贤妃娘娘说明……” 梁王抬手打断她的话:“你身上中了药,此药是你所有。你说你失身于本王,是本王该娶你为妻,还是你该谢本王救了你?” 黎曼婷不敢相信此刻听到的话,他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是不打算给她王妃之位了。 可,以往他们你侬我侬时,他不是这么说的! 霎时,她的眸中噙满了泪水。 见她如此,梁王挑了挑眉:“本王体谅你破身之痛,这几日就在王府中好好将养。” 黎曼婷咬唇,唇都咬破了,犹未觉。 “花朝节一事,世人皆知你品行不端,你觉得自己还有资格成为本王正妃么?”丢下一句话,梁王径直离开了卧房。 “品行不端?”黎曼婷攥起拳头,猛砸锦被。 都是小蹄子,她才落到这般境地! 黎语颜,你等着,我定要让你好看! 黎曼婷含着泪水的眼眸,霎时闪出狠绝。 -- 东宫。 夜翊珩在外头处理完事情,回到东宫。 脚步刚踏入东宫大门,便听门房说,黎语颜被恒瑗长公主接走了。 她竟然去了江阳侯府! 夜翊珩冷峻着脸往自己寝宫走。 姜乐成跟着他的脚步,喋喋不休道:“殿下,听说昨儿花朝节,庆郡王帮了黎五不少忙。有人看到庆郡王陪着黎五在端郦庄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不少人可都瞧见了。” 闻言,夜翊珩表情变得更冷,裹挟着凛冽的寒气。 姜乐成恍若未觉,又道:“殿下不去江阳侯府看看黎五?” “不去。”夜翊珩冷声,“她愿意回来便回来。” 这人说了不去,可在用午膳时,明显胃口不怎么好,全程姜乐成皆看在眼中。 然,太子殿下偏生不承认。 姜乐成捏了捏下巴,抬手招来几个太监宫女,问:“黎五回来没?听风苑有消息没?” 太监宫门皆是摇头。 姜乐成急了,转到夜翊珩跟前:“殿下,午膳时间都差不多过了,黎五还没回来,您就不担心庆郡王这小子动了歪心思?” 夜翊珩揉了揉额角,嗓音更冷:“大中午的,能出什么事?” 就这般,又过了一个下午。 直到晚膳时间也过了,姜乐成急得团团转。 “真当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此话一出,姜乐成连忙自打嘴巴,他怎么把自个譬喻成太监了? 要不得,要不得! “殿下……”他小心翼翼走到夜翊珩跟前,轻声道,“要不臣让陌尘去接黎五,您看天都暗了,黎五好歹也算是个女孩子,女孩子晚上若是独自回来不太安全。” 夜翊珩嚯地起身,一言不发地大步往外走。 姜乐成连忙喊松果吩咐人去套马车。 到了东宫门口,夜翊珩忽然对姜乐成道:“大理寺那边的动向,你关注下。” 姜乐成心神一凛,颔首:“殿下放心,臣即刻去办。” 随后,夜翊珩登上马车,直奔江阳侯府。 看着马车远去,姜乐成挠了挠头,太子殿下对黎五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怎么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 江阳侯府的饭厅里。 由于中午就尝过了橘子酒。 是以晚膳一摆上时,橘子酒就跟着摆上了。 夜瑗对眼前这个跟自己一样喜欢喝橘子酒的女孩子,万分满意。 这就好像是老天赐给她的儿媳妇一般。 若是有这样的儿媳妇,婆媳矛盾断不会有。 中午喝了两杯,不觉得醉,待晚膳时,黎语颜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喝到第五杯时,她的小脸开始微微泛红。 季清羽正要给她再倒酒,她以手盖住酒杯:“我好像要醉了,不能再喝了。” 夜瑗笑道:“不妨事的,喝醉了,就歇息在家里。赶明儿,我同阿珩说一声便是。” 季清羽颔首:“正是如此。” 说着,他轻轻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酒杯拿出来,随后又倒了一杯。 黎语颜眯了眯眼,随后晃了晃脑袋:“那这杯喝完,我就告辞了。倘若回去晚了,太子殿下该生气了。” 话落,她持起酒杯,又一饮而尽。 刚放下酒杯,她便缓缓靠在了桌面上。 夜瑗轻轻拍了拍黎语颜的背:“阿颜,阿颜?” 见她没醒,夜瑗笑着道:“这孩子还真不会饮酒,橘子酒都能喝醉了。” 说话间,她怜爱地拨了拨黎语颜额头的碎发,随后让婢女取来一条毛毯,盖在黎语颜身上。 季清羽问:“母亲,阿颜喝醉,只能歇在家里,若是被瞎子知道,指不定发什么火。” 闻言,夜瑗颔首:“你扶阿颜去客房,找几个伶俐的婢女好生伺候。赶明儿,为娘与阿珩说明就是。” “嗯,母亲放心!” 就这时,夜翊珩突然而至。 身上携着春夜的寒凉,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与十足的压迫感。 “姑母毋庸忧心,孤自会带太子妃回东宫!” 薄唇吐出一句话,夜翊珩一把推开季清羽,将黎语颜打横抱起,径直往外走。 季清羽想去拦,被夜瑗摇头止住了,并给了他一个从长计议的眼神。 看到母亲的眼神,季清羽捏了捏拳,这才忍着不动手。 不多时,夜翊珩就抱着黎语颜上了东宫的马车。 马车微微摇晃间,黎语颜睡得十分香甜。 接着车顶内壁镶嵌着的夜明珠的光亮,夜翊珩摘下眼纱,温柔地看着她恬静柔美的睡颜。 肌肤细腻如凝脂,唇瓣盈润,泛着潋滟的光泽,似勾人采撷。 7017k 第103章 孤行不行 只一瞬,他的温柔消失殆尽,脸色随之阴沉了下来,深邃如海的眼眸中,尽是阴鸷冷峻的暗芒。 看着她香甜毫不设防的睡颜,他伸出大手,捏上她没戴流苏帘子的那边脸。 这脸上有饮酒后的酡红,让他不爽。 他使劲揉捏,恨不得将季清羽给她喝的酒所染上的红晕尽数除去。 睡梦里的黎语颜吃痛,呢喃:“你别碰我!” 夜翊珩立时收手,看到她殷红的唇瓣…… 他还是忍不住将指腹凑到她的唇前。 她的鼻尖呼出的温热落在他的指尖,似泛着香气…… 夜翊珩再度缩回手,整整了衣袍,闭眼假寐。 等到了东宫,他将她抱往听风苑。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究竟喝了多少酒,在马车上睡了一路,此刻他这般抱着她,她依然没有要醒来的态势。 更要命的是,她的小脸还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隔着春衫,他明显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温热。 多少年了,他身上一直很冰,几乎没有感受过正常的人的体温究竟是如何的。 今日,倒是让他感受了个切切实实。 自家太子殿下抱着黎五小姐回来,虽然是晚上,东宫内不少走动着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转过身,亦或垂首跪下,不敢多看。 松果领着路,夜翊珩不发一言地将黎语颜抱回了听风苑。 赵妈妈与妙竹看到自家小姐被太子殿下抱着回来,连忙去迎。 发现自家小姐昏睡着,待看到太子一脸的阴沉,妙竹是怎么都不敢开口问。 夜翊珩大步进了黎语颜的卧房,将她放在了床上。 就在他的手离开她的身子,想要直起身时,冷不防地被黎语颜一勾脖子。 喝醉了的她,力气倒不小。 夜翊珩摇了摇头,在将她的手臂放下时,她一个用力,娇柔的唇贴了上来…… 此刻的黎语颜正置身梦中—— 她缩在角落,望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一脸的冷酷,瞧他的样子该是生气。 他生气时,便需要她去讨好。 一切需要她的主动。 想到这里,她从角落起身,走到他跟前,踮起脚尖,将唇凑了过去。 温香润泽的唇就在眼前,好似在他体内激荡起莫名的电流,刹那间痉挛得引起燥郁。 这感觉,夜翊珩十分不喜,就在她的唇要贴上他的脸时,他手臂一个用力,黎语颜整个人从床沿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 夜翊珩拧着眉,看着地上的女人,只见她动了动身体,直接在地上又睡着了。 怎么会有如此这般的女子? 这一幕吓得赵妈妈发不出半点声响,妙竹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她家小姐若是知道自己睡着时想要轻薄太子殿下,不知道是何种状态? 一旁的松果额头冷汗直冒,他家殿下如此这般,莫非真的不行? 准太子妃都装昏睡主动送香吻了,殿下竟然不要。 不要也就算了,还把人掀翻在地! 天哪,这事情若是传扬出去,殿下不行的证据又要加上一条了! 夜翊珩脸色铁青,冷峻更甚,甩了袖子,离开了听风苑。 等太子与松果离开,赵妈妈与妙竹连忙合力将黎语颜从地上抬到了床上。 “小姐,小姐,醒醒,快醒醒!” 两人不管怎么唤,黎语颜都睡得香甜。 梦里的她,在亲他时,被他猛得躲开。 以往都是要被他折腾一夜的,这次他竟然放过了她,没有做那等事。 是以,她睡得格外香甜! 翌日。 黎语颜心情畅快地起来,闻到身上的酒气,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泡了个澡。 等她一身清爽地用朝食时,妙竹将昨晚的事情讲了。 听到一半,黎语颜差点将口中的早饭喷出来:“什么,我竟然主动亲他?” 她回过神来,昨夜她在江阳侯府喝醉了,是他将她带回来的。然后自己怕又是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或者说,将梦代入到现实,不小心亲了他。 想到这,她连忙问:“我亲到了吗?” 妙竹摇头:“没有,太子殿下好似很嫌弃,把小姐推开了。” 听到这里,黎语颜大笑:“推得好!” 庆幸被他推倒,否则自己的初吻就要没了! 妙竹傻眼,连忙补充:“小姐,你是被太子殿下直接从床上掀到了地上。” 怪不得她的肩膀与臀部都有些疼,黎语颜捏了捏肩:“无妨无妨,疼痛是小事。” 初吻才是大事! 她要尽快吃完朝食,好去感谢他的推倒之恩。 忽地,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迅速抓住,这个念头,是个问题。 问题是他真不行吗? 连亲一口都不行的那种? 黎语颜边吃边思忖。 须臾,她猛地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面上的斑块吓到他了。虽说她戴着流苏帘子,但他知道流苏下头是斑块。 某人觉得恶心也正常! 从没哪一刻,她如此庆幸自己贴了斑块的。 用完朝食,黎语颜脚步轻快地去了太子书房。 看到她过来,姜乐成立马从椅子上起身:“黎五,你昨晚是如何回来的?” 方才他问太子殿下了,殿下不肯说。 按照殿下的暴脾气,定会发火生气,可今日他来到东宫,完全没有听到这方面的只言片语。 就算他问松果,松果亦闭口不言。 如此情景,让他觉得很有问题。 是以,此刻看到黎语颜过来,他便想问个究竟。 出于他的意料,黎语颜言笑晏晏道:“殿下带我回来的,我正是来感谢的。” 话落,黎语颜看向夜翊珩。 夜翊珩看她眼眸中含了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沉声对姜乐成道:“你先出去。” “殿下,这……”姜乐成皱眉。 大理寺与梁王之事还没说完呢,怎么让他出去了? 夜翊珩冷声:“出去!” 姜乐成连忙躬身称是,出了书房,并乖觉地掩上门。 黎语颜开口:“臣女昨日有些醉,做了什么让殿下烦恼之事,还请殿下见谅!” 见她唇畔含了丝若有似无的讽意,夜翊珩拧了眉头,联想到松果所担忧的,莫不是这女人也以为他不行? 思及此,他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走往后头房间。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黎语颜大惊失色:“殿下想做什么?” “让太子妃知道,孤行不行!” 嗓音里带着明显的侵略气息。 ------题外话------ 感谢a梦酱的打赏与月票!今日加更!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么么哒~~~ 7017k 第104章 她竟昏了 黎语颜挣扎着想要下来,却不想男子的手臂用力,手钳得更紧。 她小心翼翼抬眸看他,从此刻在他怀里的角度望过去,恰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完美下巴,明晰可见的喉结,视线往上,是他那凉薄的唇。 不由得紧张与慌乱齐齐浮上心头:“殿下,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又没把“你不行”这几个字写在面上,他如何知晓她心中所想的? 男子不发一言,轻轻松松地抱着她。 黎语颜只觉一个冷冰冰的人抱着她往后头的房间走。这人的怀抱一点都不温暖,她很不喜欢。 且,他过于冷然的气场与强大的压迫感,使得她的心脏开始乱跳。 “殿下,臣女若是哪里错了,还请您谅解。” 夜翊珩仍不说话,抱着她进了房间,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往床上一抛。 昨天摔得她肩膀臀部还疼着,此刻再摔,疼上加疼。 黎语颜顾不得揉一下摔疼的地方,利落下床。 没走几步,被他扣住了手腕。 夜翊珩另一只手掌风一扫,房门旋即关上。 这个女人,昨夜再次与季清羽喝酒,这是将他置于何地? 昨夜若非他去接,她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如此想着,夜翊珩放开她的手腕,直接掐上她那纤细的脖颈,迫使她看向自己:“若此不安分,孤该如何罚你?” 男子的声线与动作皆是狠厉残暴。 黎语颜大惊,指尖连忙去掏袖子里的银针。 糟糕! 她今早忘记放了! 夜翊珩修长莹白的手指摘下眼纱,冷冷地凝视着她:“说!” 黎语颜按了按狂跳的心口,坦诚道:“臣女没有不安分,昨夜是臣女贪杯,喝多了。” 他哼笑一声:“你适才的笑容别有深意,可否解释下?” 黎语颜神色一敛,此人是什么精怪,竟然能看出她笑容里头的含义,这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她咬了咬唇,声音极轻微地道:“殿下无须证明什么,殿下行不行,殿下自个清楚就成,无须向臣女证明!” 被她的话一怔,这个女人果然觉得他不行。 在他怔愣间,黎语颜拔腿就跑。 没跑出两步,就被他自身后拥住。 “放开我!”她使劲挣扎。 男子的两条铁臂轻松钳住她的两条胳膊,不理会她的挣扎,他在她耳边低沉道:“你如此不安分,孤该做点什么。” 他的身体似冰魂雪魄,如他的话一般,不带任何温度。 她使劲挣扎着,温香软玉在怀,不断摩挲着他的胸膛,使他体内燥郁迅速攀升。 这情况令夜翊珩十分不喜。 体内的寒毒与燥郁又纠缠在一起,令他身体躁动,犹如被野兽撕扯的疼痛传来。 霎时间,凤眸染上猩红,他将她再度抱起,扔回了床上。 他的身体远离了她,疼痛渐渐降低,燥郁亦渐渐平息。 “殿下,臣女没有不安分!”黎语颜往床内缩了缩,眼前的他,神情分明无喜无怒,无波无澜,为何他的眼像是要随时将她吃掉一般。 闻言,他笑了。 本就是长得妖孽一般的极盛容色,如此一笑,情绪未明。 却有着让人无端生畏的积威,又夹杂着阴鸷与冷戾。 让黎语颜的身子不可控制地发颤。 见她如此怕他,夜翊珩眸光一缩,凤眸倏地眯起,犀利的眸光径直落向她。 不知为何,体内燥郁再度攀升,让他不由自主地扯了扯锦袍的领口。 这个动作,在那些梦里,她遇到过无数次,皆是他要她时才有的动作! 梦里被他百般蹂躏的感受浮上。 若是现实中来上一回,她非被折腾死不可。 越想越害怕,心里的恐惧,加上身体本能的应激反应让黎语颜双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夜翊珩懵掉。 他只站在床沿看着她害怕得发抖的模样,并未将她如何。 此刻倒好,此女昏了。 他都没做什么,她竟然昏了! 夜翊珩按了按太阳穴,委实想不明白,为何她多次在他跟前这般害怕? 这不是普通人害怕天家皇权的模样,竟像是害怕仇敌一般! 来不及思考是何缘故,他上前拍她脸蛋:“黎语颜,醒来。” 她的脸娇柔滑腻,拍了揉了捏了,瞬间起了绯色红霞,令他的喉结不自然地滚了滚。 喊她几声,仍旧没反应。 夜翊珩只好出了房间叫来松果:“去叫妙竹来伺候她。” 松果躬身问:“殿下,黎五小姐如何了?” “她睡着了。”夜翊珩冷冷丢下四个字,转身回了书房。 松果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方才小公爷被赶出来时,他正好在书房门口候着。 当时他还以为殿下要与黎五小姐在书房做点什么,才把小公爷赶出来的。 好奇心驱使下,当时他从小楼侧面的窗户看了,从窗户看人影,明显是自家殿下抱着黎五小姐去了书房后头的房间。 那时,他还心头一喜,觉得自家殿下终于开窍了,自家殿下要与黎五小姐生米煮成熟饭了! 可,这么关键的时间节点,黎五小姐怎么就睡着了? 还是说殿下真的不行,不惜把黎五小姐打昏,也要掩盖殿下不行的事实。 松果越想越揪心。 事实情况定是如此,殿下把黎五小姐打昏,好掩盖难以启齿的事实。 在去往听风苑的路上,松果一路都思考着如何跟妙竹说。 到了听风苑,找到妙竹。 松果深吸一口气:“妙竹姑娘,小姐她在殿下小楼那睡着了,你去小姐身旁伺候” “睡着了?”妙竹狐疑地看向身旁这个太监,“这才早起刚醒,我家小姐如何能睡着?松果公公,您可别欺负婢子是山沟沟里来的,别以为婢子不懂京城正常人的作息哦!” “还真睡着了,殿下让妙竹姑娘赶紧过去。” 看他言语不似作伪,妙竹放下手头活计,随他的脚步出了听风苑。 两人往小楼走,半道遇到正在脚踢石子的姜乐成。 两人齐声唤:“小公爷安好。” 见到这两位,姜乐成连忙叫住:“二位,且慢!” 一位是殿下的近身内侍,一位是黎五的贴身丫鬟,绝对知道点什么。 松果动了动眉头:“小公爷有事?” 姜乐成轻咳一声:“嗯,殿下与黎五怎么样了?” 7017k 第105章 莫非不行 松果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妙竹看他一眼,插嘴道:“小公爷,您信不信,大清早的,我家小姐睡着了。反正婢子是不信的!” 姜乐成沉吟一瞬,问:“睡着了?” 松果这才回答:“小姐她睡着了,殿下让小奴唤妙竹姑娘去守着小姐。” 姜乐成忍不住嘀咕:“这么会会时间?” 莫非殿下真不行? 松果:“小公爷,您的意思是?” 妙竹:“婢子就说小公爷也不信,哪有清早起来没多久又睡着的?” 两人说着,齐齐看向姜乐成。 姜乐成默然片刻,压低声音:“妙竹姑娘也不是外人了,本世子就实话实说,方才殿下让我出了书房,我隐约听到殿下说什么让太子妃知道他行不行。” 姜乐成展开折扇扇了扇:“且,按这时间来看……” 太短了些。 他的话尚未说完,松果与妙竹拔腿跑往小楼。 松果那个操心啊! 自家殿下果然不行! 听了姜乐成所言,更加确信了自己心头的想法。 妙竹那个担心啊! 她家小姐该不会被太子给什么了? 虽说时间是短了些…… 有些事情跟时间长短无关,小姐若是被欺负了,她到时候怎么跟故去的夫人与大少爷交代啊? 且,太子殿下与她家小姐还没大婚呢! 这两人跑得飞快,怔得姜乐成愣在原地。 “喂,你们……” 姜乐成收拢折扇,指了指跑远的两人。 猛然间,他反应过来—— 殿下毕竟是他的未来啊! 殿下的终身大事,殿下的个人幸福,与他可是息息相关的。 就算殿下保住了太子之位,以后顺利登基,这没有子嗣,这天晟的天下还不是要落入他人手中? 届时,他姜乐成的后代那不是没有荣华富贵了么? 思及此,姜乐成连忙也跑起来。 待三人先后气喘吁吁地跑到书房时,夜翊珩正在书案后的捏着眉心。 看太子殿下周身寒气逼人,松果与姜乐成适才想问的话,半个字都出不来。 唯有妙竹飞快福了福身:“殿下!” 松果提醒她:“房间就在后头,是殿下以往暂时休息的地方。” 妙竹点了头,连忙去到后头。 见妙竹走远,姜乐成眯眼看向夜翊珩,轻声问:“殿下,您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闻言,松果连忙竖起耳朵听。 夜翊珩浑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睨了这二人一眼。 方才他让姜乐成出去时,这厮就在门外贴着耳朵。 加上松果所担忧的,他不用思考,就能知道此二人脑中想的是什么龌龊玩意。 “孤觉着,你也该娶亲了。至于松果……” 姜乐成不好意思地老实道:“殿下,家里人是着急臣的婚事。” “依孤看,冷宫的宫女适合你俩。” 嗓音清冷,语调不疾不徐,偏生带着让人心惊的语气。 姜乐成与松果顿时跪地:“殿下,息怒!” 冷宫的宫女都是上了年纪还未出宫的老宫女,如何能配他堂堂国公府世子? 就算是松果,那些老宫女也不配! 书房后头,妙竹已进到房间里。 她看到自家小姐躺在床上,衣衫整齐,便放下心来。 想到太子冷峻阴沉的脸,妙竹忍不住伸手探了探黎语颜的鼻息。 还有呼吸,她家小姐还活着! 只是怎么会睡着了? “小姐,小姐,快醒醒!” 怎么唤都无用,黎语颜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妙竹无奈,只好坐在床沿,守着她。 一个时辰后,黎语颜终于醒来。 醒来第一件事,是先看自己身上衣衫是否完好。确定完好,身体也没什么疼痛,这才微微敛了心神。 “小姐,你如何能睡着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黎语颜一惊,这才看到大床床尾坐着的妙竹。 “你怎么过来的?” “松果来说,小姐睡着了,让婢子来伺候。” 闻言,黎语颜哼了一声:“说得好听,我睡着了,我哪是睡着了!” “小姐,难道你与太子殿下真的……” 黎语颜下床:“回听风苑再说。” 妙竹点了头,主仆两人往前头书房走。 此刻的书房,夜翊珩正眼覆白纱靠在椅背上,听到脚步,矜冷开口:“太子妃有何要说?” 黎语颜停了脚步,示意妙竹去外头等她,这才缓缓开口:“臣女没有不安分,请殿下莫要动不动要臣女小命!” 更不要动不动想要证明他行。 后一句话,她不敢说。 一旦说了,这疯子指不定真做点什么。 不管他如传言一般不行,还是如梦境一般行,她都不想承受。 一般不行之人,皆是冷酷无情,变着法儿玩弄。 想到这点,黎语颜便忍不住发颤。 夜翊珩蹙眉。 莫非是自己说过她若不安分除了她的话,让她害怕自己的? 他直起身:“拿出留在东宫的诚意,你命暂可留。” 黎语颜抿了抿唇,思忖一瞬,道:“臣女回黎府拿回母亲嫁妆,放到东宫来,如此可算是臣女留在东宫的诚意了么?” 见他不语。 她连忙补充:“臣女母亲是江南富户之女,外祖家没有权势,唯一有的便是钱财。故而母亲的嫁妆十分丰厚,虽不敢与东宫产业相比,但也算不少的财富。” 外祖家是江南首富,此刻她只讲富户,因为如今只能算富户了。 自从五年前大哥与母亲故去,外祖家各方奔波。因为没有权势,中途折损不少钱财,如今又受到不同势力的打压,外祖家生意难做,已然称不上江南首富。 原来她是江南女之女,怪不得她的肌肤比一般女子更为细腻白皙,腰身亦更为纤细。 夜翊珩轻咳一声,手指指腹与掌心好似还留有她脸蛋肌肤的柔滑娇柔之感。 白纱下的俊眸不经意地瞥到她那不盈一握的纤纤细腰,忙撇开视线:“准!” 闻此,黎语颜福了福身:“多谢殿下!” 夜翊珩冲着门外道:“陌尘。” 陌尘闻声进来:“殿下,请示下!” “带几人随太子妃回黎府,搬嫁妆。” 陌尘低眉垂眼问:“是搬太子妃母亲的嫁妆?” 黎语颜颔首:“正是如此,还望陌尘侍卫多叫几人,母亲的嫁妆有些多。” 陌尘心神一凛,拱手问:“殿下,若黎府有人阻挠,该当如何?” 7017k 第106章 与孤一道 “斩!”夜翊珩薄唇只吐出一字。 虽是无情之语,但此刻听在黎语颜耳中甚为悦耳。 她之前通过叶公公之口,已让皇上知晓她要拿回母亲的嫁妆。如此,黎家若有阻拦,那便是对天家的藐视,其罪当诛! 陌尘再次拱手:“属下领命!” 黎语颜感激地俯身,随后出了书房。 看着她的身影,夜翊珩俊眉微蹙。 此女离开,自己身体内的燥郁又减弱几分。 以往从没有过的燥郁,在她出现在他身旁时,出现了。 这究竟是何故? 想到定远侯府以往欺辱过她,夜翊珩周身弥漫着肃杀冷酷的戾气。 定远侯府若还敢欺负她,那便是死路一条。 世上唯独他可欺负她,其余人等一概不能! -- 黎家前院正厅。 “曼婷一夜未回,梁王派人来说要在王府住上几日,这传扬出去,该如何是好?”冯氏面对黎老夫人哭诉,“婆母,您想想办法,是否进宫一趟与贤妃娘娘商议着,将曼婷早日嫁与梁王殿下?” 黎老夫人不耐烦地看她一眼:“你以为我没想到?一早就进宫递帖子,贤妃娘娘派人来说,这段时日,咱们黎家人谁都不见。” 这话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 冯氏的心一下子凉了大半。 贺氏劝道:“大嫂勿忧,曼婷这孩子本就深得梁王的喜爱,如今在王府住上一段日子,弟妹觉得曼婷该是欢喜的。” 冯氏闻声,厉声:“不是你的女儿,你说得倒是轻巧!” 花朝节回来,贺氏就听了黎佳佳说了花神花仙服被动手脚一事,一切都是黎曼婷咎由自取。 如今冯氏还拉着全家人想法子,当真好笑。 “大嫂莫不是忘记了,语颜也是咱们黎家的孩子,语颜与太子殿下尚未大婚,已搬到东宫好些时日,都不见大嫂有过焦急。如今到了曼婷这,大嫂倒是急了。” “弟妹说的是什么话,语颜是我女儿,曼婷也是我女儿。语颜搬去东宫那是皇上下的旨意,曼婷是……” 昏睡着被抱去的梁王府的,事情会如何发展,冯氏动动脚趾头就能想到了。 更何况,那小瓷瓶里的是痒药与媚药。 女子一旦失了身,哪怕是给心爱的男子,只要没有成亲,局势就会不一样。 一想到这,冯氏心急如焚。 可痒药与媚药一事,她不能说。 幸亏曹姝当时指证的是徐雅香,冯氏心思转个不停,罪责只有推往徐家女身上,曼婷才能保住名声。 就这时,黎语颜带着陌尘等十几个东宫侍卫到了黎家。 “祖母、父亲母亲正好都在,语颜今日回来是有件重要之事。”黎语颜展颜一笑。 见她回来,黎宗发拍了桌子:“你还有脸回来,花朝节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三姐姐没说么?”黎语颜眉眼弯弯地笑了,环视一周,佯装吃惊道,“哦,三姐姐被梁王抱回去了,这不是父亲最希望的么?父亲可以等三姐姐回来时,细细查问。” 冯氏看着面前这张言笑晏晏的脸,虽说她半边脸遮着,但不能否认这小蹄子容色不俗。想到自己女儿怕是得不到梁王妃之位了,冯氏心如刀绞,便狠毒地瞪向眼前袅袅婷婷立着的黎语颜。 “你回来做什么?” 不回答她的提问,黎语颜唇角一勾,拿出一张礼单,严肃道:“陌尘你等跟着妙竹,去到后头库房,按照此单,把我生母的嫁妆一个不落地全都搬走!” “是,我等谨遵太子妃之命!” 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们齐声高呼,让黎宗发冯氏等人惊了一惊。 陌尘低声问:“太子妃,我等离开此地,您身边没人伺候,这……” 黎语颜轻轻捏着自己纤细的手指:“无妨,今日正好松松筋骨。” 陌尘一怔,这位未来太子妃已给人很多惊喜,让他不敢小觑。遂默默一礼,随即带着人跟着妙竹去往黎府的库房。 “来人,给我拦着!”冯氏厉声大叫,“黎语颜,你敢动库房?” “语颜,你如今这般,就别怪祖母不客气。”黎老夫人怒喝,“来人,拿家法伺候!” 黎语颜淡淡扫了她们一眼:“我只是拿回我母亲的嫁妆!你们这般拦着,莫不是对我母亲的嫁妆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黎老夫人哼道:“来人,将这个不孝孙女绑起来,关进祠堂!” 一时间,二十几个家丁拿着棍棒出来。 就在黎语颜准备动手时,陌尘去而复返:“太子妃拿回属于她的东西,尔等胆敢阻挠,当场斩杀,决不轻饶!” 话落,陌尘冷着脸拔剑。 剑光在阳光下尤其刺眼,黎家人早就听说眼瞎太子冷酷暴戾,如今看来传言不假。 一时间,无人敢上前阻挠。 东宫侍卫动作很快,一台又一台的嫁妆陆续搬往了门口的数辆马车上。 不到一个时辰,在库房的嫁妆全都搬空。 妙竹拿着单子:“小姐,单子上的三分之二已搬走,其余三分之一,已不在库房。像田契地契等,好些不见踪影。” 黎语颜早就想到了,黎家侵占她母亲的嫁妆,中饱冯氏与黎老夫人的私囊,为黎宗发仕途打点,定是有许多花费了出去。 “你们占了我母亲嫁妆的,尽快吐出来,届时我再来取。” 丢下一句话,黎语颜带着人翩然离开。 嫁妆被搬走,对冯氏来讲是雪上加霜。曼婷还没消息,霸占的嫁妆飞走,冯氏气得浑身颤抖不停。 黎老夫人也占了不少嫁妆,如今一朝搬空,又要将她吃下去的吐出来,心头钝痛,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黎语颜回到东宫时,已近午膳时刻。 还未来得及让人将嫁妆搬去听风苑库房时,江阳侯府派人送来了不少橘子酒。 黎语颜看着来人手中提着的十几壶酒,咬了咬唇,那甘甜的滋味委实好喝。 “麻烦小哥们帮忙送去听风苑。”她话刚说完,便觉得身上笼了一道阴影。 转头一瞧,发现夜翊珩就站在她身后。 黎语颜扯了扯嘴角:“殿下,这是长公主所赐,长者赐不敢辞。” “太子妃倒是有借口。”倏地,他略略弯腰,低头到她耳畔,沉声道,“还是说太子妃想与孤一道饮?” 此人一饮就醉,自不敢答应。 令他意外的是,她道:“殿下若赏脸,那极好!” ------题外话------ 感谢飞龙龙的打赏!今日再加更! 感谢飞龙龙、舞动奇迹、heart的月票! 感谢好多小可爱的推荐票,你们的名儿我都很熟了,么么哒~~~ 7017k 第107章 突发眼疾 午膳时,黎语颜拿着一壶酒来了太子寝宫的饭厅。 松果高兴地招呼:“小姐快些入座,饭菜刚刚摆好。” 他家殿下不行已是事实,怪不得无人肯嫁。 如今有个未婚妻,那是殿下前世烧高香所积的福报! 黎五小姐的斑块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如今看来,太子殿下与黎五小姐那是真配! 从今往后,他要帮着殿下将黎五小姐好好地留在东宫。 将酒壶往桌面一放,黎语颜自觉地坐到了上回坐过的位置。 她算是想明白了,某人不行,偏生这点天下人尽知。她去了江阳侯府,在他眼中便是不安分,继而很容易联想到他自己不行。 随之而来,阴鸷冷酷的性格便显露出来,急于想要证明自己。 若如不然,在他分明对她不喜的情况下,他怎会对她有突如其来的举动?将她抱进了卧房不说,还扔在了床上! 要不得,要不得,这种人再发展下去,那就是变态! 她该如何远离? 将他灌醉,骗他写下取消婚约书? 不行。 自个酒量几乎没有,如何将他灌醉? 这时,夜翊珩蓦地出声:“太子妃在想何事?” 眼前的女人,人菜酒瘾还大。 说一起饮酒,她还真的来了。 “没想什么。”黎语颜微微一笑,持起酒壶,给他与自己各倒了一杯,“长公主喜饮橘子酒,她见我也喜欢,便送了些。殿下尝尝看,若是殿下喜欢,改日殿下亲自去问长公主讨要。” 夜翊珩轻笑:“你已有那么多壶橘子酒,就不能匀孤一些?” “臣女甚是小气,眼前这壶,已是割爱。” 言罢,她举了举酒杯。 夜翊珩微微摇头,亦端起酒盏。 两人各自饮了后,黎语颜起身,将酒壶放至他不远处。 “殿下慢饮,臣女告退。” 说着福了福身,不待他有何反应,随即离去。 夜翊珩捏着酒盏的手一顿,随即朗声笑了。 喝一杯也算他们一道饮酒了。 她倒是有自知之明,只喝一杯便离开。 只一瞬,他面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她这般匆匆离开,好似他是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在季清羽那,她完全不会如此。 莫非她真的喜欢季清羽? 想到这,捏着酒盏的手不知不觉地用了力,刹那间酒盏便化为了齑粉。 松果连忙过来,将桌面上的齑粉抹去:“殿下,您没事?” “无事。”夜翊珩吐出两字,便无心情再用膳了。 黎语颜回到了听风苑。 妙竹见她回来得快,悄声问:“小姐与太子殿下闹不愉快了?” 黎语颜摇头:“没有。” “没喝酒?” “喝了,我只喝了一杯。” 她一喝就醉,怎么能在某人这种阴晴不定的人跟前多喝? “少喝点好,小姐又不会喝酒,就算橘子酒也不能多喝。”说话间,妙竹将黎语颜扶到餐桌旁。 赵妈妈迅速摆上饭菜。 黎语颜拿起筷子,这才有空讲清晨所发生的之事。 大概说了一通,黎语颜压低声音总结:“千万不能质疑某人行不行,一旦质疑,受伤害的都是我!” 妙竹悄声道:“小姐,其实不光我们质疑,太子殿下身旁的松果与小公爷他们也很质疑。” “怎么说?”黎语颜吃了一口饭,又吃了一口菜,“快坐下细说。” 就这般,妙竹把清早松果叫她去小楼,半道遇到姜乐成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 闻言,黎语颜长长叹气。 之前传言太子不能人道,她还不信。毕竟是传言,传言的可信度不高。况且,她梦里的他,每回都将她往死里折腾。 而松果和姜乐成皆与夜翊珩一道长大,他们深知他的底细。 此二人都认为太子不行,那他是真的不行了。 “怪不得要废太子,眼瞎不说,还不能……”顿了顿,她复又叹气,“就算眼睛好,江山落他手上,也没有子嗣继承啊!” 忽然间,她有些同情起他来。 妙竹凑过来,在她耳畔低语:“小姐好似有些同情他,是不是想把他治好啊?” 黎语颜在她脑门一指:“我疯了么?你忘记我做的噩梦了?” “婢子的意思是小姐可以以此跟太子殿下做交易,将他治好,小姐恢复自由身,不用再嫁他。他想嚯嚯谁,那是他的事情了。” “对哦。”转而一想,黎语颜又道,“不行,他们还想要神医的命。就算要做交易,也要拐着弯来。” 就在黎语颜用完午膳时,门房送来一张帖子。 “来人还在么?”黎语颜展开帖子看了,是米欣梅下的帖,约她明儿去米家吃饭。 门房恭敬道:“回小姐的话,来人还在门口等消息。” “那好,麻烦小哥帮我传个话,就说我同意了。” “好嘞,小姐。”门房躬身后退三步,出了听风苑。 要去米家,便要离开东宫。 想到某人的脾气,黎语颜觉得有必要知会他一声。 遂带着帖子去寻夜翊珩。 走到湖畔,发现他独自坐在长椅之上。 “殿下,明日臣女有约,去的米家,米欣梅是臣女同窗。其实这约早就定下,只不过约在了明日,还望殿下恩准!” 夜翊珩淡声:“可。” 黎语颜将帖子递到他跟前:“殿下请过目,省得有不必要的误会。” “不必给孤看,孤已瞧不见。” 闻言,黎语颜一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必试探。” “那殿下如何知道臣女在晃手?” “用耳。” 黎语颜惊诧,此人耳力惊人。通常失明之人,耳力就较常人好。他竟能听出她晃手所产生的极细微的声响,可见耳力登峰造极。 “可饮酒时,殿下明明能……” 夜翊珩抬手打断她的话:“前几日就有预兆。” 只不过方才他情绪激动了些,又用了内力,导致眼疾突发罢了。 想到妙竹说的交易,黎语颜坐到长椅的一角,侧过身去,轻声问:“殿下,若是有机会能治好你的眼,你愿意拿什么换?” 夜翊珩自嘲一笑:“钱财乃身外之物,除此之外,孤乃孤家寡人,委实没有物什可供交换。” “比如江山美人,殿下愿拿什么交换?” “孤眼瞎病弱,江山美人皆不属于孤。” 7017k 第108章 竟敢觊觎 “倘若臣女能……”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听得不远处传来季清羽的声音:“阿颜!” 黎语颜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季清羽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缓步而来。 “清羽你来这,是有事?”黎语颜从长椅上起身。 季清羽淡淡瞥了一眼眼覆白纱的夜翊珩,冲黎语颜招招手:“阿颜过来,我有话说。” 黎语颜抿了抿唇,侧头瞧了瞧一声不响的夜翊珩,见他面上无波无澜,想来是不生气的。 再则,东宫是他的地盘,他最该放心才是。 思及此,她往季清羽处走了过去。 待她到他近前,季清羽微微低头,悄声道:“你大哥那场战事,与兵部尚书有些关系。据说当时兵部尚书有什么急件送去战场。” 黎语颜蹙眉:“是何急件?”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还需再查探。” 闻言,黎语颜点了头,战事本就与兵部有些关联,现在知道真的有关系,而且关系不小,她便想着去兵部探个究竟。 “你若后续有知道的,请第一时间告知于我!” 季清羽颔首:“那是自然!哦,对了,母亲让我来问,橘子酒喝得还好?” “好,我每日饮一小杯,说不定过段时日,酒量就练出来了。”顿了顿,黎语颜又道,“你在此等我一会,有几盒糕点,麻烦你帮我给伯母送去。” “嗯。” 这两人离太子坐的长椅远了些,他们在说什么,夜翊珩无法听清。 但季清羽唤她阿颜,让他心里十分不爽。 不一会,他听到了黎语颜离开的脚步声。 也就是这时,季清羽往他身旁走来,并且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长椅之上。 “实话告知于你,大半年前,我就认识了她。”季清羽面上方才的笑容尽数敛去,“今日我来此,是想跟你说,把她让给我。” 夜翊珩语调平平,未有波动:“她是孤的未婚妻,你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你瞧不见,瞧不见她的喜,她的怒,无法感知她内心的脆弱。你连自己的太子之位都保不住,如何能待她好?” “你一个心里有了旁的女人的人,就能待她好了?”夜翊珩淡声反问。 “太子莫不是忘记了,那人早已不在,正是吃了殿下所赐的糕点而亡。”季清羽冷声,“从始至终,你都欠我一个女人!” 夜翊珩冷哼一声:“你要其他任何女人都可,唯独黎语颜不可。” “为何?”季清羽拧眉,“你喜欢上她了?” “可笑,孤怎会喜欢老头子随便赐婚于孤的女人?” “那你为何要扯着她不放?” 夜翊珩面色淡然道:“因为孤发现,有她在旁,不无聊。” 听到这话,季清羽心头一惊,这瞎子莫不是已经喜欢上阿颜而不自知? 季清羽神色一重:“你已经害了一个我的女人,难道还要再害一个?” “请你摆正自己的身份,黎语颜她是孤的未婚妻,从始至终都不是你的女人。” 季清羽忽地冷笑:“若我把你有个真正的青梅竹马告诉阿颜,你觉得她会作何想法?我那个已经不在,可你的那个却是在的,并且活得好好的。” 听到这话,夜翊珩开始沉默。 “这便是我比你好的地方。”季清羽轻笑,“当然,我比你好的地方还多着,譬如,我眼不瞎,除了犯寒疾那几日,我身体是暖的。而你呢?” 夜翊珩捏了捏拳:“这些都无法改变她是孤未婚妻的事实。” “你也只能说这个了。”季清羽嗤笑,“需不需要我替你告诉阿颜,在十五岁那年,你遇到了一个女孩,从此将她当成白月光。是以,你对其他任何女子都冷心冷情。哪怕那个青梅竹马,亦不例外。” 闻此言,夜翊珩俊眉微蹙,面色冷峻。 季清羽复又冷笑:“你心头的白月光呢,可曾寻到?” 就这时,黎语颜捧着几盒糕点过来:“清羽,就这几盒糕点你帮我送去。” 闻声,季清羽起身,上前几步接过糕点,当着太子的面含笑问:“有没有我的份?” 黎语颜莞尔一笑:“自然是有的。” 夜翊珩仍旧端坐长椅子上,几不可查地眉心一拧。 季清羽眼尾余光瞥见夜翊珩不动如山,这人喜怒不形于色,心里指不定早起了波澜。 该让瞎子知道他与他之间的差距了,遂开口:“你做的糕点,母亲定然欢喜。” 他更是欢喜! 季清羽嘴角噙着笑,眉眼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容色倾城娇柔,这般美好的女子委实不该在某人身旁蹉跎时光。 黎语颜微微笑了:“这是我那婢女做的,虽然是她动的手,但方子是按照我说的,就当是我也做了。” 闻言,季清羽挑了挑眉:“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吃到你亲手做的?” “我比较懒,只动嘴,动手就让妙竹来的。”黎语颜坦诚道。 季清羽叹气。 见状,她又道:“你要真想吃,下回。” 他多次帮她,还在帮忙查探大哥的事情,理当谢他的。 听到这里,夜翊珩面色铁青。 季清羽欢喜道:“那是极好!” 黎语颜淡淡颔首:“适才我好像看到你与殿下在聊,那你们继续,我就退下了。” “我们不聊了。”季清羽微笑道。 几乎同时,夜翊珩起身,淡淡道:“太子妃扶孤回寝宫。” “失陪了,清羽。”黎语颜对季清羽点了点头,随后几步过去,扶住夜翊珩的手臂。 在他们走到季清羽跟前时,夜翊珩伸手抓住她扶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他的大手紧紧捏住她的柔荑。 见状,季清羽眉心拧起。 他的手紧抓着她的手,那般用力。 偏生黎语颜自己都没说什么,他便不好开口了。 “殿下,这边走,跨出鹅卵石小径,便好走些。”黎语颜完全没有多想,只知道今日他抓得她特别紧,许是因为他再次失明的关系。 瞧不见路,自然会抓得紧一些。 “好。”夜翊珩淡淡吐了一个字。 趁她不注意时,他微微侧头,往方才的方向转了转头。 虽说此刻瞧不见季清羽是何面容,但他能想象这厮定是气急败坏。 觊觎他的太子妃,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7017k 第109章 揭她斑块 是夜,月明星稀。 东宫,灯火摇曳。 书房内,夜翊珩眼前覆着药包。 陌尘来禀:“殿下,黎曼婷失身于梁王,宫里不少人知道。黎家如今急着想要梁王娶了黎曼婷。” 对于原本该指婚给自己的黎曼婷,夜翊珩本就烦厌。 此刻听到这话,他哼笑:“他们倒是各取所取,挺好。” “属下查到,恒瑗长公主十分喜欢黎五小姐,想黎五小姐当她的儿媳妇。故此,长公主原本想着让黎曼婷赐婚给殿下,以便黎五小姐能赐婚给庆郡王。” 夜翊珩眉心一拧:“嗯?” 陌尘严肃道:“如今黎曼婷失身于梁王,长公主所想只能作罢,但江阳侯府在走些门道,想要皇上重新赐婚黎五小姐。至于太子妃人选,长公主那边亦在帮殿下物色。” “姑母未必管得太宽了!” “大理寺内,徐雅香将黎曼婷揪了出来,是黎曼婷指使徐雅香让曹姝在花神服上动的手脚。不过此事,被梁王压下去了。”陌尘拱手,“如今情况,殿下,咱们该怎么办?” 夜翊珩淡声:“徐家气数已尽,至于黎曼婷有梁王护着,咱们先不动声色。” 梁王势在太子之位,若被梁王知道徐家是他所为,定会先一步下杀招。 如今他再度失明,不是对付敌人的好时机。 “还有一事,属下不知该不该讲?” “讲。” “之前殿下让属下查恒瑗长公主与江阳侯有没有见过黎五小姐,最近属下查到,确实是见过的。并且,大半年前,庆郡王与黎五小姐相识后,他好似对她念念不忘。” 听到这话,夜翊珩将覆眼药包往桌上一放。 季清羽最喜美人,今日他如此挑衅他,为的就是黎语颜这个女人。 倘若黎语颜真是丑女,季清羽断不会这般上心! 若是季清羽为了激怒于他,这还说得过去,那为何恒瑗长公主对她亦是十分欢喜? 黎语颜的身段恢复,肌肤也恢复成以往的白皙,那么她面上的斑块…… 心头忽地划过一个可能…… 她有什么瞒着他? “陌尘,扶孤去听风苑!” “是,殿下。”陌尘上前几步,扶住夜翊珩的手臂,两人出了书房,疾步往听风苑走。 殿下从没走得这般急。 今日殿下又瞧不见了,还能走得这般急,是有什么急事?陌尘心里琢磨了一路,却是想不通是为何。 到了听风苑,夜翊珩直奔里头的卧房。 妙竹赶紧拦住:“殿下,我家小姐正在沐浴,不方便见您。” “孤瞧不见,就算进去,亦不算逾矩。”夜翊珩撇开妙竹,径直往里走。 在里屋屏风后沐浴的黎语颜听到声响,连忙从水中起身,迅速套上衣衫时—— 门就被推开了。 夜翊珩站在门口,并未再进去,只道:“你把衣衫穿上,孤有话讲。” 黎语颜摸了摸自己的脸,幸亏刚刚进到浴桶时,还没揭掉面上的斑块,忽地想到他今日瞧不见,心头微微放松下来。 “殿下,有何急事?”饶是知道他今日瞧不见,她还是有些紧张,毕竟自己此刻算是衣衫不整。 夜翊珩后退一步,重新将门关上,对着门内道:“你速穿上衣衫,出来。” 黎语颜将腰侧的系带系好,随后罩上外衫,这才出了开了门:“殿下是有事?” 刚问了一句话,夜翊珩单手捏住她的肩头,将她往门内侧的墙上按去。 “黎语颜,你有何瞒着孤?” 说话,他凉凉的手慢慢从她的肩头移到了脖颈之上。 霎时间,让她心惊得不行。 这人是又要掐脖子了吗? 妙竹在外头焦急道:“太子殿下,您有事请好好说,我家小姐不禁吓的!” 立刻传来陌尘的声音:“妙竹姑娘,殿下与小姐是未婚夫妻,未婚夫妻之间的事情,咱们做下人的,请勿揣测。” “你抓我做什么?我自己会走,你拖着我做什么……” 听到外头妙竹被拖着走的声音,黎语颜黛眉蹙起,小手攀上他的大手:“殿下,您有话好好说,可以么?” 生怕他一个用力,把她的脖颈折断了。 “黎语颜,孤再问一遍,你有何瞒着孤?” “没有!”黎语颜摇头,“臣女不敢欺瞒殿下!” “呵呵呵……”夜翊珩倏地冷笑,“果真如此吗?” “是,臣女胆小不敢欺瞒殿下。”话虽这么说着,但黎语颜的心乱跳不停,生怕自己麟卿阁阁主的身份暴露了。 夜翊珩一手在她脖颈上慢慢用力,另一只手倏地抚上她的脸蛋。 见状,黎语颜咬唇,糟糕,这个人真的是越来越变态。 竟然摸她的脸,要知道她脸上可是有可怖的斑块的。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在她脖颈上的手,力道在慢慢加重。 她今晚真的要命丧他之手么? 不行,她要自保! 如此想着,纤纤素手,立掌如刀。 就在她准备劈将下去时,夜翊珩的手捏在她的斑块上。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捏住斑块的一端…… “嘶——” 斑块面皮立时被他揭了下来。 “你还有何话说?” 原来他是来揭斑块面皮的,她还以为他是来要她命的,黎语颜咽了咽口水:“既然斑块已被殿下撕去,臣女无话可说。” “还不打算说?”夜翊珩冷声。 此女贴了斑块,装作丑女,为的就是拒婚。 而季清羽一家三口皆知她并非丑女,故而欢喜。 唯他被当成猴耍,思及此,夜翊珩怒火上来,大手使劲揉捏着她的光滑如玉的脸蛋:“你如此不愿嫁给孤?” 黎语颜身体一颤,咬唇道:“事已至此,臣女没什么好反驳的,臣女不愿嫁!” “就为了季清羽?” “不是,跟季清羽无关。” “还有谁?” “没有谁,臣女此生不想嫁人!”黎语颜坦诚道,“女子难不成一定要男子才能活得好么?” 夜翊珩放开手,捏了捏眉心,今日再度失明,目不能视,亦瞧不见眼前的女人,更不知道她此刻眼中是何表情。 但听她言语坚定,怕是所言非虚。 “可你已是孤的未婚妻。”他的语声落寞,带着不易察觉的孤寂,“孤此生很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如今只怕要拖着你了。” ------题外话------ 感谢徐要徐多钱的月票! 今日又加更,小可爱们看我加更的份上,把多余票票给我~~~ 7017k 第110章 以斑要挟 眼前这般情绪低落的他,她从未见过。 “殿下,其实我们……” 她的话尚未完全出口,夜翊珩唇畔浮起阴鸷冷酷的笑意,大手复又掐上她的脖颈,遂未用力,却吓得黎语颜花容失色:“殿下……” “你就如此厌弃孤?”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残忍的杀意。 黎语颜胸口起伏剧烈,认命般地缓缓闭上眼,心头的害怕让她长而翘的眼睫微微轻颤,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倏地,夜翊珩修长如玉的手指用力收拢。 喉间一紧,黎语颜咳了一声:“殿下倘若真要臣女小命,请给个痛快!” 闻言,他笑,笑得凉薄无情,似乎压制着冷虐的杀意:“你以为孤不敢?” 被他掐得难受,黎语颜眼尾沁出泪花。 “殿下人中龙凤,一言九鼎,自是敢的。”她睁开眼,眸中一片波光潋滟,“咳……咳……” 夜翊珩从喉咙底溢出哼笑:“不惜扮丑,犯欺君之罪,亦要逃离孤的身旁?” 问话间,他的另一只手覆上她光洁如玉的脸庞。 此女的脸似巴掌大小,面上肌肤滑腻似酥,揉捏间,让人不忍释手。 惊于自己心头的想法,夜翊珩用力地甩开她。 猛地被他放开了钳制,黎语颜往门口走了几步,抚着喉咙大口呼吸。 听到她的呼吸,夜翊珩俊眉一皱,眉间尽是冷窒,越发显得他冷酷无情,喜怒无常。 他几步到她跟前,将房中的琉璃灯盏照映出来的光挡了个严实,亦将他沉重的身影完完全全地笼在了她的身上。 黎语颜后退几步,却是退无可退,单薄的后背直接贴在了墙壁之上。 “还想逃?”他唇边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凉薄无情,带着十足的戏虐意味。 “殿下不杀臣女,是想以臣女贴斑欺君,来要挟臣女留在东宫么?” “留在孤的身旁,孤可保你。” “如若不然呢?” 他倏地凑到她的耳边:“唯有死路一条。” 他的嗓音清冽,携裹着重质欲感。 说话时凉凉的气息落在她的莹润如玉的耳尖,而此刻两人的姿势,似情人在耳鬓厮磨。 然,他出口之话,却让人胆战心惊。 “死路一条”四个字一直萦绕在黎语颜耳畔。 眼前的他,好似消磨殆尽了仅有的耐心,冷峻的面上尽是凛冽的杀意。 他的身体离她越来越近,近到他的胸膛快要碰上她的,黎语颜慌忙伸手推他…… 却不想,他竟猛地咳嗽起来,身体变得比平常更凉。 “咳……咳……咳……” 只一瞬,他便昏倒在地。 面对动不动掐她脖子,要她小命之人,此刻便是动手的最好机会! 黎语颜绕开他的身体,从梳妆台上取了簪子,回到他跟前,缓缓蹲下身。 眼前的他皮相骨相皆是一绝,他脖颈上的喉结明晰可见,不可否认,他俊美如谪仙。 可偏生这般容色无双的男子,时不时地威胁她的小命。 思及此,她举起攥着簪子的手。 只要将簪子对准他脖颈上的动脉,狠狠扎下去,他再也威胁不到她了。 只一瞬,她便颓然坐地。 她下不了手。 眼前的他疯批冷酷阴鸷,而她却不是这种人。 将簪子插入发间,黎语颜回到梳妆台前,迅速戴上流苏帘子,随后对着门外喊:“快来人,太子殿下晕倒了!” 闻声,陌尘旋即飞奔进来,架起地上的夜翊珩往外走。 他的寒疾来势汹汹,怕是很难医治了。 想到此,黎语颜袖中塞入银针包,随后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在太子寝宫后头的浴池边,陌尘架着夜翊珩,对黎语颜道:“麻烦小姐搭把手,把殿下的外衫脱去。” “哦。”黎语颜点了头。 可她的手指像是打了结,哆哆嗦嗦地废了很大力气才脱了夜翊珩的外衫。 好不容易脱去外衫,正要松口气时,听得陌尘又道:“小姐,殿下的里衣也需脱去,留条裤子便是,属下需将殿下放入浴池,如此才能减缓殿下身上的寒疾之症。” 黎语颜的手指像是僵掉了似的,偏生揭开他的里衣时,看到了他明晰流畅的肌理线条。 病弱之人,竟有硬邦邦的胸膛,腰身遒劲有力。 不光如此,他竟有八块腹肌,还有致命诱惑力的人鱼线! 黎语颜慌忙撇开眼,指尖尽量不触碰到他的肌肤,可他身上的冰凉气息还是冻到了她的手。 人生头一次脱男人的衣衫,加上心头无端的紧张,黎语颜的手指很不听使唤。 -- 梁王府,后院。 黎曼婷站在院中,望着廖廖星辰的夜幕,恨意翻滚。 金桔已从黎府赶到梁王府,贴身伺候黎曼婷。 “小姐,夜深露重,仔细身子!” 黎曼婷眸中迸发出怨毒的幽光:“你说要是毁了小蹄子的清白,太子妃之位还会是她的么?” 以往,她不动手,无非因为小蹄子要替代她嫁给病弱的瞎子。 如今她已是梁王的女人,天家断不会把她赐给瞎眼太子,而梁王却不肯给她正妃之位。 如此,她要小蹄子也当不了太子妃。 就算太子命不久矣,她当不了正妻,小蹄子也休想! 金桔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小姐是要做什么?” “过几日便是上巳节,上巳节期间,青年男女皆可表露心迹,如此好时机,本小姐定要牢牢把握!”黎曼婷说话间,转过头来,厉声问金桔,“梁王殿下呢?” 金桔垂首恭敬道:“梁王殿下还在贤妃宫中,尚未归府。” 此刻的承澜宫。 宫女轻轻揉着贤妃额角。 闭着目的贤妃好似想到烦心之事,倏地睁眼,挥退了宫女,这才问梁王:“儿啊,曼婷已是你的女人,如何不肯娶她?” 梁王面上一笑,心头划过冷意。 贤妃是黎曼婷的表姑母,她不就是想用黎曼婷拴住他么? 以往他与黎曼婷虚与蛇委,无非就是做给贤妃看。 他是男子,反正吃亏的又不是他。 若是老七要娶妻,贤妃定会选个家族背景深厚的,好给老七铺路。 而他选妃,贤妃就想着将表侄女塞给他,一方面栓住他,一方面不想他的背景实力太过强大。 7017k 第111章 出手救他 梁王佯装十分为难道:“母妃您也知道在花朝节上,曼婷自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此品行,实在不堪为儿子正妃。” 闻言,贤妃重重叹气:“时候不早,你回。” “是,母妃。”梁王起身拱手。 -- 东宫。 太子寝宫,浴池。 陌尘看黎语颜实在不会脱,想来是殿下身量高,她不太好够的缘故,便欲唤人。 就这时,松果听闻太子寒疾发作昏倒,急急跑来。 见黎语颜小心翼翼地帮殿下脱衣的模样,松果上前:“小奴来,小姐您站边上些,这边寒气重。” “好,有劳!”黎语颜将位置让出来,往边上走了走。 不多时,松果便将夜翊珩的里衣除了去。 某人的肌肤是冷白色,寒疾发作时,好似泛着寒气,显得越发白皙。 此情此景,黎语颜不敢多看,只好转身望着浴房门口。 不多时,松果与陌尘联手将夜翊珩放入了浴池。 “小姐,这边寒气重,要不您回,殿下这里,我们照顾就成。”松果开口。 黎语颜抿了抿唇:“要宣太医吗?” 陌尘摇头:“不用,太医因此来了无数趟,全都没用。” 闻言,黎语颜叹气:“我留在这里,看着殿下。” 松果惊喜道:“小姐是在担心殿下?” 黎语颜也不否认,只道:“算是。” 方才脱他衣衫时,他摸过他的脉搏,几乎不动了。 此人究竟还中了何毒,竟让寒疾发作得如此厉害。 松果高兴道:“那小姐注意保暖!” “嗯。”黎语颜点头,“你们让下人再烧点热水,还有殿下的床榻铺暖和些。” 两人称是,随后出了浴房。 见他们离开,黎语颜连忙拿出银针,在夜翊珩身上穴位各扎了几针。 同时施了内力,加速他体内的循环。 不多时,靠在浴池边的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动。 见状,黎语颜迅速拔针,放好银针包。 她自己身上毒素清除不久,身手尚未恢复,此刻动用内力催动银针作用,使得内力耗损过度…… 竟因体力不支直接趴在了浴池边上。 也就在这时,陌尘与松果进来看到她趴在浴池边,顿觉大事不妙。 莫非是小姐担心殿下,才到了浴池边? 要知道此刻的浴池边犹如冰窖,小姐这般趴着昏迷,怕是被怕殿下身上的寒气染了。 染了寒气,若是因此感了风寒,他们无法跟殿下交代! 两人连忙叫来宫女。 在宫女们将黎语颜扶起时,其中一位宫女道:“松果公公,陌尘侍卫,小姐身上也很冰了。” “立刻将小姐送回听风苑,让妙竹给小姐多盖几床被子。”松果沉吟道,“我去宣太医。” 黎语颜缓缓睁开眼:“不必宣太医,我回去泡个热水澡便是。” “好好好,小姐请注意保暖!”松果说着,示意宫女给她披上毯子。 黎语颜一身冰凉地回到听风苑,吓坏了妙竹。 在伺候黎语颜泡热水澡时,妙竹了解了事情发展的经过,不解地问:“小姐为何要救他?” 黎语颜整个人浸在温热的水中,只露出玉藕似的胳膊任由妙竹帮忙擦洗着。 “我也不知为何要救他,只知道自己下不了手。” 妙竹叹气:“小姐就是心肠太好!” 她家小姐香娇玉嫩,容色倾城,该配世间最好的男子。饶是她与小姐一道长大,深知小姐的美貌,却仍被她家小姐的美貌惊艳住,折服住! 这般美好的小姐哪能配阴鸷无情,又不能人道的太子殿下! 半夜。 夜翊珩醒了过来。 此次寒疾发作凶猛,奇怪的是,他此刻身上竟有了暖意。 以往就算醒来,身体还是凉的。 -- 翌日。 黎语颜如约去了米家。 待她到时,黎佳佳与罗梦儿已经在了。 “姐姐来晚了。”黎佳佳高兴地起身相迎,悄声问,“可是昨晚睡得晚,今早起不来。” 黎语颜莞尔一笑:“还真被你猜对了。” 这时,米欣荣与米欣梅兄妹俩齐齐行礼。 “你们这是做什么?”黎语颜微微蹙眉问。 米欣梅笑了:“哥哥说,定要给你赔个不是,先前是哥哥他有眼不识泰山。” 黎语颜摆了摆手:“不过一个方子罢了。” 米欣荣抬手做请:“黎五小姐高见,米某深感佩服!” 黎语颜不解:“可出此言?” “之前你告知舍妹,注意家中丫鬟的动向,我们这才发现那丫鬟实则是被钱沐彤收买了。” 黎语颜环视一周,问:“如今那丫鬟人在何处?” 米欣梅微笑道:“被我们使唤出去采买了,今日不会那么早回来。” “那你们留着她是?” “哥哥说,咱们要将计就计。” “如此也好。”黎语颜颔首,跟着她们的脚步往屋子走。 罗梦儿亦过来:“今日,欣梅说也请了尤玉霞与万臻臻,但那两人借口没空,便没来。” 闻声,黎佳佳哼道:“她们是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米欣梅招呼黎语颜她们坐下,解释:“其实我大概知道她们为何没来?” “为何?”几个少女齐声。 米欣梅看了一眼还站在廊下的自家大哥,悄声道:“她们是觉得自己当过花朝节花仙了,身价不菲,并且上次语颜帮她们上妆,她们觉得自己是个彻底的美人,生怕来我家,被我大哥瞧上了。” 闻言,黎语颜摇头笑。 黎佳佳则是哈哈大笑:“我姐姐给她们上妆,那手法她们又学不会,她们如何觉得自己美了?” 罗梦儿哼道:“就是有这种人,以往默默无闻,甫一惊艳,觉得自个就是那么回事了。” 黎语颜抬手掩唇笑了:“你们毋庸担心,底子如何便是如何。不过,那两人平日里,是不怎么与我们交心,你们不觉得么?” 闻言,米欣梅与罗梦儿相继点头。 黎佳佳长长叹了口气:“姐姐,我错了,我那时实在是因为组队找不着人了,才叫了她们的。” 黎语颜温和一笑:“无妨,咱们早些看清人心,也好过被蒙骗着。” “姐姐说得在理!”黎佳佳赞许地颔首,“经过花朝节一事,咱们四个成了知己,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值得庆贺之事了。” 7017k 第112章 美人作伴 “那咱们今日喝几杯!”米欣梅提议,旋即小声道,“我爹娘今日不在府中,是以咱们可以敞开着来。” 几人同意。 黎语颜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会喝酒,只能饮一小杯。” 黎佳佳笑着道:“无妨无妨,若是醉了,妹妹把你送回去。” 几人叽叽喳喳地聊了会,黎语颜看李欣荣还站在廊下,仰头望着天空,便走了过去。 “米大哥,若你腿脚还如以往一般,如今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米欣荣微微侧头,身旁的少女袅袅婷婷,今日的她面上没遮面纱,而是戴了个流苏帘子。 精致完美的五官显露出来,让他心头一动。 听到她所言,心头更是澎湃。 “若是我的腿脚还好,我定要亲上战场,手刃仇人!” 黎语颜抬了抬手,两人走到院中的树下。 “若是可以,我也想手刃仇人。” 米欣荣听不明白,遂问:“黎五小姐说的是?” “若是可以,我也想上战场,手刃仇人,替我大哥报仇!” 闻言,米欣荣很是动容:“黎毅在时,我与他在战场上见过几面。” 听到这话,黎语颜忙问:“那你可知我大哥当年那场战事的情况?” 米欣荣摇了摇头:“你大哥那场战事,我未能参加,因为那时我已断腿在家休养。” “你若要寻真相,需去当年的战场上找了。”顿了顿,米欣荣补充,“战场上有不少老兵还在,他们知道些许真相。” 黎语颜难掩激动道:“我如何能联系上那些老兵?” “那些老兵的警惕性极高,你就算过去,他们未必肯说真相,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亲自去,可如今,我的腿脚连骑马都不行,如何还能再去当年的战场?” 黎语颜沉吟一瞬,严肃道:“我若治好你的腿,让你的腿脚恢复如初,你帮我调查真相,这交易做不做?” 看着眼前眸光坚定的少女,不知为何,米欣荣就是相信她所言,便点了头:“我信!” 对于之前质疑过她的方子,如今又无比相信她能治好他腿的人,黎语颜神情一敛:“你若信我,我必当全力医治你的腿,但前提是,你不得跟任何人说是我治好你的腿!你可否答应?” “连我亲妹子,爹娘都不可么?” “不可!” 想来她是有什么苦衷,米欣荣重重点头应了:“我答应!只是,这腿脚已然这般,你要如何医治?” 面对他的疑惑,黎语颜坦然道:“在外头寻个地方把腿断掉处重新打断,再接骨。此痛非常人能承受,就算有麻药,也只能管一时,不能管长久,你能承受么?” “刀尖饮血的日子,我都不怕,何惧再次断腿?” 黎语颜肃然道:“好,到时选个日子,断腿重接。届时,你只能躺着回家,若是家人问起,你如何作答?” 米欣荣道:“我就说不小心再次摔断腿,需在家养上半年。” 身旁这位少女身上有种气质,坚定沉稳得让人信服,似是帝王般的王者之气。 这种气质,他只在天家人身上见过,如今在与自己亲妹子一般年纪的少女身上见到,竟有种让他俯首称臣的冲动。 “好。”黎语颜云淡风轻道,“届时我写个药方,可缩短一半时间,便是三个月。” “那极好!” 两人就这般在空旷地达成了交易。 -- 傍晚时分,黎语颜从米家回到东宫。 刚回到东宫,门房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黎语颜心头一凛。 等她经过湖畔时,这才明白门房为何欲言又止…… 她看到眼覆白纱的夜翊珩正与一俏丽女子在湖畔散步。 扶着太子的松果看到她回来,侧头悄声对夜翊珩说了几句。 黎语颜不知松果说了何话,只知道夜翊珩身旁的年轻女子往她这边望来。 郑丽琦娇笑对夜翊珩道:“那位便是准太子妃了?琦儿昨儿才回京,都没能参加花朝节。” 夜翊珩淡声:“花朝节不参加也罢。” 郑丽琦掩唇笑了:“就是遗憾未能见到准太子妃所扮演的花神,据说她的舞姿十分曼妙,惊为天人!” “你去外祖家探望,一切可都顺利?”夜翊珩恍若未知黎语颜的脚步越来越近。 “托殿下的福,一切顺利。”郑丽琦娇柔回答。 眸光若有似无地看望黎语颜这边。 跟在黎语颜身旁的妙竹见状,十分气恼,压低声音:“小姐,婢子气!” “非礼勿视,咱们往旁边绕过去。”黎语颜声音很淡,不辨喜怒。 湖是圆的,他们往那边走,她们往这边走,完全可以不用碰面。 若是打扰他与旁的女子约会,那便是她的不对了。 昨晚,她算彻底领教了,他这位眼瞎之人何等地心里阴暗,行事阴鸷冷酷了。 就算再不喜她,也要将她绑在身旁。 这种人,让她有些后悔昨夜救了他。 这时,松果对夜翊珩道:“殿下,小姐她从湖的另一侧绕去听风苑的方向了。” “随她。”夜翊珩薄唇轻吐两字。 听到这话,郑丽琦敛目,压制住不断上扬的唇角,小声问:“殿下,是不是臣女在场,让黎五小姐误会了什么?” 夜翊珩神色淡淡,嗓音不疾不徐:“怎么会,她最大度了。” 大度到要把他让给范敏儿。 主仆二人回到听风苑。 黎语颜坐在听风苑内的书房里,开着窗,托腮望着院子里的树上新发的芽。 妙竹则是整理着博古架,嘴上喋喋不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就算不行之人,也断不了那花花肠子!” “啊,呸!”她越说越起劲,“好男人怎么就那么难找呢?算了算了,世上就没有男人能配得上小姐!” 听到这话,黎语颜莞尔一笑:“妙竹,帮我拿一壶长公主给的橘子酒来,此刻清风徐徐,最适宜饮酒了。” “好!” 妙竹停了手上伙计,利落地洗了手,去隔壁房间拿了一壶橘子酒一只酒杯过来。 黎语颜自斟自饮,今日连饮了六杯都不觉得醉。 “妙竹,你瞧,我没醉,是不是酒量见长了?” 妙竹拧眉立在一旁,眼尾瞥着一脸阴沉的太子殿下,小声道:“小姐,殿下来了。” 黎语颜轻笑:“那瞎子有美人作伴,如何会来此?” ------题外话------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今天又加更了,惊不惊喜? 7017k 第113章 孤是夫君 瞎子? 夜翊珩俊眉蹙起,面上冷意浮现。 虽看不到她的脸,但她的声音已然有了醉意。 这女人竟然连他站在她眼前都瞧不见,她又不似他失明了。 呵,饮酒能饮成这般,他真的服了她。 妙竹不停地对黎语颜挤眉弄眼地暗示明示:“小姐,殿下真的在这!” 黎语颜嫣然一笑:“妙竹,莫拿他来吓我?” 夜翊珩:“……” 他很吓人? 他是用来吓人的? “小姐不能再喝了。”妙竹两步过去,从黎语颜手中拿过酒杯,“殿下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说话时,妙竹指了指几步开外的夜翊珩:“喏,殿下就在这。” 黎语颜眨了眨水光潋滟的美眸,眸中已染了酒色,迷离又朦胧。 顺着妙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这男子眼覆白纱,正容色冷峻地立着。 “殿下真来了。”黎语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言笑晏晏地道,“殿下要不要一起饮酒呢?” “你醉了。”夜翊珩蓦地出声。 黎语颜伸出食指摇了摇:“殿下真会说笑,长公主送的橘子酒就像果汁,一点都不醉人。殿下要不要一起饮呢?” 说话间,她身形不稳地走到他跟前。 夜翊珩鼻尖嗅到一股橘子酒的清甜味道,还有她身上似有若无的幽香。 鬼使神差地,他道:“好。” 妙竹额头冒汗,生怕她家小姐身形不稳,一头栽进太子殿下的怀里。 正欲去扶时,只见她家小姐从她手中拿回酒杯,直接往这酒杯里倒了酒。 这酒杯正是她家小姐喝过的! “小姐,婢子给殿下重新拿个酒杯。” 黎语颜摆了摆手:“不必,我都已经倒了酒了!” 说话间,她将酒杯递到夜翊珩唇边。 松果想到自家殿下洁癖严重,就像上回,范敏儿碰了下殿下的手,殿下就把人家的手给折断了。 此刻,黎五小姐若是把她喝过的酒杯给殿下喝,等会殿下会不会把黎五小姐的嘴给揍了,或者卸了下巴。 想到这,松果冷汗涔涔:“殿下,小奴给您拿个酒杯,小姐手中的酒杯是小姐方才饮过的。小姐醉了,没意识到这点,您就担待些。” 夜翊珩挑了挑眉,伸手扣住黎语颜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将杯中的橘子酒一饮而尽。 妙竹与松果齐齐惊愕,太子殿下非但没嫌弃,还真的喝了! 天呐! 那可是小姐喝过的酒杯,太子殿下竟真的喝了! 若说太子殿下瞧不见,但他们言语说得十分清楚,这酒杯是小姐喝过的,太子殿下竟然不嫌弃! 妙竹震惊不已。 松果后背脊也冒了冷汗,生怕再过一会,殿下洁癖的毛病立刻犯了。 就这时,黎语颜重新拿起酒壶。 “殿下真给面子!”她笑得欢快,随手又倒了一杯,“我也要再喝一杯。” 话落,一仰头,将杯中的酒尽数饮了。 他喝过的酒杯,她再次饮了。 闻此,夜翊珩眉梢微动,唇角几不可查地微勾。 而这时,让妙竹与松果再次冒冷汗的事情又发生了,黎语颜又倒了杯酒,直接递往夜翊珩唇边。 “殿下,咱们这算不算一起畅快饮酒了?” 夜翊珩轻轻“嗯”了一声,从她手中接过酒杯,再次喝了。 这么一来二去的,一壶酒就这样被两人喝了精光。 黎语颜倒了倒酒壶,实在倒不出,打开酒壶盖子瞧了,嘟起嘴:“妙竹,酒喝光了,再拿一壶。” 妙竹拧了眉:“小姐,你可别再喝了。” 黎语颜眯了眯眼,一手拍了拍脑袋,一手撑在桌面上,眸光迷离地望向身旁不远处的夜翊珩。 随后跌跌撞撞地走到他跟前,仰头望着他。 “小姐!”妙竹连忙伸手去扶,生怕自家小姐真的栽倒在太子怀里。 却不想,黎语颜推开她的手。 “莫扶我,我没醉。”她抬眸,伸手抚上夜翊珩的脸,“你长得这么好看,是不是我的夫君呀?” 夜翊珩负在背后的手,捏了捏拳。 她的手柔弱无骨,暖意浓浓,似带着芬芳,好似在撩拨他的心。 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竟然还问他是不是夫君? 夜翊珩面上冷峻更甚。 霎时间,书房内的气压骤然降低。 妙竹的心怦怦直跳,惨了,她家小家又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 只有梦境里,他们才是夫妻。 没想到太子殿下竟没有推开她家小姐,惊得妙竹的下巴差点磕到地上。 但知道太子阴鸷,先前小姐差点亲他,都被他嫌弃地从床上甩到地上,此刻虽然没推开。但妙竹还是担心会发生什么,遂求助般地看向松果。 松果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两人屏息望着两个主子,生怕再发生点不可挽回之事。 就在他们以为太子殿下会如何阴鸷冷酷地做点什么时,一道好似天籁之音传来。 “是,孤是你的夫君。” 黎语颜笑,笑声悦耳。 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竟如此温柔。 要知道他只有要她的时候,才会跟她在一起,今日竟然一起喝了酒。 黎语颜伸手在他心口挠了挠,语调嫣然道:“妾身乏了,夫君可否抱着妾身去睡觉呢?” 夜翊珩浑身一僵,后背脊梁骨绷得直直的。 她知不知道,手指这般随便挠男人的心窝,会发生什么? -- 郑丞相府门口。 郑丽琦下了马车,往府内走。 走得步履急躁,使得身旁的丫鬟不解地问:“小姐,可是有什么急事?” 她家小姐性子沉稳,从没这般过。 “本小姐要回去照照镜子,仔细瞧瞧自己究竟比丑女差在哪?” 方才在东宫,太子殿下虽没说什么,但那丑女一回来,他便借口回了寝宫。 当她不知道么,他是急着去寻丑女? 想她堂堂左丞相之嫡女,如何比不过宁远侯府的丑嫡女? 自己父亲可是左丞相,丑女之父不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定远侯。 可选太子妃,怎么会没轮到她? 丫鬟连忙劝:“小姐莫不是忘记了,太子殿下他病弱,定是因为这点,太子殿下才不想连累小姐。” 听到这话,郑丽琦这才缓了脚步。 可,往太子殿下身体好的时候,她才是默认的内定太子妃。 如今的情况,让她百般不是滋味。 7017k 第114章 要他解扣 东宫,听风苑,书房。 妙竹替自家小姐捏了把汗。 她家小姐这般行为,算不算主动索抱? 亦或者算投怀送抱? 松果则是喜滋滋地看着,殿下没有捏碎黎五小姐的下颌,说明殿下待黎五小姐与表小姐是不一样的。 方才的担心稍微敛了些,取代而之是心头冒着泡。 殿下他抱不抱呢? 这时,夜翊珩轻咳一声,略略弯腰,将黎语颜打横抱起。 黎语颜轻轻笑了:“殿下请往前走五步,然后右拐……” 夜翊珩“嗯”了一声,抱着她去了卧房。 妙竹正欲跟上去,被松果拉住了手臂。 “两位主子有要事,咱们在外候着便是。” “可是,我家小姐醉了!” “不妨事的,殿下他有数!” 夜翊珩轻轻松松地将人抱进了卧房,刚放到床上…… 黎语颜扯了扯领口:“好热,扣子解不开!” 闻此,夜翊珩伸手往她脖颈处摸了摸,这人今日穿的是拿珍珠做扣子的裙衫,从领口往下一排密密麻麻的珍珠扣子。 这裙衫,他之前见过的。 此刻虽看不见,但脑中自动浮现那日见到的场景。 鼓鼓囊囊处,也是一排珍珠扣子。 不知不觉,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孤瞧不见,太子妃这口子委实难解,孤怕是帮不了……” 话语尚未完全说完,只听到她软软倒在床褥之上的细微声响。 不多时,清浅的呼吸声传出。 这女人竟这般睡着了。 好像只有醉酒后的她,才不会满身是刺。 对他没有之前那般防备警惕。 夜翊珩唇角漾出一丝笑意,心头好似划过什么情愫。 摸索着出了卧房,唤了妙竹去伺候她,他才由松果扶着离开听风苑。 在回寝宫的路上,松果笑盈盈地问:“殿下,黎五小姐醉酒的模样好可爱,您是没看到,她的小脸粉扑扑的。小姐她在殿下跟前撒娇的模样,整一个温柔似水,又娇态百生。” 夜翊珩挑了挑眉,矜冷道:“你倒是观察得仔细,嗯?” 松果连忙深吸一口气,解释:“殿下恕罪,您瞧不见,小奴自然要当好殿下的眼!” 扶在他的手臂上,夜翊珩明显感觉松果浑身颤抖着,遂道:“不必哆嗦,孤不怪你。” 松果连忙称是。 殿下对黎五小姐果然不一般! 不枉费他看好他们! 可惜了,今日殿下瞧不见,若非如此,殿下定要在黎五小姐的卧房待上一晚的。 只要待上一晚,外界对殿下不行的传言就能少很多。 半夜。 黎语颜醒来。 到底是橘子酒,度数不高。醒来后,脑袋也不觉得难受。 她自个下床点了灯盏,又倒了水喝。 外间守着的妙竹听到里间的动静,立刻进来。 “小姐可是饿醒的?” 黎语颜摇了摇头:“饿倒是不饿,就是有些渴。” 又喝了一杯水,她问:“我喝醉了么?只记得在书房喝橘子酒来着,醒来就在这了。” 妙竹十分为难,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傍晚时自家小姐的酒后窘态。 见她面色奇怪又纠结,黎语颜轻笑:“莫非发生了什么,让你这般为难?”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姐对太子殿下投怀送抱,不光同饮一只酒杯,还让太子殿下抱着小姐进卧房。这些不算什么,小姐还唤太子殿下夫君来着。” 听到这话,黎语颜手中捏着的茶盏噌地掉落。 幸亏她反应迅速,脚尖一抬,茶盏重新回了她的手中。 “惨了惨了,那瞎子非杀了我不可。” “小姐还直呼殿下为瞎子了。” “你怎么不拦着我?” “婢子明示暗示,眼皮子都打结了,小姐恍若未见。” 闻言,黎语颜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双手扶额。 怎么办? 她负荆请罪? 见状,妙竹连忙劝:“小姐,婢子觉着你不必担心,今日殿下走时,好似不生气。可能觉着你是喝醉酒,就没跟你多计较。” “对哦,我又没跟旁的男子喝酒。” 说话时,一想到她与他同饮一只酒杯,还是很难接受。 算了,不想了! 明日要去学堂,答应山长的下册字帖,得写一写,省得再想起自己醉酒的窘态。 写字帖时,妙竹叹息:“小姐要是喜欢喝橘子酒,咱们回去后,让秋波与冬烟也酿橘子酒。在这东宫内,还是少饮为妙!” 春柳、夏桃、秋波、冬烟是黎语颜在麟卿阁的四大护法,亦是她的贴身婢女。 其中,秋波与冬烟在美食方面各有所长,是以两人时常对此争个不休。 “正是如此。”黎语颜颔首。 尤其不能当着某人的面喝,会出事! “小姐若是实在想喝,也要躲起来喝。其实小姐在听风苑内喝,也没什么问题,就是……”妙竹长长叹气,“太子殿下怎么突然来了?” “许是想来炫耀的?” “小姐何出此言?”妙竹边研磨边问。 黎语颜提笔挥毫:“傍晚时,咱们见到的那位女子,八成对他有意思。他许是想来说,他不是没人喜欢的,所以来了听风苑。没承想,我喝醉了,他便不好开口说此事了。” 妙竹重重地研磨:“怪不得婢子见那女子打扮得很是精致。” “精致又何用?他瞧不见。” 妙竹停下手上动作:“所以就算小姐‘丑名’在外,皇上仍旧下旨赐婚,那是因为殿下瞧不见。” “是说呢,贴斑不能拒婚,委实懊恼!” 如今因此被瞎子拿捏,让她更是又气又恼。 -- 太子寝宫内,夜翊珩在床上辗转反侧。 今日在听风苑一幕,让他难以入眠。 体内燥热开始叫嚣,寒疾好似又有发作的迹象。 一热一冷,两者不能相抵,撕扯得他整个人难受得眼底染了猩红。 摸索着,去到卧房后头的浴池中,将整个人浸到温水里,寒疾没有进一步发作的趋势,而燥热却是越来越甚。 分明是寒疾在身,可肌肤竟然渗出了汗水! 脑海中,自动浮现出—— 她那纤细的脖颈,她那般不盈一握的软腰…… 他稍一用力,便能轻易折断。 她的手柔弱无骨,那般小,那般嫩,他若是咬上一口……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难道自己体内的燥热与燥郁之气,来源竟是她! 她让他寒疾发作时,痛上加痛,是怀揣着什么险恶居心? ------题外话------ 求月票、推荐票啊~~~ 多的话,我会加更的! 7017k 第115章 争相聘请 温热的水渐渐变凉,水面结起薄冰,体内冷热交替的撕扯让夜翊珩喉咙底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哗啦——” 他自水中飞旋起身,冰面应声破裂碎开。 水珠从他冷白色的肌肤上下滑,划过线条流畅的胸膛、腹肌,隐入神秘的人鱼线…… 站到池边,随手捞过衣袍披在身上,脑中仍旧浮现出黎语颜的模样。 面遮白纱,双眸潋滟湛澈,言笑晏晏间眉眼弯弯,似人畜无害。 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小心机,无时不刻想要逃离他的身旁……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绑着她? 难道正如那日回答季清羽提问所回答的,有她在旁,不无聊? 的确,有她在旁,东宫的生活不再似往日那般沉寂。 然,失明了,瞧不见任何事物,这女人为何三番两次地出现在他脑中? -- 翌日。 馨雅学堂。 早间尚未开课时,学子们议论着,以后的舞艺会由谁来教授。 “你们说,学堂会不会另外聘请夫子?” “曹姝的舞艺出色众所周知,如今她犯事,自然要由新的夫子来。” “曹姝竟然师出黎家丑女,难不成我们的舞艺夫子要变成黎家丑女?” “这也说不定呢!” “喂,尤玉霞,万臻臻,你俩是由黎家丑女教了才得以当花仙的,你们觉得她能代替曹姝么?” 被点到名的尤玉霞与万臻臻对望一眼,不作声。 这时,黎佳佳到了教舍,剜了一眼当作哑巴的尤玉霞与万臻臻。 “我姐姐自然是够资格成为舞艺夫子!” 黎佳佳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反驳。 “当舞艺夫子,容貌也要出色。你姐姐的舞艺,我们承认是不错,但她的脸实在太丑!” 黎佳佳哼笑:“不错?我姐姐的舞艺算不错,那你们岂不是没有丝毫舞艺了?”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 有人道:“黎佳佳你护着你堂姐,那是因为你们是姐妹。再则,也是因为她的加入,你们队才能在花朝节上崭露头角。但不可否认的是,你姐姐确实是天下第一丑女!” 这时,教舍外头传来钱沐彤的声音:“说得正是,丑女如何能成为咱们的舞艺夫子?” “钱沐彤,你!”黎佳佳眉头拧起。 众人附和:“是说,丑女就算舞艺再好,也不能成为舞艺夫子!” 黎佳佳将书本往自己桌面上狠狠一摔:“论起来,你们都是曹姝的弟子,该唤我姐姐一声师祖!” 语毕,整个教舍倏地安静下来。 不过一瞬,钱沐彤冷笑道:“就算是,又如何?那也不能改变黎语颜是丑女的事实。只要她是丑女,那便不能成为我们的舞艺夫子。就算她真成了,咱们联合起来,不去上她的课。黎佳佳,你待如何?” 一众女学子们相继点头附和。 黎佳佳气得小脸通红,尤玉霞与万臻臻两个就是真小人,此刻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们缩在一旁。 若此刻姐姐与米欣梅或者罗梦儿在的话,她们定会帮她一起声讨这帮贱人! 就这时,黎语颜到了教舍。 黎佳佳像是看到了救星,上前一把搂住黎语颜的胳膊:“姐姐,她们说你丑,不能当舞艺夫子。” 黎语颜拍拍她的手背,微微笑着道:“妹妹勿扰,咱们千万别跟小人一般见识。” 就这时,山长敲了敲教舍门:“黎语颜。” 闻声,黎语颜转头,上前几步行了一礼:“山长,学生这厢有礼了。” “您这不是折煞老朽么?”山长笑着捋了捋胡子,“今日我来此,是想聘请你当咱们馨雅学堂的舞艺夫子,看在老朽的薄面上,你可答应?” 山长之言,让在场的学子们震惊不已。 方才她们谈论的正是此事,没想到这事还成真了。 这可不是她们希望的! 于是,学子们纷纷道:“山长,这可使不得啊!” “就是,山长,历来的舞艺夫子皆是才色兼备的,她如何能当?” 山长呵斥:“本山长说了算,还是你们说了算?” 黎佳佳冲她们皱了皱鼻子:“当然山长说了算!” 她走到山长边上:“山长,学生告诉您,方才她们说,我姐姐若当了舞艺夫子,她们都不上我姐姐的课!” 山长冷哼一声:“不想上课,那就归家,从今往后不必再出现在馨雅学堂!” 方才反对的那些学子立即噤声。 黎语颜清浅而笑:“山长,这舞艺夫子一事,请恕学生不能答应。” 山长有些不明白,遂问:“为何?” 黎语颜淡声道:“学生舞艺,她们不配学。” 闻言,那些唱反调之人纷纷翻白眼。 她们方才说不想学,没想到这丑女竟然说她们不配学! 同是丁班的学子,一样地差劲,她能当舞艺夫子,她们阻挡不了也就罢了,竟然还被丑女说她们不配学。 这等耻辱,好似在说,她们连丑女都不如。 这些人正要反驳时,外头传来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 “语颜妹妹。” 众人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黎煜烨与国子监祭酒微笑向黎语颜走来。 山长连忙拦在祭酒跟前:“喂,你这个老东西,来我馨雅学堂做什么?” “你才是老东西,你全家都是老东西。”祭酒冷着脸回骂山长,一侧头,旋即对着黎语颜堆上笑容,“黎语颜,老夫来请你去国子监就学!” 此话惊得女学子们惊愕不已。 山长哼道:“黎语颜要当我们馨雅学堂夫子了,还去你那当什么监生?” 祭酒瞥了山长一眼,笑盈盈道:“黎语颜,老夫还要聘请你当国子监书法夫子,如何?” 女学子们彻底傻眼。 馨雅学堂山长请丑女当舞艺夫子,国子监祭酒请丑女当书法夫子。 为什么? 这两老头都不看人相貌的么? 黎语颜没想到国子监祭酒亲自来请,就在她想着,若要去国子监,需得经过夜翊珩这个瞎子同意,如何说服瞎子呢? 黎煜烨开口道:“语颜妹妹,在国子监入学后,校考出色的监生可去六部衙门历练。” 祭酒连忙接口道:“正是如此,黎语颜你的才学,老夫很是看好。届时,你既是国子监监生,又是国子监的书法夫子。女子入学国子监,在天晟朝,你可是独一份!” 7017k 第116章 清风美人 国子监挺了挺背,严肃又道:“更何况,老夫已奏请皇上,皇上言,你若真想要参加科举,他准了!如此殊荣,黎语颜,你不答应么?” 黎煜烨点了点头,那笑容里头的含义,黎语颜很清楚。 届时,她便可以名正言顺进到兵部,这有利于她查探大哥那场战事,从而给大哥报仇。 至于参不参加科举,另说。 最关键的是,她可以借机进入兵部历练。 相信要不了多久,大哥的大仇,她就能报了! 思及此,黎语颜点了头:“祭酒,学生想去国子监。只是此事,学生还需回东宫与太子殿下商议一二。殿下若是应准,那此事便成了。” 祭酒欣慰点头:“如此甚好,太子殿下仁厚,自是同意的。” 黎语颜腹诽,某人仁厚? 要说服阴鸷的某人,怕是要费不少功夫。 一旁立着的山长,吹胡子瞪眼,显然很是不爽,就连胡子被他的气吹得乱飞。 见状,黎语颜轻轻笑了,几步过去,悄声对山长道:“山长,请随学生来。” 山长瞪了祭酒一眼,这老东西不要脸,抢他的学子与夫子。 竟然用科举要挟,这一点上,他馨雅学堂还真比不了。 馨雅学堂创办二十余年来,就没有人参加过科举。 不过言夫子有话对他说,他还是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到了风雨廊下,黎语颜看周围没人过来,从包里拿出一本红绸包着的字帖:“答应山长之事,今日达成。” “下册字帖?”山长欣喜地接过,小心翼翼地翻开瞧了瞧,“还真是!” 随后连忙合上,用红绸细细包好,生怕旁人来抢。 “临时写的,还热乎着。” 山长闻言,恭敬立好,旋即严肃地作了一揖:“多谢言夫子!” “教舍那边好些人看着呢。”黎语颜笑了,“如此,本夫子就要去国子监了,山长不必伤怀,我若有空,定来馨雅学堂看望山长。” “那是极好!”说话间,山长叹气,“便宜国子监祭酒那老东西了。” 说话间,山长压低声音:“言夫子,这字帖千万别跟祭酒那老东西说。他也在找字帖,但是他眼神差劲,没能看出言夫子身份。” 黎语颜微笑颔首:“多谢山长提醒,届时我在国子监讲授时,定换一种字体。” “如此便好!” 教舍那边的好些学子看到山长对黎家丑女恭敬作揖,那态度,像极了学子对老师行礼的模样。 方才数落黎语颜因是丑女不能当舞艺夫子的学子们,心里酸得要死。 她们千方百计阻止丑女当舞艺夫子,没想到人家不屑,更让人气愤的是,国子监祭酒亲自来请她去国子监当书法夫子。 不光如此,丑女竟能参加科举! 要知道,参加科举那是她们家中兄弟之事。 丑女何德何能能做男子之事? 待山长与黎语颜回到丁班教舍,祭酒笑吟吟道:“黎语颜,老夫专门在国子监给你设了个休息之所,方便你在国子监学子教学。” “如此,多谢祭酒!”黎语颜作揖。 “何必言谢,你是人才,是人才,老夫就尊敬!”顿了顿,祭酒又道,“那这几日,你与太子殿下商议下,殿下若是不肯,老夫亲自登门。” “好。”黎语颜点头应了。 这时,罗梦儿与米欣梅前后到了,看到教舍内这么热闹,吃了一惊。 在听黎佳佳将事情讲了一通后,两人恭喜黎语颜。 罗梦儿、米欣梅与黎佳佳围在黎语颜身旁说了好一会话。 忽地,黎佳佳对祭酒道:“我们几人关系极好,姐姐她以后在国子监上学了,那我们几人可去国子监看望她么?” 罗梦儿附和:“是啊,语颜一个女孩子在国子监会寂寞,我们去看她,也好排解。” 米欣梅点头,几人盯着祭酒瞧。 被三个少女齐齐盯着,祭酒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自是可以,你们想来便来!” 三位少女高兴得欢呼。 丁班其他学子垂头敛目,她们好像走错路子了。 若是跟丑女搞好关系,她们也可以去国子监,如此找个喜欢的男子,那是易如反掌之事。 可此刻,她们如何开这个口? 一旁的尤玉霞与万臻臻连忙过来:“我俩也是语颜的好友,我们能不能也去看她?” 黎语颜淡淡一笑,不语。 黎佳佳哼声:“现在是好友了?是想去国子监找男人么?” 见她如此直白,祭酒笑得更大声:“你这个女子,非一般!” 黎佳佳嘿嘿一笑:“那是,黎语颜是我亲姐姐!” “好,好,好!黎家人都非同一般!”祭酒高兴地拍了拍黎煜烨的肩头,“黎世子的本家妹子,都是人物!” 山长咳了一声:“好了,好了,快走!祭酒老匹夫,我跟你说,黎语颜若是想回来,你千万不能拦着!” “哼,老夫没你那么小气!她若是想回来看你这个老东西,我自然准许。” 此话之后,两老者你拉着我,我拉着你,去到风雨廊下又是好一通理论。 -- 在夜翊珩尚未答应她去国子监前,黎语颜还是在馨雅学堂就学。 是以这一天的学业下来,在回东宫的马车上,黎语颜一直在想如何说服某人。 却不想,刚回到东宫,就看到昨日看到的女子又陪在瞎子身旁。 此人怎么天天来? 既然天天来,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离开东宫了? 郑丽琦也看到了黎语颜,今日她要弄个究竟,看看太子殿下会不会因为丑女,再次离她远去? “殿下,黎五小姐回来了,好似有心事。”郑丽琦一边娇柔着对夜翊珩道,一边美目流盼地望向黎语颜。 想起昨日傍晚与她一道饮酒,害得他体内燥郁攀升得一夜难眠,夜翊珩俊眉蹙起:“随她。” 郑丽琦轻轻拽了拽夜翊珩的袖子:“殿下怎能如此说,黎五小姐毕竟是未来太子妃。” 正怀揣着想要撮合眼前两人的想法的黎语颜,脚步一顿。 “殿下好雅兴,清风漾漾,美人作伴,如此诗情画意,臣女就不打扰了。” 黎语颜淡淡颔首,绕过他们往清雅居方向走。 7017k 第117章 为何不准 夜翊珩心头冷笑,昨日他还以为她饮酒是因为醋了。 如今看来,她压根就没吃醋。 昨日饮酒,此女无非是嘴馋罢了。 就这时,季清羽的声音从东宫门口的方向传来:“阿颜,等等。” 看到夜翊珩身旁的郑丽琦,季清羽脚步顿了顿,随后轻笑一声,快步走到黎语颜身旁:“不高兴?” “我哪来的不高兴?”黎语颜抿了抿唇,坦诚道,“是挺不高兴的,一想到每日要回到此地,就高兴不起来。” 夜翊珩耳力好,她的话,一字不差地全都入了耳。 季清羽展开折扇,扇了扇:“听说你要去国子监了,走,我给你庆祝庆祝。” “如何庆祝?” “去外头吃饭,我请客。” 黎语颜摇了摇头:“那人是个疯子,我若跟你出去吃饭,指不定发什么疯。”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季清羽收拢折扇,“不管,今日必须出去吃,小爷要给你庆祝!能上国子监,你可是天晟第一女子!小爷我都没得上国子监。” 拗不过季清羽,再加上从她这个角度往过去,那女子与夜翊珩特别亲密。 “去!” 黎语颜吐出一个字,转身直接往东宫大门走去。 “这就对了!”季清羽连忙跟上。 两人的大长腿走得快,没用多少时间就出了东宫大门。 见太子殿下毫无反应,郑丽琦心头一喜,语调嫣然道:“黎五小姐好似与庆郡王关系不一般。” “是不一般。”夜翊珩承认。 他的语调平平,无波无澜,可见丑女在太子殿下的心中是一点分量都没有。 郑丽琦面上笑容浮现,昨日是她想多了。 -- 黎语颜跟随季清羽去了他的酒楼。 掌柜十分有眼力见,迅速吩咐人上了酒楼招牌菜。 将雅间的门关上后,季清羽这才道:“方才你看到的女子叫郑丽琦。” 黎语颜叹气:“昨日我就看到她陪在太子身旁,今日又是如此。似乎是特别做给我看的,由此可见,她对太子有意思。” “你猜得不错,她是夜翊珩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不是范敏儿么?”黎语颜疑惑。 季清羽摇了摇头,给她夹了菜:“夜翊珩真正的青梅竹马是郑丽琦。” “她有什么来头?” “郑家是左丞相府,郑丽琦是左丞相嫡女,在夜翊珩身体还好的时候,天家有意将她许给太子。是以,在前些年,她算是内定的太子妃。”季清羽解释道。 黎语颜清冷一笑:“原来如此,那我如今是占了原本属于她的名头。” 天晟有左右丞相,右丞相上了年纪,右丞相的孙女也到了适婚年纪。 左丞相人至中年,在朝中有不小权势,是以格外受皇帝器重。 原来那女子是左丞相之女。 也是,夜翊珩若是眼不瞎,不病弱,如何能轮到她这个小小侯府之女当太子妃? 季清羽安慰道:“不说此事,我今天特意给给你庆祝,咱们不聊这等郁闷之事。” “你如何知道我要去国子监了?” “你的事情,我都有关注,自然知道。”季清羽温润一笑,“关键是,进了国子监,便有机会进六部衙门,届时你可去兵部历练。” 黎语颜颔首:“我正是这么想,才答应的。” 季清羽点了点头,提议:“要不要喝点酒?” 想起昨晚喝酒后的窘态,黎语颜摇了摇头:“不喝了。” 顿了顿,她又道:“对了,我想离开东宫,名正言顺的那种,你可以帮我么?” 闻言,季清羽欣喜:“自是可以!” 他就知道她不愿待在瞎子身旁。 “只是我碰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什么问题?” 黎语颜凑过去,压低声音:“他知道我面上贴斑块一事了,并且以此要挟我留在东宫,这便是棘手的问题。若我离开,他便以我贴斑拒婚这个欺君之罪,将我弄死。” 季清羽拍了桌子,桌面上的碗筷随之震了震:“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黎语颜叹气:“我贴斑块时,没考虑这点,更没考虑到,他压根就不在乎我面上有无斑块。如今被他知道实际无斑,这问题就更棘手了。” “你且放心,斑块一事,我来想办法。” “好,多谢!” “阿颜……” “嗯?” “没事。”季清羽笑着摇头。 他其实是想说,自己除了也有寒疾之外,没有眼瞎,没有不行。除了寒疾发作之际,身体会变冰,其他时间都是暖的。再加上他的父母也喜欢她,她能不能选择他,与他在一起? 可如今,这些话说出来,好似有些趁火打劫的意味,便没开这个口。 一餐饭后,季清羽将黎语颜送回了东宫。 -- 在黎语颜回去听风苑的路上,那轻纱摇曳的宫殿内传出丝竹之声。 看出自家小姐的疑惑,跟在黎语颜身旁的妙竹随手拉住一个小太监问:“那边是做什么?” 小太监恭敬作答:“妙竹姑娘有所不知,今晚太子殿下特地留了郑小姐用晚膳,那是助兴的歌舞。” 妙竹挥了挥手,小太监立刻退下。 “小姐,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妙竹提议。 “不去,咱们不要打扰他们叙旧……” 情! 黎语颜摇了摇头,脚步很快地往听风苑方向走。 想她与季清羽都在外头吃好了,这会子,东宫内的太子的晚膳才吃到一半。 到底是真正的青梅竹马,感情不一般! 黎语颜自嘲地笑了笑,看来叫某人答应她去国子监,得选个他方便的时间才能商议了。 另一边。 松果也想不明白,殿下今日为何留下郑小姐? 且一直到黎五小姐回了东宫,殿下才说要歇息了,派人将郑小姐送走。 这两者之间总感觉有什么联系? 但细细想想,又没什么联系。 此刻分明很晚了,是该送郑小姐回府的。 在扶夜翊珩回寝宫的路上,松果忍不住问:“殿下,据说黎五小姐受国子监祭酒邀请,要去国子监就学,并且当国子监的书法夫子。此事,您同意么?” 夜翊珩淡声:“不准。” 半道听说郑丽琦回去了,黎语颜便折返来寻夜翊珩。 正好听到太子与松果的对话,黎语颜气不打一处来:“殿下为何不准?” ------题外话------ 月末爬榜,急需月票推荐票! 小可爱们,我加更了,有月票推荐票的,砸过来啊! 7017k 第118章 惩罚咬她 夜翊珩不理会她,顾自抓着松果的手臂往前走。 黎语颜急急追上去:“殿下,麻烦说出缘由!” 她追得急,某人走得更快。 瞎子走得那么快!黎语颜心头腹诽不已。 这么一追,竟然追到了太子寝宫。 进了寝宫外屋,到了里屋门口,黎语颜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连忙止步。 夜翊珩蓦地出声:“怎么,不敢进来?” “呵,有何不敢?” 话落,她便一步跨了进去。 夜翊珩唇角微勾,稍微激将她就进来了,呵,此女心机不过尔尔。 黎语颜刚进到里屋,正欲再说什么,却不想,夜翊珩掌风一挥,门就关上了…… 直接把松果与妙竹挡在了门外。 “小姐!”妙竹急道。 黎语颜冲着门外道:“我没事,你在外头候着便是。” 旋即传来松果的声音:“妙竹姑娘,要不要喝茶?” “喝茶?我没心情喝茶。” “那吃点糕点?” “也没心情!”妙竹焦急地在门外团团转着。 松果摇了摇头,还是端来茶水与糕点,放在边桌上。 里屋。 夜翊珩摘下眼纱,拿起敷眼药包按在眼前,嗓音清冽:“孤曾说,国子监都是男子,不准去!” 黎语颜走到他跟前,仰头望着他。 眼前的男子,风光霁月,萧萧肃肃,清冷禁欲。 他这双眼,在瞧不见时,瞳仁比以往浅淡些。他能瞧见时,瞳仁黑色深邃,今日所见却是深琥珀色。 怪不得他不管眼能否视物,在外头时均戴着眼纱。 想来是怕人发现端倪。 “臣女也说过,女子能做男子之事,女子并不比男子弱!” 夜翊珩轻笑:“不弱?” 黎语颜微微拧眉:“弱不弱,殿下待臣女去了国子监便知一二。” 你不给机会,我如何证明? 夜翊珩轻笑一声,不言语,拿着药包敷了另一只眼。 黎语颜尽量缓了语调:“臣女去国子监,这段时间内殿下可以寻神医治眼疾治寒疾,如此殿下太子之位亦能坐得久一些。” 闻言,夜翊珩面上的笑容尽数敛去,神情疏离淡漠:“孤说过,这个位置孤不屑。” 黎语颜心头一惊,却仍旧硬着头皮道:“殿下您想想,一旦殿下不是太子,殿下那些兄弟会放过你么?” 见他不接话,黎语颜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道:“殿下太子之位一旦被废,若殿下一直眼瞎病弱,他们皆盼着殿下早死;殿下若是眼疾与寒疾都治好了,他们又会防备殿下将太子之位夺回。” “不管是哪一条路,皆是危机重重。”她细细地观察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分析,“如其如此,还不如趁着殿下还是太子时,抓紧看好眼疾与寒疾,您说对不对?” 听到此,夜翊珩面上的冷峻稍微缓了些:“你倒是想得充分。” 黎语颜眨了眨眼,有些违心道:“那是自然,殿下是臣女未来夫君,臣女自然要替殿下着想。” 听到此话,夜翊珩摇了摇头,此女说谎倒是轻松。 “你告诉孤,为何要去国子监?孤想听真实缘由。” 过了半晌,她才道:“我大哥在世时最想去国子监求学,如今大哥不在,我想替他完成心愿。” 语调伤怀,带着无尽的兄妹手足之情。 夜翊珩微微一怔,沉默下来。 她一母同胞兄长黎毅算个人物,他若还在,凭卓著的军功,定能成为天晟最有实力的年轻将领。 “殿下可否答应?”黎语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殿下不作声,是不是意味着默许臣女去国子监了?” 不等他有所表态,黎语颜快速地福了福身:“谢过殿下!” 话落,她转身去开门。 就在她手碰到门栓时,夜翊珩一个瞬移过来。 “砰”的一声。 直接将她按在门内侧,大手又掐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 “殿下?” 黎语颜的心怦怦直跳,就以为他又要用力掐她脖子时…… 他竟然一低头,唇凑往她的脖颈。 男人清冽凉薄的气息尽数落在她脖颈的肌肤上…… 他这是做什么? 亲她么? 亲脖子? 这是什么怪癖? 黎语颜一丝一毫都不敢动,浑身僵得像是被他的寒气所染,直接冰封住。 连手指脚趾亦动不了分毫。 他的气息如此之近,近得离谱! 忽地,他微微直起头,大手箍住她的脸,掌心贴着她的唇。 她怕极了! 这个疯子,果然有越来越变态的趋势。 近在咫尺的距离,这般暧昧,一冷一热的呼吸交缠,黎语颜心头一惊,本能地想要屏住呼吸。 却是被他吓得连如何屏住呼吸都忘记了。 由于紧张与害怕,胸口起伏得越发剧烈。 夜翊珩的手心能感受到这个女人呼出的温热气息,温温热热的,带着微微的湿意。 她的身体好暖,脸上的肌肤好嫩…… 脖子上的肌肤更是勾人采撷! 倏地,他偏头靠近,喉结一滚间,一口咬住了她脖子上的娇嫩肌肤。 “啊……殿下……” 黎语颜欲哭无泪,脖颈上酥酥麻麻地,带着痛意。 慌乱紧张使得她双手双脚乱拍乱踢地挣扎:“你放开我!殿下,求您放过臣女!” 脑中不断浮现自己被他蹂躏的画面,浑身颤抖着好似受伤的小鹿。 她越是挣扎,他心头一狠,口中用力,直接咬出了血。 尝到了她血的味道,他这才松了口。 黎语颜瑟缩着,浑身颤抖不已。 疯子! 不行之人,都是这般疯狂的。 话本子里,多多少变态的不行之人,皆是这般,动不动咬人。 “这便是惩罚!惩罚你今日未经孤的允许,与季清羽私自出去。” 夜翊珩在她耳边冷声,凉薄的气息再次拂过她的耳。 那样的阴鸷,病态,好似带着无尽的占有欲。 黎语颜猛地推开他,抬脚便去踩他的脚。 偏生瞎子的耳力惊人,在她正要踩到时,被他轻松躲开。 黎语颜气结,狠狠地瞪向眼前的男子。 看到他唇角挂了一滴血,在他的俊美面容上显得那样的艳丽妖冶。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这人简直就是魔鬼! 觉察出她的愤懑,夜翊珩眉梢挑了挑:“你若胆敢在国子监做什么令孤不爽之事,后果比这更严重!” 7017k 第119章 心里有她 黎语颜清澈如水的美眸迅速涌上水雾,她若是真的嫁给他,那是她眼瞎! “嗯?”他的声音拖长,带着无尽的威压。 黎语颜咬唇屏住眼泪,唇瓣差点咬破时才道:“臣女明白,断不敢做令殿下不爽之事!” 夜翊珩神情一动,似笑非笑道:“如此甚好!” 天家基因不错,眼前这人端的是公子无双,风华绝代,行的事却是无赖,疯批,带着丝变态。 黎语颜心头骂了百八十遍,却不敢骂出口,生怕这个疯子再抽什么疯。 “退下。”夜翊珩挥了挥手。 此刻看不见,感官却变得异常清晰。 所有感知统统放大了不止百倍。 她的肌肤那般嫩,那般柔,她的血那么香,好似带着芬芳。 就连她的头发丝蜿蜒在他胸膛上,都好似在勾引着他。 这个女人若在此再待下去,他保不齐对她再做点什么更疯狂的。 黎语颜木然转身,打开门出了去。 外间的妙竹与松果见状,立刻过来。 带看到她白皙的脖颈上那清晰的带着血珠的牙印时,妙竹的眼泪瞬间滚落。 “小姐,你流血了。” “我知道。”黎语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 罪归祸首还在房中洋洋自得。 他日,她定要在他身上咬上百口,千口! 如此,才能泄她心头之恨! 妙竹欲拿帕子去按黎语颜脖颈上的伤口:“小姐,会不会留疤啊?” 黎语颜摆手:“先别碰,好痛。” 松果完全木在原地,黎五小姐脖子上还在不断冒着血珠,他家殿下这等行为,不就是诠释着不行么? 要知道宫里某些有了很大权势的大太监,动用权利与金钱,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会娶妻纳妾。 可有些事情,那些大太监做不了,便变着法子折磨他的那些妻妾。 像是这般咬人的行为,时常有耳闻。 他家殿下难不成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天哪,殿下好可怜,黎五小姐也好可怜! 黎语颜僵着脖子回了听风苑。 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脖颈上那清晰的牙印时,她忍不住想骂,牙口那么好,干嘛不去食铁啊? 那疯子对她的脖颈究竟有何执念? 动不动掐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咬了,那他日是不是会直接啃? 疯子的想法委实不可理喻! 她得先稳住他,否则不能去国子监,自己的计划便功亏一篑了。 清洗了伤口,让妙竹帮忙包扎后,看到赵妈妈躲在一旁泣不成声,黎语颜连忙劝:“赵妈妈莫哭了,小伤口很快就能好。” 就这时,松果送来两瓶药。 “小姐,殿下让小奴送来的,一瓶治伤,一瓶祛疤。” “给个巴掌给颗甜枣么?”妙竹哼道,“咬上一口,再来送药?” 这种事情,也就太子能做得出来! 松果眼巴巴地望向黎语颜:“小姐收下。” “药,我就不收了,你回去同殿下说,最好留了疤,好叫我记得往后行事都要经过殿下同意。” 无奈,松果只好拿着药瓶返回。 夜翊珩知道药送不出去后,眉心一拧。 “殿下,小姐说最好留疤,好让她时刻记着行事要经过殿下同意。”松果垂首道。 闻言,夜翊珩面上冷峻更甚:“随她。” 自家殿下的气场瞬间变得冰冷,连带着整个寝宫的温度都好似降了不少。 松果不敢作声,将药瓶放到桌面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 次日,太后回宫。 太后为天晟在寺庙祈福两月有余,对此,皇帝亲自率领文武百官相迎。 太后欣慰的同时,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黎家丑女指婚给了太子。 对此,太后十分不满。 那黎家女太丑,她回宫路上已有耳闻。 这般女子万不能与太子相配,并有意要将太子妃人选改成郑丽琦。 皇帝为宽慰太后,准备在两日后设场宫宴,也好借机让太后瞧瞧黎语颜。 得知这个消息后,黎曼婷就想把计划提前。 若是在宫宴当日,小蹄子在宫里当众失了清白,不光太子不要她,天家人会嫌弃她,届时天底下任何男子都不会要她。 如此,才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还有两日才能见黎家女,太后等不及了,当晚便宣懿旨让太子带着黎语颜进了慈念宫。 两个月不见太子,太后瞧了又瞧这个眼睛失明的孙子,随后长长叹了口气,将夜翊珩拉到身旁坐下后,这才将目光移到一旁立着的带着面纱的少女身上。 “你便是黎家女?” 出口的声音带着深深积威。 黎语颜垂首恭敬道:“回太后娘娘,臣女是。” 方才她瞧了一眼,这位太后满头银丝,却是精神矍铄,面上皱纹不多,眉眼尽是凌厉。 想来太后对她十分不喜。 太后的目光从黎语颜的面纱上定了片刻,转头对夜翊珩道:“太子,皇祖母给你换个太子妃可好?” 听到这话,黎语颜眉心一动。 却不想,夜翊珩开口:“皇祖母好意,孙儿心领。可孙儿如今身体抱恙,实在不敢祸害旁的女子。” 黎语颜安静立着,心头腹诽,瞎子总算说实话了! 不想祸害旁的女子,就好意思祸害她? 太后叹气一声,慈爱道:“你呀,你可知哀家在庙里那段时间,郑家那丫头千里迢迢还来瞧哀家数次。天底下就没有比她还好的女子了,皇祖母觉得你的太子妃人选该是郑丽琦。” 闻言,黎语颜唇角微微勾起。 很好,非常好! 就这时,太后凌厉的眼神再次落她:“黎家女,你觉得左丞相府的嫡女当太子妃如何?” 黎语颜由衷道:“回太后娘娘,臣女觉得甚好!” 语调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轻松与欣喜。 这让夜翊珩俊眉一蹙。 “嗯!”太后复又转向太子,“你瞧,她都说好了,这太子妃人选就换了。” 就在黎语颜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全身而退时,夜翊珩蓦地出声:“皇祖母恕罪,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孙儿心里已有她,故而,太子妃人选不必变。” 闻言,黎语颜僵掉。 这人心里有她,鬼才信! 太后轻哼一声,目光落在黎语颜脖间贴着的纱布上,遂冷着声调问:“将脖子上的纱布摘了。” 听说她面上有斑,难不成脖子上也有? 黎语颜伸手抚上脖颈,却是不摘。 ------题外话------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继续求票票~~ 7017k 第120章 替她抹药 太后立刻命嬷嬷上前,将纱布一把扯掉。 两排已结痂的清晰牙印在黎语颜脖间白皙如玉的肌肤上。 “这……” 太后眉头拧起,莫非这黎家女有何不检点? 夜翊珩淡声:“是孙儿所为,孙儿与她已有肌肤之亲,故而人选不能改。” 黎语颜彻底傻眼。 如何叫肌肤之亲? 那意思是男女之间有了那层亲密的关系。 而她与他,八竿子都打不到肌肤之亲上去! 太后的老脸红了红,这才发现眼前的少女身段婀娜有致,是男人喜欢的那种类型。可她面上有斑,这点实在是配不上太子。 “太子,你若真喜欢她,立郑丽琦为太子妃后,将她收入东宫,封个良娣便是。” 太后不敢再看黎语颜脖颈上的牙印,连嗓音都暗哑不少。 黎语颜一听懵掉,她不稀罕太子妃之位,那是不想呆在疯批阴鸷太子身旁。 什么良娣之位,她更是不屑! 趁夜翊珩尚未开口,黎语颜鼓起勇气道:“太后娘娘明察秋毫,太子殿下与郑家小姐青梅竹马,臣女自愿回归山野,再也不出现在太子殿下跟前。” 这少女竟如此言说,着实惊到了太后。 夜翊珩眉梢微动:“皇祖母,您瞧,她都吃味了,孙儿今晚需要好生哄她一番……” 说话间,站起来,朝着黎语颜伸出手:“太子妃,扶孤回东宫。” 面纱下,黎语颜咬着唇肉,这疯子委实不要脸。 他所言,好似他们之间真有了暧昧似的,她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太后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去。 -- 东宫与慈念宫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路上两人皆不言语。 黎语颜扶着瞎子回到寝宫,一路憋着的火气实在忍不住,发作道:“堂堂太子殿下,胡诌的本事真是厉害!” “过誉。”夜翊珩淡声。 此人轻飘飘两字,使得她无法跟其吵下去。 转了身,往外走。 “慢着!”夜翊珩耳朵动了动,“回来!” 黎语颜停了脚步,又气又恼地瞪着她。 想到他瞧不见自己瞪他,遂没好气道:“做什么?” 以声辨位,他迅速到她跟前,从袖兜掏出两瓶药,打开其中一瓶,修长的食指抹了点药膏,摸索着涂到了她的脖颈之上。 黎语颜完全不敢动。 带着凉意的手指,与同样带着凉意的膏药,让她分不清到底是他的手指凉,还是药膏凉。 夜翊珩细细地将药膏抹好。 涂抹时,指尖明显能摸到他咬过的齿痕。 “疼么?” 黎语颜摇了摇头:“已经不疼了。” “孤咬时,疼么?” “疼。” 夜翊珩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将两瓶药放到她的手上:“长的这瓶能促进伤口愈合,圆的这瓶祛疤。” 她的手捏了拳:“臣女不敢要。” “听话!” “我不听!” “等孤能看见,你的疤痕若还未祛除,信不信孤再咬上一口?” 闻此言,黎语颜这才接了药。 神经病,咬了她,还给药。 那当初咬她做什么? 变态,人渣! 偏执狂,阴鸷鬼! 听她沉默不语,夜翊珩耳尖微动:“你在心里骂孤?” “臣女不敢!”说话间,黎语颜福了福身,“臣女告退,殿下早些歇息。”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等人离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抹过药的指腹缓缓摩挲着。 一直在角落立着当隐形人的松果,悄悄深吸一口气。 殿下明明很关心黎五小姐,为何咬人? 咬了人还不说关心人,只威胁着让人将药拿走去抹。 这般下去,黎五小姐心里如何会有殿下? 可,要追求女子,他一个小太监更没经验啊! 要不,赶明儿问问小公爷? -- 夜愈发深了。 承澜宫。 趁着夜色,黎曼婷找到贤妃。 正要就寝的贤妃,看到她的到来,眉头一皱:“有事?” 黎曼婷将斗篷的帽子往后一摘,扑通跪地,磕头:“表姑母求您救救侄女!” “起来说话。”贤妃拢了拢身上所披的外衫,眸中划过一丝冷意。 黎曼婷缓缓起身,语调凄然:“梁王殿下不同意侄女当正妃,缘由是花朝节那日侄女在花神服上动了手脚,此事虽被殿下压下去,可侄女还是惴惴不安。” 贤妃看着自己新染的蔻丹:“那事由梁王为你做主,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至于正妃之位,这段时间你就别想了,与其想这个问题,还不如想想如何尽快怀上梁王的子嗣。” 黎曼婷迅速反应过来,若自己能生个儿子,届时正妃之位还是唾手可得。 不能以一时之长短定了未来! “表姑母所言,令侄女醍醐灌顶!” 贤妃睨了她一眼:“没事就退下。” “表姑母,侄女还有一事。” “说。” “之前您与家里都想把丑女放在太子身旁当棋子,可父母、祖母全都管不了她,更何况,她如今住在东宫,更是无法拿捏。” 听到这,贤妃柳眉一皱:“你是说?” 黎曼婷压低声音:“如今那丑女舞艺书法皆是万般出色,这等人物如何肯听表姑母的话?” 一句话点醒了贤妃。 她与黎家将丑女推出去,赐婚给太子,一是为了保住黎曼婷;二是想丑女作为放在太子身旁的眼线。 以目前的情景来看,将丑女赐婚给太子,这无异于给太子送了个帮手。 贤妃直了直身子:“你有何妙计?” 既然不能为她所用,那就废了! 她倒要看看黎曼婷有何计谋。 黎曼婷凑到贤妃耳边,低语:“听说太后欲换太子妃人选,丑女若是出事,无人会保她。侄女觉得宫宴便是最佳时机,届时咱们……” 从承澜宫出来,黎曼婷戴上斗篷的帽子,唇边划过一抹轻蔑的讥笑。 场地有了,宫里宫外里应外合的人有了。 万事俱备,只待小蹄子参加宫宴! -- 半夜。 夜阑人静。 太子寝宫方向有不小的响动,连远在听风苑的黎语颜都听见了。 她下了床,打开房门问妙竹:“发生了何事?” 妙竹道:“说是殿下半夜寒疾发作,在浴池里昏迷不醒。此刻众人囔着是否要宣太医,可太医来了又无用,是以太子寝宫那边都乱了套。” “走,去瞧瞧。” 7017k 第121章 她会医术 主仆两人赶到太子寝宫时,陌尘与另外一位侍卫正架着昏迷的夜翊珩从浴房出来。 只见夜翊珩那线条流畅的肌理上挂满了水珠。 在夜明珠与琉璃灯盏的双重照映下,熠熠生辉,好似泛着诱人的光泽。 诱人? 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委实要不得! 黎语颜慌忙移开眼,望向一旁的松果:“这是何故?殿下的寒疾不是前几日才发作过么?” “回小姐,小奴也不知是何缘故。前一次与这一次,相隔太近。”松果面上尽是焦虑,“小奴想着是不是该宣太医,可太医来了又无用。” 黎语颜叹了口气,对陌尘他们道:“你们把殿下扶到床上。” “松果你去取干爽的衣裳,给殿下换上。”她一面吩咐着,一面从袖兜掏出银针包,“我给殿下扎上几针。” 话音刚落,寝宫内的众人齐齐盯着她。 妙竹轻哼一声:“看什么看,我家小姐说扎几针,就扎几针!殿下肌肤那么白,不扎几针可惜了!” 一个大男人肌肤那么白做什么,都快赶上她家小姐的白皙程度了。 松果皱起眉头,不安道:“小姐,您千万别动怒!之前殿下咬您是殿下的不对,您可不能借机出气啊!” 陌尘亦点头附和:“是啊,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此刻殿下昏迷,趁机报仇的话,不是好汉!” “呵,本小姐是女子,非好汉。”话落,黎语颜一个旋身,在夜翊珩身旁之人尚未来得及反应时,手上的银针迅速扎进了夜翊珩的重要穴位。 她这招式像是雨针落下,着实惊呆了陌尘。 之前知道黎五小姐有些身手,并且舞艺与书法的造诣极其深厚,没想到她散针之法,似鬼魅一般,手段狠辣,出手迅捷。 这是高手! 陌尘咽了咽口水:“小姐会医术?” “其实也不会。”黎语颜淡淡一笑。 “可小姐的散针之法委实厉害,这……” “银针跟绣花针类似,觉着好玩,便玩玩。”黎语颜淡淡道。 陌尘顿时噎住,玩玩? 把他家殿下的身体,当成绣花桩子使么? 松果焦虑得不得了,走到夜翊珩跟前,轻唤:“殿下,小姐她不是故意出气的,就是有意出气的,谁叫您咬人太狠了!” 黎语颜控制不住笑出声:“好了,你们别担心了!陌尘,你与其质疑我,还不如给你家殿下运功,以内力疏通他全身穴道,加速血液循环,如此他便可醒来。” 闻言,陌尘连忙将夜翊珩扶到床上坐下,以内力给太子运功。 黎语颜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顾自倒了茶水,小口饮了。 松果一边担心着黎语颜是在借机报仇,一边担心殿下能不能醒来。 看他急成这般,黎语颜缓声问:“方才是谁大呼小叫的?” 她明显听到几道尖锐的女声,随后便是各种嘈杂之声。 松果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一面看着自家殿下,一面对黎语颜坦诚道:“是宫女发现殿下沉入水底,这才吓得惊慌失措了。” 黎语颜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她还以为某个变态对宫女做了什么。 就这时,陌尘道:“小姐,殿下好像动了。” 闻声,黎语颜从椅子上起身,缓步过去,迅速拔针。 就在手移到夜翊珩脐下田丹之处时,移开视线这才拔了针。 这人裤子穿得松松垮垮的…… 那遒劲有力的腰线、性感魅惑的人鱼线展露得淋漓尽致。 这些是她能看的么? 黎语颜忙轻咳一声:“松果,你一直担心着,怎么不给你家殿下穿上干爽衣物?” 就这时,一只大手扣住了她拔针的手腕:“你想作甚?” 黎语颜甩开他的手:“救你!别不识好人心!” 说话间,她迅速将某人身上的银针一一收回。 见太子殿下终于醒了,众人围拢过来。 “殿下,您方才沉到浴池底了!” “殿下,您总算醒了,这可太好了。” 黎语颜摇了摇头,给了妙竹一个眼神,旋即悄无声息地离开。 松果拿来干爽寝袍披在夜翊珩身上:“殿下,是小姐施的针,同时叫陌尘施了内力,殿下这才醒的。” “她呢?”夜翊珩哑着嗓音问。 众人转头看,哪里还有黎语颜的身影? 松果连忙追出去,只见黎语颜的裙摆卷起潋滟的弧度,转了个弯,消失在视线里。 他连忙折返:“殿下,小姐往听风苑方向去了。” 穿上寝袍起身,夜翊珩按了按身上几个穴道。 见状,松果问:“怎么了,殿下?” “穴位处有些疼。” 松果解释:“可能是小姐施针所致。” 陌尘也道:“殿下,小姐施针的手法精湛,想来是会医术,可她却说是与绣花一般玩玩的。” 另一边。 主仆两人回到听风苑。 妙竹将房门关上后,鼓着脸蛋道:“小姐,你今日为何出手救人?” “一是不能见死不救,二是报仇。”黎语颜脱鞋上床。 “报仇?” “方才扎针时,我均扎深了一寸有余,拔针时亦动了手脚,他今晚怕是要疼得睡不着了。” “该!”妙竹笑了,伸手替黎语颜盖好被子,“小姐快睡。” “嗯,你也去休息。” “好。” -- 太子寝宫。 各处穴位疼得夜翊珩坐立不安,更遑论躺床上入睡。 松果与陌尘在一旁急得腹诽,黎五小姐到底会不会医术啊? 不会医术,怎么把殿下弄醒的? 要知道,殿下寒疾发作时,连太医都没辙。 可她若是会医术,为何扎过针后,殿下会疼得冷汗直冒? “殿下,要不要我等把小姐请回来?” 夜翊珩闭着眼摆了摆手:“你们说她出针迅捷?” 陌尘恭敬道:“回殿下,正是如此,只一眨眼功夫,殿下身上各处穴道就被小姐扎了针。” “她不知哪里学了针灸之术,借机报孤咬她之仇。” 如此说来,她会医术,并且不低,否则花朝节当日,那衣裳被人下了药,她如何得知? 夜翊珩唇角微勾,她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只是,今日寒疾发作得诡异。 好像是他帮她脖颈上抹了药后,体内燥郁迅速攀升所引。 不知不觉地,脑海中再度浮现她的身影。 娇柔似酥的肌肤,纤细易折断的腰肢…… ------题外话------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么么哒~~~ 7017k 第122章 连环设计 两日很快过去。 这天便是宫宴日。 宫宴虽设在晚上,但女眷们需早早进宫,陪太后说话。为此,御花园设了茶宴。 黎语颜并不想去。 然而宫里派了嬷嬷来请,说她就算不是太子妃,也是黎家嫡女,无论如何都该与其他贵女一般,先入宫。 要她过去,无非就是言语奚落,让人比较她与郑丽琦谁更适合当太子妃。 “原想着东宫与皇宫近。”黎语颜淡淡一笑:“这就去了,劳烦嬷嬷来请,确实不该。” 闻言,嬷嬷这才满意离去。 在梳妆台前,黎语颜望着面纱与流苏帘子,最终选择了面纱。 宫宴上免不了尔虞我诈,戴着面纱,更能隐藏神情与心思。 稍作打扮后,黎语颜出发,路过太子寝宫,觉着还是与某人知会一声为好,遂走了过去。 奇怪的是,某人避而不见。 不见就不见,黎语颜拢了拢面纱,对松果道:“那我先去宫里了,麻烦松果公公跟殿下说明。” 松果恭敬颔首:“好,小姐慢走!” 看着黎语颜走远,松果连忙进了寝宫。 “殿下,小姐来寻,您为何不见?”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面上冷峻:“孤眼瞎,见与不见,有何区别?” 一句话噎得松果无言以对。 夜翊珩淡淡转身,其实是那女人能不见就不见。 只有不与她接触,他体内的燥郁之气便不会攀升,随之不会引发寒疾。 黎语颜到了皇宫,立刻有两位宫女来领路。 三人往御花园方向走,途径一座木质小拱桥,迎面恰好过来一抬步辇。 有宫女对黎语颜介绍,说步辇上坐的是如今最得宠的王美人。 既如此,黎语颜就往边上站了站。 就在王美人一行到黎语颜跟前时,步辇晃了晃,往湖面一侧栽去。 见状,黎语颜伸手一拉,步辇随之往她这边晃来。 王美人身旁的宫女厉声大叫:“好大的胆子,想害王美人么?” 就这时,其中一位领路宫女假意来扶黎语颜,实则捏着一把小匕首直接刺往黎语颜的心口! 霎时间,拱桥上十分混乱。 黎语颜弯唇一笑。 看着在阳光下泛着银光的刀尖,她的身形往后一仰,扑通落水。 王美人吓得花容失色:“来人,快来人,救人啊!” 黎语颜缓缓往水下沉去。 两位领路宫女立时消失在人群中。 御花园茶宴这边。 黎曼婷接到消息,对贤妃嫣然一笑:“表姑母,事成了!” 贤妃淡淡颔首,悄声道:“再过会,杀个现场!” 湖边异常纷乱。 好些宫女太监围拢过来看热闹。 眼看着黎语颜沉入水底,再没动静,王美人吓得惊魂未定。 在水底,黎语颜十分平静。 虽说她不会游水,但屏气的功夫不俗。倘若没人救她,她只能在水底借力,飞身而上,只是会暴露身手。 水底异常安静,她的思维越来越清晰。 如果她方才不拉步辇,王美人入水,宫女们便会诬陷是她害人。凭着皇帝对王美人的喜爱,她是百口莫辩,唯有死路一条。 而她拉了步辇,来不及放手间,那宫女的匕首就会扎入她的心口,如此还是一命呜呼。 要活命,唯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落水。 不多时,会凫水的嬷嬷过来,将黎语颜从水中救起。 黎语颜拉了拉湿掉的面纱,望向周围看着的人群,方才领路的两位宫女已不见踪影。 这时,王美人身旁的宫女凑过来:“多谢黎五小姐救了我家美人,您身上衣衫尽湿,请随奴婢去更衣。” 王美人身侧的另一位宫女附和:“是啊,时间稍长些,就该着凉了。” 黎语颜看向一旁捏着帕子担忧的王美人,看她神情不似作伪,便点头应了。 跟随这两位宫女,黎语颜进到一座安静的宫殿内。 刚跨入房间,她便闻到了一丝异香。 连忙屏住呼吸,旋即转头,惊愕地发现两名宫女各举着木棍向她头上狠狠敲来。 黎语颜往后一仰,抬腿一扫。 两宫女应声倒地。 只一瞬,这两宫女便因异香昏睡了过去。 就这时,她发现屋内屏风后的床上好似有人影在动,疾步过去一瞧,竟是两个同样昏睡着的男子。 黎语颜眉间一拧,小拱桥上,那些宫女要她小命是真。 若她想逃脱,唯有入水一条路。 落了水便要更衣,更衣时,将她敲昏,安排两男子毁她清白,如此又是一条死路。 一环又一环地给她下套,究竟是谁? 忽地,房内的异香渐渐消失。 黎语颜抬头一瞧,原来是迷幻药燃尽了,接下去便是春药上场。 此地不能久留,她悄声离开。 但她身上衣衫尽湿,不能在皇宫内到处走动,举目一望,距离此地最近的是九公主的星宁殿。 来不及多想,她足尖一点,飞身到了星宁殿内。 听到响动,九公主身旁会功夫的宫女立刻将黎语颜团团围住。 春风微凉,她身上湿透,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黎语颜,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九公主坐在轮椅之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方才听说你落水了,本公主还以为是假,没想到是真。” 黎语颜身上开始变冷,双手环抱着:“九公主,适才有人想杀臣女,你若能提供干爽衣服给臣女更换,他日臣女定当重谢!” 有宫女道:“胡说,皇宫之内,如何有人想害你?” 黎语颜淡淡道:“九公主自有判断,无需你一位宫女替九公主说话。” 自小见惯了尔虞我诈的九公主清冷一笑:“不就一套干爽衣裳么?本公主有的是!” 看她身段绝佳,穿她的衣裳最是适宜。 想自己好些年不能站起来了,自己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亦或是种安慰。 “来人,给黎五小姐找套衣裳,随便找块面纱给她。” 立刻有人称是。 黎语颜独自换了干爽的衣裳,再戴面纱时,面上贴着的斑块面皮啪地掉了下来。 想来是因为水中浸泡的缘故所致,黎语颜叹了口气,将斑块面皮塞入了袖兜。 出了房间,来到九公主跟前,黎语颜福了福身:“多谢公主!” 九公主拿茶盖轻轻拂着茶水上的浮沫:“你不好奇,本公主为何不问,是谁人想杀你么?” 7017k 第123章 他护着她 “皇宫内,知道得越多越不好。九公主能为臣女提供衣裳,臣女已是感激不尽,没有必要让九公主平添烦恼!”黎语颜淡淡说着,坦诚道,“其实,目前臣女还未确定究竟是谁想害我。” 怀疑对象倒是有一个,只是那人如何买通王美人身旁的宫女? “你很有趣。”九公主示意她坐下,指了指她跟前的一碗茶,“这是姜茶,你喝了,驱寒。” 黎语颜颔首,再次道谢:“多谢!” -- 在东宫的夜翊珩接到暗卫禀报,说是黎语颜被人设计落水,目前情况待查。 闻言,夜翊珩周身尽是凛冽的杀气! 这世上,唯有他可以欺负她,旁人一概不准! 此刻的御花园处。 太后乏了,让贤妃带人去游园。 贤妃正好求之不得,带着人往御花园旁的湖边走。 环绕着湖走了一圈,贤妃提议:“大家都在这殿内休息会,等会咱们接着游园。” 贤妃娘娘有两儿子,皆无正妃,此刻正是在贤妃跟前留好印象的绝佳机会。 众贵女连忙奉承地称是。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进了殿,忽然有人道:“怎么好像有奇怪的声音?” 众人循着的声音寻去,发现有间屋子房门紧闭,声音就是从里头传来的。 有人急道:“方才准太子妃落水,好像被人救起后就在此换衣裳的。” 众人一听,难不成准太子妃遇了歹人? 可宫内,如何会有歹人? 就在大家疑惑之际,有人尖叫:“啊,屋子里有……” 贤妃脸色一沉:“来人,给本宫将门撞开。” 旋即有太监上前,正要撞门,却不想门压根不用撞,轻轻一推便开了。 从门口往里望去,只见里头的床上隐约有人影在起起伏伏,且传出不堪入耳的羞耻之声。 有人尖叫:“莫不是准太子妃被人玷污了?” 贤妃怒喝:“胡说!” “娘娘息怒!”众人纷纷劝。 黎曼婷使了个眼色,身旁之人会意,旋即小声道:“难不成是因为太子不行,准太子妃不甘寂寞,故而在外头找了野男人,借着宫宴的机会混入,行苟且之事?” 这话虽轻,但听到的人不少。 这时,梁王与一众皇子刚好路过此地。 “母妃,此处发生了何事?”梁王对着贤妃拱手,眼尾却是往房间里的床上望去。 见气宇轩昂的梁王来了,争着表现的贵女们纷纷挤上前。 其中一个抢先道:“梁王殿下有所不知,里头是准太子妃在与人苟且!” 闻言,黎曼婷拿着帕子的手抬了抬,掩住唇角恶毒的笑意。 梁王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黎曼婷,矜冷开口:“既如此,还不将人即刻捉拿?” 有太监立刻称是。 “慢着。”一道清冽悦耳的声音自人群后传来,“适才,孤好似听见有人提到太子妃?” 黎曼婷身旁的贵女立刻道:“太子殿下您来得正好,准太子妃她……” 说话间,她转身,只见黎语颜袅袅婷婷地立在太子殿下身旁。 此人吃了一惊。 黎语颜淡淡望着她,让她脚底顿时生凉。 众人纷纷转头,只见黎家丑女戴着面纱完好无损地与太子殿下站在一道,身旁还有坐着轮椅的九公主。 贤妃的眼眸骤缩,狠狠望向黎曼婷。 黎曼婷完全懵了,毫无破绽的计谋,究竟是哪个环节让小蹄子逃脱了? “方才诬蔑太子妃之人,掌嘴五十!”夜翊珩冰冷开口,“孤虽瞎,但耳力好。” 话落,此起彼伏的巴掌声响起。 方才质疑黎语颜在屋内的,便是平日里与黎曼婷交好的贵女,她们毫不懈怠地狠狠扇着巴掌,生怕被太子听见自己少扇了一个。 她们更没想到,冷心冷情的瞎眼太子竟会维护丑女。 看着她们怨恨的目光剜向自己,黎语颜清冷一笑:“屋子外好生热闹,屋子里好似更热闹,大家不去看看屋里究竟热闹在何处么?” 贤妃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眼中暗芒转瞬即逝:“来人,把屋里的贱人给本宫揪出来!” 一声令下,屋里的屏风被人踹开。 床上还在行事的男男女女压根停不下来。 屋外的众贵女见状,纷纷掩面。 扇着巴掌的那些女子,由于不能停止扇自己,只好垂眸不敢看。 九公主挑了挑眉,原来黎语颜遇到的问题比她想的还要棘手。 这幕后之人心思太过歹毒了些! 有人认出床上的两个女子是王美人身旁的宫女,而两个男子却是从未见过。 贤妃怒道:“祸乱宫闱,来人,将这四人立刻杖毙!” 梁王颔首:“母妃说得极是,儿臣这就叫人……” 人得尽快除掉,以免夜长梦多! 不待梁王将话讲完,夜翊珩淡淡道:“今日宫宴乃为皇祖母所设,不宜见血光,先押入大牢。” 轻飘飘的一句话,无人敢反驳。 床上四人被带走时,皆是衣不蔽体。 黎语颜轻轻捏了捏手指,走到黎曼婷跟前,娇娇软软道:“三姐姐对妹妹的关心,妹妹铭记于心!” 黎曼婷唇角动了动,浮起一丝尴尬的笑意:“妹妹说得哪里话,姐姐自然是要护着妹妹的。” 竟然让小蹄子逃脱了,黎曼婷的指尖狠狠扎着手心,手心扎出了血,指尖断裂,犹未可知。 夜翊珩轻咳一声:“太子妃,孤瞧不见,你还不过来扶着孤?” “是,殿下,臣女来了。”黎语颜冲着黎曼婷嫣然一笑,随即脚步蹁跹地往夜翊珩身旁走去。 方才在人群后,她已经搞清楚了状态。 黎曼婷与贤妃,一个都逃不掉。 她们最想要什么,她偏不让她们得到! 她们想要她的命,做梦! 她会亲自送她们上路,保证她们上路时,不会那么痛快! -- 夜幕四合,偌大的贤德殿内灯火通明。 皇帝带着太后入场,宫宴正式开始。 刚刚入座,太后往郑丽琦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对黎语颜道:“黎家女,你且起来,将面上面纱摘去!” 黎语颜心头一凛,缓缓起身。 夜翊珩连忙开口:“皇祖母……” 太后抬手打断太子的话,冷声喝道:“若不摘,便是藐视哀家,藐视皇帝!” 不得已,黎语颜伸手抚上面纱…… ------题外话------ 感谢徐要徐多钱的月票! 感谢起点宝宝:书友2021***5875的月票!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我看哪天时机合适加个更哈~~~ 7017k 第124章 展露真容 殿内私语声四起。 先前,五皇子在馨雅学堂的书法大会上折了银子,今日有机会,他便抓着数落。 “皇祖母,您这不是为难人么?准太子妃面上丑陋,那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您让她摘去面纱,那咱们都要吃不下喝不下了。” “五哥所言有理!”七皇子赞许地颔首,“准太子妃第一丑女的名头不是白来的,今日宫宴就别摘面纱了。” 据说他的扳指还真的被她给了老妈子当顶针使,这口气,今日定要讨回来。 闻言,五皇子对着七皇子拱了拱手,两人相视一笑。 有两位皇子直白吐槽在先,底下众人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有人道:“既为未来太子妃,那总不至于整日遮面。” 有人也道:“如此介意旁人的议论,依我看,这个太子妃怕是不够格当的。” 有人高声道:“太后娘娘都发话了,黎家五小姐还是快些将面纱摘下来。” 哄笑声不断。 揪住机会,冯氏开口:“语颜啊,太后娘娘的话,你该听!再则,大家都会同情你面上有斑,不会真的笑话你。” 黎曼婷抬手掩住唇畔讥笑,语调温柔道:“五妹妹,莫怕,姐姐一直都站你这边的。” 贤妃挑了挑眉:“语颜啊,面纱摘了,如此宫宴上也好吃得方便些。” 今日不能把丑女弄死,也一定要将她脱层皮,否则枉费自己宫斗那么多年的经验。 她就不信了,自个难道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搞不定? 相对看好戏的人十分多,站在黎语颜这边的人就甚少了。 且他们此刻最好不言语。 因为这会子,不管说让她摘面纱,还是不摘,都会被有心人利用,让黎语颜下不来台。 黎佳佳紧张地抓住贺氏的手,大大的眼睛差点滚出泪花。 这一刻,母女俩手心全是汗,宫宴上这帮人全都想看语颜的笑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就这时,夜翊珩起身,捏住黎语颜捏着面纱的手,嗓音清冽,带着坚定:“孤的太子妃,长得如何皆与旁人无关!” “孤不介意你面上有无斑块,更不介意你是美是丑!” “在孤心里,你便是天底下唯一能当孤的太子妃之人!” “此刻,你若不想摘,便不摘,孤带你回东宫!” 这番话,听得黎语颜甚是动容。 不知他是在人前演戏,还是真的是在宽慰她? 亦或者是之前他说的,因她贴斑拒婚,只要她不离开他,他会保她之故? 总归这些话,听得她深感欣慰! 他们既然被绑在一处,那么在人前,就要争取最大的权益。 如此对他好,对她亦好! 黎语颜侧头仰望着身旁的覆着眼纱的男子,微微含笑,柔声道:“本想有朝一日殿下眼能视物时,臣女再摘面纱。” “然,世上甚少有人失明了再复明的,此生,殿下看不到臣女。但,殿下对臣女的关爱,臣女甚为感动。” 黎语颜将目光扫视一周:“世人皆言,瞎子配丑女,绝配!今日,我黎语颜只想告知天下,太子殿下温润如玉,至纯至善,失明非他所愿。你们倘若有何不满的,请冲我来!”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空灵清亮,似仙子一般,不染俗世的偏见。 话音刚落,黎语颜从夜翊珩手心抽出手,一把将面上白纱扯下。 立时有人惊呼:“她,她,她,面上没有斑!” “她面上竟然没有斑!” 惊呼过后,便是沉寂。 人人屏住了呼吸,争相看她的真容。 眼前的黎语颜,肤若凝脂,脸蛋光洁,雪肤花貌。 不得不承认,她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霎时间,殿内所有女眷黯然失色。 就连从暖房中移来点缀的鲜花,亦比不上她分毫。 可以这么说,她的美,足以令在场所有女眷自惭形秽;足以令世间万物为之倾倒! 她长得甚是金娇玉贵,举手投足间,处处透着难以言喻的赏心悦目,惊艳华美! 不知道今晚过后,京城内有多少人会为之魂牵梦萦,神魂失守。 太后惊得手上的茶盏差点倒翻,这黎家女容色艳绝倾城。 饶是她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比她还好看的女子! 莫非这黎家女戴面纱不是遮丑,而是遮美? 梁王的眸光自从黎语颜摘掉面纱那一刻起,再也没移开过。 黎曼婷与黎语颜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两人若在一处比较,黎语颜便是天上的星,而黎曼婷只是地里的土。 五皇子刚饮了一口酒,看到黎家丑女的真容时,想要说话,却忘记嘴里已含了一口酒。猛吸一口气时,呛得不行,眼泪都呛出来,眼睛仍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七皇子含笑摇了摇头,倒是有趣了! 父皇原本想将丑女塞给瞎眼太子的,如今倒好,他的太子妃反倒成了天底下最美的女子。 是瞎子高攀她了! 在宾客席位上的韦锐立,恨不得将眼珠子挖出来,粘到黎语颜身上。 他才是真的眼瞎,不然,何至于五年前退了亲? 倘若当初没有退亲,眼前众人的焦点那便是他的妻! 人人都将羡慕他! 此刻,他只恨世上没有后悔药。 倘若有,哪怕千金也要买上一粒。 贤妃揉了揉额角,这等容貌的女子,世间少有。这等女子该有更大的用处,何必用到病弱太子身上。可如今悔之晚矣,既然不能为她所用,只能除之。 冯氏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贱人生的女儿竟比她的女儿还美。 当年怎么就没将她一起毒死了? 夜翊珩俊美无俦的俊颜上阴沉一片,黎语颜今日竟然没贴斑块。如今倒好,他还没瞧过她的真实容颜,倒是叫旁的人先瞧见了。 就凭她的绝色五官,想来容貌更是倾城。 适才一幕,不知有多少人会觊觎她了。 这个不安分的女人岂不是又想着逃离他的身旁? 黎曼婷望着梁王,只见梁王的目光就没移开过摘了面纱的小蹄子,刹那间,她眼眸迸发出幽暗阴狠的暗芒。 小蹄子的脸,着实刺痛了她的眼! 忽然间,她想到,之前自己亲眼见过斑块的,如今却是没有了。 再加上听父亲说起,小蹄子回宫那日进宫面圣以斑块为由拒婚…… 7017k 第125章 容貌惊人 倘若小蹄子一开始就没有斑块,那她便是贴了斑块扮丑,以此拒婚。 这是欺君之罪! 思及此,黎曼婷唇角勾起讥讽的笑意,很快敛去后缓缓起身:“皇上,臣女有事禀!黎语颜虽是臣女妹妹,但臣女仍想大义灭亲!” 众人还沉浸在黎语颜的美貌中,冷不防冒出的话语,让他们皆起了好奇心。 皇帝更是在龙椅上坐直了身体:“哦,那就说来听听。” 黎曼婷行至殿中央,跪伏在地,佯装诚惶诚恐道:“五妹妹她之前面上有斑,臣女见过。如今大家看到她面上没了斑块,臣女怀疑五妹妹先前是想拒婚才故意贴了斑块,此般罪责是不是欺君之罪?” 皇帝“嗯”了一声。 “赐婚那会,孤也曾怀疑太子妃不想嫁孤贴了斑块。孤虽瞧不见,但手却不残,是以,孤撕过她面上的斑块。那斑块与肌肤一体,确实撕不下来。”夜翊珩淡声道,“黎曼婷所言,其心可诛!” 黎语颜没想到,本来以贴斑拒婚一事要挟她的某人,此刻竟如此帮她说话。 心头一动,她望向他。 此刻的夜翊珩站在她身旁,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若非他失明病弱,这天晟的天下该是他的! 那些嗤笑他的皇子们,更是要对他俯首称臣,断不会恶语相向,百般欺辱,甚至都想要他的命。 这时,皇帝清了清嗓子:“黎语颜,你有何话讲?” 黎语颜回过神来:“回皇上,之前臣女面上确实有斑,前段时间才祛除了。” 说话间,黎语颜对黎曼婷道:“斑块是五年前忽然产生,如今忽然祛除,有何不可?” 黎曼婷拧眉,仍揪着不放:“如何祛除,可有人证?倘若没有,那五妹妹便是欺君!” “三姐姐果真是我的好姐姐,这个时候不为妹妹容颜恢复而欣喜,相反,一字一句地想置我于死地。” 话落,黎语颜展颜一笑。 她的笑,清雅脱俗,足以令百花黯然失色。 立时有人指责黎曼婷:“这是妒忌妹妹的美貌了。” 黎曼婷闻声,提高嗓门:“我这是大义灭亲,不想大家被蒙在鼓里!” 人们却道:“其心歹毒啊!口口声声说要大义灭亲,哪有这样的?” 贤妃趁机开口:“既然有这个疑惑,语颜,那你就说个清楚,这斑块是究竟如何除掉的?毕竟好些女眷面上也有不少斑,虽说小斑不伤大雅,但总归想要除了。” 此话一出,好些女眷看向黎语颜,想要知道祛斑秘方。 贤妃这招确实狠,就在黎语颜想着是否要随口说个祛斑秘方时,被安排到皇子席位上的季清羽给了母亲一个眼神。 主位侧边最尊贵的贵宾席位上坐着的恒瑗长公主见状,缓缓开口:“贤妃问语颜这丫头,还不如来问本公主。” 闻言,贤妃吃惊道:“哦,长公主有何高见?” 夜瑗换了个姿势慵懒地坐好:“本公主的左手烫伤委实难看,太子殿下十分孝顺我这个姑母,早些年寻了不少方子。” “可本公主的手指黏连在一起,用再多方子都无用。那日太子殿下带着准太子妃来见我,我见语颜这孩子面上有斑,就随便依照殿下给的方子瞎捣鼓了面糊糊,直接往她面上抹。” “哪承想,面糊糊撕下来时,直接将她的斑块一起撕掉了。” 说话时,夜瑗站起来,对着太后道:“那个时候她的脸被面糊糊撕得血糊糊,还以为这孩子的面容被我给毁了。是以,方才母后说要让她摘面纱时,儿臣心里那个急啊!” “没想到今日一瞧,竟然好了!”夜瑗爽朗笑着,“大家伙若是不怕面孔被撕得血糊糊的,尽管问本公主来要方子。” 说话间,夜瑗笑容更甚:“只怕你们面上没有那层斑块挡着,撕掉后直接毁了容貌,那就怪不得本公主了。” “多谢长公主好意,我等心领了!”众女眷连忙笑着推辞。 只怕是长公主想手上的肌肤变细嫩些,才会用那种强有力的胶黏面糊,能脱层皮的那种,怪不得能祛了黎语颜面上的斑块。 她们脸上的小斑,却是不能用这个法子祛了。 夜瑗这番话,说得贤妃也信了。 一时间,唯有黎曼婷还似跳梁小丑一般立在原地。 “说不定她面上压根就没斑,只是拿了什么黑色动物皮以充斑块。”黎曼婷深知,失去今日的机会,她若是想要小蹄子的命,怕是很难了。 黎语颜淡定从容地从袖兜掏出斑块面皮,将之展示给众人看:“此斑块我每日带在身旁,正好让太医鉴定一番,此斑是人的面皮呢,还是什么动物之皮。” 鸭蛋大小的斑块,黑乎乎的,着实吓人。 “再则,五年前我离家时,面上已有了斑块,三姐姐这般言说,不知按的什么心?”黎语颜的眸光若有似无地往冯氏身上撇去,“母亲,您说呢?五年前,女儿面上有无斑块,您最清楚了不是?” 冯氏慌忙敛目,不敢看她。 太后拧眉剜了一眼冯氏与黎曼婷,道,“太医瞧瞧那斑块,究竟是人身上的,还是动物身上的?” 曾太医上前,取了黎语颜手中的斑块。 细细端详后,曾太医问:“黎五小姐,敢问这斑块今日泡过水了?” 黎语颜睨了黎曼婷一眼:“曾太医好眼力,下午时,我被人推入水中,斑块放在袖兜,自然也泡了水。” 闻言,曾太医微微颔首,对着高位上的皇帝与太后道:“启禀皇上,启禀太后,黎五小姐的斑块确实是人的面皮。” 太后点了点头,随即一抬手:“开席,大家伙都该饿了。” 摘个面纱扯出这么多事情来,原想着让大家看到黎语颜的丑颜,好叫她当场失了准太子妃的资格。 哪承想,此女竟有惊人的容貌。 众人立刻称是。 从曾太医手中取回面皮,黎语颜对着黎曼婷微微一笑,随后拿斑块在她面上比划了下。 黎曼婷心头大惊,惶恐地坐回原位。 宫宴菜肴十分丰盛,但冯氏与黎曼婷却是味同嚼蜡。 小蹄子在山间五年,竟变得如此聪慧,不光逃过连环计,又有惊人的容貌,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题外话------ 感谢飞龙龙的打赏与月票!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我明天抽个时间多码点字,争取加个更~~~ 7017k 第126章 已定了她 夜瑗趁着给太后敬酒之际,状似开玩笑地道:“母后,您喜欢郑家那丫头,不如将语颜丫头给清羽?” 众皇子闻言,皆惊。 黎家丑女实则容色惊艳,适才揭了面纱,怕是已经勾走了不少男子的心。 不过太子的未婚妻,他们就算有心思,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开这个口。 这会子,也就皇姑母敢开此口。 众皇子各怀心思地冲季清羽敬酒。 季清羽举杯,但凡有敬他酒的,他皆饮了。 一时间皇子席位这边,甚是热闹。 夜翊珩是太子,在皇帝与太后的主位右侧下首,与黎语颜单独坐了一席位。 众皇子席位上的热闹,一字不差地入了夜翊珩的耳。 今日,皇姑母替黎语颜解围,原来私心在此。 他俊脸上无波无澜,黎语颜是她的未婚妻。 只是未婚妻,仅此而已,无关情爱。 他是太子,无论如何,父皇都会指一位太子妃与他。 至于太子妃人选是谁人,他以往没想过。在知道是黎语颜之后,这女人千方百计地想逃逃离他的身旁,身为太子的自尊,便想着反其道而行之。 而并非是他喜欢上了她。 这段时日的相处下来,每每自己触过她的肌肤后,体内燥郁便会攀升,偶尔还会引发寒疾。如此,他与她之间更谈不上欢喜。 更何况,他没几年可活了,与其换一位太子妃人选,还不如选黎语颜这个与他已经磨合了好些日子的女人。 总要有一位太子妃的,既已定了她,那就不必变了。 思及此,夜翊珩蓦地朗声道:“怕是要让姑母伤怀了,孤的太子妃谁人都不可肖想!” 嗓音清冽,语调不疾不徐。 因为眼瞎病弱,以往有宫宴时,他皆是沉默。沉默着来,沉默着离开。 今日他为了黎家女,已破例几次。 人们十分惊愕。 莫不是太子殿下已对黎家女动了心? 好些人暗道,可惜了黎家女的国色天香,赐婚给了瞎眼太子。 太子瞧不见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是个不能人道的。 一时间,好多人惋惜起潋滟风华的黎语颜来。 郑家席位上的郑丽琦垂眸敛目,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眸中的一闪而过的暗芒。 太后瞧了一眼面上表情有些难看的郑丽琦,随后抬手虚指了夜瑗:“你呀,酒都堵不上你的嘴么?”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笑,气氛算是缓和了下来。 此刻,瑟缩在位上的,除了冯氏母女,还有一人,那便是王美人。 今日湖上小拱桥所发生之事,怎么看,都好似在针对她。 今日若非黎语颜救她,掉入水中的会是她。一入水,她就呛水,怕是很快就会淹死。 就算侥幸被救了,联想自己的两位宫女,指不定那后招也是针对她的。 王美人越想越害怕。 借今日宫宴人多,她得寻个最大的保障,遂将目光移向龙椅上的皇帝。 “皇上,方才准太子妃入水,当时臣妾也在小桥上,若非准太子妃相救,臣妾怕是参加不了宫宴了。” 语声凄凄切切,娇弱惹人怜惜,让人无端疼惜。 王美人二十有余,在一众后宫嫔妃中,堪称娇花一朵。 皇帝见她如此,甚是心疼,当场便沉了声:“推人入水事件调查得如何了?” 声音沉沉,尽是久居高位者的威压。 宫中无后,一直是贤妃与其他几位妃子在管理后宫。 今日宫宴是贤妃操持,是以,她便开了口:“皇上,入水事件,加上宫女内秽乱宫闱一事,案情复杂。今日宫中设宴,臣妾不想皇上与太后为此烦心,故而先行将一干人等关入大牢,待明日再行审理。” 皇帝闻言,点了头,轻“嗯”一声:“查个仔细!” 意思再明显不过,那便是今晚不再聊入水事件。 -- 宫宴结束。 回到东宫内,黎语颜真诚对夜翊珩道谢:“多谢殿下!” 夜翊珩只淡淡应了一声,随后便由松果扶着回了寝宫。 气氛有些奇怪,很快,黎语颜反应过来。 适才宫宴之上,她所言,有些成分是演戏。 他又何尝不是? 既如此,这般相处倒也轻松。 黎语颜唇角微扬,回了听风苑。 半个时辰后,曾太医出现在了东宫小楼书房内。 “殿下,老臣有事禀。”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说。” “黎五小姐面上斑块,长公主所言的方法祛除只是巧合罢了。” 以为他看出了什么,夜翊珩问:“哦,何以见得?” “就算长公主的方法不用,过段时日,黎五小姐的面上的斑块也会自动脱落。”顿了顿,曾太医又道,“至于祛除的方法,那便是祛除身体内的毒素。医术孤本上有记载,长此斑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身体中了毒。微臣之前给黎五小姐把过脉,她身体健康,体内并无毒素。可见她的斑块是五年前中毒所致。至于怎么祛除毒素,老臣才疏学浅,并不知道。” “退下。”夜翊珩淡淡摆了摆手。 曾太医后退三步,退出书房。 夜翊珩俊眉微蹙,这么说来,黎语颜的斑块是中毒所致,毒素清除后自动脱落。她进京后,重新贴了斑块拒婚。 如此,五年前她中毒,黎家人皆有嫌疑。 那她的毒素又是因何清除的? 虽说他身上的毒与她先前所中的毒不同,但解毒之法,异曲同工。 倘若,他能帮她做点什么,她是否会告诉他解毒之法? 思及此,夜翊珩道:“陌尘。” 陌尘应声出来:“殿下,请示下!” “今日她入水一事查得如何?” “带小姐到桥上的两名宫女,是今日宫宴的领路宫女。行苟且之事的两名宫女,则是王美人身旁的。小姐与王美人今日初次见面,可见无冤无仇,唯一可能便是宫女被人收买了。”陌尘拱手,“里头究竟牵扯到哪些人,属下还需再查。” “孤明日便要知道真相。” “是,殿下!”陌尘恭敬道,“属下大概查到,今日事件大抵与贤妃有关,有此可见,小姐她并非贤妃细作。” 夜翊珩淡淡颔首:“孤早已知晓。” 黎语颜这个女人甚是聪慧,怎么可能被贤妃利用? 恐怕是贤妃觉得利用不了她,便想着除掉。 7017k 第127章 他的逆鳞 半夜,月黑风高。 太子书房。 陌尘回来复命:“殿下,事情已经查清。” 夜翊珩淡声:“说。” “两名领路宫女身上皆有匕首,为的是当场要黎五小姐的命。当时桥上,王美人的步辇摇晃,那是太监们故意为之。王美人圣眷正浓,贤妃很想除之。小姐心善,在那等危急时刻,还救了王美人。” 夜翊珩淡淡道:“贤妃不光想除了王美人,也想除了黎语颜。” “正是如此,若是王美人入水,贤妃便嫁祸给小姐。如此,皇上定会杀了小姐。没想到小姐机警,自行掉入湖中。但贤妃与黎曼婷还有后招,那便是在湖边偏殿,准备了两男子。屋内点了迷香与春药,为的就是夺小姐清白。此事若成,殿下的颜面尽失,小姐会被天下人嗤笑,也难活命。幸亏小姐去了九公主的星宁殿,这才逃过一劫。” 听到此处,夜翊珩猛地一拍桌子。 书房的气压骤然降低。 陌尘浑身一抖:“殿下,那些人受审时,十分嚣张,叫嚣着要不了黎五小姐的命,是他们失职。” 夜翊珩冷哼一声,手指指腹缓缓摩挲着杯沿:“那就用些手段,送他们上路。” 她是准太子妃,他们敢要她的命,那便是不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中。 呵,真当是活得不耐烦了。 她的命是他的,其他任何人皆不能触碰! 一旦触碰,那便是触到了他的逆鳞! 陌尘拱手:“是,殿下!” -- 翌日清早。 黎语颜还在用朝食,妙竹在一旁急得不行。 见她像是尿急的模样,黎语颜笑:“你急什么?” “小姐,昨儿夜里出大事了,婢子想等着你吃完早膳再说,怕影响你的胃口。” 黎语颜一边吃着,一边道:“你家小姐我胃口好着呢,影响不到,你但说无妨。” “昨儿夜里,给小姐领路的宫女,在殿内行苟且之事的宫女,还有抬着王美人的几个太监,全都被人做成了人彘!” 妙竹咽了咽口水,自问自答:“人彘是什么?那是将人的四肢全砍下来。” 黎语颜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更要命的是,他们不光被制成人彘,更是亲眼看着自己的手臂、腿部与手脚被圈养起来的野狼吃掉。”妙竹说得心惊肉跳。 黎语颜一派云淡风轻地问:“是谁做的,你可知?” “这点,婢子不知,外头在传的人也没说是谁。”妙竹按着狂跳不已的心口,“更诡异的是,那些人痛得半死,又吓得半死时,又被人挖了眼,割了舌,耳膜也戳破了。” 听到此处,黎语颜黛眉微蹙。 牢里审问的手段是狠辣了些。可,制成人彘与挖眼割舌,怎么觉得各有各的目的? 制成人彘后,尚能说话,受审。 可是,挖眼,割舌,戳耳膜后,那些人彘便直接成了一团肉,这还如何受审? 几乎同时,陌尘到夜翊珩跟前复命。 “殿下,昨日我等使了手段,还未来得及送那些歹人上路时,梁王的人来了。他们将人弄瞎弄聋弄哑,为的是保住贤妃与黎曼婷。”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缓缓道:“那些人可都画押了?” “早就画了押,殿下放心。”转而一想,陌尘有些忧心道,“只是,梁王怕是知道我们的人先一步出手了。” “无妨,他的母妃与女人的罪状在孤的手上。” 闻言,陌尘点头:“他将人弄瞎弄聋弄哑,便无从知道咱们已拿到了罪状。” “正是如此。” 无非,梁王会给他添加一个阴狠的名头。 他眼瞎病弱导致阴鸷疯批,外界不都这么传的么?再加个阴狠,无所谓了。 再则,老四其人暗地里比他更狠。 当天,贤妃对皇帝说,案子已经查清,是宫女与太监对王美人怀恨在意,间接导致黎语颜落水,对此,宫女与太监们已经认罪伏法。 皇帝闻言,便赐了些东西到东宫给黎语颜,算是安慰。 是夜。 皇帝翻了王美人的牌子。 王美人亦知道了牢里几人的惨状,虽然知道宫女与太监只不过是替死鬼,但没在皇帝跟前说什么。 查此案的,管后宫的皆是贤妃,王美人好似明白了什么。 倘若她欲再查下去,有两子的贤妃怕是更会针对她了。 如今她还有皇帝恩宠,若是再揪着不放,恩宠不在,到头来自己得到的便是一场空。 唯今之计,她得尽快怀上龙嗣。 承澜宫。 贤妃得知,今晚皇帝还是去了王美人那,气得摔了不少东西。 但已有一事在前,下一计,不该太早出来。 否则自己失了管理后宫之权,得不偿失。 -- 过了几日。 这日清早,妙竹兴冲冲地整了好几条衣裙:“小姐,选一套。” 黎语颜看了看铺在床上的各款衣裳:“穿这么漂亮做什么?” “小姐可以名正言顺地不戴面纱不贴斑块,自然是怎么好看怎么来了!”妙竹笑盈盈地拿着一套又一套衣裳在黎语颜身上比划。 黎语颜笑着指了指她的脑门:“我是去国子监上学,不是去选美,你帮我取一套月白色男装。” 若是被某人知道,她去国子监穿得花枝招展的,指不定会发什么疯。 想起前几日,那些人的下场,总觉得与他有些关系。 虽然那些人是咎由自取,虽然她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命人做的…… 但是她总会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若是自己得罪他的话,下场是不是也会那么惨? 毕竟某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自己不知道什么情况下,就会惹恼了他。 “真要穿男装么?”妙竹拧眉,噘嘴。 “束胸穿男装!”黎语颜下了决定,“国子监监生都是男子,自然是穿男装合适些。” “好。” 妙竹慢吞吞地拿出束胸与月白色男装,服侍黎语颜穿上。 待黎语颜从东宫出发后,立刻有人来禀报夜翊珩。 “殿下,小姐今日着男装去的国子监。” 夜翊珩淡淡应了一声,算她识相。 可这时,姜乐成进来书房:“殿下,黎五竟然没有斑块!宫宴那日,臣没去,没能看到。” 言语里,尽是后悔的意味。 这几日,他一直在替殿下跑腿,未能来东宫。 7017k 第128章 你喜欢她 自从宫宴那日后,京城内人人都道黎家丑女戴面纱不是遮丑,而是遮美! 姜乐成是亲眼见过斑块的,这么一来,深感好奇。 她的斑块如何祛除的? 她没有斑块究竟是何模样? 今日终于来了东宫,就想亲眼见见。 皇天不负有心人,方才黎语颜出东宫时,正好被他瞧了个清清楚楚。 那时,他怔愣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等马车远去了,他这才来寻夜翊珩。 姜乐成还沉静在黎语颜的美貌中,顾自啧啧道:“方才在东宫门口,臣看到了黎五的模样,她穿男装的模样真当是英姿飒爽,那身姿……” 松果不住地对姜乐成使眼色,可这人像是没瞧见似的,一个劲地说着。 眼看着自家殿下的俊脸越来越沉,松果上前一步,捂住了姜乐成的嘴。 姜乐成话尚未说完,猛地被人一捂嘴,刚要怪罪松果,一抬眸,看到夜翊珩一脸的阴沉。 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到书房内可怖的气压,冷飕飕的温度。 姜乐成掰开松果的手,结巴着对夜翊珩道:“殿……殿……下,臣……臣……实话实说,您可千万别怪罪!” “你喜欢她?”夜翊珩面无表情地动了动手。 熟悉他的姜乐成后背脊发凉,脚底生寒,殿下此刻那是动怒前兆。 “不敢,臣不敢!” “不敢?” “不是,不是,臣不是不敢。” “不是不敢?” “不是,不是,臣断不会喜欢黎五。殿下知道,臣向来与黎五不怎么对付。” 听到这话,加上姜乐成言语里的害怕不似作伪,夜翊珩挑了挑眉,身上的冷戾这才降低了些。 -- 黎语颜到了国子监门口,一下马车就吸引了众多学子。 馨雅学堂的女学子们与国子监的监生们中,那些没有去参加宫宴的,或者是没有资格参加宫宴的学子们,在听说了黎语颜的美貌后,纷纷等着观其真容。 马车上下来的她,穿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脚蹬祥云靴,腰系玉革带。 头发似男子一般束起,面上不施粉黛,只两条眉毛画成了英气的剑眉。 因她身量在女子中本就不低,今日这般男装扮相,出于意料地惊艳华美。 眼前的她,眉眼如画,五官精致,皮相骨相皆是一绝。 她的行为举止如水飘逸,像是翩翩如玉的公子,世上所有美好的词都无法形容她此刻的美。 此刻不光看呆了国子监的监生们,连馨雅学堂的女学子们亦被惊艳得瞠目结舌。 只见她投手投足间,是说不尽地矜贵清华,她那双眼,更是涤漾着万重星辉。 女扮男装都这般惊艳脱俗,那她的女子扮相,岂不是将她们全都比到尘埃里去了? 这时,人群后传来一道爽利的女声:“姐姐,姐姐,我在这。” 黎语颜拿折扇敲了敲手心,抬步就往黎佳佳方向走去。 到了近前,黎佳佳抱住她的胳膊,撒娇:“姐姐这么好看!姐姐今晚有空回家么,我娘给我们做好吃的。” “好,等我国子监下学后,随你一道回去。”黎语颜在她头顶摸了摸,“时候不早,我去国子监了。” 黎佳佳这才放开黎语颜的手臂,看她往国子监门口走,还依依不舍地冲她挥手。 等黎语颜进了国子监,黎佳佳冲女学子们皱了皱鼻子:“一个个全都没眼力见的家伙,我姐姐的美,亮瞎你们的眼了?” 破天荒的,女学子们无人反驳。 黎语颜的美,是她们望尘莫及的。 两个女子,若是美得不相上下,亦或者相差不多,其中一个长得姣好的会遭人妒忌。 而黎语颜的美,是她们无法企及的,她们再妒忌都没用。 一时间,学堂门口的路上安静得出奇。 早就在教舍内的黎煜烨远远望向国子监门口,这才知门口异常热闹。 宫宴之上的事情,他有听说。不过这段时日一直在准备回边疆的东西,是以,那日宫宴,他并未参加。 当然,黎语颜面上无斑一事,他也有所耳闻。 此刻,看到黎语颜走来,她的脸越来越清晰…… 这让黎煜烨眼眸骤缩! 先前,他见过她有斑块的脸,那时已经知道她与妹妹长得很像。此刻看到她没有斑块的脸,黎煜烨心头一揪,随之而来的便是钝痛。 她长得与妹妹竟然如此相像,至少有八分相似! 看着怔愣着的黎煜烨,黎煜烨微笑打招呼:“黎大哥。” 刹那间,黎煜烨眼泪夺眶而出。 “妹妹……” “黎大哥?”黎语颜也愣住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黎大哥,你怎么了?” 黎煜烨迅速抹泪:“没什么,就是看到你,像是看到我亲妹子。” 听他说过她们很像,黎语颜微笑颔首:“是不是我没有斑块了,跟令妹就更像了?” 黎煜烨难掩激动地点头:“答应我,一定要跟我回一趟边疆!” 见他如此执着,黎语颜有些不明白:“啊?” 黎煜烨示意她跟着自己走到僻静处,这才开口:“妹妹故去后,我母妃因此思念成疾,发了疯病,时而清醒,时而癫狂。倘若你能出现在我母妃身旁,她的病定能好些。之前有大夫说过,若是能找一个与妹妹长得很像的人,去安慰她,她的病情就能好转。可是,我们寻遍天下,都不见长得像妹妹的人,直到遇见你。” 妹妹国色天香,娇柔绝美。 天底下美丽的少女多了去,可与妹妹一般美的几乎没有。 再加上要长得像,那便是难上加难。 “黎大哥,我很同情王妃伯母的遭遇,若是可以,我愿意跟你去边疆,安慰王妃伯母。” “多谢!” 两人谈了一会,祭酒亲自来寻黎语颜,带她去国子监专门为她而设的休息之所。 在国子监的学习,比馨雅学堂紧张数倍。 是以时间过得特别快,眨眼便到了散学时。 想到与黎佳佳的约定,黎语颜与黎煜烨道了别,直接往大门口走。 却不想,东宫马车正停在门口。 不光如此,夜翊珩立在马车边上。 黎语颜快步过去,似男子一般拱手行礼:“殿下怎的亲自来接?” “孤的太子妃太过出息,上了国子监,孤不放心。” ------题外话------ 我加更了,会有小可爱表扬我么? 星星卖萌脸,投个票票,月票,推荐票~~~ 7017k 第129章 野狼饿了 黎语颜:“……” 看他眼前遮着白纱,知道他近期又瞧不见,若非如此,她差点认为此人眼中含了鄙夷之色。 黎佳佳兴奋地跑来,穿过马路,绕过东宫的马车,看到夜翊珩立着…… 她连忙急刹脚步,手忙脚乱地行礼:“殿,殿下,臣女见过殿下。” 夜翊珩淡淡点了头:“起。” “妹妹,抱歉,我今晚不能回黎家了。”黎语颜看了眼某人。 黎佳佳却没看到黎语颜的眼神示意,只道:“今早跟姐姐约好后,我已经让琴香带话回去了,我娘定已做了好菜等着我们散学呢。” 黎佳佳攀上黎语颜手臂,对夜翊珩道:“太子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可否准许姐姐随臣女一道回家啊?” 黎语颜很清楚,某人亲自来接,定不想她随意回黎家。 就在她们以为他不会同意时,他道:“准。” “谢殿下!” 就在姐妹俩雀跃时,夜翊珩再次出声:“孤一道去。” 嗓音清冷,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 姐妹俩当场石化。 就在黎语颜晃神之际,夜翊珩抬手:“太子妃扶孤。” 无奈,谁叫某人眼盲又病弱,黎语颜咬了咬后槽牙,扶着某人登上了马车。 在教舍逗留了一会的黎煜烨,与同窗边聊边走,出了国子监大门,甫一侧头便瞧见了这一幕。 太子还是不是个男人,竟然叫她扶着登马车? 倘若,黎语颜是他亲妹子,他此刻定要冲上去,在太子面上挥上一拳。好叫太子明白,如何疼人! 可事与愿违,妹妹她早已不在。 眼前的她,是宁远侯府的本家妹子。 若是可以,他希望在她身上弥补一二,如此自己心里对妹妹的愧疚或许就能降低些。 同窗唤黎煜烨:“黎兄看什么呢?” 黎煜烨收回目光:“没什么。” 不多时,东宫马车与黎家马车一前一后地离开。 黎煜烨再次将目光移向马车离开的方向,天家是世间最阴暗腌臜,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腥风血雨的地方。 天家之人,人人有着好几张面孔,今日对你是这张,明日对你是另一张。 天家之人,手段狠辣无情,若要折磨人,他们有的是办法。 她不该嫁给太子! -- 一早,冯氏安插在二房的丫鬟来禀冯氏与黎曼婷,说是今晚黎语颜要回来。 宫宴之后黎曼婷就从梁王府回了黎家。 对此,在散学归家的时辰,黎老夫人带着冯氏与黎曼婷候在前院,打算给黎语颜使绊子。 马车到了黎家,黎语颜正要扶他,被他推开。 夜翊珩整了整衣袍:“孤这会有事,你先回。” 黎二爷黎宗辉对黎语颜还算不错,凭此,他便不好空手去。 “好。”黎语颜点了头,以为他临时改了主意,不想去了。 不去正好。 黎语颜便与黎佳佳高兴地进了府门。 脚步刚刚跨入,没走几步,听到一道怒喝:“还有脸回来?” 影壁后出来黎老夫人与冯氏,冯氏身后跟着黎曼婷,三个女人齐齐盯着黎语颜。 黎老夫人怔愣半晌,想了整整一个白天的骂人之语,这会子见到黎语颜的毫无瑕疵的面容,顿住噎住。 眼前的五孙女,肌肤白皙得发亮,腰肢纤细,这点跟她死去的娘很像。 到底是有江南女子的血统,肌理酥软,纤腰不盈一握,这一点足以让许多京都女子羡慕。 至于面容,只有两分像她娘,剩下的八分,便是她容颜惊艳倾城的来源! 她如何解了毒,祛了斑块? 但,不得不承认,有这般殊颜绯色,天晟天下又有几人? 定远侯府的其他几个少女远远及不上她! 黎老夫人叹了气,神色一重,重复了一遍:“还有脸回来?” 黎语颜莞尔一笑:“祖母说的哪里话,孙女怎么听不懂?” 黎老夫人张了张嘴,看到她言笑晏晏的脸,特别是此刻的她穿着男装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 惊得黎老夫人拄着拐杖的手,手心狂冒汗,脚底一片冰凉。 冯氏连忙开口:“语颜啊,宫宴之上,我与你三姐姐可是真心维护你的。你怎能不分青红皂白,还拿斑块在你三姐姐面上比划?” “母亲与三姐姐的维护,语颜铭记于心。”黎语颜浅浅笑了,“他日有机会,语颜定当重谢!” 这话说得漂亮,可在黎曼婷听来,却是无比惊悚。 她后背脊冷汗涔涔,好不容易镇定下来,这才道:“五妹妹,在宫宴上,姐姐说的是实话,你面上的斑块确实是我亲眼见过的。如今倒好,宫宴上一出,人人以为我是恶毒姐姐,嫉妒妹妹的美貌。” 说话时,黎曼婷捏着帕子掩面哭泣。 娇柔惹人怜。 却看得黎语颜蹙眉:“三姐姐搔首弄姿的模样,在妹妹这里无用,妹妹可不是梁王。” 听到这话,黎佳佳噗嗤笑出声:“三姐姐莫不是看五姐姐扮成男子模样潇洒俊朗,联想到梁王了?” 黎曼婷气得跺脚,捏着帕子的手青筋尽显:“五妹妹得向天下人说明,姐姐说的是实话,可不是故意编排于你。” 黎佳佳哼道:“原来三姐姐要的是名声啊,早知如此,就不该在宫宴上咄咄逼人。” “佳佳,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黎老夫人跺了跺拐杖,冷目看向黎语颜,“你出个告示也好,想个其他法子也好,就说你三姐姐说的斑块一事,起先是有。后来你住到东宫去了,三姐姐这才误会。咱们家是侯府,你们父亲是皇上的臣子,如此身为臣子之女自然要秉公说话……” 黎老夫人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黎语颜揉了揉耳朵,正要反唇相讥,身后传来一道清冽悦耳的声音。 “宫宴那日发生了何事,黎三小姐再清楚不过。” 几人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夜翊珩缓步而来。 不等她们行礼,他又道:“黎老夫人与黎大夫人,五年前,孤的太子妃因何长斑,两位更是清楚。” 此话一出,三个女人心头大惊。 更让她们直冒冷汗的是,后面夜翊珩的面无表情的两句话—— “牢里圈养的那几头野狼,好几日不曾进食。” “黎三小姐心眼好,可求了梁王,进去喂食。” 7017k 第130章 他的目的 听到这话,联想到近日京城内流出的传言,黎曼婷立刻瘫软在地。 宫宴的连环计,是她献给贤妃的。 涉及到的所有宫女与太监,下场凄惨,死状可怖,她已有耳闻。 传言太子阴狠残忍暴戾,看来传言不假。 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幸亏她已经委身于梁王,并且早早地将太子妃人选从自己改成了小蹄子,否则在这等阴狠之人身旁,下场怕是会更惨。 但一想到,是自己设计,黎曼婷的心一个劲地颤抖着。 黎佳佳十分出气,黎老夫人到底不是她的亲祖母,二房一直抬不起头,大部分原因就是黎老夫人压制着。 思及此,一直以来隐忍着的怒气喷了出来:“三姐姐妒忌五姐姐的美貌,这是事实!三姐姐为了名声,还要如何歪曲?不要脸,丢人!” 夜翊珩顾自扶在松果手臂上往黎府内走。 黎语颜连忙跟上去,小声道:“牢内喂食,是殿下所为?” 夜翊珩也不瞒着她,只道:“孤不过命人喂了点手脚,梁王的手段,孤望尘莫及。” 说完这话,他便不再说。 勾得黎语颜心头好奇,转而看向他身后跟着的陌尘。 陌尘挠了挠头:“梁王毁尸灭迹,将那些人弄聋弄哑弄瞎后,凌迟处死了,凌迟时,那些野狼吃得巨饱。” 黎佳佳还在影壁处,对黎老夫人道:“祖母,您方才说没孙女说话的份,这话,孙女承认说得对。可这话,您也经常对我爹娘说。他们早已为人父母,他们可是要脸的。我爹爹虽不是您亲生,可却是祖父亲生的呀!” 闻言,黎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抬手一巴掌呼过去。 黎语颜转头,唤道:“妹妹,快过来。” 黎佳佳转身跑开,黎老夫人的巴掌扑了个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 一行人到了二房院落。 贺氏听到脚步声,欢喜对黎宗辉道:“语颜回来了,咱们麻利些。” 这时,黎宗辉与贺氏之子黎轩从外跑进院子,看到覆着眼纱的夜翊珩,又看到女扮男装的黎语颜,眼睛忙个不停。 天底下怎么有如此好看之人? 太子好看,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五姐姐竟然这么好看! 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 黎轩怔愣许久,被黎佳佳扯了耳朵,他才回过神来,好半晌才扯着嗓子,冲着屋内道:“爹娘,太子殿下与五姐姐来了。” 闻言,黎宗辉与贺氏连忙出来,两人行了大礼:“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夜翊珩面上虽淡的,却亲手拎着两提精美糕点,“来得匆忙,未曾备礼,还请笑纳。” 黎宗辉与贺氏惴惴不安地双手接过:“多谢殿下!” 太子殿下来了,他们夫妻俩做的家常菜可拿不出手啊。 黎宗辉拉了黎轩到廊下,小声道:“你去外头酒楼买几道菜回来。” 夜翊珩耳力好,淡声道:“孤今日来,是想同太子妃一般,尝尝叔父婶婶的手艺。” 乍然被太子殿下称为叔父婶婶,黎宗辉与贺氏喜不自禁。 要知道,老夫人与大哥大嫂都没这个待遇。 夫妻二人笑着招呼:“是,是,是,殿下快些屋里请!” 这一幕,倒叫黎语颜看不明白了,这么矜冷的某人,竟然跟她一般唤叔父婶婶。不光如此,他竟想尝尝家常菜? 是珍馐美馔吃多了,想换换口味? 还是说,他只是这么客气客气,等会定是不动筷子的。 出乎黎语颜的预料,这餐晚饭,某人吃得很欢。 不光如此,某人还问黎轩:“如今在学些什么?” “回殿下,我,小民,我……”黎轩想不好以什么自称,拿着筷子的手有些颤抖。 “不必自称小民。”夜翊珩淡声道。 黎轩深吸一口气:“回殿下,我最近在跟黎大哥学功夫,学业也有完成。” “黎煜烨?” “正是黎煜烨黎大哥。”说话间,黎轩叹气,“不过,他过段时日要回边境了,到时候我又没地可学了。” 夜翊珩俊眉微动:“孤给你选个师父。” “真的?”黎轩惊呼。 黎宗辉连忙道:“多谢殿下,犬子何劳殿下操心?” 夜翊珩摆了摆手,对黎轩道:“每隔十日,孤会派人来校考,你可答应?” “自然答应!我要像我大哥一样,上阵杀敌!” 闻言,夜翊珩颔首,微微侧头,细细听着黎语颜的动静。 听到她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知道她有所触动,夜翊珩眉眼微动。 黎家男子骨子里的血性掩盖不了,黎毅如是,黎煜烨如是,身旁不远的黎轩亦如是! -- 在黎家二房用完膳,在回东宫的马车上。 黎语颜真诚道谢:“宫宴一事,适才一事,多谢殿下!” 夜翊珩蓦地开口:“你五年前所中之毒,如何解的?” “殿下如何知道我中了毒又解了?”黎语颜皱了皱眉,原来他的目的在此。 解毒之法,虽有不同,但可借鉴。 “珍本医书皆无记载,太医亦解不了的毒,孤十分好奇太子妃是如何解的?” 黎语颜心神一凛,沉吟片刻,道:“臣女告诉殿下,殿下放臣女自由?” 夜翊珩动了动修长如玉的手指:“你别以为斑块一事,孤已拿捏不了你。” “是。”黎语颜淡淡笑了,“可臣女不会解毒。” “宫宴那日,迷药春药奈何不了你。花朝节上,被下药的花神服,亦奈何不了你。”夜翊珩倏地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就算太医署院首,皆不能一下闻出端倪,太子妃好本事。” 手腕被他抓得生疼,黎语颜皱眉:“臣女天生鼻子灵。” 夜翊珩唇角微勾,轻哼:“鼻子灵?照你这么说,狗也能分辨毒药了?” “那不然呢?”黎语颜反问,使劲挣了挣手腕,却是挣不脱。 不禁心头腹诽,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 “你会医术,并且不低,既如此,孤的眼疾寒疾你先治治。”夜翊珩一把甩开她的手。 适才被她一挣扎,他原本抓在她窄袖上的手指,一下子就碰到了她的肌肤。 那温热好似带着馨香,带着撩拨人心的恍惚,惊得他猛地甩开。 见他似避如蛇蝎,黎语颜轻笑:“殿下不怕臣女暗中下黑手?” 闻言,夜翊珩跟着笑:“你若敢,孤死,定拖着你。” ------题外话------ 感谢a梦酱的打赏! 感谢莲熙依舍、a梦酱的月票! 7017k 第131章 她配合他 “别,臣女胆小,可不敢下黑手!”黎语颜忙转了话头,“那有报酬么?” 见他不答,她又道:“呃,当臣女没问。” 夜翊珩微微动了动方才碰到她肌肤的手指:“你喜欢什么?” “金银财宝都喜欢,不嫌多。”顿了顿,想到黎煜烨的请求,她又道,“臣女想去边疆瞧瞧,据说那里风光很是不同。” 夜翊珩俊眉微蹙。 边疆? 过段时日,黎煜烨要离开京城,去往边境探亲。 难不成是黎煜烨怂恿的她? 遂淡声道:“金银财宝,可;边疆,不可。” 这人果然不同意她去边疆,黎语颜抿了唇,靠向车壁,不再言语。 夜翊珩耳尖一动,听她气息有些微促,想来是有不满。 在她心里,他这个未婚夫,既比不过季清羽,又比不上黎煜烨。 挑了挑眉,他再度出声:“太子妃总算是默认会医术了?” “殿下多智近妖,臣女佩服。” 说话时,她仍旧靠着车壁,并不看他。 “今夜,先替孤看下眼睛。” “是,臣女遵命。” 话落,车内一片静谧。 -- 此刻的宁远侯府黎家。 兰香院。 冯氏躲在房中,对黎曼婷道:“一定要好生侍候梁王,尽早怀上子嗣。” 黎曼婷哭了一通,这才止了哭声,点了头。 这时,黎宗发回来,看到哭成泪人的黎曼婷,旋即皱了眉。 待冯氏说了一通后,黎宗发冷声哼道:“瞎眼太子据说命不久矣,曼婷你再忍忍,这几年忍过去,届时,这天下还不是梁王的?” 冯氏在黎曼婷背后轻轻拍着,对黎宗发道:“老爷,你早些联合其他大臣,将太子废了,省得我们再受窝囊气。” 黎宗发沉吟一瞬:“夫人言之有理。” 可惜了黎语颜的好相貌,可已赐婚给太子的她,自然不能用来拴住其他有实力的皇子。 如今,曼婷已经是梁王的女人,梁王身体健康,将来曼婷生了儿子…… 那就是他的外孙,等外孙继承了皇位,那他该有何等的荣耀? -- 回到东宫时辰尚早。 黎语颜扶着夜翊珩下了马车,见到郑丽琦,她有些吃惊。 这人来是有什么目的? 微微侧头,黎语颜对身旁的夜翊珩道:“殿下,郑小姐在,好似等了许久的模样。” 夜翊珩淡漠地“嗯”了一声。 郑丽琦看到男装扮相的黎语颜,眸中一闪过惊艳,迅速敛去,上前几步,规矩行礼:“臣女见过殿下。” “起。”夜翊珩薄唇轻吐一字。 郑丽琦柔柔一笑,拿过丫鬟手上的食盒,递到夜翊珩跟前:“殿下,臣女亲手做了核桃酥,太后娘娘那里已经送去了,还剩下两碟想给殿下尝尝。” 郑丽琦,左丞相府嫡女,自小当成皇子妃养着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烹饪亦不在话下。 自从知道了郑丽琦这号人物,黎语颜就算不想关注,耳边听人说起时,还是有意思地会听上那么一耳朵。 这位左丞相府嫡女温柔婉约,是京城有名的淑女,比之黎曼婷,可称得上真正的才女。 如今这等女子亲手制了糕点,想必任何男人都会心动。 叔父婶婶那里夕食用得早,此刻的天色不算暗。 看时辰,是一般人家用完夕食,或者吃得晚的人家刚开始用饭的时段。郑丽琦这个时间点送来糕点,意思再明显不过—— 就想借机留在东宫与某人一起用饭。 就看某人懂不懂女人心了? 黎语颜唇角一勾,微微动了动夜翊珩扶着的手臂。 夜翊珩淡漠开口:“孤与太子妃已经在黎家用过晚膳,这糕点是吃不下了。” 郑丽琦顿时愣了神,太子殿下这是拒绝她了? 眸中划过伤感,连忙垂眸,道:“殿下可留着明日早膳吃。” 松果垂首立在一旁,心道,东宫还缺糕点,要留着早膳吃? 夜翊珩:“孤吃过太子妃做的糕点,再也吃不下旁人做的。” 轮到黎语颜懵了。 她什么时候做给他吃过? 上回糕点是妙竹做的,再说,他也没吃啊。 她来京后,自己都没吃到自己做的,更何况他? 偏生他又道:“太子妃方才还说明日给孤做早膳。” 说话间,夜翊珩偏头对身旁的黎语颜道:“是,太子妃?” 黎语颜咬了咬牙,对郑丽琦微微一笑,道:“郑小姐心意,殿下怎好辜负?” 她的话音刚落,某人扶着她手臂上的大手犹如钳子一般,瞬间钳紧。 郑丽琦疑惑地看向黎语颜:“多谢黎五小姐帮忙说话。” 黎语颜扯了扯嘴角,她才不是帮她说话,若可以,她倒是愿意撮合郑丽琦与某人。 可某人的手越钳越紧,黎语颜只好接过糕点,顺手递给身后的松果。 “松果公公与陌尘侍卫在我叔父家里没怎么吃,郑小姐的心意,自然不会浪费。” 这话一出,夜翊珩钳她手臂的手微微放松了些。 黎语颜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可钳制仍在,她还需做点什么说点什么。 松果抿着笑意,当场打开食盒,与陌尘一人一碟大口吃起来。 见状,郑丽琦面上表情僵着,状似平静,心里已翻江倒海。 黎语颜灵机一动,娇柔道:“至于殿下说的做早膳,殿下难道不知道臣女起不来么?” 闻言,夜翊珩终于完全放松了他的手。 郑丽琦气得心尖颤抖,紧紧攥着手心,咬着唇,福了福身:“臣女告退。” 怕是再待下去,她自小养成的风范荡然无存。 一进到自家马车内,郑丽琦再也忍不住,趴在丫鬟的腿上无声哭泣。 太子殿下与黎五小姐已经那么亲密了么? 方才他们下马车时,殿下都没让身旁的太监与侍卫搀扶,单叫黎语颜扶着。 要知道,以往她无数次尝试着扶太子,都被太子不动声色地婉拒了。 如今倒好,黎五小姐所言,那意思是她再也没有机会了吗? 看着郑家马车远去,黎语颜长长舒了口气:“殿下,臣女配合得如何?” 希望看在她很配合的份上,不要动了要她小命的念头。 毕竟他的寒疾与眼疾不是一般人能治好的。 再加上今日从他口中得知制成人彘是他授意的。 这让她对他的阴鸷又加深了理解。 7017k 第132章 登徒太子 虽说她知道坏人咎由自取,但某人手段狠辣,令她不由自由地想到自己纤细的脖子。 “很好。”夜翊珩薄唇轻启,“时候不早,今晚先看孤的眼疾。” 黎语颜艰难地点了头:“好。” 今晚若是没能对他的眼疾说点什么建设性意见,他会不会当场要她小命? 越想越紧张,黎语颜咽了咽口水:“殿下能否让臣女回去换身衣裳,男装穿得有些不自在。” 胸口有些勒得慌。 她得回去换身衣裳,顺道袖兜里装上银针,以防万一。 “嗯。”夜翊珩淡淡应了一声。 -- 在听风苑换好衣裳,来到某人寝宫时,黎语颜不免又觉头晕目眩。 不过这段时间,那种梦做得少了些。 如今的晕眩感已然能承受了。 进到屋子,环视一周不见某人身影。 松果自里屋出来,轻声道:“小姐里面请。” 黎语颜点了口,深吸一口气,跟着松果的脚步入了内。 夜翊珩已换了一身轻便衣袍坐在桌边等她。 黎语颜在宫女的服侍下,净了手。 “殿下,臣女检查时,不小心弄疼殿下,还请恕罪!” 说话时,她将他眼前的白纱轻轻摘去。 夜翊珩捏了捏拳:“嗯。” 看他仍旧闭着眼,黎语颜缓缓道:“殿下,请睁眼。” 闻声,某人这才睁眼。 饶是之前见过他的眼,此刻,她还是被他的凤眸给惊艳住。 此刻他的眼是深琥珀色,眼睫很长。 但看外表,他有一双极其漂亮的眼。 然—— 他的眼虽然清晰地倒影着周围的景致,甚至她的身影,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她知道,他确实看不见,因为眼中无光,没有之前见到那种星辰大海,九天银河之感。 “殿下这种情况,是世上最难受的情况。通常天生失明之人,他一般感觉不到眼的存在,更不清楚眼的作用。后天失明之人,虽然偶尔会记起之前看到的景物,但时间一长,也就适应了状态。” 说到此处,黎语颜转身对松果道:“松果公公,麻烦宫女们都出去,你在门口守着。” 松果立刻称是,让宫女们退出,陌尘守在门外,他则是守在门内。 黎语颜这才继续道:“不管是先天失明的,亦或是后天失明的,他们的生活虽不方便,但他们的世界没我们想象的那般绝望。因为他们更多时间,觉察不到眼的存在,眼于他们来说无用。” “正因为如此,失明之人,他们的世界不是黑暗的,亦不是完全空白的,那是一种虚无。” “永远瞧不见的人,已然能适应这种虚无。” “而殿下情况特殊,这种虚无怕是最折磨人的。” “人一旦拥有过光明,再沉浸到无尽的虚无中,这便是极端的痛苦。” “说了这么多,殿下,臣女说得可对?” 夜翊珩俊眉紧蹙,双拳攥紧。 见自家殿下不语,松果小声问:“小姐,小奴有个疑问,殿下此刻看到的不是黑暗么?” 黎语颜摇了摇头:“我们正常能视物之人,眼睛一闭,有光感。或者你闭眼能感觉到黑暗,但那不是感觉到,而是我们眼睛这时看到的正是黑暗。而殿下不同,此刻殿下就算眼睛睁得再大,他也瞧不见,亦瞧不见黑暗。” 殿内一片静谧。 门外的陌尘,门内的松果,皆是惊愕万分。 他们没想到,原来瞧不见的人,看到的并不是黑暗,那是虚无。 对殿下这种眼疾发作时瞧不见的人,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黎语颜一字一句地描述着他的症状,温声平和,却让他好似从眼部过了电,电流流到四肢百骸,整个人震得微微发麻。 霎时间,心神震荡! 她所言,全都符合! 他瞧过了无数名医,皆没确切描述正确过他的症状,她是第一人。 心头的沉寂在这一刻,好似恢复了跳动。 他缓缓抬手,按住胸膛的地方,里头的激动,怕是得到江山都没这般激荡。 黎语颜见他忍不作声,又道:“眼疾发作,如此循环往复,殿下的承受力惊人!殿下,臣女描述可对?” “对。”夜翊珩轻吐一字。 嗓音带着沙哑,在此刻显得幽幽淡淡的。 “那臣女此刻要翻眼皮了,请殿下忍耐!” “嗯。” 得到了准许,黎语颜手指触到他的眼皮,轻轻一翻,却是瞧不出端倪。 再瞧另一只眼,亦是如此。 她的手指,不断地触碰着他的肌肤。 夜翊珩体内燥郁迅速攀升,加之方才因为她所言症状,使他心头本就激荡着,这会的燥郁来得凶狠。 一下子将寒疾之症激发出来。 夜翊珩拼命压制! 黎语颜细细观察着他的眼,缓声道:“殿下,您的眼,这般查看,臣女无能瞧不出什么,怕是只能从殿下以往所中之毒来判断了。” 她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唇边。 她身上的馨香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 她身体的温热,从她的指尖传到他体内。 夜翊珩压制再压制,身体内好似有冷热两只野兽在撕扯争斗。 剧烈咳嗽起来,他再也压不住,一把推开身前的她,猛地起身…… 却不想,直接栽倒在地。 见状,黎语颜大惊:“殿下?” 陌尘与松果闻声,立时过来。 黎语颜把了脉,皱眉道:“不好,殿下寒疾又犯了,速速放入浴池,我来施针。” 两人点头,迅速将人架起往后头的浴房走去。 脱了外袍、中衣,留了条裤子,夜翊珩被陌尘与松果浸到了温水中。 黎语颜施针,陌尘使了内力。 不多时,夜翊珩缓缓醒了过来。 松果喜道:“小姐医术高超,殿下这么快就醒了!” 陌尘也道:“小姐医术高,这次救治也及时。” 瞧着夜翊珩潮红的面色,再看他额头沁出的冷汗,黎语颜摇了摇头:“不是,殿下怕是还没醒。” 他此刻瞧不见,眼睛开着闭着,皆一个样。 就在三人狐疑时,夜翊珩长臂一伸,扣住黎语颜的后脑勺,薄唇就贴了上来。 惊得黎语颜眼睛瞪大,迅速反应过来,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猛地在他心口一推。 “扑通”一声,夜翊珩仰面倒在水中,溅起水花阵阵。 黎语颜气得小脸通红,抹了面上被溅到的水,喝骂:“登徒子!”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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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要罚薪俸,松果大着胆子道:“小姐面上没有斑,殿下虽没见过小姐无斑的样子,但,或许殿下内心早已蠢蠢欲动,就这般亲了上去。虽说殿下当时并未清醒,但内心的想法是不会骗人的。殿下,您说小奴说得可对?” “可笑!”夜翊珩“哼”了一声,“连‘蠢蠢欲动’都会用了,你这个太监当得挺好!” 松果浑身哆嗦,低着头,给身旁的陌尘使眼色。 陌尘咬了咬牙,也道:“殿下,松果分析得未必对。” 闻言,松果拧眉,吃惊地盯着他。 陌尘连忙垂着头补充:“但当晚小姐给殿下施针,殿下在浴池好似醒来,不由分说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这确实是事实。可能殿下不是想去亲嘴,而是去亲脸。毕竟最终没能亲到,我们也不知道殿下到底想要亲哪。但唯一肯定的是,殿下醒来,将那一幕忘记了。” 松果连忙接话:“对对对,那是事实!小奴怎么说,殿下若还是不信,我等也没办法。” “殿下那时睁着眼,像是醒来,但小姐说殿下未必醒了。”陌尘猜测,“如今想来,殿下像是在梦游。” 一听这话,松果忧心得不已行。 殿下失明、病弱,如今又要添一条梦游之症。 这可如何是好? “子虚乌有!”夜翊珩周身冒着寒气,连带着语调亦像是寒冬腊月呼啸而来的北风。 陌尘与松果的头垂得越发低,想到自己的薪俸,两人十分有默契地齐声道:“殿下,如若不然,小姐为何两日不理您了?” 听了这话,夜翊珩耳尖微微泛红。 就这时,黎语颜从国子监下学回到东宫,看到某人冷漠站在湖边,而松果与陌尘跪在地上,遂有意绕开走。 松果眼尾余光瞥见她的身影,像是见到了救星:“小姐,救命啊!” 黎语颜脚步一顿。 “小姐,请小姐救救小奴!殿下要,要……”松果偷偷瞧了自家殿下阴沉的脸,看到殿下微红的耳尖,心头一喜,道,“还请小姐帮我等求个情!” 陌尘见松果演得十分卖力,便也跟着哆嗦着道:“求小姐帮我等跟殿下说几句好话。” 本不想与某人打个照面的,但地上两人委实抖得厉害,黎语颜这才挪了脚步过去。 对着某人拱手行了礼,她问:“此二人如何惹殿下生气了?” 夜翊珩轻咳一声:“此二人胡言乱语,孤只不过罚他们一年薪俸而已。” 听他不回答,黎语颜微微俯身问跪着的两人:“你们做错了何事?” 松果愁眉苦脸道:“小姐,冤枉啊,殿下要我等说实话,我等说了实话,殿下又不信。” 陌尘连忙点头:“是啊,殿下问么问了,我们答也答了,殿下不信,偏要罚。” “我瞧着你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都没说问题在何处,如何叫我过来评判?”说话间,黎语颜对着夜翊珩再度拱手,“臣女告退!” 直起身,黎语颜朝着听风苑方向走去。 松果大声道:“那晚,殿下想亲小姐来着,殿下不承认。我等说了实话,殿下仍旧不信,如此不公,还请小姐评判!” 黎语颜止了脚步,微微侧头,轻声道:“哼,堂堂太子殿下,缘何登徒子状?自然不会承认!” 她这话,周围其他人听不见。 夜翊珩听得清清楚楚,地上跪着的松果与陌尘也听见了。 霎时间,夜翊珩的耳尖红了又红。 那晚,他竟然真想亲她! 他疯了不成? 绝对是梦游所致! 7017k 第134章 与其完婚 不对,他从不梦游啊! 此问还是不再思索为妙,眼睛疼得厉害,脑仁也疼。 夜翊珩按了按眼眶,沉着脸让松果扶回寝宫。 晚膳过后,太后派人来请。 夜翊珩去了慈念宫。 脚步尚未踏入慈念宫正殿正屋,他便听得里头传出恒瑗长公主的笑声。 “母后,那日宫宴之上,儿臣所说,并非戏言。” 太后笑问:“哦,你也觉得郑家那丫头适合太子?” “正是如此,郑家小姐温柔贤淑,端庄有礼,堪为太子妃。”夜瑗含笑道,“至于黎家那个叫语颜的,许给我家清羽好了。清羽这孩子,也该好好收收心了。” 这时,传出皇帝的声音:“朕早已赐婚太子与黎家女,本就要定婚期。太子仁孝,不想在其母生辰月举办婚礼。如今皇后的生辰月已过,是该定下婚期之时了。” “皇兄,您的意思是……” “恒瑗,朕记得清羽喜欢上一个叫李语的姑娘,为此你与江阳侯还特意进宫来请旨,如今怎么突然改了人选?” “这……”夜瑗一下子噎住。 兄妹俩所说,太后听不明白。 见皇帝还是有意将黎家女给太子,太后淡声开口:“太子的婚事,哀家看不急。要不定了郑丽琦,立马成婚。皇帝若是还想定黎家女的,那就再拖一拖。” 听到这话,夜翊珩扶额倒地。 女人是种麻烦的生物,倘若非要选一个,那就黎语颜。 虽然此女亦麻烦,但她会医。 她所讲眼疾之症状,与他的情况完全符合。 可以这么说,在眼疾方面,她懂他。 世上,怕是再也寻不到这般女子了! 殿内打起帘子的宫女看到太子晕倒,一阵惊呼。 旋即,太后、皇帝与长公主齐齐出来,忙宣太医。 夜翊珩很快被扶到偏殿的床上。 在等太医过来之际,他又听到不少话。 皇帝道:“母后,您瞧瞧阿珩这般情况,您真的忍心将郑家丫头嫁给阿珩?” 闻言,太后不语。 夜瑗面上有些难看,心道,皇兄倒是好谋划,舍不得左丞相府嫡女受苦守寡,倒是好意思将黎语颜给太子。 可怜的语颜丫头,婚事不能自己做主。 可怜清羽与语颜早早就相识了,如今还要当作不认识一般。 夜瑗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太后沉默良久,问:“阿珩还有几年可活?” 皇帝伤怀道:“国师与太医曾断言为三年,前段时间又看了,他们仍是原来的看法。” 太后长长叹了口气:“哀家是阿珩的亲祖母,自然疼惜他!哀家想着郑家丫头会体贴照顾人,她嫁给阿珩,阿珩最后这几年,可过得舒心些。” “也不知道阿珩身体究竟行不行,若是行,郑家丫头到时候替他生个一儿半女,阿珩此生也算可以了。” “若是不行,看在郑家丫头陪伴阿珩最后几年的份上,届时封郑家丫头一个县主,再允她改嫁,也是可行。” 太后拧着眉说了一堆,看皇帝与夜瑗均面有伤感,又道:“至于黎家女,哀家原以为她是个丑的,没想到是个美的。她的容貌太盛,届时太子还没走,她便生了其他心思。这等女子,不要也罢!恒瑗啊,你想她当儿媳妇的心,就收了。” 太后一席话,听得皇帝与夜瑗一阵沉默。 这时,太医赶到。 夜翊珩适时地咳嗽着醒来。 太医们照例把了脉。 “父皇,儿臣病弱,动不了太多心思。父皇将黎语颜赐给儿臣当太子妃,儿臣感激。如今,皇祖母与姑母皆想着改太子妃人选,儿臣……”夜翊珩的话还没说完,噗地喷出一口血。 这一幕,吓坏了太后与恒瑗长公主。 皇帝也惊了惊,忙叫太医再次诊脉。 太医躬身道:“回皇上,太子殿下急火攻心,这于殿下的身体无益啊!” 皇帝沉吟一瞬,对着太后道:“先前世人皆传黎家女貌丑无颜,又草包废物,朕这才将其赐婚于太子。如今才知黎家女才华过人,若非阿珩病弱,此二人当得天造地设。且圣旨已下,如何更改?” “看阿珩的模样,虽说瞧不见,却已然认定了黎家女,这般就随了他。”皇帝蹙眉,“至于郑丽琦,母后您再考虑考虑。太子妃人选,仍旧是黎语颜,不变!” 闻言,太后沉默。 “谢父皇!” 夜翊珩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被皇帝按住了肩膀。 “太子这段时日好生休养,待身体好些,便与黎家女完婚。” 皇帝皱着眉,太子吐了那么多血,怕是所剩时日不多。 还是趁早给太子娶个媳妇,省得太子上路时孤孤零零的。 至于郑家女,左丞相之女,自然不能担当此事。 他身为皇帝,有些事情上还需要左丞相协理。但此话,他不能告诉太后,也不能告诉皇妹。 让太子妃给太子殉葬,就当是他这个当父皇的,对太子母后的补偿! -- 一众太医从慈念宫出来后,回太医院复命后,有一人影往承澜宫方向走。 贤妃听说太子今晚吐了血,冷笑:“他还有多少日子?” 隐在暗处的太医回道:“之前说是三年,如今微臣看来,怕是只有半年了。” 贤妃冷声讥笑,这么说来,不费一兵一卒,她的儿子便能轻松得到储君之位了。 -- 夜翊珩被人抬回了东宫。 待慈念宫的人走远,夜翊珩这才从床上坐起身。 抹去唇边的血,他缓缓摘下眼纱。 大抵是老天爷在帮他,方才他在慈念宫佯装晕倒时,突然眼能视物。 戴着眼纱,他能清楚地观察皇祖母与父皇的神情。 以内力逼吐血后,当时屋内众人的神情,全都入了他的眼。 皇祖母与父皇的担忧远不及皇姑母,这让他十分心寒。 是啊,皇祖母不缺孙子,父皇不缺儿子。 他只是个即将被废的病弱太子,怕是在父皇与皇祖母眼中,他的半截身子已经入了土。 在听风苑的黎语颜听说夜翊珩在慈念宫吐了血,并被人抬了回来,便不放心地来瞧他。 脚步刚刚踏入寝宫卧房,便看到他凤眸犀利地睨着她。 黎语颜心头一惊,有些不自然地以手遮了半边脸:“殿下此刻能瞧见?” ------题外话------ 感谢月落重生、llxxd*的月票!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小可爱们把票票都砸过来~~~ 让我有动力存个稿,届时加更哈~~~ 7017k 第135章 离孤远点 在她的手抚上先前贴过斑块的半边脸前,夜翊珩已完全看清了她的脸。 雪肤花貌,乌发红唇。 容色殊胜,瑰姿艳逸。 她长了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怪不得宫宴之上,她摘了面纱后,轻而易举地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见他盯着自己瞧,眸光凛冽,黎语颜收回抚在面上的手,细密的长睫微微一颤。 “殿下,听说您在慈念宫晕倒,您有没有事?” 倏然,夜翊珩瞬移到她身后,长臂一伸,大手捏住她单薄的肩头,用力将她禁锢在自己身前与臂弯之间。 “你是否也盼着孤早死?” 嗓音冷窒,带着森冷的杀意。 黎语颜大骇,心头警铃大作。 这厮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或者说,皇宫内某些人盼着他早死,被他知晓了? “殿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夜翊珩冷声:“孤若早死,你便不用嫁孤,如此正合了你的意?” 他的气息微冷,自她的发丝落到耳畔,令她的身子不由得起了战栗。 不仅如此,这人的另一只手攀上她纤细的脖颈。 欲掐不掐地,惹得她心尖颤抖不已,连带着语调也跟着轻颤:“还是说殿下在皇宫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不顺心?”夜翊珩冷笑。 他问她是否亦盼他早死,她却顾左右而言他,如此避重就轻,想来此女亦盼着他早死。 寝宫外,疾风突至,骤雨急降。 坠花落叶间,挟裹着湿意的凉风自殿门吹入卧房。 被迫靠着他微凉的身体,乍然吹到凉风,黎语颜打了个寒颤。 夜翊珩感受到了,俊眉冷戾一蹙,收回想要掐她脖子的手。 可,她的身子极暖。 这般拥着,鬼使神差地,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方才在慈念宫里,被皇祖母与父皇冷漠讨论而激起的恼怒,得到了平复。 他这般禁锢着她,她柔软的发丝贴在他的胸膛之上,不光如此,他好似还能听到她脖颈处脉搏有力的跳动声。 她不挣扎,只这般站着任他钳制着。 让他心头某个角落情不自禁地一软,渐渐地桎梏着她的手臂放松了些。 见他放松了自己,黎语颜小心翼翼地微微侧身,眼尾瞥见他冷峻的侧脸与精致流畅的下颌线。 那唇边鲜红的痕迹,让她皱了眉,温声问:“殿下吐了血,可否让臣女帮您把脉?” “不必。” 他冷声拒绝,俊眉锁得紧紧的。 身前的少女眼眸明亮湛澈,睫羽浓密翩长,几缕碎发被风吹得拂过脸颊,衬着她毫无瑕疵的瓷白肌肤宛若美玉雕琢。 黎语颜转回头,悄声叹息,此人何以病弱至此,竟昏倒吐血? 究竟是谁人给他三番两次地下毒? 她身上好闻的馨香萦绕在鼻尖,这让夜翊珩心跳有些狂乱。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喜。 更让他烦躁的是,他竟然生出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她放手的心思! 难不成是因为她懂他眼瞎时的状态,亦或者她能替他针灸将他从寒疾昏迷状态唤醒,觉得她有用么? 渐渐地,体内方才的平静霎时被燥郁代替。 猛然间,他推开她。 “离孤远点!” 黎语颜被他推得往前冲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她愣了神地望向他,他的凤眸深邃如海,似苍穹一般,望不到尽头。 方才不是他半搂着她,将她禁锢住的么? 此刻又将她推开,好似她是毒蛇猛兽一般。 夜翊珩亦望着她,她这双眼,顾盼生姿,潋滟光华,仿若云散光落,又恰似星辉缭绕,灿亮得惊人。 收回目光,夜翊珩捏了捏拳,使了内力控制住自己的燥郁,冷声喝道:“出去!” 黎语颜一怔,清澈的眼眸中似有水雾氤氲溟濛。 略微屈膝,旋即转身离开。 她不该心软来看他的。 走到寝宫门口,狂风凌乱,斜雨倾泻,丝毫阻止不了她想尽快远离此地的心。 黎语颜进了雨里。 看她这般直接冲入雨幕,松果连忙撑伞追上去:“小姐,仔细受凉!” 黎语颜微微颔首:“多谢!” 然,纵使有伞,身上的衣裙还是湿了大半。 回到听风苑,黎语颜吩咐妙竹给松果端一碗姜茶,自己则回房换衣。 松果感激地饮了姜茶,旋即马不停蹄地回了太子寝宫。 虽说他身上的衣衫也湿了大半,但小姐心眼是真好,与太子殿下一般,将他看成是个人,还给他姜茶喝。 这么大雨,殿下怎么让黎五小姐这般离开? 就在松果想搞清这个问题时,进了里屋,却看到自家殿下双眼猩红,整个人在那瑟瑟发抖。 嘴边的问题咽了下去,连忙唤来陌尘。 两人合力将夜翊珩架去了后头的浴池。 “殿下寒疾发作这般频繁,这可如何是好?”松果忧心不已。 陌尘急道:“属下去找黎五小姐过来施针。” 夜翊珩缓缓道:“不必。” 就是那个女人惹得他寒疾频发,他到底是该留她在身旁,还是远离她? -- 宁远侯府,黎家。 黎曼婷开着窗,任由雨水打在身上。 金桔过来劝:“小姐,淋了雨,若是受凉,梁王殿下该担忧了。” 黎曼婷自嘲一笑,原先计划在上巳节让小蹄子失了清白的计谋,已在宫宴那日实施。 可惜计谋失败,贤妃娘娘折损了不少心腹。 不光如此,宫宴那日后,小蹄子极盛的容颜竟在京都传扬开来。 害得她变成了恶毒姐姐,不仅嫉妒妹妹的美貌,更是将她以往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名声踩到了尘埃里。 想起小蹄子那张毫无瑕疵的脸,那份令人心惊的瑰丽,黎曼婷恨不得以指尖划破她的面。 明日便是上巳节,她该如何出气? 黎曼婷转头看向金桔:“你帮我把指甲修得尖一些。” “是,小姐。”金桔伸手关窗,随后扶着她,往桌边走。 -- 翌日,上巳节。 这日国子监休假,趁此机会,黎语颜带着妙竹赴了与米欣荣的治腿之约。 两人天色蒙蒙亮时出发,坐了外头雇的马车,直奔先前约好的地点。 待门房将她们这般离开的情景告诉夜翊珩时,已过去了一个时辰。 夜翊珩动了怒:“为何不早禀报?” 昨夜他还在想是留她,还是离她远些。 今日,她竟这般逃了! 胆子大了! 7017k 第136章 口不应心 门房抖了抖身体:“那时殿下尚未起来,小的怕扰了殿下!” 夜翊珩沉了脸,微微动了动手指,身形却是未动。 见殿下沉默良久,陌尘踌躇着开口:“殿下,要不要属下带人将黎五小姐寻回来?” 夜翊珩眉梢微动:“随她。” 她想走,便走。 他才不去寻! 黎语颜与妙竹到了京郊,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地址,找到了一处小院落。 昨日的大雨,令今日的空气异常清新。 树上的叶芽儿一夜之间长大许多,地上的青草更显娇嫩。 看到这般景致,昨日被喜怒无常、莫名其妙的某人纷扰的心,得到了沉静。 小院里,木桩子上拴着一匹马,米欣荣已经等着了。 “语颜小姐。”他笑着打招呼,拍了拍马背,“在下已经想好了,就说今日是骑马摔断了腿。” 近来听说黎家五小姐面上早就祛除了斑块,今日一见,委实惊艳到了他的眼。 眼前的她,肌肤瓷白,玉颊朱唇,浑身散发着一种夺人心魂的美。 似皎皎明月生辉,惊艳得他不敢多看。 黎语颜颔首:“好,那咱们就开始。” 妙竹从包裹里拿出小药箱,将她家小姐制的麻药递到米欣荣的手上:“米公子,这是能缓解疼痛的麻药,请速服下。” 米欣荣接过,往嘴里一丢,直接咀嚼着咽了下去。 见状,妙竹心道,这是个狠人。 这药特苦,他竟然不是直接吞,而是咀嚼完了再咽。 麻药药效产生迅速,一盏茶时间不到,药效发作。 见时候到了,黎语颜细细查看了米欣荣腿部的情况。 “我数到三,就断你的腿。你虽服了麻药,却还是会有不小的痛感,请忍耐!” 米欣荣微笑点头:“好,我能忍!” “一、二……” “咔嚓”一声,黎语颜手法干净利落地断了米欣荣的已经残疾的腿骨。 动作迅速得米欣荣都看不到她的手法,腿部传来钝痛,这才清晰地感觉自己的腿确实是再次断了。 “语颜小姐,你不是说数到三么?” 黎语颜肃然道:“如此,如其不意,疼痛会更小些。人的疼痛不光是身体感知到的,还有心理紧张恐惧亦占了不少成分。” 说话间,她利索地接骨,上夹板绑带。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丝不苟,严肃专注认真。 米欣荣看她长长的羽睫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那样专注的神情,使得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惊的吸引力。 她这般冷静严肃,好似她的身上有光晕环绕着,有着似天生王者般吸引力。 让他再次起了想要俯首称臣的心。 将绑带绑好后,黎语颜的额头已是一片细密的汗水。 妙竹见状,连忙拿帕子给她抹汗:“小姐,成功了吗?” “嗯。”黎语颜点头,净了手后,拿出一张方子,交到米欣荣手中,“这是药方,按时服药。切记,三个月内,不能下床。” “好!”米欣荣双手接过方子,细细端详着上头遒劲大气的字体。 妙竹补充:“说句难听点,吃喝拉撒全在床上。米公子,你是断腿再接,千万不能乱动腿,否则前功尽弃!” 米欣荣重重点头:“好,我记住了!” 黎语颜淡淡问:“会有人来接你么?” “会有,半个时辰后,会有人来寻我。” “好,他们搬动你身体时,注意腿!” 再次叮嘱一句,黎语颜带着妙竹出了小院。 看着外头春光明媚,黎语颜展臂伸了伸纤腰。 妙竹微笑提议:“小姐,今日是上巳节,咱们也去郊游好不好?” 来到京城,还没好好游览过。住进了东宫,自由渐渐成了奢望。 思及此,黎语颜点头应了:“就满足你一回。” -- 东宫。 夜翊珩原以为自己身旁没了某个女人,会感觉自在。 可从知道她离开,到此刻的这段时间内,他整个人无法静下来。 坐着不对,站着亦不对。 在书房翻看书册,一个字都入不了眼。 这会子,已近隅中。 算起来,距离她离开已经两三个时辰…… 夜翊珩捏拳在桌面上轻敲一下:“来人,备马!” 松果连忙劝:“殿下是去找黎五小姐么?还是马车。” 说话间,将眼纱从架子上取下,双手呈上。 夜翊珩拿起眼纱,迅速在眼前绑好:“那就马车。” 随即,大踏步往书房外走。 松果与陌尘连忙跟上。 他们家殿下终于沉不住气了。 殿下生气的话,似雷霆震怒,那后果,他们不敢想。 思及此,松果又劝:“殿下,黎五小姐许是学业乏了,想趁着上巳节外出游玩。” 夜翊珩冷哼:“需要天没亮就出发?” 松果皱了眉:“那咱们去哪找?” 闻言,夜翊珩止步,侧头:“陌尘,你带人马,以东宫为中心,速速去寻!孤等你的消息。” 陌尘拱手,立刻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陌尘带着消息回来复命。 “殿下,小姐带着妙竹在京郊游玩。” 一听这话,夜翊珩面上的冷峻稍稍敛了些。 却不想陌尘又道:“黎五小姐身旁,还有一人,属下不知该不该说。” “说。” “那人是庆郡王。” 闻此言,夜翊珩迅速起身,直奔京郊。 黎语颜与妙竹在河边散步,季清羽缓缓跟着。 走到景致好处,黎语颜停了脚步,望向河对岸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青年男女,看着他们互诉心意的画面,微微一笑。 能在这个时代看到这般情形,也就上巳节与上元节了。 不多时,她收回目光,问身旁的季清羽:“方才看你打马路过,是有什么急事?” 季清羽温润笑道:“不是急事,左不过上巳节,天家在京郊东首围了一圈地,专供天家与世家子弟游玩。” 就这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听到动静,他们齐齐转头。 马车规制豪华,上头挂着的铭牌明晃晃地写着“东宫”二字。 黎语颜没来由地一阵紧张,方才马车疾驰过来的速度,像是带着怒气。 甚至,她都感受到了某人身上那种冰山山巅的千年寒冰之气,极度冰冷的冰寒料峭。 果然,覆着眼纱的夜翊珩从马车上下来,一道含着冷冽犀利的眸光自眼纱后凝睇着她。 “太子妃,是不是该与孤解释什么?” ------题外话------ 感谢a梦酱的打赏与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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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桌坐着的郑丽琦见太子面色漠然,唇角微掀,推了自己面前的碗,对身侧的丫鬟碧烟道:“我吃不下了。” 碧烟皱眉:“小姐只用了半碗饭,老爷与夫人知道,又该心疼了。” 这时,妙竹端着一碗米饭放到黎语颜跟前:“小姐,多吃点。” 黎语颜捧过饭碗:“嗯,今日起太早,刚吃了一碗都不觉得饱。妙竹,你快去隔壁用饭,不用伺候我了。” 这里盛饭的碗就跟茶盏似的,那么小一只。 一碗饭才几口啊! “小姐,婢子刚吃了一碗才过来的。”妙竹微笑道,“小姐慢慢吃,婢子再去吃点。” 她家小姐就是好! 别的娇小姐都要丫鬟伺候着,那些丫鬟空着肚子还劝主子多吃些,真当是可怜。 妙竹边摇头边走。 “别光顾着吃饭,多吃菜。”季清羽又夹了菜。 母亲说过,能吃是福。 阿颜不似旁的世家贵女,这般真性情深得他意。 黎语颜点了头:“你也多吃点,别光顾着给我夹菜。” 看他们这么一来二去的,夜翊珩的脸又沉了几分:“同样是世家嫡女,人家半碗饭就吃饱了,你……” 正顾着扒饭的黎语颜抬首,侧头往其他几桌望去。 不远处,郑丽琦与几位贵女坐在一起,眸光亦往她这边看来。 黎语颜正想说,我吃你家大米了,要你管? 转而一想,近期她是住在东宫,加上此刻这餐,吃的正是他家大米。 遂放了碗筷:“殿下,臣女来自山沟沟,山沟沟那吃不饱是常事。臣女让殿下丢脸了,是臣女的不是。” 可,她今天天没亮就起来,那么多时辰过去,才吃上一餐饭。 民以食为天,她还是先把肚子填饱。 瞎子想怎么责怪,随他! 思及此,黎语颜重新拿起碗筷,压低声音:“殿下嫌臣女吃得多,往后臣女在东宫少吃点。” 夜翊珩脸色铁青,心底异常烦躁。 他的本意不是嫌她吃得多,只是看她与季清羽这般亲密,实在是气。 一想到他们同住野山客栈,季清羽还知道她喜欢吃何菜,这就更气。 季清羽温柔笑道:“阿颜以后来江阳侯府吃,你的口味与我娘一致,定能吃饱吃好。” 随后,敛笑转头,对郑丽琦她们斥道:“你们几个,酒盅似的半碗饭都吃不了,装给谁看?太子他可瞧不见!” 郑丽琦等几个贵女面色尴尬又难看,此地不宜再留,便站起来,垂首屈膝告退。 黎语颜冲季清羽竖起大拇指,他这话,鉴茶力爆表。 见状,夜翊珩将手中的筷子一放。 这女人对季清羽竖大拇指,是想说他对她好,她清楚么? 她将他这个未婚夫置于何地? 夜翊珩放筷子的声音微重,在座之人闻声,均知太子生气了。 好些人私语:“太子殿下还是喜欢郑家小姐的。” “那是,青梅竹马的感情,自是不一般。” 闻言,黎语颜瞥了一眼对面蒙着眼睛的某人,看他脸色异常冷峻,便知他怒了。 也不知自己吃多了惹到他,还是说郑丽琦被季清羽怼,他将怒气撒到她的身上? 莫名其妙地,这么在意郑丽琦,把人家娶进东宫啊! 这人病弱,却是硬绑着她。 不想郑丽琦嫁给他当寡妇,就好意思祸害她? 越想越气,黎语颜迅速吃完饭,随后起身:“殿下,您慢吃!” 丢下一句话,施施然离开。 她才不想看他的臭脸。 7017k 第138章 他又咬她 季清羽搁了碗筷,追了出去:“阿颜,等等我。” 夜翊珩的俊脸瞬间黑如锅底。 松果知道,此刻自己若是不劝,太子殿下能将这院子给掀翻铲平。 便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庆郡王与小姐早先认识,他们是朋友,庆郡王作为朋友给小姐夹菜确实正常。” 这话不说还好。 一说,夜翊珩的怒气噌噌往上冒,单手捏住桌子一角,当场掀了桌。 碗碟摔了一地,声响清脆。 方才私语的几人立即遁走。 生怕阴鸷的太子将他们给捏圆或搓扁。 其他人皆是埋头大吃,不敢发出除了吃以外的其他任何声响。 另一边,季清羽陪着黎语颜在湖边走了走。 不多时,有小太监过来,说恒瑗长公主请庆郡王过去。 “阿颜,随我一道去见我母亲。”季清羽发出邀请。 黎语颜摇了摇头:“不去了,伯母此刻定有话对你说,你快去。”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分开。 黎语颜举目而望,这圈地颇广。 草地上,湖边,亭子里,长廊下,均有男子与女子在一起散步游玩。 她叹了气,准备回饭厅找妙竹,好离开这里。 没想到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夜翊珩在郑丽琦的陪伴下往湖边走来。 她连忙往树林子里走。 “你在躲谁?” 一棵树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黎语颜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九公主。 九公主别有深意地笑着问:“你们黎家人都喜欢躲不成?” 此话说得黎语颜云里雾里。 “呃,为何这般说?” 九公主笑笑不语,黎煜烨躲她都要躲回边疆去了。 而眼前的少女,躲太子躲到林子里来。 黎语颜这才意识到夜玖说的是她在躲夜翊珩,遂解释:“臣女不是躲太子殿下,而是不想他见到臣女。” “这有何区别?”九公主指尖指了指自己的轮椅背,示意她推着她。 黎语颜也不扭捏,伸手推了推,却是推不动。 低头一瞧,只见车轱辘陷在泥坑里。 深吸一口气,费力将轮椅微微抬了抬,这才得以推动。 “太子殿下与郑家小姐是青梅竹马,有我在,殿下与郑小姐说话会不自在。” “你倒是识趣。”夜玖笑了,“多谢你帮我解围,我在这小坑里困了好些时候了。” 此刻,她见黎语颜坦诚,便用了我自称。 方才她看旁人都是一对一对的,心里不爽,遂甩开宫女,躲到了这林子里。 没想到,车轱辘陷到了小土坑里。 此地鲜少人来,一躲,便是半个时辰。 遇到黎语颜,也算她们之间的缘分。 这就时,“咕噜噜——” 一阵肚子叫。 在静谧的林子里,尤显突兀。 黎语颜轻声道:“九公主,臣女推你去饭厅。” 夜玖笑得爽利:“好,我是真饿了,能吃好几碗。” 总算有女子与她一般,黎语颜会心一笑:“那九公主坐稳了,我推得可快了。” “能推多快,就多快!” “好!” 须臾,两道银铃般的笑声响彻东郊。 听到笑声,夜翊珩俊眉一皱。 旋即止了脚步,冷冷看着黎语颜推着夜玖朝他这边来。 那速度,像是疯了一般。 偏生夜玖还张开双臂大叫:“再快些,再快些!” 一阵风似的,黎语颜推着夜玖自他跟前一闪而过。 郑丽琦娇柔地往夜翊珩身上靠了靠:“殿下,臣女害怕!” 夜翊珩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郑丽琦以为要靠进太子的怀中时,双眼美美地一闭,却不想—— 直接一个屁股蹲坐在地。 她正欲挤几滴泪好叫太子心疼,却不想抬眸间只看到夜翊珩衣袂掀起的弧度。 那弧度异常冰冷,郑丽琦心头失落,眼睁睁看着他离自己远去。 黎语颜将轮椅推至空桌前,一转头,只见方才他们坐过的地方,桌子已然不见,只空着几把椅子。 正觉得奇怪,自己纤细的手腕就被一只好看有力且冰凉的大手给扣住。 夜玖见状,摇了摇头:“六哥,你……” “吃你的饭!” 吐出一句话,夜翊珩径直拉着黎语颜疾步而走。 这人是瞎子,此刻虽能瞧见,但其他人却是不知道,黎语颜强忍着怒气,任由他捏着她的手腕。 在旁人看来,是准太子妃扶着太子殿下往树林子走。 终于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黎语颜用力甩了手,却是甩不开。 “殿下意欲何为?” 夜翊珩冷声质问:“天没亮就出了东宫,东宫的马车不用,非用了外头的,为何?” “没有什么。”黎语颜小脸涨得通红,这个疯子捏得手腕生疼,她怎么使劲掰都掰不开他的手指。 “嗯?” 他的声音拖长,带着不怒自威的积压,还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黎语颜心里有怒气,怒气带来勇气,面对他这般腔调,丝毫不惧。 “臣女早早出来,为的是看日出,殿下不准么?” 夜翊珩冷笑:“与季清羽一道看日出,太子妃好情致!” 气她得胸口剧烈起伏,狠狠地瞪着他:“莫名其妙,我何时说跟他一起看日出了?” “孤最恨谎骗之人!” “殿下不信拉倒,放开我!” 夜翊珩眉间一戾:“放了你,让你与季清羽你侬我侬?”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黎语颜实在是挣不脱,想起上次被他咬,张嘴就往他的手指上咬去。 可这人像是没有知觉,仍不放手。 牙齿终究不敢用力,生怕这个病弱之人被她一咬,犯了病。 就在她松口时,他的另一手,将她整个人搂进了怀里。 “黎语颜,休想逃出孤的手心!你若再逃,孤真的会把你弄死!” 微凉的气息拂过她的耳,黎语颜捏了捏拳。 自己的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这让她的心跳慌乱加速。 树林子鲜少人来,她就是喊,怕是也没人会来救她。 可这般被他桎梏着,说不怕是假的。 “你放开我,殿下,求您放了臣女!” 显而易见地,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男子搂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黎语颜心头一慌,抬脚往他脚上踩去,使了内力奋力挣扎。 见她竟然连内力也用了,夜翊珩怒气涌上,看到她使劲挣扎间,发丝移动,露出脖颈后的一抹雪白…… 俊眸骤缩,鬼使神差地,他咬了上去。 7017k 第139章 别想逃离 黎语颜瑟瑟发抖,却是不敢再挣扎。 身后这个疯子又咬她脖子,她若挣扎,下一瞬他会不会将她的脖子整个啃断? 后颈肌肤处传来微凉酥麻之感,她好似被他捏住了命门,呼吸慌乱地急促紊乱,手指收紧。 就这时,他锋利的牙齿磕破她娇嫩的肌肤。 事实证明她错了,以为不挣扎,他会放过自己。 此刻倒好,肌肤又被他咬破,那疼让她眼泪花直冒。 浓稠香甜的血味在夜翊珩的口中弥漫开,心头一惊,理智回归稍许,这才将她放开。 被他咬过处,肌肤氤氲出一层诱人的红晕,还有血珠潋滟撩人。 空气压抑又阒然地流淌。 她被他桎梏着,这姿势,似乎极度亲昵。 只有黎语颜自己知道,心尖颤抖,心跳如鼓是怎样的一种状态。 微风拂过,裹挟着几声雀鸣。 “疼么?”他微凉的气息再度拂过她的耳。 她咽了咽口水,害怕地点了头。 见状,夜翊珩薄唇浮起一抹冷窒的弧度:“怕就对了。” “殿下可以放开臣女了吗?” 她的声音本就极其好听,因为害怕,越发显得哀婉动人。 夜翊珩放开了她。 黎语颜眸中划过一道冷芒,迅速拔下发间簪子,直冲他的脖颈而去。 虽不想扎他要害,但在他脖子上随意扎个小窟窿,也算报了方才之仇。 不过瞬息,两人过手已有十几招。 “砰——” 黎语颜被他抵在了树干上。 夜翊珩紧紧箍着她捏着簪子的手:“你想杀孤?” 他的声线低沉偏冷。 微微拖长的尾音带着几分凌冽,似镌刻入骨的阴鸷暴戾浮现而出。 他身上寒凉的气息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的身上,被他修长有力的臂膀与宽阔的胸膛禁锢着,黎语颜认命般地闭了闭眼。 “说话!”夜翊珩再度出声,语气已然极度不耐。 “臣女不敢。” “呵,不敢?” 嗓音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殿下将臣女脖子啃出血,臣女为何不能在殿下的脖子上扎个窟窿?” 闻言,夜翊珩笑了。 笑得胸膛鼓动,桎梏着她的姿势亦微微放松了些。 黎语颜缓缓睁眼,眼前的男人有一副绝顶惊艳的好皮囊。 金色阳光自树荫迸射而下,散落一片斑驳的碎影。 他生得极高,光影笼在他的身上,在她的身上覆下一片深重的暗影…… 极具侵略性。 夜翊珩挑眉,透过眼纱,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 眼前的她容颜昳丽,娇艳欲滴。 发丝随风拂面,鬓边垂下的银色流苏微微晃动,细碎柔和的光晕映在细腻如脂的肌肤上,愈发显得雪肌酥腻。 她眼圈微微泛红,贝齿微咬着下唇,似有恼羞成怒之状。 贝齿咬过的唇瓣氤氲着撩人的光泽,使他喉间不自觉地一滚,迅速将人完全放开,并退她三步远。 “记着别尝试逃离孤的身旁!” 黎语颜颔首,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一抹苦笑:“是,殿下,臣女记住了!” 嗓音清冷,宛如珠玉落盘,不带任何感情。 又似飘在云端,空灵而飘渺,不含一丝情愫。 见状,夜翊珩负在背后的手捏了捏拳。 心底为何有莫名的挫败感浮上? 这时,树林子外头传来几道声音:“太子殿下,您在哪?” 夜翊珩便扶在黎语颜手臂上出了林子。 几位小太监看到太子殿下出来,疾步过去,为首一人躬身道:“殿下,太后娘娘找您。” “好。”夜翊珩淡淡吐了一字,抓着黎语颜的手臂跟着领路太监走。 知道他轻易不让旁人扶的,黎语颜边走边搜寻松果与陌尘的身影。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经过游廊时,看到了松果。 黎语颜连忙唤他:“松果,麻烦你来扶着殿下。” 意识到某人的手在她手臂上钳紧,黎语颜低声解释:“殿下,臣女脖子有些不舒服。” 闻言,夜翊珩修长的手指一松。 黎语颜趁机收回手臂,等松果过来扶住某人,她后退两步,往夜翊珩相反的方向走。 另一边。 一处幽静的亭子里。 夜瑗叹气道:“儿啊,为娘今日为你与阿颜的事情,再次向你皇上舅父提了。” 季清羽忙问:“如何?” “还能如何?你舅父不同意,还问你那本花名册看得如何了。” 季清羽轻轻捶了石桌桌面:“母亲,亲娘,儿子非阿颜不娶!您再想想办法,否则您这辈子没孙子孙女了。” “你这孩子,怎么威胁到为娘头上了?” -- 黎语颜沿着游廊往饭厅方向走。 转了个弯,迎面碰到一人。 避无可避,只好微微福身行了礼:“臣女见过梁王。” “免礼。”夜震宇眼眸眯了眯。 眼前这个女人,容颜绝色,花容月貌,她这张脸最是撩人心怀。 就在黎语颜错过他身旁时,他又道:“传言黎五小姐草包废物,实则书法造诣颇深,舞艺超群,黎五小姐藏得够深呐!” 黎语颜淡淡一笑:“多谢梁王夸赞。” 随即,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立在原地的夜震宇唇角微勾,她费心遮掩真实容颜,对外界的评判,从未置一词。 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游廊尽头是假山,假山旁有一丛细竹,此地正隐了一人,便是黎曼婷。 她望着梁王唇边的笑意,目眦欲裂地瞪向黎语颜的背影。 小蹄子竟然打起了梁王的主意! 眼眸浮起恶毒的暗芒,黎曼婷侧头对金桔道:“你去将五小姐寻来,就说宫宴之上所发生之事,我想与她说一说。” 金桔应声领命而去。 不多时,黎语颜跟着金桔去到假山旁。 黎曼婷隐在暗处,直到黎语颜走到近前时,锋利的指甲抓向她的脸。 黎语颜身体往后一仰。 金桔连忙将她抱住,对黎曼婷道:“小姐,快抓!” 黎曼婷怨毒的眸光盯着黎语颜,修得尖尖的指甲直冲她的面门而去。 “就凭你们两个?”黎语颜清冷一笑,手肘猛击金桔胃部,同时抬腿踢往黎曼婷的下巴。 金桔身体一歪,头磕到假山突出的石块,立时晕了过去。 黎曼婷下巴吃痛,欲逃。 黎语颜展臂一拦,对着她淡淡一笑:“三姐姐不是要谈谈么?” 黎曼婷哆哆嗦嗦着嗓音道:“不谈了!” 7017k 第140章 还想受罚 “为何不谈了?”黎语颜往前一步。 “真不谈了!”黎曼婷退了一步。 方才她隐藏着,就是为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此刻目的暴露,便更抓不到她的脸。 黎语颜敛了笑意,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姐姐的指甲修得好尖啊,是想毁我容貌么?” “妹妹误会了,那是金桔乱喊的。”黎曼婷狡辩。 黎语颜莞尔一笑,抓紧黎曼婷的手,直接在她脸上“噌噌”两下。 “指甲修得这么尖,不抓两下浪费了。” “啊!”黎曼婷大叫,尖叫声穿破了东郊的天空。 “我跟你拼了!”黎曼婷面色猛然一变,眼神嗜血,张着爪子,胡乱冲着黎语颜抓去。 黎语颜抬腿往她心口一踢,黎曼婷顿时倒地。 适才黎曼婷的尖叫声,将游廊处的人全都吸引了过来。 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梁王,黎曼婷眼泪如泉涌,声音凄然:“梁王殿下,您要为臣女做主,五妹妹她抓了我的脸,这叫我今后如何做人?” 看着黎曼婷脸上左右对称的十条指甲血痕,夜震宇蹙眉:“究竟发生了何事?” 黎语颜摇了摇头,语态平稳道:“姐姐这又何必呢?” 说话间,她举起自己的手:“大家看看,我手上指甲如何,黎曼婷手上的指甲又是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看到黎曼婷的指甲削得尖尖的,而黎语颜的指甲修得干干净净,圆润有弧度。 如此一对比,情况显而易见。 黎语颜叹息:“三姐姐说,宫宴之上她对不起我,今日要赎罪。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便抓了自己的脸。” “没想到此刻却说是我抓了她的脸?”黎语颜黛眉蹙起,“还请各位评判。” 一扯到宫宴之事,黎曼婷脸上青白乍现。 见状,众人纷纷私语—— “黎五小姐手指甲剪得整整齐齐的,如何抓人?挠痒都没用。” “是啊,我看黎三小姐的指甲尖尖的,上头还有血迹,明显是她的指甲抓了自己的脸,此刻诬陷妹妹。” 黎曼婷一边忍着泪水落到伤口处的疼痛,一边恨得银牙几乎咬碎,大声喝道:“你们胡说,若是如此,我的丫鬟为何躺在地上?那是因为……” 黎语颜轻笑一声,打断她的话:“这不是你自己抓了自己的脸,金桔拦不住,这才气得晕倒了么?” “母亲一向严厉,金桔作为姐姐的贴身丫鬟,不能阻止你毁了自己的容貌,母亲可是会惩罚她的。”黎语颜展颜笑着,“打发或贩卖,皆有可能。金桔想到自己的后果,晕倒最正常不过。” 宁远侯府的冯氏,颇有手段。 在场之人皆有耳闻。 此刻黎语颜的话,他们听了纷纷颔首。 黎语颜神情淡漠,语调幽幽淡淡:“三姐姐莫哭了,适才你说宫宴之上设计害我入水,今日自毁容貌恕罪,看你这般有诚意,妹妹这就原谅你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真相竟然是如此! 猛然听到这话,黎曼婷整个人像是蔫了一般。 她这般情形,落在众人眼中,更是作证了事实! 黎曼婷心思飞转,再扯下去,王美人不会饶她,那日所有罪责都会落到自己的头上。她一个臣女,伸手到皇宫,罪责可不小。 届时,贤妃与梁王都保不住她。 思及此,黎曼婷泣声道:“姐姐错了,妹妹大人有大量原谅了姐姐,姐姐感激。” “姐姐知道错了就好。” 丢下一句话,黎语颜脚步蹁跹地离开。 夜震宇俊眸微眯,这个黎语颜,有些计谋。 旋即,他淡淡扫了一眼地上失神的黎曼婷,至于这个女人,委实太蠢。 很快,游廊这边发生的之事,自游廊处往东郊各个角落传开。 水榭处。 太后左手边坐着夜翊珩,另一侧坐着郑丽琦。 “太子啊,丽琦这丫头体贴会照顾人,你父皇虽然已经将黎语颜赐给你当太子妃,但咱们天家的子嗣哪个没有三妻四妾的?”太后含笑道,“是以,皇祖母想着你娶黎家女时,同时将丽琦纳了。” 夜翊珩:“皇祖母,此事万万不可!” “你这孩子,纳丽琦已是委屈了她,你怎么还拒绝呢?哀家与你商议,便是想给丽琦一个好的名分,平妻如何?” 夜翊珩蹭地站起来:“皇祖母,孙儿只娶一个女人,那便是黎语颜!旁的女子,从哪来,滚哪去!” 太后将茶盏重重一放:“丽琦如何是旁的女子?” “在孙儿眼中,黎语颜之外的女人,皆是旁的女子。”顿了顿,他又道,“更何况,孙儿眼瞎,两只瞎眼只能装一个女人,还请皇祖母以后莫要再议此事!” “你!”太后气得手指颤抖。 郑丽琦坐在一旁,垂首抹泪:“太后娘娘,殿下他嫌弃臣女。” “如若皇祖母执意如此,等孙儿薨时……”夜翊珩面无表情道,“郑小姐就给孤殉葬,省得形单影只地留在世上。” 太后一怔,顿时说不出话来。 真让要郑丽琦殉葬,她可舍不得。 夜翊珩轻哼一声,由松果扶着,离开了水榭。 出了水榭,没走多远,夜翊珩便听陌尘说了游廊处发生之事。 遂俊眉一皱:“速去寻她,回东宫。” 东郊这,各种心思的人都有,真是乌烟瘴气。 陌尘的速度很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将黎语颜与妙竹寻到。 几人出了东郊圈地,往马车方向走。 就在黎语颜朝着自己雇佣的马车走时,夜翊珩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坐自家马车,不许坐外头的!” “你!”黎语颜皱了皱眉。 “嗯?还想受罚?” “臣女不想!” 松果见状,走到黎语颜雇的马车旁,掏出银子给车夫,同时示意车夫赶紧离开。 车夫乖觉,笑眯眯收了银子,旋即驾车离去。 无奈,黎语颜只好跟着某人登上了东宫的马车。 就在妙竹进去车厢时,松果拉住她的手臂:“主子们有话讲,咱们坐在外头就可以。” 妙竹拧眉:“我家小姐身娇体弱,随时需要婢子伺候的。” 松果笑道:“妙竹姑娘放心,殿下会照顾小姐的。” 车厢内的夜翊珩蓦地出声:“从今往后,东宫内外,均称太子妃!” 陌尘与松果齐声:“是,殿下!” ------题外话------ 感谢llxxd*的月票!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全部么么哒~~~ 7017k 第141章 那种心思 马车辘辘行驶。 黎语颜垂眸敛目,他的话,意思甚是明显。 自赐婚旨意下来,他每每与她交谈时,都唤太子妃。 东宫的宫女与太监,在外时,唤她太子妃;在东宫时,唤黎五小姐或小姐。好似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一般。 而此刻,他这般言说,似是彻底下了决定要将她绑在身旁了。 黎语颜无奈地叹了口气。 后勃颈被他咬过处,痒痒的,微微一动,酸疼酸疼。 拨开头发,欲碰伤口,手指勾到黏在伤口处的头发丝,又扯得生疼。 “嘶——” 一直强忍着的泪水,迅速涌出,她拼命眨了眨眼,这才敛去波光。 夜翊珩摘下眼纱,看到这一幕,俊眉蹙起。 “过来,孤看下。” 黎语颜不想理他,侧过身,索性将头发理好,完全挡住伤口。 夜翊珩俊眉皱得更紧,长臂一伸,扣住她细白的手腕,直接将人往自己怀里拉。 她低声呵斥:“你做什么?” 夜翊珩睨了她一眼,一手搂着她,一手轻轻拨开发丝,细细看了被自己咬过之处。 伤口有些红肿,血珠已经结痂,上头还黏了不少发丝。 男人凉薄的气息喷洒在她的伤口处,痒得厉害,又疼了些。 黎语颜挣了挣,却是挣不开他的束缚:“殿下,求您放开臣女!” 语调凄然。 似乎有说不尽的委屈。 “还疼是不是?”他又问。 黎语颜垂眸不语,蝴蝶翅膀般的长睫微微颤抖着。 夜翊珩似有不耐,一早累积起来的气恼,到季清羽处更是翻了倍,此刻看她不作声,越发愤懑。 遂捏住她小巧精致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孤问你话呢!” 黎语颜咬住下唇,水光潋滟的眼瞪着他,良久才道:“殿下莫不是又要说疼就对了,记着疼就不敢逃?” “殿下人中龙凤,有青梅竹马的表妹,有青梅竹马的丞相府嫡女,如此情况为何还要绑着臣女?” “郑小姐长得好家世好,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臣女只不过是没了亲娘,父亲觉得我可用,临时从山沟沟找回的。” “殿下不喜臣女,臣女也不喜殿下。与其相互折磨,为何还要绑在一处?” 看她喋喋不休说了那么多,夜翊珩捏了捏眉心:“孤说过,这赐婚,孤亦不能做主。” 她抿唇道:“臣女明白了,赐婚殿下不能做主,故此,殿下恨臣女恨得牙痒痒,动不动就啃我脖子。” 闻此言,夜翊珩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黎语颜瞪向他,若不是他,她也不用代替黎曼婷赐婚给他。 她回京,直接报个仇就是了。 如今还要卷到这些破事中,惹得心烦意乱! 倏地,夜翊珩敛了笑,凛冽的目光径直落向她的眼。 目光从她的眼一寸寸移动,最后停到她殷红娇柔的唇瓣上…… 这个男人的眸光含了危险的侵略气息,黎语颜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撑在他的胸膛,火急火燎地逃出了他的怀抱。 夜翊珩不动声色地整了整被她坐乱的衣袍。 若非他有意放她,她如何从他腿上逃离? 然,让他心惊的是,自己竟对她动了那种心思! -- 东郊,水榭。 郑丽琦眼泪止不住地落:“太后娘娘,殿下是不是不喜臣女了?” “胡说,你们自小一起长大,如何不喜欢了?”太后伸手帮她抹泪,“太子这人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么?冷心冷情的。” “依哀家看,太子他是怜惜你,他的身体情况,不允许有其他表达。否则他三番两次地拒绝是何故,还不是怜惜你跟了他受苦么?” 闻言,郑丽琦抿唇点了头:“殿下病弱,臣女就想着这几年陪在他身旁。” 太后温和道:“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太子他更是清楚自己的身体。你想想看,一旦你嫁给了他,等他离开,你往后的生活该如何?太子定是考虑到了这个层面。” 郑丽琦颔首:“理是这个理,太后娘娘,臣女明白的。只是,臣女总觉着,殿下对黎五小姐就是不一般。” 太后慈爱地拍了拍郑丽琦的手背:“他们认识才几天,你与太子自小一起长大的,这情分如何比得?” 郑丽琦面上有了一丝笑意:“嗯,多谢太后娘娘开解,臣女省得了!” 东郊,游廊。 梁王带着人将黎曼婷围了起来,看热闹的人只好四散开。 “还不起来,不嫌丢人?”夜震宇冷眼睨着还瘫在地上的黎曼婷,冷声喝道。 黎曼婷不敢落泪,一落泪,眼泪水流到伤口,钻心的痛。 她的指甲削得尖尖的,这么一抓,脸皮定抓下不少。如此想着,黎曼婷,伸手轻轻碰了碰伤口。 发现脸上尽是一条条凹进去的肉痕。 如此伤口,脸怕是要毁了。 眼泪奔涌而出,她忙低头,泪水便直接落到了地上。 “梁王殿下,臣女真是被黎语颜害的,您信不信?” 夜震宇挑眉:“你想说,她抓着你的手,刮了你的脸?” 黎曼婷吸了吸鼻子:“正是如此,还请殿下帮臣女报仇!” “你先回府,好好医治脸面。” “殿下会帮臣女么?” 夜震宇淡漠道:“放心,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自会护你。” 同为黎家女,差别为何这般大? 黎曼婷削尖了指甲,便是早有了害人的预谋,结果却被人反将一军。 那人不光有理有据,又将事情与宫宴之事相扣,让黎曼婷不得不亲口承认自己刮了自己的脸。 那般如此有勇有谋的女子,许给失明太子,实在是浪费了! -- 马车回到东宫。 黎语颜先下了车,不等夜翊珩下来,脚步不停地直奔听风苑。 回到听风苑,关上房门。 妙竹忧心道:“小姐,方才马车上,殿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黎语颜摇了摇头。 “小姐的惊呼声,婢子听见了,婢子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松果给捂住了嘴。婢子无能,不能保护小姐。”妙竹惭愧地落了泪。 黎语颜拍了拍妙竹的肩头:“莫哭。” 妙竹点头抹泪,小声建议:“小姐,要不要将春柳、夏桃、秋波、冬烟她们找来?她们若在,陌尘都不是对手。” 7017k 第142章 害怕什么 黎语颜叹气:“我这毒素才清除不久,身手尚未完全恢复,这才被他拿捏。等过段时日,身手恢复了,我定要与他好好打上一场。若是赢了,咱们就离开!” 他是狗么? 动不动就啃脖子! 夜翊珩回到寝宫,第一件事便是挥退宫女与旁的太监,只留下松果与陌尘。 “你们说,如何哄女子高兴?” “殿下说的是太子妃?”松果与陌尘十分有默契地齐声问。 夜翊珩也不瞒他们,点了头。 陌尘沉吟一瞬,道:“投其所好!” 松果连忙点头:“小奴虽是太监,但小奴也知道,哄女孩子要投其所好。” “如此简单!” 夜翊珩眉间舒展,转身往库房走。 在库房里转了一圈,找不到想要之物,便问身后跟着的松果:“上次南甸国送来的贡品放在何处?” “殿下说的是那盒珍珠?” “正是。” “小奴知道在哪。”说话间,松果在一锦盒里取出一只木匣子,“就这个!” 夜翊珩打开瞧了一眼:“对!你把此物送去听风苑。” 上回听她说喜欢金银财宝,这便算是投其所好了。 松果抿着笑意:“好嘞,小奴即刻就去!” 在松果抱着木匣子到听风苑时,妙竹正好在黎语颜的后脖颈牙印处抹完药。 方才,在听自家小姐说了被咬之事后,妙竹又哭了一通。 此刻见松果来到,她便没好气道:“松果公公来做什么?我觉得松果公公该给殿下买几根肉骨头,可以磨牙,省得动不动咬人!” 松果忍俊不禁:“妙竹姑娘真会说笑,这话也就此地说说。若被殿下听到,小心掉脑袋!” 说到后头,松果敛了笑。 妙竹哼了一声,嘴巴一直无声动着,显然还是在骂人。 松果转了身,面上重新堆起笑容,将木匣子递到黎语颜的眼皮子底下:“太子妃,这是殿下命小奴送来的。” 说话间,打开木匣子。 黎语颜瞧了一眼,满满一匣子的珍珠,大小一致,形状圆润。论直径的话,差不多每粒有个两厘米。 这般大小的珍珠,光是一粒,便是价值连城! 夜翊珩出手倒是大方。 这般珍珠制成首饰佩戴,已是罕见。更重要的是,磨成粉洒在伤口上,美容祛疤的效果亦不错。 他咬了她,送来珍珠祛疤,这倒是对症了。 遂伸手接过。 被咬了一口,得了一盒罕见的稀世珍珠,怎么感觉这买卖有些奇怪? 松果见她收了,便含笑退下。 脚步不停地回到夜翊珩跟前复命:“殿下,太子妃收下了。” 闻言,夜翊珩心头冒出不小的雀跃。 -- 黎曼婷被梁王派人送回了黎府。 见到黎曼婷面上的指甲痕迹时,冯氏险些晕倒。 黎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还不快去找大夫!” 在等大夫过来的间隙,黎曼婷一五一十地将东郊发生之事说了。 冯氏气道:“曼婷,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那小蹄子有些身手,你这不是……” “娘,女儿隐在假山处,想趁其不备。再说她的身手,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女儿没想到她会反过来抓了女儿的脸!”黎曼婷说着,眼睛却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 这时,黎宗发赶到,看到黎曼婷的脸,愤怒道:“还能不能治好,梁王还要不要你?” 如果梁王不要曼婷了,他剩下的几个女儿,该如何利用? 黎曼婷这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一看到可怖的抓痕,哇地大哭。 冯氏道:“梁王如何不要了?方才还是梁王派人将曼婷送回来的,还叫我们好生医治。” 黎宗发细细看了三女儿面上深深的印痕,忍不住皱眉,怕是难治好了的。 黎老夫人狠狠地跺了跺拐杖,当年的那件事情是不是该揭露了? 但,那件事情一旦揭穿,黎语颜生母张氏的死,那罪责便也揭开了。 得想个什么法子,既要摘干净罪责,又能将当年的事情揭露出来。 一想起黎语颜那日穿着男装的模样,那般肖似一个人,黎老夫人恨得眼梢通红,满面皱纹。 -- 下午,姜乐成带着大理寺的消息来到东宫。 将徐家的判决告诉夜翊珩后,姜乐成忧心道:“听说殿下近日寒疾发作频繁,咱们要不要亲自去一趟麟卿阁?” 两人绕着湖边走。 半道遇到黎语颜。 乍然看到不戴面纱的女装扮相的她,姜乐成愣了愣,脚步亦停了停。 妍丽绝色,此女当得国色天香的称号! 夜翊珩觉察到身旁这人的举动,微微蹙眉,朝着黎语颜伸出手:“太子妃扶着孤。” 黎语颜抿了抿,缓步过去,轻声道:“殿下送的珍珠,臣女磨了一粒制成粉,撒在伤口上,还挺舒服。” 她其实没动珍珠,这般言说,只是想看某人什么表情。 毕竟那般大的珍珠甚是珍贵。 夜翊珩轻咳一声:“若是喜欢,将此人的眼骨磨成粉,亦不错。” 闻言,姜乐成慌忙收回目光。 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太子殿下今日能瞧见了。 他心神一凛,道:“殿下,若风怎么还没回?” 夜翊珩不理会他,顾自扶在黎语颜的手臂上绕着湖走:“若是珍珠有用,孤再去寻一些。” “不必了,臣女没动珍珠,用上回的祛疤膏就成。”顿了顿,黎语颜又道,“臣女此刻过来,是想与殿下说明,接下去几日,臣女可能会晚些回东宫。” 脸皮那么重要的事情,黎曼婷定会治脸。 想当年,她面上长斑,正是吃了不少黎曼婷送来的饭菜点心。那时黎曼婷安慰她,说什么多吃些,母亲的在天之灵也会安慰些。 如今,她该正式出手了! 夜翊珩微微颔首:“准了。” 就这时,姜乐成凑过来:“殿下,咱们要不要亲自去一趟麟卿阁?若风在麟卿阁那么久,都不能请出神医,可见麟卿阁有些猫腻。” “有若风在,咱们里应外合,直接将麟卿阁铲平,看他们交不交出神医。若是神医不能医治,那就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如此,殿下的眼疾与寒疾便有得治了。” 听到这话,黎语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夜翊珩觉察到,遂问:“太子妃是在害怕什么?” ------题外话------ 感谢kuromi的打赏!感谢徐要徐多钱的月票!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继续求月票,推荐票~~~ 7017k 第143章 经常梦魇 黎语颜清冷一笑,眸中笑意却不达眼底:“小公爷模样文质彬彬,说起狠话,眼都不眨一下。” “你!”姜乐成一噎,却是无力反驳。 陌尘见势头有些不对,插嘴道:“若风最近来信说,他在麟卿阁当苦力,每日担水浇草药。估摸着神医是在考验他的心性,以此判断要不要出山。” “小公爷位高权重,普通人在小公爷眼中皆是蝼蚁。”黎语颜没接陌尘的话,放开夜翊珩的手臂,略微屈膝,“殿下,臣女告退。” 随即淡淡转身,往来时方向折返。 姜乐成深吸一口气,此女莫不是对他有什么偏见? 见他呆呆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夜翊珩轻咳一声:“孤给过你机会,让你替孤娶了她,可是悔了?” 闻言,姜乐成立时跪地磕头:“殿下恕罪!臣万万不敢!” 一旁的松果轻哼:“小公爷,您那眼睛盯着太子妃瞧了许久了!” 姜乐成瞪了一眼松果:“别打岔!” 旋即对着夜翊珩又磕了头:“殿下,臣跟您一块长大,您自幼喜欢美的事物,臣耳濡目染,自然也……” 说到此处,连忙自打嘴巴:“臣的意思是,黎五,不,太子妃确实是貌美如仙,臣是控制不住多瞧了几眼。但,臣发誓,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他怎么敢有其他想法? 太子的性格,他最是清楚。 就算太子对黎五没有感情,依照太子的个性,赐婚给他的女人,旁人都不能肖想。 但,黎五确实好看地过分! 以往他怎么就没瞧出来呢? 都是那斑块蒙住了他的眼。 夜翊珩挑了挑眉,却不叫姜乐成起身,白纱下的眸光移向黎语颜袅袅婷婷的背影。 她已不止一次在姜乐成提到如何对付麟卿阁,如何“请出”神医时,情绪有些波动了。 这时,松果上前两步,对着姜乐成道:“小公爷,不是小奴说你,以往太子妃戴着面纱时,你总是冷嘲热讽。小奴觉着,太子妃不踹你两脚,已是她极大的涵养!” 夜翊珩这才想起,姜乐成这厮话里话外地数落过黎语颜多次。 眸光一敛,淡声问:“徐家的判决何时下?” “判决是出了,要等皇上批复后,才会正式下来。”姜乐成回了一句,抓住机会站起。 黎语颜回到听风苑,拉着妙竹进了里屋。 由于走得急,胸口起伏有些剧烈,说话时,气息亦有些微喘:“春柳、夏桃、秋波、冬烟她们暂时不能来京都。” 妙竹倒了一杯水搁到黎语颜手中,不解地问:“小姐,为何?” “若风在麟卿阁,他一旦回京,那我的身份……” 妙竹恍然大悟地点头:“那若风怎么跟牛皮糖似的,这么久都不能请出神医,都不知道回来的么?” “不讨论他。”黎语颜喝了口水,水光润在唇瓣上,更显盈盈欲滴。 最关键的是,姜乐成每回提到麟卿阁,论如何胁迫神医,夜翊珩都不持反对意见。 太子阴鸷暴戾,他身旁的人,自然也是一个德性。 看来,她的神医马甲得捂得紧紧的! 思及此,黎语颜将杯中水喝完,随即趴到了美人榻上。 这么一趴,衣裙勾勒出纤细的水蛇腰,那曲线玲珑得怕是天上最美的仙子才有。 这一幕,饶是妙竹天天看,此刻再看,已是痴了。 天底下,就数她家小姐最好看。 倘若小姐真的嫁给不能人道的太子,实在是委屈她家小姐了! 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太子殿下空有一张皮囊,连个男人都会的事情都不会的话,对她家小姐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 不多时,妙竹听见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弯腰低头一瞧,原来是小姐睡着了。 今日起得早,小姐缺觉。 遂轻手轻脚地拿过一旁的薄毯盖在了黎语颜的背上。 自己则拉过一个小杌子坐下,靠在美人榻边守着。 -- 没过多久,太子、九公主与庆郡王来了听风苑。 松果问赵妈妈:“太子妃呢?” 赵妈妈抬手指了指屋子,心里十分着急。 但她在外人跟前又是个聋哑的,此刻不好知会自家小姐,只好跟着他们进了屋子。 没想到一进屋,发现她家小姐与妙竹齐齐睡着了。 夜翊珩白纱下的俊眸暗了暗,眼前的黎语颜偏着头趴睡在美人榻上,后颈出露出一抹雪白,上头的牙印处已用纱布贴了。 她的身形在薄毯上显出优美的弧度来。 九公主轻声道:“原来是睡着了,我说呢,她听到动静怎么不出来?” 在夜玖与季清羽眼中,太子殿下是个彻底失明的,是以,松果低声道:“殿下,太子妃正在午睡。” 夜翊珩轻轻“嗯”了一声,几人便出了屋子。 半个时辰后,黎语颜在美人榻上换了一个姿势,不小心碰到靠在榻边的妙竹。 妙竹惊醒,猛地从小杌子站起:“小姐,怎么了,小姐你又梦魇了吗?” 嗓音不小,直接将还在睡眠状态的黎语颜给吵醒了。 黎语颜揉了揉眼,似尚未睡饱,嗓音带着刚起床的那种娇软甜糯:“没做梦,是不是我把你踢醒了?” “没做梦就好,没做梦就好。”妙竹呢喃着,按了按狂跳的心口,她最怕小姐梦魇了。 美人榻就在外屋靠窗处,屋子里这一幕,全都落在了院子里等着的几人眼中。 夜翊珩皱了眉,她经常梦魇么? 赵妈妈趁机发出“呃呃呃”的声响。 黎语颜闻声,往窗外一瞧,这才发现夜翊珩与夜玖、季清羽齐齐看着她。 登时,瞌睡虫跑了个精光。 她清了清嗓子:“殿下,九公主与庆郡王怎么过来了?” 夜翊珩面无表情,方才不该让夜玖与季清羽一道来的。 夜玖说是要来问黎语颜一些问题,而季清羽说是给她推轮椅来的。虽说,他明知道季清羽就是想见黎语颜,但夜玖在场,他也就让他们一道进了东宫,来了听风苑。 此刻,他很后悔。 后悔让季清羽看到了黎语颜睡着的恬静,与刚醒来的那种娇软。 刚醒来的她整个人朦朦胧胧的,像一团云朵,看得人忍不住想要揉上一揉。 见太子不说话,夜玖笑道:“是我要来的。” 季清羽忽然问:“阿颜,你后颈处为何贴了纱布?” 7017k 第144章 男子的鞋 黎语颜小脸微微一红,有些不自然地触了触纱布,不好意思道:“被咬了。” “被什么东西咬了?这么不知好歹!”季清羽几步过去,想要看看。 想到夜翊珩在场,便讪讪收了手。 黎语颜手捂住纱布:“不妨事的。” “在树林子,我没看到你脖颈上贴了纱布,是什么时候被咬的,要不要紧?”夜玖也问。 “就是在树林子里被虫子咬了。”黎语颜笑了笑,“真的没事。” 闻言,夜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夜翊珩。 夜翊珩全程似没事人一般,矜冷淡漠地坐着。 黎语颜颇为不自在,脖子上的纱布扯出这么多问题,看这个疯子以后还咬不咬她了。 “九公主,你是要来问我什么?”她还是扯开话题为妙。 夜玖笑了笑:“咱们屋里说。” 黎语颜点了头,亲自推着夜玖进了里屋。 “公主请说。”黎语颜在凳子上坐下,命妙竹上了茶点。 九公主也不客气,抿了一口茶,直言道:“今日我去东郊,为的是见到黎煜烨。可是到了午饭后都没见到人,当时就想寻你问一问,没想到你已回了东宫。” 黎语颜十分疑惑:“问我?九公主,你怕是找错人了,我如何知道黎大哥在哪?” 九公主轻轻叩着茶盖:“实话告诉你,自从你揭穿假神医后,我对你挺有好感的。你可知道,后来为何变了?” “请公主告知。” “因为我发现黎煜烨喜欢你!” 闻言,黎语颜蹭地站起来:“不可能!我与黎大哥是本家!” “本家是没错,他与你已经出了五服,出了五服的可以成亲,这点你不会不知道?”说话间,九公主紧紧盯着黎语颜的眼睛。 眼前的少女,长得惊心动魄。 方才那软软趴在美人榻上一幕,若她是男子,怕是立刻会喷鼻血。 六哥是瞧不见,季清羽那小子不知道是怎么忍住的? 九公主腹诽着,目光不断地在黎语颜身上扫视。 黎语颜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别过脸,道:“九公主误会了,我与黎大哥之间只是一般的兄妹情,绝对没有你说的那般情况。” 九公主忽地笑了,拉她坐下。 “后来我发现,你对他是兄妹情。他对你是什么,我看不彻底,但我知道,他挺维护你。他在京这些年,从没对哪个人上过心。” 黎语颜解释:“黎大哥也把我当妹子。” 九公主摆摆手:“自从我知道你对他只有兄妹情,加上你的真性情,我便对你改观了,今日厚颜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黎煜烨离开京都,有一部分原因是在我,我想知道他哪一天走,你可以告诉我么?” 黎语颜摇头:“抱歉,我是真的不知道。” 看她说得真诚,九公主长长叹气,拍了拍轮椅扶手:“其实就算我知道他哪日离开,我亦不便送他。镇北王府在边疆,我这腿脚不好,嫁给他的机会甚是渺茫。如今,我只希望你帮我送个礼物给他。” 再加上,父皇有意打压镇北王府,如何还会将女儿嫁过去? 黎语颜颔首:“好,我帮你送。明日去国子监,我将礼物带过去便是。” 夜瑗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裹:“这双靴子,你帮我给他,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黎语颜接过包裹,打开瞧了瞧,做工精致,一眼看出不是尚衣局出品,大抵是眼前这人亲手缝制的。 “此事,六哥不知,你可千万别对他说。”夜瑗叮嘱。 黎语颜点头应了。 不一会儿,两人出了里屋。 见她们出来,夜翊珩仍不说话,倒是季清羽忍不住问:“这么磨蹭,阿玖对阿颜都说了什么?” “女孩子家的事情,你也要听?”夜玖笑他。 季清羽也不恼,从身后跟着的小厮手中拿过一只食盒,放到石桌上:“阿颜喜欢吃这道野菜,方才我出东郊时,打包了些。” 黎语颜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高兴地道谢:“多谢!” 随后示意赵妈妈接过。 夜玖趁机道:“既然有菜了,那咱们晚膳就在东宫用了。” 长时间不开口的夜翊珩蓦地出声:“左不过是野菜,阿玖的口味什么时候也变得山野了?” 本来黎语颜没有留夜玖与季清羽在听风苑吃饭的意思,此刻某人说口味山野,便是在说她。 既如此,她展颜笑道:“九公主想吃,就留下。清羽送我爱吃的野菜,也留下。至于太子殿下,山野之菜吃不惯,那请自便!” 夜翊珩眉间迅速凝结起冷霜,周身的气场亦是低到冰点。 松果见状,讨好地笑:“太子妃,庆郡王送来的是野菜不假,可一道野菜,也不够吃啊。等会多做些殿下爱吃的就是了。” “松果公公怕是不知道,我这个听风苑里,最近都是妙竹与赵妈妈做饭,她们做的菜,确实挺山野的,太子殿下定是吃不惯。” 黎语颜这话算是下了逐客令。 夜翊珩哼了一声,站起来欲走。 松果连忙劝:“殿下,太子妃定不是这个意思。” 夜玖亦劝:“在东宫用膳,六哥不在,咱们也不好意思吃。” 夜翊珩这才重新坐回石凳。 某人这架势,大有不在此用饭不回寝宫的意思,黎语颜叹了气,挥了挥手,示意妙竹与赵妈妈去准备饭菜。 某人全程板着脸,晚膳吃得黎语颜颇不是滋味。 午膳在东郊用的,那会他也是如此,结果是她脖子被啃。 晚膳亦如此,不知道这个疯子还会做点什么? 黎语颜有些不安,急急吃完了,将夜瑗与季清羽送出东宫。 等她回到听风苑时,惊愕地发现某人还没走。 “时候不早,殿下请回寝宫歇息。” “孤是虫子么?” “难不成殿下希望臣女直接告诉旁人,是殿下啃了臣女的脖子?” “有何不可?” 不想再理这人,黎语颜抬步进了里屋。 却不想,夜翊珩跟了进去。 他眸光在里屋一扫,看到凳子上有个精致的包裹,遂拿起看了。 黎语颜一侧头,便看到他正摘了眼纱,眸光阴沉地睨着她。 “这是男子的鞋,嗯?” “你别动我屋里的东西。”说话间,她伸手去夺。 他将包裹举起。 她抬手去够。 由于袖子宽大,两条玉藕似的胳膊就这般露了出来…… ------题外话------ 卖萌脸,还是求月票,推荐票~~~ 7017k 第145章 一样的话 如白玉雕琢而成的胳膊,皓白如雪,纤细修长,雪腻娇柔。 在琉璃灯盏映射出来的光照下,玉臂好似笼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夜翊珩眸色微敛,沉着脸将包裹放回凳面,大步离开。 靴子崭新,似新制,至少从未穿过。 这等物什,倘若不是送给父兄,便是送与心上人。 他不认为她会送给黎宗发或黎浩,如此说来—— 她心里已有了别人么? 夜翊珩走得急,连手上拿着的覆眼白纱都忘了系。 外头候着的松果见太子出来,连忙上前扶住,并小声提醒:“殿下,眼纱。” 夜翊珩这才将眼纱覆到眼前系好。 黎语颜一头雾水,那疯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也罢,只要他不咬她,不掐她脖子,随他想什么。 -- 翌日。 黎语颜乘马车去国子监,行至半道,马车突然停下。 她身形一晃,正要问,便听得车夫解释道:“太子妃,前头有辆马车横着,咱们过不去。” 黎语颜掀开车帘瞧了瞧,横着的马车有些熟悉,就这时,那马车上下来一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黎煜烨。 见是他,黎语颜拿了手边的包裹,也下了马车。 “黎大哥。” 黎煜烨微笑颔首:“语颜妹妹,我今日离京,之前没与你说具体日子,这会只好在你必经之处等你。” “如此匆忙?” 黎煜烨敛了笑,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对,母妃病情加重,我得尽早回去。” “王妃伯母定会好起来的。”黎语颜微微蹙眉,想到九公主的嘱托,“哦,对了,这是有人托我给黎大哥的。” “这是何物?”黎煜烨伸手接过,打开瞧了一眼,“谁人送的?” “黎大哥猜不出来么?” “你么?” 黎语颜摇了摇头,浅浅笑了:“我很懒,饭菜点心都赖得做,更何况是靴子。” 闻言,黎煜烨想到一人,将靴子一裹,塞回黎语颜手上:“这个,我不能收。” 看了眼重新回到手上的包裹,黎语颜拧眉:“可我答应人家了,一定送到你手上。” “我方才已经拿过,此刻再还,故而你不算失约。”黎煜烨唇畔漾起和煦的笑容,从袖兜掏出一张纸条,“这是镇北王府地址,你若有事尽管来找我!” 黎语颜收了纸条,点了头:“黎大哥,你这般走,我都没能好好送你。” 黎煜烨笑着摇了摇头:“我走了,你可以再唤我一声大哥么?” 倏地,黎语颜眸中泛起水雾:“大哥,一路保重!” 五年前,黎毅出征那日清晨。 他骑在马背上,金色的晨曦洒满他周身,愈发显得他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那时,他也这般对她说:“我走了,妹妹再唤我一声大哥呗。” 前一晚,她才知道哥哥又要出征,遂拉着他不肯撒手。直到她睡着了,黎毅才偷偷地准备行装。 到了清晨,她寻不到大哥,猛地反应过来,他瞒着她要出征了。 遂急急冲往大门口:“大哥,别走!阿颜不想你走!” 黎毅温润笑道:“傻丫头,大哥去是保家卫国,又不是不回来了。” 她欲拦马,被母亲拉入怀中。 黎毅笑着又道:“我走了,阿颜再唤一声大哥来听听。” 一开始她不肯叫,等他的马骑出一段距离,才喊:“大哥,你早日回来!” 黎毅挥了挥手:“好,你们回去。” 没想到,那日竟是永别。 思念到此,越发控制不住。 黎煜烨含笑道:“傻丫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一样的话,一样的离别场景。 黎语颜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似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落。 见状,黎煜烨十分慌乱。 他伸手欲帮她拭泪,又怕她抵触自己,便讪讪缩回了手。 可她哭成这般,让他想起了亲妹子,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在她的发束上捏了捏:“莫哭了!大哥会回来看你的!” 若是可以,他真想把她带走,远离天家,远离夜翊珩! “嗯!”黎语颜点了头,吸了吸鼻子,“大哥一定要回来,一定要言而有信!” 不要像黎毅那般! 黎煜烨怕自己再待下去,会直接将人掳走,便转身上了马车:“你快去国子监,该迟了。” “嗯。”黎语颜也登上了马车。 到了国子监。 黎语颜发现,黎煜烨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昨日上巳节休假,前日他的座位上还是满满当当的。 看来他不是昨日收拾的,便是今日一早来的。 黎煜烨一走,往日不敢在黎语颜跟前晃悠的监生们便都凑了过来。 有人道:“女子上国子监,当真是有辱斯文。” 另有人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黎语颜清冷一笑:“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她竟敢说我们小人。”说话之人正欲动手,眼尾瞥见监丞,便收了手。 监丞踱步而来:“与其争个口舌,不如明日射艺月考上论高低。” 众人笑:“手无缚鸡之力,细胳膊细腿的,如何比得?” 这话便是在说她了,黎语颜丝毫不恼。 射艺月考赢了的话,便有机会进入兵部历练。 方才羞辱黎语颜的监生又笑:“明日便是显示咱们男儿与女子区别的最好机会。” 有些惊艳于黎语颜美貌的监生劝:“大家都是同窗,这又是何必呢?” “是啊,是啊,和和气气的,不好么?” 这时,郑力阔哼笑:“你们莫不是被美色糊了眼?” 此人一出声,旁人无有反驳的。 眼前的男子,与她见过的某个女子有些相似,黎语颜反应过来,这位应当是郑丽琦的兄长了。 监丞扫视一周,朗声道:“射艺月考皇上亲临,不仅如此,好些世家大族都会前来观看。” 立时有人附和:“如此说来,机会难得啊!” 有人笑:“这机会类似科举榜下捉婿一般,大家伙,可要加把劲啊!” 黎语颜摇了摇头,捧着书册离开座位,去到了国子监内专门为她设置的休息之所。 -- 东宫,小楼书房。 暗卫禀报:“殿下,太子妃将包裹给了黎世子。” 夜翊珩蹙眉。 那靴子竟然是送给黎煜烨的! 她看上了黎煜烨? 暗卫又道:“不过黎世子并未收,而是将包裹还给了太子妃。” 7017k 第146章 孤算什么 夜翊珩冷笑:“算他识相。” 听到冷笑,暗卫惴惴不安道:“太子妃很伤心,然后哭了。” “什么?”夜翊珩拍了桌子,拳头攥紧。 她竟然为黎煜烨哭了。 将他这个未婚夫放在何处? “属下远远看到,黎世子捏了捏太子妃的发束,但还是没收靴子。” 夜翊珩烦躁地捏了捏眉心,随即挥手,暗卫会意,悄声退下。 -- 国子监。 教舍内,一众监生看着黎语颜的座位,议论:“是不是黎世子不在,她不敢过来上课?” “我估摸着是的,以往她上课最是积极,今日却是不同。” 这时,祭酒进到教舍,朗声宣布:“从今日始,咱们国子监的书法课,由黎语颜担任夫子。”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她如何成了我们的夫子?” “本祭酒好不容易请来的,尔等放尊重些!”祭酒哼了一声,对着门外笑道,“黎语颜,你进来。” 黎语颜缓步入内,往台下扫了一眼,淡淡道:“我的课上,没我的允许,不得喧哗。” 神情颇为严肃。 台上的她,照旧穿着一袭男装,面上不施粉黛,容貌却是掩不住地绝丽。 一时间,除了郑力阔面上讥诮,其余人等皆是敛了笑容。 祭酒又道:“黎语颜不光是你们班的书法夫子,亦是整个国子监的书法夫子。” “虽说能入国子监学习之人,书法不在话下,但尔等都在馨雅学堂见过她书法造诣的,如此,还有不满的,请来本祭酒的书斋详谈!” 闻言,众人纷纷颔首。 论起书法,在她跟前,他们确实全是弟子。 下了学后,黎语颜并未直接回东宫。 而是乔装打扮去了乌氏药铺。 一进药铺,黎语颜展开折扇低声问:“有没有一种药物症状像是人伤心欲绝,实则是生命一点点消失殆尽的药?” 正在柜台后抓药的师傅看了一眼她,不作声。 见他不肯说,黎语颜拿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柜面上。 边上一个学徒模样的人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银子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公子,您说的药,有,但这里抓不到。” “哪里可得?” 这人压低声音:“这种药是我们老板自己制的,从不对外销售,但可以告诉公子,确实是有。” 黎语颜收起折扇,将银子往他跟前推了推。 那人得了锭银子很是兴奋,捏着给师傅看,抓药师傅立刻紧张地示意他收起来。 黎语颜淡淡瞧着他们,眉梢微动,出了药铺。 到了外头,她仰头看了看匾额,“乌氏药铺”。 几乎可以断定母亲确实是被害,毒药就在这乌氏药铺。 乌氏父子行医,黎家每回找的大夫都是乌氏父子。 究竟是黎家哪个人害了母亲,还需深查。 冯氏与胡姨娘,此二人当年皆有机会成为继妻,会是她们中的哪一个呢? 亦或者说是她们联手? -- 此刻的乌氏父子正在黎家给黎曼婷看脸。 看了许久,两人一致认为黎曼婷的容貌无法恢复。 冯氏急道:“用上好的祛疤膏不成么?” 乌父摇头:“夫人,倘若麟卿阁神医在,令嫒的脸能医。但我们父子本事全在这了,确实是束手无策。” 其子开口:“夫人,在下与父亲只能将令嫒面上的疤痕弄淡些,但凹进去的皮肉确实是无能为力了。” 闻言,黎曼婷趴在枕头上大哭。 待乌氏父子离开后,黎老夫人与黎宗发冯氏商议,待曼婷的脸治疗一段时日后,梁王发现她面容恢复不了,决计不会要她,届时后悔便晚了。 唯今之计,只有梁王早日把黎曼婷娶走。 黎老夫人与黎宗发顾不上用晚饭,直奔梁王府。 到了梁王府,黎老夫人恳求:“王爷,曼婷早就是您的人了,您看是不是早日将曼婷娶进王府?” 夜震宇想都不想,直接拒绝:“老夫人,迎娶之事需从长计议。” 黎宗发急道:“就算不是正妃,给我们曼婷一个侧妃的名分也好。” “侯爷此言差矣,曼婷与本王情谊匪浅,光这点,便不能委屈了她。近期,她最该考虑的是如何治好脸面,倘若脸不能治好……”顿了顿,夜震宇沉了声,“本王的眼可不瞎。”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的女人不能是一个毁了容貌的。 黎宗发气愤不已,却不能再说什么。 本来想用曼婷绑着梁王这棵大树的,如今倒好。 曼婷失了身,不能再嫁旁人,只能看梁王什么时候心情好收了她。 黎老夫人与黎宗发灰头土脸地出了梁王府。 “都是语颜这个死丫头,害得曼婷如此!” 黎老夫人一边骂,一边盘算,怎么在隐瞒张氏死因的情况下,叫黎语颜永无出头之地。 若是可以,最好弄死这个死丫头! 以消她心头之恨! -- 黎语颜回到东宫时,已是夜幕四合。 脚步刚跨入听风苑,便看到院子里立着一个身形颀长的人。 她上前行礼:“殿下如何来了?” 夜翊珩冷冷看了眼妙竹手上拎着的包裹,对黎语颜道:“送不出去?” “是啊。”黎语颜抿唇叹息,思索着怎么跟九公主交代。 见她面色难过,夜翊珩蹙眉,不就送不出去么,需要如此难受? 甩了袖子,夜翊珩转身离开。 黎语颜甚感莫名。 不想去揣测他的心思,她回房换了衣裳,简单用了晚膳后,直奔皇宫。 黎语颜去皇宫这个消息立刻被人禀告给了夜翊珩。 夜翊珩正在饭厅用膳,甫一听说她进了宫,捏着筷子的手一紧。 松果小声问:“殿下,今日宫内并未有人来宣太子妃,太子妃进宫是所为何事?” 夜翊珩放下筷子。 难不成她是去请求父皇,要求搬出东宫? 黎煜烨的离开,给她这么大的打击,让她竟然有了胆子离开他? 思及此,夜翊珩起身,薄唇轻吐两字:“进宫。” 到了皇宫,问了宫人,才知黎语颜此刻在星宁殿。 夜翊珩面无表情地进到星宁殿。 “随孤回东宫。” 忽然而来的声音,让夜玖与黎语颜双双愣了神。 夜翊珩上前扣住黎语颜的皓腕,将她从椅子上拉起,用仅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问:“孤在你心里算什么?” 7017k 第147章 重重一按 黎语颜愣住。 他为何问这么个问题? 见她不回答,夜翊珩径直拉着她往外走。 夜玖腿不能动,只能喊:“六哥,你可别乱来。” 她从腿出了问题后,性格就大变,是以,很能理解夜翊珩因失明病弱转变后的性格。 “管好你自己。” 夜翊珩丢下一句话,拉着黎语颜出了星宁殿。 虽是晚上,但宫里来往的宫女太监多。 不仅如此,皇宫至东宫的路上还有不少巡逻的守卫。 黎语颜知道,自己不该在路上与他吵。 等到了东宫某人的寝宫内,由于一路上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她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地甩了手:“你放开我!” 夜翊珩仍旧冷峻着脸:“孤在你心里算什么?” 嗓音异常寒凉,像是隐着滔天的怒气。 松果很有眼力见,立刻支开了寝宫内所有宫女太监,并顺手将殿门给掩上。 黎语颜又是一愣,旋即冷笑:“”臣女在殿下心里又算什么?不过是被迫赐婚的对象而已。” 闻言,夜翊珩微微蹙眉:“那日你听风苑醉酒,问孤是不是夫君,孤回答了是。” 黎语颜懵掉。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刻的他眼前覆着白纱,她看不到他的眼,不知道他的眼神,只看到他面上很是淡漠寒凉。 偏生他又道:“那壶酒,一只酒杯,两人共饮。” 不知为何,黎语颜心口猛地揪起。 看他骨节分明的手仍旧牢牢扣着她,黎语颜迅速敛了心神,垂眸敛目道:“殿下知道臣女那日喝醉,酒后失态还请殿下见谅!” 倏地,夜翊珩冷笑:“黎煜烨离开,你哭,你将孤置于何地?” “你派人监视我?”黎语颜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不可理喻!那是我的私事,不关你事!” 这人竟然派人监视她? 当她是什么? 他轻笑一声,终于放开她的手腕:“可惜你就算主动送上门,黎煜烨亦不要你。” 黎语颜被他气得双眼通红,在他眼中她就是如此不堪的人吗? 主动送上去? 笑话,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让她主动送上门的男人! 揉了揉被他捏红的手腕,她尽量缓了语调:“我不想跟你吵,明日国子监有比试,我回苑歇息了。” 言毕,福了福身。 却不想,在她直起身的瞬间,男人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将她往榻上一甩。 榻上有软垫倒是不疼,但这么一甩,黎语颜整个人被他甩得懵掉。 眼前的他是彻彻底底的疯子! 夜翊珩不耐烦地摘下眼纱,眉宇间的戾气霎时浮现,夹杂着令人心惊的阴狠。 “你说孤该怎么惩罚你?”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似冷眼盯着抓回来的猎物,而这猎物对他来说,十分不乖,让他眉眼间怀着冷窒的怒意。 这种阴鸷之人,与他讲理怕是徒劳。 黎语颜冷笑:“不就是啃脖子么?” 说话间,她坐起身,闭了眼,扬起纤细雪白的脖子。 都被啃了两口了,不差再来一口。 既然逃不过,越逃他越变本加厉,还不如乖一些。 咬脖子总比被他掐断脖子来得好,如此,她好早些离开他的寝宫,这个令她晕眩的地方。 夜翊珩凤眸骤缩。 她的脖颈纤细优美,他若上手,微微用力便能轻易折断。 她的肌肤娇柔之极,睫毛长而翘,似羽扇一般微微颤抖着,眸光缓缓移动,落在她殷红的唇瓣上…… 他眸色微敛。 眼前的少女红唇娇嫩,上头光泽莹润,似勾人采撷。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大拇指指腹按上她娇嫩的唇瓣。 唇上冰凉的触感使得黎语颜心头一惊。 豁然睁开眼,只见他不带温度地凝睇着她,而他的手指就按在了她的唇瓣上。 只一瞬,她漂亮的眼眸中水光潋滟,他这是要做什么? 心头慌乱地直颤,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喘息,生怕他此刻再做点什么。 她的唇娇嫩异常,控制不住地,夜翊珩的拇指重重往下一按。 黎语颜心头大惊,手指紧紧抓着榻上的靠枕,心慌乱得似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眸中泛着的水雾越聚越多,眼尾开始泛起红意,好似再一瞬她就要哭出来。 见状,夜翊珩俊眉微动,猛地收回手。 良久,见他没说什么,黎语颜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问:“殿下,臣女可以走了吗?” 嗓音颤抖着,带着明显的害怕。 她还是这么怕他,夜翊珩负在背后的手指动了动。 拇指指腹上那唇瓣的娇柔之感,怎么都挥不去。 “罚!”他凉薄的唇吐出一字。 话语刚落,夜翊珩头一低,往她的脖颈凑去。 黎语颜紧张极了,整个人木着,僵硬得不行。 就在他的唇正要碰上她脖颈上的肌肤时,夜翊珩顿了顿。 此女身上有股馨香,丝丝缕缕钻入他的鼻,让他喉结不自觉点滚了滚,紧接着,背脊骨瞬间绷紧。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十分烦躁! 他猛地离开她,沉声喝道:“滚!” 闻言,黎语颜一愣。 夜翊珩再度出声:“趁孤还没有改主意,赶紧滚!” 全都不对劲了! 定是这女人对他施了什么法。 他竟然不光想咬她…… 这个“滚”字似大赦,黎语颜终于回过神来,火急火燎地狂奔而走。 由于方才僵了许久,此刻这么一跑,僵住的腿有些跟不上节奏,猛地摔倒在地。 夜翊珩眉心微拧。 她竟怕他如厮! 黎语颜不敢多待,这个寝宫在她的梦里发生过那么多不堪又疯狂之事。 此刻她的跑,好似能将梦魇带来的恐慌全都赶跑一般。 揉了揉泛酸的膝盖,黎语颜咬牙站起来,迈步继续逃离此刻阴鸷的某人。 夜翊珩径直去了后头的浴池。 水是温热的,原本可在他寒疾发作时发挥一定的作用,今日却是无用。 “来人,担冷水!” 外头候着的松果听到声音,很是不解。 但是太子之命不可违,遂指挥太监们抬了一桶又一桶的冷水去了浴池。 将浴池的温水全都换成了冷水,夜翊珩才觉身上的不适感稍稍降了些。 以往他不能轻易泡冷水澡的,一旦泡了,寒疾发作便会不可收拾。 今日这般,究竟是何故? 夜翊珩百思不得其解。 7017k 第148章 缠他撩他 当晚,黎语颜睡得很不踏实。 梦里的他掐着她的脖子,声音冷得人直打哆嗦。 “这是你自找的!” “别怪孤不够温柔……” 黎语颜猛地惊醒,身上冷汗涔涔,额头亦是细密的汗水。 梦里,他哪回温柔过了? 不把人往死里折腾都对不住他冷戾疯批的性格! 想起他按着她的唇,黎语颜拥着被子瑟瑟发抖,现实中的他越来越有梦里那股阴鸷的感觉了。 她得尽快逃离他身旁才是! 可,要怎么逃? 这人甚至派人在暗中监视她,她怎么没有觉察到? 难道说派出的都是高手,又或者说,监视她的人只是远远地盯着? 无论如何,她得离开。 看他按她唇的神情,真的有要将她整个吞下的感觉。 -- 翌日,国子监举行射艺月考。 本次月考,黎煜烨不在。他不在,第一名的机会便让了出来,使得好些监生跃跃欲试。 昨夜之事,加上后来的梦,导致黎语颜到了校场上都没缓过劲来。 馨雅学堂的女学子陆陆续续地来了国子监,来观看射艺。 黎佳佳、米欣梅与罗梦儿一到校场,就看到黎语颜一个人沉默着坐在看台上,便过去安慰。 黎佳佳小声道:“姐姐,等会比试,若是输了就输了,无妨的。” 米欣梅点头附和:“是啊,毕竟是与男子比试,输了也不丢人。” 罗梦儿也劝慰:“我爹爹的弓弩,我胖的时候都拉不开,更何况现在。语***箭若是输了,没关系的,咱们书法好,舞艺好就成了。” 黎语颜这才微笑着点了点头:“放心,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那是何事?”三个少女起身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昨晚没睡好,就一个人坐这发呆。再说了,知道你们要来,我帮你们占着看台最好的位置呢。” “原来如此。” 四人便坐在一起,讲起悄悄话来。 不多时,京城世家来了不少。 一个侧头,黎语颜看到郑丽琦言笑晏晏地对郑力阔说着话,郑力阔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往她这边移。 郑丽琦若是想要当夜翊珩的太子妃,不用老针对她。 去说服某人就成,将她当成眼中钉,这般真的合适么? 只能说,有些人思维逻辑就是奇怪。 这会子还将兄长扯上,是想给她难堪么? 黎语颜微微摇了摇头,她想逃离某人都来不及。 但是做人的原则放在那里,若是借事想要羞辱她的,没门。 今日射艺比试,她的目的在兵部,只能赢,不能输! 郑丽琦啊郑丽琦,你若真喜欢夜翊珩,去缠他撩他,千万不要将心思针对我啊! 郑力阔拍了拍郑丽琦的肩头:“放心,哥哥给你拿个首名回来。如此,太子殿下定觉咱们郑家子女个个优秀,届时,你去东宫,也有话题可聊。” “多谢哥哥!”郑丽琦娇俏得笑。 看自己哥哥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往黎语颜身上撇去,她压低声音:“哥哥莫不是看上了她?” 郑力阔轻咳一声:“说什么胡话呢?” “其实妹妹觉得哥哥与她若真成了一对儿,也不错。” 郑丽琦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那么太子殿下身旁就空出来了。 听自个妹妹也说不错,郑力阔不禁又往黎语颜这边扫了一眼。 撇开她是准太子妃的身份,又与自个妹妹在争抢太子妃之位,不得不说,不远处的这个少女长得确实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人儿。 就是性子烈了些,野了些,竟然还来国子监抛头露面,完全没有一般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点让他十分不喜欢! 不多时,好些皇子公主到来,紧接着,皇帝带着太后贤妃也来了校场。 祭酒看人到得差不多了,便朗声宣布:“国子监射艺三月月考正式开始!” 随即宣布了一系列的规则,规则如下,每位监生一次机会,中靶者进入第二轮;二轮上五环者,进第三轮;三轮上靶心者,进第四轮;四轮取前三名,角逐最后胜利者。 最后的胜利者,可去兵部历练。 很快第一轮开始。 -- 东宫,小楼书房。 松果小声提醒:“殿下,今日太子妃在国子监月考,考的是射艺,好些世家大族都去了,皇上太后亲临,殿下去么?” 夜翊珩闭眼捏着眉心,淡淡道:“不去。” 松果又道:“殿下去的话,可以给太子妃加把劲。” 夜翊珩倏地睁眼:“她考得好与不好,与孤有何关系?” 松果思忖,笑着道:“恒瑗长公主、江阳侯与庆郡王大抵是会去的。” 把他们一家子搬出来,太子殿下定会有危机感,如此就能去了。 太子殿下亲临,太子妃说不定能一鼓作气取得好成绩。 其实,女子射箭,很少有射得好的。 今日太子妃若是不能射中靶子,估计会惹得人议论纷纷,连带着太子殿下也会被取笑。 而倘若太子殿下去了,便能震一震场子,如此太子妃的压力也小一些。 如此想着,松果面上的笑容更显诚意与刻意。 “呵,你倒是机灵了。”夜翊珩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孤说了不去。” 国子监校场。 看台上人声鼎沸,场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监生们。 依照夫子报到的名字,监生们一一上操练台射箭。 但凡有射中的,看台上皆有掌声想起。 没有射中的,便喝倒彩。 轮到黎语颜时,黎佳佳、罗梦儿与米欣梅皆是替她捏了把汗。 而看台上更是议论纷纷。 好些人不知情的,纷纷问:“为何国子监有女学子?” 有人解释:“这位是准太子妃。” “那就是开后门进来的?” 虽然有人解释,但询问之人却是不听,一个劲地说:“还不就是凭着太子殿下的关系么?” 黎语颜上台,看了看一众弓弦。 这些弓基本都是为男子准备的。 该选哪一把呢? 思忖着,便站了片刻。 见状,在场之人皆笑。 “女子天生体弱,如何与男子比得?” “怕是连弓都拉不开。” “瞧她细胳膊的,估计连弓都提不起来,更遑论拉开。” 这时,黎语颜走到一把最小的弓前,立足。 看台上的哄笑声更甚,议论声更是不绝于耳。 7017k 第149章 又美又飒 黎语颜恍若未闻地提弓,拉了拉弓弦,觉得满意,便选了这把。 见状,看台上的议论声更大了些。 连皇帝都忍不住对太后与贤妃道:“难为这黎家丫头了。” 太后点了头:“跟男子比试,胜算本就渺茫,能上台就不错了。” 贤妃拿帕子掩住唇角的讥讽笑意,柔着调子道:“太子殿下怎的没来?” 皇帝反问:“他来了有何用,又瞧不见?” “皇上,臣妾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来了,准太子妃便有信心一些。臣妾也是女子,自然希望她能得个好名次。” 皇帝动了动眉梢,看到黎语颜走往操练台,便抬手指了指:“好了好了,快看,黎家丫头要搭弓射箭了。” 在场之人的目光刹那间聚焦在黎语颜身上。 黎佳佳在看台上站起来,大喊:“黎语颜,我看好你!” 黎语颜笑了,这丫头没大没小,竟不喊姐姐。 在黎佳佳的鼓动下,米欣梅与罗梦儿也跟着一道喊:“黎语颜,我看好你!” 黎语颜冲着黎佳佳她们挥了挥手,随即从箭囊中取出一支箭,搭弓拉弦。 弦绷紧后,发出“嘭”的一声,箭飞离了弦。 众人的目光紧紧跟着箭羽移动。 须臾,箭斜斜地扎入了靶子。 有人大笑:“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有多大能耐。” “中是中了,最外一圈,还是歪的。” “能中也不错了,可以进入第二轮了。” 黎语颜转了转手腕,昨儿被某人扣住的地方有些酸疼。 随后平静地瞧了一眼靶子,能进二轮就成,此刻的分数多一分又不能怎样。 一轮过去,淘汰了三分之一的监生。 一炷香时间后,第二轮开始。 二轮的要求是上五环者,可进第三轮。 按照名单,剔除一轮淘汰的监生后,郑力阔与黎语颜正好排在了前后。 看了一眼操练台上的同窗射箭,郑力阔侧头对黎语颜道:“方才你侥幸中了靶子,依我看,就此打住,如此还能保住点颜面。否则,这回怕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黎语颜捏了捏手腕,但笑不语。 郑力阔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扯了扯嘴角,又想说什么时,操练台上的夫子喊到了他的名字。 “郑力阔上台。” 郑力阔颔首,脚步一抬跨到了操练台上。 毫无意外地,他再次中了靶心。 看台上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下操练台时,郑力阔轻轻哼笑一声。 黎语颜目不斜视,对他的轻笑置若罔闻。 听到自己的名字,黎语颜上台,仍旧拿起那把最小的弓,搭弓拉弦射箭。 箭羽又是歪歪斜斜地扎入了五环。 正好够进入三轮的资格。 如果说她第一次射中是因为运气,那么第二次射中,虽说仍旧是歪斜着的,可见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看台上的哄笑声轻了一半。 有人道:“毕竟是女子,如此这般,已是不易。” 与方才不同,此刻赞扬之声多了起来。 -- 东宫。 陌尘急急来报:“殿下,太子妃已经通过了一轮二轮,皆是险过。” 夜翊珩淡淡“嗯”了一声。 陌尘看不明白殿下是何意,遂将目光移向松果。 松果冲他招了招手,两人出了书房。 “继续派人盯着,殿下他嘴上说不关心,其实比谁都急。” 陌尘颔首:“明白。” 国子监,校场处。 一盏茶时间后,第二轮结束,第三轮正式开始。 第三轮需要射中靶心,才能进入第四轮。 主看台上,太后问:“皇帝,你觉得她能中么?” 皇帝笑道:“母后,您可别小看这丫头,这丫头从进到馨雅学堂开始,到如今的国子监,就没有输过。” 太后点了点头,坐直了身体,紧紧盯着操练台上的黎语颜。 郑丽琦见太后十分关心黎语颜,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种舞刀弄箭的女子,有什么好的? 在众人的瞩目下,黎语颜仍旧将箭歪歪斜斜地射中了靶子。 不过这次是靶心! 山长带头叫好,掌声雷动。 郑力阔探究的目光落向缓步下操练台的黎语颜,这人莫非真有些本事? 三次皆中,虽都是歪歪斜斜的,但均符合进入下一轮的要求。 很快第三轮结束,第四轮开始。 第四轮是关键的一局。 成绩最好的三人能进到最后一轮。 祭酒上台宣布第四轮的规则。 “本轮每位监生三支羽箭,这三支羽箭需要一齐射出,所中分数前三的进到最后一局。” 能进到第四轮的监生已然不多,仅十余位。 虽然人不多,但这些人皆是身手不凡之人。 且他们上台时,听看台上的掌声雷动,便知道他们皆是有实力之人。 黎语颜严阵以待。 轮到她上台时,罕见地,馨雅学堂的女学子们跟着黎佳佳她们一起站起身来。 在山长的指挥下,女学子们一道喊:“黎语颜,我们看好你!” 没想到这群人能一起为她加油助威,黎语颜微笑着点了点头。 旋即敛了笑容,将身上的罩衫脱去,露出修身的劲装。 一阵风吹来,吹动她高高束起的马尾,衣袍翻飞。 人们这才注意到,台上的少女英姿勃发,又美又飒。 主看台上,七皇子道:“此女上台时机不对,这会子起风,依照她前三支箭的成绩,想要取得好名次怕是难了。” 五皇子跟着点头:“这风速影响颇大。” 黎佳佳手心狂冒汗,起风的影响,她也懂。 可此刻,自己又做不了什么,只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操练台。 黎语颜闭了闭眼,感受了一下风速,旋即从箭囊取出三支羽箭。 人们几乎都没看到她是如何拉弓的,只听得箭羽的破空之声清脆地响起。 “咻——” 三支羽箭一道声响。 “叮”的一声,齐齐中了靶心。 箭羽丝毫不歪,直直扎入靶心!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皇帝朗声道:“这黎家女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主看台一侧的次看台上,黎老夫人老眼眯起。 这个丫头倒是藏得深。 黎宗发笑着道:“本侯的女儿就该如此。” 黎老夫人闻言,面色顿时铁青。 第四轮结束得颇为迅速。 依照成绩,祭酒宣布了三名监生进到最后一轮的比试中。 其中便有黎语颜与郑力阔。 7017k 第150章 爆出身世 祭酒宣布了最后一轮的规则,规则便是三位监生需骑在马背上,搭弓射箭,所得分数最高者获胜。 并且,靶子移远了数十丈。 这便是最考验功夫的时候,此刻的风势渐大,且骑马时马背起伏,弓箭不好控制。 黎语颜方才的成绩已经让人惊叹。 可要骑马射箭,这委实困难。 黎宗发皱紧了眉头,他可从没听说过自己这个女儿会骑马。 也不知道山间五年她经历了什么,学会了射箭。 不过,这射箭的本事已经让他叹为观止了。 这便也够了。 看着一众皇子对黎语颜十分关注的模样,一个念头自黎宗发心底冒起。 黎曼婷算是差不多废了,倘若黎语颜不用嫁给太子,那么嫁给其他更有机会登上储君之位的皇子,那便是再好不过。 黎语颜要相貌有相貌,要实力有实力,如此这般,还怕不能在众皇子中选一个么? 想到这,黎宗发眉宇舒展。 最后一轮正式开始。 三位监生走到了校场一侧,依次站到一匹马旁。 人、马、弓与箭全都准备就绪。 就在黎语颜翻身上马时,一道高唱传来:“太子殿下到!” 她转头,只见他覆着眼纱,手扶在松果手臂上缓步而来。 此人惯会在外人面上与她上演深厚情谊的,今日不知道他又会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想到昨晚被他按住了唇,黎语颜拉着缰绳的手心开始冒汗。 皇帝对着太后笑:“母后您瞧,朕给太子指的这门婚事没错。阿珩虽说看不清,到底还是心疼他这个准太子妃的。” 太后含笑颔首。 方才黎语**箭的本事已经让她刮目相看了。 这会看到太子过来,太后不禁腹诽,太子莫不是真的相中了这黎家女了? 太子病弱,身旁若是有些身手的女子,好似亦算不错。 不过,女子还是最好文静些。 太后的目光往郑丽琦身上瞥了一眼,若是此二女都给太子,那便完美了。 不多时,夜翊珩到了黎语颜身旁。 黎语颜连忙下马行礼,其余两位监生也跟着下马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夜翊珩淡淡道:“都起来。” 说话间,亲自扶起黎语颜。 当着在场之人的面,夜翊珩凑到她耳畔,低沉道:“太子妃,孤信你能取得佳绩!” 黎语颜后退两步,再次拱手:“多谢殿下!” 夜翊珩微微动了动眉头,果然这个女人还是抵触他。 松果颇有眼力见,低声提醒:“殿下,太子妃要比试,咱们后退一些。” 夜翊珩这才动了步子。 黎语颜完全想不通,某人这般突然而来,是为何? 是来看她是如何输的,还是看她如何出丑? 不管他了,今日她的目标是首名,一定要进到兵部,如此才能查大哥当年的真相! 三位监生陆续翻身上马。 在一阵哨子声中,第一位监生疾驰而去。 就在他搭弓射箭时,马儿一个颠簸,箭斜着射出,远离靶子射在了地上。 就算他剩下两支箭羽全都中靶心,还是改不了局面。 他颓废着回到出发地。 又一阵哨子声,郑力阔骑着马,似离弦之箭一般飞驰。 他连射三支箭,一一中了靶心。 霎时,掌声喝彩声四起。 与方才那位监生不同,郑力阔意气风发地回到出发地。 轮到黎语颜上场了。 在众人紧张的关注下,黎语颜一夹马腹,英气飒爽地飞驰而去。 在马背上,她镇定自若地取箭。 就这时,风势越来越大。 看台上的季清羽忍不住捏了捏拳,此刻的风,乱得很,完全不利于射箭。 校场上扬起尘土,使得看台上的人们皆是眯了眯眼。 黎语颜的身形随着风微微倾斜,刹那间,三支箭先后射出。 人们瞪大了眼睛,只见她的第一支箭正中靶心,紧接着第二支箭破开第一支箭的尾羽箭身,又直中靶心。 第三支箭仍旧如此,直接破开第二支箭的尾羽箭身,再次直中靶心! 霎时间,看台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尖叫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皇帝激动地起身鼓掌:“好一个黎语颜!” 祭酒更是高兴,大声喊道:“今日射艺月考首名黎语颜!” 真的是个好苗子。 她若是男儿郎,定是当震国将军的料! 山长激动不已,跑到操练台上,握起拳头碰了一下祭酒的肩头。 两老头罕见地勾肩搭背:“好苗子,好苗子!” “英雄所见略同啊!” 相对人们的激动,黎语颜十分平静。 大哥若是在,她这点伎俩在大哥眼中怕是算不得什么。 这时,皇帝高兴道:“黎语颜与太子早日完婚。” 这黎家女颇有本事,倒是叫他改了主意,等太子薨了,她这个太子妃可以留下。 届时,若有外敌来犯,她凭借太子遗孀的名头上阵杀敌的话,估计能稳定军心。 思及此,皇帝又道:“三日后有个黄道吉日,朕觉得那个日子不错。太子大婚就选这个日子!” 夜翊珩拱手:“多谢父皇!” 季清羽俊眉皱起,看向身旁的母亲。 夜瑗摇了摇头,此刻场合不宜再说其他之事。 好些馨雅学堂的女学子们围拢到黎语颜的马旁,她们高兴地笑着,唯有马背上的黎语颜愣在当场。 她没想到今日此举,倒叫婚期提前了。 目光转向夜翊珩,他戴着眼纱的脸也朝她这边看来。 黎语颜捏紧缰绳,收回目光。 怎么会如此? 婚期竟然提前! 而且是三日后。 如此匆忙! 就这时,黎老夫人拄着拐杖上了操练台。 就在大家以为她是要感谢皇恩时,她将拐杖方才一旁,随后跪倒在地,磕头道:“皇上,太后娘娘,老妇人有话讲。” 皇帝清了清嗓子:“讲。” “黎语颜不堪为太子妃!”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皇帝亦皱了眉,喝问:“为何?” 黎老夫人跪伏在地,再度磕头道:“黎语颜是我大儿的元配所出不假,但她不是我儿黎宗发的亲生女儿,她是其母张氏与人私通所生!” 闻言,黎语颜愣住。 全场之人皆是惊愕之极。 黎老夫人又磕了头:“故而黎语颜算不得宁远侯府的嫡女,如此卑贱的私生女,配不上太子殿下,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7017k 第151章 不屑一顾 皇帝龙颜不悦,怒道:“朕赐婚太子之前,你们黎家为何将她推出来?” 原本选中的是黎曼婷,在黎家人与贤妃的一致恳求下,这才将人选换成了黎语颜。 如今黎老夫人却爆出这个惊人的消息。 皇帝眸中翻滚着腾腾怒火,呵斥:“你可知何谓欺君之罪?看来,宁远侯府离抄家不远了!” 他的眼眸犀利,浑身散发着久居皇位的深深积威。 黎宗发急急跑过去,跪地磕头:“皇上,微臣母亲年迈,尽说胡话,还请皇上恕罪!” 黎老夫人惶恐道:“皇上请息怒!老妇所言皆是实情,黎语颜不是黎宗发的亲生女儿,此事黎宗发亦不知。” 听闻此言,黎宗发颓然跪坐在地。 皇帝挑了挑眉,看了眼这个被元配戴了绿帽子的男人,面上的冷厉收敛了些,沉声问:“此事为何早不说,晚不说?” 偏到他当场指了婚期才说! 黎老夫人垂首道:“老妇也是昨儿才知这个真相,家中老仆昨儿返乡前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老妇。方才皇上定了婚期,老妇觉得还是说出真相为好。若是不说真相,这才是欺君之罪!” “当年张氏偷人生下了黎语颜,后来郁郁寡欢才一病不起地去了。”她说着,又磕了头。 闻言,黎语颜怒火中烧,母亲是被害致死,老太婆竟然泼污水。 她紧紧攥了攥拳,翻身下马,疾步到黎老夫人跟前:“我且问你,你可有证据?” “老仆已经返乡。”黎老夫人对着主位上的皇帝恭敬道,“皇上,将此女与我大儿滴血验亲便是。” 黎语颜冷笑,眸底冷芒毕现。 如今看来母亲的死与眼前这个老太婆关系最大,什么老仆全是托词。 皇帝出行,必有太医随行。 太医在国子监取了水与碗,当场给黎语颜与黎宗发扎了指尖以滴血验亲。 滴血验亲结果,黎语颜确实不是黎宗发女儿。 在将结果给皇帝与太后过目后,太医宣布:“此二人无血缘关系。” 黎宗发愣在当场。 本想黎曼婷失去梁王靠山的话,黎语颜可以嫁个厉害点的皇子,没想到她竟不是他的女儿! 黎语颜再度冷笑,忽而大笑。 太后蹙眉:“这丫头疯了不成?” 看台上的夜瑗心头揪起,实在是看不过去,便提起裙摆行至黎语颜身旁:“阿颜,你没事?” 黎语颜摇了摇头:“伯母,我没事。” “宁远侯府是腌臜之所,我庆幸不是黎宗发的亲生女,更庆幸自己与眼前的老太婆没有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 说话间,她走回黎老夫人跟前,缓缓俯下身,清冷一笑:“你且记着,我娘每晚会去找你!” 黎老夫人一惊,强装镇定:“你一个私生女,还有何话说?” 皇帝沉吟一瞬,沉着脸道:“如此,此女与太子的婚事作废。” “父皇……”夜翊珩拱手。 却不想剧烈咳嗽起来,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咳了片刻,旋即栽倒。 太医们连忙围到太子身旁。 “皇上圣明!”黎老夫人再次叩拜。 霎时间,好些世家夫人对黎语颜嗤之以鼻。 “竟然是私生女,当然配不上太子殿下了!” “瞧瞧,都把太子气倒了!” “她娘真不要脸,竟然与人私通,还把孩子生下来了!” “当娘的如此,当女儿定然差不多!” 郑丽琦阴恻恻一笑,真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让黎语颜不得不离开太子。 如此想着,她袅袅婷婷地走到夜翊珩身旁。 从今往后,只有她才能名正言顺地留在太子身边了。 黎语颜捏了捏手指,说她可以,说她母亲不可以! “敢问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出生时能选择谁人当自己的父母吗?” 此问提出,人人沉默。 她又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然我不知亲生父亲是何人,但此刻,我不允许你们诋毁我的母亲!” “在我心目中,我娘是世上最好的女子!” “当年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尔等不知。” “仅凭一个老妇之言,你们就断定了我娘的人品,难道天晟京都人士个个都是如此恶意编排诽谤之人?” “事情的真相,我会查!” “害我娘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什么劳什子太子妃,我从来就不屑当!” 黎语颜上前一步,拱手:“多谢皇上!” 众人哗然,失去了嫡女身份,失去了准太子妃的身份,她竟然一丝都不伤心。 皇帝冷了脸,命人抬着太子,起驾回宫。 望了一眼被人抬上辇轿的夜翊珩,黎语颜转回头,对身旁的夜瑗道:“长公主,民女身份低微,怕是不适合再唤您伯母。殿下这边,麻烦您照看些。” 他们未婚夫妻关系不复存在。 对他来说,不用提防她是否安分,他对她的厌恶可就此打住。 对她来说,原本就不想当什么太子妃,如今看来好似解脱了。 然—— 他与她绑在一起有些时日,虽说彼此无感,但相处久了,或多或少有些奇怪的因素在作怪。 夜瑗面有忧色:“你打算去哪?” “目前还不知。” 夜瑗建议:“你可暂回外祖家,打听生父是谁,顺便避避风头。” 黎语颜颔首:“多谢长公主提点,民女告辞!” 这时,季清羽急急过来:“阿颜,我带你走。” 黎语颜摇头婉拒:“你有自己的生活,我有自己的仇要报,咱们后会有期!” 拱了拱手,她急步离开。 季清羽还想坚持,被夜瑗拉住了手臂。 “儿啊,如今风头浪尖,先让阿颜缓缓,这对你对她都好!” 看着母亲意味深长的眼神,季清羽反应过来。 -- 黎家不能再回,东宫亦不能再住。 如今的局面,国子监不好再去,射艺月考得了首名,这兵部历练亦不能参加。 偌大的京都,已没了她的立足之地。 黎语颜前脚刚回到东宫,准备简单收拾下离开,却不想,后脚太后就派了人过来,监视她收拾行囊。 太后的这群嬷嬷盯着她,好似盯着一个贼。 黎语颜轻轻一笑,想到母亲的嫁妆与她不少赏赐都在听风苑的库房,便提笔给夜翊珩留了一封书信。 随即带着妙竹与赵妈妈离了东宫。 另一边,皇帝与太后将夜翊珩带回了皇宫。 7017k 第152章 竟敢逃离 是夜,夜幕深沉。 寻了个偏远的客栈,黎语颜拿出两块人皮面具给妙竹与赵妈妈。 两人不解:“小姐,这是?” 黎语颜平静道:“黎家说不定会派人追杀,戴上以防万一。” 妙竹紧张道:“那小姐你呢?” “我还事要做,你们在客栈好好休息,等我处理好事情,咱们一道离开!” 言毕,她换了一身夜行衣。 随后悄然离开客栈,潜入了大理寺,找到被关押着的徐雅香。 徐雅香正昏昏欲睡,鼻尖被稻草挠醒,还以为是耗子,正要尖叫,借着门口火把昏暗的光亮,看到了黎语颜的眼睛。 黎语颜将面上遮着的蒙面布扯下:“徐雅香,我来告诉你一件事。” 头一次看到她面上没有斑块,徐雅香惊愕得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要说什么事?” “原本你们徐家女眷只需充入掖廷为奴,如今却是要去军营,你可知道是何缘故?” 最近听说判决已出,等皇帝批复后才会下来。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徐雅香紧张不已:“何故?” “黎曼婷求了梁王,将她所有罪责推在了你的身上,如此便坐实了你的罪!”黎语颜淡淡道,“普通女子去军营,你可知意味着什么?” 徐雅香掐着手心:“我怎会不知?” 万人枕万人骑的事。 “那好,我走了。”黎语颜转身。 徐雅香叫住她:“你跟我说这个,是想要什么好处?” 黎语颜反问:“你一个关在牢内之人,我能在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闻言,徐雅香噎住…… 良久才对着她离开的背影,轻声道:“多谢!” 事关家族,她对黎曼婷的恨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 回到客栈,黎语颜脱下夜行衣,贴上了人皮面具。 主仆三人连夜离开。 天色大亮时,三人已出了京城地界。 将人皮面具揭去,妙竹这才问:“小姐,咱们去哪?” 在国子监滴血验亲之事,妙竹与赵妈妈已经知道,也知道了长公主建议她们小姐回外祖家。 赵妈妈也问:“咱们去江南么?” 黎语颜沉吟一瞬,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外祖家是条路子。 然,她目前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先不去江南,咱们回麟卿阁。” 妙竹皱眉:“可是若风在麟卿阁。” “先发消息回麟卿阁,给若风透一点消息,就说神医同意他去南疆找他。” 妙竹颔首:“好,那婢子现在就去附近的信鸽站点发消息。” -- 在皇宫过了一夜,隅中过,夜翊珩才醒。 怕他想不开,皇帝与太后连番劝慰。 皇帝道:“左不过一个女人,若是暗地里发现她身世不对,你又真喜欢那就收入房中。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的身世又如此不堪,这婚事得断干净!” 太后也道:“是啊,咱们天家颜面,她就算当个妾室也是不够资格的了。” 夜翊珩轻声冷笑,他与黎语颜确实不适合。 她最向往的是自由。 而他病弱,不是困死在东宫,就是被废,困死在外头的府邸。 就像这次,寒疾毫无预兆地突发,且昏迷时间越来越长。 从昨日到此刻,算时辰已昏迷了十二个时辰。 如今看来,给她自由没什么不好。 见他不语,太后又道:“皇祖母给你指一门婚,和和美美过日子。” 夜翊珩摆手:“没几年可活,何必去祸害别人?” 太后剜了他一眼,正要再劝,夜翊珩猛地咳嗽起来:“咳……咳……松果,扶孤回东宫。” 皇帝这才命人将夜翊珩送回东宫。 见太子殿下回来,陌尘连忙禀告:“殿下,太子妃已于昨日离开。” 好似早已知道这个消息,夜翊珩一脸的平静。 陌尘又道:“听宫女说,太后娘娘派了一批嬷嬷盯着太子妃收拾行囊。” 说话间,陌尘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殿下,这是属下在听风苑找到的,是太子妃留给您的书信。” 听到这话,夜翊珩俊眉微动。 陌尘连忙将信纸掏出展开放到夜翊珩手上。 看到纸上的字,夜翊珩的手指亦微微动了动。 信上只说,她母亲的嫁妆,与她之前得到的赏赐,她全都未动。如今全在东宫听风苑的库房里,放在这里她挺放心。等她处理好事情,会来取走,届时会重谢他。 全信只三句话,对他们的关系丝毫未提。 夜翊珩淡淡一笑,霎时眉间一戾。 捏了捏手掌,空空的,自己的控制欲好似亦空了。 她竟敢逃离他的身旁。 当他之前所言,全是耳旁风么? “速去寻她!”夜翊珩冷喝一声,“派出所有暗卫,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亦要给孤寻回!” “是,殿下!”陌尘拱手领命而去。 两个时辰后,陆续有暗卫回来复命。 皆是找不到黎语颜的身影。 夜翊珩俊眉紧蹙,周身尽是冷意,她怕是已出了京城。 -- 飞鸽传书后,妙竹与黎语颜汇合。 三人专挑小路走,路上赵妈妈恨恨道:“小姐,老奴不信夫人会做那等事,定是有什么隐情。” 黎语颜颔首:“我也觉得母亲不会做那等事,背后说不定有什么隐情或者更大的阴谋。” 她要速回麟卿阁,麟卿阁有她需要的各种药材。 如此,她便能制作出当年母亲被害时的毒药与自己身上所中之毒的毒药。 三人到了集市,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一辆马车,继续往麟卿阁赶。 -- 过了几日,江南爆发水涝。 皇帝为此焦头烂额。 这几日来,季清羽一直在京城明里暗里地寻找黎语颜,却是一无所获。 夜瑗知道后,悄声告诉他:“阿颜去江南外祖家了。” 得知这个消息,季清羽进宫。 到了皇帝跟前,他毛遂自荐:“皇上舅父,外甥想去江南治理水涝!” 救灾是一件吃力不讨好之事,众多皇子皆不肯去。 如今看他自豪奋勇,皇帝颇为吃惊:“哦?清羽你可知,水涝与饥荒不同,百姓不光颗粒无收,疫病之患尤其严重,你当真想去?” 季清羽严肃道:“皇上,臣愿去!江南之地,臣熟悉。且,臣深受皇恩,又被封了郡王,定当为天晟做些应做之事!” ------题外话------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继续求~~~ 7017k 第153章 为何要寻 皇帝欣慰点头。 当即派了有救灾经验的太医与官员随行,并备了水患疫情相应的药材,与季清羽一道去江南。 -- 是夜,东宫,观景台。 听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声,夜翊珩捏了捏眉心,自她走后的第二日,他便瞧不见了。 姜乐成、松果与陌尘站在离夜翊珩三丈远的地方。 谁都不敢轻易靠近。 陌尘眉头紧锁,自那日将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头后,太子殿下再也没有下达寻找的任务到他们暗卫署。 太子殿下不再提起她,听风苑已封了起来。 宫女太监但凡要经过听风苑的,皆是绕道而行。 甚至太子妃三个字好似在东宫成了禁忌,大家心照不宣地用她来代指黎语颜。 而太子殿下这段时日内,一直都很平静。 越是如此,松果觉得殿下心里是有她的。 其实不光是殿下平静,甚至整个东宫都静得过分。 她在的时候,东宫内有鲜活的气息。 哪怕殿下与她闹不愉快,整个东宫都是活泛的。 而如今…… 一字排开立着的三人看着太子的背影,齐齐叹气。 松果拿手肘撞了一下姜乐成:“小公爷,你想想法子。” 殿下好似失去了生气,整个人闷闷的。 姜乐成以拳抵唇,轻言:“咳,我能有什么法子?” 说话间,姜乐成也用手肘撞了一下陌尘:“陌尘,你想想法子。” 陌尘刚想用手肘撞一下右侧,发现右侧无人,便往左侧头,横了他们一眼。 随后长长叹了气,几步过去,拱手:“殿下,庆郡王毛遂自荐去江南赈灾。” 夜翊珩神情淡漠,修长的手指微动,却并未说话。 黎语颜的外祖家就在江南,他是去寻她的? 陌尘心里踱了几遍,大着胆子问:“殿下不去寻么?” “孤为何要寻?” 嗓音清冽寒凉,犹如此刻的夜雨。 她与他已没有关系。 唯一的关系,就是她好似将他当成了存钱的钱庄。 陌尘求助般地转头看向姜乐成与松果,却不想这两人齐齐避开他的目光。 -- 两日后,黎语颜回到麟卿阁地界。 麟卿阁万山环抱,薄云萦绕,影影绰绰间,若即若离。峰峦起伏间,山路蜿蜒深邃。 花费大半日光景,主仆三人顺利进到阁内。 “阁主回来了!” “阁主回来了!” 一道道轻灵悦耳的声音传出,紧接着春柳、夏桃、秋波、冬烟领着麟卿阁众人陆续现身。 “拜见阁主!”众人行礼。 黎语颜抬了抬手:“都起。” “阁主离开已有两月,我等甚是想念!” “我也想你们。”黎语颜微笑介绍,“我身旁这位是赵妈妈。” “赵妈妈安好!”众人齐唤。 眼前众人男女老少皆有,为首四人却是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赵妈妈笑得合不拢嘴:“都好,都好!” 秋波、冬烟则是一左一右拉住妙竹耳朵,质问:“阁主瘦了,你如何伺候的?” “当初,我们二人想跟着阁主进京,你仗着与阁主一起长大的情分独自陪着阁主,如今倒好,阁主被你养瘦了!” “就是,你是如何养的?瞧你自己倒是白胖了几分。” 妙竹苦笑:“两位姐姐,实在是东宫的伙食不好,怪不得我啊!” 再就是太子殿下老欺负她家小姐。 另一侧,春柳、夏桃正在与黎语颜汇报麟卿阁的近况,与若风其人在此地的表现。 春柳道:“索性这两月没什么大事,一概小事,婢子们皆已处理妥当。若风已于五日前离开麟卿阁,去往南疆。” 黎语颜颔首,挥退阁众,让妙竹带赵妈妈下去休息,只留下春柳、夏桃、秋波、冬烟。 偌大的正厅内,只剩下她们几人。 四大护法这才泪眼婆娑地看向黎语颜。 “阁主受苦了,京城之事,我等已有耳闻。” 说话的是春柳,她性格沉稳,容貌清丽。 “据说京城人士最讲门第,阁主此番受了不少罪。” 夏桃活泼,容貌可爱,这会子眼泪水却是不要钱地掉。 黎语颜淡淡一笑:“没什么受苦受罪的,你们放心!” “要婢子说来,咱们杀去劳什子宁远侯府,将他们一个个杀光,如此以消心头只恨,给夫人报仇!” 秋波泼辣,容貌俏皮,此刻说起狠话,眼都不眨一下。 黎语颜指了她的脑门:“宁远侯府内还是有好人的,叔父婶婶一家对我不错。此次回阁,我需制药,届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几人颔首,唯有冬烟开口道:“阁主,您在东宫有没有被那瞎眼太子欺负?” 冬烟温柔,楚楚动人,又心细如发,方才在自家阁主眼中好似看见了一丝伤怀。 闻此言,黎语颜眨了眨眼,支开话题:“不说他,我饿了,你们忍心我饿肚子么?” “自然不忍心!”四人齐声。 音落,去了大厨房,支开厨娘们,四人亲自掌勺。 冬烟忍不住问:“你们觉不觉得阁主有些伤感?” 夏桃猜测:“许是因为夫人被人猜忌,阁主思母,这才如此。” 冬烟摇了摇头,难道是她看错了,方才再看阁主眼神时,已然清湛一片。 在黎语颜用夕食之时,冬烟悄悄拉了妙竹到了屋外。 “你与我说实话,阁主在东宫是不是与太子发生了什么?” 妙竹拧眉:“冬烟姐姐,你的意思是?” 冬烟剜了她一眼,直白问:“阁主是不是喜欢上瞎眼太子了?” “不可能!”说话间,妙竹将唇凑过去,压低声音,“太子可不光眼瞎病弱,还不能人道。不能人道,你懂么?” 冬烟闻言,面色一红:“我如何不懂,就是不行呗。” 妙竹点头:“那就对了,如此,咱们阁主自然看不上太子了。阁主巴不得离太子远远的,如今正好如愿。” “这倒也是,倘若阁主喜欢他,大可以将人治好了。” 妙竹偷笑:“那种事情,自然是天生厉害的才好。后天治好的,总会落个曾经不行的名声。” 冬烟轻轻拧了一把妙竹的脸蛋:“你倒是真敢说。” 妙竹再度附唇过去:“太子身旁之人都觉得他不行,这大抵就是事实。” 黎语颜吃得欢快,感叹还是在自己的地盘自在,完全不知两个婢女在屋外讨论夜翊珩行不行。 7017k 第154章 反差太大 翌日,黎语颜去了后山采草药。 采药时,种植药草的农妇农伯们凑过来。 “阁主及笄已有三月,该是挑选夫婿的时候。”其中一农妇笑道,“我有个远房亲戚,模样俊俏,如今正好二十,与阁主相配。” “咱们阁主是何人,能看上你家远房亲戚?”一农伯笑了,对黎语颜道,“我老家有个侄子已是举人身份,如今正准备来年科举,阁主,您看如何?” 黎语颜笑着摇头,抬手,由于采过草药,便用手背触额。 一旁跟着的秋波双手叉腰,爽利道:“我说各位,咱们阁主天仙一般的人,这个世上怕是无人能配得上。” “你们的亲戚侄子全都滚一边去,还不好好种草药?小心我扣你们工钱!” 秋波颇为泼辣,这群人被她一嗓子唬得四散,老老实实干活去了。 等他们走开,秋波又道:“阁主要采什么药?我派人采就是了。” “我此次采的皆是有毒之物,这山头不多。”黎语颜抬眼望了望,“待会要进入深山,是以只能我亲自来。” 深山里的草药大都为野生,不似这后山是麟卿阁阁众自己种植的。 因深山有野兽蛇虫出没,秋烟不放心,便知会了春夏冬三人。 午间后,四人便随同黎语颜去了深山。 不虚深山之行,所需有毒草药皆采集齐全。 傍晚,几人回到麟卿阁。 在正厅将草药一一分拣出来时,春夏秋冬惊讶地发现,好几种草药无毒,且是治疗眼疾之症的。 相对妙竹在草药方面只懂些皮毛,春夏秋冬则是跟着黎语颜学了颇久的。 毒药她们不在行,可分辨眼疾的药物,还是可以的。 春柳沉吟一瞬,拿起一株草药:“阁主,这是治眼疾的。” 冬烟附和:“这几株皆是,阁主,您是不是对失明太子上心了?” “你们想多了!”黎语颜莞尔一笑。 妙竹一把夺过春柳手上的药草:“小姐,不,阁主,不怪她们这么想,连婢子也这么想。” 黎语颜一边忙着手上的活计,一边道:“那瞎子来求神医,光是出诊费便是万两金,倘若我真把他的眼治好,那我起码可得十万两金。” 婢女们一听,觉得有些道理。 唯独冬烟细细观察着黎语颜的神情,可怎么看,只在自家阁主眼中看到淡然。 或许之前看到的那抹伤怀,是她看差了。 自这日晚开始,黎语颜便将自己关在房内,制作母亲所中的毒药,与当初毁了她容貌与身形的毒药。 至于那些治疗眼疾的草药,黎语颜吩咐人放到竹垫上晾晒。 之后便没再管过治眼疾的草药,皆有春夏秋冬看管着。 对此,冬烟越发肯定是自己看差了。 -- 京城,宁远侯府黎家。 一家子正在饭厅用晚饭。 黎曼婷伸出筷子,还没碰到鱼肉,顿觉胃中一阵翻滚,旋即干呕不止。 黎老夫人与冯氏瞧了,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喜悦。 “快,快去找乌大夫!”黎老夫人连忙吩咐身旁的老妈子。 老妈子应声而去。 半个时辰后,乌大夫到了黎家。 “快给老身的宝贝孙女把个脉!”黎老夫人道。 乌大夫颔首,手一搭上黎曼婷的脉搏,便眉头微蹙。 瞧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冯氏开口:“乌大夫你有话直说,咱们也不是外人了。” “令嫒是有喜了。”乌大夫收了手,“大概是有一个月的身孕。” “算算时日,正好就是一个月。”黎老夫人大喜,对一旁的黎宗发道,“还不快去梁王府禀报!” 黎宗发长长吐了一口浊气:“我这就去。” 原想把黎语颜许给更有机会的皇子,没想到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而曼婷,他以为她面容毁了,再无机会进梁王府,不承想,曼婷的肚子是真的争气。 倘若曼婷生下男娃,他的富贵还是值得期待的。 思及此,黎宗发的脚步轻快了不少。 -- 东宫,小楼书房。 姜乐成汇报着徐家近况:“殿下,预计过几日,徐家的判决会正式下来。” 夜翊珩淡淡应了一声。 “殿下当真不去寻黎五么?”姜乐成一面观察着夜翊珩的表情,一面小心翼翼地道,“庆郡王已经带队出发去江南了。” 陌尘也道:“殿下,咱们要不要派人潜到庆郡王的队伍里,如此消息得来的也好准确些。” 夜翊珩俊眉微动。 她离他而去,留的书信全然不提他们的关系,如此薄情寡义的女人,他为何要去寻? 再则,他们已无关系,他以什么名义去寻? 姜乐成与陌尘等了良久,才等来太子凉薄的两字:“不必。” 次日,清早。 夜翊珩慢条斯理地用朝食。 在一旁服侍的松果状似无意地开口:“殿下,听风苑这几日没住人,小奴差人进去打扫了一番。” “您猜怎么着,才几日,桌面上就落了灰。” 见太子殿下不作声,松果又道:“小奴怕有人偷盗库房的贵重物品,便依着单子清点了一遍。好在东西都在,只是……” 说到这里,故意买了个关子。 夜翊珩缓缓抬头。 见太子殿下终于有了反应,松果心头一喜,嘴上仍平静道:“只是,没有记录在单子上的,有一盒贵重物品不见了。” “何物?”夜翊珩冷声问。 倘若她的东西少了一件,那岂不是给了她骂人的借口? 松果躬身答:“回殿下,是殿下送给她的那匣子珍珠不见了。” 夜翊珩蹙眉:“可派人查了?” “小奴询问了之前在听风苑当值的宫女,有宫女说她那日离开时,仔细地将匣子包裹好,带走了。瞧模样,似十分珍惜。” 听到这里,夜翊珩嚯地站起。 虽然眼睛瞧不见,却还是往外走。 这可怕松果急坏了,连忙上前扶住:“殿下,您去哪?” “进宫,孤要禀了父皇,下江南。” “殿下,您如今的身体情况如何下得了江南?”松果焦急得不行。 让殿下派人去寻她,殿下毫无反应。 这会子,说到那匣子珍珠,殿下直接要去江南,竟要亲自去寻她! 这反差也太大了些! ------题外话------ 感谢徐要徐多钱的月票!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榜单上排名降了,只好继续求票票啊~~~ 7017k 第155章 心思深沉 走到寝宫门口,看到陌尘,松果连忙喊他:“陌尘,殿下说要亲自下江南。” “殿下使不得!”陌尘阻拦道,“咱们京城连下了好几日的雨,江南的雨势更大,可想而知江南的水患有多严重!” 夜翊珩被松果拉着,又被陌尘拦着,冷了脸。 两人恍若未见。 陌尘侧头问松果:“殿下为何要下江南?” 松果垂了头:“是我多嘴,跟殿下说了,她将那匣子珍珠带走的事情。” “我还以为什么事?”陌尘拍了拍胸脯,对夜翊珩道,“殿下放心,属下将那匣子珍珠抢回来便是!” 南甸国的珍珠个大又圆,价值连城之物,怪不得他家殿下要去追回来。 闻言,松果彻底无语。 夜翊珩抬手就在陌尘天灵盖上拍了一记,一把推开松果,转身回了寝宫。 陌尘捂着被拍疼的脑袋,小声问:“殿下作何打我?” “我都想打你!”松果扯了扯嘴角,抬了抬手佯装要打,“你觉得殿下是真想去抢回珍珠的?” 殿下那是面子挂不住,才不说真实缘由的。 只说要下江南! “那是抢什么?”瞬间反应过来的陌尘拍了自个脑门,“抢人的!” 也不能怪他一时没转过弯来。 这几日殿下都没下命令,如今要亲自去,转变也太大了! 陌尘拉着松果到廊下拐角僻静处:“如今怎么办?” 松果叹了气:“我也不知。” -- 麟卿阁。 黎语颜仍在房中制药。 夏桃拿着新到的消息,在房门口徘徊,犹豫着要不要将消息送进去。 春柳见状,小声问她:“有什么急事?” “江南水涝,阁主的外祖家亦有影响。” 春柳思忖一瞬,道:“水涝行路困难,去江南只剩下水路,阁主向来晕船,还是等水涝过去再说。” “我想着张老太太与舅老爷对阁主好,就犹豫着要不要及时将消息送进去。”夏桃吐了吐舌头,“倒把阁主晕船一事给忘了。” “咱们别忘了那舅太太的嘴脸,否则阁主被扔到山沟沟时,张家如何没将阁主接过去?” 五年前阁主的大哥与母亲故去,张家为此奔波过,亦花费不少钱财。 但张家将阁主忽略也是事实。 那会阁主才几岁,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虽说张老太太与舅老爷每年皆有书信送来,可,哪有亲人在身旁照顾来得好? 那时候,阁主身旁只有妙竹,她们几个是后来被阁主救了才留在阁主身旁的。 张家的情况,虽然阁主不说,但从妙竹那她们还是知道不少。 平日里活泼的夏桃也叹了气:“那会他们定是嫌弃阁主是个女娃子,面上有斑,身形还胖。” 照她说,阁主如今貌若天仙,就该让他们瞧瞧,当初他们一个个的全都眼瞎! 春柳抿了抿唇:“所以目前咱们别去吵阁主,毒药制作需小心,且不好分心!” 在阁主心里,大哥与母亲是最温暖的存在。 阁主为他们报仇,才是顶顶紧迫之事! 达成了一致意见后,两婢女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门口。 -- 夜翊珩周身尽是冷意。 季清羽的心思,他再明白不过。 如今黎语颜失去了嫡女身份,他身为太子,没有更好的理由将她留在自己身旁。 而季清羽不同,他虽是郡王,毕竟姓季。 转个弯,就可以将黎语颜给娶了。 想到此处,夜翊珩烦躁不已。 当即对着门外道:“来人,扶孤进宫。” 陌尘与松果连忙进去。 怎么劝都无用,再则,殿下若是发火,他们二人是吃不了兜着走。 倘若殿下真下江南,他们只能严阵以待,做充分的准备才好。 夜翊珩去了御书房。 皇帝见他过来,忙叫叶公公搬椅子。 夜翊珩却是未坐,上前一步作了揖:“父皇,江南水患严重,季清羽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儿臣眼睛尚能视物时,曾在江南协同钦差治理过水患。故而,特请旨,请父皇准许儿臣下江南,治理水患。” 去江南,虽说可自行前往。 但季清羽为何要借着治理水患的名头去? 论其缘由,无非三点。 其一,给黎语颜的外祖家留个好印象。 其二,利用当地的力量,帮她找到生父。其母是江南女,很大可能其父就在江南。 其三,若治理有功,请旨赐婚,季清羽想名正言顺娶她。 他若也去,季清羽势必要听命于他。 另,他就是不愿她嫁给季清羽! 听到太子的话,皇帝颇为吃惊。 “阿珩你的身体情况不宜去江南。” “父皇,儿臣自知时日无多,但江南水患,事关民生。儿臣实在不忍江南百姓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皇帝连连点头:“既如此,那你去。不过,朕有要求,那便是照顾好自己。” “多谢父皇!” 待夜翊珩离开御书房,皇帝感慨道:“阿珩这个太子当得实至名归!” 叶公公接话:“太子殿下忧国忧民!” 皇帝点了头,旋即哼了一声:“让那些不肯去江南的皇子知道知道,失明太子都能如此忧国忧民,朕的外甥亦是如此,而他们只会在京城吃喝玩乐!” 梁王府。 夜震宇正思考着是否让黎曼婷搬进王府来。 皇帝的话便传到了。 夜震宇冷笑,太子与季清羽的目的,旁人不知,他却是知道。 黎语颜母亲出身江南江州张家。 此二人下江南,恐怕目的皆在黎语颜其人。 可惜太子失明病弱,季清羽只是个外姓,对皇位来说,他们皆比不过他。 如今黎曼婷的腹中已有了他的孩子,如此,在他谋得皇位的道路上,又近了一步。 思及此,夜震宇立刻吩咐人将黎曼婷去接来,自己则进宫禀了皇帝。 皇帝的话刚传下去,众皇子皆当了缩头乌龟,屁都不放一个。 此刻看到夜震宇过来,正要逮着他训斥几句,便听得他恭敬开口:“父皇,儿臣早先想去江南赈灾的,只是,黎家三女曼婷腹中已有了儿臣的骨肉。” “儿臣这是头一回当父亲,心情紧张,是以江南一事上,确实不如太子六弟!”夜震宇拱了手,“还请父皇责罚!” 闻言,皇帝喜道:“如此,朕又要当祖父了?” 7017k 第156章 前往江南 虽说他已有了孙子孙女,但天家谁会嫌子嗣多? 夜震宇道:“正是如此。” 叶公公含笑道:“恭喜皇上,贺喜梁王!” 皇帝大掌一挥:“好好好,黎家三女,就赐她当个侧妃。” “多谢父皇!” 夜震宇弯腰附身作揖,眼底划过一丝阴冷的笑意。 -- 三天后。 黎语颜制药完成,出了房门。 那两种毒药,她专门制成了无色无味的,是以花费了一些时日。 这时,正巧有下人来报:“阁主,江南张家又有来信。” “又有来信?”黎语颜狐疑地接过信,“之前的信呢?” 下人看向夏桃,支支吾吾地不敢明说。 黎语颜瞥了一眼几个婢女,将手中的信展开看了。 信上大致说,江南水患严重,张家生意受损,张老太太忧思过重,如今天天念叨她这个外孙女。 夏桃与春柳这才将三日前的书信一事说了。 “当时阁主在房内闭关,我等商议着,想等阁主出来再说此事。”夏桃将此前的书信拿出,呈上。 春柳也道:“阁主恕罪,您自幼便会晕船,婢子想着阁主还是不去江南为好。” 黎语颜也不怪她们,只道:“若江南没有水患,我亦会去一趟,我的身世,外祖家或许知道一些。如今江南水患,外祖母又如此,我更该去。” 众人觉得有理,纷纷颔首。 只是谁跟着去,便成了个问题。 妙竹又以自小与黎语颜一起长大,从不分开为由要跟着。 春夏秋冬又各不相让。 一时间,麟卿阁正厅热闹异常。 黎语颜抬了抬手:“都听我说,春柳夏桃,你们二人日常管理麟卿阁颇有经验,是以留在阁中。倘若那若风再来,你们知道如何应付。他是太子的人,心眼甚多,你们提防着些!” 闻言,秋波冬烟相视一笑,她们能跟着阁主去江南了! 黎语颜将目光移到她们面上,严肃道:“秋波冬烟,你们二人进京,替我处理一件事。” “阁主,我们不能跟您去江南么?”秋波嘟嘴。 “我幼时长斑,因饭菜中被人下了毒,那些饭菜皆由黎曼婷送来。且,上巳节那日她想毁我容貌。此次,你二人替我将毁容貌与身形的药下到她的祛疤膏里。” 听到这个任务,秋波冬烟来了劲头。 秋波沉吟道:“阁主,那老太婆,要不要一并解决了?” “老太婆怕是最知道我身世的,在我尚未清楚自己身世之前,先留她一命。不过,你们可以在晚上扮作我娘去问候问候她。”黎语颜扫视一周,“你们四人是我最重要的左膀右臂,这些任务事关重大,交给你们,我很放心!” 妙竹这才知道,她家小姐将她带在身旁,不是因为她最有用,而是因为她只会照顾人,仅此而已。 -- 江南的春雨,较往年浩大。 季清羽一路行,所到之处,皆有良田被淹,庄稼绝收;房屋损毁,农户居无定所。 他带着人马,行船至江州。 江州,张家就在江州。 一到江州,季清羽一面派人分发干粮与预防疫症的药剂,下令疏通河道,另一面去张家打听黎语颜的消息。 让他郁闷的是,疏通河道效果甚微,而黎语颜竟然不在张家。 她能去哪呢? 难道是被洪水堵着,进不来江南? -- 黎语颜处理安排好春假秋冬的任务后,简单收拾了行李,随后带着妙竹与赵妈妈启程去江南。 麟卿阁地势较高,这几日来,天气一直以晴朗为主。 出了麟卿阁地界,陆续遇到了阴雨天。 去往江南的路上,一开始还有船可乘。 越来越靠近江州时,昔日的良田皆成了一片汪洋,基本是小船在行,且没有直接去往江州的客船。 主仆三人被船家放到了地势较高的码头。 “客官,实在是抱歉,再往下走,水势湍急,我这小船实在不敢冒险。再则,越往里走,水患情况越严重。如今只有有钱有势逃出来的人,很少有人进去水患严重之地了。” 对于船家的解释,黎语颜表示理解,抬手让赵妈妈付了船钱。 船家收了银子道了谢,旋即离开码头。 心道,这小娘子惯好看的,晕船严重还执意要去水患之地,想来是去会情郎的。 这年头,长得好看,又有情有义的女子不多了! 连着几日坐船,黎语颜的小脸煞白,身体软乏得只能靠在妙竹身上。 而妙竹也好不了多少,硬撑着。 见状,赵妈妈担忧道:“小姐,要不咱们回去,或者老奴一个人去?” 她与夫人自小长在江南,坐船是常事,并不会晕船。 妙竹往常也不晕船,可连着几天日夜都在船上度过,她竟也头晕得厉害。 黎语颜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都行了几日了,哪能中途退?” 前是水路,后也是水路。 她们此刻所站的码头,由于是山坡往下,还没淹到水,举目往前望去皆是水,只能咬牙继续乘船前往了。 只是,主仆三人从天亮等到夜幕四合,路过的船,几乎都是从水患之地出来的,进去的甚少。 就算有进去水患之地的,那些船也不肯载她们。 理由皆是,船上多一人,到了湍急处,便多一分危险。 黎语颜坚持不住,虽已在码头上,但一闭眼,就感觉整个人晃得厉害。 好似,仍旧在船上一般。 赵妈妈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搂抱着黎语颜,让她好生休息。 这时,一艘小船靠岸,下来两个妇人。 其中一人对另一人道:“你知道么,之前赐婚给太子的黎家丑女,其实不丑。” 另一人吃惊道:“真的吗?” “这还能有假?那可是天仙一般的容貌!” “能嫁与太子,也算福气,这可是咱们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 那人悄声道:“如今又爆出,那黎家女其实不是黎父的种,竟是她娘偷人所生。天家知道,动了怒,当场退了亲。” 靠在赵妈妈话里的黎语颜闻言,黛眉微蹙。 就在妙竹想要上前理论时,黎语颜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与人争口舌。 就这时,有一艘大船驶来。 妙竹挥手大喊:“船家,船家!” 船上的松果听到熟悉的声音,揉了揉眼。 ------题外话------ 感谢飞龙龙的打赏与月票!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我要存稿,争取加更~~~ 希望我加更的小可爱,请给我投个票,让我知道有多少哈~~~ 7017k 第157章 不期而遇 可惜天色太暗,瞧不清码头上挥手的女子是何容貌。 不会那么巧合? 松果不敢轻易将远处挥手的女子与妙竹联系起来。 但万一是呢? 就这时,陌尘自船舱出来。 松果忙唤了他:“陌尘你习武,眼神好,看看那女子是不是妙竹?” “船家,我们几个都是女子,不重的。”站在码头上的妙竹喊道。 手都摇酸了,都不见那大船有往码头靠拢的迹象。 不想载她们的话,明说,或者直接离开也成,怎么停着了? 那两位妇人也开始喊:“船家载载我们。” 黎语颜头晕得厉害,虽说她自己能制晕船丸。用来抑制神经中枢,降低前庭神经及内耳感官的敏感性,从而降低晕船的感觉。 但她的身体自己清楚,天生晕船的特性,就算用了此类药物,效果也不大。 再则,制作晕船丸的曼陀罗是有毒的,也就是蒙汗药的主要成分。 在古代制作条件限制,这等晕船丸就算做出来,也不宜服用。 此刻听妙竹在唤,黎语颜知道又有船经过。 她既想着早日乘船到江州,身体又惧晕船,本能地拒绝乘船。只好闭着眼靠在赵妈妈怀中,矛盾地沉默着。 船上的陌尘眯眼一瞧,压低声音:“还真是妙竹。” 既然妙竹在,那么她也在。 “咱们要不要去禀告殿下?”陌尘问。 松果心思玲珑,转了个弯,就理清楚了条理。 “别!她既然逃离殿下身旁,定不想见殿下。倘若此刻殿下知道,指不定出来。她见到殿下,估摸着不敢上船。” 陌尘点头:“你说得有理!” 松果又道:“这会,咱们先躲起来,千万别让小公爷出来晃悠,殿下那边也看着点。” 两人商议后,决定让流云与吟霜来甲板这边守着。 流云与吟霜是女子,能降低黎语颜的警惕。最关键的是,她们不曾在黎语颜跟前露面过。 看着大船缓缓靠岸,妙竹吐出一口气,转身去扶黎语颜。 主仆三人正要登船时,那两妇人挤过来,拿肩膀撞了一下妙竹,先登了船。 妙竹气不过:“喂,咱们排前面的,你们怎么这样?” 其中一个妇人哼笑:“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自然是有本事的先登船了!” 另一个附和:“这么大的船,估计是官船,既如此,又不是你家开的,如何我们不能乘?” 黎语颜抬了抬眼皮,眼前的船高有两三层,首尾高昂,首尖尾方,有利于破浪。 能在狭窄的航道,暗礁的航道中航行。吃水性好,稳定性亦好。 如此规模的大船,想必是官船。 且是品阶不小的官。 两妇人笑嘻嘻地登了船,还不忘冲黎语颜她们哼笑一声。 “长得这么娇气,就别出门了。” “就是,好好养在家里得了,省得与我们挤。” 黎语颜由赵妈妈与妙竹搀扶着,缓步而上,袖中的手指曲起,一粒珍珠弹出,击中其中一个妇人的膝盖。 那妇人膝盖一酸,顿时跪地。 另一人被她牵绊,两人相继跪摔在甲板上。 忽地,眼睛滚过一粒泛着莹光的珍珠,两人争着爬过去,争抢。 一时间互不相让,两人扭打在一起,争得头发都被扯乱,而珍珠却在她们的动作下滚来滚去。 妙竹疾步过去,当着她们的面,轻轻松松地捡起珍珠:“抢什么抢,这是我家小姐掉的!” 适才争抢的二人立时起身。 “有什么证据是你家小姐掉的?” “就是,见者有份!” 这时,流云与吟霜对视一眼。 流云道:“确实是这位小姐掉的,我二人能作证。” “两位大婶,你们若想乘船……”吟霜笑着道,“就请闭嘴!” 两妇人这才讪讪闭了嘴。 妙竹冲她们皱了皱鼻子,拿帕子将珍珠细细擦拭干净,放到自家小姐的荷包里。 若被太子殿下知道,她家小姐拿珍珠当暗器,会不会气得连眼都不瞎了? 见眼前两个装束一致的年轻女子帮她家小姐说话,赵妈妈微笑问:“两位姑娘,请问能不能匀一间房间给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晕船,想好生歇息下。” 流云点了头:“请随我来!” 主仆三人跟着她的脚步,往船舱走。 黎语颜轻轻道:“多谢!” 嗓音空灵,虽含了丝路途的疲惫,却仍让在场之人的耳朵为之一动。 好生悦耳的声音! 流云含笑颔首,心道,这位前准太子妃长得是真美,声音也极其好听,怪不得殿下要亲下江南。 适才两妇人急急跟上去,叫囔:“我们也要房间。” 被吟霜展臂一拦:“没门!不想被我丢下船,就在此老实呆着。” 两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索性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 船驶离码头,船上灯笼开始点上。 流云将黎语颜带到了一间房中。 看着颇为宽敞的房间,赵妈妈一个劲地道谢。 流云摆了摆手:“不必客气,这房只一张床,你二位随我来。” 随后又领着赵妈妈与妙竹去了前头仆人居住的房间。 一下子就给她们三人两个房间,妙竹与赵妈妈十分感激,硬是要掏银子给流云。 流云微笑婉拒。 她若收下,怕是不能在暗卫署当差了。 大船较小船稳,但晃动幅度却不小。 黎语颜昏昏沉沉的,在房内坐了一会,晕眩感迅速攀升,只好趴在了床上。 一盏茶时间后,妙竹端着饭菜进来。 “小姐,用饭了。” 黎语颜摆了摆手:“我吃不下。” 赵妈妈进来劝:“吃一点,这几日都没吃多少。” 黎语颜从床上坐起身,勉强动了筷子。 可一吃下去,五脏六腑皆在抗拒,整个人愈发难受。 另一边。 夜翊珩用好晚膳,准备出房间去散个步,被松果的话说得脚步顿住。 “殿下,方才咱们的船靠在码头,上来几位客人,其中一位是她。” “她?” “是太子妃,她与妙竹赵妈妈在码头上,小奴与陌尘商议,先让她们登船,当时并未告知殿下。” 夜翊珩揉了揉额角,他虽想寻她。 但没想过这么快就碰上了。 有些猝不及防…… 这时,松果又道:“殿下,您要去见她么?流云将她的房间安排在殿下房间的对面。” 7017k 第158章 爬孤的床 “不必。”夜翊珩仍旧出了房间,照例散步。 在甲板上吹了会冷风,便往后舱走。 松果悄悄叹气,心头一片迷茫。 如此矛盾的殿下,他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黎语颜在赵妈妈劝说下,又吃了几筷饭菜。 整个人晕得难受,刚吃下去的东西好似有翻滚上来的态势,她便推开了碗筷。 见状,妙竹建议:“小姐,咱们出去透透气。” 黎语颜点了头。 主仆两人一到甲板,方才那两个妇人又开始冷嘲热讽。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娇气,连个船都坐不得。” “那黎家女据说也很好看,还不是被退了亲?如今天下人尽知,她是她娘偷人所生。” 黎语颜本就不舒服,此刻一听这话,面色更是白了几分。 妙竹气得捏了拳头:“长舌妇,嚼舌根!” 一妇人哼笑:“哼,我们又没说你,你气什么?” 另一人讥笑:“就是,再说了,这船又不是你家的,咱们在此,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刚从后舱过来的夜翊珩闻言,沉了脸:“聒噪,将此二人扔下去。” 陌尘立刻拱手:“是!” 旋即大步过去,一手提起一个妇人,要往船外扔。 妇人大喊:“凭什么,凭什么把我们扔下船?” 陌尘冷声:“就凭这船是这位小姐的!” 听到这声音,黎语颜霍然睁眼,旋即转头,目光所及,船舱的暗影处立了一人。 此人长身玉立,身形颀长。 不是他,还能是谁? 两妇人顿时蔫了:“别把我们扔水里,前头有个小码头,把我们放那。” 陌尘侧头,问:“主人?” 夜翊珩淡淡嗯了一声。 船驶了片刻,陌尘再度提起两妇人,往外扔。 扑通,扑通,两声。 两妇人齐齐落了水,索性已经靠近码头,两人趴扶在码头石板上,挣扎着上岸。 黎语颜头晕得厉害,却仍对暗处立着的夜翊珩福了福身:“见过殿下,民女不知这船是殿下的……” 倘若知道,她决计不会上来。 可,此刻去往江州,几乎没有其他船。 看着被扔下船的两妇人,衣衫尽湿,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她若矫情着下船,依照某人的个性,大抵也会将她扔下去。 届时只能湿了衣衫,在小码头上发抖。 若是水面再涨,那后果…… 思及此,她决定,自己没必要矫情着下船。 微凉的夜风吹拂她的长发,夜翊珩明显闻到她身上的馨香。此刻听到她的声音,他才深刻感知她在船上。 负在背后的手指动了动,淡淡“嗯”了一声,转身进了船舱。 见状,黎语颜松了口气。 原来他也是不愿见她的,如此也好。 在小码头上凌乱的两妇人,抖抖索索重复着一句话:“咱们怎么办?” 天已暗,进去的船都没了,难不成她们就在此过上一晚? 可她们怎么都想不明白,那船如何就成了那貌美少女的? -- 深夜。 夜翊珩状似无意地问:“她休息得好么?” 松果恭敬作答:“她没回房,一直在甲板上,看情景是晕船得厉害。” 闻言,夜翊珩俊眉微蹙。 良久,才道:“命船行得缓些。” 松果喜道:“是,殿下。” 黎语颜吹着冷风站了许久,见身旁的赵妈妈与妙竹已是哈欠连天,开口:“你们先去休息。” “小姐,婢子守着你。” “不用,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不知道是适应了的缘故,还是冷风吹的,此刻晕船的感觉降了不少。 赵妈妈与妙竹再三说她若有事唤她们,看她同意后,才打着哈欠回了房。 黎语颜又站了一刻钟,觉得身上有些泛凉,便也进了船舱。 这船甚大,船舱内前头做成饭厅的样子,往里走,左右排开全是房间。 她只记得自己的房间是在最里头的,遂一直往里走。 走到门口,推开门,发现里头漆黑一片。 刚才出来时,还有烛火点着的,此刻怎么灭了? 难道是船上的那些人为了节约帮忙灭了? 狐疑着,借着走廊处昏暗的光亮,黎语颜直径往床边走。 趁着有些困意,直接睡,省得等会晕船感重了,睡不好也休息不好。 如此想着,黎语颜坐到床沿,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一躺下,转了个身,手随意一搭,好似搭在了一个人上。 妙竹这丫头,不放心她,来陪她睡么? 黎语颜往“她”的腰部捏去,可怎么捏,都捏不住。 妙竹肚子上的软肉,最是好捏了,今儿是怎么回事? 夜翊珩完全不敢动,身旁的馨香告诉他,来人是她。 这女人走错房间了。 走错就走错,摸他腰是怎么回事? 偏生她的小手还不安分,摸了不够,还捏! 这让他后背脊瞬间绷紧…… 方才他正要睡着,哪承想腰上伸来一只手,一下子瞌睡虫全跑了。 黎语颜又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 不对! 硬邦邦的,十分精壮有力的模样。 就这时,一道清冷寒凉的嗓音响起:“摸够了吗?” 鼻尖闻到凉薄清冽的气息,耳中灌入他冷冷的质问,黎语颜猛地蹿起。 “殿,殿下,民女走错房了。” 她急于下床,在黑暗中不知撞到了什么,乒铃乓啷一阵乱响。 “你是想让人都来瞧,你爬上了孤的床?” 嗓音凉薄又戏谑。 “不,不是,我是真的走错了。” 黎语颜立在床边,完全不敢再动。 房门长得一样,由于晕船,就迷迷糊糊地进了他的房间。 夜翊珩拿出火折子,摸索着点了床边的灯。 黎语颜这才看清床上已经坐起身的他,他眼前没有覆眼纱,瞳仁较以往淡一些。 这时,门外响起松果的声音:“殿下,有没有事?” 夜翊珩清了清嗓子:“无事。” “可属下分明听到声响,莫不是有刺客?” 这声音是陌尘的。 倘若被他们知道她深更半夜在他的房间,且是她自己来的…… 她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倏地,夜翊珩下床,准确无误地扣住她的手腕,头一低,在她耳畔道:“不想被人知道你这般自荐枕席,上床,拿被子蒙起来。” 什么叫自荐枕席? 黎语颜来不及与他理论,只好迅速躲进被子里。 须臾,他亦上了床。 ------题外话------ 感谢徐要徐多钱的月票!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我已经在存稿了,继续求票票哈~~ 月票,推荐票,统统都要! 7017k 第159章 自荐枕席 “殿下,咱们进来了。”说话间,陌尘推开门,“还是查看下,小心为上!” 黎语颜趴在床上,蒙着被子,大气都不敢出。 边上就是某人的腿,近在半指的距离…… 她甚至能感知到他腿上的微凉。 这时,松果也道:“殿下此次下江南,多少皇子盯着,就想趁机下黑手。” 两人看到房内点了灯,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他们殿下这几日瞧不见,为何点灯? 夜翊珩猜出他们的疑惑,淡淡开口:“听你们要进来,孤才点了灯。” 陌尘开始四周查看,窗台、桌底、衣橱,甚至连床底都瞧了。 黎语颜趴着不敢动,可这般趴着,被子内有些闷。本就有些晕船,这么一闷,人就难受得紧。 除了太子的床上,陌尘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地方。 夜翊珩轻咳一声:“如何?” 出声时,适时地动了动腿。 一丝新鲜的空气灌入被窝,黎语颜连忙呼吸。 陌尘拱手:“殿下,此处安全,我等告退。” “嗯。”夜翊珩淡淡应了一声,“你们早些休息。” 松果道:“好,殿下也早些休息。” 说话时,松果伸手去帮夜翊珩掖被角:“如今的时节夜里寒凉,江面上更是如此,殿下,您被子可要盖好一些。” 乍然间,被子被人掀动。 黎语颜已看到了烛光,而自己那粉色的裙摆一角就差点要露在松果的眼皮子底下,心跳霎时加速,她连忙伸手一拉…… 裙摆被某人坐着压在了腿下,扯不动。 就在她的心脏要跳出嗓子眼时,夜翊珩将被子一蒙,遮住了她那一角差点暴露出来的裙摆。 “孤又不是小孩子了,盖个被子如何不会?”顿了顿,夜翊珩又道,“快去休息。” “是,殿下。”陌尘与松果齐声。 两人出了房间,掩上门,往前头房间走。 “殿下今日有些怪。”松果揉了揉脑门。 陌尘皱眉:“我也觉得有些怪,可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殿下刚才说了两遍,让我们休息。咱们跟在殿下身旁那么多年,这破天荒地,可是头一遭啊!”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察到了,殿下竟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松果笑:“我早知道殿下是温柔的人,我七岁那年,那一盘松子……” 陌尘抬手:“打住打住,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被子里的黎语颜听不清他们的话,夜翊珩则听得清清楚楚。 房间外的走廊处恢复了宁静。 隔着被子,夜翊珩在她肩头轻轻拍了拍:“出来。” 黎语颜这才钻出被窝,由于闷得久了,一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胸口起伏有些大。 “多谢殿下!”黎语颜很快下床,福了福身。 适才他的举止,使得她想要质问何谓自荐枕席的话,倒是说不出口了。 她抿唇思忖,只好道:“民女真不是故意走错房的,还请殿下勿放心上!” 不承想,他薄唇轻启:“你是想说你非自荐枕席?” 黎语颜忙摆手:“不是,我真的只是走错房了!” 夜翊珩淡淡道:“深更半夜,孤已就寝,你贸然来孤的房间,此举便是自荐枕席。” 黎语颜的小脸直接红透。 从他所言,外人一听,定会判她个自荐枕席。 她咬唇半晌,都说是走错房间,他这般不听,叫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听到她略微急促紊乱的呼吸声,夜翊珩挑了挑眉。 “更何况,你掀了孤的被子,与孤躺在了一处,且,你的手……” 他没往下说。 黎语颜羞恼不已,有心想要解释,可此刻晕船的感觉愈发加重。 只好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手指掐着手心,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民女真的只是走错房间,且以为躺床上的是妙竹,故而伸了手,还请殿下莫要再提此事。” 是妙竹,她就伸手? 夜翊珩面无表情道:“哪有那么巧合,你就上了孤的船?” 顿了顿,他补充:“上了船不够,还上了孤的床。” 这两句话,气得黎语颜适才泛红的小脸,顿时煞白。 “殿下莫不是认为,民女在追着殿下跑。因为婚约取消,殿下以为民女想要挽回婚约?” “老实告诉殿下,我此次去往江州,是因为要看望外祖母,跟殿下无关!” “而且,上这船,确实是巧合。民女在码头等了许久,路过船只几乎都是从江州出来,甚少有去往江州的。殿下若是不信,民女也没办法。” 闻言,夜翊珩冷笑:“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黎语颜又气又恼:“你爱信不信!” 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子了,她要爬他的床。 一气,胸口便愈发闷。本就晕船,胸口难受得紧,此刻跟他相争,越是气恼。 身形一晃,连忙扶在桌面上。 听到动静,夜翊珩蹙眉:“你怎么了?” “民女告退,殿下要如何想,就如何想。” 不回答他的问题,黎语颜摇摇晃晃转身出去。 她实在是没有精力跟他扯了。 黎语颜回到了自己房间。 适才憋着的不适感,缓了下来,神经放松后,晚上吃的东西“哇”地全都吐了出来。 紧接着,人往一边倒去。 听到“砰”的一声,夜翊珩立时起身。 可他此刻又瞧不见,只能唤人。 不多时,妙竹赵妈妈与松果陌尘相继赶来。 “小姐,小姐!”妙竹忙将黎语颜搂进怀里。 赵妈妈伸手摸她额头:“小姐,你怎么了?” 黎语颜有气无力地摇头:“没事,吐出来好多了。” “小姐这一路行,都没吃什么,这会子将晚上吃的都吐了个干净……”赵妈妈伸手抹了泪,蹲下身擦拭地板,“小姐这几日瘦了,脸都小了一圈,夫人若是知道,不知该心疼成什么样。” 对门的夜翊珩立在门后,修长的手指捏了捏。 松果走到门口,问:“殿下无事?” “无事。”夜翊珩淡声,“取些安神香来,让赵妈妈给她点上。” “是,殿下。”松果折返。 陌尘看了一眼小脸泛白的黎语颜叹了口气,以往她在东宫时,从没这般过,且看她是真的瘦了。 若是殿下眼能视物,亲眼看到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心疼? 7017k 第160章 莫非喜欢 有了安神香,黎语颜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晚。 翌日,天色大亮时,她还在房中休息。 陌尘新得了消息,便来夜翊珩房中禀报。 “殿下,若风来信,他目前去了南疆找神医。” 夜翊珩问:“如何去了南疆?” 陌尘作答:“据说是麟卿阁的婢女透露的消息,目前神医在南疆游历,故而若风没回京都,直接去了南疆。” “知道了。”夜翊珩摆了摆手。 心里记挂对面的黎语颜有没有好转,却是拉不下脸派人去问一声。 再则,他的耳朵一直竖着听对面的动静。 只有妙竹与赵妈妈进出的声音,她没有出过门。 想来还在休息。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也不知何故,这一晚他睡得很不踏实。 陌尘出了太子房间,一路往甲板走,看到姜乐成,便拉了他,悄声道:“若风信里还说,神医是个老色鬼。” 姜乐成扇了扇折扇,拧眉问:“老色鬼?” “是啊,若风说神医养了四个年轻貌美的婢女。”陌尘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神医一把年纪了,养那么多年轻的婢女做什么?” 姜乐成哼笑一声:“采阴补阳,以求长生?” “小公爷,您是话本子看多了?” 姜乐成横了他一眼:“神医神医,神神叨叨的,有什么不可能?” 陌尘点头:“这倒也是。” 姜乐成举起折扇一挡,悄声问:“这情况你跟殿下说了吗?” “你当我傻,不说。” “别说!”姜乐成叮嘱。 神医好色的事情,千万不能说。 殿下这人心思百转千回的,一旦听到这话,指不定会往哪方面想。 大抵会想到某一方面! 如此这般,要是被殿下知道他们在质疑他行不行的话,殿下定会剁了他们。 让他们变得跟松果一样,什么念想都没有。 四大皆空,空,空,空…… 在房中待不住了,夜翊珩索性出了房间。 他刚来到甲板上,姜乐成与陌尘便佯装散步。 流云剜了他们一眼,上前几步对夜翊珩拱手:“殿下,属下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此刻妙竹与赵妈妈都去了黎语颜房中。 有些话,她倒是可以直白地说出口。 “说。”夜翊珩吐了一字。 陌尘与姜乐成脚步一顿,这个多嘴的流云该不会是要打小报告了? 两人放缓了脚步,生怕流云将他们方才的悄悄话说给了太子听。 流云道:“昨儿太子妃上船时,属下看到她使了暗器。” 夜翊珩微微蹙眉:“暗器?” “正是,她将殿下送的珍珠当作暗器,击中了其中一个长舌妇的膝盖。可见,她确实是带着殿下赠送的珍珠。” 流云的本意是想说后一句话。 却不想,夜翊珩听了前一句话,俊脸瞬间黑如锅底。 珍珠被当暗器。 价值连城的南甸国珍珠被她当成了暗器。 这倒不打紧。 问题是…… 敢情他误会了,还以为她在意他送的东西,是因为在意他这个人。 这才着急忙慌地要下江南来寻她。 却不想人家带着珍珠,完全是因为珍珠方便携带,可当暗器。 夜翊珩气得不行,当场叫了姜乐成:“回京!” 方才一直在担心自己与陌尘的话是不是被流云给告了密,后来听流云说的是珍珠一事,姜乐成心头一松。 流云也不知道,自己这般说,竟然导致殿下说要回京。 她只是好心,想着在黎语颜身上看到了珍珠,将这个消息告诉殿下后,殿下或许会高兴。 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要回京。 姜乐成连忙劝:“殿下,咱们来都来了。半途而废的话,落人口舌。这水患尚未治理,咱们就回去,平白无故给某些人话柄,得不偿失啊!” 众人开始劝。 陌尘也道:“殿下,咱们好歹要慰问下受灾的百姓,如此殿下的名望在百姓心中……” 夜翊珩摆手打断他们的话,黑着脸,摸索着回房。 走到门口,又不想进去了。 跟在他后头的一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给孤换个房间!” 流云上前几步,恭敬开口:“殿下,您的房间与对面的房间是最宽敞舒适的,再说了,这会子,房间都住满了,再没有多的了。” 众人完全搞不明白,他们太子殿下为何发生了这个转变? 流云更是想不明白,悄悄往黎语颜房中瞥了一眼,看到她已起来,连忙唤:“太子妃,您可以帮忙劝劝殿下么?” 黎语颜休息了一晚,精气神稍稍恢复了些,便由妙竹搀扶着,走到走廊。 “这位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已不是准太子妃,还望以后不要这般唤我。可以唤我语颜,或语颜姑娘也行。” 说话时,黎语颜悄悄瞥了一眼夜翊珩。 见他面色铁青,便对他行了礼:“多谢殿下昨夜赠与的安神香!” 夜翊珩冷冷哼了一声。 松果连忙拉了拉姜乐成与陌尘,连带着流云与妙竹也一并拉走。 妙竹不放心黎语颜,正要叫唤,被松果捂住了嘴。 “主子们有话讲,咱们先去码头。”松果罕见地下了命令,“这边谁都不可以过来,谁过来,咱家跟谁急!” “咱家”这称呼,他很少用。 他在太子殿下跟前自称“小奴”。 但在东宫内,他的职位可不小,是东宫总管,管理着一众宫女太监。 外头来东宫的,很多人也需要看他的脸色。 此刻,他这般下令,倒是让人惊了惊。 众人很听话地,全都出了舱。 其余房间的人也都被赶去了甲板上。 黎语颜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人都出了船舱,以为某人是有什么话要对她单独说。 “殿下有话请直言!其实不必这般大动干戈的,咱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关系,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夜翊珩不冷不热地问:“没有关系?” 黎语颜茫然地反问:“不然还有什么关系?” 想到昨夜他讥讽她的话,黎语颜笑了:“殿下莫不是来找我的?” 闻言,夜翊珩似笑非笑道:“你的脸皮倒是厚。” “昨夜殿下不是误以为民女下江南是为了追殿下,殿下能这般想,为何民女不能这般想?”说话间,黎语颜踮起脚尖,气若幽兰地故意道,“殿下莫非喜欢上民女了?” ------题外话------ 感谢飞龙龙的打赏与月票!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7017k 第161章 再生嫌隙 “笑话!”夜翊珩轻笑出声。 嗓音清冷,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嘲讽。 甫一赐婚,她就命身旁之人传出谣言,说他克妻。 “赵妈妈口能眼,耳能闻,那谣言,最初所言之人便是她。” 当时,他命人不必再查,是因为已经知道是她身旁之人。 那时,黎宗发也派人在查。 可黎宗发查来查去,却是查不到。 原因无他,黎宗发完全没想到一个聋哑了五年之人实则是健全的。 闻言,黎语颜后退一步,知道他智多近妖,没想到他这般轻松就联系了起来。 再怎么辩白都无用,她索性承认了。 “在黎府时,赵妈妈为了生存不得不装聋作哑。如今我不是黎家人,更与殿下没有关系,赵妈妈无需再装聋作哑。” 上船那会赵妈妈就与流云说了不少话。 那时流云的身份,她们不知。 后来才知流云是夜翊珩的人,赵妈妈也就没必要再装聋作哑了。 夜翊珩的脸庞倏地变得异常冷峻:“似你这般谎话连篇之人,你觉得孤会喜欢?” 她身旁的人皆是这般谎骗之人,想来她亦是如此。 什么丑颜,什么大字不识…… 统统皆是骗人的鬼话! 他若喜欢她,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谬! “殿下人中龙凤,自然不会喜欢民女。”黎语颜淡笑颔首,“谎话连篇,殿下如是想,也对!” 眼前的他,说是男子,其实不过一个十九岁的少年郎。 可他这般冷戾阴鸷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个少年郎该有的样子,让她心头惊了惊。 夜翊珩眉间一戾,冷冽逼人:“呵,谎话精。” 语气寒凉,没有任何温度,甚至糅杂着讥诮与讽刺。 “民女就是个谎话精,东宫住着的日子里,除了说要离开东宫的话是真的以外,其余所言皆为假!”黎语颜忽地一笑,眸中霎时水光潋滟,“听到这般话,殿下可如愿了?” 眼前的他,骂起人来,竟似钝刀,剌得人生疼。 夜翊珩眉梢挑了挑,语气鄙夷:“承认得倒是快。” 此刻想来,她在东宫的日子,说对最多的确实是想离开东宫。 其余的话,几乎都是被他逼迫着说她会乖乖留下。 而她所言他的失明症状,无非是为了骗取他的信任,好叫自己不弄死她。 她确实准确无误地说了他失明的症状…… 那时,他竟以为天底下终于有个人懂他了。 “殿下下江南是另有目的,民女则是去外祖家,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黎语颜垂眉低眼道,“只不过,这几日还需叨扰殿下,委实是无其他船可乘。等到了江州,民女会付船费。” 婚约已废,他已无可拿捏她的地方,他们好聚好散。 夜翊珩唇边掀起一抹凉薄的弧度:“好。” 嗓音浅淡,已听不出任何情绪。 -- 另一边。 季清羽带着人,行船在江,以救被困百姓。 途径一个小码头,便听到两道似猫儿一般的喊叫声。 遂命船靠拢,定睛一瞧,是两个蓬头垢面的妇人,身上衣衫皱皱巴巴,有气无力的,似饿了许久。 季清羽命人将人救上船,给了热水干粮,还给了毯子。 两妇人披上毯子,吃了喝了,又小憩了会,便恢复了体力。 瞧着这船与上次将她们丢下的大船相差无几,再瞧命人救她们的年轻男子,相貌英俊,器宇不凡,两妇人便打开了话匣子。 “这位大人好心,不似咱们上次搭的船,那船与这船差不多,可那船主隐在暗处,面容都瞧不见。” “就是,这位大人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定是好心肠!” 季清羽抓住话里的重点:“你们说见过这般船?” 这是朝廷定制的官船,他身为郡王,借着治理洪水的名头,才得了这一艘。 她们若是见到,那么就是说,朝廷还派了另外的人来。 且来人应当是某位皇子。 想到黎语颜外祖家在江州,这点知道的人虽不多,但不是什么秘密。 难道是瞎子来了? 两妇人点头:“正是,船都这么大,这么高,一样地气派。” 季清羽身旁跟着的侍卫冷松问:“这般大船搭你们二人绰绰有余,如何把你们丢下?” 其中一个妇人啐道:“几位官爷有所不知,与我俩一道上传的还有一位貌美姑娘。那姑娘娇滴滴的,一坐船就晕。” 另一人拉了她手臂,道:“我来说,那姑娘与我们起了口舌。那船主估计看她长得美,就将我们丢进了水里,还说那船就是那姑娘的。” 闻言,季清羽面上的笑意尽数敛去:“你二人还说了什么话?” 见这年轻男子变脸这么快,两妇人心头一惊。 冷松板着脸,冷喝:“老实交代!” 生怕再没有船去江州,一妇人老实道:“咱们当时还议论了京城黎家那个私生女,就是她娘偷人所生的那个。谁知,那少女脸就白了,还叫她的丫鬟骂我们来着。” 另一人附和:“我们想不明白了,偷人所生的野种,跟她有什么关系?莫不是那人也是她娘偷人所生的?” 话落,两妇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 听到这,季清羽面色罕见地铁青:“把这两贱人扔下去!” 两妇人完全懵住。 怎么回事? 又要将她们扔下去? “可别,官爷,咱们两个是好……” 话还没说完,季清羽身后跟着的两侍卫,一人提起一个妇人,直接往船外扔去。 冷松在船舷边站了会,看着两妇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侧头对季清羽道:“爷,她们会水凫水,淹不死。” 季清羽淡淡应了一声:“加快速度,太子的船估计就在前方。” 若他猜得没错,那船是夜翊珩的,而黎语颜中途好巧不巧地上了瞎子的船。 她晕船,瞎子定会降缓船速。 只要他加快速度,不出意外,后日一早便能追上他们。 -- 至此过了一日,夜翊珩与黎语颜虽住对门,却无话。 且,非必要不碰面。 松果很是奇怪,昨儿他家殿下没有跟她说清楚么? 这会子,在船舷边看到黎语颜立着,松果过去,轻声唤:“小姐。” 黎语颜侧头,微微笑了笑:“还是要谢你,让我们上船。” 7017k 第162章 他关心她 这一日过去,她旁敲侧击后才知,当时最初看到妙竹在招手的是松果,这才有了他们登船一事。 松果厚着脸皮问:“您与殿下真的不能和好么?” “这并非和不和好的问题。”黎语颜摇了摇头,淡淡道,“你想他是太子,而我只是一介民女。婚约是皇上定下,皇上所废。光这一点,便是谁人都阻拦不了。” “如今的局面,世上旁的女子皆可嫁他,而我却万万不能。” 皇帝亲口取消的赐婚,无论如何,他与她之间是再无交集的可能。 “再则,你也知,我向来就不愿当什么太子妃。” “眼下的状态,于他好,于我亦好。” 松果叹息:“小姐,殿下他心里大抵是有您的。” “松果公公莫要与我说笑。”黎语颜扯开话题,“你们缘何下江南?” “殿下真的是来找您的。” 见他不肯说实话,黎语颜直接问:“是江南水患的缘故么?我瞧好些舱位装的都是预防疫症的药材。” 她一上船就闻到了药材的气味。 松果含笑坦诚:“真是瞒不过小姐,江南水患是其一,寻您是其二。那日小奴发现小姐带走了殿下所赠的珍珠,想来小姐心里是有殿下的,故而……” 黎语颜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珍珠可入药,且长得又好看,她确实喜欢,这才带走。 他下江南赈灾,顺便寻她是为了找回珍珠? 毕竟光是一粒就价值连城的。 两三粒就可买下京城一座大宅院! 他从始至终都没喜欢过她,寻她的话,思来想去,也就这匣子珍珠的缘故所致了。 大船一晃,黎语颜眉头拧紧。 松果见状,关切询问:“小姐可是又晕船了?” “连着晕了好几日了。” “小姐身体不舒服,殿下这几日也瞧不见,小奴觉着过几日你们可以再谈谈。”松果建议。 届时,说起话来,或许可以敞开心怀。 再则,殿下若瞧见她小脸都瘦了一圈,定会心疼。 黎语颜按了按太阳穴:“你倒是忠心,该给你加薪。” 松果笑:“此话得让殿下听见,殿下才会给小奴加月俸。” 不远处,船舱内立着的夜翊珩听见他们的对话,面上寒凉入骨。 她能对旁人毫无防备地笑,心平气和地谈话,对他则是浑身长满了刺。 他在她心里,难道连松果都比不过? -- 是夜,夜阑人静。 天空忽地又下起雨。 寒江骤雨,江面上氤氲起不小的水雾,霎时天地相连,夜幕沉沉。 江面上倾盆的大雨,惹人窒息。 一路昏昏沉沉的黎语颜,早早上床歇下。 夜翊珩却是辗转难眠,想起她与其他任何人都能心平气和地对话,心头愈加烦躁。 鬼使神差地,他去到了她的房中。 她的房中,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夜翊珩眉头微动,两个房间布局一致,他毫无障碍地缓步到她床边。 床上的人儿呼吸清浅均匀,想来睡得有些沉。 他神情冷漠地站在床边片刻,这时,床上的人儿呢喃一声,听不清楚是在说什么,只觉这嗓音似娇似嗔。 须臾,她翻了个身,侧身变成仰面躺着。 不知为何,夜翊珩伸出手,听着她的呼吸,手指准确无误地拂过她柔软的唇瓣。 还是这般娇,这般柔。 触电般地,他收回手。 却抑制不住心头的某种因素作祟,他的大掌箍上她的脸。 甫一箍住,心头一惊,这丫头的脸怎么愈发小了? 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虽说还似以往那边娇柔似酥的面颊,可显然她瘦了。 这丫头本就不胖,软腰细得一掐就能断。 若是瘦了,该如何将养着? 夜翊珩烦躁地再度收回手,他怎么关心起她来? 这种不想留在他身旁的谎话精,他为何要关心? 不知不觉间,他的手移上她纤细的脖颈。 这里,他咬过两口。 锁骨上方一口,后脖颈处一口。 就此时,黎语颜侧过身,两只小手攀上他的大掌,脸蛋在枕上蹭了蹭,连带着他的掌心摩挲到了她脖颈上的肌肤。 触手尽是滑腻之感…… 霎时,夜翊珩体内燥郁骤升。 此地不宜再待,他出了房。 -- 翌日。 黎语颜起来,晕船的感觉较前日少了许多,想来是船行驶得缓所致。 只是,奇怪的是,她昨夜又做了那种梦。 自离开京城,回到麟卿阁,再出发下江南,这段时日内,她都没做那等梦。 昨晚竟然做了个彻底。 整个人酸得不行,似江水里捞起来一般。 更要命的是,昨晚还梦到自己被扔下船,在江面上沉沉浮浮,怎么都抓不住浮木。 好不容易寻到一根浮木,紧紧抱住,却不想,浮木自个漂走了。 外头雨势渐弱,黎语颜出了房间,由妙竹撑着伞,在甲板上透气。 松果快步过来,焦急道:“小姐,殿下寒疾犯了,您能不能施针将他唤醒?” “寒疾犯了?”黎语颜黛眉微蹙,昨儿不是还好好的么? “许是夜里就犯了,现在殿下的身体冰凉一片。” “可曾看过太医?” 一般情况下,夜翊珩病弱,出行必带太医。且他们是整治水患,更是该带。 “懂疫症的太医早与庆郡王下江南了,殿下此行并未带太医。” 闻言,黎语颜心头一软:“好,我去看看。” 却不想,她脚步刚踏入他的房间,就看到夜翊珩已经坐起身,靠在靠背上。 松果有些惊讶:“殿下您醒了,既然醒来,让小姐把个脉。” 黎语颜走过去,手指动了动,刚要伸手过去…… 夜翊珩抬手一挥,眉间尽是冷戾:“都滚!” 他才不需要她的触碰! 忽地,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 紧接着黎语颜听到了季清羽的声音:“阿颜,阿颜,你在何处?” 黎语颜缩回手,若不是松果请求,她才不来给他把脉。 转过身,她便出了他的房间。 “清羽,我在这。” 房内的夜翊珩听到她清脆悦耳地唤季清羽,修长如玉的手指攥起,手背骨根根分明。 陌尘将冷松拦着,却是没拦住季清羽。 流云与吟霜展臂欲拦季清羽,被他两掌挥开。 等黎语颜到甲板时,季清羽温润笑着凝视着她:“阿颜,我来接你!” 7017k 第163章 给他的信 怕她不愿跟自己走,季清羽命人将方才半道遇见的张若海请了出来。 “孩子!”张若海在季清羽船上冲黎语颜招手。 见到他,黎语颜高兴地唤:“舅舅,您怎么来了?” 张若海含笑道:“适才遇到庆郡王,他说来接你,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你们等我一会,我理下东西。”黎语颜提起裙摆,快步回了房。 想到对某人说过要付船钱给他的,黎语颜让妙竹掏了两张银票,再加上那匣子珍珠,连同之前放到荷包的那一粒,全都装进了匣子。 同时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一起放在了房间的桌面上。 旋即带着赵妈妈与妙竹,出了房门。 门口看到松果,黎语颜微微点了头,随后脚步不停地离开。 江面又落起雨来。 雨水打湿了甲板。 两艘船中间搭了块木板子,只供一人通过,不能两人并排而行。 见状,妙竹忧心道:“庆郡王,我家小姐这几日晕船得厉害,这板子有没有宽大些的,婢子怕小姐摔进江里去。” 季清羽闻言,看了眼黎语颜发白的小脸,一言不发地弯腰打横抱起她。 突如其来的举动,叫黎语颜慌了神。 “清羽,你放我下来。” “别动!”季清羽手上使了力道,“否则咱们两个一起掉入水中,届时你不嫁我都不行了!” 张若海也开口劝:“事急从权,孩子你千万别乱动。这板子滑,方才没落雨,舅舅上船时都差点滑入水。” 雨水溅到木板子,光滑的板子容易打滑,此刻他们所言非假。 黎语颜只好不动,僵着身子,任由他将她从这船抱到了那船。 她的身子很软很轻,身上还有淡淡的幽香,季清羽真想木板子再长些长些。 只不过片刻,他便从这船将她抱到了自己船上。 此刻,夜翊珩好巧不巧的眼能模糊视物,透过房间的窗户往外望,正好看到季清羽抱着她从木板子上经过。 虽瞧不清,但那两人的身形,他就知道是季清羽与黎语颜。 呵,她刚与他撇清关系,便如此迫不及待地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气得他眼前一黑,立时栽倒在地。 这一日一夜来,季清羽的船一直在追夜翊珩的船,是以船速很快。 黎语颜晕船的感觉加剧,季清羽意识到了,连忙命船减缓速度,并陪着她,扯天扯地地聊天。 张若海见到久未谋面的外甥女,看到她如今要样貌有样貌,甚是欣慰,是以,话也就多了些。 几人东拉四扯地,竟叫黎语颜晕船的不适感降到了最低。 等夜翊珩醒来时,季清羽的船早已驶到了另外的航道上。 季清羽的人马,陌尘他们不是打不过,而是自家殿下没下命令,再则,殿下还叫她滚来着。 身为属下的,他们如何能替主子拿主意? 此刻人已经被庆郡王接走,众人皆是沉默。 连平日里话最多的小公爷也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半个字都不敢蹦。 见众人都不作声,松果小心翼翼地将黎语颜放在桌面上的木匣子拿了过来。 “殿下,这是她留在房内的,一匣子珍珠都在。小奴方才数了数,整整一百粒,一粒不多一粒不少。” “随同匣子一起,有两张百两银子的银票。” “哦,对了,还有她给殿下的一封信。” 松果说着,惴惴不安地将信纸展开:“殿下,要不要小奴念给您听?”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此刻他只能看到人物轮廓,像是字迹之类的,还是看不清,便点了头。 松果深吸一口气,朗声念:“殿下万安,珍珠还你,银票乃船费。之前殿下送的两盒药膏尚在东宫,民女没带在身旁。至此,殿下与民女两清,再无瓜葛。等民女回京,放在听风苑的东西会尽数搬出。祝好!” “落款是语颜。”松果收起信纸,颇为不安地看向太子的神情。 夜翊珩十分平静,面上无波无澜。 他静静坐着。 众人皆知,这是他们殿下暴风雨前的征兆。 果不其然,夜翊珩修长的手指捏住木匣子,将匣子连同珍珠猛地掷往地上。 匣子与盖子分裂开。 噼里啪啦,骨碌碌地,里头的珍珠四散滚落。 众人连忙弯腰捡珍珠。 整整一百粒珍珠,最开始捡得还挺快。 可不少滚到了地板的夹缝中,有些滚到了房间的底下的舱内。 是以,将一百粒珍珠悉数寻到时,已是申时。 众人将珍珠收起,木匣子也重新钉在一处。 几人商议着接下去该如何。 陌尘等人齐齐望向姜乐成,姜乐成叹了气,拿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脑门:“不回京,咱们直接去江州!” 两日后,两艘船先后到了江州。 江州城区地势较高,周围虽被淹,但城区尚且完好。 太子一行人先到,随后去了江州内的驿馆。 三个时辰后,季清羽一行人也到了江州码头。 季清羽因公事回了驿馆,黎语颜则跟着张若海回了张家。 到了张老太太的院子里,张若海唤:“娘,语颜来了。” 闻声,张老太太从榻上起身,出屋迎接。 “囡囡,我的乖孙女!” 张老太太泪眼婆娑地看向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距最近一次祖孙相见已过五年之久。 印象中她还是个小姑娘,如今再见面,已然出落得倾国倾城。丝毫没有先前信中所说面上生了斑块,身形胖得不行的模样。 “外祖母!”黎语颜快步上前。 眼前的老太太满头银丝,面容慈祥,甫一相见,格外亲切。 霎时,由于身体本能,黎语颜眸中氤氲起水雾。 张老太太将她拉住,细细瞧了。 “到家就好,京中之事,外祖母已知。既如此,咱就在江州寻个人家,外祖母与你舅舅也好时不时地见到你。” 黎语颜正要说话,便听得院子外头传来一阵丫鬟的叫喊声。 “老太太,不好了,外头都在传,说咱们家表小姐不甘被天家退亲,厚着脸皮追着太子殿下来了江南,企图挽回亲事。” 丫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见到黎语颜,眼中顿时盛满了惊艳…… 天仙一般的人儿! 惊得她眼睛都看直了,甚至话都忘记说,连礼也忘了行。 张老太太皱了眉:“如何传的?” ------题外话------ 感谢前几天打赏、投月票、投推荐票的小可爱们,为你们,我加更了! 说到做到,有木有表扬我的? 继续求票票哈~~~ 7017k 第164章 表妹绝色 丫鬟这才回过神来:“码头上都在传,一下子就传开了。” 黎语颜疑惑不已,她才到,如何就有了这般谣言? 想到夜翊珩的船早早地停靠在码头,难道是他授的意? 因她当初命赵妈妈传言,故而,他以同样的方法治她? 黎语颜的心沉了沉。 忽地院子外头传来几道说话声。 张老太太暂不提流言之事,拉着黎语颜进了屋。 院子外头的笑声越来越近,不多时,那些笑声的主人便也进了屋。 原来是曲氏带着姨娘严氏,与四位子女来了张老太太的屋里。 几人给张老太太行了礼,目光却不约而同地盯在了黎语颜面上。 “都坐。”张老太太睨了他们一眼,拍了拍黎语颜手背,“囡囡也坐。” “语颜出落得跟天仙似的,舅母都不敢认了。”曲氏笑着道,“玉静在语颜面前,那简直连个烧水丫头都不如。” 闻言,严姨娘面上的笑容僵住。 她就是烧水丫头出身。 一次老爷醉酒,来灶间找水喝,将她要了,然后生下了张玉静。 听到这话,黎语颜黛眉微蹙。 五年前,外祖母与舅舅想将她接到江州,但曲氏不同意,此事也就作罢。 此刻,曲氏这么一两句话,将她推往了风口浪尖。 想让严姨娘与张玉静对她心生厌恶。 来外祖家,本就是寄人篱下。张玉静虽说是庶出,本毕竟是张老太太嫡亲的孙女。而她只是外孙女。 更何况,她来江州,是为寻找自己的身世,再则看望外祖母与舅舅。 她并非要长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 思及此,黎语颜从凳上起身,缓步行至曲氏与严氏跟前,行了礼:“语颜见过舅母,见过舅姨娘。” 严氏一怔,到底是京城出来的,教养不一般。 连她这个姨娘,都被见了礼。 方才的尴尬烟消云散,笑着由衷称赞:“语颜当真是好相貌!” 一旁的张若海连连点头,语颜这孩子颇为懂事。 张老太太瞥了曲氏一眼,这才含笑对黎语颜道:“囡囡,长辈你都认识,那表哥表姐,你还认得么?” 五年过去,记忆中的表哥表姐皆已长大,不过按照他们的座次,她大概能猜得出来。 张老太太笑着介绍:“你舅舅身旁坐着的是你大表哥玉诚,如今二十有一,已定了亲。” 张玉诚起身行了个平辈礼:“表妹。” 黎语颜还礼:“大表哥。” 这位大表哥与舅舅长得很像,眉眼间皆是温雅端方。 两年前舅舅的来信中,提到张玉诚本要成亲,但女方要守孝三年,婚事只能缓三年。 “后头那位笑嘻嘻的,便是你二表哥玉明,如今十九了。” 黎语颜行礼:“二表哥。” 几乎同时,张玉明还了礼:“表妹。” 他笑得眉眼弯弯,左瞧右瞧后,对曲氏道:“往年娘总说表妹长得丑,若表妹这般算丑的话,咱们这些全都丑得没边了。” 自个亲儿子将她的话说了出来,曲氏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语颜,你千万别当真!” 黎语颜清浅一笑:“之前我面上长了斑,确实挺丑。” 曲氏忙道:“那些杀千刀的,害得咱们语颜面上落了斑。幸好,如今斑块祛除,容貌那是一等一地好。舅母看着你这般容貌,心里头不知多少欢喜呢!” 闻言,张老太太轻哼一声,继续介绍:“你舅母边上坐着的是你大表姐玉梦。如今十七,已许了人家,入秋便要成亲。” “那个躲在你舅姨娘身后的,便是你二表姐玉静,如今十六了,正在说亲。” 黎语颜略微屈膝:“大表姐,二表姐。” 眼前的张玉梦清丽大方,张玉静则小家碧玉些。 “表妹。” “表妹。” 张玉梦与张玉静亦屈膝。 从进屋到这会子,她们的目光就没移开过黎语颜。 江南女子一般身条纤细,就似她们,身段从头到脚皆是盈盈纤弱的。 而她们的表妹,不光纤腰不盈一握,更有她们可望不可及的身段与曲线。 胸是胸,腰是腰,臀是臀。 光身量亦比她们高出一寸多。 从腰线来看,她更有一双大长腿。 这般完美的身段,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她只这般静静立着,都显得袅袅婷婷,连同样身为女子的她们都忍不住盯着一直瞧。 见状,张老太太笑得慈祥:“玉梦与玉静,这两日就带着囡囡散散心。” “是,祖母。”两人称是。 京中之事,她们亦有耳闻。 “时候不早……”张老太太下了令,“玉梦你是大姐,带着囡囡去她的院子。” “表妹随我来。” 张玉梦微笑着上前牵起黎语颜的手。 表妹这手柔弱无骨,柔得很,娇得很。 不知道是不是京城的水土养人,表妹这般雪肌殊色、绯颜绝色,看得她十分欢喜。 甫一被人拉住手,黎语颜有些不适,低低唤了一声:“大表姐。” 两人一道走。 走出张老太太院子,到了僻静处,张玉梦忽然道:“天家退亲就退亲罢,长得这么好看的表妹,还怕寻不到婆家?” 寻常有钱人家的子弟,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就连她父亲,有了那么厉害的妻,还纳了一个妾呢。 天家的皇子更是如此。 “表妹若是嫁入普通人家,定是被丈夫千般宠,万般宠的。” 黎语颜没想到,看上去清丽大方的大表姐,说起话来,竟这般直接。 且大表姐与舅母不同,所言皆是替她考量的。 “多谢大表姐!”黎语颜莞尔一笑,“实不相瞒,我没想过要嫁人。” 如此,外祖母与舅舅便不用担心她的婚事了。 听到这话,张玉梦止了脚步,侧过身看着她:“表妹说的什么傻话,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同时,心头腹诽,表妹难道被太子伤了心? 黎语颜抿了抿唇,看张玉梦一直盯着她,好似她不说个所以然来的话,誓不罢休。 “我娘当初以为找到了值得托付终身之人,可事实呢?事到如今,还落得个……” 黎语颜没再往下说。 张玉梦捏了捏她的手:“我懂了!” 当年姑姑嫁给姑父时,可谓两情相悦。 可谁知,姑父房中早有通房。在姑姑生下大表哥黎毅后一年,那通房便生了个女儿。 过了两年,姑父先后纳了冯氏与胡氏。 7017k 第165章 剑拔弩张 如今,姑姑早已不在,黎家那个老太婆还毁其名声。 此等情况下,加上被天家退亲,表妹对婚姻丝毫没有期待,也是情有可原。 张玉梦带着黎语颜去了清语居。 “这是姑姑还是姑娘家时住的院子,祖母说你来了,就给你住。” “好。”黎语颜驻足仰头。 看着上头与黎府她住的那个院子一样的匾额,她终于明白,幼年时她要一个人住院落时,母亲为何给她的院子取名为清语居。 一是有她名字中的“语”字,二是母亲思念故乡。 -- 天色渐暗。 驿馆里剑拔弩张。 季清羽一行人早些天便入住在驿馆,州县的官员一直以他马首是瞻。 如今太子殿下到来,部分官员开始倾斜,随同季清羽跟来的人甚为不爽。 是以争论起来,险些拔了剑。 姜乐成打圆场,让一干人等全都出了去,在议事的堂屋内,只留下夜翊珩与季清羽。 季清羽道:“此次赈灾,皇上命我主理。你虽是太子,但目不能视,且你后到,如此,你若有意见便提,千万莫以身份压制人!” “你已治理有些时日,如今疏通河道效果甚微,长此以往,江南之地毁于一旦。”夜翊珩淡声问,“这责任你可担得?” “更有用的方法我已在寻,假以时日,定能解决。”季清羽冷笑,“夜翊珩你夺治理之权,此乃公报私仇。” “因为阿颜被我带走,你面子挂不住。告诉你,今夜,我还要寻阿颜一道用膳。” “世上女子千千万,你身为太子,找谁都行,唯独不能再找被皇上亲口废除赐婚的女子!” “夜翊珩,你要夺治理之权,便夺。阿颜,她是我的女人,不许你再动任何心思!” 丢下几句话,季清羽打开门,大步出了去。 左右是他夜家的江山,与他干系不大。 再则,瞎子是太子,想要治理之权,就凭实力拿去。 反正他已寻到了阿颜,再没有与她在一起更快乐的事了! 看着季清羽模糊离去的背影,夜翊珩方才云淡风轻的面上,立时冷戾乍现。 在张家人准备用饭时,季清羽刚好赶到。 张若海笑着对家人介绍:“这位是庆郡王,是皇上派下江南来治理水患的钦差,也是咱们家语颜的朋友。” 张玉梦与张玉静面色微微红了红,她们表妹竟然有郡王做朋友。 且这郡王长得龙章凤姿,俊美无俦。 饶是她们说亲时见过不少年轻男子,都没有眼前的庆郡王来得俊美。 张玉梦拿手肘轻轻撞了一下黎语颜的腰,眨了眨眼。 有这么俊美的郡王,还要什么失明太子? 黎语颜完全不知道张玉梦这般动作是何含义,见家里人都将目光移到她与季清羽身上,她只好道:“清羽快些入座。” “好,阿颜,我坐你边上。”季清羽笑得温润,转头问,“张老太太,张舅舅,小王可否坐在阿颜边上?” 今晚是团圆饭,张家男女不分席。 张若海看他们关系不错,且这庆郡王甚为有礼,完全不以身份压人,遂含笑点头:“自然可以。” 众人入座。 黎语颜左边坐了季清羽,右边坐了张玉梦。 用饭间,张老太太一直在观察季清羽。 她原想着囡囡若是找不好婆家,就嫁给自己的二孙子,如此亲上加亲。 此刻看来,这个庆郡王怕是对囡囡有意。 -- 饭后,让儿子孙子把季清羽送出大门,张老太太则拉着黎语颜进了屋。 “囡囡……”话到嘴边,忽然就问不出来了。 黎语颜看外祖母身体健朗,想来信里所说的忧思过重,是为了让她来江州而寻的由头。 如今,夜翊珩在江州。 加上谣言,她不想在江州久待。 “外祖母,孙女想问个问题。” “问。”张老太太拉着她坐下。 “我娘成亲前有没有那种处得好的人,嗯,譬如青梅竹马?”黎语颜咬了咬唇,直言道,“孙女想知道生父是谁?” 张老太太摇了摇头:“哪来的青梅竹马?她与黎宗发是相互看对了眼,才在一起的。如此情况下,你母亲何来……” “定是黎家那个老太婆胡诌的!”张老太太长长叹了气,“你母亲当初生下你大哥后,久久未曾再孕,那老太婆多有微词。” 黎语颜也叹了气。 大哥黎毅是宁远侯府的长子,她与大哥一母同胞,却是相差十岁。 母亲生下大哥后,确实是好些年未有身孕,直到生了她。 见她为这些烦扰,张老太太也就没有问季清羽的事情,只道:“明儿,你两个表姐要去寺里祈福,你跟着一道去,就当散心。” 黎语颜乖巧点了头。 -- 翌日,由张玉诚与张玉明作陪,张家两姐妹带着黎语颜去了青福寺上香。 青福寺在山上,他们坐着马车,行了许久才到。 一到青福寺内,张玉诚、张玉梦与张玉静纷纷借口要独自去寺里走走。 闻言,黎语颜有些诧异。 张玉明笑着点破:“大哥是要去见大嫂,玉梦是去见大妹夫,至于玉静去见八字还没一撇的那个。” 原来如此。 黎语颜掩唇笑:“大表哥,大表姐与二表姐,那你们忙。” 张玉诚横了张玉明一眼,对黎语颜微笑道:“表妹,我不去见人,就在这陪你。” 黎语颜微微笑了:“不用,这里风景独好,我这边转转,你们各忙各的就成。” 张玉诚道:“那好,咱们一个时辰后在这棵大树下碰面。” “表妹若是实在无聊了,可去藏经阁瞧瞧。”张玉梦建议。 黎语颜推了她们:“好了,两位表姐,莫让人久等了!” 张玉梦与张玉静微微红了脸,顾不上争上一句,快步离开。 张玉诚虽行得缓,但步子迈得格外大。 张玉明陪着黎语颜走了一段路,随后悄声道:“表妹,我想去寻个武僧比个武,你一个人可行么?” “可行。” 她正想一个人静一静。 此次出行,张家四兄妹没带丫鬟随从,所以她也没将赵妈妈与妙竹带在身旁。 此刻剩下她一人,她便往寺外走。 青福寺后山可俯瞰江州,她想看看外祖母家能不能望见。 就在她静静注视着江州城时,身体忽然被人单手抱住,猛地将她抵在了树干上。 ------题外话------ 感谢徐要徐多钱的月票!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7017k 第166章 轻薄之举 能这般让她毫无察觉地出现,并将她桎梏住,曾经与她交过手的人中,唯有一人,便是夜翊珩这个疯子。 黎语颜抬眸,入目正是他。 此刻的他覆着眼纱,瞧不见他眼中神情,只觉他面上寒凉一片。 “堂堂太子殿下搞偷袭,传扬出去,不失为佳话!” 夜翊珩淡声:“分明是你在思人。” 才没听见他的脚步声。 略显冰冷的声音,让黎语颜的心一沉。 方才她望着江州城,想着母亲当年如何就被黎宗发的三言两语给骗走了。远离故土,远离父母,嫁与黎宗发,去了京城,那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此刻自己被瞎子按住身子,黎语颜挣了挣:“麻烦太子殿下放开民女,如此拉拉扯扯,于礼不合!” “孤若不放呢?”夜翊珩摘下眼纱,大手箍上她的面颊。 眼前的少女,肌肤滑腻似酥,寸寸娇嫩,处处莹洁。 不知不觉间,他喉结滚了滚。 眸光霎时微敛,手上不知觉地加重了力道。 揉,搓,捏。 看着他寒凉噬人的眼神,黎语颜知道他又能瞧见了。 他这般捏着她的脸,好似在逗弄一个玩物。脸上的疼痛,让她差点眼泛泪花。 青福寺后头,人迹罕至,她若唤人,怕是不会有人听见。 她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用力推着。 可男人的胸膛像是铜墙铁壁,一丝一毫都推不动。 “你放开我!” 嗓音含了一丝哭腔。 闻言,夜翊珩俊眉微蹙:“黎语颜,孤曾言,不许逃离孤的身旁!” “赐婚已废,我如何不能离开?” 男人的身体越来越有贴近她身体的趋势,黎语颜大骇。 就这时,听到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她侧头,看到季清羽赶来,忙唤:“清羽,救我!” 季清羽一个瞬移过去,猛地挥拳击中夜翊珩的面颊。 面上吃痛,夜翊珩动了动下颌,放开黎语颜,挥掌反击。 只不过须臾,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黎语颜甚至瞧不清他们的身影。 “别打了!” “别打了!” 这两人好似听不见她的叫喊,电光火石间,黎语颜从袖兜掏出银针,素手一旋,银针飞出。 两枚银针分别扎中夜翊珩与季清羽的手腕筋脉。 手上一麻,两人这才停了手。 黎语颜垂眸过去,一手一枚收回银针,重新放入袖兜。 嗓音清冷:“太子殿下往后若还敢对民女如此,休怪民女不客气!” 夜翊珩伸手去扣她的手腕,却不想她闪身躲在了季清羽背后。 看她小手紧紧抓着季清羽的衣裳,防贼似的躲着他,好似他是凶猛野兽,而季清羽却能替她遮挡风雨。 心头莫名升起一股痛意。 季清羽捏了捏被银针扎过的手腕,挑衅地扫了一眼夜翊珩,转头对黎语颜温柔道:“阿颜,咱们走。” 黎语颜微微颔首,脚步随季清羽离开。 “清羽,你们怎会在此?” 她怀疑瞎子跟踪她。 “今日是有事而来,遇到你确实巧合。” 听到是巧合,黎语颜放下心来,看他笑得温润,她也弯了弯唇角:“多谢你出手相救!” 季清羽笑得愈发和煦:“他就是个疯子,以后他若再行轻薄之举,你的银针可扎得再深些。” 瞧他们并肩而去,她对季清羽眉眼带笑的模样,夜翊珩心头痛意迅速蔓延。 黎语颜,你是孤的!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逃出孤的掌心! 两人进了青福寺。 听黎语颜问及他们是因何而来,季清羽也不瞒她,坦诚道:“来寺里,要舆图。” “舆图,州衙内没有么?”黎语颜有些疑惑。 “州衙内是有舆图,但上头没有标明地势高低。”季清羽叹了气。 怪不得他疏通河道的效果甚微,当初就没考虑到这一点。 而夜翊珩不知从哪知道,青福寺内有位高僧游历了江州的大小各山,对地势水准面有一定的研究,并且绘制了有标有地势高低的江州舆图。 为了合理合规地拿到治理的主理权,夜翊珩便带着他来了青福寺。 适才拿到舆图后,夜翊珩说要与大师探讨疑惑。 当时他也没在意,带着人在寺内转悠,忽然看到张家几兄妹皆在,猛然间想到一个可能。 在寺内快速寻了一遍,没发现黎语颜的身影,遂来了寺外。 这才看到那一幕。 幸好他出手及时,如若不然,阿颜都不知道被那瞎子如何了。 黎语颜回了适才与表哥表姐分开之地。 约定好的时辰过去,张家兄妹四人陆续回来,旋即一道去上了香。 黎语颜不敢跟表哥表姐们分开,生怕夜翊珩这个疯子等会从哪又冒出来。 而季清羽亦寸步不离她。 虽说身旁有表哥表姐,还有季清羽,可黎语颜总感觉毛毛的,好似有一双阴鸷犀利的眼,一直盯着她。 高高的塔楼处,夜翊珩凝望着她的身影。 直到大师唤他,他才回过神。 -- 得了新的舆图,之后的几日,夜翊珩与季清羽皆忙。 眼看着江州城外的水位渐渐降低,黎语颜起了回麟卿阁的心。 回去前,她想好好陪着外祖母。 张老太太看着如花似玉的外孙女十分欢喜,连日来,这孩子一直陪着她。 饶是玉梦与玉静都没这般孝顺过。 那两丫头总是坐不住,哄一哄她,就跑出去耍了。 张老太太慈爱地拍拍黎语颜的小手,笑眯眯地问:“囡囡以后要嫁怎样的男子?” 黎语颜摇摇头:“外祖母,孙女不想嫁人。” 艳若桃李的少女竟对婚姻毫无憧憬,这让张老太太不免担忧起来,是天家的退婚对她造成了阴影,还是她娘的婚姻失败对她造成了影响? “囡囡不要总陪着外祖母这个老婆子,出去耍耍。若是看到心仪的男子,上前问姓甚名谁,届时,让你舅舅给你把把关。” 他们张家,别的不多,多的是钱。 黎语颜笑出声:“还能这般,倒是新奇。” 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南之地民风开放,实则是张家钱多,有不少人想攀上关系。 张家的女儿想要寻个如意郎君,手段也就相对多了些。世人丝毫不会见怪,都想与他们家攀上点姻缘。 这时,正好张玉梦进来。 张老太太便指了她:“明日出门,务必带上你表妹!” 7017k 第167章 禁锢住她 知道祖母心里在想什么,张玉梦当场应下。 次日,张玉梦便带着黎语颜去了茶楼。 茶楼里,台上说书人讲得兴起,台下好些人亦说得热闹。 姐妹俩刚找了个二楼雅间坐下,黎语颜就被楼下的议论声给吸引了过去。 “咱们江州,如今来了两个大人物。” “哪两个?” “一位是咱们天晟的皇太子,一位是庆郡王。这两位玉树临风,气宇不凡。他们不光模样俊朗,更有大智慧,短短几日,江州城外的水涝就治得有声有色。” 另一桌的人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何事?” “皇太子的婚约被皇上亲口取消,先前那位准太子妃想要挽回亲事,硬是从京城追来了江州。” 有人赞道:“京城到江州路途遥远,这位小娘子倒有几分毅力,想来对太子是真爱了。” 方才那人摇了摇手指头:“此言差矣,有人说那小娘子贪慕虚荣,想要飞上枝头。毕竟她是其母与人私通所生,倘若失去了准太子妃的名头,往后的生活难了!” 众人感叹:“原来是这样。” 忽然间有人道:“你可知那小娘子是谁家的外孙女?张家的。” 突然有人笑:“外孙女必定是亲生的,孙女就不一定了。” “解释解释。” 这人笑得更夸张:“外孙女是其母所生,对其母的娘家来说,必定亲生。而孙女,万一是媳妇给婆家戴了绿帽子,那么这个孙女便是假。” 有人恍然大悟:“正如黎家女,对张家来说,是亲生的外孙女;而对京城黎家来说,却是假孙女!” 张玉梦没想到他们如此编排,侧头看黎语颜似隐忍着什么,连忙劝:“表妹,这些人嚼口舌,千万别往心里去。咱们不听说书了,去江边走走,如何?” 黎语颜摇了摇头:“我想听他们还会说什么。” 台下人又道:“张家那么有钱,我若是长得英俊些,想上门提亲去。” 有人问:“怎么,你看上张家外孙女了?” “有人说那小娘子长得国色天香。既然太子不喜欢她,咱们咱们江州的年轻男子都有机会,是不是?” 有妇人扯开嗓门讥笑:“现在不嫌那小娘子的出身了?刚才还说得那么激烈。” “这位大婶有所不知,咱们又不考功名,在乎那虚无的出身作甚?” 好些年轻男子点头。 好些年轻女子却是摇头。 她们早听说太子与郡王异常英俊潇洒,纷纷起了心思。 张家外孙女是再无希望成为太子妃了,而她们身世清白,万一被选中了呢? 届时成了太子妃或者郡王妃,哪怕是侧妃,也算是出息了,总比窝在江州这个小地方强。 这时,林家小厮急匆匆跑进雅间,对张玉梦道:“大少奶奶,大少爷与二少爷的马车行过岔路口,被撞翻了。” “不得胡乱称呼!”张玉梦面色微红,想到林家兄弟的情况,忙问,“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林大少爷是张玉梦的未来夫君,林二少爷是她小叔子。 今日,张玉梦想给未来小叔子与黎语颜相个亲,没想到出现了岔子。 “现在人在医馆,暂时不能来茶楼了。”林家小厮喘着气道,“大少爷让小的来跟大少奶奶说一声。” 说话间,林家小厮目光向张玉梦身旁的少女望去。 如此貌美的少女,倘若真的嫁给他家二少爷,那是二少爷的福气。 不枉费今日少爷马车上栽了个跟斗。 人都进了医馆,张玉梦急得不得了,转过身对黎语颜道:“表妹,你在这坐会,我去看看。” 黎语颜站起身:“我一起去。” 大表姐尚未过门,已被男方下人唤作少奶奶,可见感情颇深。她若同去,可帮忙诊治诊治。 张玉梦思忖,虽说林家兄弟长得不错。但马车被撞翻,万一哪里受伤,人就显得狼狈。届时表妹瞧不上对方,相亲就失败了。 再则,也没有去医馆相亲的说法。 当下,张玉梦婉拒:“医馆就别去了,你在这听说书,我去去就回。” 岔路口车速已经减缓,如此翻车,想必里头的人受伤并不严重,普通医馆皆能处理。再则,林家兄弟到底是外男,黎语颜便没再坚持。 张玉梦随同林家小厮出了茶楼。 台上的说书甚是无趣,台下人也聊起了其他话题。 黎语颜捏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忽地听到身后妙竹一声闷叫,她忙侧头。 却不想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寒凉的大手攥住,而妙竹则是被陌尘捂住了嘴。 黎语颜抬眸瞪向攥着她手腕的夜翊珩。 如果说这人不派人盯着她,她是不信的。 “跟孤走。” “我不走。”黎语颜收回目光,气道,“殿下若不放手,我可喊人了!” 夜翊珩面无表情地凑近她的耳垂:“你不想成为茶楼的焦点?” 疯子行事乖张偏执,又喜怒无常,当着楼下的人,指不定会做什么。 黎语颜咬了唇,问:“你想如何?” “谈一谈。” 男人薄唇轻吐三字,扣着她的细腕往楼下走。 一时间,茶楼内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了他们身上。 看到这个身形颀长的俊美男子眼前覆着白纱,人们立刻想到他是当今的皇太子。 说书人很有眼力见,立刻下跪磕头:“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听书人全都回过神来,陆续跪下,齐声叩拜:“拜见太子殿下!” 夜翊珩头也未回,径直拉着黎语颜往外走,脚步跨过门槛之际,淡声道:“起。” 那气场,那压迫感,众人惊讶之余,纷纷感叹,可算是见着真人了。 年轻女子们一个个地全都犯了花痴,趴在窗边,看着太子的身影远去。 黎语颜被夜翊珩带上了马车,马车往江边疾驰。 江州城小,只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江边。 下车之际,黎语颜趁他不备,欲逃。 没想到,脚还没跨出两步,腰身被他掐住。 男人的大掌用力将她按在了马车旁的树干上。 他只用一只手便轻松将她禁锢住。 黎语颜挣扎不脱,越挣扎,他掐得越紧。 甚至他的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他。 夜翊珩眯了眯眼:“你答应季清羽,与他在一起了?” 嗓音凛冽,含了丝危险的气息。 7017k 第168章 纠缠不清 坐在驾车位上的松果完全不敢往这边瞧,只希望自家殿下能与语颜小姐好好谈一谈。 黎语颜美目圆瞪:“与殿下何干?” 话音刚落,男人的手就加重了力道:“说!” 腰上被他掐着,下巴被他两指捏着,两处痛感齐齐袭来。 黎语颜垂眸掩住眸中的水光潋滟,咬了咬牙:“清羽比你温柔,我若是答应,又有何不可?” 闻言,夜翊珩勃然变色。 此女连季清羽是否温柔都知道了,他们之间是否已很亲密? 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旋即冷笑:“孤若告诉他,你已对孤自荐枕席,且你与孤已同床共枕,你觉得他会作何想法?” “你!”黎语颜抬眸,眼圈微微泛红,喝骂,“卑鄙!” 她都说了多少遍了,是走错房间! 他便生还要以此来羞辱她。 世上最不能与之讲理之人,便是他。 夜翊珩摘下眼纱,盯着她的眼细瞧,想从中瞧出些端倪。却不想丝毫看不出她方才话语的胡诌之意,瞬间,面上的冷笑转为冷怒。 瞧他目光锐利,黎语颜再度垂眸:“夜翊珩,你我已非未婚夫妻,我要与哪个男子在一起,全都与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看着她殷红的唇瓣,上头泛着勾人采撷的光泽,那喋喋不休的模样,让夜翊珩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欲吻上去…… 见状,黎语颜一手捂住自己的唇,一手使劲推在他的胸膛之上。 松果一直竖耳听,这会子殿下与她都没了声响。 好奇心起,松果双手捂着眼,指缝撇开一条缝,往大树这边探头一瞧。 不瞧不知道。 一瞧吓一跳。 惊吓之余,便是欣喜,他家殿下终于开窍了—— 殿下是要吻语颜小姐啊! 殿下你给力点啊,这么磨叽的动作,看得他一个小太监都急死了! 直接扣住语颜小姐的后脑勺,狠狠吻上去。 一旦吻了,啥事情都解决了,还有庆郡王什么事?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俊脸,黎语颜心慌乱地乱跳。惊慌失措间,身子使劲挣扎,想要逃离他的桎梏。 由于挣扎,她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优美的锁骨。几缕发丝在她脖间这抹雪白上拂过,像似上好的羊脂玉上划过了丝丝缕缕的墨痕。 鬼使神差地,夜翊珩头再一低,唇贴往了她脖颈上的肌肤。 黎语颜大惊失色,以为他又要咬她。 整个身子瑟瑟发抖。 夜翊珩感知到了。 刚刚想以齿磕破她的肌肤时,他改了主意。 黎语颜心头一慌,脖颈上酥酥麻麻的感觉徐徐传来。 他竟然是在吮吻她的脖子。 一处不够,还换了一处。 这叫她如何见人? “太子殿下,求您放了我!” 她抓住他的衣襟,捏着衣服的手微微颤抖,嗓音亦跟着颤抖。 可他仿佛不知停歇。 她带着哭腔道:“赐婚的是你父皇,退婚的也是你父皇,你为何要处处逼迫我?” “赐婚后,我是乖乖留在你身旁了;退婚后,我自然可以离开。” “殿下,求您放了我!” “我们之间……” 夜翊珩直起身抬起头,深深望进她的眼,她漂亮的眼中盛满了泪水。 事情怎会发展到这一步? 今日他真的是想与她好好谈一谈的,怎么就像是迷了心窍,失了心神? 看她雪白的脖颈上被他吻了三处印记,他覆手上去,按一下印记短暂消失,一松手便立时再现。 又见她眼眸水光潋滟旖旎,心里的痛感又开始蔓延,他尽量柔着语调:“你是孤的!父皇那边,孤自会去说。” “夜翊珩,你这又何必?你不喜欢我,我亦不喜欢你,你为何要如此?”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黎语颜用力抓住他在她脖颈上的手,张嘴就在他大拇指下方处狠狠咬了一口。 将他之前咬她痛,悉数还他。 夜翊珩没有收手,任由她咬他。 只有她在他身旁,他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而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两排整齐秀气的牙齿印落在上头,夜翊珩弯了弯唇角:“这便当作你在孤身上留下的印记!” “疯子,疯子!”黎语颜终于憋不住,眼泪似决了堤地滚落,咬唇啜泣。 “孤只为你疯。” 他伸手去帮她拭泪。 她偏头躲开,长长的羽睫垂着,不敢看他,口中一直不停地说:“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他将她拥入怀里。 黎语颜拼命挣扎,双手握拳捶他:“夜翊珩你这般行为,只会让我恨你!” 夜翊珩弯唇一笑。 恨就恨,总好过被你无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世上那么多女子,他只想将她一人绑在身旁! 松果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当今世上,与他家殿下最配的唯有语颜小姐是也! 男帅女美,这般抱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他甘愿当他们脚下踩的草皮,好叫他们抱着踩在上头的时候,软乎一点儿。 -- 茶楼处,张玉梦回来,听到人们议论得热闹。 有人问:“太子失明,如何行走如常人?” 有人道:“据说太子耳力惊人,能辨方位。” “你们没看到么,方才那美人虽说被太子拉着,实则是扶着太子在走。” 又有人问:“被太子拉着手的貌美少女,难不成就是张家的那个外孙女?” 立即有人答:“就是张家外孙女,方才看到她与张家大小姐一道进的茶楼。” 很快,有人指出疑问:“不是说,张家外孙女追着太子殿下来江州的么?如果此事为真,那太子殿下应当不待见张家外孙女才是。可适才所见,太子殿下对她很不一般啊!” 听到这话,张玉梦心头一慌,回到雅间一瞧,果然不见表妹身影。 只有妙竹被一位劲装男子给束缚着。 看到张玉梦,妙竹像是见到了救兵,张嘴就在陌尘的虎口处狠狠咬了一口。 陌尘跳将着甩了手:“疯婆娘!” 妙竹立即对张玉梦道:“表小姐,快去救我家小姐!” 张玉梦点头:“好,我去叫人。” 陌尘冷着脸,用手中的剑拦住雅间门口:“殿下只与太子妃说话,说完话,会亲自送回张府。” 妙竹气道:“不要脸,瞎称呼!” 陌尘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牙印,不语。 7017k 第169章 恶人相磨 张玉梦回到家时,黎语颜已在张家了。 看她眼睛微微泛红,脖子上还有了红痕,张玉梦问:“表妹,你这颈子怎么了?” 当着外祖母的面,黎语颜只道:“方才江边走了走,被毒虫子咬了几口,还挺生疼的。” 跟在黎语颜身后的妙竹不敢说话。 她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小姐如此说,是怕张老太太担忧。 张老太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看外孙女模样,便猜测:“囡囡娇气是娇气,估计是被咬疼了,哭了鼻子。红痕看着触目惊心,快回房拿药膏抹一抹。” 黎语颜屈膝:“外祖母,孙女回房了。” 张老太太含笑点头:“去,外祖母也要回房小憩会。” 见她远去,张玉梦便把今日黎语颜被太子带走一事放回肚子。 毕竟是她带着表妹出去的,自己着急林家兄弟,将表妹扔在茶楼。祖母若是怪罪,她解释不清。 表妹说被虫子咬了,应当是如此。 再则,祖母要休息了,她若再提,只能徒增祖母烦扰。 便没多说。 -- 驿馆。 姜乐成见夜翊珩手上有牙印,陌尘手上也有,笑着打趣:“到底是主仆,连牙印的位置都相差无几。” 陌尘哼了一声:“妙竹那个疯丫头,咬起人来,真狠。” 松果笑了:“定是你捂嘴的时候,下手太重了。” 想他之前捂妙竹嘴的时候,妙竹也没咬他啊。 姜乐成轻笑:“手上有了牙印,以后待人接物时,这手要伸不出去喽。” 闻言,夜翊珩冷冷瞥了他一眼。 姜乐成不知道哪说错了,狐疑地看向松果。 这小太监甚能揣测太子的心思,从他这肯定能得出缘由。 松果呵呵一笑:“殿下是被语颜小姐咬的,陌尘是被妙竹咬的,反正小奴是太监,小公爷您有无被女子咬过?” 闻言,姜乐成脸一沉,走到屋外廊下,独自郁闷去了。 -- 京城。 前些天秋波冬烟抵京。 这几日,她们查到黎曼婷如今已是梁王侧妃,住在梁王府。且她怀了身孕,面上所用的祛疤膏已停用。 一时间,阁主交代的任务倒是完不成了。 两人走在路上,正郁闷着,忽然被人群挤着往前走。 原来是徐家被流放,好多人争着看热闹。 不想看热闹的秋波与冬烟,被人群挤得只好驻足。 徐雅香连同徐家妇人似蚂蚱一般用麻绳串在一起,而徐家男子手上脚上均戴着镣铐,行走甚为艰难。 他们走在路上,人们不停地朝他们扔烂菜叶与臭鸡蛋。 忽然间,徐雅香在人群中看到了黎曼婷。 纵使她头上戴着帷帽,她还是将她认了出来,因为黎曼婷腰间挂着的香囊还是她所赠。 这时,黎曼婷对押解犯人的官兵说道:“徐家女是我昔日好友,能否允我与她说几句话?” 说话间,悄悄塞了一张银票给官兵。 官兵看她穿着考究,想来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女子,偷偷收了银票点了头,拉着徐雅香往黎曼婷跟前。 黎曼婷掀开帷幔,语调凄然道:“雅香,你父亲做了太多朝廷不能容忍之事,这才……” 说话间,她拿出一包毒药,压低声音:“你若在军营待不下去,可自行了解,此药没有痛苦,你……” 她话还没说完,徐雅香弯腰狠狠用头撞向黎曼婷。 突如其来的狠撞,黎曼婷站立不住,整个人往后跌坐。 刹那间,腹痛如坠。 殷红的血自她身体涌出。 徐雅香冷声狂笑:“黎曼婷,事到如今你还假惺惺的。花朝节,我有罪,你更有罪!我徐家女眷有今日,全都被你所害!” 都是这个黎曼婷,害她徐家女眷被充入军营。 此刻竟来送毒药! 黎曼婷很疑惑,徐雅香如何知晓她将花朝节的罪责全都推在了她的身上? 虽说梁王已帮她摆平花朝节下毒一事,但她觉得还是灭其口来得保险,是以,今日来送毒药给徐雅香。 没想到,自己被她一撞,流了血。 此刻腹痛如绞,倘若腹中孩子保不住,她在梁王府的地位…… 黎曼婷不敢深想,腹痛得她立即晕了过去。 官兵将徐雅香拉回,丫鬟们涌向黎曼婷,场面混乱不堪。 -- 此刻的边境,北岚城。 黎煜烨骑马缓行在城内,百姓夹道欢迎。 京城与北岚城相距甚远,他急行了一月才到。 镇北王府中,管家高兴地向镇北王黎燃禀报:“王爷,世子回来了!” 黎燃欣喜地从椅上起身:“这臭小子总算回来了!” 管家忍不住腹诽,他家王爷长着异常俊美的脸庞,分明比女子还要好看模样,这说话的语气,与长相当真不搭。 “杵在这做什么?”黎燃睨了一眼管家,“还不快去禀报老王爷与老王妃,还有王妃。” 管家立刻称是。 不多时,黎家众人在前院正厅见到了许久不见的黎煜烨。 黎煜烨顾不得拍一下身上的灰尘,快步上前,扑通跪地:“祖父祖母,父王母妃,孩儿给你们磕头了!” 老镇北王夫妇看着大孙子,心疼道:“瘦了。” 黎煜烨露出手臂上的肌肉:“孙儿不瘦。” 这时,王妃云氏喃喃地问:“烨儿找到妹妹没?” 闻言,黎煜烨一惊,询问的目光看向父亲,母妃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黎燃明白儿子眼中的疑问,点了头。 黎煜烨跪行至母亲跟前:“母妃,儿子找到妹妹了!” 王妃云氏昏暗的眸中忽然有了光亮:“真的吗?她在哪?快带她来看为娘!” “儿子离京前,她在京城国子监上学,学业甚好。”黎煜烨敛去差点要滚出眼眶的泪水,“儿子与她约好,等她有时间,让她来见母妃。” 云氏不住颔首:“婂儿出息了,离开为娘去了国子监。” 黎燃拉住黎煜烨手臂,走到一旁,低声问:“找到与你妹妹长得像的少女了?” 至云氏病后,他们家一直都在寻找与黎婂长得像的少女,以此来缓解云氏的病情,可惜未曾找到。 此刻听大儿子这么说,黎燃便想确认一遍。 黎煜烨点头:“她叫黎语颜,是宁远侯府黎宗发的嫡女,与妹妹长得极像!” 他离京的次日,是国子监月考射艺的日子。也不知道她考得如何,能不能去兵部历练。 7017k 第170章 难缠的主 月考射艺首名可去兵部历练。 为此,他回边疆的日子特意定在了月考前一日,好将去兵部的机会让给她。 闻言,黎燃深吸一口气:“找到像的就好!” 只是,宁远侯府黎家这支偏支的黎宗发,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不是本家的熟悉,而是…… 莫名的熟悉! 来不及多想,黎煜景,黎煜兴与黎煜盛高声叫黎煜烨大哥的声音,将黎燃拉回现实。 黎煜烨高兴地张开手臂:“二弟、三弟、四弟!” 四个年轻人抱在一起,用劲拍着彼此的后背。 看着这一幕,云氏的神情清爽了些,起身要往厨房走:“烨儿回来了,得吩咐厨房多做些烨儿吃的菜,烨儿都瘦了。” 黎燃上前轻轻拥住她的肩头:“让下人去就成。” -- 是夜。 江州,张府,清语居。 月光倾泻湖面,风吹起涟漪。 刹那,水中月儿,破碎成玉。 黎语颜准备沐浴,脱衣时,赵妈妈看到了她腰上的掐痕。 想起上午在小姐脖颈上看到的三处红印,赵妈妈忍不住拧了眉。 当时,小姐她说是被虫所咬。 此刻看腰上也有印子,赵妈妈觉得,颈上三处红印,并非虫子所咬那么简单! 自江边回来,黎语颜便郁郁的,这会将整个身子浸入温水中,才感觉平静了些。 赵妈妈心里踱了几遍,终于开口问:“小姐,你与老奴说实话,今日江边究竟发生了何事?” 黎语颜捂住脸,瓮声瓮气道:“赵妈妈你出去,我一个人洗就成。” 见她不肯说,赵妈妈直接猜:“是太子殿下,还是庆郡王?” 赵妈妈是过来人,年轻的时候是张氏的丫鬟,后来嫁给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户。却不想夫妻恩爱的日子没过多久,丈夫不见了踪影,她便回到张氏身边当了老妈子。 这些红痕与掐痕,很容易联想到男女之间那种亲密之事。 赵妈妈如是想着,心头惊慌不已,见她家小姐还是不肯说,又问:“是太子殿下?” 毕竟太子之前咬过她家小姐的脖子。 见瞒不过去,黎语颜微微点了头。 这如何是好? 赵妈妈急得不行,叫来妙竹伺候黎语颜,自己则去到张老太太的房中。 张老太太正要就寝,听说赵妈妈有急事找她,忙将人唤进来。 “老太太,求您帮帮我家小姐。” 张老太太睨她一眼:“说什么胡话,你家小姐是我亲孙女,我眼珠子似的护着,何须你来说项?” 赵妈妈跪在床前的踏脚板上,道:“小姐今日大约是被太子殿下轻薄了。” 听到这话,张老太太半躺着的身子直起来,急道:“怎么说?” “小姐脖子上三处红痕,奴婢本就起疑,小姐却说是虫子所咬。方才小姐沐浴,奴婢在小姐的腰上看到了……”赵妈妈不好意思往下讲,只道,“老太太您去看了就明白了。” 张老太太连忙下床披上外衣,急急忙忙地往清语居赶。 等赵妈妈将张老太太请进卧房时,黎语颜已经沐浴好,穿上了寝衣。 “外祖母,您怎么来了?” 黎语颜上前扶住她,祖孙俩坐在了床沿。 张老太太也不扯其他话题,直截了当道:“囡囡,给外祖母看看腰上的印记。” 闻言,黎语颜这才知赵妈妈将她腰上的掐痕同外祖母说了。 “外祖母,孙女没事。” “乖!”张老太太直接掀起黎语颜的寝衣下摆。 入目,纤细白皙的腰上,红红的掐痕甚是明显。 掌印宽大,指印修长…… 这掐痕显然是男子的手所为! 加上脖子上的三处…… 她这个外孙女生得殊色腻理,此刻看她赤着脚,那脚趾头都圆润莹洁得诱人,似玉雕琢,难怪太子与庆郡王都起了心思。 张老太太叹了气:“太子殿下对你用强了?” 黎语颜摇头。 张老太太不信,黎语颜只好将今日发生之事说了。 张老太太气道:“玉梦也真是的,怎能撇下你?” 幸亏还没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自己似眼珠子宝贝着的孙女,就这般被太子殿下给轻薄了去,张老太太气得不行。 黎语颜忙道:“外祖母,您可千万别怪大表姐!” 夜翊珩这人疯起来,谁都拦不住。 张老太太拍了拍黎语颜柔嫩的小手,叹气道:“原先觉着庆郡王也可以配囡囡,我这会子想到了,以太子的个性,倘若你真与庆郡王在一道,他还会变本加厉地对付你。” “庆郡王的家在京城,你若跟了庆郡王。太子殿下回了京,届时京城里发生什么,外祖母都不敢想。” 赵妈妈担忧地问:“老太太,那如今怎么办?” 张老太太叹息:“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早日在江州给囡囡找个婆家。” 江州远离京城,等太子与庆郡王离开,那么囡囡便是安全的。 “外祖母,等水患过去,孙女就回山里。他们找不到我的,到时候外祖母便可放心。” “傻丫头,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咱们张家在江州,虽不是说一不二,但好歹衣食无忧。”张老太太怜爱地摸了摸黎语颜的小脸,“外祖母把你叫来江州,就是希望你在江州寻一门亲事,外祖母也好看着你成亲生子。” 以后等她这个老婆子老去,也好跟女儿有个交代。 张老太太落了泪:“我可怜的孙女,你说你的婚事我若不管,还有谁来管?” 自穿越来,黎语颜甚少感受到长辈的关爱,此刻听到这些暖心的话语,眼泪水扑簌簌往下滴落。 “外祖母……” 她哭着扑进张老太太的怀里。 一旁的赵妈妈抹泪道:“老太太,依照太子殿下今日此举,怕是不会善罢甘休。至于庆郡王,虽说面上经常笑盈盈的,在奴婢看来,庆郡王实则也是个难缠的主。” 闻言,张老太太神情一重:“你倒是看得通透!” 赵妈妈说出一直以来的担忧:“此二人位高权重,倘若他们要争夺我家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民不与官斗,张家虽有钱,但没权。 张老太太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拧眉问黎语颜:“囡囡,倘若真的要在太子与郡王中,选一人,你选谁?” 7017k 第171章 太子亲临 黎语颜摇头:“外祖母,清羽是有说过想娶我,但我早明确告诉他,我没想过要与男子过一生。此后,他再没提过,我与他只是朋友。” “至于太子,他不喜我,却硬要将我绑在他的身旁。我实在想不通,是何缘故?” “倘若太子喜欢我,又为何要折磨我?” “若要在这两人中选一人嫁了,我一个都不会选。” “清羽是我朋友;而太子,孙女不想与他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听到囡囡说太子折磨她,张老太太再度落泪:“你娘在天之灵,若知道你在京城受苦,不知道多伤心。” “咱们不图多富贵,也不图有什么权势,外祖母与你娘一样,只望今生你能遇到一个真正疼你呵护你的男子。” “那种他的眼里只有你,你的眼里只有他的男子。” “在感情一事上,人的心很小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张老太太缓缓拍着黎语颜的后背,“倘若对方装了你,又装了别人,那便显得拥挤。” “囡囡啊,什么太子妃,郡王妃,咱都不当。找一个一心一意待你的,平平淡淡和和美美过一辈子才是真!” “赵妈妈提出的顾虑,咱们要考虑,故而囡囡在江州寻一门亲,这事得暗地里来。天潢贵胄亦不能胡乱抢亲,等此二人都回了京,咱们怎么风光怎么来。” 对外祖母所言,黎语颜深知是为她好。 可夜翊珩这个疯子,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然,夜已深,外祖母年纪又大了,她不好多说那个疯批,怕外祖母担忧,遂点了头。 “都听外祖母的。” 话虽如此说,在她看来,还是去到某人找不到她的地方,来得安全。 -- 京城。 梁王府后院。 太医给黎曼婷把了脉,随后躬身对夜震宇道:“梁王殿下,黎侧妃腹中胎儿月份尚小,突遭撞击,又遇跌倒,故而有滑胎之象。” 闻言,黎曼婷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太医,求你一定要护住我的孩儿!” 太医摇了摇头,对夜震宇道:“具体情况还要由医女查看下。” 夜震宇沉着脸点头,让人都出了房间,只留下医女与黎曼婷。 不多时,医女双手沾着血出来:“梁王殿下,黎侧妃腹中胎儿已然滑胎,此刻虽没掉出身体,那是因为方才黎侧妃用了保胎药所致。” “才一个月多,胎儿尚未成型,按理是很容易就能掉出的,可黎侧妃私自所用保胎药太过厉害,导致黏连,这才……” 夜震宇不耐烦道:“说重点!” 医女垂首道:“此刻的情况,倘若胎儿不能尽快落出,黎侧妃今后难以再孕。” 夜震宇皱眉看向太医:“如今情况,怎么处理?” 太医道:“只能请产婆,用催产药物,尽快让胎儿滑出。” 不多时,产婆请来。 黎曼婷的尖叫声一阵接着一阵。 夜震宇看着一盘接着一盘的血水端出,脸色阴沉。 产婆从黎曼婷卧房出来。 “梁王殿下,黎侧妃保胎药所用剂量过大,这坠痛难忍,怕是要折磨一整晚了。” 夜震宇甩了袖子:“咎由自取!” 旋即大步离开后院。 -- 翌日一早。 林家兄弟来了张家。 对于他们的到来,张玉梦有些吃惊。 林飞笑着解释:“昨儿,二弟听小厮说表妹长得国色天香,一晚上都没睡好,一大早吵着让我陪他来你家。” 林翔哈哈一笑,对张玉梦道:“大嫂的表妹呢?” 张玉梦掩唇笑了:“表妹大约还在睡觉,你们来早了。” 这时,张老太太刚好走到前院,看到林家兄弟,便驻足。 林家兄弟见到她,上前行礼:“张家祖母安好!” “都好,都好。”张老太太眯眼笑着。 这林飞即将成为她的孙女婿,长得一表人才,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她将目光移到林翔面上,这孩子比他大哥还要漂亮几分,虽说生意做得不如他大哥,但林家与张家也算知根知底。 倘若囡囡许给林翔,届时有玉梦关照,囡囡在林家定是被人宠着的。 最关键的是,林家当初来给林飞与玉梦说亲时,明确说到,以后不让林飞纳妾。 倘若囡囡许给林翔,林翔的亲事上,林家的态度大抵也是如此。 这么一想,张老太太看林家兄弟越看越喜欢。 “都别站着了,去正厅坐坐。”张老太太旋即吩咐人去端茶水点心。 几人到了正厅,茶水用了,点心也吃了,林翔终于忍不住问:“张家祖母,我能不能见见大嫂表妹?” 闻言,张老太太笑了:“你这孩子,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林翔嘴上似抹蜜一般:“张家祖母,您想,大哥与大嫂成了亲,咱们两家就是一家人了。倘若表妹与我也有缘分的话,咱们那是亲上加亲!” “再则咱们林家家训,不轻易纳妾。表妹与我若成,我定与大哥一般,起个誓!” “这孩子,话说得这么早?”张老太太笑着摇头,侧头吩咐人去请黎语颜。 下人到清语居时,黎语颜还在床上睡着。 她昨夜做了一夜的梦,梦里被折腾得狠了,这会子睡得还很沉。 听赵妈妈说,表小姐还没醒,下人返回前头正厅。 张老太太含笑问林翔:“这会子都没起,这般女子,你还要么?” 林翔笑得爽朗:“女子就是用来娇养的,要,自然是要!” 听他这么说,张老太太越发觉得合适。 就这时,管家急急来报:“老太太,太子殿下亲临!” 闻声,张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尽数敛去。 可人来了,不得不迎接,只好道:“此刻人在哪?” 林家兄弟有些懵,太子殿下来做什么? 他不是与张家外孙女取消赐婚了么? 管家道:“已经进来了。” 话音刚落,正厅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张老太太、张玉梦与林家兄弟齐齐望去,只见来人衣袂带风,行为举止如水飘逸。 更为关键的是,纵使他眼覆白纱,却丝毫不损他俊美如谪仙的容颜。 众人连忙见礼:“拜见太子殿下!” 夜翊珩略略弯腰,亲自托住张老太太的手肘:“老太太无须多礼!” 碍于夜翊珩的身份,张老太太请他坐上座,同时问:“敢问太子殿下莅临寒舍,所为何事?” ------题外话------ 求月票,推荐票~~~ 7017k 第172章 借口亲近 夜翊珩行云流水般地掀袍入座,嗓音矜冷道:“孤今日来,是为寻医。” “寻医?”张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 囡囡之前来信是曾说起会点医术,难不成太子以此为借口来寻囡囡? 可,太子出行,必定携带太医,如何还以此当借口? 委实拙劣了些。 这时,松果开口:“老太太有所不知,语颜小姐住东宫时,曾帮殿下看过眼疾。殿下与小姐虽已无婚约,但医者本心,相信小姐不会不给殿下治眼的。” 张老太太摆手笑道:“我家囡囡只懂些皮毛,如何能医太子殿下?” 夜翊珩不疾不徐道:“孤今日眼睛有些不适,特来寻她。” 松果补充解释:“住在驿馆的太医擅长水患疫症,并不能看殿下的眼疾。”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张老太太只好让下人再去清语居请黎语颜。 “去把表小姐请来。” 张老太太转头又吩咐人给太子一行人上茶。 下人到清语居时,也不说何事,只说:“请表小姐速速去前院!” 赵妈妈只好将黎语颜从床上拉起来:“小姐,老太太今日派人来了两趟了,许是有什么急事。” 黎语颜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嘤咛着伸了伸懒腰。 刚端来温水的妙竹见到这一幕,痴了一瞬,小姐如此动人,怪不得连不行的太子都要三番两次地轻薄她。 若是换个正常的,小姐岂不是要被吃干抹净了? 怪不得小姐做的梦都那般,大抵是现实中的太子不行,梦里的太子太过行了。 想到这,妙竹打了个寒颤,十分庆幸太子不行,否则昨日小姐怕是要遭殃了。 妙竹收回思绪,将铜盆搁到架子上,伺候黎语颜洗漱。 黎语颜完全不知妙竹的小脑袋里弯弯绕绕地脑补了好多戏码,洗漱完毕,简单梳妆了下,稍微吃了点朝食,便往前院去。 刚跨入前院正厅,黎语颜脚步一顿。 竟然是他来了! 本能地想要转身往回走,偏生松果喊住她:“太子妃,殿下今日眼睛不舒服,您给看下。” 松果定是故意,前段时间已将称呼改了,此刻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唤她“太子妃”。 妙竹往黎语颜身前一挡,双手叉腰道:“松果公公,莫要胡乱称呼!我家小姐与太子殿下已无关系!” 松果笑,拍了一下自个的嘴:“瞧我这嘴!” 说话时,快步走至黎语颜跟前:“语颜小姐,请!” 黎语颜这才挪了脚步。 方才这小太监称呼张家表妹为太子妃,林家兄弟面色一僵,此刻见不远处过来的少女,身姿娉婷袅袅,容貌惊为天人。 这般雪肤花貌,堪称倾国倾城是一点都不为过。 霎时间,林家兄弟僵掉的面容被惊艳取代。 黎语颜缓步上前,行了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夜翊珩淡淡“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 张老太太悄悄叹气,随后开口:“囡囡,你可要给太子殿下好好看看眼睛。家里人都在,你表姐未来夫家的兄弟也在。” 言外之意便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太子不能胡来。 闻言,黎语颜微微转身,对着林家兄弟礼貌地点了点头。 林飞林翔先后起身致意,旋即坐下。 看太子清冷的模样,怕是真的对她无意,林家兄弟放下心来。 此刻近距离地看到黎语颜的容貌,肌肤吹弹可破,细腻如凝脂,林翔心里愈发喜欢。 夜翊珩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袍,随后摘下眼纱,目光若有似无地盯着黎语颜。 在场之人除了跟着太子一道来的松果与陌尘,还有黎语颜知道他此刻是能瞧见的。 其余人等皆认为太子失明得彻底。 “民女丑话说在前头,民女并不一定能治好殿下的眼。”顿了顿,她才问,“殿下的眼睛如何不舒服?” 夜翊珩的眼一瞬不瞬地睨着她,嗓音清凉:“隐有痛感,不知是何故?” 黎语颜望进他的眼,此刻他的瞳仁乃黑色,上头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清影款款在他如海般深邃的凤眸中。 她忽地反应过来,收回目光,这厮大抵是在编排她! “殿下许是因治理水患操劳过度,歇息些许时日,痛感约莫能消。” “不用翻看眼皮么?”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睛丝毫不眨。 “不必。”黎语颜垂眸腹诽,瞎子当久了,眼明的时候,再装瞎子倒是毫无破绽。 倏地,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十分好看,他手上的牙印在他白皙的肌肤上甚是显眼。 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的手抬起,微微一旋…… 捏了捏手中眼纱。 见他好似想要她帮忙系眼纱的意思,黎语颜连忙道:“民女那有膏药,等会殿下带回。” 闻言,夜翊珩淡淡颔首,看对面立着的少女明显瑟缩的模样,便收了让她帮忙系眼纱的心,转而唤松果。 这时,林翔问:“语颜小姐怎会医术?” 黎语颜答:“无聊时,看医书自学的。” “真是聪慧!”林翔不住地点头。 黎语颜淡淡道:“过誉了。” 夜翊珩看在眼中,俊眉微动。 借口取药,黎语颜适时地告退。 这时,张玉静听说太子殿下来了府中,悄悄带着丫鬟过来瞧。 最近人们都在说太子长得异常俊美,她很想亲眼见下。 尚未见到时,她想着他大约比林家兄弟好看些。 到了正厅,看到一袭月白锦袍,眼覆白纱的男子,张玉静惊得立在原地许久。 直到张玉梦发现她,叫她过来行礼,她才反应过来。 不多时,黎语颜回到正厅,让妙竹将手中膏药交给松果,对夜翊珩道:“恕不远送。” 这算是下了逐客令。 其他众人听了惊愕不已。 连张老太太也惊诧得紧。 囡囡是被太子折磨得狠了么,竟然这么说话,更让她震惊的是,太子竟然不恼。 夜翊珩从椅上起身,抬手间,忽然听到有个莫名其妙的女声道:“太子殿下,您眼不能视,民女送您出去。” 众人将目光移到说话之人身上。 张玉静笑着解释:“大姐要陪大姐夫,表妹已经跑了一趟该歇歇,我是张家人,该尽地主之谊。” 说话间,她去扶夜翊珩的手臂…… 7017k 第173章 孤甚喜欢 黎语颜笑了,夜翊珩有着绝美的皮囊,走到哪都能吸引目光。 难怪张玉静有这般举动。 她倒是想看瞎子如何处理? 倘若瞎子任由张玉静扶着,那她大抵是自由了,再不会被瞎子纠缠。 却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夜翊珩大手扣住她的手腕,清冽开口:“孤习惯黎语颜搀扶。” 霎时,张玉静脸色发白。 松果笑眯眯瞧着,补了一刀道:“天下女子何其多,太子殿下只让语颜小姐搀扶。旁的女子一概不能近殿下之身,恐有性命之忧。” 话里话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林翔眉头一拧。 松果的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着的陌尘“噌”的一声,将剑拔出剑鞘。 剑身寒光乍现。 张玉静整个人颤抖不已,面上乍青乍白,显然再过一瞬就要哭出来。 张老太太总算领教了太子的性格,表面平静如水,矜冷清贵,实则狠辣无情。 今日太子所有行为,皆在显示他对囡囡的势在必得。 如此情况下,她得尽早给囡囡安排婚事! 又被某人扣着手腕,黎语颜无力极了。 可此刻,松果笑脸,陌尘黑脸,再加某人的面无表情,她真的不知道下一刻,疯子会怎么发疯。 见外祖母忧色满面,黎语颜宽慰道:“外祖母,孙女因给殿下看过眼疾,故而殿下只让孙女搀扶。孙女把殿下送出门,便回来,没事的。” 听到这个解释,方才因松果所言而有所担忧的林翔,这才放了心。 黎语颜抽出手腕,改成扶着夜翊珩,他们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松果与陌尘,四人往张家大门口走去。 相对前头两人沉默不语,松果与陌尘相视一笑。 陌尘悄悄竖起大拇指,悄声对松果道:“今日发现你的口才极好!” 厚着脸皮喊太子妃,又把太子殿下往日不敢说的话,全都说了。 这会张家人该知道他们殿下对语颜小姐不一般了? 松果笑得得意。 那是,当太监的就得急主子忧而忧! 到了大门口,黎语颜放开他的手臂,淡淡道:“方才的药膏不是抹眼的,是用来祛疤的,一日抹两次。殿下手上的疤痕,还是祛了。” 夜翊珩颔首:“你送的,孤甚喜欢。” 黎语颜抿了抿唇,随他怎么说,她就是希望自己留在他身上的印记早日消失。 仅此而已。 正厅这里。 张老太太长长吐了一口气。 张玉梦见状,帮她捏起肩膀:“祖母,您别忧心了,表妹与太子殿下总归曾经是未婚夫妻。再则,太子眼盲,一般眼盲之人是不轻易让旁人搀扶的。” 张老太太点了头,拍了拍大孙女的手背,对林家兄弟道:“今日还真不巧了。” 林翔笑着道:“多亏了太子殿下前来看眼,晚辈才能见到语颜小姐。” 闻言,张老太太心头一喜:“这么说来,你……” 林翔颔首:“晚辈这就回去同家里说,若是可以,择日提亲。” 张老太太一块石头落了地,一叠声儿地道好。 -- 夜翊珩回到驿馆的第一件事,便让姜乐成去一趟林家。 姜乐成不明所以,连忙问松果与陌尘。 两人添油加醋地将在张家见到林家兄弟一事同姜乐成说了。 “那林二少爷,我瞧他眼珠子都要粘到语颜小姐身上了。小公爷,你知道如何做?” 姜乐成一收折扇:“此事交给我。” 旋即去了林家,他要给林家一个警告。 林家也算江州城的富户,听说国公府的世子姜乐成到访,林老爷连忙亲自相迎。 “小公爷前来,寒舍蓬荜生辉啊!” 姜乐成摇了摇手指头:“小爷前来,是有一事要告诉林老爷。” 林老爷心神一凛:“请讲!” “林老爷有两子,长子已有婚约,便是张家嫡女。至于次子,你们选谁当他的媳妇都行,千万不要将目光移到语颜小姐身上。” “语颜小姐不是已经与太子殿下解除婚约了么?”林老爷很是不解。 “你们林家还想做生意的?水运一事上,意外时常发生。”姜乐成淡声道,“林老爷明白小爷的意思么?” 听闻此话,林老爷冷汗津津,连忙躬身称是。 “你想,语颜小姐曾经赐婚给太子,若非太子准许,谁家敢娶她当儿媳妇?”姜乐成哈哈一笑,“不过,林老爷此刻明白过来,不晚。” “是,是,是,多谢小公爷提点!”林老爷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小公爷请上座!” “不坐了。”姜乐成捏着扇柄拱了拱手,“小爷这就告辞。” -- 此刻的张家。 在林家兄弟离开后,张老太太让人将严氏叫来正厅,随后把张玉静的所作所为告诉了她。 严姨娘气得浑身颤抖。 张玉静很是不服:“表妹已不是太子的未婚妻,天下女子都有机会,为何我不能?” 张老太太冷哼一声,对严氏道:“听听,你听听,这是什么话?囡囡远离太子都来不及,她巴巴地要送上门去。” 严姨娘颤抖着手甩了张玉静一巴掌:“平日里,我是如何教你的?安分守己,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争抢都无用!” 张玉静捂脸冷笑:“姨娘这么教女儿真的好么?你虽是我亲娘,可改不了你烧水丫头的出身。你能从丫鬟当父亲的妾室,我如何不能往高处爬?” 严姨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竟如此看她。 她恨恨道:“我告诉你,你的想法最好烂在肚子里。届时若是说亲的那户人家都不要你,看你今后怎么办?” 张老太太也道:“听你姨娘的!你忘记方才看到的剑了,你别给我耍贱!” 一中一老两个女人说得这么直白,张玉静面子丢尽,哇地蹲地大哭。 -- 驿馆。 夜翊珩洗净双手,当场用了黎语颜送的祛疤膏。 松果感叹:“这祛疤膏有股若有似无的清香,细细一闻,又闻不见了,抹上去又瞧不出药膏痕迹。适合男子使用,比太医院的祛疤膏好使。” 陌尘闻言,抬手瞧了瞧自己虎口上的牙印,厚着脸皮上前:“殿下,属下也想用。” 夜翊珩睨了他一眼,示意松果赶紧将黎语颜送的祛疤膏收起来。 7017k 第174章 许配遇阻 松果宝贝似的放好祛疤膏,转头看陌尘紧跟着他,遂瞪他一眼:“陌尘,你这肉糙肉厚的,去太医那要一盒。” 陌尘抬了抬手:“殿下这匀我一点便是,哪要那么麻烦?” “嗯?”夜翊珩倏地出声。 陌尘连忙道:“属下这就去寻太医。” 话音未落,一溜烟似的跑走。 -- 不知何故,接下去几日,江州城开始流传出一个说法,说太子殿下与庆郡王来江南治理水患是明面上的说法,实则是来寻张家外孙女。 而张家外孙女来江州其实是为了寻找生父。 一时间,人们将先前张家外孙女追着太子殿下跑,目的是为了挽回亲事的说法,抛之脑后。 如此一来,不少人动了歪心思。 太子殿下与庆郡王在争夺张家外孙女,加上张家甚是有钱,倘若他们能成为张家外孙女的生父。 将来定是飞黄腾达,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这日,冒充黎语颜生父找上张家门的中年男子就有三个。 张老太太气笑了,指着他们的鼻子道:“你们不动脑子的么?” “我孙女花容月貌,其父容貌必定不差。倘若我孙女真不是黎宗发的亲生女儿,就凭你们几个的模样能生出我孙女那般女儿么?呵呵呵,你们几个今日出门没照镜子?” 张若海铁青着脸,喝道:“我妹子清清白白,如何会认识你们?” “来人,将他们送去官府!” 一声令下,张家护院立时出来,将三人捆绑住,扭送至官府。 闹了这么一出,剩下想要冒充的人,全都收了心思。 与此同时,太子殿下与庆郡王之争,让张老太太提高警惕,得早日给黎语颜定下婚事。 奇怪的是,之前林翔这孩子说会尽快来提亲的,这几日过去,怎么不见踪影? 情急之下,张老太太派管家去林家询问。 两个时辰后,林翔亲自登门对张老太太说了自己配不上黎语颜。 张老太太问何故,林翔摇摇头,不敢明说,只道了告辞。 林翔转变这么突然,张老太太终于体会到太子的手段。 定是太子背地里做了什么,林家才退缩了,张老太太一面埋怨林翔没骨气,一面思索着还能将黎语颜许给谁。 忽地想到最初的想法,张老太太便将二孙子张玉明唤来。 “玉明,祖母问你,囡囡许给你,可好?” 张玉明有些惊讶,问:“表妹若愿意,孙儿自然也愿意。” 表妹容颜绝丽,娶妻如此,此生美哉! 闻言,张老太太欣慰点头。 就这时,曲氏忽然进来,嗓音尖锐道:“我不同意!” 场面一度僵硬。 张老太太看向二孙子:“玉明,你表个态。” 曲氏是个泼辣不讲理的,张玉明自小听她的话,便沉默下来。 婆媳两个吵了起来。 曲氏说话十分难听,更是将矛头对准了黎语颜的母亲。 “婆母,你的女儿是个什么人,你这个当娘的心里清楚。语颜这孩子,不知道是她怎么生下的。身世都没搞清楚,你就想把她塞给我的儿子。” “没这样的道理!再说了,我是玉明的娘,玉明的婚事也该问问我这个当娘的?” “我这姑子当初不听你与公爹所言,硬是嫁给了黎宗发。如今闹出她所生的女儿不是黎宗发的,呵呵,这般女人所生的女儿,人品能好到哪里去?” “就算她是婆母的外孙女,我头一个不同意!” “我们玉明清清白白,难不成天下没有其他女人了,就一定要娶她为妻!” “笑话!”曲氏双手叉腰,冷声笑着。 张老太太气得心肝巨疼,两眼一翻,瘫倒在地。 “祖母!”张玉明连忙上前扶住。 曲氏哼道:“行了行了,这屋子里那么多下人。” 说话时,拉着张玉明离开。 -- 另一边,张家门市。 季清羽寻了个机会找到张若海,坦诚道:“小王心悦阿颜,张家舅舅,您看能否把她许配给小王?” 张若海正拨着算盘,看到来人,忙请他坐下。 “庆郡王,这个事情要看语颜自己。” 话虽这么说,张若海也有顾虑,虽说眼前的庆郡王与语颜是挺般配,但毕竟之前语颜指婚过太子。 庆郡王与太子又是表兄弟,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何能安生过日子? 季清羽犯了难,阿颜那里,他要如何开口? 之前将她掳走那次,他表白过,却是被拒。 如今想要表白的话,该如何说呢? 张若海这边不能帮他传话,他得想个什么法子。 如此想着,季清羽便道了告辞。 等季清羽走后,下人来禀报,说老太太晕倒了。 一听母亲晕倒,张若海急得不得了,扔下手头活计,往家里赶。 等张若海到家时,黎语颜也正好到张老太太院中。 看到母亲脸色发白,张若海怒喝:“将曲氏给我找来!” 曲氏一进屋,张若海猛地甩了她一个巴掌:“你就这么待我娘的?” 曲氏立时坐于地,拍着大腿撒泼,扯着嗓子哭喊:“我给你们张家生了两儿一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这个当娘的,难道不能给自己的儿子娶个贤惠的妻室,定要娶这个不知真实姓氏的狐媚子么?” 张若海捏起她的衣领子:“什么叫不知姓氏?” “哼,就是野种!”曲氏讥笑,“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野种!” 纵然早知曲氏泼辣无比,黎语颜闻言,仍旧惊诧不已。 她竟这般口无遮拦地说她狐媚子,说这点也就算了,竟然明着说她不知生父是谁,是个野种。 床上躺着的张老太太正要醒来,听到这话,再度晕了过去。 张若海气得不行,扬手又在曲氏面上扇了一巴掌。 曲氏捂着脸哭,吵着要回娘家。 “我就算回了娘家,也不同意我的儿子娶她!” 她将手指指向了黎语颜面上。 黎语颜淡淡道:“就算舅母同意,我也而不同意自己嫁给二表哥。” 闻言,曲氏喉头噎住。 黎语颜转而对张若海道:“舅舅,家和万事兴,外甥女不忍您与外祖母因我伤怀。江州这,找不到生身父亲,语颜会尽快离开。您与舅母多年夫妻情,不能因为外甥女而毁。” 7017k 第175章 再次逃离 “舅母口无遮拦,这点还望改改。我想我不在的时候,舅母能善待外祖母的。毕竟这些日子以来,我看外祖母肤色红润,大抵是舅母孝顺的功劳。” 黎语颜这一席话,听得曲氏有些羞愧。 她低下头:“你甚是明事理,但舅母还是那句话,不同意玉明娶你!” 黎语颜清浅一笑:“舅母多虑了。” 倏地,敛了笑:“外甥女有话对外祖母说,还请舅舅与舅母行个方便。” 这话的意思便是让他们夫妻说和去了。 曲氏惭愧地从地上起身,拉着张若海的袖子出了屋子。 见他们离开,黎语颜连忙给外祖母诊脉,旋即便开了个方子。 张老太太悠悠转醒,眼含热泪道:“囡囡所言,外祖母全都听见了。我怜儿的孙女,外祖母与你舅舅没用啊,那只母老虎……” “外祖母,孙女不要紧,只要舅母平日里对您好就成。” 于张家来说,她就是个外人。 是一个连生父都不知道的外人。 在这个世上,一个连自己姓氏都不知道人,大抵是会被人看轻的。 黎语颜敛去眸中水雾:“孙女给您开了个方子,调理情绪,延年益寿。” 她这次离开江州,不知道何时再能来看外祖母。如今只希望外祖母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他日,她定会再来看她! 张老太太完全不知道黎语颜打定主意,要离开江州,看到她漂亮的字迹苦笑道:“你如此大度,外祖母心里更是有愧啊!” 黎语颜轻轻趴到张老太太的怀中,拿脸蹭了蹭。 外祖母生了母亲,母亲生了她。 母亲怀里,大抵也是这般温暖的? 现代时,她是孤儿。 穿到这里,母亲早已不在。 两世为人,从未感受过何谓母爱。 黎语颜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滚落,掉在锦被上,立时晕染开。 -- 当晚,黎语颜简单收拾了下。 随后将赵妈妈与妙竹叫进了屋里。 看她神情严肃,两人齐声问:“小姐,怎么了?” 张老太太院中发生的事情,张若海严禁下人传闲话,是以她们还不知道。 黎语颜道:“待天色彻底暗下,我与妙竹就离开张家,离开江州。” “小姐,老奴呢?”赵妈妈忧心道。 “赵妈妈你留下,舅母其人说话口无遮拦,我把你留在外祖母身旁,我好放心。再则你原是江州人士,不必跟着我漂泊。” “小姐,老奴要跟着你,夫人交代过,老奴不能离开小姐!” “赵妈妈放心,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会来接你。”黎语颜坦诚道,“而且你在这,我其实有个目的,那便是掩人耳目。” 再则,赵妈妈不会骑马,若是与她一道离开,速度就会慢许多。 只她与妙竹两人离开的话,骑马的话,速度就会快上很多。 主仆三人聚在一起,悄悄地将接下去的计划说了个仔细。 天色大暗,黎语颜与妙竹翻墙而出。 翌日。 张老太太命人来请黎语颜,赵妈妈说,她还睡着。 张玉梦来寻黎语颜,赵妈妈还是说,她在休息。 到了下午,夜翊珩与季清羽的人都有来张家,赵妈妈仍旧说,她家小姐在休息,不便见客。 由于赵妈妈还在,这些来寻黎语颜之人,全都没往其他方面想。 又过了一日,众人发现不对劲时,黎语颜已经离江州很远了。 一时间夜翊珩与季清羽皆不知道黎语颜去哪了。 两人在张家让赵妈妈说个仔细。 张老太太虽然也想知道黎语颜去了何处,但面对太子殿下与庆郡王,她又希望赵妈妈别说出真相。 赵妈妈跪在地上,老老实实道:“老奴所言所行,皆是小姐授意。小姐说什么,老奴做什么。” 季清羽眯了眯眼:“本王问你,你家小姐究竟去哪了?” 赵妈妈平静道:“我家小姐早就考虑到了,太子殿下与庆郡王均会质问奴婢,故而小姐去哪,不曾对老奴讲。” 夜翊珩冷声:“不曾讲?” 赵妈妈背脊挺得直直地,语调平缓:“是,太子殿下,小姐的目的就是逃离殿下,故而不曾对老奴讲。” 夜翊珩捏了捏手,他是真不敢相信,那个女人,前头送他祛疤膏,后头竟然跑了! 竟然再次从他身旁逃走! 他怎么没有预见到? 夜翊珩开始沉默,强大的气场压迫着张家正厅的一切。 曲氏瑟瑟发抖,心头一个激灵,顿时跪倒在地:“太子殿下,庆郡王,是民妇与婆母吵了几句。语颜这孩子孝顺,不忍民妇与婆母失和,这才离开。” “嗯?”夜翊珩冷冷道,“给孤说清楚!” 曲氏一五一十地将张老太太想将张玉明与黎语颜凑成一对的事儿全都说了。 张老太太连连摇头,这个妇人,当真是孬! 夜翊珩起身,嗓音凛冽:“黎语颜是孤的女人,尔等记着!” 旋即往外走,走了两步,脚步一顿,微微侧头:“季清羽,你也给孤记着!” 等太子离开,季清羽对曲氏冷声道:“老太太是看得上张玉明,才撮合他与阿颜。阿颜岂会瞧得上他?” 当他季清羽不存在吗? 丢下两句话,季清羽亦离开。 走在最后的姜乐成,唰地收拢折扇:“小爷有必要提醒你们一句,太子殿下与庆郡王是看在语颜小姐的面上,才不对你们张家出手的。” 听到这话,张若海心神一凛。 张老太太神情一重,心中默念,千万不要让太子殿下与庆郡王找到囡囡,囡囡一定要逃得远远的! -- 北岚城,镇北王府。 黎煜烨正陪着母亲在花园散步。 忽地下人来报:“世子,京城来人!” 黎煜烨连忙对身后跟着的丫鬟道:“来扶着王妃。” 自己则跟着下人往前院走。 看到来人是自己留在京城的侍卫高原,黎煜烨连忙将人叫去了自己书房。 书房内,高原恭敬拱手:“世子,您离京的第二日,京城就出事了。” 黎煜烨面色一沉:“出了何事?” “国子监射艺月考当日,语颜小姐夺得首名,皇帝高兴之余,定了她与太子的婚期。却不想黎家老夫人出来说黎语颜并非黎宗发的亲生女儿。” 7017k 第176章 去趟边疆 高原又道:“婚事当场作罢,语颜小姐回不了宁远侯府,亦回不了东宫。” “当时我等并未在国子监,故而得到消息时,为时已晚。” “属下带人寻了许久,都不曾在京城寻到蛛丝马迹,想来语颜小姐早已离京。属下这才赶来北岚城,属下未曾护着语颜小姐,还请世子责罚!” 一下子太多信息,让黎煜烨怔愣一瞬,很快反应过来。 “不必自责,她聪慧得紧,离开京城,定是有她自己的考量。且她的身手极高,路上遇不到太多对手,只是……”黎煜烨抓住高原话语里的重点,“你说她不是黎宗发的女儿?” 高原颔首:“是,据说当时,皇帝命太医滴血验亲,语颜小姐的确不是黎宗发的亲生女儿。” “你先休息下,带上人马明日启程,给本世子寻她!哪怕是将天晟整个翻过来,亦要将她给本世子找到!” 黎煜烨面上说得镇定,心头却有个狂喜的想法。 “是,世子!”高原拱手领命。 黎煜烨出了书房,去到后院寻老王妃。 老王妃正在廊下修剪盆栽,看到他过来,含笑问:“走得这般急,是有什么喜事?” “祖母,孙儿有件事问您。” 黎煜烨走过去,从老王妃手中取过剪子,直接往盆栽头上薅。 老王妃拍他手:“问就问,别把盆栽给薅光了枝丫与叶子。” 黎煜烨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将剪子还给老王妃。 “祖母,您说,母妃当年生妹妹的时候,是不是生了双胞胎?” 老王妃虚指了他的额头:“你母妃怀你妹妹时,你都七岁了,你还不记事?” “三弟四弟是双胞胎,母亲给我生对双胞胎妹妹也不是不可能啊。对,祖母?” 老王妃摇了摇头,只当他在讲笑话:“当时产婆抱出来的确实只有你妹妹一个。” 黎煜烨追着问:“当时产房里究竟生下几个,祖母您亲眼看到的么?就算看到,您一直盯着产婆么?” 老王妃被孙子说得一愣一愣:“你这孩子魔怔了?” “万一产婆将我另一个妹妹偷偷带出去了呢? 老王妃剜了他一眼:“咱们镇北王府请的产婆,都是登记造册的。如今就在城南住着,你跟你三位弟弟都是她接生的,你说的情况不存在!” 听到这话,黎煜烨心里的猜测忽明忽暗。 想到母妃最是清楚自己生了几个的,但是母妃如今的身体情况,他不能再提妹妹,以免加重她的病情。 可又想到黎语颜在京城举目无亲的绝望模样,黎煜烨又气又恼。 原本天真地以为母妃生了两个妹妹,此刻这种想法只能作罢。 母亲怀婂儿时,他七岁已懂事,那时母亲的肚子确实不如怀三弟四弟时那般大。 就算黎语颜不是他的亲妹子,就凭她长得与婂儿那么像,他也要把她找到,让她在镇北王府快乐地生活! -- 江州,驿馆。 夜翊珩命江州的官员接收接下去的治理事宜,自己则准备启程回京。 见太子殿下要离开,官员们挽留:“太子殿下,我等没有太子殿下的指挥不行啊!” “孤此次来此,主要是协助庆郡王。如今赈灾已见成效,孤是时候返京了。” 官员们齐声:“恭送太子殿下!” 旋即,夜翊珩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 季清羽回到驿馆时,被州县官员围了个严严实实。 “庆郡王,您可不能再走了。” “是啊,庆郡王,咱们江州的百姓可都指望你了啊!” 季清羽不明状况,只好将询问的眼神看望自己的侍卫冷松。 冷松道:“爷,太子殿下已经启程返京。” 闻言,季清羽心中冷笑,黎语颜怎么可能回京? 江州是她外祖家,她指不定是声东击西,等瞎子离开,她就回来了。 思及此,季清羽朗声道:“各位稍安勿躁!本王自会处理好水患再行回京。不处理完,本王无法与皇上交代。” 州县官员们这才放下心来。 有了主心骨,他们也不用怕上头怪罪。 -- 夜翊珩离开江州前,去见了张老太太。 “老太太,若您知道她去了哪,还望告知。” 张老太太叹气道:“太子殿下,强扭的瓜不甜。” “太子殿下的身份放在那,倘若殿下的心里真有囡囡,殿下就该学会放手。” “同样的话,老妇也想说给庆郡王听。” “哪怕我的囡囡跟你们之间的谁在一起,今后的人生里,囡囡的身世都会被人拿出来说项。” 想到曲氏辱骂囡囡的话,张老太太忍不住老泪纵横。 “老妇人微言轻,但老妇一把年纪,深知喜欢一个人是希望对方过得好。如果不是喜欢,又何必纠缠?太子殿下,您说呢?” 听了张老太太的一席话,夜翊珩沉默良久。 随即拱手行了个晚辈礼,离开了张家。 直到登船,夜翊珩一直在思索张老太太话里的含义,同时回忆着他与黎语颜的过往。 他错了吗? 他是喜欢上她了吗? 是他喜欢的方式错了,还是他压根就不喜欢她? 按照张老太太的说法,他这般行为压根就不是喜欢。 可他从未在别的女人身上生出过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这究竟是何缘由? -- 黎语颜以最快速度回到了麟卿阁。 见到阁主归来,夏桃拿出秋波冬烟发来的飞鸽传书:“阁主,这些是这段时日来,京城的消息。婢子按照时间前后,排起来了,请阁主过目。” 黎语颜点了头,一一展开看了。 随后笑道:“黎曼婷也有今日。” 妙竹问:“她怎么了?” 黎语颜轻笑:“她被徐雅香撞击,落了胎。她若想保住梁王侧妃之位,唯有祛掉面上的疤。” 如此,秋波冬烟便有机会动手脚。 这时,春柳也进来禀告:“阁主,我们的人发现若风返回到了咱们麟卿阁地界,这如何是好?” 不是她们斗不过若风,实在是这个人心思沉,又是太子的人,不好惹太多麻烦,以免阁主的身份暴露。 黎语颜拍了拍春柳的肩头,宽慰道:“莫慌,我今日来,就是来看秋波冬烟的消息,此刻看了,我与妙竹马上就会离开。” “阁主去哪?” “我要去趟边疆,帮镇北王妃诊脉。” ------题外话------ 感谢飞龙龙的打赏! 感谢徐要徐多钱与飞龙龙的月票!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为你们,我爆更了! 星星眼,继续求票票啊,月底了,我要爬榜啊~~~~ 7017k 第177章 去麟卿阁 春柳劝道:“阁主,若风到麟卿阁还有大半日的光景。这些日子,您一直骑马急行,就算着急去边疆,也该稍事休息下。” 夏桃附和:“是啊,阁主,马上就午膳时间了。您在阁内用了饭,然后午歇会,届时出发亦来得及。” 妙竹捏了捏泛酸的胳膊,这几日,她骑马拉缰绳,手都酸了。 黎语颜见状,点了头:“那就听你们的。” 见阁主答应,春柳与夏桃连忙去张罗饭菜。 还要做些糕点,供阁主与妙竹路上吃。 -- 另一边。 夜翊珩一行人走水路。 行船以最快的速度前行,太子此举,大家皆以为是为了找黎语颜。 却是谁都不敢提及此事。 平日夜翊珩本就少言,自离开江州,在船上越发沉默。 松果忧心忡忡,生怕自家殿下害了相思病。 都说相思不是病,却能要人命。 想到这,松果便拉着姜乐成、陌尘、流云与吟霜密谈。 “你们说殿下是不是思念成疾?”松果先是看向姜乐成。 姜乐成自嘲一笑:“殿下被女子咬过,陌尘也被女子咬过,小爷可没这个经验。此事,你该问陌尘。” 松果点头,将目光移向陌尘面上。 陌尘呵呵笑了:“笑话,我那是被妙竹这个疯婆娘咬的,如何思念她?我有病啊?” 此话一出,松果、姜乐成与陌尘齐齐看向流云与吟霜。 “你们是女子,该是最了解女子的。”松果沉吟一瞬,问,“语颜小姐心里到底有没有殿下?” 流云与吟霜对视一眼,那个黎语颜,她们没有过多接触,如何说呢? 就在她们思索间,陌尘哈哈一笑:“这两个也能称得上女子?” “皮糙肉厚的,掰个手腕,能把人的手骨给捏折了。” “人家语颜小姐被殿下捏一下手腕,肌肤就泛红,她们的肌肤大抵是马车碾过都不会红的。” 陌尘只顾自己说得爽快,完全没意识到流云与吟霜越来越沉的脸。 就在陌尘话音刚落时,她们起身,拳脚劈头盖脸地亲切慰问了陌尘一通。 姜乐成与松果皱着眉痛苦地瞧着,幸亏方才不是他们说的这话。 那拳头虽说没打到他们身上,但光听声音就莫名痛苦。 松果头一次感受到当个小太监的好处。 屋子里传来的对话与声响,夜翊珩听到了。 他缓步走到门口敲了敲,嗓音无波无澜:“如此航速,只为返京。” 并非为了寻她。 听到殿下的声音,松果连忙打开门,流云与吟霜收了拳脚,与其余人一道站立起身:“殿下。” 夜翊珩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她晕船,不会走水路。” 比水陆更便捷的方式是骑马。 那日国子监比试,看她骑马身姿颇为矫健飒爽,若他猜得没错,她定选了骑行。 留下赵妈妈,一可拖延时间,二可以最快速度离开江州…… 离开他。 屋内众人反应过来。 姜乐成感叹:“我们真傻,怎么没想到呢?” 如今的江南地带,水位渐渐回落,道路慢慢恢复通行。 如此情况下,她必定不会选择乘船,速度控制不了不说,还要看船家的脸色。 松果大着胆子问:“殿下,那咱们去寻语颜小姐么?” 姜乐成拉了他一把:“天晟这么大,你知道她去哪了?” 几人沉默。 就这时,夜翊珩清冽的嗓音响起:“孤大抵知道她去了何处。” “殿下,那咱们追去。”松果高声道。 看来殿下与语颜小姐曾经的未婚夫妻不是白当的,这心思都能揣摩得一清二楚了。 就在松果等人期盼地等太子回复时,夜翊珩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并不作声,径直离开了房门口。 他不要面子的么? 那个女子已是第二次逃离他的身旁了。 见太子殿下走开,流云与吟霜继续“亲切招呼”陌尘。 陌尘抱着头,不经意眸光往窗外一瞥,喝道:“行了行了,别打了!” 流云与吟霜收了手。 陌尘推开她们,大声道:“咱们这是到了麟卿阁地界了!” 夜翊珩正站在甲板上,举目远眺。 陌尘所言,他听见了。 如今已是四月,入目层峦叠翠,浮云流动缭绕,此处是个好地方。 怪不得神医会选择在此地作为麟卿阁所在地。 陌尘往船舱跑去:“既然途经,咱们上麟卿阁去瞧瞧。” 姜乐成亦急急出来:“是啊,倘若他日要进攻麟卿阁,这次咱们就当探个路。” 忽地,夜翊珩脑中划过一个想法,她是否嫌他眼瞎病弱? 如此,他更该看好眼疾与寒疾才是。 思及此,他沉声道:“去麟卿阁。” 众人闻言,兴奋不已。 虽说按照此前若风的消息,神医如今在南疆。但能近距离接触麟卿阁,说不定他们殿下的眼疾与寒疾,能得到麟卿阁内其他会医术之人的诊治。 -- 京城,梁王府。 黎曼婷小产后,按照冯氏的说法,也需坐月子。 如此可让身体得到恢复,以便尽快再怀身孕。 对此,黎曼婷心里没底,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见过梁王的次数屈指可数。 越是没底,越是烦躁,摔了不少东西,仍不解气。 金桔在一旁小声劝:“侧妃,梁王定是体恤您的身体,这才不来的。” 黎曼婷冷笑,继而喝道:“你去把他请来,就说我身子不舒服。” 一炷香时间后,金桔去而复返。 黎曼婷见她独自回来,喝骂:“请个人都做不好么,本妃留你何用?” 金桔哆嗦着身体道:“梁王说侧妃身子不舒服就好生歇息,旁的一概都不要想。” 闻言,黎曼婷觉得定是自己面上的抓痕让梁王心生厌恶。 可太医给的祛疤膏毫无成效,自己因坐月子,不便出王府。 黎曼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来,对金桔道:“你回一趟黎家,让我娘去找乌家父子。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想个法子,研制些厉害的祛疤膏,将我面上的疤痕祛除了!” 金桔恭敬称是。 -- 夜翊珩的船往麟卿阁地界航行。 半道,看到岸边有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正在江边饮水洗脸。陌尘摸了摸被流云与吟霜揍疼的脑袋,挥手高声喊:“若风,若风。” 7017k 第178章 阁主身份 若风将面上的水擦干,抬眸一望,映入眼帘的是一艘官船。 而船上与他挥手之人,是陌尘? 定睛一瞧,果然是陌尘。 只是此刻的他有些鼻青脸肿,倒是叫他一时间不敢相认。 这人被揍得如此,难不成是被歹人所害? 若风从马背上取下宝剑,大喊:“我来救你!” 说话间,足尖一点,飞身上了船。 若风落在船上,脚步还没站稳,看到松果也在,再一瞧,他家殿下正缓步而出。 “救谁?” 夜翊珩嗓音清冷。 若风差点崴脚,将剑收回,结巴道:“属下,属下看,看陌尘如此面容,以为……” 松果抿着唇笑,笑够了才道:“陌尘如此,都是因为他嘴碎。” 流云与吟霜两人双手环胸,齐声冷笑。 若风忽然就明白了,大抵他是得罪了这两个女人所致。 心神一凛间,若风单膝跪地拱手:“殿下,属下失职,并未在南疆寻到神医。此刻正准备上麟卿阁去要个说法,没想到遇到殿下。” 夜翊珩淡淡开口:“麟卿阁你住过不少日子,既如此,你带路。” 见太子殿下要亲自上山,若风忍不住将话说在前头:“殿下,神医其人来无影去无踪,此行,咱们怕是不能见到。” “无妨,孤对麟卿阁甚为好奇,就当游历一番。” 闻言,若风放下心来。 将马牵上船,一路朝着麟卿阁所在山峰航行。 -- 黎语颜在麟卿阁用了午膳,随后午歇。 许是一路奔波没怎么休息好的缘故所致,等她醒来时,太阳已西下。 黎语颜睡眼惺忪地出了房间,问门口守着的婢女:“我睡了多久。” “回阁主,您睡了两个时辰。” “春柳夏桃呢?” “她们在厨房制作糕点,说是给阁主带在路上吃。” 就这时,有人来报:“阁主,有一群人往山上来,若风就在其中。” 若风先前来麟卿阁是单独一人,此次如何带了一群人? “速去告知春柳夏桃,让她们来见我。” “是。” 不多时,春柳夏桃过来,两人已知若风带人上山之事。 春柳抱歉道:“阁主,是婢子失职。若风其人,麟卿阁众人皆已认识,故而他来时,下头有人来禀。” “两个时辰前,他连人带马不见了踪影,我们还以为他不来了。这会子竟领着旁人上山,婢子们甚是奇怪。” 这时又有人来报:“阁主,现已查清,若风是登了一艘官船,与船上之人一道而来。” 听到这话,黎语颜心头莫名紧张。 难不成是他? 想到也有可能是季清羽,她便问:“可有一人眼遮白纱?” “回阁主,这群人中,是有一男子眼遮白纱。” 听闻此言,黎语颜闭眼揉了揉额角。 这瞎子怎么找上门来了? 莫非发现了她的身份? 春柳夏桃齐齐反应过来:“阁主,那人是太子?” 失明太子目遮白纱,天晟百姓皆有耳闻。 黎语颜颔首:“马上通知妙竹,让她收拾下,与我一道从后山走。” 夏桃称是,转身去妙竹房间。 春柳则道:“阁主,婢子先去拦着他们。” 黎语颜叮嘱:“小心点!” 却不想,就在黎语颜转身回房之际,又有人来说:“阁主,那群人已在正厅!” 黎语颜捏了捏手指,倘若瞎子真的发现了她的身份,她再躲也无用。 当务之急,她得先去确认一番,瞎子究竟知不知道她麟卿阁阁主的身份? 思及此,她凑到春柳的耳边,耳语了一番。 春柳赞许地颔首,知会妙竹与夏桃,随后去了正厅。 黎语颜则去了正厅上方的阁楼。 从阁楼那扇贝壳制成的窗户往正厅望去,夜翊珩玉树临风地立在那里,静静欣赏着墙上挂着的各色山水画。 幸亏那些画,她都没署名。 这人智多近妖,倘若让他看出端倪,那就不妙。 这时,春柳佯装不知覆着眼纱的是太子,只对若风道:“你来的真不巧,我家阁主,前几日回来,如今再次游历去了。” 若风叹气:“我说呢,怎么在南疆寻不到人?” 春柳笑道:“南疆那么大,要寻一人,是挺困难。” 见殿下在欣赏画作,若风开口:“此前上山,有人告诉属下,说这些画皆是神医游历所作。” 夜翊珩不语。 倒是陌尘环视一圈正厅,看了甚多山水画,忍不住问春柳:“你家阁主一个老头,腿脚怎么那么利索,天南海北地乱跑?” 见他们都以为阁主是个老头,春柳顺着他们的话道:“我家阁主生性无拘无束,你要找他是有些困难,他最向往的便是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夜翊珩悄悄一指,指了画上那抹身影上的鲜红发带,示意姜乐成开口。 姜乐成细细一瞧,一幅山水画上,有一个带着黑色斗篷的身影,乍一看看不出画上人是男是女。 但斗篷一角飞扬出来长长一截发带却是大红色。 姜乐成会了意,转身朗声道:“这些画中皆是天晟的各大名山,你家阁主向往的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我算是看出来了。” “不过,小爷有个疑问,还请姑娘解答一二。” 春柳含笑道:“请说!” 姜乐成收拢折扇,指了指画上红色的发带:“你家阁主的癖好甚是奇特,怎么跟小姑娘似的,喜欢红色发带?” 春桃心头大骇,面上却十分镇定,笑着道:“这时我家阁主年少时期倾慕的一位姑娘,将她画在画上,也算是阁主对她的思慕之情。” 若风对陌尘挤眉弄眼,两人以眼神无声交流。 若风:【我就说,阁主是个老色鬼。】 陌尘:【人不可貌相啊!】 对于春桃所言,夜翊珩微微摇头。 画上的女子,让他不禁想起一人。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怎么到了此地,还想起那个没心没肺,只想逃离他的女人? 阁楼上瞧着的黎语颜黛眉微蹙。 这些画作中,只有一副她画了自己,是于山水之间,戴着斗篷骑马驰骋的模样。 画作甚大,而她画上的自己,却是寥寥数笔,只指甲盖那么大小。 没想到这点被瞎子瞧了出来。 就这时,夜翊珩仰头抬眸,看向阁楼贝壳所制的窗户。 他虽遮着眼纱,但黎语颜莫名觉得他的目光往她身上移来。 忽然间,她的心跳加速,这疯批该不会发现她了? ------题外话------ 感谢a梦酱的打赏与月票! 感谢小仙女们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继续求票票啊~~~ 7017k 第179章 孤与神医 贝壳制成的窗户可朦朦胧胧地透过一些光亮。 从阁楼往正厅望,可看到正厅内的一切。而正厅内往阁楼望,却是朦胧一片,看不真切。 想到这点,黎语颜颤抖的心微微平复了些。 可,正厅立着的夜翊珩仰着头,瞧模样,似一直凝视着窗户。 夜翊珩眼纱下的俊眸微眯,眼前的窗户甚是奇特,不似纸糊,更不似一般纱窗。那莹润泛着光泽,似乎能透光亮。 这正厅顶上是覆海,唯有朝南一侧是阁楼。 而阁楼完全不是木质,窗户设着,瞧模样却不能开启。 如此构造,不禁让他觉得后头有人。 思及此,夜翊珩又指了指阁楼处,示意姜乐成再问问。 姜乐成拧眉瞧了半天,替太子开口道:“这阁楼有些奇怪,如何设在此处?” 春柳心道,阁主算是遇到对手了。 这失明太子不光看出画里的端倪,更是发现了阁楼不寻常之处。 敛了心神,春柳微微笑道:“此处阁楼所设,全因风水之故。可保麟卿阁人杰地灵,毕竟此地乃麟卿阁正殿。” 夜翊珩挑了挑眉稍:“可否允许参观下?” 阁楼内的黎语颜心跳再度加速,看到夏桃过来,连忙悄声吩咐:“你去将先前我采的治眼疾的草药取出……” 夏桃会意,立刻下了阁楼。 春柳抱歉一笑:“不好意思,阁楼堆了阁主游历收集的宝物,不敢让尊客上去。” 言外之意,上头存着珍贵的东西,他若是上去,丢了一件半件的,那就说不过去了。 夜翊珩拧眉思忖,倘若真的存了宝物,为何如此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有宝物,不都要暗暗地存起来么? 姜乐成疑惑地笑问:“什么宝物,这么珍贵?” 春柳跟着笑了:“其实也不算什么宝物,但对我家阁主来说却是宝物,譬如游历途中发现的奇石或新奇玩意。” 姜乐成扇了扇折扇:“原来如此。” 夜翊珩弯唇一笑:“原来如此,你家阁主的兴趣倒是广泛。” “多谢夸奖!” 春柳的话音刚落,夏桃便拎着几包药材,含笑走到若风跟前。 “前几日阁主归来,听我们说起你来寻医给你家主人看眼疾之事。阁主深感你的忠心,是以亲自上山采了眼疾药物。” “此刻看这位公子眼覆白纱,想来便是你家主人了。既如此,阁主的交代,我就代为转达。”夏桃将手中的药材递到若风跟前,“这些草药每日三钱,热水煎服,每晚睡前一次,可明目。” 闻言,若风欣喜地接过草药,问:“当真能治好我家殿……主人的眼疾?” 夏桃微笑摇头:“非也,阁主说的是此药材的作用是明目。对你家主人有一定的疗效,若要痊愈,需要阁主亲自看过,对症下药才可行。且并非所有眼疾,都能被治愈。” 听说有药材,夜翊珩颇为吃惊,先不管能不能治好他的眼,至少此次麟卿阁之行有所收获。 同时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此药的作用是明目,万一不对症,结果如何处理?” 夏桃回答:“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此药是正常视物之人亦能服用。有眼疾者,服此药可缓解眼周不适症状。” 闻言,姜乐成忍不住点头道:“如果真的如此,那比太医……医馆的敷眼药包好使。” 夏桃得意一笑:“我家阁主亲自所采的草药,定是无比珍贵。” 这时,春柳严肃补充:“若风先前所说一万两金的出诊费并非出,而我家阁主已然采了药,这便是我们麟卿阁的诚意。” “此药你们拿回去,大可以让其他医馆之人研究查验,确认无误后,再行服用。”夏桃抬了抬手,算是下了逐客令,“至于诊金,暂且不谈。” 之前万两金都不能见一面的阁主,如今说诊金暂时不谈,这让姜乐成有些不安,遂问:“如此好事,是有什么目的?” 阁楼上的黎语颜眉头皱得更紧,目的就是你们赶紧滚出麟卿阁! 春柳淡声道:“草药服了有用,想要彻底治好眼疾,你们定会再次来寻阁主,届时一并结算。” 夜翊珩动了动手指,拿过若风手指拎着的草药闻了闻,光是气味便让人神清气爽,想来是有些作用。 他别有深意地扫了一眼阁楼贝壳窗户处,对着若风等人道:“既如此,咱们下山。” 太子一行人立时出了麟卿阁正厅。 路上,松果压低声音问:“殿下,您觉得那阁楼有疑问,咱们为何不上去瞧瞧?” “世人皆言神医看病首先看眼缘,或许孤与神医的眼缘还未到。” 夜翊珩唇角漾出一丝笑意,不知为何,取了这草药,他的心情莫名地好! 姜乐成适时开口问:“殿下的意思是神医就躲在阁楼上?” “有这个可能。” 夜翊珩轻轻一笑,倘若真的上去瞧了,那人定有办法逃离。 姜乐成颔首:“倘若神医真躲在那,我想他的目的是看我等有没有诚心求医。如今看他并未要求咱们支付诊金,如此说来,这第一眼的眼缘算是合上了。” 松果瞧着几包药材,喃喃道:“三钱煮一次,这几包可以吃很久了。” “殿下,小奴掂量了一下药材,这几包约莫有三斤,三钱煮一次,那要喝上一百日。”说着,他问,“这神医的意思是让殿下一百日后再来寻么?” 这时间可够久的。 夜翊珩淡淡出声:“几年都过去了,还在乎这一百日?” 一行人一路分析着下山。 黎语颜长长叹了口气,这才出了阁楼。 疯批难得没坚持上阁楼来瞧,且也没要求留在麟卿阁过夜,这让她悬着的心渐渐回落到了肚子里。 不过他们既下山,且此刻天色也渐渐暗了下去,既如此,今日她与妙竹先不走了。 等疯批一行人离开麟卿阁地界,她们再行出发去边疆。 -- 北岚城,镇北王府。 因王妃云氏的病情越来越重,时常说些疯话,这让李燃十分担心。 便将大儿子黎煜烨叫进了书房。 那个与婂儿长得很像的少女在国子监上学,怕是没时间来边疆。且对方是女娃子,来边疆,她的家人定不同意。 7017k 第180章 他的女儿 想到此,黎燃对黎煜烨道:“烨儿,你可听说过麟卿阁神医,你说神医能不能治好你母妃?” 黎煜烨颔首:“儿子听说过,太子与九公主皆有派人在寻这个神医,却都没寻到。儿子也想过找到神医替母妃诊治。可现实是神医确实神秘,很难寻到其人。” 闻言,黎燃长长叹气:“那个黎语颜也不知何时能来,如今你母妃越来越不能记事了,胡话也越说越多……” 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更多的时间,都在回忆与黎婂的点滴生活。 “父王,儿子已经派人出去寻黎语颜了。” “寻?她不是在京城么?” 黎煜烨摇头:“前几日,高原从京城赶来禀报……” 他将国子监月考射艺比试后,爆出黎语颜不是黎宗发的亲生女儿的消息说了个清楚。 黎燃闻言,眉头紧皱。 看父亲面色凝重,黎煜烨轻声问:“父王,您怎么了?” “我没事。”黎燃摆了摆手,脑中却划过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 那次他遭人暗算,倘若…… 看父王面色越来越复杂,黎煜烨的心情不禁沉重起来。 以为父亲与他一般,是在可怜与妹妹长得一般的女娃子,一下子失去了宁远侯府嫡女的名头,生活窘迫惹人怜。 遂开口:“父王,儿子想着,将语颜妹子尽快找到,如此,儿子定要好好宠着她。” 将对婂儿的亏欠,全都弥补在她身上。 什么劳什子宁远侯府,算什么东西? 黎燃蓦地沉声道:“烨儿,你该不会是喜欢黎语颜?” 闻言,黎煜烨一愣。 尚未回答,只听得黎燃又道:“你可以喜欢她,但绝不能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父王,儿子有分寸!” 本来认识她时,那会她算是他的本家妹子。 就算他们出了五服,他们总是同姓。 再后来她摘掉面纱,看着与妹妹长得八分相似的脸,他恨不得将对婂儿的喜欢移到她的身上。 这种喜欢,完全不是男子对女子的那种。 而是一位大哥对妹妹的喜欢! 此刻面对父亲这般严肃的神情,黎煜烨以为父亲也想将黎语颜当成黎婂的替身,好叫母妃早日康复。 他完全不知黎燃脑中那明明灭灭的,不甚清晰的回忆。 那一晚的事情,他被人下了药,故而事情的发展,在他脑中只有几个片段。 如今想要想清楚,脑仁却疼得厉害。 可直觉告诉他,那个叫语颜的女娃子,与他有很大的关系。 从未如此急迫地,他想要见到她! 他要看看她与他到底有多像? “她真的很像婂儿么?” 黎燃的嗓音变得暗哑,带着丝丝缕缕的伤怀与心疼。 “父王,她真的与婂儿长得很像,那眉眼,那唇畔的一颦一笑……”黎煜烨不禁感叹,“简直太像太像,儿子见到她的容貌时,惊呆了许久。” 旋即又补充:“不过不同的是,她的肌肤比婂儿白皙,眼睛更水灵一些。” “婂儿经常笑,而语颜她不怎么笑,想来是她幼时被扔到山沟沟的缘故所致……” 黎煜烨将黎语颜十岁时被扔山里,后回京面上有斑块,再除去斑块摘了面纱一事慢慢说了。 黎燃安静地聆听,全程不漏半个字。 越听,他的心揪疼得一抽一抽的。 黎煜烨缓缓道:“父王,婂儿像您,如此说来,语颜她与您也是极像的。” “儿子前几日还问祖母,是不是母妃当年给我生了对双胞胎妹妹。可明知此事不可能,儿子仍幻想妹妹还能活着,如此,我心里的愧疚好减轻一些。” 说话间,黎煜烨眼角划过一滴泪。 想到婂儿被害后的惨状,黎燃不禁亦落了泪。 那群匪贼好似在世上消失了一般,再也没出现在北岚城。在他镇北王管辖的地域内,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他恨啊! 好不容易在四个儿子后,有了个极其漂亮懂事的女儿。 五个子女,都说女儿肖父,事实也是如此,长得最像他的便是黎婂。 他如珍似宝娇养的女儿,却被人糟蹋成那般,黎燃的心痛得滴血。 此刻听到大儿子说了那么多,黎燃大概有个猜测,黎语颜大抵是他的女儿。 但这个秘密,他目前还不能明说,毕竟当年的事情,他自己都没弄清楚。 他要尽快弄清楚,当年他被下药前后所发生之事。 除此之外,他更希望早日见到黎语颜。 “烨儿,再派一些人,将她早日带到为父跟前!” 倘若黎语颜真的是他的女儿,一想到她小小年纪受了那么苦,黎燃怒火中烧。 倘若她真的是他的骨肉…… 什么劳什子皇帝,失明太子,贤妃、太后,所有欺负过她的人,他都有这个底气与实力,去帮她要个说法。 那什么宁远侯府,更是不值一提。 届时,她想娶谁人当夫君,皆由她说了算。 皇帝的儿子们,她若看得顺眼,那便选一个;若看不顺眼,一脚踢开便是。 自黎婂去后,他想过,镇北王当一天是一天。皇帝对北岚城不满,便送世子过去当质子,以显诚意。 倘若他又有了女儿,这一次,他定会不顾一切地护她周全! 他的女儿,谁都不可欺负! 为了她,哪怕要与天晟为敌,他愿重新戴上面具,驰骋沙场,为她营造一个平安喜乐、国泰民安的天下! 黎煜烨起身拱手:“是,父王!” 黎燃点了头,不知为何,心潮澎湃得紧。 虽然还未确定,但那种有女儿的激动,已经无法抑制。 心头的欣喜疯狂蔓延,四个儿子合起来,都不能令他如此激动。 大抵是自己的面容太过俊美,这份容貌倘若生在女子身上,那便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儿! 有如此容貌,长得比妻子还美的容颜,一度让他无所适从。 每回进京,他从离开北岚城开始,便蓄须不剃。同时在面容上做些改动,好叫自己粗狂一些。 上战场,他均戴着诡异的面具,以免让人觉得身为镇北王,不够威慑将士,震慑敌人。 故而天家人,甚至在京的文武官员,知道他真容的人不多。 但从生下了黎婂后,他才知,容貌一事也需要遗传下去。 他的容貌,最适合传给女儿了! ------题外话------ 求票票~~ 7017k 第181章 莫名欣喜 夜翊珩一行人下山,登船,迅速驶离麟卿阁所在主峰。 夕阳落下,最后一道余光,映得晚霞绚丽。 天色逐渐变暗,夜翊珩摘下眼纱,举目眺望。 此刻的群山峻岭,云雾氤氲,鸦雀归巢,幽幽肃穆。 不多时,山峰暗淡,山影婆娑,清风拂过,似隐有涛声。 忽地,眼前一片灰白虚无。 夜翊珩自嘲轻笑…… 他再度失明了。 时间倒是刚好,在麟卿阁与神医虽未对话,却似过手较量了一番。 自上山下山,他更是领略了麟卿阁地界日暮时分的俊秀美景。 更重要的是,他得了药材。 世上治疗眼疾药物何其多,太医院每年送到东宫的眼疾药包数不胜数。而今日得的那几包药,竟让他心底生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 奇了怪了! “松果。”他微微侧头。 身后默默跟着的松果上前两步:“殿下有何吩咐?” “既已入夜,那药煮三钱。”夜翊珩按了按眼眶,眼周不适症状随着失明立时显现。 “是,殿下。” 松果见太子按了眼眶,心头浮起一个不好的想法。 他家殿下,失明或眼睛难受时,时常如此,难不成…… 遂又上前两步,轻声问:“殿下又瞧不见了?” 夜翊珩微微颔首。 松果心神一凛,忙去煮药。 此时的麟卿阁内。 黎语颜听着下头来人的禀报,得知夜翊珩他们已经离开,绷着的神经略略放松。 春柳建议:“阁主,既然太子已离开,若风也没留下,那您与妙竹在阁内好好休息几日,再去边疆。” 夏桃也道:“如今已是四月中,从咱们这到北岚城路途遥远,骑马急行至少需一月余。届时,到了北岚城也快六月了。” 路程比京城至麟卿阁远太多,比麟卿阁至江州亦远。 春柳又道:“如此长距离,婢子们不放心。阁主倘若不带上我俩,还请阁主在阁内休息好了,再行出发。” 黎语颜安静听着,随后道:“你们二个自然是要留在阁内,替我主持大局。去北岚城路途确实远了些,那就听你们的,休息几日,再行出门。” 索性瞎子已经离开。 先前那种似猛兽追在身后跑的感觉消散,她的心情亦缓了不少。 不过想到黎大哥的嘱托,还有他说的镇北王妃的症状,她这几日可备一些神经与情绪调理方面的药物。 -- 当晚睡前。 伴着行船的水声,松果从后厨端了一小盅药至太子房中。 “殿下,三钱药材煮了这么一口,您服下。” 他将小药碗放到夜翊珩手上。 夜翊珩一口饮了,微微蹙眉。 见殿下如此,松果忍不住问:“苦么?” 夜翊珩咳了一声:“苦。” 药材尚未煮时,闻之有清香,甚是怡人。 没想到入口比黄连更甚! “都说良药苦口,这药苦,明目功效定好。”松果道,“殿下,小奴去给您端个蜜饯什锦盒来。” 夜翊珩摆手:“不必。” 另一边。 夏桃伺候黎语颜沐浴。 香汤细细淋在黎语颜莹洁如藕的玉臂上,夏桃不禁问:“阁主,今日您叫婢子将药材拿出来,那只是一味药,尚不成方子,您说太子会服用么?” 那味药苦味甚是明显,若是放在方子里,定要加些有甜味的药材,用以中和苦味。 “随他服不服。” 谁叫他追到麟卿阁来了。 且,姜乐成与之商议多次,想要攻打麟卿阁。 她给他药,还是亲自采的,又没收他分文,怎么想,都是他赚了,她亏了。 直到此刻,她还是想不明白,那日为何手贱采了眼疾之药? 不过,今日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翌日,夜翊珩醒来。 眼周的不适感果然降低了不少,可见苦药确实有用。 身旁知道他眼疾复发之人,得知这个消息时,皆兴奋不已。 太医院的敷眼药包用了有几车,都没昨夜一口苦药来得立竿见影。 神医果然名不虚传! 忽然间,夜翊珩觉得自己的眼疾有治愈的希望,如此,黎语颜这个没心没肺的女子,离开他的借口又少了一个。 奇怪的是,经过一整晚的急行,船离麟卿阁地界越来越远。 他心里好似对某个女人的执念却在加深。 而昨日傍晚,这个感觉却无。 难不成,他真的要去寻她,将她再度绑在自己身旁? 可一想到张老太太所言,夜翊珩陷入了困惑。 带着困惑,急速行船几日后,太子一行人终于回到京城。 -- 这一日,天气晴好。 黎语颜打算带着妙竹启程。 去边疆,势必途径许多州县,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黎语颜与妙竹均身穿男装扮做男子。一位公子,一位小厮。 由于天气渐热,春柳给黎语颜缝制了不少束胸。 临行前,春柳神秘兮兮地将一个小包袱送过去。 黎语颜问:“何物?” 春柳抿唇笑而不答。 一旁的妙竹拿过包袱一瞧,跟着笑,等笑够了,才道:“春柳姐姐,咱们算是想到一起去了。” 她给她家小姐也多备了几件束胸。 两婢女笑成这般,黎语颜好奇心起,夺回包袱看了,不禁脸红。 自从上次被季清羽指出,她扮男子不像后,束胸便成了她着男装时的必需品。 黎语颜红着脸:“好了,算你们有心。” 偏生夏桃忽然出现,笑道:“阁主入睡时,可别忘了解开。” 春柳这才叮嘱:“阁主,虽说束胸用料透气,但还是听夏桃的。再说了,阁主才十五,还要长身体呢。” 黎语颜的脸彻底红了,连耳垂亦红得可爱。 “你们几个,连本阁主也敢打趣?信不信我不走了,把你们三个先嫁出去再说?” 妙竹:“可别,咱们还要伺候阁主的。” 春柳:“就算嫁了人,咱们仍要留在阁主身旁!” 夏桃:“阁主害羞了,咱们让她缓缓。” 三位婢女忍着笑意,离开卧房。 不多时,黎语颜准备完毕,带着妙竹,与麟卿阁阁众挥别,驰马离开。 -- 京城,皇宫,慈念宫。 太后不知从哪听说,太子下江南是为找黎语颜。 如今见太子归来,她连夜拟了一道懿旨,将郑丽琦赐于夜翊珩,为太子妃。 打算翌日一早,将懿旨送去东宫。 7017k 第182章 你我缘分 在东宫的夜翊珩听到风声,连夜带着若风、陌尘与松果离开了京城。 次日清早,慈念宫太监总管来东宫宣读懿旨,懿旨尚未展开,就被告知太子殿下早已不在东宫。 太子不接旨,懿旨便不能生效。 太后一气之下,派人去寻太子,却是一无所获。 只好怒将太子陪读姜乐成寻来,喝问:“太子去哪了?” 目不能视的失明太子,倒是能耐了,下得了江南,又逃得了京城。 莫非是在江南寻不到黎语颜,要再去寻她? 姜乐成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道:“回太后娘娘,微臣不知。” 太后冷声斥责:“你这个陪读是怎么当的?太子去了哪,你不知道?” “太后娘娘,微臣确实不知。” 京城内,姜乐成替夜翊珩挨着骂。 京城外,夜翊珩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松果在一旁问:“殿下,咱们此番出京,目的是何方?” 他不觉得,自家殿下是为了不接受太后娘娘的赐婚懿旨才离开京城的。 要拒婚,殿下多的是办法。 可殿下唯独选中离开东宫拒不接受的法子,殿下的考量是为了…… 前段时日,殿下拉不下面子去寻语颜小姐。如今太后欲赐婚,倒是给了殿下出去寻人的借口。 夜翊珩闭眼假寐,不作声。 倒是马车外驾车的陌尘与若风先后开口。 陌尘:“殿下是去寻语颜小姐的,太后想要赐婚,这让殿下想起了原先的准太子妃。” 若风:“殿下是去寻神医的,毕竟那药有作用,早日寻到神医,眼疾便能早日治好。” 对于这两人所言,夜翊珩亦不语。 松果敛目思忖,随后喃喃道:“寻神医,可神医目前不在麟卿阁。寻语颜小姐,殿下上回说知道她去了哪……” 说话间,他一个激灵,问:“殿下,咱们此行是往北,语颜小姐莫非去了北方?” 夜翊珩这才缓缓开口:“她大抵去了边疆寻黎煜烨。” 此话一出,三人才算得到了肯定答复。 他们殿下终究放不下语颜小姐,要亲自去北岚城了。 能得殿下亲自相寻,语颜小姐在殿下心里委实不一般! 且,殿下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如果不是喜欢,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缘故。 -- 身后没有某人的追迫,黎语颜带着妙竹行官道。 官道宽敞,易行。 白日两人骑马赶路,夜里沿途客栈休息。 几天下来,黎语颜心情颇为舒朗。 这一日,路上行得久了,到达客栈时,天色已大暗。 “掌柜,麻烦来两间客房。”说话间,黎语颜示意妙竹掏银子。 掌柜不好意思道:“最后四间房刚刚订出,两位来得不巧,已经没房了。” 闻言,黎语颜蹙眉。 妙竹不安道:“公子,咱们怎么办?” 过了此地,还要再行数十里才有客栈了。 黎语颜沉吟一瞬,对掌柜道:“定那四间房的是一起的么,能否让他们匀一间给我们?” “那一行四人是一起来的,是四个年轻男子。”掌柜是个热心的,又道,“依我看,匀一间房是可以。只是他们肯不肯,那是他们的事情了,我也不好做主……” 说话间,他看到一侧楼梯上下来四人,指着他们对黎语颜道:“公子,最后四间房就是他们订走的。” 顺着掌柜手指所指的方向,黎语颜转头望去,楼梯上缓步下来四人,不是旁人,正是夜翊珩带着陌尘、若非与松果。 当真是冤家路窄! 妙竹也看到了他们,捏着包袱的手开始冒汗,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黎语颜手臂。 黎语颜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妙竹顿时心安。 她差一点忘记了,她们此刻面上贴了人皮面具,再则穿着男装,俨然是男子模样。 太子与松果他们发现不了端倪! 这时,掌柜朗声问夜翊珩一行人:“客官,这两位公子无房可住,您四位可否匀一间房给他们?” 陌尘皱了眉,他们四人住三间房的话,怎么分? 殿下独自一间,松果是个太监,也给他一间,剩下一间,莫不是他与若风挤? 夜翊珩尚未开口,若风先道:“使不得,咱们四个爷们,如何挤一起?” 那床小得翻个身都困难。 更别说要两人挤一张床了。 见若风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陌尘连忙附和:“掌柜,你看我们四人人高马大的,如何挤?这两位小公子个子不高,他们是可以,咱们万不能挤。” “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您看他们不同意。”掌柜为难地摊开手。 黎语颜压低声音:“还是多谢掌柜,这就告辞。” 大不了,她们再行些路,寻个破庙之类的暂歇一晚。 黎语颜拉了一把妙竹,两人往客栈门口走。 倏然一阵风,自门口灌入。 夜翊珩虽看不见,但鼻尖闻到了一丝熟悉的馨香。 是她! 此刻,他才意识到,怪不得方才听到她的声音觉得熟悉。 原来是她刻意压低了声线,倒叫他差点错过她了。 “掌柜,我等可匀一间房给这位小公子。” 听掌柜唤她公子,想来她是女扮男装,怪不得陌尘、若风还有松果都瞧不出端倪。 这女人,伪装本事见长了! 掌柜喜道:“如此太好了!天色大暗,都能住下,那是极好!” 听太子说可以匀出一间房间,妙竹忍不住捏了捏黎语颜手臂。 此刻见夜翊珩同意,黎语颜不好矫情拒绝。 再则,她们又不是不付房钱。 倘若真要去荒郊野外寻个破庙,她与妙竹终究是女子,还是多有不便。 便应了下来,对着夜翊珩作揖:“多谢公子!” 夜翊珩唇角微勾,这女人竟唤他“公子”,看她能演到什么时候? “既然在此地相遇,可见你我缘分匪浅。”他抬了抬手,“这会,我们正要用饭,不如一起?” 怕黎语颜不肯一道用饭,夜翊珩补了一句:“听说此地荒郊野岭,多有匪贼出没。我等匀房,你等当谢才是。” 黎语颜腹诽,这疯批什么时候小气到,匀出一间房,要得个好处了? 不就是想要她请客么? 说得好听一起用饭。 她心头腹诽不已,嘴上平静道:“一起用饭倒是不必,公子四人的酒水饭钱算我账上便是。” ------题外话------ 感谢点点的打赏与月票! 小可爱们,再多投些月票与推荐票,我会加更哦~~~ 7017k 第183章 被搂着走 见她误会成他想她请客,夜翊珩也不解释。 如此也好,这晚,她便能心安理得地在这客栈落脚。 掌柜连忙吩咐小二:“还不带客官们入座?” 小二甩了搭在肩头的毛巾,指了指墙上挂着的菜名,抬手做请:“客官们,快些入坐!咱们客栈可有不少拿手招牌菜。” 松果扶着夜翊珩先入座。 黎语颜拉着妙竹径直坐了另一桌。 陌尘与若风分别坐了太子与松果的对面。 小二见这六人分开两个八仙桌坐下,心道,如此也好,酒菜可多卖一份,便笑着脸问:“都点些什么菜?” 黎语颜率先开口:“你们店的招牌菜各来一份,他们这桌算在我的账上。” “好嘞!”小二高兴地转身去后厨。 不多时,菜肴上来,桌面几乎堆满。 夜翊珩动了筷子,陌尘三人这才跟着动筷。 吃了几筷,陌尘嘀咕:“没有酒。” 妙竹闻言,瞪了他们一眼。 黎语颜恍若未闻,她不胜酒力,出门在外,能不饮酒便不饮。 酒水不点,菜色点得倒是齐全。 夜翊珩唇畔划过一丝笑意,饮酒方面,她倒是有自知之明。 这时,松果道:“咱们明儿要赶路,不饮酒也挺好。” 若风却道:“有牛肉,又有羊肉,没有酒怎么行?” 妙竹微怒:“想喝酒,你们自己点,记你们自个的账上。” 黎语颜吃得很快,完全不想在此多待。 她想不明白,夜翊珩忽然来此是因何缘故,不会又是找她的? 心情霎时变得郁闷,见他们几人都瞧着她,她微微蹙眉,嗓音清冷:“几位想要饮酒,按照喜好点就是,照旧记我账上。” 若风抬手招来小二,叫了几壶酒。 酒水上来,他们几个便喝上了。 陌尘端着酒盅,冲妙竹挑了挑眉:“小兄弟,你看你家公子多大方。” 妙竹拧眉,对黎语颜欲言又止:“公子……” 黎语颜微微摇头:“快吃饭,吃完休息。” 饭吃到一半,掌柜送来两壶酒,两桌各放了一壶。 他微笑道:“刚才你们点的酒都是天晟名酒,难得人间有真情,匀了房,我以我们本地的土酒相赠,好叫各位尝尝我们本地的土酒。” 看着眼前不起眼的酒壶,想到自家小姐不胜酒力,妙竹忙问:“这酒醉不醉?” 掌柜笑着摇头:“不醉,一点都不醉。” 妙竹与黎语颜后来才知,此地民风彪悍,喝酒如饮水。不过,这是后话。 陌尘打开酒壶,嗅了嗅:“好酒。” 当即给夜翊珩满上,给若风与松果也倒了一杯。随后站起身,走到黎语颜跟前倒酒,却被妙竹拦住。 陌尘笑了:“几日来,咱们一路吃过来,唯独今晚的饭菜最合胃口。在下要多谢小公子,毕竟是小公子请客。同时,我代表我家公子敬小公子一杯。” 说话时,他将酒壶移过去,却仍被妙竹挡住。 “我家公子,我来倒就是。”妙竹拿起自己桌面上的那壶酒,给黎语颜与自己都倒了半杯。 “也行!”陌尘回到自己座位上,拿起酒杯。 夜翊珩亦举杯,朝着黎语颜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示意。 见他们四人都喝了,连妙竹也将酒水抿了去,黎语颜持起酒盅,一口闷了。 酒水入口绵软,倒是不呛。 只是感觉酒水经过之处,似有火烧。 紧接着,眼前的人开始有了重影,这酒后劲太足。 且后劲来得太快太猛! 黎语颜晃了晃脑袋,伸手去拉妙竹:“咱们先回房。” “小……公子……”妙竹站起身来,脑子还清醒地提醒自己着要唤“公子”,可动作上的醉意已然明显。 黎语颜的酒力比妙竹还差,被妙竹拉着,已经无法起身。 眼前的环境变得模糊,只听得松果对夜翊珩道:“爷,小公子他们好似醉了。” 话语刚落,黎语颜便软乎乎地趴在了桌面上。 而妙竹摇晃了一下身形,紧接着坐回凳上,眼睛一闭,顿时往桌面靠去。 “掌柜骗人,这酒太醉,太醉……” 陌尘又笑:“这小兄弟喝得睡着,还要嘟囔一句,真够可爱的。” 听说有人喝醉了,掌柜叫了几个小二过来:“这两位客官醉了,你们小心些抬到客房去。” 夜翊珩耳尖,听到几个小二悄悄商议着谁扶谁,谁看上去轻一些。 他俊眉一蹙,淡淡出声阻止:“不必劳烦,这两人与我们已然熟悉,我们送回客房就是。” 掌柜颔首:“也好,那就有劳了!” 等掌柜离开,若风悄声道:“爷,咱们不用这么好心。您是没看到,那小公子的小厮,长得挺敦实的,分量怕是不轻。” 夜翊珩径直起身,凭着方才听到声音辨出的方位,将黎语颜从座位上拉起来。 大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侧头道:“松果带路,剩下那个,你们扶。” 松果起身,开始指路。 陌尘与若风看着还趴在桌面上的小厮,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嫌弃。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叫他们扶。 他们才不愿! “若风兄,您请!” “陌尘兄,您请!” 两人相让许久,已经走到楼梯口的夜翊珩实在听不下去,矜冷开口:“她是妙竹。” 闻言,两人惊诧不已。 若眼前的小厮是妙竹,那么方才被他们殿下搂着走的是语颜小姐? 天哪,他们如何没瞧出来? 狐疑间,两人将妙竹从桌扶起,盯着她的脸,细细瞧。 隔壁几桌的客人纷纷移来看神经病的目光。 “看着比他们小不了几岁的男娃子,也不至于用这种表情?” “好像要从那小兄弟面上盯出花样来。” “这两人长得人模狗样的,这么看人,怕是有什么毛病?” 闻言,若风与陌尘心神一凛,一边拉着妙竹一只手臂,将她架出了座位,直接往楼上客房走。 将妙竹放到客房的椅子上,陌尘举起灯盏,与若风一起仔仔细细地瞧着“小厮”的面容。 瞧了许久,两人终于在她耳后看到了一丝细小的裂缝。 这是人皮面具的痕迹! “撕不撕?”陌尘问。 若风微微拧眉:“不好。” 陌尘分析:“万一殿下的判断出错呢。” 这几日,太子殿下可瞧不见。 7017k 第184章 有孤在旁 若风道:“咱们还是去问问殿下,说不定殿下已将‘语颜小姐’的面皮撕去了,‘妙竹’这边,咱们自然也可行。” 陌尘颔首:“有道理。” 两人往对面房间走去。 此刻的夜翊珩已将黎语颜平放在了床上,听到有人敲门,松果开了门。 陌尘与若风刚踏入房门,正要开口问,便听得床上之人呢喃:“妙竹,我好热,快帮我把男装脱了。” 嗓音悦耳动听,带着醉酒后特有的甜糯软音。 陌尘与若风相视一笑。 这声音确实是语颜小姐的,听她的话语,他们还有什么好疑惑的? 闭眼躺着的黎语颜半天等不到妙竹,开始嘟囔:“妙竹,你不听话了,我要罚你月钱!” 松果抿着笑意,对夜翊珩道:“殿下,妙竹也醉了酒,此刻语颜小姐这,只能有劳您了!” 说了话,他便拉着同样笑着的陌尘与若风出了房间,顺道将房门带上。 夜翊珩揉了揉额角,这算不算是自己给自己找了麻烦? 偏生床上的人儿又道:“那个瞎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真是冤家路窄!” 听到这话,夜翊珩面色一沉,大步走到床沿,一伸手,正好触到她纤细的脖颈。 觉察到有手过来,且这手冰凉冰凉的,黎语颜双手紧紧将其抓住,拼命将自己的脸往他的手心蹭。 由于醉酒,她的小脸滚烫得厉害。 夜翊珩微微蹙眉,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攥紧。 “妙竹,你快些帮我把男装脱了。”黎语颜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快些脱,里头的束胸勒得我喘不过气。” 刹那,夜翊珩的耳尖红透。 虽说他瞧不见,但听她的话,特别是提到那两个字眼,让他喉头莫名发紧。 他见过几次她着男装去国子监就学的模样,那个时候的身形,原来是束胸所致。 “你先休息会,孤帮你去喊妙竹。” 出口的嗓音暗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孤?瞎子?”黎语颜嘟囔着,身形一歪,重新倒回了床上。 总觉得房间里有股燥热,让夜翊珩不敢多待,再待下去,冷不防地寒疾又会发作。 思及此,他摸索着疾步走往房门。 “松果,想办法把妙竹弄醒,让她去伺候她。” 听到声音,松果出来。 问掌柜要了醒酒汤,给妙竹灌下,又给她洗了数十遍凉水脸。索性土酒的后劲来得快,去得也快。 再加妙竹的酒力比黎语颜好不少,将她弄醒后,让她伺候黎语颜去了。 -- 翌日。 黎语颜与妙竹下楼时,夜翊珩四人已经等着了。 狐疑间,黎语颜在柜台处结了账,拉着妙竹往客栈外头走。 松果快走几步跟上,作揖行礼:“语颜小姐,咱们一道行可好?” 黎语颜心头一慌,面上镇定道:“你认错人了,本公子是男子……” 话还没说完,被妙竹拆了台。 “小姐,昨夜咱们喝酒醉,露馅了。” 听到这话,黎语颜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得突突的。 真的是喝酒误事! 偏偏掌柜还笑着过来,提着两壶酒:“几位公子要启程了,我这酒带路上喝。” “不要了!”黎语颜推开酒,疾步往外,走了几步,不忘对妙竹道,“妙竹,你还不跟上?” 妙竹连忙提步。 乍然听到极其悦耳清亮的女声,掌柜愣神。 那位小公子,昨儿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啊。 陌尘笑着接过酒:“多谢多谢!” 掌柜的手仍旧保持着拎着酒壶的动作,松果见状,含笑解释:“那位小公子是女扮男装,实则是我家少夫人,与我家公子闹了别扭这才赌气出来。” “如今被公子揭穿,面上挂不住……”松果拍了拍掌柜肩膀,“多谢掌柜的酒了!” 真的是帮了殿下一个大忙。 夜翊珩微微颔首,扶在松果的手臂上往马车走。 一行人出了客栈。 不管黎语颜选官道,亦或小道,夜翊珩的马车总不远不近地跟着。 她与妙竹虽说是骑马,可瞎子的马车由四匹马拉着,速度与她们的马不相上下。 一时间,她不能与他拉开距离。 不光如此,她与妙竹入住哪个客栈,他们亦如是。 如此行了有十日,黎语颜实在是头大。 如果说他不是跟踪她,天上真的有洞了! 那人也不来跟她说话,只跟着,叫她脾气都没地发。 他如此行为,算什么? 这日,途径一片松树林。 委实憋不住,黎语颜便让妙竹牵着马,自己则去寻夜翊珩理论。 见她过来,松果连忙将人请进马车。 “语颜小姐,咱们殿下这段时日目不能视,请多担待!” 听到这话,黎语颜有些诧异。 进到马车内,适才想好的质问之言,说出口时,却缓了语调。 “敢问太子殿下,为何一直跟着民女?” “孤其实也不知要去哪,既然路上遇到你,那便跟着你。” “这理由太过可笑了些,还请殿下不要再跟着民女!” 夜翊珩清冷道:“在东宫时,孤听你说过想去边疆瞧瞧。孤的眼疾越来越重,边疆,孤亦很向往,故而跟着你了。你选择的地方,风景定然不错。” 闻此言,黎语颜有一瞬沉默。 给他的药没有作用么? 倘若自己遇到他这般眼疾的情况,定是希望能看遍天底下最美的景致。 如此一想,她竟语塞。 夜翊珩眼纱下的俊眸微眯,眼前的她已没贴人皮面具,不过依然穿着男装。 其实,前几日,他已可视物。 这几天,他偷偷观察她,发现她对他的确很是厌恶与嫌弃。 却一直忍着。 今日,她破天荒地来寻他,想来是厌恶到了极致。 想让他离她远远的。 既如此,他将她顺利送到边疆,再行离开。 这一路上颇为不太平,让她只带着妙竹去往边疆,他实在不放心。 她要嫌弃便嫌弃,安全才是顶要紧的! 这就时,暴雨骤降。 一道闪电劈中马车旁的松树。 松树应声而倒,砸中他们所在的马车。 巨大的震动与声响,吓得黎语颜一个激灵,整个人懵着往马车内躲。 却不想正好撞入刚刚起身的夜翊珩怀中。 他在她背后轻拍:“莫怕,有孤在!” 嗓音出乎意料的温柔。 ------题外话------ 求票票,求全五星好评~~~ 7017k 第185章 跟他一起 黎语颜正欲离开他的怀抱,倏然又一道闪电,紧接着车顶上再度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 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雷电,巨大的声响,震得她耳朵嗡嗡的,整个人不自觉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见状,夜翊珩右手在她背后轻拍着,似哄着婴儿一般。 他的左手捂在她的左耳上,同时,拥她在怀,将她的右耳紧贴在他的胸膛上。 极尽呵护的姿势。 黎语颜无法抓住心头一闪而过的奇异感觉,只知道他很高,这般拥着她,让她头顶到脚趾无处不感受到他的压迫感。 神奇的是,压迫感巨大,他的怀抱虽冷,但听着他胸膛里遒劲有力的心跳声,让她莫名心安。 不知不觉地,她的呼吸跟着急促,心跳不知是因为被吓得加速,还是因为在他怀里的缘故,总觉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来。 更要命的是,疯子怎会如此温柔? 不光动作温柔,连他往日矜冷清冽的嗓音亦是。 方才的嗓音温柔缱绻,甚至带着勾魂夺魄的味道。 让她无法适应。 总觉着下一瞬,他的毒舌的本性又暴露出来,又是取笑又是嘲笑地说她胆子小。 或许,这一切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车外,陌尘与若风合力将砸在车上的松树抬开,旋即驾车。 松果则是扯着嗓子喊妙竹,让她到车檐下来躲雨。 一时间,马车外一阵嘈杂。 车内,黎语颜被他拥入怀中,只不过须臾,马车外松果唤妙竹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出来。 意识到自己被某人这般拥着,她哑着嗓音道谢:“多谢殿下!” 夜翊珩好似也才反应过来…… 两人触电般地分开。 黎语颜轻轻咬唇,僵着身子走到车门旁,正欲推门,便听得夜翊珩出声:“外头落雨,就在此躲雨。” 说话时,他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盒蜜饯,打开盖子放到小几上。 看到各色蜜饯,黎语颜微微拧了拧眉。 夜翊珩见她的神情好似在说,他怎么会带蜜饯吃? 遂解释:“这几日有服药,因药苦,松果备的。不过,孤尚未吃过。” 黎语颜走过去,拿起一小块梅脯吃了,酸甜酸甜,还挺好吃,便又拿了一片。 “谢谢!” “你要喜欢吃,都拿走。” 她深知那药苦的程度,忙推辞:“你可以服了药吃一块,口中苦味会好受些。” 马车外,陌尘若风将马车行驶到空旷地,妙竹牵着的两匹马也拴在了马车上。 雨越大越大,索性风不大,四人躲在宽敞的车檐下,看着雨幕,倒也惬意。 松果看他们都瞧着雨幕发呆,便有心找个话题,遂问:“妙竹,你可知那日你醉酒,是谁将你扶到房中的么?” “不是你么?”妙竹手上捏着一根狗尾巴草,将它伸到车檐雨幕中,看着雨水从草上滑过。 松果摇头:“我给殿下指路呢,如何扶你?” 听到这话,妙竹猛地转头,看向陌尘与若风。 若风她不怎么熟,遂皱眉看向陌尘,这人没这么好心。 到底是谁? 却不想那两人相互指了对方。 “是他。” “是他。” 妙竹气得拿起沾了水的狗尾巴草往他们面上招呼过去:“就是你们两个,我说我前几天两只胳膊怎么不像是自己的,定是你们是拉着我手臂,拖着走的。” 脑中迅速脑补起,两男子一人一只胳膊拎着她,将她从楼下一直拖拉着她上楼上的客房。 想想就痛。 陌尘以手抹了甩到的雨水:“架着走的,架着!胳膊痛,纯粹是是你平日吃太多,分量太重!” 一点都没自知之明! 这话不说还行,一说不得了。 “我吃你的了?”妙竹哼笑,“那日还是我家小姐请的客呢!” 若风拍拍陌尘肩头:“好了好了,好男不跟女斗。” 妙竹将狗尾巴草又伸到雨幕中,继而甩水到若风面上:“你也不是好东西!” 车内。 拿了某人的零嘴吃,又在车厢内避雨,让黎语颜原本想要质问某人的话,一时间全都说不出口了。 车外聊得热闹,车内静得尴尬。 为避免尴尬,黎语颜只好掀开车帘看雨。 侧着坐又看不尽兴,索性跪坐在软垫上,直接趴在窗台看。 反正他又瞧不见,她这般姿势也无妨。 夜翊珩拧了拧眉,她这般跪坐着,从后背望过去,腰肢越发纤细,纤细的弧度往下…… 曲线甚是明显! 他慌忙撇开眼,垂眸整了整自己的衣袍。 暴雨下了挺久,天色渐暗。 等雨停了,六人一行启程时,天色已大暗。 又赶了半个时辰的路,望着夜幕遥远的灯火,怕是距离最近的集市还有不少路程。 妙竹骑在马背上,同身旁同样骑着马的黎语颜悄声道:“小姐,咱们今晚只能睡在野外了。” 去往边疆,途径不少州县,但中途还是避免不了经过人烟稀少之地。 就这时,黎语颜听到群山间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叫声。 叹气道:“只能如此了,或者我们再走走,看看有没有农家可以借宿?” 车内的夜翊珩耳力惊人,主仆两人对话,他悉数听在耳中。 适才雨停时,她火急火燎地下了马车,生怕他将她如何了。 此刻听她们这般商议,便让松果将人叫过来,同时叫陌尘与若风去前头打探。 黎语颜也不扭捏,骑着马,静静等在马车旁。 距离边疆虽然还有不少路程,但是如今他们所在之地,距离京城已然甚远。 可以这么说,行程早已过半。 想起黎大哥说过,他的亲妹子因为要送他出了意外。 此刻,看着夜幕中黑魆魆的山脉,说不怕,那是假的。 如此想着,黎语颜捏着缰绳的手便紧了紧。 自己的身手是不错,但尚未完全恢复。 倘若遇到一群歹人,她与妙竹深陷危险的可能性甚大。 就这时,陌尘与若风去而复返。 陌尘拱手:“殿下,前头两里,有间破房。房子虽破,好歹房子地面干爽,咱们今晚要不就在那歇脚?” 车内的夜翊珩闻声,出了车厢,清冷道:“如此也好。黎语颜一起?” 意识到他在询问自己的意见,黎语颜愣了愣。 如果跟他一起,那这十日来,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算什么? 下午质问他,又算什么? 7017k 第186章 一道夜宿 转而一想,如果跟他一起,自己的安全好像能得到保证。 大不了被他啃一下脖子,总好过被歹人掳走。 想到这,黎语颜点了头。 一行人行到陌尘若风找到的那处破房子。 陌尘在屋檐下捡了跟木柴点了火把,将方子照亮后,众人才发现此处应该是樵夫的暂歇之所。 墙皮四裂,瞧着虽破,但里头还算整洁。 黎语颜看了一圈,对此地甚为满意,便微笑对陌尘与若风道谢:“你们眼光与运气都不错,今晚咱们有地方住了。” “语颜小姐说得哪里话,属下应该的!”陌尘便说便瞄自家殿下的神情。 见殿下没有不悦,便知自己这事算是办对了。 若风将马车停到屋檐下,随后将四匹马解套,栓在树干上,喂起草料。 松果则是点了火堆,从车厢内取了小锅帮夜翊珩煮药。 妙竹在柴堆后头寻到一个幽僻的角落,打扫干净,随后将包袱垫在地上,让黎语颜过去休息。 这般暂歇一晚,她们倒是带了干粮,夜翊珩四人除了车上有蜜饯与眼疾药材,怕是没有东西吃了的。 想到这,黎语颜拿出一盒干粮:“妙竹,你拿过去,让他们分一下。” 妙竹皱眉接过:“小姐,这是可是春夏做的!” 黎语颜竖起食指,示意她小声点。 “无妨,咱们还有好些呢。” 妙竹这才挪动步子,将盒子给到煮药的松果手中,对一旁坐在石块上,仍旧矜贵得过分的夜翊珩道:“殿下,这是我家小姐让婢子拿来的。” 松果打开盒子,里头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多块类似厚烧饼之类的干粮,香味扑鼻,令人胃口大开。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多谢语颜小姐,多谢妙竹姑娘!”松果微笑起身,给了一块到夜翊珩手中,随后又道,“方才我还想着,今晚要饿肚子了。小奴饿肚子不打紧,殿下饿肚子那就是小奴的罪过。这会子有吃了的,真好,真好!到底还是女子心细啊!” 夜翊珩慢条斯理地的咬了一口,满嘴生香,赞道:“果然不错!” “那是,那是我们春……”差点将春柳夏桃说出来,妙竹迅速改了口,“那是我家小姐春天时特意想出来的方子,里头加了肉馅,能饱腹,滋味亦好!” 夜翊珩几人早已腹中空空,除了还在门外喂马的若风,屋里几人压根不知道麟卿阁有带春字的婢女。 遂对妙竹前半句话,他们都没在意。 柴堆后的黎语颜松了口气。 松果看自家殿下吃得斯文,甚觉欣慰,继而才给了陌尘与若风各一块,最后自己也吃了一块。 破天荒地,夜翊珩吃完一块,问松果:“再来一块。” 这饼有男人撑开手掌那么大,吃上一块,肚子已经很饱,他家殿下看来是真的饿了。 松果连忙又递上一块。 夜翊珩又慢条斯理地吃了。 这时,陌尘与若风也来要:“再各给我们一块呗。” 夜翊珩冷声:“嗯?” 两人顿时缩回手。 松果这才反应过来,听方才妙竹所言,这饼是语颜小姐写的方子,故而他家殿下当宝贝了。 黎语颜笑着自柴堆后出来:“一路上体能消耗过大,这一盒就当晚饭了。你们若还想吃,我那还有。” 陌尘与若风这才满意地又吃了一块。 夜翊珩面上毫无表情,半晌问松果:“药好了么?” 松果吹了吹药,将小药盅递过去:“好了,刚好,殿下您小心烫。” 夜翊珩一仰头,将药汁饮了。 猛地一阵咳嗽,一是因烫呛的,二是苦得咳嗽。 松果端着蜜饯什锦盒,犹豫着要不要送过去。 见状,黎语颜打开盒盖,取了一块梅脯,放到夜翊珩手中。 “下午我吃过,酸酸甜甜的,挺好吃的,殿下尝尝看?” 夜翊珩不疾不徐地将梅脯放入口中,果然口中苦味中和,霎时,那药味的清香显了出来,不知不觉地的唇畔漾出了笑意。 松果大喜。 他劝了十多日,让殿下喝药后吃个蜜饯,殿下从未吃过。 此刻,竟然吃了。 殿下对语颜小姐果然不一般! 是夜,黎语颜与妙竹在柴堆这侧休息,夜翊珩四人在柴堆那侧。 以高高的柴堆为界,互不干扰,一晚过得也算安静。 却不想,翌日起来时,黎语颜惊讶地发现陌尘与若风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挂彩,松果手掌心受了伤。 夜翊珩身上倒是没有受伤,但衣袍一角被划了个口子。 “发生什么事了?”黎语颜心头一惊,望向院子,看到不少打斗的痕迹。 她竟然睡得那么熟! 松果道:“昨儿半夜,出来一群匪贼,想要抢我们的马匹与钱财。匪贼人数众多,故而我们挂了彩,幸好殿下无事,语颜小姐与妙竹也没被吵醒。” 陌尘在面上抹了一把:“都是小伤口,不碍事的。” 若风看着自己的手背,道:“对,手背这里,过几日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聒噪!”夜翊珩淡淡吐出两字。 昨夜,他看她靠在妙竹身上睡得香甜,不舍歹人将她吵醒,便一人守在她们的柴堆前。 陌尘与若风两人对抗数十人,这点挂彩不算什么,而松果的手掌受伤,那是因为他护着那盒蜜饯与干粮。 黎语颜细细看着院子里的打斗痕迹,心有余悸,倘若她与妙竹两人遇到,此刻恐怕已经在土匪窝里了。 “妙竹,你把我的药包拿出来。” 只说了一句话,黎语颜沉默着,以专业手法给陌尘、若风与松果处理了流血的伤口,迅速包扎好。 三人轮番道谢,黎语颜摆摆手:“该说谢的是我!” 她这人恩怨分明,与夜翊珩的不对付,但他们救了她与妙竹,事与事还是得分清。 “妙竹,你帮我给他们小伤口消毒上药。”黎语颜吩咐。 妙竹称是,端着小药箱,细细地给陌尘、若风与松果处理不用包扎的细小伤口。 她的眼皮子薄,不多时便含了泪:“平日我说话有些冲,你们别介意!” 三人难得齐声道:“不会,不会。” 另一侧,黎语颜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对夜翊珩道:“殿下的衣裳脱下来。” 闻言,夜翊珩一愣,她要做什么? 见他不肯,黎语颜又道:“我很快的,殿下快脱好不好?” 7017k 第187章 丈夫妻子 夜翊珩俊眉微蹙,脚步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一步。 黎语颜跟着上前一步。 她完全不知道夜翊珩脑子里在想什么,总觉得此刻的他有些奇怪。 瞎子疯批的时候阴鸷冷戾,而此刻好似怕她做些什么似的。 她只想把他袍角的破口子缝上罢了。松果与若风伤到了手,陌尘手臂也有伤口,替瞎眼太子脱衣之事自能交给她了。 “殿下,得罪了。”她伸手去拉他腰间的革带。 看着白嫩嫩的手伸到他腰间,夜翊珩耳尖泛红,浑身绷紧,后背脊更是僵得要命,喉结微滚间,沙哑着嗓音问:“你,做什么?” 黎语颜的手顿住,猛然意识到他瞧不见衣袍破了,遂解释:“殿下衣裳破了个口子,我想帮殿下缝一缝。只是小事,比不上殿下昨夜护我之恩。” 他护她,她帮他将破口缝上,两者虽不对等,但她不想过多欠他。 闻言,夜翊珩负在背后的手指微动。 原来如此,他适才想哪去了? 唇角自嘲地一弯,清冷开口:“无妨,衣裳破了就破了。” “殿下出门想必带了不少衣衫,但总归有限,衣袍缝一缝还能穿,总好过扔掉。” 夜翊珩:“你会缝衣服?” 黎语颜懵住,在他的印象中,自己像是不会缝衣服的人么? 想她拿手术刀的手极稳,缝衣服自然不在话下。 “殿下莫不是忘了,我银针扎得不错,这绣花针差不多道理。” “也是。”他轻笑,旋即自己将外袍脱了下来。 黎语颜接过,去了昨晚她与妙竹休息的柴堆后头。 夜翊珩悄悄叹息,缓缓踱步到黎语颜不远的石块上坐下。 已穿好针线的黎语颜见他坐下,柔声道:“随身携带的针线包里,线团唯有青白两色,我给殿下的袍角绣上竹叶,可好?” 若她亦有与他衣袍一般的月白色线的话,这个口子可缝得瞧不出痕迹,如今只能用青色绣几片竹叶挡一挡了。 “听你的。” 看着对面的少女飞针走线的模样,竟让他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普通人家,丈夫衣衫破了,都是妻子缝的? 思及此,夜翊珩面上冷峻的线条柔和不少。 他自小衣衫破了,均是直接扔掉。 从没这般,衣衫破了,缝上一缝。 这是人生第一次! 而他身上所穿,皆是尚衣局所制,除此之外,没有旁的人给他新制衣衫。更遑论衣衫破了,有人主动要求缝一缝。 刹那间,心底泛起暖意。连带着自己那颗冰冷的心,好似跟着泛暖。 原本打算将她平安送到黎煜烨身旁后,自己离开的想法,亦开始动摇。 这样的女子,他真想将她随时绑在身旁! 不知何时,夜翊珩身后齐刷刷站了四人。 这四人一字排开,皆静静地看着黎语颜绣竹叶。 她的手速极快,恍恍惚惚间,精致鲜活的几片竹叶便绣成。 黎语颜将衣袍拎起瞧了瞧,满意地点头,将衣袍递给夜翊珩时,这才发现站着的四人齐齐盯着她。 “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 松果难过道:“语颜小姐自小受苦,针线活才会这么出色。” 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女工是会,但没有眼前的她这般精湛。 他更是听说,好些女子会接绣活补贴家用,眼前的语颜小姐定是如此练出来的。 黎语颜微笑摇头,自己绣工出色并非在这个时代所练。至于如何练成,可不好对他们解释。 相对松果说得贴心,另两男子出口的话语便不同了。 陌尘厚着脸皮道:“语颜小姐,我的袖子也破了口子,您给缝一缝,竹叶不用这么多,少几片好了。” 若风连忙扯着自己身上的衣衫:“我衣上口子比较多,每个口子一片竹叶就成。” 夜翊珩面色倏地冷下。 陌尘与若风见状,后退几步,以免被他们殿下周身的冷窒所伤。 妙竹哼笑:“我也会缝,你们两个脱下衣裳,我来缝。” 两人乖乖脱下外袍。 妙竹接过,坐到方才黎语颜坐的地方,开始细细缝制。 等妙竹缝好,他们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可随时启程。 陌尘与若风兴冲冲地来拿各自的外袍,想着语颜小姐绣得精美,她的婢女定然不差。 接到衣裳时,两人的面上神情变幻得十分精彩。 妙竹的绣工其实不差,问题就出在她给他们绣的是狗尾巴草。 陌尘袖子上一堆狗尾巴草,若风衣袍的所有破口全都覆盖了尾巴草。 陌尘皱眉,嫌弃地看着自己的衣衫:“妙竹你故意的!” 若风看了看陌尘的,又瞧了自己的,叹气:“你身上算好了,我浑身是草。” 妙竹抿着笑意:“狗尾巴草可难绣了,你们不满意么?” 两人还能说什么,起码破口子全都缝上了。 黎语颜掩唇笑:“要将那层毛茸茸绣出感觉来,颇见功力。” “我觉得妙竹绣得非常妙!”松果大笑,“这纹理太适合他俩了,太适合!” 就连夜翊珩亦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不多时,一行人启程。 经过一个山头,道上忽地滚下一团物什。 黎语颜连忙勒马,马蹄高高扬起,那“物什”好似活的,在马蹄下就地一滚,从地上趔趄起身。 她这才看清滚下来的是个人。 陌尘忙喝:“喂,你不长眼吗?” 那人以手比划着,半晌才道:“救,我!” 两个字说得磕磕巴巴。 听声音年纪不大,像是变声期的少年。 黎语颜翻身下马,问对方:“有人害你?” 那人惊慌地往草丛瞥去,点了头。 昨夜他们遇到匪贼,此刻看到遍体鳞伤的少年,黎语颜思忖一瞬,道:“你可随我们离开此地。” 少年十分感激,立时跪地磕头。 黎语颜从包袱立拿出一块干粮给他,犀利的目光同时往方才的草丛望去。 草丛微动,可见的确是有人。 夜翊珩蓦地出声:“此地不宜久留。” 一行人脚步不停地离开。 不多时,草丛剧烈抖动,背后之人逃命似的逃往山里。 “报——” “大当家,小的见了鬼了!” 山寨内虎皮椅上坐着一横眉冷目的男子,面上一条刀疤甚是可怖。 他冷声喝道:“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 7017k 第188章 郡主归来 “大当家,您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女娃子吗?小的今日又见到她了,虽说她穿着男装,但那绝色的容貌,小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刀疤脸一听,眉头拧起:“大刀,你说什么浑话?” 那女娃子分明是死了。 当年的事情,他们已从原来的山头搬到了这里,为的就是躲避镇北王府的打压。 大刀惴惴不安道:“那女娃子跟昨晚那几个厉害的男子在一起,小山那混蛋趁机向他们求救,小的这才没能将小山抓回。” “大当家,你说小山会不会将咱们山头报给镇北王府?” 对于大刀的提问,刀疤脸冷笑,面上的刀疤更显诡异:“小山来山寨一年不到,如何知道咱们与镇北王府的纠葛?” 听到这话,大刀微微放心。 然而,想起方才见到的脸,他整个人吓得直打哆嗦。 前段时间开始,山寨里陆续有人做噩梦。 大家都说当年那个女娃子来索命了。 大当家的不信,硬是找了个缘由,说山泉水有问题,喝了会出现幻觉。 大家将信将疑之时,他亲眼见到了那女娃子。 在刀疤脸前,大刀不敢再说。 但山寨里,没多久就流传出一个说法,说是当年那个小姑娘阴魂不散,回来复仇来了。 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 夜翊珩黎语颜一行人出了人烟稀少地,到了集市时,夜幕已深。 小山跟着他们后头,久久不愿离开。 黎语颜让妙竹掏出一锭银子给他:“去寻你的家人。” 小山不接银子,直接扑通跪地,顿时引得路上行人驻足观看。 看着眼前异常漂亮的小公子,小山磕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小山愿为奴为马侍奉公子!” 妙竹皱眉:“先起来,你如此行为不是逼着我家公子留你么?瞧你浑身脏兮兮的,如何侍奉公子?” “我被山寨所俘,已近一年。家中父母早已不在,求公子收留!”说话间,小山再欲磕头。 黎语颜往侧边一步,躲开他的叩拜:“你先起来,这段时日算是考验,你若勤快,我可考虑将你留在身旁。” 若此人身世清白,到时候送到麟卿阁也是可行。 闻言,小山大喜。 这一幕落在夜翊珩眼中,他微微动了动手指,黎语颜这个女人真是多管闲事。 但不可否认,她的心肠确实不错。 一时间,倒叫他不好说什么。 一行人进了客栈。 客栈小二见来人中有一人浑身脏臭得很,皱鼻扇了扇风:“这么脏的人,莫要把我们客栈的床榻给弄脏了!” 黎语颜淡淡瞧了小二一眼,侧头对小山道:“你先去房中沐浴,再下来吃饭。” 继而又对妙竹道:“你的衣衫给他一套。” 妙竹称是,从包袱里拿出一套男装给小山。 “多谢公子!”小山在身上擦了擦手,仍怕自己的手将衣裳弄脏,不好意思地说,“妙竹哥,可帮我把衣裳放到房中么?” 乍然被人称作“哥”,妙竹表情僵了一瞬,迅速反应过来,淡漠道:“好。” 等到用晚饭时,小山下楼。 他行至黎语颜跟前,行了礼:“公子,小的洗好了。” 此话一出,大家惊愕地发现眼前的他竟是个白发少年。 这是要脏到何种程度,能将满头的白发脏到全黑的模样? 妙竹忍不住嘀咕:“你先前是挖煤去了么?” 此刻瞧他,容貌颇为俊秀,浑身上下除了白发太过不搭,其余种种无不显示他是个俊美清秀的少年。 松果亦好奇地问:“你的头发为何如此?” 小山答:“小的一出生头发便是全白,在村里,被视为不详。父母不在后,小的到处流浪。一次被抓进了山寨,当了苦力,便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因为白发,在山寨里,经常被人殴打。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就逃了出来。没想到被人发现,就在眼看着被追上时,他遇到了这位异常漂亮好看的小公子。 黎语颜淡淡开口:“天生白发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不能被视为不祥。今后,你跟在我身旁,旁人断不能因此看轻你。” 小山顿时热泪盈眶:“多谢公子!” 眼前异常漂亮的小公子,不光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天底下,头一个说他不是不祥之人的人! “坐下吃饭。”黎语颜动了筷子。 竟然还能跟主子一道吃饭,小山感动得泪水稀里哗啦,泪水流到饭碗里,又吃回肚子里。 妙竹看他模样,忍不住笑了。 松果跟着笑:“一个妙竹,一个小山,极好,极好!” 往后便多了一人伺候语颜小姐了。 话落,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殿下的脸冷得几乎要冻住。 夜翊珩吃得慢条斯理。 身旁的陌尘与若风只敢眼神交流,完全不敢出声。 语颜小姐救了个少年,这少年丑一点也就罢了,偏生长得还不错。最关键的是,嘴巴甜,三言两语地,就叫语颜小姐将人留下了。 要知道,殿下想将语颜小姐留在身旁,怎么都不行。眼巴巴地,千里万里地寻来又寻去。 如今一个满头白毛的小屁孩,轻易就留在了语颜小姐身旁。 怎么想,他们都替自家殿下感觉郁闷。 在他们看来,谁留在谁身旁,不打紧,关键是只要在一起。 -- 过了几日。 黎燃黎煜烨父子越来越郁闷。 原因无他,他们派出的人马,分了两拨,一拨主要往京城方向,另一拨往江州方向。 然,过了这么久,全都没有消息传回北岚城。 这一日,有小厮急匆匆跑回王府。 黎煜兴与黎煜盛拦住他:“着急慌忙地,发生了何事?” “三公子,四公子,小的在街上看到郡主了!郡主回来了!” 黎煜兴皱眉,抬手就在小厮头顶拍了一记:“郡主?” 小厮摸着头顶:“小的没看错,那人确实是郡主,只不过穿着男装。” 闻言,黎煜盛亦忍不住在小厮头上拍了一记。 他们王府只有一个郡主,那便是婂儿。 阖府上下都知婂儿已不在,如何叫郡主回来了? 黎煜景见王府门口吵吵嚷嚷的,急步过来,喝道:“老三老四,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乱动手?” ------题外话------ 新的周一,评分从9.9变成了9.4,我真的是哇地哭出来。 本书开书以来从不断更,偶有小可爱打赏投月票,经常有小可爱投推荐票,为你们,我偶尔会加更。 可这几天没能加更,原因是因为上周有两差评,说各种不好的话,导致码字心情低落。 书是我写的,人设立在那,每一个人物都是我笔下世界里鲜活的。我想过了,我仍旧会加油写,故事会继续,为自己,也为喜爱我这本书的小可爱! 在此,卑微求五星评分,点亮全五星的那种! 7017k 第189章 太子吃味 黎煜兴又在小厮头上狠拍一记,对黎煜景道:“二哥,真不怪我们,卫良这小子说妹妹回来了,这不是找打么?” 黎煜盛附和:“若被母妃听到,后果不堪设想!” 卫良委屈巴巴摸着头皮,黎家几位公子身手都不错,这么几记拍下来,他的脑袋晃悠得厉害。 但自个确实看到郡主了。 以前郡主还在的时候,总给他糖豆吃,为了糖豆的情谊,他得坚持自己的看法。 卫良转向黎煜景恭敬道:“二公子,小的真的看到婂儿郡主了!” 黎煜景沉下脸,严肃道:“婂儿如何走的,你难道不知?” “可是小的确实看到了。”卫良抹泪颔首,“二公子,您说郡主会不会下葬后活了过来,被神仙救走了。” 此话一出,黎家三兄弟一阵沉默。 倘若真有神仙,他们会求神仙将妹妹救活。 而事实却是可爱懂事的妹妹再也不会回来了。 黎煜景拧眉看卫良拿手背悄悄抹泪,遂缓了语调:“你在哪看到的?带路。” 黎煜兴黎煜盛齐声囔:“二哥,你还真信他?” “去看看就知道了。”黎煜景说着,抬步往王府大门外走。 卫良拔腿跟上,黎煜兴黎煜盛亦跟上。 -- 黎语颜回到酒楼包间时,酒菜正好上齐。 松果热情招呼:“语颜小姐快些坐。” “好。”黎语颜点头入座,对夜翊珩道,“殿下,咱们已到北岚城,你有何打算?是赏了边疆的景致再走,还是小住一段时日?” 夜翊珩反过来问她:“你呢,如何打算?” 黎语颜笑了笑,她的打算自然是帮镇北王妃看诊,随后在边疆游玩一段时间,届时回京复仇。 不过此话不能对眼前覆着眼纱的他说,只道:“我要去找黎大哥,之前约好,他会带我看边疆的美景。” 夜翊珩面上淡漠,心里酸涩。 这女人对黎煜烨果然不一样,竟能为了他,不顾路上危机,大老远地来北岚城。 要知道,北岚城但凡有女子嫁到京城的,一旦出嫁后,很少再有回娘家探亲的。原因无他,便是路途实在遥远,且危机四伏。 而她与黎煜烨只不过是本家的关系,又出了五服,如此…… 不对,她不是黎宗发之女,那么她与黎煜烨便不再是本家。 难道说,她与黎煜烨之间…… 心头的酸涩顿时化成痛意。 或许,黎煜烨才适合她。 而她与他确实不适合,从最初他们在客栈相遇,他将女扮男装的她认出,她便对他充满敌意。 后续稍微有些改变,只不过是因为那晚遭匪贼突袭,他将她护着所致。 此后,他们虽结伴来北岚城,但她一直坚持骑行,不与他一道同乘马车。 更让他郁闷的是,小山与她相处得都比他们好。 自己难不成连一个白发少年都比不过? 或许真的比不过。 小山其人除了满头白发,身健体康,没有他这般寒疾与眼疾。 想到此,夜翊珩自嘲弯唇,嗓音清冷道:“过几日就回京。” “哦,也好。”黎语颜颔首,这一路来,看他一直戴着眼纱,可见眼睛一直不能视物。 既然眼睛瞧不见,在边疆看不到美景,怕是心情会受到影响。 依照以往的规律,他该瞧见了才是。此刻包间里有妙竹与小山,他们不知夜翊珩的眼疾是间歇性发作的症状。 此症状他不希望更多人知晓,她自然不好就此问他,为何他这几日瞧不见。 想到,这段时日听松果说他瞧不见…… 难不成是眼疾越来越重? 如此,他若想回京,也好。 包间内倏地安静下来,黎语颜完全没意识到对面安静坐着的某人越来越面无表情的脸。 “殿下哪日走?”她一面说着,一面快速吃着饭菜,“届时我送殿下。” “不必。” 夜翊珩薄唇轻吐两字,声线寒凉又疏离。 闻声,黎语颜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抬眸望向他,眸中水光潋滟,嗓音幽幽淡淡:“好,。” 这一路来,他护她,她都有感受到。 还以为他们已成朋友,如此相送,最是应该。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迅速吃完饭,黎语颜搁了筷子:“殿下慢用!” 旋即起身:“妙竹小山,咱们走。” 待主仆三人出了包间,夜翊珩捏着的汤勺不轻不重地啪地放到汤碗中。 声响虽清脆但不重,却听得松果三人心头一惊。 松果大着胆子道:“殿下不与语颜小姐明说,您是来寻她的,想将她带走么?” 夜翊珩冷声:“孤何时说是来寻她的?” 就算他如是说,她会跟他走么? 不会。 只会自取其辱罢了。 黎语颜到楼下,将他们包间叫的酒菜饭钱结了,而后离开。 拿着黎煜烨给的纸条,站在北岚城的闹市中,黎语颜忽然觉得有些迷茫。 这北岚城繁华程度不逊京都,道路宽敞纵横交错,两旁酒肆茶肆各色铺面林立。 不像现代有路名标识,此刻她就算有黎煜烨写的地址,她还是不清楚去镇北王府的路该如何走。 正欲去旁边店家询问一番,却不想,几个年轻男子拦住她的去路。 眼前有三位锦袍男子,不,确切地说是少年郎。其中两少年长得一样,可见是双胞胎,余下一人瞧着比他们年长些,实则年纪也不大。 这三人被一小厮打扮的人领到了她跟前。 见他们像是盯着什么奇怪之人的眼神瞧她,黎语颜皱了皱眉:“敢问几位是有事?” 黎煜景兄弟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小公子模样打扮之人,确实与婂儿长得极像。 瞧他的眉眼,嘴角,甚至连耳垂的模样,皆与婂儿一致。 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震惊得他们一时不知该说何话。 再细细瞧,对面之人,身量较婂儿三年前高出许多,眼睛也更为水灵些,肌肤亦更为白皙,难道真的是婂儿回来了? 妙竹与小山往黎语颜跟前一挡。 “我家公子长得是好看……”妙竹双手叉腰,“但你们这么瞧人就不对了!” 小山亦道:“你们用这种奇怪眼神瞧我也就罢了,如何瞧着我家公子?” 这让他十分不解。 7017k 第190章 水冲龙庙 黎煜兴黎煜盛一边一个拉开吵吵嚷嚷的小厮,正要开口,便听得其中一个小厮扯开嗓子道:“干什么,干什么,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妙竹说着,卷起袖子,准备干架。 小山学着她的模样,也卷了袖子。 黎煜景眯了眯眼,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黎语颜的脸,蓦地出声:“你为何扮成这等副模样?” 闻言,黎语颜甚是无语。 她女扮男装碍着眼前的陌生男子什么事了? 黎煜兴黎煜盛本就不信世上有与妹妹相似之人,便厉声质问:“你面上是不是贴了人皮面具?” “对,贴了人皮面具冒充我们妹妹!” 黎语颜哼笑:“谁要冒充你们妹妹了?” 再说了,她已半月没贴人皮面具了,此刻的脸,是她自个的。 话一出口,她立刻想起,黎煜烨曾说她与他的妹妹长得极像。 旋即,她问:“你们是不是认识黎煜烨?” 闻言,黎家三兄弟一惊,此人竟然连他们大哥的名讳都打听清楚了。 可见是有预谋的骗术,想要来镇北王府骗取钱财。 不管他是如何贴了人皮面具与婂儿像的,这等骗子断不能去母妃跟前。 黎煜兴指着他的脸,怒道:“就你这等骗子,我奉劝你去官府自首,还可落个从轻发落的机会。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黎语颜轻笑出声:“骗子?” 看他笑得如此妍丽好看,黎家三兄弟更加认定眼前之人是个骗子。 就他这打扮,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大抵是个女子。且听声音,确实好听,比妹妹的嗓音还好听。 但,这些都不能改变眼前之人是骗子是本质! 婂儿已去,他们最不能容忍有人以婂儿容貌来骗取镇北王府的信任。 虽说他们家一直在找与婂儿长得像的少女,以此缓解母妃的病情。但前提是真的长得像,而不是以手段。 且,这三年来,贴了人皮面具来招摇撞骗的人,已数不胜数。 幸好那些人的骗术均被他们一眼看穿,若是将人带到母妃跟前,被母妃发现有假,对母妃的打击他们完全不敢想。 此刻,瞧着眼前之人,黎家三兄弟一面感叹此人的人皮面具水平登峰造极,一面又气愤又有人来冒充。 但又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这般模样,确实与婂儿极像。 瞧自家三位公子如此质问对方,他们的出发点,卫良清楚。 但眼前之人,真的与郡主一般,卫良上前一步,泪眼婆娑地问:“您还认识小的么?” 黎语颜摇头,错开他们径直往前走。 那三人吃了枪药似的,她忽然不想去镇北王府了。 黎大哥人是不错,他的兄弟未必如此。他们能质疑她的容貌与动机,届时她若给镇北王妃诊脉,岂不是会被误会成谋财害命? 忽然间,黎煜景出手直奔他的面门而去,他要将他面上的人皮面具撕掉,看看他到底是何模样? 黎语颜眼眸微眯,双手负在背后,身形迅速后移。 见二哥出手,黎煜兴黎煜盛跟着出手。 几个回合下,黎语颜自觉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原因是她身手尚未完全恢复。 思及此,她素手一旋,从袖子掏出三枚银针,迅捷飞针而出,一一扎中他们三人手腕上的麻筋。 三兄弟这才停手。 顾不得收回银针,黎语颜带着妙竹与小山离开。 黎家三兄弟又气又恼,这次遇到的骗子竟然身手精妙。更让人郁闷的是,他们拔了针,手腕仍又麻又痛。 无奈之下,他们回了镇北王府。 看到三位弟弟垂头丧气回来的模样,黎煜烨笑问:“是什么人惹到你们?” 镇北王府在北岚城的地位,自然是无人敢欺,可此刻,见他们的模样却不是如此。 真的是稀罕了! 卫良道:“世子,事情是这样的,小的在路上……” 听了卫良的简要讲述,黎煜烨面色一沉,严厉训斥:“你们三个,简直胡闹!” 若他猜得没错,是黎语颜来了。 他的人马在别处找她,却不想她已来了北岚城,如此才错过了。怪不得,他派出的人均无消息传来。 虽说他不知道她为何会使针,但武器多样,飞针携带方便,没什么可值得深究的。而眼下的问题是他要尽快找到她。 “大哥,我们也是为了母妃好啊。”黎煜兴道。 黎煜烨摊开手:“把银针给我。” 三人乖乖地将银针放到黎煜烨手中,其中一人辩解:“大哥,他定是贴了人皮面具。” 黎煜烨冷哼:“哪来那么多人皮面具?她的脸就是她自己的!” 这会子,大哥面上是他们很少见到的寒霜,叫他们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卫良带路,本世子要立刻见到她!”黎煜烨大步往前走,嗓音坚决,似要将人带进镇北王府不可的气势。 卫良小跑着追上去。 留黎煜景三人在原地凌乱。 卫良带着黎煜烨来到方才的街面上,却已不见主仆三人的人影。 卫良道:“世子,那人身旁有两个小厮,其中一人满头白发,定是好找。” 两人往客栈的方向走,不多时,黎煜烨终于看到了她。 “语颜妹妹!” 熟悉的呼唤,使得黎语颜转过头来。 同时,这声呼唤,让卫良惊喜不已。 能被世子喊妹妹是什么意思? 卫良心道,他觉得这位小公子就是婂儿郡主,虽说郡主不认识他了,自家三位公子还说她是骗子,但他从不这么认为。 这声呼唤,更让小山震惊不已。 这半月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的主子是位极其漂亮的小公子。 他真傻,如此绝美的容貌,如何会是男子? “黎大哥。”黎语颜微笑着往黎煜烨方向快走几步。 看着眼前的少女穿着男装,黎煜烨宠溺一笑:“是在国子监男装穿习惯了?” “不是,是穿男装一路行来方便。” “好!”黎煜烨高兴地问,“带了女装么?” 黎语颜笑着摇头:“还真没带。” “无妨。”黎煜烨侧头吩咐卫良,“速去禀报王爷,就说语颜妹妹此刻就在我身旁。” 他得先带她去买些女装,待她穿回女装,如此去见父王母妃,来得更为合适些。 ------题外话------ 感谢点点的打赏! 感谢书友854***318、梦醒、点点的月票! 感谢枯桐、一片落叶、书友854***318、夏涵、梦醒、芬、婉儿、楍吖吖、佩夫人vanessa、真游客、月落重生、点点、sofia、萌仙子、飞龙龙、皮皮妮、冰糖甜、a梦酱、书虫霸、书友854***611的推荐票! 感谢你们的支持,让我心里很暖,爱你们! ?(′???`)比心~ 7017k 第191章 跟我回京 听他所言,黎语颜一怔。 黎煜烨解释:“我父王想见你。” “因为我与你妹妹长得像?” 黎煜烨颔首:“大抵是有这个缘由在。” 那日他对父王说了黎语颜幼年受的苦,与在京城受到的非议,看父王神情沉痛,想来是他不忍有着与婂儿一般容貌的少女受到伤害。 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到更合适的缘由了。 说话间,他掏出三枚银针,抱歉道:“适才三人皆是我弟,他们行事鲁莽,我这个当大哥的,替他们赔不是!” 黎语颜沉默着接过银针,重新放入袖兜。 这时,妙竹插嘴:“黎世子,方才三位公子说我家小姐冒充他们妹妹。” 黎煜烨问:“你们没提我的名字么?” 黎语颜按住妙竹手臂,让她不要激动,而后对黎煜烨道:“黎大哥,我提了。” “小姐,你让婢子说完。”妙竹越想越气,“小姐提了黎世子名讳,那三人却说我家小姐是骗子!” 黎煜烨面有愧色:“委实抱歉!那三个小子欠收拾!” 妙竹自称“婢子”,听得小山呆愣当场,她竟是女子! 这半月,他一直称呼她为妙竹哥。 她如何做到应声时,面不改色的? 黎语颜微微一笑:“黎大哥勿放心上,边疆景美,游玩几日,我就回了。” 她还能回哪?黎煜烨俊眉蹙起:“不行!” 嗓音果决坚定,好似不想她离开,听得黎语颜有些懵。 黎煜烨知道自己急了,旋即换了语气,尽可能地温和:“我已知京城之事,语颜妹妹,从今往后镇北王府就是你的家!” “黎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黎语颜温温软软道,“王妃伯母那,我会出露面,希望她的情况能好转些。” 许是在他看来,她是无家可归之人。 实则,就算她不知生父是谁,但她还有麟卿阁,麟卿阁便是她的家。 黎煜烨扯开话题:“先不说这个,咱们去成衣店买衣裳。” 穿男装虽无不妥,但要见镇北王妃的话,还是女装合适些。 思及此,黎语颜点了头:“也好。” 几人到了成衣店。 黎煜烨依照以往黎语颜常穿的颜色选了几套,当场命店家包起来。 店家是位三十出头的女子,一瞧黎语颜便知她是女扮男装。 “公子所选衣裙是这位小姐所穿?” 黎煜烨颔首:“正是。” “这位小姐身姿曼妙,我店里的衣裙需要改动一番,若我估计得没错,店里的衣裙得收一下腰。” “老板好眼力。”妙竹忍不住称赞。 店家抬手做请,请黎语颜入雅间测量尺寸,以便现场修改衣裙尺寸。 到了雅间内,店家笑着道:“原来小姐还穿了束胸,那奴家有的改改了。” 不光要改胸围,又要改腰围。 黎语颜不想在陌生女子跟前解了束胸测量,遂唤了妙竹进来,帮她测量。 店家很识趣地离开雅间,到了黎煜烨跟前:“公子好福气!” 黎煜烨完全不知眼前的女老板说的是何意:“掌柜说的是?” 店家微微含笑,柔声道:“公子能得这般小娘子,当真好福气!” 雅间内在测量身段,饶是黎煜烨再怎么后知后觉,也反应了过来,面色霎时微红,轻咳一声:“那是我妹妹。” 闻言,店家笑得爽利:“瞧我这嘴,美好的误会,误会。” “公子妹妹身量极好,奴家这里要花些功夫改尺寸了。”店家紧接着又道,“公子这边坐着等会。” 被店家方才的误会这么一打趣,黎煜烨在成衣店内有些局促。 思来想去,踱步到雅间门口。 “语颜妹妹,我去外头买些点心,你莫要乱走。” 里头还在测量尺寸的黎语颜道:“好,黎大哥,我就在这店里。” 闻言,店家掩唇笑了。 一个唤语颜妹妹,一个唤黎大哥,若说没有关系,她是不信的。 这两人郎才女貌,真是养眼啊。 来她店里的客人众多,唯有这一对最让人赏心悦目! 成衣店对面,一个拐角处,立着几人。 为首的年轻男子眼覆白纱,薄唇抿成一条线,面容冷峻。 夜翊珩看着黎煜烨带着小厮匆匆离开成衣店,负在背后的手捏了捏拳。 她这么快就寻到了黎煜烨。 就这时,黎语颜与妙竹出了雅间,将测量好的尺寸给了店家。 不知道店家在与她说些什么,夜翊珩只看到她笑得娇俏。 松果上前一步:“殿下,您真的决定咱们今日就启程回京吗?” 陌尘也道:“殿下,无论如何,咱们也该跟语颜小姐说一声。” 若风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点:“语颜小姐如今无家可归,她若留在北岚城,今后怕是再也不会回京了,殿下!” 夜翊珩沉吟一瞬,大步往成衣店内走。 身后三人连忙跟上。 黎语颜正与店家说着,如何修改衣裳,冷不防的手腕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攥住。 从手的好看程度与凉意来看,她便知是他。 夜翊珩沉声道:“跟我走。” 松果闻言,心头大惊,一路来,自家殿下有称“我等”“我们”,那是将他们都一起归进去了。此刻听到殿下自称“我”,虽说在旁人跟前,但足以让他震惊不已。 黎语颜亦晃了神。 想起他之前说“你我缘分匪浅”,此刻听他实实在在地自称“我”,她有些适应不了。 待反应过来,温声坦诚:“我已跟黎大哥说要住几日再走。” 夜翊珩捏着她的手腕紧了紧。 一旁的店家拧眉看向来人,为首一人貌若谪仙,俊美得不似真人。可惜他眼前覆着白纱,想来是个瞎子。 既然是瞎子,还不如方才那位公子适合眼前的貌美少女。 便开口:“公子,这位小姐与方才一道来的公子感情甚好,您这般绝非君子所为。” 夜翊珩闻言,唇畔划过自嘲弧度。 连初次见她的店家都瞧出来她与黎煜烨感情甚佳,他确实不如人。 倏然放开黎语颜的手腕,转头便出了成衣店。 店家见人远去,问黎语颜:“那人与你是何关系?” 黎语颜面色一尬。 她与他早就没了关系,她若跟他回京,又算什么? 只会增添京城人士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妙竹忙道:“我家小姐与那人没有关系。” 7017k 第192章 亲生父亲 没多久,黎煜烨带着卫良拎着不少糕点零嘴回来。 店家看了他,欲言又止。 她做人有分寸,有些话一旦说了,便会伤人感情。但不说,心里又过意不去。 遂委婉地点了一句:“小姐容颜绝丽,公子可要好好疼惜才是。” 莫要被人拐走了! 眼前少女这般美色,任哪个男子见了,都会神魂失守。 黎煜烨俊眸轻扬,丝毫不知店家的话外之意,只笑着道:“正是如此!” 天底下与妹妹长得相似之人,再也寻不出第二个来,他定会好好疼惜。 不多时,店家将改好胸围与腰围的衣裙打包。 “多谢惠顾,下次再来啊!” 黎煜烨颔首结账,妙竹、小山与卫良上前捧了装了衣裳的锦盒,旋即几人一道离开。 不远处,马车上坐着的夜翊珩面色寒凉,气场冷然,连带着整辆马车,似进入了极寒之地。 陌尘与若风坐在车外,松果坐在车内,三人惴惴不安,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大抵知道,太子殿下说出“跟我走”三字,有多艰难。 他是太子,就算再不得宠,也是个皇子。 千里迢迢地跟着来,如今这般被拒,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夜翊珩手指指腹缓缓摩挲着袍角的竹叶,这是她所绣,那晚的温馨好似历历在目。 然,来到黎煜烨跟前,她便不再是那晚的她。 也是,自己病弱又眼瞎,如何配得上她? 想起张老太太所言,他指尖一顿。 【太子殿下,强扭的瓜不甜。】 【太子殿下的身份放在那,倘若殿下的心里真有囡囡,殿下就该学会放手。】 自己真的喜欢上她了吗? 不可能,绝无可能! 他看到她,每每皆有冲动,将她狠拉入怀,变着法地揉她的脸蛋。想起她纤细白嫩的脖颈,他皆有燥热想以齿磕破她的肌肤。 自江州城那日吻了她脖子开始,他每日均强忍着这股冲动。 如今她不愿跟他走,正好。 从今往后,他身旁再无人可引起他的燥郁了。 夜翊珩倏然放开袍角的竹叶,冷声对着车外道:“启程回京!” 陌尘若风立时称是,车辆很快行驶。 跟在黎煜烨身旁的黎语颜好似感受了什么,刹那回头,却没看到任何异常。 -- 黎煜烨带黎语颜回了镇北王府。 让黎煜烨震惊的是,父王亲自等在王府门口。 他急走几步:“父王。” 黎语颜因仍穿着男装,遂似男子一般拱手作揖:“晚辈见过镇北王!” 眼前的中年男子,长得异常俊美。 俊美也就罢了,关键是他的长相,竟与她很是相似。 黎语颜命自己平静,黎大哥亲妹与她很像,如此,她长得像镇北王也无可厚非。 看着眼前女扮男装的黎语颜,黎燃有股冲动将她揽入怀中。 听她的声音,与那晚听到的声音一般,只不过更为年轻悦耳些。 想来,她的声音像她生母。 还有什么好怀疑的,眼前的人儿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见父王的神情难掩激动,黎煜烨开口:“父皇,让语颜妹妹换身女装,再去见母妃可好?” 黎燃摆手:“烨儿,你去将你祖父祖母,还有那三个小子叫到前厅,你母妃那稍后再说。” “好。”黎煜烨颔首而去。 不多时,老镇北王夫妇来到前厅。 老两口甫一看到黎语颜,惊立当场。 眼前的女娃子女扮男装的模样简直就是黎燃的翻版! 不光如此,除了身段与身高不同之外,她与黎婂长得实在太像! 老两口立时老泪纵横:“孩子……” 黎语颜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何话。 眼前的两位老者应当是黎大哥的祖父母,老王爷精神矍铄,老王妃慈祥和蔼。 她敛了心神,行了晚辈礼:“老王爷老王妃安好!” “好,好,好!”老王妃一叠声儿道好,慈爱的目光紧紧盯着她。 倘若婂儿还在,定与她一般大了。 亭亭玉立,袅袅婀娜,任谁瞧了都心生欢喜。 黎语颜有些茫然,忽地听到脚步声,微微转头,这才看到黎煜烨回来。 “黎大哥,是不是我的长相让大家想起郡主了?” 黎煜烨含笑道:“你与我妹妹是极像。” 说话间,黎煜烨拍了身旁几个弟弟的肩头:“还不快向人道歉!” 黎煜景黎煜兴黎煜盛三人一字排开,齐声道:“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包涵!” 黎煜兴补充:“委实是你与我们妹妹长得太像,且,先前多有人冒充,我们这才骂你骗子。” 黎煜盛惭愧不已:“听了大哥所言,我们才知,你是真的与我们亲妹长得像。” 黎煜景亦诚恳开口:“还请在王府多住些日子,好叫我们母妃宽慰一二!” 看着眼前几人如此迅速的改变,黎语颜抿了抿唇,尚未来得及说什么。 便听得那三人又道:“还请原谅我们,我们知道大哥将你寻来,那是因为母妃!” 黎煜兴着急地上前几步:“你长得似仙女一般,心肠定好,定会不计前嫌,去我们母妃跟前,对么?” 这时,黎燃长长叹了一口气,一把拉开黎煜兴,对着自己四个儿子朗声道:“不,她就是你们妹妹!” 黎煜烨忙道:“父王,儿子知道,你想语颜妹妹当做婂儿的替身……” 黎燃摆手打断他的话:“非也,她与婂儿一般,都是你的亲妹妹!” 黎煜烨惊诧不已。 黎煜景、黎煜兴与黎煜盛更是惊得下巴差点磕到地上。 老镇北王夫妇亦惊愕得站不稳身形。 老王妃一把捏住黎燃手臂:“儿啊,你莫不是说胡话?” 老王爷眉头紧锁,他这个儿子莫非与儿媳妇一般,思女成疾? 只是先前不显,如今看到与婂儿一般的女娃子,毛病就显出来了? 顾不得父母与四个儿子的惊诧,黎燃缓步走到黎语颜跟前。 “颜儿,我是父王,是你的亲生父亲!” 他声音不疾不徐,嗓音尽可能地温柔,生怕把人吓坏。 眼前俊美异常的中年男子眸中似含了热泪,瞧他伸手的模样,好似想将她揽入怀。 黎语颜完全懵掉,脚步本能地往后挪。 如果镇北王是她的生父,那她母亲岂不是…… 不会的! 母亲贤良淑德,定有隐情! 难不成母亲是被眼前的镇北王逼迫? 这时,老王爷拧眉问:“儿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题外话------ 感谢a梦酱的打赏! 感谢曲黏黏、a梦酱、楍吖吖的月票! 感谢书友244***548、hiu wai、黄丽丽、夏涵、芬、月落重生、明镜、书虫霸、冰糖甜、飞龙龙、真游客、苏苏、sofia、一片落叶、楍吖吖、a梦酱、皮皮妮的推荐票! 7017k 第193章 她的身世 黎燃叹气,好似瞧出黎语颜眼中疑问,哑着嗓音解释:“十六年前,有一晚,我被人下了药。那晚发生之事,非我所愿,亦非你母亲所愿。” “我与她皆是被人设计陷害!” 黎燃痛苦回忆着,那晚究竟是何缘故,他记不得太清楚,只听到事后那女子唤他“宗发”,他才知自己睡错了人。 而她怕是到离世都不知,那夜与她温存之人是他。 听到这话,老王爷老王妃惊愕不已。 他们从未听儿子说起此事。 黎燃满眼疼惜:“颜儿,你如今十五岁又五个月,我说得可对?” 算算时间,她母亲从怀孕到将她生下,到如今,她该是这般年岁了。 黎语颜木然点头,漂亮的眼眸慢慢浮起水雾:“您真是我父亲吗?” 老王妃拿帕子抹了泪:“都说女儿肖父,你们这一看就是亲父女。” 老王爷大掌一挥,中气十足道:“烨儿快把府医找来,滴血验亲。” 一旦滴血验亲结果是亲父女,眼前的女娃子便没有借口离开,他们更不允许自个嫡亲的孙女流落在外。 他们已经失去一个孙女,如今面对又一个如花似玉的孙女,无论如何都要将人留住。 黎煜烨遂又跑一趟。 不多时,府医过来,当场给黎语颜与黎燃扎了指尖。 两滴血落于水中,迅速相融。 府医道喜:“恭喜王爷,寻得女儿!” 黎燃挥手,让人下去领赏。 转而面向黎语颜,温和道:“颜儿,你不唤一声父王么?爹爹或父亲,亦可。” 黎语颜一时间唤不出口,只喃喃地问:“您说您与我母亲皆是被人所害,被谁?” 黎煜烨兄弟四人亦气愤道:“父王,是谁人设计?” 他们四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父王对母妃用情颇深,如何做了对不起母妃的事情? 听到父王与语颜母亲是双双被人设计陷害,黎家四兄弟气愤填膺。 恨不得立马知道仇人,好手刃之。 父王与语颜母亲甚是无辜,母妃更是无辜,而语颜妹妹最是无辜。 转而一想,那歹人的阴谋,阴差阳错地让他们有了个妹妹,定是老天眷顾! 黎燃摇首:“是谁设计,我还真不知。时隔多年,事情怕是无从查起。那时父亲刚把爵位传与我,我想着大抵是有人想毁我名声。” 老王爷沉吟一瞬,道:“陷害是一回事,因那事你有了女儿,这是另一回事。两者虽有关联,但设计陷害如此阴谋的歹人决不能轻饶!” 敢欺辱到他们镇北王府头上来,那简直是活腻味了! “父亲教训得是!”黎燃颔首,“儿子定会彻查,还语颜母亲清白!” 听到他说要还母亲清白,黎语颜眸中水雾越聚越多。 她不是母亲偷人所生,而是母亲与父亲双双被人陷害。 如此情况下,他们都应是清白的! 想到母亲故去五年,如今还要遭人非议,黎语颜捏了捏拳,事情的真相,她要查! 话落,她拼命眨眼,继而抬眼望天,深呼吸防止眼泪掉落。 忽然,前厅外头传来一道温婉的女声:“婂儿,我的乖女儿,你回来了,怎么不先来看为娘?” 黎语颜闻声,眼泪扑簌簌掉落。 虽说她背对着来人,但她深知能说此话的定是镇北王妃。 且,她明知镇北王妃是黎婂的母亲,与她没有关系。 但那一声“乖女儿”,使她的眼泪怎么都崩不住。 云氏推开丫鬟的手,指了一圈:“父亲母亲,夫君,烨儿景儿兴儿盛儿,你们怎么都不通知我,婂儿回来了!” 黎煜烨劝道:“母妃,妹妹她此刻穿着男装,怕您见了不习惯,我们正商议着让她先去换身衣裳。” 云氏睨了他一眼:“为娘生的孩子,不管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说话时,她一步步朝着黎语颜走近。 黎家父子紧张地瞧着这一幕,生怕出点什么纰漏。 毕竟他们刚刚认亲,尚未来得及向黎语颜交代云氏如今的情况。 再则,黎语颜穿着男装,万一云氏一眼瞧出她与婂儿的不同,那病情如何发展,他们完全不敢想。 黎燃更是将凌厉的目光移向丫鬟。 丫鬟立时跪地:“王爷,王妃她听下人说起,便吵着要来看。” 云氏缓步过去,柔声道:“婂儿,你转过头来看看娘。三年了,为娘日思夜想,你如何去了京城上了国子监,也不来看娘?” 黎语颜竭力平缓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 她转过头来,泪水似决了堤,扑通跪地:“女儿不孝,让娘想了三年!” 云氏将人拉起来,一把揽入怀,眼中的热泪无声流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黎语颜靠在她的怀里,不住地点头,泪水涟涟。 此时此刻,在镇北王妃怀里,她将对亲生母亲的思念,尽情释放了出来。 原来,母亲的怀抱是如此温暖! 两世为人,这是她第一次感受。 黎婂,对不起,你母妃的怀抱借我靠一下! 娘,女儿不孝,至今未能为您报仇! 云氏温柔地拭去黎语颜面上的泪水:“长大了,我儿长大了!” “从今往后,不许对娘不告而别,知不知道?” 黎语颜颔首:“女儿省得了!” 一旁立着的老王妃悄悄抹泪,这个孙女是个好的! 这对母女,一个失去了亲娘,一个失去了亲女,如此在一起,也算是慰藉! 黎燃欣慰看着这一幕,哑着嗓音开口:“好了,让女儿先去换身衣服。她来北岚城,一路都没好好休息。” 云氏这才将黎语颜放开:“是,为娘糊涂了,从京城到北岚城,途路遥远,婂儿该是好好休息的时候。” 云氏连忙吩咐下人将黎语颜送去休息,自己则亲自去准备晚上团圆饭的菜单。 看她如此神清气爽,黎家众人皆是长舒一口气。 在云氏的授意下,黎语颜被下人送去了黎婂以前住过的院子。 怕她住不惯,黎燃疾步跟上去:“颜儿,你若想换院子,尽管跟为父说明。” 顿了顿,他又道:“婂儿她长你一月,算起来是你的姐姐。” 黎语颜抿了抿唇:“姐姐住过的院子给我住,挺好的。再则,王妃如此,我更应该住在姐姐的院子里。” 7017k 第194章 北岚郡主 黎燃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却未开口。 交代了下人几句,转身往前院方向走。 这孩子,终究与他疏离了。 黎燃叹息,她方才还能唤云氏一声娘,却始终不唤他这个爹。 黎语颜双手捏在一起,用力捏了捏,终于转过身,对着他的背影鼓起勇气喊:“父王,爹爹!” 听到清亮又不失甜糯的喊声,黎燃一滴泪水自眼角滑落。 他迅速抹去,这才转身:“颜儿,父王对不起你!这十多年来,父王完全不知世上还有你的存在。” 他愧疚,他惭愧! 倘若他早些知道,她小小年纪便不用受罪。 不用遭人非议,不用被人看轻! 黎语颜更咽:“我终于不再是没有姓氏的孩子了!” 黎燃快步走到她跟前,一把将人搂进怀里:“咱们家才是黎家正统,你姓黎,堂堂正正姓黎!” 他在她背后轻拍一下,旋即将她放开:“孩子,你自幼之事,京城之事,为父已知。你有何委屈,从今往后不必再藏心里!” 黎语颜吸了吸鼻子,小声解释:“方才我不敢叫,那是尚未适应。” 一旁的妙竹哭得稀里哗啦,不停地拿袖子抹泪:“王爷,我家小姐自幼晕船厉害,但为了寻生身父亲,硬是忍着不适坐船小半个月,下了江南。” 黎燃激动不已:“本王明白,明白!” “下江南,我是为了想外祖家打听母亲的过往,借此寻找生父。来北岚城,是因为与黎大哥有约定。黎大哥曾说,我与他妹妹像,让我来王妃跟前。” 倏地,一旁林子里蹿出几人,为首的正是黎煜烨。 “还叫黎大哥?”黎煜烨笑得温和,“我可是亲大哥!” 黎煜景:“我是二哥。” 黎煜兴:“我是三哥。” 黎煜盛:“我是四哥。” 黎语颜破涕为笑,只喊了黎煜烨:“大哥。” “乖!”黎煜烨应得高兴。 黎语颜莞尔笑了,对着黎燃福了福身:“女儿先回院了。” “好!”黎燃点头。 单一个“好”字,嗓音尽是掩不住的雀跃与欣慰。 黎煜景黎煜兴黎煜盛三人张了半天嘴,都得不到她唤他们半个字。 黎煜烨笑:“呵,谁叫你们还骂她骗子来着,有这么骂亲妹子的吗?” 三人挤到黎燃跟前:“父王,您评评理。” 黎燃哼笑一声:“为父这一声父王与爹爹好不容易得来的,哪轮到你们?” 他一甩袖子,带着黎煜烨先行离开。 留下三人大眼瞪小眼。 黎燃黎煜烨父子去了老王爷的书房。 老王爷正在书房内书写着黎语颜三字,看到他们父子进来,拿笔指了指宣旨上的字。 “这孩子果真是我们家的,她这语字与烨儿他们的煜字,发音相差无几啊!” 黎燃不住颔首:“父亲,儿子想写封奏折请旨,让皇帝赐个封号给颜儿。” 老王爷思忖道:“该是如此,咱们家亏欠颜儿太多。” 这时,黎煜烨开口:“祖父,父王,倘若让皇帝知道黎语颜就是我亲妹,皇帝指不定还不肯。” 老王爷黎燃父子一听,觉得有理。 皇帝势在打压他们镇北王府,贸然说黎语颜是他们正统黎家女,怕是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黎燃沉吟良久,才道:“我原本想借此还颜儿母亲清白,得了封号,那便是昭告了天下,颜儿母亲的名声自然也保住了。” “是我想得狭隘了。”微顿一下,黎燃又道,“我只在奏折内说,寻到了流落在外的女儿,特来请旨要个封号。” 并不说寻到的女儿正是黎语颜。 老王爷点头:“如此甚好!皇帝也不会拒绝。” 如今的天晟是夜家的天下,既如此,该有的程序还是得走。 黎燃:“我这就去写奏折,八百里加急送京。” 有了封号的镇北王女儿,才有郡主的爵位。 他要将亏欠她的,悉数弥补。 颜儿这孩子受了不少苦,先前是侯府小姐,如今认了生父,身份自然不能比之前差。 晚膳在饭厅进行。 换回女装的黎语颜,甫一出现在饭厅,惊艳得黎家众人忘记了眨眼。 饶是他们知道她与婂儿极像,这会子亲眼看到她换回少女装扮,仍让他们移不开眼。 眼前的她雪肌花貌,身段婀娜,如此绝色,堪称天晟第一美人儿! 云氏最是高兴:“三年不见,女儿出落得如此,为娘甚是欣慰!” 而黎燃心头却浮起一个难解的问题,有女如此,该选怎么样的女婿呢? 这天晟好似没有男子可以配得上他的女儿啊! 倏地,他又想到,自己未曾养过她。如今她来到他身旁,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要好好养着她。 多养几年。 养到找到可以配得上她的男子才再说! 当天,黎燃请旨的奏折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快马六个时辰换一匹,日夜兼程,终于在十日后抵达京城。 皇帝在早朝时收到了镇北王的奏折。 镇北王来了奏折,这可是稀罕事。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皇帝命叶公公宣读镇北王的奏折。 “黎燃问皇上安,臣近日寻到流落在外的女儿,特请旨赐个封号。” 宣读完毕,叶公公将奏折一合。 皇帝听闻,问叶公公:“没了?” 叶公公恭敬颔首:“回皇上,镇北王在奏折上确实只写了这么一句话。” 皇帝朗声大笑:“黎燃三年前失了一个女儿,如今找着一个。既如此,朕就封他新寻回的女儿为北岚郡主。” 立时有大臣道:“以北岚城为封号,此为莫大的恩典,镇北王定当感谢皇上!” 其他众大臣立时附和。 皇帝道:“其实,在今年年初给太子赐婚前,朕曾惋惜镇北王失去了一个女儿。倘若朕赐婚太子那会,镇北王还有女儿的话,太子的未婚妻便是他的女儿。” 如何轮得到其他人,还闹了笑话。 先前心头的想法再度浮上,皇帝朗声道:“太子妃唯有镇北王的女儿才可担当,尔等有何意见?” 太子病弱,命不久矣。 皇帝此言,底下大臣心知肚明。 表面上说得好听,实则为的是打压镇北王府。 当场,众大臣齐声山呼:“皇上圣明!” 皇帝大掌一挥:“那朕就下旨,将北岚郡主赐予太子为太子妃!” ------题外话------ 感谢书友854***318的月票! 感谢夏涵、瑾离、梦醒、月落重生、辉辉、芬、wu啦啦、书友854***318、苏苏、皮皮妮、书虫霸、冰糖甜、一片落叶的推荐票! 继续求票票啊~~~ 7017k 第195章 再被赐婚 早朝后,皇帝便拟了两道旨,派专使送往北岚城。 一道是封镇北王女儿为北岚郡主。 另一道则是将北岚郡主赐予太子为太子妃,且命镇北王速带女儿进京,好叫北岚郡主与太子早日完婚。 江阳侯季连城下了早朝,直接归府,第一时间将皇帝赐婚太子的消息告诉了长公主夜瑗。 夜瑗很是震惊:“皇兄怎的如此仓促?对方人品教养如何,他一丁点都不清楚,如何这般轻易下了赐婚?” 季连城叹息:“皇上已派专使去了北岚城。” “半道认回的女儿,就是养在外头的,如何配得上阿珩?”夜瑗气得黏连在一起的手指发疼。 皇兄他为了打压镇北王府,竟连阿珩最后一点价值都要压榨么? 京中,对太子殿下忽然离京的缘由传的是沸沸扬扬,说得最多的便是,太子殿下病情日益严重,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神医有怪癖,治病看眼缘。 不得已,太子殿下这才离京,亲自去寻。 这个消息,在京人士皆深信不疑。 连夜瑗亦如此想。 已返京多日的季清羽,因治水有功,在府内休息。 这会子他听到父母议论,踱步进去,插嘴:“父亲母亲着急他的婚事,怎么也不着急儿子的?” 郁闷就郁闷在,他在江州等了许久,水患治理得出色,并做好了完善的善后工作,都没等到黎语颜再回江州。 那时,他茫然了。 去了张家寻了张老太太,并亲口告诉她,自己喜欢她的外孙女。 张老太太却告诉他:【庆郡王喜欢囡囡,这本是好事。可庆郡王别忘了囡囡先前赐婚给太子,庆郡王与太子又是表兄弟,如此关系在,囡囡倘若真的跟了庆郡王,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当场,他告诉张老太太,自己可以离开京城,远离天家。 张老太太却笑了:【话起说来总比做起来容易些,郡王爷有父母在京,与天家如此紧密的关系,并非逞口舌便能轻易处理了。】 在他离开张家时,张老太太又说:【强扭的瓜不甜,倘若郡王爷心里真有囡囡,还请放手。同样的话,老妇已说与太子听了,这会子,同样送给郡王爷。】 那些话,季清羽其实不想听,但事与愿违。 每每想起黎语颜时,张老太太所言,总在他耳边回响。 他以为她会回京,是以他怀着一丝希望回京复职,却不想,京城内,丝毫没有她的身影。 这段时日,他比在江州更迷茫。 此刻,听到夜翊珩再次被赐婚的消息,他竟然有些幸灾乐祸。 夜翊珩再次被赐婚,这会是镇北王女儿。如此家世,夜翊珩断不会拒婚。 不管黎语颜在哪个角落,都与夜翊珩无关了。 就算他还未寻到她,她将会是他的。 “阿颜离京多久了,你都没将人寻到,这会子倒来怪我们。”夜瑗睨他一眼,“真不知羞!” “先前的花名册在家中摆了多久了,皇兄催了好几次,为娘都替你挡了下来,如今倒是会怪人。”夜瑗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季清羽的脑门。 “如此空闲,还不派人去寻阿颜?”季连城扫了他一眼,“就你这般嘴上着急,毫无行动之人,如何讨得到老婆?” 他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心大。 先前一道与阿颜吃饭,他们叫他送一送她,他硬是说,人家说不用送,他就回了。 想到这,季连城越想越气:“万一哪天皇上也赐婚下来,看你怎么办?” 季清羽心神一凛,转身出了屋子,是得派人去寻她! 没多久,皇帝再次赐婚太子的消息,迅速在京城各大酒楼茶馆传扬开去。 -- 北岚城。 云氏瞧着黎语颜身旁的两人,觉得不够。 “婂儿,要不要将先前伺候你的丫鬟们都寻回来?” 一旁立着的黎煜烨暗暗摆手。 婂儿去后,为防母妃睹人思人,他们将先前伺候婂儿的丫鬟婆子全都送回了老家。 看到黎煜烨的暗示,黎语颜笑着道:“母妃,不用了。我已习惯妙竹伺候,再则小山也机灵。” 云氏看了一眼妙竹,点了点头,这个丫鬟看上去有劲,面容又姣好,想来是个体贴的。 而这个小厮,怎的如此奇怪,小小年纪竟是满头白发。 “你几岁了?”云氏指了指小山。 小山恭敬作答:“回王妃的话,小人已满十四。” “可识字?” “能识文断字,家父是个落魄秀才。” 云氏又问:“那你家人如何舍得你出来?” “家父家母早已不在,小的被抓进山寨当了苦力。在山寨,小的不堪折磨,逃了出来,是小姐……”小山迅速改了称呼,“是婂儿郡主见小的可怜,半道将小的救下。” 对于称呼,云氏没有多想。 在她看来,眼前的白发少年很多规矩还不懂,便没怪罪。 “原来如此。”云氏温和道,“今后好生留在郡主身旁。” “多谢王妃!”小山连忙跪地磕头。 云氏点了头,对黎语颜道:“先前的丫鬟许是有不少已经出嫁,这样,为娘做主,这几日帮你选几个机灵的放在院子里。” 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女儿,自然是要宠着的。 黎语颜颔首:“多谢母妃!” 云氏睨她一眼:“三年不见,怎么与娘生分了?” 看到黎煜烨动了动手指,黎语颜会意,上前几步,靠在云氏肩头,温温软软道:“女儿觉着自己长大了,不好再似以往一般在母妃跟前撒娇了而已。” 云氏噗哧笑了:“你才多大,在娘心里,你永远都是孩子。” 一句话听得黎语颜眼眶水光潋滟,黎婂姐姐永远停在了那个年岁,可不是永远都是孩子么? “母妃,女儿好想你的!” “嗯,母妃知道!” “王妃累了,你们扶着王妃回去歇息。”黎煜烨吩咐一旁的丫鬟。 待云氏离开,黎煜烨这才问:“颜儿,你救下小山是在何处?” 在他们镇北王府管辖的地域内,早已没有山寨的存在,小山如何还会被山寨所俘? 就在黎语颜正要回答时,管家急急来报:“世子,京城来了圣旨,此刻宣旨的特使就在前院。” 7017k 第196章 赐婚圣旨 黎煜烨思忖,算算时日,父王请旨的奏折于一月前自北岚城出发,按照他们镇北王府的马速,日夜兼程,十日能抵京。 十日抵京,那是极限速度了。 路上信使与马匹一波接一波地换,才有这般速度。 想他从京城回北岚城都用了一个月有余,那是因为路上不光要吃喝,更要休息睡眠,这般时日就长了。 刨去王府送奏折的十日,天家用了二十日将圣旨送来。 送圣旨的特使定是京中之人,娇生惯养地乘坐马车而来,中途定不会更换。 虽说车夫可轮班,马匹在驿馆可换,但京城的马匹远不如北岚城的骏马,如此路程他们只用了二十日。 对天家来说,这般二十日,时间已然很短。 可见这次圣旨来得颇为严峻。 父王只是为颜儿请个封号的事情,天家为何如此着急? 想来定有隐情! 难不成这次圣旨还有除了封号以外之事? 黎煜烨神情一重,对黎语颜道:“山寨与小山之事,稍后再说,咱们先去前院。” 黎语颜颔首。 兄妹俩人并肩往前院行去。 此次来镇北王府宣旨的特使是位年轻的将领樊启。他自踏入镇北王府管辖之地开始,便心神一凛,同时心头大骇。 不得不说,镇北王府管辖之地,民众安居乐业,北岚城的繁华程度更是堪比京都。 怪不得,皇帝有打压镇北王府的谋算。 对于眼前的年轻的将领,老镇北王心头冷笑,皇帝小子果然有心机,派了将领出来,不光是宣旨,更是为了考察他们管辖之地的军情! 樊启坐在正厅,面对老镇北王与镇北王,后背脊直冒汗。 这对父子据说战功卓著,从未败绩。 甚至有传言说,镇北王一脉,先前若是想要江山,那是唾手可得。 樊启咽了咽口水,手哆哆嗦嗦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却不想茶水颇烫,他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在口中几个来回,硬生生咽了下去。 老镇北王挑了挑眉:“咱们穷乡僻壤的茶水,自然比不上京城的好茶了。” 樊启扯开嘴角:“老王爷说得哪里话?贵府的茶乃好茶,好茶。” 镇北王黎燃冷声道:“适才你说皇上宣了两道旨,如何会有两道?” 樊启忙将盏茶一放:“请王爷恕罪,末将只是来传旨,并不清楚皇上圣意。” 这时,黎家众人皆来了正厅。 樊启看了一圈,目光在黎语颜身上锁定,眼中盛满惊艳。 此女应当是镇北王的女儿了,长得真是好看。 京中传言,镇北王长得丑陋,如此震慑敌人。方才一见,他大为震惊。 原来,镇北王的真容如此俊美。 此刻看到他的女儿,樊将军总算明白了,有其父有其女一话。 此等面容,在男子身上,异常俊美。 在女子身上,那简直是天女下凡,仙娥坠凡啊! 黎煜烨往他跟前一挡,高大的身躯遮住黎语颜。 “还请特使宣旨。” 黎煜烨冷肃的声音将樊启拉回现实,他忙敛了心神,问:“王妃怎的不在?” “内人身体不适,这就不来接旨了。”黎燃施施然从椅子上起身,抬了抬手,“樊将军请。” 樊启轻咳一声,从一旁的随从处取了一道圣旨,展开。 黎家其他人纷纷跪下。 老镇北王与镇北王爵位在身,且先帝曾有言,新老镇北王无须跪皇帝。 是以,皇帝的圣旨,他们也不用跪。 樊启朗声宣读:“镇北王寻回女儿,朕心甚慰,特封镇北王女为北岚郡主。” 接着就北岚郡主从一品的俸禄展开说了说。 黎语颜上前领了旨。 碍于黎家男人那凛冽犀利的眼神,樊启不敢多看接旨的少女,硬着头皮从随从处取了另一道圣旨。 “镇北王有女,朕特此赐婚,赐北岚郡主予太子夜翊珩为太子妃。如以显北岚城与夜家的深厚情谊……” 樊启尚未读完。 黎燃冷声喝止:“劳烦将军回去告诉皇上,本王只这一个女儿,不忍将她嫁去京都。” 如此遥远,岂不是又要父女分离? 樊启不安地解释:“王爷,皇上的意思是,请您与郡主一道进京。届时京城也设个镇北王府,如此便不算分离。” 闻言,黎燃面色更冷。 皇帝这是想要软禁他了? 再则,夜翊珩这小子,如何又要成为他的未来女婿? 一个失明太子,如何配得上他的女儿? 黎语颜惊愕不已。 缘何又将她与那瞎子绑在一起? 黎燃沉着脸摆手:“本王寻得女儿才一月,养个几年再说。” 樊启心慌不已,生怕黎燃当场撕了圣旨,届时他回京怕是要丢脑袋了。 就算不丢脑袋,届时皇帝派兵攻打北岚城,首位出战之人选便是他。 他小小一个将军,宣旨也就够了。真要与镇北王府兵戎相对,他绝不是这些黎家男人的对手。 届时,他怕是要死在战场上的。 不是死在皇帝手中,就是死在战场上,怎么想都是亏。 思及此,他惴惴不安地将心里的实话小声说了出来:“王爷,有些事情,末将不能明说。但您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落人于把柄。” 闻言,黎燃俊眉蹙起。 他们拒婚,皇帝便有由头对镇北王府发难。 收了他们镇北王府一手培养起来的将士兵权,最是可能。 皇帝一直忌惮镇北王府,最大原因就是他身后的兵权。 一旦拒婚,便是给了皇帝一个极大极好利用的由头。 樊启见他听进去了,又轻声道:“再不济,领了旨的都该进京谢恩,届时王爷有什么想说的,亲自对皇上说了,事情或许就可解决了。” 如此美貌的北岚郡主,定比太子先前那个准太子妃来得更为绝色。 樊启前不久刚入京,便听了不少人说起,先前那位准太子妃如何美艳。 如今看到镇北王的女儿,他觉得京城人士那是眼光狭隘了。 那些人定是没见过北岚郡主。 如此貌美的少女,他也不忍她嫁给失明太子。 黎燃面色更沉了几分,可面对如花似玉的女儿,他得搏一搏。 怎么博呢? 首先,要稳住多疑猜忌的皇帝;其次,亦要稳住朝堂官员的口舌;最重要的,他要护住女儿! ------题外话------ 9月加更计划:月票每满6张,加更一章。 本月已有2张月票,求宝贝们支持~~~ 7017k 第197章 极尽呵护 思及此,黎燃淡声道:“皇上急派樊将军来宣旨,想必亦急盼将军回程。既如此,还请将军即刻回京,莫勿了时辰。” “这……” 樊启眉心一拧,皇上有密旨给他,要他勘察镇北王府的军事实力。 镇北王怎么如此着急就将他赶走了? 他只喝了一口烫茶,饭都没吃上一口,这也太过分了! “嗯?”黎燃冷声,“莫非将军是不想走,想在镇北军中历练?” 黎煜烨笑了笑:“樊将军与本世子差不多年纪,想来镇北军中历练无可厚非,不过将军这身皮囊怕是禁不住历练。” 樊启咽了咽口水,心跳慌乱加速,镇北军威名天下人尽知,操练将士兵卒的手段简直非一般人能承受。 当即表示:“皇上还等着末将回京复命,就不多待了,这便告辞。” 旋即拱了拱手:“老王爷,老王妃,镇北王,世子,郡主,还有三位公子,末将告辞!” 老王爷面上这才有了笑容:“烨儿把樊将军送出北岚城,也算尽了地主之谊。” 闻言,樊启唇角一抖,这般尽地主之谊的,也就镇北王府了。 不过,他虽未能勘察到镇北军的情况,自己却是保住了自己这身细皮嫩肉。 再则,黎家这几个男人,看上去个个不好惹,他还是早滚为妙。 想想也是,雪肤花貌的郡主嫁与失明太子,镇北王府不将气撒在他身上,已经是看得起他了。 想到这一点,樊启面上多了丝笑容。 临行前,对黎燃道:“王爷,不管旨意如何,王爷还需带着郡主进京一趟。这般旨意,皇上在早朝时已宣告天下,如此王爷也好对皇上、朝廷与天下有个交代。” 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黎燃面上倏然阴沉。 樊启见状,膝盖泛软,但为了自个回去皇上面前复命时,能保住小命,此话不得不说。 见镇北王的面色与他俊美的面庞越来越不搭,樊启迈着不听使唤的双腿立时遁走。 宣旨特使一行人离开后,老王妃怜惜地搂住黎语颜:“颜儿又要受委屈了。” “祖母,孙女不委屈。”黎语颜在老王妃肩头蹭了蹭。 适才听到自己再度被赐婚给夜翊珩,有惊愕。 但惊愕过后,她十分平静。 上回赐婚,宁远侯府众人的嘴脸,她还记忆犹新。 彼时,她的心寒凉如水。宁远侯府将她推出去,替黎曼婷赐婚给太子。这事情,怎么看都是天大的委屈。更委屈的是,那些所谓的家人,还觉得是她的荣耀。 而如今,家里人对她如此呵护。 虽说在特使面前,有些话不好明说。 但细节上,处处体现了血脉亲情的浓厚。 老王妃温柔地在黎语颜背后轻拍着:“乖孩子,你懂事得让祖母心疼啊!” 老王爷与黎燃见状,十分动容,父子俩立刻去了书房商议。 正厅内,黎煜景对老王妃道:“祖母,大哥在京城当了三年的质子,如今好不容易回来。皇帝多疑猜忌,为安抚皇帝,孙儿愿代替大哥进京为质。” 大哥是世子,在镇北王府与镇北军中威望颇高。 大哥留在北岚城,对北岚城好,对镇北军而言亦好。 他是二弟,理应但起这份责任。 黎煜兴与黎煜盛齐声道:“我们也可进京为质,只要不把妹妹嫁给失明太子。” 闻言,老王妃欣慰点头。 三位哥哥如此待她,黎语颜眼眶泛红,哪有一门三个质子的? 她将头靠在老王妃肩头,坦诚:“祖母,孙女的婚事事小,镇北王府与镇北军的未来才是重要。孙女不忍三位哥哥替我进京为质。” 听闻此言,黎煜景欣喜:“颜儿,你唤我们哥哥了?” 黎煜兴十分厚脸皮:“三哥可没听见,再唤一声听听。” 黎煜盛则是万分期盼的模样盯着她。 黎语颜抿了抿唇,眨了眨水光潋滟的美眸,半晌才道:“二哥,三哥,四哥。” 眼前的三位哥哥,黎煜景已满二十,已弱冠。黎煜兴黎煜盛这对双胞胎,如今十八。 皆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大哥黎煜烨如今二十有二,三年前进京为质,已误了说亲。 旁的人家,二十二岁的男子,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倘若眼前三位哥哥也进京为质,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娶妻? 她何德何能,能让三位哥哥如此待她? 三兄弟欢喜雀跃地原地蹦跶,能得妹妹唤一声哥哥,进京为质,不足为惧! 老镇北王的书房内。 老王爷气定神闲地坐着饮茶,黎燃则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黎燃气道:“大不了与天晟打上一场。” 老王爷缓声开口:“战争受苦的是百姓,咱们黎家心系苍生。” “难不成父亲的意思是再让我将儿子送去京都当质子?烨儿去了三年,一个儿子还不够,还要搭上我的女儿么?”黎燃大掌一挥,“我不同意!” 在他看来,颜儿嫁给失明太子,便是另一种方式的质子。 说话间,黎燃见父亲悠哉悠哉地品茗,便皱了眉头:“父亲,您怎么还能喝得下茶?” 老王爷睨他一眼:“儿孙自有儿孙福!” 黎燃一噎,道:“话是这么说,可儿子不想自个亲闺女嫁给那劳什子失明太子。” 眼瞎不说,还病弱,这等男子,如何配得上他的宝贝女儿? 老王爷呷了一口茶,不疾不徐地开口:“那太子又没几年可活,你不是说要养几年颜儿,再议她的婚事么,这几年后的事情……” 女娃子要娇养,几年后太子薨了,这婚事自然而然就断了。 黎燃恍然大悟:“原来父亲早有打算。” “这不是你当着樊启那文弱书生说的么?我还以为你当时就有决断了,哪承想还要为父来提点一二?” 老王爷摇了摇头,又饮了一口茶。 此刻被黎煜烨送往城外的樊启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如今已是六月底,虽说北岚城的夏季舒爽,但不至于他浑身泛着冷意,冻得鸡皮疙瘩啊。 “姜还是老的辣啊!”黎燃笑。 -- 是夜。 已离京城不远的夜翊珩在驿馆听说了皇帝新赐给他的婚。 气得晚膳都没吃一口,当即命陌尘、若风与松果动身,极速回京。 7017k 第198章 决定进京 这一路回京,他们基本都住客栈。 今夜甫一落脚驿馆,才知皇帝给太子的赐婚已由各大驿馆,将赐婚的公文逐步昭告天下了。 陌尘等人皆知,他们殿下心里有了语颜小姐,再也装不下旁的女子。虽然这点,殿下自己并未清楚。 如今皇帝再度赐婚,对殿下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此次赐婚殿下丝毫没有接到消息,如此贸然,显然皇帝并未将太子放在眼中。 镇北王府掌握的兵权关系着天晟的安危。 明面上,将镇北王的女儿赐婚给太子,甚是门当户对。 但皇帝的意图,他们作为太子身旁之人,最是清楚不过。 皇帝想用太子的婚事,拿捏住镇北王府。 倘若太子身康体健,娶了镇北王女,那便是保住了储君之位。 但太子病弱,就算殿下后续被神医治好,皇帝大抵仍盼着太子早薨。 究其原因,他们不知。 但他们在殿下身旁多年,皇帝与太子的父子关系,颇为玄妙。 殿下被立为太子,很大原因是因其母是皇后。 然,正因为其母是皇后,皇帝又忌惮着太子。 这好似涉及到帝后当年的一桩秘辛。 -- 北岚城,镇北王府。 一家人在饭厅其乐融融地用完膳。 云氏乏了,要先回房。 黎语颜便扶着她,离开了饭厅。 饭厅内的众人见云氏与黎语颜远去,便商议着进京之事。 黎燃沉吟一瞬,道:“两道圣旨,封颜儿为北岚郡主这旨意,本王接受。后面那道,本王自然不会同意。” “天下之人悠悠众口,如今皇帝将赐婚昭告天下,这无疑于将咱们王府推上了风口浪尖。” “礼数上,咱们得做到位,进京谢恩是必然。赐婚一事,本王不接受。” 如此,天下之人便不好说镇北王府如何。 “故而,本王决定过几日就启程进京。” 黎煜烨急道:“父王,何需您亲自进京,儿子去就成。” “你好不容易回来,就多陪陪你母妃。”黎燃摆手,“我亲自进京,如此颜儿不去,皇帝也不好轻易怪罪。” 闻言,老王爷颔首:“是这个理。” 然,黎燃要进京,老王妃说什么都不同意。 “母亲就你一个儿子,你爵位在身,对北岚城对镇北军何其重要!”老王妃激动道,“皇帝小儿定是不怀好意,届时你在京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母亲如何……” 黎煜景连忙道:“祖母放心,孙儿随同父王进京,定保父王平安归来。” 黎煜兴黎煜盛跟着附和:“还有我俩!” 老王妃一听,更是担心。 一个儿子,三个孙子一道去,这结果…… 京城之人心眼甚多,不知道这父子四人进京会遇到何等乌七八糟之事,当场表示:“我也去!”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 黎煜烨兄弟四人急得不行:“祖母,您老……” 老王妃扫了四个孙子一眼:“黎家家大业大,我与你们祖父成亲那会,家族中多少尔虞我诈,这不都过来了?” “祖母虽没身手,论起耍心眼,看小人心机,那本事还是有的。”老王妃微微笑了,自己儿子孙子,她得护着。 黎煜烨仍旧不放心:“祖母,时代在变,心机也在变。您老在王府多年,怕这等本事已然退化。” “有你这般当孙子的么?”老王妃哭笑不得。 就这时,黎语颜返回饭厅:“祖母,孙女也去。” “颜儿,你父兄如此,那是不想你进京受委屈。”老王妃慈爱道,“祖母那是帮他们分辨小人,你就乖乖留在家中陪着你母妃。” 老王爷颔首:“听你祖母的。” 黎燃附和:“是啊,颜儿,你母妃离不得你。再则,赐婚给你,你一旦进京,所有矛头皆将对准于你。” 这一月来,黎语颜说起自己会些医术,家里人便很放心地让她给云氏诊治。 此刻听到祖父母与父王如此劝慰,黎语颜深知他们是为了她好,但她更希望母妃的病情能得到彻底治愈,哪怕母妃看出她并非她的亲女。 思忖片刻,黎语颜柔声解释。 “其一,母妃病情还需两味药,这两味药长在中原之地。” 北岚城气候下,此等药材不宜生长,故而她寻了一月皆无收获。 “其二,生母与一母同胞哥哥的仇,我需回去报了。” 来北岚城之前,她就打定主意,缓解王妃病情后,就要返京复仇。 “其三,父王与哥哥们为我进京,我如何能心安理得地留于家中?” 皇帝赐婚给她,她便是当事人。在这件事情上,她如何能当缩头乌龟? 如今有了家人,她比以往更有底气。 京城之人,她丝毫不惧。 哪怕是面对夜翊珩,她已不是以往那个怕他掐断她脖颈之人了。 “如此也好。”顿了顿,黎燃深吸一口气,“十六年前之事,这段时日我一直在思索,许是与宁远侯府脱不了关系。倘若此次进京能查清当年之事,还颜儿生母清白,咱们也算不虚此行。” 黎语颜欣喜地问:“父王是同意女儿进京了?” “嗯。”黎燃点头,伸手在黎语颜发顶摸了摸,“那就我与颜儿一道进京。” “那我们呢?” 几乎同时,黎煜烨兄弟四人问。 “你们与祖母一道留在家中。”黎燃环视一周,“此事就这么定了,时候不早,早些休息。” 几人郁闷着理论,就连老王妃说什么,黎燃皆不同意。 -- 过了几日。 夜翊珩抵京。 抵京第一件事,便是进宫。 在贤德殿御书房见到了皇帝,夜翊珩行礼:“儿臣见过父王。” 御案后皇帝头也未抬,只淡声问:“听闻你出京是为寻医,可有寻到?” “不曾。” 皇帝挑眉:“既如此,那就安心留在东宫,等镇北王来京,你速与其女完婚。” “父皇,儿臣不愿娶镇北王女!” 闻言,皇帝不敢置信地抬首:“你竟拒婚?” “正是如此。”夜翊珩唇角划过一丝讽意,“儿臣自知时日无多,何必耽误旁人?” 皇帝哼笑:“你心里如何想法,朕岂会不知?你这是被那黎语颜迷了心眼!” 继而,冷声呵道:“她是其母与人私通所生,如何配得上你?” 7017k 第199章 太子拒婚 夜翊珩拱手:“父皇,儿臣曾言,天底下,太子妃唯黎语颜一人能当。” 皇帝拍了桌子:“你太子的脸面不要,朕这个皇帝的脸面还是要的!” 嗓音里透着不可违逆的积威。 他绝不允许一个臭名昭著的私生女成为他的儿媳妇! 好似并未看到皇帝不悦的龙颜,夜翊珩面无表情道:“儿臣所言之语,过去作数,现下作数,将来亦作数!” 帝威不可侵犯,此子竟为了一个女人,与他当面作对。 皇帝锐利的鹰眸眯了眯,脸色越来越沉。 看他面上无波无澜,皇帝眸中怒气蒸腾,随手操起手边砚台,就往夜翊珩脑门掷去。 夜翊珩原本不想躲,但想到黎语颜不想他身上有疤,便微微一侧。 皇帝惊愕,他这儿子不是眼盲么? 难不成正如传言那般,他耳力辨声辨位已至如此境界? “此次赐婚,如何收场,父皇看着办。镇北王府兵权在握,父皇那么多皇子,哪一个娶王女不是娶?” 夜翊珩再度拱手:“儿臣告退。” 言罢,扶在松果手臂上,施施然离去。 皇帝冷冷盯着他的背影,眼眸杀意尽显,心头怒火压了又压。 实在忍不住,一拳砸在了御案之上。 夜翊珩回京第一件事便是拒婚,此消息迅速传到了季清羽耳中。 他十分吃惊,原以为瞎子没这个胆魄。 如此说来,瞎子是将黎语颜放在了心里。 季清羽心头危机感骤升,当场派了更多人去寻黎语颜。 与此同时,此消息也传到了各个皇子耳中。 太子不要镇北王女,如此甚好。 镇北王黎燃最是宠女,三年前其女意外亡故,那事之后,镇北王一蹶不振。 如今他又有了一个女儿,按照其宠女的个性,可以这么说—— 得了镇北王女者,那便是得了镇北王的兵权。 一旦镇北军的兵权在握,皇位已然坐了一半。 对此,众皇子跃跃欲试。 当日,皇太子拒婚的消息,被黎煜烨留在京城之人以飞鸽传书送往了北岚城。 没过几日,黎煜烨收到传书。 他将太子拒婚的消息告诉了父王。 黎燃闻之,哈哈大笑:“太子打了皇帝的脸面。” 言罢,黎燃脑中反向一思忖,小小失明太子也敢拒婚? 当他这个镇北王不存在么? 拒婚一事,不是应该他与颜儿首先提出的么? 这也太不将他镇北王与北岚郡主放在眼中了。 “既然太子拒了婚……”黎燃指了四个儿子一圈,“你们想跟着进京的一道去,给你们妹妹涨点气势!” 黎煜烨四兄弟高兴称是。 如此一来,老镇北王夫妇也要一道去。 唯剩王妃云氏还蒙在鼓里,留她一人在北岚,黎燃不放心,便带着一道去。 在黎燃看来,只要太子拒婚,那这婚事便不作数了。 但太子拒婚,在一定程度上损了镇北王府的颜面,如此他们一家子得给颜儿撑腰。 索性,黎燃麾下的将士十分骁勇英武,有他们镇守,北岚城与边疆皆安。 再则,皇帝想要他镇北王府的兵权,先要问皇帝有无实力吃下。 这么思来想去地,黎燃决定镇北王府合家启程进京。 -- 车队行了十数日,途径一处山头。 小山对黎煜烨道:“世子,小的就是被此地一山寨所俘,当了大半年的苦力。” 黎煜烨闻言皱眉,此地已经出了他们镇北王府管辖之地。 难不成此前辖地内的匪贼跑到了辖地外? 想到这个可能性,黎煜烨当场命高原带人进山寨去查探。 几个时辰后,高原带人回来复命。 “世子,山寨里空无一人,想来人员早已搬走。” 闻言,黎语颜也觉得奇怪:“大哥,此处山头确有匪贼。” 黎煜烨只当她是在说救了小山之事,并未细问。 实则黎语颜说了之后,也怕他细细问起。这么一来,她不太好解释,那时与夜翊珩一道来了北岚城之事。 毕竟瞎子来北岚城,除了她与妙竹小山,其他人皆不知情。 此刻,山寨内无人,找寻起来,山地内颇费时费力。 他们又着急进京,且,此行带了女眷,有祖母、母妃还有妹妹,黎煜烨决定将剿灭山寨一事,延到回程。 又过了二十多日。 等镇北王府一家抵京时,已是八月初。 听说镇北王府阖家进京,皇帝只道黎燃十分尊敬他这个皇帝,欣喜之余,当场命太子带着众皇子领着文武百官去城门口迎接。 太子因拒婚,便借口身体不适婉拒了此次任务。 皇帝来不及发火,忙便命夜震宇与礼部主理此次镇北王府进京事宜。 京城天气比北岚城炎热,老王妃与王妃在马车内丝毫不想动。 黎语颜照顾着祖母与母妃,亦不想下马车。 这时,城门口文武百官山呼:“老镇北王千岁,千岁,千千岁!镇北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闻声,黎语颜才知祖父与父王的地位比传闻中更为超然。 血脉使然,心头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自离开北岚城那日开始,黎燃便蓄须不剃。 此刻他端坐马背之上,捋了捋颇长的胡须,淡声道:“都起。” “谢镇北王!”众大臣齐声。 紧接着,梁王夜震宇带着众皇子也上来行礼。 “镇北王一路辛苦!” 碍于这些是皇帝的儿子,黎燃下了马背,略略颔首:“诸位殿下。” 黎煜烨兄弟四人也下了马背,拱手还礼。 而老镇北王端坐马车之内,闭目养神。 他在马背上征战之时,皇帝小儿还在尿裤子。 如今之举,并非他傲慢,而是夜家太祖给他的荣耀,亦是他应得的。 毫不夸张地说,夜家的天下有一半是他黎家的。 皇帝小儿想要欺他黎家,欺他的孙女…… 呵呵,当他黎泰鸿死了不成? 虽说心静自然凉,可他这般坐着仍汗如雨下。 也不知他的老婆子、儿媳妇与孙女如何了? 想到这,他蹙眉开口:“京城甚为炎热,尔等还不让道?” “想热坏本王的孙女不成?” 主马车内,老镇北王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听得在场皇子与官员心头大凛。 如此看来,镇北王新寻回的女儿,不光深得镇北王之心,更是得了老镇北王的宠爱。 当下,众位皇子心头的小九九便开始了盘算。 ------题外话------ 感谢婉儿、楍吖吖、sunflower、一片落叶的月票! 其中婉儿2票,加上9月1日时书友854***318的2票,截止发稿时一共7票,故而加更一章。 剩下1票记到下一次~~~ 7017k 第200章 欢喜郡主 夜震宇对着主马车恭敬拱手:“老王爷万安,是小王考虑不周,如此酷暑尚未备下消暑之物。” 老镇北王黎泰鸿淡淡“嗯”了一声。 车队旋即起驾。 五皇子抹了额头汗水,哼道:“本王还以为能见到传说中的北岚郡主,却不想连个声音都没听到。” 真是扫兴! 七皇子轻笑:“五哥有这般想法,五嫂知道么?” 五皇子一甩袖子,对着夜震宇道:“四哥,我先回了,这天忒热。” 夜震宇还望着车队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听到五皇子所言,淡淡睨他一眼。 一个时辰后,车队行至府邸。 原先黎煜烨住了三年的世子府,如今已改成镇北王府。 府邸原本的围墙推倒,将边上空着的一座天家宅院并了进去,以此扩大范围,构成了如今在京的镇北王府。 黎煜烨望着新建的高墙与新制的匾额,点了点头。 天家在此方面办事还算迅速。 他已于几日前派高原急行回府,将夜家留在府邸的眼线细作一一清除。 这会子,见到主子抵达,高原急急出来,拱手复命:“世子,如您所想,趁着府邸扩建,果然有奸细混入。” “可都清理了?” “是,主子们可放心入住!” 闻言,黎煜烨一个手势,木板子紧密地在门槛上铺展开,车轱辘硬是这般行过了门槛。 王府门口围了不少群众,不少探子混迹其中。 他们来此是想瞧镇北王女是何容貌的,见车队便浩浩荡荡从正大门进了王府,探子眉头紧锁。 -- 此刻的东宫。 夜翊珩站在观景台上,一言不发。 松果知道自家殿下每每站于此地,皆会望向听风苑方向。 也不知语颜小姐如今在北岚城过得如何? 说不定她早已离开北岚城,四海为家了。 听语颜小姐曾说,她最喜自由。 殿下又何尝不是? 可殿下自生下来便身不由己,从七岁时便被困在东宫之内。 成了众皇子与后妃的众矢之的。 这时,若风匆匆而来。 陌尘将他拦住:“殿下此刻喜静。” 若风小声道:“镇北王府车队已进京,此刻应该已在京的镇北王府了。” 陌尘问:“还打听到什么?” “梁王巴结老镇北王,马屁却拍在了马腿上。”若风望着太子背影,问身旁的陌尘,“此事要告诉殿下么?” 陌尘叹气:“殿下对北岚郡主无感,咱们还是少提为妙。” 镇北王府阖家进京,如此隆重,岂不是很想把女儿嫁给他们殿下? 这让殿下将语颜小姐放到何处? 若风甚觉有理,连连点头:“如今百姓都在说,镇北王多年不曾来京。此次皇上赐婚,他们全家都来,显然是十分满意这桩婚事,着急想将王女嫁给太子殿下。” -- 京都的盛夏酷暑难耐。 特别是午后,闷热无风,柳条无精打采,倒是蝉鸣高歌。 下了马车,黎语颜命妙竹去准备解暑的西瓜、绿豆羹、酸梅汤与莲子芯茶。 妙竹领着一众丫鬟,去了后厨。 小山则细细盯着搬运郡主行礼的王府侍卫,生怕他们粗手粗脚地将郡主的物什给磕了碰了。 丫鬟们在妙竹的指挥下手脚麻利,除了绿豆羹还在熬煮。西瓜大块大块地切了放在铜盘里端上,酸梅汤与莲子芯茶更是一桶一桶地摆出来。 黎语颜拿帕子擦了额头细细的汗水,问黎煜烨:“大哥,咱们府中可有冰窖?” “有。”黎煜烨点了高原,“你带妙竹去冰窖。” 不多时,冰块端来敲碎,冰镇西瓜、酸梅汤与莲子芯茶便制成了。 黎语颜吩咐妙竹:“祖父祖母,父王母妃那先送些过去。” 妙竹颔首:“郡主放心,婢子这就去。” 言罢,领着丫鬟端着西瓜与饮品去了后院。 黎语颜抬手招来小山,示意他叫府中众人过来解暑。 从北岚城跟着来京的,除了丫鬟婆子,便是镇北王与世子公子们的亲卫。 这些亲卫皆是镇北军从历练出来,高大魁梧,对黎家忠心耿耿。 他们头一次喝到如此解暑的汤茶,纷纷高兴地赞道:“府中有了郡主,连带着咱们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 此刻,他们吃的跟主子们一样,如此平易近人的郡主,叫他们十分欢喜。 正低头啃西瓜的黎煜烨闻言,抬头:“嗯?” 高原笑道:“世子,他们说的是实话。” “本世子以往亏待你们了,月俸给得不够多?”黎煜烨佯装恼怒,“郡主给的西瓜,酸梅汤与莲子芯茶就这么把你们收买了,啊?” 亲卫皆是抿着笑意。 黎语颜端了一碗酸梅汤到黎煜烨唇边:“大哥,这个酸酸甜甜的,你尝尝。” “到底是妹妹体贴!”黎煜烨迅速把手中的西瓜啃光,接过酸梅汤大口大口饮了。 半晌,他回过味来:“妹妹,先吃了西瓜,再喝酸梅汤,真酸!” 众人皆笑。 黎煜烨脸色一沉,下了命令:“吃完西瓜的,都给本世子喝碗酸梅汤!” 亲卫们笑归笑,却都十分听话地一一喝了酸梅汤。 不得不说,吃了甜西瓜后,酸梅汤的酸味激发出来。 这么一来,浑身通透,好似京城的酷暑都不值一提了。 唯有莲子芯茶无人喝。 待绿豆羹端上来时,丫鬟婆子亲卫们一窝蜂似的涌来。 黎煜烨挡在木桶跟前:“一人一碗莲子芯茶,再喝绿豆羹,先苦后甜。” 他妹妹的心意,不能浪费丝毫! 众人纷纷道:“有理有理!” 黎语颜看着黎煜烨,眼眶渐渐温热,她又有大哥了。 哥哥的仇,她一直记着。 算算时日,米欣荣断腿重接应当早就恢复,当年的战场一个来回,也已足够。 等时机成熟,她得去一趟米家。 -- 当晚,皇宫设宴,为镇北王一行接风洗尘。 皇帝派叶公公去东宫请太子。 “太子殿下,您就算拒婚,今晚的宫宴也该参加才是。” “孤就不去了。”夜翊珩以拳抵唇,“咳……咳……咳……” “殿下,说句不好听的,您若惹恼皇上,皇上将下令把您心里的那个人……”叶公公拿手作刀在脖子上一抹,“老奴知您瞧不见,等会自有松果告诉殿下。” 7017k 第201章 郡主是她 叶公公轻蔑一笑,依照皇上的意思,太子眼盲心瞎,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竟连他的话都不听了。 既然太子不听皇上的话,那将唯有将那女子杀了! 待叶公公离开东宫,松果惊慌道:“殿下,皇上的意思是,如您不参加宫宴,他会派人语颜小姐寻到杀了。” 方才叶公公所做的动作,夜翊珩瞧得一清二楚。 父皇真的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 宫宴在贤德殿正殿进行。 在京的五品以上官员与有爵位在身的官员皆可携家眷参加。 此刻,偌大的正殿内,宾客几乎满座,唯有主位与主位下首最尊贵的席位还空着。 皇帝携太后、贤妃驾临时,宾客们叩拜行礼。 皇帝先扶了太后入座,随后自己坐下,贤妃这才跟着坐了。 “今日宫宴是为镇北王一行而设,尔等皆要吃喝尽兴。” 皇帝往皇子席位瞧了一眼,见太子没来,税利的鹰眸霎时翻滚起怒意。 “臣等遵旨!” “我等遵旨!” 宾客们这才起身。 就这时,殿外传来高唱—— “老镇北王到,老镇北王妃到!” “镇北王到,镇北王妃到!” “镇北王世子到!” “北岚郡主到!” “镇北王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到!” 刚刚起身的众人纷纷侧身,目光一致地往殿门望去。 只见精神矍铄、龙行虎步的老镇北王拉着雍容华贵的老王妃,温婉端庄的镇北王妃则挽着面上胡须颇长的镇北王进来。 他们四人身后,是在京人士十分熟悉的黎世子。 而黎世子身旁便是一位戴着帷帽的少女,想来便是传闻中的北岚郡主了。 视线再往后,是三位气宇轩昂、英俊不凡的年轻男子,其中两人还长得一样。 不得不说,镇北王妃真的会生,所生儿子个个俊美! 就是不知道戴着帷帽的北岚郡主容貌如何? 且她长长的帷幔将身形也遮在其中,叫人们瞧不清她的身段。 黎家几人行至殿中央。 黎泰鸿与黎燃父子微微颔首,老王妃与云氏则是福了福身,唯有小辈五人行了大礼。 “见过皇上,太后。” “免礼,免礼!”皇帝朗声笑,“快些入座。” “多谢皇上!” 黎家人行到贵宾席位,一一入座。 太后挑了挑眉,先前她欲将郑丽琦赐婚给太子,不想太子逃离京。如今倒好,皇帝直接将镇北王女赐婚给了太子。 她倒是要看看镇北王女是何模样,难不成还能比过郑家丫头去? 思及此,太后问:“北这么热的天,岚郡主进宫面圣见了哀家,还戴着帷帽。是镇北王府的教养如此,还是半道认回的女儿毫无教养?” 已在位上坐定的老王妃含笑道:“太后,老身孙女香娇玉嫩,这京城啊,蚊虫颇多,故而戴了帷帽。” 太后面色顿时乍青,方才之语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老王妃笑得越发和煦,侧头对黎语颜温和道:“宝贝孙女,快把帷帽摘了。” 黎语颜微微颔首:“是,祖母。” 嗓音清清亮亮,温温软软。 似涓涓流水般沁人心脾,又如清风拂过杨柳,天阔云舒。 简直是仙府之中仙娥才有。 而皇子席位中不少人微微蹙了眉,不知是否是错觉,这嗓音莫名有些熟悉。 就这时,黎语颜将头上帷帽摘下。 在场之人大惊。 北岚郡主竟是黎语颜! 黎语颜如何成了北岚郡主? 太后与贤妃瞪着眼珠子,不敢置信地瞧着不远处的少女。 皇帝面上平静,眼底已然升起滔天的怒意,藏在桌底下的大掌骤然捏紧,杀气渐起。 整个人散发着久在高位的深深积威。 好你个黎燃,竟故意跟朕作对! 将宁远侯府张氏的私生女认作女儿,还请旨求赐封号。 皇帝的龙颜愈发阴沉,偏偏他给了封号不止,还将其再度赐婚给了太子! 两次赐婚给太子都是这个少女。 太子倒是拒婚了,可他身为皇帝以身份压制威胁,如今看来…… 这一记耳光打得啪啪响。 他的龙颜生疼。 皇帝眯了眯眼,掩去眼中的杀意,侧头吩咐了叶公公几句。 叶公公会意,立刻吩咐小太监去到不同的大臣身旁。 天家人震惊不已,在场众人更是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眼前的黎语颜。 夜瑗与季清羽也是惊诧得紧。 季清羽起身:“阿颜,是你么?” “是我。”黎语颜展颜一笑,“你好,清羽,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霎时,她的笑容令殿内百花失色。 宁远侯府席位上众人惊诧得不知该用何种面容应对。 特别是黎宗发,心头颇不是滋味。 很快,陆续有大臣起身质问。 “镇北王,您莫不是被此女给蒙骗了?” “是啊,她是黎语颜,是宁远侯府元配与人私通所生,如何成了北岚郡主?” “镇北王,臣怀疑镇北王认她为女,是想与天家作对!毕竟皇上先前亲口废了她与太子殿下的赐婚,如今她的身份,我们不得不怀疑有假!” 接二连三地,更多人提出了疑问。 云氏听了激动不已:“胡说,本妃的孩儿,岂容你们诋毁?” 黎燃轻拍她的肩头,让双胞胎儿子将云氏带往偏殿休息,并温柔解释:“为夫处理好此事,你再过来。” 云氏颔首,任由老三老四扶着去了偏殿。 待云氏离开,黎燃朗声大笑,待笑够了才道:“本王认个女儿,要尔等着急个什么劲?” “镇北王,你若想让大家伙知道你们是真父女,那就滴血验亲。”皇帝阴沉着脸,偏生又要假装和事佬,面容便有些尴尬。 黎燃清楚,那些大臣皆是授了皇帝的意,此刻,这个皇帝倒是会当个人。 忽然,众大臣喊道:“滴血验亲,滴血验亲!” 更有人高声道:“倘若此女不是镇北王亲女,立当处死!” 老镇北王优哉游哉地饮酒,心头腹诽,这皇帝小儿如何能当这么久的皇帝,夜家的祖宗如何生出了他? 还是看自己儿子顺眼啊! 黎泰鸿扫了一眼黎燃。 黎燃给了父亲一个请放心的表情,旋即朗声道:“何必滴血这么麻烦?” 这时,有小太监悄悄离开贤德殿,直奔东宫。 他要将北岚郡主就是语颜小姐这个消息尽快告诉太子殿下! ------题外话------ 感谢猪妈咪29、shy的月票! 加上昨日加更后余下的1张,目前已有3张月票,再来3张,就可加更了~~~ 7017k 第202章 美貌来源 在家中滴血过一次,黎燃每每想起,皆心疼不已。 此刻,面对妄议,他不忍宝贝女儿再被扎了手指。 方才叫囔黎语颜不是黎燃亲女就该处死的人,又高声道:“镇北王莫非还有什么法子?一味躲避可不是办法,镇北王如此太不将皇上放在眼中了!” 听了这话,皇帝暗自点头。 此人倒是将他的心里话全说了出来。 黎燃睨了那人一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冷芒。此人尖嘴猴腮,一脸的奸诈之相,留在朝中只能是蛀虫。 见黎燃不理会刘明,皇帝出声:“镇北王,你有什么法子,尽管说出来。” 黎燃淡淡一笑:“那就不好意思了,还请皇上找个人给本王刮个胡子。”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皇帝眼中泛起杀意,抬手叫叶公公去请御用净面匠。 不多时,皇帝的御用净面匠便来了贤德殿。 小太监们抬了躺椅进来。 贤德殿是上朝与重大宫宴之地,此刻倒成了镇北王的净室了。 一时间,宾客们的私语声四起。 黎燃恍若未闻,皇帝想让他难堪,他如何不能反其道,遂躺上躺椅。 净面匠瞄了一眼皇帝,皇帝给他一个眼神,他悄悄点了头。 拿起剪子,先将黎燃的长胡须剪短,随后用热毛巾敷其面上。片刻后,他用细刷子蘸上香胰沫抹于胡须。 就在净面匠右手悬腕执刀时,黎语颜见他刀刃对准的却是父王的脖颈。 心头一惊,唤:“父王,咱们还是滴血验亲。” “扎了颜儿的手,痛的是父王的心。” 黎燃从躺椅上坐起身,长满薄茧的大掌攥住净面匠的手腕。 “这位匠人每日替皇上净面,没道理到了本王面上,就往脖子上抹来,对么?” 被这对父女看穿,净面匠后背冷汗涔涔,双手亦控制不住地颤抖,良久才道:“王爷说得极是,奴才只刮胡须。” 黎燃放开他的手腕。 净面匠平复许久,这才抖抖索索开始替他净面。 龙椅之上的皇帝,桌案底下的双手青筋毕现。 如此机会,竟然错过。 他都没看出这个净面匠的动作有何不对,黎语颜与黎燃竟能瞧出端倪。 黎燃此人委实留不得! 然,此次机会错过,便只能等待其他机会了。 至少此刻是不能再有其他动作。 一盏茶时间过去,黎燃面上的胡须剃刮了干净。 他将身上的围布扯落,扔到躺椅上,起身,动作矜贵地整了整衣袍。 旋即,目光矜冷地环视一周。 在场的文武官员,包括众位皇子公主,甚至主位上的皇帝、太后与贤妃,均惊愕得出神。 胡子拉碴的镇北王,那模样除了身量极高之外,完全是一个典型的武将模样。 而此刻,面上颇长的胡须刮了个干净,他的面容竟如此俊美。 俊美无俦得让女子都自惭形秽。 这也难怪他们,以往镇北王进京时皆是这般胡子拉碴,从未在京城剃了胡须,露出真容过。 天晟,本就有不少男子喜蓄须,美髯之风颇盛。 霎时,人们反应过来,黎语颜的美貌来自于他! 这对父女有着八分相似的面庞。 剩下两分,其父往俊美方向,其女往娇柔方向。 还需滴什么血,明摆着的事实,一眼看就是亲父女! 皇帝惊愕过后,笑着道:“镇北王寻得亲女,此乃大喜。事情既已弄清,那宴席便开始。” 却不想,有大臣道:“北岚郡主是镇北王亲女不假,如此说来,臣有个疑问,镇北王如何与宁远侯发妻有了首尾,从而诞下了北岚郡主?” 事情演变成这模样,众人始料未及。 不少人将目光移到了宁远侯黎宗发面上。 窃笑声、私语声越来越甚。 往日与黎宗发交好的大臣高声问:“镇北王莫不是仗着权势,侮辱人妻?” 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 甚至有人叫黎宗发站起来,说几句。 黎宗发面上乍青乍白:“张氏她不守……” 话还未全部说完,便看到黎燃淡淡睨着他。 皇帝饶有兴趣地瞧着这一幕,倘若黎燃因此毁了名声,也算他胜了他。 “镇北王,你就说个清楚。” 黎燃丝毫不惧,淡淡笑了:“戴了绿帽的不是他黎宗发么?” “当年之事究竟如何,尔等皆非当事人,如何评判?” “事情的真相是,本王与颜儿生母皆是被人所害。尔等若要再议,本王有理由相信当年之事与议论者有关,为的就是陷害本王,想毁本王名声。” “此刻若有人再诋毁颜儿生母,本王相信诋毁者便是害了颜儿生母性命之人!” 镇北王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私语者旋即噤声。 张氏的死,颇有蹊跷。 在京人士如何不知? 在张氏死前,其子黎毅阵亡。张氏死后,其女被扔山里。 其中的来龙去脉,岂是他们外人三言两语能说清道明的? 更何况,黎燃在战场上,有鬼面战神的称号。 别看他此刻俊美非凡,那杀人的手段,令人不寒而栗。 一时间,大部分人都站到了黎燃这边。 “如此说起来,事情就要追溯到十六年前了,我大概记得当时是镇北王刚从老镇北王处从承了爵位。” “对,就是有人陷害!” “估计有人见不得镇北王府好。” “黎家分支颇多,这种事情极有可能。” 人们纷纷望向宁远侯府的席位。 被绿帽子压着的黎宗发面上煞白,可此刻他能说些什么。身旁的冯氏更是掐断了指甲,才得以继续端庄地坐下去。 忽然,不少夫人也开口帮腔。 “天下人皆知镇北王与王妃伉俪情深,王府后院没有旁的女子。” “这一点上,咱们可是好生羡慕啊!” 如此俊美的镇北王,对有过一夜的张氏都这般维护,对王妃更是呵护得让人妒忌羡慕。 而她们的丈夫容貌丑了不说,还勾三搭四。 霎时间,不少夫人开始质问起自己的丈夫来。 事情这般演变,让天家人始料未及。 皇帝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时候不早,席宴开始。” 然,席宴开始没多久,殿外传来高唱:“太子殿下到!” 殿内觥筹交错的场景瞬间安静,人们望向门口…… 7017k 第203章 孤愿入赘 只见太子殿下乘着夜色,自夜幕缓步而来,浑身上下洒满了月的光华与星的皎洁。 他脚步沉稳又轻缓,足尖踏浪,衣袂带风,虽有松果搀扶着,却丝毫不损他如水飘逸的举止。 端的是雍容华贵,绝代风华。 恰好,云氏由双胞胎儿子搀扶着从侧殿回到正殿。 见到目遮白纱的年轻男子,云氏喃喃低语:“此子可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配我女儿倒是极好,可惜眼盲。” 云氏尚且不知,他们举家进京是因皇帝赐婚。 更不知此刻被她评头论足的正是太子夜翊珩。 扶着云氏的黎煜兴与黎煜盛虽未见过太子,但此刻看他目遮白纱,便知他是夜翊珩。 两人怕母妃再说什么,忙低语:“母妃,咱们快入席。” 偏生夜翊珩耳力惊人,云氏的话语,一字不差地入了耳。 他快走几步,行至云氏跟前,作揖。 “小婿见过岳母!” 黎语颜闻言,黛眉蹙起。 适才她刻意不去看他,此刻却不得不将目光移到某人身上去。 与他认识也算半载有余,竟不知此人这般厚颜无耻。 皇帝面色一沉,手上的杯盏重重一放。。 太子拒婚拒得义正言辞,此刻认人作岳母比谁都快。 真是丢人! 云氏笑了:“你这孩子,倒会来事,如何知道我女儿回来了?” 夜翊珩覆着眼纱的眼转向黎语颜方向,两月不见,她眸中的冷淡与疏离尤甚。 此刻母妃被他拦着,黎语颜又不想过去面对他,只好求助黎煜烨:“大哥。” 黎煜烨颔首:“放心。” 说着起身,大步走到云氏跟前,从黎煜兴手中接过母亲的手臂:“母妃,快些入席。” 转头对夜翊珩道:“殿下勿怪,臣母亲不知殿下身份。” 夜翊珩淡淡笑道:“无妨,更何况岳母所言甚是!” 言罢,由松果搀扶着,入了席。 黎家三兄弟也拥着云氏入座。 兄弟四人眼神交流后,得出一致结论,大抵是眼睛瞎了,看不到旁人鄙夷的神情,脸皮便比寻常人厚一些。 巧也是巧了,见殿内无人再议颜儿的身世,黎燃便让儿子将云氏从偏殿接回,就这般在殿门口遇到了太子。 他蹙眉,太子先前拒婚,此刻就认了岳母。 竟如此儿戏! 如此善变,不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黎燃当即起身拱手,对皇帝道:“皇上,臣进京听闻太子拒婚。” “且,小女与太子虽曾有婚约,但皇上早已亲口作废。故而皇上再度赐婚之事,还请就此作罢!” 话听起来,有理有据,皇帝一时间不好反驳。 转而一想,先前赐婚给太子与黎语颜的是他,如今再度赐婚给他们的仍是他。 弄来弄去,白忙活一场,龙颜好似又火辣辣地疼了。 搞得好像他这个皇帝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为挽回颜面,皇帝沉吟片刻,道:“镇北王府对天晟功劳颇大,为安天下,联姻之事势在必行。” “太子既已拒婚,那就请镇北王与北岚郡主在朕的其他儿子中选一人。” 谁让太子不将他这个父皇放在眼里。 此刻知道北岚郡主即黎语颜,太子悔之,他就要让他知道,与老子作对的下场。 不管哪个儿子与镇北王府联姻,凭着黎燃宠女的个性,这兵权夺来,亦是容易。 面对兵权的诱惑,加上黎语颜其人雪肌殊颜,身段撩人,众皇子们纷纷坐直了身子,以期给镇北王府众人留个好印象。 夜翊珩面容霎时冷峻。 他的好兄弟们,原来个个怀了觊觎心思。 安天下? 皇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黎燃心头冷笑,不过面上不显。 “皇上,臣如今只有五个子女,比不过您如此众多的皇子皇女。” 闻此言,皇帝眉开眼笑。 这倒是大实话! 黎燃又道:“您说在太子之外的皇子中选上一人,臣若拒绝,对不住皇上的好意。” 夜翊珩心猛地下沉,倘若镇北王真的将黎语颜嫁给他人…… 不行! 她只能是他的! 黎燃举起酒盏对着皇帝示意:“既然皇上子女数量众多,臣斗胆恳请皇上,允许其中一位皇子入赘我镇北王府,如此姻缘也算皆大欢喜。” 听到这话,夜翊珩面上冷峻淡了下去。 众皇子不停地在座位上变换坐姿。 若真入赘镇北王府,那与皇位是彻底无缘了。 皇帝火气上来,偏生黎燃说得有理有据,语气颇为恭敬,叫他不能发作。 然,黎燃所言一定程度上,杜绝了想通过皇子娶北岚郡主得兵权的路子。 此举叫他这个皇帝甚是无颜,遂扫了一眼刘明。 刘明会意,大声道:“镇北王当真大胆,竟敢叫皇子入赘!” 见又是这个尖嘴猴腮之人,黎燃淡淡道:“皇上都不怪罪,你如此跳脚是何意?挑拨本王与皇上的关系?” 夜家的儿子龙章凤姿,配颜儿的话,容貌上倒是有几个皇子可以。 他要求入赘,便能看清谁人对他的女儿是真喜欢,谁人是有预谋地想从镇北王府得到好处。 黎燃饮了杯中酒,环视一周,朗声笑着:“看来是无人肯了,那联姻之事作罢也无妨。” “北岚城终究是天晟的一份子,天下仍安!” 言罢,黎燃面上笑容更甚。 皇帝会冠冕堂皇,他亦会。 就这时,季清羽正要起身说同意,却不想被夜瑗拉住了手臂,江阳侯亦对着儿子摇头。 他们是很喜欢阿颜,非常希望她当他们的儿媳妇。 但前提是在京。 如果儿子要入赘到镇北王府,势必会去北岚城。 路途如此遥远,人生匆匆数十载,他们如何能经常见到儿子儿媳,更别说孙子孙女了。 众皇子们亦是一阵沉默。 黎泰鸿对黎燃点了点头,这个儿子委实聪慧! 蓦地,夜翊珩出声:“孤愿入赘镇北王府。” 他说得平静,面上毫无波澜。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天晟皇太子竟然愿意入赘镇北王府! 太后气得浑身颤抖,差点昏厥过去。 皇帝翻了翻白眼,显然已被太子气得半死。 夜翊珩这话,叫黎语颜胆战心惊。 此刻旁人如何想法,她不知,亦不想知。 但疯批其人,说得出,做得到。 他不惜入赘,也要绑着她么? 7017k 第204章 这是天意 夜翊珩此举,黎泰鸿与黎燃惊诧一瞬。 此子有胆魄,可惜病弱,今日还听说不能人道,父子俩动作一致地摇首。 这等非正常男子如何成为黎家女婿? 不成,不成! 见局面陷入尴尬,黎泰鸿中气十足地笑了:“好了,好了,再不吃,酒菜都要热了。” 因天气炎热,此次宫宴的不少菜品均为凉菜。 老镇北王所言颇为逗趣,引得众人皆笑。 宫宴终于得以继续。 黎语颜席位对面,越过宽敞的殿中央,便是夜翊珩的坐席。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盯着她。 脑中一闪而过与他荒唐的梦,黎语颜委实想不明白,他为何一定要绑着她? 难不成他与她之间有过什么所谓的前世孽缘? 越想,脑仁越疼。 索性不想了,端起面前的酒盏,饮了一口酒。 此酒辛辣,呛得她美眸水光潋滟。 见状,夜翊珩俊眉微蹙。 是自己沉不住气了,在北岚城时,他但凡多住几日,局面便会不同。 可那时,他哪知道黎煜烨是她亲哥。 之前心里那些不太舒服的感觉,此刻想起来,确实莫名其妙。 不知道是被盯得,还是呛得,黎语颜有些呼吸不畅,侧头对家人说了句,想去外头透透气。 老王妃与云氏先后点头同意。 黎语颜便离开了席位。 在北岚城,他分明说住几日再走,却不告而别。在此之前,还拒绝她相送。 听闻他拒婚,正合她意。 可适才竟不要脸地唤她母妃为岳母,还说什么愿意入赘镇北王府。 他的逻辑好生奇怪。 黎语颜漫无目的地走着,唇角勾起讽意。 疯批的行径如何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 就这时,迎面走来一人,身后跟着数名宫女。 此人是黎曼婷,她也看到了她。 今日,皇宫有宫宴,黎曼婷作为梁王侧妃不够资格参加。 又生怕夜震宇被北岚郡主看中,便跟着来了皇宫,不能参加宫宴,便等在贤妃的承澜宫里。 实在等不住了,便往贤德殿边上走来。 此刻看到盛装打扮的黎语颜,黎曼婷颇为吃惊。 一段时间不见,此女容貌竟然愈发妍丽夺目。 华灯摇曳,她的肌肤香酥滑腻,娇艳欲滴,身姿婀娜,袅袅蹁跹。 黎曼婷望着她的身段,目眦欲裂,自己缠腰几年都没她这般腰身。她这腰纤纤细细,不盈一握,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 以往没有与男人睡过时,黎曼婷不知细腰有何用。 只知道穿裙装时,身姿会出众些。 与夜震宇有了关系后,她才深刻知晓,细腰对男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更何况,眼前的黎语颜,不光有细腰,那胸前的景致,与身后的曲线,令她万分嫉妒。 张氏如何生得出这般女儿来? “怎么是你?”黎曼婷敛了心神,掩唇讥笑,“是听说皇上将北岚郡主赐婚给了太子,不甘心跑来了?” 黎语颜看她面上隐隐有长斑的迹象,唇畔扬起清浅笑意。 不想与这种人费口舌,黎语颜优雅转身,在宫灯下,裙摆旖旎成绝美的弧度。 黎曼婷眼中闪过鄙夷之色,示意身后的宫女上去拦住黎语颜。 宫女们小跑过去,将黎语颜堵在廊下。 “见了侧妃,如何不行礼?” 黎语颜捏了捏纤细的手指,转回身正要开口,便听得矜冷又温雅的嗓音自身后不远处传来。 “太子妃。” 能这般称呼她的,除了夜翊珩,还有谁? 黎语颜愤懑转过身:“殿下莫要胡乱称呼!” “孤该如何称呼?可唤北岚郡主不如唤太子妃来得亲切。” “殿下可称呼臣女为北岚。” 夜翊珩恍若未觉此地尚有其他人在,径直走到黎语颜跟前。 “北岚是封号,如此称呼,太过疏离。” 这般对话,听得黎曼婷惊慌不已。 黎语颜竟是北岚郡主! 来不及消化这个信息,黎曼婷被宫女拉着疾步离开。 黎语颜扫了一眼黎曼婷的背影,看来得寻到秋波冬烟,了解了下药的进展了。 收回目光,她福了福身:“北岚告退。” 旋即离开。 夜翊珩立在原地,唇畔几不可查地微勾。 松果大喜道:“殿下与太子妃大抵是冥冥之中就要成一对的!” 缘聚,缘散,再聚,这是天意! -- 当晚,云氏陷入了恍惚。 幸好当时黎燃及时让她离开偏殿,倘若她一直看着他们唇枪舌战,后果黎燃不敢想。 翌日一早,听说母妃病情加重,黎语颜便去诊了脉。 “父王,虽说女儿不知母妃对婂儿姐姐的记忆有哪些,但此刻,母妃不愿醒来,怕是精神状态会越来越差。” 黎燃拧眉:“会陷入疯癫,对么?” “对,大抵是母妃见过婂儿姐姐的惨状,故而……” 黎语颜没往下说,但黎燃清楚。 “之前就有大夫说过。”黎燃叹气。 “父王,您别急,女儿今日就去山上采药。” “为父派人与你同去。” “不用,女儿要采的药,旁人都不认得。” 黎燃不放心,还是派人跟着黎语颜。 在山里,黎语颜看着如此炎热天气下,还穿着铠甲的护卫们,摇了摇头。 “你们在阴凉处等我。” “郡主,王爷吩咐,我等……” “本郡主的话,你们也不听?再则,你们识得草药么?” “郡主,我等在此候着,您若有事,尽管唤我们!” 黎语颜颔首,独自去寻草药。 母妃给了她母亲的温暖,她定要治好母妃的病! 治疗母妃病情的两味药难寻,不知不觉地她朝深山行进。 倏然一阵暴雨。 疾风骤雨,让人睁不开眼。 黎语颜手上正抓着一株草药,忽然而至的雨水一冲,使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地上栽去。 虽说这层断崖不高,但她这般坠落,令她陷入了昏迷。 暴雨突至,举目望不见自家郡主的身影,护卫们惊慌不已。 他们高声唤:“郡主,郡主。” 却得不到的回应。 迷迷糊糊间,黎语颜看到有个身形颀长的人影笼在她的身上。 夜翊珩轻拍她的小脸:“黎语颜,你醒醒!” 可她毫无反应。 不经意地,他看她手中紧紧攥着一株草,心头划过一丝异样。 来不及细细分辨是何缘故,立时将人打横抱起。 ------题外话------ 感谢紫色的打赏! 感谢紫色、楍吖吖的月票! 其中紫色5张月票,楍吖吖1张月票,加上先前剩下的3张,故而加更一章。 剩下3张记到下一次~~~ 7017k 第205章 占他便宜 狂风裹挟着雨水,铺天盖地,四面八方而来。 夜翊珩抱着她,靠着崖壁站了会,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更要命的是,从断崖往下望,有泥石流迹象。 京城连日高热天气,导致干旱,土体开裂,极其容易诱发滑坡与泥石流。 看她脚踝处好似被石块划伤,鲜血已浸染了鞋袜,被雨水一淋,红了大片,触目惊心。 倘若她再被雨淋着,伤口感染,身子抱恙,这些都是他不愿看到的。 如此情况下,时间紧迫,他暂时不能带她下山,幸而,上山时他发现一处山洞。 来不及多想,他抱着她直奔山洞。 山洞地势较高,周围皆是岩石,没有土体遮掩,如此想来安全一些。 一躲进山洞里,便听得断崖那边传来巨响。 来山洞的决定是对了。 夜翊珩顾不得抹去面上的雨水,抱着黎语颜往山洞内走。 只是,她的身子好像越来越烫。 夏日穿得单薄,她身上的烫意通过薄薄衣料,源源不断地传到他的肌肤上。 相对方才一开始抱起她时的感觉,此刻她的身体好似有发烧的迹象。 心头一慌,夜翊珩忙唤:“你醒醒。” 怀里的人丝毫没有反应。 这女人昏迷了,还捏着破草做什么? 夜翊珩腹诽着,走到山洞内侧,将人轻放在地,而后去掰她的手。 却又不敢真的用力…… 她的手指那么细,万一掰断了。 没来由地,他一阵烦躁。 山脚处。 王府侍卫们懊悔不已。 抬眸往山上望,最高的山头有一层断崖,断崖下直接是悬崖,而悬崖边上竟有泥石流。 眨眼间,泥石流就往他们所在的方向涌来。 侍卫们拔腿往泥石流的垂直方向跑。 待到树木生长密集的安全之地,侍卫们分成两拨,一拨回去求助,一拨准备绕开泥石流,进山寻黎语颜。 山洞内。 夜翊珩伸手触了触黎语颜的额头。 正如他所料的那般,她的额头滚烫。 洞外暴雨一直在下,气温并未降低,反而更加黏腻。 看到她脚踝处已被鲜血染红的袜子,他捏了捏拳,想要解开袜子瞧一瞧,伸到半空的手顿住。 女子的脚,哪怕是脚踝,都不能轻易给男子看。 除非这人是她的丈夫。 想到自己无时不刻想将她绑在身旁,又不想她嫁给旁人。 再则,父皇两次赐婚给他的,都是眼前这个女人。 就算他拒婚,那也是因为没搞清楚北岚郡主究竟是谁。 父皇身为皇帝都能变脸,他身为太子想收回拒婚又如何? 更何况,昨日他已厚颜地称了镇北王妃为岳母,又声称自己愿意入赘王府,如此一来,他仍算她的未婚夫。 事急从权! 心头弯弯绕绕了那么多,凭良心讲,以往在啃她脖子时,他从未想过如此之多。 思及此,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脱下她的绣鞋,揭开袜子。 入目是小腿到脚踝处有一道一寸长的伤口。 刺目的红与肌肤莹润的白成了鲜明的对比,夜翊珩的心猛地一揪。 他身上差不多全湿,只余方才抱着她时,两人身体相贴处的里衣还有些干爽。 夜翊珩来不及多想,解开外袍,将里衣扯了一截下来,轻轻地包扎伤口,细心地打了个结。 又扯了一截里衣,走到山洞口,接了雨水进来,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想到方才她那般躺在地上,从她手中的草到断崖,难不成她是因为从断崖坠落所致昏迷? 实在不放心,他便直接坐于地上,将她搂进怀里。 一手搂抱着他,一手拨开头发,查看她后脑勺有无异常。 额头有凉意,身上也有凉意传来,黎语颜本能地搜寻着更多凉意…… 遂毫无知觉地往他怀里钻。 不光如此,她的小脸不停地他怀里蹭着,像只贪凉的瞌睡猫儿。 夜翊珩身中寒毒,身体温度一直较常人低。 此刻她急需冰凉舒爽,在他怀里,她身上的热意得到了些许驱散。 夏季衣裳单薄,方才因为扯中衣布条,夜翊珩此刻可谓衣衫不整。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没捏草的那只小手往他怀里直接贴着腰腹探将过来。 虽说曾啃了她脖子,也吻过她脖子,可他终究不过十九岁,身旁从未有过什么通房侍妾,如何经历过被女子的柔荑这般摸索着? 就算之前在船上,误打误撞地,她以为他是妙竹,拧了他的腰腹处,那还是隔着衣衫的。 此刻,他虽然明知她是因身体发热所致,可耳尖仍旧控制不住地微红。 霎时喉结亦抑制不住地滑动。 夜翊珩捏了捏拳,此举若是搁在以往,他体内的燥郁会迅速攀升,与此同时,他必会将人推开。 今日,体内燥郁是有。 然,能控住。 看在她有发烧迹象,他就忍耐忍耐,权当自己可怜她,就让她占些便宜。 -- 王府护卫以最快速度回府。 为首一人对黎煜烨抱拳:“世子,属下失职,将郡主弄丢了。” 在前厅内,黎煜烨正陪着季清羽说话。 听到这个消息,两人几乎同时问:“怎么回事?” 季清羽今日来镇北王府找黎语颜,没想到人不在。就在他要回去时,天落暴雨,这般留在了镇北王府。 护卫答:“郡主说要进山采药,她看我们身上铠甲厚重,让我们在阴凉处休息,没想到天降暴雨,又遇泥石流……” 说话时,护卫们齐齐跪地。 黎煜烨立时从椅上起身,喝道:“跪什么跪,集齐人马,进山!” 听父王说起,今日颜儿为了母妃进山采药。 倘若颜儿有个三长两短,母妃会如何,父王会如何? 黎煜烨完全不敢深想。 对他来说,黎语颜不光是颜儿,更是婂儿。 这一次,他决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黎煜烨顾不得暴雨,疾步冲进雨幕。 季清羽急忙跟上。 -- 此刻的山洞内。 黎语颜身上的热意得到了暂时的缓解,她缓缓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美绝人寰的俊颜,精致流畅的下颌线…… 视线往下,此人衣衫不整,连里衣都被扯得七零八碎,隐约露出块块分明的肌理。 而她的一只手就这么像吸盘似的贴在他的腰腹之上。 一个不好的念头冒出,该不会是她扯他的里衣? 7017k 第206章 留孤身旁 “殿,殿下。”黎语颜差点结巴,“你对我做了什么?” 由于动作,额头贴着的布块掉了下来。 夜翊珩低头看向她的手:“你不该反过来问么?” 黎语颜迅速收回贴着他肌肤的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额头,自己定是烧糊涂了,主次都没分清。 自己这手好似摸过他,不自然地捏了捏,缓了半晌,终于问:“臣女是不是对殿下做了什么?” 嗓音似受惊的黄鹂,眼眸似惊慌的小鹿。 夜翊珩微微蹙眉,怎么看,都好似是他欺负她。 白被她占便宜了。 可,见她神色不宁,他唇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抱着她身子的手动了动:“你说呢?” 黎语颜这才再度反应过来,自己在他怀里。 猛地从他怀里起身,脚踝的钝痛传来,她整个人往边上栽去。 夜翊珩眼疾手快地将人捞住。 黎语颜低头看了看受伤的脚踝,上头已包扎,想来他的里衣是因为要给她包扎与额头降温所撕。 “多谢!” 她谢得诚恳。 他适时地放开她,适才一直抱着她,用自己寒凉的身体给她降温,这会终于能将外袍系好了。 见他不作声,黎语颜抿了抿唇:“我欠你一件里衣。” 闻言,夜翊珩深邃如海的凤眸落向她:“孤救你,只得一件里衣?” “那不然呢?”黎语颜将手上攥着的草药放入荷包,抬眸看他,“殿下还想要什么?” 四目相对…… 眼前的少女,因发热唇瓣愈发殷红,泛着诱人的光泽,似勾人采撷,撩人心弦。 他上前两步,缓缓低头。 望着眼前越来越近的俊颜,黎语颜惊得瞪大了眼。 他是想吻她么? 还是想啃她脖子? 黎语颜心神一凛,抬手就往他面上招呼过去。 夜翊珩大掌禁锢住她的细腕。 “想打孤?” “太子殿下不是想当登徒子么?” 闻言,夜翊珩眉心一拧,方才是自己差点失了分寸,遂放开她的手。 忽然,一条蛇吐吐着红信子,扭动着身体过来。 它高高竖着头,猛地发动攻击。 眼看着就要咬到黎语颜脖子时,夜翊珩拥住她的身子一旋,抬手一挡。 却不想,蛇腾空跃起,直接咬住了他的脖子。 夜翊珩一把捉住蛇的头颈部,以内力将其骨头震碎。 阴鸷疯批的他竟然从蛇口救下了她,而他却被蛇所咬。 黎语颜看了眼地上软绵绵的蛇尸体,沉声:“殿下勿动,此蛇有毒。” 夜翊珩这才觉颈上已有麻意。 黎语颜让他就地坐下,仔细查看后,道:“幸好没咬到要害。” 倘若被咬到动脉,毒素迅速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夜翊珩僵着脖子不敢动,只问:“如何处理?” “殿下有匕首么?” “有。” 他从靴筒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递给她。 黎语颜接过,打开:“殿下,得罪了!” 话音刚落,也不管他同不同意,直接将他脖颈上两个米粒大的伤口挑破,使劲挤血。 可这么挤,不是办法。 想到自己口腔没有破损,而他又是因为救她才如此,情急之下,黎语颜张嘴吸了上去。 唇瓣如此娇柔…… 夜翊珩搁在身旁的手,颤了颤。 自己先前啃她脖子,如今倒好,他的脖子被蛇啃了。 而她竟如此帮他! “黎语颜,留孤身旁!” 从没哪一刻,他如此急迫且诚心地想与她在一起! 闻声,黎语颜嘴上动作一顿,侧头将口中吸出来的血吐出,一言不发地又将唇贴了上去。 如此反复三次后,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洞口,以雨水漱口。 夜翊珩觉脖颈麻意消散,也走到洞口:“你不答,是应了?” 黎语颜抹去唇上雨水:“适才殿下救臣女,臣女还殿下救命之恩,如此两清,不必牵扯其他。” 夜翊珩沉吟,道:“蛇口救下你,你帮孤祛毒,是为两清。断崖处,孤救你,又如何算?” 黎语颜皱起眉头:“你的里衣我陪你一件就是了,再则,你不将我弄到这里,我自己也会醒来。” 断崖上,她本就没爬多高,那么摔下,问题不大。 夜翊珩揉了揉额角,他的本意不是想算清。 他与她之间,还能算得清么? 他只想她留在自己身旁罢了。 鬼使神差地,他薄唇轻启:“孤被你摸了,你不负责么?” 黎语颜瞠目结舌。 昨日知道他厚颜无耻,今日算是再次领教。 “我高热难受,殿下身上凉快。”黎语颜咬唇颤声,“动手绝非我本意,殿下若觉吃亏,大不了……” 见她欲言又止,夜翊珩面上的冷峻线条柔和不少。 “大不了什么?” 嗓音含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戏谑。 黎语颜低下头,她不就是摸了他的腰么,他若是说要摸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如此一想,她又气又恼,粉腮泛红。 由于气恼,胸口起伏剧烈。 见状,夜翊珩慌乱地撇开眼。 “大不了殿下把我的手剁了。” 她将先前搁在他腰间的手伸了过去。 夜翊珩摇了摇头,尚未说什么…… 便听得她又道:“殿下摇头,那就说明不会剁臣女的手。既如此,臣女多谢殿下开恩!” 闻言,夜翊珩弯唇一笑。 她倒是会编排。 这时,外头传来不少呼唤声。 “郡主,郡主!” “颜儿,颜儿!” 黎语颜站到洞口挥手:“我在这!” 不多时,黎煜烨带人找到黎语颜。 看她小脸泛红,黎煜烨犀利的目光移向夜翊珩。 “殿下对颜儿做了什么?” “大哥,是殿下救了我。”黎语颜实话实说,“为了救我,殿下还被毒蛇咬了。” 黎煜烨淡淡“嗯”了一声,仍不放心地问:“你的脸怎的这般红?” “淋了雨,我有些发烧。”黎语颜闭了闭眼,整个人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夜翊珩、黎煜烨与季清羽几乎同时去扶。 黎煜烨撇开两人,将黎语颜打横抱起。 这才发觉妹妹身上很烫,发烧得厉害。 夜翊珩看着这一幕,心里颇不是滋味,可人家是亲兄妹。 此刻旁的男子,包括他,皆不能名正言顺地对她做些什么。 忽然想到一点,他道:“黎世子,孤身上有寒疾,可以给她降温。” 季清羽不甘落后,亦道:“我身上也有。” 黎煜烨:“……” 两个神经病! ------题外话------ 感谢的月票! 目前已有4张,再来2张,可加更了~~~ 7017k 第207章 于礼不合 松果适时出现:“殿下怎的在此,叫小奴好找。” “快扶着孤。”夜翊珩碰了碰脖颈上被蛇咬起的伤口,“蛇毒未全清,孤有些头晕……” 闻言,黎煜烨蹙眉,一言不发地抱着黎语颜往山下走。 季清羽往夜翊珩脖颈望去,狐疑地问:“你真被蛇咬了?” 夜翊珩轻咳:“那蛇还在洞内,边上一滩血,你去瞧瞧便知。” 季清羽一撩袍子,往洞内走。 洞内空旷处,果然有条蛇的尸体,边上是几口血。 为何会是几口血呢? 思忖间,季清羽忽然意识到…… 倘若瞎子的手臂被咬,他自己用嘴吸伤口的毒血就成。 而瞎子被咬的是脖子,如此地方,除非瞎子有两个头,才可以自己给自己吸伤口。 眼前的情景告诉他,是阿颜给瞎子用嘴…… 季清羽捏起拳,一拳打在岩壁上,手指关节处打破了皮,立时有血珠渗出。 见状,夜翊珩唇角微勾。 季清羽,你不是孤的对手! -- 一行人回到镇北王府时,夜幕已四合。 黎燃焦急地等在门口,看到大儿子抱着女儿回来,揪着的心再度悬起。 “颜儿怎么了?” 黎煜烨坦诚:“父王,妹妹淋了雨,有些高热,脚踝还受了伤。” 黎燃将视线移到儿子身后,只见太子由小太监搀扶着,十分虚弱的模样。视线往另一边,是下午来过王府的庆郡王。 “太子殿下与庆郡王,请回!”黎燃淡声,“今日小女身体抱恙,恕不待客。” 季清羽抱拳:“镇北王,那小王告辞了。” 黎燃颔首,重新将目光移到夜翊珩面上。 夜翊珩猛地一阵咳嗽,身体虚弱地一晃。 松果连忙双手扶住:“镇北王,太子殿下因救郡主,被毒蛇咬了,尚有余毒未清。这会子若是回东宫,少不了一堆麻烦事。” 黎燃眯了眯眼,看到夜翊珩脖颈上果然有两个小洞。 倘若太子真是因为救颜儿被咬,他一回东宫,宣了太医,事情就会往大了闹。 这种英雄救美的戏码…… 届时,皇帝便有借口将失明太子与颜儿凑成一对。 如此一来,他们黎家昨日宫宴“婉拒”赐婚的努力就白费了! 思及此,黎燃沉声:“那就请太子殿下在府上小住几日,虽说府医比不上太医,但清除蛇之余毒,对此颇有研究。” 还是放在眼皮底下,让府医查看为妙。 免得夜家人大做文章,胡乱猜忌。 黎煜烨不同意,却也没办法,只好一声不吭地将黎语颜抱回后院。 季清羽也想留,可他已道了辞。 只能眼睁睁看着夜翊珩堂而皇之地进了镇北王府。 -- 府医先给黎语颜诊了脉,开了退热的药,腿上伤口叫医女重新清洗包扎了一番。 随后又去客院给太子看了伤情,也开了方子,还给了药膏外敷。 黎煜烨在书房里坐了会,便听得府医前来禀报。 “世子,郡主昏迷是因高热,等烧退了就好。腿上的伤口问题不大,好好将养几日,结了痂就成。” “太子呢?” “太子的脉象奇怪,体内怕是有多重毒素,卑职才疏学浅,辨不出太子体内是否还有蛇的余毒。” 黎煜烨摆手:“这不能怪你,退下。” 府医应声称是。 -- 是夜。 老王妃看黎语颜一直昏睡着,心疼得不得了。 一旁的退热药放了许久,要如何喂药呢? 妙竹自告奋勇道:“老王妃,婢子来喂。” “好,你仔细些。” 妙竹点头,扶起黎语颜,让她半躺在自己身前,一手捏住黎语颜两颊,一手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接连着将药灌了进去。 看得老王妃瞠目结舌:“你这丫头,手脚倒是麻利。”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捏坏她宝贝孙女的脸? “婢子自小跟着郡主,郡主年幼时身上中毒,她又怕苦药,不想喝药时,都是婢子这般喂下的。” 闻言,老王妃缓缓点了头,倒是不能怪这丫头动作鲁莽了。 昏迷着的黎语颜被灌了退烧药,不多时,浑身冒汗地醒来,体温也降了下去。 老王妃这才回去休息。 听说妹妹醒了,四个当兄长的陆续来看。 交谈中,得知太子殿下住在府中,黎语颜一阵疑惑。 “太子如何住在咱们家?” 黎煜景道:“大抵是脸皮厚。” 双胞胎跟着附和。 “他是借口蛇毒未清留下的。”黎煜烨忍不住叮嘱,“妹妹,太子此人不值得深交!” 黎语颜颔首:“四位哥哥,你们可有全新未穿过的里衣?” 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他们就问她缘由。 男子的成衣店里基本都是外袍外衫。 这个时代里衣都是家人私自缝制的。 她又不想给某人缝,只好老实地将某人为了给她包扎与敷额头,把里衣撕了一事说了。 “我欠他一件里衣。” “这好办。”兄弟四人异口同声。 决不能让妹妹与太子有任何牵扯! 当晚,黎家四兄弟先后给夜翊珩送去了里衣。 夜翊珩看着床上并排铺开的四件雪白崭新的里衣,俊眉蹙起。 原来她是这么还的。 夜深人静时,夜翊珩潜入了黎语颜的闺房。 黎语颜方才又出了一身汗,在净房沐浴后,穿了寝衣出来,刚坐到梳妆台前,就察觉房中有人。 她警觉地往房门口望去。 门口的光线没有梳妆台这边亮,只见他立在阴影里,阴恻恻的。 脑中不禁浮现出那乱七八糟的梦中画面,梦里的他总是阴鸷阴冷,从未对她笑过。 而此刻的他,好似与梦里的他重合在一起。 夏日的寝衣薄,由于是白色,还有些微透,黎语颜捏了捏胸口处的衣襟。 不知他这般造访,是想做什么? “殿下如此来臣女房间,于礼不合。” 他不接话,只缓步而来。 烛光渐渐照亮他的身躯,亦照亮他面上异常俊美的五官,却照不亮他的眼。 他的眼幽邃如暗夜深渊,好似随时随地都会将人吸进去。 这时,夜翊珩蓦地出声:“你如此还里衣,是想与孤撇清关系?” “是又如何?”黎语颜收回目光。 他这双眼能轻易把人看穿看透,好似所有的小心思在他眼里均无所遁形。 忽然间,她怀疑,有人毒瞎他,就是因为他的眼太过犀利。 7017k 第208章 喊大声点 他缓步到她梳妆台前站定,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被他盯得毛骨悚然,黎语颜垂眸:“左不过一件里衣,殿下既已得到,还请离开王府回东宫。” 夜翊珩倏然笑了:“数量倒是多,就是不够诚心。” “怎么不诚心了?” 问话间,她将长发分成两拨搁到胸前,以免单薄的寝衣造成尴尬的局面。 “不是郡主亲自还,便不够诚心。” 她那四个哥哥一人送来一件,不光如此,还话里话外地让他远离她。 夜翊珩轻笑,黎家兄弟倒是团结。 闻言,黎语颜便知道是兄长帮忙还了,也不知是哪个哥哥还的。 “殿下是觉得镇北王府出来的里衣,比不过宫里出来的?” “倒也不是。” “那就成了,殿下厚颜住在王府,自然需要换洗……” 她的话尚未说完,夜翊珩出声打断:“换洗衣裳,松果已从东宫取来。孤缺的是郡主亲自还的里衣。” 最好是她亲手缝制的。 此人竟如此不要脸,适才她说他厚颜,他不恼,这会竟暗示想要她亲手做的里衣。 “殿下为何不回东宫?” “孤中了蛇毒,需你诊治。” “胡诌!”黎语颜气恼,“我已吸……” 话未往下讲,她的粉颊已泛红。 她分明已帮他把蛇毒清理干净了。 “许是孤身上血流过快,郡主当时没吸干净。”他狭长的凤眸一瞬不瞬地睨着她的眼,“你父王同意孤在贵府修养,直到蛇毒清除。” 竟是父王同意,想来父王有他的考量。 可,此刻被他这么盯着,黎语颜很想做点什么事,以缓解共处一室的尴尬,遂伸手去拿梳子。 却不想他也去拿梳子…… 指尖不经意地触及他的手,寒得她急急收手。 夜翊珩笑:“盛夏酷暑,郡主贪凉,此刻怎么怕了?” 又点出她在山洞贪凉之举,黎语颜又气又恼,站起身,指着门口:“三更半夜,殿下不应在此,还请出去!” 夜翊珩按住她肩头,将人按坐在绣凳上,修长如玉的手指拿起梳子,替她梳起头发来。 黎语颜完全不敢动。 这个疯批竟然帮她梳头。 下一瞬,他会不会用她的长发将她的脖颈勒断? 恍惚中,她好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被他用长发勒住了纤细的颈子,猛地呼吸不畅。 比起要命,更让她不自在的是,她方才搁到胸前的头发被他悉数梳拢在了背后。 白色的夏季寝衣下,里头的小衣若隐若现。 黎语颜捏了捏手指,急道:“殿下如若不肯出去,休怪我喊人!” “你要愿意喊,就大声点。” “你父王母妃听见,咱们明日就可成亲。” 夜翊珩一下一下地轻缓地梳着她的发。 她的发丝柔软顺滑,似上好的绸缎,让人爱不释手。 听闻疯批所言,黎语颜心惊不已。 从镜子里望,他漆黑如点墨的凤眸平静无波,想来他不会在此刻勒她脖子,遂大着胆子起身,拉着他往门口走。 夜翊珩低笑,眼眸不经意地瞥见她白色寝衣下,粉色的小衣。 鼓鼓囊囊的…… 忙悄悄转开视线:“好了,孤走。” 嗓音竟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 黎语颜无心听出他的温柔,只想着尽快将这个疯批赶走,遂咬牙切齿地从他手中夺回梳子,将人推出门外。 关上房门,她大口喘息。 是他与她前世有什么孽缘,今生,她才被他缠上? 门外的夜翊珩摩挲着手指缝里缠着的一根发丝,唇角微勾。 回到客院,他命松果找个精致的锦盒。 松果为难道:“殿下,咱们如今是在镇北王府,哪来的锦盒?” 夜翊珩将手中发丝给他:“那就找块帕子之类的包起来。” 松果眯着眼,就着烛光瞧了许久,这才看清太子殿下手上捏着的是一根长长的发丝。 “谁的?”问话间,松果恍然大悟,“是郡主的!” 言罢,喜气洋洋地接过发丝,小心地用帕子包起来:“待回了东宫,小奴一定给殿下找个精致的锦盒。” -- 次日。 长公主夜瑗与江阳侯季连城忽然来了镇北王府。 他们带了不少礼,又是满面笑容的,想到自家与季家无甚过节,黎燃便命人将人请进了府。 云氏还在养病,黎燃便让母亲会客长公主,自己则带着黎煜烨与江阳侯饮酒。 在老王妃的院子里,夜瑗笑盈盈道:“老王妃,好福气,有四个英俊的孙子,还有个貌若天仙的孙女。” 老王妃淡淡笑了:“庆郡王一表人才,长公主也是好福气。” “不满老王妃,我早先就看上了阿颜,想让她当我儿媳妇来着。然而,我家那小子不争气,与阿颜就这么错过了。如今,皇兄的赐婚弄得模棱两可,我就觉着又有机会了。老王妃,您看?” 见她终于说到了点子上,老王妃也不拐弯抹角:“我家那孙女流落在外,按照家里的意思,好不容易寻回,那就要好好娇养着,婚事不急。” 夜瑗连忙附和:“是,是,是。” 在客院的夜翊珩听说季清羽找了父母上门说情,哼笑一声。 他这个表兄弟前几年说去外头闯一番天地,今年回了京,倒是越来越离不开父母了。 当晚晚膳后,夜翊珩去了黎泰鸿的书房。 黎泰鸿见他进来,坐在书案后也不起身,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 “太子殿下是有事?” 夜翊珩掀袍入座:“老王爷,宫宴之上孤所言非虚!” 见他说愿意入赘是真的,黎泰鸿挑了挑眉:“颜儿的婚事,本王做不得主。” 夜翊珩还想说什么,被黎泰鸿摆手打断。 “本王老了,要回房休息了。” 说话间,精神抖擞地起身,龙行虎步地离开。 看着老王爷远去,松果嘀咕:“殿下,老镇北王身体好着呢,一点老态都不显。” “孤自然知道他是托词。” 黎泰鸿是黎燃的爹,如何不能做主黎语颜的婚事了? 不就是没看上他这个太子么。 深夜。 老王妃躺在床上,老王爷坐在她身侧看棋谱。 “老头子,我觉得太子不错。” 相比需要父母来说项的庆郡王,太子能在宫宴之上,当着众多宾客说愿意入赘,这等胆魄,让她高看。 “妇人之见,你只看容貌了?”黎泰鸿哼道,“太子不能人道,你愿意把孙女嫁给他?” 7017k 第209章 孤偏为之 老王妃震惊:“如此说来,孙女绝不能嫁他!” 今日夜瑗来说项时,她在心里有了个比较,想想眼瞎也不算什么大事,主要看人是否有担当,能否对颜儿好。 如今看来,太子的病弱传言确实为真,还弱到了不行! 她只一个孙女了,无论如何不能将唯一一个孙女推入火坑,去守那活寡。 -- 过了一日,夜翊珩叫松果回了一趟东宫,取祛疤膏。 在王府,夜翊珩白天只在客院,从不轻易出院。 府医早中晚给他把脉三次,他皆十分配合。 且,早中晚清除蛇毒的汤药,他亦喝得痛快。 黎煜烨想不明白,此人这般赖在他们家,真的只是为了不回东宫,不让太医诊治? 黎语颜因伤到脚踝,黎燃说什么都不允她出门,需得留在房中静养,以免落下什么病根。 黎语颜也很听话,不出自己院子。 一来是父王的命令,二来是不想在自家碰到某人。 兄弟四人怕妹妹无聊,便时不时地去陪她说话逗趣。 闲聊中,黎语颜才知,四个哥哥每人帮她还了一件里衣给夜翊珩。 瞎子贪得无厌,哥哥们一人一件还了,他还想要她的。 想到夜翊珩心思深,黎煜烨问:“妹妹,太子这几日可曾来过?” 黎语颜眼睫垂下,轻声道:“不曾。” 倘若被哥哥们知道她从净房沐浴出来,就看到太子在她房中,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届时,真的要随了瞎子的意,她不得不嫁他。 黎煜兴笑道:“不可能来的,我去还里衣时,特意叮嘱他,千万别打我们妹妹的主意。” 黎煜盛也道:“我也这般说了,但凡要点脸,他定当不会打主意到妹妹身上。” 黎煜烨摇了摇头:“你们这对双胞胎,那是没见过太子的手段。” “那有什么?”黎煜兴哼道,“太子不过比我们大了一岁。” 黎煜景沉吟一瞬,缓缓开口:“咱们还是多个心眼,听大哥的没错。” 说到夜翊珩其人,黎语颜便不作声了。 黎煜烨见她如此,心里觉得妹妹大抵也是不喜太子的。 遂将心头的顾虑稍微减轻了些。 然,走出院子时,他还是不放心地问了妙竹:“这两日,太子可曾来见郡主?” “不曾!”妙竹摇头,旋即拍着胸脯保证,“世子放心,有婢子在,院子里,一只公蚊子都飞不进来。” 黎煜烨抿唇不语,那时常跑腿的小山难不成不是公的? 黎煜兴与黎煜盛哈哈大笑:“有趣,有趣!” 黎煜景亦忍俊不禁。 等四兄弟离开,小山问妙竹:“妙竹姐姐,我不是男的么?” “我说的是公蚊子,又没说男子女子!” 闻言,小山郁闷,难道自己在郡主与妙竹眼里,他不是个公的? -- 是夜。 宁远侯府。 这两日听说黎语颜被她亲爹带回了京,黎老夫人吃喝不香,晚上更是无法正常入眠。 在乌氏父子那要了安神的方子,服了也没什么大效果。 饭后,她早早上了床。 可不知怎么的,一闭眼就看到张氏飘到她眼前,狰狞着脸,要来索命。更是质问她,如何将她的女儿扔去了山里。 黎老夫人浑浑噩噩,神神道道地乱喊乱叫,着实将院子里的仆妇都吓了个半死。 -- 深夜,月色朦胧。 蝉鸣蛙叫,此起彼伏。 临睡前,黎语颜特意叫妙竹检查了门窗,确认无误后,她才安心上床。 正迷迷糊糊要入睡时,脚踝处好似被蛇被缠上,触感冰凉。 不对劲! 蛇如何能抬起她的腿? 黎语颜猛地惊醒,看到夜翊珩拿着膏药在她伤口上抹时,瞌睡虫登时跑了个精光。 “你干嘛?” 她不安地蹬腿。 “别乱动!” 夜翊珩头也未抬,借着边上一盏半明半暗的灯,细细地帮她抹着药。 她的肌肤细腻如凝脂,轻轻一捏,便氤氲出红晕。 他需十二分的细心与耐心才能将她的伤口抹好,而不伤到她。 被他抹得脚趾蜷缩在一起,黎语颜心头一慌,问:“你给我抹了什么?” 夜翊珩将膏药放到她跟前,喃喃道:“未来丈夫舍不得你身上落疤。” 黎语颜发现这是自己在江州送给他的祛疤膏。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这盒膏药既然送你了,你就留着给自己脖子用。” “也对,未来妻子不忍丈夫留疤。” 黎语颜气结:“夜翊珩,你别太过分!” 他凝睇着她粉腻酥融的脸,沉声:“孤有个脾性,就是越多人越不愿孤做的事情,孤偏要为之。” 嗓音似带了钩子,听得她一阵耳鸣。 黎语颜迅速明白过来,他是在说她的家人不同意他求娶她。 “殿下这又何必,咱们两个若在一起便是错。” “如何是错?不试试怎么知道?”他反问。 “感情之事,如何能试?” 她伸手推他,想推他离自己远些,却不想被他抓住了手腕。 她的手腕细白,里头的脉搏跳动很快。 夜翊珩抬了抬眼皮,看到她脖子上微微跳动着的血管。 此处,他真的很想吻上。 可又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以齿磕破她娇嫩的皮。 忍着忍着,薄唇便抿成了一条线。 鬼神神差地,他的另一只手捏住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将她的粉面抬起,拇指指腹按上她的唇。 她的唇瓣比想象得更娇,更柔。 就是不知道吻上去会是什么滋味? 黎语颜浑身僵住,本能地想要偏头,却被他的手指捏得下巴疼。 “疼……” 她的嗓音发颤,长而翘的眼睫跟着轻颤。 他都没怎么用力,此人怎的如此娇气? “听风苑,一直是你离开的模样。你什么时候回东宫看看,答应了孤,孤此刻就放开你。” 不知不觉地,他的声音嘶哑了几个度。 “那里有我的东西,我自会去一趟。” “好。” 他笑了起来。 笑得很是好看,温润有泽,光华流转。 太子如斯,郎艳独绝。 黎语颜拧了拧眉心,这人俊美成这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缠上她。 就这时,他修长微凉的手指离开她的唇瓣与下巴。 怕再待下去,会做点什么出格之事,夜翊珩转身走往窗口。 黎语颜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殿下,你为何一定要将我绑在你身旁?” ------题外话------ 感谢曲黏黏的2张月票! 加上之前余下的4张,刚好6张,故而今日加更了~~~ 有没有小可爱表扬我呀? 7017k 第210章 撞入怀里 闻言,夜翊珩身形一顿,微微侧了头,却不答。 沉默须臾后,推窗跃出,消失在茫茫夜幕里。 黎语颜凉凉一笑,连个理由都不肯说么? 她若前世有什么欠他的,她还! 他若喜欢上了她,喜欢什么,她改! 可他什么都没说。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进来的,她分明叫妙竹查看了门窗的。她叹了口气,走到窗边将窗户重新关好。 堂堂太子殿下,作窃贼行径倒是利索得很。 黎语颜躺回床上,将某人骂了百八十遍,这才沉沉睡去。 清早起来,脚踝处已然不疼了,高烧也完全退去。 黎语颜拿出荷包里的草药细细研磨成粉,同时命妙竹煎药。煎到一半,在汤药中撒了药粉,合在一起又熬煮了一个时辰。 给云氏的药这才成。 山上采药折腾那么久,只得这么一碗。 无论如何,这药不能撒了。 遂命妙竹小心端着,主仆两人去了云氏的院子。 王府主院。 黎燃正陪云氏说着话,看到女儿过来,含笑招手。 黎语颜福了福身:“父王,母妃的药好了,这一碗先试试看。” 如果有效,她继续去采。 云氏看到药碗,嘟囔:“我不喝药!” 黎燃极有耐心:“乖,这可是咱们女儿亲自采摘的,孝心一片!” 云氏眼眸倏然亮起光:“婂儿采的药?” “是婂儿!”黎燃颔首,旋即一勺勺地喂过去。 看他们这么温馨,黎语颜微微笑了。 就这时,管家来报。 “王府门口来了三位小姐,说是郡主的好友。” “三位?” “是三位,其中一位还说以前她唤郡主为姐姐的。” “我知道她们是谁了,快将人请到我的院子去。”黎语颜对着黎燃与云氏略微屈膝,“女儿先行告退。” 走了两步,转回身:“父王,母妃喝了药,会睡一会,是汤药缘故,不必担心。” 黎燃点了头:“好,你去。” -- 见到许久不曾见到黎佳佳、米欣梅与罗梦儿,黎语颜欢喜地招呼她们坐下,命妙竹端茶水点心。 “咱们三个没能去宫宴,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大名鼎鼎的北岚郡主竟是咱们的好友!”罗梦儿先坐了,笑着道。 米欣梅跟着坐下:“是啊,如今可算好了。国子监射艺比试那日发生之事,此刻想起,仍心有余悸。倘若我遇到这个问题,定不知如何活下去。” 唯有黎佳佳站在她们身后,抿了半天的唇。 黎语颜走过去,拉起她的手:“是不想认我这个姐姐了?” “可是,你如今不是我的姐姐了。” 黎佳佳大大的眼睛里忽然掉出泪珠儿。 黎语颜笑,笑着笑着,跟着落泪:“傻丫头,你姓黎,我也姓黎,如何不是你的姐姐?” 黎佳佳破涕为笑,扑倒黎语颜怀里:“姐姐,我好想你!这几个月都没你的消息,我爹娘可急坏了。” “他们原本也想来的,但想到镇北王府与宁远侯府关系尴尬,我们家又是二房,就不好意思来。” “我弟还说,姐姐成了北岚郡主,黎毅大哥的仇莫不是忘了?” “叔父婶婶那,该我去看望。”黎语颜哭着摇头,“哥哥的仇,我一直记着。” “记着就好!”黎佳佳又哭了,旋即又笑,“我家那个老太婆,这几日天天做噩梦。说大伯母不是她害死的,叫她不要老缠着她。” 闻言,黎语颜思忖,自己让秋波冬烟下的药终于起了作用。 希望要不了多久,她就能知道母亲被害的原因与过程了。 四个少女聚在一起,哭哭笑笑地将对彼此的思念诉完。没多久,便腻到一处,说起悄悄话。 在镇北王府用了午饭,下午又腻歪在一起,黎佳佳、米欣梅与罗梦儿这才告辞。 黎语颜亲自将人送到大门口。 登马车前,米欣梅悄悄地对黎语颜道:“我大哥六月底出了远门,前几日有信回来,说过几日就到京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出门是办何事,但他信里说,若我见到你,务必将这个情况告知于你。” 黎语颜感激地点头:“好!” 米欣梅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语颜,我大哥的腿是不是你治好的?” 黎语颜心神一凛:“你大哥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猜的。”米欣梅咬了咬唇,又小声道,“大哥从未将女子放心上过,而我却多次看到他在看一张方子,上头的字很漂亮,我猜便是你。” 黎语颜竖起食指做噤声状:“治腿一事你要保密!” 米欣梅颔首:“我懂,语颜,我想说的是,我大哥大抵是喜欢你!” 黎语颜摇头:“他只是感激我罢了,你千万别多想。” “仅此而已吗?”米欣梅疑惑。 要是语颜能当她的大嫂,该多好啊! 这时,已经上了马车的黎佳佳从马车里探出头:“欣梅,你与我姐姐说那么多话,我要吃醋了。” 几人咯咯地笑了。 黎语颜拍拍米欣梅的手臂:“回去,路上小心些。” 米欣梅看着越发美艳的黎语颜,道了声:“好。” 眼前的她才十五,已是这般绯颜殊绝,貌比仙娥,倘若再过两年,那是何等地绝代风华。 这么美的人,光是做好友,太可惜了,得当亲人才更好! 送走三个好友,黎语颜正要转身,又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阿颜。” 听到熟悉的声音,黎语颜驻足。 季清羽从马车上跳下:“母亲叫我送来橘子酒,夏日饮正好。” 肚子里的馋虫立马被勾出来,黎语颜笑着道谢。 “谢什么,上次母亲来得匆忙,未能见到你,她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去我们家?”说话间,季清羽命冷松将橘子酒往王府里搬。 黎语颜完全不知长公主江阳侯夫妇来过王府,遂问:“伯母来是所为何事?” 季清羽不好意思讲是自己请父母过来说亲的,结果亲事没怎么说,就被老王妃婉拒了。 这会子,只好道:“母亲是来看老王妃的。” “哦,这样啊。”黎语颜擦了擦额头细微的汗水,“外头太热,快进府。” 两人并肩进了府,说笑间,从影壁拐弯,黎语颜迎面撞入了一脸冷峻的夜翊珩怀里。 7017k 第211章 孤偏要尝 季清羽连忙展臂,轻轻在她肩头轻轻触了触,防止她被某人撞倒,更防止某人将她搂进怀。 “阿颜,我们往边上走。” 影壁拐弯时,她是真没想到某人刚好也走到这。 黎语颜摸了摸撞疼的鼻尖,看着眼前那张冷峻的脸变得阴沉,心里堵得慌。 连忙往侧边挪开脚步,疾步离开。 季清羽见状,唇角微勾,阿颜定不喜欢瞎子。 瞎子走路不长眼,大白天的都能撞到人。 哪有他好? 见他们远去,松果小声道:“殿下,适才真是讨巧了。” 夜翊珩俊眉仍旧蹙着,季清羽碰她肩头了。 姓季的心思是越来越明显了,以为他瞧不见,轻触了黎语颜的肩头。 这般触碰,虽说无伤大雅。 但他看得出来,表面上他是在防止黎语颜摔倒,实则是在试探她,在试探他们之间的关系。 偏偏黎语颜这个女人十分木讷,在感情方面又极其蠢笨,啥都瞧不出来。 越想越郁闷,不自觉地,夜翊珩那只负在背后的手骤然攥紧。 另一边。 季清羽笑容满面地将橘子酒先送去了老镇北王夫妇院子,随后送去了镇北王夫妇那,接下去分别送了黎家四兄弟各一壶。 剩下的,全都给了黎语颜。 送完了橘子酒,季清羽也不多待,只与黎语颜聊了会,便离开。 临行前,特意去老王妃跟前道了别。 对于季清羽的这番举动,夜翊珩很是清楚。 不就是想从所有黎家人入手么? 晚膳时,黎家四兄弟一人一壶橘子酒很快喝完。 黎语颜见状,让妙竹与小山回院取了四壶来。 四兄弟喝得尽兴,更是感叹有妹妹好。 夜翊珩独自在客院用膳,正吃得慢条斯理,便听得松果说:“殿下,郡主给四位公子都送了橘子酒,殿下这,不知道郡主会不会派人送来?” “她不会。”夜翊珩淡声。 她避他如蛇蝎,如何会送来? 连还个里衣,还假手于人。 他是中邪了,才会把这等女人放在心上。 然而,到了深夜。 夜翊珩还是去了黎语颜的闺房。 她正独自饮酒,喝得醉意朦胧间,觉察有人靠近,喃喃道:“妙竹,你放心,我只在房中喝酒,不去外头喝。” 此刻的妙竹在外间睡得香甜。 夜翊珩缓步走到黎语颜跟前,轻声道:“是孤。” 黎语颜仰头抬眸,看不清来人。 眯了眯眼,又揉了揉,仍瞧不清他的面容,只看到对面站了个模糊的身影。 但听声音,她便知是他。 “你来做什么?” “你给你兄长都送了酒,为何没有孤的份?” “清羽的酒,我以为你不屑饮。” “孤想饮你送的。” 黎语颜拿着酒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语调嫣然地笑了:“我偏不给你饮,如何?” 对面的她,因饮酒,眼尾泛着醉意,连带着唇上亦有诱人的醉态。 水光潋滟,勾人采撷。 “孤偏要尝。” 话音刚落,夜翊珩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头一低,薄唇便贴上了她的唇瓣。 她的唇比想象得更芬芳,更娇柔。 好似带着蜜,又好似裹着糖。 黎语颜完全懵掉,鼻尖尽是他清冽而又陌生的气息。 唇上微凉又柔软的触感,让她脑中轰的一声,手上捏着的酒壶…… 噌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天哪,喝酒误事! 她明明还没睡着,怎么又做起这等梦来? 只是,这梦里的他,好温柔。 温柔得她都不敢相信,这次他竟然没有咬她。 下一瞬,她的头一歪,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清浅的呼吸声传出,她睡着了。 夜翊珩怔住。 怎么回事? 初次吻一个女人,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她心太大,还是因他没经验,吻得毫无章法,让她睡着了? 看到地上的酒壶,他才恍然,是这女人早就喝醉了。 唇角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夜翊珩伸手穿过她的腿弯,将人打横抱起。 把人轻轻放到床上,盖上薄毯,他才离去。 黎语颜睡得很不踏实。 又是一个冗长、荒唐又不安的梦。 梦里,她坐在梳妆台前,他就站在她身旁。 他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她脖颈上的肌肤。 手指稍微一用力,便能捏碎她的颈骨。 觉察到她的瑟缩,他笑得阴鸷:“怕就对了,哭一个给孤听听。” “妾身哭不出来。”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裳,单薄的肩头微微颤抖。 可纵使如此,她还是哭不出。 好似这句话将他惹恼,他猛地扫落梳妆台上的一切物什,将她抱上了台面。 “那就别怪台面硌得慌了!” 阴鸷冷酷的声音自他薄唇吐出。 梦里被折腾一夜,清早醒来时,黎语颜浑身是汗。 明知是梦,她的心还是控制不住地慌乱颤抖。 现实中,连续两晚,不,是三晚。 昨夜他好似又来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记不太清,只记得他问她为何不送酒给他。 他这般悄无声息地突然而至,倘若他对她做了梦里的事情,她该如何? 越想越怕,倘若她在睡梦中被他掐死,或者像那条蛇一般,将她的颈骨震碎,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黎语颜利索下床。 穿戴整齐,直奔黎燃与云氏的院子。 “父王,请替女儿做主!” 看着女儿泪水涟涟的模样,黎燃心头一揪:“发生何事了?” “女儿连续三晚做了噩梦,梦见太子殿下掐我脖子。请父王将太子殿下送回东宫,否则女儿夜不能寐。” 黎燃轻轻帮她拭去眼角的泪,心疼道:“莫哭了,父王这就命人将太子送回东宫。” 府中住了个外男,害得女儿噩梦连连。 不管此梦是不是太子引起,夜翊珩这人决计不能留在府中了。 “多谢父王!” 黎语颜吸了吸鼻子。 黎燃温柔地揉她发顶:“傻孩子,第一晚做这梦时,就该跟父王说了。” 不多时,客院的院门被人敲得震天响,夜翊珩命松果开门。 打开门,看到是黎煜烨带着人来,松果茫然地问:“黎世子,出了何事?” 黎煜烨沉着脸:“殿下身上蛇毒已清,且,家中有未出阁妹妹,如此情况,殿下委实不该再住下去。” 夜翊珩面无表情立在院中。 “可否允孤见下令妹?” ------题外话------ 感谢shy的月票! 感谢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离下次加更还需5张月票哦~~ ?(′???`)比心 7017k 第212章 太子动情 黎煜烨侧头吩咐高原:“你去问下郡主,愿不愿见太子?” 高原抱拳称是离去。 黎煜烨乜斜着夜翊珩。 先前不知黎语颜是亲妹时,他就劝她远离天家人。 如今知道黎语颜是亲妹,他更不允许唯一的妹妹嫁入天家。 夜翊珩眼纱下的俊眸回视着黎煜烨,有着眼纱,察言观色甚是方便。 这个黎煜烨如此藐视他,他先前怎么没瞧出来? 不多时,高原去而复返。 “郡主正陪着王妃,无暇来见太子殿下。” 夜翊珩冷冷笑了:“孤在镇北王府,想见个人,竟如此难。” 黎煜烨心神一凛:“母妃身体缘故,离不得妹妹,还请殿下恕罪!” 夜翊珩一抬手臂,松果立时将自己的小臂递过去,主仆两人出了客院。 行到前院,经过花厅,夜翊珩瞧见黎语颜正扶着镇北王妃在抄手游廊下散步。 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她正与王妃说着什么,笑得娇俏,更令她那双美眸清雅湛然。 甚至他能看到她长而卷翘的眼睫上,好似镀了一层金粉般的光亮。 松果小声道:“殿下,郡主就在左边五步远。” 此言一出,黎煜烨与高原对视一眼。 高原挠了挠头,郡主是陪着王妃不假,再则,太子殿下又瞧不见。 黎煜烨挑了挑眉,无妨。 有了松果出声,夜翊珩适时立足,微微朝左边侧过脸,静静等着黎语颜说些什么。 黎语颜略略屈膝:“恭送殿下。” 嗓音里是掩不住的欣喜,好似急盼他离开。 夜翊珩负在背后的手动了动。 好,很好! 如她所愿,他这就走。 回东宫,乘的是镇北王府的马车,一路上松果闭嘴不言。 待到了东宫,才开口:“殿下,小奴怎么觉着,咱们要是不走,黎世子会将咱们赶出来?” 夜翊珩淡声道:“就是赶人。” 黎煜烨带了那么多亲卫明摆着赶人。 依照离开前看到黎语颜的模样,想来是她的主意。 他昨夜定是疯了,才会吻了一个蠢女人。 可是,她的唇瓣,好软,好香。 令他很想再深一些,去汲取她唇齿之间的甘甜滋味。 一想到这,体内燥郁骤升,连忙回了寝宫。 -- 是夜。 明月高悬苍穹,清辉洒落东宫。 夜翊珩陷入了梦境。 梦里的他,仍旧夜探她的闺房。 床上的人儿,肌肤胜雪,侧睡得正香甜。 长长的青丝贴在身子上,勾勒出玲珑撩人的身段。 那清浅均匀的呼吸声,深深钻入他的耳,娇娇软软得好似勾住了他的耳膜,进而钻入他的大脑…… 引诱着他心底深处升起可怕的控制欲。 他动了动手指,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手背上微微凸起筋络显示着他极力克制的占有欲。 忽然,床上的人儿惊醒过来。 看到他的模样,她好似很是惊慌:“殿下,您,您怎么过来?” 猛然间,他掐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说,为何勾引孤?” 在她面前,他一向引起为傲的自控力,显得脆弱不堪。 而她总在不经意间诱他失控,使他失去理智。 眼前的她拼命摇头,眸光似蒙上了一层水雾,慢慢地越聚越多。 看着她那娇柔殷红的唇瓣,他的唇碾压了上去。 不顾她的反抗,他肆意地加深了吻,攫取她唇齿间的香甜芬芳。 梦做得很长,长到夜翊珩心烦意乱。 -- 翌日。 已过了巳时,姜乐成在书房等了许久,都不见太子殿下到来,便去了寝宫。 “殿下……” 松果守在寝房外,看到姜乐成走得急,喊得又响,立即拦住:“殿下尚未醒,小公爷,您轻点声。” “都这个时辰了,殿下怎么没醒?”姜乐成皱了眉,“你们这几日去哪了?” “这几日我们在外头,许是殿下缺觉,故而今日睡久了。” 说话间,松果也疑惑起来。 以往殿下再怎么缺觉,听到外头的动静,皆会醒来。 而今日却不是。 松果心头大骇,望了一眼姜乐成,两人推门而入,疾步行至太子榻前。 松果伸手一谈夜翊珩额头,冰凉得吓人。 姜乐成从松果眼中瞧出恐惧,亦伸手触了触夜翊珩的额头。 “快请先生!” “对对对,请先生!”松果反应过来,“若风,陌尘,速请先生!” 这两人口中的先生,便是东宫的辨毒先生,凌朗。 其实也算个大夫,对辨别毒物颇有研究,治病的水平就差了些。 一般只称先生,是以皇宫的人不知太子身旁有大夫。 陌尘若风手脚很快,架着凌朗,风一般地出现在了寝宫内。 “先生,快看看殿下。”松果上前拉住凌朗的手臂,就往床榻扯,“这段时日,殿下是甚少犯寒疾。原以为是盛夏之故,可此刻看来,未必是盛夏的缘故。” 凌朗摆手:“你们找在下过来,无用啊,在下只会辨毒。” 松果叹息:“你瞧瞧殿下如此情况,是否是因蛇毒所致?咱家怕殿下身上蛇毒未清。” 在场之人倒也没问蛇毒是怎么回事,毕竟此刻最关键的任务是将太子救醒。 凌朗细细分辨了,良久才道:“殿下身上没有蛇毒。” “那如此情况是何缘故?”松果甚是不解,“殿下已有两月不曾犯寒疾了。” 凌朗把了脉,沉吟半晌,道:“殿下怕是动了情。” “动情?”姜乐成惊呼。 “一旦动情,体内多重毒素逆流翻转,激发寒疾。”凌朗缓缓道,“这便是同样中了寒毒,殿下比庆郡王更严重的缘由所在。” “依照先生的意思,殿下体内毒素太多,还不能喜欢女人了?”松果急问,“这如何解?” 凌朗摇头:“在下解不了,唯有求神医。” 姜乐成拧眉问:“神医真有这本事?” 凌朗道:“你们之前从麟卿阁带回来的草药,在下研究了数日,得出结论是对眼疾确有疗效。殿下如今能瞧见的时日也多来越多,便是这个缘由。” 松果长长叹气:“可惜那药这几日刚吃完。” “多吃也无用,那药剂分量正是对症殿下的。”凌朗摸了摸下巴,“殿下眼疾情况复杂,这只是初步清理眼周毒素,更深层的清理,就看神医下一步如何操作了。” 若风神色一重:“这么说来,咱们需要再上麟卿阁?” 7017k 第213章 你喜欢他 陌尘瞥他一眼:“你之前去那么久,都没找到,如今就能找到了?” 姜乐成知道最近夜翊珩的眼能视物,哪怕有失明,时间也比以往短了不少。 遂由衷感叹:“神医还真神啊!” 转而又质问凌朗:“你说你个老怪,会辨毒,如何不会解毒?” “术业有专攻。”凌朗面上说得平静,心头十分惭愧。 师父教的时候,他耐心不足,只学了辨毒,制毒解毒学个了皮毛。 说起来,他五岁开始学,学了三十年,才学会了辨毒。 他的耐心也才三十年。 倘若,制毒解毒也都学成,那该学九十载。 看着师父百岁老人,他可不希望等师父那般年纪时,才能出山。 是以,他偷偷下了山。 如今世人皆说的神医,想来定是比师父还老的精怪了。 “那殿下如何能……” 姜乐成不好意思往下说,怕激起愤怒。 凌朗看向他,眼中好似在说,你直接说,反正此刻殿下也听不见。 姜乐成闭了闭眼,终于直接地问:“如何让殿下活得长久一些?” “别动情。”凌朗说得平静。 松果帮夜翊珩盖好被子,嗓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个度:“怎么能不动情?殿下对北岚郡主……” 他这个太监可都看在眼里的。 殿下对郡主的情,旁人不理解,他却是理解的。 在旁的皇子有母亲呵护时,殿下已是独自一人面对危机。 在旁的皇子有强大的拥趸时,殿下身旁只有他们。 殿下对任何事物都看得很淡,淡到他对太子之位、江山社稷全都不屑一顾。 直到遇到了黎语颜,殿下的生命活泛了起来。 如此这般,殿下才会生出强烈的占有欲。 就像一个失明之人偶尔抓住了一束光,那极度害怕失去的模样,会将一个人逼疯。 如今要让殿下不动情,如何能做到啊? 松果不禁眼眶泛红。 瞧他模样,姜乐成斜他一眼:“活得久好,还是为了一个北岚郡主搭上性命好?” 他环视一周:“殿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帮人全都得死。” 凌朗沉默半晌,随后沉声道:“想与北岚郡主在一起也无妨,就是让殿下别动情就成。” “女人嘛,总该有。” “及时抽身事外,无伤大雅。” 这些话,听得松果十分郁闷。 可眼下的情况,是殿下早些醒来才是首要之事! 凌朗不会治寒疾,松果只好吩咐人去请太医。 一来二去的,来东宫的太医多了,太子此次寒疾犯病的严重情况就传扬了开去。 加上,太子昏睡几日不见醒来,传言越传越甚。 更有人说,太子这次没几日可活了。 原本有几位皇子欲刺杀太子。 在他们看来,一旦杀了太子,便无人入赘镇北王府。 届时,镇北王的女婿人选便会再选。 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反倒令派出刺客的皇子收了手,只盼着太子早薨。 慈念宫。 太后坐在主位上,底下跪了一地的太医。 太后沉着脸:“太子的身体究竟如何?” 曾太医诚惶诚恐道:“回太后娘娘,太子殿下这次寒疾前所未有的严重。” 其他太医皆是沉默着颔首。 太后长长叹了口气,摆手让人退下,自己则翻看起京中贵女花名册来,打算给太子寻个人冲喜。 -- 镇北王府。 黎煜烨早几日就听说了夜翊珩病重的消息,当下严令府中任何人都不许对黎语颜提起。 是以,外头传得沸沸扬扬之时,黎语颜完全不知夜翊珩的情况。 这日,她让妙竹去联系在京的秋波冬烟。 待妙竹回了王府后,黎语颜才知夜翊珩因突发寒疾,且好几日不曾醒来之事。 她与他之间…… 若说恨,理智告诉她,梦里的荒唐不能恨到现实中来。 现实中,他有强迫她留在他身旁,这点让她十分不喜,除此之外,他没害过她。 若说喜欢,好似亦没有。 那么偏执冷酷阴鸷之人,倘若真的死了,便不会再强迫着将她绑在身旁。 乍一听,这是个值得庆贺的消息。 然,她似乎没有想象中那般欣喜。 反而有些伤怀! 如今想来,他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可恶至极。 黎语颜觉得大抵是自己心太软,身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 遂背了药箱,准备出门。 刚走到王府大门口,被黎煜烨拦住了去路。 “妹妹去哪?” “大哥,我去看太子。” 看到黎语颜背着的药箱,黎煜烨俊眉蹙起:“满太医院的太医皆束手无策之病症,妹妹就能看好么?” “能否看好,我不敢保证。大哥,我若不去看他,心里过意不去。” “颜儿,你对大哥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他?” 黎语颜摇头:“不可能!” “既如此,回房待着!”黎煜烨下了命令。 头一次听到他如此严厉地呵斥,黎语颜的眼微微泛酸。 咬了唇,转身回了院子。 分明看她唇上咬出了白印子,黎煜烨拧眉问身旁的高原:“我是不是太严厉了?” 高原垂首:“世子如此,是为郡主好。” 黎煜烨捏了捏拳,婂儿的情况,不能再来一遍。 颜儿,大哥也是为了你好! 天家最是腌臜黑暗,咱们能远离就远离! 夜翊珩是生是死,全看他自己! -- 深夜,月色如洗。 黎语颜让小山守在院子里,妙竹装作是她躺在床上,自己则穿了夜行衣,背上药箱准备去往东宫。 刚足尖一点,飞身而起时,屋檐上,四个方向各朝她飞身而来一人。 半空过手数十招,她终究敌不过,被四个哥哥齐齐按住了肩头,钳制在地。 黎语颜讨好地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怎么这么巧?” 黎煜烨沉着脸,盯着她。 黎煜景摇头。 黎煜兴哼笑:“巧么?” 黎煜盛叹气:“别笑,大哥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我就是觉得京都太热,背个重物锻炼锻炼,出身汗,晚上好睡些。”黎语颜心虚地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黎煜烨放开她的肩,一撩袍子,坐到石凳上:“你们三个陪她练练,给她出出汗。” 黎语颜抿了抿唇:“大哥,我实话实说,东宫那有我不少贵重物品,我怕太子死了,我那些值钱玩意就要不回来了。” 7017k 第214章 她来救他 黎煜景温柔地问:「什么东西那么贵重?」 黎语颜轻声道:「那里有初次被赐婚给太子,皇帝与各宫娘娘送我的赏赐……」 黎煜烨打断她的话:「赐婚后送的东西,不要也罢。」 「那是我揭穿假神医面目所得,与赐婚无关,是我该的,当然那些赏赐不要也无罢……」 顿了顿,她垂睫掩住眸中的波光:「重要的是,东宫里有我亲娘的嫁妆。」 闻此言,兄弟四人一阵沉默。 房内的妙竹跑出来:「四位公子,郡主十岁时就没了亲娘,那些嫁妆是夫人留给郡主的念想。」 这段时日,黎语颜与镇北王妃相处很是亲密。 越是如此,她越是想念自己的亲娘。 把她这个身体生出来的母亲,是最爱她的人? 后日便是中秋佳节。 都说人月两团圆,虽说她现在有了一大家子亲人,可母亲与一母同胞的哥哥,永远都不会在出现在她眼前了。 向来矜冷的黎煜烨动容地起身,一把将黎语颜搂在怀里。 「想哭就哭。」 「大哥,我是不是很没用?」黎语颜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到现在还没能给我母亲与黎毅哥哥报仇。」 兄弟四人终于感受到了眼前的妹妹与婂儿妹妹的不同。 黎婂自小被呵护着长大,不知疾苦为何物,更不知仇恨是何感觉。 无忧无虑,天真烂漫,会轻易相信别人,这或许就是她发生意外的一个因素。 黎语颜自小受苦,旁的世家女被娇养着长大时,她在为温饱奔波。 旁的世家女在选择自己如意郎君时,她被寻回替姐赐婚给失明病弱之人。 旁的世家女在憧憬未来时,她却是要想着给母亲兄长报仇。 他们围拢在她身旁,轻拍她的肩头,轻揉她的发顶,试图以他们的方式缓解她的伤心之情。 黎煜景:「大哥,妹妹母亲的嫁妆,咱们得去取回来!」 黎煜盛:「那些嫁妆以后要跟着妹妹嫁去未来婆家的,放在东宫不适合!」 黎煜兴:「说那么多做什么,咱们连夜去拿!」 「这会都半夜了,明日再说。」黎煜烨轻拍黎语颜的背,「现下乖乖睡觉去。」 黎语颜轻轻颔首,应了一声。 有大哥这话,大抵是应允她去东宫了。 明日就明日。 夜翊珩,你可得再坚持一晚。 -- 次日一早,黎家兄妹五人带着亲卫,浩浩荡荡去往东宫。 门卫看到的时候,惊愕得呆立当场。 无人敢如此地闯入东宫。 东宫守卫正要动手,被松果呵斥:「住手!」 转而面向黎煜烨与黎语颜,问:「世子,郡主,敢问如此这般是所为何事?」 黎煜兴朗声道:「我们是来取妹妹留在东宫的物什,你可要通报太子殿下?」 松果叹气:「殿下尚未醒来,不过,郡主的东西,你们想要搬走,那是情理之中。」 言罢,做了个请的手势,并命东宫守卫让开一条道。 黎语颜将人带到了听风苑,并将库房的所在指了出来。随后将单子给了妙竹,趁着四位兄长不备,她拔腿就往某人的寝宫溜去。 黎煜烨与黎煜景察觉到她的举动,两人十分有默契地不去揭穿她。 太子寝宫外头,若风与陌尘亲自守卫。 见到黎语颜,两人撇开眼,手中的长剑对碰,将她拦了个彻底。 想到先生所言,不能让殿下动情,如今殿下的情况,更不能让她凑到殿下跟前去。 陌尘抬了抬手:「北岚郡主,还请回去,太子殿下不便见客!」 「听说殿下昏迷未醒,我来看看也不成么?」 若风摇头:「不成!谁都可以来看殿下,唯独郡主不行!」 闻言,黎语颜黛眉蹙起。 松果听到动静出来,看到黎语颜被若风陌尘拦着,一皱眉头,将两人的剑挪开。 「郡主,还请进来。」松果叹息,「其实您来看殿下,殿下昏迷着,感受不到您来过。」 跟着松果的脚步往太子寝宫内走。 满殿都是药味,黎语颜皱了皱鼻。 来到夜翊珩跟前,松果抹泪,泣声道:「外头都在说殿下没几日可活了,小奴委实不愿看殿下如此。郡主,您说殿下会醒来么?」 「会不会醒来,我暂且不知。松果,你答应我一件事。」 「郡主请讲!」 「今日我来寝宫之事,往后你别告诉殿下。你若不答应,那本郡主就只好袖手旁观了。」 松果欣喜道:「郡主是来施针的,对么?」 黎语颜严肃地从袖兜掏出银针包:「还请你保密,别告诉殿下,我是瞒着兄长过来的。」 她来救他完全是出于医者本心,而与私,依照家里的意思,他们之间不能再有瓜葛。 「好,小奴守着房门口。」 说话间,松果走过去,将房门掩上。 黎语颜看着床榻上的夜翊珩,微微拧了拧眉。 旋即伸手搭上他的脉搏,纵使盖着锦被,他的皮肤仍旧微凉。 而他的脉象极其紊乱,似多重真气环绕,又似多重毒素再相斗。 寒疾严重到这般程度,怪不得世人皆言,太子命不久矣。 黎语颜捏了捏手掌,深吸一口气,将他身上盖着的锦被扯开。 而后解开他的素白锦袍。 眼前的他,肌肤呈冷白色,胸膛肌理分明,腹肌块块隆起,紧致匀称。 诱人的人鱼线延伸至…… 黎语颜慌忙垂眸,再度深吸一口气,大抵真的是上辈子欠他的。 收回思绪,她在火上消毒了银针,随后迅速在他身上的各重要穴道扎下。jj.br> 依照他身体毒素的走位,不同程度,不同深浅地捻针。 渐渐地,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 黎语颜望了望床上闭着眼沉睡着某人,看着他极其漂亮的五官,摇了摇头。 不得不承认,他有着极美的皮囊与骨相,这般美的男人,倒是可以与她父王媲美了。 不知不觉地,她伸手轻轻触了触他的额头。 他的额头,还是有些微凉。 夜翊珩沉沉地陷在梦境里。 适才好似有人碰了他的额头,等他要去寻碰他之人时,那人早已消失了踪迹。 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曲起,碰了碰适才被人碰过处。 此处好似留有那抹温暖娇柔又细腻的触感。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14章 她来救他阅读. 第215章 中秋月饼 以前尚未搬入东宫,还住在皇宫时,年幼的他,曾经生病严重。 高热不断,整个人滚烫得像是要熟了一般。 而将他生下来的母后,也不曾这般轻抚他的额头。 七岁那年,他搬入东宫。 彼时,他有几次生病得快要死去去,母后她也只是来探望,远远地立在他的寝宫里往他一眼。 他好不容易熬过去了,问她:「为何不能像其他母亲那般,将自己的孩子揽入怀里,细心呵护?」 她总说:「你是太子,需独当一面。」 「亲情感情只会影响你身为太子的判断。」 「世上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皆不能信,唯一能信的唯有你自己!」 七岁,在其他小孩尚能在母亲身旁撒娇的年纪,他早就体会了孤家寡人是何滋味。 母后虽不与他近亲,但也不曾亏待他。 因为母后皇后的身份,他才能名正言顺地被立为太子。 呵呵,也正因为这个太子身份,他四面楚歌,八面受敌,陷入了最黑暗腌臜的皇权斗争中。 七岁,他不光要面对明面上的勾心斗角与尔虞我诈,更要面对暗地里对他刺杀与投毒。 从那开始,他身上所中之毒越来越多。 只可惜,到他足够有能力自保的时候,他体内所中之毒实在太多了。 唯一感到痛快的是,让刺杀他的那些人怕是极度郁闷,他如今还活着。 母后是个要强的女人,一度强悍到朝中大臣有重要大事决断时,皆会找母后商议。后宫干政,是父皇不愿意看到的。或许,这也是父皇不喜欢他这个儿子的主要原因。 或许,母后认为如此这般培养他,才能让他成为合格的帝王,成为千古一帝。 但她错了。 或许在她去世前也示意到她这般冷血的培养是错误的,才会托付皇姑母给他多些关照与呵护。 可那时,已经晚了。 他已成了一个病弱之人。 或许,他也不怪母后,有她的呵护又如何? 要恨就恨自己出生在天家。 这些年来,他早已练就了对世事的淡然与疏离。 可方才额间那抹温暖,好似照亮他失明虚无世界的一道光,他真的很想抓住。 然,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抹温暖去了哪? 等给夜翊珩扎完针,黎语颜的里衣已然微湿。 此次来得匆忙,又不想叫兄长们瞧出端倪,她只带了银针,药箱没带。 这么一来,只能等他扎针效果上来后,自然醒来了。 收了针,将银针包放入袖兜,黎语颜伸手帮他系上寝袍的系带。 就在她细细打结时,一只微凉的大掌,猛然间攥住她的细白的手腕。 她挣扎不脱,看他双眼紧闭的模样,怕是条件反射,遂只好唤:「松果,快来帮忙!」 门口的松果听见,急步入内。 两人合力,这才将夜翊珩的手指掰开。 松果一边帮太子盖上锦被,一边问:「郡主,下针结束了?」 黎语颜点了头:「明晚若还不能醒,你派人来找我。」 「多谢郡主!」 松果正欲下跪,被黎语颜抬住了手臂。 「你且记着,别告诉他,是我来下的针。」 她与他之间荒唐的纠葛该结束了。 「可是郡主,殿下心里是有您的!」 「松果,我问过他了,他没回答。再则,你知我现在的身份,我与他在一起,势必为引来更多的麻烦。」 不光是对他的麻烦,还有对镇北王府的麻烦。 松果为难地点了头:「郡主,小奴送您出去。」 -- 过了晡时。 慈念宫。 太后将皇帝请了过来。 「皇帝,哀家想给太子找个冲喜的人选,选来选去,唯有依了太子,才能让太子及时醒来。」 皇帝问:「母后的意思是,将北岚郡主赐给太子冲喜?」 「嗯。」 「黎燃定不同意。」 太后讥笑:「皇帝,你那么多年的皇位白坐了?黎燃说到底,不过是臣,倘若赐婚旨意下去,他敢不尊,那岂不是打了天家的脸?」 闻言,皇帝握拳在几上捶了一拳:「母后所言甚是,如此可将镇北王府整个留在京都了。」 届时拿捏镇北军,那便是易如反掌。 母子俩商定后拟旨,准备在中秋佳节赏月时宣告。 -- 此刻的东宫。 斜阳秾丽。 夜翊珩静静立在湖边,看着湖面泛起的金鳞波光, 东宫里的侍卫与门房跪了一地。 「殿下,郡主带着王府的四位公子,将她留在听风苑的东西全都搬走了。」 闻言,夜翊珩唇畔划过一道讽意。 她倒是搬得迅速,怕他死了,届时拿不回她那些贵重物品。 如此也好,他与她之间的界限划得彻底,划得泾渭分明。 再则,这个女人怕是有毒,他只不过是吻了她,又梦到她,寒疾竟然发作如此厉害。 看来想要活命,得敬而远之。 夜翊珩身后立着的松果,心里矛盾纠结得很,他真的很想告诉太子殿下,是郡主将他救醒的。 但一旦说了,万一下次殿下再发病,郡主便不会再出手了。 他不能言而无信啊! -- 翌日,黎语颜起了个大早。 不为别的,就为今日是中秋佳节,她要亲手做些月饼。 就在月饼刚刚做完时,松果带着礼品上门。 见到他,黎语颜心头一揪,难不成是夜翊珩还没醒? 「郡主,这是小奴的一番心意。」说话间,松果上前几步,轻声道,「昨儿殿下就醒了。这些礼物,是小奴自个准备的,殿下不知情,还望郡主收下。」 「那就好。」黎语颜会心一笑,瞧了瞧众多的水果糕点,「多谢你的礼,我就收下了。」 说话间,拿出一盒月饼:「这是我做的,你带回去尝尝看。」 松果接过盒子,眼眶一热,泪水就滚了下来。 「如何哭了?」 「东宫从不过中秋,郡主的这盒月饼,小奴收得高兴。」 黎语颜闻言一惊,又拿了一盒给他:「这盒给殿下,你就说是外头买的。」 「不能说是郡主做的么?」 「我不是怕他扔了么?」她笑。 东宫不过中秋佳节,怕是某人的缘故。 她送他月饼,不就是刻意给他添堵么? 松果以最快速度回了东宫,将两盒月饼都呈到了夜翊珩跟前,直接说了是黎语颜亲手所制。 夜翊珩听了,漆黑如深渊的眸子里难得掠过一丝波澜。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15章 中秋月饼阅读. 第216章 联姻方式 他瞥了一眼两盒子,看着松果将盒盖打开。 里头的月饼洇润着金黄色的油,色泽诱人,飘散着淡淡惑人的香味。 「东宫何时过中秋了?」 他自从搬入东宫,便没再过什么中秋佳节。 就算要去皇宫赏月,亦不碰月饼。 这种甜又腻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再则,圆圆的月饼,象征着团圆,他早已是个孤家寡人,如何有团圆一说? 松果小声道:「殿下,这是郡主亲手做的,您真的不尝尝?」 夜翊珩轻咳一声,将目光从月饼上挪开,有毒的女人,做的月饼怕是也有毒。 「扔了。」 他说得无波无澜。 松果连忙抱住一盒,梗着脖子:「其中一盒,是郡主给小奴的。倘若殿下真要扔的话,殿下这盒就分给陌尘流云他们好了。」 闻言,夜翊珩俊眉微动。 她这么闲,连松果的月饼也做了? 在她心里,他与松果一样? 「不扔么?」 听到自家殿下越来越冷的声调,松果心头一惊,他七岁跟太子进东宫,从那时起,他再也没吃过月饼。 北岚郡主做的月饼,香得他流口水。 大不了被殿下揍一顿,今日他必须吃到月饼。 人生头一遭,他违了殿下的命令,打开盒盖,捏起一块就往自己嘴里塞。 离嘴只有三寸远的距离…… 眼看着就要吃到美味的月饼了,却不想自己的手被殿下一拍,手一松,月饼往地上坠去。 夜翊珩掌风一挥,月饼便到了他的手上。 就在松果的惊愕中,他咬了一小口。 「还行,马马虎虎。」 夜翊珩的声音很淡,却足以令松果万分欣喜。 能得殿下如此评价,可见郡主做的月饼的确好吃。 松果又拿起一块,小口小口地吃了。 这时,寝殿外头候着的陌生若风鼻尖闻到以往不曾在东宫闻到的香味,两人一阵风似的飘进来。 趁松果不备,在他的盒子里,各拿了一块月饼。 不多时,流云吟霜也闻味而动,松果的月饼又少了两块。 几人看着一盒几乎快吃空了,于是盯着尚未动过的那一盒。 夜翊珩缓缓坐到桌边,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袍子,不疾不徐道:「这盒是孤的,你们若敢吃,拿脑袋换,反正都是圆的。」 那几只伸过去的手立时顿住。 陌尘嬉皮笑脸地道:「殿下,咱们好多年不曾吃月饼,此刻才吃了一块,如何过瘾?」 夜翊珩睨了一眼松果:「拿银子去外头买。」 众人高兴地欢呼。 松果更是高兴,郡主的月饼功劳真大! 他就说了,殿下心里是有郡主的! 他真是史上最机灵的小太监! 就让他有些郁闷的是,郡主给他的一盒月饼,几乎被陌尘若风流云吟霜四个大嘴给吃完了。 不光如此,殿下也吃了他一块。 但想到,从这方面看出殿下对郡主的不一般,他觉得值。 就是值得有些肉疼。 这时,夜翊珩道:「松果,派人去皇宫说一声,就说孤醒了。」 嗓音不带温度,心头更是嗤笑,不知道他这般醒来,会让多少人失望? 「是,殿下。」松果应声而退。 皇宫里,刚刚在赐婚旨意上双双盖了印的太后与皇帝,听说太子醒来,复杂地对视一眼。 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太子醒了,他总算是天家子嗣。 忧的是,镇北王府的军权如何夺到手? -- 此刻的镇北王府。 黎语颜将亲手做的月饼一盒盒分装完毕,随后唤了小山与妙竹送去各院。 其实,她也很矛盾。 心里不想与某人有瓜葛,可听松果说东宫不过中秋,又心生怜悯,这才给了两盒。 是自己心太软,优柔寡断,才会有如此困扰? 有这些烦恼,大抵是她活该! 午膳时。 老王妃提议:「长公主与江阳侯先前送了礼,后来又送来橘子酒,咱们家该回份礼。颜儿的月饼做得那么好吃,就送两盒过去,再加点时令水果。」 四兄弟立刻嚷开:「不行不行,妹妹做的月饼不送人。」 「妹妹做的月饼好吃,我可舍不得送。」 「是啊,方才饭前,我就吃了一盒。」 「我也是,哈哈哈……」 老王妃指着他们:「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家短了吃食。这一个个的,平日里饿得慌?」 黎燃开口:「不满母亲,儿子也不愿颜儿做的月饼送人。」 看家里人都喜欢她做的月饼,黎语颜甜甜地笑了,随即拿起一块,咬了小口。 做了一上午月饼,她这才吃了一口,细细品味,嗯,手艺没丢。 黎煜烨沉声吩咐高原:「你带着卫良去外头买些月饼与水果,送去江阳侯府。」 高原拱手领命而去。 -- 日跌时分。 宫里来了口谕,让镇北王府阖家进宫,参加天家的赏月宴。 此次赏月宴,只有肱股之臣与簪缨世家才被受邀。 中秋晚上,京都大街上有灯会。妙竹很想去看,黎语颜早已答应。届时,她还准备与秋波冬烟会个面。 这会子,突然来了赏月宴的邀请,黎语颜不怎么想去。 但天家所邀,不想去也得去。 好在黎燃准许她在赏月宴上露个面,然后溜出宫。 到了宫里,黎语颜发现此次宴席设在了水榭旁。 待到晚上,圆月高挂与月中倒影,相得益彰,倒也情调十足。 与四位兄长在环湖走了走,没一会,九公主坐在轮椅上朝他们而来。 「黎世子,别来无恙啊!」 夜玖面上挂着浅浅笑意,然,她眼底那一幕伤怀,黎语颜看得一清二楚。 夜玖的心思,她再明白不过。 可大哥的心思,她更是明白。 以往他们兄妹还没相认,她可以帮夜玖送礼物。如今深刻知道自家与天家的微妙关系后,她已学会从另一个角度看待问题。 那便是理智。 就这时,夜玖指了指自己的轮椅,示意黎煜烨推着。 「黎世子,借一步说话。」 黎煜烨面上淡淡的:「说话可以,推轮椅,本世子做不来。」 夜玖也不恼,命宫女推着她,随后与黎煜烨绕开湖边。 「黎世子有没有想过,如果镇北王府与天家一定要联姻的话,可以换种方式。」 黎煜烨蹙眉:「什么方式?」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16章 联姻方式阅读. 第217章 允你自由 譬如本公主与世子成亲。」夜玖淡淡笑了,「令妹才十五,她可慢慢择婿。可我已十八,若是搁在民间,十八岁已是个老姑娘。」 黎煜烨面无表情道:「公主哪怕是二十八,亦不愁嫁。」 夜玖轻笑一声:「黎世子真会说笑,你当真不知本公主为何十八还不许人家么?」 「本世子不知,也不想知。」 说话间,黎煜烨面上更冷了几分。 另一边。 有几位世家子弟在七皇子的带领下,欢呼着往御花园边的场地走去,准备玩蹴鞠。 因还少三人,便叫上了黎煜景、黎煜兴与黎煜盛。 双胞胎想去玩,征询的目光看向黎煜景。 「二哥,咱们一起去,给他们看看咱们北方男儿的本事!」 黎煜景平素温润,并不喜蹴鞠,此刻大哥不在,他便有职责看管好妹妹,遂摇了头。 那些世家子弟中,有几人是黎语颜国子监的同窗。 其中一位是左丞相之子,郑力阔。 他冲着黎语颜喊道:「那么久没出现在国子监,怕是没有本事了。在小爷看来,你这几个哥哥都是草包。」 黎语颜挽了挽手臂上的披帛,侧头对黎煜景道:「二哥,你马车上带了多余的衣裳没,我要教训他!」 黎煜景温和道:「何须妹妹出场,二哥替你教训他。你想要几颗牙?」 黎语颜莞尔一笑:「两颗,多的话,妨碍他吃东西。」 郑力阔拧了眉:「你们兄弟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到底玩不玩?」 黎煜景淡淡笑了:「玩,就怕你玩不起。」 「呵呵,小爷有什么玩不起的?」郑力阔拿拇指擦了一下鼻尖,「你们等会若是输了,千万别哭爹喊娘!」 别看镇北王如今俊美无比,以往来京胡子不剃时,那整一个就是典型的莽夫加武夫。 这黎家二公子若是哭了鼻子,镇北王发起火来,他郑家也得忌惮三分。 然,黎语颜害他妹妹失去了指婚给太子的机会,加之那日射艺比试他输给了她,这两口气,等会在场上他定要找补回来。 七皇子抱臂睨着黎语颜:「北岚郡主,你这衣裳穿着,委实不能参加蹴鞠。不过可在场边观看,看看是你三个兄长厉害,还是咱们京都的子弟厉害?」 一句话,将两边的火挑了起来。 黎语颜眯了眯眼。 这个七皇子心思够深啊。 一行人来到场上,不多时蹴鞠开始。 黎语颜静静看着,到激动时,喊:「二哥,三哥,四哥,加油!加油!」 场上众人一听,加油,什么鬼话? 见场上之人全都懵了,黎语颜才反应过来,加油一词,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何意。 遂挥舞起拳头:「加油就是给我狠狠地打!」 黎煜景心道,真的是为难妹妹了,竟新造了个词,来委婉地提醒他,别忘踢掉姓郑的两颗牙。 黎家三兄弟交换了一下眼神,联合向着郑力阔发动进攻。 砰的一声。 郑力阔侧脸被击中。 一口血唾沫吐出,血水中赫然是两颗大牙。 「哇呜呜……我不玩了!」 缺了牙漏了风的郑力阔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们这队的人,完全没想到,哭爹喊娘的竟是方才喊得最牛的郑家公子。 黎语颜抿唇笑了,哥哥们都是好样的!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阿颜,你派人送来的月饼,我与父亲母亲都吃了,很好吃,谢谢!」 黎语颜侧头,只见季清羽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 他望着她的眼眸中有难以遮掩的内敛温柔的笑意,带着欣喜与雀跃。 黎语颜侧回头,小声道:「喜欢就好,祖母的意思,礼尚往来。」 她想说的是,这礼完全是出于祖母的意思。 已经在御花园出口处的夜翊珩闻声驻足,他当她怎么那么好心,送他月饼吃。 早在松果也有份的时候,他就该想到,他在她心中,与旁人是一般无二的。 季清羽一家都吃了她做的月饼,她还说喜欢就好。 是想让季清羽喜欢她这个人? 还是同意季清羽去喜欢她? 越想越郁闷,夜翊珩恨不得把上午吃下去的月饼全都吐出来。 不光太子听不出黎语颜的话外之意,连季清羽亦完全听不出,仍高兴道:「据说今儿你做了很多月饼?」 黎语颜轻轻「嗯」了一声。 就这时,眸光不经意瞥见一脸阴沉的夜翊珩就立在拐角处。 真是阴魂不散。 每回见他,都沉着一张俊脸。 真是白费了那么好的皮囊! 就这时,由于郑力阔的嚎啕大哭,蹴鞠无奈终止。 黎语颜别过季清羽,淡淡扫了一眼夜翊珩,随同自己三位哥哥远去。 黎家三兄弟因蹴鞠,身上出了汗,便让宫里小太监帮忙取了衣裳,在偏殿盥洗更换。 黎语颜独自坐在廊下等着。 百无聊赖间,弯腰捡起花坛里的小石子,往另一边的花坛掷去。 噗的一声。 石子好似丢中了人。 黎语颜抬眸,是遮着眼纱的他。 她站起身来,往殿门口站了站。 却不想,夜翊珩摘下眼纱,径直朝她走来。 「你可知孤若不醒,你需嫁与孤冲喜。」 昨晚他就得到消息,父皇与皇祖母有意将黎语颜嫁给他冲喜,并打算在今夜宣布。 若非今日上午的月饼,他便随它去了。 左不过是强制将人留在身旁。 然而,吃了她做的月饼,让他考虑她的感受,或许有些事情,还是征求她的同意为好。 此刻看来,是自己替她想的太多了。 转而一想,此女有毒,他才吻了她一下,他便有性命之虞。 究竟是该远离她,还是该绑住她? 夜翊珩心头矛盾不已。 黎语颜清冷一笑:「依照殿下的意思,是臣女该感谢殿下及时醒来?」 「你不是最不喜被孤绑在身旁了么?」顿了顿,他鬼使神差地道,「既如此,孤便允你自由。」 从今往后,孤与你不再有干系! 如此便遂了你的意,可好? 嗓音清泉漱玉般清冷矜贵,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黎语颜闻言一怔,他竟顺着她的心意来。 不再绑着,允她自由,这些话,是年初来京,她就想得到的话。 不知为何,她却无想象中那般轻松。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17章 允你自由阅读. 第218章 太子吃醋 她知道,他若是不想跟谁定亲,定是有办法拒绝的。 如今有他这话,也算了了他与她之间莫名其妙的关系,她更不必担忧梦里荒唐之事会发生到现实中来。 她该轻松的,不是么? 思及此,黎语颜清浅一笑:「如此多谢殿下!」 看她笑得这般轻松,夜翊珩眉间微动,捏着眼纱的手紧了紧。 很好! 「郡主客气。」 嗓音凉薄,像是一道乍起的秋风,不近人情。 言罢,抬步离去。 她面上的表情,瞬间转淡。jj.br> 黎家三兄弟一身清爽地自偏殿出来,看到妹妹面色不对,问她发生了何事。 挨不过三个哥哥的追问,黎语颜只好抿唇道:「我想去外头看灯会,而此刻却在宫里。」 黎煜盛哈哈一笑:「此乃小事,赏月宴露个面,随即就走。」 黎煜兴兴奋补充:「届时咱们一起去看京都灯会!」 黎煜景沉稳道:「咱们黎家若是一下走了几人,说不过去。妹妹若真想去看灯会,哥哥们替你打掩护。」 灯会对此刻的她来说,已是兴致缺缺。 「再说。」 兄弟三人以为她想与他们一起看,才这般的,便一路逗她乐子,回了水榭旁。 -- 中秋之夜,湖面似镜,满月如盘。 环着湖,席面一一摆开。 水榭里,已有舞姬曼舞。 不多时,皇帝举杯,赏月宴正式开始。 太后往镇北王府的席位上瞥了一眼,幸而太子醒来,否则今夜的赐婚定会伤了郑家丫头的心。 镇北王教养出来的儿子果然都是莽夫,别看他们一个个长得俊美无俦的,适才还将郑家公子踢掉了两颗大牙。 太后摇了摇头,朗声道:「今儿赏月宴,大家伙都别拘礼,环湖走走,举杯邀月共饮皆可。」 话落,便示意身旁的郑丽琦去向太子敬酒。 郑丽琦婀娜起身,素手持杯,娉婷地行至夜翊珩桌边。 「殿下,中秋佳节,良辰美景,臣女敬您一杯!」 黎语颜不想往那边瞧去,偏生自家这两桌与太子所在那桌相邻,席面又是环湖而设,她只需略微偏头,就能看到某人。 此刻,她的眼尾不光看到了某人,更是瞧见了郑丽琦。 郑丽琦今日穿着粉色裙装,额间描了花钿,裙幅大大铺展开,显得腰肢比以往纤细了不少。 乍一看,倒是纤弱娇柔,楚楚动人。 如此曼妙的一个美人,家世又好,即便是再刚毅的男子,也会柔了心肠。 不想再瞧他们,黎语颜悄声同黎燃与云氏说:「父王母妃,女儿想溜了。」 夫妻俩齐齐点了头。 见夜翊珩捏着杯盏的手不曾动,太后笑着道:「太子瞧不见,皇祖母可告诉你,郑家丫头呀,今日特别美,简直是嫦娥下凡呢。」 郑丽琦嫣然一笑:「太后娘娘过誉,臣女哪能跟北岚郡主比,今日似嫦娥仙子的,当属北岚郡主了。」 此话将众人的目光全都移到了黎语颜身上。 一时间,她倒是走不了了。 黎语颜拢了拢手臂上的披帛:「郑小姐真会说笑,太后娘娘慧眼如何能有错?」 郑丽琦笑得愈发温婉,她今日特意盛装打扮,就是为了将黎语颜比下去。 没想到这个黎语颜面上脂粉未施,身上裙衫更是普通,却仍让人惊艳不已。 若非自己盛装,在这夜色下,真的要被她比下去了。 如此夜色,自然是谁艳丽谁美了。 如此想着,郑丽琦面上愈发俏丽,见太子不肯饮酒,便伸手捏了一块月饼,递过去:「殿下吃块月饼,瞧着明月也好应景。」 夜翊珩淡淡开口:「孤瞧不见。」 郑丽琦有些尴尬地将月饼放回原处,重新持起杯盏,刚要去碰杯…… 不承想,夜翊珩将他杯中酒一饮而尽。 又尴尬了些,郑丽琦捏着杯盏的手微微颤抖,面上笑容却是不改:「臣女就当殿下饮了臣女所敬之酒了。」 旋即,她一仰头,也将杯中酒饮了。 就在郑丽琦要给夜翊珩倒酒时,松果伸手拦住:「郑小姐,咱家来。」 郑丽琦颔首:「松公公请!」 松果狐疑着倒酒,殿下身上气息渐冷,北岚郡主就在不远处,为何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夜翊珩又饮了一杯。 郑丽琦喜上眉梢,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又饮了。 两人这般饮着酒,五皇子笑道:「依本王看,太子六弟与郑家小姐直接对月饮个交杯酒。」 「老五真会说笑……」 太后抬手虚指了他,目光却是盯着太子与郑丽琦。 夜翊珩眼纱的俊眸往黎语颜扫去。 在夜色下,她那双清眸似含着清波,为她清绝脱俗的美增添了一份别样的媚态。 今夜满是打扮妖艳的女子,却无一人如她吸引他的眼。 她的穿着最是素雅,却似绝世明珠一般,华光自显,绝代潋滟。 这时,季清羽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持着杯盏,来到黎语颜跟前。 「阿颜,我敬你。」 黎语颜正要说话,被黎煜烨抢了先:「我陪庆郡王饮一杯。」 两人饮后,季清羽又倒一杯,举到黎语颜跟前。 「阿颜,这杯我敬你。」 却不想,黎煜景抬手一挡:「舍妹不胜酒力,这杯我饮了。」 季清羽面上挂着得体的笑意。 不出意外地,黎煜兴黎煜盛也各自挡了一杯。 待这兄弟四人同意他敬酒给黎语颜时,他已经喝了四满杯。 不过也无妨了,最起码,阿颜端起了酒盏。 季清羽心情莫名地好,有种要娶媳妇需要过了她兄弟这几关的恍惚。 「阿颜,我干杯,你随意。」 「清羽,我只抿一小口。」 瞧这两人亲昵的称呼,夜翊珩捏着杯盏的手不知不觉地用力。 咔嚓一声。 酒杯应声而裂,酒水洒落。 他的手指被瓷片割伤,鲜血蜿蜒而下,滴落在桌面,妖冶的红。 看得人心惊。 太子没有身手,如何杯盏会碎? 众皇子探究疑惑的目光移来,松果忙喝道:「这杯盏上原就有裂缝,是谁人将此等破杯盏给殿下用的,伤了殿下的手?」 众皇子这才收了疑惑。 唯独夜震宇眯了眯眼,难不成太子是深藏不露? 看来有机会要试探一二了。 郑丽琦连忙掏出帕子,欲覆上夜翊珩受伤的手指……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18章 太子吃醋阅读. 第219章 野猫挠腰 夜翊珩不动声色地避开。 有宫女立时跪地,泣声磕头:「太子殿下请恕罪!夜色下,杯盏有破损,奴婢失察,还请太子殿下饶命!」 夜震宇哼笑:「太子莫不是因为一只酒杯,而要一个宫女的性命?」 夜翊珩动了动受伤的手指,任由鲜血一个劲地往下流。 「夜色缘故,瞧不见裂痕,自然不能怪任何人。索性孤已用此杯饮了几杯酒,也不枉费这杯盏来世一遭。」 宫女连忙磕头谢恩。 都说太子阴鸷,可此刻他的手指流了那么多血,他都没再追究宫女的错,可见太子其人还是温润的。 一时间,好些人私语起来。 唯独黎语颜心头一紧,松果细致,如何会让太子用有了裂缝的酒杯? 缘由只有一个,那便是酒盏用时是完好无损的。 方才破损完全是夜翊珩所为! 夜翊珩身手登峰造极,鲜少有人知道。 而她却是清楚。 若非他方才还压抑着什么,那杯盏定会变成齑粉。 如此一想,黎语颜心头慌乱不已。 直觉告诉她,疯批的疯病怕是要犯了。 郑丽琦娇柔地劝慰:「殿下伤了手,还是包扎下。」 按照惯例,中秋佳节,皇帝会特准太医院众太医回府过节,与家人团圆。 今年的今日,亦不例外,此刻的太医院中可谓空无一人。 正因为这一点,郑丽琦很想捏住太子殿下的那异常漂亮的手。 手与手相握,说不定情愫便升起了。 借着这个心思,她又道:「臣女愿替殿下包扎。」 皇帝沉声:「太子,你的手还是包扎下。」 血糊糊的,瞧了让人反胃。 夜翊珩恍若未觉手上的伤口,仍然任由鲜血往下流淌。 太后看得皱了眉,说到底,眼前这个到底是自己的孙子,他又瞧不见,心头泛起一丝心疼。 再加上郑家丫头那么想要替太子包扎,太后便也开了口:「太子,包扎了伤口,再入席。」 夜翊珩站起身:「北岚郡主住在东宫时,曾替孤包扎过伤口,既如此,有劳郡主了。」 嗓音清冷如玉,又略显冰冷。 他这一句话,提了两个关键点。 在场之人皆是人精,当场听了出来。 其一,他对镇北王府点明了黎语颜曾经住在东宫的事实。 这一点,不光是说给镇北王府众人听的,更是说给季清羽听的。 其二,她曾给他包扎过伤口,什么伤口?伤在何处? 是私密的伤口,还是像手指上这般的? 不管如何,此话更是点明他与她之间曾经的过往。 令人遐想! 黎家众人面上皆是一沉。 云氏更是悄声问:「婂儿,你与太子之间……」 「母妃,女儿与他清清白白。」 黎语颜摇了摇头,放在桌面下的手,瞬间攥紧。 她就知道,他的疯病要犯了。 方才在偏殿,他说允她自由,那时听到此话时,她并未有想象中的那般轻松。 此刻想来,她当时心头那丝莫名其妙的感觉,委实太过荒谬! 偏生五皇子看热闹不嫌事大,扯着嗓子问:「太子六弟,你之前伤在何处?」 「腰。」 夜翊珩淡淡吐了一字。 这一字,好似一石激起千层浪。 伤了腰,太子不是不行么? 如何伤到的? 难不成太子明知不行,硬要为之,如此伤了? 黎燃面色一沉,正要开口,便听得黎煜烨道:「太子殿下莫要胡乱毁了舍妹名声!」 「黎世子过激了。」 夜翊珩嗓音很淡,淡得一阵风便能吹散。 五皇子笑意不断:「太子六弟,你且细细说说,如何伤到了腰?伤了腰,又不让太医瞧,这事不怪黎世子想岔了。」 「去江州时,某夜,一只野猫挠了孤的腰。」 「当时,孤的船上并未带太医,郡主恰好搭了孤的船。孤身旁之人皆是粗枝大叶,遂只好劳烦郡主了。」 夜翊珩的话,让在场之人灭了打趣的兴致。 也让黎家众人松了口气。如此说来,阿颜这般给太子包扎,那是她的好心而已。 唯独黎语颜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说的野猫就是她! 夜翊珩再度出声:「北岚郡主,麻烦你帮孤包扎。」 他的声音在夜里幽幽淡淡的,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却让黎语颜不敢不从。 那晚船上她误上了他的床,此刻,她若不听他的,她真的不知道疯批下一刻会做点什么。 她刚从席位上起身,便看到疯批由松果扶着往偏殿行去。 「妹妹,要不要哥哥们跟着?」黎煜烨实在不放心。 夜玖笑了:「黎世子过虑了,郡主只是给太子哥哥包扎个伤口,又不是什么危险之事。」 闻声,黎语颜脚步一顿。 她可以说,在夜翊珩跟前,就是危险之事么? 然而,此刻若是叫哥哥们跟去,一来被人嗤笑,不光笑她,更会笑哥哥们;二来,某人怕是有什么话要单独与她说,这次机会毁了,他定有后招。 还不如随了他的意。 到了偏殿一房间内,松果将药箱放于桌面,随后很识趣地出了房间,顺手将门掩上。 夜翊珩摘下眼纱,一撩袍子坐在桌边,将受伤的手伸到她跟前。 黎语颜一言不发地净了手,随后拿过纱布与药粉,将目光移到他手指上时,眼眸微缩,心头颤动。 他的伤口深可见骨。 当真是疯子,就为了让她包扎,就如此自残么? 「殿下又是何必,旁人信了松果所言,而臣女却是知道殿下如此是自己刻意所致。」 「你该不会以为孤为了与你独处而自残?」他笑了,笑得光华无限,「你未免高估自己了。」 「原来是臣女想多了。」 瞧她美眸秋水盈盈,顾盼间明妍生姿,让人心神难定。 夜翊珩另一只手捏了捏拳。 怎么办? 只一个时辰过去,他已经后悔! 后悔说了允她自由的话! 黎语颜将止血药粉撒了上去,这药粉刺痛得很,而他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仿若伤口并未在他手上似的。 她拿过纱布细细替他包扎,旋即打了个结:「好了,伤口较深,这几日千万注意,莫要让伤口碰水。」 嘱咐了一句,她起身欲走。 「孤若不听呢?」他抬起眼皮,静静凝睇着她的倩影。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19章 野猫挠腰阅读. 第220章 缠绵缱绻 背后传来他清清冷冷的声音。 不知为何,此刻她听着又闷又哑。 黎语颜的脚步顿住,头却不回道:「随你!反正是殿下的手指,殿下不爱惜,旁人如何劝慰又有何用?」 夜翊珩垂眸,淡声道:「孤的手掌上染的血,你替孤清理了。」 见她未动,他又道:「你既说伤口不能碰水,孤怕身旁之人清理不好,唯有麻烦郡主。」 无奈之下,黎语颜转回桌旁坐下,拿纱布沾湿,细细擦拭他的掌心。 却不想,他手腕一旋,一个用劲攥住她的手。 「你干什么?」黎语颜惊呼,旋即挣着手,企图将自己的手抽离他的手心,「放开我!」 夜翊珩站起身,将人从凳上拉起,紧紧圈入怀中,那只受伤的手牢牢攥着她不放。 看着包扎的纱布立马被鲜血染红,黎语颜气得跺脚:「你放开我,你不想要你的手了吗?」 「黎语颜,孤告诉你,就算孤不要你,你也不能选择旁的男子!」 黎语颜实在理解不了:「你说允我自由,我为何不能选旁的男子?」 夜翊珩挑了挑眉:「孤看你与季清羽饮酒,不高兴,如何?」 「疯子!」她气得小脸通红,「我只抿了一口。」 「一口也不行。」 「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季清羽敬了你五杯酒,你此刻陪孤饮五杯。」 「可是前四杯是哥哥们挡下的,你不能不讲理!」 「孤不管,五杯酒喝了,孤就放过你。否则在这个房间内,孤不介意发生点什么亲密之事。」 说话间,他意味深长地望了眼床榻。 黎语颜心头大骇,便不再挣扎,尽量柔着语调:「你手上有伤口,不能饮酒。」 「不妨事。」夜翊珩圈着她,对着门口道,「松果,取酒壶与酒杯来。」 他很想说:【孤悔了!】 【孤后悔说了允你自由的话。】 【孤打算生生世世将你绑在身旁!】 【今生如是,往后亦如是!】 可身为太子的骄傲与自尊,让他说不出口。 水榭旁的季清羽急得团团转,可黎家人都在,他们都不担心,他又能做什么? 夜瑗见儿子着急,便拉着他给老镇北王夫妇与镇北王夫妇敬酒。 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的庆郡王,相比方才伤了手指的太子,黎家人对季清羽的好感上升了一个度。 见黎燃对自己露出了几分笑意,季清羽心头的阴霾驱散。 松果很快将一壶酒两只酒杯取来送到偏殿房中。 刚放下酒壶与酒杯,他便看到自家殿下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攥着郡主的手腕。 鲜血将纱布完全染红,连带着郡主的手腕上也都是殿下的血。 松果担心道:「殿下您的手!」 夜翊珩淡淡瞧了一眼,仿佛没有痛觉似的。 黎语颜压下心头的混乱,当着松果的面,尽量柔声道:「臣女再为殿下包扎下,还请殿下放开!」 夜翊珩这才松了手。 黎语颜再次替他包扎,心头不停地骂着疯子,又懊恼自己心软。 此人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手,她又何必心疼他? 重新包扎后,夜翊珩让松果出去,自己则拿起酒壶斟了两杯酒。 黎语颜自知自己不胜酒力,若这五杯酒下肚,她定醉了。 届时,她耍酒疯,或者对人做点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不知不觉地,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用商量的口吻试探性地问:「殿下,臣女不会饮酒,可否不饮?」 夜翊珩一道幽幽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你与季清羽饮了酒,为何不与孤饮?」 他的声线凉薄,毫无商议的余地。 闻言,黎语颜心一横,眼一闭,持起酒盏,仰头将杯中酒全都灌了进去。 辛辣入喉,呛得她美眸泛起水雾,眼尾霎时浮上微红。 这酒抿上一口,觉得不过尔尔。 此刻一杯下肚,整个人好似烧了起来。 她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臣女不能再饮。」 夜翊珩行云流水般地将自个杯中酒饮了,缓缓起身,弯腰凑到她身旁,似笑非笑道:「酒量如此,还是一点都没有长进。」 说话间,他的唇离她的脸只一寸之遥。 清冽微凉的呼吸,夹杂着好闻的酒味飘散过来,丝丝缕缕地拂过她的耳,她的脸,她的唇。 「郡主耳尖怎的红了?」他笑得促狭,旋即直起身体,「还有四杯。」 「夜翊珩你明知我不胜酒力,如此意欲何为?」 黎语颜意识到自己直呼他的名讳,于礼不合,旋即换了语调:「剩下四杯,臣女不想再饮。殿下要如何,才能放臣女离开?」 夜翊珩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手指指腹在她下巴处细细摩挲。 此女肌肤娇柔似酥,犹如凝脂。 眸光往下移,看到她因酒色越发旖旎殷红的唇瓣…… 这上面真的有毒么? 他的目光堪堪就停在她的唇上,缠绵缱绻,又好似带了丝温柔与矛盾。 被他这般莫名的眼神盯得心头一慌,黎语颜脑中轰鸣,情急之下起身站起,下巴顺利逃出了他的魔爪。 「请殿下不要胡乱动手!」 丢下一句话,黎语颜拔腿往门外冲去。 生怕疯子追来,她提着裙裾,越跑越快。 见她如此逃离,夜翊珩摇了摇首,给自己的酒杯满上,又拿过她的,斟满酒。 「剩下四杯,孤替你饮了。」 如此这般,他饮了八杯后才出了房间。 松果全程立在门外,方才房内发生之事,他全都听在耳中。 殿下此举,会不会将郡主越推越远啊? 今日殿下与郡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上午时,殿下吃月饼那会不是挺高兴的么? 松果百思不得其解。 该不会是自己说了月饼是郡主做的,殿下找了郡主,郡主不承认,然后两人闹了矛盾? 倘若真的如此,那他岂不是罪孽深重? 因为郡主说过,让他别说月饼是她做的。 松果吓坏了,整个人惴惴不安地跟在夜翊珩后头。 主仆两人往湖边席位走去。 临到席边,夜翊珩气场瞬间变得冰冷。 眼前没有黎语颜的身影! 瞧着皇姑母夜瑗与镇北王妃、老王妃坐在了一处,甚是和乐融洽的模样,夜翊珩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他环视一周,果然,季清羽亦不在。 她刚离开他,就如此着急与季清羽一起?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20章 缠绵缱绻阅读. 第221章 勿动真情 黎语颜刚出宫门,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呼唤。 「阿颜,等等我。」 她转回头,看到季清羽追出来。 「你怎么也出来了?」 「听说你要去灯会,我陪你。」 他笑得和煦,眼里蕴着矜持温和的笑意。 黎语颜弯了弯唇,适才在偏殿的郁郁之气,消散不少。 「不用,你去陪着伯父伯母。我去灯会是要会见几个朋友,都是女子,你去了不方便。」 闻言,季清羽颔首,坚持着将她送往马车旁。 在伸手欲扶她登马车时,视线落于她皓腕间,上头赫然是鲜血。 夜翊珩的? 黎语颜本就没想让他搀扶,见他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不自然地将手背到身后。 季清羽五指攥紧:「阿颜,是夜翊珩欺负你了?」 她垂眸摇头:「没有,他瞧不见,过门槛时拽了一下我的手腕。」 闻此言,季清羽伸手过去:「我扶你上马车。」 「不必。」黎语颜身形轻巧地一跃而上,「清羽,你回。」 她挥了挥手,旋即进了车厢。 季清羽目送马车远去,眼眸微眯,温润的眸中霎时浮现滚滚阴霾。 瞎子欺负她了! 车厢内的妙竹正打着盹,看到自家郡主进来,连忙坐直身:「郡主。」 「嗯。」黎语颜应了一声,在她身旁坐下。 妙竹瞥见黎语颜手腕上的血,遂用帕子沾了茶水,细细擦拭:「郡主伤到哪了?」 「这不是我的血,是太子的。」 「太子殿下?」 「不说他。」黎语颜扯开话题,「联系好秋波冬烟了?」 「联系好了,咱们一直沿着灯会进去,就能看到她们。」 「好。」 -- 季清羽回到宴席时,夜翊珩已经不在。 想要质问他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然,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 夜翊珩回了东宫。 适才凌朗派人来请,说有要事与他商议,他这才回了。 一回到东宫,夜翊珩支开身旁所有人,去了密室。 密室中,凌朗侯着。 凌朗明面上是辨毒先生,实则还有一层隐秘的身份,便是太子幕僚,严格地来说是军师。 他有急事,会与太子在密室商议。 通常商议之事,连陌尘若风松果姜乐成等人均不知情。 他见太子缓步进来,作了一揖。 「殿下喜欢上北岚郡主了?」 犹记得,太子将他收入麾下时曾言,若有机会治好眼疾寒疾,他定要收了镇北王府的兵权。届时,天晟的兵权他会悉数握在自己手中。倘若眼疾寒疾都没能治好,那便是他的命数。 早先不知黎语颜是黎燃亲女时,太子身旁多了个她,无伤大雅。 而今知道黎语颜是黎燃亲女,太子是否因为喜欢上她,进而放弃镇北王府的兵权? 这是他作为太子幕僚最担心的一点。 见太子不作声,凌朗又道:「在下已知殿下对北岚郡主动了情。」 夜翊珩俊眉微拧:「何以见得?」 凌朗直言:「上次寒疾发作危急,缘由便是殿下动情,血流倒转逆施所致。」 「殿下已经十九,想要尝一下女人是何滋味,无可厚非。」 说话间,凌朗打开密室门,拍了拍掌,一个打扮艳丽的女子立时进了密室。 见到俊美如谪仙的太子殿下,女人叩拜在地。 夜翊珩几不可查地皱了眉,冷眼看向凌朗:「这是何意?」 凌朗笑:「只有将天下收归囊中,殿下想如何便如何。女人嘛,总归不过是那么回事。」 转了个身,俯身对女人道:「你好好伺候太子殿下。」 女人跪伏在地:「太子殿下,让奴家好生伺候您。」 素白的手寸寸移往夜翊珩的锦靴,欲攀上他的锦袍。 地上的女人,纵使她打扮艳丽,却掩不住眼眸里的混沌不堪。 这等女人连黎语颜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夜翊珩狭长的凤眸中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恶心,抬脚就往女人的肩头踹去。 女人仰翻在地,眸中闪过慌乱,想到若是不能亲近太子殿下,自己小命不保,遂迅速将身上的衣裳剥了个干净。 企图用傲人的曲线博得亲密。 「殿下,请让奴家伺候!」 夜翊珩转过身,不看地上的女人,冷酷道:「凌朗,污了孤的眼,该当何罪?」 见状,凌朗笑了。 太子定力令人敬佩。 此女媚色撩人,鲜少有在此女跟前把持住的人。 笑着笑着,凌朗几步过去,捧起女人的脑袋,用力一旋。 咔嚓一声…… 女人软倒在地,再无生息。 随后,打开密室门,让守卫进来,将女人的尸体拖走。 密室内恢复了适才的清冷,凌朗缓缓道:「殿下难道忘记了,夜家所有人将殿下踩于尘埃的痛觉?」 「在下奉劝殿下彻底断情,不要因女人丢了江山!」 「最初皇上将黎语颜赐婚给殿下,殿下可是烦闷得很,还说她若不安分,除之。后来,却是慢慢变了,在下认为殿下渐渐将她放在了心上。」 「在不知北岚郡主就是黎语颜时,殿下为她拒婚,这便是动情!」 夜翊珩冷声:「凌朗,你在教孤做事?」 「属下不敢!」凌朗垂首,嘴上仍道,「知道北岚郡主是黎语颜时,殿下说愿入赘镇北王府,这是咱们商议一致所定。」 「那时,在下认为殿下将情事抛开了。」凌朗指了指太子受伤的手,「然而,从方才赏月宴来看,殿下是越陷越深了!」 夜翊珩冷喝:「凌朗,信不信孤摘了你的脑袋?」 凌朗立时跪地:「殿下就算砍我脑袋,今日谏言,在下应说尽说。」 「倘若北岚郡主知道,殿下前几年就对镇北王府有所图谋,殿下所说愿意入赘镇北王府,亦不过是谋略之言,郡主会如何?」 夜翊珩手腕一旋,一掌挥出。 凌朗整个人霎时移到墙边,噗地一口鲜血喷出。 顾不得抹去嘴角鲜血,他支着身体,咬牙道:「女儿情长最是费时费力,普通人尚且如此,殿下身上尤是,更何况,殿下还有性命之忧。」 「在我看来,殿下欲成大事,还是早日掐断心头情愫为好!」. 看他受了一掌,仍在谏言,夜翊珩淡声道:「这几日你养好伤,余下之事,暂放一旁。」 凌朗磕头:「殿下若真想娶郡主,请勿动真情!」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21章 勿动真情阅读. 第222章 郡主嫁孤 灯会逛了一刻钟,在一家店铺一隅,黎语颜见到了乔装打扮的秋波冬烟。 两婢女见到许久不见的阁主,瞬间热泪盈眶,轻唤:「阁主,阁主!」 黎语颜轻拍她们肩头:「这段时日辛苦,你们暂回阁中。」 天家人皆在寻找神医,近来她又听说皇帝为求长生,也在寻神医。 对夜翊珩的眼疾与寒疾,她尚且不能保证治好,更遑论长生? 如此一来,她的身份还需保密。 秋波冬烟留在京城,时间一长,她与她们再多接触的话,就有暴露她阁主身份的危险。 两婢女将写了黎曼婷与黎老夫人近期情况的纸条塞入黎语颜手心,随后告别。 黎语颜侧头命妙竹递上包袱。 「里头有我亲手做的月饼,路上吃。」 秋波接过包袱,咬唇眨眼逼退泪水。 冬烟悄悄抹了泪:「阁主保重!」 黎语颜捏了捏她们的手,轻声道:「待时机成熟,我会将你们四个接到身旁!」 秋波冬烟含泪颔首,福了福身,旋即离开。 灯会上人来人往的,眨眼便消失在人群中。 -- 当晚,黎语颜做了个梦。 梦里,她被人抬去太子寝宫。 不经意听见太子正与人讨论国事。 那人道:「西境突厥来犯,皇帝让黎燃黎煜烨父子出战,这对父子阵亡。老王爷主动请缨,带着三个孙子上阵,却不想也战亡了。」 太子叹息:「可惜镇北王府一脉,就此陨落。」 「按理说镇北王一脉颇有军事头脑,如何两战两败?」 太子哼笑:「这怕是父皇做的局。」 梦里的她闻言,只当是听了一桩大事,为镇北王府一脉的遭遇感到唏嘘。 然而她醒来时,想到梦境,立时冷汗涔涔。 如果说她的梦有预测未来的能力,那么为何梦里的她只当镇北王府一脉是外人? 不对! 她的梦并非能预测未来,而是这具身体的前世经历。 只怕这具身体的前世,并未被镇北王府寻回。 今生,她已与亲生父亲相认,算是改了前世的轨迹,不知这西境突厥会不会来犯? 一日过去,京中丝毫没有风声。 然而,次日清早,圣旨就传到了镇北王府。 圣旨说:「朝中如今除了镇北王府一脉,其他战将年轻无为,此次突厥犯境,需要强有力的将领出征。恰逢镇北王府阖家在京,朕特命黎燃黎煜烨父子出战,给天晟百姓一个安定的天下。」 送走宣旨太监,黎家人聚在一起商议。 黎语颜见父兄决定领旨出征,忧心开口:「父王,大哥,我觉得此事有诈!」 黎燃叹气:「皇命难违,再则,突厥来犯此事为真,朝中将领缺少经验亦是真。」 「妹妹勿忧,大哥定会护好父王!」黎煜烨拍着胸膛保证,又道,「夜家想要以此拿捏咱们家,没那么容易。」 只要不是让妹妹嫁入天家,征战沙场是黎家儿郎的本分! 黎语颜看向黎泰鸿,轻唤:「祖父!」 「百姓需要咱们黎家儿郎!」黎泰鸿沉声,「颜儿,你就安心等你父兄凯旋!」 黎语颜忧虑不已,祖父的实力可坐夜家半个江山,但他没有。原因无他,便是祖父对夜家先祖十分忠心。 如今,皇帝让她父兄领兵,倘若领的是镇北军还好说,但领的将士皆是夜家的。 就算父兄有所怀疑皇帝的意图,但凭他们父子率领镇北军毫无败绩的过往,遂有些自大地坚信他们率领京都将士亦能轻松战胜突厥。 更天真地认为,镇北王府对夜家江山尤其重要。皇帝就算想要黎家的兵权,断不会赶尽杀绝。 在他们看来,镇北王府一脉若是不在,周围国家定当来犯,届时天晟不保。 如此一来,黎语颜如何劝慰,皆无用。 她已经失去一个哥哥,如今决不能看家人再次在战场上出事。 怎么办? 倏地想到梦里太子的感叹,黎语颜立即动身前往东宫。 -- 秋雨绵绵,落花无尽,最是人间凉薄时。 自过了中秋,京都天气转凉。 门房急行至太子跟前,行礼:「启禀殿下,北岚郡主求见。」 夜翊珩摩挲了下手指,薄唇轻吐两字:「不见。」 门房正犹豫要不要再说什么时,松果眉开眼笑地领着黎语颜进来:「殿下,郡主来瞧您了。」 旋即,侧头对她道:「郡主是来看殿下手上的伤情的?」 黎语颜轻咳一声:「我今日来寻殿下是为私事。」 夜翊珩听到清亮又不失甜糯的声音,并不看她,顾自扶在陌尘手臂上,进了寝宫。 意识到某人不待见她,但为了父兄的安危,她豁出去了。 遂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殿下。」她小跑至他身旁,对陌尘道,「我来扶殿下。」. 陌尘颔首,将夜翊珩的手臂放开,示意黎语颜去扶。 就在她的手刚要触到他的手臂时,夜翊珩躲开她的触碰,顾自往里走。 陌尘摇了摇头,出了去,连同松果一起,将殿门一一关上。 已在寝宫内,此刻没有旁的人,夜翊珩摘下眼纱,探究的目光移到黎语颜身上。 父皇借着突厥犯境,打算对镇北王府出手,她是为此事? 「什么风雨将郡主唤来?」 他这双眼,能轻易洞察人心。 黎语颜心头踱了半天的开场白,终究没有用上。 开门见山道:「父兄接了圣旨,迎战突厥,明日就要启程。臣女觉其中有诈,想请殿下帮忙更换出征将领。」 夜翊珩蹙眉,父皇意图朝中几乎无人识破,她如何瞧出端倪? 「一则,父皇的旨意,孤无权干涉;二则,就算孤有这个本事,为何要帮你?」 他的嗓音比外头的秋雨更为寒凉。 黎语颜心头一惊,自己的确没有什么筹码与他协商。 唯一的筹码…… 难不成真的要让她说自己是麟卿阁阁主? 可她尚未查清他所中何毒,又不能在一日之内治好他的眼疾与寒疾。 再则,自己身份暴露,皇帝定不会放过问她要长生药的机会,届时,镇北王府还是有危险。 思来想去,她只好恳求:「请殿下出手相助!」 「郡主与孤毫无关系,孤想不出要出手的缘由。」 嗓音凉薄,极度不近人情。 黎语颜想到梦里镇北王府的遭遇,心头一横,问:「殿下如何才肯出手?」 「倘若郡主肯嫁孤,孤可考虑。」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22章 郡主嫁孤阅读. 第223章 是否嫁孤 美目对上他深邃的俊眸,看他神情严肃不似戏谑,黎语颜顿时愣住。 愣了半晌,淡抿唇瓣,想说什么,终究没有问出口。 见她疑惑,夜翊珩循循善诱:「你嫁孤,镇北王便是孤的岳父,如此关系,孤自会出手。」 黎语颜反应过来,先前他说不再绑着她,允她自由,如今却是诱导她主动凑到他身旁去。 虽说这不算是他绑她,相反,是她有求于他。 主次貌似更换…… 然,结果却是一般无二。 瞧她仍在怔愣,夜翊珩似很有耐心,又道:「不然,你认为孤该以何缘由说服自己?」 黎语颜轻轻颔首,是她一直以来希望与他撇清关系。 如今关系是撇干净了,可她又上门求人,如此情况,不被人逮着说道才怪? 「孤瞎得久,心眼变小。」夜翊珩淡淡睨着她,「郡主与孤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孤真的想不出任何理由出手。」 他眼眸幽深漆黑,被他这般盯着,压迫感至头顶压下。黎语颜低头,不再看他。 搅了搅手指,明知他这么说,是想从另一个角度绑着她罢了。 但,她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已明白他的想法…… 「殿下,依照您的意思,臣女答应嫁殿下,只是换取殿下帮忙换将的交易?」 夜翊珩挑了挑眉,聪慧如她,如何听不出他的话外之意? 他倒是想看她装傻到何时? 思及此,他缓步行至她跟前,略略低头,凝睇着她水光潋滟的眼眸道:「这么说,亦可。」 黎语颜唇畔漾起清浅的笑意,对上他深邃如海的俊眸。 「若臣女可将殿下眼疾治好呢,可否换取殿下出手相助?」 「哦?」夜翊珩直起头,笑得漫不经心,「郡主能在今晚将孤的眼疾治好?」 嗓音戏谑,带着丝调侃。 她之前瞧过他的眼,那时都没能治,如今一晚就能治好? 除非眼前的她,医术比神医更为精湛。 「一晚时间的确不够。」黎语颜微微皱眉,咬唇。 夜翊珩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里闪过一丝兴味,抬了眼皮,再度打量起眼前的人儿。 眼前的少女粉面娇柔似酥,由于着急,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耳尖亦泛着红。 瞧她贝齿咬唇的模样,让他心头一揪,她如此用力,怕是要将唇瓣咬出血来。 他都舍不得咬她了,她如何能这般咬自己? 微皱了眉宇,他倏地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郡主还有什么可供交易?」jj.br> 嗓音又低又沉。 说话时,那微凉又清冽的呼吸好似就压在她的耳畔。 这般突如其来的靠近,让黎语颜松开了自己的唇瓣,并后退三步。 瞧她避他如洪水猛兽,夜翊珩俊眉微蹙。 见她终于不再咬唇,他的唇角漾出一丝笑意。 忽地发现她咬过处的白印霎时变得殷红,上头更是泛起勾人采撷的光泽…… 他眸光微敛,忙不自然地移开眼。 黎语颜轻启朱唇,微微摇首:「没有。」 夜翊珩摩挲着指腹,不疾不徐道:「是否嫁孤,郡主尚有一晚时间考虑。」 嗓音清冽,不带任何情绪,更无关情爱。 好似真的只是在谈一桩稀松平常的交易。 黎语颜掐着指尖,强命自己镇定,父兄明日就要启程出征,时间极其紧迫。 太子所言的一晚时间考虑,她若清晨答应,留给他处理的时间不多。 但他敢这么说,可见确是有这个能力。 可自己不想嫁他,又不想父兄上战场,一时间,让她陷入了两难之境。 她斟酌一番,还是想不出更好的交易筹码,只好问:「殿下,除了臣女嫁你,还有什么能让殿下出手?」 夜翊珩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走到窗边,瞧着淅淅沥沥的秋雨,缓缓道:「没有!」 嗓音凉薄,不近人情。 似乍起的秋风,挟裹着秋雨自窗口飘入。 黎语颜冲着他的背影福了福身:「臣女叨扰了。」 夜翊珩微微侧头,眼尾余光瞥见她匆匆离去的身影。 良久,他对着暗处道:「来人。」 若风陌尘齐齐现身:「殿下!」 -- 黎语颜回了镇北王府。 路上,她一直在思考,梦境与现实,突厥犯境皆是真,皇帝以此灭了镇北王府的意图亦均为真。 这般焦急的情况下,她如何留下父兄? 若她将自己的梦告诉父王与大哥,任谁都不会信。 怪力乱神之说,何其荒谬。 不能说梦,她唯有以自己的方式留下父兄! 回到自己院子,黎语颜将自己关起来。 她要以最快速度研制一味药出来,无色无味,吃了让人无力,症状必须为突发急症,无力提起兵器,更遑论上战场。 只是,她遇到一个棘手的问题,此药研制出来,需以酒作药引。 如此才能激发药效,进而太医们查不出端倪。 父王与大哥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她得在晚饭时将药研制出来。因晚膳时父兄皆会饮酒,这般才能将人留下。 然而,研制药物至少需六个时辰。 这会子,她就算不吃不喝,等药制好,也要凌晨了。晚膳时,已然来不及。 倘若下药到明日的早膳,待父兄上马,她送上践行酒,貌似能成。可是依照马速,药效发作时,父兄估计已在城外。 依照父兄的个性,怕是会硬撑着去战场。 黎语颜焦虑不已,越是焦虑,制作药品的速度反而降低。 就在她烦躁时,妙竹敲门而入。 「郡主,宫里来人说,明日中午让王爷与世子进宫,皇帝要亲自为他们饯行。」 听到这点,黎语颜心头一喜:「好。」 饯行宴第一杯酒下肚,至席宴结束,药效发作的时间宽裕。 妙竹又道:「来人还说,饯行宴后,皇帝会亲自将王爷与世子送出城外,以显皇恩浩荡,更显天晟击溃突厥的决心!」 黎语颜一拍桌面:「如此甚好!」 「郡主?」 妙竹疑惑,郡主不是不希望王爷与世子出征的么? 「无事,你先出去,帮我守着门,谁都不许进来!」 「是,郡主!」 妙竹应声退出门外。 -- 东宫,小楼,书房。 若风来报:「殿下,您所交代办饯行宴一事,已成。」 夜翊珩坐在书案后,头也未抬:「可让人起疑?」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23章 是否嫁孤阅读. 第224章 她该嫁他 若风道:「殿下放心,此事由礼部与兵部主理,无人知晓是东宫发起。」 「好。」 夜翊珩缓缓颔首,他最大限度地给镇北王父子争取了时间。 眼下还有领兵的将领人选。 有了时间,将领人选的推举才不会显得那么突兀与匆忙。 就这时,陌尘急行而入,双手呈上一叠文书。 「殿下,这些是在京将领的花名册,上头详细介绍了将领们的各种履历,想来能选出合适的将领。」 夜翊珩打开名册翻了翻,最后在樊家父子的页面上盯了半晌。 樊父一直京城兵马司任将领,最近颇有升迁,再加其子樊启,前几个月被父皇调入京城。 难不成父皇想要以樊家代替黎家? 思及此,夜翊珩出声:「樊启其人本事如何?」 陌尘答:「回殿下,樊启正是去北岚城宣旨的那位将领,暗地里带了皇帝的密旨,刺探镇北军的军情,却不想被黎家早早地赶出了北岚城。」 闻言,夜翊珩唇角微弯,看来父皇早有灭了镇北王府的图谋了。 恐怕,突厥来犯亦有不可告人的机密。 如此一来,谁去应战,结果不同。 镇北王父子应战,届时,突厥是敌。黎家父子所率的将士们,受了皇帝老头的意,对黎家父子来说更是要命的敌人。 如此一来,镇北王父子可谓腹背受敌,凶多吉少。 黎燃黎煜烨父子,他很是敬佩。 虽说前几年,他有图谋镇北王府兵权的打算,但他向来惜才,从未想过要这对父子的性命。 如今,父皇提拔樊家父子。 既如此,若是樊家父子出征,父王断不会让他们丢了性命。 杀鸡焉用牛刀? 小小突厥,何须黎燃黎煜烨父子出手? 父皇要陷害忠良,他这个东宫太子偏要保下黎燃黎煜烨父子! 想到此,夜翊珩沉声吩咐:「今夜就把樊家父子的推举呈至御前。」 陌尘抱拳:「是,殿下!」 「注意,从多方入手!」 「殿下放心,属下定不会暴露幕后推手是东宫!」 夜翊珩淡淡「嗯」了一声,负手走至窗边。 黎语颜孤帮你拖延时间了,将领人选亦在物色,就看老头买不买账。 倘若老头不买账,他还有后招。 若风陌尘看他们殿下瞧着雨幕兀自出神,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疑惑。 若风忍不住开口问:「殿下,您如此帮郡主,我等要不要同郡主说明?」 夜翊珩负在背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不必。」 说了又有何用? 一心想要逃离他的她,绝不会认为他此举是好心。 两侍卫这才领命而去。 -- 翌日一早,黎语颜在黎燃黎煜烨的早膳中下了药。 此药无色无味,父子俩毫无察觉。 待父子俩用完早膳,便换上戎装,跨上马背。在家人的期许平安归来的目光中,朝皇宫进发。 黎语颜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心头愧疚不已。 此药下肚,等饯行宴的酒水一饮,药效发作,届时父兄像是得了急症。 大抵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了。 父王,大哥,我实在是无法了,只能用这种方式留下你们! 巳时正。 季清羽来了镇北王府。 这个时候,黎语颜万分紧张,距离饯行宴没几刻钟了。 瞧她坐立不安,季清羽宽慰道:「阿颜,伯父与令兄定会凯旋,你且放宽心!」 「清羽,我父王与大哥率领镇北军是有经验,可率领京中将士兵卒却是毫无经验。其中会发生什么,我真的不敢想!」 她不能将梦里的情况道出,只能如此言说。 季清羽温润地笑了:「你父兄骁勇善战,突厥一听他们的名号,吓得魂飞魄散,此战定能大捷!」 黎语颜坐回石凳:「清羽,你可有建议留下我父王与大哥?」 季清羽摇了摇头:「皇上舅父向来雷厉风行……」 他还真是的没有办法将镇北王父子留下。 更不敢为此事向皇上舅父求情。 在他看来,皇上舅父下的军令无人敢反驳。 黎语颜仰头,看着往南飞的大雁,喃喃道:「有时候我真羡慕这些鸟儿,天高海阔任翱翔!」 「阿颜,我可以带你走。」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像鸟儿一般自由自在,如何?」 黎语颜含笑摇头:「以往我是想要天南海北地闯荡,四海为家,因为那时我没有家人,完全可以无忧无虑地浪迹天涯。」 「但如今我有家人了,有祖父祖母,有父王母妃,有四个疼我护我的哥哥……」 昨晚她又做了梦,梦见父兄阵亡后,祖父与三个兄长也跟着战亡,祖母与母妃伤心欲绝,不久便跟着而去。 醒来时,她哭得不能自己。 两世为人,她好不容易才感受到家的温暖,家人的关爱呵护! 镇北王府是她的家,祖父母,父母兄长,她定要守护住! 「阿颜……」 见她如此,季清羽心里踱了几遍,鼓起勇气想说喜欢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黎语颜垂眸不看他,轻轻道:「我想静静,清羽,你回去。」 「好,你且放宽心,伯父与令兄定会凯旋!」 黎语颜看向一旁候着的小山:「小山,你送送庆郡王。」 小山恭敬称是,对着季清羽抬手做请。 季清羽悄悄看了一眼黎语颜,旋即抬步而去。 送了季清羽离开,小山从大门口回到花厅处。 见四周没有旁人,便压低声音:「郡主,小的回来时,听说梁王来了府上,此刻正在老王爷书房。不光如此,今日府中来了好几拨皇子。」jj.br> 闻言,黎语颜捏着茶盏的手指骤然攥紧。 她若猜测得没错的话,这帮人明面上是因她父兄出征而来,实则是想从她祖父这探听到镇北军的军事防备。 以便趁着父兄出征,耍点什么手段。 这群人的目标全在镇北军的兵权! 更让她担忧的是,倘若皇帝因她父兄不能出征恼羞成怒,对镇北王府发难。 他们举家来京时,只带了亲卫,如此情况下,对抗在京的将士兵卒,那可谓一点胜算皆无。 从未有哪一刻,黎语颜切身感受到镇北王府陷入了重重危机之中。 忽然,她想到夜翊珩。 此人虽有眼疾寒疾,大抵还有不能人道的隐疾,但确有实力。 她该嫁他,来护住镇北王府么?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24章 她该嫁他阅读. 第225章 杀意猜忌 宫里的饯行宴正式开始。 饯行宴由朝中一二品文武大员作陪,气氛热烈。 黎燃黎煜烨就突厥的情况发表了各自的见解,大臣们连连称赞。 见镇北王父子如此忠心护国,皇帝心头隐有不忍。 转而一想,自己夜家的天下,又岂容功高震主之辈? 皇帝下了狠心,敬起酒来,颇有兴致。一时间,众人喝得兴起。 饯行宴结束,众人起身。 皇帝命人牵马。 今日,皇帝格外恩准黎燃与黎煜烨骑马来的贤德殿。 黎家父子走出殿外,在众人的注视下,前一瞬意气风发地跨上马背,下一瞬便从马背双双栽倒在地。 立时倒地不起。 众人一拥而上,任凭他们如何叫唤,如何掐人中,都不见人醒来。 皇帝不敢置信地瞧着这一幕,第一反应是,黎家父子识破他的阴谋,企图以装病躲过此劫。 面色一沉,昏沉的眸中尽是毫不掩饰的滚滚杀意:「来人,宣太医!」 太医们赶来,就地检查了黎燃父子的症状。 「启禀皇上,镇北王与世子此为突发急症。」 皇帝鹰眸一扫,冷声问:「何时能好,能上战场否?」jj.br> 太医摇首:「此刻他们手无缚鸡之力,怕是难上战场,就算去了战场,只会是将士们的累赘。」 宽大的龙袍袖下的大掌瞬间捏紧,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众大臣以为他只是担心镇北王父子的身体,纷纷劝慰。 「皇上,镇北王与世子吉人自有天相!」 「皇上,镇北王与世子是我朝栋梁。突厥一事,樊家父子亦适合。」 皇帝扫了一眼出声的大臣,冷声:「彻查今日的酒水饭菜!」 镇北王父子是否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又或者说在镇北王府就吃了什么? 太医自然领会皇帝的意思,几人轮番上阵,给黎家父子再度查验,另一拨人去检查了饯行宴的饭菜酒水。 几番下来,太医们纷纷摇首,瞧不出任何端倪。 「皇上,臣等找不出丝毫被下毒的痕迹,镇北王与世子确实是突发急症。」 皇帝显然不信,父子俩齐齐倒地,哪有那么巧? 「将黎燃父子移到偏殿休息,尔等速去镇北王府,将王府中一应吃食查个彻底。何谓吃食?那便是能入口之物,药物更需检查,尔等明白?」 「是,臣等遵旨!」 御林军带着太医们离开贤德殿。 望着这群身影离去,皇帝垂眸,掩住眼中浓烈杀意。 若是被他找出蛛丝马迹,镇北王府就得背负一个畏缩畏战之名。 如此,兵权他可收,王府他可灭。 大臣们只当皇帝是怕有人毒害镇北王父子,纷纷劝慰。 皇帝立着不动,心头腹诽,他的江山何须外姓人来护? 待他寻到神医,命神医研制出长生药,届时夜家的江山再坐个百八十年,都是小意思。 神医是个老者,年岁怕是百岁开外,定有长生的法子。 否者,如何以百岁开外的年纪,千山万水地到处游历? -- 浩浩荡荡的御林军带着太医来到镇北王府。 老王爷拧眉看着翻箱倒柜检查的御林军与太医,眯了眯眼。黎家忠心,可夜家的皇帝小儿未必需要忠心的黎家。 此刻看来颜儿所忧,是对了。 老王妃不安地问:「发生了何事,如何来了这么多人?」 有太医行礼道:「回老王妃,镇北王与世子突发急症,皇上怀疑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所致。饯行宴的饭菜酒水皆无问题,这才来贵府检查,皇上这也是为了王爷与世子的安全着想。」 另有太医附和:「是啊,老王妃,只有查清是吃了什么导致急症,如此才能救王爷与世子的性命。」 在他们看来,如今镇北王父子昏迷不醒,大抵是不行了。 听到此话,老王妃双眼一闭,霎时晕了过去。 刚刚由黎语颜扶着到前院的云氏听闻,也晕了过去。 御林军与太医们见状,更是断定,镇北王父子真的只是得了急症。 在将整个王府的吃食用品全都检查后,旋即回宫复命。 黎煜景、黎煜兴与黎煜盛义愤填膺。 黎煜兴火气上来:「祖父,夜家简直欺人太甚!父王与大哥在宫里出了事,他们倒好,怀疑到咱们头上来。」 黎煜景沉着道:「当务之急是要将父王与大哥接回家中!」 黎煜盛担忧道:「就怕皇帝不放人,一定要命父王与大哥上战场。」 黎泰鸿沉吟一瞬,道:「就看今日他们父子回不回来,倘若晚膳时未归,老夫亲去皇宫,带着历代先帝所赐金牌!」 安顿好祖母与母妃的黎语颜回到前院,看到祖父与三位兄长在商议,她心中矛盾。 该不该将下药的事情全盘告知祖父与兄长们? 但此事唯有她一人知晓,才最为安全。 哪怕方才太医来搜寻,都未曾查出一丝一毫。那是因为她有自己放置药品的方式。 如今,御林军与太医查不出分毫,皇帝只能将父王与大哥送回。 然,依照皇帝多疑的个性,定对镇北王府起了疑。 方才搜查可见一斑。 就算短时间内,他不会再做什么,但时间一长,杀心只会日渐加重。 一个时辰后,中午离开镇北王府的夜震宇再次出现。 听说梁王到来,黎泰鸿让黎语颜躲入正厅厅堂后的里间。 「老王爷,小王再度来访,是为镇北王与世子之事而来。」 厅堂处传来夜震宇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祖父的。 「梁王,请直言!」 黎泰鸿抬手示意夜震宇入座。 夜震宇颔首致意,掀袍坐下。 「老王爷,小王实话实说,朝中大臣皆认为镇北王与世子忠心护国。不过今日的情景,父皇如何想法,老王爷定有体会。小王认为,当务之急,便是夜家与黎家早日联姻,如此可消父皇心头疑惑。」 说话间,夜震宇起身,深深作揖:「小王二十有二,愿娶北岚郡主为正妃。」 里间的黎语颜一惊,身形后退,不小心触到立着的瓷瓶,发出沉闷的晃动声,她连忙扶住。 夜震宇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拧眉望去。 黎煜景解释:「后头有母妃养的猫儿,甚是调皮,扰了梁王最是不该。」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25章 杀意猜忌阅读. 第226章 为他暖榻 夜震宇摆手:「无妨无妨。」 继而看向黎泰鸿,又道:「老王爷,小王所言,真心诚意。如此结亲,于小王于黎家皆有益处。」 黎泰鸿叹息:「老夫儿孙在皇宫昏迷不醒,此刻老婆子与儿媳已然昏迷,家中发生此等大事,委实没有心情商议北岚的婚事,还请梁王见谅!」 夜震宇颔首,只当是老王爷想答应,不好当场应下,遂起身拱手。 「那就过几日再议,小王告退。」 黎泰鸿抬手命自己的二孙子将人送出府去。 待夜震宇离开,黎语颜从里间出来。 「颜儿,祖父愧疚!」黎泰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昨日你说出征一事有诈,那时祖父就该信你!」 「如此便不会将你父兄推往阴谋,更不会将你推往夜家。」 想到儿子与大孙子在皇宫生死未卜,又想到要用孙女的婚姻来换取镇北王府一时的安全,黎泰鸿难掩悲愤,不禁老泪纵横。 如花似玉的孙女,如何能进夜家这个火坑? 双胞胎激动道:「祖父,妹妹决不能嫁给夜家人!」 「祖父……」看着短短几个时辰便老了好几岁的祖父,黎语颜眼泪扑簌簌往下落,「父王与大哥定会没事!」 黎泰鸿颔首,颤巍巍地伸手帮她拭泪。 「婂儿在时,曾问祖父,将来希望她嫁个什么样的郎君啊?祖父答,能对孙女好,心里眼里满是婂儿的便好。」 「如今啊,祖父将对婂儿所言,传给颜儿你。」 「祖父不求未来孙女婿有何富贵有何权势,唯求他一心一意对你好!」 黎语颜扑进黎泰鸿怀里:「颜儿想陪着祖父祖母,陪着父王母妃,陪着哥哥们,如果可以,颜儿此生不想嫁人!」 双胞胎立在一旁哭得稀里哗啦,这么好的妹妹,他们也不想她嫁人! 梁王都二十二岁了,那么老,如何能说出想娶他们妹妹的话来? 真不要脸! -- 晚膳时,黎燃父子未归。 黎泰鸿带着金牌进宫,却被皇帝派人告知,要留黎燃父子一晚,名其名曰让太医替他们诊治。 无奈之下,黎泰鸿只好返回王府。 看祖父未能将父王与大哥接回,黎语颜心头甚是不安。 父兄此刻昏睡不行,倘若皇帝动了什么手脚,她后悔都来不及。 虽说她知道,皇帝留他们,还是为查清他们身上有无毒素,但她仍旧紧张不安。 如今,众皇子对镇北王府虎视眈眈。 出征一事,让她更加看清了局面。就算他们全家不来京,皇帝仍旧会将手伸到北岚城去。如今的局面,无非就是提前了而已。 镇北王府功高震主,祖父、父王与兄长们断不会做颠覆夜家天下之事。 如此情况下,要护住镇北王府,她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合作伙伴。 一个名正言顺地能继承夜家天下的人! 夜翊珩不光即将要被夜家所弃,夜家对他来说,并非不可割舍。最关键的是,他是先后之子,如今是太子,要继承夜家的天下,最是名正言顺。 他不是想绑着她么,那她就与他做个交易! 让他成为镇北王府未来的庇护! 思及此,黎语颜连夜去往东宫。 来到东宫,到处不见夜翊珩人影,问了不少宫女太监,才知他在观景台。 黎语颜登上观景台顶层时,夜翊珩挥退身旁的松果、陌尘与若风。 「郡主终于来了。」 这话说得,好似他算准她一定会再来寻他。 黎语颜上前几步,正要开口…… 天落起雨来。 然,此刻是她有求于人,对方立在雨中不动,她也不好动。 两人就这般站在观景台的台面上,仍旧秋雨无情地击打在身。 在檐下瞧着的三人揪心不已,若风与陌尘想去送伞,却被松果拦住。 「殿下与郡主有要事相商,这雨是氛围,咱们还是不要去破坏为好。」 陌尘轻笑:「你这个太监,懂得还挺多。」 松果斜他一眼:「你想不想跟咱家懂得一样多?」 陌尘颔首:「想。」 松果面无表情地以手作刀往裆下一划,吓得陌尘下三路一凉,连带着若风并紧了膝盖。 平台上。 黎语颜鼓起勇气开口:「殿下,臣女想与您做个交易。」 夜翊珩薄唇翕合:「哦?」 音调拖长,似漫不经心。 「臣女愿嫁殿下,但前提是殿下护我镇北王府周全!」 夜翊珩微微侧头,睨着她秾丽精致的脸蛋,眸中冷了几分,似淬着慑人的寒凉。 「你父兄在宫内生死未卜,这才想到孤?」 闻言,黎语颜坦诚称是:「还望殿下应允。」 夜翊珩低低笑开:「先前孤愿入赘,郡主却不应。」 「你可知,主动送上门的女子,孤不会珍惜,郡主还打算交易么?」 微风拂过,吹得她淋湿的碎发黏住了额前,黎语颜伸手拨了拨。 「众皇子皆想要镇北军的兵权,太子殿下定不例外。」 「娶了臣女,镇北王府明里暗里都会是殿下的拥趸,殿下当真不稀罕?」 夜翊珩笑了:「郡主把窗户纸捅破,难道不怕婚后孤对你不好?」 他笑得恣意又凉薄,似这淅沥的秋雨,一阵寒一阵凉。 「本就是交易,只要殿下能帮臣女护住镇北王府,臣女断不敢求夫妻恩爱。」 怕他误会什么,黎语颜补了一句:「届时,殿下得了镇北王府的助益,臣女得了殿下的庇护,如此便足够,无关情爱!」jj.br> 闻言,夜翊珩微微蹙眉。 眸光再次往她身上扫去…… 只见她身上被雨淋湿的衣裳熨帖着玲珑起伏的身形,由于焦虑,她心口起伏剧烈,看得他眸光暗沉。 垂眸捏了捏眉心,这才僵硬着将视线移开。 视线移到台面,却发现檐下灯笼照映过来的光,将他与她的身影交叠倒映在一起。 在秋雨瑟瑟中,似极尽缠绵。 夜翊珩不自然地以拳抵唇,轻咳。 雨越下越大。 瞧她微微颤抖着单薄的肩膀,夜翊珩眉间一拧,长臂一伸,将人揽入怀中,足尖一点飞身离开了观景台。 半空中,他问:「孤护整个镇北王府,郡主又能为孤做什么?」 淋了许久的雨,他与她的呼吸皆是湿的。 黎语颜咬了咬唇,豁出去道:「殿下体寒,臣女可为殿下暖榻。」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26章 为他暖榻阅读. 第227章 任凭发落 夜翊珩拥着她的身子,平稳落于寝宫地面,旋即收回手。 替他暖榻…… 她一直避他不及,如何敢说这点? 莫不是此女信了他不行的传言,才如此言说? 定是如此。 夜翊珩笑了,笑得胸膛鼓动,顾自抬步往寝宫内走。 不过,此女腰肢软得不像话,以往只注意到她纤腰不盈一握,如今倒让他起了好奇心…… 好奇她那细软的腰肢下究竟是何等软肉? 震惊于自己的想法,夜翊珩越走越快。 黎语颜追上去:「殿下不信?」 他身量极高,腿又极长,几步就走得很远。 黎语颜小跑着追上,生怕他走得再快,遂伸手捏住他袖子的一角。 夜翊珩垂眸看了看他玄色袖子上的小手,纤细凝白得仿若冰雪凝成,在玄色的面料上尤甚。 黎语颜抿了抿唇,心头惴惴不安,自己怕是戳中了他的痛点。 否则,他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定是真的不行,才笑得如此晦涩复杂,似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遂大着胆子解释:「只是暖榻,殿下别想多了。」 夜翊珩笑意微敛,光是暖榻,以为他不行? 睨着她的俊眸带着深意,顺着她的意思道:「郡主明知孤有隐疾,缘何还肯嫁?」 闻言,黎语颜心头一惊。 整个人怔愣当场,他是真的不行? 真的! 看她神情极具惊愕,夜翊珩左边眉梢微挑:「孤且说明,孤一旦娶了,便无休妻的打算,郡主回去考虑清楚。」 而后对着门外道:「来人。」 悄悄跟到寝宫的松果、若风与陌尘齐齐现身。 「殿下?」 夜翊珩淡淡瞧了一眼仍愣在原地的黎语颜,对门口三人道:「送客。」 -- 黎语颜回到了镇北王府,脑中混沌一片。 他说没有休妻打算,又承认不能人道,如此她还嫁吗? 她很想条理清晰地思考,但想到父兄还在宫内,加上淋了雨,脑袋越发昏沉,压根转不过弯来。 便让妙竹煮了姜汤,喝了后,昏昏沉沉地睡了。 -- 次日清早。 樊家父子出征,黎家父子终于被送回了镇北王府。 得到消息,黎语颜下了床榻,顾不上梳洗,直奔前院。 黎燃与黎煜烨是被宫里的御林军抬回来的。 此刻两人躺在前院,眼睛紧闭,直挺挺地像是去了一般。 老王妃与云氏哭得数度晕厥。 黎泰鸿上前探了探儿孙的鼻息与颈部,虽然气息微弱,但至少有气息,且脉搏仍在跳动,可见他们活着! 「儿子。」 黎泰鸿上前去握黎燃的手,他的手虽然攥紧,但一握起,手臂却是无力支撑,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换握黎煜烨的手,也是如此。 瞧着家里人悲痛欲绝的模样,黎语颜闭了闭眼。 她真的想立刻将事实情况说出来,可此刻皇帝的爪牙在场,家人这般悲痛,才能最大限度地降低皇帝的猜忌。 只有真的悲痛,才能瞒过皇帝,瞒过那些想要陷害镇北王府的宵小之辈! 伴随御林军一道而来的叶公公看在眼里,佯装关切地劝慰:「老王爷,镇北王与世子吉人自有天相,您悠着些。」 黎泰鸿摆了摆手:「叶公公,本王无暇招待,你请自便。」 「理解,理解。」 叶公公一扫拂尘,带着御林军出了镇北王府。 待皇帝的人马离开,黎煜景沉声:「快请府医来!」 府医很快赶到,把了脉,掀了眼皮,丝毫瞧不出中毒端倪。 「王爷与世子这般,确系急症,这段时日熬过去了,便熬过去,熬不过去的话……」 黎煜兴吼道:「什么叫熬不过去?」 府医弯腰躬身,坦诚道:「熬不过去,便去了。情况好一些的话,就是永远为这种状态。」 听到这话,黎泰鸿抖索着双手,一边拉着儿子,一边拉着孙子。 黎煜盛简直不敢相信府医所言,想到妹妹能帮母妃恢复精神头,他几步过去,捏住黎语颜单薄的肩头:「妹妹,你不是会些医术的么,看看父王与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哥,你别激动。」顿了顿,黎语颜将目光移到祖父身上,「祖父,请将父王与大哥搬到书房去,孙女诊脉时,不喜无关之人在场。」 黎泰鸿不愿下人触碰儿子与大儿子的身体,遂亲自带着三个孙子将黎燃与黎煜烨搬去了他的书房。 书房原本是为了密谈所设,里头谈话,外头不容易听见。 不多时,一家子聚齐在书房中。 昏厥过去的老王妃与云氏也渐渐醒了过来。 黎语颜让妙竹守在门外,又派了高原将书房所在院子围拢起来。 确保无人会来探听后,黎语颜扑通一声跪于地。 黎泰鸿夫妇惊道:「颜儿,你这是做什么?」 以往黎家人不在云氏跟前称呼黎语颜为颜儿的,今日他们顾不得那么多了。 黎语颜泪水涟涟:「祖父祖母,请恕孙女不肖!父王与大哥如此,是孙女下的药。」 黎泰鸿深深拧眉:「颜儿,你下的何药?」 「此药是孙女研制,无色无味,需以酒作药引,激发药效,任何人都查不出端倪,只能查到父兄是得了急症。」黎语颜朝着黎泰鸿深深叩拜,「孙女是为了不让父王与大哥出征,才出此下策。」 家人们不敢置信地瞧着她。 云氏更是喃喃道:「婂儿何时有了这等本事?」 老王妃泪眼婆娑地问:「颜儿,解药呢?」 「没有解药,短则十日,长则半个月,父王与大哥定会醒来。」 黎泰鸿沉了声:「颜儿胡闹,你小小年纪如何保证?」 「父亲,您别对婂儿发火,婂儿好不容易回来的。」云氏哭着走过去,将黎语颜搂在怀里。 黎语颜伸手帮云氏抹泪:「母妃,婂儿无事,婂儿出此下策,祖父怪罪是应该的。」 想到自己从未对孙女发过火,黎泰鸿叹息:「祖父只是急得……」 在门口守着的妙竹听不下去了,她推开门,疾步进来,跪倒在黎语颜身旁。 「我家小姐在成为郡主前,医术惊人,还请老王爷相信郡主!」 黎语颜跪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若是十天半月后,父王大哥不能醒来,孙女任凭祖父发落!」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27章 任凭发落阅读. 第228章 他最适合 黎泰鸿闭了闭眼:「你且起来,祖父信你!」 如今的局势,他已然看清。 皇帝小儿确实要对镇北王府动手了。 幸亏孙女下了药,若非如此,等黎燃黎煜烨上了战场,结果只会是腹背受敌。 他们父子如何敌得过千军万马? 黎语颜拉着云氏起身,妙竹跟着起身,旋即出了门,继续守着。 黎泰鸿昏沉的眼眸瞬间变得清明:「从今开始,全府上下必须悲痛万分,饮食清淡,衣着素静。若有客来访,一律不见。」 顿了顿,黎泰鸿看向老王妃:「老婆子,你每天哭个几场,拉着儿媳一道哭。」 老王妃颔首:「我懂,虽信孙女所言,但看儿子孙子如此,我每日哭个十场八场没问题。」 黎泰鸿皱眉:「别光是嚎,眼泪也给我掉个几滴。」 「知道知道。」 黎煜景与双胞胎齐声问:「那我们呢?」 「你们父王大哥如此,外头定以为他们不行了,如此一来,上来巴结你们三个的人,只会与日俱增。」 毕竟在外人看来,镇北王与世子如此,镇北王府定会选一位新的镇北王出来。 这么一来,各方势力必来拉拢,届时他们少不了应酬。 府中不见客,但会有势力将他们约出去相商。 思及此,黎泰鸿沉声吩咐:「一旦有人请你们吃饭饮酒,你们的嘴巴给老夫闭紧些!」 「倘若颜儿下药一事被你们泄露半个字,军法伺候!」 三兄弟齐齐称是。 -- 自从黎燃父子被送回镇北王府后,每日来王府探望慰问的大臣们络绎不绝。 可惜均被王府守卫与门房给拦了下来。 他们只听到高高的院墙内,传出极度悲痛的痛哭声。 镇北王府长期在北岚城,在京城没什么交情深的世家官员。 而如今来探望的人越来越多,唯有一个可能那便是皇帝授的意。 大臣们进不去王府,便派了各自的夫人前去。 既然是皇帝授意,可见还未消除他的猜忌,黎泰鸿决定戏还需做给皇帝看。 便让老王妃接待了一拨命妇。 命妇们看老王妃与王妃眼红肿,泪婆娑,又远远瞧见躺在里间的两个男人,直挺挺的。心里便有数了,纷纷劝慰了几句,便告辞归家。 此后,来探望的官员与命妇果然少了。 黎泰鸿与几个孙辈商议,等他们父王与大哥醒来,便启程回北岚城。 却不想,祖孙几人刚商议好此事,宫里又来了圣旨。 叶公公看王府中仍旧是一片悲痛,心中讥笑,面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些许伤悲来。 「老王爷,郡主,三位公子,镇北军不可一日无主帅。」 「如今镇北王与世子未能醒来,皇上体恤,镇北王府若是举家回北岚城,那就由皇上新封的兵马大元帅护送诸位归去。」 「届时,兵马大元帅也好帮忙料理镇北军军务,还望老王爷细心教导兵马大元帅!」 「老王爷管理镇北军颇有经验,但毕竟年迈,待教导后,镇北军的军权就由兵马大元帅暂且代理。」 「等二公子、三公子与四公子能独挡一面了,再议镇北军的军权兵权归属问题。」 叶公公将圣旨直接递到黎泰鸿跟前,含笑道:「皇上仁爱,老王爷请接旨!」 黎泰鸿颤颤巍巍地接过圣旨,这圣旨说得冠冕堂皇,皇帝小儿的心思却是展露得一清二楚。 如今要保住局面,他们家一时间还不能回北岚城了。 黎语颜腹诽,说什么兵马大元帅护送他们回去,怎么听着好像要将镇北王府整个送归西? 叶公公轻蔑一笑,旋即带人离开镇北王府。 待人离开,黎煜兴一拳挥在门口的树干上:「祖父,皇帝的脸皮已经撕开,就算父王与大哥醒来,皇帝想收兵权的心,断不会改变!」 只会变本加厉! 「怕就怕,他会撕得更彻底些。」黎煜景沉声道,「咱们一家在京,好似进入了瓮,周围皆是敌。」 黎泰鸿颔首:「皇帝猜忌过重,战场制造意外,此计不成,定有后计。怕就怕,皇帝不顾悠悠众口,要在京动手。」 一旦动手,镇北军远在北岚城,那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就算镇北军不满朝廷管辖,但镇北王府没了,他们作为天晟的子民又该如何? 祖孙五人皆想到一处去了。 眼下,情况极度危急! 黎语颜想到了与夜翊珩的交易。 不管镇北王府回不回北岚城,都需要一个合作伙伴。 夜翊珩是最为合适的一个! 看黎语颜眉头紧锁,黎泰鸿劝慰:「颜儿勿忧,待你父王与大哥醒来,咱们秘不外宣,家中好好商议如何决断。」 好在儿子与大孙子没去战场,否则真的着了皇帝小儿的道了! 如今,皇帝想要动手,不会那么快,毕竟脸皮还是要的,表面功夫还需做一做。 黎语颜颔首:「祖父,孙女明白。」 -- 是夜。 夜阑人静。 黎语颜坐在窗前,托腮思忖,夜翊珩承认自己不能人道。 她嫁他,便不会发生梦里的那种荒唐事。 如此一来,她与他的交易甚是轻松。 想到此处,她赶往东宫。 见她到来,夜翊珩淡声问:「郡主想好了?」 黎语颜缓步过去:「想好了。」 「孤有隐疾,郡主当真不介意?」 黎语颜眉间舒展,扬眉含笑:「前几日谈交易时,臣女便说无关情爱,既如此,臣女自然不介意。」 闻言,夜翊珩轻笑出声。 听他笑,黎语颜茫然地仰头抬眸。 美目对上他的凤眸。 眼前的男子笑得春风化雨,然,笑意并未达眼底,眸子像是深渊静潭,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盯着她。 「郡主气度宽广!」 夜翊珩声线平和,不辨喜怒。 「郡主肯嫁孤这个废人,看来镇北王府对郡主来说甚是重要。」 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恰好看到她眸中那星星点点的光亮,似九天银河的万千星辰都落入其间…… 晶亮得刺到了他的眼。 「太子殿下所言甚是,镇北王府对臣女来说,很是重要!」 自殿门吹进来些许凉风,黎语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抱歉!」她揉了揉鼻尖,「此桩交易,殿下应允么?」 夜翊珩往她身后侧站了站,不动声色地替她挡住些凉风,却不答。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28章 他最适合阅读. 第229章 孤非好人 此刻,夜已深。 东宫内大部分宫女太监早已歇下。 黎语颜见他不作声,侧过身来,紧紧盯着他。 眼前的男人,不,该说少年,漂亮得仿若谪仙,貌若仙人。 相信再过几年,能将她父王甩开一大截,这般世无其二的容貌作为夫婿,她不亏。 那等事情不用做,更是轻松惬意。 届时,护住了家人,她又乐得逍遥自在,总好过嫁给天家其他的皇子来得好! 思及此,她温温软软地再度出声:「殿下应允么?」 夜翊珩薄唇微抿,唇畔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无人教孤如何疼人,你怕么?」 他自小生活在残酷腌臜的黑暗斗争中,如何去疼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从始至终无人教他。 就像季清羽会笑脸相迎,而他从未学过这点。 母后给他的爱,是冷的。 父皇给他的爱,除了冷,更有杀意。 天家的兄弟姐妹们,惯会假面迎人。 如此环境下,他不知如何去喜欢一个人,更遑论爱一个人。 他这抹浅笑,似温文尔雅,却又似隐含嘲讽与苦味。 不知为何,看得黎语颜心头一揪。 「不妨事,殿下若应允,咱们的婚事便是交易。殿下之前如何,往后还如何。」 见她又把交易挂于嘴上,夜翊珩俊眉微蹙:「孤大抵知道郡主为何肯嫁?」 黎语颜不敢看他,微微垂了眸,轻声问:「不知殿下是如何认为的?」 夜翊珩将视线从她精致无双的下颌往上移,盯着她娇嫩的唇瓣,半晌收回视线。 「郡主一直视孤为洪水猛兽,如今肯嫁,一是为了镇北王府,二是因为郡主确定孤有隐疾。」 「在郡主看来,孤对郡主做不了某事。」 见他猜出自己心头所想,黎语颜不由得一阵心虚,连带着嗓音都轻了不少:「臣女说过,愿为殿下暖榻。」 夜翊珩摇了摇头,低低笑开。 倏地凑到她耳边,沉声道:「就算孤不行,世上有不少角先生,郡主可以?」 嗓音又低又沉,带着丝暗哑。 两人凑得极近,似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黎语颜迷惑懵懂地看向他:「何为角先生?」 夜翊珩揉了揉额角。 怎么办,眼前这人好似完全不懂? 虽说他也不懂,但书上记载不少,总会明白些东西。 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淡淡道:「宫中太监甚多,某些有权势的会找宫女对食,对食夫妻需要借助某种……」 他说不下去了,只静静看着她。 谁让她从初次赐婚给他开始,就认为他不行来着,不能怪他吓唬她。 黎语颜反应过来,小脸通红一片,连带着耳尖红得似要滴出血。 紧抿着的唇瓣微微颤抖着,仿佛下一瞬就要哭将出来。 见她如此,夜翊珩沉了声:「孤非好人!」 「郡主不想嫁,还来得及!」 黎语颜咬了唇,两只小手攥得紧紧的:「是臣女来与殿下谈交易的,既然是臣女主动,臣女自是肯嫁的。」 说话时,抬眸看向他,眸中波光粼粼:「此桩交易,殿下应允么?」 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夜翊珩略略颔首:「孤允了。」 黎语颜福了福身:「谢过殿下!」 这时,松果进来,小声开口:「已是半夜,郡主要不要在听风苑歇下?小奴派人先去收拾一二。」 黎语颜轻声道:「不必,我这就回了。」 为了家人,为了镇北王府,她是豁出去了。 疯批到底是疯批,就算不能人道,竟然还…… 一想到这点,她便不想在此多作逗留,只想尽快回到王府去。 见她逃也似的离开,松果想去挽留,夜翊珩叫住他:「今后她有的是时间住东宫。」 松果脚步一顿,转回头来:「殿下,是小奴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何意?」 「就是殿下与郡主要成亲了,对么?」 「嗯。」 夜翊珩轻轻应了一声,抬步往里间走。 目前只怕皇帝老头那关不好过。 他那些相亲相爱的兄弟们,觊觎镇北王府的兵权不是一日两日了。 倘若镇北王府为了安全,说愿将黎语颜加入天家,届时他那些兄弟就算对她无意,为了兵权也会争上一争。 一个个都是麻烦的人。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看来,光黎语颜肯嫁不够,还得黎泰鸿同意才行。 是个棘手的问题。 -- 翌日。 贤王夜振贤上镇北王府欲套近乎,吃了个闭门羹。 火气翻涌地回到贤王府,硬是忍不了这口气。 「等太子归了西,本王便是天晟最年长的皇子,没有了嫡皇子,那就该立长。」 「本王倒是要看看镇北王府能横到几时?」 夜振贤在众皇子中行二。 大皇子前几年因一桩秘案殒命,故而,夜振贤的确是目前皇子中年纪最大的。 幕僚凑过去:「贤王殿下,镇北王府如今不待客,确系情理之中。」 夜振贤哼道:「那本王如何同黎泰鸿那个老家伙套近乎?如何拿到镇北王府的兵权?如何得到容颜绝丽的北岚郡主?」 幕僚沉吟一瞬,道:「殿下不妨这么考虑,先得到北岚郡主,然后再与老镇北王套近乎,进而拿到兵权。」 「真有你的!」夜振贤一脸的Yin笑,「明日皇祖母会邀镇北王府女眷进宫,你去准备准备。」 「卑职遵命!」 -- 这一日,太后请镇北王府女眷进宫叙话。 云氏身体不好,便没去,由黎语颜陪着老王妃去了慈念宫。 太后见她们祖孙到了,忙让人看座。 「老王妃这几日伤怀不已,哀家甚是心疼,这才让你们进来说说话。」 祖孙俩行礼入座。 老王妃这才叹息道:「多谢太后关怀,哭了这么几日,我算是想明白了,我儿我孙那都是命数啊!」 这个命数,便是夜家人的歹毒! 这时,有宫女将一盏茶放到黎语颜跟前:「郡主请用茶!」 黎语颜黛眉微蹙。 慈念宫里的宫女如此不懂事么? 祖母跟前还没茶水,太后跟前亦没有,怎么先让她喝?. 见她不动茶盏,宫女恭敬道:「这是花茶,最宜年轻少女饮用,郡主请尝尝!」 「哀家老了,这茶喝了无用,送了几个孙女一些,还剩不少。北岚若觉好喝,带些回去。」 太后含笑着将茶盏放到黎语颜手上。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29章 孤非好人阅读. 第230章 等不及了 直觉告诉黎语颜,茶有问题。 太后盯着她,一副很想看她喝下去的模样:「快喝喝看。」 黎语颜唇角微勾,莫非是太后给她设了个局? 请镇北王府女眷进宫叙话,目的就在她? 「谢太后。」 黎语颜端着茶盏,往自己跟前移,盏底小拇指一勾,整盏茶打翻。 茶水一半撒在了她自己身上,一半撒在地。 茶盖应声而碎,茶盏则是骨碌碌滚了一圈。 见状,宫女惊呼:「呀,郡主是不是烫到了?」 黎语颜站起身来,拂了拂身上湿掉的地方,微微皱了皱鼻。 鼻尖闻到一股浓烈的花茶香,在此香味下,果然有春药的味道。 春药味虽被花茶香遮掩,但她还是能闻到些许。 老王妃拧了眉,焦急问:「颜儿快让祖母看看,有没有烫到手心,身上有没有事?」 「祖母,孙女没事。」 黎语颜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周,门口的立着两个绿衣宫女,一个垂目而立,另一个的眼时不时地往里瞟。 看来,今日这趟是个局! 太后喝道:「还不快带郡主去换身衣裳?」 「是,太后。」方才端茶的宫女抬手做请,「郡主请!」 门口立着的绿衣宫女悄声退下,行到慈念宫后一处宫殿的房中,被人拉到暗处。 「事情如何了?」 「北岚郡主打翻茶水,不曾饮茶。」 「湿了衣裳,必会更衣。切记,别让郡主那么快将身上湿衣换下,换时……」那人压低声音在宫女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推了她一把,「快去!」 绿衣宫女连忙往慈念宫跑去。 忽地里屋传来一道声音:「人怎么还没带来?」 那人自暗处走出,疾步进了里屋。 「贤王,北岚郡主并未饮茶。」 夜振贤将身上的腰带解松了些:「不是说那茶水就算不喝,只要皮肤有所接触,也会中了极乐散么?」 「话是如此,但皮肤接触的茶水毕竟不如入口来得直接,也不如直接饮下发作得快。」幕僚耐心解释,「郡主其人,据说有些身手,卑职认为还需加个蒙汗药,如此郡主才会任贤王摆布。」 夜振贤半躺在床上,极不耐烦地换了姿势:「那就在她更衣时,让她喝盏茶压压惊,蒙汗药也用上!」 「是,卑职这就命人去办。」 幕僚转身往外走,夜振贤叫住他。 「蒙汗药别下多了,到时候玩起来跟死鱼一样,就没意思了。」 「是,贤王。」 -- 黎语颜被宫女领到了一处空房间内。 桌面上有一托盘放着一套衣裳。 宫女弯腰躬身:「郡主,奴婢服侍您更衣。」 说话间,她走到她身后,抬手。 抬手的刹那,袖子一抖,一块帕子落于手心。 黎语颜淡淡应了一声,眼尾余光瞥见带着帕子的手往她口鼻捂来。 迅速抓住宫女的手腕,反手将帕子捂在了宫女的口鼻上。 宫女尚未来得及挣扎,便软倒在地。 门口端着茶盏进来的绿衣宫女见状,拔腿欲跑。 黎语颜抓起桌上放着衣裳的托盘,直接往绿衣宫女的后腰击去。 绿衣宫女应声扑倒在地。 她端着的茶盏连同托盘跟着摔倒,茶水洒出大半。 黎语颜揉了揉太阳穴,隐隐有些发胀,身上亦隐觉难受。来不及思索,她蹲下身,用力捏住绿衣宫女的下颌。 「说,谁指使?」 绿衣宫女紧闭着嘴,动了动后槽牙。 黎语颜冷声:「想死?」 话音未落,一把卸下宫女的下巴。 宫女口中的毒药囊啪地掉落在地。 黎语颜皱了皱眉,捞起摔在地上的茶盏,将里头仅剩的那一口茶灌入了绿衣宫女的口中。 -- 东宫。 陌尘低声禀告:「殿下,郡主今日随同老王妃去了慈念宫。」 「奇怪的是,贤王夜振贤早早地进了宫,并未去见太后,而是在慈念宫后头空置着的宫殿内待了许久。」 「直到此刻都不曾出来。」 「他身旁的走狗倒是一趟趟地跑。」 「属下认为贤王此举定有猫腻,遂来禀告。」 覆着眼纱的夜翊珩抬眼望着云翳遮挡的太阳,俊眉微蹙:「黎语颜去慈念宫做什么?」 陌尘恭敬作答:「据说是太后娘娘宣镇北王府女眷叙话,王妃身体不适没进宫,便由郡主陪着老王妃去了宫里。」 闻言,夜翊珩抬步。 陌尘追过去:「殿下去哪?」 「慈念宫。」 分明是不辨喜怒的声音,陌尘却觉出一股凛冽的杀意。 夜翊珩越走越快,夜振贤其人好色荒Yin。 据说他这位好二哥贤王,年纪不大时,就将身旁的宫女睡了个遍。不光如此,在外建府后,府中有名分无名分的姬妾数不胜数。 夜振贤不光好色,更是整日游手好闲。jj.br> 在二十岁弱冠封王时,父皇本想封他个闲王。皇祖母知道后,觉得闲王这封号传出去,会被人笑话,这才取了他名中的贤字。 这么一来,贤妃不干了。 一样的封号,怎么听着都有种侮辱贤妃的意思。 为此,父皇为了安慰贤妃,一连几日都夜宿在了贤妃的承澜宫里。 贤王得知后,竟觉得贤妃受宠,与他的封号有关。更觉得贤王的封号,是父皇看得起他的意思。 -- 慈念宫偏殿的房中。 黎语颜身上越来越烫,觉得异常,便端起茶盏,细细嗅了。 不好! 是她大意了! 茶水中含了巨量的极乐散。 她方才以为打翻不喝便无事,没想到幕后之人竟如此歹毒! 这极乐散是春药之最,可从肌肤渗到体内,同样会起药性。 虽说与喝下药效发作的时间不同,但药性也是一般无二的。 这时,外头传来一道男声:「怎么样,事办妥了吗?」 黎语颜瞧了瞧地上躺着的两名宫女,只好学着其中一名宫女的声调「嗯」了一声。 只一个「嗯」字,外头的人听不出异样。 忽然,外头又传来一个男声:「本王等不及了!」 幕僚上前一步,低声问:「贤王,您要不先回后殿?」 夜振贤摆了摆手:「不必,郡主若是晕着被人扶去或抬去后殿,总归会被人瞧见。还是本王来此地,安全!」 顿了顿,他又道:「你去外间守着,别让人靠近就成。」 说话间,他去推门。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30章 等不及了阅读. 第231章 好戏上演 夜振贤早已吃了助兴的药,已然等不及,迫不及待地需要找人发泄。 「是,贤王。」幕僚微叹一声,不敢再劝,转身往外间走去。 夜振贤扯了扯衣襟,狞笑着唤:「小美人,本王来了,好好疼你。」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与恶心人的话语,黎语颜闪身躲到门后。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一位衣襟微敞的男人进来。 夜振贤看到地上歪歪斜斜躺着的两名宫女,眼眸一缩。 怎么回事,北岚郡主呢? 就在他侧头间…… 黎语颜立掌如刀,直劈他的后脖颈。 夜振贤立时瘫倒在地。 他被劈中脊椎处的麻筋,此刻浑身无力站起,眼眸却是一直在黎语颜身上扫射,嘴巴亦不空闲。 「郡主此刻是否燥热难耐?」 「实话告诉郡主,那茶水除了花茶,还有极乐散。这极乐散沾了肌肤,就由肌肤入体,是以就算郡主不喝花茶,亦中了散。」 「但凡中了极乐散的女子,必须与男子欢好,如此才可解。」 「哦,郡主年幼,可能不知。本王年长了郡主那么些年岁,可以慢慢教导郡主。」 「此地只有本王可解郡主身上的极乐散,郡主真这么狠心将本王劈倒在地么?」 「贤王是?」黎语颜缓缓蹲下身,「你长得好老好丑,方才那些话,如何说出口的?听上去好臭好恶心!」 她很快直起身,在鼻尖扇了扇风。 眼前的男人眉心眼底隐有青乌,嘴唇呈不正常的紫黑色,显然是长久纵欲的表现。 夜振贤一噎。 他还从未被人说老过! 越想越气,喝问:「本王二十八岁,如何老了?」 「贤王十三岁的时候,本郡主还在母亲肚子里,你不老,谁老?」 黎语颜哼笑一声,旋即又道:「此地有两名宫女,供贤王消遣。」 「本郡主倒要看看,太后娘娘的宫里出了此等丑事,贤王今后的人生又该如何?」 「说不定,这是贤王最后的两个女人,好生珍惜!」 话落,黎语颜拎住被灌了一口茶水的绿衣宫女后领子,将人拖到了夜振贤身上。 夜振贤无法动弹,只好喊道:「喂,姓黎的,你别以为镇北王府是你靠山,你爹与大哥不是离死不远了么?本王倒要看看,最后谁笑得欢!」 「你好烦!」 黎语颜皱了皱眉,将另一位宫女的身体也拖到了夜振贤身上。 随后拍了拍掌,出了房门。 身上一下子被压了两名宫女,夜振贤有些喘不过气。 不光如此,他早先服下的助兴药物的药效已然升到了极致。 身体难受得紧。 顾不得那么多了,再忍就坏事。 夜振贤集中精力冲破后勃颈被劈中的麻筋,旋即推翻身上的两名宫女,就地扒起她们的衣裳来…… -- 黎语颜刚出慈念宫偏殿,迎面碰到一脸怒容的夜翊珩扶在陌尘手臂上走来。 不知道为何,此刻看到他冷峻的面庞,她觉得十分心安。 体内燥热一波接着一波,头顶太阳自云后出来,那光刺得她有些晕眩。 强压住身体的不适,她上前行了礼:「殿下。」 夜翊珩见她无事,心头莫名的紧张消散不少。 「此地不宜久待。」夜翊珩抬手虚扶,随后命陌尘,「送郡主回王府。」 黎语颜直起身:「祖母还在慈念宫内,再则,好戏尚未开场,臣女此刻不能回。」 夜翊珩俊眉蹙起:「好戏?」 黎语颜指了指慈念宫偏殿:「就在里头,臣女要去唤太后来瞧,倘若皇上也在场的话,这戏就更好看了。」 夜翊珩侧头:「陌尘,去请皇上。」 陌尘拱手称是。 就在陌尘离开不久,黎语颜身形一歪,往一边倒去。 夜翊珩眼疾手快,将人揽住:「你怎么了?」 「没什么事,可能是累的。」黎语颜用力咬唇,以保持清醒。 中了极乐散一事,不能同他说。 他又不能解。 就算他能解,那她也不想让他解。 这种事情,总归是交给喜欢的男子才行。 如此想着,她推开他的手:「殿下,臣女要去请太后,您随臣女一道么?」 夜翊珩将手负到背后,点了头:「有好戏瞧,自然要看。」 这好戏是夜振贤演的? 既如此,他怎能错过? 一盏茶的功夫后,太后与皇帝先后到了慈念宫偏殿,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宫妃。 老王妃瞧这阵仗,握紧了黎语颜的手:「颜儿,发生何事了?你身上的衣裳如何还没换干爽的?」 「祖母,颜儿害怕。」说话间,黎语颜凄然欲泣,「方才孙女来此换衣裳,可衣裳还没来得及换,便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奇怪的声音。」 「听声音是两位宫女姐姐的,颜儿好奇之下,就想去看看……」 「房门尚未推开,房中传出陌生男人的声音,吓得颜儿跑时摔了一跤。此刻膝盖隐隐作痛,身上湿掉的衣裳都未能更换。」 皇帝闻言,皱眉看向夜翊珩:「太子怎么在此?」 「回父皇,儿臣听说北岚郡主进了宫,便来寻她。」夜翊珩说得平静无波,「恰好遇到摔倒在地的郡主,便将人扶了起来。」 就这时,屋里头传来不堪入耳之声。 太后闻声皱眉,且听声音,其中一人是她的二孙子。 皇帝也听出些端倪,当即阴沉着脸,怒喝:「把门给朕撞开!」 太监们立时上前,轻轻一推,门便敞开。 里头地上一男二女交缠在一处的情景,让众人惊愕不已。 夜翊珩不动声色地往黎语颜跟前挡了挡,以自己的身躯挡住她那好奇看往房中的目光。 里头的夜振贤动作不停,脑子却十分清楚,连忙冲着太后喊:「皇祖母,救救孙儿!」 太后面露难色,她就算有心想要护自己喜爱的二孙子,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开这个口。 再则,此事发生在她的慈念宫,今后传扬出去,她这一国太后的脸面往哪里搁? 皇宫之内,发生这等秽乱之事,是皇帝最不能容忍的。 当即喝道:「将这个畜生给朕打入大牢!」 夜振贤被太监们从地上架起,顾不得遮掩下衣不蔽体的身体,双腿乱蹬:「父皇,儿臣不是故意的,是北岚郡主害我!」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31章 好戏上演阅读. 第232章 自作多情 老王妃冷嗤一声:「贤王,老身孙女年幼良善,少不更事,如何害你?」 「听闻隔壁房中有奇怪之声,任谁不害?如此禀了皇上与太后,莫非情理之中?」 「倘若贤王认为颜儿此举是陷害于你,老身无话可说。」 「天家教养出来的皇子,镇北王府无权置喙,那就让天下人评判。皇上,太后,你们说呢?」 瞧皇帝面有窘色,想要发作却是不能,太后面上尴尬之色转了几转,祖母此番言论,黎语颜真想要拍手叫好。 此刻房中地上,那绿衣宫女一个劲地往夜振贤身上扒拉,不堪入耳之声持续不断地响起。 夜振贤看父皇滚滚怒火,清醒了几分,奈何自己助兴之药服得过多,此刻就算想停也停不了。 一旁架着他的太监,只好扭过头不看。 夜振贤脑中越发清醒,倘若自己给北岚郡主下药一事败露,就算镇北王与世子不久亡故,但那老王爷尚在。 黎泰鸿其人,脾气臭得很。他的老婆子为了护孙女都变得咄咄逼人,更何况黎泰鸿这个老不死。 遂当下闭嘴不言。 黎语颜体内的药性压了再压,委实压不过去,袖中银针落于掌心,直扎手心穴道。 瞧太后对夜振贤的神情极其关爱,加上太后极力让她饮茶,可见今日此局,太后亦有份。 若此刻她说自己被贤王陷害中了极乐散,那便是戳穿了太后伪善的嘴脸。 如此一来,镇北王府与天家彻底撕破脸,她与祖母怕是不能活着走出皇宫。 若太后狡辩未设局,但极乐散没有解药,唯一的解药就是男人。 天家以此给她安排一个皇子来解极乐散,事后她需得立马嫁给解毒之人。 如此,吃亏的是她。 换角度想,极乐散由肌肤进入体内,时间上会晚一些。若她没医术,此刻还不知自己中了散。 一旦她说自己中了极乐散,太医都是天家的人,这些皇帝的爪牙大抵会说她诬陷。同时,太后与贤王会明白贤王此刻是被她反击了,如此太后必会迁怒于镇北王府。 思来想去,黎语颜决定装作不知自己中了散,先将祖母送出皇宫再做打算。 靠往老王妃怀里,她眸中泪花泛起:「祖母,此地是皇宫,贤王是皇子,孙女如何害他?今日之前,孙女都不曾见过他,如何害他?害他的动机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手中的银针更是扎深了几分。 此言一出,方才跟着皇帝一道来的宫妃们纷纷颔首。 北岚郡主的身份放在那,天家众多皇子可供她选择。 何须害一个最不起眼的,声名狼藉的?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这完全说不过去啊! 然,这个夜振贤颇受太后喜爱,其人荒Yin,很大成分是太后纵容所致。如今的局面,她们这些宫妃不好说什么。 王美人攥紧了手中帕子,若非几年前宫中发生过不堪之事,夜振贤势必对她下手。 如今夜振贤睡宫女被当场抓包,为了脱罪,竟诬陷郡主害人。王美人气不过,有心想帮黎语颜说几句,却是不能。 这时,一道清润之声响起。 「天下人皆知孤想娶郡主,郡主不愿。倘若郡主要害人,只能是孤。」 夜翊珩笑了,笑得潋滟风华。 「毕竟目的与动机,郡主只对孤有。」 「二哥年纪大,长得又不好看,倒是挺会自作多情。」 夜翊珩不疾不徐道:「郡主见到二哥,只会敬而远之,生不出陷害之心。」 他说得不疾不徐,面上神情极淡,然,负在背后的手却攥紧,手背筋络毕现,似压制着极大的愤怒。 夜振贤闻言噎住,太子所言怎么与北岚郡主一般,他真的是又老又丑么? 见此刻贤王仍旧神游太虚的模样,皇帝压住胸中的怒火,眼底厉色一闪,冷眉喝骂:「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认罪?」 被抓了个现行,他就算想要保他,都不能了。 夜振贤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两脚踢开地上的宫女,跪伏在地。 「父皇,儿臣是被宫女勾引,儿臣绝非故意!」 「适才说北岚郡主,那是儿臣糊涂。儿臣确实怪郡主听到声响,就喊来这么多人,害得儿臣面子里子全都丢尽。」 「但此刻儿臣明白了,错在儿臣自己,这两宫女更是罪不可赦!」 太后扯着嗓子喊:「来人,速速杖毙这两贱人,以儆效尤!」 转而对皇帝道:「贤王被宫女所惑,皇帝网开一面!」 老王妃心疼怜爱地拍拍黎语颜手背:「颜儿别怕,皇上秉公贤明,定会公平处置。」 这个「贤」字,在此刻尤其讽刺。 闻言,皇帝鹰眸锐利地扫过老王妃与黎语颜,沉脸怒喝:「将夜振贤打入大牢,任何人不得求情!」 嗓音含着沉沉的威压,尽是在高位者不容侵犯的积威。 荒Yin闹剧以宫女被杖毙,夜振贤被关入大牢终结。 老王妃与黎语颜今日进宫,是由太后派了马车接的。此刻闹剧结束,太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未说起派马车送她们祖孙回去之事。 黎语颜愈发肯定,今日的局,太后清楚。 宫门口,夜翊珩打算亲自护送老王妃与黎语颜回王府。 黎语颜将银针又扎深了些,额间虚汗层层冒出。 「麻烦陌尘侍卫送我祖母回王府!」 「郡主,这……」 陌尘看了眼自家殿下,他抢殿下的活干,似乎不妥? 夜翊珩眼纱下的俊眸微眯,赫然发现她额间细密的汗水,便点了头。 老王妃微拧眉头:「颜儿不回么?」 黎语颜极力压制体内的不适:「祖母,孙女想去东宫,与太子殿下说些事情,您由陌尘侍卫护送,孙女放心。」 老王妃颔首:「好,那祖母先回。」 今日已经是孙女所说的第十日,不知儿子与大孙子有没有醒来,她是着急回去。 看着陌尘将驾着东宫马车离开,黎语颜心头放松不少。 皇宫外有不少双眼睛盯着他们,黎语颜用那只没扎银针的手扶住夜翊珩,两人并肩走往东宫。 一进东宫,她身形一软,往地上倒去。 夜翊珩连忙捞住,沉声问:「你怎么了,说实话!」 嗓音里尽是掩不住的焦虑。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32章 自作多情阅读. 第233章 调戏太子 臣女已坚持不到回王府,故而跟着殿下来东宫。」她说得气若游丝,「臣女想借用殿下寝宫内的浴池,浴池内必须是冷水……」. 话尚未说完,黎语颜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那只藏在袖中的手滑出…… 映入夜翊珩眼帘的是,她扎得像马蜂窝似的手心,上头数枚银针仍扎在那里。 娇柔的手心,血珠子凝结着,妖冶的红,触目惊心。 银针在阳光下,更泛着冰凉的光泽。 刺眼…… 更痛了他的心! 夜翊珩紧蹙眉宇,将人打横抱起,疾步往寝宫走。 松果与若风迎出来:「殿下。」 「浴池换冷水!」夜翊珩沉声吩咐,脚步不停,「速请凌朗!」 松果与若风看到黎语颜垂下的指尖不停滴落血珠子,便知大事不妙。 两人对视一眼,便分好了工。由若风急奔凌朗住所,松果则带着太监与宫女们将寝宫内的浴池中的温水换成冷水。 浴池太大,换水一事没那么快完成。 就在夜翊珩用冰水毛巾擦拭黎语颜额头时,若风带着凌朗到了寝宫内。 凌朗拱手:「殿下,郡主她……」 「她中了何毒?」夜翊珩将床头的位置让出。 凌朗疾步过去把了脉,拔掉黎语颜手心的数枚银针,旋即细细分辨血珠。 眉宇一拧,手上一抖,立时跪地:「殿下,属下无能,解不了此毒!」 夜翊珩冷声问:「何毒?」 「春毒,名为极乐散。」 「如何解?」 「男女欢好,可解。」凌朗颤声道,「郡主手心如此多的银针扎痕,想必忍得极其辛苦。」 夜翊珩拿帕子细细地给黎语颜擦拭手心。 见殿下沉默,凌朗起身:「殿下,要不咱们出去,您给郡主解毒?」 闻言,若风腹诽,凌朗啊凌朗,难道你不知殿下不行么? 夜翊珩捏了捏拳,他若是替她解了,等她醒来,必会恨他! 遂沉声问:「除此之外,还有何法子?」 凌朗坦诚:「此毒非一般人能忍,若是忍着不解的话,有性命之虞。」 夜翊珩擦拭黎语颜手心的手一顿:「她说让孤把她放入冷水中。」 凌朗沉吟半晌,道:「放入冷水确实是个法子,但治标不治本。」 此话听得正在担冷水的松果都急了:「先生,什么叫治标不治本?」 凌朗实话实说:「此毒阴狠,每半月发作一次,连接三月。虽不会立刻死亡,但彻底毒发后,必死无疑。」 夜翊珩将黎语颜抱起,走往后头浴房。 今日,他不能对她做那种事,她若醒来,必会恨毒了她。 三个月,足够他名正言顺地娶了她。 届时,此毒自然可解。 如今,只能将她放入冷水池中,再行打算。 走了几步,夜翊珩出声:「凌朗,你候在此,随时待命。」 凌朗躬身称是。 不多时,夜翊珩抱着黎语颜进到了冰冷的浴池中。 边上的松果看得揪心不已:「殿下,您不能泡冷水,小奴唤宫女抱着郡主。」 郡主昏迷,在浴池中坐不住,是需要人抱着。 可太子殿下向来不能泡冷水澡的,如今此举,让他万分担忧! 「孤无事,你在边上候着就成。」 随时会让凌朗来看,是以,夜翊珩并未将黎语颜身上的衣裳脱去一件。 如此,松果候在浴池边,亦无伤大雅。 一个时辰过去,随着体内的燥热渐渐降低,黎语颜缓缓睁眼。 一睁眼便看到有个仿若谪仙的少年拥着她,她抬手抚上他的脸,他的眉,他的眼。 「喂,少年郎,你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闻言,夜翊珩一愣。 立在浴池边的松果跟着愣住,郡主不认识殿下了? 该不会毒素发作,郡主失忆了? 如此想着,松果便去唤凌朗。 凌朗进来,并不看浴池中一幕,迅速背过身,对夜翊珩解释:「殿下,郡主如此并非失忆,而是极乐散所致,入了幻境,分不清现实与幻想。」 黎语颜眼中只有夜翊珩一人,浴池外的一切人与物,皆入不了她的眼。 忽地,她轻笑。 笑声悦耳动听,轻柔又妩媚,似娇似嗔,仿若仙府的天籁。 如此这般的她,夜翊珩不想让旁人看到,哪怕是太监宫女皆不能! 哪怕是声音,他也不想让旁人闻声! 「尔等全都出去!」夜翊珩沉声呵道。 浴房内候着的松果、凌朗,还有一众宫女们应声退下。 黎语颜眨了眨水光潋滟的眼,眸中泛着红,看向他的眸光迷离又朦胧。 「如此好看的少年郎,给我亲一口可好?」 她捧着他的脸,歪了歪脑袋,继而咬了咬殷红娇嫩的唇瓣。 夜翊珩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黎语颜,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做什么?调戏少年郎么?」她笑得旖旎,旋即好似生气了,嘟唇哼道,「你觉得我不好看,不想被我调戏?」 看他一脸的冷峻,她可怜巴巴地竖起一根细白的手指:「我只亲一口,只一口,今后,我保证对你负责!」 夜翊珩俊眉蹙起。 看来方才叫人出去是对极了! 他堂堂太子,竟然被个女人调戏,这传扬出去,他还要不要脸? 就这时,黎语颜捧住他的脸,娇柔的唇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夜翊珩浑身僵住,不亲嘴么? 他都做好了心理建设,这女人竟然不亲他的唇! 若不是他决定今日当个君子,此刻的她定会被他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不剩。 虽说他决定自己当君子,但又没让她当君子。 只亲脸,她觉得够了吗? 就这时,她迷离着眼,唇离开他的脸。 鬼神神差地,他问:「黎语颜,你还亲么?」 黎语颜笑了,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触了触他的脸:「我已在此盖了个章,少年郎,你是我的了!」 不知怎地,夜翊珩心头泛起阵阵涟漪。 「孤是你的!」 听到此话,她好似很满意,眯了眯眼,头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昏睡了过去。 见状,夜翊珩忙唤:「来人!」 凌朗与松果急急入内。 伸手把了脉,凌朗摇头:「殿下,郡主体内毒素这才发过一波,今次还有两波。」 夜翊珩问:「你的意思是,极乐散半月发作一次,一次就要发作三波?」 凌朗答:「正是如此,一波比一波厉害。」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33章 调戏太子阅读. 第234章 极致撩拨 松果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凌朗耐心解释:「第一波最浅,相对容易熬过去;第二波极其不易熬;待到第三波,当今世上熬过去的人几乎没有。」 凌朗的意思,夜翊珩再明白不过,意思便是,中了此毒者,不管身旁有什么异性,皆会与其发生交合。 「你们出去。」夜翊珩沉声。 凌朗与松果退出浴房。 一掩上浴房门,松果忍不住发牢骚:「先生,你只会辩毒,有没有觉得自己太窝囊?但凡你会解毒,殿下也不用如此了。」 凌朗哼声:「殿下此刻就可以给郡主解毒,是殿下自己的问题。」 是殿下自己不愿做郡主不愿之事。 松果只当凌朗说的是太子殿下不能人道一事,当下便沉了脸:「咱家说的是让先生以药解毒的那种!」 虽说太子殿下不行是个事实,但凌朗是太子的人,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这般直白地说出来,大家都没脸。 呜呜呜,可怜的太子殿下,有心无力! 还不如他一个太监,早断了念想。 呜呜呜,可怜的北岚郡主,中了春毒,只能冒着生命危险强忍着。 凌朗完全不知身旁的松果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只专注地竖着耳听浴房内的动静。 不是他有偷听的癖好,而是太子身有寒毒,如此这般泡着冷水澡,时刻会有危险。 一炷香时间后,黎语颜再次睁眼。 「少年郎没走,是不是舍不得我呀?」她的身体好似在烧,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好热,好难受。」 嗓音轻颤,呼吸急促。 夜翊珩捏住她的手腕,防止她将衣襟扯开。 「黎语颜,你中了极乐散,此时为第二波,你若熬不过去,请直言!」 近在咫尺的艳若桃李的少女,那双水光潋滟的美眸中,跳跃着迷离朦胧的星光。由于中了散,本就嫣红的唇瓣愈发娇艳欲滴。 夜翊珩眸色微沉。 手腕被他攥着,黎语颜顺势往他身上靠:「你身上好凉快。」 少女的身子酥软得似没有骨头一般,夜翊珩僵得后背脊瞬间绷紧。 忽地,她侧过身来,白嫩的小手勾上他的脖颈,迷离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眼前的少年郎,萧萧肃肃,妖孽天成,长着世无其二的仙人貌。 黎语颜轻笑,莫非仙人都是这般俊美无俦的? 自己这是到了哪了,竟得他这般相拥? 只是这少年为何冷峻着一张脸? 凛冽如玉的面庞上,俊眉怎的皱得那般紧? 她伸手抚上他的眉心,可体内的火好似越烧越旺,让她无法再思考,只本能地想要寻求更多的清凉,连带着呼吸越发急促:「我好热,好难受。」 夜翊珩切身感受到了极乐散的阴狠,此刻怀中炙热酥软的少女,眼尾似染着醉酒后娇艳的红。 更要命的是,她那双柔弱无骨的柔荑,从他后脖颈往下移,摩挲着他的背还嫌不够,又将素手往他的胸膛伸来。 极尽缠绵,似含了蚀骨的缱绻柔情。 此刻的浴房内,静谧。 除了她手上的动作带起的哗啦水声,余下的,他只听见他与她的呼吸声。 他的很轻,而她的越发急促。 未曾饮酒,可她娇柔如酥的脸颊似染了层诱人的微醺。夜翊珩觉自己喉间发干,眸中星辰随着她的撩拨忽明忽暗。 「黎语颜,你能不能熬过去?」 倘若不能,他是不是应该…… 她不回答他,径直伸手去解他身上的衣裳,小手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摸索。 身体越来越难受,难受得她都解不开他身上的衣袍。 恼怒间,她抬手触上了他喉间凸起的性感喉结。嫌伸手触碰不够,娇嫩的唇慢慢凑过去…… 她的肌肤很烫,整个人在他怀里,就似一团柔软的火。 这般撩拨,是在考验他的定力吗? 就在她的唇即将贴住他的喉结时,夜翊珩双手捏住她单薄的肩头:「黎语颜,你清醒一点!」 就算真的需要他来解毒,那也不该是在她不清醒的情况下。 心头一急,捏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 低沉的嗓音,肩头的桎梏,将黎语颜从幻境中拉出来。 「殿下……」她抬眸看着眸色晦沉的他,「我遭人暗算,原以为不喝那茶没事,没想到茶水湿了衣裳,透过肌肤,还是中了极乐散。」 「你清醒过来了?」 夜翊珩静静地看着她,凤眸中丝毫没有狎昵捉弄,更没有情欲渴求,有的仅是焦灼。 「嗯。」黎语颜点了头,体内强烈的不适剧烈地冲击着她脆弱的理智,「请殿下出去!」 「你要怎么做?依照凌朗所言,这第二波不容易熬。」 夜翊珩拧眉看着双颊绯红的她,并不打算从浴池起身。 黎语颜不作声,此刻她正努力维持着自己薄弱的清醒意识。 夜翊珩眉头紧皱,再度出声:「黎语颜,你若受不了,请直说!」 深吸一口气,她往下一蹲,将整个人浸到了冷水里。 水从鼻腔灌入,酸涩刺痛,令她清醒了几分。 然,体内的极乐散发作得厉害,她若再不采取措施,此后自己对旁人做些什么,她都不清楚。 黎语颜咬紧牙关,以期清醒,同时一摸袖子,银针早已不见。 哗啦—— 她冲出水面:「殿下可知我手上的银针在哪?」 夜翊珩定定地瞧着眼前的少女,她羽睫扑簌,上头挂着晶莹的水珠子,泛红的眼眸,满是挣扎与坚定。 如此坚韧,让他揪心不已。 连忙唤凌朗进来,送还银针。 凌朗奉上银针:「郡主,银针已消毒,您要如何操作?可要在下帮忙?」 夜翊珩淡淡瞧他一眼,对黎语颜解释道:「凌朗会些医术,你此刻若不能扎针,他可帮忙。」 黎语颜垂眸掩住眼中因极乐散发作的迷离,摇了摇头:「不必。」 话音刚落,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针扎入身上各处重要穴道。 守在一旁的凌朗从未见过如此扎针之术,他甚至瞧不清她是如何下针的。 就在凌朗的惊愕与夜翊珩的关切目光下,黎语颜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点点坠于水面,绽放出红色妖冶的花儿,层层晕染开。 紧接着,她双眼一闭,仰面往水面倒去。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34章 极致撩拨阅读. 第235章 手法狠辣 夜翊珩伸手捞住她:「凌朗快,她如何了?」 嗓音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焦灼。 凌朗从黎语颜扎针的手段中回过神来,躬身上前,把了脉。. 「殿下,郡主已熬过第二波,还剩最难的一波。」凌朗思忖,旋即补充,「殿下,此刻池水已温,再这般泡着也无用,要不要移到床上去?」 最后一波,当今天下,无人忍得过去。 倘若太子殿下真的要给郡主以身解毒,那还是在床上舒适些。 听出凌朗的言外之意,夜翊珩面色一沉。 就在太子要说什么时,黎语颜蓦地出声:「把冰窖的冰取些放到水池中!」 夜翊珩与凌朗对视一眼,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听岔了,黎语颜再度开口:「殿下请放心,臣女断不会对你做什么?」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黎语颜此刻清醒着。 随即吩咐人取冰。 不多时,松果带人搬来不少冰块,一一放入浴池。 池水立时变得寒凉。 黎语颜从夜翊珩怀中出来:「池水太凉,还请殿下出浴池!」 夜翊珩低声道:「无妨,孤本就寒凉。」 见他不走,她也不再坚持推他。 这一波与上一波间隔时间变短,只一盏茶时间后,黎语颜体内的极乐散第三波发作。 她用力咬住唇瓣,以期用疼痛缓解身体的不适。 很快,她娇嫩的唇上沁出了浓稠的血滴,面颊浮现一层瑰丽的红晕,绯色动人,撩人于无形。 此刻的她,美眸勾勾,清影款款,姿色秾丽绝色,香酥滑腻肌肤更是氤氲出诱人的绯色。 看来,这第三波确实是最难熬的,夜翊珩眸色微敛,俊眉蹙起,冷声对浴池旁的众人喝道:「都出去!」 看着太子眼眸里,那渐渐浓郁的冷戾,众人称是。 一群人出了浴房,只剩下浴池中的男女。 黎语颜抬眸:「殿下,有匕首吗?」 她的神情因极乐散满是媚态,然,她的眼眸清明湛澈,看得夜翊珩心头一揪。 这需要多大的韧劲与毅力才能做到这般? 「匕首有,你得告诉孤,你要做什么?」 鲜血从她唇蜿蜒而下,黎语颜闭了闭眼:「殿下放心,臣女不做傻事。」 身上的热已将浴池的冰融化了不少,她再不采取手段,怕是熬不过去。 夜翊珩连忙吩咐松果将匕首送来。 听说要匕首,凌朗不放心,跟着松果入了浴房。 「郡主,您要匕首做什么?」松果颇为不安地呈上匕首。 拿到匕首,黎语颜并不回答松果所问,顾自往浴池中央走了走。 深吸一口气,趁身旁之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她猛地将匕首扎入心口,旋即拔出。 入注的鲜血喷涌而出…… 浴池刹时被鲜血染红! 夜翊珩嘶吼:「不!」 在水中急行过去,他将她紧搂在怀,一手慌乱地按住还在汩汩冒血的伤口。 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源源不断地冒出。 他冷白的肌肤,与艳丽妖冶的红,对比鲜明,鲜明得好似他的心口也缺了一块。 这女人怎么这么傻? 中了极乐散,何必轻生? 「黎语颜,没有孤的允许,你不准离开!」霎时,他的眼尾猩红,似野兽一般呐喊,「不准!」 旋即抱着她,从水中起身。 松果惊愕得一屁股跌坐在地,郡主她用他递上的匕首自杀了! 早知如此,他决计不敢递上匕首。 「郡主,小奴对不起您啊!早知道您要扎自己,小奴万不敢递刀子啊!」 松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太子抱着郡主到房中去,他跌跌撞撞地跟上。 夜翊珩浑身冷戾泛起,眸中的阴鸷冷酷渐渐凝聚,霎时化作狠戾的幽暗。 似恣肆吞噬一切的野兽! 害她之人,一个都跑不掉! 还在浴池边呆立的凌朗,忽地反应过来,急急地出了浴房。 顾不得给黎语颜的手腕搭一条帕子,直接诊起脉来。 细细分辨脉象后,他大笑。 今日他算是见识了。 世上竟有解极乐散的法子! 北岚郡主的法子极其狠辣,稍有不慎便会毙命。 故而此法无人敢用! 夜翊珩冷冽的眼盯着眼前狂笑不止的凌朗:「你是想给郡主陪葬?」 来不及害怕太子所言,凌朗摆手道:「恭喜殿下,郡主解了极乐散的毒了。」 夜翊珩眼中满是冰霜:「想给她陪葬,凌朗,你不够格!」 嗓音似冰山之巅吹来的冷风,不带丝毫暖意,有的尽是令人窒息的冷冽。 她死了,毒自然而然就算解了。 但他不准她死! 「不是的,殿下,您误会了!郡主活着,活着!」凌朗跳将起来,激动道,「您瞧,郡主此刻的伤口是不是不再冒血了?」 夜翊珩这才低头看怀里的少女,果然,她的心口不再流血。 凌朗又道:「郡主并未扎中心脏,郡主只是放出毒素。」 夜翊珩反应过来,她适才所为与那些扎心脏轻生之举,确实不同。疾步走到床榻边,将人轻放于榻。 凌朗跪至塌边,再次诊了脉,喃喃道:「郡主如何能做到没扎中心脏,却将致命毒素放出的?」 听到这话,松果喜极而泣。 夜翊珩怕吵醒昏睡着的黎语颜,低声问:「此刻还需做些什么?」 「郡主体内的春毒大部分已流出,唤宫女包扎即可。」凌朗补充,「不过因体内尚有余毒,故而今后仍会发作。」 「还会发作?」松果惊呼,抹泪又问,「你不是说半月发作一次,接连三月。后续还有五次,难不成郡主每次都要扎心口?那岂不是要扎成筛子了?」 凌朗从塌边起身:「稍安勿躁,今后的五次,虽会发作,但已不足致命,无需再扎心口。」 松果看向自家殿下,欲言又止。 凌朗何其聪慧,瞧出太子与松果的顾虑,立刻又道:「今后的五次,就算熬不了,亦不会有生命危险。大不了殿下一掌将郡主拍昏,等她醒来,就算熬过一次。」 松果连连点头,依照殿下的暴脾气,大抵真的会将人劈昏的。 反正郡主不会因极乐散身亡了,劈昏熬过去很省事嘛。 这对不行的殿下来说,确实是个法子,就是苦了郡主了。 夜翊珩完全不知松果在想什么,只看向凌朗:「问题是她会陷入幻境……」 届时若她身旁是别的男人,怎么办?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35章 手法狠辣阅读. 第236章 莫要声张 凌朗听出太子的言外之意,低声道:「届时殿下守在郡主身旁就成。」 夜翊珩睨了一眼凌朗,唤宫女进来给黎语颜包扎伤口,更衣。 一众男子,包括太监纷纷退出寝房。 到了寝宫外头,凌朗激动道:「殿下,郡主这一扎,真叫人叹为观止!」 「如何说?」 「请恕属下直言,郡主一旦扎偏,当场毙命。之前听殿下与松果说起,郡主会些医术。可就算郡主会医,此招太过狠辣,天下医者无人敢用。郡主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属下到此刻都没想明白。」 在凌朗看来,黎语颜年纪小,就算会些医术,不过是闺中小姐为了解闷而学。 这种医术又能高到哪去? 闻言,夜翊珩攥了攥拳,她倒是挺狠。 对她自己狠。 待宫女们给黎语颜换上干爽衣裳出来,夜翊珩这才返回床榻边。 瞧着闭眼昏睡的她,他目光忽地一沉。 她以匕首戳心口,如此凶险,如何能保证极乐散的毒素驱散?又怎能保证一定能活? 这女人太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了! 她究竟知不知道,在这世上,不是会点医术的,都是神医。 -- 等黎语颜醒来,已是申时。 由于着急父王与大哥的情况,黎语颜向众人道了谢,便告辞。 见立在一旁的夜翊珩,面上淡淡的,黎语颜走到他跟前,福了福身:「殿下,今日万分感谢!臣女家中还有事,就先回了。」 夜翊珩冷峻着脸,这女人嘴唇都泛白了,可见方才流血过多。东宫离镇北王府有不少路程,就算在马车内放置软垫,颠簸起来对伤口也不利。 她就这么不愿留在东宫,着急回王府么? 他看着她,沉默了半晌,对若风与松果淡声道:「你俩送郡主回去。」 言罢,顾自出了寝宫。 路上,若风驾车,松果陪黎语颜坐在马车内。 到了镇北王府门口,松果将踌躇了一路的话说了出来:「郡主,您中了极乐散,情况危急,殿下一直在您身旁照顾。」 「您身上的伤口若是恢复了,可否来东宫小住些日子,或者陪殿下说说话?」 黎语颜轻轻按了按心口,伤口隐隐作痛,但今日的冒险之举算是博对了。 此刻听松果说得诚恳,她微微颔首:「你不说,我也会登门致谢。今日着急回府,确有急事。」 以目前天家对镇北王府的态度,除了家人,她对任何人都不能说父王与大哥即将醒来之事。 「那好。」 松果笑了,上前扶黎语颜下马车。 再度谢了松果与若风,黎语颜缓步进了王府。 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她先回了自己院子。 妙竹见她面无血色,嘴唇颜色较以往浅淡了许多,关切询问:「郡主,老王妃早早就回了,你怎么此刻才回,且脸色不好?」 此刻房中没有旁人,黎语颜简单讲了宫里遭人暗算与东宫解极乐散之事。 妙竹听闻,怒不可遏:「郡主,咱们要不要对老王爷说明,老王爷定会给郡主做主!」 黎语颜分析道:「如今天家对王府十分忌惮,此事一旦揭穿,我怕咱们回不了北岚城。」 「郡主,可仇得报呀!」 「我明白,就算有祖父给我撑腰,皇帝也只会把夜振贤贬为庶人,如此太过便宜了他。」顿了顿,她又道,「你且放心,我会用我的方式报仇。」. 妙竹点了头,眉头拧紧:「郡主下回莫要扎心口了,婢子想想都痛。」 「不会再扎了。」黎语颜伸手拍她肩头,「你给我上个妆。」 不能叫家人瞧出她面色不对。 瞧了瞧镜子里面色恢复不少的自己,黎语颜这才放心去到父王与大哥身旁。 黎燃黎煜烨昏迷的这些时日,家里人将他们放在同一房内,方便日夜一起照看。 距离饯行宴已满十日,却仍不见这对父子醒来,家人十分着急。 此刻听到脚步声,房中守着的众人纷纷转头。 看到是黎语颜,黎泰鸿问:「颜儿快来看看,你父王与大哥还要躺多久?」 「祖父,您别着急,十日与半月都有可能。」黎语颜上前把脉,「一般情况下,以身体素质为准,身体好的十日醒来。」 黎煜兴点头:「父王与大哥常年习武,依我看,他们今晚就能醒,咱们就守着。」 由于已是晚膳时刻,老王妃不放心儿子孙子,便吩咐下人,将饭菜送到了外间。 一家人一边守着,一边用膳。 -- 慈念宫。 夜振贤的幕僚跪在太后跟前:「太后娘娘,求您救贤王!」 「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太后眉心一拧。 「贤王想娶北岚郡主,但自知娶不到郡主,这才出此下策。」 「胡闹!」太后厉喝一声,「你们连哀家也算计了进去!」 她当夜振贤懂事了,建议她用花茶招待黎语颜。这花茶是进贡之物,连公主们想喝,都得问她来讨要。 方才贤王被抓了现场,她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怕是贤王想睡黎语颜。得不到,这才退而求其次,睡了两宫女。 幕僚跪伏在地,恭敬道:「太后娘娘向来喜爱贤王,贤王怎会算计太后?贤王那是想要树立功业,迫不得已这才如此,还请太后救贤王!」 贤王之母是太后娘家侄女,这种祖孙关系,自然比一般的祖孙关系更为亲密。 再则,大皇子离世已有好些念头。 这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如今只剩了一个,说什么,太后都会力保。 只是,目前事情刚发生,太后不好去向皇帝开这个口。 「等风头过了,哀家自会替他向皇帝求情。这段时日,你去牢里多看看贤王,他有什么需要,就都允了他。」 幕僚叩谢:「多谢太后!」 太后沉着脸:「你们给北岚郡主的药是下在了花茶里,如何确保她一定会喝?」 「太后,花茶中有极乐散,能通过肌肤入体。郡主今日看上去不像是中了散,属下怀疑,郡主打翻花茶衣裳湿掉,但肌肤并未沾湿。」 如此才能解释为何黎语颜一点事情都没有。 太后沉声:「下药一事,莫要声张。北岚郡主既然没中极乐散,那此事就这么揭去。」 否则夜振贤怕是放不出来了。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36章 莫要声张阅读. 第237章 一触即离 夜幕沉沉。 已值深夜,镇北王府一处院落内,灯火通明。 黎家人守在两张床榻边,不约而同地打着盹。 黎语颜靠在椅背上,因失血过多,睡得昏沉。 大哥醒了!」 黎煜兴大喊一声,将众人惊醒。 黎煜烨在床榻上坐起身,环视一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才发现父王还躺着,而家里人齐齐盯着他。 老王妃激动上前,一把将大孙子搂入怀。 「烨儿终于醒来了!」 「祖母,发生了何事?」 黎煜烨一头雾水,记忆中,他与父王在宫里参加饯行宴,宴后两人齐齐上马,随后眼前一黑。 再醒来看到的就是此刻的情景。 老王妃眼泪婆娑地看着眼前瘦了不少的大孙子:「此事说来话长,等你父王醒来,咱们再细说。」 看着父王仍旧平静躺着,黎煜兴俯下身,一眨不眨地盯着黎燃的面容,嘟囔:「父王莫不是年纪大了,大哥都醒了,父王还不醒!」 黎燃闭着眼,抬手拍了黎煜兴一巴掌:「你这小子,有这么说你父王的么?」 黎煜兴哈哈大笑,边笑边跑。 黎燃追了几步,头晕得厉害,索性坐回了床上。 兄弟几人没心没肺地笑开。 儿孙终于醒来,黎泰鸿夫妇很是高兴,这会子难得没有指责小辈。 黎语颜有些虚弱地靠着椅背,静静看着房中欢乐一幕。 这时,黎煜神色一重:「究竟发生了何事?」 黎泰鸿夫妇这才讲事情的经过。. 讲到一半,见小辈们个个哈欠连天的,便让他们先去休息,他们老两口继续讲。 讲到最后,黎泰鸿叮嘱:「这几日,你们父子就在这房中好好休养,等过几日,再行出门。」 父亲的意思,黎燃明白,那便是降低夜家人的猜忌,遂点了头:「都听父亲的。」 -- 过了几日,黎语颜伤口初愈。 想到极乐散发作时,夜翊珩一直守着她,心头感激,便带着满满一车柚子去了东宫。 见郡主到来,松果高兴道:「郡主,殿下在书房。」 黎语颜颔首:「松果,麻烦你找人将车上的柚子全都搬下。」 「好。」 松果欢快应下,探头往车内一瞧,好家伙,满满一车柚子,郡主是怎么坐着车来的? 黎语颜挑了一个大的,亲自抱着去往小楼。 走了几步,转过头来:「那日给我担水更衣的,还有不少忙前忙后的,你就帮我把这些柚子分给他们。」 「好,郡主放心。」 松果一挥手喊了一群小太监来搬。 不多时,黎语颜进到小楼。 小楼很安静,往日守门的宫女太监均不见人影。 她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待靠近书房时,里头传出的声响,让她愣在原地。 「那日郡主离开东宫,殿下寒疾发作,一连昏睡了三日,这事情,东宫上下无人敢去镇北王府禀告。」 「属下知道,这是殿下的意思。」 「但殿下心里明白,为何寒疾发作得如此严峻。」 「女人,江山,还有性命,孰轻孰重,殿下难道不知?」 这义愤填膺的声音来自夜翊珩身旁那个叫凌朗的。 这个凌朗有几分医术,在夜翊珩身旁是个什么角色,她不清楚,但她知道,此人所言确实是发自肺腑。 只是,她竟不知,在她离开东宫这几日,夜翊珩寒疾发作了。 黎语颜往书房走近了几步,更清醒地听见里头传出的说话声。 「殿下想娶郡主,属下不敢反驳。但殿下的身体,最好不要对女人动心,一旦动心,体内各种毒素逆流,性命难保!」 闻此言,黎语颜皱了皱眉。 她怎么不知还有此等说法? 难道是夜翊珩不能人道之故? 想到此,黎语颜快走几步,敲了书房门。 书房内的夜翊珩与凌朗齐齐朝她看来。 黎语颜笑了笑:「凌先生多虑了!这回是本郡主主动要求嫁给殿下,殿下答应,那是因为此桩婚事无关情爱,先生的顾虑可以消了。」 凌朗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夜翊珩,又瞧了瞧黎语颜,随后拱了拱手,离开了书房。 黎语颜朝夜翊珩举了举手中抱着的柚子:「殿下,想不想吃柚子?」 夜翊珩收回目光,不作声。 缓步走到书案旁,黎语颜从头上取下簪子,在柚子表面划了一圈,然后用力扒开,一股清香味立时飘散。 「好像还不错呢。」她将半个移到他跟前,「殿下尝尝?」 夜翊珩顾自执笔在宣旨上写字,一副并不想理会她的模样。 见此,黎语颜也不恼,拿回移到他跟前那一半,挖出一瓣,将果肉剥出,递到他跟前。 「殿下吃呀!」 今日,她来东宫,一是为了谢某人,二是为了请他帮忙。 此刻见他不打算理会自己,她将果肉往他唇边凑了凑。 夜翊珩这才将目光移到她指尖捏着的果肉上,白中带粉的指尖轻轻捏着柚子果肉,的确很赏心悦目。 薄唇轻启,含住了她指尖托着的果肉。 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的,他微凉的唇触到了她的指尖。 仅仅是触碰,一触即离,但那酥麻的感觉霎时从她指尖传到了四肢百骸。 他的唇,带着凉意,但很柔很软。 黎语颜有些晃神。 就这时,夜翊珩蓦地出声:「你不喂了么?」 「哦,喂,自然喂的。臣女今日是特意来感谢殿下的,那日极乐散之事,殿下细心照料,臣女感激!」 说话间,她又递了一块过去。 原以为,这回他总会用手来接了,没想到,他再次将唇凑了过来。 好在,这次他的唇没有碰到她的指尖。 黎语颜悄悄吐了一口气,却被某个人听见,冷声问她:「郡主谢得不情愿?」 「不是,不是。」她连忙摆手,「臣女在想,如何能让殿下帮个忙?」 「柚子不甜,郡主怎能这般厚颜地叫孤帮你?」 「不甜么?」黎语颜狐疑着,掰了一块果肉塞入自己嘴里,「不对呀,我觉得很甜啊!」 「许是郡主吃的这块是甜的。」 「哪有这样的?」黎语颜重新掰了一片吃,「真的是甜的,殿下,您尝尝这块。」 她再次将果肉递过去,却不想,夜翊珩抬手触上她的唇瓣…… 吓得她忘记了咀嚼。 他要做什么?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37章 一触即离阅读. 第238章 请他相助 瞧她惊慌的模样,夜翊珩心情莫名地好。 修长微凉的指尖轻触她的唇,十分自然熟稔地取下她唇瓣上粘着的一粒果肉,放到一堆果皮中。 “堂堂北岚郡主,做不到吃有吃相么?” 语调清冷,却带着丝显而易见的戏谑。 然,那只放到桌面下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 黎语颜将手上的果肉悉数塞进嘴里,鼓鼓囊囊地吃了,才嘟囔:“怎能与殿下相比?” “殿下人中龙凤,受的礼仪教养自是不一般。” “臣女长在乡野,粗鄙不堪,自然是怎么吃得爽快怎么来。殿下不愿吃了,那就不吃!” 气呼呼说了一通,见他仍旧好整以暇地睨着她,黎语颜索性抱了半个柚子,坐到了窗边的椅子上,大口吃起来。 瞧她吃得欢,汁水外溢,嫣红的唇瓣洇出水泽,夜翊珩清冷的凤眸中掠过波澜。 脑中却浮现出,那日在浴池中,她极尽撩拨之举…… 挑了挑眉梢,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淡声问:“然后呢?” 见终于要说到正题了,黎语颜停下剥柚子的动作。 “然后臣女有个请求,请殿下准了!” 夜翊珩往椅背靠了靠,理了理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袍:“郡主的逻辑有些怪。” 他都不吃她的东西了,这女人竟好意思提要求。 黎语颜抱起半个柚子,再次走到书案边。 “不奇怪啊,臣女既然准备嫁给殿下,那咱们就是一体的。既然是一体的,殿下是不是应该……” 听她说到一体这个词,夜翊珩不禁耳尖微红,忙微低了头,修长如玉的手指虚握,食指关节抵了鼻尖,轻咳两声。 偏生黎语颜顾自又道:“都说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如此,臣女有难处,殿下是不是该出手相助呀?” 听他咳嗽,她黛眉微蹙:“殿下不愿么?” 他们的婚事尚未定下,眼前这个少女倒是敢说,还夫妻一体。 或许是她所言,让他想歪了。 都怪凌朗跟他讲了那么多道理,都是动情不动情的,害得他此刻听什么看什么想什么都不对劲。 夜翊珩不自然地背过身去,防止自己面上不自然的红,被她瞧见了。 又轻咳两声,面上灼热平复了些,这才反问:“什么不愿?” 黎语颜完全没发现某人泛红的耳尖,顾自又道:“臣女想要报仇,殿下愿意帮么?” “极乐散一事?” “对!” “你打算怎么做?” 夜翊珩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微凉的秋风拂来,面上的灼热这才彻底降了。 自然是肯帮的,就是不知道她要他怎么做? 夜振贤觊觎她,他恨不得立马将其挫骨扬灰。 这段时日,他一直在想有何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办了夜振贤。 黎语颜跟着走到窗边,低头挖着柚子里陷进去的几瓣果肉:“臣女打听过了,贤王被关在牢中,此牢专门为天家与皇亲国戚而设,故而臣女无法进去动手脚。” 借着探监的名头去,她一旦去了,惹人怀疑。半夜潜入,也难,因这牢平日看管甚是严格。再则,她伤口初愈,不宜展开身手。 “此牢原为篡位宗亲而设,为防劫狱,墙壁房顶都有加固。”夜翊珩淡声道,“你要孤如何助你?” 黎语颜将半个柚子放到窗边的几案上,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臣女这有点药粉,放到贤王饭菜中即可。” 夜振贤在花茶中下极乐散,那就怪不得她以牙还牙。 “好。”夜翊珩伸手接过,瞧手中瓷瓶毫不起眼,遂问,“这是何药?” 事情发生不久,夜振贤若出(本章未完!) 第238章 请他相助 意外,首先被怀疑的便是镇北王府与东宫。是以,他原本打算等夜振贤从牢中出来再动手。 如今,黎语颜说要下药,起码他得知晓是何药。 黎语颜弯唇:“殿下放心,要不了贤王的命,让他先吃点苦头罢了。” “郡主当真好算计,不甜的柚子肉,谢了解极乐散守护之恩,又要孤替你卖命。” 夜翊珩眼尾一挑,深邃如海的眼望向她。 自己的小心思在他跟前无所遁形,且,他这眼里好似还有几缕她看不透的兴味。 黎语颜抿了抿唇,踌躇着道:“好像是有点划不来,那臣女给殿下做饭吃,划算了?” “只有饭么?” “当然有菜了,这个时间点,多的我也做不过来,四菜一汤可以?” 说话时,她眨巴眨巴漂亮眼睛,可怜兮兮地瞧着他,一副十分期盼他同意的模样。 夜翊珩薄唇轻启:“准了。” 嗓音清冷如玉,却是应允了。 闻言,她笑,笑得眉眼弯弯,更显美目澄澈。 “那臣女先去膳房了。” 夜翊珩轻“嗯”一声,看她脚步轻快地离开。 待黎语颜出了小楼,夜翊珩找来凌朗,将瓷瓶扔给他。 凌朗抬手一抓,瓷瓶稳稳抓在掌心:“殿下,这是何药?” “你辩下。” 凌朗打开嗅了嗅,立马盖上,心神一凛道:“此药对男子不利,殿下这药从何而来?” 夜翊珩不语。 凌朗皱眉问:“郡主给的?” “你且说说此药究竟有何不利?” “服了此药的男子一段时间内会大展雄风,以为自己英勇无比,但过了这段时日后,雄风不在,等同废人。” 夜翊珩冷笑,用在夜振贤身上正好。 这个平时要靠药物助兴之人,用了该药,就算他后续有何不对,任谁都查不出端倪。 相对夜翊珩笑得轻松,凌朗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没想到郡主不光对自己狠,对待仇人更狠。 那么娇滴滴的一个人,报起仇来,手段真狠啊! 关键是她还擅长利用仇人的特性,这实在是高! “来人。”夜翊珩对着暗处道。 陌尘立时现身:“殿下?” “把这药撒到夜振贤饭菜里。” 陌尘拿了小瓷瓶,抱拳离去。 悄声来到贤王府,陌尘见贤王身旁那个幕僚提了一食盒上了马车,心头一动,便跟着马车行了几里路。 果不其然,贤王这条狗正是去牢里看夜振贤的。 在牢外,趁着该幕僚与狱卒寒暄之际,陌尘将瓷瓶内的药粉撒进了食盒内的饭菜中。 忽地,幕僚与狱卒好似发觉马车有动静,齐齐望来…… 第238章 请他相助 第239章 他去说亲 狱卒弯腰捡起一块石子往马车掷去。 一只花斑猫儿喵喵叫着自马车底下出来,两人松了口气。 幕僚转回头,从袖兜掏出几张银票塞到狱卒手中,又压低声音搬出太后,这才说动了狱卒。jj.br> 狱卒看了看周遭,将银票塞进腰封,低声道:“这段时日看得紧,若非你搬出太后,我这边断不敢放你进去。” “知道知道!”幕僚连连点头,在狱卒肩头拍了拍,“咱们乡里乡亲的,自然要相互帮衬着。哪一日贤王得势了,少不了你的好!” 两人相互吹捧了几句,幕僚这才转身回马车取食盒。 狱卒凑过来:“送的什么好吃的?” 说话时,伸手过去掀食盖。 隐在暗处的陌尘眯了眯眼,心头一紧。 幕僚嗤声:“贤王这人可不吃旁人动过的饭菜,你要嘴馋,等你下了衙,我请你喝酒。” 幕僚讪讪推他一把:“行,行,行,你快进去,省得叫人瞧见了。” 等贤王的幕僚进了牢内,陌尘这才悄声离开。 -- 东宫膳房。 夜翊珩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膳房。 看膳房中膳师与厨娘齐刷刷站在一旁,除了几个烧火的坐在火塘后,就黎语颜一人在那切菜。 这少女说给他做饭,竟动了真格。 “郡主,切菜还是咱们来!”为首的膳师惴惴不安地看着黎语颜用刀。 “不用,你们忙你们的,东宫其他人的伙食,你们不得准备么?”黎语颜头也不抬,“我这份做的是太子殿下的。” 她心头嘀咕,自己得拿出诚意来,夜翊珩才会帮她,毕竟那药是要下到他兄弟的饭菜中去的。 “其他人的伙食,我等早已做完。”膳师老实道,“其实,殿下的这份我等也完成了。郡主,您要不看看?若能入郡主的眼,届时就说是郡主做的。” 眼前的郡主,那***嫩的手,哪是做饭菜的? 再说他们已在东宫待了好些年头了,年初开始,眼前的少女指婚给他们殿下后,东宫的变化,太子殿下的变化,他们都看在眼中。 如果说太子殿下对她不动心,他们是不信的。 既如此,怎么能劳动她给殿下做饭做菜?万一切到手指,殿下怪罪下来,他们这些人加起来的几百根手指都抵不够! “真不用。”黎语颜将切完的青菜装了盘,随后拿出排骨,走到刀架前,挑了一把剁骨刀。 收起刀落。 咔咔一顿剁,排骨切得长短一致,那刀速堪称专业。 膳师与厨娘这才恍然,方才郡主切菜的速度慢,那只是因为切五、六刀就成了,如何体现刀功? 一众人齐齐盯着黎语颜在灶台间忙碌。 不知过了多久,色泽金红的排骨出了锅,一旁炖的菌菇菜汤也差不多炖好。 夜翊珩远远瞧着,心头竟生出一幕情景。 朝阳初升,山野间,一处小院落,丈夫准备着这日劳作的工具,妻子忙着朝食,温馨又美好。 这时的他,竟生出不争权夺利,不求皇位,与她归隐山林的心思。 不经意间,语颜看到眼覆白纱的夜翊珩就站在膳房的院门口,连忙净了手,将他扶进了膳房。 一旁的厨娘劝阻:“太子殿下金尊玉贵,不好来此地,还请郡主……” 话尚未说完,夜翊珩出声打断:“多嘴。” 民以食为天,哪有太子不能进厨房的道理?黎语颜嫣然一笑,用筷子夹了块排骨:“殿下张嘴,尝尝臣女做的红烧排骨。” 将排骨放入他口中,黎语颜紧紧盯着他的神情。 只一块排骨,夜翊珩竟吃出千般滋味。 吃惯了山珍海味,珍馐美馔的他,好似吃出(本章未完!) 第239章 他去说亲 了家的味道。 人间最平凡的烟火气,不正是如此么? 见他细嚼慢咽,却不说话,黎语颜心里没底,万一他不喜欢吃,不肯帮忙了,如何办? 盯着他半晌,她终于小声问:“殿下,好吃吗?” 若不是她有求于他,若非她急于给镇北王府寻他这个庇护,她断不会亲自掌勺做饭菜给他吃的。 其实,自穿越来,她很久没动勺了。 上回做月饼,主要是因为找到了亲人,为了团圆才亲自动手做的。 这次给他做饭菜,纯粹是为了求他帮忙而已。 可,心头隐隐期待着什么,她有些想不明白。 “不错。” 夜翊珩唇角漾出一丝笑意,心头却百味杂陈。 他出生在天家,天家人凉薄,缺的就是这最平凡的烟火气。 而她这般殷勤,完全不是出于对他的喜欢,目的是什么,他清楚,她更清楚。 黎语颜闻声笑了:“请殿下再等等,还有三道菜。” “好。” 夜翊珩微微颔首。 不多时,松果寻来,将太子扶回了寝宫。 这日的午膳,夜翊珩吃得还算尽兴。 黎语颜看他吃得不少,心里便有了底。给夜振贤下药一事,大抵是可行了的。 用完午膳,黎语颜起身告辞。 夜翊珩却喊住她:“孤与你一道回。” “啊?” 黎语颜黛眉微蹙,想不明白他跟自己回去,是要做什么? “郡主既答应嫁给孤,孤自然要去贵府。” 虽然明知他说的大概与她答应嫁他一事有关,她还是问道:“做,做什么?” “提亲。” 他说得无波无澜,听得黎语颜心惊肉跳。 “殿下,此刻都下午了,提亲是不是需要挑个时辰才好?”黎语颜讨好地一笑。 但这一笑,她自己都觉得比哭还难看。 “今日只是跟老王爷说一声,正式提亲的话,自然会选日子挑时辰。” 言罢,夜翊珩顾自扶在松果手臂上往外走。 松果扭过头来:“郡主,殿下的意思是需要王府的长辈同意,这才好正式提亲啊。” 黎语颜按了按太阳穴,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是她自己说要嫁给他的,为了王府,不是打算豁出去了么? 往前走了几步的夜翊珩蓦地出声:“今日只是说亲,郡主若怕长辈不同意,放心便是。” 闻言,黎语颜更是不安。 祖父与父王大概率是不同意的,这个疯子不知道用什么疯法子去说亲。 还有个更严峻的问题,目前父王与大哥已经醒来是瞒着天家人的。 疯子一旦去了王府,被他发现他们已醒,那她下药让父兄逃避出征一事,就有暴露的风险! 第239章 他去说亲 第240章 太子求娶 还不跟上?」 夜翊珩挑了眉,微微侧头等她。 黎语颜这才挪了步子:「殿下,今日既然是说亲,若我家人不同意,殿下万不可发脾气。」 「孤脾气不好么?」 「殿下的脾气,臣女不敢妄议。」 夜翊珩淡淡一笑:「还是郡主扶着孤,松果去备礼。」 松果笑眯眯退下,直奔库房,殿下都要说亲了,自然是礼多人不怪。 待夜翊珩与黎语颜行到马车旁,松果领着一众太监,将黎语颜乘来的马车装了个满满当当。 一车柚子来,一车礼品回。 说什么都是她赚了,可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若祖父知道,是她主动要求嫁给某人的,会气疯? 夜翊珩扶在她手臂上的大手紧了紧,黎语颜这才反应过来,与他一道登了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到了镇北王府。 王府上下对太子殿下的突然造访,甚为惊诧。 特别是他带了一车的礼,又听太子身旁的贴身太监说,他家殿下是来说亲的。 黎泰鸿得知,当场沉了脸。 气呼呼地行至前院,中气十足地道:「太子殿下,老夫托个大,您今日这般送礼说亲,委实不成!」 夜翊珩不慌不忙地行了个晚辈礼:「老王爷言早了,孤这般唐突而来,主因是郡主与孤两情相悦。」 松果面上尽是喜气,当今天下能得他家殿下行礼的,唯有皇上与太后。此刻殿下向老王爷行礼,足显诚意了! 黎语颜唇角抖了抖,两情相悦么? 哪来的两情相悦? 不过,他这么说,真给她面子。起码没跟祖父说,是她主动说要嫁给他的。 黎泰鸿亦没想到太子会这般行礼,适才沉着的脸,微敛了些。待目光移到孙女扶着太子的手,旋即气不打一出来。 「颜儿过来!」 「祖父。」黎语颜缓步过去,轻唤一声。 黎泰鸿这才缓了语调:「你跟祖父说实话,是太子逼你的?」 老王爷平日说话便中气十足,这会子,虽说声音压低了些,但在场之人皆能听闻。jj.br> 夜翊珩疏朗一笑,他倒要听听,她会怎么说。 黎语颜抿了抿唇,面对祖父这般询问,特别是祖父看她的眼神,满是心疼与怜惜。一时间,叫她不知如何回答。 此次是她主动,原因复杂;再则,以往太子是有绑着她。 只好捂着脸,佯装羞涩地往自己院子跑。 黎泰鸿见状,心头直叹,难不成颜儿这丫头跟她祖母一般,也是个看脸的? 瞧这太子,只这般立在那,俊美的容颜,清贵的气度,便叫这个萧肃的秋季温润了不少。 想他年轻时,也是品貌非凡、玉树临风,这才成功娶了妻。如今看孙女羞成那样,叫他很是郁闷,孙女看脸这点大抵是随了老婆子。 黎泰鸿心头凉了凉,如花似玉的孙女,怎么能嫁瞎眼太子? 可人家是太子,这般杵在前院,也不是事儿,遂请人去了书房。 在书房坐了片刻,彼此不言。 虽说对方是太子,但他好歹是长辈。太子不言,他便不语。 一来二去,最后还是黎泰鸿沉不住气,先开了口:「老夫问一句,敢问太子殿下如何相中了颜儿?」 「孤目不能视,对待未来太子妃没多大要求。」 闻言,黎泰鸿嘴角抖了抖,敢情没看上他孙女啊。 夜翊珩继续道:「自从令孙女初次赐婚给孤后,孤便认定了她是孤的太子妃。」 「最初孤以为,总要有个妻,娶谁都一般无二。」 听到这话,黎泰鸿咬住后槽牙,气得想骂人。 「哪承想,自她搬入东宫,孤一成不变的生活起了波澜。有忧愁有欢喜,是郡主让孤体会到,瞧不见的世界,亦能感受到缤纷。」 闻此言,黎泰鸿长长叹了口气,他就说嘛,自个的孙女怎么可能不讨喜? 「直到父皇再次赐婚,孤那时不知她即是郡主,遂拒了婚。如今想来,孤与郡主冥冥之中,便要成一对的。」 说话间,夜翊珩站起身来,躬身作揖:「还请老王爷准许!」 夜翊珩这番真假参半的说辞将黎泰鸿都说动了。 老王爷亲自托住他的手臂,正要开口,书房门口传来一道厉喝。 「本王不准!」 听说太子来说亲,黎燃顾不得自己醒来一事会被透露出去的可能,着急来了父亲的书房。 他大步进来,让父亲坐下,同时让太子身旁的太监扶了太子入座,自个才掀袍坐了。 「太子殿下,本王实话实说,颜儿嫁谁,都不能嫁入天家!」 黎燃这话,将黎泰鸿从方才的感动中拉出来,他附和道:「正是如此,太子殿下,还请见谅!」 夜翊珩眼纱下的俊眸眯了眯,黎燃竟然醒了。 看他气色不错,如此说来,那日从马上栽下的急症,有猫腻? 夜翊珩撇开黎燃醒来的疑惑,抬了抬手指,身后立着的松果立时开口:「王爷,我家殿下与郡主确实是两情相悦。」 「郡主初次被赐婚给殿下后,就搬入了东宫,与殿下生活那么久,自然是有感情的……」 松果将太子与老王爷方才的对话复述给镇北王听。 黎燃听后,满是惊诧,女儿真喜欢上这个失明太子了? 可此刻颜儿不在书房,他也不好问,再则太子所言两情相悦,是在前院当着众人说的,可见不能是假。 思忖半晌,黎燃只好道:「颜儿还小,本王想多养她几年。」 「太子殿下若是可以等,那就等。」 若不能等,断不能怪旁人。 夜翊珩听出黎燃的言外之意,隐晦地说他病弱,大抵等不了。 他也不恼,微微笑道:「有王爷这话,孤就放心了。」 「虽说婚期未定,但王爷同意将女儿嫁与孤,孤甚感激。」夜翊珩站起身来,「孤定多活几年,绝不负郡主深情!」 黎燃噎住,竟不知说什么好。 「郡主肯嫁,老王爷与王爷也应允,那孤便向父皇去求个旨。」 夜翊珩再度行礼,弯腰时唇角微勾,起身时一派云淡风轻,而后道了辞。 黎燃怔愣片刻,待反应过来,夜翊珩已走远。 「太子如此,着实气人,他真的会去问皇帝求旨吗?」 黎泰鸿沉吟道:「约莫会的。」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40章 太子求娶阅读. 第241章 孤躲床上 黎燃一拍扶手,起身往外走:「不行,我得将人追回来!」 「回来!」黎泰鸿冲他背影喊,「事已至此,难不成你想让外人都知你已醒来?」 「太子身旁之人皆有身手,半路拦不下,你还准备跟着去皇宫?届时,你怎么与皇帝解释?」 黎泰鸿指了指儿子周身上下,突发急症昏睡十日醒来之人,断没有眼前这般精气神。 「过段时日再出去,说养好了身体,这才说得过去。」 黎燃坐回原位:「父亲,你认为太子不会将我醒来之事告诉皇帝?」 「别看太子失明,他「看」什么都犀利。」顿了顿,黎泰鸿又道,「他既然想娶颜儿,短时间内不会说。」 「再则,他求赐婚,皇帝未必肯应。」黎泰鸿补了一句。 黎燃疑惑:「此话从何说起?」 黎泰鸿道:「赐婚废婚,都在皇帝。皇帝发现二次赐婚是同一人,面子挂不住,这便是他没坚持二次赐婚生效之故。」 黎燃平静下来,越想越不对劲,自个闺女啥时候看上太子了? 当即唤人将黎语颜叫到了书房。 黎语颜一进书房门,黎泰鸿黎燃便轮番询问,怎会喜欢上太子? 面对祖父与父王生气的模样,黎语颜不知如何开口。 老王妃听到消息,来了书房,拉了黎语颜,悄声道:「颜儿啊,太子不光眼瞎病弱,还不能人道,你当真喜欢他,想嫁他?」 此话一出,父王与祖父齐齐看向她。 黎语颜扯了扯嘴角,原来家里人都知道啊。 这时,黎煜烨也来了书房,沉声道:「妹妹定是被太子逼迫的!」 黎燃看向黎语颜:「果真如此?」 黎语颜抿唇不语。 黎煜烨将先前黎语颜住东宫时,他所知道的,她与太子之间的种种不愉快,一一说了。 「妹妹与太子相处,不是鸡飞狗跳,就是相互看不顺眼,如今让妹妹下决心要嫁给太子的,唯一可能便是……」 「是什么?」黎燃急道,「你这小子,还不快说?」 黎煜烨神情一重:「唯一可能便是,妹妹为了护住咱们王府,这才答应嫁给太子。」 依照镇北王府如今在京的处境,众人恍然大悟。 「这不是卖女求平安么?」黎燃低吼,展臂一挥,「老子不干!」 「父王别生气!」黎语颜上前攀住黎燃的手臂,「女儿是自愿嫁给太子的。」 大哥不亏是镇北王世子,智慧谋略样样出色,将她的小心思挖得干干净净。 「这叫自愿?」黎燃心疼地捏住黎语颜肩头,「孩子,你自小受那么多苦,父王有时候真希望你别那么懂事,顾自生活就可以了。守护家园,那是你兄长的职责!」 黎语颜轻声解释:「父王放心,太子只想将我绑在他身旁,乖乖当他的太子妃。与此同时,他会护着王府,如此交易划算。」 老王妃激动地问:「颜儿,你就没有想过自己未来夫婿会是如何?」 黎语颜摇头:「祖母,其实孙女没想过要嫁人。正因为如此,孙女嫁给太子也不是不可。」 还能对王府有所助益。 一家子陷入沉思。 不多时,众人想到一处去,倘若皇帝真下旨赐婚,太子不能人道算是个好消息。 -- 皇宫,贤德殿,御书房。 夜翊珩行礼:「父皇,儿臣想娶北岚郡主为妻,请父皇恩准!」 皇帝蹙眉抬首,佯装语重心长道:「不是朕不许,你也知道镇北王府在天晟的地位,朕也得卖他们几分薄面。」 他将不同意这桩婚事的主因踢到了镇北王府头上,与此同时,可在太子心中留下个镇北王府目中无人的印象。 夜翊珩站得笔直:「父皇,儿臣已得老王爷与镇北王的准许,他们同意将郡主嫁与儿臣。」 皇帝甚是吃惊:「他们同意了?」 「正是如此,郡主本人也愿嫁与儿臣!」 皇帝龙颜一沉:「按理说来,朕也该同意,只是这北岚郡主的生母名声不佳,如今若贸然赐婚,岂不是叫天下人笑话么?」 「父皇的意思是,若能恢复郡主生母名声,父皇便同意儿臣与郡主的婚事?」 夜翊珩眼纱下的眼瞳轻移,瞥见皇帝神情的变化,眼底划过一丝讥诮。 皇帝淡淡颔首:「正是如此。」 按照北岚郡主的年岁来看,事情都过去十六年了,如何还能查清? 自然不能。 既然不能,那么太子想娶黎语颜,便成不了。 「太子要无其他事,就退下。」皇帝拿过奏折,翻看起来。 见父皇佯装忙碌的模样,夜翊珩也不打算揭穿,行了礼,告退了。 待太子远去,皇帝怒将奏折扔到叶公公脚边。 「全是酒囊饭袋,连个神医都找不着吗?」 他可不想把皇位传给某位皇子,江山哪有捏在自己手中来得实在? 叶公公捡起奏折:「皇上息怒,神医来无踪去无影,确实难寻。」 -- 是夜。 月光如水,树影婆娑,光影斑驳。 黎语颜仰面躺在床上,睁着眼看帐顶。 忽地一阵吱呀窸窣声,她连忙打开锦帐。 借着窗户撒进来的月光,她看到一身玄衣的夜翊珩正翻窗而入。 「堂堂太子殿下,当什么不好,非当个贼!」 夜翊珩短促哼笑一声,款步走到桌边,毫不客气地取了杯盏倒了茶水饮。 黎语颜身上只穿了寝衣,这会子不好下床,只好拥着被子瞪他:「你来作甚?」 「父皇说郡主生母名声恢复,才可赐婚。这个问题有些棘手,特来讨教郡主。」 夜翊珩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杯盏,月色下,他冷白的肌肤光华尽显,持着杯盏的模样端雅又慵懒,十分赏心悦目。 就这时,外间传来妙竹的声音:「王妃怎么过来了?」 云氏含笑道:「听说颜儿要嫁给太子,本妃不放心,来与她谈谈心。」 黎语颜顾不得身上只穿了寝衣,径直下了床,拉着某人:「快躲起来!」 夜翊珩低头看了眼自己玄色衣袍上素白的小手,抬眸,好整以暇睨着她。 「孤躲哪?」 黎语颜环视一周,这人身量极高,屏风后,衣柜里,皆不能躲,看到锦帐垂下的床,急道:「床上!」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41章 孤躲床上阅读. 第242章 同在一床 你确定?」他再次问。 「确定,肯定!」黎语颜推他一把,「快些!」 倘若被母妃发现太子在她房中,母妃病情必会加重。 耳听外间声音越来越近,黎语颜又推了他。 夜翊珩摇首低笑,利索地脱了革靴,上了床。 这人还挺讲究,黎语颜心头嘀咕,将他的革靴踢到床底。就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她连忙也翻身上床。 帐内昏暗,黎语颜一个转身,鼻尖就撞到了某人的肩头。 顾不得鼻尖酸疼,她压低声音:「快躺下!」 夜翊珩掀开锦被躺入,被子上女儿娇香萦于鼻端,让他喉结不自觉地一滚。 妙竹掌灯而入,屋内亮堂起来。 云氏看锦帐晃动,问:「婂儿还没睡,就与娘聊聊。」 黎语颜掖了掖被子,将头探出锦帐,打了个哈欠,娇娇软软地道:「母妃,女儿困了,明日再谈,好么?」 「你这孩子,往日像个夜猫子,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早?」 说话间,云氏去掀锦帐。 黎语颜慌忙拉住锦帐:「母妃,女儿身上穿得少。」 「女儿家长大了,知道害羞了。」云氏停了手上动作,坐到床头绣凳上,「娘只问几句,待问完,你就睡。」 「母妃,您问。」 黎语颜脑袋搁在帐外,趴着托腮瞧着云氏。 她的床是女儿家的闺床,比双人的拔步床小一些,两人同在床上,便有些挤了。 这般趴在床沿,身体不可避免地碰到里头的夜翊珩,小脸立时一红。 云氏以为她是被自个说长大害羞,闹得脸红,便没多想。 夜翊珩这时才知,眼前的少女,不光素手柔弱无骨,手臂嫩如玉藕。此刻她的腿刚好就搁在他的掌上,只隔着她薄薄的寝裤,他切身体会到的是,男女的区别。 不同于男子力量感的紧绷肌肉,她的娇柔无比,滑腻似酥。 以往他有抱过她,那时的手攥起,基本以手臂搁于她腿弯处,完全没有此刻的感官来得冲击大。 偏生这时的黎语颜还动了动,无异于腿在他掌心蹭了蹭。 他若将手拿出,好似不对;可不拿出,也不对。 平日里杀伐决断的太子殿下,在此刻却是拿不定主意了。 大脑一片空白,只好僵硬着手掌,任由她的腿搁在他的掌上。 锦帐外,云氏柔声问:「婂儿,你当真是自愿嫁给太子的?」 黎语颜咬了咬红润的唇瓣,她若说不是自愿的,或说事出有因,帐内的某人会捏碎她脆弱的颈骨么? 此刻他也躺着,她方才动了动腿,是想将他的手从自己腿下撇出去。没想到他不动,这会子正好,她就压着他一只手。 如此一来,她只需对付他另一只手。倘若此人真伸手到她脖子,她就踢将过去。 黎语颜一面心里盘算着用什么踢法,一面对云氏点了头。 「母妃,女儿是自愿嫁的。」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她说了这话后,某人的手指微微震了震。 云氏凑过头去,悄声道:「老实说,太子长得真不错,比你父王年轻时还俊美,只可惜他瞧不见。倘若他真能对你好,为娘就认他这个女婿。」 锦帐内的夜翊珩闻言,薄唇轻抿,镇北王妃这般,大抵是寻常母亲对孩子的爱。不像他的母后,冷酷无情。连稀松平常的母子谈心,对他来说亦是奢望。 母妃离她这么近,黎语颜心跳如鼓,生怕下一瞬,锦帐被掀开,里头的夜翊珩就被母妃抓了个现行。 压住心头的狂跳,黎语颜忙道:「父王现在就很俊美,年轻时更美,母妃是不是因此才看中父王的呀?」 「你这孩子。」云氏面色一红,将身子往回移了,又问,「告诉为娘,你怎么瞧上太子的?」 「呃……」 黎语颜呃了半天,硬是说不上半个字。 母妃今日没去书房,自然不知家人对她的盘问。 此刻母妃单独过来,是为她好。 她心中感动,便说:「那日女儿给母妃进山采药,是太子殿下救了我。女儿脚踝划破了口子,也是太子殿下帮忙包扎的。」 闻言,云氏颔首,旋即叹息:「太子瞧不见,他还这般救你,委实不易。英雄救美,美人儿以身相许,堪称佳话。再则,放到现实中,女子的脚被男子摸了,是该嫁他。」 「母妃……」 这个时代,真的是被男子摸了脚,就要嫁他么? 那他们此刻就在一张床上,她得嫁他几次? 莫名地,黎语颜心跳加速。 「母妃知道你为何肯嫁太子了,母妃不求别的,只求他对你好!」 「母妃,您真好!」 黎语颜想起自己的母亲,眼眸中慢慢升起水雾,拼命眨眼,将泪花逼退。 如果母亲还在,大抵也会这么来问她的? 云氏站起身,伸手摸她发顶:「婂儿睡,母妃也该回去歇息了。」 黎语颜拿脸在云氏手心蹭了蹭,随后吩咐妙竹:「妙竹,替我送送母妃。」 妙竹称是,扶着云氏出了房。 不多时,房中静下来。 黎语颜将脑袋缩回帐内,腿从他掌心挪开,语气生硬地下了逐客令:「殿下该回了!」 瞧她的腿避他不及,夜翊珩修长如白玉的手指曲起:「你羞了?」 短短三个字,温润低沉,带着丝促狭。 「羞什么?我有什么好羞的?」话虽如此反问,却是没有与他对视的勇气,她扯过被子,顾自躺下,「我要睡了,殿下请走!」 夜翊珩直起身,准备从她身上翻过去,却不想被她突如其来的坐起惊到。 两人鼻与鼻之间的距离仅寸许…… 彼此呼吸可闻,他甚至能听见她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借着帐外妙竹留下的灯盏光亮,他能清晰地看到她扑簌颤抖的羽睫,如白瓷般细腻的粉面,冰肌玉骨,容颜殊胜。 视线落于她娇嫩嫣红的唇瓣,夜翊珩眸色一沉。 「郡主生母的名声恢复问题,尚未探讨,郡主不准备说点什么?」 嗓音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暗哑。 黎语颜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 眼前的他与她这般近,近到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看到他幽深的瞳孔,还有他深邃难以揣测的眼神…… 更让她整个身体感受到极具的压迫感和侵略性。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42章 同在一床阅读. 第243章 培养感情 随着她往后仰的动作,轻纱制成的寝衣自右边肩头滑落一截,露出肩臂大片细腻洁白如玉的肌肤。jj.br> 黎语颜垂眸,慌忙扯住衣襟,觉得不够,又拿被子拥住身子,嗓音轻颤:「明儿再说。」 此刻的她真的无法与他探讨这个问题。 眼前的她清眸中好似浮起潋滟水光,虽被她垂眸掩住了,但方才他瞧了个仔细。夜翊珩撇开脸,以移开眸光。 「那就明儿再议。」 尽量不触到她,他跃下床。 感受到他翻身下床的动作,她补了句:「你鞋在床底。」 此地确实不该久待,夜翊珩轻「嗯」一声,穿鞋离开。 黎语颜捏了捏方才被他掌心触到的腿部,此处好似还僵着。 他的手分明那么凉,可被他贴过处却滚烫不已。 回到东宫,望着皎皎月色,夜翊珩不自觉地指腹摩挲了下掌心,上头好似还留有她肌肤的滑腻之感。 他定是魔怔了! -- 翌日。 皇帝宣季清羽进宫。 舅甥俩在御花园走了走。 「京中贵女花名册交于你手,已有不少时日,清羽,可曾选好?」 「皇上舅父,外甥可否一个都不选?」 「朕记得你曾说有个喜欢的姑娘,如今怎么样了?」 「这……」季清羽心神一凛,「此事还是不提罢。」 怎么提呢? 万一皇上舅父要见她,他随便寻个人冒充,皇上舅父心血来潮指了婚,他还怎么追求阿颜? 皇帝朗声笑:「那朕把北岚郡主赐婚给你,如何?」 季清羽不敢置信:「皇上舅父,此事当真?」 「怎么,你还不信?」 「外甥以为,镇北王之女,大抵是要许给皇子的。」 是以,这段时日,他一直在想如何跟黎语颜表露心迹。 「何须妄自菲薄?」皇帝拍了季清羽肩头,「朕若将北岚郡主赐给你,你就得想个法子把郡主连人带心都留在京都。毕竟你父母希望你在京娶妻生子,而不是去往遥远的北岚城。」 季清羽颔首:「外甥明白!」 倘若皇上舅父真将阿颜指给他,他定挖空心思对她好! 以往她没有家人的时候,想着到处游历;如今有家人了,她想守在家人身旁无可厚非。 如果她嫁他,按照父亲母亲对她的喜欢,她那么善良,定会留在京都。届时他与她多生几个孩子,她有了新的家人,肯定不忍心离开京都了。 至于镇北王府,在天晟的威望太多了,多到皇上舅父都不喜。 说起来,这天下总归是夜家的,镇北王府仗着军功有个异姓王的名头就够了。再多的,他们不该藏着掖着,而不交给皇上舅父。 再想得坏一些,倘若镇北王府届时出了什么岔子,阿颜嫁给了他,罪不及出嫁女,他可名正言顺地护她。 皇帝见季清羽答应得痛快,面上便多了几分笑意。 季清羽恭恭敬敬地站好,行了个大礼:「敢问皇上舅父什么时候下旨?」 「目前镇北王与世子昏迷着,贸然下旨,于情于理说不过去。过段时间,待镇北王与世子的情况稳定下来……」 待镇北王与世子双双离世,他身为皇帝想如何下旨,便如何下旨。 季清羽由衷道谢:「多谢舅父!」 -- 镇北王府。 黎语颜侧坐在廊下,手肘撑在美人靠上,托腮望着边上的竹林,天水碧的披帛松松垮垮地挽在小臂处。 一阵清风拂过,吹起披帛飘荡,竹叶簌簌作响。 父王与大哥已经醒来,外人不知,除了太子。 米欣荣已回京,她得寻个时机去会一会。还有国子监要继续上,上回射艺月考得了首名,她还未去兵部历练。 这两桩事情关系到黎毅哥哥阵亡的真实缘由,她得抓紧办了。 只是,目前太多双眼睛盯着王府,祖父交代,让她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这不,她只能坐在廊下发呆。 黎煜烨缓步过来:「妹妹。」 黎语颜闻声侧头:「大哥。」 黎煜烨掀袍在她对面坐下:「如果一定要用联姻方式,让夜家对咱们家放心,也不需要你嫁给太子。」 「大哥的意思是……」 「我可以娶了九公主,九公主是皇帝最宠的女儿,我只需娶了她,咱们王府便是安全的。」 「大哥若娶九公主,那就再也不回北岚城了,公主驸马不是那么好当的。」 更何况是九公主的驸马。 她与九公主有过接触,这个人与夜翊珩一般喜怒无常。 大哥是镇北王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一旦留在京都,便只是有名无实的镇北王。如此,怕是天家人最喜看到的。 黎煜烨苦笑:「太子妃就那么好当了?」 「大哥,我留在京都不打紧,你必须回北岚城。你是镇北王府与镇北军的支柱,万不可因我,失了大局!」 「可是妹妹并不喜太子!」 「大哥不是也不喜九公主么?自大哥进京为质,九公主就对大哥多次表露心迹,若大哥真喜欢她,九公主不至于至今还未许人家。」 兄妹两人一阵沉默。 这时,小山跑来。 「郡主,太子殿下派人来接,说之前与您约好有事相商。」 「对!」黎语颜站起身,对黎煜烨道,「大哥,那我先去了。」 廊下走了几步,黎语颜脚步微顿,吩咐身旁跟着的小山:「你去同我祖父说一声,就说我只去东宫,旁的地都不去。」 「是,郡主。」 小山奔走。 黎煜烨往背后的美人靠重重一靠,他一个大男人,需要妹妹来护着,是否太过窝囊? 待黎语颜出了王府,登上东宫马车,这才发现车内坐着夜翊珩。 他竟然亲自来接。 「殿下怎么不到府中?」 「贵府近来甚少会客,孤还是不讨嫌为好。」 夜翊珩抬手示意她坐。 这倒是实话,黎语颜抿唇笑了:「咱们这是去东宫?」 「郡主是想与孤去外头游玩,培养感情?」 「殿下误会了,臣女祖父有交代,不让臣女到处瞎逛。」 「这倒也是,毕竟镇北王与世子双双醒来之事,还需保密。」 见他面无表情地戳穿,黎语颜也不反驳,清浅笑道:「多谢殿下保密!」 夜翊珩乜斜着她,嗓音淡漠:「郡主有无想过,倘若孤对镇北王府不感兴趣,亦无娶郡主之心,郡主拿什么与孤交易?」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43章 培养感情阅读. 第244章 一对璧人 闻言,黎语颜怔住。 一双盈盈秋水泛着水光,含着讶然。 夜翊珩凝睇着她半晌,见她美目含了潋滟波光,这才垂眸,不动声色地整了整衣袍。 他在试探。 试探自己对眼前这个少女究竟是何想法? 更在试探,她除了他这个选择外,还有没有她瞧得上的? 良久,黎语颜轻声道:「臣女没有旁的筹码,殿下若要反悔,臣女无话可说。」 说话时,她站起身来:「既如此,东宫便不去了,臣女告退!」 夜翊珩轻叹一声,罢了,试探无果。 「交易既达成,便不悔。」 「郡主忘了孤方才所言。」 轻吐两句话,他扣住她细腕,将人拉回了座位上,旋即对驾车的若风陌尘道:「速回东宫!」 一路上,黎语颜均安静坐着,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双眼直直盯着自己的膝盖。 夜翊珩揉了揉额角。 他嘴贱什么,说了那浑话,现在弄得人好似抽走了魂魄。 直到马车在东宫门口停下,黎语颜这才抬眸瞧他,入眼的他,不笑的时候,眉眼太冷。 发现他也往她这般瞧来,黎语颜连忙垂眸。 「过来,帮孤系上眼纱。」 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带着丝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 夜翊珩将手中的白纱往她跟前递了递。 黎语颜抿唇接过,走到他身侧,夜翊珩侧着调整了坐姿,以便她帮他系眼纱。 坐在驾车位后的松果见车内没动静,推开车门,恰好看到郡主在给太子殿下系眼纱。 这一幕,像极了新婚夫妻间的亲密。 瞧郡主细白的手指在太子殿下的后脑勺轻轻系了个结,那样温柔,那样清雅。 看得松果喜笑颜开,连忙告罪:「小奴罪过罪过,殿下与郡主勿怪!」 「松果你想多了。」 黎语颜微红了脸,率先出了车厢。 夜翊珩缓缓而出,大手在黎语颜手腕上一扣:「他没想多。」 「啊?」 黎语颜懵掉,还没想清楚今日疯子奇怪的言行,便被他拉着走了。 看着自家殿下与郡主并肩往寝宫方向走,松果抿唇笑个不停。 这么一对璧人,多养眼啊! 若风与陌尘齐齐站到他身后。 若风问:「方才在马车内,你看到什么?」 陌尘也问:「看到殿下亲郡主了,亲得用力么?」 松果转回头,剜了他们各一眼:「我说你们的脑袋瓜里,有没有正经的?」 「你又不说!」 「我偏不说!」 在若风与陌尘的再三追问下,松果才道:「我瞧见郡主给殿下系眼纱了。」 两人闻言,连连点头。 能给殿下系眼纱的人可不多! 就算是他们与松果,顶多给殿下递一下眼纱,帮殿下系的机会局指可数。 足见郡主在殿下心中不一般的地位了。 -- 皇宫。 皇帝挥退季清羽,又宣了黎宗发进宫。 听说皇帝宣召,黎宗发丝毫不敢怠慢,火急火燎地进了宫。 在御书房外,黎宗发深呼吸几次,这才入了内。 不是他过分紧张,而是自从镇北王府进京后,皇帝便没单独召见他过。 「微臣叩见皇上!」 黎宗发跪伏在地,双臂与肩膀隐隐颤抖。 皇帝见状,挑了挑眉。 身为天子,最喜这种身心皆怕他的大臣。 「起。」 「谢皇上!」黎宗发垂首躬身,「不知皇上宣微臣所为何事?」 「宁远侯还记得朕于今年年初给太子指的婚么?」 「微臣记得,当初皇上原本想将臣三女赐婚给太子,后换成了五女。谁承想,这五女并非臣亲女,这婚事才作罢。」 「嗯,太子虽说才十九,但身体情况如此,朕便想着让他尽早大婚。既然朕原本指婚的是你们侯府之女,那就拨正,继续这门亲事。」 黎宗发拱手,惶恐道:「皇上,微臣膝下未出阁的女儿只剩了四女。其母是姨娘,这与太子不配啊!」 皇帝动了动眉头,淡声道:「朕给你打个比方,正好比镇北王府与你宁远侯府,何为正支,何为偏支?」 「这主支分支,有时只一句话之事。」 「你四女儿是姨娘所出,却是你亲女,要将其变成嫡女,难道你没法子?」 闻言,黎宗发心头大喜。 这么说来,皇帝是要提拔他们侯府了? 皇帝说起黎家主支分支的关系,用庶女变嫡女,来隐晦地提示他宁远侯府可取代镇北王府? 想到此,他连忙恭敬道:「臣这就回府,将黎露记到冯氏名下,如此便成了嫡女,可与太子相配。」 皇帝淡淡颔首:「去办。」 「臣遵旨!」 黎宗发压住心头喜悦退下。 他这几个子女,个个不出色。 他花了最多心思栽培的黎曼婷,如今得不到梁王宠爱不说,面容还不能恢复。 黎浩这个儿子,有些扶不起。因为假神医一事,娶九公主是无望了。 想用子女来拉拢天家的心,早已破灭。 没想到,皇帝给了个机会。 只要皇帝能用得上宁远侯府,那就说明他还有用处,既如此,泼天的富贵与权势还是有望获得。 -- 东宫。 黎语颜随夜翊珩去了小楼书房。 屏退了左右,夜翊珩先开口:「孤实话告诉郡主,父皇大抵不肯赐婚,这才借口郡主生母的名声问题。」 「臣女知道,毕竟事情过去太久,我母亲早已不在,查探起来确实困难。」黎语颜抓住他的手臂,「殿下,难道您不觉得,越是如此,咱们越要站在一道么?」 眼纱下的俊眸瞧了一眼她紧紧抓着他手臂的双手,矜冷道:「嗯。」 原本父皇以为他一个失明太子,最好拿捏。 但自从他拒婚,后又求娶来看,皇帝老头大抵对他起了疑。 再加上他曾说愿意入赘镇北王府,老头便知他不会帮忙留镇北王府在京。 这么一来,老头如何利用他拿捏镇北王府? 利用不了,拿捏不了,便不会将北岚郡主赐给他。 「好在孤已得首肯,只要恢复郡主母亲名声,赐婚,老头不肯,也得肯!」 他竟然称呼皇帝为老头,黎语颜满是惊愕。 「殿下……」 夜翊珩云淡风轻道:「不瞒你,天家人最凉薄,寻常人家的父子情,在天家很难见到。」 黎语颜不禁伸手摘下他的眼纱:「殿下的眼,是不是因为……」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44章 一对璧人阅读. 第245章 想欺负她 夜翊珩清冷一笑:「孤也曾怀疑,但没证据。」 都说虎毒不食子,比虎还毒的大抵便是天家人。 这便是他身为太子的悲哀。 有时候,他真羡慕黎煜烨。 虽说黎煜烨进京为质有三年,但他有疼他爱他的镇北王夫妇。 如今他开始羡慕眼前的黎语颜,有疼爱她的镇北王府上下,就连镇北王妃都将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说句对不起夜家先祖的话,如今的天下,夜家真的不如镇北王府黎家。 黎泰鸿教养出来的儿孙,个个心系天下苍生,胸怀社稷家国。 如此人家,父皇竟还想着一举灭之。 父皇真的是越来越昏聩了! 黎语颜仰头凝望着他的眼:「殿下的眼,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眼。」 闻言,夜翊珩笑,笑中含了丝苦:「不知道能不能彻底治愈?」 「一定能的!」 「承郡主吉言!」 话落,他回望她。 四目相对间…… 空气好似在这一刻凝固了。 眼前的少女,冰肌玉骨,灿如春华,皎若秋月。 他能从她清湛的美眸中,看到自己。 自己自小生活的黑暗腌臜,在她眼中,好似无所遁形。 夜翊珩不禁自问,真的要将她扯到天家风云诡谲的残酷斗争么? 不过,她既然是镇北王之女,这便算跨入了斗争。 黎语颜也从他的俊目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她这样仰视着他的模样,好似有些不争气。 更让她心慌的是,他一个浑身寒凉之人,为何有这般有温度的目光? 不知不觉地,她垂了眼睫:「要查探我母亲与父王过去之事,得先过问我父王。」 夜翊珩往侧边走了走:「正是。」 黎语颜跟在他后头,喃喃道:「此事我问过父王,父王只说那时他与我母亲都是被人陷害,故而那日发生之事,很多情节他都记不清了。」 「那日在何处遇见过何人,知道这些后,或许会有线索。」 夜翊珩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猝不及防地,她撞入了他的怀里。 「对,对不起!」 她慌忙后退一步。 看她揉着鼻尖,夜翊珩俊眉微蹙:「疼么?」 嗓音是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不疼,有些酸。」 「呵,娇气。」 她气结:「你!」 看她如此,他眸中难得闪过一抹兴味。 款步走到书案后,夜翊珩从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罐子,修长如玉的手指将其打开,取出一粒糖豆。 「过来。」 黎语颜不情愿地挪动步子:「做什……」 话还没说完,小巧的嘴里,被他塞了一颗糖。 他温声问:「还酸么?」 糖豆在舌尖转了圈,甜丝丝的味道溢开,她眉眼弯弯地含笑点头:「不酸了。」 「甜么?」他又问。 「甜!」她含笑答。 他轻哼一声:「你可真好哄。」 闻言,黎语颜将糖豆嘎嘣嘎嘣用力咬碎,似含了怒气。 一双水光潋滟的眼,恨恨瞪着他。 夜翊珩低低笑开,再看一眼她生气的模样,霎时,眸色微沉。 怎么办? 他真的好想欺负她啊! 就像那种欺负可爱小动物的那种,使劲揉捏。不够劲的时候,甚至还想上嘴上牙咬。 他大抵真是个疯子! -- 另一边。 黎宗发回了宁远侯府。 回到侯府的第一件事,便将自家有可能取代镇北王府的消息告诉了黎浩。 黎浩兴奋不已,大喊:「同样是姓黎,凭什么高低不同?」 黎宗发含笑道:「此话在家中讲讲就成,出了府门,万不可再说。等熬过了这阵,以后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是,父亲!」黎浩凑过去,低声问,「父亲,您说,咱们家取了那家人,那儿子以后能不能娶个公主?」 「你还想着九公主?」 「哼,九公主就是个残废,儿子怎么可能真的瞧上她?」 黎宗发颔首:「等事成后,大概是可以。皇上那么多公主,届时随你挑了。」 与黎浩密谈之后,黎宗发将冯氏、胡姨娘与黎露叫道了跟前,将今日进宫一事大致讲了。 得知老爷要将黎露记到自己名下,冯氏说什么都不愿。 「老爷,妾身不愿!」冯氏哼声。 「妇人之见!」黎宗发喝道,「黎露记你名下,就有机会嫁给太子。届时,你是太子岳母,那身份岂不是比过镇北王妃去了?」 冯氏一听,那日镇北王府进京,在宴席上,太子称呼镇北王妃为岳母一幕好似历历在目。 彼时,多少夫人羡慕啊! 虽说太子失明病弱,但模样是一等一的好,身份也好。 总归嫁给太子的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只是记到名下的。 怎么说来,她都不亏,便点头应了。 胡姨娘与黎露也是喜不自胜。 特别是黎露。 先前自己看上了韦锐立,没想到韦锐立对黎语颜念念不忘。 如今倒好,皇帝有意将她指婚给太子,如此,她也算让黎语颜吃了瘪。 没想到,她黎露也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就算太子命不久矣,又如何? 届时她是太子正妃,连黎曼婷这个梁王侧妃见了她都要行礼。 想到此,黎露趾高气扬起来。 -- 东宫。 黎语颜不想与某人待在书房里,便出了小楼。 夜翊珩心情很好地跟着她。 「昨日中午,那药粉已经下到饭菜里了。」 绕着湖走的黎语颜停下脚步,转身问他:「真的?」 「嗯,据说昨晚他难受得很。」 「那是自然!」 黎语颜轻笑,谁叫夜振贤存了那种心思,那就怪不得她了。 「孤很好奇,你如何会有那种药?」 「这个殿下就别管了,臣女不会说的。」 闻言,他也不恼,淡淡道:「如今的问题,那就是要把那人从牢里弄出来,郡主才可实行下一步计划。」 黎语颜颔首:「正是如此,可怎么把人名正言顺地放出来?」 想了想,她又问:「那人幕僚那么多,会不会有人送女人进去给他?」 夜翊珩摇头:「那牢设置的初衷便杜绝了这种事。」 「那只能将人弄出来了。」 如此夜振贤才可以在贤王府展开拳脚,把他自己办废了。 两人缓步绕湖思考。 忽地,夜翊珩想到一个人,开口道:「孤有办法了。」 黎语颜疑惑地问:「是殿下去向太后求情?」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45章 想欺负她阅读. 第246章 再动咬你 夜翊珩微微摇首:「孤去求情,太假。」 他向来冷情,再则,天家的兄弟们,有几个是有真感情的? 「那谁去?」黎语颜拧眉问。 「阿玖去。」 薄唇吐出三字,夜翊珩顾自往前走。 黎语颜追上去:「为何是九公主,是九公主与贤王的关系好么?」 夜翊珩唇畔挂着淡淡的讽意:「天家的兄弟姐妹能有几个关系好的?」 「那为何殿下说让九公主去?」 夜翊珩坐到湖边的长椅上,抬手指了指,示意她也坐。 黎语颜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坐下。 「孤给你讲个故事,听完后,你就明白了。」 「有户人家颇有权势,儿子长大了,其母给他选了个妻室,是其母娘家侄女。其父也给他选了个妻室,是名门望族。按照出身,其父选的为正妻,其母选的只能当贵妾。」 「这位贵妾的肚子争气,先后生了两个男娃。」 「不巧的是,这两个男娃长大后,皆好色。」 黎语颜像是听到了了不得的秘密,捂嘴惊呼:「这两个男娃便是大皇子与二皇子?」 将夜翊珩所言的人物对号,儿子是皇帝,其母是太后,其父是先帝。正妻便是皇后,贵妾便是贵妃。 贵妃是大皇子与二皇子之母。 贤王好色,京城人皆知。 大皇子早几年就不在了,难道他也好色? 好似猜出她心中疑惑,夜翊珩淡声道:「老大长大后,看上了老头的女人。一次偶然,阿玖见到他们不轨之事,从阁楼上摔了下来……」 黎语颜拧了眉:「九公主摔断腿竟然是因为撞破人家的……」 夜翊珩讲得平静无波:「老大与那女人还商议如何给老头下毒,老头得知后,一气之下送他们归了西。这便是老头有那么多女儿,最宠阿玖的缘故了。」 「后来,老头不知道从哪听说,老大是受了那女人的蛊惑,但早已无从彻查,悔之亦晚矣。」 「如今叫阿玖去跟老头求情,老头看在老二与老大是一母同胞兄弟的份上,定会放人。」 黎语颜连连点头:「臣女明白了。」 皇帝对大皇子有些愧疚,这份愧疚转移到了二皇子身上。 至于太后,太后是贵妃姑母,有这层关系在,太后定会护着贤王。 旋即她又问:「说不定老大是真想害老头呢?」 「谁知道呢?老头心思难猜,更何况人不在了,他会往他自己愿意相信的方向想。」 一阵风吹过,夜翊珩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随后站起身来。 黎语颜跟着站起。 两人并肩回了书房。 回到书房,正商议如何向夜玖开这个口时,陌尘来报。 看黎语颜还在,陌尘便至夜翊珩耳边低语一番。 闻言,夜翊珩挥了挥手:「退下。」 陌尘抱拳称是,后退几步,快速离开。 见他们这般神秘,黎语颜好奇心起:「殿下,发生何事了?」 夜翊珩淡淡睨着她,嗓音清冽:「季清羽喜欢你。」 适才陌尘所报的是,皇帝老头欲将黎语颜赐婚给季清羽一事。季清羽非但没拒绝,而是欣喜接受,并询问何时下旨。 老头真的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不可能!」黎语颜激动地从椅上起身。 夜翊珩清冷一笑:「没什么不可能,男未婚女未嫁。」 「不知殿下从哪得到这个消息,但臣女确实早拒绝他了。」黎语颜越说越急,「殿下还记得那次清羽将我掳走之事么?那次他告白了,我拒绝了。」 「我还跟他说明,我与他只能是很好的朋友而已,他答应了的。」 夜翊珩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你唤他清羽,黎语颜,你可是主动要嫁孤的。」 黎语颜眉心拧紧:「我与他是朋友,若是连名带姓地叫,感觉不像是朋友。」 夜翊珩亦从椅上起身,缓步走到她跟前:「可你称呼孤名讳时,却是连名带姓。」 瞧他步步逼近,黎语颜连连后退,心头一急,便有些口不遮拦:「咱们就算成亲,也是契约婚姻,无关情爱的。」 闻言,夜翊珩负在背后的手紧了紧,望向她的眼越发深邃。 「郡主莫不是忘了,孤说过何话?」 不知道为何,她有些慌乱:「什么话?」 连带着出口的话语都在轻颤。 就这时,她退无可退,只半步后背就撞上墙壁。 夜翊珩伸手往她背后,她的背垫着他的掌心撞到了墙壁。 一声轻微的闷响,黎语颜复杂地看向眼前的男子。 他这般逼近她,又这般护她,如此矛盾,是何故?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间,他微微低下头,将唇凑到她耳边,喃喃道:「成了亲,夫妻间该做什么?」 黎语颜有些懵:「该做什么,咱们不是说好无关情爱的吗?」 「当时孤如何说的,郡主忘了?」夜翊珩自问自答,「孤说了孤非好人。」 闻言,黎语颜咬唇。 他所言非好人的意思,她明白。 「可是,这与季清羽无关啊!」 方才还在说她与季清羽的关系,这会子怎么扯到他们的关系上了? 夜翊珩清冷一笑。 「是无关,此事是孤与郡主之事。此事郡主若是不知,大可以问镇北王妃或者老王妃。」 「她们若不肯告诉郡主,宫里会派经验丰富的嬷嬷教导。」 「教导?」黎语颜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节奏,「教导什么?」 夜翊珩那双凤眸幽沉深邃地盯着她,嗓音戏谑:「怎么伺候男人,郡主那么聪明,不懂?」 黎语颜彻底反应过来,大抵是自己说他们的婚姻是契约婚姻、无关情爱的话,惹恼他了。 可之前她分明是那么说的…… 好,她败下阵来,当时他确实说了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她伸手推他:「夜翊珩,我悔了,我不想嫁了!」 「嗯?」他音调拖长,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直呼孤的名讳,该当何罪?」 她丝毫不惧地抬眸反问:「何罪?」 夜翊珩两指捏住她精致小巧的下巴,喉间一滚,欲吻上她娇嫩的唇瓣。 想到一亲她的唇,他便犯寒疾,便改了目的,亲到了她纤细的脖颈上。 黎语颜脑中轰地一声,反应过来连忙挣扎。 「不许动!」他沉声,「再动孤咬你了!」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46章 再动咬你阅读. 第247章 对你负责 她果然不动了。 夜翊珩眸光一沉,似在品味从未吃过的珍馐美馔,专注而缱绻。 脖颈上酥酥麻麻的,黎语颜不争气地抿了唇,心跳更是没出息地加快,生怕疯子一口咬下来。 他的身影轻易笼罩着她,她背靠着墙壁,背后有他的手抵着,身前是他,他的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 四面围困的她怎么都逃不了。 忽然感受到锋利的牙齿有袭来的征兆,黎语颜微微颤抖,嗓子眼冒出一句话:「殿下,臣女没动。」 此刻她的声音细软,像是小动物那般的呜咽之声,听得夜翊珩心头一软。 本就没打算咬她,这会子更是下不了嘴。 薄唇离开她的脖颈,被他吻过处,白腻似酥的肌肤上已然氤氲出诱人的红晕。 他伸手按了按,红晕消散,放开后,旋即浮现。 怎地这般娇气? 看她水光潋滟的眼,越发水润,好似下一瞬,这个女人会哭出来一般。 心头躁得很,他不会哄人,怎么办? 鬼使神差地,他问:「要不要吃糖?」 「殿下当是哄小孩子吗?」 黎语颜垂眸抿唇,小脸板着,显然很不高兴。 夜翊珩揉了揉额角,忽然想到她中了极乐散那日,她亲了他的脸颊后,对他说,会负责之语。 那时他明知她在幻境中,但那句话听得他心头起了波澜。 思及此,他想说,孤会对你负责的。 然,这句话犹如千斤重,怎么都说不出口。 张嘴说出口的却是:「郡主该明白你与孤的交易,会是何种状态了。」 「依照郡主的说法,这般交易的亲事,叫什么契约婚姻。但在孤看来,不管叫什么婚姻,孤与郡主毕竟是夫妻,夫妻之间……」 他没继续往下说,希望她自己能明白。 许是被咬过几次,这会难得没被咬,黎语颜的胆子便大了些。 眼前的他早就承认不能人道,既如此,再糟糕的情况,还能比得过梦里的么? 再则,若是嫁给别的皇子,婚后生活怕是更不好过。 还不如嫁给眼前这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婚后顶多被啃脖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她适时地服个软,指不定还不用被啃。 遂推了他,嗓音清亮:「没什么好怕的!」 见她竟然不怕,夜翊珩有些意外。 「郡主的意思,这般交易,还要继续?」 「自然继续,殿下千万别忘记护着镇北王府!」顿了顿,她又道,「臣女要报的仇,殿下是不是得继续相助?」 说了那么久,还没说到将夜振贤放出来的点上。 「好,你随孤进宫,去同阿玖商议。」 夜翊珩淡淡扫她一眼,往书房外走。 黎语颜追上去。 见她追来,他放缓了脚步,两人相伴无言地往皇宫行去。 不知怎么的,秋风微凉,却吹不散她脖颈上绵延的热意。 他的唇分明微凉,可留在她肌肤上却无比灼热。 为防今后再发生这种事,黎语颜踌躇了半晌,小声道:「殿下,往后可不可以不罚臣女?」 「为何?」 嗓音清冷,颇具威严。 「殿下若罚臣女,会影响殿下在臣女心目中的形象。」 「孤还有形象么?」夜翊珩笑了,好似心情很不错,「孤在郡主心中不是疯子么?」 闻言,黎语颜无声地动了动唇。 夜翊珩轻笑一声:「你此刻就在骂疯子。」 「殿下能看懂唇语?」 「郡主不会么?」 「太子殿下,有没有人告诉你,这样聊天没法继续的?」 「孤虽是个不讨喜的皇子,但好歹是太子。」 只有别人想着办法如何继续聊天的份,他从不考虑这点。 奇怪的是,在身旁这个女人跟前,他好几次想着该说何话了。 烦躁! -- 宁远侯府。 黎曼婷回了娘家。 来到冯氏跟前,她将面上的面纱摘下:「娘,你看我的脸。」 「你的脸怎么了?」冯氏细细端详许久,「我看疤痕都淡了许多。」 黎曼婷命丫鬟金桔将帕子沾湿,随后在面上擦了。 「娘,你再看看。」 冯氏眯着眼:「怎么有黑块出来?」 「像不像小蹄子面上长过的?」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像。」 黎曼婷紧紧抓住冯氏的手:「娘,那有解药么?」 「你怀疑自己的脸中了小蹄子以前所中之毒?」冯氏拧眉问。 「嗯!」黎曼婷重重点头,「这几日女儿出门都戴面纱,面上黑块处抹了厚厚的脂粉。」 冯氏摇头:「小蹄子之前中毒,身形也有变化。我觉得你是不是脸上用了什么不该用的,这才如此?」 就这时,打扮一新的黎露随同黎宗发与胡姨娘来了冯氏跟前。 见他们过来,黎曼婷连忙将面纱戴上。 见状,黎宗发皱了皱眉,这个女儿怎么学起黎语颜戴起面纱来? 顾不得数落她几句,黎宗发坐到了冯氏身旁,对黎露道:「给你母亲敬个茶,到时就将你记到你母亲名下。」 黎露规规矩矩地跪好,胡姨娘将茶盏放到黎露手上。 黎露乖巧地将茶盏举到额前,柔声道:「母亲,请喝茶!」 冯氏正要伸手去接,黎曼婷厉声喝住:「这是怎么回事?」 黎宗发沉声:「四妹妹记到你母亲名下,便与你一般,是侯府嫡女。」 「侯府嫡女唯我一人!」黎曼婷尖锐道,「黎露不过是姨娘生的,如何能与我平起平坐?」 「什么话?」黎宗发拍了桌子,「黎露成了嫡女,便可许配太子,今后便是太子妃,这是咱们侯府的荣耀。」 说话间,黎宗发斜了黎曼婷一眼,对金桔道:「还不拉着你家侧妃?」 黎曼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黎露若成了太子妃,她这个梁王侧妃低她好几等。 分明她才是宁远侯府的嫡女,如今竟然连个庶女都比不过。 金桔将黎曼婷拉到一旁小声劝:「世人都说太子殿下命不久矣,北岚郡主不肯嫁,就是因为这点。四小姐就算嫁过去,也只是个空有名头的太子妃,掀不起风浪。」 黎曼婷自然也知这个道理,但就是不想自己母亲将黎露记到名下。 金桔说得很小声,黎露跪在冯氏跟前听不清,但她知道,这对主仆定无好话。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47章 对你负责阅读. 第248章 颈上红痕 反正她要出人头地了,黎露眼中划过一丝得意的笑,悄悄撇了一眼立到远处的黎曼婷,顺利给冯氏敬了茶。 他日,她不光要将黎曼婷踩在脚底,连带着黎语颜那个小贱人,她也要狠狠地踩踏! 敬茶完毕,黎宗发难得地掏了银票给黎露,让她上成衣店去采买些衣裳,以免进宫面圣时太过寒酸。 黎露恭敬告退,旋即与胡姨娘一道离开。 见人走远,黎宗发指着黎曼婷鼻子喝骂:「脸都没弄好,身孕又无,还能争什么?」 冯氏劝:「老爷息怒,曼婷难道不想脸好,不想怀上梁王的子嗣?」 黎宗发扫了一眼冯氏,又对着黎曼婷道:「与其有心思与自家姐妹争,还不如想想办法,弄好你这张脸,想想有何法子拴住梁王的心!」 黎曼婷满肚子委屈,如今她在梁王府,连见夜震宇的机会都少得可怜,如何怀上他的子嗣? 本想来娘家求安慰的,没想到回到娘家,还受了这等窝囊气。 一气之下,便带着金桔跑出了冯氏的院子。 冯氏想去追,被黎宗发叫住。 「让她受点挫折也好,如此才可想办法拴住梁王。太子命不久矣,就算黎露嫁过去,往后不过一个空名。」黎宗发压低声音,「今后真正的储君,必须有子嗣,太子是没希望的。你说哪个皇子有机会?」 冯氏点头:「我知道你这是为了咱们女儿好!」 黎曼婷脚步匆匆地往大门口走,却不想迎面碰到黎佳佳高高兴兴地回来。 看到别人高兴,黎曼婷就不爽快。 「呵呵,我当是谁?父亲是下贱丫鬟肚子里爬出来的,自个空占了嫡女的名头,实则连黎露都比不上的二房女啊。」 「已经不小年纪了,不找婆家,整天嘻嘻哈哈的,有那么高兴吗?」 黎曼婷越说越起劲,好似将方才的气全都撒了出来:「你爹是个下贱的,你娘也是下贱的额,生了你这个小下贱……」 前面的话,黎佳佳承认黎曼婷没说错,可以不计较,可后面她这么骂人,她便忍不了了。 跳将起来,劈头盖脸地往黎曼婷脸上头上招呼过去。 黎曼婷也不是个吃素的,两人扭打起来。 下了学刚回来的黎轩看到自己亲姐被打,连忙上去帮忙。 之前跟黎煜烨学过功夫,太子还派了师父教导,如今的黎轩虽说年纪不大,但打起架来,已颇有气势。 三下两下地就将黎曼婷打得蹲下身抱头痛哭。 「你们姐弟欺负嫡姐,二房好教养!」 见她还嘴贱,黎佳佳上前扯下她的面纱,由于眼泪的滑落,黎曼婷面上白一道黑灰一道,甚是滑稽。 黎佳佳笑:「我说呢,你怎么学郡主戴面纱,原来是面上长斑了!」 黎曼婷猛地起身:「我没长斑,你胡说!」 「有没有长斑你心里清楚!」黎佳佳完全不想跟她多扯,拍拍黎轩的肩膀,「弟弟,咱们回家!」 黎轩十分兴奋:「姐,我功夫是不是见长了?」 姐弟俩往二房院子走去。 「见长了!」黎佳佳压低声音,「不过男人不能打女人。」 黎轩轻哼一声:「师父说了,是坏人就该打,方才那人是坏人!」 闻言,黎佳佳颔首:「你师父说得对!」 「姐,什么时候我能去见郡主姐姐啊?」 黎佳佳轻声道:「郡主姐姐的父王与大哥目前情况不太好,王府如今不见客,咱们不太好去,过段时间再说。」 黎曼婷目眦欲裂地望着黎佳佳姐弟走远,二房在侯府当了太久的蛀虫,她得想个法子,将他们赶出去! -- 黎语颜跟随夜翊珩到了九公主的星宁殿。 对这两人一道而来,夜玖颇为吃惊,忙命人看座。 待看到黎语颜脖子上的红痕,夜玖掩唇笑了。 「冷心冷情的六哥被郡主勾了魂了。」 黎语颜完全不知她为何这般说,只微红了脸:「公主莫要胡说!」 「瞧瞧小脸都红了。」夜玖嫣然一笑,「若我是男子,我定跟六哥争一争,不争旁的,只争眼前这位北岚郡主。」 夜翊珩行云流水般坐下,淡声道:「孤今日来,不是说笑。」 夜玖这才敛了笑,严肃道:「六哥有何事?」 「你去皇祖母跟前求个情,让她将老二放出来。」 「好。」夜玖当场应下,「包在我身上!」 黎语颜有些懵,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她一路上还想了好几套说辞呢。 好似瞧出黎语颜的疑惑,夜玖笑道:「那么多兄弟姐妹,脾气最差的就是……」 她指了指覆着眼纱的夜翊珩,又道:「故而,本公主只能听他的。当然,怼他的时候,本公主也不含糊。」 「多谢公主!」黎语颜道谢,好奇地问,「公主不想知道,为何要公主这么做么?」 夜瑗直言道:「宫里多少脏事,我都见过。那日慈念宫一事,我光是听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哪日我嫁给黎世子,郡主便是我的小姑子。这便是今日,我答应那么快的第二个原因。」 说话时,她笑起来:「六哥如此待你,那是真上心了。」 闻言,夜翊珩蓦地出声:「多嘴。」 旋即起身:「黎语颜,扶孤回东宫。」 黎语颜便对夜玖点头示意,随后扶着某人,两人离开了星宁殿。 两人相伴行至宫门时,身后传来季清羽的声音。 「阿颜,等等我。」 因为背后唤季清羽为「清羽」,某人动了怒。此刻,黎语颜不知道自己停下脚步,会不会再次叫疯子生气,遂没停步的打算…… 只是脚步微顿了一下。 倒是夜翊珩停下脚步,扶着他的她这才跟着停下。 季清羽咬了咬后槽牙,明知瞎子看不见需要人搀扶,但看到阿颜扶着他,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倘若皇上舅父正式赐婚,阿颜成了他的未婚妻,他断不会叫自己的未婚妻去搀扶一个瞎子。 心里虽如此想着,季清羽面上仍带着得体的笑容行至黎语颜跟前。 「阿颜,你今日怎么来宫里?」 黎语颜正想说点什么,夜翊珩先开口道:「郡主陪孤散步。」 短短一句话,听得季清羽负在背后的手骤然攥紧。 「阿颜,是不是他逼你?」 问话时,他看到她白皙的脖颈上有个红痕,像是被吮吻的……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48章 颈上红痕阅读. 第249章 孤玩什么 清羽……」刚唤了一声,黎语颜想到某人的反应,忙改了口,「庆郡王,真巧啊,我与殿下确实是在散步。」 既然与某人达成了合作,规则还是需要遵守的。 虽说只是称呼,但此刻当着某人的面,还是顺着他的毛。 疯子的毛,若是炸起来,刺挠得很。 夜翊珩薄唇轻抿,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微不可察。 季清羽的心猛地一沉,她怎么唤他庆郡王了? 这般客套疏离,绝对是瞎子逼她了! 虽说心头泛起痛意,然而他的面上仍旧挂着和煦的笑意。 「阿颜,时候不早,我送你回王府。太子眼不能视,多有不便。」 夜翊珩反手捏住黎语颜的手,似宣告主权一般捏了捏。 「郡主还需送孤回东宫。」 见状,季清羽忍不了,低喝:「夜翊珩,你别太过分!阿颜是女子,你好意思叫女子送你?」 夜翊珩清冷一笑,淡淡道:「孤眼瞎,需人搀扶是事实。自年初始,孤习惯了郡主相扶,这更是事实。」 「你!」 季清羽气得笑容尽失。 偏生夜翊珩又道:「你且放心,等郡主将孤送到东宫,孤定亲自陪郡主乘车回王府。」 「清,庆郡王,殿下真没逼我。」黎语颜浅浅笑道。 此次来皇宫确实不是某人所逼,但寻夜玖一事,不便告诉眼前的季清羽。 「好,那我先回了。」 季清羽面上复又堆起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笑容下有多少酸楚。 黎语颜点了头,看他牵过随从递过来的缰绳,道了一句:「路上骑马注意安全啊!」 听到这话,刚翻身上马的季清羽颔首,旋即一夹马腹疾驰离去。 夜翊珩捏着她的手紧了紧:「这么关心他?」 「殿下这般,臣女还以为太子殿下吃醋了。」 「呵呵,笑话,郡主不是说无关情爱么?」 两人相携回了东宫。 一到东宫内,黎语颜从某人手中抽出手,轻声道:「臣女先回了,太子殿下若有九公主那边的消息,还请及时告诉臣女。」 夜翊珩微微颔首,吩咐早已候在门口的若风陌尘驾车。 见身旁的女人一脸疑惑地盯着她,他道:「孤不是说了,送你回王府么?」 黎语颜扯了扯嘴角,当时她还以为是说给季清羽听的。 就在她还未来得及拒绝时,夜翊珩再次抓住她的手登上了马车。 「有接有送的,还挺周到。」黎语颜笑了笑,「看来殿下对咱们的交易颇为上心。」 在星宁殿内,九公主说太子对她上了心,她当时未反驳。 此刻看来,他是对合作上心。 「还不是防止半道某个骑马的小贼,偷了郡主的心?」 夜翊珩说得清冷疏离,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她是喜欢季清羽的? 他们认识比他与她早,这是不争的事情。 一想到这点,他的心里特别烦躁。 闻言,黎语颜挣了挣被他拉着的手,却是挣不脱。分明看他只轻轻拉着她的手,可她怎么使劲都无法脱离他的手心。 什么叫骑马的小贼? 有这么说自己的表兄弟的么? 夜翊珩饶有兴趣地一根一根掰着她的手指玩,一会儿捏捏,一会儿折起,一会儿又将她整个手覆在他的大掌下。 她的手怎么会如此柔弱无骨? 娇小又白嫩,软乎乎的像是没有骨头。 她的手腕怎么能这么细? 好似他一用力,就能轻易折断捏碎。 马车辘辘行驶。 这会子已离开东宫门口两里路,可某人还在玩她的手。 黎语颜再次挣了挣,仍旧挣不脱,便开口:「殿下可以不玩臣女的手了么?」 夜翊珩摘下眼纱,无波无澜地直视她的眼。 「那孤玩什么?」 黎语颜:「???」 登徒子么? 他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偏生他的表情十分正经,他的眼神更是清澈得要命,一切好似是她想多了。 可她的面颊不争气地微微泛红。 更要命的是,是她自己先提及「玩」字。 见状,夜翊珩似笑非笑道:「郡主想哪去了?」 黎语颜垂眸,小声嘟囔:「殿下马车那么大,柜子抽屉里好些物什,殿下随便寻个玩罢。」 「这些远没有郡主的手好玩。」 那么温暖,让他想起梦里触他眉心的那抹暖意。 终于到了镇北王府,顾不得与某人道别,黎语颜火急火燎地下了车。 见她的模样,像是被捏了尾巴的猫儿,夜翊珩唇角愉悦地掀起。 回到王府的黎语颜,经过前院外的正厅,小山叫住她:「郡主,老王爷让郡主去正厅。」 「是有客?」她疑惑。 家中不见客,是谁来了? 小山一面将人往正厅引,一面恭敬道:「是庆郡王来了府中,此刻老王爷与二公子正陪着。依照老王爷的意思,不让庆郡王知道王爷与世子已经醒来的消息,故而让郡主过去会一会庆郡王,如此也好把人送去门去。」 闻言,黎语颜明白了。 季清羽与江阳侯府先前送礼过来,颇为客气,他来了府上,祖父定不好意思将人拒之门外。 而祖父与二哥亲自陪着季清羽,约莫是怕季清羽在府中乱走。 人若在王府待久了,父王与大哥醒来的消息越又可能暴露。 思及此,黎语颜加快了脚步。 正厅内的季清羽听到脚步声,微微侧头,微笑道:「阿颜回来了?」 黎语颜轻「嗯」一声,抬步跨过门槛,对着黎泰鸿福了福身:「祖父。」 黎泰鸿道:「庆郡王说你们是好友,来看你。此刻时候不早,你们有事就在此聊一聊,你祖母还等着你呢。」 说话时,黎泰鸿站起身来,由黎煜景扶着离开。 祖父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黎语颜称是。 小山主动守到正厅外的廊下,以防府中其他下人过来,谈及王爷与世子的情况被庆郡王听了去。 偌大的正厅内,只剩下了黎语颜与季清羽两人。 「清羽,你怎么来了?」她问。 这会子再次听到她唤清羽,季清羽心头酸楚稍稍降低些许。 他就知道,是瞎子逼迫她了! 目光再次移到她颈间的红痕上,季清羽眼眸骤缩。 一路上踱了数十遍的话,一股脑儿倒了出来:「阿颜,你有无想过,除了众位皇子,这世上还有一人最适合你?」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49章 孤玩什么阅读. 第250章 行与不行 皇权斗争最是复杂,稍有不慎,便会丢命!」 「这天家的皇子,不管是有心争取,还是无心介入,最后都会卷到风云诡谲的纷争中去。」 「阿颜,你觉得我如何?」 黎语颜不敢置信地瞧着他:「清羽,不,庆郡王,你是郡王,你母亲是长公主,你家与天家关系密切……」 季清羽抬手打断她的话。 「阿颜,我虽是郡王,但非皇子。我家若要在纷争中保持中立,这是轻而易举之事。」他急道,「众皇子夺嫡,必会腥风血雨。届时,夜翊珩便是众矢之的!」 「但凡你经历过这等残酷斗争,你定会明白,什么太子什么皇子,还不如本王这个闲散的郡王来得靠谱!」 头一回听他自称「本王」,黎语颜有一瞬惊愕。 且,从他身上,她闻到不少酒味,像是几种酒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烈且呛人。 「庆郡王此言差矣!」她站起身来,「我既为镇北王府的郡主,早已不能置身事外。」 「难道庆郡王不知镇北王府的处境?」 她早身不由己了! 镇北王府从设立开始,亦早已身不由己! 眼前的他,既然是长公主之子,身居高位,必然知晓自古以来,天家与权贵世家之间的纠葛。 如今,镇北王府与天家局面,为了家人,她不能置身事外! 季清羽激动地站起来,行至她跟前:「阿颜,选我!」 「你选了我,我定会护你!护你一生一世!」 「你若选我,我保证此生唯你一人,什么侧妃侍妾,我全都不屑!」 方才他灌了很多酒,这才又勇气来镇北王府跟她告白。 黎语颜摇头:「清羽,到如今我才明白,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那是一个家庭与另一个家庭的博弈。」 「博弈赢了,两人的小家庭才会幸福。」 「博弈输了,两人的小家庭大抵不会存在。」 听她落寞之言,季清羽心头一揪,面上的笑带着苦意:「你不觉得你选择太子或其他皇子,这博弈皆输无疑么?」 黎语颜沉默不语。 见她不作声,他以为她明白选择任何一位皇子的博弈只会是输,遂激动地捏住她单薄的肩头:「你既然懂这个道理,为何不选我?」 黎语颜抬手挣开他的钳制:「清羽,我早说过,我与你只能是朋友,可以敞开心扉的朋友。」 「咱们以前那般相处不是挺好的么?」 闻言,他摇头:「难道身为朋友想要护你,也要被你拒绝?」 再则,他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与她当朋友。 他只想当她的男人! 季清羽眼眸一缩,再次看到她脖颈间的红痕,沉声道:「夜翊珩是太子,他的身份放在那,什么侧妃良娣断不会少,你真打算跟他?」 「我……」 黎语颜一时语塞。 她与夜翊珩只是合作关系,那人有多少女人,跟她无关。 可交易之事,她如何能跟眼前之人言说? 季清羽笑了,笑得清俊的眸中起了波澜,轻笑一声,抬手指了指她颈上的红痕。 这般红痕,一瞧便知是床笫之间,激动时落下。 「你与他已那么亲密了吗?」 嗓音痛苦,带着无尽的嘲讽。 瞧他指的是自己被夜翊珩吻过处,黎语颜心头一惊,莫不是疯子在她脖颈上留下了印记? 想起夜玖也曾盯着这处瞧,黎语颜捏了捏拳,大抵真的有痕迹留在了上面。 季清羽大笑,笑得胸腔震动:「我知道自己输在哪了?你先前住在东宫那么久,是否早已与他有了亲密之举?」 瞎子有疾又如何,某些权势大的太监还不是一样娶妻? 「我可真傻,一个女子搬到男子的住所,住了那么久,还能是清白的么?」 「黎语颜,我说得可对?」 闻言,黎语颜连连摇头,一直将他当成朋友,没想到自己在他眼中如此不堪。 漂亮的眸中满满升起水雾,咬唇忍住要哭的冲动,对外头候着的小山道:「小山,替本郡主送客!」 小山自廊下跑进来,抬手做请:「庆郡王,请!」 季清羽推了一把小山:「白发小怪,滚一边去!」 黎语颜气道:「他是我的人,不是什么小怪。」 「你对一个下人,比对我好!阿颜,我难道在你眼中连一个白头发小怪都比不过?」季清羽一步走到她跟前,「夜翊珩做得之事,我能做;他不能做之事,我亦能做!」 话音刚落,他伸手欲捏她的下巴,头跟着慢慢低下,唇往她的唇上靠来。jj.br> 见状,黎语颜扬手一巴掌呼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季清羽,你清醒清醒!」 一旁的小山见状,双手抓住季清羽的欲捏黎语颜的手,张嘴狠狠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 手上吃痛,季清羽一掌甩开:「狼崽子吗?胡乱咬人!」 觉得不够,抬腿在小山身上踹了一角。 「季清羽,你够了!从今往后,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黎语颜推开他,扶起小山。 被推得踉跄,季清羽笑了:「本王本就不屑做什么朋友,阿颜,你会是我的,你信不信?」 「不许欺负我家郡主!」小山瞪着赤红的眼,长长的白发无风自扬,「郡主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不许你这般诬蔑!」 适才他在廊下,听见了这位庆郡王诬蔑他家郡主之语,气得他双目泛红,当场就想闯进来。 正好郡主唤他,他忙敛目进来。 此刻,他再也忍不住怒火:「我家郡主清清白白,你的脏嘴不配评论我家郡主!」 闻言,季清羽抬手欲劈小山。 黎语颜素手一旋,虚握成拳,在他胃部击了一拳。 胃中灼烧升腾,季清羽捂嘴欲吐。 黎语颜喝道:「来人,把庆郡王送回江阳侯府去!」 须臾,便有下人将季清羽架出去。 出了镇北王府,面上醉意明显的季清羽恢复了清朗。 阿颜,你会是我的! 今日,本想与你好好告白,让你对皇上舅父给我们的赐婚有个心理准备。 没想到你拒绝得如此决绝,阿颜,你怪不得我了! 夜翊珩这个瞎子不行,他怎么能配得上你? 婚后,我定对你好! 届时,你会明白行与不行的区别,明白我的好!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50章 行与不行阅读. 第251章 乱点鸳鸯 黎语颜回到自己院子,至房中镜前一瞧,脖子上果然有个暧昧的红痕。 拿粉盖了,这才去了老王妃那。 祖父母的院子静悄悄的,黎语颜往里走,抬眸瞧见双胞胎兄长正面对面坐着玩斗鸡眼。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眼珠子齐齐往鼻梁靠拢,看谁坚持得久。 瞧他们滑稽的模样,黎语颜噗哧笑出声。 两少年齐齐转头:「妹妹回来了。」 「三哥四哥,这游戏可不兴玩。」 黎煜兴问:「为何?」 「小心变成斜视眼!」黎语颜走过去,坐他们旁边,「祖母呢?」 黎煜盛回:「祖母在里屋。」 「哦。」黎语颜应了一声,坐在那掰自己的手指。 委实想不明白,夜翊珩那厮为何要玩她的手指? 有那么好玩么? 见妹妹低头不语,黛眉微蹙,再看妹妹身旁的小厮小山那双眼,红得像是被人偷了宝贝似的,黎煜盛忍不住问:「妹妹在东宫遇到不开心的了?」 黎语颜摇头:「没有。」 她不想说在东宫被某人亲了脖子一事。 一旁的小山嘴快:「四公子,郡主自东宫回来后,在正厅会见了庆郡王,他说了一些很不好听的话,郡主这才……」 「小山!」黎语颜低喝,旋即对两位兄长道,「没什么事,就吵了几句。」 这时,老王妃出来,拿了个什锦果盘。 双胞胎对视一眼,读懂彼此眼中的意思。 「祖母,我俩还有事,这会子让妹妹陪你说话。」黎煜盛站起身。 「是啊,祖母。」黎煜兴跟着站起,转头对小山道,「小山,走!」 小山有些为难地看向黎语颜:「郡主……」 黎语颜点了头:「去。」 小山是男子,跟着两位兄长混,也行。 三人脚步匆匆地往外走。 老王妃坐下,将果盘推到黎语颜跟前:「颜儿,你吃。」 黎语颜拿二齿果叉叉了块果肉塞到老王妃嘴里,温温软软地问:「祖母,三哥四哥是有什么事么?」 「他们老早坐不住了,你一来,他们就有借口跑开。」老王妃含笑道,「还是颜儿最乖!」 黎语颜抿唇笑。 晚膳时,双胞胎回来。 「三哥,你说那庆郡王怎么不还手?」黎煜盛捏了捏自己拳头。 黎煜兴不以为然:「自知理亏,还敢还手么?」 黎语颜才知她这俩兄长是给她出气去了。 他们原本也不想动拳脚的。 但听了小山的叙述,知道季清羽诬蔑他们妹妹,他们北方男儿的血性迅速上涌。 火速奔出府去,将已至半道的季清羽截下,劈头盖脸地把人胖揍了一顿。 加上送季清羽回去的是镇北王府的亲卫,是以,无人出手帮季清羽,他只好鼻青脸肿地回了江阳侯府。 季清羽被揍了一顿,回到侯府时,夜瑗见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鼻型脸肿,唇角挂着半干的血迹,衣袍皱皱巴巴,上头全是灰。 「儿啊,你,你干嘛去了?」 季清羽擦了一下嘴角,嘻嘻一笑:「从马上摔下,摔伤的。」 镇北王府的三公子四公子来给阿颜出头,说明什么? 说明他方才数落阿颜之语,全都不对! 阿颜与夜翊珩之间没有那种关系! 否则,那对双胞胎为何敢揍他?因为他们有理! 再没比此事更值得他高兴的了,被揍一顿,是他该! 长公主很纳闷,哪有人摔得狼狈,还高兴成这样的? 凑近一闻,闻到浓重的酒味与夹杂脏兮兮的灰尘味道,连忙在鼻前扇了扇风。 「臭死了,快去洗洗,再用晚膳。」 季清羽高兴称是。 -- 两日后,黎语颜接到夜翊珩派人送来的消息,说夜玖已说动皇帝与太后,不日夜振贤就将被释放。 以夜振贤的身份,迟早会被放出来。 如今夜玖去说情,等于给了皇帝与太后台阶下,既全了脸面,又护住了贤王。 又过了几日,夜翊珩派人又送来新的消息,是夜振贤已从牢里秘密回了贤王府。 黎语颜清冷一笑,在牢里几日他展不了拳脚,一旦归府,在府中必会大肆纵乐。 如此,离报了仇不远了! 当晚。 贤王府。 夜振贤一夜连驭七女,依然神采奕奕。 这不禁让他怀疑,约莫是自己在牢中憋久了,有了这等功力? 在幕僚的劝说下,夜振贤这才歇息。 翌日清早,他来了劲,遂让府中姬妾一字儿排开,准备挑几个可心的。 挑来选去,脑中浮现的竟是黎语颜那张妍丽殊胜的粉面,撩人勾魂的身段。 想起自己在慈念宫被人抓了现行,缘由是黎语颜反击的他。受了这等窝囊气,夜振贤暗暗发誓,一定要尝尝黎语颜的滋味。 他要将她骑在身下,狠狠欺凌糟蹋。 -- 与此同时。 皇帝下了早朝,边走便问扶着他的叶公公:「镇北王与世子昏迷多久了?」 「回皇上,已有二十一日。」 「你倒是记得清楚。」 叶公公笑:「八月十八那日皇上办了饯行宴,镇北王父子宴后发了急症,到今日可不就是二十一日了么?」 皇帝微微颔首,黎燃与黎煜烨这对父子昏迷至今已有二十一日,这么久都不醒,就算醒来,也只能是废人。 既如此,这北岚郡主的婚事,他就拿捏了。 镇北王府上下要守着活死人一般的黎燃父子,届时,黎语颜嫁给季清羽,阖府上下便只能留在京都。 到时候,北岚城的镇北军,这庞大的兵权就入了他的手! 镇北王府便只剩了空名。 思及此,皇帝吩咐道:「派人去东宫请太子,去镇北王府请北岚郡主,同时将庆郡王,还有宁远侯府那个新记到嫡母名下的,一道宣进宫里来。」 叶公公恭敬问:「皇上,您方才提到镇北王府,奴才以为您是想给北岚郡主与庆郡王指婚,那如何还请了太子呢?」 「太子不是口口声声说太子妃唯黎语颜一人么?朕就要让他长长记性,万事都不能与老子作对!」 他就要当着太子的面,将黎语颜指婚给清羽。 再当着黎语颜的面,把黎家那个庶女指婚给太子。 怎么想都觉得痛快! 不知到时候,太子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会是何等表情?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51章 乱点鸳鸯阅读. 第252章 亲嘴证明 依照口谕,黎语颜到了宫门口,刚下马车,便看到宫门口立着两人,正是夜翊珩与松果。 她走过去行礼:「见过殿下!」 夜翊珩淡应一声:「孤有一事要先征得郡主同意。」 「何事?」 「若孤的消息没错的话,父皇打算将郡主赐婚给季清羽。」 「不行,我不要嫁给季清羽!」黎语颜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压低声音,「殿下,您是不是有法子?」 「所以孤说有一事要征得郡主同意。」 「殿下请说!」黎语颜咬了咬唇,「只要殿下保证咱们的合作继续。」 听她说要保证合作继续,夜翊珩心头一动,至少她选的是他,而非季清羽。 「等会大抵会有些权宜之举,你有无问题?」 黎语颜思忖,若自己被赐婚给季清羽成了板上钉钉之事,事后镇北王府亦无办法。 唯今之计,只能听太子的,他定有办法,当场帮她拒婚! 「没问题,殿下要臣女做什么?哪些权宜之举?」 「譬如亲密举动,郡主可以?」 黎语颜垂眸,思考半晌。 见她纠结,夜翊珩温润道:「不可以也无妨,孤再想办法。」 此刻,黎语颜脑中十分清晰。 只有他与她的亲密展露出来,皇帝才不会将她赐婚给季清羽,她与太子的交易才能继续。 既然如此,太子所言的权宜之举,她可以! 「殿下,臣女可以!」 闻言,夜翊珩颔首。 待他们到了御书房,季清羽与黎露早已在了。 几人一番见礼。 夜翊珩问:「不知父皇叫儿臣过来所为何事?」 皇帝扫了眼眼皮子底下摆着的两道圣旨,刚想命叶公公宣读,这会子听太子这么问,他便想讥讽一二。 「太子与清羽一般年岁,朕想着今日给你们一道指婚。」 夜翊珩不疾不徐道:「儿臣正要与父皇禀明,儿臣与北岚郡主互生情愫,早些日子已得老王爷首肯,今日特请旨,请父皇赐婚儿臣与北岚郡主!」 言辞恳切。 言罢,他躬身作揖,颇为情真意切。 季清羽不解地看向黎语颜:「阿颜,你们……」 黎露长长的指尖掐住手心,不是说自己才是太子妃么?为何太子却向皇帝求的赐婚却是与黎语颜的? 为了今日,她盛装打扮,以期风头盖住黎语颜。 却不想,黎语颜一进来,就将她比到了尘埃里。 皇帝冷眸一缩:「太子,你先前拒婚北岚郡主,镇北王曾言,太子拒婚,这婚事只能作罢。」 「此刻你要父皇驳了镇北王的面子么?」皇帝佯装悲痛地瞧了一眼黎语颜,「镇北王如今未醒,朕自然有责任为其女寻门好亲。」 「北岚郡主,你说是?」皇帝含笑问。 黎语颜垂眸恭敬道:「多谢皇上体恤!那时太子拒婚,纯粹是乌龙。」 「臣女父王未醒,但他爱女之心不变。先前父王曾言,让臣女选一个自己喜欢的郎君嫁了,如今人选已定,还请皇上成全!」 皇帝凛冽的鹰眸眯起,拍了桌子,震得御案上两道圣旨滚了滚。 叶公公见状,含笑打圆场:「太子殿下,北岚郡主,您二位当真是误会皇上的好意了?」 「皇上想把黎家新认的嫡女指给太子为太子妃,把北岚郡主指给庆郡王为郡王妃。如此这般,两桩喜事,喜气洋洋,多好哇!」 「奴才从未听说太子殿下与北岚郡主情投意合了。先前不是相处得不好么?正因如此,皇上才想着各赐各的婚。」 「殿下与郡主这般委实伤了皇上的一片心了!」 听到叶公公这番说辞,皇帝面上的怒容这才缓了些。 夜翊珩淡淡道:「叶公公误会颇深,父皇初次赐婚给孤时,郡主担心孤的身体,冒雨来东宫看望孤,为此还摔了一跤。」 「郡主在馨雅学堂或国子监有何比试,孤必亲临,生怕郡主受了委屈,受了旁人的欺辱。」 「那时起,孤与郡主的情愫便日渐深厚。」 「到如今,更是密不可分。」夜翊珩再度作揖,「父皇,儿臣眼瞎病弱,没几年可活。郡主是儿臣一生所愿,请父皇恩准!」 听到这话,皇帝眼眸微动,眉头蹙起。 季清羽激动道:「阿颜,你告诉我,是不是太子逼你的?」 黎语颜摇头:「庆郡王,此问你已问过,我亦早说清,何必再问?」 这时,黎露大着胆子道:「黎语颜,当初你被要求代替黎曼婷赐婚给太子殿下时,绝对是百般不愿的。借口面上的斑块当殿拒婚,便能说明一二。」 黎语颜轻轻摇头:「黎四小姐此言差矣!」 「那会本郡主见太子殿下貌若谪仙,自觉长斑配不上殿下,不得已才拒婚。」 「之后本郡主面上斑块掉落,便有了底气与太子殿下相配,如此互生情愫。」 「黎四小姐莫要一边与韦家公子你侬我侬,一边肖想太子殿下!」黎语颜清浅一笑。 皇帝喝道:「此话当真?」 黎露立时跪地,好不容易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她定要抓住。 「臣女与韦家公子以往是有交情,但早已断了。」黎露朝皇帝叩拜,「皇上,北岚郡主与太子殿下的赐婚被废后,他们若再生情愫,是否算私情?」 黎语颜淡淡一笑:「请黎四小姐搞清楚,你与韦家公子才叫私情。」 「本郡主与太子殿下互生情愫,那时婚约尚在。后续就算被废,人谁无情,感情一事,岂能说断就断?」 「韦家公子与本郡主以往有过娃娃亲,娃娃亲作废前,黎四小姐就与韦家公子私相授受。」黎语颜朝皇帝福了福身,「臣女所言为真,皇上可去宁远侯府询问。」 夜翊珩有一瞬错觉,觉着眼前的黎语颜所言发自肺腑,她是真的中意他。 「黎宗发竟然未提此事!」 皇帝满面怒容地拿起黎宗发的奏折,往黎露面上砸去。 黎露哪里见过龙颜震怒,抖抖索索地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撵出去!」皇帝喝道。 登时有太监将黎露架走。 御书房安静下来,半晌,皇帝才问:「你们说情愫深厚,何以见得?」 叶公公眼珠子骨碌一转:「皇上,奴才以为太子殿下与郡主倘若真的相爱,那就亲嘴证明。」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52章 亲嘴证明阅读. 第253章 当众亲她 皇帝佯装恼怒地呵斥:「这成何体统?」 叶公公眼中精光一闪,恭敬垂首:「皇上,奴才情急之下才说的!」 「皇上您想,殿下与郡主倘若真有感情,生活上点点滴滴都能瞧出来。可这会子时间尚短,要分辨唯有此法。」 「虽说他们二人未成亲有亲密举止,于礼不合,但皇上是天子,这些还不都是皇上说了算的?」 皇帝抬手指了指他:「你这嘴啊!」 叶公公真不亏是跟了他几十年的老狐狸! 旋即,皇帝抬眸看向太子:「太子你口口声声说郡主为你一生所愿,既如此,那就按照叶公公所言。」 夜翊珩神色从容:「父皇,女子名声何其重要。今日儿臣若与郡主有了亲密之举,他日您又要棒打鸳鸯,您这般不是为难儿臣么?」 「朕之前不是说了待郡主生母名声恢复么?」 「原来父皇记得,儿臣还以为父皇忘了,这才要将郡主赐婚给季清羽。」 见被无情揭穿,皇帝面上乍青乍白:「你!」 叶公公堆起笑:「太子殿下,您这么说皇上那就不对了,那会皇上瞧不出殿下对郡主的心。这会子让殿下亲郡主,殿下如此拖延时间,奴才也看不出半分欢喜。左右看,殿下其实是不喜欢郡主的?」 这个太子莫不是也为了镇北王府的兵权? 可他该有自知之明才对,眼瞎病弱,命不久矣,拿了兵权又有何用? 夜翊珩眼纱下俊眸微眯,眼底划过一道暗芒。 初次赐婚,老头不顾他的意愿。再次赐婚,依旧如此。当他知道郡主便是黎语颜,想要承认赐婚时,老头又不同意。 如今诚意求娶,老头百般刁难。 事到如今,必须有亲密举止了。 思及此,夜翊珩温声唤:「颜颜,孤……」 甫一听到他这么唤她,黎语颜有一瞬晃神,两字叠声儿唤,还真好听。 他又唤了一声:「颜颜?」 听他如此唤自己,黎语颜微红了脸,不知道装羞得,还是真羞得。 为了今日的戏,她豁出去了。 往他身旁挪了几步,素白的小手捏住他身侧的衣裳,抿唇含羞回应:「殿下……」 夜翊珩覆着眼纱,为尽力当好一个瞎子,摸索着伸手捏住她的上臂。旋即往她身前跨了一步,站到了她对面。 眼前的她粉面泛起红晕,连带着耳尖亦是红的,这人演得倒很真! 在众人的注目下,他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继而修长如白玉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扣住她的后脑勺…… 叶公公睁大了眼,咽了咽口水,能看到传说中不行的太子殿下亲女人,这好戏怎么说,都能讲个几十年了! 黎语颜心跳如鼓,虽知是演戏,但损失有点大啊! 她的初吻就这么要草率地交出去了么? 交的还不是旁人,交的还是前不久还当成死对头一般看待的疯批。 看夜翊珩对她的动作那般熟稔,季清羽喊了停。 瞎子巴不得亲她,他偏要阻止。 「皇上舅父,太子是男子,男子与女子不同,此事对男子来说不吃亏。」 「依外甥看来,还是郡主亲太子,如此方可显示他们的情意。」 他还真不信阿颜会瞧得上眼瞎病弱的太子,更遑论亲了。 闻言,黎语颜捏着夜翊珩衣裳的手紧了紧。 天呐,季清羽,你太损了? 枉费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 皇帝在龙椅上调整了坐姿,饶有兴致地睨着这一幕:「清羽说得在理,叶公公所言亦在理。太子,你们看着办。」 黎语颜往夜翊珩怀里钻了钻,皇帝显然不喜太子,看来寻太子当合作伙伴是对极了! 虽这么想着,但她还是紧张。 两世为人,她除了梦里被某人那什么,现实中在这方面可谓是一片空白。 空白到,他若真吻下来,她不清楚该如何配合眼前覆着眼纱的他。 更要命的是,此刻的御书房不光有他们几人,还有众多木头桩子似的杵着的宫女与太监们。 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人亲嘴,她做不到啊! 夜翊珩感受到怀里的她整个人都在颤抖,显然是怕他真吻她。 然,此刻若不做些亲密举措,父皇、季清羽与叶公公都不会信。 思及此,夜翊珩适时地抚上她单薄的背脊,柔声轻哄:「不怕不怕,没事。」 「殿下,他们不信就算了,咱们回。」 她原本甜糯清亮的嗓音,因为害怕与紧张,显得十分哀婉动人。 夜翊珩宠溺地在她发间轻轻一吻:「好。」 大掌捏住她的小手,与她十指交握,动作自然娴熟。 黎语颜忽然明白,他为何老玩她的手? 难道他早就知道皇帝要将她赐婚给季清羽,他在为他们今日的亲密举止做准备? 皇帝长长叹了口气,想他年轻时,初次与皇后在一起,亦是这般,生怕把自己心爱的女人给吓跑了。 只敢亲亲她的发,拉拉她的手,断不敢再做其他动作。 然,事情的变化,总是出乎意料。 他与皇后之间…… 罢了,不去再想皇后,皇帝看向太子,挑了挑眉,他这个太子还真的喜欢上黎燃之女了。 季清羽双手攥紧,手背筋骨根根分明,显然是压制着强烈的愤懑与嫉妒! 这般娇柔柔顺的阿颜,是他从未见过的。 她怎么能在瞎子怀里,如此承受瞎子的相拥与亲密? 眸中乍现翻滚的怒潮,阿颜,瞎子真的配不上你! 他才几年可活,如何护你一生? 「阿颜,你过来。」说话间,季清羽伸手去拉黎语颜。 他实在是看不得瞎子这般拥着她。 黎语颜眉心微动,曼声道:「庆郡王,你我真不合适。」 一直将他当成朋友,她真对他真的没有其他想法。 再则,演戏都到这个份上了,她如何能出夜翊珩的怀抱? 只看到太子亲了北岚郡主的头发,叶公公抿了嘴,嘴角下挂,显然是不满。 太不过瘾了,看亲嘴才过瘾。 若是能听得太子与郡主床笫之间的声响,那更过瘾。 叶公公微微含笑,躬身道:「皇上,太子与郡主看似亲密,实则疏远。不知是太子殿下亲不了,还是太子殿下不敢亲,毕竟所谓情谊是假,贸然亲嘴,决计是下不了口的。」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53章 当众亲她阅读. 第254章 夜探闺阁 夜翊珩覆着眼纱的俊脸朝向他,出口的嗓音极度寒凉,霎时冷意翻飞:「叶公公在宫外建府,府中妻妾美眷之多,叫朝中众多大臣艳羡。」 「这亲嘴一事,叶公公经验颇丰。」夜翊珩将视线移到皇帝面上,「父皇若想看,可去叶公公府邸,说不定能瞧个三天三夜。」 此事,皇帝早有耳闻。 但此刻被太子揭穿,遂不满地看向叶公公。 叶公公惶恐地跪下:「皇上,奴才是个阉人,如何会有妻妾?」 见皇帝不语,夜翊珩便知,他不会责罚这个阉人。 毕竟叶公公是他一条最忠诚的狗! 夜翊珩眉梢微挑:「父皇,儿臣与郡主发乎情止乎礼,还请父皇成全!」 这会子,叶公公不敢吱声。 宫外建府,是暗里进行的,有女人众多,也是事实。太监对食只有经过皇帝同意,才被首肯,皇上不惩罚他,那是因为他还有用。 这会他若再哔哔哔,太子殿下指不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叶公公垂首立着,大气都不敢再出。 皇帝沉吟,道:「今日朕原本准备的是两道圣旨,既如此,这两道圣旨只能作罢。」 「太子与郡主虽情投意合,但郡主生母名声问题未决,朕不好贸然赐婚。」 「天晟皇太子的婚事,需昭告天下,如此对得起天下,对得起苍生!」 他冠冕堂皇地讲了一堆,无非就是不会立即赐婚。不过能让他将两道已拟好的圣旨作废,已然算成功了。 夜翊珩与黎语颜恭敬立好,行了礼。 既然是演戏,自然要做全套。 两人手拉着手,出了御书房。 见人走远,皇帝叹气道:「清羽啊,太子与镇北王女的情况,你也瞧见了,索性你还有个喜欢的姑娘。」 他喜欢的姑娘就是镇北王女,季清羽自嘲一笑,这份苦能与谁言说? -- 夜翊珩跟随黎语颜回了镇北王府。 今日来口谕让黎语颜进宫,老王妃便有些担忧。黎燃知道后,亦有忧虑。 此刻见人回来,老王妃问:「颜儿,今日进宫是有什么急事?」 御书房发生之事,与皇帝早已拟好的两道圣旨,黎语颜讲了个清楚。当然并未讲她与太子之间合作的那些细节。 黎燃怒火中烧,当场捏碎了茶盏。 皇子他且看不上眼,何时轮到什么郡王了? 他黎燃的女儿,当配得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不对,听女儿的叙述,她真喜欢太子? 「颜儿,父王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父王,您请问!」 「你当真喜欢太子?」 黎语颜抿了抿唇,在父王跟前,她说不了谎。 夜翊珩肃然开口:「王爷,孤与郡主确实是两情相悦。先前求娶,亦是诚心诚意。」 黎燃不知如何言说。 太子帮忙解决了颜儿与庆郡王的婚事,女儿又真喜欢上这个失明太子,一时间,叫他百味杂陈。 数落之语,反对之言,再也说不出口,谁叫女儿喜欢呢? 当父亲的,最怕伤了女儿的心了。 可是,他还想好好养着的女儿,一想到要被眼瞎的猪给瞎拱了去,心头那个痛啊! 见镇北王不再反对,夜翊珩适时地提出告辞。 黎语颜起身相送。 两人在王府门口驻足,半晌,夜翊珩道:「过几日,孤派人来接郡主,想请郡主帮个忙。」 「什么忙?」 「先前看郡主戴过人皮面具,请郡主来东宫帮忙做几张。」 「好。」黎语颜一口应下。 -- 两日后,黎燃把自己与黎煜烨醒来的消息传了出去。 皇帝知道后脸色铁青,虽然得到的消息说镇北王父子醒来异常虚弱。 但任谁昏迷了二十多日,不会虚弱? 他想要兵权这路子,猛地倒退了几十步,叫他异常烦躁,有火没地撒。 正好又听说贤王归府后,每日在府中寻欢作乐,便将人宣进宫,气势汹汹地将夜振贤训了一顿。 夜振贤莫名其妙地挨训,出了大殿遇到叶公公,便塞了一叠银票给他。 「叶公公,父皇心情为何这么糟?」 叶公公捏了捏银票的厚度,才道:「贤王有所不知,皇上得知镇北王与世子醒来很虚弱之故。」 夜振贤霎时明白了,他不认为父皇是心疼镇北王父子醒来太过虚弱的关系,而是气他们竟然醒了。 镇北王父子让父皇烦扰,他若是睡了镇北王女,届时,镇北王父子一听黎语颜被他糟蹋了,以他们那么虚弱的身体,大抵会被气得一命呜呼。 不正好替父皇解气? 只是,怎么将人睡到呢? 回到贤王府,夜振贤立刻派人去监视黎语颜的一举一动。 属下为难道:「王爷,镇北王府很难监视,我等怕是完不成此次任务。」 夜振贤喝骂:「傻的不成?镇北王府监视不了,那就在外头监视。看郡主什么时候出门,经常去哪?」 待时机成熟,他就将人弄到手,好好欺凌。 如此一想,欲念起,撇开一堆王府侍卫,去了后院。 后院的女人,他越玩越不尽兴,便让人唤来幕僚,厉声问他:「本王让你去外头寻的女人,怎么到今日影子都不见半个?」 幕僚抹了把额头冷汗,不敢看床上的情景,垂首道:「已经在寻了,这两日应该会到一拨。」 待幕僚走后,夜振贤败兴地躺在床上,抬脚将身旁的女人们全都踹下了床。 怎么回事? 前几日,大展雄风的,昨儿开始,气势都没了。 今日更甚! -- 又过了一日。 深夜,黎语颜正要就寝,便听得窗户传来声响。 下一瞬,某人翻窗而入。 「殿下这又是做什么?」 夜翊珩整了整衣袍:「接你。」 闻言,黎语颜黛眉蹙起:「哪有半夜来接人的?」 而且是他亲自来接。 他问:「你今日有无出门?」 明日她体内残留的极乐散便会发作,故而今晚必须将人接去东宫,他要守在她身旁,绝不让旁的男子瞧一分她的媚眼如丝。 黎语颜摇头:「没有啊。」 夜翊珩眉宇舒展:「没有就好。」 她问:「出了何事?」 「夜振贤派人在王府周围盯梢。」 她又问:「针对我?」 他颔首:「大抵是的。」 她气愤道:「岂有此理!」 这时,妙竹进来,看到太子在郡主的闺房里,且,郡主只着修身轻薄的寝衣……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54章 夜探闺阁阅读. 第255章 令人遐想 妙竹惊愕了半天,眼前的郡主身姿曼妙,饶是她同为女子,天天瞧都觉得脸红心跳。 太子殿下这般没感觉么? 哦,她差点忘了太子殿下目不能视。 可此刻的太子并未覆眼纱,她怎么瞧着他的眼眸里,有细碎的光亮? 妙竹揉了揉眼,不敢置信地又瞧了一眼,又瞧了自家郡主的身形:「郡主,殿下,你们……」 夜翊珩十分不喜妙竹这般瞧黎语颜的身形,就算妙竹是女子,是她的贴身丫鬟,也不行。 遂伸手捞过木架子上的衣裳,走过去,递给黎语颜:「快穿上。」 妙竹狐疑了,难不成郡主上次给太子的眼药,治好太子的眼了? 瞧出妙竹的疑惑,再加夜翊珩这般举动,黎语颜接过衣裳,轻声提醒:「殿下,你的眼……」 夜翊珩不以为意:「孤以为你同妙竹说过。」 「殿下不让臣女说,臣女一个人都不曾说。」 她才不敢对人讲他眼睛间歇性发作的情况,哪怕是家人或亲近之人,她都不曾讲。 言而有信,便是此理。 闻言,夜翊珩很吃惊,旋即温润浅笑:「郡主要彻底报仇,就随孤走。」 黎语颜点了头,夜振贤竟派人盯梢,看来她光是下药还不够。 「妙竹,今晚你装作是我躺在床上,我要去处理一件事。」黎语颜抖开衣裳穿衣。 「郡主,你与太子殿下……」 听郡主与太子的对话,太子殿下能瞧见。这么说来,自家郡主的身形完完全全被太子殿下瞧了去。 郡主这么曼妙窈窕的身姿,太子殿下竟然脸都不红一下。 难不成…… 妙竹手指在两人身上来回指着,好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你们真的好上了?」 只有好上了,吃过了猪肉,才不会对猪跑大惊小怪,更不会脸红。 黎语颜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没有!」 几乎同时,夜翊珩道:「是。」 妙竹更疑惑了,看自家郡主穿了半天还没穿好衣裳,遂挪了步子过去,一边帮她穿衣,一边小声问:「郡主,婢子嘴严。」 「你今晚乖乖装作是我,明儿我若没回,家里人问起,你就说我一早就出门了。」黎语颜拍拍她的手臂,「等我回来,我解释给你听。」 妙竹这才点头。 -- 夜翊珩带着黎语颜到了东宫。 脚一落地,他便问:「妙竹所问,你为何答没有?」 依照他们交易的进程,她不是应该承认喜欢他么? 黎语颜微红了脸,自己的丫鬟她最清楚,妙竹所问好上了,指的是男女关系的那种好。 见她脸红,夜翊珩很不解:「你还没回答孤。」 黎语颜浅抿唇瓣,半晌才支支吾吾道:「男子与女子好上,怎么好?妙竹问的是这个。」 终于轮到夜翊珩耳尖泛红了。 抬手握拳抵唇咳了半晌。 声响被寝宫内的松果听到,他小跑着出来,惊喜地发现自家殿下竟然半夜将郡主带来了。 啊呦喂,不得了了! 殿下这是深夜寂寥,需要郡主相陪了! 就在松果高兴不到一瞬,夜翊珩蓦地出声:「你去把若风、陌尘、流云与吟霜找来。」 松果应声称是。 心头不停腹诽,殿下找这四人做什么? 大好时光,不好好疼郡主么? 金秋九月深夜的秋风,已显寒凉。 夜翊珩不动声色地往黎语颜身侧站了站:「快些进屋。」 黎语颜点了头,这会子的松果看上去亦怪怪的,跟妙竹一般,大抵是她与某人半夜在一道,令人遐想? 不多时,若风、陌尘、流云与吟霜来了寝宫。 四人见礼:「见过殿下,见过郡主!」 「都起。」夜翊珩淡声,「寻你们来,是为一件事。」 「请太子殿下指示!」 「夜振贤四处搜罗美人,你们混入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夜振贤那狗东西给孤割了!」 夜翊珩说得平静无波,嗓音更是温润清雅,然出口之语,让陌尘与若风裆下生凉。 陌尘心神一凛:「殿下,我等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属下与若风又不是女子,怎么混入其中?」 若风问:「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俩扮成女子?」 流云亦有顾虑:「殿下交代的任务,属下与吟霜便能完成,问题是贤王若是看到我们的脸……」 夜翊珩指了指身旁的黎语颜,淡淡道:「孤将郡主寻来,就是给你们四人每人制一份人皮面具,如此身份不会泄露。」 黎语颜颔首,将身上的荷包取下,拿出里头的工具。 只一炷香的功夫,依照他们四人原本的面容,制好了四张与原本相貌不同的人皮面具。 当晚,陌尘四人戴上人皮面具,将侍卫服换成艳丽的妖娆女装,出了东宫。 看着夜幕中消失的四个身影,黎语颜问身旁之人:「殿下,算算时日,夜振贤如今已废,何须……」 「让他长点记性!」 淡淡的语气,好似在说寻常之事。 唯有夜翊珩自己清楚,是谁都不能觊觎他要绑一生的女人! 哪怕夜振贤已是个废人,也不成! 知道他是在帮她,黎语颜心存感激,遂对他甜甜一笑,娇俏道:「多谢殿下!」 夜翊珩唇角清浅微勾,眸中尽是华贵之气,而出口之语,却让黎语颜脸红。 「不是明儿白天郡主体内余下的极乐散才会发作么?」 「你!」黎语颜气结。 「郡主方才对孤笑得那么甜,孤还以为郡主提前发作了。」 他的嗓音低沉邪魅,醇厚犹如此刻的夜色。 语调戏谑,带着丝丝缕缕的兴味,好似十分期待看她极乐散发作的模样。 黎语颜又气又恼:「人皮面具已做,臣女该回了!」 说话间,往外走。 夜翊珩长腿一迈,伸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都凌晨了,你回哪去?」 「回王府!」她低头掰他抓她手腕的手指,「反正就是不待殿下身旁。」 「你在担心什么?」夜翊珩说得不疾不徐,语调平平,「你担心孤会吃了你?」 闻此言,黎语颜抬眸望向他,美目清澈含了羞恼。 「郡主多虑了,孤有隐疾,做不了那等事,这不是郡主愿意嫁孤的缘由么?」 他往她身前跨了一步,原本冷峻的面庞忽地温和起来:「若是郡主可以,孤可想个法子。」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55章 令人遐想阅读. 第256章 留宿东宫 黎语颜噎住,美眸含了恼怒,更有惊诧。 怎么会有这种人,将自己不能人道的情况讲得这般稀松平常,像是闲话家常? 还说什么,他可想个法子,好似她极乐散发作必须要有男人才行。 见他的手一直攥着她不放,她便又挣了挣,挣不脱,气结地磨了牙,狠狠道:「太子殿下就是如此寻人开心的么?不就极乐散么,臣女回王府,把自个关起来,熬过去就成。」 「陌尘他们天未亮便会回来,你不想知道结果?」 他的嗓音清冽肃然,撇去方才的戏谑与兴味,在这深夜里,尤显低沉悦耳。 黎语颜怔怔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半句话来。 眼前的他,凤眸如冷玉般清润,又如这夜色般深邃。 有时候她真读不懂他,疯起来像个彻底的疯子,对她好的时候,却总要奚落几句。 今夜他亲自接她,一则为了让她制人皮面具,替她报仇,二则是在她极乐散发作时,护着她。 就像此刻,他想留下她,无非就是即将发作极乐散之故,他却偏偏说些激将之语。 「臣女还住听风苑。」 乍然听到她同意留下,夜翊珩有些不敢置信。 「听风苑虽说隔段时日有打扫,但此刻夜已深,要住进去需先洒扫一番。还是住这寝宫,浴池已备了冷水。」 顿了顿,他补了句:「你的房间就在孤的隔壁。」 已决定要嫁他,就目前来讲,他们的合作尚且顺畅。 先前在船上,两人住对门;在山间,睡时只隔了中间的柴堆。 更何况在这寝宫里,是与他分开房间睡的。 今日情况亦算特殊,没什么好扭捏的。黎语颜抿唇点头,算是应允。 见她终于同意,夜翊珩这才放开她的皓腕,唤了宫女服侍黎语颜就寝。 -- 陌尘等四人混在一群女人中,入了贤王府后院。 女人们一字排开,供人挑选。 夜振贤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瞧。瞧得兴起,走过去,挑起其中一个女人的下巴,细看。 一个个挑着过去,待走到陌尘与若风跟前,伸手比划了下。 「这两妞吃什么长的,竟比本王还高?」夜振贤指了指陌尘与若风,侧头对幕僚道,「这两个,本王要了。」 陌尘与若风:「……」 心头千万匹马踏过草原。 待夜振贤行至流云与吟霜跟前,色眯眯道:「这两个也不错,要了。」 对今夜到来的女人,夜振贤很是满意,兴致起来,又选了五个。 一共九人,他想着几日不曾开工,今日要破个记录。 选中的女人进了房,落选的去了隔壁房间,以备贤王的不时之需。 折腾半个时辰,夜振贤一丝动静都无,那五个好似是青楼楚馆出来的妖娆女子,便小声嘟囔起来。 「不是他说一夜连驭七女么?」 「传说太子不行,目前来看这贤王更不行!」 「是啊,太子咱们姐妹是没见过,贤王可算是见识了。」 夜振贤恼羞成怒,随手操起架子上隔着的宝剑,狠厉道:「谁敢编排本王,便是这剑下鬼!」 话音刚落,血水四溅。 见贤王杀了一个女人,剩下的女人们尖叫着乱作一团。 陌尘、若风、流云与吟霜彼此交换了眼神。 紧接着一道杀猪般的男声响彻云霄…… 也不知夜振贤哪来的力气,不顾淌着血,提着剑想寻割他之人。 方才他压根没看清是谁动的手,这会子,见到人就拿剑刺人。 隔壁房中的女人们听到动静,跑来一瞧,立时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窜。 不多时,整个贤王府后院像是炸开了锅。 四道犹如鬼魅一般的暗影,趁乱离开了贤王府后院。 夜振贤体力不支,倒地不起,待幕僚赶来时,只听得他嘴里不停念叨:「接起来,接起来……」 -- 陌尘四人回了东宫。 太子殿下有洁癖,他们四人便先回房沐浴更衣。 夜翊珩只睡了一个时辰,此刻听松果说他们回来,便从榻上起身,出了寝房。 已换回清一色的黛蓝色侍卫服的四人齐齐拱手:「殿下,我等不辱使命。」 夜翊珩缓步过去:「狗东西呢?」 陌尘道:「狗东西太脏,不想污了殿下与郡主的眼,就没带回。」 若风补充:「留给贤王做个念想。」 这时,黎语颜从偏房出来:「你们有无受伤?」 四人再度拱手:「回郡主,不曾受伤。」 黎语颜微微一笑,走到流云与吟霜跟前,轻声道:「你们回去洗洗眼。」 习武之人耳力惊人,陌尘与若风闻之不解:「郡主为何不叫我俩洗眼?」 吟霜笑:「你们又不是女子。」 若风不满地嘟囔:「可我们也污了眼了。」 夜翊珩动了动手指:「下去歇息。」 四人恭敬称是,旋即离开寝宫。 一出寝宫外头,流云与吟霜叽叽喳喳地议论开。 流云欢喜道:「郡主留宿殿下寝宫了,真好!」 吟霜附和地点头:「东宫还是有女主子比较好,至少有人关心我俩。」 若风陌尘默默跟在后头,彼此对望一眼,决定回去也要洗个眼。 寝宫内。 黎语颜走到夜翊珩跟前,嗓音温温软软:「多谢殿下!」 「郡主若跟了孤,往后在皇宫见到的腥风血雨怕是更多,郡主怕么?」 他的声音依旧清清冷冷,无波无澜,像是这般残酷斗争,本就是寻常生活一般。 「既然是合作伙伴,殿下的敌人便是臣女的敌人,臣女愿与殿下一道临阵御敌。」微顿一下,她道,「愿殿下权御天下,也望殿下护我镇北王府周全!」 夜翊珩凤眸中掀起一丝波澜,很快隐去:「离天亮还有一会,去睡。」 黎语颜点了头,乖顺地回了偏房。 其实,在这寝宫,她无法入眠。 梦里多次出现的寝宫,她每每在现实中进入,便有晕眩感。 虽说目前晕眩感比之以往降低许多,但一躺床上,整个房顶都在旋转。 睁眼转,闭眼还是转。 好似她对东宫寝宫内的床榻有着本能的紧张。 比晕眩更郁闷的是,她觉体内隐隐泛起燥热,那种急切贪凉的念头不断冒出…… 极乐散要发作了? 夜翊珩见偏房的一直亮着灯,缓步过去,轻叩门扉。 「若睡不着,要不要做点其他事?」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56章 留宿东宫阅读. 第257章 以吻喂药 房内倩影往门口走来,不一会,门开了条缝,露出她半边明妍精致的脸。 「殿下,臣女身上不对劲。」 夜翊珩微蹙了眉:「极乐散?」 此刻已是寅时末,再过会天就亮了,算算时日,距离上次发作是有十五日。 黎语颜点了头:「殿下把我关房内,我熬过去就成。」 眼看她光洁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水,夜翊珩伸手扣住她的腕子。 「去浴池。」 发作得甚为迅速,黎语颜一手扒在门上,闭了闭眼,极力平复体内的异常。 「殿下,臣女走不动道。」 夜翊珩不发一言,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黎语颜已不想说男女大防之语,此刻她能保持清醒,已然不错了。 匆匆行至浴房,刚将人放于地,夜翊珩便看到她火急火燎地下了浴池。 衣裳浸湿,长长的墨发自身后铺展开。 那双清湛的美眸,映着满池冷水,却冷不了她的呼吸。 「请殿下出去!」 夜翊珩却未出去,只往浴房门口走了几步,对外唤:「松果,速请凌朗!」 松果称是,跑着离开。 夜翊珩折返池边:「你还好?」 黎语颜只觉眼前迷蒙一片,体内的闷热开始灼烧,知道自己过不了多久便会陷入幻境,连忙急道:「殿下,请快走!」 眼前的少女,羽睫微颤,粉面微染红晕,莹润的耳垂开始泛红,脖颈上的肌肤亦控制不住地起了薄红。在琉璃灯盏的暖光照映下,极度撩人。 夜翊珩跨入浴池,大步走到她身旁,不由分说地将人揽入怀。 「难受就直言!」 在偌大的浴池里,她压根就站不稳。此刻被他这般拥住腰身,她像是藤蔓一般攀上他的脖颈。 「殿下在我后脖颈劈一掌!」 她呼吸急促,说话间,柔软的唇瓣几乎贴着他的肌肤,滚烫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他的颈间。 「不行!」 夜翊珩捏了捏拳,他下手不知轻重,若一掌把人劈走了,谁跟他继续交易? 「可臣女坚持不住了。」黎语颜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强命自己不对身旁之人动手动脚,「臣女不知之前的极乐散毒素祛了大部分,余下的竟然还有这般威力。」 「去榻上,孤会轻……」 夜翊珩话尚未说完,便听得松果带着凌朗急急跑进来。 凌朗立足请示:「殿下,请让属下给郡主把脉。」 夜翊珩颔首,抱着黎语颜行至浴池边,将她软绵绵的手臂递过去。 凌朗蹲下身,细细感受了脉象,道:「余毒威力不小,不过值得庆贺的是,不会像初次那般发作三波。」 「先生的意思是,郡主这一波熬过去,这回就算熬过去了?」松果忍不住问。 「正是如此,三波合成一波,威力有些大,想必郡主此刻万分难受。」 黎语颜眯了眯眼,有气无力地靠在夜翊珩肩头,对凌朗道:「麻烦先生给我安神助眠的汤药。」 凌朗欣喜道:「属下怎么没想到呢?这会就去熬制。」 既然有法子,夜翊珩适才尚未说完之语,便不再讲。 只问:「安神助眠的汤药有用,你之前怎么不讲?」 「其实臣女也不清楚是否有用,还有……」黎语颜强忍着不适,不好意思地解释,「还有就是臣女不喜吃苦药。」 吃苦药,那比要了命一般难受。 这等难受,她无法形容得让人相信。 揉了揉眼,黎语颜娇俏一笑,伸手抚上他俊美的脸庞:「少年郎许久不见,可有想我呀?」 闻此言,夜翊珩眉心一蹙,这女人还是陷入了幻境。 见他不作声,她伸手在他胸膛上挠了挠:「原来不曾想我呀,亏我还想着你呢。」 鬼使神差地,夜翊珩顺着她的话,问:「你如何想孤的?」 黎语颜嫣然一笑,将红唇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道:「心里想的。」 说话间,抓住他的手,按到了自己的心口。 夜翊珩脑中轰地炸开,整个手掌僵住。 好半晌才哑着嗓音问:「黎语颜,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呀,让少年郎知道我心里在想你哦!」 夜翊珩不知自己是如何将这只僵掉的手挪开的,只知道入了幻境的她,与她平日大相庭径。 怕她再做些什么,他只好束缚住她的双臂,如此将人圈在怀里。 不多时,凌朗端药进来。 黎语颜闻到药味,便皱了鼻:「我不要喝药,这药苦。」 夜翊珩无奈摇头,入了幻境之人,竟然还知道药苦。 松果从托盘上取过药碗,拿勺子舀了一勺,递到黎语颜唇边。 却不想,黎语颜一个侧头,直接躲入夜翊珩怀中。 松果与凌朗皆不敢看。 夜翊珩僵着背脊,伸手取了药碗:「孤来喂。」 然而,不管他如何诱哄,黎语颜就是不肯喝药。 无奈之下,夜翊珩放下勺子,将药碗递到自己唇边,喝了一大口。 松果急道:「殿下,您怎么自个喝了?这是给郡主的安神……」 话尚未说完,松果与凌朗便看到他们殿下,一手扣住郡主的后脑勺,唇贴唇地将药度了进去。 眼前的少年郎,微凉的薄唇又柔又软,只是好苦,黎语颜数度皱眉,但又贪恋他唇上的凉意…… 矛盾又纠结地由他将一碗药全都度到了她的口中。 松果与凌朗毫不客气地全程看了下来,待夜翊珩将空碗一放,两人这才垂眸。 「殿下,苦不苦?」松果问,「要不要蜜饯?」 夜翊珩低喝:「出去!」 黎语颜这般被喂了整整一碗汤药,喂药喂得她极度缺氧,似溺水之人,好不容易得救,攀着他的臂膀大口呼吸。jj.br> 唇上口中皆是苦味,苦得她小脸拧起,不满地娇嗔:「少年郎坏透了!」 「孤哪里坏?」 「太苦!」 闻声,夜翊珩对着躬身出门的松果道:「蜜饯!」 松果欣喜称是:「要多少有多少!」 须臾,蜜饯送来,松果旋即乐颠颠跑出去,还不忘将浴房门掩上。 黎语颜吃了几块酸枣糕,几块蜜果脯,口中的苦味才散了些。 苦味散开,她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双眼盯着他薄而性感的唇,唇瓣轻轻上去贴了贴…… 毫无技巧。 似觉着不满,她黛眉蹙起。 夜翊珩墨色凤眸漾开兴味:「还想要?」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57章 以吻喂药阅读. 第258章 梦呓规劝 因喂药愈发娇艳的红唇轻轻抿了抿,美眸迷离地瞧着他,半晌,她摇了摇头。 「不要喝药,苦!」 夜翊珩短促轻笑,大抵入了幻境之人与醉酒有些类似,他分明问的是还想要……吻,她却听成是药。 旋即眸色一沉,垂了眼睫,回味她方才那一触即离的香软芳泽。 「不许笑!」 她不满地嘟囔,炙热的手心贴往他脖颈上微凉的肌肤。 夜翊珩深邃如海的凤眸中,霎时翻滚起滔天的巨浪。 大掌擒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另一只手捏住她精巧的下巴,正要覆唇过去…… 身前的少女头一歪,径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清浅均匀的呼吸声传出,这女人竟然睡着了! 夜翊珩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凌朗其人解毒能力不行,医术是三脚猫水平,开的安神助眠的汤药倒是很在行。 真行,真有他的! 轻叹一声,伸手穿过黎语颜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 宽肩窄腰长腿的精壮身躯抱着娇柔无比的她,出了浴池。 浴池中泛起圈圈叠叠的涟漪,浴池边水哗啦啦撒了一地。 怀中人儿的身子还是很烫,她在他怀里不停地搜寻着清凉之地,一处地方蹭热了,便换一处。 不光如此,她两只小手也不闲着,一前一后不停地在他身上摩挲。 夜翊珩垂眸看了看怀中的她,尽湿的衣裳熨帖在她玲珑有致的身段上,视线落往她因呼吸起伏的心口。 眸色骤然晦沉。 回味良久,掌心似乎还有那抹旖旎。 外头天色已大亮。 夜翊珩将黎语颜抱回偏房,唤了宫女服侍她更换干爽衣裳,自己这才得空更衣。 凌朗候在寝宫外头,生怕经过浴池这事,自家殿下再度发作寒疾。 待夜翊珩一身清爽地出了寝宫,凌朗旋即上去把脉。 「殿下体内毒素流窜速度已加快,长此以往,必会危及性命。」凌朗不安地蹙了眉,「殿下下回若还喂药,属下建议换种方式。」 松果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凌朗:「先生没几分治病的本事,只会建议建议。这会子,殿下做些什么,你倒是建议建议。」 凌朗低眉垂眼道:「池水换成热水,汤药备上,殿下泡个一刻钟。」 「此次若寒疾不发作,那便最好。若是发作,殿下还是少动情为妙。」 夜翊珩沉默半晌,体内一冷一热两股真气流窜速度是有加快,遂点了头:「速换浴池汤水。」 丢下一句话,去了偏房。 此刻的偏房内,宫女们正好给黎语颜换上了干爽的衣裳,绞干了长发。 见太子殿下进来,宫女们齐齐福身。 夜翊珩抬了抬手,示意她们出去。 宫女们悄声退下。 床上的人着一身素白寝衣,小脸绯红,正抱着锦被蹭着脸。 他上前几步,伸手探其额头,烫手。可见她虽在睡梦中,极乐散却是发作的状态。 猛然间,他听她似乎在梦呓。 耳力本就较常人好的他,竟听不清,遂俯下身,将耳凑过去。 「妾身没有嫌殿下眼瞎,妾身没有!」 「殿下别杀妾身!」 闻言,夜翊珩抬了抬眼皮。 极乐散的幻境不是欢快的么?她这是何等情况? 狐疑间,松果来唤他。 不再多想,夜翊珩出了偏房。 -- 待黎语颜醒来,已是午膳时。 宫女服侍她穿戴好,在梳妆时,不经意说道:「郡主自浴房出来,殿下回去泡了热水,这会子殿下独自待在房中,谁也不见,不知情况如何了?」 黎语颜记得当时自己让太子出浴房,他非但没走,反而跨入了浴池。 身有寒疾之人,泡了冷水澡,寒疾不发作才怪。 「发簪不必簪了。」 黎语颜从绣凳上起身,提起裙摆,往夜翊珩寝房跑去。 他的房门关着,门口立着松果,还有一脸焦虑的姜乐成。 见到她,姜乐成拧了眉:「都是你,你说你要泡个冷水澡,非要来东宫泡的吗?把殿下整得寒疾发作,你满意了?」 「小公爷,您这么说郡主就不对了!」松果扯住姜乐成往外拉。 黎语颜淡淡瞥了一眼姜乐成,不理会他,顾自去叩了叩门。 房门一叩,微微开了条缝,黎语颜推开,轻手轻脚地入了内。 里头的夜翊珩身披大氅,独自坐在窗边。 九月的天气虽然微凉,但不至于到要披大氅的程度。 黎语颜心头一惊,他的寒疾真的又发作了? 外屋传来松果与姜乐成的争论声。 「小公爷,殿下与郡主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殿下与郡主当局者迷,咱们旁观者不是清楚的么?」 「话是这么说,但殿下的身体要紧啊,我与殿下一道长大,我可不忍心看着殿下因……」 生怕姜乐成再说下去,松果连忙捂住他的嘴。 寝房内,黎语颜缓步走到窗边,轻声唤:「殿下,您还好么?」 她伸手过去,想要替他把个脉。 却不想,手指指尖刚触到他冰凉的肌肤时,被他一个侧身躲开。 夜翊珩眉眼不动,冷淡道:「孤还好,郡主若已无碍,便回王府,东宫就不留郡主用午膳了。」 嗓音凉薄疏离。 黎语颜抿了唇,想不明白他为何有这么大的变化? 说到底是为了护她,才进的冷水池,黎语颜心头不安,道:「殿下若是不适,臣女可为殿下施针。」 「不必。」夜翊珩侧头对外道,「松果,送郡主。」 黎语颜搅了搅手指,怔怔地立了半晌。 等松果进来,她这才挪了步子。 待人走远,姜乐成与凌朗入了寝房。 三人一阵沉默。 良久,夜翊珩才出声:「她面上表情如何?」 「郡主面上看不出什么,只觉她神情很淡。」凌朗叹气。 他不敢说,郡主走时像是失了魂魄一般,眼中完全没了光亮。 夜翊珩微微颔首:「她无事就好。」 凌朗道:「殿下这次寒疾没彻底发作,很大原因是及时泡了热水服了药。却不想,眼疾来得凶猛。这次眼疾的情况,还是因体内毒素之故。」 自麟卿阁取了药回来,殿下甚久没发作眼疾。如今发作,唯一的可能…… 顿了顿,他问:「殿下在浴池是否对郡主动了情?」 闻言,夜翊珩捏了捏拳。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58章 梦呓规劝阅读. 第259章 渐有软肋 每次吻她,他体内毒素皆会流窜。 夜翊珩神色微恍,长此以往,他该如何? 姜乐成忍不住扯开嗓子:「身体都寒凉成这般了,还叫寒疾没发作?依我看,这会是寒疾眼疾一道发作了。」 「殿下,黎语颜其人长得是好看,可她要命啊!殿下,您真的打算与她在一起么?」 夜翊珩微微侧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冷肃道:「姜乐成,孤与谁在一起,需要你同意?」 「殿下,臣不是这个意思。」姜乐成躬身垂首,「臣是担心殿下的身体啊!」 这时,若风进来禀告:「殿下,郡主有松果陪着,流云与陌尘护送,路上定当安全。」 夜翊珩颔首,淡声:「都出去,孤一个人静静。」 众人称是。 -- 黎语颜回到镇北王府时,才知贤王府发生之事,已然传遍了整个京都。 在家用午膳时,接到米欣梅的帖子,饭后,黎语颜便按帖子上书地址赴约。 在京郊一处小院落,黎语颜见到了久违的米欣荣。 眼前的少女身姿翩若惊鸿,款款朝他而来,米欣荣拱手作揖:「见过郡主!」 「米大哥快快请起!」黎语颜抬手虚扶,「虽以欣梅的名义下的帖子,但我看上头的地址,便知是米大哥。」 米欣荣抬了抬手,示意边走边谈,两人往小院外的河边走去。 「此次从当年的战场回来,收获甚微,有亏郡主所托!」 「时隔五年之久,是难查探。」 「不过,我查到当年令兄接到一份密报后,带着他的亲卫前去处理。据说令兄回到营中时,只剩了他一人。当时战事又起,他尚未休整,便上了战场。正是这场仗,他再没回来。」 听到此处,黎语颜眼含热泪:「那密报是出自何人?接到密报去处理时,究竟发生了何事?」 米欣荣摇头:「那些老兵知之甚少,这些大致情况,我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的。郡主,令兄阵亡颇有蹊跷,知晓事情经过的将士兵卒,大概都被秘密处理了。」 黎语颜眼角划过一滴泪:「我哥哥他身上多处受伤,你可知几处伤到要害?」 米欣荣又摇头:「我只听得老兵们说,令兄去时,手中紧紧握着红缨枪,整个人站在那,朝着京都的方向,久久不倒。」 听到此处,黎语颜泪水再也憋不住,似决堤般倾泻而下。 不远处跟着的小山与妙竹对视一眼,连忙奔过来。 「郡主,郡主。」 黎语颜靠到妙竹肩头,喃喃道:「哥哥他朝着京都的方向,定是记着要回来看我,他答应要回来看我的……」 米欣荣立在一旁,手足无措,只恨自己查不到更多的信息。 -- 翌日。 黎语颜裹胸束发着男装。 哥哥接到的密报,约莫在兵部有备份,明面上若无,暗地里定有。既如此,她得去国子监就学,以期能去兵部历练,借机寻到那份密报。 在征得祖父与父王同意后,她骑马去了国子监。 正是上学时,国子监门口正好有不少夫子与监生,他们对黎语颜的到来,颇为吃惊。 祭酒却是十分欣喜,亲自相迎:「郡主今日是为何事而来?」 黎语颜抱拳行礼:「学生想与祭酒商讨,重新入学一事。」 「何必商讨,即日就可入学。」 「多谢祭酒!那明日如何?」 「自是可以。」 「学生这边有个疑问,几个月前射艺月考,学生得了首名,去兵部历练的机会,是否还有效?」 「本是有效的。」祭酒压低声音,「前段时日,郑力阔掉了两颗牙,就有太后做主,将机会给了他,如今他就在兵部历练。」 黎语颜环视一周,果然不见郑力阔的身影。 祭酒抬手:「请郡主去老夫书斋喝个茶!」 黎语颜摆手:「喝茶就不必了,本郡主回京后,一直有事在忙,还未去隔壁学堂看望山长,待明日有机会再与祭酒喝茶。」 生怕黎语颜这个好苗子被隔壁老头抢了去,祭酒连忙道:「九月十五,新一轮射艺月考又将开始,郡主还是有机会去兵部的。」 今日是九月初十,没几日了,黎语颜微笑点了头,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袱,递给祭酒。 祭酒打开看了,满满一袋子柚子,欣喜地问:「都给老夫的?」 黎语颜笑,牵着马,往馨雅学堂走,边走边道:「是!」 「好好好!」 祭酒笑开怀,旁的学生送的束脩都是腊肉,正好用郡主的柚子来解腻。 山长听说黎语颜出现在了国子监,伸长脖子往隔壁国子监大门瞧了许久。 直到黎语颜牵马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山长背过身去,佯装没瞧见。 见状,黎语颜抿唇笑,提了马背上另一只包袱,递到山长脚边。 「有你的份!」 山长抬手遮嘴,小声道:「言夫子,您可算回来了!」 「出了何事?」 「我那两本字帖不知被哪个混账瞧了去,呈给了皇上,至今都无法要回。你瞧我,头发胡子更白了,这……」 「你想我帮忙拿回来?可你也知我身份一事,不希望被第三人知晓。」 「老朽明白,郡主聪慧,想要郡主帮忙想个法子。」 两人又聊了一句,黎语颜便道了别,跨上马背直奔东宫。 东宫内,人人噤声,一片沉寂。 见黎语颜到来,众人看她的目光甚是奇怪,好似在说,就是她,害得太子殿下寒疾眼疾发作。 唯有松果含笑将她领到夜翊珩跟前。 「殿下,郡主来看您了。」 「孤不见她。」 嗓音清冷,寒凉,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黎语颜完全懵住,反应过来,想问个究竟,遂走到他跟前。 听闻脚步声,夜翊珩火急火燎地系眼纱,然,越是着急越是系不好。 从未哪一刻,他生怕她嫌弃他眼瞎,更怕自己命不久矣,陪不了她多久。 她那么美好,他不想一得到,自己就将离开她! 以往他从不惧死,如今,他怕了! 黎语颜踮脚伸手捏住他的眼纱,眼前的他瞳仁呈深琥珀色,怔愣半晌,问:「殿下瞧不见了?」 他淡漠道:「是,孤瞧不见了,孤都自身难保,更遑论护你整个镇北王府?」 「孤眼瞎病弱,命不久矣,郡主选孤作为合作伙伴,委实选错了人!」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59章 渐有软肋阅读. 第260章 碎影凉意 意识到松果还在,夜翊珩低喝:「松果,出去!」 松果应声称是,出了房门,低眉垂眼地将门带上。 随着他关门的动作,微凉的秋风钻入,吹起黎语颜与夜翊珩一同捏着的眼纱。 素白的眼纱,在两人的指尖飘荡。 悠悠荡荡地垂下,似乎想要聆听主人的心扉。 黎语颜捏着眼纱的手紧了紧:「殿下是悔了,不想与臣女合作了?」 「是!」 夜翊珩放开眼纱,反正她已发现他再度失明,戴眼纱还有何用? 闻言,黎语颜垂下手臂,将素白的眼纱在食指缠绕一圈,思忖片刻,就他方才所言,提出针对性的办法。 「殿下眼睛瞧不见,臣女可当殿下的眼,殿下若是信得过臣女,臣女愿为殿下治眼。殿下寒疾发作,臣女可以施针。」 「殿下为何这么毅然决然地要终止合作?」 「没有理由。」 他说得平静,语调平平,脸上神情更是无波无澜。 只有夜翊珩自己清楚,理由便是他自己都信不过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以往绑着她,那时他从不深刻考虑这一点。 如今他考虑到了。 倘若他与她在一起,往后留给她的,只是他的早薨。 他不光护不住她,护不住镇北王府,还让她成了太子遗孀。. 太子遗孀,大抵会遭他那些兄弟暗杀。 纵使侥幸保得住命,顶着太子遗孀的名头,她怕是再也嫁不了人。 虽说私心不想她再嫁,可他不希望她一生孤苦。 如今,他总算明白张老太太那番话的蕴意了! 黎语颜没想到,他竟吝啬到不给她只言片语的理由,仅仅用没有理由,就把她打发了。 她说给他暖榻,那句话是鼓了多少勇气,他可知道? 她下决心要嫁他,他当这个决心那么好下的? 是不是在他眼里,她就是个随便的女子,恬不知耻地要求嫁给他? 是她傻,主动送上门的女人,任谁都不会高看一眼…… 更何况在云端睥睨众生的太子殿下? 行,镇北王府,她自己护! 「好,如殿下所愿,合作终止便终止。」黎语颜眼眶泛酸,骄傲与自尊让她竭力咽下泪水,「长高水长,殿下与臣女就此成陌路!」 话音甫落,她扬手一挥,指尖绕着的眼纱飘飘荡荡地往他身旁飘去。 此处,她不想再多待一瞬,转身跑着离开。 夜翊珩伸手去捞,眼纱一角擦过他的指腹,慢慢悠悠地飘到地上。 薄唇弯起自嘲的弧度,他一个失明之人,连坠落的眼纱都捞不住,如何护得住她? 他缓缓蹲下身,摸索良久,才在地上寻到那条没能捞住的眼纱。 莹白如玉的手指曲起,将雪白的眼纱紧紧攥在手心。 寝房外候着的松果看到黎语颜跑出来,关切询问:「郡主,您怎么了?」 「家里有急事,我先回了。」 黎语颜顿了顿脚步,心头隐隐泛起痛意,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跑得过快,快到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儿,被风吹出了眼尾……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她该感到高兴不是吗?疯子终于不会再来绑着她了! 直觉告诉松果,殿下与郡主起了争执。 他连忙入内,小心翼翼地问:「殿下,郡主她为何走得这般匆忙?」 夜翊珩双眼空洞,站在窗口,望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望。 松果看到自家殿下所望的方向,能看到郡主奔跑的身影。 可殿下今日瞧不见了,否则看到郡主跑得那么伤心,殿下定会心疼的? -- 秋风肃肃,卷起凋谢的叶儿。 叶儿盘旋飘零,久不肯落。 疾风一吹,不过须臾,叶儿终落地,悲寂凄凉。 清早分明还不错的天气,此刻风势渐大,紧接着秋雨唰唰而落。 黎语颜扬起脸,任由雨打着脸。 顺着脸颊滑落一行行清冷的水珠儿,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秋风秋雨生凉意,琉璃碎影身心寒。 抹了面上的水,黎语颜快马加鞭回了镇北王府。 一到王府,发现前厅乌泱泱好多人,有宫女太监,再定睛一瞧,发现祖母与母妃正陪着九公主说话。 夜瑗来了镇北王府,目的是什么? 父王与大哥的身体杠杠的,一点都不像昏睡二十多天之人。万一暴露,皇帝起疑,后果不堪设想。 黎语颜将夜翊珩的出尔反尔暂抛脑后,径直去了大哥黎煜烨的院子。 黎煜烨此刻正站在廊下,望着雨幕发呆,看到妹妹身上淋了雨,忙唤下人给她递来棉巾。 黎语颜拿棉巾擦了脸:「大哥,九公主在前厅。」 「我知道,躲不过去,她要来就来。」黎煜烨侧头,眉心一拧,「你怎么淋了雨?」 「去国子监与祭酒商议入学一事,回来路上下了雨。」 「那你快回房换身衣裳,别着凉!」 黎语颜将棉巾甩给下人,拉着黎煜烨的袖子往屋里走:「大哥先别管我,你回床上躺着,我给你扎几针。」 「扎几针?」 「我手速很快的,保证不痛。」 「好。」黎煜烨脱鞋躺上榻。 黎语颜从袖兜掏出银针,拿火折子烤了,迅速在黎煜烨的头顶与手腕处扎了几下。 才收了针,夜玖就到了黎煜烨的院子里。 院子里传来下人见礼声:「见过公主殿下!」 黎语颜连忙将银针放入袖兜,伸手帮黎煜烨掖了掖被子。 就这时,房门口传来一道柔美的声音。 「原来郡主在这。」 夜玖坐在轮椅之上,微笑看着他们兄妹俩。 黎语颜转身:「公主怎么过来?」 「早些日子就想来了,奈何我腿脚不便,硬是拖到今日才来看。」夜玖目光越过黎语颜,落往床榻上躺着之人。 黎语颜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推着夜玖的轮椅往房中行,状似不经意地道:「大哥这些日子在修养,方才刚醒,公主多担待些。」 夜玖微微侧头,伸手拍了拍黎语颜推着轮椅的手背:「瞧你一身衣袍都湿了,定是从外头赶回来看你大哥的。」 可见黎煜烨的情况是不太好。 正如眼前看到的,往日玉树临风,英俊不凡的黎世子,如今在床榻上这般,让她莫名有些心酸。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60章 碎影凉意阅读. 第261章 合作人选 黎煜烨没想到妹妹这几针,把他扎得有气无力,连说话都要喘一喘。 「颜儿,你,快回房,更衣,莫要着凉。」. 好不容易说完一整句话,脑门上细密的汗水便冒了出来。 不禁感叹,妹妹的医术竟如此高。 转而一想,能制药将父王与他齐齐栽倒,任何太医都查不出来的情况,可见妹妹的医术已然登峰造极了。 黎语颜点了头,识趣地退了出去:「那公主与大哥聊一聊。」 话落,帮忙将门掩上。 她往侧边走了走,听到里头传来夜玖的声音:「你这般醒来,病怏怏的,我觉得挺好。至少我在你面前,便不会觉得自卑。」 腿脚不便是她在他跟前自卑的最大原因。 镇北王府的黎世子,有纵马策天下的伟略,她却只能靠轮椅代步。 这便是她与他之间不可跨越的鸿沟。 黎煜烨俊眉蹙起,看着她,不作声。 夜玖叹息:「你瞪着我做什么?我说的是实话。」 外头的黎语颜闻言,感叹,九公主其实也是个可怜的,有机会看看她的腿,不知道有无可能治好。 碍于院子廊下站了不少九公主的人,黎语颜不好在房门口多待,脚步一顿,便出了院子。 忽然,她灵光一闪。 没了夜翊珩当合作伙伴,她可以换个人选。 思及此,黎语颜快步往自己院子走去。 等她换了衣裳,回到大哥院子时,九公主还在黎煜烨房中。 「公主见谅,我大哥不能在床上坐太久,这会子该躺下了。」 黎语颜扶住黎煜烨肩头,扶着他躺平于榻。 夜瑗没想到他这般虚弱,眸中霎时起了波澜。 黎语颜一侧头,便看到夜玖眼中的水光,心头一顿,九公主是真的喜欢大哥的? 「公主去我那坐坐?」 「好。」 自从知道眼前的漂亮少女是黎煜烨亲妹子,夜玖对她的感官彻底转变。 黎语颜推着夜玖出了院子,秋雨没减弱的趋势,身旁的人手忙脚乱地替她们撑伞。 因九公主坐的是轮椅,为防止雨水溅到她的腿部,宫女们特别小心。 是以,院子与院子之间并不长的路程,硬是行了不少时间。 终于到了自个的正屋,黎语颜让小山与妙竹守着门,压低声音,开门见山地开口:「若臣女有法子让公主重新站立,臣女问公主要回报,公主能为镇北王府做什么?」 夜玖笑了,就没想过眼前的黎语颜能有法子将她的腿治好。 见她不信,黎语颜也不着急,缓缓道:「臣女只是说如果,公主试想下。」 夜玖慢悠悠地接口:「第一桩事情,本公主要当你大嫂。」 「可不可以当大嫂,那得问大哥,眼下是臣女与公主在聊。」 黎语颜淡淡而笑,心头腹诽,夜玖其实是个恋爱脑? 夜玖是个聪慧的,一句话就点到了要紧处:「那自然是护着你们镇北王府,如此,我才可以嫁给你大哥。」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黎语颜走到轮椅旁,弯腰伸手敲了敲夜玖的膝盖。 她的腿适时地抖动了下。 好似看到了不得的事情,夜玖掩唇惊呼:「我的腿动了?」 黎语颜颔首,她有正常的膝跳反应,那么股神经或神经根完全没问题。 但她不会走路,问题会出现在何处呢? 带着这个疑问,黎语颜伸手捏往她的大腿与小腿处,细细摸了摸,骨骼完好无损。 然而,她的腿部肌肉萎缩严重,显然是长期不运动之故。 「公主腿部受伤时,可曾摔断骨头?」 看黎语颜严肃认真的模样,夜玖也认真起来:「腿骨是有摔断,但治好了。整个太医院用心接骨,说是恢复不错,就是再也站不起来。」 黎语颜淡声道:「方才我摸了你的腿骨,恢复如初,是摸不出有断过的痕迹。」 眼前的夜玖不会走路,唯一一个可能就是她的心理问题。 就算心理问题治好,依照她腿部肌肉长期不锻炼的结果来看,要恢复行走,需要些时日。 夜玖还沉浸在方才动腿的惊喜中,待反应过来,她激动地抓住黎语颜的手:「你是第一个能让我的腿动了的人,你是不是真的有办法治好?」 黎语颜语态平稳:「能否治好,要看公主配合。当然我也有条件,公主生在天家,自然明白我说的是何条件。」 夜玖郑重颔首:「镇北王府如今的确实在风口浪尖,本公主虽有父皇的宠爱,却未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不过,我愿意站在郡主这边。此生,我最向往的便是跟着你大哥纵马驰骋。这天家,我早不想待了。」 她说出这番肺腑之言,黎语颜有些动容:「有公主这番话便足够了。」 这时,雨霁。 夜玖低声问:「前几日听说你与我六哥在御书房里,对父皇说互生情愫来着,这事情上,郡主为何不找我六哥?」 黎语颜顺着她的话道:「太子殿下的情况,公主也清楚。我与太子殿下虽然有了情愫,但往后会如何,犹未可知。」 断不能说他们今日刚刚闹掰一事。 心头漾出痛意,黎语颜面上却笑得温婉。 夜玖点了头:「六哥眼不能视,又时常发作寒疾,说实话,确实不是夫婿的最好人选,也就长了一张出尘的仙人貌罢了。」 说着,她嬉笑着问:「你莫不是光看六哥的脸,这才有了情愫?」 「公主殿下好似不想治腿了。」黎语颜微微蹙起黛眉,优雅地在一旁坐下。 「可别!」夜玖自己滚动轮椅,「什么时候给我治?我都十八岁了,等不及想嫁给你大哥!」 「你真不知羞!」黎语颜忍俊不禁,「我事先说明,腿能否治好是一个问题。你与我大哥的事情,那是另一个问题。」 「明白,明白!」夜玖笑得雀跃,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治疗方案的话,我需要细细想过,过段时日再说。」 「好。」 -- 东宫。 暗卫禀报:「殿下,郡主冒雨骑马回了王府。」 听闻此言,夜翊珩搁在膝上的手握起。 松果急道:「虽说这会子雨停了,可方才那雨挺大,郡主千万别着凉了。」 「殿下,要不要小奴去趟王府,就说殿下关心郡主,给郡主送些吃食什么的?」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61章 合作人选阅读. 第262章 暗中关心 夜翊珩的手霎时握紧,他还有关心她的资格吗? 眼瞎病弱,连亲一下她,都有性命之虞的人,有资格关心他吗? 沉默半晌,他冷声道:「不必。」 自家殿下周身寒凉,直觉告诉松果,殿下与郡主之间出现了巨大的矛盾。 可什么矛盾,殿下又不讲,只让暗卫暗中护着郡主。 长此以往,怎么得了? 真当是急死他这个太监了! -- 次日,黎语颜去了国子监上学。 往教舍走时,迎面碰到了一个熟人。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曾经与她定了娃娃亲的韦锐立。 韦锐立好似在等着她,见她过来,桃花眼眯起,含笑招呼:「语颜妹妹,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眼前的她,雪肤花貌,纵使穿着男装,却掩不住她撩人勾魂的身段。 韦锐立其人,黎语颜本不想理会,但一想到其父是兵部尚书,便礼貌地点了头:「还好。」 听她犹如天籁一般的嗓音,韦锐立心潮荡漾,连左眼眼尾那颗小痣都生动了起来。 她竟然理他了! 黎语颜错过他身旁,继续往前走。 韦锐立心头一动,紧跟着上前:「听说镇北王与世子已醒,情况还好?」 「还可以。」黎语颜淡淡颔首,状似不经意地问,「据说郑力阔占了我的机会,去兵部历练了?」. 「是,那小子整日拍我父亲马屁。」 「哦,为何?」 「他不想干活,又想得到高位,你说这种人去历练干什么?」顿了顿,他道,「语颜妹妹,中午一道就餐,如何?」 黎语颜挑眉,委婉拒绝:「不了。」 韦锐立落寞不已。 「我要去馨雅学堂与黎佳佳一道吃。」 韦锐立这才好受些:「是的,是该姐妹一起吃。」 黎语颜掐着手心,尽可能心平气和地道:「我去教舍了,该日再聊。」 若不是想从他口中得知兵部的信息,她才不会与他说这么多废话。 「好!」韦锐立心花怒放,心头不断重复着「改日再聊」四字。 在黎语颜上课时,暗中护她的东宫暗卫们,派了一人回去禀报。 将黎语颜与韦锐立在交谈的情景禀报给了夜翊珩。 夜翊珩闭眼,捏着眉心,淡声道:「她安全就成,不必事无巨细禀报。」 松果拉着暗卫:「你同咱家说,郡主与那男人说了些什么话?」 暗卫一五一十道:「那人约郡主吃饭,被郡主拒绝。那人便有些伤怀,在郡主说改日再聊后,那人才高兴起来。」 夜翊珩明面上说不想听,但仍旧听了全。 午饭时,黎语颜去了馨雅学堂。 钱沐彤见她过来,嗤笑着对身旁之人低语:「生母偷人生了她,虽说她贵为郡主,出身却是肮脏不堪。」 黎语颜缓步走到她跟前:「那也比你这个无家可归,长期寄人篱下之人强。」 钱沐彤身旁之人纷纷朝黎语颜见礼:「见过郡主!」 「都起。」黎语颜清浅一笑,继而对钱沐彤又道,「本郡主有父王,而你却是无父母教导,不知礼仪教养为何物。」 猛地被戳中痛处,钱沐彤气得发抖:「你!黎语颜,你欺人太甚!别以为你是郡主,我们就要行礼。」 黎语颜言笑晏晏:「本郡主,封号北岚,从一品。钱沐彤你几品?」 黎佳佳从教舍出来,笑着道:「她什么品都没,没品没皮,霸着欣梅的未婚夫不放,最是不要脸!」 钱沐彤阴着一张脸,牙齿紧紧咬着,半晌吼道:「我就不行礼,如何?」 生怕被人指责没教养,拔腿跑开。 跳梁小丑一般的人,黎语颜完全不放心上,看到罗梦儿与米欣梅朝她走来,便笑着道:「快些,我饿了。」 黎佳佳跟着笑了:「可不能饿坏我的郡主姐姐,咱们快些吃饭去。」 四个少女相拥着往膳堂走。 黎佳佳边走边将嘴凑到黎语颜耳畔:「姐,我告诉你,黎曼婷面上好像长了斑了。」 闻言,黎语颜眉眼微动:「你亲眼所见?」 黎佳佳用力点头:「亲眼所见!」 夕食时分,散学。 依照午间所约,黎语颜、黎佳佳与罗梦儿跟随米欣梅回了米家。 在米家花园,黎语颜独自站在廊下望着天边的晚霞,兀自出神。 米欣荣走过去,与她并肩站在一道。 「郡主已回国子监,一切可还顺利?」 「目前顺利,九月十五有射艺月考,机会还有。」 米欣荣缓缓点头:「郡主治好在下的腿,在下却有负所托,还请郡主责罚!」 话落,侧过身来,恭敬作揖。 黎语颜并未叫他起身,只淡声问:「米大哥可有什么理想?」 就算此刻她将他扶起,他心头还是有亏,还不如他自己挺起背脊。 听到这个问题,米欣荣直起身:「如若可以,我还想进军营!」 黎语颜淡淡笑了:「我可以将你引荐给我的兄长们。」 能进入镇北军,是他梦寐以求的,遂激动地单膝跪地,抱拳:「愿为郡主效劳!」 「你起来。目前我大哥在修养,等他身体恢复些,我带你去见他。当然我还有三个兄长,你想选哪一位跟着,都可以。」 米欣荣欣喜道:「但凭郡主做主!」 这时,饭厅那传来米欣梅唤他们吃饭的声音。 米欣荣抬手:「郡主,请!」 黎语颜点了头,两人一道往饭厅走去。 半道遇到一队丫鬟托着托盘在跑菜,黎语颜指了其中一个眼睛乱瞟之人,问身旁的米欣荣:「这便是那个丫鬟?」 「正是。」 「如何还用她?」 「她最近老实得很,我也一直在抓她的把柄,最好将她送官去。」 黎语颜摇头:「是你们太老实了。」 两人行到饭厅,黎佳佳与罗梦儿她们已经在了,米家父母含笑招呼黎语颜:「郡主快入座!黎小姐,罗小姐,你们也快坐。」 黎语颜大方颔首,刚要坐下,鼻尖闻到异味。 「饿了饿了,伯父伯母,我们就不客气了。」黎佳佳说话时,拿起筷子,夹了个鸡腿。 「爹娘都不叫我了,女儿可是饿得紧。」米欣梅直接用手抓了个卷子往嘴里塞去。 黎语颜眉头紧皱,低头细细一闻,发现满满一桌子菜全都被下了毒。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62章 暗中关心阅读. 第263章 他喜欢她 她拿起桌面上的筷子,手腕一旋,一只筷子击中黎佳佳的手腕,另一只击中米欣梅的手腕。 两人吃痛,手上的食物应声落地。 「怎么了?」众人惊呼。 黎语颜沉声:「饭菜有毒!」 米家兄妹已经知道黎语颜有不俗的医术,对她所言,他们坚信不疑。 黎佳佳捏着吃痛的手腕,跳着走到黎语颜身旁:「姐姐,饭菜里是何毒?」 「断肠散。」黎语颜沉着吐出三字,猛地转头,看向那个鬼鬼祟祟的丫鬟,「就是她!」 米欣荣疾步过去,将丫鬟踢到在地:「说,为何下毒?」. 丫鬟狞笑:「有何证据是我下的毒?」 黎语颜唇畔勾勒出完美的弧度:「你下药时,怕药物下得不均匀,用手指搅了搅。由于习惯,你吮吸了下手指。此刻你嘴唇呈紫黑色,说明你已然中了断肠散。」 丫鬟瞪大了眼珠子,千算万千,她蛰伏这么久,竟然毁在自己的小习惯上。 趁着丫鬟还没死,米欣荣将其扭送去了官府。 黎语颜、黎佳佳与罗梦儿作为见证人,便一道随米家人去了京兆尹府。 待京兆尹府出来,已是夜幕深沉。 米家人坚持要去酒楼请她们吃饭,主要是谢黎语颜救他们全家之恩。 天色大暗,黎语颜本就没什么胃口,便与米家人道了别。 「既然郡主胃口不佳,那改日再说。」米父米母也不再坚持,让米欣荣送黎语颜回去。 「欣荣你送郡主回王府!」 米欣荣正要称是,被黎语颜婉拒:「我国子监上学皆是骑马而行,真不必送,倒是我妹妹与梦儿,还需麻烦米大哥将她们送回去。」 这时,打马而过一人,眼尾扫到路旁有一人是女扮男装的黎语颜,便急勒马缰,转过身来。 「阿颜,你怎么在这?」 米家人、罗梦儿与黎佳佳齐齐行礼:「见过庆郡王!」 季清羽含笑点头,而后将目光移到黎语颜面上,像是没事人一般打招呼:「阿颜,用过晚膳没?」 黎语颜总算知道,只要沾了点天家血脉之人,脸皮都是厚的。 眼前的季清羽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借着酒意企图轻薄她,为此他被她三哥四哥揍过,后来又在御书房看到她与夜翊珩那般亲密,他竟然还能笑着对她打招呼。 黎语颜不发一言,顾自跨上马背,甩了马鞭绝尘而去。 -- 东宫。 暗卫禀报:「郡主与米欣荣在一道谈了许久,看样子,郡主心情不错。具体说些什么,属下离得远,并未听清。」 「在米家出来,去了京兆尹府。在京兆尹府协助米家人处理好丫鬟下毒事件后,郡主碰到了庆郡王……」 夜翊珩眉目冷然。 短短一日,她就跟三个不同的男人有说有笑。 这滋味委实不好受,又酸又疼,心似乎缺了一块,酸楚怅然,又泛着钝痛。 松果挥退暗卫,小心翼翼地道:「殿下其实关心着郡主,小奴虽不知殿下与郡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有些话,小奴觉得该告诉殿下。」 「中秋佳节前,镇北王府几位公子来搬嫁妆,郡主这才得以给殿下施针,将殿下救醒。小奴觉着,定是黎家几位公子不喜郡主与殿下走得太近,故而郡主才寻了个由头,来了东宫。」 「先前也有几次,殿下寒疾发作,都是郡主救的殿下。」 「郡主让小奴不要说。」松果叹气一声,又道,「那时殿下一心绑着郡主,郡主一心想要逃离。小奴是真不敢讲,生怕殿下寒疾发作时,郡主不肯出手。」 「可如今看殿下这般模样,小奴说什么,都要将这些话讲了!」 夜翊珩薄唇抿成一条线,胸膛里心脏狂跳不止。 她一直是在关心他的,他竟然不知道。而他都做了什么,将人拒之千里? 松果瞥了一眼太子殿下的神情,缓了口气:「若有女子对小奴这般,不计较小奴是个阉人,小奴定要将她绑在身旁,生死不离!」 闻言,夜翊珩俊眉紧蹙。 他听出松果有层隐晦的意思,就是黎语颜不计较他身为太子不能人道之事,好比他这个太监。 这太监竟将他比作与他一般的阉人了。 罢了,他出发点也是为了他好,身为太子就不计较他这般不恰当的譬喻了。 松果见太子殿下面上神情趋于平和,便将心里想说的话,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 「殿下不就因为嘴对嘴地喂郡主喝药,寒疾发作,眼疾也发作,不想再理会郡主了么?」 「小奴是看出来了,都是先生与小公爷所言,影响了殿下的判断。」 「殿下您没考虑过么?自从认识郡主后,殿下眼疾寒疾发作的次数其实是在减少。」 「再则亲吻下,寒疾发作,不是有郡主施针么?」 「眼疾发作,这又有何妨,郡主守着殿下,郡主的眼就是殿下的眼!」 「若小奴是殿下,绝对要将人时刻绑在身旁才好。」松果一边观察太子神情,一边问,「殿下,您觉得小奴说得可对?」 撇去松果方才不恰当的譬喻,就其他方面来讲,夜翊珩承认,他看得确实不如松果这个太监通透。 夜翊珩揉揉额角:「你继续说。」 松果深吸一口气,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叭叭地讲:「殿下现在将郡主放心上了,只是放了心上,便这般患得患失的。」 「人生还长着,殿下难道不想知道自己会不会爱上郡主?」 「爱上郡主后,又会如何?」 「人生有太多的未知,就像小奴七岁时,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殿下的一盘松子救了小奴的命!」 「那个时候,小奴哪里能想到自己还能长大,能陪着殿下,伺候殿下,还能看着殿下与郡主这般磕磕碰碰?」 「人生百味不正是如此的吗?」 见太子不作声,一脸的若有所思,松果惴惴不安地唤:「殿下?」 夜翊珩眉间舒展:「松果,你说得对极!」 他承认自己是渐渐喜欢她了。 才刚开始喜欢,就这般畏缩,不该是他夜翊珩的作风! 什么眼瞎病弱,命不久矣,为了能与她在一起,他得活下去! 怎么都要将她绑在身旁!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63章 他喜欢她阅读. 第264章 以图亲近 遂连夜叫了姜乐成来东宫。 姜乐成正要入睡,这会子被人揪着衣襟领到了夜翊珩跟前,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孤命你即刻启程,去往麟卿阁,务必将神医寻到!」 闻言,姜乐成瞌睡虫一下子跑光。 「殿下,臣不会功夫,寻神医怕是要费些周折。」 夜翊珩只淡淡道:「在暗卫署选几人,你与他们一道去麟卿阁,带上万两金。」 「臣遵命!」姜乐成恭敬拱手。 如此说来,殿下有了活下去的欲望,只要殿下愿意活下去,他身为臣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支持殿下的! 毕竟,太子活,他这个跟班就能活! 连夜,姜乐成带着万两金的诊金,启程出发。 -- 翌日是九月十二。 自清早起来,夜翊珩便在思考找个什么由头去寻黎语颜。 思来想去,想不出说得过去的。 一旁跟着的松果见太子殿下在寝宫内来回踱步甚久,出主意:「殿下,郡主昨日开始在国子监上学,殿下直接过去就成。您是太子,谁敢不见您?」 「言之有理。」 夜翊珩覆了眼纱由松果搀扶,陌尘与若风驾车,主仆四人去了国子监。 待他们到国子监时,黎语颜正以书法夫子的身份在给监生上书法课。 教舍外头,祭酒含笑问:「殿下是来寻郡主的么?」 夜翊珩耳朵听着教舍内黎语颜讲课,一时没答祭酒所问。 松果微笑答:「太子殿下正是来寻郡主的。」 祭酒恭敬抬手:「请殿下移步书斋,臣这就去唤郡主过来。」 夜翊珩等人由祭酒的书童领着去了书斋,祭酒则进了教舍。 正专心授课的黎语颜看到祭酒进来,搁下手中的毛笔,淡声问:「祭酒有事?」 她授课时,不喜被人打搅,祭酒最是清楚。 这会子祭酒进来,定是有事。 「是有要紧事,请郡主即刻去老夫的书斋!」 黎语颜颔首,布置了几个字给监生,便随祭酒的脚步离开。 半盏茶时间,两人到了书斋走廊外。 书斋周围较以往安静,黎语颜长了个心眼,侧头问祭酒:「是有贵客?」 「是有贵客。」祭酒快走几步,抬手做请。 黎语颜深吸一口气抬脚,鞋底还没碰到门槛内的地面,便缩了回来。 书斋内立着的,她还以为是谁,竟是他。 他找她做什么?已是陌路,没必要再碰面! 夜翊珩方才已听见她的脚步声,这会又闻到她身上淡雅的女儿幽香。 香味一顿,退了出去。 「郡主的礼数呢?」 听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冽,黎语颜在书斋门口立好,展臂一伸,抱拳行礼:「北岚拜见太子殿下。」 嗓音淡漠疏离。 夜翊珩薄唇浅抿,她果然与他生分了。 正要说些什么,便听得她又道:「松果公公,麻烦你代为转达太子殿下,北岚还有教学任务在身,告辞了!」 话落,颔首致意,旋即离开。 夜翊珩负在背后的右手,紧了紧。 松果颇为难地看向自家殿下,殿下明明就在身旁,郡主让他代为传话,这两人的隔阂已如此之大了? 陌尘与若风对视一眼,眼神无声交流。 陌尘挤眉弄眼:【啥子情况?】 若风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 「殿下请恕罪!」祭酒尴尬地赔笑脸,「国子监内书法夫子就郡主一人,郡主几月不回,如今的教学任务是有些艰巨。」 夜翊珩不语,顾自出了书斋。 首轮套近乎,失败告终。 在回东宫路上,松果总结:「殿下,咱们方才去的时辰不对,郡主在忙。忙碌的人,许是乏了,就……」 夜翊珩闭目养神,决定明日再战。 -- 九月十三,巳时末,夜翊珩去了国子监膳堂。 让松果、陌尘与若风在膳堂寻了几圈,都没找到黎语颜的身影。 正在用饭的监生们纷纷停了筷子,起身向夜翊珩行礼。 夜翊珩动了动手指:「都坐。」 其余人等皆坐回原位,唯有韦锐立走了过来,恭敬道:「太子殿下是来寻我语颜妹妹的?」 语颜妹妹? 夜翊珩俊眉微蹙,面上凉意泛起。 松果问:「敢问郡主这会在哪?」 韦锐立笑道:「我语颜妹妹去了馨雅学堂,找黎佳佳一道用膳了。」 连太子殿下都不知道的情况,他知道,可见他这个娃娃亲在语颜妹妹心目中还是不一般的。 夜翊珩扶在松果手臂上,往馨雅学堂行去。 听说太子殿下来了学堂,黎语颜心道不好,搁了筷子。 黎佳佳低声问:「姐姐,怎么了?」 「我不想见他。」 黎佳佳也搁下筷子,起身,拉起黎语颜的手:「姐姐要躲太子殿下,妹妹有个好去处。」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黎佳佳有些不好意思。 果然是到了才知道,黎语颜以食指掩鼻。 黎佳佳带她来的地方,是上课时需持「出恭入敬」的牌子,才能来的地儿! 陌尘眼尖,看到黎语颜被黎佳佳拉着手往一处房子跑去。 「殿下,郡主在那!」 夜翊珩正要过去,被松果阻止。 「殿下,那是女子更衣室。」 夜翊珩闻言,耳尖一红,连忙止了脚步。 二轮套近乎,又以失败告终。 -- 九月十四,散学时。 黎语颜牵马出来,一眼便看到了某人招摇的马车,大喇喇地停在国子监门口。遂特意远远绕过,以免被人说她不懂礼数。 驾车的陌尘与若风见黎语颜跨了马背,好似对他们殿下避之不及地疾驰离去。 两人交流了眼神,决定如是将情况禀告给车厢内的太子殿下。 夜翊珩得知,依照前两日的失败经验,决定脸皮厚一些。 「跟着她。」 「好嘞!」 陌尘一甩马鞭,马车跟着黎语颜离开的方向驶去。 黎语颜前脚刚回到镇北王府,夜翊珩后脚便追着到了。 某人从镇北王府前院一直跟着她到竹林小径,黎语颜加快脚步,心头不停嘀咕,瞎子眼睛瞧不见,扶在松果手臂上走得那么快做什么? 「郡主,您等等!」松果出声唤。 不得已,她止了脚步,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夜翊珩清了清嗓子:「免礼。」 「不知殿下有何事?若无事的话,臣女回房了。」 「孤此番而来,是为继续合作。」 jj.br>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64章 以图亲近阅读. 第265章 孟浪之举 犹如前天那般,黎语颜对松果道:「麻烦松果公公代为转达,合作已然终止,不必再谈。」 话落,抬步。 夜翊珩心头一顿,长臂一伸,扣住她的手腕,将人往自己怀中拉。 黎语颜正抬步,被这么一拉,身形不稳,猝不及防地被他拉入怀里。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夜翊珩手臂不松反紧:「孤不会再放了!」 「你疯了,这是我家!」黎语颜又气又恼,「快放开我!」 松果连忙后退几步,见陌尘与若风饶有兴致地盯着瞧,眼睛一眨不眨的,便一左一右地拉着他们,压低声音:「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三人行到僻静拐角处。 陌尘拿手肘撞了一下松果,眼睛仍旧往亭子边瞧:「殿下与郡主发生何事了?」 「此事说来话长。」松果方才虽说非礼勿视,可心头着急殿下与郡主的情况,眼睛也如陌尘与若风一般,往亭子边瞅。 任凭黎语颜什么挣扎,夜翊珩就是不松手。 他将她圈在怀里,喃喃道:「孤想与郡主继续交易。」 嗓音清冷如玉,带着些许暗哑,似乎压抑着什么。 「臣女不想!你放开我!」 黎语颜急得不行,这条路虽然僻静,但平日里父王与大哥议事喜欢往此处来,并在亭子里坐上片刻。 「黎语颜,孤喜……」 夜翊珩话尚未说完,便听得一阵咳嗽声。 黎语颜连忙侧头:「父王,大哥。」 黎燃黎煜烨正由另一端小道行来,却不想看到颜儿被失明太子抱在了怀里。 夜翊珩耳朵微动,忙将黎语颜放开。 黎燃沉声:「太子殿下虽与小女互生情愫,但赐婚旨意未下,殿下此举实属不该!」 话如此说着,黎燃心头怒火升腾。 太子小儿竟当着他的面,轻薄他的女儿! 黎煜烨捏了捏拳,许久不曾练手了,正手痒得很。奈何妹妹在场,他不好动手。 届时说起来,他欺负一个眼瞎病弱之人,传扬出去,有些说不过去。 夜翊珩礼貌颔首:「王爷说得是,是孤孟浪了!」 黎语颜心头万分复杂,什么互生情愫?那都是合作交易尚存时,他们说给旁人听的,又不是真的互生情愫! 这会子被父王与大哥看到她与太子搂抱在一起,黎语颜又羞又恼,不知如何解释,也不知如何应对,跺了跺脚,跑着离开。 待黎语颜回到自己院子半个时辰后,小山来报,说是太子殿下被王爷与世子给「请」出了王府。 怎么「请」出去的,黎语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 回了东宫的夜翊珩,捏了捏手腕。 今日镇北王父子出手,他虽未直接与他们过招,但在陌尘与若风过来前,他身形巧妙移动躲开他们父子的杀招,算是暴露了身手。 不过,黎语颜知道他的身手,黎燃父子知晓,也无妨。 如今他与黎语颜之间的情况,归根结底是夜振贤给她下了极乐散间接导致。 越想,夜翊珩周身越冷。 「来人。」夜翊珩对暗处道。 陌尘与若风齐齐现身:「殿下。」 「把凌朗叫来。」 「是,殿下。」 不多时,凌朗赶到夜翊珩跟前:「殿下有何吩咐?」 夜翊珩淡淡道:「听说夜振贤在寻神医,企图接回狗东西。」 凌朗立刻会意:「属下明白,定让殿下出气!」 北岚郡主是太子殿下看上的女人,贤王是活腻味了,竟敢觊觎太子在乎的人,那后果夜振贤便受着! -- 九月十五。 黎语颜要参加射艺月考,便早早地去了国子监。 祖父、父王与四位兄长瞒着她,也偷偷去了国子监,准备给她助威。 黎燃与黎煜烨许久不曾出现在世人跟前,趁着此次机会,他们想告诉人们,他们父子如今恢复得不错。更让皇帝适时地知晓,镇北王府的兵权不是那么好夺的。 射艺开考时辰到,国子监看台上,座无虚席。 皇帝与太后坐在主位,贵宾席位上是黎泰鸿与黎燃父子,随后便是众位皇子公主的席位。 黎煜烨许久不曾来国子监,此次便到国子监监生的看台走了走。 见他过来,昔日同窗皆上前慰问寒暄。 「黎世子如今身体恢复还不错?」 「黎世子若是参加,定震慑全场!」 黎煜烨道:「我大病初愈,不能参加,今日看亲妹子射艺月考,就像看我自己。」 众监生称是:「令妹之前便得了首名,此次定然一样!」 黎煜烨含笑致意:「承各位吉言!」 此刻的黎语颜正在国子监一隅房中。 清早出来穿戴好的束胸,这会子有滑落的迹象。她走到屏风后,脱下外袍,解开中衣,将束胸往上提了提,随后双手背后,细细系着系带。 系带在背后,自己如此系来,委实有些不便。 忽地感觉身后有丝异样,她猛地转身…… 入眼是覆着眼纱的夜翊珩正站在她背后。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为何没有声音? 来不及多想,黎语颜只想尖叫。 然,此刻的环境,又不允许她大声喊叫。 「啊!」她压低声音,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连忙拉住中衣衣襟,掩住心口,「出去!」 夜翊珩蹙眉,捏了捏眉心:「孤这几日瞧不见。」 话虽如此说着,可他的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红晕。 黎语颜这才松懈下来:「你站到屏风后去!往左三步,往右四步。」 夜翊珩依她所言,往屏风后走。 眼纱下的俊眸微动,他这几日是瞧不见,可好巧不巧地,来这房间时,他忽然就目能视物了。 不光看到她因羞赧而绯红的粉面,更看到她方才来不及遮掩的心口。 这会子,眼尾余光瞥见她的身形映在屏风上,似一幅曼妙的美人图。 不多时,她穿戴整齐,自屏风后出来。 夜翊珩轻咳一声:「交易继续。」 「太子殿下的登徒子行径,不是一回两回了,难道殿下谈交易,都是孟浪之举?」 黎语颜清浅笑了,若非看他是个瞎子,她定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要如何才能继续?」他问。 瞥他一眼,黎语颜抿了唇:「臣女会有新的合作对象,就不劳烦太子殿下了。」 他这般喜怒无常,想终止便终止,想继续便继续,当她是什么?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65章 孟浪之举阅读. 第266章 只想独占 夜翊珩紧蹙眉宇:「你想与谁合作?」 嗓音泠冽,隐含怒意,还有微不可察的醋意。 她找了谁?他怎么不知道? 短短几日,她能找谁? 若被他知道是哪个碍事的家伙,他废了他! 黎语颜倏地垂了眼帘,嗓音微凉:「不关太子殿下之事!」 闻言,夜翊珩往她跟前走了两步,挡住她的去路。 「是谁?」他再次问。 瞎子忽然离她只有半步的距离,压迫感自头顶倾泻而下,黎语颜仰头,悄悄深吸一口气,希望自己争气些,千万别被他迫人的冷窒感吓倒。 「臣女还有比试,比试时辰已到,还请太子殿下让一让!」 眼前的她,粉面娇柔似酥,黛眉描成了英气的剑眉,别有一番不同以往的妍丽。 夜翊珩抑制住想将人狠狠拉入怀里,在她娇嫩嫣红的唇瓣上辗转碾压的想法。 脑中搜寻着,她能与哪个王八羔子合作。 趁他好似在怔愣,黎语颜错开他身旁,快步出了房,疾步走向校场。 须臾,夜翊珩亦出了房。 松果连忙凑过去,扶住他的手臂,小声询问:「殿下就这么让郡主离开了么?」 夜翊珩淡声:「不然呢?」 松果心道,难道不应该将郡主狠狠拉进怀里,与郡主缠绵悱恻地亲吻一番么?纵使殿下寒疾发作,郡主施针相救便是。jj.br> 黎语颜走到校场上,这才发现主看台上,祖父,父王,还有四位兄长皆在。 这一回与上一回大不同,有爱她护她的家人支持,她定会以最好的状态应对此次比试。 看着校练场上飒爽英姿的黎语颜,黎燃感叹:「真不愧是我黎燃之女啊!」 黎泰鸿淡淡抿着茶:「怎么说?」 「颜儿这孩子,没被黎宗发那浑球养歪了。」 黎泰鸿不禁颔首:「说到底还是血脉重要,颜儿身上是咱们黎家正统的血脉,骨子里自然有正统血脉的血性!」 黎燃目向远方:「嗯,方才瞧她模样,我想起初次跟着父亲出征的场景了,那会也才十几岁。」 这对父子所言,入了不远处皇帝的耳。 皇帝眉梢微动,轻哼一声。 孩子当然都是自家的好了! 不多时,比试正式开始。 夜翊珩由松果搀扶着,也来了校场,相对旁人都看着操练台上的比试,他则是在观察皇子席位上,有哪些人会被黎语颜选中作为合作伙伴。 那种合作伙伴,他特么的绝对要杜绝! 一想到她谈合作时的筹码,给男人暖榻作为筹码,夜翊珩烦躁不已。 这世上,她只能给他一个人暖榻! 缓缓地,夜翊珩将视线转到季清羽身上。 这也是个碍事的家伙! 不出意外地,黎语颜前几轮皆以第一的成绩入围,到最后一轮比试时,天公不作美,落起雨来。 雨势还挺大,祭酒拧了眉,伸手感受了雨,砸在手心,还挺疼。 其实国子监监生历来都是男子,男子皮糙肉厚的,淋雨就淋雨了。 但如今有个苗子是女子,祭酒心疼黎语颜,遂趁着伞,从校场跑到主看台前,恭敬询问皇帝:「皇上,雨下得太大,要不改日再比?」 看台顶部有遮拦,淋不到雨,校场上却是全方面接触雨水的。 祭酒望了眼校场,颇为忧心。 皇帝手指在膝盖上叩了叩,心头腹诽,太子与北岚郡主不是感情深厚么,他便将此问抛到太子头上,遂朝夜翊珩方向,问:「太子你说如此情况,如何决断?」 太子若是关心黎语颜,提议取消后续比试,定会被人诟病。 说他不光病弱,还儿女情长,不堪为一国皇太子。 再则,他这个当皇帝的都未离开,就算落冰雹,谁敢不继续比试? 此刻,他倒是要试探试探,太子是以儿女私情为重,还是以社稷天下为重。 夜翊珩平静道:「淋着雨,射箭的难度增加,更能体现学子实力。」 老头若真因落雨不想看,早起身了,断不会坐着,连坐姿都不曾变。 就算他说该日再比,依照父皇的个性,定会冠冕堂皇说一堆,说国子监监生是国之栋梁,狂风暴露都不该阻挡国之栋梁的进取之心,继而比赛继续。 更何况,此刻镇北王府的男子皆在场,若黎语颜临阵退缩,皇帝是很乐意看到的,毕竟丢的是镇北王府的脸面。 老头大抵是希望他说因为场上有黎语颜在,取消比试,如此一来,虽显示他们之间的情愫,但会将镇北王府在天晟颇有特例这点给放大。届时,人人会觉得镇北王府目中无人,藐视天家。 既如此,他偏不遂老头的意。 闻此言,皇帝吃惊不已。 但他面上不显,对祭酒点了点头:「继续。」 在雨中骑射,需要考量的方面就更多了。 黎语颜庆幸自己刚才去整了整束胸,此刻就算淋雨,衣裳贴在身上,也不会觉得狼狈。 看台上的黎家男子皆替黎语颜捏了把汗,在今日之前,他们皆不知黎语颜的骑射水平。 最后一局比试,需要骑在马上,骑行之后,再将箭羽射出。 雨势浩大,大到睁眼视物都有些困难,更遑论在此等环境下,将箭羽射出,射中靶心。 黎语颜浑身湿透,大雨扑面而来。不光如此,她跨上马背时,狂风大作,吹得雨势凌乱。 此等情景之下,她心里也没底。 然,国子监是天晟最高规格的学院,对手众多,她若不能拿出出色的本事,便没有进兵部历练的机会。 不能进入兵部,便少了一个查探真相的绝好机会。 黎毅哥哥的血海深仇,她不能再拖了! 黎语颜捏紧缰绳,闭了闭眼。 哥哥,你当时面向京都而立,是记挂妹妹,对不对? 妹妹惭愧,到今日都未能查到仇人。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哥哥,我一定会箭无虚发! 倏地睁眼,漂亮的眸中,是依然决然的坚定。她一夹马腹,冲过雨幕,搭弓射箭…… 在全场雷鸣般热烈的鼓掌声中,黎语颜再次得了首名。 结果正如黎燃说的那般,黎语颜身上流淌的是他的血,是他黎燃的女儿,自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夜翊珩唇畔漾出一丝弧度,她总是会给人以惊喜。 这等美好又优秀的她,他只想独占!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66章 只想独占阅读. 第267章 冤家路窄 皇帝坐直了身体,这个黎语颜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镇北王府的女娃子都有这等实力,那么男子又该厉害到何种程度? 如此骁勇的镇北王府,若是不彻底拿下,天家的威望何在? 皇帝叩着膝盖的手指一顿,镇北王府必须拿下,如此才能恢复天家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 黎家四兄弟高兴地围到黎语颜身旁。 「颜儿好样的!」 「真不愧是我们妹妹!」 黎煜兴更是凑到她耳畔:「平日里看妹妹娇滴滴的,今日三哥真的是开眼了!」 能得兄长们肯定,黎语颜十分开心,她不停地含笑点头,不经意间眸光瞥见主看台处,某人扶在松果手臂上离开。 他瞧不见她,也瞧不见她弯弓射箭。 或许,喜怒无常的他,就喜欢与她作对,以捉弄她为乐。 当初,她怎么就找了他当合作伙伴呢? 难不成她也眼瞎心盲了不成? 依照惯例,射艺月考后,国子监放假三日。 -- 当日下午,九公主夜瑗亲笔写了帖子,派心腹宫女送往了镇北王府。 虽说公主帖子上写,设宴是为庆贺她再次夺得首名,但黎语颜知道,夜瑗是为了与她商议治腿之事。 依照九公主着急的个性,定是想早日将腿治好,如此可以有足够的自信站到她大哥身旁。 夜玖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她不必担忧会出现与夜翊珩交易时出现的问题,能更理智地面对她们这种合作关系。 至于夜玖的实力,虽说远不如夜翊珩。但夜翊珩不被皇帝喜爱,而夜玖不同,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 有夜玖的帮忙,虽说不一定能解决镇北王府的危机,但一定程度上能让皇帝有所顾虑。 忽然间,黎语颜轻松不少。 到了帖子上约定的时辰,黎语颜进宫前往星宁殿。 果然与黎语颜预想的那般,她在星宁殿寝房内等着她。 见她到了,夜玖从她招手:「快过来,你瞧瞧我的腿。」 黎语颜缓步进去,寝房内的宫女们识趣地退出。 夜玖将腿上盖着的锦被掀开,毫不扭捏地往黎语颜看她的双腿。 黎语颜眉眼微动,上前几步,沉吟道:「公主的腿长期不曾锻炼,肌肉萎缩,如今首要任务是,每日早中晚按摩三次,每次一刻钟。如此过个十日,依情况再做下一步计划。」 「我听你的!」 「公主为何信我?就因为那日,我让公主的腿动了动?」 夜瑗坦诚道:「是,那是一个原因。再则,我也是别无他法了。」 语声开始落寞。 黎语颜坐到她身旁:「其实公主的腿不会行走,不是因为断腿没治好,而是因为公主有心病。心病若不能治好,公主的腿便不能站立。」 「心病?」夜玖喃喃重复。 「当年之事事实情况是如何,一系列变化又是如何,公主若能坦然相告,那么离恢复便不远了。」 闻此言,夜玖有一瞬恍惚,继而眼眸恢复了清澈:「容我考虑考虑。」 黎语颜也不强迫她一定要此刻讲,缓缓点了头:「慢慢来,心理问题治疗是需要时间。」 夜玖唤来宫女伺候,随后与黎语颜一道往殿内饭厅行去。 到了饭厅,黎语颜赫然发现,已有两人早就坐在饭桌旁了。 其中一个少年,她没见过,另一个人,她是再熟悉不过。 不知是不是冤家路窄,今日怎么到处都有这个瞎子? 分明这几日瞧不见,他为何还到处蹦跶? 碍于礼数,黎语颜屈膝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夜翊珩淡淡应声,并不说话。 夜玖笑着指了夜翊珩身旁坐着的少年介绍道:「这位是八皇子夜永望,十七岁。我们兄弟姐妹分开排序,虽说他行八,却是比我还小一岁。」 黎语颜再度屈膝:「见过八殿下。」 夜永望哈哈一笑:「北岚郡主是个人物,快坐下吃饭。」 他指了指身旁的座位。 眼前的少年,容貌清秀,笑起来,眉眼弯弯,十分讨喜。黎语颜跟着一笑:「八殿下为何说臣女是个人物?」 「我这位九姐吝啬得很,她的星宁殿内,从不设宴。今日竟设宴款待郡主,可见郡主是个人物。」 对此,黎语颜莞尔一笑。 她倒不认为是夜玖吝啬,而是九公主其人,不需要巴结奉承谁,星宁殿从不设宴,大抵是这个缘故。 至于这位八皇子,她虽然没见过,但有所耳闻。 八皇子是宫女所生,没什么地位,更被其他皇子们瞧不起。在天家如此境地的皇子处境艰辛是常态,他是个聪慧的,在兄弟处捞不到好,便将目光移到了九公主身上。因为夜玖受宠,是以,时常跟在夜玖身后。 「八弟这嘴……」夜玖摇了摇头,对黎语颜道,「快入座。」 一共四个席位。 夜玖今日做东,自然坐右首主位。 另一主位自然是身为东宫太子的夜翊珩坐了。 剩下两个席位,一个已被夜永望坐了去。 此刻只剩下夜翊珩身旁的空位。 黎语颜叹了口气,挪了步子,走到空位上坐下。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走。 她的叹气声,虽然极其轻微,但仍清晰地入了夜翊珩的耳。 这个女人就这么不愿与他一道用膳? 如此不情愿地坐他身旁么? 偏生夜玖还以为他们感情很不错,含笑道:「六哥与郡主在一道,我才知郎才女貌只这等模样,光是瞧着,晚膳都可多用几碗饭。」 夜永望好似对黎语颜十分好奇,小嘴叭叭地不停问:「郡主的箭术师从何人?郡主的骑术又是出自哪位名师?据说郡主的书法亦不错,改日能否讨教?」 黎语颜微笑抿唇,含糊地一一应对回答。 瞧他们用膳时一问一答地聊得投机,夜翊珩吃味不已。 心头醋意翻滚,啪地放了筷子:「老八是吃饱了?」 吃饱了撑的,问这么多问题。 他都没问过她这些。 黎语颜揉了揉鼻尖,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夜瑗关切道:「据说郡主今日比试时,淋了雨,可别是着凉了!」 黎语颜扯了扯嘴角,想微笑说些什么,却笑不出来,因为此刻她腹痛难忍。 一手按到小腹处,一手撑着额头,黎语颜痛得有气无力:「公主,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67章 冤家路窄阅读. 第268章 不必羞恼 夜翊珩眼纱下的俊眸一沉,她怎么了? 夜玖着急不已,忙唤宫女过来:「快把郡主扶进客房,请医女过来。」 九公主腿脚不便,在她的星宁殿内本就配备医女。 医女查看黎语颜情况后,来到饭厅,将唇凑到夜玖耳畔:「郡主是来了月事。」 「糟糕,她今日还淋了雨。」夜玖急道,「快推我去客房。」 医女称是,推了九公主往客房去。 这对主仆的对话,夜翊珩悉数听了去。 他抬手,由松果扶着,也跟往客房走去。 饭厅处,只留下夜永望一人,不明所以。 客房内,黎语颜拧眉半躺着,可见腹痛难忍。 夜玖见状叹息:「女子月事期间若不注意保暖,往大了说,以后会影响生育。更何况今日还淋了雨,你怎么不知自己的月事是这几日来呢?」 黎语颜小声解释:「这几日忙碌,就忘了这回事。再则,平日里提前推迟个几日都是有的,哪承想是今日。」 就这时,夜翊珩出现在了房门口。 黎语颜面上微红,不知道方才她与夜玖的谈论,有无被他听到? 其实,在夜玖说的那番月事期间若不注意,保暖会影响生育的话,夜翊珩听得一字不差。 他自责懊悔不已,就不该坚持下雨时还要比试。 哪怕知道父皇无论问不问他,都会继续比赛的,他都该坚持将人带走。 来了月事,加上腹痛,黎语颜便无心继续用膳了,遂对夜玖道了告辞:「公主,我想回了。」 夜玖拧了眉:「也好,咱们改日再聚。」 说话时,侧头对夜翊珩道:「六哥,你送送郡主。」 黎语颜摆手:「不用劳烦太子殿下。」 夜玖笑道:「如今大家都知六哥与郡主正浓情蜜意,他不送,谁送啊?」 黎语颜不得已应下。 两人相携出宫。 一出宫门,黎语颜便离他三步远,福身告别:「多谢殿下!」 「黎语颜,你一定要与孤如此生分吗?」夜翊珩终于讲话问出了口。 黛眉一拧,方才一直强忍的腹痛,此刻更是痛得天翻地覆。黎语颜来不及回答,双眼一闭直接往地上栽去。 见状,夜翊珩长腿一跨,长臂一伸,将人捞住。 他的手凉,不敢贴着她,生怕微凉的肌肤碰到她,让她腹痛加剧。 遂攥了拳,将人打横抱起,将人往东宫带。 看他走的是通往东宫的路,黎语颜有气无力地动了动:「臣女想回去了。」 某人不作声,只听着松果在一旁指路。 黎语颜伸手捶他肩头,双腿蹬了蹬:「我不想去东宫!」 夜翊珩攥着的拳头,这才展开,抓住她的腿,却发现她身子很烫,难不成是淋雨着凉,有了高热症状? 心头一揪,沉声道:「不去也得去!」 「你,你欺人太甚!」 黎语颜又气又痛,实在是没力气了,只好任由他抱去了东宫。 在东宫寝宫偏房内,她被他放到了床榻之上。 不多时,便有宫女端来汤药:「殿下,先生说此药要趁热喝。」 夜翊珩淡淡应了一声,修长如玉的手指端起药碗。 黎语颜不接药碗:「我不喝!」 「月事期间受了凉,以后会影响生育。」他沉声,「你不想往后每月皆腹痛难忍?」 他怎么也知道这等说法,黎语颜咬了唇,恨恨道:「影响就影响,与殿下无关!」 「真与孤无关?」夜翊珩拧眉,「嗯?」 尾音拖长,颇有气势。 「我们合作终止,自然与殿下无关!」 就算她月事期间受凉影响生育,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又不能人道,不会生育。 她这是想哪去了? 没来由地,黎语颜心头一阵乱跳。 「终不终止,由孤说了算!」 夜翊珩舀了一勺汤药,轻轻吹了,递到她唇边。 瞧他的动作这般自然,还知道她的唇在哪,黎语颜拧了眉心眉:「殿下今日能瞧见?」 见自己此刻的举止暴露了,夜翊珩也不瞒着,坦诚道:「是。」 「登徒子!」黎语颜气得小脸通红,「你在国子监,看到我什么了?」 夜翊珩将药碗放到床边小几,轻咳一声:「就你转过来,那幕。」 黎语颜捂了脸,她的束胸虽然往上提了,但溢出束胸上方的景致全都被他瞧了去…… 「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意识到自己身处东宫,黎语颜改了口,并下了床榻,「我走,我走!」 大片雪肤暴露在某人的眼皮子底下,他竟然还说他这几日瞧不见。 「骗子!」她低吼,「你不是说这几日瞧不见吗?」 想那会,他站到屏风后时,她还重新提了提束胸。 越想,面上越是烧得灼热。 夜翊珩薄唇抿成一条线,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沉声解释:「这几日是瞧不见,就在国子监寻你那会正好就能瞧见了。」 闻言,黎语颜无语至极。 「太子殿下撒个谎,如此没水准!」 「孤没撒谎!」夜翊珩缓了语调,尽可能地温润,不把人吓跑,「颜颜,留孤身旁。」 语气诚恳。 再次被他这般唤「颜颜」,黎语颜木着身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时,他又道:「交易继续,要不了几日,咱们便是夫妻。既然是夫妻,这等情景,你不必羞恼。」 往后大抵多得是! 更亲密之事,也会做。 她若是这般害羞,那如何进行? 黎语颜猛地反应过来:「是殿下不想与臣女继续交易的,既然……」 话尚未说完,便有人在门外禀报:「殿下,镇北王府二公子来了。」jj.br> 夜翊珩这才将黎语颜放开。 黎煜景去皇宫没找到黎语颜,找了九公主知道妹妹被太子带走,便来了东宫。 这会子,他进了偏房,看到妹妹虚弱地靠坐在床侧,心头一揪:「妹妹,二哥接你回家。」 某人对合作的喜怒无常,加上今日被某人瞧了身子,让黎语颜心头委屈不已,看到家人,眼眶霎时泛了红。 「二哥,我好难受。」 黎煜景快步过去,关切询问:「哪里难受?」 黎语颜吸了吸鼻子:「头难受,皮肤痛,嗓子也难受,肚子也疼,浑身不舒服。」 其实她的心更难受。 眼前的她呜呜咽咽的,像是受伤的小动物,看得夜翊珩心疼不已。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68章 不必羞恼阅读. 第269章 默默守护 黎煜景将黎语颜胳膊放到自己肩头,将人打横抱起。 「我们回家,让府医瞧瞧。母妃急坏了,生怕你又不见。」 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了,今儿上午还好好端端的,这会子怎么哪哪都难受? 也不知跟太子有无关系,此刻的妹妹像是有高热惊厥症状,必须尽快回家才好。 听二哥提到母妃,黎语颜鼻尖发酸:「母妃……我想去母妃怀里。」 母妃怀抱温暖。 此刻的她,就像个受了委屈,急需回家找母亲的小孩。 黎煜景温柔抱着她,连嗓音也是无尽的温柔:「好,咱们回家!」 夜翊珩眼纱下的眼,黑得犹如深渊,她现在这么不舒服,竟然没对他讲。 他早该知道的,这个女人看上去强势,实则娇弱娇气得很。 不可控制地,心头有一丝苦意开始蔓延。 他看着黎语颜被黎煜景带走,虽说知道黎煜景是她亲二哥,但她这么被他抱着,心底翻滚起莫名的情绪。 倘若可以,他要将她藏起来,谁都瞧不见碰不着! 秋雨一落,天气越发寒凉。 撇开心里的复杂情绪,夜翊珩从榻上取了块薄毯,走了两步,生怕自己拿过去,他们兄妹会拒绝,便朝松果递了递。 松果会意,接过薄毯,小跑几步,追上黎家兄妹。 轻轻将毛毯盖到黎语颜身上,并对黎煜景解释:「二公子外头冷,郡主需要保暖。」 黎语颜不作声,黎煜景淡淡颔首:「多谢!」 「二哥,我想快些回家,我不想在这。」 直觉告诉黎语颜,某人阴沉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倘若二哥没来,疯子会发什么疯,她不敢想。 短短两日,他对她不是搂就是抱,今日竟然看了她心口。加上腹痛,脑袋又昏沉,小情绪上来,黎语颜越想越委屈。 黎煜景柔声:「好,你闭上眼休息会,二哥走得很快。」 -- 黎家兄妹离开不久,凌朗来到夜翊珩跟前。 「殿下。」 「事情进行得如何?」 夜翊珩负手立在观景台上,目光一直追着镇北王府的马车远去。 凌朗瞧了一眼太子殿下所看的方向,恭敬答:「贤王彻底废了,不光如此,今生只怕会疯得彻底。」 夜翊珩冷漠道:「很好。」 这几日,贤王广纳医者,以望将狗东西接上。 昨日夜间,凌朗扮成白胡子神医模样,混入贤王府。 前几日寻的医者已经被贤王杀了一拨。见贤王如此暴虐无道,凌朗便心生一计,对贤王说,东西需要分开切成两半,一半熬煮后切片,吞服;另一半烘干磨成粉,每日制成茶水,饮服。 贤王已有疯癫迹象,凌朗所言,他吩咐人照做。 此刻,立在太子身旁的松果听了凌朗的叙述,嗤笑:「又不是螃蟹的腿,断了还能再长出来。」jj.br> 夜翊珩淡声道:「神医扮相,往后不可再用。」 凌朗躬身作揖:「谨遵殿下教诲!」 半个多时辰后,黎语颜回到了镇北王府。 回到自己院子,她便服了以往制好的止痛药丸。 镇北王云氏夫妇带着府医急急赶来。 「婂儿乖,让府医瞧瞧。」 府医上前把了脉,开了药。 「王爷王妃,郡主淋雨恰遇月事,忽而受寒着凉,开几剂药,服后就无大碍。只是今日雨大,需得好好休养,否则以后每月痛经的话,受折磨的是郡主。」 云氏闻言,揪心不已,将黎语颜搂在怀里,在她背上轻轻哄拍着:「婂儿先睡会,待药熬好了,喝了就好了。」 「母妃,女儿已经服了自己的药了。」 「也好。」 夫妻俩看她有些虚弱,便没问今日怎么会在东宫的。 黎语颜在云氏怀里蹭了蹭,大抵是母妃的怀抱有安神的作用,不多时,她便昏昏沉沉地睡了。 黎燃见女儿睡着,便唤云氏:「夜已深,让女儿好好睡一觉,咱们也去休息。」 云氏怜爱地抚了抚黎语颜的小脸,对一旁的妙竹道:「若有什么事,速来报。」 妙竹称是。 夫妻俩离开不久,窗户跃进一个黑影。 妙竹正守在黎语颜床边,这会看到太子殿下从窗户跃入,压低声音惊呼:「太子殿下,这是我家郡主闺房,您这般……」 夜翊珩抬手打断妙竹的话:「孤来瞧瞧她。」 今日她的状态,让他很不放心,遂趁着夜色而来。 此刻的黎语颜躺在床上,小脸有些发白,黛眉微微皱着,显然身子还是不爽利。看得他心头好似被什么堵住,分不清究竟是何感觉。 妙竹抿了唇,这会若被王爷、王妃或世子知晓,事情非闹大了不可。可太子这般出现在郡主闺房,实在于礼不合。 思忖半晌,她只好道:「殿下,郡主已吃了药,府医也已看过,开了药方。郡主现在困乏得很,不宜惊动她,还望殿下不要让婢子为难!」 闻此言,夜翊珩深深望了一眼躺着的黎语颜,这才离开。 -- 翌日,九月十六。 黎语颜高热已退,服了止痛药物,月事的不适感也降到了最低。 这会子正躺在窗口美人榻上,由妙竹在一旁服侍她喝些温热的羹汤。 小山匆匆跑进来,将外头听到的奇趣见闻,说给黎语颜听。 「郡主,贤王府出了大事了。」 「什么大事?」妙竹一边将勺子凑到黎语颜唇边,一边问。 「贤王成了阉人,更让人惊讶的是,贤王府将市面上那些牛呀羊呀猪呀,那什么全都买了去。」说话间,小山拉过一个小杌子坐了,「不光如此,贤王府杀了不少江湖郎中,原因都是他们治不好贤王。」 「就在昨日还是前日,据说有位白胡子神医就给贤王出了个主意,说什么吃啥补啥,这才有了大肆采购一事。」 闻言,黎语颜微皱了眉,怎么又有人冒充神医? 这时,黎煜烨来了。 「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黎煜烨人未至,声先到。 黎语颜从美人榻上直起身,看到人跨入门槛,甜甜地唤了声:「大哥!」 小山机灵,立时从小杌子上起身,搬来一把椅子到美人榻边:「世子请坐!」 黎煜烨「嗯」了一声,一掀袍子坐下:「妙竹小山,你俩去外头守着,本世子与你们郡主有话讲。」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69章 默默守护阅读. 第270章 交易继续 两人称是,躬身退出门外。 看大哥神情严肃,黎语颜不禁问:「出了何事?」 黎煜烨直接问:「颜儿,昨日你分明赴的是九公主的约,缘何会在东宫?」 父王母妃对此皆有疑问,他便自告奋勇来询问一番。 黎语颜坦诚道:「九公主让太子殿下送我,太子殿下见我身体不适,便带回了东宫。」 黎煜烨俊眉微微蹙起,略略沉吟,道:「如今外头都在说你与太子过从甚密……」 沉默一阵后,他又问:「大哥且问你,你当真喜欢太子?」 黎语颜垂下眼睫,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心虚,咽了咽口水,才道:「大哥,此问之前颜儿不是已经回答过了么?」 黎煜烨叹息:「太子其人,众所周知,他是已故皇后之子。」 说话间,他神色一重:「他虽是太子,但却不被皇帝所喜,你可知里头真正缘由?」 「什么缘由,大哥请讲!」 黎煜烨将他调查后得到的秘辛,缓缓道来:「皇后原先是皇帝兄弟的未婚妻,被皇帝看中,夺了过去。」 「当年此事隐瞒得很好,皇帝夺臣妻,万一传扬开去,名声不好。便由皇后的胞妹代替皇后嫁给了皇后的未婚夫,皇后这才入宫。」 「为了家族,皇后隐忍,但对娘家还是有了隔阂。加上她心里没有皇帝,是以一直不愿给皇帝生子。」 「后来,皇帝恼怒之极,胁迫皇后侍寝,皇后这才怀孕,怀的便是夜翊珩。」 「夜翊珩出生后,表面上,皇后对他十分严格,实则对他冷漠之极。至于皇帝,他对这个儿子,好感亦甚微。」 黎语颜面上沉重,心头更是一揪一揪地难受。此刻她才明白,为何他说无人教他如何疼一个人,如何对一个人好。 这是因为帝后这对夫妻,对他们那种情况下生下的孩子没有太多的感情。 皇后这个母亲对他的爱,大抵都带着恨意? 在如此环境下长大的夜翊珩,性格不阴鸷才怪。 看妹妹陷入沉思,黎煜烨沉声道:「太子如此个性委实不是良配!妹妹,你当真还要与他在一起?」 默然片刻,黎煜烨再度规劝:「太子其人不光被其外祖家放弃,他身旁拥趸寥寥无几,他的身体情况你又不是不知,你找夫婿找其他人皆可,万不可找他!」 黎语颜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大哥,我乏了,想歇息了。」 黎煜烨起身,温声道:「那你休息,咱们该日再聊。」 「嗯。」黎语颜点了头,心里复杂,又酸又涩。 黎煜烨抬步,走到门口,叮嘱了一番妙竹与小山,让他们好好照顾郡主,这才离开。 -- 又过了一日,小山禀报:「郡主,太子口谕,命郡主觐见。」 夜翊珩这算是用了太子的特权。 加上从大哥处得知的太子身世,黎语颜同情心泛起,准备遵口谕去东宫。 刚到王府门口时,恰好遇到黎燃。 「父王,您去哪?」 黎燃看她恢复不错,欣慰笑道:「为父要进宫,今日皇上请我吃酒。」 「父王小心为上!」黎语颜忍不住道。 黎燃伸手摸她发顶:「颜儿放心,这会只是寻常男人之间饮酒罢了。」 宫里来人,说皇帝想喝酒,一个人喝不得劲,想到与黎燃大病初愈,便来寻他。 黎语颜颔首,看着父王骑马离开,自己则乘了马车去往东宫。 马车行得缓,一个时辰后,到了东宫。jj.br> 夜翊珩见到她,眸光一缩,才两日不见,眼前的少女,小脸愈发小了,看得他有些心疼。 黎语颜见礼:「拜见太子殿下!」 随着她的动作,发上步摇微微晃动,在她粉腻如酥的面上,晃出点点细碎的光亮。 「起。」夜翊珩挑了挑眉,收回目光,开门见山道,「镇北王府阖家进京是个错误的决定。」 黎语颜也知道这点,却仍然问:「为何?还请太子殿下告知臣女!」 夜翊珩不疾不徐道:「因为老头利用镇北王的忠心,知道他会进京,但他就没有给他离京的打算。」 「镇北王在京城,没有手下的将士,算什么?」 「光杆战神么?」 夜翊珩毫不给情面地点出要害:「你父在北岚城是王,来到京城却空有名头罢了。京城将士再不济,数量之多,拿下整个王府还是易如反掌。」 「如今你们举家在京,老头就不会让你们平安离开。这一点,哪怕你此刻回去告诉你父王,你们已经出不了京城。」 「天子脚下,老头随便按个名头,都可治罪!」 「今日,老头设宴款待你父王。据孤所知,王美人陪伺在侧,一旦你父王酒后做了什么……」 洋洋洒洒地说了这么多,夜翊珩忽然住了口,静静地睨着她。 黎语颜后背脊冷汗冒出,手心亦是汗:「如今怎么办?」 夜翊珩淡声又道:「今日一旦你父王酒后做了什么,哪怕是有隐情,世人联系当年你生母与你父王之事,对你父王必将口诛笔伐。」 「届时,哪怕历代镇北王战功赫赫,大厦将倾,只是瞬息之事。」 黎语颜心慌不已:「我要进宫去见父王!」 天家人的手段,正如夜振贤之流会用极乐散,今日皇帝若要下套,定有更卑鄙的法子。 夜翊珩狭长的眼,静静瞧着她,薄唇轻启:「你觉得凭你一人能救得了?」 「还有一事,黎燃前一个女儿黎婂死于非命。若非背后有人指使,小小匪贼如何敢对镇北王的女儿下手?你可曾想过?」 黎语颜心头狂跳,颤抖着双手,抓住夜翊珩的袖子:「殿下帮我!」 眼眸内霎时浮起水雾,潋滟波光,娇弱可欺,楚楚动人。 夜翊珩伸手捏住她精巧的下巴,深邃的眼直视她的美眸,嗓音清冽:「郡主当真还怄气,不愿与孤继续交易?」 黎语颜抿唇摇首:「不怄气了,交易继续,还请殿下帮我!」 他既然知道这么多,定是有法子救她父王。 他放开她的下巴,将手负到背后,指腹却情不自禁地摩挲又摩挲。 一想到她可能以暖榻作为筹码与旁人谈合作,夜翊珩眸中冷窒骤升:「郡主口说无凭。」 深邃如海的眼眸盯着她的唇,让她心头一紧。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70章 交易继续阅读. 第271章 合作诚意 黎语颜知道,若此刻的她不拿出点诚意来,眼前的疯批大抵是不肯帮忙的。 父王是骑马进的宫,而她却是乘坐马车。 因她还在月事期间,故而小山驾车特别缓。 父王骑术精湛,定早到了皇宫内。这会子,父王怕是早与皇帝喝上酒了。 越想越着急,双手搅在一起,抬眸望向眼前的他。 做好吃的给他,已然来不及,要怎么办呢? 这时,夜翊珩清冷如玉的嗓音响起:「郡主继续交易合作的诚意呢?」 黎语颜贝齿轻咬唇瓣,对,诚意! 想她主动寻他谈合作时,说的是暖榻…… 思及此,她抿唇道:「殿下莫不是希望臣女今夜就替殿下暖榻?」 闻言,夜翊珩笑了,笑得胸膛鼓动。 「暖榻?」 倏地,他略略弯腰,头一低,凑到她耳边,低沉道:「今夜,郡主替孤暖榻,明日再去救你父?」 他直起身,低低笑开:「只怕,明日你父已进了大牢!」 黎语颜着急不已,一手紧紧攥着另一手的指尖,因为着急,眼尾微微泛了红。 此刻,她就算回镇北王府寻祖父,寻四位兄长,这么一来一回地,决计来不及。 东宫与皇宫近,眼下确实只有眼前之人能帮她了! 且他将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可见是成竹在胸,如今只等她拿出「诚意」。 诚意是什么? 想他近日不是对她搂就是抱的,莫非他真的瞧上了她? 倘若真是如此,那她豁出去了! 挪了脚步,走到他跟前,黎语颜闭了闭眼,这是她初次主动贴他如此之近。近到她的身前再差一寸就要贴往他的胸膛。 夜翊珩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好整以暇地睨着她,这个女人分明是怕得很,却仍大着胆子靠近他。 这让他心情复杂…… 自己难不成真的是洪水猛兽,被她如此忌惮惧怕? 见他不动,黎语颜伸出细白的手指,缓缓上移,大着胆子捏住他腰侧的衣袍。 「殿下,臣女若是抱一下殿下,如此投怀送抱,算不算诚意?」 夜翊珩唇角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却不作声。 见他没反应,黎语颜闭紧了眼,将自己的身子贴了过去,捏着他腰侧衣袍的双手环住他劲瘦有力的腰身。 夜翊珩脑中轰地一声,纵使她极乐散发作时,他们在浴池中,都没如此贴近,近到所有感官都聚到了胸膛之上。 霎时,后背脊绷紧,他扶在背后的大手猛然攥紧。 女子身子娇软,超乎想象! 不光如此,她身上的女儿家幽香,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尖。 不自觉地,夜翊珩喉结上下滑动,想说些什么,却是口干舌燥。 见他久久不给回应,黎语颜再次咬唇,想起方才他说「郡主口说无凭」时,盯的是她的唇瓣。 黎语颜心头一横,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仰头,将唇凑过去。 奈何此人太高,她需极力踮脚才行。 看着眼前的女子,将娇柔的红唇凑过来,夜翊珩眼眸微敛,伸手捏住她单薄的肩头,将人往前一推。 「孤已看到郡主的诚意!」 倘若真的被她亲了,心头是有雀跃。然,被她亲的后果便是寒疾发作,那他是真的救不了她父王了。 唇尚未凑到他脸上,他就这么将她推开了,黎语颜懵在当场。 按理说,初吻没献出去,该感到高兴才是。可是,心头隐隐有些落寞…… 他竟将她推开了。 到如今,她还是想不明白,他与她这般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许他也是看中镇北王府的兵权,或许是逗弄她觉得有趣。 但此刻发现,他断不是因为喜欢她。 话本子不都说,男子若喜欢女子,会情不自禁地亲她么? 她方才都主动去亲他了,却被他推开,黎语颜迷茫了。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这会子不该考虑这个问题,而是去救父王。 既然他说看到她的诚意,黎语颜眸中恢复了清朗:「请殿下出手相助!」 夜翊珩垂眸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羞赧,转身从架子上取了覆眼白纱,熟练地覆上,于后脑勺系了个结。 「随孤去皇宫。」 黎语颜颔首称是。 两人乘马车前往皇宫。 此刻皇宫水榭内,王美人给皇帝斟了酒。 皇帝抬手,朗声笑道:「快给镇北王满上!」 王美人嫣然称是,扭着步子走到黎燃身旁,酒壶刚提起,黎燃便将酒盏挪开。 「不敢劳烦美人,本王自斟便是。」 王美人走到另一边,又欲斟酒:「镇北王战功赫赫,乃国之栋梁,妾身奉皇上之命,给王爷斟酒,还望王爷赏个脸!」 黎燃以手挡住杯口:「不可不可!」 见黎燃面对王美人这等美色不为所动,皇帝面上笑着,心里却在盘算如何进行下一步。 「王美人,你就在旁助兴舞上一曲。」 王美人将酒壶一放,身子一侧摆好了舞姿,开始曼舞。 纵使这会没有丝竹管弦伴奏,但皇帝仍觉王美人舞姿勾人,但往黎燃这边一瞧,只见他目不斜视,顾自抱着自己的酒壶,自斟自饮。 皇帝心头烦躁,黎燃这君子行径,真当是碍眼! 「王美人你瞧镇北王自斟自饮许久,定是你舞姿不出众,该罚,就罚你给镇北王斟酒。」 只要黎燃喝了王美人倒的酒,王美人再顺势往黎燃怀中一倒,纵使黎燃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王美人袅袅娜娜地行至石桌边,端起方才的酒壶,娇柔道:「请王爷赏个脸!」 待夜翊珩带着黎语颜到水榭时,皇帝与黎燃正在水榭内饮酒,一旁陪伺的正是王美人。 见到他们相携而来,皇帝龙颜恼怒:「太子怎么过来了?」 夜翊珩放开黎语颜的手,拱手作揖:「儿臣与郡主在东宫听闻父皇与镇北王在此共饮,便厚颜而来,讨杯酒水。」 黎燃见自己宝贝女儿与失明太子一道,俊眉一皱。 奈何,此刻他说不了太子什么,也不宜动拳脚。 只清了清嗓子:「颜儿,怎么不见礼?」 黎语颜正分辨着酒桌上酒菜有无毒素,这会被父王一提醒,便屈膝行了礼:「北岚见过皇上!」 皇上朗声笑着点头:「太子与郡主既然来了,那就入座。王美人继续倒酒。」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71章 合作诚意阅读. 第272章 掀她裙裾 即使这会子太子与郡主皆在,只要黎燃喝了王美人酒壶中的酒,黎燃便似醉了。届时,计划还是可以实施。 如此想着,皇帝龙颜甚悦。 夜翊珩抬手:「郡主扶孤入座。」 「是,殿下。」 黎语颜自然地扶住他的手臂,在扶住的刹那,她在他腕上轻轻拧了一把。 夜翊珩会意,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黎燃见状,拧起眉…… 这小子惯会揩油的! 黎语颜将夜翊珩扶到石桌空位边,随即,鼻尖一动,桌面上三壶酒。 皇帝跟前一壶,父王跟前一壶,还有一壶被王美人端着。 细细辨别,问题就出在王美人拿着的这壶酒上! 就这时,王美人提起酒壶,往黎燃身旁凑:「王爷,还请王爷给个面子,这会子太子殿下与郡主皆在,妾身是奉了皇命给王爷斟酒的。」 皇帝笑了:「就是就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就让王美人斟酒,你家王妃定不会怪罪!」 黎燃以手遮着酒杯,颇为难道:「皇上您有所不知,臣自十六前喝酒误事,就再也不让旁的人斟酒了。再则,王美人是皇上的妃子,如何能让她给臣斟酒。这于礼不合啊!」 黎语颜清浅一笑,伸手捏住王美人手中的酒壶:「我来,父王不喝旁人斟的酒。女儿斟的酒,父王是喝的。」 皇帝笑得爽朗:「如此甚好!」 真好啊! 由黎语颜斟酒,黎燃非喝不可。 今日,他原本的计划是,让王美人斟酒。在席宴前,王美人事先服了药物,待时辰一到,便会昏迷。王美人多次给黎燃斟酒,总会有机会倒入黎燃怀中。 如此,便有借口囚禁了黎燃。 为防万一,他在王美人所端酒壶中下了蒙汗药。届时,黎燃喝了,不光会搂着王美人,更会搂着王美人昏睡过去。在水榭这里,此等情况便会被许多人瞧见。如此一来,黎燃身败名裂。jj.br> 而方才,王美人又是柔声劝慰,又是跳舞的,都不能近黎燃的身。 这让他这个皇帝烦躁不堪。 就在他着急之时,黎燃之女竟然提议她来斟酒。 机会来了,就算王美人没倒入黎燃怀中,只要黎燃喝了带蒙汗药的酒,那症状似醉酒一般。届时,黎燃被带下去,再将其与王美人放在一道,计划仍可行! 皇帝终于不坚持让她斟酒了,王美人如释重负,将酒壶交给了黎语颜。 黎语颜淡淡一笑,沿着石桌,往父王那边走去。 皇帝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计划马上就要成了,多年不曾激动的心,因拿到镇北军的兵权而悸动了! 黎语颜途径夜翊珩跟前,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自己提着酒壶的手。 见状,夜翊珩眼纱下俊眉微动,旋即长腿一伸。 「呯——」 黎语颜不小心在太子腿上绊倒,几乎同时,她手中的酒壶「啪」地摔在了地上。 酒香四溢,酒壶应声而碎。 「呜呜呜……好痛!」 「颜儿!」 黎燃放开手中酒盏,急行过去。 「颜颜……」夜翊珩摸索着,蹲下身,将人扶起来,「是孤不对,是孤绊倒你了?」 黎燃在酒桌另一端,等他到黎语颜跟前时,宝贝女儿已被瞎眼太子搂进了怀里。这会子,看到自家如花似玉的闺女,被瞎眼猪给拱了,黎燃心头跑过千万匹马。 皇帝彻底傻眼! 什么回事? 好好的计划泡汤了,皇帝拍了桌子。 奈何石桌太硬,拍得他手心热辣辣地疼,龇牙咧嘴地怒喝:「太子,你做了什么?」 夜翊珩紧紧搂着黎语颜,面上尽是歉意:「父皇息怒,儿臣刚刚伸了伸腿,没想到绊倒了郡主。」 黎语颜哭得梨花带雨,这会听到皇帝指责,连忙抹了泪:「皇上,不管殿下的事!殿下眼睛瞧不见,是臣女自己走路没看路,这才摔了。请皇上不要怪罪太子殿下,是臣女的不是。」 黎燃看不下去了,心疼道:「颜儿,你怎么还帮人家说话?为父瞧你膝盖上都渗出血丝了,衣裳都染了红!」 真当是跌在女儿身,疼在父亲的心尖尖。 水榭的地面由青石板铺成,这么一摔,还真的磕到了膝盖。 夜翊珩心头钝痛,将人直接打横抱起:「还请王爷随孤去东宫,颜颜的膝盖需要处理下。」 这倒是句人话,黎燃腹诽着,又忍不住问:「殿下如此抱着颜儿,殿下又瞧不见路,如何行走?还是本王来抱着。」 「无妨,孤要如何行走,颜颜会告诉孤,如此郡主便是孤的眼。」 夜翊珩抱着黎语颜的手紧了紧,已经见过黎煜景抱黎语颜了,这会子,说什么,他都得亲自抱着她! 闻言,黎燃不禁颔首,看来这两人还挺有默契了。 当场对皇帝拱手:「皇上,臣这就失陪了。臣心系女儿,这就去往东宫,皇上您自个慢饮!」 皇帝木然地扯了扯嘴角:「好,那就改日再饮。」 三人出了宫。 夜翊珩抱着黎语颜上了东宫马车。 黎燃不想看自己女儿被旁的男子搂抱着,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当场挥了拳头,届时伤了女儿的心,那便是他这个当父王的不是,遂坚持自己骑马去了东宫。 不多时,东宫到了。 夜翊珩抱着黎语颜直奔寝宫,黎燃急急跟在后头。 「速请凌朗,还有医女。」 这是黎燃头一回到东宫,他见女儿被太子这么抱着走过,东宫内的太监宫女们皆是垂首不瞧,有些甚至背过身去,十分训练有素且又见怪不怪的模样。 见怪不怪?难不成太子以往多次抱他的宝贝女儿,在这群人前晃悠了? 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到底心疼女儿的膝盖,旁的问题,他先不计较了。 到了寝宫内,黎语颜被夜翊珩放到了偏房的床上。 心急她膝盖的情况,夜翊珩伸手欲掀她裙裾。 黎语颜小脸微红,按住他的手:「殿下,您可瞧不见!」 听她提醒他此刻该是个瞎子,夜翊珩仍旧攥着她的裙摆不放。 黎语颜狠了狠心在夜翊珩手背上掐了一把:「请殿下与我父王说几句话,臣女的膝盖自己处理就成。」 若真被他掀了裙子,那岂不是被他看光了腿了?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72章 掀她裙裾阅读. 第273章 是吻非啃 上回被他看到了心口的景致,这会子若被看了腿,她不得羞死? 那真可谓上下失守了! 黎语颜越想越脸红。 这时,凌朗带着医女过来。 听说黎语颜伤到的是膝盖,凌朗便将药箱递给医女:「你去给郡主上个药。」 待医女进了偏房,夜翊珩这才出来,对黎燃道:「王爷,这边请!」 黎燃上前一把揪住夜翊珩的衣襟,低吼:「别说你小子是太子殿下,就是天皇老子,也不能吃本王女儿的豆腐!」 松果见状,连忙上前劝慰:「镇北王息怒,我家太子殿下与郡主的确是两情相悦!」 黎燃甩开手,轻声问夜翊珩:「殿下与颜儿如今到哪一步了?」 夜翊珩行了半个晚辈礼:「孤与郡主发乎情止乎礼,违背礼数之事,断不敢做!」 见堂堂一国皇太子对他行礼,黎燃挑了挑眉,量这个失明太子也不敢对颜儿做那些龌龊之事! 转而一想,这个太子莫非真的不行? 心头忽地复杂起来,女儿真的要嫁给这等不行的男子,往后他还怎么抱外孙外孙女? 黎燃快步走到太师椅旁坐下,心急地等里头医女给黎语颜处理膝盖伤口。 女儿怎么能瞧上这等男子? 哦,不对,不能算男子。 这个太子大抵与他身旁的小太监一般。 黎燃越想越心疼,宝贝女儿若真嫁了太子,这一辈子都折进去了。 可,女儿自己喜欢啊! 黎燃心头纠结矛盾不已。 不多时,黎语颜由医女扶着出了偏房:「父王,您与殿下谈了么?」 「谈什么?」黎燃垂眸整理衣袍。 他可不能告诉女儿,适才他与太子之间的对话。 黎语颜忍着膝盖的疼痛走到夜翊珩跟前:「殿下,今日之事多谢!」 黎燃拧眉:「怎么回事?」 黎语颜侧头对松果道:「让其他人都出去。」 松果称是,领着一众宫女太监离开。 凌朗十分识趣地带着医女亦离开。 黎语颜这才对黎燃解释:「王美人酒壶中的酒里有蒙汗药,父王若是喝了,今日父王怕是回不了王府。在此之前,多亏了殿下在宫里打点,父王跟前的那壶酒才没被下毒。」 这一点上,黎语颜在与夜翊珩一道进宫时,才知的。 黎燃惊愕地看向夜翊珩:「太子殿下,此事……」 「父皇原本是要在两壶酒中皆下蒙汗药的,孤在宫里的人只能稍微影响父皇的决断……」夜翊珩淡淡道,「后来,父皇想到了王美人作陪,这一点上,孤的人无法干涉,故而只能带郡主前来救场。」 黎燃此刻才知,女儿是为了他才摔倒的。 他站起身,对夜翊珩行了个大礼:「太子殿下,臣谢过殿下!」 夜翊珩连忙将人扶住:「王爷万万不可,郡主若嫁孤,王爷便是孤的岳父,岂可行此大礼?」 黎燃摆手:「君臣终究有别,殿下是君,臣终究是臣!」 夜翊珩缓缓道:「王爷万不可将所知今日之事,泄露半分给父皇。」 「臣明白!」黎燃颔首,「发生了这等大事,臣需速回王府,小女这……」 他要速速回府,将事情禀报给父亲。 危机迫在眉睫,镇北王府上下该有个觉悟了! 「郡主在东宫待一会,待傍晚时分,孤亲自送郡主归府。」 「好,那就多谢殿下!」黎燃再度拱手。 随后摸了摸女儿的发顶:「颜儿,为父先回府,你在东宫玩一会,也回。」 此刻看来,撇开太子不能人道,太子在人品方面还算不错。 再则,因太子不能人道,他也就放心将女儿留在东宫了。 黎语颜忍不住道:「父王路上小心些!」 黎燃应了一声,取回自己的马鞭,出了东宫。 夜翊珩看向黎语颜膝盖,裙上膝盖处,血迹仍在。 「还疼吗?」 「这会子好多了。」黎语颜抿了抿唇,「今日多谢殿下!」 难得父王也心平气和地对太子道了谢,可见他确实是在以实际行动护着镇北王府。 夜翊珩往她跟前走了一步:「郡主的诚意要不要继续?」 此刻,偌大的寝宫外屋里,只剩下她与他。 他又提到诚意,黎语颜不禁心头紧张,他是想要她继续亲他吗? 怎么会有如此矛盾之人,方才不是他推的她吗? 就在黎语颜疑惑时,他又往她跟前跨了一步。 俊眸一沉,头一低,就往她的脖颈上「啃」来。 颈上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从嗓子眼哼出几个字眼:「啊,殿下!」 不是他不想亲她的唇,实在是吻了她的唇,有寒疾发作之故。 更何况,他想她脖颈许久了,既如此,那就讨些利息。 颈上的感觉,让黎语颜脚趾都蜷缩在一起,整个人绵软无力,嗓音颤颤巍巍的:「殿下,臣女没动,您可不可以不啃我脖子?」 闻言,夜翊珩停了嘴。 他是狗吗? 啃脖子? 直起身,扯下眼前白纱:「你说孤在做什么?」 眼前的男子,眼眸里的幽光忽明忽暗地,看得她心头慌乱不已,连带着出口的嗓音都软乎不少:「殿下不是啃,那又是在做什么?」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这个女人什么都不懂吗? 这叫「吻」,不叫「啃」! 眼前的她,娇娇软软。 整个人从头叫脚都娇软不已,发丝软乎得似绸缎,肌肤软乎得吹弹即破,真想将她揉进怀里,浑身「啃」上一番。 呃…… 他怎么也被她带偏了? 被他似野兽一般的瞳仁吓到,黎语颜不顾膝盖酸疼,欲往门口逃去。 却不想,某人长臂一伸,将她从背后圈入怀中。 紧接着,她的发丝被他拨开,后勃颈的肌肤又被「啃」了一通。 黎语颜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等奇怪的相处方式,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不亲她,也不让她亲他,但他就是要抱着她,啃脖子。 她的脖子又不是鸭脖子,又是吮又是啃的,有那么好吃吗? 忽然之间,她明白了! 某人不能人道,大抵就是这个缘故造成的。 变态又阴鸷的癖好,便是如此? 如此一想,身子便瑟瑟发抖。 夜翊珩感觉到了,俊眉一蹙,便惩罚性地用牙尖磨了磨,声音冷窒:「不许想东想西,否则,孤会有其他惩罚!」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73章 是吻非啃阅读. 第274章 交颈鸳鸯 黎语颜抿了唇,细长柔软的手指攥紧他腰侧的衣裳。 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随着他的动作,她的指尖不停地攥着他的衣袍。 指腹无意地在他腰侧来回摩挲着,夜翊珩颀长挺拔的身影一僵,伸手抓住她其中一只不安分的小手。 「黎语颜,你可知男人的腰不能随便摸!」 「啊!」黎语颜连忙从他手心拽出手,双手无措地抬起,「我没摸!」 她才不要摸他,他有什么好摸的? 夜翊珩心情貌似很不错,唇角上扬,薄唇因为「啃」了她的脖颈泛起水泽,比他以往浅淡的唇色红艳了些。 黎语颜抬眸瞧了他一眼,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竟然比她父王还好看几分。 他不笑的时候,尽是那种不近人情,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而此刻,他的唇微微掀起了一抹弧度,竟然如此邪魅。 忽地肚子一阵咕噜作响,她倏地垂眸。 「饿了?」夜翊珩轻笑。 他将人从镇北王府喊来,又进了一趟宫里,这会子被他按在怀里欺负,他倒是忘记要给这个小东西吃点东西。 黎语颜不好意思地点了头。 夜翊珩朗声对外道:「摆膳。」 外头传来松果欢喜的声音:「好嘞!」 -- 未时。 镇北王府,老王妃院子。 长公主夜瑗慢慢品茗,缓缓开口:「我儿听说阿颜淋雨受凉,昨儿就想来了,奈何知道时已晚,只得今日来。」 季清羽笑着问:「老王妃可知阿颜去了哪?」 昨儿夜里,他从九公主处得知黎语颜因国子监射艺月考时淋雨,身子有些不适。具体是哪里不适,夜玖不肯说。转而一想,大抵是淋雨着凉,这便来了镇北王府,想看她一眼。 都说小辈的婚事要经过长辈的同意,故此他将母亲带上,以此与老王妃、王妃套个近乎。 不承想,阿颜她却不在。 老王妃命丫鬟们摆上水果点心,随后含笑道:「午膳前还在,到了午膳时不见了人影,也不知道这丫头去哪里耍了。」 夜瑗跟着笑:「阿颜正是爱耍乐的年纪,多出去玩也挺好的。」 夜瑗季清羽母子就这么陪着老王妃聊了两个时辰。 老王妃不禁感叹:「庆郡王是个孝顺的孩子,不像老身那四个孙子,在我这坐不到一刻钟,准溜了!」 得了夸赞,季清羽笑得愉悦。 夕食时分,管家来报:「老王妃,郡主回来了。」 老王妃道:「回来了好,让郡主先来我这一趟。」 管家有些为难,支支吾吾一阵,看着长公主与庆郡王开不了口。 「怎么,但说无妨!」 「是太子殿下将郡主送回来的。」 「送」字被管家咬得极重。 老王妃听出些端倪,旋即起身:「既是太子殿下亲临,那老身得去瞧瞧。长公主与庆郡王稍坐片刻,老身去去就回。」 夜瑗也是个人精,跟着起身:「太子将郡主送回,那我也去瞧瞧,清羽一道去。」 老王妃怔愣一瞬,笑道:「也好。」 几人出了院子,往前院行,半道遇到夜翊珩打横抱着黎语颜往后院走。 老王妃上前:「颜儿怎么了?」 待看到黎语颜裙上膝盖处的血迹时,老王妃揪心不已:「出了何事?」 黎语颜娇娇软软道:「祖母,孙女摔了一跤,膝盖只是破了皮,不碍事,就是走路有些疼。」 依照某人个性,定不同意让她自个走路。既如此,她在东宫便没换裙裾。如此一来,是个人都能看到她膝盖处的血迹,看到之人便知晓,太子是因何故抱着她了。 这会子,祖母瞧见,注意点也落到了她膝盖上。 老王妃颔首,对夜翊珩郑重道谢:「多谢太子殿下将老身孙女送回!」 「阿颜我来抱你!」季清羽急忙上前,伸手。 夜瑗附和:「太子眼睛瞧不见,还是让清羽来。」 夜翊珩不动声色地往侧边跨了一步:「不必,郡主会告知孤该往哪走。」 季清羽伸在半空的手僵住。 老王妃看在眼中,心里好似有了点数。 一行人匆匆往黎语颜院子行去。 由于已是夕食时分,镇北王府留太子、长公主与庆郡王用膳。 夜翊珩此时将人送回,目的便是要在王府蹭饭吃。季清羽与夜瑗没看到黎语颜回时,是准备回了,这会子无论如何也要留下,为的就是与太子争一争。jj.br> 只不想,黎语颜因膝盖破皮,并未来饭厅用膳。 夜翊珩在松果的服侍下,不紧不慢地用膳完毕,随后与黎泰鸿、黎燃道:「时候不早,孤该回了。」 经过中午一事,黎燃对夜翊珩有所改观,连连点了头,并叮嘱路上小心些。 夜翊珩这便出了黎家饭厅。 他由松果搀扶着,却不往大门口走,反而往后院行去。 季清羽心知夜翊珩不会那么早离开,故而跟了出来。 见夜翊珩是往黎语颜的院子行去,季清羽眯起眸子,这瞎子心思果然深。 觉察到身后的动静,前头走着的夜翊珩轻哼一声,七拐八拐地就到了黎语颜的院子。 妙竹见到来人,吃惊不已:「殿下,我家郡主正在用饭呢。」 这太子殿下不是在前院饭厅用膳么,这会子来作甚? 「无妨,孤说一声,便回了。」夜翊珩熟门熟路地往里走。 走到黎语颜跟前,他将她从椅上拉起身,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句:「孤回了。」 短短三个字,他的薄唇几乎是擦着她那莹润的耳垂而言。 两人的姿势,从远处望来,似交颈缠绵的鸳鸯,在耳鬓厮磨。 「殿下?」 黎语颜很懵,他回去就回去,为何要用这般暧昧的举动? 夜翊珩直起身,伸出食指在她殷红娇柔的唇瓣上按了按,喃喃低语:「脖子很好啃。」 闻言,黎语颜抿唇,小脸唰地红了。 又气又恼间,她伸手推了他:「你走,快走,我不想看见你!」 虽说出口是这般话语,但她的嗓音似娇似嗔,又带着少女撒娇时特有的软糯之感,听得旁人只会觉得他们是浓情蜜意的有情人。 明月高挂。 夜翊珩心情甚佳,扶在松果手臂上,脚步轻缓地出了黎语颜的院子。 隐在暗处的季清羽整个人木在原地,她与瞎子竟然这般亲密了!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74章 交颈鸳鸯阅读. 第275章 该选哪个 小山见到隐在暗处的季清羽,惊道:「庆郡王,您在这做什么?」 这个庆郡王平日里看着温润端方,实则心思龌龊。就像此刻,他在暗处隐着,不知道是打了什么主意。 不得已,季清羽从暗处走出,来到黎语颜跟前。 「阿颜膝盖受伤,明日我送些祛疤膏来,万不可留疤。」 说话时,他面上带笑,嗓音温润,丝毫没有被小山发现的窘迫。 「不必了,祛疤膏我有的。」 黎语颜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脸蛋,脸上的热尚未褪下。 真不知夜翊珩与季清羽这前后脚来,是为了什么? 季清羽看她面上带着淡淡的绯红,连耳垂亦是微红得可爱,眸光一缩,负在背后的手攥起。 见他如此,黎语颜有些局促。 脖颈上的红痕,自她出东宫时,就遮掩过了,不知道这会子是否被瞧出端倪? 妙竹看他们气氛有些怪异,忙过来开口:「郡王爷,我家郡主膝盖受伤,不宜久站。郡主这会正用膳,您要不还是回前院用膳?」jj.br> 季清羽温声:「那好,阿颜继续用膳,我这就走了。」 见人走远,妙竹忍不住嘀咕:「前一个是太子殿下,后一个是庆郡王,这两人是约好的么?」 妙竹将筷子重新塞到黎语颜手中,又道:「太子殿下冷峻些,庆郡王温润喜笑些,看着还是庆郡王好接触。」 小山哼道:「之前庆郡王借着酒劲欲轻薄郡主,此事妙竹你不知,还以为他是个好人。」 「呸!要我说,道貌岸然就是庆郡王这种人!」 「他方才隐在暗处,面上那是一丝笑容都无。若不是小的叫他,他指不定要站到什么时候,就这般暗搓搓地盯着郡主,小的都觉瘆得慌!」 闻言,黎语颜心里打了个突。 之前三哥四哥揍过季清羽,他还能笑脸来她家,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半个时辰后,夜瑗与季清羽离开了镇北王府。 黎家的男人都去老王爷的书房商议要事,王妃云氏早早回房歇息,留下老王妃,她便来了黎语颜院子。 看孙女已经上床,老王妃便坐到床沿将她搂进怀里。 「祖母看出来了,太子与庆郡王都喜欢颜儿。一个霸道强势,一个温柔体贴,该怎么选呢?」 黎语颜在老王妃怀中钻了钻:「祖母,孙女想陪在你与母妃身旁!」 「傻孩子,女大当嫁,哪有一辈子留在母妃与祖母身旁的道理?」老王妃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颜儿,你告诉祖母,你究竟喜欢哪一个?」 黎语颜张了张嘴,想说自然是太子殿下。 然而,这话似千斤重,怎么都说不出口。 毕竟他与她只是交易合作的关系。 见孙女有些为难,老王妃轻吐一口气,缓缓道:「祖母年轻的时候,也遇到两个人,一个是你祖父,另一个算是你的叔祖父,他们两兄弟对我都有意。」 黎语颜颇为吃惊:「真的吗?原来祖母年轻的时候这么讨人喜欢呢!」 「你这孩子!」老王妃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柔声道,「可你祖父呢,整天欺负我,不是揪我辫子,就是扯我头花,更气人的是他好喜欢看我哭,你说这种男子要不要?」 「另一个人呢,温柔体贴,细致周到,你说他是不是良配?那个时候,谁都说这人好,该选他。」 「可是我后来发现他对谁都这样。」 顿了顿,老王妃微笑道:「而你祖父他只欺辱我一个。」 「那时我也选不好,人人都说选丈夫要选个温柔体贴的,连我娘也如此说法,所以有一段时间,我特别茫然。」 「越是茫然,你祖父他就越欺负我。他不光不会安慰人,还总喜欢把我弄哭。」 「你祖父自幼舞刀弄枪,他那手满是茧子,给我抹泪的时候,能把肌肤抹得生疼。」 说话时,老王妃笑得眼眸含光。 黎语颜直起身子,好奇地问:「那祖母为何选了祖父呢?」 「在我最迷茫时,我的祖母告诉我,男人呐,骨子里是小孩子心性。他喜欢一个人嘴上不承认,行动上更是朝着反方向来,目的是引起你的注意。」老王妃微笑着再度将黎语颜搂进怀里,「后来,我决定嫁给你祖父!」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老王妃面上笑意更甚,「你祖父啊,在成亲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体贴温柔得过分,怕我磕着碰着……」 闻言,黎语颜也迷茫了,夜翊珩难道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老王妃看她久久不回应,忍不住问:「颜儿,你现在知道该选谁了吗?」 「祖母,太子他不像是祖父扯您辫子那般简单,他……」黎语颜抿了唇,不好意思讲下去。 「太子对我孙女做了什么?」老王妃敛了笑容,「不是说今日摔倒是为了救你父王么?难不成是太子欺负你?」 「摔倒是为了救父王没错,孙女说的是其他事。」黎语颜将头埋到老王妃怀里,瓮声瓮气道,「祖母,您还是别问了,孙女与太子殿下确实是两情相悦的!」 「胡说,你是我孙女,难道我还瞧不出来?你与太子之间有秘密,对不对?」 虽然她不清楚孙女与太子之间究竟有何秘密,但他们的相处,不似普通男女相爱的状态。 说话时,老王妃看到宝贝孙女白皙的后脖颈上有可疑的红痕,眼眸一缩,伸手抚上:「这是太子做的?」 黎语颜没直接回答,只问:「祖母您说,他这般欺负我,是喜欢吗?」 老王妃又是心疼宝贝孙女,又是意味深长地笑了。 笑得黎语颜不明所以,娇嗔不已:「祖母,您还笑话我?」 看着眼前容颜殊绝的孙女,那雪肌香酥滑腻,任何一个男子见了,自然失了心丢了魄。竟然连失明太子都为之倾倒,可见孙女的国色天香。 然而想到太子失明又病弱,又有传说中不能人道一事,老王妃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 翌日清早,黎语颜亲自下厨煮了两锅鸭脖子,一锅五香的,一锅香辣的。 午膳时出锅,装了两大食盒,派了小山送到夜翊珩跟前。 「太子殿下,这是我家郡主的一番心意,敬请笑纳!」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75章 该选哪个阅读. 第276章 心意引荐 一阵香味扑面而来,夜翊珩犹如深潭的墨子漾起一丝笑意:「心意?」 「正是郡主的心意!」小山微笑道,「今儿一早郡主就开始煮了,整整一个上午,可不就是郡主的心意么?」 夜翊珩「嗯」了一声,光闻香味便知食盒里头是好吃的,遂动了动手指:「赏!」 松果掏出一个银锭,放到小山手上。 「多在郡主跟前说我家殿下的好话,下回的赏会更多。」 小山推了银子:「谁对郡主好,谁对郡主不好,小的心里有杆秤。」 松果笑了:「你这小子,那这银子还要不要了?」 「要,怎的不要?」 小山一把拿过银子,心底琢磨可以带回去给郡主。 待小山离开,松果打开食盒,赫然发现一张纸条。 「殿下,这……」 他将纸条取出,递给夜翊珩。 夜翊珩接过展开,纸条上书:【太子殿下喜啃脖,今日特备两种口味,还望殿下喜欢!】 松果将食盒内的两盒子取出,打开盖子,原来是两盒鸭脖子。 夜翊珩怔愣一瞬,旋即低低笑开。 松果探过头来一瞧纸条,忍不住嘀咕:「殿下什么时候喜欢啃脖子了?」 鸭脖子要做得好吃,费劲,且上了桌后,食用起来,特不文雅。故而东宫乃至皇宫,甚少食鸭脖。 这等食材一般是民众食用得多些。 夜翊珩拿帕子净了手,修长如白玉的手指捏了一截鸭脖,抬手一遮,慢条斯理地地啃了。 暗处隐着的若风、陌尘、流云与吟霜闻到香味,鼻翼一直翕动,实在忍不住了,四人顾不得擦下口水,齐齐现身。 若风的口水咽了又咽:「殿下,好吃吗?」 陌尘嬉皮笑脸道:「这么多鸭脖子,殿下一个人吃不完,咱们分担些!」 夜翊珩抬眸,清冽的眼神看得陌尘伸过去的手一顿。 流云赞道:「郡主的手真是巧啊!」 「是呀,郡主往后定是位贤妻良母!」吟霜附和。 听了此二人的话,夜翊珩牵起嘴角:「想吃,先净手。」 「好嘞!」 四人一阵烟似的跑开。 旋即又一阵烟地回来,纷纷不客气地左右手开工,吃得满嘴生香,还不忘将十根手指依次嗦一遍。 能与殿下一道,直接上手啃鸭脖的机会几乎没有,今日真是荣幸之至。 松果见他们恨不得将手指一道吞下的架势,也咽了口水:「殿下,小奴可以尝一个么?」 平日里都是殿下吃什么,他跟着吃什么的,今日自然也不能错过了。 夜翊珩微点了头,松果这才拿了一截鸭脖。 另一边。 黎语颜刚用完午膳,小山便来复命。 「郡主,这是太子殿下赏的。」 他将银锭子双手呈上。 黎语颜瞧了一眼:「这是你的,你收着便是。」 小山欢喜收下:「多谢郡主!」 就这时,门房来报:「郡主,有一男子说要见您。」 「男子?可有说叫什么?」 「来人说姓米。」 「快把人请到前院花厅。」黎语颜从椅上起身,侧头对小山道,「你去看看世子在不在府中?」 门房与小山齐齐称是,躬身退下。 一盏茶时间后,黎语颜到了花厅。 米欣荣正坐着饮茶,看到黎语颜过来,立即放下茶盏,起身见礼:「郡主。」 「坐。」黎语颜微微颔首,走到一旁坐下,问,「丫鬟投毒一案,进展如何了?」 米欣荣跟着坐下:「今日特来感谢郡主,那日若非郡主瞧出饭菜有毒,我全家都要死于非命。」 「京兆尹府已查出,那丫鬟一直在寻找时机下毒。不过她嘴巴很硬,怎么逼问,都不肯说背后是谁主使。」 黎语颜微拧了眉头:「背后之人不是很明显么?」 「是很明显,我们也知道是钱沐彤搞的鬼,奈何没有直接证据。」米欣荣叹气,「是我米家没有权势,加上那丫鬟毒发身亡,故而此案就这么不了了之。」 兵部见他的腿脚恢复,以往按月发放的抚恤彻底断了。按理他在战场上建功,腿部受了伤,哪怕如今彻底治愈,继续领取抚恤是应该的。 奈何家中无权无势,也不知那笔微薄的抚恤是被谁人占了去,他去兵部理论却不被待见。 想回原来的军营,亦不肯接纳他。他想寻人去兵部说个情,却没门道。 父母就他与妹妹两个孩子,他身为兄长,自当担起光耀门楣的责任,不光为自己,也为妹妹有个倚靠。 想起黎语颜说帮他引荐,这才不得已来了镇北王府。 黎语颜忍不住道:「钱沐彤与欣梅同在馨雅学堂,欣梅往后当仔细些。」 米欣荣点头:「正是如此,就怕钱沐彤又起了害人之心。」 这时,花厅外传来黎煜烨的声音。 须臾,黎煜烨在小山的引领下,到了花厅。 黎语颜起身:「大哥。」 米欣荣跟着起身,抱拳行礼:「见过世子!」 黎煜烨略一颔首,命身后跟着的高原:「你与他过个招。」 高原领命抬手,直击米欣荣面门而去。 米欣荣顺势往后一仰,只不过片刻,两人已对手了数十招。 黎煜烨点了点头:「妹妹引荐之人,能接下高原这些杀招,还算不错。」 闻言,黎语颜喜道:「大哥的意思是愿意将人收入麾下了?」 黎煜烨一掀袍子坐下:「我且问你,你煮了一上午的鸭脖子,我怎么半根都没见到?」 黎语颜跟着坐下,抿唇半晌:「呃……」 黎煜烨看向小山:「你说!」 小山闭紧嘴巴,垂首不语。 黎煜烨愤愤道:「怎么,本世子所问敢不答?胆子忒大了些!」 「大哥别说小山,是我让人将鸭脖子给太子殿下送去了。」黎语颜讨好地笑,「大哥要想吃,我这会就去煮。」 「算了,别操劳了!」 黎煜烨俊眉紧蹙,忽感心头一阵钝痛,亲妹子煮的鸭脖子,他都没啃上一口,竟然全都给瞎眼太子了。 算了,太子在宫里帮忙解了父王的危机,妹妹这般感谢,也是应该。 深吸一口气,黎煜烨将目光移到还在过招的高原与米欣荣身上。 旋即起身,朗声问:「一日入我镇北军,终生便是镇北军,军法军纪此生皆要牢记遵守,你可做得?」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76章 心意引荐阅读. 第277章 何时娶我 闻言,高原与米欣荣停了手。 米欣荣更是单膝下跪,抱拳高声道:「米欣荣做得!」 「好!」黎煜烨指向高原,「你带他去熟悉军务。」 高原称是,带着米欣荣离开。 看人走远,黎煜烨这才压低声音:「祖父与父王上午进宫,委婉地向皇帝表明想要回北岚城。」 「结果如何?」 「皇帝以天家与咱们家尚未联姻为借口,不允许我们回去。」说话间,黎煜烨心疼地看向她。 被他这么一瞧,黎语颜有些疑惑:「大哥为何这般瞧着我?」 黎煜烨眉心都皱在了一道:「皇帝知道父王爱女心切,指明联姻的必须是你。」 就算他愿意成为九公主驸马,皇帝也不准镇北王府回北岚城。 「先前太子殿下请求赐婚,皇帝借口我生母名声问题不肯答应。」 黎语颜恍然大悟,皇帝吃准了她与太子情愫颇深,加上母亲的名声恢复起来确实棘手,以此为借口拖着镇北王府,有将整个王府软禁在京的意思。 「皇帝不同意你与太子,难不成咱们要换人选?」黎煜烨自问自答,「不行,夜家皇子一个都配不上!」 就算妹妹与夜家皇子联姻,届时镇北王府回北岚城,妹妹还是被困在了京都。 皇帝准是吃准了这点,才揪着不放。 「大哥勿扰!」黎语颜扯了扯他的袖子,「总会有办法的。」 -- 是夜。 月光如洗,月华如水。 黎语颜站在窗口,望着斑驳的树影出神。 倏地,眼前闪过一个暗影,紧接着暗影便来到她跟前。 两人一人在窗内,一人在窗外…… 相视良久,夜翊珩温然道:「夜风寒凉,郡主堵着窗口,是不想让孤进去?」 嗓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含了丝戏谑。 黎语颜往侧边一站,并不作声。 夜翊珩唇角微扬,抬手往窗台一按,跃入房中。 行到桌前,顾自倒了水喝,见她仍站在窗边发呆,便执杯走到她身旁。 「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殿下怎地来了?」 夜翊珩将一木匣子递到她眼皮子底下:「鸭脖子很好啃。」 不过远没有她的滑嫩好啃! 看着熟悉的木匣子,黎语颜面上露出些微笑意:「是南甸国珍珠?」 「正是。」 黎语颜将匣子打开,看着里头莹润光滑的珍珠,咬了唇瓣:「殿下这是?」 「孤拿这些珍珠做什么,还不如放你这。」 夜翊珩眼中含了细碎的光亮,这个女人其实亦是冷心冷情之人,很多事物都瞧不上眼,难得她对这些珍珠喜爱,他这也算投其所好了。 「多谢!」 她不是贪图钱财之人,但这些珍珠长得深得她心。 实在是太漂亮了! 每颗珍珠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放在手心摩挲把玩,更是触手润滑。 怀抱匣子,她走到桌边,在灯盏下细细瞧了。 忽地发现木匣子有重新装钉的痕迹,眉心微动,看向坐到身旁的他。 「这些是怎么回事?」 「木匣子不少心摔了,这才如此。」 夜翊珩有些懊悔没更换一个新盒子。 想起那段在船上并不愉快的经历,黎语颜便不多问,将珍珠放回匣子,推上匣盖。 好似齐齐想起那段往事,两人一阵沉默。 良久,黎语颜鼓起勇气道:「殿下,臣女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答应!」 夜翊珩不语,走到她身旁,弯腰将人抱起。 突如其来的搂抱,让黎语颜怔住,本想挣扎,但想到自己的请求尚未出口,万一他拒绝了呢? 遂只好僵着身子任由他将自己抱到了床上。 夜翊珩一脸的冷峻,不发一言地捞起她的裙摆,一只手缓缓将她的裙裾撩起…… 一寸寸往上移。 雪白的腿部肌肤就这么一点点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裙裾被他堆到了大腿处,修长匀称又纤细的双腿就这般呈现在他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中。 女子的腿,果然与男子的极不相同。 腿部肌肤细腻光洁,莹润胜似方才的珍珠,比上好的羊脂白玉更让人心动,在暗夜里好似散发着光泽。 夜翊珩莫名地喉结一滚,胸膛里的心脏鼓动得让人难受,霎时捏着她裙裾的手紧了紧,手背筋骨随即根根分明。 黎语颜抓紧了身侧的锦被,她害怕极了! 他该不会用一匣子珍珠,以此来轻薄她? 心头一慌,便往床内侧缩去。 却不想纤细的脚踝被他拉住,不知他从哪拿出了祛疤膏,将盖子打开。 「孤只是来抹祛疤膏,郡主想哪去了?」 她看他的眼神,好似他是采花贼一般。 黎语颜噎住,娇柔的唇瓣开开合合,愣是说不出半个字。 只见眼前身形颀长挺拔的他,微微侧过身,在床沿坐下,漂亮微凉的指尖抹了一点膏药,往她的膝盖上抹来。 不知是他的指尖太过寒凉,还是膏药本身的凉意,凉得黎语颜缩了缩腿。 「别乱动,药膏需要仔细涂抹才是。」 他神情专注,像是在修复上好的艺术品。 看得黎语颜微微失神,很快敛目,羽扇般的长睫微颤,嗓音轻柔地开口:「殿下,其实我自己抹过祛疤膏了。」 「总归是在孤的腿上绊倒的,孤有责任。」 他抹了一边膝盖,换到另一边时,自然垂下的中指与无名指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的腿。 微凉的,带着酥酥麻麻的凉意与痒意…… 那触感虽是一闪而过,却好似划在了她的心头。更要命的是,这感觉被不断放大,再放大。 黎语颜咽了咽口水,想要责怪,好似又不对,他分明不是故意的。 可膝盖被一个男人这般触碰,已经超出了她对男女接触的承受范围,羞赧惊慌齐齐袭来。 她有些害怕地看向他,专心抹药的他感知到了,亦抬眸望向她那双漂亮的眼。 四目相对间,黎语颜按了按胸口,里头的心好似随时要蹦出来。 窗口灌入秋夜的凉风,却吹不走此刻两人之间的暧昧涌动。 不知哪来的勇气,黎语颜捏住裙裾将自己的腿一盖:「多谢殿下!」 夜翊珩将祛疤膏盖上,把玩着小小的盒子,幽幽淡淡地问:「郡主适才说有个不情之请,是何事?」 黎语颜深吸一口气:「殿下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娶臣女?」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你说什么?」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77章 何时娶我阅读. 第278章 孤想办法 她深吸一口气,重复了一遍:「殿下何时娶我?」 夜翊珩微眯了眼,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女人碰到了难处。 「成亲需父皇赐婚,郡主生母名声尚未恢复,父皇断不会赐婚。」 「就是说殿下也无法了。」 黎语颜黛眉紧蹙,那双漂亮清湛的眼迎上他深邃的凤眸。 母亲与父王之事,到现在还没眉目。关键是父王对那件尘封已久的往事,记忆实在是模糊。 如此一来,要查清事情的真相,还母亲清白,委实难于登天。 「怎会无法?」夜翊珩眉梢微挑,「郡主若不在意有无赐婚,今夜郡主便可与孤拜堂成亲。」 「郡主若是答应,此刻孤就带郡主回东宫,连夜娶你,如何?」 闻此言,黎语颜心绪复杂万千。 她是想以自己的婚事来换取镇北王府平安返回北岚城。 倘若这般与他成亲,既得不到长辈的承认,又不能让皇帝放他们出城,如此成亲又有何用? 见她一脸愁容,夜翊珩短促轻笑:「如此太过委屈了你,就算郡主同意,孤也说服不了自己。」 黎语颜眼中含了讶然:「殿下……」 夜翊珩把玩着手中的祛疤膏盒子,倏地将盒子攥入手心,沉声道:「孤会想办法。」 从这个女人主动求合作,再从从他犯浑说了终止合作,她被迫同意继续合作来看,她看待婚姻一事,出发点皆是为了镇北王府。 她将镇北王府放在第一位,哪怕对人生重要之极的婚事,她都可以轻易排于后头。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可以为她自己考虑一二? 如此想着,他从她床沿起身,走向窗边:「时候不早,郡主早些歇息,孤先回了。」 黎语颜连忙跟着走到窗边,抿了唇瓣,却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夜翊珩偏头看向她,以为她要跟自己说些什么,等了半晌,不见她说半个字。 鬼使神差地,他道:「其实郡主从来都不是真心要嫁孤的。」 他的眼太过深邃,在此刻的暗夜里,漆黑如墨,这般被他孤高临下地睨着,黎语颜有些心虚。 心虚得发慌,咬了唇瓣,才敢抬眸看向他。 夜翊珩微眯了眼。 眼前的她发上耳上的一切饰物全都取下,面上不施粉黛,这般纯粹的她,看得他有些失神。 她就像天然的美玉雕琢而成,特别是她这双眼,清澈透亮,这般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含着怯生生的惊怕,又似隐含期待,莫名地勾人…… 视线不经意地一转,移到她微微敞开的衣襟上,修长纤细的脖颈往下,是她因心慌不断起伏的心口。 想起那日他被她抓着手,就按到了此处;又想到国子监那屏风后,她转过来那一幕,霎时,嗓子眼干涩得不行,夜翊珩的喉结随之上下滑动。 忙撇开眼,薄唇轻启:「孤走了。」 黎语颜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抓住他两根手指,紧紧攥着。 「殿下路上当心些!」 她的手很小,这般攥着他两根手指,更觉得小。 夜翊珩心口一窒,这个女人比他小四岁,他这般逼迫她,好似不是大丈夫所为。 但他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亦或安慰她,只用力地将人搂入怀,用力收紧手臂:「成亲一事,交于孤。」 他的手臂肌肉贲张,单手就将她搂得喘不过气,感觉自己身子都被搂变了形,只好瓮声瓮气道:「殿,殿下,我,我喘不过气……」 夜翊珩轻咳一声,将人放开。 适才娇软在怀,他不知不觉地便加重了力道,似有要将她揉碎在怀的想法。 震惊于心底的想法,夜翊珩耳尖一红,迅速跃窗而出,消失在夜幕里。 回到东宫,他连夜唤了陌尘与若风。 「你俩去查,这两日老头与镇北王府之间发生了何事?」 定是发生了什么,黎语颜这才着急想嫁他。 她嫁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镇北王府。 难不成老头又对镇北王府做了什么? 陌尘若风齐齐领命。 -- 次日清早起来,黎语颜唤妙竹帮忙系身后的束胸系带。 妙竹一边仔细地系着,一边意味深长地笑。 听到她有些奇怪的笑声,黎语颜不禁问:「笑什么呢?」 妙竹将头探过来,含笑道:「郡主又长大不少,半年前在麟卿阁做的裹胸都觉得小了。」 黎语颜面色一红,怪不得射艺月考那日,她分明系得很紧,稍微做了一下准备运动,束胸就有掉下来的趋势。 她按了按胸口,脑中划过一个想法。 几乎同时,她将想法问出了口:「妙竹,你说两人若是抱在一起,对方能感觉到吗?」 「郡主的意思是裹着束胸还能不能感觉到?」妙竹又笑,「裹胸布是布做的,又不是铁皮制成,自然能感觉到了。」 闻言,黎语颜面如火烧,穿着束胸都能被感觉到,那么没穿束胸的情况,自然是脚趾头都能想得到了。 射艺月考前一日,在王府中被某人抱着,她还算穿着束胸。 可昨晚,她可没穿束胸啊,里衣内只穿了心衣。 他还将她抱得那么紧! 夜翊珩,你个登徒子! 东宫内的夜翊珩打了个喷嚏。 松果见状,立刻将窗掩上。 「这几日越来越凉,殿下该仔细些,莫要着凉了,一旦着凉犯了寒疾,那就不好了。」 夜翊珩轻「嗯」一声:「随孤去书房。」 松果称是,乖觉地将手臂递上。 主仆两人刚到书房,陌尘与若风便来禀报。 陌尘拱手:「殿下,昨日上午,老镇北王与镇北王双双入宫,向皇上表达想要回北岚城的意思。」 「皇上说天家与王府尚未联姻,让镇北王府不着急回北岚城。」 若风补充:「镇北王据理力争,月底越来越寒凉,只怕冬季到来,北方邻国为了越冬物质来犯。皇上却仍不同意,并言明要给北岚郡主择一个好夫婿。」 「当时老王爷说太子殿下与郡主已然两情相悦,问皇上难道不想成人之美?」 夜翊珩哼笑一声:「老头是如何言说的?」 「皇上说,「太子是朕之嫡子,于情于理,朕该说他的好话。然,两位爱卿也知,太子失明病弱,委实配不上郡主。」殿下,这是皇上的原话。」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78章 孤想办法阅读. 第279章 把话说开 还有呢?」夜翊珩眸中尽是冷意,周身的气压更是低到极致。 若风惴惴不安道:「皇上还说,让镇北王府在其他皇子中选一个,或者选庆郡王亦可。」 闻言,夜翊珩哼笑。 陌尘又道:「皇上建议镇北王府可考虑梁王或七皇子,说梁王二十有二,府中未有正妃。还说七皇子只比太子殿下小了三个月,待来年弱冠便可封王。」 夜翊珩冷冷道:「这两个一个是贤妃养子,一个是贤妃亲子。」 贤妃又是在老头耳边吹了什么枕头风? 若风垂头,叹气道:「殿下,皇上甚至还说了八皇子,说八皇子虽然才十七,但与北岚郡主年岁上还是相配的。并且还说,八皇子那日在星宁殿见过郡主后,便对郡主夸赞有加,可见是心仪的。」 夜翊珩摇了摇头:「呵,连老八也来凑热闹。」 老头的算盘打得可真精。 陌尘愤愤道:「皇上还推举了庆郡王,说倘若郡主嫁过去,长公主为人和善,不存在婆媳问题。又说他是独子,将来不存在妯娌问题。」 夜翊珩淡声问:「老王爷与镇北王怎么说?」 「两位并未当场下决定,只说婚姻大事需回去仔细想想。」顿了顿,陌尘又道,「属下还探听到,这几日会在湖心亭办个秋宴,目的大抵是让镇北王府选下与郡主联姻之人。」 「具体时日?」 「具体时日,属下尚未打听到。」 -- 另一边。 黎语**马去了国子监。 上午的学业完成,她正准备去馨雅学堂与黎佳佳她们一道用膳,祭酒喊住她:「郡主,请等一等!」 黎语颜转过身:「祭酒有事?」 祭酒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老夫写的举荐信,明儿你可去兵部报到。」 黎语颜双手接过,拱手作揖:「多谢祭酒!」 终于能去兵部了,希望离大哥被害的真相越来越近! 祭酒看她甚为有礼,忍不住叮嘱:「历练时日不长,待历练完,郡主可记得回国子监就学啊!」 他还等着将她培养成天晟第一个女状元呢! 这等好苗子,待明年春闱,定能名扬天下!届时他这个祭酒就与有荣焉,跟着沾光了! 黎语颜微笑道:「好!」 将举荐信往怀中一塞,作别祭酒,便去了隔壁馨雅学堂。 黎佳佳、罗梦儿与米欣梅已等着她一道用午膳了。 三人见她到来,纷纷起身相迎。 黎语颜示意她们坐下:「明儿开始,我有一段时间不能与你们一道用午膳了。」 「为何?」黎佳佳将一副空碗筷摆到黎语颜跟前。 「我要去兵部历练。」 米欣梅高兴道:「这是好事,咱们得加几个菜!」 上次多亏语颜看出丫鬟投毒,如今又给她大哥在镇北王府谋了个差事,让大哥再次进入军营。再往前回忆,她面上的暗疮,大哥的腿脚,全都被她治好。 于米家来讲,她就是米家的恩人! 如此一想,米欣梅便起身去膳堂柜台点了几道菜。 钱沐彤看她掏出不少碎银子加菜,讥讽道:「没有银钱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做人呐,要有自知之明!几斤几两,心里掂量掂量!」 米欣梅转过身,冷冷看着眼前的钱沐彤,这个幕后黑手,还能如此逍遥,还不是仗着她表哥家有些权势? 丫鬟进去大牢不久,便中毒身亡,事情竟这么不了了之,米欣梅气不打一出来。 见她生气,钱沐彤笑得猖狂:「被我说中了?」 米欣梅扬手在她面上扇了一巴掌:「我与你表哥的婚事已作罢,你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嫁给你表哥?他这么长时间都不要你,你说你是不是贱?」 「你!」钱沐彤捂住脸,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瞧着眼前的女子。 自己竟然被胆小怕事的米欣梅给扇了巴掌! 正要抬手反击,却不想米欣梅又扇了她另一边脸。 「寄人篱下,还当自己是个正儿八经的主子,你也不想想旁人如何唤你?表小姐!」 米欣梅咬牙,打人的手不停颤抖,心脏更是狂跳不已。 整个人兴奋得发狂,又是紧张,又是害怕,但从未如此解气过! 钱沐彤双手捂脸:「米欣梅你个泼妇!怪不得我表哥不要你!」 嫌骂人不够,拿起柜面上的盘子就往米欣梅头上砸去…… 姓米的自脸上暗疮好了后,肌肤好得让她妒忌,更让她郁闷的是,表哥竟然有了悔意。 倘若此刻能用盘子将姓米的脸划破了,表哥便不会再惦记她了! 黎语颜眼眸一缩,两指捏起身前的筷子,飞镖一般迅疾掷出。 叮的一声,钱沐彤手上的盘子就摔在了地上。 黎语颜捏了捏纤细的手指,嗓音清凉道:「事实是我们欣梅不要她表哥!」 黎佳佳双手叉腰,大声道:「就是,钱沐彤把她表哥当成宝,在我们欣梅眼中,连跟草都不如!」 罗梦儿也道:「欣梅自脸好了,上门说亲的人数不胜数。倒是钱沐彤,家中又无长辈帮忙做主,自然只能霸着她表哥不放了。」 同在饭厅内用膳的学子们纷纷称是。 猛地被戳中痛处,钱沐彤哭着跑开。 米欣梅从未觉得如此舒爽过,不光亲手揍了钱沐彤,更得好友相护。 饭后,黎语颜叮嘱了黎佳佳三人,在她不在的日子里,她们定要谨慎行事。 三人称是,又恭贺了她一番。 当天散学时,黎语颜如往常一般牵着马出国子监。 门口有一人也牵着马,正含笑望着她。 「阿颜!」季清羽挥手。 他想明白了,要与人亲近,那得多寻机会。否者被人截了胡,都无处诉苦。 黎语颜将缰绳往手上缠了一圈:「庆郡王,这是作甚?」 「还是唤我清羽,唤庆郡王多见外。」季清羽将两壶橘子酒提到身前,晃了晃,「有没有兴趣一道饮几杯?」 黎语颜摆手:「我不善饮酒。」 季清羽笑得越发和煦:「正因为知道你不善饮酒,故而才带了橘子酒,去我酒楼,咱们把话说开了,可好?」jj.br> 黎语颜拧眉:「把话说开是何意?」 他道:「你不是希望你我只做好友么?既如此,咱们就说开。再则朋友之间,你还防着我么?」 为您提供大神赟子言的《替嫁后,我成了失明太子的白月光》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79章 把话说开阅读. 第280章 生米熟饭 黎语颜疑惑:“当真是说开了继续当朋友么?” “当真!”季清羽笑得温润,似秋日里的一抹暖意。 见她不被说动,忙补充:“把酒言欢,无话不谈的那种知己好友!” 看他神情诚挚,黎语颜思忖片刻,想起年初刚返京时,他帮忙拿到兵部的地形图,心头一软。 只喝一两杯不会醉,把话说清了多个好友,总强过多个仇人。 遂淡淡笑了,点了头:“也好。” 季清羽将两壶酒放回马背布袋内,含笑道:“那咱们慢慢骑着去?” “好。”黎语颜翻身上马。 季清羽也跨上马背,两人并驾缓行。 夕阳余晖下,周围的景致都被镀了一层暖光。 两人的身影平道而行,虽相顾无言,季清羽却唇角微勾。 很久了,她与他之间许久没有这般单独相处过了。 到了酒楼,掌柜见到黎语颜,笑得眼睛不是眼睛,眉毛不是眉毛地拱手行礼:“小老儿见过郡主!” 黎语颜看向季清羽,季清羽笑道:“郡主的身份,我这酒楼内伙计人人皆知。” 顿了顿,季清羽对掌柜道:“老季头,将咱们酒楼的拿手菜都送到雅间。” “好,好!”掌柜欢喜称是,转身吩咐伙计去忙碌。 此刻的东宫。 暗卫禀报:“殿下,郡主今日自国子监散学,并未回镇北王府,而是跟着庆郡王走了。” 闻言,夜翊珩蹙眉:“季清羽?” 暗卫:“正是,属下远远看到庆郡王拎着两壶酒,好似邀请郡主一道饮。” 夜翊珩腹诽,酒量差酒瘾还大,就这么被季清羽两壶酒给骗了去。 想到她酒量又极差,他莫名烦躁。 这个女人太不让人省心了! 跟她说过多少遍,男人请她饮酒,定是不怀好意! 酒楼这边。 待季清羽与黎语颜到了二楼雅间,不多时,饭菜上来,两壶橘子酒也打开了壶盖。 季清羽起身先倒了她跟前的酒杯,继而将自己身前的酒杯也给满上了。 看着满满一桌子菜,黎语颜缓缓开口:“清羽,你有什么话,就请直言。” 听到她唤“清羽”,季清羽面上笑得温朗,心头却隐隐作痛。 “阿颜,我想知道我与夜翊珩差在哪?” “说实话吗?” “自然是说实话!” “太子殿下与你是两个不同的个体,真要论起来,好些地方他不如你。譬如他身上寒疾比你严重,他有眼疾……” “可你选了他!”刚要激动起来,季清羽强命自己平静,在大腿上掐了一把,微笑又问,“阿颜,你为何选他?” “我选他?”黎语颜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季清羽轻笑:“那日你们在皇上与我跟前,不是说互生情愫么?难不成有假?” 他的眼神向来犀利,黎语颜清浅一笑:“感情之事,就是这么没有理由,许是当初搬入东宫住久了,莫名有了好感。” 见她眼神有所躲闪,季清羽捏了捏拳,抑制住想扣住她手腕的想法,沉声问:“是不是他胁迫你?” “没有。” “阿颜,你看着我,说实话!”季清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他亲你了?” 黎语颜茫然地摇头,疯子除了啃她脖子,还真没亲她过。连她主动凑过去,都被他推开,他怎么可能会亲她? 季清羽自嘲一笑,前日在她院中,他亲眼瞧见了! “否则你之前脖颈上的红痕又作何解释?阿颜,是不是我也这么对你,你就会选我了?” 黎语颜轻拍桌子:“季清羽,你胡说什么?今日的酒不必再喝了!” 闻言,季清羽 一仰头,将杯中酒灌入喉咙。 往常甘甜无比的橘子酒,此刻却是苦意蔓延,然,他面上仍旧堆起温和的笑意。 “你看你恼怒了不是,咱们不是说要把话说清楚么?” 言罢,他捏着杯盏的手紧紧攥起,自己可是号称京城小霸王的季清羽啊,喜欢一个女子,克制了再克制。他想做不敢做的事情,皆被瞎子做了去。 这可不像他以往的作风啊! 黎语颜执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低低道:“说实话,与你在一起,以往的你,我觉得很轻松,不需要提防什么。你有你的秘密,我有我的秘密,李羽李语,那个时候的我们,才是最好的相处状态。” “在太子殿下跟前,我莫名地有害怕、恐慌,我曾无时不刻地想要逃离他。” 可不知为何,一旦远离他,每每夜深人静时,总会想起他。就算不想起,那种梦里,她与他总会见面,并且疯狂纠缠在一起。 就像是魔咒,她越是逃离,越是逃不出。相反,还主动靠近他。 后面这些话,她并未说出口。 季清羽道:“如今你就算想要逃离,也逃不了,是因为你的身份?” 黎语颜淡淡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心里踱了很久的话,他问了出来:“阿颜,倘若你舍弃镇北王府,我舍弃郡王之位,舍弃父母,咱们两个浪迹天涯如何?” 她摇头:“没有这个倘若!你是小霸王,可以像以往那般肆意任性,想离开父母便离开。而我不同,我好不容易有了家人,珍惜都来不及,怎可能舍弃?” 季清羽叹气:“那咱们还能是朋友吗?” 她饮了一大口酒,咳了一声,笑了,笑得眸光潋滟:“往常我还以为我与你是极好的朋友,人生落寞时,有一个不因身份相阻可畅谈的朋友,那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可是,清羽,我没想到……” 季清羽苦笑:“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咱们做回李羽李语时纯粹的朋友!” 阿颜,你可知道,为何我化名李羽,那便是想与你套近乎。 在山野客栈内,你治好了我的手臂,还借我银钱。那时,我就喜欢上了你! 感情若有先来后到,阿颜,我比瞎子喜欢你,早多了! 瞎子定是轻薄她了,她不得已才选了瞎子。 如果自己与她有更亲密的肌肤相亲,她是不是就会选他了? 思及此,季清羽提起酒壶,悄悄在壶底轻轻按了下按钮,隔间的迷药迅速溶于酒。 只要她喝了溶解了迷药的橘子酒,她便会昏睡过去。知道她会些医术,特意选了无色无味的迷药。 待他们生米煮成熟饭,她只能嫁他! 第280章 生米熟饭 第281章 缠得很紧 倘若一击即中,她怀上他的孩子,那么她此生都离不开他! 思及此,他将她杯中满上酒,含笑道:“那咱们就忘记过去的不愉快……” 黎语颜颔首,执起杯盏,往自己的唇瓣移来。 季清羽眼眸一缩,心头矛盾不已,既希望她这般喝下去,又不希望她喝。 一旦喝了,她便任他为所欲为。 但若做了那种事,她会恨他的? “算了,别喝了!”他伸手夺过酒杯,将酒往地面一泼,“你不会饮酒,就吃菜。” “好。” 就这时,雅间门被推开。 两人闻声齐齐往门口望去,只见夜翊珩扶在松果手臂上朝他们走来。 “孤男寡女共处雅间,还挺有兴致。” 夜翊珩的嗓音犹如呼啸的北风,含着凛冽的冷意。 知道瞎子要多想,黎语颜不安地解释:“殿下,我与清羽只是把话说开,并不是你想的那般。” 夜翊珩清冷问:“还不回?” 黎语颜闻言起身,略一侧头:“不好意思,清羽,我先回了。” 季清羽瞥过夜翊珩,垂眸掩住眼底冷芒,继而对黎语颜浅笑:“好,路上当心些!” 到了酒楼楼下,在夜翊珩的要求下,由若风骑黎语颜的那匹马,她则登上了东宫的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 “黎语颜,当着孤的面,你还唤他清羽?” “殿下,方才我们把话说开了,从今往后,我与他还是朋友。”觉察他不信,黎语颜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也只能是朋友!” 夜翊珩略一低头,看到她捏着他手臂的两只小手,旋即抬眸,透过眼纱直视她的眼。 看她眼神清澈不似作伪,他淡声问其他:“近来天气变凉,孤的榻,郡主何时来暖?” 黎语颜双手推了他的手臂:“尚未成亲,名不正言不顺!” 夜翊珩薄唇微动:“往后不许与旁的男子饮酒……” “你!”她有些微恼,“我与兄长们,也不可么?”jj.br> 他补了句:“除非孤在的情况下。” 她低头抿了唇,似有不满。 夜翊珩见状,修长漂亮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孤。” 黎语颜长而卷翘的羽睫轻颤,坦诚道:“方才季清羽问我,为何选殿下。” “你如何言说?” “臣女自然不能说合作交易一事,但他大抵有所察觉,许是我露了什么馅。” “那郡主就尝试着真的喜欢孤,如此便可解。” “你说得轻巧,殿下倒是喜欢看看。” 夜翊珩缩回手,他是有些喜欢她了,只是她尚未察觉。这会子他若说喜欢她,她定然不信。 说不定,还会被她嗤笑。 轻笑一声,他索性靠往一边,休息不语,看得黎语颜莫名其妙。 瞧他的姿势大抵是在闭目养神,黎语颜手伸到背后,拉了一下里头的束胸。 绑了一日,有些憋得慌,这会子又不好当他的面解开,她有些喘不过气。 白日里,不注意倒是没什么感觉,这会子越是在意,越觉得憋气憋得难受。 要不,将系带扯松一些? 想到这,黎语颜起身,轻手轻脚地挪了小碎步到他身旁,俯身去细细瞧他眼纱下的眼是睁着还是闭着。 夜翊珩耳朵早听到她窸窸窣窣的声响,这会子,她就近在眼前。 倏地,他坐直身体:“意欲何为?”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与提问吓了一跳,黎语颜有心往旁边跑去,奈何腿脚像是钉在了车厢地板上,整个人便往一边倒去。 夜翊珩手臂一伸,轻松将人揽入怀,嗓音戏谑:“郡主想坐孤的腿上,直言便是。 ” 男人的腿部肌肉硬邦邦的,坐得黎语颜十分不自在。 心慌的同时,胸口越觉得勒得难受,憋得小脸通红,她双手推在他的肩膀,喘着气道:“臣女不是故意的,我,我,我就是……” 瞧她气息甚为不稳,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他怎么欺负她了。 眉心一拧,沉声问她:“你怎么了?” 黎语颜摇头,不好意思讲。 夜翊珩冷峻了脸:“你要不说,今夜罚你提前暖榻。” 不得已,她才支支吾吾道:“臣女在国子监上学,一般做男子扮相,束发着男装。这着男装,为了不必要的注意与麻烦,故而会……” 她咬了唇瓣:“会穿……” 夜翊珩抬手揉了揉额角,他虽不知,她着男装于里头穿的是何物,但那日在国子监有看到过。 素白的绸缎制成,好似可以缠得很紧。 这个女人对她自己也太狠了,怎么可以缠得那么紧? 想到自己的疑惑,夜翊珩轻咳一声:“故而你现在勒得难受?” 嗓音是两人都没意识到的暗哑。 黎语颜红着脸,几乎不敢大口喘息:“是,所以臣女方才是想看殿下是否在闭眼休息,倘若殿下可以行个方便,臣女想扯松一些。” 顾不得那么多了,此刻实话实说,总好过被憋坏了强! 今夜定要妙竹给她重新制几个束胸。 “孤断不会看,你要如何,请自便。” 夜翊珩背过身去,抬手按了额角。 见他不光转过了身体,更用手遮挡着视线,黎语颜不禁有些感激。 抿了唇,她伸手到背后,隔着外袍扯了扯几根系带,旋即长长吐了一口气。 虽说尚未完全扯开,但裹胸往下掉了些,又扯松了些,她好似缺氧地大口呼吸。 良久,见他仍旧保持着适才的姿势,她轻声唤:“好了,殿下。” 夜翊珩这才转回来,眸光扫过她身前,好似比方才鼓鼓囊囊了些,霎时面色泛起微红。 黎语颜完全不敢看他,垂眸道:“明日臣女要去兵部历练,此事还是与殿下说一声为好。” 省得他到时说她事先没告知于他。 夜翊珩轻“嗯”一声,面上恢复了冷峻。 “你父王与你生母,在十六年前双双被人陷害,那只能是一道出席了什么场合,此事,你有无问过你父?” “出席什么场合,我确实没问过。不过我知道,那时父王刚刚继承爵位,正好来京叩谢皇恩。” 夜翊珩沉吟一瞬:“此问还是问下你父,知道了什么场合,便能知晓当时有哪些人,如此查真相,便容易得多。” 只要真相大白,还她生母清白,那么她与他便可得到老头的赐婚。 他便能尽快娶了她! 第281章 缠得很紧 第282章 因何选他 “殿下说得有理。”黎语颜慢悠悠道,“适才臣女只饮了两口酒,殿下若肯赏脸,去我家用膳如何?” 届时可以一道问父王有关十六年前之事,某人心思深,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还真稀奇了,她竟邀请他去她家中。 心头冒出些许雀跃,夜翊珩唇角微弯:“也好。” 回到镇北王府,黎语颜回院更衣,夜翊珩则去了老王爷书房。 待用膳前,黎家四兄弟见太子又来蹭饭,颇有微词。 双胞胎悄悄拉了黎语颜至饭厅偏房,由黎煜兴先开口:“妹妹,太子怎么来了?” 黎语颜老实道:“我请他来的。” 黎煜盛问:“妹妹当真喜欢太子?” “当真,不都传开了么?”黎语颜笑嘻嘻答。 双胞胎对视一眼,有些话还是说不出来。 黎煜兴推了黎煜盛,黎煜盛反推了黎煜兴,两人皆不好意思讲,弄得黎语颜一头雾水。 “三哥四哥,你们想说什么?” “这个,妹妹,那个……”黎煜兴红了脸,“你年纪小,有些事情不懂。” 黎煜景附和:“对,你不懂。” 黎语颜更疑惑了:“什么不懂?我不懂,你们懂,那你们告诉我!” 黎煜兴摸了后脑勺:“其实我们也不懂,但大抵比你懂些。” 黎语颜完全懵掉:“三哥,你究竟在说什么?” 黎煜兴的脸越发红了,支支吾吾半天,愣是说不了一句话:“就是,那个……” 门口站着的黎煜景委实看不过去,踱步进来,轻咳一声,并不看黎语颜,顾自道:“他们想说,男女成亲,不是光看喜欢就成。” 黎煜景拍手,食指指了指:“对,对,对,还是二哥说到了重点!” 黎语颜接口:“我知道,男女成亲,不光看喜欢,还要看双方家庭是否同意。我还当哥哥们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事。” “虽说如今皇上尚未赐婚,我家也不算同意,但我与太子确实互生情愫了。”顿了顿,她又道,“今日太子过来,确实是我请人家的。” 兄弟三人对望几眼,捏眉心的捏眉心,揉额角的揉额角,按太阳穴的按太阳穴。 他们怎么就没有姐姐呢? 倘若他们有个姐姐,这等问题就由姐姐说了,哪用着他们如此为难…… 难于启齿! 黎煜景急了,往门外瞧了一眼,旋即将房门掩上。 看兄长们十分严肃认真的模样,黎语颜敛了笑容,问:“是有什么严重之事?” “还是我来说!”黎煜景拉了把椅子坐下,抬手示意弟弟妹妹跟着坐。 几人坐下,目光一直地盯向黎煜景。 在此间房中,黎煜景最年长,如今二十,已弱冠。 既如此,有些话,还是他说比较合适。 遂清了清嗓子:“妹妹,男女成亲不光要考虑到是否心悦对方,更要对将来的生活有个规划设想。” “对,二哥所言甚是!实话告诉三位兄长……” 看他们都吃惊地盯着她,黎语颜微微蹙眉,继续道:“我与太子成了亲,他便会护着咱们王府,这便是对将来的考虑!” “二哥,你要不说,还是我来说!”黎煜兴急得不得了。 黎煜景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太子他不能人道!” 黎语颜愣住,兄长们都知道了? 看她愣住,黎煜景以为她不懂何为人道,遂耐着性子解释:“就是严格意义上来说,太子不是个正常的男人。” 黎煜兴连忙插嘴:“妹妹,你现在明白了?男女成亲,不光是喜欢,夫妻之间的有些事情,太子不能做。如此,你还选他?” 看黎语颜还愣着,黎煜盛缓缓 道:“妹妹,二哥三哥的意思,就是你与太子成了亲,以后生不了孩子。这么说,你明白了?” 黎语颜低了头,抿唇想笑,好不容易憋了笑意,半晌才道:“今年年初,初次被赐婚给他时,我就知道了。” 兄弟三人惊诧不已,齐声问:“既已知道,为何还想嫁他?” 黎语颜神色淡然,语声平静:“就因为如此,我才选他!若是选了旁的皇子,那我损失就大了。” 闻言,兄弟三人明白过来,心头压着的大石瞬间放下。 黎煜兴悄声问:“这么说妹妹不是真的喜欢太子?” 黎语颜将食指竖起,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如今的现状便是我与太子殿下两情相悦,互生情愫。哥哥们只需知道这点,至于深层次的原因,放在心里就成了。” 不多时,兄妹四人出了偏房,去往饭厅用膳。 用膳时,三兄弟轮流给夜翊珩倒酒敬酒,弄得他心里发毛。 好在黎语颜用眼神制止了,三兄弟这才收了手。 饭后,黎语颜看父王出了饭厅,连忙跟过去,轻轻挽住黎燃的胳膊:“父王,女儿与殿下有些事情想向您请教。” 看了一眼曾出手救他的夜翊珩,黎燃颔首:“那就请殿下随本王去书房!” 三人到了书房。 黎燃请夜翊珩入座,随后自己才坐了。 黎语颜给两人倒了茶水:“父王,十六年前,您与我母亲双双被人下药,是在何时?那时是有什么宴会?” 定是有什么宴会,才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母亲与父王产生了交集。 黎燃抬眸望向窗口,似回忆着遥远的往事:“并非什么宴会,那日是黎家宗祠大会,黎家主支分支皆要参加。宗祠大会一共举办三日,事情就发生在第二日晚间。这一点,我还是记得清楚的。” 只不过那晚喝了酒后的记忆有些模糊,再则,房中发生之事,他也不好意思跟小辈们细讲。 夜翊珩拧眉思忖,这么说来,十六年前参加黎家宗祠大会的各家皆有嫌疑。是哪家这么大胆,竟敢对那时新上任的镇北王下手? 黎燃又道:“我们黎家的分支颇多,如今在京的就不止我们王府与宁远侯府,是以此事要查,颇有难度。” 看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夜翊珩起身告辞。 “王爷,孤这就回了。”他站起身,抬手,“麻烦郡主送孤!” 黎燃跟着起身:“颜儿送送殿下。” “是,父王。” 黎语颜扶了某人的手,两人相携往王府门口行去。 终于有机会单独与她说话,夜翊珩淡声问:“三位公子轮流敬孤酒,何意?” 第282章 因何选他 第283章 如玉似酥 黎语颜扯了扯嘴角:“哥哥们知道殿下与臣女两情相悦,想要祝福,故而敬酒,更希望殿下在婚后对臣女好些。” 夜翊珩眉梢微挑:“果真如此?” 直觉告诉他,没这么简单。 黎语颜敛着笑意,清亮道:“自然!” 听她的嗓音隐有笑意,夜翊珩倏地驻足,被他抓着手臂的黎语颜不得已也止了脚步。 他侧过身,眼纱下狭长的凤眸盯着她。 此刻天色已大暗,镇北王府内灯笼高挂。 借着灯笼的烛火与月色,他分明看到她面上有些促狭的笑意,挑眉不语,继而往门口走。 送走某人,黎语颜脚步轻快地回了自己院子。 见到妙竹,她拉住她,小声道:“今晚你帮我做两副束胸。” 妙竹笑道:“郡主不说,婢子也做好了,就放在郡主房中,一共六副,这段时日换洗也够了。” 黎语颜轻轻抱了抱她:“我的好妙竹!” “被郡主这么一抱,感觉异常深刻!”妙竹笑得夸张,“若婢子是男子,定被郡主勾了魂去!” 自家郡主的身段就是好,曲线玲珑有致,窈窕曼妙婀娜。 该有肉的地方有肉,不该有肉的地方绝不多一分肉。 怎么这么会长呢? 纵使她天天瞧,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黎语颜小脸腾地红了:“你快去睡。” “婢子还要伺候郡主洗漱就寝呢!” “不必了,我待会要泡个澡,顺便想想明日去兵部历练之事。” “那婢子唤人抬水,待洗澡水抬好,婢子就退下。” “嗯。”黎语颜点了头,走到一旁坐下,看着妙竹领着众丫鬟抬水。 冷热水调好后,她进了房中净室内,妙竹便带着丫鬟们躬身退出。 还是不习惯身旁有人服侍她洗澡,哪有一个人自在? 黎语颜褪去衣裳,将整个身子浸入水中。 水温舒适,浸泡其中,看着水面上晃晃悠悠漂浮的花瓣,黎语颜有些恍惚。 昨儿梦里,她在东宫被某人按在了浴桶里,使劲折腾…… 一想到浴桶里的水大半都溢出了桶外,黎语颜的脸蛋迅速泛红。 捂了脸,脑中仍旧是挥之不去的画面。 忽然,房中传来轻微的异响。 莫不是某人来了? 真是登徒子! 黎语颜抬手,玉藕似的纤细的手臂欲抓一旁架子上的棉巾。 架子有些远,一下子够不到。 转而一想,应该不是他,方才她亲自将人送到东宫马车上的。 许是妙竹怕她泡澡睡着,想来看她。 如此想着,她将手臂缩回,对着净室外道:“不是说了让你去睡么?” 在房中环视一周的夜翊珩,低低轻笑,原来她在里头,怪不得房中无人。 让他去睡? 夜翊珩俊眉微蹙,看向床榻。 床榻之上叠放着衣物,素白的,叠成小块小块的豆腐似的。 什么东西? 好奇心驱使,拎起其中一个瞧了。 呃…… 忙像烫手山芋似的丢下。 登时,俊脸微红,连带着耳尖亦泛了红。 净室内的黎语颜竖着耳朵,这会子没听到房中动静,有些疑惑。 遂起身,用棉巾擦了身子,转头一瞧,放置衣物的矮几上没有衣裳。 不让妙竹伺候,她自己还忘记拿换洗衣裳了。 只好用棉巾裹了身子,打开净室门。 刚开了门,就看到她房中站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金冠束发,眼前遮着白纱,不是疯批,还能是谁? “啊……”她惊呼。 夜翊珩一个瞬移,将人从背后拥住,伸手捂住她的唇。 紧接着,外间传来妙竹迷迷糊糊的声音:“郡主,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黎语颜艰难地侧过头,看向这个深更半夜“劫持”她的太子殿下。 夜翊珩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叫,更示意她不要将妙竹叫进来。 这个场景若是被妙竹看到,他与她之间真的说不清了。 他是男子,无所谓。 可她是女子,名声对女子来说何其重要! 黎语颜惊叫时,刚想退回净室,却不想,他瞬移着从背后将她捂住了嘴。 此刻她身上除了一块大棉巾,可谓不着寸缕,心脏鼓动得随时要从胸口跳出来,整个人僵硬得不行。 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让妙竹进来,遂对他点了头,意思是自己不会再叫。 夜翊珩这才将手从她唇上挪开。 黎语颜对外屋的妙竹道:“刚看到一只蟑螂,吓我一跳。” 妙竹打了个哈欠:“哪来的蟑螂,要不要婢子进来找?” 黎语颜强装镇定:“不必了,这会跑走了,我也困了,明儿再说。” “好,郡主早些睡。”门外传来妙竹离开的脚步声。 黎语颜与夜翊珩双双松了口气。 就在黎语颜准备质问某人时,房外又传来妙竹走近的脚步声。 吓得黎语颜木在原地:“妙竹,你还不睡?” 妙竹走到门外停了脚步:“郡主,婢子今日新制的束胸,全都叠好放在床上了。郡主等会试试看,若是尺寸不符,明儿一早婢子再改。” “好,你今日辛苦,早些睡!” 妙竹道:“是,郡主也早些睡,明儿还要去兵部呢。” 夜翊珩拧眉,她的贴身丫鬟怎么这么多话? 以往不觉得,唯独今夜废话特多! 不多时,房门外终于传来妙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黎语颜终于松了口气,对着某人咬牙切齿道:“你来做什么?” 夜翊珩完全不敢看她,挪开眼:“有些话想来问郡主,哪承想……” 哪承想她在沐浴,被叫他撞见了如此香艳的一幕。 肌肤莹润如玉似酥,不,比之上好的白玉更为细腻柔滑。 黎语颜低头看了看自己,自胸口往大腿处只围了一块棉巾,其余地方的肌肤全都展露在他的眼纱下。 更要命的是,她虽然按着胸口,但背后的棉巾随时有掉下来的趋势。 不想与他争论,以免下一瞬棉巾掉落,闪身去了屏风后,衣柜前。 “你转过身去,闭上眼!” 夜翊珩侧过身,背对屏风,老实地闭了眼。 黎语颜一手按着棉巾,一手在衣柜里取了衣裳,迅速遛往里头的净房。 砰的一声,净房门关上。 上了门闩,她才敢将棉巾取下穿衣。 穿了衣裳,又披了外衫,这才出了净室。 “殿下想问什么?”问话间,她看床上的有个束胸胡乱堆在那,怒瞪某人,“殿下适才做了什么?” 第283章 如玉似酥 第284章 殿下别咬 闻声,夜翊珩转过身来,微微一怔,遂循着她的目光往床上望去。 赫然入目的便是床上那素白之物! 其中一副被他拎起丢回了床上,被她知道是他动过了,夜翊珩俊面上难得爬起可疑的红晕。 “孤……只是……” “只是什么?”此刻的黎语颜像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气呼呼地将六副束胸一股脑儿全塞到了锦被底下。 想起方才几乎不着寸缕地被他虚揽在怀,火气越烧越旺,连带着平日清亮又不失甜糯的嗓音都爽利不少:“殿下倒是说呀!” 烛火莹亮,在琉璃灯盏内灵活跳动,好似在偷笑这对俊男靓女之间不可言说的暧昧气氛。 夜翊珩的脸沐在烛火之下,分明是冷峻的线条,被微暖的烛光一镀,显得温润不少。 “孤只是好奇罢了。” 黎语颜喃喃道:“好奇?” 如此登徒子行径,他竟说好奇! 夜翊珩敛了心神,缓缓坦诚:“好奇何物能叠成豆腐块似的,就随手拿起来瞧了。” 语速虽不疾不徐,然,嗓音却暗哑了几分。 他竟说豆腐! 方才被他揽入怀,算不算被他吃了豆腐? 黎语颜又气又恼,小脸瞬间憋红,半晌才狠狠道:“从今往后,不许乱动我床上之物!” 想了想,好似不对,连忙补充:“不许动我房中之物!” 夜翊珩瞧她那莹润的耳垂因羞恼泛起淡粉,深邃的眼中闪过异彩,抓住她话语里的纰漏,嗓音含了丝兴味:“郡主的意思,从今往后,郡主房中任孤来去?” “你!”黎语颜气得胸口鼓鼓囊囊地急促起伏,“太子殿下理解的水平真叫人刮目相看!” 被她这般数落,他丝毫不恼,长腿一迈,走至她身前。 略略弯腰低头,将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诚挚而认真道:“孤的寝宫任郡主来去!” 嫌自己戴着眼纱碍事,莹白如冷玉的修长手指摘掉眼前白纱,专注而深幽地看向她的美眸。 眼前的他,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身影,清晰无比,她的窘迫也显露得一清二楚。 拧了黛眉,垂下羽扇似的长睫,面上的恼意瞬间化为热灼,偏开头,低声问:“殿下是想来问什么?” 见她羞赧,夜翊珩直起身,好整以暇地睨着她,那双凤眸霎时绽放潋滟风华的笑意。 “孤是想来问郡主,你那三位兄长敬酒敬得匪夷所思,莫不是郡主在孤背后说了什么坏话,让他们觉得心中有愧?” 闻言,黎语颜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以防他看到她面上神情。 “殿下想多了,哥哥们是觉得殿下难得来家中。更何况殿下是太子,哥哥们尊敬故而敬酒。” 她选他作为合作交易的对象,很大原因是他不能人道。兄长们同为男子,对他有所同情,故而敬酒。 虽说他已知她选他的原因是他有隐疾,但今日敬酒的实情她决计不能说。 此人心思太过深沉,又太过聪明,抓住一点便能将每个人的想法揣摩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若是知道了实情,他指不定怎么惩罚自己。 啃脖子? 不成,她明日还要去兵部历练,被人瞧见了脖子上有红痕,如何解释? 就算能用脂粉遮盖,但兵部指不定有什么体力活,一出汗红痕显现,还是惹人遐想。 夜翊珩挑了眉梢:“郡主没说实话,是想挨罚?” 嗓音犹如乍起的秋风,冷冽逼人。 黎语颜条件反射般的伸手捂了脖子,压下心头不快,细细软软道:“臣女没说谎,此刻夜已深,殿下该回了。” “分明说了谎,郡主这会是想孤啃哪?” 烛火跳动,照映他貌若谪(本章未完!) 第284章 殿下别咬 仙般的容颜,长眉入鬓与凤目极美,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听到“啃”字,黎语颜整个人微颤不已,身上披着的外衫滑落一只肩膀。 她正要身手去拉,却不想,身后站着的某人将她扳过身来,外衫登时滑落于地。 露出衣襟微敞,垂坠感极好的丝质寝衣。 以他的身量,轻而易举地能瞧见她微敞衣襟内的心衣,心头一慌,黎语颜慌忙按住心口。 “殿下可以不啃臣女脖子么?” 他眸色微敛:“为何?” 这个女人还是分不清何为“啃”,何为“吻”么? 倏地,他伸手,微凉的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她后脖颈的肌肤。 “明儿臣女还要去兵部。” 说话时,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低若蚊音,生怕自己惹恼了他,她纤细脆弱的颈骨就被他咔嚓捏折捏碎。 肖想她的唇许久了,碍于寒疾之故,他不好去吻…… 如是想着,夜翊珩俊美的眉目立时深幽,长臂一伸,单手扣住她的纤腰,头一低…… 黎语颜怕极了,整个人瑟瑟发抖,纵使被他啃过几次脖子,这会子,特别是夜深人静之时,她愣是没出息地害怕。 脑中不断浮现梦里自己被他掐着脖子的场景。 榻上掐,椅上掐,床上掐,桌上也掐,坐着掐,站着掐,躺着掐,抱着掐…… 梦里的百种掐姿,骇得黎语颜毛骨悚然。 倘若没有那种梦,她不至于这么怕他。 但梦太过清晰,像是亲身经历一般,再加上父兄出征那梦,等她不得不重视梦境,并心生提防。 此刻他的头缓缓地朝她脖颈而来,他的一手禁锢着她的腰肢,另一手仍旧在她后脖颈上轻轻摩挲着,这让黎语颜惧意不断。 疯子要啃她脖子了! 她认命般地闭上了眼,好似如此这般能掩耳盗铃地不惧怕他。 夜翊珩似笑非笑地勾了唇,目光从她脖颈上移到了她莹润可爱的耳垂上。 薄唇轻启,将其含入了口中。 他凉薄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耳,耳垂上异样的感觉,似麻似酥似痒…… 惊得黎语颜瞪大了眼,嗓子眼不可控制地发出声音:“嗯……” 惊觉自己这般声音可耻,她慌忙咬唇,强命自己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然,疯子像是故意要与她作对,锋利的牙齿刻意划过耳垂,虽未咬下,但那奇怪的感觉瞬间流往她的四肢百骸。 撇开奇怪的感觉,心头慌乱骤升,好似下一瞬,她若是不顺他的意,他会将她耳垂咬下。 “殿下别咬!” 由于惊慌失措,嗓音在这夜里显得哀婉动人。 第284章 殿下别咬 第285章 历练遇阻 夜翊珩动作一顿。 这女人竟如此怕他。 她不喜他对她这般亲密么? 心头生出恼意,还有压制不住的挫败感。 他迅速离她两步远,神情一动,而后似笑非笑道:“郡主宁肯受罚,也不说实情。” “委实是没什么实情,殿下若是不信,纵使殿下把臣女吃了,臣女还是方才那番话。” 黎语颜抬眸,迎上他的目光,鼓足勇气让自己保持平静。 夜翊珩笑了,笑得胸膛轻微鼓动。 此刻的他已没了方才邪魅噬人的模样,露出几分少年样来,看得黎语颜有一瞬晃神。 耳上还留有他微凉的气息,这会子两人共处一室,再发生点什么,她真不知如何应对,遂讨好地笑:“殿下,臣女明日真要去兵部历练,若清早起不来,造成不好的影响,那就……” 夜翊珩知道,她这是下了逐客令。 俊眉微不可见地蹙了蹙,正要开口,听她打了个喷嚏。 目光移到她身上,寝衣寝裤垂着贴着身形,勾勒出曼妙的身段,双腿笔直修长,眸光霎时一暗。 “你早些就寝。”顿了顿,又往她身上瞥了一眼,“注意保暖!” 言罢,跃窗而出。 黎语颜低头一瞧,这才顿悟他所言之意。 自己身上的寝衣是夏季款式,薄而微透。 倏地小脸红了…… 都怪自己方才太过慌乱,在衣柜里拿错了寝衣。 她明明将他送到东宫马车上的,这疯批心头有疑惑,竟然折返回来,当真是惹不起! 好在终于送走了疯批,她可以安然就寝了。 然而一掀开锦被,发现里头被她塞着的束胸,全乱缠在一起,也不知道被他摸过的是哪一副…… 脸蛋瞬间红透。 -- 翌日。 黎语颜起了个大早。 穿上新制的束胸,由于不知是哪一条被某人触碰过,心里总会不经意地划过一丝异样。 妙竹含笑入内,领着一众丫鬟服侍黎语颜洗漱。 “郡主,新制的束胸还合适?” 黎语颜点了头:“合适。” 指了指衣柜里藏蓝色男装,道:“今日就穿这套,稳重些。” “好。”妙竹瞄了一眼黎语颜身形,转身去了衣柜前。 装扮完毕,用了早膳,黎语颜带上祭酒给的举荐信,骑马去往兵部。 此刻的朱雀大街上,已是热闹非凡。 车马络绎不绝,行人商贩来往不断。 沿着朱雀大街行到底,便是六部衙门所在地。 刚到大门口,便被差役拦住了去路。 差役上下打量她许久,许是想判断她究竟是男是女,看了半天,才道:“你这人知不知道这里是六部衙门,等闲之人不能入内!” 黎语颜掏出举荐信:“我是国子监监生,今特携祭酒书信一封,前去兵部报到。” 差役并不接书信,又细细看了看黎语颜的面容,嘀咕:“国子监监生啥时候有长得这般细皮嫩肉的?” 这时又过来一个差役:“喂,张三郎,你看什么呢?” 被称作张三郎的转头对来人道:“上回来兵部历练的是郑家公子,那人一瞧便知是国子监出类拔萃之辈。王五,你瞧瞧今日来的。” 王五拧眉盯着黎语颜瞧了:“这位小公子身量不高,年纪也不大,如何进的国子监?莫不是冒充的?” “就是,要知道有些监生二十好几了,还在国子监毕不了业。更有甚者,四、五十岁的监生亦有。”张三郎指了黎语颜面容,“瞧你生得这般嫩,怕是毛都没长齐!” 王五道:“呵,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从哪来,回哪去!” 旋(本章未完!) 第285章 历练遇阻 即,两差役一阵狂笑。 竟然如此说她,黎语颜小脸一沉:“放肆!” 张三郎又笑:“还挺有气势,奉劝你回家找娘去,这六部衙门不是你一个小孩玩的地方!” 黎语颜捏了捏自己纤细的手指,她的身量在女子中算高挑的,但一旦作男子扮相,便显得稚嫩很多。 这两差役竟然如此辱骂她,气不打一出来,朗声道:“麻烦请兵部尚书出来!” “哦呦,好大的口气!”王五往黎语颜跟前跨了一步,鼻尖一动,伸手欲摸,“好香啊!” 这小屁孩身上竟然好香,让人忍不住想多闻一会。 不知道摸一把是何滋味? 与女人比之又如何? 黎语颜身形移动,双手负到背后,抬脚踢中王五的鼻尖。 王五被黎语颜踢得一个踉跄,鼻头忽地一股热意,抬手一摸,竟是鼻血流了出来。 “你这臭小子,竟然踢坏我鼻子,今日老子不让你知道谁厉害,老子王字倒着写!” 张三郎没想到眼前雌雄莫辨的少年有些身手,走到王五身旁,拉着他,低声道:“王字倒着写还是王字。” 王五推开他的手:“你不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这时,外头正买了朝食的兵部尚书韦池回来,看到门口两个差役正与一个少年争论。 少年背对着他,从他的角度望过去,这少年身量虽不高,但背脊挺得笔直,颇有气势。 反观两差役甚是狼狈,有损衙门的脸面。 遂怒喝:“一大清早的,在衙门口吵吵囔囔成何体统?” 王五哭丧着脸,跑到韦池跟前:“韦尚书,您要给属下做主啊,您看我鼻子都被他踢坏了!” “在衙门口闹事,罪加一等!”韦池将朝食藏到背后,“眼前的少年郎,烦请转过身来。倘若真是闹事,那便是要受惩戒的!” 韦池是韦锐立之父,战场上所传文书,都经过他之手。直觉告诉黎语颜,他与哥哥黎毅当年的文书有关。 缓缓转身,黎语颜清浅一笑:“韦伯父,许久不见,您可还好?” 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面孔,韦池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黎语颜攥着手腕转了转:“韦尚书正二品的官,本郡主从一品的爵位,想见韦尚书竟如此之难!” 韦池终于反应过来,眼前作少年打扮的是黎语颜,她幼年时许配给他儿子韦锐立,那时他与黎宗发关系甚好。后来,黎语颜被镇北王认了回去,在宫宴上,他也见过。 只是没见过她女扮男装的模样。 这会子听她所言,韦池有些丢不开面子。 她年幼时,喊他韦伯父,见了面,她都需向他行礼的,如今难道要反过来? 第285章 历练遇阻 第286章 夫婿人选 见韦尚书不动,张三郎与王五也不动。 这时,来工部办公的季清羽踱步过来。 “北岚郡主从一品,韦尚书正二品,怎么说都是郡主的品阶高了!” 见到来人,张三郎与王五齐齐行礼:“见过庆郡王!” 季清羽敛了面上笑容,冷声道:“本王亦是从一品,你俩还真是狗眼看人低。” 韦池这才反应过来,恭敬行礼:“下官见过北岚郡主!” 张三郎与王五慌张地对视一眼,膝盖一软齐齐跪地。 原来眼前肤白貌美的是大名鼎鼎的北岚郡主,他们方才说了何话,这可如何是好? 霎时间,两人的内衫被汗水浸湿。 黎语颜上前几步虚扶韦池:“韦尚书多礼了,我今日来兵部历练,在历练期间不必在意我郡主的身份。” 韦池称是:“郡主来兵部历练,乃是我兵部之幸!” 听韦池的虚假之语,黎语颜淡淡一笑:“只是这两位差役方才辱骂于我,还说了些不堪入耳之言,还请尚书看着办。” “六部衙门既是办公之所,百姓有冤情,自然可上前来伸冤。为防闲杂人等入内,对人员勘察是为情理。” “然,本郡主携带祭酒举荐信,他们看都不看,这便有渎职之嫌。” “再则,毛都没长齐,身上好香啊,这等言辞,在他们的表情下,本郡主有理由认定有侮辱人之嫌。” 她来兵部,祭酒定然早早打了招呼,然差役仍旧拦着她不让进,不是兵部尚书授意,那便是兵部尚书故意不告知下属。 为的就是让她难看。 出来此地,门都没进,就来了个下马威,若是不给点脸色,往后定有不公平的待遇,更不会让她接触机密之物。 历练时公不公平,她无所谓,届时查不到真相,那便偏离了来兵部的目的。 听黎语颜所言,季清羽俊眉一拧,他都没敢细闻她身上的女儿幽香,这两差役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抬脚就往两人身上踹去。 跪着的两人顿时被踹出几步开外。 张三郎与王五立时跪好,又对黎语颜磕头:“小的有眼不识郡主,还请郡主高抬贵手!” 她是镇北王之女,此事若是闹大,会落得个镇北王府目中无人的名声。 如今天家与她家关系正是紧张之时,能少一事则少一事,便叹气道:“好了,起来.从今往后,继续严查来访之人,是没错,但不可一味地以貌取人。” 张三郎与王五感激涕零:“今后郡主若有用得着我俩的地方,尽管吩咐!” 黎语颜微微颔首,转而看向韦池:“韦尚书昨日定接到告知,说我今日会来报到。” 韦池尴尬一笑:“近来文书室堆满了,尚未收拾,许是这般遗漏了。” “无妨,我既然来了,可帮尚书整理。” “那是极好!”韦池抬手做请,“郡主请!” 黎语颜跟着韦池走了几步,而后转回头,对季清羽礼貌致意。 季清羽这才温润笑了。 待黎语颜身影出了视野,他冷厉问:“你俩是兵部的人?” 张三郎与王五俱是点头:“今日是兵部差役当值。” 进到兵部衙内,郑力阔正在自己隔间翘着二郎腿,看到韦池进来,忙作揖,抬首间看到黎语颜,当场垮了脸。 “你来做什么?” “郑公子历练得如何了?”黎语颜笑问。 郑力阔没好气道:“托你的福!” 他本不想来的,奈何太后为安抚他,让他顶了黎语颜的缺,上这来历练。以往没来过,觉得是件荣耀之事,来了之后才发现吃力不讨好。 韦池道:“郑力阔与郡主两人,今日的职责便是将文书室整理一番。” (本章未完!) 第286章 夫婿人选 黎语颜称是,郑力阔不情愿地拱手。 这一日,郑力阔整日游手好闲,在六个衙门之间来回晃荡,并不整理文书。 如此给了黎语颜机会,她将历年战事的文书整理了一遍,却没想到大哥出事那年的文书仍不见。 先前夜探兵部过,当时没查到。今日再次来看,还是空无一物。 下衙时分,她将翻找出来的祭酒送到兵部的告知文书,给到韦池跟前。 韦池看了,道:“原来是有告知文书收到,只是本官繁忙,无暇查看,这才闹了清早那出乌龙。” “无妨!”黎语颜道,旋即告辞,出了六部衙门。 牵了马,正准备跨上马背时,遇到韦锐立。 “语颜妹妹,今日历练得如何?” “伯父叫我整理文书室,整理了一日,算是整理好了。就是好些年份是空缺的,这就有些奇怪。” 韦锐立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重要文书自然不会在文书室了。” 黎语颜恍然大悟,看来重要文书在韦家! 告别了韦锐立,黎语颜跨上马背。 “语颜妹妹,咱们再说几句话呗。” “下次再聊。” 她一挥马鞭,策马离开。 回到镇北王府,黎语颜刚行至前院,便听到叶公公在传口谕。 “明儿在湖心亭设宴,为的是让郡主择一夫婿,此乃皇上的良苦用心啊,还请诸位出席!” 黎语颜淡声道:“叶公公,本郡主明日还需去兵部,怕是不能出席宴席了。” 叶公公转过身来,面上堆起笑容:“郡主有所不知,这会子,已有其他内侍帮郡主去往兵部告假了。” 让她择一夫婿,总觉着皇帝是有什么招等着镇北王府,黎语颜本能地想要拒绝,但面上不显,只道:“本郡主与太子殿下两情相悦,用不着选择了,本郡主心悦太子殿下。” 此话听在黎煜烨耳中,颇为不顺耳,但当着叶公公的面,不好说什么。 再则,夜家的皇子,哪一个都配不上他的妹妹! 然而皇帝的口谕,不得不遵从。 叶公公笑着又道:“郡主勿忧,明日太子殿下亦会出席,郡主当真心悦太子殿下,当场择了便是。” 说话间,叶公公转回身去:“老王爷老王妃,王爷王妃定对郡主未来夫婿有不同的看法,届时可给郡主提些意见。” “人选定下,郡主成婚,如此便是天家与王府的大喜!” 眼前的皇帝内侍所言,她怎么听,都觉得话里有话,遂问:“叶公公,本郡主冒昧问一句,人选当真是由我自己定么?” 第286章 夫婿人选 第287章 亲上嘴儿 “自然是郡主相中才行!”叶公公笑道,转而对老镇北王夫妇与镇北王夫妇道了告辞,“咱家这就回宫复命去了。” 黎泰鸿淡淡点头,让管家送他。 看内侍走远,黎语颜眉眼微动,此人话里有话,,但她知道,选夫婿绝不是她看中才行。 否则她与夜翊珩先前在御书房之举,皇帝怎么没将人选定下? 如今还大动干戈地让他们去湖心亭,直觉告诉她,明日指不定有什么阴谋阳谋。 黎语颜走到黎燃跟前:“父王,明日会不会有什么局?” 黎燃拍拍黎语颜肩头,以示宽慰:“明日你祖父祖母,为父与你母妃,皆与你一道进宫。你兄长们在府中,就算有局,你大哥他们会有应对。” 黎泰鸿道:“在人选尚未定下前,皇帝还不会明目张胆做什么。” 父王与祖父这般宽慰她,黎语颜还是有些不安。 一想到夜翊珩也会去,不知为何,心底的担忧稍稍降低了些。 -- 次日上午,黎家人进宫。 宫里有一片大湖,湖中有一小岛,岛上建了楼阁,上书湖心亭。 此亭虽名为亭,实则是座小型的宫殿。 行至湖边水榭旁,有宫女上前:“郡主,贤妃娘娘有华服想赠于郡主,还请郡主随奴婢去承澜宫。” 黎语颜看向黎燃:“父王。” 黎燃正要开口,皇帝笑道:“贤妃有两子,她是想让北岚当她的儿媳妇,这是变着法地拍马屁呢。” “北岚啊,你便去承澜宫。”太后也笑了,“不管选了哪个皇子,总归要成哀家的孙媳妇了,拿贤妃一套华服不过分。” 皇帝与太后如此言说,黎语颜便不好拒绝。 对黎燃道:“父王,那您照顾好母妃,还有祖父祖母,女儿去去就来。” 黎燃颔首,伸手在她上手臂轻轻拍了拍,示意她注意安全。 黎语颜会意颔首,示意她定会小心提防,便随宫女去了承澜宫。 老王爷夫妇与镇北王夫妇则陪同皇帝与太后先一步乘船登了湖中小岛。 一盏茶时间后,黎语颜进了承澜宫。 贤妃见她到来,笑意婉约:“本宫母亲与黎老夫人是亲姐妹,你本该唤我一声表姑母的。可后来呀,你被镇北王认了回去。咱们这亲眷的关系算是不存在了,为此,本宫伤怀了好一阵子。” 她上前亲热地拉住黎语颜的手:“如今机会又来了,当不了姑侄,咱们可以当婆媳。你也知道我有两个儿子,老四与老七。” 黎语颜不得不感叹,在宫里斗争多年的女人就是有本事。 以往差不多撕破了脸皮的关系,如今她还能这般笑脸相迎,这演戏的本领实在是高! “娘娘如此说法,北岚甚是不好意思。”黎语颜略略惶恐道,“娘娘也知北岚心悦太子殿下,怎么还能选择他人呢?” “你这孩子,就是老实!”贤妃笑容得体,“来人,给郡主更衣。” “更衣?”黎语颜不解。 送她衣裳就送,难不成还要穿上? “今日湖心亭秋宴正是为你择婿而设,自然是华服相配了。”顿了顿,贤妃笑得温和,“就算你不选本宫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也无妨。如今这宫里呀,本宫主理后宫事宜,自然有这个责任将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看了看托盘上叠放着的华服,黎语颜伸手摸了摸,并仔细闻了闻,并无不妥,遂点了头,同意更换衣裳。 -- 此刻的东宫。 夜翊珩甚觉体寒,手脚皆比以往更冷一些。 松果忙唤了凌朗来瞧。 “先生,你快瞧瞧殿下,从昨儿开始殿下身上比以往更冷了些。这几天天气转凉,咱家还以为是天气缘故,便(本章未完!) 第287章 亲上嘴儿 给殿下披上了大氅,却丝毫不见暖意。” 凌朗伸手把了夜翊珩的脉搏,沉吟一瞬,道:“殿***内毒素流窜,照理说殿下并未动情,不会如此。莫非是寒疾真的要发作了,而非其他诱因?” 闻言,松果急道:“什么破先生,只会莫非么?” “你会,你来治!”凌朗气呼呼地将榻前的位置让出。 两人开始争论,夜翊珩完全无视他们。 倏地垂了眼眸,前日晚间,他亲了她的耳垂,又见了不该看的女子贴身之物。 难不成是那些缘故造成? 见太子殿下若有所思的模样,凌朗压低声音问:“殿下难不成还是动情了?” “前天,殿下做了什么?”凌朗猛地提高声响,“还请殿下如实告知!” 夜翊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一声:“凌朗你需要这么大声响作甚?”. 松果凑近,小声问:“殿下与郡主是有什么事瞒着小奴?” 夜翊珩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不作声。 凌朗问松果:“究竟发生了何事?” 松果回忆道:“前日,殿下受郡主邀请,在镇北王府用的晚膳。晚膳后,咱家陪殿下回东宫。不承想马车行至半道,殿下只身返回了王府,直到后半夜才回的东宫。” 问题就出在这! 两人齐齐站在塌边,一个面上带笑,一个面露忧虑地看着夜翊珩。 松果笑问:“殿下与郡主亲嘴了?倘若真亲嘴了,那小奴去唤郡主来给殿下扎针,保管寒疾不发作。” 凌朗忧道:“按理说明年就要弱冠的男子,有几个女人也无妨。但殿下对郡主不一般,长此以往,唯有神医才能救殿下。属下只会辨毒,倘若殿下在属下手上出了什么纰漏,属下纵使有百条命,都不够殿下这般折腾的。” 松果瞪了凌朗一眼:“会不会说话?咱家就觉得郡主与殿下极配,就算找不到神医,有郡主在殿下身旁,郡主便是殿下的神医!” 旋即笑眯眯地问弯腰问:“殿下您快说说,前日晚上,您是不是跟郡主亲嘴儿了?郡主当时是清醒着的?” 夜翊珩按了按额角:“你怎么这么多事?” “太子不急太监急,说得就是此理。”松果嘿嘿一笑,喜道,“小奴看殿下神情,准是殿下与清醒着的郡主亲上嘴了!” “阿弥陀佛,殿下终于亲上嘴了!”松果双手合十,虔诚地默念,“保佑冷心冷情的太子殿下早日开窍!” 第287章 亲上嘴儿 第288章 纯欲撩人 先前郡主极乐散发作,那是郡主并不知她被殿下唇对唇地喂了药。 但前日不同,距离下次发作极乐散还有好几日,郡主定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被太子殿下亲了嘴。 如此这般,可真是大喜事一桩呀! 松果越想越激动,想着等下东宫上下该加几个菜,庆贺庆贺。 就这时,陌尘来报:“殿下,今日皇宫湖心亭办秋宴,目的是让镇北王府选出与郡主联姻之人。未成婚的皇子皆去了,连庆郡王也去了。” 夜翊珩闻言,俊眉蹙起。 松果疑惑:“未成婚的皇子皆去,缘何无人来东宫请殿下?” “怕是有人不想孤去。”夜翊珩系好眼纱下榻,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越是不想他去,他偏去。 皇宫与东宫虽近,但从正大门进入,还是需要一定时间。遂唤了若风与陌尘驾车,由松果相陪,四人一行以最快速度赶去皇宫。 适才还算晴朗的天气,这会子有云翳压在天边,似阴晴不定。 待夜翊珩到湖心亭时,黎语颜却不在。 “太子来了。”众位皇子行礼。 夜翊珩眼纱下的俊目望向主位上坐着的皇帝与太后,这两位眸中有异色,想来是不愿意他出现在此地的。 “诸位兄弟快些免礼。” 夜翊珩抬手,旋即由松果搀扶着行至黎泰鸿夫妇跟前,行了个半个晚辈礼。 黎泰鸿朗声笑着,从椅上起身,龙行虎步行至夜翊珩跟前,亲自扶了他:“太子殿下真是客气!” 皇帝皮笑肉不笑道:“您老是长辈,他是小辈,自是应该。” 黎泰鸿颔首,拍了拍夜翊珩的肩头:“这般天气太子殿下就披了大氅,是不是身体抱恙?” 心头腹诽,都说太子病弱,这会瞧着好似真的病弱。然,他拍他肩头,此子十分精壮有力的模样,莫不是病弱只是表象? 如此想着,黎泰鸿不动声色地又拍了拍夜翊珩的手背。 一拍,心头大骇,太子的手竟然这么凉。 都说年轻男子阳气盛,而太子如此体寒,怪不得坊间传言为真了。 夜翊珩适时地咳了咳:“孤体寒,不得已才如此,让老王爷见笑了。” 黎泰鸿悄悄叹了口气,颜儿这丫头,怎会看上太子的呢? 悄悄瞧了一眼老王妃,他这个老婆子这会子看着太子,好似在看孙女婿。 黎泰鸿心头不禁嘀咕,颜儿这孩子,定是遂了老婆子了…… 只看脸! 纵观在场的皇子,个个龙章凤姿。 最好看的,当属眼覆白纱的太子殿下。 他若是将眼纱取下,那不得惊艳了老婆子的眼? 再瞧一眼云氏,这个儿媳妇瞧着太子,也像是瞧女婿似的。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镇北王府的女子个个只看脸。 黎泰鸿不禁捋了一把胡子,问:“太子殿下的眼睛,有无治好的可能?” 如此至少可以看看颜儿的面容,他的孙女长得国色天香,太子若是瞧不见,实在是可惜。 此问一出,周围人皆竖起了耳朵。 夜翊珩淡淡一笑道:“好几年瞧不见,孤已习惯。旁的事物瞧不见倒无妨,孤最遗憾的是,瞧不见郡主的面容。” 此话立马引起老王妃与云氏的同情:“太子殿下快些入座!” 众皇子们面容各异。 太子一直眼瞎下去,他们登上储君之位的可能性便更大些。 夜震宇垂眸敛目,夜翊珩身上披了大氅,说明他差不多寒疾要发作。管他是否暗藏身手,今日秋宴,黎语颜只能是他夜震宇的。 届时,镇北王府任他调遣,兵权与皇权他全拿下!. 此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只待黎语(本章未完!) 第288章 纯欲撩人 颜过来。 另一边。 承澜宫内,贤妃对还在梳妆打扮的黎语颜道:“北岚啊,本宫先去湖心亭了,皇上与太后需要本宫照顾,你这边妆扮好就过去。” 黎语颜点了头:“娘娘请自便!” 衣裳毫无问题,唯一的问题是领子开得太低,穿上之后,心口凉得慌。 上妆的胭脂水粉也无问题,首饰是她自己的,她亦无吃喝承澜宫茶水点心。 到此刻她都想不明白,贤妃若是动手脚,会动在何处? 还是说贤妃真的只是讨好,想让她选梁王亦或七皇子? 待贤妃离开不久,黎语颜梳妆完毕,在宫女的陪同下,步行前往。 正要登船之际,遇到夜瑗。 九公主坐在轮椅之上,缓缓朝她靠近。 “今日的郡主果然是主角,这身妆扮,叫我瞧了,恨不得自己是个男子,此刻就将人抢了去!” 黎语颜抬手遮了遮胸口,嫌不够,索性将披帛往胸口盖了盖。 “公主有所不知,臣女原本的衣裳并非如此,这身是贤妃娘娘叫我换的。” 夜瑗掩唇轻笑:“别遮了,傲人的本事有就挺起来。本公主倒是想挺,奈何坐在轮椅之上,挺给谁看?你大哥又不来!” 听她的口气像是怨妇似的,黎语颜不禁笑了:“那下回,公主便挺给我大哥瞧。” 说到真格了,夜瑗不禁脸红:“瞧你这嘴,哪有这么对未来大嫂说话的?” 闻言,黎语颜更是咯咯地笑个不停。 湖心亭上的众人看到水榭旁站着黎语颜,坐着夜玖,纷纷聊开。 伴随着贤妃一起到湖心亭的妃子们更是聊得热闹。 “北岚郡主倾国倾城,九公主亦是花容月貌,两朵娇花似的人儿,这般在一处,真叫人赏心悦目!” “只可惜九公主腿脚不便,若非如此,郡主与公主当是咱们天晟最美的人儿!” “以往我觉得着九公主比郡主年长三岁,九公主更妩媚些。今日郡主穿了贤妃娘娘赠的华服,没想道只这般远远瞧着,郡主竟然更娇媚些!” 妃子们的赞叹声一波接一波,她们不得不承认,这个北岚郡主穿什么衣裳,便有什么特点。 她脸蛋绝色,美得天真无邪,似不食人间烟火。身段却又极度撩人,勾人遐思。此般姿色堪称纯欲,好似九重天上的仙子。 此刻就这般远远瞧着,这位北岚郡主当真是又纯又娇,还有几分清雅脱俗的媚态。 这可是宫里的女人无法比拟的,连身娇玉贵的公主们都无法企及! 也不知这位容颜殊绝的北岚郡主会选哪位皇子当夫婿? 第288章 纯欲撩人 第289章 双双落水 耳听宫妃们对黎语颜的评头论足,夜震宇略一侧头,朝不远处隐着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即刻闪身遁走。 水榭旁,小船上船娘恭敬问:“公主,郡主,您二位谁先登船?” 湖心亭距离水榭实则不远,然要去小岛之上,别无他路,唯一途径便是乘坐小船。 船小,一次只能承载三人。 因船上本就载了船娘,是以这会子九公主与黎语颜要登船的话,要不分开而行,各带一位宫女;要不一道登船,宫女便不能带了。 夜瑗道:“自然是本公主与郡主一道了。” 反正湖心亭上亦有宫女伺候,遂对身后的宫女使了眼色,让她们将她连人带轮椅一道搬到了船上。 随后宫女退下,黎语颜登船。 不多时,船娘划船。 船刚离开水榭旁,就起了风。 风吹过墨染似的云,天空飘落几滴雨。 “呀,落雨了!”船娘惊呼,“请公主与郡主坐好了,奴婢划得快些。” 黎语颜在船上的竹椅上坐下,刚坐下,便听得夜玖问:“你这身衣裳挺沉的?” “可不是么?”黎语颜拉了一下敞开的大领子,“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特别沉。” 这套华服,领口只在两侧肩头挂着,不光胸口感觉凉飕飕的,后脖颈亦如是。 夜玖笑了:“老实说,你着这身上了岛,我那些兄弟们个个都会瞧直了眼。” 闻言,黎语颜又拿披帛挡了挡。 夜玖见状,拉住她的手:“挡什么挡,大大方方的,多好看呐!” 岛上的夜翊珩远远瞧见黎语颜动作,眉心一拧。 她今日怎地穿这般衣裳? 是想勾何人? 就这时,小船行至小岛与水榭中央,船娘听闻一声雀鸣,旋即收了船桨。 船娘划船在后,前头坐着的夜玖与黎语颜丝毫未觉船娘动作。 待黎语颜察觉船速减缓,一侧头,发现船娘露出狰狞的笑容,并以船桨猛跺船底。 遂厉喝:“你是何人?” 话音未落,船底机关启动,小船瞬间四分五裂,船娘隐入湖水之中。 黎语颜来不及站起身,整个人随着船体裂开坠入湖。 夜玖腿脚不便,无措地连同轮椅入水。 “公主!”黎语颜伸手欲拉她。 “郡主!”夜玖亦伸手。 然,黎语颜自己都不会水,夜玖的腿脚更是动不了,两人的手指只在半空触了触,双双往湖底沉去。 岛上众人见状,宫妃们纷纷惊声尖叫。 夜翊珩抓着松果的手臂走到岛岸边,手指猛地收紧。 松果会意,扯开嗓子:“殿下,郡主与公主落水了!” 脱下身上玄色大氅甩给松果,夜翊珩猛地扎入水中。 刚要英雄救美的夜震宇动作一顿:“太子六弟眼睛瞧不见,如何救人?” 松果瞥了一眼梁王,顾自对湖中迅猛游水的夜翊珩大喊:“殿下,一直往前游,小奴帮您瞧着!” 一旁的季清羽摔开酒盏,亦扎入湖中。 夜震宇心神一凛,今日之计是为自己而设,断不能让他人占了先机,遂也跟着入了水。 老王妃与云氏双双行至岛岸,婆媳两人焦急地望着湖面,此刻的湖面上只余一串串气泡冒出。 婆媳两人心猛地拎起。 “船娘是何人?”黎燃拍了桌子,“颜儿不会水,我得去救她!” 刚起身,便被皇帝按住了手臂:“镇北王大病初愈如何救人?朕也心系阿玖,当父亲的都是一样的心情,这会子救人者众多,镇北王放心便是!” “本王去!”黎泰鸿中气十足道,一仰头将杯中酒喝了(本章未完!) 第289章 双双落水 ,以暖身子。 他才不相信夜家的人! 却不想,太后拉住他的手臂:“老王爷与哀家差不多年纪,就别下水了。再说了,哀家两个孙子一个外孙都去救人了,你瞧对岸好些会水的嬷嬷也下了水,郡主与哀家的孙女定会平安无恙!” 贤妃侧头瞧了一眼七皇子,示意他赶紧去救人。 七皇子挑了挑眉,顾自斟酒饮酒,全然没有救黎语颜的心思。 镇北王府的兵权虽好,黎语颜长得的确极美,但他全都瞧不上。 等他登了皇位,镇北王府的兵权自然是他的,黎语颜这般女人,怕是要主动攀附于他。 贤妃恨铁不成钢地叹气,今日花费一套千金华服,为的就是自己两个儿子在救黎语颜时,不光有肌肤相亲,更有深层次的接触,如此,黎语颜只能嫁老四或老七。 不承想,老七竟然不动心! 渐渐地,雨点变大,砸在湖面上,亦噼噼啪啪地掷在湖心亭的瓦楞间。 黎家人焦急担忧不已。 松果心知,自家殿下要以失明状态救人,他必须配合好,遂又大喊:“殿下,您往前再游两丈远,便是方才郡主落水之处!” 夜翊珩潜入水底,睁眼瞧着水里的一切,不远处便是闭着眼的黎语颜。 眼前的她,身上的披帛早不见了踪影,华服已然褪下一大截,露出雪白一片。 心头一紧,迅速游到她身旁,将人的衣裳往上提了提。 该死的! 这破衣裳吸了水,特别沉,衣领子又特大,在水中完全挂不住她的肩头。 这会子,若是将她托举出水面,她身上的春光必被旁人瞧了去。 但此刻眼前的她已然昏了过去,再不透气,怕是有性命之虞。 哪怕把她浮上水面,她这身衣裳,还是不便出水。皆是他若是在水面度气给她,岛上所有人都会瞧见。 情急之下,夜翊珩透出水面深吸一口气,旋即复又入水。 薄唇贴上她娇柔的唇瓣,将气度给她。 黎语颜昏昏沉沉的,此湖太深,她一开始是憋着气,急于在水底借力想要飞身而上。让她惊惧的是,湖底全是淤泥,她无从借力。体内空气耗光,一会儿便昏了过去。 此刻好似有氧气进到体内,黎语颜感觉自己一会儿沉入水底,一会儿好似飘上了云端,想要睁眼,却是睁不开。 夜翊珩将她身上的衣裳再度拉了拉,奈何衣襟还是挂不住肩膀,只好伸手揽在她腋下,自己浮出上半身,而黎语颜只露着个脑袋。 “松果,让陌尘或若风将大氅送来!” “好!”松果大喊,将大氅直接抛往几步开外的陌尘与若风身上。 陌尘接住大氅,与若风一道双双飞身前往湖中。 第289章 双双落水 第290章 值得托付 就这时,救人的嬷嬷划着小船到了太子身旁。 夜翊珩喝道:“全都闭眼,陌尘若风展开大氅!” 嬷嬷知道从水里救起之人一般情况下皆是衣衫不整,遂背过身去,闭了眼。 “是,殿下!” 陌尘若风各自在湖面漂浮的船体木板上借了力,旋即各攥着大氅一角,闭眼飞身而过。 夜翊珩抬手接住落下的大氅,用其裹了黎语颜身子,搂抱着她上了小船。 黎语颜终于被救了! 岛岸的黎家人心头放松了些,却仍揪心不已。 松果长长松了口气,此刻在大部分人眼中,殿下是失明且毫无身手。故而殿下这般救郡主,让他着实捏了把汗。 一来担心殿下暴露身手,暴露眼疾实情;二来更担心殿下落水就突发寒疾,不但救不了郡主,更会加重寒疾症状。 这会子看殿下抱着郡主登了小船,松果整个人松懈下来。 季清羽还在水中搜寻,余光瞥见夜翊珩救了一人出了水面,心头腹诽,瞎子会武,旁人不清楚,他却十分清楚。 但让他意外的是,瞎子游水的速度竟比他还快! 叹息之余,不经意发现还有一人沉在水底。 瞎子瞧不见,万一瞎子救的是夜玖,那此刻水底的便是黎语颜,季清羽继续往水底潜去。 临到跟前,才发现水底的是夜玖。 此刻距离她们落水已有不少时间,若这会不将夜玖救上去,她怕是活不了。 纠结之下,季清羽上前揽住夜玖腰身,将其救上了水面。 落水的郡主与公主先后被救起,却不见方才第三个跃入水中救人的梁王。 贤妃焦急不已:“快救梁王!” 众宫女开始大喊:“梁王!” 会水的太监纷纷入水。 水中的夜震宇听闻喊声,这才浮出水面。 “本王在此。” 水里太冷,害他没游出多远,一条腿便抽了筋。本想在水中多呆一会,等抽筋症状散去,他再去救人,没想到他的腿到此刻还动弹不了。 水榭边。 黎语颜与夜玖被嬷嬷们按了心口吐了水,虽说两人还都昏迷着,却无性命之忧,加上雨势渐大,她们立时被送往星宁殿。 老王妃与云氏心急黎语颜的情况,上了小船,跟着去星宁殿。 在星宁殿客房内,婆媳两人亲自给黎语颜更衣。 一打开太子的玄色大氅,两人发现黎语颜身上华服的衣领子就堪堪挂在胸口处,一大片凝脂般的肌肤露着。 “母亲,幸亏有太子殿下的大氅,否则婂儿这般情景让众多皇子瞧了去,那后果……”云氏不禁落泪,麻利地帮黎语颜穿干爽衣裳。 老王妃颔首,旋即叹息。 “母亲为何叹息?”云氏问。 老王妃轻声道:“太子失明,虽说他没能看到婂儿这般情形,但他当时要大氅,说明他在水中摸到了婂儿。” 太子定是摸到了颜儿的肌肤,这才命他的侍卫将大氅送去。 云氏点头:“母亲言之有理,既如此,婂儿只能嫁与太子了。” 加上婂儿确实喜欢太子,如此,她这个当娘的便同意了。 殿外,暴雨急骤,天地间似有猛浪翻滚,吞天食地。 黎泰鸿与黎燃不便来九公主的星宁殿,于是在贤德殿的御书房等候消息。 一个时辰后,雨势渐收,只余淅沥沥的小雨。 黎语颜缓缓醒来:“祖母,母妃。” “是太子殿下救了你。”云氏怜爱地抚了抚黎语颜的额角碎发。 老王妃捏了捏黎语颜的手,见她的手暖了过来,心头大石彻底落下:“祖母与你母妃这会要去御书房,将你醒来的消息告诉(本章未完!) 第290章 值得托付 你祖父与父王。你就在九公主殿内好生歇息,咱们待会再来接你。” 孙女的终身大事该定下了! 太子虽失明病弱,但在场那么多皇子,他是头一个去救颜儿之人! 就凭这份心,太子其人值得托付终生! 虽说太子不能人道,转而一想,他能不顾身上寒疾扎入水中,这份情,比其他任何虚无都来得重要! 往其他角度想,往后颜儿不用受生育之苦,未尝不是桩好事? 只要以后太子与颜儿夫妻恩爱,哪怕太子因为身体原因再也当不了储君,也无妨。至于子嗣问题,颜儿有四位兄长,届时过继他们几个孩子亦可! 反正太子这般情况,大抵是与皇位无缘的,既如此,夜家定不会管他的子嗣,那就他们黎家管好了。 黎语颜乖乖点头。 待祖母与母妃离开,她忙下床去看夜玖。 当时她与九公主双双落水,自己虽不会游水,但九公主腿脚不便,又无身手,便心生护意。 尚未行到夜玖房门口,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咳嗽声。 黎语颜转过身屈膝:“臣女感谢殿下救命之恩!” 夜翊珩扶在松果手臂上,身上披了一件银色大氅,缓缓朝她走去。 “咳……你如何知道是孤救了你?” 该不会他在水中度气给她,她是知道的? 黎语颜直起身,微笑答:“是祖母与母妃告知臣女的。” 夜翊珩闻言,有一瞬落寞。 这时,房内出来一位宫女。 “太子殿下,郡主,公主有请!” 夜翊珩便与黎语颜一道入了内。 夜玖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阿颜,我知道船裂开时,你伸手是想救我!” 她与她的关系虽比以往好不少,亦亲密不少,但远没到在危机关头值得相救的程度。 但落水之时,黎语颜朝她伸手,是想救她。虽说这个北岚郡主自个都不会游水,但这般相救更显弥足珍贵! 身为公主,身旁多有奉承巴结之辈,但从没这般在生死关头还想着她之人。 这样的朋友,她夜玖交定了! 甫一听到九公主如此唤她,黎语颜惊诧不已:“公主。” 夜玖笑意盈盈:“还叫我公主?往后你唤我阿玖便是!” 黎语颜从善如流:“阿玖。” 夜玖看向夜翊珩:“六哥可知我与阿颜是被谁人所救?” “孤救了郡主。”夜翊珩淡声,“救你的是季清羽。” 夜玖蹙眉:“糟糕!” “怎么了?”黎语颜问。 “六哥救你,你们的婚事大抵定了。我被季清羽所救,难不成我要嫁给他?”夜玖掀开锦被,“不行,我要去父皇跟前!” 黎语颜侧头看身旁站着的男子,自己真的要嫁给他了? 第290章 值得托付 第291章 享受暖意 宫女上前:“公主,您的轮椅这会子刚打捞上来,还湿着。” 夜玖拍了毫无知觉的大腿:“原先那把不太好使的拿出来,本公主现在就要去父皇跟前!” 她才不要嫁给季清羽这个纨绔! 雨势减弱,却仍密集。 黎语颜的视线穿过檐下雨帘,看着夜玖在宫女的簇拥下离开星宁殿,对身旁的夜翊珩道:“还是要多谢殿下相救!” 贤妃所赠华服太沉,虽说水中有浮力,但华服重力与浮力相抵后,还是重力偏大,害得她整个人直直往下坠。 此刻回忆起来,贤妃赠华服的目的难道是想让她名声尽毁,亦或让梁王或七皇子来救,之后她不得不嫁给他们其中一个? 幸好她被夜翊珩救了! 忽然又想到那衣裳衣领子委实太大,就算在她昏迷前一直拉着领子,可昏迷后,会不会放开? 某人救她时,看到的又是何等情景? 这会子身处星宁殿,她不好问。 夜翊珩淡淡道:“郡主除了言谢,还会说些什么?” “对了,当时那船娘用船桨跺了机关,船体四裂,想必是有预谋。”顿了顿,她问,“船娘找到没?” 只要找到船娘,问出是谁主使,今日这案便可解。 “方才有人来报,说船娘找到了。严刑拷问后,她交待阿玖曾欺辱过她,故而下了杀心。” “啊,针对阿玖么?”黎语颜喃喃道,“我怎么觉得是针对我?” 夜翊珩轻声道:“孤也这么认为,可惜那船娘此刻已咬舌自尽。” 黎语颜叹气:“又是死无对证。” 忽然,他猛地咳嗽起来。 黎语颜侧过身,仰头看向身旁的男子:“殿下是救我受了凉?” 松果上前两步,恭敬答:“郡主有所不知,昨儿开始殿下身上就很冰,方才殿下入水救郡主,这会子是硬撑着。” 夜翊珩低喝:“松果!” 松果偷偷瞧了一眼太子殿下,躬身后退两步立好。 见他们主仆的神情,黎语颜知道松果所言为真,遂一手抓住夜翊珩的手,一手细细把脉。 察觉她抓他的手是为方便把脉,夜翊珩的唇角还是扬起了些许弧度。 她很少这般主动抓他的手,除非有求于他。 她的手很软很暖,夜翊珩很享受手心传来的暖意,嫌被她抓的不够,索性手腕一旋,将她的手裹在了自己的掌心。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还在分析脉象的黎语颜一怔。 他的手指很冰,掌心很凉…… 然,自己还在辨别脉象,遂由着他攥着她的手。 蓦地,一道声响从雨帘处传来:“阿颜,你嫁不了他,他也娶不了你。” 檐下三人抬眸,入目是疾步而来的季清羽。 季清羽看到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眼眸骤缩。 夜翊珩冷声:“你还是想想何时娶阿玖。” 季清羽气结:“夜翊珩,你!” 夜翊珩以拳抵唇,又一阵咳嗽,随之往黎语颜身上靠去。 她矮他一个头,如何能撑得住他高大的身躯,松果连忙过来搀扶。 见夜翊珩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倒来,她可承受不了他的重量,纵使松果来帮忙,夜翊珩的身形还是不稳,黎语颜只好唤不远处的陌尘若风。 陌尘若风正背对此地,望着周围有无可疑情况。这会听到黎语颜叫他们,连忙跑过来,一左一右地架住夜翊珩。 “快将殿下送去马车上!”黎语颜说着,转头对星宁殿宫女道:“麻烦你帮我去御书房同我家人说一声,就说我先行回府了。” 她的银针在镇北王府,要让夜翊珩不陷入昏迷,唯有尽快施针。 宫女恭敬称是,撑了伞往贤德殿(本章未完!) 第291章 享受暖意 方向行去。 季清羽看黎语颜如此着急瞎子的模样,心头又酸又涩,难言的苦涩迅速蔓延。 忽然,他好似明白过来,瞎子在使苦肉计。 阿颜心软,定是被瞎子骗了! 季清羽急道:“阿颜……” 黎语颜已经撑开了伞,艰难地举在夜翊珩头顶,听到呼唤,她转头一笑:“清羽,今日你也下水了,注意保暖!” 话落,旋即离开。 出了星宁殿,夜翊珩驻足转身,温声:“郡主自个撑伞便是。” 方才她替他撑伞的举动,足够叫季清羽气上十天半个月了。jj.br> 黎语颜双手举着伞,紧紧跟在太子身后。这会子太子止步,她连忙跟着止步。 “那不成,殿下身上太凉,不能再淋雨。再说了这点小雨,我淋了不妨事。” 夜翊珩肃声:“女子不能淋雨,你莫不是忘了?” 这会子,夜翊珩由陌尘与若风一左一右架着,后面紧跟着的黎语颜与松果,各撑了一把大伞。 他们三个男子身量极高,松果在后头帮前头几人撑伞已然吃力,更何况黎语颜? 她需要双手用力举着,不光给夜翊珩遮拦,还需要顾及到陌尘,而她自己的背部却淋到了雨。 黎语颜垂眸不语。 夜翊珩看向松果:“你给郡主撑伞。” 松果机灵,将自己手中的伞给了若风,随后取了黎语颜的伞撑着。 此刻的星宁殿内,季清羽思忖着夜翊珩所言,猛地反应过来,对身旁的冷松道:“去查下,本王与九公主之间,是否有……” 冷松领命告退。 只一盏茶时间后,冷松复命:“爷,宫里人都在说,您救了九公主,要亲上加亲了。” 季清羽俊眉紧蹙,他方才换了衣裳着急来看阿颜,没想到她与瞎子离开,而他竟然要与夜玖凑一对。 此事万不能成! 遂急急赶去御书房。 看到夜玖候在御书房门外,季清羽便止了步。 御书房内,星宁殿宫女正恭敬道:“老王爷老王妃,王爷王妃,郡主让奴婢来传话,说她先行回府了。” “这是为何?” 老王妃疑惑,孙女一向懂事听话,如何先回了? 宫女垂首道:“太子殿下好似寒疾发作,郡主着急,便与殿下一道离开。” 闻言,御案后的皇帝长长叹了气,状似无奈地对黎家人道:“瞧瞧,也不是朕不同意这门婚事,阿珩这个太子身体太弱了些。这往后,如何能与北岚长久啊?” “镇北王府只北岚一个郡主,自然要配一个身强体健的夫婿。”皇帝佯装十分替镇北王府考量的模样,“两位黎爱卿,你们说呢?” 第291章 享受暖意 第292章 水里状态 适才老王妃与云氏尚未到御书房时,皇帝就同黎家父子说,太子与黎语颜的婚事阻隔便是黎语颜生母的名声问题。 这会子见皇帝拿太子的身体说项,黎家人便道了告辞。 离开前黎泰鸿说了一句话:“皇上,老臣孙女被太子所救,他们在水里便是有了肌肤相亲,如此情况下,颜儿这丫头断不能再嫁旁人!” 言外之意是皇帝不要再费心思让黎语颜嫁给旁的皇子了! 颜儿若是想嫁他人,经过他这个当祖父的把关后,自会同意。 但此刻,就要拎着礼教说事,省得皇帝胡乱赐婚! 季清羽在御书房外听到这些话,心头松了些许。 待黎家人离开,季清羽与夜玖对视一眼,两人一道进了御书房。 -- 镇北王府。 黎语颜将夜翊珩带回了自己院子,迅速取了银针给他施针。 让她意外的是,以往有疗效的银针,今日好似没什么用,某人身上还是凉得很,且他好似随时都会昏迷过去。 陌尘道:“郡主,需不需要属下与若风给殿下运气?” 黎语颜捻动银针,摇了摇头:“银针未起作用,运气无用。” 松果猜测:“郡主,以往施针时,殿下皆是泡了热水汤浴,是否是这个缘故?” “言之有理!”黎语颜颔首,侧头吩咐,“妙竹小山,你俩带人将我净室的浴桶灌满热水。” 妙竹走到黎语颜身旁,小声问:“郡主,确定在你的净室,用你的浴桶?咱们要不要将殿下送去世子或其他三位公子那?” 阖目着的夜翊珩蓦地出声:“孤不用别的男子所用的浴桶。” 黎语颜扯了扯嘴角,对妙竹道:“无妨,你与小山速去备水。” 她在某人浴池泡过,今日就当还他一次。 不多时,热水备好,夜翊珩被搀扶着进到浴桶内。 由于是在黎语颜房中,是以他身上虽脱了大氅与外衫,里衣却留着。 见状,妙竹松了口气。 如若不然,她可无法跟老王妃王妃交代啊! 到底是黎语颜闺房中的净室,陌尘、若风与松果不便多待,将夜翊珩扶到浴桶内,三人便去外屋候着。 净室内剩下黎语颜与夜翊珩两人。 看着眼前闭着眼的俊美男子,黎语颜悄悄叹息,为了他们的交易合作,他冒着寒疾发作的危险,今日如此救她。 她很是感激! 既如此,这次断不能让他的寒疾发作! 重新在他身上穴道扎了银针,随即捻动。 忽地听到他好似在说什么,黎语颜凑过头去,然,还是听不清。 她只好将耳贴过去…… “殿下,你说什么?” 夜翊珩在水中的手指一动,身旁的少女离他如此之近。 近到她身上的香味他轻易便能闻到,且她香甜的呼吸丝丝缕缕地拂过他的脖颈,带着烫意暖味…… “孤想说,孤没事,你不用担心!” 他方才听她叹息,定是伤怀他身体情况之故。 忽然,外头一阵嘈杂。 黎煜烨听说太子被黎语颜带回院中,此刻却不见人影。 “莫不是郡主将太子带进了房中?”黎煜烨看向小山与妙竹,厉声问。 小山垂首不语,妙竹为难地抿唇。 黎煜烨眼风一扫陌尘与若风,最后将视线盯到松果面上:“太子殿下此刻就在本世子妹妹房中,这如何解释?” “这……”松果拧眉,“还请世子小声些,这会子不要惊扰道太子殿下与郡主!” 闻言,黎煜烨更是来气,高声唤:“妹妹,妹妹!” 听到声音,黎语颜连忙出来。 “大哥,你轻(本章未完!) 第292章 水里状态 声些!” 黎煜烨上下扫视了她,见自家妹子身上并无不妥,遂压低声音:“太子在你房中作甚?” “今日事情委实太多,我赴宴落水,殿下相救。这会子殿下寒疾发作,我这才将殿下领到房中施针,没有大哥想的其他事!” 黎语颜没说自己将人领到了自己的净室内,并且用了她的浴桶。 若是说了,依照大哥的暴脾气,指不定要将某人拎出来,好生问候一顿。 就这时,高原来报:“世子,老王爷他们回来了,此刻正寻你去书房!” 黎煜烨深深望了一眼房门口,转而又瞧了一眼黎语颜,这才与高原离去。 想到夜翊珩身上还扎着针,黎语颜连忙折返回净室。 一到净室内,发现靠坐在浴桶边的某人不见了踪影,她心头一急,疾步过去。 “殿下?” “哗啦——” 一阵水声响起,夜翊珩突然从水中坐起身,随着他的动作,浴水四溢,溅了黎语颜一身,连她面上都被泼到了水。 “殿下这般情形,看来寒疾并不严重!” 黎语颜顾不得抹去面上的水,伸手把脉,果然寒疾控制住了。 “孤不就怕黎世子过来,被他发现孤在你的浴桶中,解释不清了么?” 夜翊珩笑得恣意,因从水中出来,覆眼白纱斜斜地挂在鼻梁上,意外地显得他的眉眼惊艳绝伦,尤甚谪仙。 如此俊美无俦的他,这会子,眼纱遮不住眼,更遮不住他骨子里的顽劣心性。 黎语颜收回瞧他的目光,利索地将银针全都拔下。 “殿下要坐起身,便好生坐起,何必将水泼我一身?” 夜翊珩凝视着她,眼前的她,长而翘的眼睫湿成了一簇一簇,许是气恼,胸口起伏剧烈。 猛地想起水中见到的场景,那大大的衣领子几乎都堆在了她纤细的腰肢上,顿时,夜翊珩面如火烧。 刚将银针收好,见他脸颊泛红,遂伸手一探:“殿下莫不是着凉,要发热了?” “没发热。”夜翊珩轻咳一声,“烦请郡主唤松果去马车上取一套里衣来。” 黎语颜这才抹了面上的水,这会子净室内就他们两人,想起在星宁殿内想到的疑惑,便低声问:“拿里衣可以,殿下可否先告诉臣女,臣女在水里时,是何种状态?” “什么何种状态?” 夜翊珩不敢再看她的眼,纵使眼纱已湿,他还是将白纱覆在了双眼前。 “就是在水里的状态,那时臣女什么样子?” 夜翊珩一阵咳嗽,半晌才道:“郡主昏迷着。” 黎语颜深吸一口气:“臣女想问的是,我那时身上的样子是怎样的?” 第292章 水里状态 第293章 回北岚城 夜翊珩略略偏头,以拳抵唇咳了一声。 “殿下不想说?”黎语颜俯下身,淡粉的指尖缓缓摘下他的眼纱,漂亮的美目对上他的眼。 想从中看出些许端倪来。 然,此人眼眸似那无波古井,深不见底,瞧不出他此刻的想法,更遑论想知道她当时在水中的状态了。 方才咳了一声,这会子被她这么一瞧,夜翊珩咳得停不下来。 黎语颜连忙拍他后背,帮他顺气:“殿下若是不想说,就不说。” 夜翊珩一手抵唇,一手抓着桶边,嗓音暗哑道:“不是不想说,是孤描述不好。” 那等部位,他如何说出口? 闻言,黎语颜心头一惊,难不成她当时的状态羞于见人? 遂脱口问:“莫非臣女那会身上衣裳全散开了?” “没那么严重。” “那是怎样?” “郡主若实在想知晓,待成亲后,孤可在郡主身上演示。”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见他咳成这样,她索性不问了,最起码知道了衣裳没有散开。 当天,夜翊珩寒疾控住,在镇北王府用了晚膳,这才回了东宫。 -- 翌日是九月二十六。 一早,黎煜烨来寻黎语颜。 “妹妹今日不去兵部?” 黎语颜正在想如何潜入韦家,这会听到大哥所言,抬眸。 “方才收到兵部送来的消息,说让我好生休息,身体养好再去。” 定是韦池见她品阶比他还高,不高兴她去兵部历练。其实,在兵部内找不到文书,继续历练只会浪费时间。 黎煜烨在她对面坐下:“昨儿妹妹落水,母妃的精神状态又变得恍惚,生怕你也离她而去。妹妹今日若得空,可否进山给母妃采药?” 黎语颜颔首:“对,上回采的药,母妃已吃完,那我现在就去。” 黎煜烨便派了双胞胎陪黎语颜进山采药。 这回采药,小山与妙竹说什么也一定要跟着去。是以,一行人带了药筐,乘了马车往京郊行去。 待他们离开,黎煜烨立刻吩咐王府上下整理行装。 黎煜景问:“大哥为何要支开三弟、四弟与妹妹?” “主要是支开妹妹,咱们明日就要启程回北岚城。若是妹妹知道,定会告诉太子,届时咱们说不定就走不了了。”黎煜烨叹气道,“至于三弟四弟,他们陪着妹妹,可在山里护她周全。” 毕竟颜儿与太子的感情好似很不错,明日他们全家回北岚城,搞不好太子会来阻拦。 黎煜景压低声音:“大哥有所不知,我与三弟四弟已知妹妹与太子所传两情相悦的实情,实则是妹妹觉得太子可以护着咱们王府。” 黎煜烨拧眉:“这么说来,他们并非互生情愫?” 黎煜景颔首:“所以大哥不必煞费苦心地支开妹妹。” 黎煜烨摆了摆手:“无妨,反正咱们是要回北岚了,母妃的草药还是备上一些为好。” “这倒也是。” “待妹妹回来,你还是别说明日离开之事,我总觉得她大抵喜欢上太子了。”黎煜烨忍不住叮嘱。 “大哥放心!” -- 九月二十七,天蒙蒙亮。 黎语颜还在睡梦中,便被云氏与老王妃唤醒。 她揉了揉眼,睡眼惺忪地问:“母妃,祖母,怎么了?” 老王妃拍拍黎语颜的手背:“快些起来,咱们今日回北岚城!” 云氏在一旁吩咐:“妙竹,你带人将郡主行李收拾下,动作要快!” “是,王妃!”妙竹应下,麻利地领着丫鬟收拾。 黎语颜迷迷糊糊地下了床:“皇上准许我(本章未完!) 第293章 回北岚城 们家回去了?” 老王妃含笑道:“这等问题你祖父会处理,你就放心好了。” 黎语颜点了头,半眯着瞌睡的眼,任由丫鬟给她梳妆。不多时,便随同家人一道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上。 原来,天还未亮,黎泰鸿便上了一道奏折。 在奏政司将奏折呈送到御前时,镇北王府的车队已经行至城门口了。 城门监见是镇北王府全家要出城,慌忙拦住。 “老镇北王,镇北王,不是下官不给两位面子,实在是上头的意思,镇北王府没有文牒不得出城!” 黎泰鸿端坐在主马车内,中气十足道:“本王一早便将回城奏折至御前,这会子,皇上没有意思下来,那便是准许我们离开。” 城门监连连作揖:“老王爷,还请见谅!咱们等上一等!” 说话间,城门监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皇帝下了早朝,到了御书房,便听说镇北王府全家已在城门口,龙颜大怒。 叶公公将奏折寻出,展开放到皇帝眼皮子底下:“皇上,您请看!” 皇帝垂眸一瞧,奏折上书:【既然皇上无法赐婚,那老臣只能带着家人返回北岚城了!】 “来人,命御林军前去拦截!”皇帝拍案而起,“他们若敢闯城门,格杀勿论!” 叶公公吃惊问:“皇上,真的要格杀勿论?” 皇帝犀利的凤眸中怒火滚滚,杀了镇北王府全家,兵权自然到手! 如此机会,他岂能错过? 不但不能错过,还要亲眼目睹,遂道:“起驾去城门口!” 半个多时辰后,城门口镇北王府的亲卫与御林军呈对峙状态。 镇北王府的亲卫人数不过数十人,而御林军却有几百人。 两相比较,力量悬殊之大,明眼人都能瞧出来。 然,御林军却是不敢先动手。他们早已听闻,镇北王府的亲卫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甚至敌百的好汉。 倘若他们贸然动手,最后吃亏指不定是他们自己。 黎煜兴看向黎燃:“父王,今日局势,如何破?” “稍安勿躁,你祖父自有办法。”黎燃沉稳道。 颜儿落水那日,他们就在书房商议好了,既然皇帝不肯赐婚,他们想要回北岚城无可厚非。皇帝再也不能以赐婚为借口,将他们软禁在京了。 今日便是机会,失去这个机会,往后再想回北岚城,会更难! 马车内的黎语颜掀开车帘往外望,乌泱泱的亲卫与御林军对峙着,谁都不敢先动手。 父王与四位兄长骑在马背上,一字排开,气宇轩昂地凝视着御林军。 她要回北岚城了,某人怕是不知道。 这会子,她该不该派人告诉他? 第293章 回北岚城 第294章 哄一哄他 就在这时,皇帝亲临。 “尔等真要回北岚城?朕自问对尔等不薄,为何不将朕放在眼中?”皇帝大掌一挥,“既如此,那就怪不得朕了!” 御林军上前一步,手中的长枪对准了镇北王府众人。 黎泰鸿出了马车,行礼道:“皇上此言差矣!” “北岚城不可无主帅,本王与儿孙们在京多日,再加颜儿的婚事皇上尚未首肯,如此王府上下不得已才回。” “更何况,老臣已将奏折呈送至御前,皇上这般是想兵戎相见,怕是会寒了我镇北王府上下的心,让天下老百姓见了,亦会寒心呐!” 皇帝冷哼一声,再一抬手,御林军又上前两步。 周围偏僻角落有不少大胆的民众瞧着,纷纷摇头。 以往见皇帝威严神武,今日的他甚是咄咄逼人。 在百姓看来,镇北王府本在北岚城,回北岚城是常理,皇帝却以如此数量的御林军对阵王府亲卫,这般胜之不武啊! 眼见着兵戎相触声就要响起,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一阵马车疾驰声传来。 松果站在马车上,高声喊:“太子殿下驾到!” 御林军缓了脚步,纷纷看向皇帝。 皇帝拧眉,龙袍下的大手紧紧攥起,这个失明太子尽坏他好事! “太子你来作甚?” 东宫马车行至御林军与镇北王府车队之间停下,夜翊珩出了马车,缓缓道:“父皇,儿臣前日在湖中救了北岚郡主。于情于理,儿臣都该娶了郡主。” “可惜父皇并未当即同意,如今王府上下要回北岚城,父皇派了御林军相送,王府上下必然感恩戴德。” “儿臣既然救了郡主,郡主的名声,自有儿臣维护,故此,儿臣愿随同镇北王府去往北岚城。” 听闻此言,周围隐着的百姓们纷纷现身,拍手叫好:“太子殿下有情有义!” 皇帝心中怒火升腾,面上亦沉得很。 太子这番举动,竟阻止了兵戎相见,还博得百姓称赞,倒叫他不好再做什么。 黎泰鸿抓住机会道:“既然太子殿下愿意跟着去往北岚城,老臣求之不得!” 皇帝急于寻个台阶下,遂问:“太子胡闹,你这般去北岚城作甚?” 黎泰鸿沉声道:“太子殿下失明,身体又抱恙,皇上不是早就想换太子了么?如今老臣将他带走,正好了了皇上一桩心病。” “届时,在北岚城,太子殿下可与颜儿完婚,也好全了这两孩子的两情相悦。皇上,您就放心!” 说话时,黎泰鸿恭敬作揖。 见他礼数周全,皇帝一时间不好发作。 若是旁的大臣说这番话,他定反驳。 如今听黎泰鸿如此言说,令他语塞。 皇帝清了清嗓子,憋着怒火朗声道:“朕今日亲率御林军相送,还望镇北王府上下安全抵达北岚城!” 转而看向太子,又道:“太子既然也去北岚城,此行注意身份,莫要徒添麻烦!” “是,父皇!”夜翊珩拱手。 皇帝这才抬手,示意城门监打开城门。 镇北王府的车马队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车外紧张的一幕,黎语颜全程看在眼中,今日祖父与父王此举实属冒险,倘若夜翊珩不出现,皇帝大概不会这般轻易放他们离开。 有心想感谢某人,遂派小山送了两个柚子过去,却不想被退了回来。 这叫黎语颜心里没底,不知道他是不喜欢吃,还是因为生气有怒,不想理会她? 一路上,马车车队秩序井然。 当着四位骑着马的兄长们的面,她不好亲自去寻他。 于是在沿途酒楼用午膳时,她想趁机与他说上几句话,却不想他不给机会。他只跟祖父与父王(本章未完!) 第294章 哄一哄他 交谈,好似在刻意忽略她。 黎语颜大抵确定,某人确实生气了,气得是她不告而别。 申时正,松果来黎语颜马车前请她。 某人冷了她大半日,看在他护着王府安全出城的份上,她还得感谢他,遂抱了个柚子跟着松果去了夜翊珩的马车上。 进到车厢,看他正翻阅书卷,黎语颜微微笑道:“殿下,臣女剥柚子给您吃。” 说话间,掰了一瓣柚子,娇柔的指尖将白膜白筋一点剥离干净,方捻着晶莹剔透的柚子肉,送到他跟前。 夜翊珩端坐着,目视书卷之上,并不看她分毫,偶尔翻书页,才稍微发出一点声响。 她举着果肉许久,他才勉强侧头,略一倾身,张嘴含下了她指尖的柚子肉。 薄唇几乎将她的指尖一并含了去…… 黎语颜怔住,她的本意是想要他自己拿着吃,没想到他竟差点将她的指尖吞了。 生气归生气,不至于咬她的手指尖? 就在她晃神时,他的唇擦过她的指尖,坐直身,好整以暇地睨向她。 也罢,黎语颜叹息,今早仓促离开,未能与他说,他这般生气是应该的。 如今他要跟着去往北岚城,全家人能平安出京,全仰仗他。 她这会子哄一哄他,也无妨。 “殿下既已吃了,是否代表不生气了?” 夜翊珩眉梢一动,柚子肉的汁水自唇齿之间溢开,原本浅淡的唇蒙上了一层水泽。 “又苦又涩。” 正如他的心,一早知道她不告而别,整颗心像是浸泡在了苦液里。 “怎的苦涩?”黎语颜拧眉,掰了点柚子肉放入口中吃了,“不苦不涩,好甜的。殿下如是说,那就代表还生气。” 话音甫落,旋即又掰了果肉递到他唇边。 如此反复数次,夜翊珩寒凉冰冷的眸色才稍稍消融了些。 只要他肯吃,他的唇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扫过她的指尖,她都可以不介意。遂继续掰了果肉,剥干净了,递过去。 他又毫不客气地吃了,声音却仍冷淡疏离得很:“你很爱吃柚子?” “那倒不是,一路行至北岚城,路上总要吃点瓜果。柚子易保存,且多汁解渴,还能降火,挺好的。” 希望这会能降降他的火气。 “所以你早已打算离开,却不与孤说……”夜翊珩放下手中书卷,冷眸扫向她,“是想悔了交易?” 黎语颜连连摆手:“没有,臣女没有!” 倏地,他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唇凑到她耳边:“到了北岚城,郡主便要嫁于孤。郡主与其反悔,还不如期待婚后生活。” 第294章 哄一哄他 第295章 莫占便宜 被他这般扣着,黎语颜不敢动,稍一挣扎,此人的薄唇便会亲到她的耳上。 “殿下,臣女确实是早起才知要走,并非想悔交易!” “哦?”夜翊珩显然不信,“那郡主为何醒来,也不派人来告诉孤?” 说时,他的薄唇几乎压着她的耳垂。 微凉清冽的男子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耳,惹得她十分不自在。 很想挠一下耳朵,奈何某人好似还在气头,黎语颜长睫轻颤,捏了捏拳,倏地垂眸。 “当时臣女困得迷迷糊糊,上了马车还打了盹)” 她是真的没想那么多,当时的情下也完全没想到他。 一直到了城口,御林军与王府亲卫对峙时,她才一个激灵,彻底醒来。 瞧她瑟缩,夜翊珩放开她的后脑勺,整了整衣袍,方淡淡道“郡主莫不是以为镇北府回了北岚城,便是猛虎归山,用不着孤了? 黎语颜沉默,回到北岚城,皇帝想对镇北王府出手,便没那容易了。 皇帝已然起了杀心,就算回到北岚城,危机仍在,但至不似在京时举步维艰。 这是事实! 但今日,她还真没想要悔了交易。 这亦是事实! 想到自己说了多遍,他皆不信,黎语颜嗓音提高了一个度:“臣女说了,我当时困得不行,殿下若是不信,臣女无话可说!” 见她着急,夜珩轻笑:“郡主别忘了,明日即将发作的极乐散。” “安神助眠的药丸已制好,多谢殿下挂怀!”黎语颜起走。 却不想,听到他不疾不徐道:“到时郡主莫占孤便宜!” 啊? 她何时占他便宜了? 黎语颜:“???” 莫非前两次极乐散发作,她陷入幻境时,对他做什么? 心头一慌,逃也似的跳下车。 车位坐着的陌尘与若风瞧见,对视一眼,完全明白何。 马车内太子殿下对郡主说了什么,他们完全没有听,只听郡主说什么无话可说。 站在马车旁的松果连忙扶住黎语:“郡主当心!” 黎语颜点头:“多谢松!我马车上有不少柚子,若喜欢吃,跟我去拿。” “小奴可喜欢吃柚子了!”果放开语颜手臂,双手比划着,“小奴老家就有一棵柚子树,可高了,小时候经常爬上去摘柚子。” “怪不得你喜欢吃。”黎语颜淡淡笑了。 不像某人自小吃惯山珍海味,嘴巴早就养刁了。 “小奴喜欢吃,是因为小时候吃不到。 “吃不到?”黎语颜疑惑,“为何?” 松果抿了唇,嗓音落寞:“摘下来的子要送到集市上,铜钱。” 语颜拍了松果肩头:“都去了,咱们一起向前看啊!” 松高兴起来:“是,小奴如今在殿下身旁,吃穿不愁,是小时候不敢想的事情!” 听他们对话,陌尘与若风又对视一眼,两人分有默契地下了车。 “郡主,我俩可不可也问郡主讨个柚子吃?” 若风问得极轻,生怕黎语颜绝。 一个大男人问女孩子要柚子吃,好似挺丢脸的,但上回吃过郡主送的柚子,那可市面上买的甜多了。. 陌尘嬉皮笑脸地补充:“秋季干燥,这子我们还真的口渴了。” 黎语颜笑道:“管够!” 反正某人怎么情愿吃。 她伸了伸懒腰,旋即一挥手:“走。 车厢内的夜翊珩捏了捏额角,他怎么养了三个馋的东西? 在黎语颜的马车外,陌尘、若风与松三人各自了个柚子,掰着吃。(本章未完!) 第295章 莫占便宜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指了他们的吃相,竹笑:“不知情的还以为太子殿下不给你们吃饱肚子!” 正吃到兴头上,松果的话便更多了“我为何喜欢柚子,方才已与郡主过。陌尘与若风,他幼年,确实吃不饱肚子。” 黎语颜蹙眉:“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是太子殿下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时他们饿得皮包骨头。松果说着,看向陌尘与若风,“你们自个讲。” 陌尘停下剥柚子动作,目视前方:“八岁那年,我们逃荒至京城边上的林州,本以为靠近京城,能寻个生计,不承被人抓了去。” “抓我们的人,把我们分成两队。每日主要任务,便是自相残杀,赢到最后的人,才能吃一顿饱饭。输掉的人,当天便要饿肚子。” 若风忍住落泪:“那时我与陌尘好几日不曾吃上半粒米,那日的输了。气力耗尽,又饿昏去,就跟死了差不多。那些丧心病狂之人,以为我俩死了,就把我们扔了死人堆里。” “幸亏太子殿下了我们!我的命就是殿下的,此生……” 说到此处,若风已是泣不成声,陌尘的眼眶泛红,亦忍不住抹了泪。 “呜呜呜……”妙竹拿帕子拭泪,“吃饱肚子的感觉,我太道了!郡主被扔山里的那一年,我与郡主也吃不饱!” 黎语颜默下来,如此来,年幼时期的夜翊珩还是十分有心的。 -- 此刻的江阳侯府。 冷禀:“爷,今日一早,镇北王府举家离京了!” “啊?”季清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城门监敢放人?” 皇上舅不是不准镇北王府上下离京么? “皇上带了御林军拦截,好些百眼目睹了,差点起了纷争。后来太子殿下出现,阻止了兵戎相见,镇北王府上下便安全出了城。算算时辰,此刻已远离京城地界了。” 季清羽俊眉紧蹙“瞎子有这么大的本事?” 冷松道:“据在场的民众,太子殿下以救了郡主,需要维护郡主名声为由,跟着镇北王府去了。” 季清羽的脸沉了下来。 子说的维护名声,如维护? 不就是娶了阿颜么 冷松又道:“老镇北王对皇上说,会在北岚城为太子与郡主举行婚礼……” 后面他说什么,季清羽完听不进去。 “本王也得跟着去北岚城! 冷松拦住他:“爷,您与九公主的婚事怎么办?” 季清羽拍了一下脑,与九公主的事情已经弄得焦头烂额,如今要跟去北岚城,真可谓分身乏。 难道自己就这么放弃了阿颜? 第295章 莫占便宜 第296章 共处一室 想到这,季清羽进宫。 却不想皇帝并不见他,只好颓废地回了侯府。 九倒是没有季清羽那般郁闷。 她信黎语颜不是那种言而无信之! 正夜玖所想的那样,第二日一早,便收到了黎语颜书信。信中说让她继每日按摩腿部,按摩时间可适当延长。等她若有机会回来,定会帮她医治。 夜玖然没有季清羽那般郁闷,但黎煜烨的离开,她还是颇为伤怀。 这会子收到书信,她知道语颜若是回来,黎煜烨必然也会回来。 届他们兄妹,一个治她的,一个可治她的心! -- 这日便是九月二十八,是黎语颜第三次极乐散发作的日子。 自凌晨开始,她便服下了安神助眠的药丸,是以整整一个上午,她一直自己马车内昏睡。 就连车队停下,在酒楼用,都未醒。 老王妃问小山:“郡主怎么不来用?” 小恭敬道:“郡主她困乏得很,这会子正由妙竹陪着。” 云氏心疼地说“今日的路程颇为颠簸,婂儿定是劳累了,就让她多睡会。” 话落,亲自帮语颜打包起饭菜来。 一旁用饭的夜翊珩听闻,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她倒是有骨气,宁可极乐散发作,也不找他。 饭后,车队继续赶路。 自天黑时,车队寻了栈下。 睡了整整一个白天的黎语颜终于醒来,跟随家人在客栈用饭。 哪承想,饭没吃多少,她便觉燥热难耐。 黎语颜心糟糕,在她睡的白天,她的极乐散没有发作。 如此说,此次发作的时算是延迟了一个白天。 她尽快去客房,遂了筷子:“祖母,母妃,我吃下了,想先回房休息。” 老王妃点了头:“去,好好歇息!” 女娃子娇气些,多歇息总是好的。 云氏去探黎语颜额头:“儿你没事?” 黎语颜微微笑道:“母妃,女儿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今日白天在车上也睡不踏实,所以今夜想早些睡了。 而她负在背后的手紧紧掐着手,竭力保持清醒与平静。 云氏温和道:“好,那让妙竹伺候你。” “不用了,女儿直接上床了,妙竹候了我一天,等会叫她直接休息便是。” 说完这话,黎语颜脚步虚地往楼梯走去。 她掐着手心的手,与此刻虚浮的脚步,全都落在夜翊珩眼中。 莫不是安神助眠的药丸不起作用? 亦或者,此次极乐散发作太久? 思及此,他不动声色地搁下筷子,由松果扶着,也上了楼。. 太子病弱黎家长辈看来是需要早些休息,都没多想。 黎煜烨了个心眼,总觉得妹妹上楼,太子跟着也上楼,有些联系。 有什么联系,他一时间想不好,便继续喝酒吃菜。 楼上,黎语颜刚伸手去推客房门,一只漂亮的大手先她推开了。 她侧过身,看到松果扶着某人就站在她身旁。 看此的她已然绯红的面色,夜翊珩禁蹙起,问身旁的松果:“凌朗与流云、吟霜什么时候赶上?” “殿下,咱们昨日离京,当时说好,一日不回,他们第二才启程。算算时,他们赶上咱们,要日或后日了)” 松果压低声,以往旁的客房的人听见。 黎语颜脚步刚刚抬起,想要跨入门槛,却不想骨头像酥软了般,个人软绵绵地往边上靠去。 夜翊珩连忙伸手揽住,将人扶进房中。 松果将门掩上,旋即去(本章未完!) 第296章 共处一室 温馨提示:为防止内容获取不全和文字乱序,请勿使用浏览器(App)阅读模式。 了自家殿下要入住的客房,点了灯,在包里翻找凌朗之前给的安药丸。 就这时,他忽然听到楼梯方向有脚步声传来,忙出了房,往楼梯行去。 黎煜烨越想越不对劲,遂搁下酒盏,来上看。刚走到楼上,就遇到太子身旁的太监,当即微沉了脸。 松果含笑道“世子怎也上来了?” “怎么,本世子不能上来?” “自然能来。”松果笑道,“咱家这会给殿下打水去,要不要给世子也带一份?” 黎煜烨摆手:“。” “世子小声些,郡主房间的灯熄灭,想必郡已经入睡。”松果轻声道,“郡是女子,这两日行来,必累了。” 黎煜烨闻言,往走廊瞧了一眼,看到自家妹子的间暗着,而太子的房间灯亮着,遂挑了眉,转身下了楼。 不能让黎世子知道殿下与郡主这会正共处一室,松果也跟着下楼,去后厨要了一脸盆冷水,这才上楼。 黎煜烨他实是端了水,里的疑惑逐渐降低。 楼梯上走着的松果对陌尘若风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便执起酒盏,去敬黎四兄弟的酒。 不一会,黎家四兄弟与陌尘若风欢地畅饮起来。 此刻房中。 语颜体内燥热令她站稳,身旁拥着她的人,身上微凉,惹得她的身子不知不觉地攀附过去。 方房外走廊上,松果与黎煜烨的对话,夜翊珩全都听在耳中)是以他刚想点灯的手,猛地住。 到此刻,松果尚未回来,他还不确定能不能点灯。 看站不稳当,他将她打横抱起。 打算借着外头的月光,把她抱到床上去,随后他去自己客房寻找凌朗给的药物。 却不想,刚刚抱起她,她的酥软的手臂便绕住了他的脖颈。 不光如此,的滚烫的脸颊不断地在他膛上蹭着…… 她这番举动,让他脚步顿了顿,旋即深吸一口气,重新迈开新的步伐。 他的怀抱微凉,让她不断想要接近。 这时,门被松果叩响,随后推开。 “小奴打了冷水来。” 说话间,松果已将脸盆放好,了烛火。 一转身,看到自家殿下抱着郡主,松果慌忙垂眸,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过去。 “这是先生制的安神药。” “一粒出。”夜翊珩淡声。 俊眸看向怀中的人儿,此刻影缠绵,照映似染了胭脂的脸颊,娇柔嫣红的唇瓣…… 松果倒了一粒,送到太子手上。 夜翊珩将其进了黎语颜嘴里。 许是药丸太苦,她那张精致的小脸紧紧皱起。 圆滚滚的指尖大小的药丸,被她一咳,便吐在了她娇柔的瓣间。 眼看着下一瞬,她就要将药丸吐出…… 第296章 共处一室 第297章 孤不反抗 夜翊珩头一低,薄唇好似有覆上来的趋势…… 嘭地一声,黎语颜仿佛听到大脑断弦的声音。 脸与脸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她总觉得有什么要覆上来,遂猛地睁眼,方才迷离的神情骤然聚拢。 意识到自己在他怀中,伸手推了他的胸膛,火急火燎地跳下,都怪自己神志不清了。 “郡主是否误会什么?” 夜翊珩微微蹙眉,此女如此行径,莫不是以为他要吻她? 松果十分识趣地出了房间。 “……”黎语颜红着脸,整个人烧得不行。 偏生他还伸手按住了她的唇瓣,害她说不了话,也吐不了药丸,只好伸手拍他的手臂。 夜翊珩这才收回手 以手掩唇,黎语颜终于将药丸吐在了手心。 “咳咳……这药好苦,还不如我自己做的。” 苦得她神志清醒不少。 连忙走到床沿,在自己包袱里翻找自己制的安神助眠药丸。 夜翊珩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袍,似笑非笑地问:“郡主莫不是以为孤要吻你?” 听到此话,黎语颜整个人木在当场,原本捏在手心的那颗药丸骨碌碌滚到地板上。 难道不是? 但这话,她问不出口。 只好道:“是臣女想将药丸吐出而已。” 闻声,夜翊珩唇角微勾,嗓音戏谑:“此刻郡主尚未陷入幻境,可记得占了孤哪些便宜?” “啊?”黎语颜懵掉,体内燥热却是不断蒸腾,只好不接他的话,埋头翻找自己的药丸。 许是极乐散发作之故,往常寻物很是便利,这会子,双手却不听使唤。 夜翊珩见状,缓步过去:“你放哪了,或许还在车上?” “就在包袱里,一个荷包里头。” 黎语颜直起身,按住狂跳的心口。 夜翊珩弯腰伸手在她包袱里翻找。 身旁这人身有清冷香味,很是好闻,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鼻,更将她整个人萦绕住,害得她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黎语颜紧紧咬唇,又紧攥手心,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扑将过去。@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找到了。”夜翊珩莹白如冷玉的手指捏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盒,“是不是这个?” “是这个!” 黎语颜欣喜接过,打开盒盖,吃了一粒。 见她直接吞,夜翊珩不发一言地倒了杯水递给她。 黎语颜也不客气,仰头喝了。 然,安神助眠药丸不是汤药,进了肚腹,没那么快溶解消化。 而她体内的极乐散发作得更加厉害。 夜翊珩只放水杯的间隙,一转身,看到对面站着的她,黛眉紧皱,唇瓣紧咬。 那力道之大,已将唇瓣咬破,殷红的血自唇落下。 触目惊心! 他伸手钳住她的两颊,迫使她松开贝齿。 “别咬了!忍成这样,何必?” 黎语颜歪倒坐在床沿,摇了摇头:“离药丸起效,还有一段时间……” 这便是她白天的时候,为何要提前服用药丸的缘故了。当时她依照前两次发作得时间来算,以为这般在睡梦中发作,便能熬过去。 哪里想到此次发作是在晚间? 夜翊珩将棉巾浸了冷水,帮她擦拭唇边的血迹。 “你若对孤做什么,孤不反抗便是。” 只要让她此刻好过些。 此话听得黎语颜噗哧笑出声,然而体内躁动的感觉异常清晰。 “孤没说笑!” 他将棉巾抛到架子上,一掀袍子坐在床沿,顺手把玉盒盖起,放回荷包。 一抬眸,见她忍得眼尾都泛起红意,俊眉一蹙:“你确定还要。(本章未完!) 第297章 孤不反抗 再忍?” 话落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以防止她再度咬唇,用疼痛企图清醒。 他的指节修长有力,这般捏着她的下巴,力道恰到好处。而他指尖的凉意,比棉巾带来的凉意更让她心悸。 黎语颜捏了捏拳,眨了眨有些迷离的眼,伸手攀上他的肩膀。 见状,夜翊珩顺势将她的纤腰揽住,抱她坐于他腿上。 “殿下身上微凉,让臣女抱一抱。” “孤不反抗就是。” 他的嗓音又低又沉,在这夜里,极能撩拨人的心神。 黎语颜瘫坐在他怀里,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滚烫的脸颊贴往他的脖颈。 她的呼吸灼热,紊乱得让他心惊。 楼下。 陌尘若风敬酒,敬得黎煜烨心头起疑。 前几餐一道用时,太子这两名侍卫皆是闷声不吭,今日如此反常举动,莫非有猫腻? 借口要去方便,黎煜烨转了弯上了楼。 房内。 整个脸都感受到了凉意,还嫌不够,黎语颜闭了闭眼,伸手抚上他凸起的喉结。 鬼使神差地,她将唇凑过去,轻轻贴了贴。: 虽是一触即离,夜翊珩浑身倏地绷紧。 困意上来,她微微含笑:“我在此处盖了个章,你是我的了!” “你说真的?” 嗓音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暗哑,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雀跃,又带着几分不安,怕她在说胡话,又怕她立马否认。 许久得不到回应,夜翊珩微微低头,这才发现怀里的人儿好似睡着了。 微微勾唇,在她额间轻落一吻。 就这时,听得她呢喃道:“少年郎是我的了!” 夜翊珩摇头低笑,还以为她此次不会陷入幻境,终究没有逃过。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缓缓穿过她的发丝,将她的头发理顺,像哄婴儿一般,在她背上轻拍着。 上了楼梯,已走到走廊的黎煜烨,发现黎语颜房中的灯亮着,连忙疾步过去。 松果见他又来,连忙上前:“世子,您用完晚膳了?” 他的嗓音不响,却足够让房中的太子殿下听见。 黎煜烨扫了他一眼,往侧边跨出一步,却不想松果跟着跨了一步。 “你敢拦着本世子?” “咱家不敢。” “不敢,还挡路?” 松果一面着急房中情况,一面厚着脸皮仍旧拦在黎煜烨跟前。 镇北王府世子身量极高,与太子殿下有得一拼,再加上他常年征战沙场,身上有种令人生畏的肃杀之气…… 不怒自威,令人胆颤! 好在松果常年在太子殿下凛冽的气场下,此刻面对周身凌厉气场的黎世子,他虽惧,却没退缩之意。 黎煜烨见状,怒气上来。 这个小太监如此,越发说明房中有古怪! 伸手拎住松果的衣领子,像拎小鸭崽似的,将其拎离了地面,往边上一扔,旋即踹门而入……。 第297章 孤不反抗 第298章 哄她入睡 门外的对话,夜翊珩悉数听闻,抱着黎语颜的手却不打算撒开。 此刻黎煜烨踹门而入,看到太子抱着妹妹,怒火中烧。 他卷了袖子,捏了拳,半晌才忍着不动手,咬着后槽牙,狠狠道:“殿下如此,当真有辱皇太子身份!” 夜翊珩仍在黎语颜背后轻拍着,语速不疾不徐:“不管父皇是否赐婚,颜颜是孤未婚妻,这点毋庸置疑。世子所言,太过牵强。” 黎煜烨哼声:“哪怕是未婚夫妻,亦不能如此!” 说话间,上前几步,欲从夜翊珩手中抢过黎语颜。 “颜颜方才梦魇,孤才来哄睡。”夜翊珩抬手一挡,淡声问,“世子是想将人吵醒?” 哄睡? 黎煜烨脑中冒出一连串疑惑,再瞧一眼太子与妹妹,虽说是太子抱着她,但妹妹双手紧紧环着太子的脖颈,甚至她的小脸还十分亲昵地贴在太子的脖颈之上。 这…… 黎煜烨拧眉:“妹妹她真的梦魇了?” 夜翊珩淡淡道:“世子若不信,待明日颜颜醒来,问她便是。” 视线落到黎语颜唇上,妹妹的唇瓣上有伤口,有血凝结在上头,黎煜烨怒火与疑问不减,低喝而问:“她的嘴唇怎么回事?” “梦魇时她自己咬的。”夜翊珩抬手指了架子上棉巾,“孤已替她擦过,世子放心。” 循着太子所指方向,黎煜烨赫然发现棉巾上是有血迹,再一转头,看到太子喉结上也沾了血。 呃…… 黎煜烨心头的疑问越来越多,太子的喉结处,莫不是妹妹亲的? 再瞧一眼,妹妹的小脸就贴在太子的脖颈上,她的唇是离太子喉结很近…… 黎煜烨脑中轰的一声,这个杀千刀的太子,难不成真的偷了妹妹的心? 若非如此,她如何在太子怀中睡得这般香甜? 松果躬身上前:“世子,郡主真的梦魇了,殿下放心不下,这才如此。” 黎煜烨扫了一眼松果,不作声。 松果又道:“我家殿下目不能视,如此这般照顾郡主实属不易。换作旁的女子,殿下断不会如此,早就抬脚踢开了。” 黎煜烨哼了一声,心头怒火压了又压,再瞧太子与妹妹身上衣衫尽在,便不再说什么,甩了袖子,阔步离开。 心痛啊! 都说女大不中留,妹妹长大了,也不中留啊! 他虽离开房间,但仍放心不下,忙叫了妙竹去了黎语颜房中。 老王妃见大孙子一脸怒容地回来,问他:“何事惹你生气了?” “祖母……” 黎煜烨唤了一声,想到在座好些人,便闭了嘴。 老王妃瞧出大孙子的欲言又止,便在饭后将他喊去了房中。 “说,在你祖父祖母的房中,有什么事尽管直说!” 黎煜烨心头火气仍在,一股脑儿将他所见到的妹妹与太子搂抱着的事情给讲了。 老王妃听闻笑了:“我当什么事儿?” “祖母?” “那日你妹妹落水,便是太子相救,他们又不是没抱过。@精华\/书阁*首发更新~~”老王妃抬手虚指了他,“你呀,老大不小的,也该娶妻了!” 黎煜烨俊脸一红:“祖母,咱们说的是妹妹与太子之事,您怎么扯到孙儿头上了?” “那就说回颜儿与太子之事,你妹妹在太子怀中如此安逸,想来是颜儿信任太子的缘故。等哪一日你也遇到自己心仪之人,定能明白其中缘由了。” 老王妃听了大孙子所述,确信颜儿因梦魇才被太子搂在怀中。 “可太子是夜家人!”黎煜烨提高嗓门。 “夜家人又如何?”黎泰鸿推门而入,“想你在京当了三年质子,如今颜儿拐个太子去北岚城,咱们不亏!” 。(本章未完!) 第298章 哄她入睡 黎煜烨转头,忙将黎泰鸿搀扶进来:“祖父,您真打算把妹妹嫁给太子?” “要不你去京都皇城,也拐个公主回来?”黎泰鸿嘟囔一句,眯了眯眼,“不说了,你祖父我困了要歇息,你麻溜地滚回自己房间去!”. 黎煜烨拧了眉头。 “好了,烨儿,你的担忧不无道理。”老王妃笑道,“祖母明日会提点太子与颜儿几句。” 今日是颜儿梦魇,事出有因。但毕竟太子与颜儿尚未大婚,如此亲密举止,于礼不合。 黎煜烨这才颔首,离开了祖父母房间。 -- 第二日,黎语颜起了个大早。 昨儿睡得够久,一早醒来,神清气爽。 却不想,有人起得比她还早,就在她洗漱时,老王妃进了她房内。 “祖母,您怎么来了?” 老王妃大致讲了黎煜烨所言,道:“颜儿,你与太子毕竟尚未大婚,且皇帝那边迟迟不肯赐婚,故而你与太子相处时,该……” 黎语颜羞红了脸,没想到昨儿自己在某人怀里被大哥给瞧见了。 不光如此,此事连祖母都知晓了。 好在某人说她梦魇,这个理由还算牵强,遂就着夜翊珩的那套说辞,道:“祖母,孙女确实是梦魇了,太子殿下也是为了帮我。不过孙女知道,我与他尚未成亲,如此这般实属不该。 _o_m 从今儿开始,孙女会注意分寸,还请祖母放心!” 老王妃欣慰点头,温柔地抚摸她的发顶:“颜儿最是懂事,祖母很放心!” 半个时辰后,车队继续行驶。 自昨晚一事,黎煜烨便有意无意地盯着太子,生怕这个瞎眼太子又做些什么。 两日过去,太子与妹妹几乎没有接触,甚至在用膳时,彼此不语。只有太子的三个随从驾车追上车队时,太子叫他们去见过郡主,其余完全没有交集。 黎煜烨渐渐放下心来。 这日,车队行至一片树林,就地休整。 夜翊珩当着黎煜烨的面,对老王妃道:“老王妃,孤有件衣衫破了个口子,可否找人帮孤缝补一下。” 松果补充:“老王妃,殿下此行,所带衣衫不多。” 老王妃问:“是何衣衫?” 夜翊珩:“里衣。” 老王妃思忖,若是外衫,王府的丫鬟可以缝;这里衣,王府的丫鬟不适合缝。 想到北岚城习俗,男女婚前,女子需给男子亲手缝制一套里衣,老王妃看向不远处坐着的黎语颜:“颜儿帮太子殿下缝一下。” 黎语颜不信某人会穿破了里衣,莫非他有话要对她说?。 第298章 哄她入睡 第299章 受不住了 黎煜烨指了东宫马车旁抱剑的两女子:“她们不就是东宫宫女么,让她们缝就成了。” 松果笑着解释:“世子有所不知,流云与吟霜是侍卫,不是宫女,平日里拿得了刀枪,就是拿不了绣花针。” 流云与吟霜冷冷瞧了一眼松果,两人不约而同地摸了摸自己劲装袖口。 因时常体能训练与执行任务,故而她们的里衣袖子破损的几率最大。破损处的针脚,说实话连蜈蚣脚都比不上。 但好歹是她们自己缝的,还是拿得了绣花针的! 不过,身为太子侍卫,自然要想太子所想,急太子所急。此刻殿下想见郡主,她们就当自己的确拿不了绣花针。 黎煜烨冷哼一声,索性这会子是白天,瞎眼太子还能做什么? 瞧了一眼黎语颜,微微点头,算是同意她去给太子缝里衣。 黎语颜去自个车内取了针线包,出来便看到某人扶在松果手臂上,正立在一旁候着她。 此刻小山与妙竹皆不在车旁,不远处,黎煜烨一脸严肃地望着此地,夜翊珩眉梢微挑,在松果手臂上叩了叩。 松果机灵,上前抬起胳膊:“郡主,您当心脚下!” “多谢!”黎语颜在他手臂上稍稍借力,下了车。 夜翊珩淡淡做了个请的手势:“麻烦郡主了。” 嗓音一如既往地淡漠,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好似他们很不熟的模样,虽说确实也没熟悉到很亲密的程度。 黎语颜怔愣一瞬:“不麻烦。” 见此情形,黎煜烨眉间舒展,踱回步子,重新在老王妃身旁的石块上坐下。 “瞧瞧,烨儿,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老王妃笑得意味深长,“待咱们回到北岚城,祖母得与你母妃商议下,把你的亲事定下来。” 那日确实是颜儿梦魇,瞧方才太子分明可以自己扶颜儿,却让他身旁的太监去扶,可见男女大防这点,太子还是放在心里的。 听祖母提及他的亲事,黎煜烨脑中划过的,竟然是九公主笑得肆意张扬的笑靥。 那个女人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他怎会想起她? “祖母,孙儿不急。”黎煜烨望向溪边正指挥双胞胎抓鱼的黎煜景,“二弟已弱冠,祖母可先帮二弟物色。” 老王妃轻哼一声,宠溺地瞪他一眼:“哪有大哥不成亲,先让二弟成婚的道理?” 黎煜烨顺着她的话,问:“这么说来,咱们兄弟四人需要先成亲,而后才轮到妹妹?” 正走向马车的夜翊珩听闻此言,脚步微顿。jj.br> 镇北王府还有此等规矩? 太子听力异于常人,祖孙俩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而一旁的黎语颜却是没听见。 两人先后进了车厢: 黎语颜将针线包放于矮几上:“殿下破了口子的里衣呢?” 见她抬眸看向自己,一副好似随时要揭穿他谎言的模样,夜翊珩不紧不慢地从车内柜子里翻出一件崭新里衣。 _o_m “郡主说破在何处比较合适?” 说话间,匕首出鞘,寒光毕现。 “好端端的衣裳坏它作甚?”黎语颜坐下,轻声问,“殿下是有话要对臣女说?” “郡主聪慧。”夜翊珩将匕首放于矮几,“流云吟霜查到,船娘的真实身份是夜震宇的死士。” “死士?”黎语颜吃惊,“你们夜家人喜欢培养女子做死士?” 夜翊珩摇头低笑:“你莫不是以为流云吟霜是孤的死士?” 她疑惑:“不是么?” “她们在明是孤的侍卫,在暗便是暗卫,绝非毫无人性的死士。” “哦。” 他笑得雍容华贵:“她们在孤眼中,与陌尘若风一般。” 后面这话,。(本章未完!) 第299章 受不住了 他说得莫名其妙,好似怕她多想似的。 流云吟霜是两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平日里瞧着冷漠,大抵与她们主子的个性有关。毕竟不说话的陌尘与若风瞧着也挺冷漠,一旦熟悉了,就会发现他们都挺逗,都挺好相处的。 “多谢殿下,远离了京城,还在帮我查探!” 夜翊珩摆手:“死士是老四的人,早些年就由贤妃安排入宫,的确曾被阿玖教训过。至于贤妃所赠那套华服,贤妃不全是为了老四,还为了老七。” 黎语颜站起身,郑重地行了个礼。 黎煜烨瞧了一眼东宫马车,那小太监在外头立着,旁边两个抱剑的女子像是两根木头桩子。 而马车静静停着,里头什么动静,他这般远瞧,瞧不出端倪。 衣裳能破多大的扣子,需要缝这么长时间? 狐疑间,黎煜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往后远绕去了车厢另一边,抬手叩击车壁。 “妹妹,缝好了吗?缝好了就下车吃点东西。” 车内黎语颜听见,忙打开针线包:“还没有,大哥先去吃。” 穿针引线间,针尖扎中手指。 “好。” 听妹妹声音毫无异常,黎煜烨抬步离开。 她***的指尖立时涌出血珠,夜翊珩拧眉摇头,伸手捏住她的指尖。 以为他要做什么,黎语颜本能地想要缩回手。 他低头轻笑,轻轻挤了挤,将她指腹的血挤出些,旋即取了干净的棉帕擦拭。 那样好看的修长如白玉的手指,来来回回用棉帕轻按她的指腹。 首发更新@ 尊贵的皇太子,如何会伺候人? 就这般擦拭她指尖的动作,都显得十分慵懒。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的动作看似随意散漫,却又轻缓轻柔,不禁给人酥麻微痒之感。 黎语颜不自在极了,想要缩回手,却被他捏得更紧。挣着缩不回,便只好颤抖着蜷勾起指尖。 见她小脸微微泛红,眸中满是窘迫,夜翊珩眼中闪过兴味,慢条斯理地用纱布在她指尖缠了一圈又一圈。 异样的缠绵悱恻,惹得她心尖一颤一颤,生怕大哥瞧见,再惹大哥生气。 不过,撇开周围因素,能得阴鸷冷酷的太子殿下如此照顾,她笑意微漾。 就在她感动时,冷不防地听到他戏谑的嗓音响起:“两日前,郡主在孤怀里,贴得那样紧,今次被孤捏着手指,受不住了?” 他原本是想直接含到口中吮吸的。 瞧她如此,夜翊珩忍不住怀疑,倘若自己真的用嘴了,这丫头会哭鼻子? 若他亲上她的唇瓣,那她得哭成什么样? 心底一个声音叫嚣着,快试试!。 第299章 受不住了 第300章 讨好太子 黎语颜挣了挣手:“我那是极乐散发作,不是故意的!” 见他唇角微勾,她忙又解释:“再说了,殿下身上凉,主要是这个缘故!” 夜翊珩把玩着她的手指,好整以暇地问:“郡主记得在孤怀里,那后来的事情,郡主可还记得?” 黎语颜怔住,她伸手揽住他脖颈,贪凉地贴近,这情景她记着。 后面还有其他事情么,她怎么不记得了? 莫非又陷入了幻境? 夜翊珩放开她的手,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 他是有偷偷亲她,她在陷入幻境时,也有贴过他的唇。在这个女人的印象中,他们之间压根就没有唇对唇相触过。 这会瞧她瑟缩,又竭力解释的模样,夜翊珩肯定,若是自己真的亲上去,她定会哭。 且,他寒疾亦会发作! 什么破毒,害他不敢贸然亲她,需要克制了再克制。 也不知姜乐成这厮在麟卿阁寻到神医没? 不多时,外头传来小山欢快的喊声:“郡主,快来看,三公子与四公子抓了好多鱼!” 正巧车厢内的气氛越来越古怪,古怪到她觉得自己好似要被某人吃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也不知自己砸陷入幻境时,对他做了什么,让她心底隐隐发毛,总觉得此人要还回去! 特别是他目上遮着白纱,让她瞧不见他的眼神,但直接告诉她,两人尽可能地不要同在一个空间内。 遂出了车厢,脚步走往溪边。 夜翊珩掀开车帘,淡淡瞧着她纤细有致的身影远去。 凌朗见黎语颜离开,便走到东宫马车,作揖:“殿下。” 夜翊珩淡淡应了一声。 凌朗吩咐流云与吟霜,一前一后守着马车,自己则进了车厢。 “殿下,此行去往北岚,京中原本好不容易站在殿下这般的大臣,全都倒戈相向。”凌朗恭敬坐下,压低声音,“殿下当真还要继续前行?” “那些大臣未必忠心,趁此机会正好看清他们底细。”夜翊珩面无表情道,“此去北岚,孤意在镇北军兵权。” 只要得了镇北军兵权,天下一半就到了手中。 更何况,天晟有识之士何其多。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老头培养出来的大臣,他还真不稀罕。 凌朗不住颔首:“殿下能如此想,甚好!” 此次北岚郡主极乐散发作,殿下身上寒疾并未引起,可见殿下并未对郡主动情。这会听到殿下所言,凌朗心头欣喜不断。 只要殿下继续追求郡主,将郡主芳心得到的同时,保持理智。 如此一来,镇北军兵权便是唾手可得!更关键的是,殿下的寒疾不会频繁发作,也算是保命的手段。 溪边。 黎语颜看水桶里好些鱼儿,高兴道:“都是三哥四哥抓的么?” 双胞胎长袍塞在腰间,裤管卷得高高的,两人听到妹妹所言,齐齐转头,露出一模一样整齐白净的牙齿。 “那是,咱们厉害?” “厉害,好厉害!”黎语颜笑得眉眼弯弯,“咱们晚上吃烤鱼?” “好极好极!”双胞胎齐声道。 “妹妹,二哥不厉害么?”黎煜景指了指水中的几人,“这群人抓鱼,那都是二哥我在指挥。” 黎语颜言笑晏晏:“二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指挥起抓鱼来,颇有一手!” 黎煜景笑:“马屁精!” 一旁的黎煜烨哼声:“那是我没出手,一出手,这群人全都不是本世子对手。” “是,大哥最厉害了!” 说话时,黎语颜拉了拉垂落至手腕的披帛。 这么一动作,黎煜烨看到她指尖包裹着的纱布,俊眸一缩:“你手指怎么回事?” 。(本章未完!) 第300章 讨好太子 “方才不小心扎到的。” “要紧吗?” “没事,已经处理好了。” 黎语颜抿唇,将手背到身后,看着溪水中站着的好些人。 黎煜烨悄悄叹气,直觉告诉他,太子接近她,准没好事。 首发更新@ 堂堂一国皇太子,这般纡尊降贵地跟着去往北岚城…… 虽说太子将他们王府上下安全护送出了京城,他该感激。 但他心里隐隐不安…… 太子此番举动,表面上是为了维护颜儿名声,暗地里,究竟打得是何主意? 昨日到的两女一男,两个女子说是太子侍卫,他信。而那个中年男子,怕是有些来头。 黎煜烨越想,越觉得太子的图谋不可告人。 那晚,在妹妹房中,太子抱着她,虽说他目遮白纱,但那时太子所指方向,正是架子上的棉巾。他想伸手抢过妹妹,被太子抬手挡住,瞧着有些身手。 如此深藏不露,太子此人的心思怕是比海还深! 一个病弱太子,极其容易被皇帝与朝廷所弃,除非他背后有不可替代的势力! 太子的心思怕是与皇帝一样,皆在他们镇北王府的兵权。皇帝不能去北岚城,而太子可去。 黎煜烨惊出一身冷汗! “妹妹,大哥与你聊聊。” 黎语颜颔首:“好啊。” 兄妹俩沿着溪边而行。 “太子其人深不可测,他身上所中之毒奇多,怕是想要他命的人数不胜数。妹妹,听大哥一句劝,远离太子。” “大哥……” 黎语颜拧眉,她还能远离吗? “你若执意与太子在一起,往后要面对的敌人怕是更多,你可明白?”黎煜烨扫了一眼东宫马车方向,“妹妹,你与大哥说实话,你当真喜欢太子?” “大哥我……” 黎煜烨抬手打断她的话:“二弟已经告诉我,你与太子在一起,所谓的两情相悦,实则是有缘由在的。既如此,妹妹,行事当理智!” “不瞒大哥,我与太子所谓的两情相悦,起因确实是想他在京城能护咱们王府一些,毕竟当时皇帝想要软禁咱们王府,对父王与大哥,皇帝亦起了杀心,我这才不得不如此。” 说话间,黎语颜头越来越低。 闻言,黎煜烨深深叹气,没想到妹妹与太子一道,原因在他! 心头钝痛骤升,他伸手捏住她的肩头:“妹妹,从今往后,大哥会护着王府上下,再也不需要妹妹以己之身去讨好太子。” 太子都不算个男人,缘何还要他妹妹去讨好? 变态! “讨好?”黎语颜很是不解,“莫非那晚,大哥看到了什么?” 黎煜烨尴尬地轻咳一声:“那晚你被太子抱在怀中,不光如此,你唇上有血,他喉结上亦有……”。 第300章 讨好太子 第301章 烤鱼风波 黎煜烨又道:“太子说唇上之血是你所咬。” 他才不信是妹妹所咬,定是太子! 不行的男子与阉人没什么不同,这种人身体有了缺陷,不光心理阴暗,行为上更有变态之癖。 黎语颜整个人是懵的,她还在思考自己是否吻了某人喉结,这会听大哥所言,忙解释:“确实是我自己咬的。” 想起某人曾说莫要占他便宜,莫非前两次极乐散发作时,她也轻薄他了? 黎煜烨闻言,更是忧心,定是太子逼迫,妹妹不从,这才咬了自己。 “这段时日,尽量远离他!” 太子若再冒犯欺辱她,休怪他下手不知轻重! 黎语颜抿唇思忖,是该远离些,毕竟是她轻薄了某人。原先不知道,而此刻知道后,她不知该以何面目去面对某人。 在男女接触之事上,她向来脸皮薄。 纵使做过不少旖旎荒唐的梦,但那与现实完全不同。 沿溪而行,又行了半日路。 林子太大,一时半会出不去,车队只好就地安营过夜。 索性午间抓了不少鱼,夕食便由鱼儿加干粮将就了。 王府亲卫人数虽不多,但少说也有几十人。五六人一个火堆,在溪边一字儿排开,场面颇为壮观。 午间时,陌尘若风也抓了不少鱼,他们身手上佳,抓得鱼个头挺大。 东宫在队尾单独堆了个大柴堆,由四个侍卫烤鱼。 高原得意洋洋地拿木棍戳着一条自认为捕得最大的鱼,走到陌尘身旁,与他手上的比了比。 顿时,面上得意之色敛去。 “东宫侍卫不过如此,鱼也没大多少。 首发更新@ ” 陌尘哼道:“那也比你大那么点!” 流云低笑:“溪水那么浅,鱼能大哪去?” 高原猛地看向流云,嗤声:“你是女的?” 到底是太子,身旁竟然有女侍卫。哪像他们世子,侍卫清一色全都是男子。 霎时,流云面上表情变幻得十分精彩。 见她如此,吟霜笑。 流云没好气地剜高原一眼:“什么眼神,这两条鱼,分明东宫捕的大!” 高原摆手:“行,好男不跟女斗,我认输!” 忽然,众人闻到一阵令人垂涎的香味。 连坐在柴堆不远处,正慢条斯理地由松果服侍吃鱼的夜翊珩都微动了眉头。 众人循着香味飘来的方向寻去,最后在黎家兄妹的篝火前驻足。 妙竹看大家围拢过来,委实吃惊。 “郡主,他们……” 这群亲卫一个个吸口水的模样,让她不知如何描述,毕竟王府各位主子就在不远处坐着。 黎语颜长长的头发束起,身上的衣裳换成了方便活动的劲装,此刻正低头在烤鱼身上撒各种调味品。 不光如此,她还将柚子皮切丝铺到鱼身上,让小山将大块晒干的柚子皮扔到火堆里。 香味不断冒出,鱼儿身上原本的清香被彻底激发出来,令人食指大动,垂涎三尺。 亲卫们大着胆子道:“郡主,教教我们!” “跟郡主的烤鱼一比,咱们烤的都是煤饼。” “郡主,咱们也想吃。” 人群后立着的高原与陌尘默默将各自的烤鱼藏到身后。 黎语颜抬眸,看到大家十分期待的目光,颇为吃惊。 “其实也不用教,就是撒调料的事儿。” 说着,她吩咐妙竹将烤鱼分给家人,自己则带着小山端着各种调料去亲卫们火堆前。 一个个火堆轮流过去,阵阵香味陆续散发,亲卫们对黎语颜千恩万谢。 黎语颜笑着说不必谢,带着小山到了东宫火堆跟前。 透过眼纱,夜翊珩瞧见,。(本章未完!) 第301章 烤鱼风波 方才一群人跟着她,此刻这群人全都安分守在各自火堆前。待她到他跟前时,唯有陌尘他们几个跟着。 若风挠头:“郡主,我们的鱼是不是烤废了?” “那倒没有,就是难以入口。”黎语颜淡声道。 吟霜看向自家殿下,难以入口的烤鱼,殿下吃得平静。 黎语颜浑然不知夜翊珩越来越寒凉的俊脸,顾自取了调料往鱼身上撒。 就这时,夜翊珩蓦地出声:“郡主心肠好,东宫排于后。 无错更新@” 黎语颜撒孜然的动作一顿,她从兄长们堆的火堆出发,沿溪边一路行来,并非刻意将东宫排最后。 想到某人的身份,虽说不受宠,但他是太子,想来在天家皇子之间有什么赏赐,他总是头一个获得的。这会子,他心里有落差也难免。 “对不住殿下!” 黎语颜继续撒调料,顺便将东宫没有烤的几条鱼也都放了料腌制。 大哥说得对,她还是远离此人为好。他阴晴不定的,她都不知什么时候又惹恼了他。 小山见郡主不光没被赞扬,还被太子数落,不满地嘟囔:“太子殿下您瞧不见,方才我家郡主被亲卫们簇拥着,只能一个个轮流着过来。再说了,郡主自个还没吃烤鱼呢!” 郡主是主子,又不是伺候人的,哪怕是太子也不能不讲理! 夜翊珩轻哼一声,推开松果夹到碗中的鱼肉。 这个女人将所有人排在他跟前,他在她心里还能有位置么? 黎语颜急于将东宫的鱼全都处理完,遂冲着小山摇头,示意他休要再言。 小山薄唇抿成一条线,端着托盘,将一个小玉罐往后移了移。这可是郡主在路上费了不少心思采摘的,断不能浪费了。 黎语颜见状,打开玉罐:“瞧我把这个好东西忘记了。” 说话时,指尖抓了一撮,往鱼身上撒。 香甜的味道立时散开! 流云惊喜问:“郡主,这小朵小朵的是什么?好香呢!” “这是岩桂,木犀,亦叫九里香。”黎语颜笑得愉悦,“原本以为咱们往北走,见不到此物,没想到沿途被我发现一棵,便采摘了些。” 这个时代的桂花树,上头结的桂花不多,是以摘一小罐就花了不少时间。 凌朗擅辨毒,对气味甚为敏感,这会闻到木犀香,不禁也凑上来:“郡主适才都没以此物为调料,单单在咱们这堆用,说明郡主心里有殿下!” 只要殿下对郡主保持理智,他很乐意帮殿下将郡主的心争取过来。 “先生这话……” 黎语颜不知如何接话,忽地察觉身上笼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夜翊珩倾身逼近,嗓音又低又沉:“凌朗所言可对?”。 第301章 烤鱼风波 第302章 暖榻承诺 当着在场东宫几人的面,他竟然这般问她。 借着火堆的光亮,她分明看到周围人竖起的耳朵。 黎语颜抿唇半晌,垂眸道:“殿下是天晟储君,在天下人心中,位置自然是高的。臣女是天晟子民,自然与天下人一般。” 闻言,夜翊珩笑了,笑得胸膛鼓动,连带着身上披着大氅的毛领子亦在抖动。 林间寒凉,夜里尤甚。 他有寒疾,松果便给他披了大氅。@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而这大氅丝毫未能温暖他,相反他浑身沾染秋夜的寒凉,连带着他的笑更是清寒,骇得黎语颜只想尽快离开他们这边。 疯批能当着他的人如此问她,保不准,他会当着他们的面做点什么。 逃! 黎语颜对陌尘他们道:“调料撒好,等鱼熟了就可食用。” 话落,逃也似的离开。 -- 夜深,繁星寂寥。 娥眉月躲于云后,夜暮深深。 亲卫们与王府下人各自在营帐内就寝,主子们则在马车上安睡。 东宫马车与王府马车规制都大,简直是移动的房间,是以在马车上过夜,比营帐内舒适不少。 今夜烤鱼一事,让黎语颜在车内软榻上辗转许久都未能入眠。 就在她听着妙竹绵长的鼻息声,迷迷糊糊正要入睡时,忽觉有一只大手往她身上摸索过来。 吓得她汗毛直立! 不管是王府亦或东宫的人,谁敢对她如此? “放肆!”她呵斥。 那人的手一顿,继而她听到一阵轻咳。 是夜翊珩! “殿下来做什么?”黎语颜坐起身,拿毛毯拥住自己身形。 听她质问的口吻,夜翊珩蹙眉,她当他是什么? 采花贼? 方才瞧她马车接连轻晃,可见她睡不着,他便来寻她。 “晚膳时,郡主的答案,孤不满意。” “那你也不能这般来找我!” 黎语颜很是疑惑,他这般摸索,万一摸到的是妙竹呢? 不对,就算是她,他也不能这般摸索! 好似猜中她心中所想,夜翊珩缓缓解释:“你身上有股香味,孤即便眼盲时,亦不会寻错。” 闻此言,黎语颜心惊。 “臣女要就寝了,殿下请回,有话明日再说。” “今日事今日毕。”夜翊珩清冷道,“更何况,孤车内之榻太冷。” “你,你,什么意思?”她差点结巴。 该不会疯子说的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果不其然,他道:“郡主忘了暖榻承诺?” “今夜?” “今夜!” 只两字,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语气。 黎语颜连连摇头:“今夜不行,妙竹醒来发现我不在,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 “放心,她不会那么快醒。” “你做了什么?” “听她鼾声就知她睡得沉。” 他才不屑对一个丫鬟下手,顶多劈昏。 再说了这个丫鬟睡得跟猪一般,也不需要他下手劈昏。 “殿下,我……” 荒郊野外的,疯批竟然要她暖榻,黎语颜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起先这暖榻一事,起码也要等到成亲后,没想到…… “郡主只需暖榻,榻暖了,郡主自可回来。”夜翊珩短促一笑,“还是说郡主想陪孤睡到天明?” 不知是否是夜里缘故,此人说这般戏谑之语,却是清冷得很。 黎语颜尚未想好以何说辞拒绝,却不想此人直接将她连人带着毛毯打横抱起。 她挣扎,眼见着就要被他抱出车厢,黎语颜真想大声呼救。 。(本章未完!) 第302章 暖榻承诺 他倏地低头:“你若敢喊,孤就亲你,让所有人看。” 疯子是鬼吗? 如此知道她心里的想法,黎语颜欲哭无泪,只好咬唇挣扎。 而他修长有力的大手将她抱得更紧,手指捏在她大腿上,隐隐作痛。 疯子! 她今夜不就是最后才到他东宫的火堆么?不就回答了他的提问,令他不满么?再说了,她自觉回答得无可挑剔。 他用得着这般发疯么? 娥眉月儿自云后悄悄探出个尖尖,照得大地朦胧一片。 风过,落叶打着旋儿从枝头飘落,落于他肩头,继而飘落在她身。 黎语颜拿起身上飘到的那片银杏叶,抬眸望向他。 他的下颌线精致流畅,鼻梁高挺,而他的眼像是浸染了此刻夜的黑,深不见底。 疯子的脾性一点都没变,周围都是她的家人,连亲卫亦是他的十倍之多,他还敢对她如此。 但她清楚,她若是反抗,等她的必将是更疯的他。 黎语颜不敢再动,只好僵着身子任由他抱着她。 不多时,他将她抱到了东宫马车内。 他的马车极其宽敞,比她的大了一倍不止。 里头点着灯盏,火苗在灯罩内跳动,微暖的光将他周身的清冷踱了一层微暖。 他面无表情地将她放到临时铺好的榻上,墨色浸染般的眼望向她。 “这段时日来,孤未罚你,郡主是否忘了孤的脾气很不好?” 黎语颜不敢看他的眼,拥着自己的毛毯往榻内缩了缩:“臣女做错了什么?” 嗓音哀婉。 听得他俊眉微微一蹙。 倏地,他俯身过来,深邃如海的凤眸盯着她,一字一顿问:“孤在你心里,排第几?” 他站着俯身,她坐着仰头。 一上一下的人影映在车壁上,异常地暧昧。 人影有多暧昧,实际便有多紧张。 黎语颜手心隐隐发汗,被他这般盯着,好似被猛兽锁定的猎物,让她整个人懵得不得动弹。. 夜翊珩也很紧张,生怕她说排序便是今夜烧烤时一般。 首发更新@ 届时,他会发什么疯,他自己都不知道。 “什么排第几,臣女不知殿下在说什么?” 黎语颜慌乱地捏紧毛毯,又往榻内缩了缩,心尖不知为何猛地一颤。 夜翊珩在榻沿坐下,修长白皙的大手扣住她纤细滑腻的皓腕,完全不给她退缩的机会,迫使她的手掌迅速按往自己的心口。 “孤这个病弱之人都有心,郡主有心吗?” 不同于女子绵软娇柔的触感,他的胸膛犹如铜墙铁壁,硬邦邦的。 然,里头跳动的心异常鼓动,震得她的手心发麻。 “殿下胡说什么,无心怎么活?”她想缩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你捏痛我了!” 夜翊珩放松了力道,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眼前的她美眸水光潋滟,在烛光下,跳跃着细碎的光,似带着勾人的钩子。 “孤在郡主心里排第几?”他又问。。 第302章 暖榻承诺 第303章 触她足心 此人智多近妖,她若说谎,定被拆穿,遂坦诚:“臣女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好像从他眼中看到了冷寂,忙垂下眼帘。 “郡主此刻想,想好告诉孤。” 夜翊珩倏地放开她,坐到一旁,翻阅书卷。 车内静谧下来,只余他偶尔翻动书页的唰唰声。 不知是某人身上散发出冷意,还是因为他的车厢大而冷,黎语颜坐在他的榻上,浑身亦发冷。 分明在自己车内只盖毛毯还挺暖和的,这里竟不够。 她蜷腿抱住,将下巴搁在膝盖上,脑中一片空白。 蓦地,他出声:“被子在脚后柜子里。” 黎语颜愣住,他怎么知道她冷? 旋即又听他道:“想的时候,顺道暖榻。” 夜明珠的光线冷白,灯盏的光线暖黄,一冷一暖颇为矛盾,就像此刻的某人…… 究竟是想她暖榻,还是觉得她冷,让她盖上被子? 她知道自己不回答,他便没有放走她的意思。与其挨冻,不如盖上被子。 思及此,黎语颜也不扭捏,直接在榻上爬过去,打开柜门取被。 夜翊珩眼尾余光瞥见只着中衣的她跪爬着过去,在柜子前直起纤腰,将锦被抱了出来。 放被褥的柜子与榻相连,她跪爬没错,错的是他想了不该想的。 从她身后望过去,她这般身形…… 嗓子莫名发痒,他轻咳一声,修长的手指攥紧了书卷,而上面的字是半个都瞧不进去了。 _o_m 得赶紧把她送回去! 倘若再这么下去,整整一晚,他保不准做点什么。 可,人是他掳来的,问题也是他问的。 夜翊珩头疼不已,他好似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郡主想好了吗?” 黎语颜刚展开锦被,听到他又问,茫然看向他,老实道:“殿下的问题恕臣女无法回答!” “为何?” “这就好比孩童时,大人都会问小孩,父母双亲在心里哪个更好。刨去不配为人父母的那些,我想大部分人家的孩子都难回答这个问题。” 听她用家人来譬喻问题难回答,夜翊珩冷峻的面庞上忽地温和了些。jj.br> 却不想她又道:“亲人都无法在心中排序,更遑论殿下呢?” 霎时,夜翊珩的脸又冷了下来。 黎语颜眨了眨眼,某人周身的冷意越来越甚,是她说错了? 忽地脑中灵光一现,大着胆子问:“敢问殿下,臣女在殿下心里排第几?” 既然问题属实刁难,那就抛回去。 夜翊珩放下书卷:“孤若说孤心里唯有郡主,郡主信么?” 黎语颜诧异不已,呆愣一瞬,茫然摇头。 “孤的双亲不在孤心里,思来想去,孤目前心里放的只有与郡主的交易合作。” “哦……” “郡主可还满意?” 黎语颜抿唇不语。 他又问:“郡主想好怎么回答了?” 黎语颜思忖一瞬,道:“臣女与殿下不同,臣女心里首先是家人,而后……而后才是殿下,毕竟臣女与殿下有交易合作在。” 夜翊珩循循善诱:“郡主不是想孤护着你家人么,既如此郡主得把孤放首位。” 黎语颜:“……” 什么逻辑? 当她是三岁小孩子骗么? 夜翊珩矜冷道:“郡主若不同意,那就暖榻。” “暖榻就暖榻。”黎语颜将锦被往身上盖。 这女人还真不同意,夜翊珩挫败感骤升,连带着嗓音更冷了些:“郡主不知何为暖榻么?” 黎语颜掖了掖被角,嘟囔:“不就是把被窝弄暖和么?。 ” 不然还能是什么? “呵,郡主单纯。” 黎语颜黛眉蹙起:“什么意思?” “暖榻,得用女子细嫩的肌肤去暖。” 夜翊珩拧眉看向她,这丫头是真不懂? 不懂,为何当初还用暖榻作为谈合作的筹码? 黎语颜猛地想起,在茶楼听过有人闲聊,当时听了觉得惊愕,没想到竟是真的。 京都有钱有势的人家,好些人都有暖床丫鬟,需要剥光了衣裳用肌肤一寸寸实实在在地将床榻给捂热了。 甚至还有暖脚丫头,搁脚的地方,更让人脸红。 黎语颜又气又恼,当初她谈交易说暖榻,那只是字面意思。再说了,成了亲,同睡一张床榻,不就顺带暖榻了么? 这会子,她好似不能怪他,筹码是自己提的,黎语颜闭了闭眼,小脸倏地憋红。 她又不是侍寝丫鬟,才不做这等事。 更何况他们尚未成亲,他不能提这个要求。 她气呼呼地伸手掀了被子:“臣女不暖了,殿下今夜莫名其妙,您若想罚便罚,反正……” 见她生气,如此生动的她,难得一见,夜翊珩冷峻的神情起了丝波澜:“反正什么?” 黎语颜不光气自己当初说的筹码,更气眼前这人深更半夜将她掳到他的马车上,气恼间,心里的话就直白地倒了出来:“反正殿下就是个疯子!” 哪有人能与疯子讲道理的? 夜翊珩不怒反笑,有意思,胆子大了。 见他笑,黎语颜心里顿时发毛,想要下榻回去,可她光着脚。 见他仍旧好整以暇地瞧着自己,万一疯病发作,惩罚她…… 黎语颜心头一慌,裹了毛毯,直接赤脚踩在车厢地板上,准备回自个马车去。 见状,夜翊珩面容冷了下来,长腿一跨将人抱起。 “你做什么?” 她若说不慌,是假的! 一声不吭的某人将她重新放于榻上,伸手捞过架子上棉巾,用温水浸湿了,细细地擦拭她的脚底。 足底穴位多,稍稍一碰就痒得不得了,脚趾一个个的全都蜷缩在一起。 “殿,殿下,臣女自个来。” 她想抽出脚,却被他捏得更紧。 夜翊珩并不看她,手上动作不停,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传出:“孤送你回去。” 她的纤足小巧秀气,脚趾莹润,肌肤白皙如玉,这般攥在手心,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 从未有人这般触过她的足心,黎语颜脑中轰地一声,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竟这般伺候她。 无错更新@ 先前是手指,这会是足心,她的后背脊升起一股麻意,瞬间流窜到四肢百骸,连头皮都隐隐发麻。 整个人微颤不已。 夜翊珩手一顿,这人手也受不住,脚也受不住。 他可是克制着……。 第304章 饮酒相谈 黎语颜整个人怯生生的,心头又慌又乱,耳中嗡嗡作响,脸上烫得好似在烧,还有一股莫名的难以描绘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知是他的手太冷,还是她的足心太暖,这一瞬,夜翊珩真的不想放开…… 甚至想要在她身上索取更多的暖意。 一声咳嗽,提醒他寒疾在身,夜翊珩心神一凛,搁了棉巾,将她的双足放回榻上。 索性地板还算干净,她只踩了两步,稍稍擦拭即可。 他伸手替她拢了拢毛毯,而后打横抱起她,出了车厢。 借着娥眉月儿的光亮,她看到他紧抿成一条线的薄唇。 太奇怪了,他们之间的状态太奇怪了。 忽地,月儿整个隐入云层。 夜翊珩脚下一崴,震得黎语颜捏紧他的衣袍。 “殿下小心!” 他本就有眼疾,方才清浅月光一下消失,眼睛来不及适应。加上溪边多石块,就这么踩到了高低石上,整个身形晃了晃。 好在立马稳住,搁在她腿弯的大手一下子收紧。 他自己摔了不打紧,摔了怀里的人儿,估计她会哭。 猛然间,夜翊珩意识到,自己越来越怕她哭了。 说句疯话,初相识的时候,他甚至觉得看她哭,是件极有趣之事。 他搁在她背后的大手捏了捏拳:“孤没事。” 他将她送回车内,黎语颜尚未来得及说句什么,他便转身离开。 -- 翌日一早,车队拔营启程。 自这日开始,高冷矜贵的太子殿下,整个人沉闷异常,连对他身旁之人,一日下来也说不上几句话。 而黎语颜,除非要在客栈或驿馆用饭住宿,其余时间均是躲在自个车内。 这等情况是黎煜烨最喜看到的。 又行了几日,这天傍晚,驿馆住满,夜翊珩一行七人提出住到客栈去。 黎燃不反对,但人家毕竟是太子,这安全问题,他镇北王有责任,遂让黎煜烨带上几人,也住到客栈去。 客栈掌柜见蒙着眼纱的年轻男子又来,高兴地招呼:“公子可与娘子和好了啊?” “要几间上房。 无错更新@”夜翊珩淡淡颔首,“松果你同掌柜说。” 一旁立着的黎煜烨满脸的疑惑,什么时候瞎眼太子带着娘子住过此店了? 怪不得他将驿馆房间让给王府侍卫,自己带着人来住客栈,敢情是来重温故梦的。 眼睛都瞎了,还如此花心,委实不是良配! 黎煜烨一边替妹妹感到不值,一边粗着嗓门道:“掌柜,我们也要几间上房。” “这位客官请稍等。”掌柜冲黎煜烨点头,转身将几把房间钥匙递给松果,“你家公子与少夫人近来感情如何?我这有些土酒,你们到时候再带几壶去。” 松果高兴道:“那是极好,多谢掌柜!” 高原见自家世子被冷落,举了举剑柄:“你这小老头,怎么办事的?” 掌柜赔笑道:“好歹有个先来后到啊!再说了,我这是碰到熟客了,热络几句都不成么?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 高原还想说什么,被黎煜烨拉了手臂。 今日见到听到的,他若是告诉妹妹,妹妹定对瞎眼太子心灰意冷。 要让妹妹对太子彻底死心,还要从太子身上着手。 双管齐下,才保险。 思及此,黎煜烨走到夜翊珩身旁,压低声音:“一道饮个酒,谈谈如何?” 夜翊珩淡声:“可。” 这客栈没有包间,都是堂食。 看在熟客的面子上,掌柜临时弄了个房间,摆上酒桌充当雅间,供夜翊珩与黎煜烨喝洒用。 夜幕四合,美酒饭菜摆上酒桌。 夜翊珩淡然饮酒,。 黎煜烨看不惯他一个瞎子还要端着样子的模样,抬手叫小二把酒盏换成大碗。 大碗上来,黎煜烨给彼此都倒了酒。 夜翊珩并不喝大碗里的洒,只道:“有事直言!” 门外守着自己人,黎煜烨压低声音放心道:“你无非是想要我王府的兵权,以此接近我妹。我妹单纯,被你哄骗着走,我们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黎世子很聪明,可世子别忘了,兵权是把双刃利剑,能让你们镇北王府独当一面的同时,也成为了众矢之的。” “成了众矢之的,我们王府自会解决,不劳驾太子殿下!” 夜翊珩轻笑:“世子敢说没有孤,你们能顺利出京?” 黎煜烨被怼得语塞,拿起大酒碗,仰头猛灌。 洒越喝越清醒,黎煜烨将酒碗重重一放,道:“太子殿下不就是想要镇北王府与镇北军的支持么?只要殿下确保自己不被废,同时确保远离舍妹,我黎煜烨敢保证支持殿下!并且在夺嫡之争中,决不站其他皇子!” 夜翊珩挑眉,没想到黎语颜在黎煜烨心中如此重要。 天家兄弟姐妹最是薄情,生而为人十九载,他从未感受过黎家兄妹这般情谊。 黎语颜为了父兄,能与他谈交易合作;而黎煜烨为了黎语颜,能与他如此保证。 要知道皇帝老头最忌讳的便是听到“夺嫡”二字。在老头听来,夺嫡是盼着他这个皇帝早日驾崩。 光是此二字,便能镇北王府上下悉数获罪。 虽说,其他大臣在暗地里也有说起,但都是同一阵营的才会暗戳戳地意会。 像此刻,黎煜烨这般堂而皇之的,少之甚少。再则他与黎煜烨没什么交情,此人倒是大胆。 夜翊珩举起大酒碗,黎煜烨连忙给自己的碗满上,两人的酒碗碰了碰,随即各自饮尽。@·无错首发~~ “世子为何不同意孤与令妹在一起?” 黎煜烨面上已有微醺,他笑着道:“恕我直言,殿下失明病弱的真实情况,我不知,但我知道殿下的寒疾尤其严重。” “颜儿幼年期时如何,我不清楚。婂儿幼年时期,每当冬日,小手小脚冷得很,她又不喜欢暖手炉,是以经常由我们几个兄长轮流给她暖和着。婂儿与颜儿长相有八成相似,我想在冷暖问题上,颜儿也是差不多的。” “倘若殿下真成了颜儿夫婿,殿下难不成要冻坏她?殿下自会说有各种保暖举措,可夫妻间……” 黎煜烨没有继续往下说,静静看着太子。 夜翊珩眉心拧起,这几日他正懊恼自己身患寒疾,不能与她更亲密些。 今日黎煜烨这般与他相谈,难不成身患寒疾的他,就不配拥有妻子了?。 第305章 气场冷凝 两人大碗大碗地喝酒,值至深夜。 翌日清早,侍卫们早都醒来,唯有这两位主子还在各自床榻之上酣睡。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世子,任谁都不敢贸然叫醒他们。 驿馆。 秋日暖阳自窗户斜斜照入,照得空气中悬浮的尘埃粒粒分明。 黎语颜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嘤咛一声。 脚踏板上睡着的妙竹闻声揉眼,亦跟着坐起身:「郡主醒了?」 看了眼窗户,黎语颜问:「都这个点了,今日怎地还不启程?」 郡主早起时的嗓音娇柔婉转,带着似醒非醒的那种朦胧之感,饶是妙竹每日都能听见,这会子一听,仍旧觉得骨头都要酥了。 妙竹麻利地穿衣:「婢子去问问。」 「好。」黎语颜也利索地穿衣。 妙竹出门没多时,便带着小山折返回来。 小山是男子,房中不好贸然进去的道理,他明白。 遂立于门外,等妙竹进去确保他们郡主已经起身,身上穿着妥当后,小山这才进了房。 趁妙竹给黎语颜梳发的间隙,小山躬身站在一旁禀报。 「昨儿夜里,太子殿下与世子带着各自的人马去了客栈歇息,王爷的意思是咱们等他们过来出发,没想到等了快一个时辰不见人影。」 黎语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说呢,往常日光这般角度时,早有人来挨个叫门了。」 妙竹问:「那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小山道:「王爷说了,咱们这边准备好了,就立刻启程。太子与世子那边,已捎了口信过去,让他们醒来后,自行追来便是。」 「也好。」黎语颜从凳子上转过身看向小山,发觉他双眼有些肿,遂问,「你怎么了,昨夜没睡好?」 「逃不过郡主的眼,昨夜是没睡好。」 妙竹笑他:「你小小年纪,难不成也有心事了?」 小山嘟囔:「妙竹姐惯会取笑人,小的如何不能有心事了?」 他才比她们小一岁而已。 「方便说是何事么?」 黎语颜转回镜子前,从镜子里看向小山。 这个少年除了长着一头白发,模样不比京城的贵公子差。这段时间跟在她身旁,吃穿不愁,身体张开了些,身量竟然比她救他时高了一大截。 少年郎都长得这么快的么? 脑中不禁想起某人,某人那么高,害她每次与他说话,仰头仰得脖子酸。 更要命的是,他轻而易举地就能以身高压制她,无端端的压迫感便油然而生。 某人十九岁,该不会还会长高? 小山垂首忧心道:「这段路程过去,便是山路,山里有山寨,小的曾在山寨当苦力。昨夜想起此事,便彻夜难眠。」 妙竹听了有些不高兴,直截了当地问:「你的意思是郡主护不住你,要你如此担心?」 小山惶恐地摆手:「不是不是,小的只是想起当苦力的日子,恨得牙痒痒。奈何小的没有什么本事,不能手刃仇人,这才气得一晚都睡不好。」 「回到北岚城,你去军中练练。」 「郡主这是要赶小的走?」 「怎么叫赶你走?你真是一根筋!」妙竹嗤道,「郡主的意思是,你去军中练练身手,如此,才可以当好郡主的侍卫啊!」 小山闻言,倏地跪下,正要磕头,被黎语颜喝止。 「莫磕头了,快帮我搬行李。」 「好嘞!」小山麻溜地抱起包裹往外头冲。 妙竹轻缓地给黎语颜梳着头发, 小声问:「郡主是要培养小山了?」 黎语颜笑了:「我身旁不是正缺会些武艺之人么?」 救他时,他说他是村里出生的孩子,因为白发被村里人视为不祥。但其人气质与村里娃不同,而且她发现他竟识文断字,并写得一手好字。 此等聪慧之人,好好培养,说不定能成才呢? 镇北王府不嫌人才多! 不多时,车队启程。 日昳时分,太子与世子一行才追上主车队。 听说他们追上来,马车内的黎语颜掀开车帘瞧,却只见自家大哥打马从她眼前经过。 黎煜烨勒住缰绳,掉转头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妹妹昨夜睡得可好?」 黎语颜颔首:「睡得好,大哥呢?」 黎煜烨亦颔首,昨夜与太子说开,又喝了不少酒,自然睡得极好。 待大哥骑马行到车队前头,黎语颜才将目光往后头的东宫马车上瞥。 东宫两辆马车都很安静,特别是某人乘坐的那辆。 往常这个时候,松果总会打开车窗,欢喜地跟某人说,马车行驶到郡主车旁了。 方才她与大哥对话,他定能听见,可他这般沉闷,也不知是她何处惹到了他? 罢了,不理就不理。 清静! 黎语颜放下车帘,对驾车的小山道:「行得快些,到我母妃车旁去。」 小山一扬马鞭:「好,郡主坐稳了!」 东宫马车内,松果小声道:「殿下,方才小奴从窗缝瞧见郡主往咱们这瞧了,瞧了许久,您为何不让小奴与她打招呼?」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似不耐烦道:「你哪那么多废话?」 闻言,松果缩回脑袋,莫非殿下酒劲还没过? -- 几日后,车队进入山区。 行到一处山头,想到那空无一人的山寨,黎煜烨想亲自去搜寻一番。 进京时,由高原带了人马进去搜寻过,当时空无一人。 为不错过蛛丝马迹,黎煜烨叫了高原与米欣荣,带了不少人马,由小山带路,准备细细搜寻。 小山很兴奋,囔着要报仇。 车队其余人等皆在原地休息,黎语颜觉得有些无聊,提出要跟着一道去。 黎燃不肯:「让你大哥去就成了,你留在你母妃身旁。」 黎语颜上前拉了黎燃袖子,撒娇:「父王,女儿想去。小山是我的人,我答应帮他报仇的。再说了,女儿的身手不差,定能护好自己。」 最关键的是,这几日来,某人周身冷凝的气场越来越甚,让她很想逃离。 特别是他完全无视她的状态,让她感觉心头毛毛的,极为不自在。 说他不理她,她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 好几日了,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好似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这会子只要能离开一会,让她透透气也是好的。 第306章 命案线索 最后还是黎泰鸿发话:「去,我孙女的身手,我还是有点数的。」 听到此话,黎语颜放开黎燃袖子,小跑到黎泰鸿身旁,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肩头蹭了蹭:「好祖父!」 黎泰鸿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注意安全!」 「孙女遵命!」 话落,黎语颜便从一侍卫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跟着黎煜烨而去。 黎燃梗着脖子,眯着眼,瞧着女儿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瞧不见了,便站到山崖边再瞧。 黎泰鸿踱步过去,转头看了眼老王妃与儿媳的马车,压低声音:「我知道,你是怕这个女儿也失去了。」 「父亲,我这是……」 黎燃动了动唇,没有继续往下说。 对于山匪,他极恨。 婂儿就是命丧山匪之手,不管此处的山匪是何许人,他一定要全部拿下! 黎泰鸿拍他的肩头:「你放心好了,颜儿有身手,不像婂儿,自小被我们保护得太好。女孩子经历刀枪纷争,未必是坏事,起码让她懂得如何自保!」 夜翊珩淡然坐在车内,直到黎语颜驾马离开,才命松果将车窗打开。 光线涌入,他转了转手腕,淡声对陌尘若风道:「你二人速去护她。」 两人立时从车前跳下,拱手称是。 「不用说是孤的意思。」 两人齐声:「是,殿下!」 之前去北岚城,途径此地,遇到过山贼,应是小山说的山匪。他们与其交过手,由他们护着郡主,殿下自可放心。 当陌尘若风骑马追上黎语颜时,她颇为吃惊:「你们怎么来了?」 陌尘道:「郡主难道忘了,之前咱们与贼人交过手?」 黎语颜颔首:「那就有劳了!」 车队休整处。 松果小声问:「殿下,为何不让郡主知道您在关心她?」 夜翊珩动了动手臂,旋即往车壁一靠,闭眼小憩。 知道了又有何用? 黎煜烨黎语颜兄妹情深,先前他们还没相认时,关系就很好。如今,黎语颜更是听黎煜烨的话。 而她是将家人排在第一位的,他这个外人又算什么? 在小山的带路下,黎煜烨黎语颜一行到达山寨时,众人吃惊不已。 山寨内蛛网密布,虎皮椅上落满了灰尘,到处弥漫着破旧的气息。里头的生活用品不是被破坏殆尽,就是早就陈旧无法再用。 高原恨恨地脚踢石块:「世子,郡主,此地如此,想来山匪早已弃寨逃离了!」 小山更是气愤,连续找了几处房屋,都不见半个人影。 他有些颓废地走到黎语颜跟前,轻声唤:「郡主……」 黎语颜环视一周,对他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日,你定能手刃仇人!」 小山用力点头:「郡主,小的想起来一件事。小的在离开山寨前一段时间,山寨内好些人每晚都做噩梦,说什么三年前那个女娃子来索命了。」 听到这话,黎煜烨单手用劲捏住小山肩头:「三年前,女娃子?你说清楚!」 小山吃痛,拧眉道:「具体小的不清楚,只听人说起过,三年前,寨子里的人掳了个貌美少女,那少女是被折磨欺辱死的,死状甚为可怖。」 「小的离开山寨前一段时间,寨里好多人噩梦连连。大当家的为了找出缘由,费了不少心力无果,最后只好将缘由归到山泉水上。许是如此,山寨的人全都逃离了此地。」 黎煜烨喃喃道:「三年前,女娃子……」 霎时,眼中噙满 泪水。 「婂儿!」黎煜烨恨恨地环视一周,大喊,「妹妹!」 黎语颜掩唇哭泣,没想到这群山贼就是杀害婂儿姐姐的贼人。 小山懵住,他完全不知世子与郡主这般是何缘故。 高原对他解释:「咱们王府除了北岚郡主,先前还有个郡主是婂儿郡主,这点你是知道的。但你不知道的是,婂儿郡主三年前死于非命,你方才所言的女娃子,大抵就是婂儿郡主!」. 小山跟着黎语颜进到王府后,是听说王府原先还有个郡主,如今不在了。但他从未将婂儿郡主,与自己在山寨当闲话听的女娃子联系起来。 「世子,郡主,小的不知……」小山拿袖子擦泪,恨恨道,「小的若是知道那女娃子就是婂儿郡主,这些话,小的早就说了!」 黎煜烨摆手:「这不能怪你,婂儿的尸身找到时,那是在北岚城境内的山匪窝里,任谁都不会将这两地的山匪联系在一起。」 「大哥……」黎语颜眼泪汪汪地看向他,「这群山贼毫无人性,姐姐定遭了许多罪。」 黎煜烨快走几步,看到长得与婂儿几乎一样的黎语颜。他眼前一个恍惚,仿佛看到了婂儿,激动之下用力将她揽入怀中:「妹妹!」 大哥无用啊,如此之久,才得一点线索,还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 黎语颜在他怀里探出头:「大哥,定是事发后,王府上下缉拿凶手,他们这才逃离。」 闻言,黎煜烨意识到自己将颜儿当成了婂儿,遂迅速将人放开。 然而他越想越气愤,气得浑身颤抖,握拳怒吼:「婂儿的仇何时才能报?」 黎语颜拍他手臂:「大哥,回家后,由小山描述,咱们将山寨头目的面容画下来。如此捉拿歹人,比毫无线索来得有用些。」 闻言,黎煜烨恢复了冷静:「这个主意好!」 旋即,睁大眼仰头,让泪水不至于从眼眶滑出。 认回的妹妹半道救下的白发少年,提供了线索,这便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婂儿的仇,有望报了! 一行人回了休整地。 黎煜烨将线索第一时间告诉了祖父与父王,两人听闻气愤不已。考虑到云氏,祖孙三人决定将这个线索压下不提,打算回府画了画像,再派人全天晟地去追凶。 另一边,陌尘若风亦将此事禀告给了夜翊珩。 黎婂毕竟是黎语颜的亲姐,夜翊珩听了也有动容。 在听到黎煜烨将黎语颜抱在了怀里,夜翊珩面上霎时冷峻。 虽说明知黎煜烨将她当成黎婂了,但他听了,甚为不爽。 透过眼纱,夜翊珩望向不远处的她,此女眼眶泛红,显然是哭过。 他的心莫名地一揪,好想将她揽入怀,好生安慰。 然,他连冬日给她暖手都做不到…… 第307章 命交给她 自七岁成为皇太子,他从未如此挫败。 哪怕是中毒直面死亡,他都没像此刻深觉自己无用。 陌尘道:「归来时,黎世子再三说明,今日得到的线索不能与镇北王妃讲。王妃一直将北岚郡主看成是婂儿郡主,她的精神状态,不能知道太多关于婂儿郡主之事。」 夜翊珩淡淡颔首:「知道了。」 车队继续赶路。 黎语颜直接钻到了云氏的马车内。 一来,她可以代替婂儿姐姐守着母妃;二来,佯装忽略背后那道好似将她吞噬的目光。 黎语颜完全想不明白自己与某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总觉得两人之间像是砌了一道冰墙。 明日是她第四次发作极乐散的日子。上次她轻薄了他,这次断不能如此。 黎语颜一面依偎在云氏怀里,一面想着如何度过明日。 -- 第二日便是十月十四,距离上次发作极乐散过去了整整十五日。 夜翊珩透过车窗注视着黎语颜的车厢,从早间到午间,再到夕食时分,她没出马车。车窗未开,甚至连车帘都未掀过分毫。 而妙竹则全程坐在小山旁,两人驾着车,可见只黎语颜一人待在车厢内。 她中饭没吃,连云氏派人去唤她用晚饭,都被妙竹拦下了。 「郡主心情不好,不用饭了。」 黎煜烨只当黎语颜是因为婂儿之事,伤心难受,遂派了几人守在马车旁,其余人这才落脚驿馆。 夜翊珩深刻知晓她忍受极乐散的模样,踱步至马车前,亦被小山与妙竹拦了下来。 这两人端着饭碗坐在车前,一副谁都不能接近马车的模样。 妙竹将口中饭菜咽下,开口:「殿下,我家郡主说了,今日谁都不见,还请殿下见谅!」 小山也道:「郡主让小的在车内装了锁,里头已被郡主锁上了。」 夜翊珩驻足凝视着车厢,待凌朗来请他用膳,他这才缓步离开。 直到他用完晚膳,黎语颜仍旧没有出马车的迹象,夜翊珩心头钝痛不已。 她宁可极力忍受,也不寻他帮助。 深夜,车厢内传出开锁声。 马车就停在驿馆空旷地上,车停处正对上去,便是太子选的房间。 夜翊珩耳朵一动,命松果扶了他下楼。 然而,黎语颜开了锁却出不了车厢,无力瘫倒在一旁。 妙竹与小山见状,吓了一跳。 郡主唇上尽是血,结痂的,新鲜的皆有。 他们慌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她的手臂,才知她浑身被汗水浸湿,几缕碎发黏在脸颊上,整个人似虚脱了一般。 这一幕,被匆匆赶来的夜翊珩看到。 他推开松果的手臂,阔步上前,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马车旁守着的黎煜烨亲卫连忙上前,其中一人道:「太子殿下,我家世子有令,您不得靠近郡主!」 夜翊珩完全不理会他,径直抱着黎语颜往自己房间走去。 王府侍卫想拦,被松果与陌尘他们展臂拦住。 松果哼笑:「太子殿下大,还是世子大,还你家世子有令?」 亲卫们垂头冥思,眼前这位太子内侍所言有理。 转而想到自家世子的吩咐,侍卫们立刻去禀告黎煜烨。 夜翊珩已将人抱进了自己房间。 黎语颜昏昏沉沉的,意识到自己好似在某人怀中,猛地睁眼,看到自己确实是在夜翊珩怀里,挣扎道:「放我下去。」 夜翊珩沉声:「你宁可忍受,也 不要孤帮你?」 黎语颜撇过脸,不看他:「殿下如何帮?」 她其实有气,这段时日来,他都没理她。到了极乐散发作的日子,又来佯装关心。 她才不需要此等廉价的关心! 闻言,夜翊珩冷笑,是啊,他怎么帮? 吻一下她,寒疾便发作得凶猛。 若是实质性地帮了她,他的命大抵没了。 夜翊珩沉着脸将她放到床上:「你需沐浴休息。」 「不要你管!」黎语颜完全不知这个房间是他的,指了门口,「请殿下出去!」 夜翊珩俊眉紧蹙,伸手捏上她精致的下巴:「下回不许咬唇!」 捏住下巴,带动唇瓣,牵扯到伤口,痛得她眸中起了水雾。 水雾越聚越多,很快变成泪花儿。 见她如此,夜翊珩的心猛地一沉,忙收回手握拳,眼神幽暗道:「下回孤帮你解!」 她忍得这么难受,还有两次,她若再忍,这唇瓣要咬成什么样? 他帮她解了,寒疾想如何发作便如何…… 他的命就交给她! 「疯子,你出去!」 闻此言,黎语颜睫毛一颤,随手捞起枕头往他身上砸去。 他要怎么帮她解? 用工具糟践她吗? 夜翊珩不躲,任由她将枕头打在自己身上。 就这时,黎煜烨冲进门,挥拳往夜翊珩面上招呼。 夜翊珩眉眼未动,抬手一挡。 黎煜烨这才确定太子有身手,遂立掌如刀,直击他的面门而去。 夜翊珩身形往后一仰,一个瞬移躲开他的杀招。 「别打了!」黎语颜按着心口,难受道,「大哥你不是殿下的对手,别打了!」 黎煜烨吃惊不已,太子身手竟然如此厉害,遂收了手,咬了后槽牙,厉声问:「殿下为何将舍妹惹哭?」 夜翊珩单手负在背后不语。 黎语颜长长叹了口气,眼泪汪汪道:「大哥,不是殿下惹我哭的。」 黎煜烨这才将视线全都聚焦到妹妹身上,妹妹双眼红着,嘴唇破皮流了不少血,面颊上粘着头发,显然是出了很多汗。 「到底发生了何事?怎地又咬破了嘴唇?」 听到这个「又」字,黎语颜知道瞒不过去了,轻声将自己中了极乐散一事讲了…… 隐去了在东宫解毒那些片段。 「都是夜震贤在茶水中下了极乐散所致,如今已经过去四次。大哥,你一定要帮我瞒着家人,我怕他们担心。至于夜震贤,殿下已经帮我报了仇了。」 黎煜烨眼尾猩红,横眉立目道:「夜振贤个王八蛋!」 不杀他,难解心头之恨! 紧接着,黎煜烨看向太子,想起半个月前,他抱着她,这么说来,太子果然不行。 替妹妹解不了毒。 黎煜烨心头矛盾地揪起,虽说他不同意妹妹与在太子在一起。 但妹妹好似喜欢太子,然而太子只会哄她入睡,并不能实质性地帮她解了极乐散。 第308章 冷心冷情 黎煜烨叹息:「妹妹,还有两次,这……」 这可如何是好? 极乐散的名头,他有所耳闻,号称史上最强最烈的春毒,常人如何忍得过去? 太子不行,加上,他又不同意妹妹与夜家皇子有瓜葛,还得给妹妹另外找个夫婿! 「大哥放宽心,前四次不都忍过去了么?」 这次不知为何助眠安神药丸的效果不强烈,导致人昏昏沉沉的状态下,还需忍受极乐散发作的状态。 故而整个人特别狼狈。 黎语颜扯了扯嘴角,刚想扯个笑容出来,却不想双眼一闭,往床上倒去。 等她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之后的路好行些。 又过了半个月,黎语颜依照老法子在车内将第五次极乐散发作熬了过去。 亲自守在车外的黎煜烨心疼不已,他娘的,虽说他不看好太子,但是…… 但凡太子是个正常的男人,他妹妹都不需要这么忍受。 依照祖父的意思,是要给太子与妹妹成婚的,既如此,他娘的,太子真不是个男人。 黎语颜在车内熬了多久,黎煜烨就在车外暗骂太子多久。 -- 又行了几日,十一月初八,车队终于抵达北岚城! 镇北王府上下安全归来,北岚城的百姓们夹道欢迎。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简直比年节还热闹! 夜翊珩是客人,住到北岚驿馆不合适,依照老王爷的意思,太子一行住到了王府的客院里。 归了府,稍作休整,黎语颜便去到书房,在小山的叙述下,画山寨头子的肖像画。 妙竹在王府打听了不少消息,入了书房。 「郡主,太子殿下住到王府客院了,客院就在几位公子院子边上,咱们院子过去,还算方便。」 黎语颜示意小山研磨,而后淡淡开口:「他住哪,与我无关。」 自那日他将她抱去房间后,他们再无交集。 现在想来,那日是他看她的模样太过狼狈,起了怜悯心。 否则她为何想不明白,他为何其他时日对她这么冷? 如今她才深刻知晓,冷心冷情四个字的真实表现。 妙竹抿了唇,她当婢子的也看不明白太子殿下的行径,明明是为了郡主跟来北岚城的,这一路过来,像是陌生人一般。 「哦,对了,云家来人说,明日会来拜访。」 黎语颜抬眸:「云家?」. 「就是王妃娘家云家。」 「哦,知道了。」黎语颜低下头,继续描绘。 小山指了指画面:「郡主,这个人的刀疤从额头开始,斜着穿过鼻梁,再划到面上。」 黎语颜拧眉:「如此狰狞?」 小山点头:「是,他是山寨大当家,面上的刀疤甚是可怖。」 黎语颜将画稍作修改,只改了几笔,小山惊道:「郡主,刀疤脸就长这模样!」 她割了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淡声:「你去唤世子过来。」 刀疤脸的特征如此明显,只要此人现身,捉拿起来定容易。 小山称是,跑着离开。 不多时,黎煜烨到来。 他拿起画纸细细端详,沉默半晌,道:「好,让画师分批画出,先在北岚城张贴开去,届时整个天晟亦如是。」 言毕,黎煜烨将画纸卷起,交给身后的高原,让他即刻去办。 看到高原身旁立着的米欣荣,黎煜烨道:「此事办好,高原带你去军中。」 米欣荣拱手道谢:「多谢世子,多谢郡主!」 黎煜烨颔首:「把真本事都拿出来!」 米欣荣称是。 黎语颜趁机道:「大哥,我想把小山也放到军中去。」 黎煜烨看向小山,拧了眉头。 这个少年长得唇红齿白,还长着一头白发,这等模样在军中便是个异类。 小山连忙跪下磕头:「请世子给小的一个机会!」 黎语颜讨好地笑:「大哥,小山给了线索,算不算立功?」 「算。」 「那给他个机会,他若练好了,届时当我侍卫。」 「你要侍卫我给你几个便是。」黎煜烨摇头,指了指小山,「他这身板要练出息,怕好些年头了。」 「不要大哥给的,我只要自己挑的。小山就很好,妹妹求大哥了!」 挨不住妹妹这般请求,黎煜烨终于点了头,对小山严厉道:「郡主要有事,你就在郡主身旁伺候。郡主无事时,你再去军中历练。如此一来,要跟上旁人的进度很难,你能行吗?」 小山大声道:「小的能行!」 「好了,去。」黎煜烨挥手。 待人离开,他压低声音对黎语颜道:「妹妹,大哥记起一件事,咱们回城时,路上听人说起,太子他有个娘子?」 「太子有娘子?」黎语颜疑惑,「我没听说过啊。」 不是说,他不喜女子近身的么? 黎煜烨轻哼一声:「这种事,他如何会告知于你?」 真是傻妹妹! 「他一心想与咱们王府联姻,如何会将他身旁有几个女人之事告诉你?婚前不说,婚后……」黎煜烨顿了顿,补充,「身为太子,婚后怕是更不会少旁的女人。」 哪怕夜翊珩身体上不行,为了面子,名义上的女人定不会少。 再则,谁知道这种与阉人无异之人,会有什么癖好。 黎语颜垂了眼眸:「大哥,这一路行来,你也看到了,我与太子之间其实没什么。」 闻言,黎煜烨点头,好似也就她极乐散发作时,太子有所动作,其余时间的确很冷漠。 -- 客院。 松果将床铺厚,忍不住拍了拍被子:「殿下,咱们要不要跟镇北王说下,先让客院将炭火生起来?」 夜翊珩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无妨,被子若不够,就把车上的拿出来。」 松果欲言又止。 北岚城的十一月,比京城的十一月冷得多。说话时,已有白色哈气。 在东宫,每年十一月便生炭火,一直到来年开春。 这个北岚城是真冷,他都觉得冷,更何况太子殿下。 夜翊珩又道:「你若担心孤,去外头采买,自个生炭火。」 这等小事不必劳烦别人。 松果听出太子殿下的言外之意,颔首称是:「小奴晓得了!」 微顿一下,松果还是忍不住将这一路以来的疑惑问了出口:「殿下与郡主什么时候闹别扭了?」 他怎么不知情? 第309章 戏言婚约 夜翊珩深吸一口气,按了按太阳穴。 「孤眼疾发作,目不能视,一路车马劳顿,还是不给人添麻烦为好。」 这大个月来,他瞧不见任何东西,路途陌生,行动又不便。 不光寒疾,连眼疾也提醒着他,他这个病弱之人委实配不上她。 如此一来,他想不好自己与她的关系,究竟是该继续,亦或终止? 松果忧心道:「许是之前发作时间短,所以这次特别长?」 「或许是。」 夜翊珩又捏了捏眉心,昨儿开始眼睛才慢慢恢复了些。 -- 次日,巳时,云家来人。 云家来的是云氏的娘家侄子云飞扬,两位侄女云娇娇与云彤彤。 兄妹三人先拜会了老王爷老王妃,随后回到正厅由黎煜烨招待他们吃茶水点心。 云娇娇与云彤彤见到三年多不见的黎煜烨,心道这次来对了。 云娇娇笑意止不住:「大表哥越发气宇轩昂,叫我们姐妹都不敢相认了。」 黎煜烨为难地笑笑,实则他到此刻还是分不清眼前的两个女子,哪个是云娇娇,哪个是云彤彤? 云彤彤往正厅外望去:「其他三位表哥怎么不见人影?」 分明昨儿就派人来说了,莫非他们躲着她们? 「他们在母妃院子,会与母妃一道来。」 黎煜烨恨不得回镇北军去,这招待客人一事,他做不来! 一盏茶时间后,云氏与三个儿子来了正厅。 云娇娇与云彤彤立刻上前,吵着要黎家兄弟带她俩出去玩。 云氏对娘家侄女颇为喜爱,三年来,婂儿不在身旁的日子,她们时常过来,倒是宽慰她不少。 遂笑着开口:「你们当表哥的,就带着表妹出去玩。」 黎煜烨趁机道:「我军中还有事,先行一步,让弟弟们带。」 话落,不容人拒绝便大步离开。 云娇娇望着黎煜烨远去背影有些失落,转头看到温文尔雅的黎煜景,面上又堆起笑:「二表哥,咱们走。」 黎煜景看向云氏,云氏颔首,他只好无奈叹气。 转头看到双胞胎欲溜,伸手一左一右拉住,压低声音:「有福同享,同难同当!」 黎煜兴黎煜盛傻眼,这两女都是冲着大哥二哥来的,怎么他们老被当成挡箭牌? 太不公平了,难道年纪小,就可以随意使唤么? 奈何他们打不过大哥,也打不过此刻揪住他们后领子的二哥,只好乖乖地再次当了挡箭牌。 兄弟三人一致抿唇,带着云氏姐妹出了正厅。 黎语颜过来时,只看到他们五人往大门口走的背影。 云飞扬有些尴尬:「让姑母见笑了。」 来黎家是两位妹妹的意思,妹妹们想要嫁入黎家的心思越来越强烈。 然而与黎家有婚约的不是她们,而是他。年幼时,他与黎婂就有婚约。 严格来说,算不上婚约。 是他们年幼时期,是两家大人之间的口头戏言。 所有人不当真,而他当了真。 那时,他想着等表妹长大了,他要正式下聘定亲,让戏言成真! 却不想黎婂三年前不幸离世,为此他已有三年不曾来黎家了。 若非两位妹妹恳求,让他带着她们过来,他是不想来此伤心之地的。 云氏笑了:「娇娇彤彤真性情,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话尚未说完,侧头看到黎语颜过来 ,云氏站起身:「婂儿,你来看看,谁来了?」 听到这个称呼,云飞扬心头一颤。 三年来,他命自己身旁之人谁都不能提起婂儿。然而此刻听到,心还是震颤不已。 循着姑母所望的方向看去,他看到熟悉的面庞。 日思夜想的人儿就在眼前,她着淡紫色裙衫,臂弯上勾着杏黄色披帛,清雅不失华贵。 她眼尾微弯,眼眸含着细碎光亮,三年不见,她长高了,肌肤变得更为白皙…… 云飞扬晃神,很快心神一凛,不,她不是婂儿! 婂儿去时的惨状,他亲眼所见,至今一闭眼,就在脑中显现。 她,绝不是婂儿! 黎语颜微微含笑:「这位是云家表哥?」 眼前的年轻男子飞眉入鬓,俊美出尘,只是眉眼间有些忧郁,像是化不开的烦扰凝在其间。 云飞扬唇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前的人的确不是婂儿,声音不像。 云氏疑惑道:「飞扬你怎么了?」 「姑母,侄儿没事。」 云飞扬一个劲地盯着黎语颜细看,好似要从她面上盯出个所以然来。 云氏微笑拉着黎语颜坐下:「婂儿的记性怎么连娘都不如?小的时候,你还吵着要嫁给飞扬表哥的,你忘了?」 黎语颜尴尬地笑,怎么办? 她完全不知道婂儿姐姐的过往,这要如何应对? 黎煜烨猛地想起,尚未与云家兄妹说颜儿之事,连忙折返回来。 看到云飞扬怔忪愣神,心道糟糕,该不会他在母妃面前戳穿了颜儿并非婂儿一事? 遂疾步过去,拍了云飞扬肩头:「我有话对你说。」 云飞扬又瞧了一眼黎语颜,这才跟随黎煜烨的脚步往正厅外的小道上行去。 「你方才看到的是我颜儿妹妹,母妃将她当做婂儿,还望你们兄妹不要拆穿!」 黎煜烨简单讲述了与黎语颜相识相认的过程。 云飞扬吐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我当世上怎么会有第二个婂儿?」 想到一事,黎煜烨拍了拍他肩头:「我记得幼时,你吵着要娶婂儿。如今给你机会,你还要不要?」 云飞扬指了指自己,又往正厅的方向指了指。 黎煜烨郑重点头。 云家是他外祖家,将妹妹嫁过去,同在北岚城,如此有个照应。 不用担心妹妹吃亏,再则,云飞扬的身体比太子好出不知多少倍。 松果正从外头买了银丝炭回来,听到小道处对话,立马回院,手都来不及洗,急匆匆行至夜翊珩跟前。 「殿下,大事不好了,黎世子想把郡主许给云家公子。」 「云家?」 「王妃娘家的公子,模样还行,小奴还听说此人原本是与黎婂郡主有婚约。若是王府真的要把北岚郡主嫁到云家去,这可如何是好?」 夜翊珩浑身冷沉,面上更是寒得起了冰霜,顾不得戴上眼纱作瞎子模样,大步往前院正厅行去…… . 第310章 宣示主权 瞧太子殿下走得急,松果忙唤:「陌尘若风快跟着殿下!」 自己则净了手,抱起太子的大氅,也追了过去。 正厅外小道上,云飞扬苦笑摇首:「不成不成,她不是婂儿!」 黎煜烨理解,只道:「如今要你接受,那定很难。不过,你多相处后,会发现我颜儿妹妹真的很好。」 云飞扬仍旧摇头:「她再好,也不是我的婂儿。」 正厅内陪着云氏的黎语颜很是尴尬,依照方才寥寥几句对话可以判断,母妃娘家侄子与婂儿姐姐有段过往。 云氏拍拍黎语颜的手:「婂儿,为娘怎么瞧着你好像对你飞扬表哥陌生了呢?」 「母妃,小时候的事情都过去了。」 云氏温柔地笑:「是我的婂儿长成大姑娘了,知道害羞了!」 为防母妃再说些什么,黎语颜只好搬出某人:「您也知道女儿心悦太子殿下,殿下不远万里地跟着咱们回城,母妃怎好拿女儿幼时童言说项呢?万一被太子殿下听了去……」 云氏悄声道:「你当为娘瞧不出来?这一路回城,你与太子殿下那般生分,是个人都瞧得出来!」 闻此言,黎语颜抿唇,连母妃都瞧出来了。 想起大哥说的太子有娘子,难不成他想起娘子才不理会她? 不对! 他既有娘子,为何还与她…… 黎语颜心头漫起一抹苦涩,她与他又没什么,左不过是交易合作的关系,她怎么能当了真? 他有什么女人,有几个女人,皆与她无关! 云氏又道:「婂儿,你小时候可喜欢飞扬表哥了。不管往后如何,你们总归是表兄妹,叙叙旧也是应该的。」 黎煜烨与云飞扬回了正厅。 对面的少女长了一张与婂儿极其相似的脸,云飞扬入座时瞧了一眼,很快移开目光,看向云氏:「姑母近来身体如何?」 「好,头疼的次数少了。」云氏笑道,「有婂儿在,就什么都好!」 黎煜烨笑问:「妹妹,飞扬他年岁二十,无不良嗜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喜读书。你觉得他如何?」 黎语颜尴尬一笑,尚未来得及回答,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轻咳。 厅内几人不约而同地往门口望去。 「黎世子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竟如此不把孤放在眼中!」 夜翊珩的声音很冷,冷得像提前呼啸而来的北风。 云氏起身,对云飞扬介绍:「飞扬,快些见过太子殿下。」 黎煜烨黎语颜兄妹齐齐见礼:「见过太子殿下!」 云飞扬茫然地跟着行礼,疑惑太子如何来了北岚城? 不是说太子失明,经常目遮白纱么? 「北岚,过来。」 夜翊珩驻足,松果连忙帮他将大氅披上,遮眼纱亦系上。 竟叫她北岚,黎语颜微皱了眉头,想不明白这个疯子此刻要作什么妖。 黎煜烨道:「殿下,我家有客,妹妹与我正在会客,倘若有事……」 夜翊珩不理会黎煜烨,将脸转向云飞扬,淡声道:「孤乃北岚郡主未婚夫,不算外人?」 话落,对着云氏淡淡颔首,旋即扣住黎语颜皓腕,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 「这……」云氏愣住。 云飞扬道:「太子殿下人中龙凤,与表妹倒是极配。」 夜翊珩脚步不停,这云什么扬还算识趣。 就是黎煜烨究竟因何缘故对他有那么大成见? 黎语颜不想在人前驳了某人面子,只悄悄用劲挣着手,奈何他 的手似冰凉的铁钳一般,牢牢锢着她。 这人多日不曾与她说话,为何突然这般行径? 出了正厅,黎语颜忍不住喝问:「殿下,你做什么?」 看到妹妹挣扎的手,黎煜烨快走几步追过去,压低声音:「殿下,我家中有客,请给臣一个面子!」 这会知道自称臣了? 夜翊珩心头冷笑,面上冷峻地道:「黎世子,颜颜是孤未婚妻这点断无更改!」 话落,夜翊珩径直拉着黎语颜往外走。 黎煜烨捏了捏拳,双手手背筋脉突起,紧接着又追了过去。 云氏见大儿子这般状态,连忙对云飞扬道:「飞扬你快去看看,千万别打起来!」 自己生的儿子她清楚,烨儿的暴脾气,怕是要动拳脚了。 太子病弱,若是被烨儿揍了,如何跟天家交代? 「姑母放心!」云飞扬一提衣袍,快步往外走去。 正厅外小道拐弯处,黎语颜用力掰他的手指,低声呵斥:「殿下放开!」 夜翊珩站到她对面,面无表情道:「不许与旁的男子有瓜葛!」 「殿下莫名其妙!」 黎语颜气恼不已,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黎煜烨追上去,被陌尘若风拦住。 松果含笑道:「世子,我家殿下与郡主话要说,您不方便听。」 云飞扬刚刚追来,亦被拦住了身形。 两人只看到二十步开外的男女好似在争论什么。 夜翊珩道:「郡主可否带孤去外头逛逛?上回来此,尚未逛便回了。」 黎语颜扯了扯嘴角:「不可,我不乐意!」 上回来此地,谁叫他匆匆而回,连她想与他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鬼使神差地,他问:「去置办嫁妆或聘礼,郡主也不乐意?」 黎语颜闻言愣住,那么久不理她,现在说置办嫁妆聘礼,这人有病? 「谁要嫁人?爱谁嫁谁嫁,反正我不……」 她话未说完,夜翊珩将人往怀中一拉,头一低,凉薄的唇便贴到了她光洁的额头上…… 碰她唇会激发寒疾,亲额头总没事? 黎语颜瞪大眼,他是在亲她额头吗? 寒凉的薄唇在她额间触碰,虽是一触即离,但足够让她震惊,这个疯子究竟打得是什么主意? 「你疯了?」 黎语颜伸手推他胸膛,却未推动分毫。 夜翊珩脸部线条柔和了几分,声音又低又沉:「郡主若不同意,孤只能吻你了……」 到时晕给她看,看看她会不会心疼他? 反正,此刻他就要当着黎煜烨与云什么扬的面,宣示***! 黎语颜紧抿唇瓣,悄悄捏了捏手腕,里头藏着银针。 「我警告你,殿下如今是在北岚城!」 夜翊珩摇首轻笑,伸手捏上她的下巴,迫使她娇柔的唇瓣微微张开些许,旋即偏头徐徐靠近…… jj.br> 第311章 娘子是她 黎语颜心头一慌,推不动他,只好伸手捂住了他的唇,狠狠瞪着他。 「请殿下搞清楚现状,如今在北岚城,说句难听的,您若出了什么意外,京城来人都来不及调查!」 夜翊珩眼纱下俊眸眯起,修长的手指扣住她捂他嘴的手腕,复又将头凑过去,在她耳畔低语:「郡主此言差矣,孤若真在北岚城出了意外,老头就有借口收了镇北军兵权。郡主聪慧,如何会做亏本的买卖?」 「你!」黎语颜甩了手,趁机从袖兜掏出银针,嫣然一笑,「要不要试试?」 银针寒光一闪,她尚未扎上他的穴道,只见他倏地栽倒。 碰瓷? 黎语颜蹲下身,拍他脸:「喂!」 地上的某人不给反应。 她伸手感受他的脉搏,脉象是有些异常,与寒疾发作时类似。 在她狐疑间,不远处的几人迅速赶到。 陌尘若风将夜翊珩架起,松果则忧心地问:「郡主,太子殿下他怎会如此?」 众人齐齐往她手上看来,她莹白的手上还捏着尚未来得及放好的银针。 黎语颜低头一瞧银针:「我还没扎。」 黎煜烨悄悄对她竖起大拇指,黎语颜急道:「大哥,我真的还没扎,他就晕倒了。」 云飞扬道:「素闻太子殿下身体不是很好,可能时常晕倒之故?」 黎煜烨可不想瞎眼太子在北岚城出事,虽说妹妹出手是应该的,但教训过了即可,遂沉声:「快把殿下扶回房去,让府医瞧瞧!」 很快,陌尘与若风便将夜翊珩扶回了客院房间。 见黎煜烨与云飞扬都没跟来,夜翊珩蓦地出声:「关上院门,就说孤已有先生诊脉,不需府医。」 话落,他将手臂从陌尘若风肩头收回。 黎语颜闻言,反应过来,喝问:「夜翊珩,你诓我!」 陌尘若风抿着笑意迅速出了院子,关上院子,守在院门外。 松果则关上房间,守在房门外。 流云吟霜不明所以,两人来问松果:「发生何事了?」 松果悄声道:「殿下要与郡主聊聊,你们看着先生些,莫让先生过来!」 「先生这会子研究辨毒呢,没空过来。」 流云说着,探头欲往门缝瞧,被松果给按了回去:「你们快走开,殿下与郡主要说悄悄话呢!」 房内。 黎语颜气恼不已,胸脯气得起伏剧烈:「这般骗人很好玩吗?」 夜翊珩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所以郡主得好生招待孤!有了这前车之鉴,他日孤若在郡主跟前晕倒,旁人都会以为郡主扎了针。」 黎语颜气得眼底浮上雾气,她想不明白,那么久不理会她,这会子竟如此捉弄她。 越想越委屈,眸中水雾亦越聚越多,很快滑落下来。 见状,夜翊珩慌乱不已:「方才晕倒是真。」 晕倒是真,那时他欲吻她的唇,却不想人还没亲到,自己栽倒了。 奈何他怎么解释,她都不听,眼见着她泪水越流越多,他只好轻柔地帮她抹泪,坦诚道:「晕倒确实为真,像是寒疾发作的征兆。」 说话间,伸手让她再度把脉。 黎语颜吸了鼻子,伸手细细辨别脉象,确实与方才一般有寒疾的症状。 夜翊珩温和道:「孤昨日才恢复视力,这次眼疾发作了大半个月。你第五次发作极乐散时,孤正发作寒疾,寒疾亦持续了好些日子。」 若非寒疾,他定会在她发作极乐散时守着她。 这次一路行至北岚城,越 往北气温越底,对于身有寒疾的他有些适应不了。 眼疾寒疾的同时发作,让他想不好该如何与她继续下去。 「路上瞧不见了,寒疾又发作,你为何不找我?」黎语颜又落了泪,「咱们是合作伙伴,殿下若不能好好活着,如何交易?」 夜翊珩笑了,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颜颜是在关心孤,对不对?」 可路上,他不说,是不想镇北王府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体情况。 若是被他们知道他的身体有多差,王府上下同意他们在一起的人定会越来越少。 心情一下子舒朗开来,他长臂一伸,将人揽入怀中。 黎语颜摇头:「我才不关心,我只关心交易合作能不能继续。」 「无妨,反正在孤听来是一样的。」夜翊珩轻轻放开她,「陪孤去外头走走?」 「不想去,殿下有娘子,可让娘子作陪。」 黎语颜敛了情绪,欲开门往外走。 「娘子?」夜翊珩完全摸不着头脑,伸手按住门,「谁跟你说的?」 「谁跟我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有了旁的人,咱们便只是交易的关系。」 夜翊珩思忖,很快反应过来:「你大哥说的?」 黎语颜转过身,疑惑地看向他:「你如何知道?」 夜翊珩低笑,亲手开了门,对门外松果道:「把那两壶土酒拿来。」 松果将土酒递到黎语颜眼皮底下,笑着解释:「那日驿馆住满,殿下与世子住到了客栈。客栈掌柜好客,问殿下与娘子的关系是否和好了。世子许是听到,这才告诉郡主的。」 夜翊珩挥手让松果退下,眸中闪过一抹兴味:「娘子?」 黎语颜的脸迅速烧了起来,她做梦都没想到,这娘子竟是她! 「郡主吃自个醋的模样煞是可爱!」 夜翊珩笑了,笑得甚是愉悦。 黎语颜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方才说话的模样像是吃醋的样子吗? 他牵起她的手,捏了捏:「好了,莫要羞恼!陪孤上街,买块玉。」 只要他不提她「吃醋」一事,上街没什么大不了的,遂问:「买玉做什么?」 「玉可制成簪子、戒指、镯子、耳坠,还可以……」 说话间,他的唇角微微掀起。 「还可以什么?」 黎语颜瞧不见他眼纱的神情,只看到他微勾的唇角,便心道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遂本能地想要抽回手。 夜翊珩眸中闪过玩味,将唇凑到她耳边,低沉问:「美人养玉,郡主听过没?」 黎语颜茫然道:「佩戴在身上把玩,如此么?」 夜翊珩摇首低笑:「人养玉,玉养人,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郡主再想想。」 猛然间,黎语颜想到一个可能,瞪大了眼,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第312章 嫁妆聘礼 见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夜翊珩低沉轻笑:「郡主想到什么?」 「没想什么。」黎语颜从他手心抽出手,「我回房去了,殿下若想去买,自去便是。」 话音未落,落荒似的往外急走。 「北岚城,孤不熟。」 夜翊珩略略摇头,旋即跟上去。 身后跟着的某人决计有病,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该不会是想给她解第六次极乐散的缘故? 如果真的是这般,那也太过分了! 黎语颜越想走得越急,就差提裙跑了。 院门被陌尘与若风关着,并守着。 她去打开门的间隙,某人就站到了她身旁,轻而易举地抓住她的手:「陪孤去,玉料想买多些。」 还多买些?黎语颜黛眉蹙起。 不容她拒绝,夜翊珩便唤院门外的陌尘与若风去套车。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到了北岚城最大的玉器店。 进店前,夜翊珩取下眼纱,随后拉着黎语颜进店。 店家看来人品貌非凡,便殷勤地招呼:「两位客官,楼上都是好货,这边请!」 夜翊珩淡淡颔首,拉着黎语颜上楼。 店家将上好的玉制成品一一摆放出来,夜翊珩淡声道:「可有玉料。」 「有,客官是要自行动手雕琢?」 「正是。」 店家忙取出各色玉料以供挑选。 夜翊珩拿了一条细长的羊脂白玉块,往黎语颜头上比划了下。 平日里,她发间簪玉簪时,十分清雅脱俗,若她能簪上他亲手制的玉簪,想必更有意义。 若是能在玉簪中间做镂空,里头藏一把小剑,如此比银针更有杀伤力。 届时她若出席什么场合,以此可自保。 见此状,黎语颜面色一红,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夜翊珩唇角微弯,偏头对她悄声道:「玉的用处的确很多,不光有郡主想的……」 霎时,黎语颜连耳尖亦红了。 她还是没想错! 夜翊珩选了不少玉料,羊脂玉、墨玉、翡翠…… 林林总总装了两大锦盒,由陌尘若风端着出了玉器店,随即乘车归府。 如此大手笔的,从没见过。 店家送走贵客,掰着手指默算今日赚了多少银钱。 隔壁店铺的伙计凑过来:「你可知道方才的人是谁?」 「那男子仪表堂堂,玉树临风,不是世家子弟,就是达官贵人。」店家转头,问,「你这么说,敢情你知道那男子是何许人?」 「那男子是何许人,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方才那女子是镇北王女,皇上亲封的北岚郡主。」 店家一拍脑门,恍然反应过来:「怪不得我觉得那少女十分面熟,原来长得像咱们的镇北王啊!」 店铺的伙计嗤道:「那你还好意思赚人家那么多钱?」 「玉这东西,若是雕得好了,那价格会更高。方才他们买的是玉料,虽说赚了不少,但也不是昧良心的。」店家踮脚往往街那头瞧马车远处,「你还别说,咱们北岚郡主身旁陪着的年轻男子不一般啊!」 「出手大方?」店铺的伙计点头,「毕竟要买那么多玉料,得花费不少银子。」 「你就知道银钱?我说的气质,与生俱来的气质!」店家眯起眼,细细回想着方才看到的男子,「以我多年观察玉的眼睛来看,方才那男子不同凡响!北岚郡主好福气啊!」 回府的马车上,黎语颜压根不想说话,若他选细长玉料 是为做簪子,那其他的玉石体积都挺大,他究竟想制作什么? 偏生夜翊珩饶有兴趣地一块块端详玉的品质,脑中构想着如何下手雕琢,嘴上道:「郡主喜欢大一些,还是小一些的?」 玉这东西易碎,他从未雕过,多买些,总能雕刻出一两件称心如意的? 黎语颜又想到某个层面,背过身去,不看他。 不能怪她想歪了,首先,他自己承认有隐疾;其次,出府时,他说置办嫁妆聘礼。 这两点结合起来,意思不是很明显了么? 这会子竟问她喜欢大一些,还是小一些,黎语颜觉得自己要疯了! 见她不作声,夜翊珩喃喃低语:「玉质触手生凉,像郡主这般暖和人,一触便能生暖意,如此甚好!」 闻言,黎语颜咬牙切齿道:「你别说了!我告诉你,你千万别雕那恶心人的东西!」 「什么恶心?」问话间,夜翊珩笑出声,一个个拿起玉料道,「这块做成簪子,这块可制成镯子,这块刻印章,这块做成笔架不错。这块做一些珠子,郡主可当暗器使……」 黎语颜疑惑地看向他,是自己想歪了? 却不想,他凑过头来,轻声道:「有些东西需要亲手雕琢,用起来才舒适。」 顿了顿,他补充:「郡主没想歪!」 黎语颜忍不住,捏起拳头伸手捶他:「你有病啊!」 这句话声音挺响,马车外陌尘与若风对视一眼,他们殿下确实有病。 有眼疾又寒疾,还不能人道…… 不光如此,殿下不说话的时候能把人冷死,周围的一切全都被他的气场彻底压制。 而今日殿下粘着郡主,这般粘人的殿下,他们以往确实没见过。 今日殿下对郡主所说的话,早已超过到北岚城前大半个月加起来的。 如此矛盾的殿下,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陌尘与若风对车内黎语颜所言重重点头,殿下不光有病,还病得不轻! -- 此刻的镇北王府。 云飞扬陪着云氏说话,黎煜烨去了祖父书房。 黎泰鸿书房内,老王爷正与黎燃说话,两人听黎煜烨进来,齐齐看向他。 「苦着脸做什么?」黎泰鸿抿了口茶,「还是说你躲云家姐妹躲到祖父这来了?」 黎煜烨扯了扯嘴角,躲云家姐妹是实情。 云家姐妹,他自小只当她们是表妹,连她们谁是谁都分不清,他如何会对她们有意思? 也不知道长辈们是怎么回事,就喜欢凑对儿。 忽地,脑中又闪过夜玖那张笑得肆意妩媚的脸,黎煜烨莫名烦躁。 黎煜烨拱手行了礼,随后道:「祖父,父王,我来是想问问,咱们真的要把颜儿嫁给太子么?」 这个问题,困扰他一个多月了。 从太子护着他们出京,到抵达北岚城,他一直想问,这会终于问出了口。 第313章 太子真话 黎燃沉声问:「你有什么意见,直说无妨!」 说话时,瞧了眼一旁空着的椅子,示意儿子入座。 黎煜烨颔首,毕恭毕敬地坐下:「父王,儿子认为太子不是良配!」 「说具体些。」黎燃端起茶盏,以盏盖轻轻撇去浮沫,喝了一口。 黎煜烨沉吟一瞬,道:「太子心思过深,妹妹心思单纯,如此在一起,妹妹岂不是被太子吃得牢牢的?」 「我与太子交过手了,太子身手远在我之上,但传闻太子毫无身手,可见他心思委实太深。」 他自己的身手在天晟亦算是极少的高手,太子的身手能在他之上,那得是何种程度? 在夜家众皇子间,太子多有被数落,但他都隐忍过去,可见非一般人。 「我甚至怀疑太子的眼睛能瞧得见,就像今日,他匆匆赶到正厅,身后跟着两名侍卫,连那太监也是后来才赶到的。」 黎煜烨想到妹妹中了极乐散一事,愤愤道:「说实在话,太子有身手,可以护着妹妹,是不假。他若真的眼睛能瞧见,也是好的。但太子有隐疾,这点确实是配不上妹妹!」 黎泰鸿黎燃父子完全不知黎语颜身中极乐散一事,此刻听黎煜烨的分析,父子俩对视一眼。 黎燃道:「原先我也反对太子娶颜儿,但那一日太子在宫里救了我……」 他就有些动摇了。 再加上一国皇太子能如此护着他们王府,不光将他们平安送出京城,更是跟着来了北岚城。 如果不是太子对颜儿有情谊,他相信,旁的人皆做不到。 黎泰鸿悠哉品茶,良久,吐出一口浊气:「老夫在离京时与皇帝说,会在北岚城给太子与颜儿举行婚礼,这话自然不能是空话。」 黎煜烨急道:「那就做戏给京都的人看?」 「成亲还能是假的?」黎泰鸿虚指黎煜烨额头,「只不过在北岚城成婚,颜儿到底是委屈了?」 「是委屈!太子配不上我妹妹!」黎煜烨敲了椅子扶手。 黎泰鸿摇头:「老夫的意思是,颜儿与太子在北岚城成婚,夜家那边估摸不会轻易让颜儿入天家玉碟。如此一来,说实在话,颜儿在太子身旁的名分,便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他又饮了一口茶,道:「太子与颜儿的婚事,还需与太子商议下。烨儿,你都二十二了,怎么不关心关心自个的婚事?今日云家姐妹,我觉得都不错,你到底中意哪个?」 听祖父这般询问,黎煜烨站起身拱手:「祖父,孙儿告退。」 祖父这说不通,他得去祖母那。 黎煜烨到老王妃跟前时,老王妃正挑着花样子。 天气冷了,府中上下要添置新衣,花样子出来,她得先过目。 「祖母,您真打算将妹妹嫁给太子?」 老王妃将花样册一放,抬眸看向大孙子,并冲他招招手。 黎煜烨快走几步,到她跟前,老王妃示意他低头,他便乖乖低头。 老王妃悄声道:「太子在湖中救了你妹妹,这便算有了肌肤相亲。」 黎煜烨知道,世俗之下落了水便算有了肌肤相亲,如此女子只能嫁这位男子。若是嫁旁的人,会被人看轻了去。 「可是,祖母,咱们家难道还怕找不到妹妹的夫婿?」 「你这孩子,你有问过颜儿真实的想法么?」老王妃笑了,拿过花样册重新翻看,「你父王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生了你了,你呢?」 好家伙,祖母也将苗头扯到了他的头上,黎煜烨只好又道了告辞。 没多时,夜翊珩与黎语颜回了府。 一回到府中,黎语颜直奔自个院子,完全不想与某人多待。 见她走得快,夜翊珩也不恼,只吩咐陌尘与若风好生抱着锦盒。 -- 下午,未时。 云娇娇云彤彤跟着黎家三兄弟回了镇北王府。 一回到府中,黎煜景便借口肚子不舒服,回了自己院子。 「二表哥,真不舒服吗?」云娇娇秀眉拧起。 双胞胎为难地笑:「自然是真的。」 将这两人异口同声,云娇娇便没多想,转身问黎家下人:「世子去了军中,可有回来?」 下人不知情,老实道:「世子今日没去军中啊。」 云娇娇云彤彤正要说什么,被云飞扬喝止:「时候不早,咱们该回了!」 两位妹妹缠着黎家三兄弟,不光在外头玩耍,还用了午饭,时间够久了。 兄长发话,且他面上似有不悦,云家姐妹便不好再说什么,心里暗道,真不能找他一道来的。 非但帮不上忙,还不让她们与大表哥亲近。 虽说不情愿,云家姐妹还是被云飞扬揪着回去了。 云家人离开,黎泰鸿与黎燃便将夜翊珩请去了书房。 考虑到黎煜烨十分关心妹妹的婚姻大事,便将他也唤了去。 书房外,黎燃派了亲卫把手,俨然要严肃商谈的态度。 四人相继落座,由黎泰鸿先开口:「太子殿下,老臣托个大,今日所问,还望殿下如实相告!」 「王老爷,您请直言!」夜翊珩淡声。 「烨儿说殿下有身手,也怀疑殿下眼睛能瞧见,这两点,还望殿下如实告知。毕竟老臣作为颜儿祖父,自然希望孙女未来丈夫能护着她一些。」 「正如世子所言,孤的确有身手,这一点颜颜清楚,当今世上甚少有人知晓」 「至于眼睛……」夜翊珩将眼前白纱摘下,不疾不徐道,「孤的确有眼疾,这眼疾症状乃间歇性发作,一段时间眼盲,一段时间能正常视物。」 「眼疾的情况,颜颜亦知。孤身旁偶有几人知晓,其余人皆不知。」夜翊珩微微颔首致意,「还望诸位帮忙隐瞒着。」 黎燃与黎泰鸿相继点头:「原来如此。」 「那殿下身上的寒疾呢?」黎燃忍不住直接问,「这寒疾又是如何来的?」 他其实想问太子命不久矣是否为真,这话想了想,还是没问出来。 夜翊珩沉默一瞬,道:「寒疾是因为孤身中寒毒,原本服了一半解药,但后续又中了奇毒,这才如此。」 「不满老王爷与王爷,孤也在想自己能不能陪颜颜长久一些?」 「孤一方面不想离开她,一方面害怕自己不能陪她长久。倘若孤真的薨了,届时她如何生活?」 第314章 同意成婚 太子所言称不上有多感人肺腑,却是真情流露。 黎泰鸿黎燃是过来人,父子俩俱是沉默,在他们看来,要不就是太子太会演戏,要不是他对颜儿真上了心。 黎煜烨蓦地出声:「即便如此,有我们在,颜儿的生活殿下无需挂怀!」Z.br> 夜翊珩忽略他话外之意,道:「如此说来,世子同意孤与令妹在一起了?」 黎煜烨薄唇抿成一条线,祖父与父王那般态度,他还能说什么? 黎泰鸿道:「殿下,老臣还想听真话,殿下护着咱们王府,除了心悦颜儿外,是不是想要我镇北军的兵权?」 此话问得直接,黎燃黎煜烨惊愕不已。 太子如何会说实话,虽然他们都有这个猜测。 令人意外的是,夜翊珩颔首称是:「历代镇北王皆高风亮节,以百姓社稷为重。父皇处心积虑想要镇北军兵权,委实不齿。」 天晟建国时,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镇北军兵权归镇北王府所有,而镇北王府所率镇北军必须护着天晟北方这块军事要地。 「孤并不像父皇那般想要吞了兵权,而是仍旧与先祖一般,敬镇北王府与镇北军。」 说话间,他眼底划过一抹苦涩的笑意,他是渐渐喜欢上她了,可她好似对他还没感觉,这就是挫败的地方。 「殿下是嫡皇子,是出身正统的储君,听闻殿下所言,黎泰鸿愿支持殿下!」黎泰鸿躬身行礼。 黎燃忙跟着行礼,黎煜烨不情愿地也行了礼。 黎泰鸿能这么说,可见表明了一个态度,夜翊珩连忙扶住他:「多谢老王爷!多谢王爷与世子!」 黎泰鸿叹息:「可惜殿下身体如此,如若不然,殿下当是一代明君!」 这便是发自肺腑的实话,夜翊珩颔首。 四人复又落座,就目前天晟的形势聊了聊,而后黎泰鸿又道:「咱们说回婚事。」 「殿下与颜儿在北岚城成婚,在嫁妆聘礼这块,咱们家不缺聘礼,殿下不在京都,这聘礼一事免了也无妨。反正咱们家的嫁妆不会少,就是有一事怕是委屈了颜儿。」 「孤可以直接折算成银票或金票,聘礼上断不会委屈了颜颜。」顿了顿,夜翊珩又道,「其他还请老王爷直言!」 黎泰鸿点头,缓缓道:「在北岚城成婚,颜儿嫁给殿下,这入玉碟一事便成了难题。」 太子大婚当日拜了太庙,太子新妇才能入天家玉碟,如此新妇才能成为正式有名分的太子妃。 若是在北岚城成婚,黎语颜算作他的女人,即便是明媒正娶,这没入玉碟,名分上便不能称之为太子妃。 即便回京,皇帝若不授意礼部办理拜谒太庙一事,如此便是不承认黎语颜太子妃身份,这便是委屈了她。 闻言夜翊珩俊眉蹙起,这的确是个难题。 「回京后孤再与颜颜举行一次婚礼,届时着礼部办理,如此当能解决这个问题。至于让父皇首肯,这个问题孤自会解决。」夜翊珩看向黎泰鸿,问,「老王爷,您看如何?」 黎泰鸿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 「祖父,亲允孙儿插个话。」 黎煜烨低声恳求,看祖父同意,遂继续道:「先前太子殿下不是同意入赘咱们王府么?既如此,如今在北岚城成婚,那就算殿下入赘咱们王府好了。」 「至于劳什子玉碟,咱们不稀罕,殿下既然入赘咱们府,殿下就跟着颜儿入咱们黎家族谱。」 「待殿下说服了皇帝,能将舍妹记入玉碟,那便更好。记不到玉碟内,那么殿下永远是咱们王府的赘婿。如此,殿下便是舍妹名正言顺的夫婿!」 既然是赘婿,那这个名分便是妹妹给太子,而非太子给妹妹了。 黎煜烨心头开始舒坦,这个问题,是个男人都会觉得是耻辱,就看太子如何拒绝了。 黎燃颔首:「此话有理,就是委屈了殿下!」 黎家老中青三个男人齐齐看向夜翊珩,特别是黎煜烨挑了挑眉,尽显挑衅之意。 在黎煜烨看来,先前太子所言愿意入赘,那只不过是句空话,如今就看他怎么打自个脸面了。 出乎黎煜烨意料的是,夜翊珩淡淡笑了。 「如此能给颜颜安全感,孤自是极乐意的!」 说话时,起身对着黎泰鸿行了个晚辈礼:「孙婿谢过岳祖父,还请岳祖父给孤与颜颜定下婚期。」 旋即转向黎燃,行了半个晚辈礼:「小婿谢过岳父,岳父同意将颜颜嫁与孤,孤甚感激!」 新老镇北王虽有先祖给的权利,见到皇帝亦只需拱手行礼,无须大礼。 按道理,夜翊珩是储君,且不论他是否被废,但就目前来讲,他便是未来的皇帝。严格来说,新老镇北王见到他,也需行礼。 而此刻却是反过来,可见他求娶之心实乃诚心诚意! 黎泰鸿黎燃齐齐上前,一左一右地将人扶起。 黎泰鸿笑道:「这婚期,需先合八字,再择日。」 黎煜烨沉着脸拧眉思忖…… 太子脸皮真厚,真给男人丢脸,竟真的肯当赘婿! 还未成亲,就开始唤岳祖父,岳父,什么人呐? 书房相谈完毕,夜翊珩便去寻了黎语颜。 在得知祖父与父王同意她与夜翊珩成婚时,黎语颜惊诧不已。 「婚期定了?」她问。 原以为祖父与父王不会那么快同意的,也不知眼前这人如何巧舌如簧,竟将他们给说动了。 夜翊珩含笑摇头:「需先合八字。」 不多时,下人来请用晚膳。 -- 之后几日,老王妃亲自带人给黎语颜与夜翊珩量了尺寸,裁定婚礼喜服。 老王爷亲自写了两人的生辰八字,请人去测算八字,以定婚期。 云氏亲自带人挑选嫁妆,虽说女儿婚期还未定下,但估摸不会太久,嫁妆需尽快准备。黎燃怕她劳累,但他要主持军中事宜,便唤四个儿子轮流相陪。 十一月十四,这一日是黎语颜第六次极乐散发作的日子。 从早起开始,她便待在自个院内,谁也不见,哪也不去,以免极乐散发作。 妙竹谁都能拦住,就是拦不住夜翊珩。 「殿下,郡主这会子谁都不想见。」 「无妨,她谁都可不见,不能不见孤。」 第315章 孤可以的 妙竹还要再说什么,被松果给拉住了。 妙竹急道:「松果,我可是女子,你这般拉扯,不对?」 松果笑了:「妙竹姑娘,咱家不是男子,这般拉扯不碍事。」 「你!」 妙竹气恼不已,却拉扯不过松果,力气上到底比他小些,甚是吃亏。 松果笑容更甚:「稍安勿躁,郡主与我家殿下就要成亲,多接触总是好的!」 这两人说话间,夜翊珩就到了黎语颜跟前。 黎语颜正坐在房中窗前,托腮望着院子,而她一旁的小几上放着一只精致的小玉盒。 这只小玉盒夜翊珩此前见过,里头是存放助眠安神药丸的。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黎语颜头也未转:「殿下来做什么?」 但凡中了极乐散的女子,除非用男人解了。 如若没解,第一次发作后,后续还会发作五次。虽说一共为期是三月,这三月只是虚指。因为第一次发作是当天就起效的,后续五次才是每隔半个月发作一回,其实严格算来,应该算两个半月。 今日要发作最后一次,想起前头五次发作的难受程度,黎语颜仍对夜振贤恨之入骨。 夜翊珩缓步走到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孤来陪你。」 「不用陪,总归是最后一次了,再难受,我也得熬过去。」 黎语颜侧过身,看向身旁的男子。 昨日她听祖父说起,太子愿意入赘王府,遂问:「殿下当真愿意入赘?」 夜翊珩坦诚:「如今的局面,父皇不肯赐婚,如此情况下,你与孤成婚,必然不能入玉碟。」 「既如此,那孤便入黎家族谱,如此不算委屈了你。」 说话时,他笑了,笑得眼眸内似有星辉萦绕,万里河山。 竟是这个缘由,黎语颜颇为动容,想到他的身份,不禁问:「那岂不是委屈了殿下?」 「孤是男子,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 他笑得温润。 黎语颜抿唇不语。 忽地,听到他似喃喃自语:「孤入了黎家族谱,算不算黎家人?」 那他是否算有了家人? 打记事起,母后便告诉他,家人的称呼只在民间才有。在天家,父皇与母后,对他来说,都不算家人,而是君臣。 母后还告诉他,要当好皇子,当好储君,那便是要练就一身冷酷,有将一切都舍弃的魄力,如此才能得天下。 母后更告诫他,温情只会拖延储君判断的速度,耗费雷厉风行的能力,变得优柔寡断。而优柔寡断之人,断不可能登上皇位。 是以,自懂事起,他便知,他是孤独的。 「孤」这个自称,不光是太子身份的象征,更是他内心真实的写照。 黎语颜定定地看着他:「自然算了!」 当今世家大族,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出嫁女不会记入娘家族谱;另一种比较开明些,出嫁女虽不会在娘家族谱上详细记载,但至少有记录她是哪一房的女儿,是谁与谁所生。 如今的情况是他要跟着她进黎家族谱,这便是入赘。 而她便不算出嫁女。 旁的男子入赘可以,但他是太子,于他来说,这便是极大的委屈。 想到此,她又道:「殿下如此待我,我定与父兄好好商议,让他们协助殿下一事!祖父最是疼我,只要我在祖父跟前撒撒娇,他必会支持殿下!」 夜翊珩轻笑,眸中闪过兴味:「郡主可否对孤撒娇?」 「这……」黎语颜语塞。 不是聊得好好得么, 怎么忽然就变了味? 见她微有脸红,他沉声道:「郡主若做不到,那酝酿几日,过几日再撒娇也无妨。」.八壹z.br> 嗓音邪魅,好似带着撩拨人心的恍惚。 不知是极乐散即将发作,还是他戏谑之语的缘故,黎语颜觉得心头燥得慌,遂起身拉他。 「殿下快走,今日我想独自一个人待着。」 夜翊珩巍然不动,温热的小手拉着他两根手指,心头一动,随之手腕旋转将她的手拢入掌心:「咱们即将成婚,今日郡主若是不想熬了……」 他话尚未说完,黎语颜伸手捂住他的唇:「不许再说!」 夜翊珩眉眼带笑,薄唇轻启,齿尖在她手心轻轻划过。 异样的感觉自手心传来,黎语颜浑身一颤,极乐散还没发作,却要先被疯子逼疯了。 她触电般地缩回在他唇上的手,欲逃…… 却不想,还有一只手被他紧紧捏着。 「孤说真的,郡主若是忍不住,孤可以的。」 反正他们就要成婚,就当提前圆房。 黎语颜拧眉望向他的眼,他可以? 「殿下莫不是说笑?」 夜翊珩恍然意识到自己与她说过他有隐疾,怕她一旦知道自己是正常的男子,她便不愿与他成婚…… 遂就着以前的说辞,道:「孤说的是,孤可以帮郡主。」 闻此言,黎语颜更是疑惑,他怎么帮? 见她一脸的茫然,夜翊珩轻咳一声:「那么多玉不是瞎买的,虽说还未雕刻好,但大致形状是有了……」 黎语颜单手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他只好站起身,将唇凑到她耳边,嗓音又低又沉:「郡主要不要先试试?」 「登徒子,下流!」 变态的夜翊珩,就想趁她极乐散发作的时候,糟践她么? 黎语颜气得胸口起伏剧烈,浑身颤抖不已,眼尾隐隐泛红。 乍然被她骂,夜翊珩一脸的无辜样,从袖兜掏出已见雏形的玉簪。 「郡主想哪去了?」他将簪子递到她眼皮子底下,「郡主莫不是想到了……」 黎语颜的小脸瞬间红透:「不许说!」 这人前头说帮她,后头却说簪子,这般毫无头脑地转换话题,害她想歪。 不能怪她想歪,实在是他无端端变得太快! 这会子见他俊美无俦的脸上,甚是无辜与无奈,黎语颜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错了…… 「臣女不是故意骂殿下的,臣女只是中了极乐散之故,想错了。」 身旁这人好歹是太子,被她骂的一脸懵,她只好将极乐散拎出来说项。 夜翊珩心头窃笑,面上波澜不惊,眉眼间恰到好处的无辜感仍在。 他自然不会说,自己就是故意的。 「骂几句无妨,孤又不痛。」顿了顿,他压低声音问,「郡主确定要自己熬么?」 第316章 京城出事 「是!」黎语颜推他,却是推不动。 夜翊珩径直坐回了椅子上,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袍,今日他必须陪着她! 不许她再咬破唇,以期清醒! 黎语颜颇为无奈,从没见过如此厚颜之人。奈何她体内隐隐泛起灼热,只好走到小几旁,打开小玉盒,取了粒安神助眠丸。 夜翊珩见状,给她倒了杯水。 「多谢!」黎语颜接过饮了,将药丸送服了下去,旋即坐回椅上。 他问:「是要发作了?」 她微点了头:「应该是的。」 两人东拉西扯了几句,不多时,黎语颜眼睛一眨一闭间,便靠在小几上睡着了。 夜翊珩将她轻轻抱起,放去了床榻之上,亲手帮她盖了锦被,并时刻注意睡眠状态下的她,会有什么突然反应。 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睡得香甜。 两个时辰后,黎语颜醒来把了脉,确定体内的极乐散彻底清除,正欲伸个懒腰…… 夜翊珩蓦地出声:「这次极乐散发作症状好似很轻。」 轻得她轻而易举便熬了过去。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黎语颜这才发现某人还在她的房内。 他一直陪着她? 敛了心神,她道:「这次症状较轻,许是因为第一次时解了大部分毒的缘故。」 恰巧到了午膳时间,下人来请。 夜翊珩便随黎语颜一道去了前院饭厅用膳。 用饭时,黎煜烨匆匆赶到。 上午他在军中处理军务,将一天的军务处理完毕,着急忙慌地赶回,就为了守着妹妹。这会看妹妹吃喝得香,想来是熬过了极乐散,他心头一块大石放下。 就在众人其乐融融地用膳时,管家急急跑来,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老王爷,王爷……」 到了饭厅内,一口气提不上,硬是往下说不了话。 镇北王府的管家素来举止有度,今日如此,发生了何事? 黎泰鸿沉声:「一把年纪了还如此咋呼的,天塌了不成?」 老王妃让身后的嬷嬷给管家递了杯水,管家喝了,这才开口:「京城出大事了,传信之人此刻就在大门口。」 黎燃亦沉了声:「何事?」 管家叹息:「太后仙逝,庆郡王来报丧,此刻正跪于王府大门外。」 报丧之人,只能跪于别家门外,要等主人出来请礼。 闻此言,众人惊愕不已。 夜翊珩沉默,黎语颜看向他,不知该如何劝慰。 黎泰鸿起身,中气十足道:「走,都去看看。」 众人放下碗筷,脚步匆匆行至大门口。 一到大门口,就看到季清羽一身素白衣袍,白色飘带束发,静默地跪在那。 听到脚步声,他抬首。 「皇太后仙逝了!」 黎泰鸿命黎煜烨上前扶起季清羽,问:「何时的事?」 「已逾半月。」季清羽悲痛道,「皇外祖母的尸身经过处理,会在宫中停放三月。小王匆匆而来,是为报丧。还请太子殿下与镇北王府进京奔丧!」 说完这话,季清羽回了驿馆。 黎家众人与夜翊珩回了王府内,这午膳是吃不下了。 「请太子殿下勿怪,我说几句。」黎燃道。 夜翊珩平静颔首:「王爷请讲!」 黎燃叹气:「殿下与颜儿的婚事,差不多就要定下日期,竟出了这等事。」 黎泰鸿开口:「皇太后仙逝,天家若是重视些,国丧三个月,这三个月内,举 国禁宴乐。不看重些的,也会禁个二十七天。这都是有说法的。过了这些时日,百姓们可办喜事,宴请奏乐等。」 另一边,季清羽回到驿馆的第一件事,便是唤来冷松。 「事情查得如何?」 冷松比季清羽早一日到北岚城,他单膝跪下拱手:「爷,太子殿下与北岚郡主婚期未定,但王府已经找人在测算生辰八字,以此选个良辰吉日。不过,如今日子还没定下。」中文網 闻言,季清羽唇畔划过一抹冷笑。 皇外祖母走得急,原本来北岚城报丧之人是八皇子。 他借口八皇子从未出过远门为由,将此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一则,皇外祖母与他祖孙情还不错,他该来报丧。 二则,他路上行得急,就为了赶在夜翊珩与黎语颜成婚前。 如今看来,他赶到的时间特别及时。 此刻的镇北王府。 黎泰鸿叹气道:「太子殿下,老臣已将你看成是孙女婿。如今的局面,你怎么看?」 「待皇祖母仙逝满三月,孤与颜颜便可成婚。」夜翊珩道,「孤早去早回。」 路上一来一回的,时间很快过去。 虽说他与皇祖母关系不怎么样,但她毕竟是他祖母,于情于理,他回京奔丧是正理。 顿了顿,他又道:「老王爷将孤看成是孙女婿,那孤也算黎家人,如此一来,你们不去也无妨,就由孤代表了。」 闻言,黎泰鸿颔首:「殿下的出发点老臣明白,那便是护着咱们王府。不过说到底,你与颜儿毕竟没有大婚,这个代表不合规矩,亦会被天下人诟病。」 镇北王府也需要派人去奔丧,这便是规矩。 说话间,黎泰鸿环视一周,朗声道:「我一把年纪,就由我代表整个王府去京城。」 「父亲,不可!」黎燃高声道,「这个我去!」 黎煜烨站起身:「祖父与父王就安心留在北岚城,我在京当了三年质子,还是我去,省得皇帝又想软禁祖父与父王。」 他当过质子,在京城有一定的暗藏势力,如此一来,可自保。 此话一出,黎煜景、黎煜兴与黎煜盛囔囔开。 「我去!」 「我去!」 「还是我去!」 一直沉默的黎语颜忽地站起身,嗓音颇为爽利:「都别争了,我去!」 黎煜兴:「颜儿,你!」 黎煜盛:「颜儿,你胡闹!」 黎煜烨:「颜儿,你一个女孩子家,凑什么热闹?」 黎煜景:「颜儿,你的理由呢?你是我们唯一的妹妹,倘若你没有合适充足的理由,哥哥们决不同意!」 黎语颜缓缓道:「我身为北岚郡主,既然以地名为封号,代表王府名正言顺,此为其一。」 「其二,太子殿下护我们全家回了北岚城,我若代表王府进京,也算陪着殿下。」 他与她既然是合作交易伙伴,相互扶持帮助,最是应该。 「祖父,父王,哥哥们,你们同意吗?」 第317章 陪伴太子 夜翊珩没想到她愿意跟他进京,心中颇为动容。 黎煜烨说什么也不肯:「咱们家那么多儿郎,何须你一个女娃子代表?」 云氏很是舍不得黎语颜,悄悄抹了泪:「婂儿,你当真要丢下为娘?」 「母妃,女儿怎么舍得?」黎语颜走到云氏身旁,将脑袋蹭在云氏肩头,「女儿骑术了得,往来京城与北岚城之间,速度很快的。」 她旋即抬首,平静道:「大哥是世子,是未来的镇北王,对整个王府,对整个镇北军,大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二哥、三哥与四哥是镇北军中的顶梁柱,各有繁忙军务。而我平日里甚是无聊,所以此次任务交于我,最是合适。」 黎燃神色一重:「颜儿……」 只唤了一声,他便再也说不下去,他怕再失去这个女儿。 老王妃长长叹气:「孙女如此孝顺懂事,真叫人心疼啊!」 黎语颜微微笑了:「祖母就当孙女要与太子殿下增进感情啊。」 「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们说呢?」 黎家人这才笑了。 笑中带泪,泪中含笑。 黎泰鸿考虑到太子身手极好,有他保护颜儿足够了,便同意道:「那就由颜儿代表王府,随同太子殿下一道进京。」 说话间,他看向夜翊珩,起身行礼:「殿下,老臣拜托殿下照顾好我这个孙女!」 夜翊珩连忙扶住:「老王爷放心!」 能得她相陪,是他的幸! 黎泰鸿郑重颔首:「等你们平安归来,咱们就给你们大婚。」 听女儿说了那么多,黎燃总结出一点,他的这个女儿重情重义,遂走到太子身旁,开口:「殿下,臣拜托殿下养好身体,往后多多陪伴我的女儿!」 能得这话,说明黎燃将他当成了女婿看待,也有真心想把女儿嫁给他的意思在,夜翊珩诚挚颔首:「请王爷放心!」 他必尽所能,与她相伴到老! 去京人员敲定,老王妃宽慰道:「喜服做工繁杂,这两三个月还得赶赶工。我原想着,喜服要制个一年半载,如今倒好,婚期比原想的要提前了。」 黎泰鸿笑:「这是实话,我原想叫烨儿景儿先成家,随后再轮到后面几个小的呢。」 众人又笑。 -- 翌日一早,夜翊珩黎语颜启程。 两人刚要登马车,小山匆匆赶到。 「郡主,请带小的一道去!」 他在从军中赶来,行了不少路。 黎语颜微笑拍他肩膀:「你好生在军中历练,等我归来,校考你的武艺!」 小山拧眉:「郡主当真不带小的去?」 妙竹牵马过来:「咱们这次相当于急行军,你还不够格,需练好本事才行。」 黎语颜点头:「此次我身旁只带了妙竹,王府的其他丫鬟一个都没带,便是此理。」 「小的明白了!」小山抿唇成一条线,对黎语颜保证道,「小的一定勤加练习,不负郡主期望!」 说话间,往后退了三步,对着夜翊珩郑重行了个大礼:「还望太子殿下照顾好我家郡主!」 松果笑了:「你这小子!」 夜翊珩眼纱俊眸一缩,这白发少年莫不是喜欢她? 想到黎语颜是这白发少年的救命恩人与主子,他这般拜托好似也没什么问题,遂淡声:「孤自会照顾。」 不多时,夜翊珩黎语颜一行告别黎家众人,疾驰而去。 一个时辰后,季清羽来到王府门口,看到小山从王府大门出来,喊住他:「喂,白发小怪 ,你家郡主呢?」 小山乜斜他一眼,不回答他的提问,径直跑开。 「小怪物,欠教养!」 季清羽想不明白,黎语颜身旁怎么会有这种白头发的怪物? 嗤了一声,他侧头命令身旁跟着的冷松:「你去打听打听,镇北王府什么时候进京?」 一旦镇北王府进京,等他们想要再次回北岚城,就没那么容易了。 冷松称是,上前与门房聊了几句,随后王府管家便出来。 「庆郡王,要不要府中坐坐?」 季清羽摆手:「不了,不了。」中文網 他昨日是来报丧的,今日虽不算报丧,但还是不进人家的门为好。 见只有管家出来,莫不是王府众人在整理行囊? 季清羽压低声音问:「打听一下,王府各位主子何时出发去往京城?」 管家礼貌道:「庆郡王来晚了。」 「哦?」季清羽不明所以,「此话何意?」 管家揣摩了下季清羽的心思,含笑道:「我们家郡主代表整个王府,与太子殿下一道进京了。」 闻此言,季清羽俊眉蹙起:「你家郡主代表整个王府?」 「是?」 「王府上下只你家郡主一人代表?」季清羽又问了一遍。 管家微笑道:「太子殿下是我家郡主未来夫婿,也算是代表了王府,如此一来,不算失礼!」 季清羽脑中轰地一声,这么说来王府其他主子不去京都,如此他怎么帮皇上舅父拿捏镇北王府? 他如何才能得到阿颜?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夜翊珩竟然成了她的未来夫婿,这么说,王府上下是默许了? 见对面年轻男子面上笑容尽失,管家补了一刀:「太子殿下心悦我家郡主,自愿入赘王府,如此殿下与郡主虽未大婚,但殿下代表镇北王府也算名正言顺了。」 「郡王爷您说呢?」管家笑得和蔼,「我家郡主人美心善,怪不得太子殿下不远万里相随。如今殿下要进京,郡主更是说服了府中各位主子,如此好陪着太子殿下进京。」 「这对未婚夫妻的感情啊,我这个老头子看了都高兴!」 看季清羽脸色越来越差,管家又道:「郡王爷,我瞧着您的年岁与太子殿下一般,定然也有心仪的女子了?」 冷松瞧着自家郡王越来越沉的脸色,不敢吱声。 季清羽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多谢管家告知!」 管家抬了抬手,示意不送他了,转身回了府内。 一到府内,呸了一声。 管家姓高,是高原之父,而高原是黎煜烨的贴身侍卫。 他从儿子口中听过世子的分析,先前皇帝有意要将郡主赐婚给庆郡王,为的就是将整个王府软禁在京都。 如今季清羽这个笑面虎竟然还来询问王府上下何时进京,其心歹毒! 第318章 太子被废 三日后的晚上,沿途驿馆内,夜翊珩黎语颜一行正用晚膳。 晚间落雨,雨势不小,饭堂的门虚掩着,以防雨水扫入。 忽地门被推开,裹挟着雨水的湿气卷入,同时进来两男子,正是季清羽与冷松。 看到正在用饭的黎语颜,季清羽长长叹了口气,终于见到了她。这三日来,他一路追赶,还以为错过了,亦或者是王府管家诓骗他。 「阿颜,你们怎么行得这么快?」 黎语颜微笑点头:「是。」 为了赶路,这三日来,他们每日有八个时辰在赶路,剩下四个时辰在马车内过夜。今日因为落雨这才住了驿馆。 依照夜翊珩的意思,他们需要快去快回。她也觉得路上花费时间少些,可以尽快回到家里,是以达成了一致意见。 这会子,季清羽如此问,她自然不能细说。 夜翊珩挑眉,将自己面前松果剥好的虾肉推到黎语颜跟前:「路上辛苦,多吃些。」 「嗯,谢谢!」 黎语颜夹了虾肉吃,抬眸看到季清羽还盯着她,她只好扯了扯嘴角:「清羽你们不吃饭么?」 「吃,怎么不吃?」 季清羽在隔壁桌边一屁股坐下,抬手叫驿卒上菜端饭。 夜翊珩示意松果给季清羽他们送去一壶酒。 松果虽有不情愿,却仍乖乖地将酒壶送到了季清羽跟前。 季清羽有些吃惊,看向面无表情的夜翊珩,这个人有这么好心? 松果道:「我家殿下的意思是,冬日寒冷,此酒可暖身。」 季清羽也不客气,示意冷松倒酒。 夜翊珩蓦地开口:「皇祖母因何故去?」 皇祖母身体情况一向可以,事发突然,有些蹊跷。 季清羽饮了酒,周身暖和不少。 他望了眼周围,看偌大的饭堂就他们这些人,而驿卒远远站着,这才道:「皇祖母是气死的。」 闻言,夜翊珩与黎语颜吃惊不小。 黎语颜脱口问:「谁气太后?」 太后不喜她,她也不确定太后在夜振贤给她下极乐散时,有没有参与,但贸然听到这个说法,她仍惊诧不已。 季清羽嗤道:「除了夜振贤这个龌龊的,还能是谁?」 夜翊珩沉声问:「发生了何事?」 季清羽也不瞒他们,直言:「先前我在湖中救了阿玖,舅父的意思是将我与阿玖凑一对。但阿玖心里有人,如何能与我一起?」 他心里也有人,绝不会与阿玖成一对。 「那段时日,我与阿玖商议着如何让舅父改了主意。在她星宁殿内商议的话,被旁人知晓,会以为我们有私情,于是我们约好去外祖母的慈念宫,也想要外祖母帮忙跟舅父说的意思。」 「那日我因故去得晚了一些,到的时候看到阿玖瑟缩在轮椅上痛哭,外祖母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一旁是脸色吓得惨白的夜振贤。」 听到此处,夜翊珩心里便有数了。 黎语颜一脸的疑惑,问季清羽:「究竟发生了何事?」 季清羽看了眼夜翊珩,欲言又止。 夜翊珩微微摇头,示意他别再说。正好季清羽也是这个意思,便闭嘴不言。 夜振贤的龌龊,阿颜还是不知道为好。 「清羽,阿玖怎么了?她是我朋友!」黎语颜急道。 季清羽多的不说,只道:「阿玖没事,你放心。」 直觉告诉黎语颜,定是发生了什么,太后才被气走。但此刻见夜翊珩与季清羽都不再谈论这个问题,她也不好多问。 翌日清晨,夜翊珩黎语颜一行先行出发了。 季清羽看着空空如也的驿馆,捏了捏马鞭。 冷松道:「爷,太子殿下给咱们那壶酒挺烈,是想咱们喝了酒睡过头?」 如此便不能与太子一行同道而行。 「他不屑做这个。」季清羽淡淡道。 如今天气寒冷,他与他皆有寒疾,他给他酒暖身是真。 再说夜翊珩又没逼他们将酒全喝完了,是他们自己觉得好喝,全喝完了。 -- 十一月二十九,急行半月,夜翊珩黎语颜一行抵京。 一进城门,便看到满城的肃穆。 街上的吆喝声不闻,许多酒肆茶馆关门歇业,行人走在路上亦是安静得出奇。 一行人直奔皇宫方向。 皇宫方向往东拐便是东宫,夜翊珩正准备先回东宫,却不想半道有人将他们拦住。 原来是一众皇子正等着太子。 「请太子六弟先行进宫!」 「亲太子六哥进宫吊唁!」 夜翊珩出了马车:「孤先回趟东宫。」 三皇子夜高钧拱手:「太子六弟,皇祖母是我等祖母,就算六弟一路赶回辛苦,先去她老人家跟前于情于理!」 此话有理,夜翊珩一行先往皇宫行。 宫内到处悬着白布,丧幡,宫人们皆是白衣素服。 黎语颜扶着夜翊珩手臂,两人身后跟着陌尘、若风、流云、吟霜、松果、凌朗与妙竹。 出了宫门,他们身后跟着的七人被拦住。 夜高钧含笑道:「主子进宫,尔等在此等候便是!」 夜翊珩淡声:「三哥莫不是忘了,孤目不能视,身旁需人照顾?」 夜高钧又笑:「哦,既如此,那就一道去。」 行至贤德殿大殿前的空地上,有小太监出来:「皇上又诏令,还请众位殿下先行移步贤德殿!」 不得已,一行人往贤德殿行去。 进到贤德殿内,龙椅上无人,龙椅旁倒是站着叶公公。 黎语颜环视一周,以往殿内有不少似木桩子一般站着的宫女太监,如今却一个都不见,只有高台上站着的皇帝近身内侍叶公公。 她拍了拍夜翊珩手臂,压低声音:「殿下,我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周围有杀气! 「待会你不必管孤。」夜翊珩亦察觉到了。 见夜翊珩到了,叶公公展开圣旨,尖声:「夜翊珩听旨!」 夜翊珩掀袍跪下,跟着他身旁之人亦跟着跪下。 叶公公宣读圣旨:「皇六子夜翊珩失明病弱,且德行有亏,难当一国皇太子之重任,今特废之!」 什么? 尚未去到太后灵堂吊唁,首先等来的却是废太子的诏令。 黎语颜起身,扶起夜翊珩,颇为忧心地唤:「殿下……」 夜翊珩拍她手背,温声道:「无妨,这一日迟早会来。」 「只是,这德行有亏如何论起?」夜翊珩朗声问向高台上的叶公公。 第319章 杀废太子 叶公公哼笑:「诏令乃皇上亲笔御书,老奴如何揣摩得了圣意?」 夜翊珩挑眉伸手:「诏令为何不给孤,莫非不是父皇所写?」 叶公公道:「六皇子失明,如何看?」 夜翊珩眼纱下的凤眸闪过一道寒芒:「孤要见父皇,听他亲口告诉孤,他才能废了孤!」 叶公公冷声嗤笑:「皇上岂是废太子说见就见的?」 这时,夜高钧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中尽是阴狠:「父皇病重,六弟怕是见不到父皇了。」 夜翊珩满是不信:「父皇何故病重?」 「这又什么不好理解的?」夜高钧轻蔑一笑。 夜振贤大声道:「因为东宫内发现了龙袍!」 「六弟明白自己失明病弱,当不久太子,故而早早准备了龙袍,有谋权篡位之心,父皇得知,因此病重。」夜高钧高声喝道,「夜翊珩,你好大的胆子!」 闻言,夜翊珩笑了,笑得潋滟风华,光华万千。 「孤从未备过什么龙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夜振贤夜高钧你们两个将父皇如何了?」 夜振贤见夜翊珩能得出些端倪,往夜高钧身旁靠近,低声问:「三弟,此刻怎么办?」 夜高钧看了一眼叶公公,旋即走到殿柱旁。 叶公公会意,讥笑:「六皇子还是去慈念宫吊唁太后娘娘,省得活着不能吊唁,哈哈哈哈……」 就这时,夜高钧掷琉璃灯盏声响起。 殿内瞬间涌入大批穿着御林军铠甲的将士…… 陌尘等人立时将夜翊珩与黎语颜围在中间,若风道:「殿下,郡主,你们先走!」 夜翊珩与黎语颜尚未出声,便听得叶公公笑得更甚:「废太子怕是不能去太后娘娘跟前吊唁了,真是不肖子孙!」 夜高钧看着夜翊珩,眼中尽是阴狠杀意:「今日,父皇不光要将你废了,更要将你杀之而后快!」 方才一道跟着进贤德殿的皇子一下子四散开,隐匿的隐匿,逃走的逃走,只余二皇子夜振贤与三皇子夜高钧立在那。 夜振贤哼声道:「将夜翊珩给我杀死,把黎语颜给我留着!」 就算他废了,他不信玩不死她! 吼完这句话,夜振贤跳到御林军的护盾之后,龟缩般地逃匿。 几百号作御林军装扮的将士们直冲殿内夜翊珩九人而来。 不光如此,他们还备了冰水,专门泼向夜翊珩。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完全不能形容此刻殿内的场景。 半个月急行军似的赶到京都,尚未休息,就遇到这般杀戮。 以往身手上佳的陌尘等人,显然因为体力不支,不如以往骁勇。 夜翊珩身上被泼到冰水,寒疾发作,原本他可轻松以一敌百的身手,因寒疾不能施展。黎语颜拦在他身前,奈何他人高腿长,冰水全都对准了他,他身上还是源源不断被泼到冰水。 从未如此激愤,若非夜振贤此刻逃走,黎语颜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她一面对抗敌人,一面时不时地看夜翊珩的状态。 夜翊珩忍着寒疾,道道掌风挥出,奈何多挥一道掌风,寒疾便更升一阶。 「殿下,你先走!」 「不,颜颜,你先走!」 黎语颜急道:「你不能再动武耗费内力了,殿下!」 在这般下去,他寒疾发作到极致,连她都束手无策。 就这时,一刀劈向黎语颜身后。 夜翊珩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一个旋身,他的后背被剑劈了一刀。 「殿下 !」 在他怀里的黎语颜惊呼,掏出袖中银针,直冲那人的脖颈而去。 那人捂住脖颈闷哼一声,砰然倒地。 夜振贤躲在殿外见状,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黎语颜这个小娘子果然有两下子。 不过,今日他势在必得此女! 夜高钧眼眸缩了再缩,他预估得没错,夜翊珩此人果然有身手,幸亏他提前备了冰水,否则局面便要倒转过来。 半个时辰后,殿内几百号御林军横七竖八地陆续倒地。 夜高钧夜振贤连忙逃遁。 夜翊珩耳听外头有更多的人马涌来,沉声道:「用轻功离开!」 陌尘若风架起松果,流言吟霜架起妙竹,一行九人从殿门外离开。 不多时,箭羽冲他们身影而来…… 在京郊一处不起眼的院子里,九人落地。 黎语颜看到除了被保护起来的松果妙竹,陌尘、若风、流言与吟霜身上背上都被扎了箭,凌朗手臂上也中了箭。 就这时,夜翊珩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扶着他的手臂的黎语颜心头猛然揪紧:「殿下,你怎么了?」 夜翊珩双眼一闭,往地上栽去。 奈何他太沉,她扶不住他,半搂着他,直接跌坐在地。 入目的是,他背上霍然一道血口子,还中了两箭,而她身上却毫发无损。 纤长的手指颤抖着抚上他的背,黎语颜痛哭出声:「殿下……」 他寒疾发作,飞身逃离时还要护着她 「来人,快来人!」她的眼泪似决了堤地涌,「松果,妙竹!」 松果妙竹闻声,连忙跑过来,凌朗将手臂上的箭羽折断也跑来。 妙竹见到夜翊珩背后的血口子,连忙将她随身带着的郡主医药包取出,拿纱布按在他的伤口上,松果与凌朗一左一右地将夜翊珩架进屋子。 将夜翊珩放到房间的床上,黎语颜强命自己镇定平静。 深呼吸后,她沉着道:「凌朗你会处理箭伤么?」 凌朗惭愧:「没有伤到要害的,譬如手臂处,我会处理。像是背部,属下无能。属下这会子连自己手臂的也处理不了,郡主,这可如何是好?」 黎语颜环视一周,道:「你们中箭的,先稍等会,待我给殿下处理好。」 陌尘道:「自然是先处理殿下的。」 「还请郡主先处理殿下的伤势!」若风气道,挥了拳头,一动又扯到伤口,只好咬牙切齿道,「方才他们泼冰水,实在是太歹毒了!」 黎语颜取过医药包打开,净了手,拿出一粒***塞入已经昏迷的夜翊珩口中。 凌朗问:「郡主,那是何药?」 「麻醉所用。」 黎语颜头也未抬,查看了下箭头扎入皮肤的程度,举起一把自制的手术刀消毒,旋即稍稍划开夜翊珩的皮肤…… 第320章 凶多吉少 黎语颜接连拔出夜翊珩背后两支箭的箭头,将他后背的衣裳全都剪开,旋即开始缝合剑伤与箭伤。中文網 看她神情专注地拿着黑色的线,细细缝制,凌朗震惊不已。 但他深知殿下剑伤伤口过大,一般情况下是用烧红的铁块将皮肉烫熟了,防止伤口豁开血流过多。 而郡主这般处理的手法他闻所未闻,更是前所未见。 凌朗心中颇有疑问,但殿下寒疾发作严重,这会怕是凶多吉少。哪怕他再有疑问,也不敢贸然打扰郡主。 依照方才宫里的情形,如今殿下四面是敌,六面埋伏,八面楚歌,别说找太医,就连找个普通大夫都会暴露了行踪。 眼下不管郡主的医术究竟如何…… 忽地,凌朗想到她能以冒险之法解除自身大部分的极乐散,便放下心来,专心看着她救治殿下。 黎语颜平静地一针一线地缝着夜翊珩的伤口,优秀的医术让她的手极稳,可她的心却极不平静,从没这般害怕过…… 害怕此刻趴在床上之人再也醒不过来。 看着豁开的大伤口,皮肉翻开,饶是现代她见过无数更惨烈的情况,这会子看到他背后的伤,黎语颜眼角还是控制不住地滑落一滴泪。 泪珠啪地滴落在夜翊珩冷白色的背部肌肤上,与鲜血蜿蜒到一起…… 惊人的妖冶! 泪水滚烫,烫得陷入昏迷的夜翊珩紧闭着的眉眼微动。 好似又梦见那抹暖意,像是初升的太阳,温暖和煦得让他冰冷的心渐起涟漪。 想要醒来,身体却很沉,怎么都醒不过来。 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混沌,又陷入了虚无,看不见光明,走不到边际…… 等黎语颜细细缝好夜翊珩的伤口后,额头已沁出细密的汗水。 妙竹见状,忙拿帕子给她抹汗。 黎语颜长长吐了口气,方才她身上淋到不少冰水,可此刻她的手很暖,心更是跳得剧烈。而她指尖下的他,肌肤触手冰凉,毫无暖意。 心头猛地一揪,她提醒自己还需镇定,无论如何,她不能看他死! 他得活着! 好好活着! 这剑伤是他护她引起,如此大恩,她还得报答他,他必须活着! 敛了心神,黎语颜净手,将手上的血迹洗去,旋即拿出银针包,在夜翊珩身上各处扎针捻针。 陌尘轻声问:「郡主,要不要我等给殿下运功?」 以往治疗寒疾时,用内力帮殿下,可以让殿下早些醒来。 黎语颜摇头:「不必,殿下身上三处伤口,不宜运功,今日就用银针疗法。」 话落,又叹气:「马车不在,医药箱在车上。」 憋了好多疑问的凌朗终于开口:「还有医药箱?」 黎语颜点了头,在收拾医药包与银针包的妙竹答道:「郡主的医药箱里头各种工具齐全些,方才我身上的小医药包只是供不时之需,应急所用。」 就像郡主习惯在袖兜放银针包,而她习惯在腰间挂几个荷包,有干粮有零嘴,还有一个便是医药包。 说话间,妙竹将干粮荷包与蜜饯糖果荷包取下:「咱们今日天还没亮就往京城赶,这会都饿了?」 黎语颜淡声道:「妙竹给殿下留两块饼,其他的,大家都分了吃掉。」 身体受伤急需补充能量,黎语颜看向身旁几人。 陌尘背上一箭,上手臂有刀伤;若风肩膀一箭,腿上一箭;流云臀部一箭,小手臂有剑伤;吟霜背部一箭,扎得有些深;凌朗手臂一箭,箭羽已经折断。 松果默默流了 泪:「但凡幼年时,我好好学功夫,不至于如今只是三脚猫水平,害得陌尘与若风受了伤。」 闻此言,妙竹跟着落泪:「我连三脚猫都算不上,顶多两脚猫。流云与吟霜完全可以自保的。」 两人哭着哭着,抱头痛哭起来。 流云扯了个笑容:「你们两个别哭了,哭哭滴滴的,像个娘们。」 她其实想劝慰几句,却不想出口的话,就是这般。 妙竹哭得更厉害了:「我本来就是个娘们。」 松果瘪嘴:「咱家是个太监!」 吟霜坦诚道:「方才打斗时,你们很勇敢,我们受伤不是因为你们,而是对方人数委实太多。」 流云颔首:「对,别哭了,再哭,哭得我屁股痛。」 几人终于发现她不光是手臂上尽是血,连臀部上还扎着一根箭羽,刺眼。 几人挤出些许艰涩的笑意。 这时,黎语颜问:「咱们所在的院子安全么?」 陌尘道:「目前还算安全,此地是咱们东宫暗卫署平时在京郊的联络点。」 黎语颜颔首:「流云吟霜随我去隔壁房中,妙竹你带上医药包与银针包,松果你在此照顾好殿下,与殿下多说话。」 松果停止哭泣:「殿下昏迷,能听见吗?」 「哪怕他昏迷,你也要在他耳边唠叨。」 丢下一句话,黎语颜抬步往隔壁房去,流云、吟霜与妙竹紧跟其后。 半个时辰后,流云吟霜的伤口全都处理好,黎语颜带着他们返回夜翊珩趴着的房中。 看他在床上一动不动,黎语颜很不是滋味,以往千方百计地想要逃离他,如今这个念头消失了。 收敛情绪,黎语颜帮若风、陌尘与凌朗处理了伤情。 三人的伤势都处理好后,若风问:「郡主,我这腿不碍事?」 他腿上的箭伤,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以后使轻功,骑马? 「你这只是腿,又不是屁股!」流云悄悄按了按屁股上已经缝了几针,并且包扎妥当的伤口,「我屁股中箭的都没说什么。」 凌朗打断他们的争论:「有什么好吵的,殿下昏迷未醒,你们还有心情争论?」 几人沉默下来,齐齐望向床榻之上的夜翊珩。 殿下身手远在他们之上,此次因为冰水缘故,殿下昏迷,他们这般争论确实不该。 而夜翊珩的危险情况他们却是不知,除了黎语颜与凌朗。 凌朗道:「方才殿下在宫里内力耗费过多,体内毒素流窜剧烈,使得寒疾发作到极致,加上剑伤与箭伤,殿下此次怕是凶多吉少。」 闻此言,几人震惊不已,纷纷看向黎语颜:「郡主,您有办法的是不是?」 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黎语颜掩唇落泪…… 第321章 醒来娶我 很少见郡主哭泣,妙竹眼眶泛红,小声唤:「郡主……」 「我没事。」黎语颜迅速抹泪,对他们道,「你们快些吃点东西,方才宫里的情况,我估摸着还有硬仗要打。」 众人称是。 -- 季清羽带着冷松回到京城,直奔皇宫复命,却不想在宫门口被拦下。 直觉告诉他,宫里发生了什么事,遂回了江阳侯府。 一回到府中,江阳侯季连城将他喊去了书房。 见父亲一脸的严肃,季清羽顾不上喝口茶,直接问:「父亲,宫门守卫森严,无人员进出,是发生了何事?」 照道理,皇外祖母仙逝,每日皆有人进宫吊唁,宫门如何严守? 季连城往书房外瞧了一眼,旋即将门关上,这才压低声音:「皇上下了诏令废太子,并杀之!」 「就在你抵京前,阿珩在宫里遭遇了一场艰难斗争,如今去向不明。」 季清羽闻言,惊诧:「皇上舅父下的旨意?」 季连城摇头:「据知情人讲,皇上并未露面,是叶公公宣的旨,二皇子三皇子在场。」 季清羽蹙眉:「夜振贤与夜高钧?」 夜振贤好色无道。 夜高钧甚少在人前露面,就连宫里有宴请,他出席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两人难不成勾结在一起? 忽然想到黎语颜,季清羽忧心问:「父亲,阿颜呢?」 季连城面有忧色:「北岚郡主与阿珩一道去的宫里,如今同样未知去向。」 闻此言,季清羽的心猛地下沉…… 不行,他得去寻阿颜! 当场,他便派人去寻黎语颜的下落,同时派人去打探宫里的情况。 -- 此刻的皇宫,贤德殿偏殿。 有人来报:「两位殿下,废太子身中两箭,他身旁之人也有中箭。」 夜振贤与夜高钧对视一眼,夜高钧问:「可在宫里发现他们的行踪?」 那人道:「皇宫各处,包括冷宫都搜遍了,没有他们踪迹。」 夜振贤哼声:「他们难不成飞了不成?」 夜高钧冷戾道:「皇宫找不到,那就把整个京城翻过来,本王不信他们能逃得出去。」 夜翊珩寒疾发作,身上有伤,又连中两箭,定是凶多吉少。 只可惜,夜翊珩回来得太快,他们还未来得及在刀剑箭上淬毒。 夜高钧眯了眯眼,以手作刀做了个手势:「全京城下杀手令,务必将夜翊珩给本王就地斩杀!」 那人称是,旋即领命而走。 夜振贤悄声问:「三弟,你有把握抓到夜翊珩,并杀了么?」 他一直以为夜翊珩失明病弱,今日没想到此人竟有了不得的身手。原本以为瓮中捉鳖是轻而易举之事,没想到因为了不得的身手,竟让他逃脱了。 夜高钧拍了拍夜振贤的肩头:「二哥放宽心,夜翊珩的寒疾本就致命,他活不了多久了。」 顿了顿,他直言不讳道:「多谢二哥给了机会!」 天家这么多皇子,旁人不知夜翊珩的实力,他夜高钧却是清楚的。 是以,从始至终,他只有夜翊珩一个敌人。 此人离京,这便是给了他千载难逢的机会。 回想一个多月前,夜翊珩随同镇北王府离京后,他去到父皇跟前…… 那时,他道:「父皇,太子六弟失明病弱,如今又贸然离京,您是否考虑换太子一事?」 皇帝问他:「老三,你说谁当太子合适?」 他道:「太子六弟是咱们天家唯一一位嫡皇子,他不能担当太子,那自然是依照长幼顺序。儿臣原本是想二哥当太子的,可是二哥身体已废,这……」 皇帝看出他的意图:「你的意思是你来当?」 「儿臣惶恐!」 皇帝冷笑:「废太子一事要与朝中大臣商议。」 他只好道:「父皇所言甚是!」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父皇不肯立刻废了夜翊珩,很大原因在父皇对皇后还念念不忘。 什么要与朝中大臣商议,全是托词! 夜高钧一气之下就想发动兵变,准备了一个多月,正准备将父皇软禁起来,再借口父皇病重,众皇子欲夺权,将夜翊珩从北岚城召回…… 这时出了夜振贤这个好色之徒调戏之事,害得皇祖母故去。 简直是天助他也! 那时,他想以急诏让夜翊珩回京,用父皇病重,还是用皇祖母去世,哪个由头来得更好些? 皇帝病重的话,太子又失明病弱,如果夜翊珩不想要皇位,那么他回京的可能性小。 再则皇帝病重,各皇子夺权,届时夜翊珩若也想要皇位,这般回京势必会带了镇北王府的势力,如此对他的计划不利。 只有用太后去世为由头,才能劳动季清羽去北岚城。 表面上季清羽与夜翊珩关系不好,但他们以前可是能穿一条裤子的关系。相对他们这些兄弟,夜翊珩一定程度上还是相信季清羽的。 只有季清羽去请夜翊珩,夜翊珩才会毫无防备地回京,给他灭了夜翊珩的机会。 而他只有杀了夜翊珩,他才能名正言顺当新太子! 被三弟感谢,夜振贤不明所以,茫然问:「三弟为何若此说?」 夜高钧笑道:「因为二哥把皇祖母气死了,夜翊珩才会毫无防备地进京!」 如今,储君之位就在他的眼前。 面对唾手可得之位,夜高钧笑得更甚:「二哥这般身体,当不了太子。但三弟我保证你一生无忧,权力至高无上,想玩谁就玩!」 夜振贤跟着笑:「好,那是极好!」 -- 京郊,别院。 黎语颜在夜翊珩身上又扎了银针,细细把脉,根据毒素流窜的方向不同程度地捻针。Z.br> 然而直到夜幕四合,仍不见夜翊珩有半分动静。 他面色苍白,原本浅淡的唇更是毫无血色,黎语颜颤抖着手指,抚上他的唇,失声痛哭。 「殿下,你说过我们要快去快回的,如此才好尽快回到北岚城成婚,你不能言而无信啊!」 「你说过,当今天下太子妃唯我一人能当,你不醒来,不拿回太子之位,如何让我当太子妃?」 「你还记得么,初次被赐婚给殿下时,我曾说,咱们可以成亲后再和离。可殿下说,即便成亲后,亦无和离,只有死离!」 「可是殿下,咱们还没成亲啊!」 「你快醒来娶我,可好?」 第322章 尽是杀手 他最想做的事情,不就是将她绑在身旁么? 她都这么说了,都不见他一丝一毫的动静。 黎语颜的心疼得一抽一抽,好似他背后的剑伤划在了她的心上,一抽一抽地疼。 「殿下,祖父与父王让你护着我,今日你护着我了。可,往后还有好多路要走,你若不醒来,如何护我?」 「殿下曾说不让我逃离殿下身旁,如今殿下不醒,我若逃了,你如何追得上?」 「殿下给我雕刻的玉簪我只瞧了一眼,那日看到只有一个雏形,可见尚未完工。」 「殿下做事不能半途而废,对不对?你快起来,把玉簪子雕刻打磨好,然后亲自簪到我发间,可好?」 「两大锦盒的玉石,好多东西需要雕刻,玉戒指玉镯子玉珠子,殿下还有好多事儿要做,你快醒来!」 屋外几人听闻黎语颜所言,纷纷啜泣。 -- 此刻的梁王府。 「来人!」夜震宇高喝一声。 立时有侍卫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用老二老三的名义,追杀夜翊珩。」 「属下不解,王爷是想帮着他们?」 夜震宇冷笑:「非也,老三自以为他的计划天衣无缝,那咱们就帮一帮他。」 毕竟铲除了夜翊珩,对他来说也是有益。 届时东窗事发,担罪责是老三,而不是他。 侍卫拱手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七皇子府也派出了人马。 趁着夜幕,各方势力都将矛头对准了夜翊珩。 -- 江阳侯府。 冷松对着季清羽拱手:「爷,我等无能未能找到郡主。」 闻言,季清羽恨恨地以拳击了桌面,关节震痛,却不解恨分毫。 冷松又恭敬道:「不过我们将东宫两辆马车用白布遮盖起来,偷偷带离了宫门口。」 「没被人发现?」 「如今各方势力都在寻找六皇子的下落,那两辆马车我们用白布遮盖,看到的人还以为是来宫里吊唁的,便没多想,可能无暇顾及。」 「好!」季清羽道,「务必增派人手,一定要将阿颜给我寻到!京城寻不到,那就去京郊!」 吩咐完冷松,季清羽出了书房,迎面走来夜瑗。 他忙快走几步:「母亲,宫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夜瑗沉吟道:「我这会就要进宫守灵,趁此机会,我会询问一二。」 「母亲小心行事!」 夜瑗拍他手背:「你且放心,为娘自有分寸!」 夜瑗是长公主,她进宫是为皇太后守灵,再则白天戒严已过,是以夜瑗进宫颇为顺利。 在慈念宫里,夜瑗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夜玖。 夜玖一身孝衣,正跪坐在蒲团之上。 她的双腿无知觉,只能跪坐着,并不能以膝盖直起身。 夜瑗快走几步,低声唤:「阿玖,你可还好?」 夜玖侧头:「皇姑母,阿玖还好。」 能好到哪去,肮脏的宫廷,龌龊的人心,夜玖暗自咬牙,不让自己在夜瑗跟前哭泣。 然,她微肿的双眼还是被夜瑗瞧见。 夜瑗在她身旁空着的蒲团上跪下,伸手拿过纸钱往火堆里丢:「阿贤不是个东西!」 夜玖伸手捏住夜瑗手腕,摇头:「皇姑母,此处说话不便!」 夜瑗会意,叹气,环视一周,朗声道:「本公主要见老二老三两个侄儿!他们何在?」 灵堂门口有人立 刻闪身而过。 见眼线走开,夜玖道:「皇姑母,如今宫里都是老二老三的人,我想见父皇都不能够。」 不多时,夜振贤与夜高钧来了灵堂。 两人对着太后的棺椁行了礼,随后面朝夜瑗。 「皇姑母,您找我们是所为何事?」 夜瑗站起身:「我想知道皇兄为何将阿珩废了,今日是你们行事,想必你们清楚。」 夜高钧脸色一沉,道:「皇姑母向来与废太子关系亲近,还请姑母莫要忘记,我们也是姑母的侄儿。同样是侄儿,怎么不见姑母护着我们?」 「你!」 夜高钧哼声:「今日之事,本王劝皇姑母勿要多事,否则姑母就别出宫门!」 夜瑗心道糟糕,皇兄大抵是被控制了。 夜高钧话里话外地暗示,她若再问,连她也控制起来。 情急之下,在夜振贤与夜高钧离开灵堂后,夜瑗连夜回了江阳侯府,将情况告诉了季连城与季清羽。 -- 京郊,别院。 黎语颜守着夜翊珩,一整天耗费心力体力过多,坚持不住便趴在他身旁睡着了。 这时,外头传来马车的声响。 屋内同样打着盹的众人立刻惊醒过来,警戒地往外一瞧,才知是季清羽带人过来。 黎语颜问:「清羽,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在长公主回府后不久,冷松回来禀告,说是在京郊寻到一丝踪迹。 季清羽凭借对夜翊珩的了解便来了这里,果然他们就在这别院里。 他笑了笑:「许是我与他小时候的默契。」 说话间,季清羽命令冷松将马车外罩着的白布扯下。 落在众人眼中的是两辆东宫马车,他们的兵器行李全在车上。 黎语颜拍拍季清羽手臂:「你帮了我大忙!」 话语未落,她便钻进车内,找到医药箱,旋即折返回房中。 医药箱内虽然没有治疗寒疾的药物,但是有治疗伤口的药丸,可促进伤口尽快愈合。如今夜翊珩的情况,一是寒疾,二是伤口。 只有将伤口的伤害降到最低,让他全身心地对抗寒疾,他才有希望醒来。 黎语颜将药碗塞入夜翊珩口中,旋即又给他灌了一勺水。 季清羽这才环视一周,看到屋内几人几乎都挂了彩,视线移到黎语颜身上,见她安然无恙,心头这才放心不少。 看到夜翊珩身上扎了不少银针,背后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季清羽悄悄叹了气。 就这时,外头冲进来一人。 来人按着手臂,跌跌撞撞地冲进门内,惊慌地劝道:「请殿下速速离京,如今整个京都尽是杀手,为的是要殿下的性命!」 此人是东宫暗卫署暗卫暗十七。 陌尘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子:「暗十七,整个京都尽是杀手,此话从何说起?」 暗十七道:「二皇子三皇子派了不少杀手,其中有不少江湖上的狠辣杀手,还有他们暗地里培养的。不光是这两位皇子,其他皇子也有份!」 闻此言,黎语颜的心猛地揪起,夜翊珩未醒,如何应对这等局面? 第323章 殿下醒来 黎语颜伸手帮夜翊珩掖了掖被子,尽量不碰到银针所扎处,随后转向暗十七。 暗十七这才发觉自家殿下是趴在床上的。 「殿下,他……」暗十七反手捏住陌尘的衣领子,「暗一,你怎么护的殿下?」 暗一是陌尘在东宫暗卫署的代号,若风便是暗二,流云即暗三,吟霜即暗四。 身手最好的四人能时常陪在夜翊珩身旁,这便是东宫暗卫署的规矩。 若他们四人有谁护主失职,便要退下,换其他人顶上。 陌生松开他的衣领,旋即拍掉自己领子上的手:「今日皇宫遇袭,殿下已昏迷了好几个时辰!」 暗十七眼眸一缩,捏拳愤愤地击在墙上。 这么一拳,手臂上胡乱包着的伤口裂开,鲜血咕咕往外冒。 黎语颜见状,示意陌尘若风将他按坐在椅子上。 乍然被按住肩头,暗十七挣扎道:「暗一暗二,你们做什么?」 若风看黎语颜已在准备针线与纱布,遂答:「郡主帮你处理伤口。」 暗十七显然没有受过此等待遇,惶恐道:「郡主,属下何德何能?」 「你先坐好,看你的流血量,可见伤口严重。」黎语颜平静道,「殿下他什么时候醒,此刻未知。如今京城现状如何,你可道来。」 夜翊珩若不醒,只能她帮他下决定了。 妙竹利索地将暗十七手臂被血浸湿的绷带与袖子剪开,入目便是深可见骨的伤口。 「再晚来一些,你这手臂怕是废了!」 暗十七不信,梗着脖子道:「我还能打斗,如何不行了?」 黎语颜瞧了一眼,淡声道:「妙竹说得没错,你这手臂不光肌肉被切开,里头神经也被切断,再晚来一刻钟,再要接上,很难。」 话落,黎语颜对妙竹道:「医药箱打开!」 又对其他人道:「将这件屋子点亮,越亮越好!」 「是!」众人齐声。 暗十七这才发现自己这条胳膊不光无法用劲,连拳头都不能捏起了。 一切准备就绪,黎语颜丢给他一粒***:「吃了它,不过等药效产生要一刻钟,时间不等人,我现在直接处理你的伤口。」 暗十七点头:「属下能忍!」 黎语颜又道:「你若不能忍,陌尘帮你找块木头。」 话音刚落,黎语颜便在他的手臂上,消毒缝制。 才刚开始缝,暗十七便疼得浑身是汗,方才还想讲京城现状的,愣是一个字都讲不出。 陌尘看他咬牙,脸憋得通红,这才给他找了根木棍叼在嘴里。 从神经缝合、肌***合,再到皮层缝合,他这手臂黎语颜整整忙活了一个时辰。 若风忍不住问:「郡主,他这情况,是不是比我们严重?」 「对,伤口太深,许多组织伤到。」 黎语颜净手的同时,往床榻上看了一眼,夜翊珩还是没有动静。 心沉了沉,取了一粒药丸给暗十七:「服下它。」 「这是何药?」暗十七接过。 不能怪他这么问,虽说是郡主给的,但在暗卫署养成的习惯,不能随便吃旁人给的一切东西。 陌尘哼道:「这药方才殿下吃了一粒,郡主说是促进伤口愈合的,我们都没得吃。」 「要不是看你手臂伤得厉害,你怎么可能吃得到?」妙竹嘟囔。 这药搁在麟卿阁,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那便是保命丸。 今日郡主一下子就送出两颗保命丸。 妙竹摇 了摇瓶子,里头不多了。 就这时,床榻上传来轻微声响。 黎语颜一直竖着耳朵,以免错过床上之人的动静。 此声虽轻微,但她听见了,忙转头,惊喜地看到夜翊珩双手撑着床,想从床上起身。 她急奔过去:「殿下别动,我先收针!」 众人闻声,齐齐转头。 松果喜极而泣:「殿下,您可算醒了!郡主她伤心好久,她救了您好几个时辰了!」 夜翊珩沉默着乖乖趴回床上,任由黎语颜将他身上头顶扎着的银针去掉。 松果连忙去马车上取了干净衣袍服侍夜翊珩换上。 在换衣时,夜翊珩伸手往背后够,伤口已被妥善包扎,好像没之前那么疼了。 松果将大氅披到自家殿下身上,正要系带时,黎语颜开口:「我来。」 松果颔首,将位置让出。 黎语颜敛了情绪,纤细白皙的手指在他玄色的大氅领上打了个漂亮的结。 这件大氅是之前她落水时,他给她身上披过的那件。 熟悉的触感,让她眼眶一热,一抬眸,发现他亦瞧着她。 四目相对…… 黎语颜无语凝噎。 漂亮的眼眸尽是水光潋滟,像是诉说着今日的一切,又像是见他醒来万分欣喜。 「颜颜……」 夜翊珩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暗哑得出奇。 靠墙站着的季清羽垂眸咬牙,此刻心情复杂,但他们两个一起出生入死,他委实不好插嘴说话。 夜翊珩一直盯着黎语颜的脸,眼前的她垂了眼帘,长长的羽睫微微颤抖着,微微红肿的眼皮告诉他,她哭过。.z.br> 心跳漏了一拍,她是为他哭的么? 霎时,心里好些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黎语颜悄声往床侧站了站,以便离开他些许。生怕自己忍不住,眼泪又掉落下来。 从未在同一天内哭过那么多次,从没如此担心过他。 更何况,此刻她不知道此刻该用何表情,该说何话…… 夜翊珩清了清嗓子,缓步走向她:「颜颜,你担心我了,对不对?」 「我没事了。」他伸手去拉她,「颜颜,别担心!」 黎语颜任由他捏住她的手,抿唇不语,只拼命点头。 他当惯了太子,如今不是太子了,自称唤成「我」,定是很不习惯? -- 皇宫,贤德殿,御书房。 有人禀报:「两位殿下,到目前为止,整个京城都没寻到废太子下落。」 夜高钧脸色阴沉,犹如乌云滚滚,暴雨随时要倾盆而下。 「那就全天晟通缉夜翊珩!」 话落,夜高钧临时起草了一份「诏书」,并取了玉玺盖了上去。 夜振贤探头一瞧:「三弟,把黎语颜也加上。」 夜高钧睨他一眼:「目前不是把镇北王府扯进来的时候!」 这便是不同意加了。 夜振贤气不过,奈何如今皇宫内尽是老三的人,只好愤愤闭了嘴。 第324章 愿意跟我 京郊别院。 夜翊珩看向暗十七,沉声问:「暗卫署何在?宫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暗十七脖子上缠着一条绷带,将受伤的手臂套在里头端着。 面对殿下的提问,他恭敬跪下,涕泪:「东宫势力已被打散,暗卫们死的死,藏的藏。」 「皇上大抵是被三皇子软禁,三皇子对外宣称皇上病重,这一点是否属实,属下未知。」 「宫里如今全是三皇子的人,那些御林军全是他的私兵所扮。如今宫内京城皆有重兵把守,有数万之众。」 「殿下,请示下!」暗十七垂首。 夜翊珩淡声道:「父皇有服丹药,以期长生。而这丹药,大部分来自夜高钧的人。如今夜高钧有此举,呵……」 没想到夜高钧竟趁他离京,发动了宫变。 季清羽蓦地出声:「舅父有服丹药?」 听到这话,夜翊珩将视线移往季清羽方向:「你来作甚?」 黎语颜道:「殿下,清羽他将东宫两辆马车送了回来。」 夜翊珩蹙眉:「不好!马车送回,此地怕是离暴露不远了!」 季清羽叹息:「我只是想到马车内有你们的行李,在宫门口取走马车时,乔装过,想来不会那么快被寻到。」 「去北岚城报丧,那时我不知自己被夜高钧利用了。」顿了顿,他又道:「夜翊珩,不管你如何作想,我绝无陷害之意!」 夜翊珩走过去,拍了他的肩头,像是小时候一般:「我知道。」 「马车里头有颜颜的医药箱,这点多谢你!」 很难得到他的一句感谢,季清羽惊诧不已:「如今的局面,我能力有限,只能做到这里。」 夜振贤与夜高钧的事情,他虽不知情。说到底,是自己去了北岚城,夜翊珩与黎语颜才会回京中计。一想到这点,他心里过意不去。 虽说他与他如今不对付,某种程度上还算是情敌,但他不希望他死。 思忖片刻,季清羽又道:「如今是你们下决策的时候,我此刻就离开,你们去哪不必告诉我,这才安全。」 说着,带着冷松往外走。 走到门口驻足,侧头:「阿珩,照顾好阿颜!」 阿颜如今不便留在京城,到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夜振贤此前对阿颜下过极乐散。 如此情况下,阿颜还是暂时离开京城为好。 至于夜振贤,看他弄不弄得死他! 夜翊珩颔首:「你自己也保重!」 「嗯!」季清羽旋即又抬步。 「慢着,清羽。」黎语颜从妙竹手中拿过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小跑过去。 季清羽面上浮现温润笑意:「阿颜?」 「你将马车送回,里头有我的医药箱,这点我真的很感谢!」她将药丸放到他手心,「这两粒药丸你随身带着,身受重伤时服下一粒,可保命!」 「好!」季清羽将药丸捏起,冲着夜翊珩挥了挥,「我知道你此刻能瞧见。」 夜翊珩哼了一声:「快走!」 再不走,他要吃醋了。 季清羽轻笑一声,带着冷松消失在夜幕里。 屋子里方才点着的灯留了一盏,其余全都熄灭。 众人围坐一起,商议如何应对如今的局面。 暗十七道:「殿下,废太子诏令已经分发至天晟各地,如今的形势很难。」 就这时,院子里砰的一声。 陌尘警惕一瞧,原来是暗二十九。 暗二十九入内,拱手:「殿下,刺杀您的诏令已连夜发往全天 晟,您上哪躲一躲?」 夜翊珩蹙眉:「父皇长期服用丹药,被老三控制,这废太子的诏令怕是老三的主意。如今皇宫与京城全是老三的私兵,想要反败为胜,确实……」 众皇子包括太子,皆不能私养兵马。 光这点老三便是死罪。 但皇帝老头被老三控制,要治老三罪,就不那么容易了。 黎语颜打断他的话:「殿下,咱们要赢只能搬救兵!」 众人看向黎语颜。 黎语颜道:「殿下随我回北岚城,有我在,父王定同意出兵!」 陌尘道:「好,郡主的主意好!」 若风忧心地提出一点:「郡主的主意是好,可镇北军不能轻易来京,除非有御诏,这是规矩。」 黎语颜沉着道:「清君侧,除女干佞,咱们有正当理由,不算坏了规矩。」 夜翊珩不想连累她,道:「陌尘、若风、流云与吟霜,你们四人护郡主回北岚城。京城这,我自会处理。」 「不行!」黎语颜捏住他的手,「殿下,你要如何处理?」 「就算暗卫署的人马还能集齐,如何对付数万之众?」 「老二老三的目标是我,只要我现身,你便是安全的。」夜翊珩反握住她的手,「你离开,我会想办法自保!」 「不!」黎语颜摇头,眸中水雾迅速泛起,「冬天到了,寒疾难挨,没有我,殿下怎么办?」 看到她微红的眼尾,与摇摇欲坠的泪珠,夜翊珩心脏猛地收紧,捏着她的手亦收紧。 「你若跟我,哪怕与你说的那般咱们去北岚城搬救兵,这一路必定艰辛,你愿意跟我吃苦?」 黎语颜郑重颔首:「我愿意!」 听到这三字,夜翊珩不顾背后的伤情,手腕用力,将人揽入怀中。 一旁的众人纷纷垂首,作没瞧见状。 良久,他才放开她。 沉着道:「暗十七,暗二十九,你俩在京城将原本暗卫署的人马聚集起来,继续查探皇宫与京城的各方消息,等孤回来!」 「注意隐藏,莫要再失去一个暗卫!」 两人称是,旋即拱手离开。 陌尘道:「殿下,属下觉得此行,咱们得分头而行。」 凌朗附和:「咱们一行九人,目标太大。属下认为,我等七人分成两拨引开追杀之人。」Z.br> 「殿下身上有伤,寒疾还在发作,急需休息静养,殿下就由郡主照顾。」 「如此,咱们分头行动,去往北岚城!」 闻言,夜翊珩颔首:「只是,你们这一路,务必小心行事!」 黎语颜打开玉瓶,给他们七人每人两粒药丸。 妙竹看着手心的药丸,泪眼婆娑道:「郡主,这可是你辛苦制的保命丸,今日就这么分发了?」 「无妨,我这里还有几粒。」 黎语颜晃了晃玉瓶,里头发出清脆的声响。 陌尘喃喃道:「保命丸?」 第325章 心之所在 妙竹颔首:「是,此药身受重伤之人服了,有起死回生之效。」 黎语颜微微一笑,从医药箱取了两个小空瓶,给了陌尘一只,给了流云一只,示意他们按照分队,将各自手中的药丸装起来 「妙竹给此药取名为保命丸,虽然有夸大的成分,不过,确实有些疗效。」顿了顿,她又道,「此药珍贵,真正有需要时服用。」 「郡主,婢子没有夸大!」妙竹道。 众人闻言,加上此刻殿下与方才离开的暗十九的情况,他们便像宝贝似的把药丸收了起来。 夜翊珩道:「尔等听令,此行去往北岚力求平安,不求时效。」 「老二老三必能想到孤将去往北岚城,故而路上定不太平,你等切记保命为准,一切小心为上!」 众人知道殿下这是担忧他们的安危,当即称是。 松果忧心道:「小奴七岁跟着殿下,从未分离,请殿下让小奴跟着!」 妙竹亦开口:「郡主,婢子也不想离开郡主!」 「你们功夫太薄弱,跟着殿下与郡主,只能是累赘。」凌朗理智分析,「殿下如今寒疾正在发作,郡主要照顾他,路上遇见歹人,你俩怎么办?」 「若是留在京城,那也不成,你俩是殿下与郡主身旁之人,在京城危险巨大。依我之见,还是跟着我们,路上只要有你们在,刺客定会以为殿下或郡主就在我们中间。」 夜翊珩颔首:「陌尘若风带着松果,流云、吟霜与凌朗带着妙竹,你们两队分头而行,切记谨慎行事!」 黎语颜沉默着将医药箱内治疗跌打创伤与风寒的药物,分发了一些。 「这一路越往北越冷,路上注意保暖,这些药物带在身旁,以备不时之需。」 顿了顿,她又道:「你们身上我缝过的伤口,按时更换纱布。不必担忧黑色线头,在体外的会自行脱落;在体内的,会自动吸收。近期伤口尽量别碰水就成。」 众人再度称是。 黎语颜微点了头,进了马车整理自己与夜翊珩的行装。 凌朗在两辆马车上各放了夜翊珩的大氅一件,以便路上他们能扮做他,引开刺客。 此刻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半时辰,正是最暗黑的时候,亦是逃离京郊的最好时机。 分别前,妙竹不停抹泪。 黎语颜替她拭泪:「莫哭了,路上定要小心!」 话甫落,她亦落了泪。 夜翊珩伸手搂住黎语颜肩头,对众人肃声:「好了,此地不宜久留。」 老二老三的人在京城寻不到他,定会来京郊。 不多时,九人分三个方向往北岚城而行。 半个时辰过去,两辆马车上驾车的陌尘与流云不约而同地往京郊回望,火光冲天,定睛一看,着火地便是方才他们所待的别院。 马车加快了行驶速度,只要他们跑得够快,刺客如今都冲着他们来,殿下与郡主便能相对安全些。 黎语颜扶着夜翊珩专挑小道步行,天还没亮,忽地感觉身后一亮,她不经意侧头,发现别院的火光照亮大片天空,黑魆魆的夜幕倏然染上瑰丽的红。 「殿下,幸亏咱们及时出来!」 夜翊珩道:「男子二十而冠字,我尚未弱冠,未有字。这一路行至北岚,咱们得谨慎些,称呼改改。」 黎语颜颔首,她也知道这一路回北岚城,势必隐姓埋名,只是此刻他们行在小道上,周围无人,她才这般唤他。 再则,她习惯称他为殿下,如今要改称呼,一时想不好怎么唤,只道:「好。」 他问:「你说称呼什么好?」 她摇头:「我想不好。」 夜翊珩唇角微弯:「就叫立羽。」 「立羽?」 她曾化名李语,季清羽化名李羽,这会子他说立羽。 这……怎么感觉有层意思在? 「翊字拆开,立羽。」夜翊珩问,「你觉得不妥么?」 「不是不妥,翊字拆开立羽,若是有心人一听便知是殿下。」 「无妨,你知这两字如何写便是。旁人一听,或许是厉宇,亦或旁的。」他其实有个私心,就想她唤他的名字,哪怕是拆开来唤也行,遂诱哄道,「你唤一声试试看?」 黎语颜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问:「是先前季清羽与我化名李羽李语,殿下不高兴了?」 夜幕中,夜翊珩眉梢微挑,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虽说只是巧合,不过你要这么说,也成。」 心头升起别样感觉,黎语颜不知怎么抓住这抹感觉,更无法描述,还在细细揣摩他话里的意思时…… 听得他又道:「季清羽化名李羽,那是头与尾,只是表象。而我的立羽,却在心。」 是他姓名中间一个字,不正是心之所在么? 他的立羽,她怎么听着像是他的李语? 不知不觉地,黎语颜放开他的手臂,越走越快。 「你还没唤呢?」他快走几步追上去,「咳咳……我可是伤员。」 黎语颜闻声驻足,取过他肩上的包袱,背到自己身上,转头继续走。 太羞了! 他是在说情话吗? 倘若不是,那便是她想多了。 夜翊珩索性立足:「颜颜,我伤口疼。」 在黎明前的暗夜里,他的声音幽幽淡淡的,一阵风吹来,丝丝缕缕地直钻她的耳。 她定是疯了,竟然觉得他的声音勾住了她的耳膜,酥麻得心尖一颤。 缓缓转过身,借着月色,黎语颜仿佛看到他微蹙的俊眉,心头一揪,伤口那么大,不疼才怪。 是自己因为羞赧走得急了些,缓了情绪,她走回他跟前。 夜翊珩拿回她背在肩头的包袱。 肩上一轻,黎语颜正准备重新扶住他,却不想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夜翊珩将她抱在怀里,他高她整整一个头,下巴轻易就能搁在她发顶。 她的发丝柔软如绸缎,她的身子更是软乎娇柔得过分,这一刻,他真想将她揉碎在怀,直接揉进他的骨血里。 虽有这个想法,手臂却不敢用力,一则不能辜负她为他处理伤口的细心,否则后背伤口被牵扯到,有崩开的危险。 二则如今逃难在途,自己尚且不能确定自己的未来,拖着这病弱之躯,加上无数刺客的追杀,他不能向她保证任何…… 第326章 同床共眠 但一想到,她愿意跟着他,这让他一直以来冰冷的心渐渐泛起暖意。 分明适才她可以跟季清羽走的,哪怕由季清羽将她送回北岚,她都是安全的。毕竟老三的目标在他,目前为止,老三还不敢轻易得罪镇北王府。 但她选择跟着他,甚至为让他同意,她急得泪花都出来。 能得这般女子相陪,是他前世修来的福? “颜颜,你说人有前世吗?” 忽然听他这么问,黎语颜的心莫名一抖,荒唐的梦境算不算前世? 若是梦境是前世,那她今生陪着他,难不成是前世欠他的? 可前世,他老对她那般…… 如何还会是她欠他的? “你在想什么?”他又问。 夜翊珩将她放开,凝视着她的漂亮眼眸。 黎语颜唇角微动,但她至少确定,自己有个现代的前世,遂答:“许是有的。” “嗯!”夜翊珩轻应一声,牵起她的手,借着月光继续赶路。 若真有前世,那肯定还有来世。 倘若这一生他不能陪她,下一世,下下世,往后的生生世世,他无论如何都要陪着她。 -- 两人一路行,翻山越岭地专挑荒凉小道行走,饿了沿途坐下休息吃点干粮。 从凌晨一直走到天亮,再由白天走到天黑,终于走出了京城地界,到了林州。 昨日在京城经历太多,尚未休息,今日又步行了一日,两人急需寻个地方休整下。 林州不光山多,林子也多,一路行来,很少见到人家。 终于在山脚看到一院落亮着灯,两人对视一眼,决定上前借宿。 黎语颜唤:“请问有人吗?” 不多时,屋子里出来一位老妇,借着月光打量他们,看他们不像坏人,才开口:“你们有什么事儿?” 黎语颜微笑道:“我俩行到此地,人生地不熟,实在无法只好叨扰老人家。请问老人家可否让我俩住宿一宿,我们可付银钱。” 老妇思忖,她家中也没什么值钱物什,看柴扉外两人穿着不凡,当不是什么歹人,遂道:“住宿可以,银钱就免了。” 闻言,黎语颜喜道:“多谢大娘!” 大娘点头,打开柴扉,引人入内。 到了屋内,借着不甚明亮的烛火,黎语颜看到大娘衣裳虽旧,但干净整洁,且她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而且屋中家具虽陈旧,但纤尘不染,可见房屋主人是个热爱生活之人,便由衷赞道:“大娘喜洁,美人心善,您真是好人!” 大娘终于笑了:“姑娘这嘴真甜!” 旋即又打量起眼前好看的年轻男女来,忍不住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几乎同时—— 夜翊珩:“夫妻。” 黎语颜:“兄妹。” 大娘笑得皱纹更深了些:“你们长得都好看,但是不像。小娘子害羞,才说是兄妹。依我老婆子看,是新婚不久的夫妻。” 夜翊珩淡笑颔首:“大娘说得正是,内子害羞。” 这时,院子柴扉被人推开,跌跌撞撞进来一老伯。 大娘见他如此,忧心上前:“怎么了?” 老伯抖了抖裤管,撩起一截裤腿:“被蜈蚣咬了一口。” 映入眼帘的是红肿的小腿,黎语颜思忖,如今冬季,依照气温,蜈蚣应该已经冬眠,遂问:“老伯,如今的节气不是蜈蚣活动时节,您老为何被咬?” 老伯这才注意到屋内多了两人,问:“你们是?” 大娘介绍:“他们是夫妻,走到这里,没地过夜,想来借宿。” 夜翊珩道:“我们夫妻在路上遇到强盗偷了马匹还有马车,只能前来借宿。” 老伯点了头,这才解释:“ 我在山腰有间柴房,平日里干柴担不下来,就搁在那。今日动了动,许是吵到冬眠的蜈蚣,就被叮了一口。” 黎语颜让老伯坐下:“我会些医术,帮您看看?” “那敢情好!”老伯坐到竹椅上,弯腰卷了裤管,“麻烦姑娘了!” 黎语颜从夜翊珩背着的包袱里,取出医药箱,打开后拿出一把小镊子。 随后蹲下身,将老伯小伤口上的毒牙拔掉,在伤口周围挤压,将毒液挤出,起身对大娘道:“大娘,给老伯用皂角水或胰子反复清洗伤口,就好了。” 大娘端来水让黎语颜洗手,并疑惑地问:“这么简单?” 黎语颜一边清洗镊子与手,一边颔首:“是,后续可用冷毛巾敷一刻钟,能减缓肿胀和疼痛感。若是再不好,可用鱼腥草捣烂,敷到伤口处。” 老伯站起身,走了几步:“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肿胀了,姑娘真神了!” 黎语颜道:“保险起见,老伯还是尽快清洗伤口。” “说得对!”老伯道。 就这般,黎语颜与夜翊珩在这农家顺利借宿下来。 因为这一小插曲,他们还吃到了平凡又温馨的农家晚饭。 一碗五花肉,一碗青菜,几只芋头,还有香喷喷的白米饭,这是他们两人这两日来吃得最香的一餐。 夜翊珩没想到,她的嘴甜与医术,不光在农家顺利借宿,还被奉为上宾一般。 不得不感叹,有她在真好! 饭后不久,大娘带夜翊珩与黎语颜去了空房间。 “我们家除了堂屋灶间,就两间房,你们俩既然是夫妻,那就住一间。” 说话时,指了指后院黑乎乎的小房子:“那是茅房,夜里头过去,需要拿盏灯。山上有野兽出没,小娘子若是去茅房,当丈夫的定要陪着!” 闻言,夜翊珩与黎语颜不约而同地轻咳一声。 大娘笑了:“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话落,转身出去,很快折返回来,抱来两床被子:“山里头冷,两床被子盖一起,暖和。” “多谢大娘!”夜翊珩与黎语颜又齐声道。 “说你们不是夫妻,我就不信。”大娘又笑,“瞧瞧,多有默契!” 待大娘离开,夜翊珩将包袱往床尾一放,轻声道:“我睡地上。” “如何睡地上?” 黎语颜踩了踩地面,农家房子的地面是夯实的土,不能打地铺睡。 这时,他道:“打地铺便是。” 她忙道:“不成,你本就有寒疾,背上又有伤,睡地上寒气入体,老二老三随随便便就拿捏你了!” 闻言,他站到她对面,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颜颜的意思是,我们同床共眠?” 第327章 我若有妻 「呃……」黎语颜一时语塞,半晌慢吞吞开口,「还是我睡地上。」 「不成!」夜翊珩的脸霎时冷峻,「你是女子,如何睡地上?」 见他面色如此,冷凝的气势瞬间外放,黎语颜怔愣当场。中文網 他是为她好,她清楚。 但他不笑的时候,确实很凶,竟让她不知如何接话。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间气氛颇为尴尬。 许是他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些,遂微敛了语调:「还是我睡。」 夜翊珩看门后有草席卷着,中间绑着根布条竖在那,走过去准备将布条扯开,把草席铺到地上。 黎语颜连忙跟着过去,纤白的手指捏住他衣袖一角:「我们……」 夜翊珩扯布条的手一顿,听得她又道:「我帮你换药。」 「好。」他应了一字。 听他答应,黎语颜这才缩回捏他衣袖的手,转过身,去包袱里取纱布与药膏。 在包袱里翻找一阵,才意识到要提醒他脱衣,遂道:「你先解开衣裳。」 说话时她转回身,发现某人十分自觉地已坐在床沿,衣袍上半身全都解开堆在精壮的腰间。 脱得这么快? 就在脑中闪过这个疑问时,她的眸光不经意一瞥,某人冷白色肌肤在烛火下镀上一层暖光,腹肌块块分明,一直延伸往下…… 隐隐看到了人鱼线! 这是她能看的么? 这厮干嘛将衣服褪得如此之下,松松垮垮地微敞? 一眼就能看到八块腹肌与神秘的人鱼线。 黎语颜慌忙将视线上移,好巧不巧地,又移到他的胸膛。 不得不承认,他的肌肉线条十分流畅,她连忙垂了眼帘。 心头不断腹诽,他受伤时趴在床上,包扎那会有人帮助,那时一点尴尬都不存在。 可此刻尽是尴尬! 山里幽静,这个房间更是静得出奇,只余山风吹到窗缝与门缝的呼啸声。 天气越来越冷了。 她急步过去,敛了心神:「你背过身去。」 夜翊珩「嗯」了一声,一条腿搁到床沿,将背部面对她。 这么一侧身,他眉梢微动,这丫头是在害羞么? 女子见到男子的身体也会害羞的么? 黎语颜这才悄悄吐了一口气,伸手解开纱布,入目是触目惊心的伤口。 呼吸一滞,心口又泛起揪疼。 寻常人遇到这般伤情,定是要在舒适的床榻之上休养把个月,长则休养半年的都有。 而他走了那么长的路,路上不提伤口,只有想她唤他「立羽」时,借口伤口痛将她搂抱在怀。 这一路行来,他好似是个铁打的人一般,不知疼痛为何感。 黎语颜微暖的指尖轻轻抚过亲自缝的伤口,语调微有哽咽:「还疼么?」 「不疼了。」夜翊珩唇角微勾。 有她的关心与心疼,这点疼完全可以忽略。 「怎么可能不疼?剑伤长有一尺,斜着砍在背上。那两支箭,箭头长有倒勾,拔出来时带出不少肉。」 拔箭前,她已经划开了一些皮肉,否则直接生拔,更是疼得要命。 此刻,他却说不疼。 缝伤口时的那颗麻药老早就过了药效,怎么可能不疼? 这人定是时时刻刻忍受着。 「真不疼。」他又道,「你不必担心!」 嗓音在这冬日的夜里清冷如玉,却神奇地带了几分温润。 黎语颜食 指指尖挖了药膏均匀抹涂在他的伤口上,她是医者,这种伤情有多痛,她自然清楚。 是以尽可能地轻柔,以免弄疼了他。 背上有带着暖意的手指轻抚着,细致温柔。夜翊珩的唇角不知不觉地上扬再上扬,这般丝毫不带刺的她,他很难见到。 今日却是见到了! 好想活得长久些,彻底将她绑在身旁,独占她的温柔! 抹了一层药膏,伤口泛红的程度减淡了些许,黎语颜将药膏盒子盖好,一转头,他的整个背部便映入了眼帘。 除了伤口外,她分明看到流畅有张力的背部线条。 这般肌肉线条不过分健硕,又丝毫不羸弱,是恰到好处的那种力量感…… 又极具荷尔蒙爆棚之感。 此人寒疾在身,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材。 这般身材若是搁在现代,定能引起无数女人尖叫。 鬼使神差地,她道:「这么好的身材绝不能留疤!」 他问:「你说什么?」 他分明听清了,就是想听她再说一遍。 黎语颜抿了唇:「我说不能留疤。」 「男子留点疤痕没什么要紧的。」 他微微含笑,原本冷峻的面庞,瞬间温润起来。 「那也不成,反正我不喜欢。」 话一出口,黎语颜连忙捂住嘴,她怎么会说这种话? 她定疯了! 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不喜欢留疤。」 他眼中划过一抹兴味,轻笑着拆穿:「你方才说的分明是不喜欢我身上留疤。」 面上微微升起烫意,黎语颜只好解释:「你背上留疤,自己是看不到,但你未来妻子能看到呀。」 万一哪天他们的合作交易真的终止了,他定会有真正要娶的妻子,届时对方若是看到他的背。 他的背上有她缝过的痕迹…… 那个时候她与他已经没关系了,所以这痕迹还是祛了为好,他与她才能断得干净。 如此想着,她心里莫名划过一抹酸涩。 再则,这么完美的身材,委实不该落疤。 他又笑:「颜颜不喜欢看到,等伤口长好了,那就听颜颜的话,祛疤。」 「不对,不对!」她怎么越说越错,「我说的是你未来的真正的妻子,哪日咱们的交易终止了……」 他转过来,盯着她的美眸,笑得雍容华贵,清华尽显:「我若有妻,只你一人!」 「你转回去。」 她的嗓音娇柔婉转,似带着无尽的羞涩。 他背过身,补充:「咱们的交易合作一直会继续,我还是那句话,我若成婚,妻唯你一人!」 在她没有将心交给他之前,他将她绑在身旁最好的方式,便是交易合作。 对,他就是这么自私! 为了这般美好的她,他想长久活下去,永远绑着她! 终于扯回交易合作了,黎语颜松了口气:「既然是交易合作,那你理智点想,你的身体是不是不允许睡地上?」 「是,你的身体也不能。」他微微侧头,「既然是交易合作,那就一道睡床上。」 第328章 同睡一床 听到这话,黎语颜抹药膏的手指一顿。 夜翊珩感知到了,激将道:「你怕了?」 她逞能:「我怕什么?」 同睡一床就一床,他又不能对她做什么。 在伤口上又抹了一层药膏,黎语颜拿起新的纱布帮他缠绕上,两只小手交替伸到他跟前,一圈又一圈。 她这般缠绕,像是若即若离的拥抱,夜翊珩双手不自觉地紧握。 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她身前若有似无地往他背上贴来。 每缠一圈,就贴一次。.z.br> 背上有三处伤口,这完全不影响他的感官。 相反感觉异常清晰…… 娇柔绵软,呃,很有弹性。 忽然想到在皇宫湖水中看到的场景,那时她的衣领子层层叠叠地全都堆在纤细的腰间,那身前…… 夜翊珩命令自己,此刻千万别动情,寒疾还在发作,再加一层,他真成了她的累赘了。 捏了捏拳,他拼命克制。 越是克制,时间过得越慢,感官更是灵敏到极致。 好不容易,终于缠好,她拉着纱布一头,让他转过身来,在他胸前细细打了个结。 他这才松了口气,忙将衣裳穿上。 见他穿衣速度快得好似怕她轻薄了他似的,黎语颜忽然放松了下来。 瞧他的神情,定也不愿与她同睡一床的。 如今逃难在途,事急从权,不就同睡一床么? 将他当成姐姐,亦或同性室友,这个问题迎刃而解。 思及此,她脱口而出:「姐姐,我去趟茅房。」 夜翊珩正在系带,猛地听到这般称呼,惊愕得手抖:「你唤我什么,嗯?」 尾音拖长,满是不可置信。 黎语颜拍了一下脑门,昨夜一宿没睡,今日走了一天路,她脑子转得过了速,将想的直接说了出来。 待反应过来,她唇角噙着笑,讨好地道:「你长得这么美,方才猛一看,好似见到了美人儿,我这才……」 夜翊珩微眯了眼,直觉告诉他,这丫头心里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系好衣带,他起身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唤立羽!」 压迫感自头顶倾泻而下,黎语颜佯装打了个哈欠,转身欲走。 却不想被他拎住了后领子,一截白皙的脖颈露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的手指收紧,眸色微敛:「唤不唤?」 黎语颜侧头,拧着黛眉,不好意思地道:「我内,内急。」 「嗯?」 单一个字,气势尽显。 大有她不唤,他不放她的意味。 黎语颜抿唇半晌,深吸一口气,终于轻声唤:「立羽。」 夜翊珩冷峻的面上浮现一抹轻笑,被她这么唤,心情莫名地好。 若能从她口中听到她唤他的名字,非连名带姓的那种,估计心情会更愉悦。 等他有了字,再让她唤他的字,那时感觉大抵会绝好。 不再计较她方才口误唤他「姐姐」,夜翊珩放开她的衣领,拿起桌上灯盏,清了清嗓子:「我陪你去。」 黎语颜浑身一抖:「不好,我自个去就成。」 说话时,伸手去拿他手中的灯盏。 他将灯盏移了移,轻咳一声:「我也要去。」 黎语颜窘得要死,这种事情,男女能一起去吗? 又不是现代上学时,跟要好的同学在课间一起约着去厕所。 方才她只是唤了他一声 「姐姐」,他凛冽的气势一下就出来,倘若她将他再度当成女子,一起去茅房,若被他知晓她的想法…… 他会不会杀了她? 届时,他定认为,在她心里,他与松果一样。 身为男子的自尊心,他定会对她的脖颈下手,咔嚓,颈骨捏碎。 因为缺觉,黎语颜越想越乱,小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纤细的脖颈。 瞧出她的窘迫,夜翊珩又轻咳一声:「大娘不是说了,山上有野兽出没。」 黎语颜摆手:「不成不成,今夜同睡一床可以,去茅房绝不能一起!」 她说什么都不同意。 无奈之下,夜翊珩道:「我先陪你过去,把灯盏放下,我回房,如此可好?」 闻言,黎语颜这才点了头,又不放心地确认:「那等我回房,你再过去?」 夜翊珩颔首:「嗯。」 瞧他神情不似作伪,黎语颜这才放下心来。 解决了这个问题,两人前后回到房中。 山里确实冷,他们真的要睡一起了么? 好似同时想到这个问题,屋内气氛又变得尴尬。 瞧着床上叠得整齐的被子,黎语颜指了指床沿放着的小床桌:「咱们把这小方桌放在床中间,被子一人一床,如此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这床是山里人家的土炕,上头没有床幔,直接靠着墙砌的,连通烟囱,底下可烧火保持暖和。 「可以。」他淡声。 黎语颜将两床被子分别放好,夜翊珩把小方桌摆在了中间,随后两人背对背解了外衫。 进了被窝,黎语颜觉得自己定难睡着,毕竟严格算来,今夜算是人生初次与一个男人同睡一床。 虽然中间隔了小方桌,但实实在在是同在一张床上。 没想到,刚躺下不久,眼皮直打架,还以为能坚持在他睡熟之前睡着的,没想到眼皮沉得很…… 夜翊珩将灯盏放在了小方桌上,眼看她撑着眼皮熬着不想入睡的模样,摇了摇头。 下一瞬,再瞧她,她已经彻底睡着了。 也是,抵京那日,一直到深夜,她都没能好好休息。凌晨又跟着他逃离京城,一路步行到这户农家,才得以歇息。 真是苦了她了! 若不能将天下收入囊中,他对不起她这般相随! 他夜翊珩是天晟唯一的嫡皇子,名正言顺的储君,他定要权御天下。 让一切瞧不起她,欺辱过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 翌日醒来,外头天光大亮。 冷风自窗缝灌入,像是闻到冰雪的味道,夜翊珩推窗一瞧,原来外头已积起厚厚的积雪。 床上的黎语颜揉了揉眼,正要起身,听得他道:「再睡一会。」 「不了。」 黎语颜摇了摇头,按了按疼痛难忍的小腹,算算日子,月事好似就在这几日。 她连忙下床,在包袱里翻找。 见她焦急的模样,夜翊珩走过去:「你找什么,我帮你。」 「我……」 她话还没说完,侧头便看到他的手翻到个月事包。 「这是何物?」 夜翊珩将雪白的物什展开,在眼前细细端详。 第329章 我没身孕 「这有什么好看的?」 黎语颜又羞又窘,一把抢过月事包,塞到怀里。 奇怪,在马车上明明装在荷包里的,怎么散出来了? 她在包袱里又翻了翻,这才看到荷包口子松在那。许是在马车里收拾行囊时,太过匆忙,没将口子拉紧。 夜翊珩木在原地。 他做错什么了? 这会他不敢问,也不好意思问那物什究竟是做什么的。. 想起之前在她床上触到的白色束胸,夜翊珩捏了捏额角,女子身上穿戴的东西怎么稀奇古怪的? 黎语颜穿上外衫,直奔屋外。 夜翊珩侧头瞧了瞧,看她是往茅房方向去的,俊脸瞬间染上一层薄红。 他好似明白了…… 却又不敢确定。 倘若真的是他猜想的那回事,先前有两次她痛到晕倒,今日又是雪天,不知道她会不会感觉难受? 焦急中,看到黎语颜回来,待她进屋,夜翊珩连忙将门掩上,防止冷风灌入。 「你,怎么了?」他问。 黎语颜一手按在小腹上,一手扶在腰侧,黛眉拧起:「我那个……」 抬眸看向他,见他一脸的焦急,加上月事包都被他捏过,她没什么好扭捏不答的,坦诚道:「我来……我来月事了。」 果然被他猜中,方才那雪白物什的大抵作用他瞬间明白了,俊脸又镀了一层红…… 连耳尖亦泛了红。 「痛么?」 黎语颜老实地点了头,走到床沿轻轻坐下:「许是前日被泼了冰水的关系,很痛。」 夜翊珩捏了捏拳,冰水害他寒疾发作,又令她腹痛难忍,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 可眼下她的身子顶要紧,遂建议:「我去跟老伯与大娘说一声,咱们在他们家多住几日,等你那个好了,咱们再行出发。」 黎语颜摆手:「不好再麻烦他们,我忍忍就成,咱们得尽快去寻我父亲。」 在逃难路上,有关京都与北岚的人与事,尽量不提。真的要提,称呼什么的都需改改。 这一点上,两人已有了默契。 夜翊珩俊眉蹙起:「不成,此事你得听我的!」 就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年轻人,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 黎语颜连忙起身,夜翊珩开了门:「大娘,老伯,要帮什么忙?」 大娘不好意思道:「积雪太厚,把灶间屋顶压塌了一个角。我们老夫妻想要修缮修缮,好早些烧早饭。可我怕扶不稳梯子,把老伴给摔了。」 「人老了,腿脚也不利索。」老伯腼腆地笑,「昨儿蜈蚣咬的伤口是一点都不碍事,碍事的是我的老胳膊老腿。」 「这是小事,我来。」 夜翊珩说着,跟着老夫妻去了灶间外。 黎语颜不放心他,毕竟伤口与寒疾在身,连忙跟着出去。 积雪甚厚,寒气逼人,连呼吸都带着白色哈气。 老夫妻一看就是喜爱干净之人,积雪虽厚,但院子里屋子与屋子之间早有走道清扫出来。 跟着来到灶间外,黎语颜看到屋顶一角塌了,破损的窟窿飕飕地往里灌着冷风。这般情况下,灶间若是做饭,太冷。是得将屋顶修得牢固些,以免再被积雪压塌。 夜翊珩沿着梯子往上爬,拿过老伯递上的木板。 看到此刻梯子只有大娘扶着,黎语颜悄声站到梯子另一侧,牢牢扶住。 又拿过老伯递上来的锤子与钉子,低头时,夜翊珩发现黎语颜也扶着梯子,沉了声:「你身子不 适,快回去休息!」 黎语颜微微摇头,示意他别再说。 大娘闻言笑了:「小娘子是有了身孕么?那可是大喜事啊!」 听到自家老婆子说的话,老伯可不敢再让黎语颜扶梯:「姑娘,我来扶着。」 「不是,不是,大娘老伯,我没身孕。」 黎语颜微红了脸,走到大娘身旁,凑过头去,耳语了一番。 大娘意味深长地笑了:「迟早会有身孕的!」 呃…… 黎语颜以手扶额,但愿某人听了不会生气,不会恼怒。 灶间的屋顶修葺好,老夫妻将灶间打扫干净,随后生了火。 不多时,大娘唤夜翊珩与黎语颜去堂屋吃早饭。 早饭是简单的红薯粥,简单温馨。 快吃完时,大娘端来一碗糖水鸡蛋给黎语颜。 「大娘,这是?」 黎语颜颇吃惊,自己在山沟沟生活了五年,知道鸡蛋对山里人家来讲是贵重物品。 大娘含笑道:「给你补补。」 「刚刚喝了粥,我吃不下了。」黎语颜婉拒。 「糖水鸡蛋能缓解腹痛,快吃。」 大娘说着,拿起自己与老伴的空碗往灶间走去。 看着碗里没有打散的鸡蛋,黎语颜将它捞出搁到夜翊珩碗里:「你吃。」 他背上有伤口,最需要进补。 夜翊珩说什么都不同意:「我肚子又不痛,你自己吃!」 话落,将鸡蛋夹回了她的碗里。 去而复返的大娘看到,笑着对老伴道:「咱们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老伯跟着笑:「过去几十年了,我哪还记着?」 大娘哼了声:「耳朵都红了,还说不记着?」 老伯笑得更腼腆了些,回灶间烧热水。 大娘含笑也去了灶间,再回堂屋时,手上又端来一碗糖水鸡蛋,搁到夜翊珩跟前。 「这碗给年轻相公吃。」说话间,大娘笑着对黎语颜道,「身子要养好,以后生娃娃才顺利,少吃苦。」 黎语颜面色一红,偷偷瞧了一眼夜翊珩,生怕他因此恼怒。 毕竟不能人道的某人,最忌讳听到生孩子什么的话语。 没想到他笑了,说:「大娘说得对,娘子该多吃些!」 硬是要把自己的鸡蛋给她吃。 黎语颜摇头:「肚子不舒服,吃不下。」 「多少吃一点。」 她又摇头:「真吃不下。」 夜翊珩蹙眉盯着她,显然一定要她吃。 「夫君……」黎语颜唤了一声,想想对应他唤的「娘子」,又唤了一声,「相公,我真的吃不下。」 又是「夫君」,又是「相公」的,夜翊珩轻咳一声,连忙把两只鸡蛋全吃了。 见他如此,黎语颜面上露出得逞的笑意,他身上有伤,最是需要进补的时候。 回了房,夜翊珩问:「方才颜颜是不是在对我撒娇?」 「啊,我有吗?」 黎语颜转过身收拾包袱。 第330章 为夫期待 「又是「夫君」,又是「相公」的,难道不是撒娇?」 夜翊珩迷糊了。 黎语颜抿了唇:「当着大娘的面,你唤我娘子,我该礼尚往来不是?」 竟然是这个原因! 夜翊珩微微叹息。 忽地,狂风卷着雪,将房门吹开。 房门撞到墙壁,呯的一声,惊得两人齐齐转头。 漫天的雪花大朵大朵地飘落,霎时间,天地间一片灰白。 狂风裹挟着雪花吹得屋内的人都睁不开眼,更遑论行走在山路间。 夜翊珩上前关了门,走回她身旁,按住她整理包袱的手:「咱们多住几日。」 好歹等她身子爽利了,再走。. 她是女子,天寒地冻的,保暖最是要紧。 屋门再度被敲响:「雪太大了,你们在家里住几日再走。」 这是大娘的声音,黎语颜连忙开了门,让大娘进来。 大娘拍了拍身上,抖了抖雪:「瞧我只走这么一段路,身上都落了那么多雪,你们过几天再走。」 「这怎么好意思?」黎语颜道。 关键是再住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到北岚? 「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又是帮忙处理蜈蚣咬伤,又修缮了屋顶,你们若不嫌弃,就多住几日!」 夜翊珩接话:「大娘盛情,我们小辈不好拒绝。娘子,咱们就再住几日。这几日,我帮大伯将这几件屋子都加固加固。」 也不算白住人家的屋子。 「那敢情好!」大娘高兴道,「山间风大,房屋加固后,我们老两口住得也舒心。」 大娘对夜翊珩笑了笑,随后拉过黎语颜走到门后,悄声道:「你丈夫体贴你,你就受着。这狂风暴雪天,你又来了月事,确实不好去外头挨冻。一旦挨了冻,若是落下病根,以后生孩子苦的是你自己。」 黎语颜小脸又红了:「大娘,您怎么又提生孩子?」 不经意间,大娘瞥见炕上两床被子分开放着,中间隔了个小方桌。 遂又轻声问:「你们夫妻还没圆房?」 只有没有圆房的小夫妻,因为害羞,才会这般分开睡。 旁的新婚小夫妻不是都整日黏在一起的么? 乍一听到此话,黎语颜连忙看向夜翊珩,也不知这人听见没有,看他转过身去,她才对大娘道:「我们昨夜分开睡,那不是我来月事么?」 大娘笑了:「那就好!我儿子儿媳去南方跑船了,顾不上生孩子。年轻人呐,还是早些生孩子好。」 她们二人不知道的是,夜翊珩的耳力极好。 待大娘离开,夜翊珩咳嗽不止。 黎语颜连忙帮他顺气:「你是不是听见了?」 他背上有伤,只能轻轻抚着,生怕按得他伤口疼。 「听见什么?」夜翊珩又咳一声。 什么生孩子,圆房之类,他听得一字不差。 黎语颜放下心来:「没听见就好。」 -- 皇宫,贤德殿。 夜高钧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眯了眯眼,对身旁之人说道:「这般天气,废太子身上又有伤,定走不远。」 微顿一下,他又道:「注意京城周围几个州县,特别查探医馆,他有伤,必会寻医。」 「是,殿下。」 几名穿着御林军铠甲的杀手拱手,正准备离开,夜高钧喊住他们。 「慢着,你等传令下去,见到废太子格杀勿论,绝不能给他活着回京的机会!」夜高钧阴狠道,「见到他就地斩杀, 将他的头颅割了,呈到本王跟前来!」 「我等遵命!」 杀手们旋即离开。 -- 另一边。 若风驾着马车,躲开刺杀。 见背后没人追来,三人松了口气。 松果抱着夜翊珩的大氅,喃喃道:「殿***寒,如今大雪天,不知殿下能否保暖?」 陌尘道:「是啊,这般暴雪,连杀手都暂时放弃了追杀,也不知殿下如今怎么样了?」 若风指了指松果抱着的大氅:「殿下在车上的大氅也就两件,一件我们带走,另一件在流云那车,如今殿下定是穿得单薄。」 三人脑中不知不觉地浮现一幅画面,殿下在风雪中瑟瑟发抖,脸上冻上了冰碴子。不多时,往日俊美无俦的殿下成了一座冰雕,一丝热气都没了。 「太可怜了!」松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咱们还是去寻殿下。」 他们行在路上,好歹还有马车躲避风雪。殿下与郡主那可是靠腿行走的,这风冷得像刀子,刮得脸生疼,松果越想越揪心。 「不行!」陌尘若风异口同声。 「从昨日到今日,遇到了几波杀手了?」陌尘冷了脸,「你难道没记着?」 松果沉默。 -- 下午,暴风雪小了些。 老伯拿着扁担往外走,夜翊珩见状喊住他:「老伯,您上哪?」 老伯指了指被雪覆盖的山腰,道:「家里柴火烧完,昨儿本来是要去山腰担柴的,奈何被蜈蚣咬了就一根柴都没拿。」 「今日落雪,不光灶间要用柴火,炕上也要烧柴火,我这会要去取。」 夜翊珩自告奋勇道:「我与您老一起去。」 住在他们家里,他多做些事情,颜颜住起来可自在些。 见他一个身上有伤又有寒疾之人要冒着风雪去山腰,黎语颜不放心,踌躇了半天,终于喊出声:「立羽,你……」 听她终于主动唤他「立羽」,夜翊珩转头,笑得温润:「你乖乖待在屋里,我去去就回。」 大娘走到黎语颜身旁:「小娘子担心丈夫啊?」 黎语颜微微笑了:「不怕大娘笑话,他在咳嗽,我怕他风寒加重。」 看这对年轻人穿得单薄,大娘道:「小娘子若是会些针线,那就给你丈夫做身御寒的衣裳,布匹什么的家里有。」 夜翊珩笑着颔首:「那是极好,为夫可是很期待娘子的手艺,最好从里到外全做了!」 黎语颜怔住。 为夫? 他说这话怎么这般熟稔,一点都不会脸红的? 而她面色迅速一红,这厮一直想她给他做身里衣,如今里衣还没做,他倒是挺会蹬鼻子上脸,直接要求从里到外的衣裳。 「莫要开玩笑!」黎语颜嗔道,「大娘家里的布匹是要留着的。」 大娘却笑:「我儿子儿媳成亲时留了好多布,我们老两口穿不了,你们制成衣裳穿正好!」 黎语颜有些尴尬,不是,她真的要给某人做衣裳了? 第331章 感情细腻 看了一眼黎语颜,夜翊珩侧回头的瞬间唇角微勾,抬步跟着老伯往山腰方向走。 「老伯,柴房怎么在山腰?」 「一来是为砍柴方便,砍柴砍得多,拿不下来就搁那;二来是不想堆你们如今住的房间,堆在院子又怕被雨淋,还有万一来了歹人躲在柴堆后……」 老伯将扁担搁在肩膀上,指了指被雪覆盖的山路:「再则这条路走走也方便,就是今日落雪,这才难走些。」 夜翊珩点了头,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老伯走。 一路上,老伯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你与你家娘子成亲不久?」 夜翊珩顺着他的话道:「您瞧出来了?」 「是啊,你们啊,有甜蜜但不够亲密,拘束着呢,一瞧就知道新婚不久。」老伯又腼腆地笑了,眼尾皱纹更深了些,「想当年我与我家那个老婆子成亲时,也啥也不懂。说起来,我还比她大十岁,却不会照顾人,闹了不少笑话。」 夜翊珩吃惊地问:「老伯您比大娘大十岁啊?」 「可不是么,所以当初成亲后,我就想我比她大那么多,就该对她好,有时候就使错了劲。」 说话间,老伯拿扁担打了一下拦路挂下来的树枝。 枝头堆着的积雪扑簌簌往下落,砸在地面的雪堆里,一砸一个坑。 夜翊珩抿唇思忖,该不该向人讨教些经验,尚未开口…… 老伯自己说开了:「我家那小子,也不会疼人,揪着媳妇一起跑船去了,这寒冬腊月的也不知道回来。」 「快过年了,怎么不回来呢?」夜翊珩又问。 今日已是十二月初二,离过年不到一月。 「我儿子儿媳成亲好几年生不出孩子,他们就离开这,不想面对我与他娘。」顿了顿,他又道,「话说回来,哪有丈夫拉着媳妇去跑船的?就是不会疼人!」 夜翊珩闻此言,想到自己。 自己如今是逃难,黎语颜这般陪着他,他是不是也算不会疼人? 然,此话问不出口。 逃难这个问题,更不好提起。 老伯回忆道:「记得我跟我家老婆子成亲后不久,那一日,她跟我说身子不舒服,我就让她在屋里炕上躺着。」 「她说要喝水,我还特意放凉了给她喝,哪知道,她喝了一口,立刻委屈得不得了,说我不会照顾人。」 「那会刚成亲,说实话,彼此还不熟。我脾气也犟,当场就生气了。」 「后来才知道她是来了月事,月事期间不能喝凉水。她以为我年纪大懂这些,我哪里懂。就吼了她,她吵着要回娘家。」 「本来嫁给我这个年纪大十岁的,她就不愿意。这么一来,更是说我不会疼人。我承认我是不会疼人。」 夜翊珩当着很好的聆听者,适时地问:「后来呢?」 「后来我就把她送回娘家去了。」 夜翊珩吃惊:「真送回去了?」 「嗯!」老伯点头,「送回去后,我才知道她那时是来了月事,好说歹说就去把人劝了回来。」 「从那开始,我就跟人讨教,这才知道女人来月事期间特容易生气,有些还会肚子痛。」 「你家小娘子这几日若是疼得受不了,你就把掌心搓热乎了,搁在她小腹上轻揉,这一招特好使。」 「方才在院子里,我这老头不好意思讲,这会子你跟我出来,我瞧你虽说成了亲,还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啥也不懂,就厚着脸皮跟你说这些。」 听到这里,夜翊珩虚心受教道:「多些老伯提点!」 看这个年轻人长得俊又懂礼貌,老伯连连点头, 又指了指山腰:「马上就快到了。」 院子里。 大娘指着往山腰走的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对黎语颜道:「柴房就在后山,望过去虽说只有一点路,走走却挺花时间,咱们还是进屋。」 「好。」黎语颜跟着大娘去了他们屋子。 老两口的屋子里堆了不少物什,却同样收拾得十分干净。 大娘从衣柜捧出好多布料,一一摆开放在炕上。 「你挑挑,年轻人就喜欢颜色亮一些的。」 黎语颜望着炕上的布匹:「怎么这么多?」 有好些是红色调的,显然是山里人家为新媳妇准备的。还有不少藏蓝色、湛蓝色的,适合男子。 「我儿子儿媳成亲那会用剩下的布料,我与老头子就一个儿子,那会就想着不能委屈了媳妇,就置办了不少布料。」 「大娘,这些布料可以留着给您儿子儿媳。」 「他们也穿不了。」 「为何?」 「他们年纪比你们大,都成亲好些年头了。」大娘微笑说着,眼中划过一抹心酸,「再说了,他们在外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闻言,黎语颜沉默下来,父母总希望孩子在身旁的,大娘亦不例外。 山腰处。 老伯话多,两人边说边行,很快就到了柴房。 积雪覆盖得厚,门口堵了不少雪,老伯用扁担挖开了些,这才顺利推开门。 夜翊珩一左一右各提了一捆柴,老伯前后各挑一捆,将柴房门关上,两人沿着原本的脚印往山下走。 「我年纪大了,儿子儿媳不在身旁,万一哪天我走了,留下老婆子一人该怎么活?」 「那时我就想好了,真的要走了,我就来这个柴房,绝不死在家里头。」 「死在家中的屋子里,老婆子以后一个人会害怕不敢睡。」 难得有个年轻人听他说了那么多话,老伯便将心里从未与人言道的想法说了出来:「这就是我把柴房建在这里的主要缘故了。」 他一手搁在扁担上,一手指了指山脚的院子:「在半山腰,往下望就能看到我们的家。」 「我若走了,魂魄在这,能望见我们的家,也能护着她!」 夜翊珩沉默下来,普通百姓对待感情竟然出奇地细腻,让他甚是动容。 这会的院子中,屋里。 大娘又拿出两张羊毛皮:「这个可以做两件坎肩。」 黎语颜连忙推辞:「大娘,羊毛皮您还是自个留着!」 羊毛皮对普通农家来说,是御寒的好物,值钱又保暖,她怎么好意思收下? 大娘将羊毛皮铺开放好,喃喃道:「你与你丈夫穿着不凡,想来是不喜欢,也不惯我们这种衣裳的。」 第332章 夫妻一体 “哪有!”黎语颜道,“我现在就选。” 若是穿上普通人家的衣裳,如此逃难在途,能更好地隐藏于人群。也不会被有心人注意到,心生疑惑。 再则夜翊珩冻不得,羊毛皮做坎肩给他,保暖效果也好。 当下就选了一块靛蓝色,一块丁香色。   第333章 何为欺负 还实际动作? 黎语颜闭眼深呼吸,脸上烧得厉害,心脏跳得更是随时要将肋骨撞断。 平复半晌无用,遂沉声质问他:「我说你自称为夫一点都不会脸红,方才讲浑话亦如是,你脸皮究竟是什么做的?」 夜翊珩垂眸不看她,似笑非笑道:「瞧你脸红,我猜你想了不该想的,顺嘴帮你说出来罢了。」 嗓音不疾不徐,说的语调更是清冷如玉,恰似珠玉落盘,字字分明。 然,他的话语让黎语颜又气又恼。 说她想了不该想的,她压根没想! 就算想了,还不是因为他说了夫妻一体四字。她才不会承认听他所言,她确实想歪了。 面子挂不住,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我跟你说,咱们尚未成亲,你再这般说浑话,当心我悔了交易,再不与你合作!」 如今可是他急需镇北王府相护的时候! 夜翊珩慵懒地抬了抬眼皮,见她奶凶奶凶的模样,心头一动,旋即垂眸,掩住眼中正疯狂滋长的占有欲…… 说是占有欲,其实只有他自己明白,这欲望禽兽不如。 他拼命克制,忍到整个人坐着都僵硬不已。 良久,他解释:「自称为夫那会,不是当着大娘老伯的面么?」 黎语颜仍旧气呼呼的,在羊毛皮上划线划得格外用劲,似恨不得划在他这张嘴上。 见她如此,他越发觉得她可爱,心头竟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想将人狠狠压在床上,百般欺凌。 只是听了那四个字,她便如此激动,倘若被他欺负了,她不知会气恼到何种程度。 想起被他吻脖子时,那楚楚动人的模样…… 倘若她真被他欺负了,她定会呜呜咽咽地哭。 他大抵真的是个疯子,竟隐隐期待看她在他身下哭着求饶与撒娇的模样。 夜翊珩断定自己真的是个疯子,心里想得越是龌龊,面上更是无波无澜。 见她不作声,他提醒:「咱们现在在旁人眼中可是夫妻,千万别露馅。」 黎语颜瞪他一眼,还不都是他跟人介绍说是夫妻,倘若他与她一般,跟人介绍说是兄妹,她就不需与他共处一室,同睡一床了。 抛开脑中可耻的想法,夜翊珩扯开话题:「这些布料与皮毛,不能白拿人家的。」 「要你说!」黎语颜没好气道,忽然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冲,立马缓了语调,「我给了大娘银子,她不收,推来推去的,她只收了点碎银子。」 想到一个想法,她旋即补充:「等咱们离开时,留些银钱给他们。」 「如此也好。」夜翊珩颔首。 黎语颜拿起剪刀,沿着划线的地方开始剪裁羊毛皮。 坎肩缝一下很快,他马上就能穿上,是以手上的动作便加快了些。 忽然想到,他的嘴那么不饶人,黎语颜举起剪刀在他跟前晃了晃。 「我告诉你,当着大娘老伯的面,你可以说我们是夫妻。但无人时,你不许欺负我,嘴上也不行!」她手上的剪刀发出咔嚓声,「这剪子我一直放在包袱里头的,你给我当心点!」 夜翊珩忍俊不禁,就凭她的剪子? 他摆了摆手,再度将话题扯开:「适才老伯与我讲,他儿子儿媳离开家是因为他们生不出孩子。」 「啊?」黎语颜颇为吃惊。 想起方才挑选布料时,大娘眼中的神情,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何大娘老说生孩子的事情。 再将视线移到身旁这个男人身上,黎语颜黛眉微蹙,他不能人道,既不能人道,定也生不出孩子。 此刻他主动跟她聊这个话题,定是想要她安慰。 于是乎,黎语颜柔和了语调,温柔婉约道:「生而为人,不一定要生孩子。这一生过得精彩,又无愧于心的话,也算不枉费来世间一遭,对不对?」 闻此言,夜翊珩俊眉微蹙,很快舒展开,问:「你怕生孩子?」 「生孩子很痛,女人生孩子相当于十根肋骨齐齐折断,这般痛怎么能不怕?」黎语颜放下剪子,脱口而出,「我告诉你,你若遇到肯为你生孩子的女子,定要好生对她!」 话落,她立时捂嘴。 她怎么又说了不该说的? 他如何生孩子? 黎语颜惴惴不安地瞧他一眼,小心解释:「你别放心上,我说顺口了!」 现代,在产科实习那会,遇到来产检的小夫妻,她身为医生定会叮嘱这么一句。 夜翊珩亦怔住,看她神色复杂,好似不光是害怕生孩子疼,更是怕他想多了。 忽然他明白过来,在她眼里,他大抵与松果一般,遂沉默。 话题瞬间进入僵局。 某人不作声,黎语颜便也不开口。 坎肩做得很快,飞针走线地,不多时,一件男式坎肩就缝好了。 当她将坎肩递到他眼皮子底下时,他蓦地开口:「孩子,不生便是。」 他来世间一遭,也只因为她,他才收了冷的心,起了让心暖起来的念头。 什么孩子,都是多余的。 但倘若她愿意给他生孩子,他的命都是她的! 可她怕生孩子,既然如此,那就不生好了。 黎语颜以为他在说他自己,怔愣一瞬,安慰之心又起:「不想这个问题,你快试试坎肩合不合身?」 夜翊珩站起身,伸手穿上。 令黎语颜惊奇的是,此人穿上放羊人一般的坎肩,竟然压不住他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之气。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当真是陌上如玉公子,穿什么都让人移不开眼。 这般穿着,更是将目光的焦点从他身上移到了面上。 坎肩甚是合身,并且做工绝佳,让他忍不住问:「你当真是头一回做男子的衣裳?」 「怎么,你不信?」黎语颜反问,「我还能给谁做?」 「你祖父、父亲还有兄长们。」 她摇头,惭愧道:「还真没给他们做过。」 闻言,夜翊珩唇角漾出笑意,眸中更是星星点点地亮起了细碎的光。 黎语颜恍神地望着他的凤眸中所含的灿烂辰光,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用力拥入怀中。 他收紧手臂,低头将唇凑到她耳畔:「有你在,真好!」 似乎要被他揉碎在怀,她想推他,无奈手臂被他连身体一起拥得无法动弹,只好道:「你这是欺负我!」 「这不算欺负,想知道何为欺负吗?」 第334章 纤腰易折 他的声音掠过她的耳侧,又低又沉,似带着无尽的撩拨之意,厮磨着她的耳。 黎语颜本能地摇头。 他像是没有察觉到似的,轻轻放开她些,改成圈着她的身子,眸光专注且认真地凝视着她的美目。 他的眼犹如古井无波,深邃无比。 然,他那渐渐幽深的眸光让她心头一慌,下意识地开口:“我不想!” 夜翊珩完全放开她,弯腰低头,将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颜颜?” 这般低姿态的他,每一个眼神都似带着钩子,又带着蛊惑,让她愣神:“什么?” 夜翊珩唇角轻翘:“你真的不想,嗯?” 尾音微微上扬,宠溺般诱引着。 他微凉的鼻息与她温热的鼻息纠缠在一起。 黎语颜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手心尽是汗水,怎么办? 此人说这般话厚颜无耻地脸不红心不跳,而她心悸得快要麻痹。 疯子,疯子! 她闭紧了眼,拼命摇头:“不想,不想,你千万别啃我脖子!” 夜翊珩直起身,低笑出声:“欺负,不止这种方式。” 莫名觉得喉咙干涩。 被冰水泼到,他寒疾发作是不假,如今亦是发作状态,不知道是不是她给的保命丸的功效,此次寒疾虽然发作到极致,但完全没有先前几次那般难捱。 此等情况下,让他生了想吻一下她的心思。 闻声,她倏然睁眼,懵懵懂懂地盯着他,他想做什么? 夜翊珩眼眸深邃,喉结上下滚动,修长如白玉的手指轻轻触上她娇柔的唇瓣。 他微凉的指腹使她唇上一凉,黎语颜惊愕地后退一步。 瞧她这般,夜翊珩叹了口气,压低嗓音,戏谑道:“好了,不逗你了。” 他竟然是在逗她? 黎语颜咬住唇内侧的唇肉,果真是疯子! 这种事情能逗着玩吗? 他又道:“真不禁逗!” 声音很淡,却无端让她生气恼火,转过身,不想再与他说话。 就这时,外头传来大娘喊吃饭的声音。 黎语颜应了一声,看也不看某人,顾自去了堂屋。 晚饭时,大娘看夜翊珩身上的坎肩做得极好,赞道:“小娘子的手真巧,年轻相公是捡到宝了!” 夜翊珩瞧了一眼黎语颜,含笑道:“是。” 见她闷声扒饭,他给她夹了菜,黎语颜将菜夹回他的碗里:“你自己吃。” 大娘瞧出些许端倪,笑问:“闹别扭了?” 黎语颜连忙否认:“没有的事,大娘,是我肚子不舒服而已。” 是闹别扭了,他竟然戏弄逗弄她,觉得她是小猫小狗么? 可当着旁人的面,她如何言说? 老伯咳了一声,示意夜翊珩要多疼娘子。夜翊珩会意,点了头。 饭后回屋,两人彼此不言。 良久,夜翊珩有心打破僵局,坦诚道:“这坎肩穿着暖和,你自己也做一件。” 漫漫长夜,离就寝还有不少时间,与其与他眼对眼,还不如找点事儿做。 那就给自己也做件坎肩,黎语颜打定主意,拿起尺子准备往外走。 “去哪?”他问。 “我让大娘帮我量尺寸。” 坎肩是穿在外衫外头的,自然要现量尺寸了,再则,她还在长身体,胸围比之前长了不少,还是需要实际测一下。 而且尺子是竹制的,不似现代的皮尺可自行测量。 夜翊珩踱步到门边,开了门,指了指对面的屋子。 “你看灯都熄了,大娘老伯年纪大入睡早。” 闻言,黎语颜捏着尺子坐回床沿。 夜翊珩将门关上,缓缓开口: “你若放心,我给你量,这次保证不逗你!” 黎语颜有些疑惑:“量一下肩宽、胸围与腰围就成,你会吗?” 夜翊珩蹙眉,他好歹是天晟皇太子,虽说被废,被废的诏令指不定是老三那混蛋搞的鬼。 既然是皇太子,自小受的教育,不至于让他不会测量尺寸? 见他盯着自己,好似在说,她是否在说他是傻子,连尺寸都不会测量。 此人生的俊美,皮肤冷白,皮相与骨相皆是一绝。然,不笑的时候,那眼里的冷像是千年寒冰,直接会把人冻到骨头发冷。 而他与生俱来的凌厉威压,让她浑身一颤。 又被他这般眼神盯得毛骨悚然,黎语颜乖乖地将尺子递过去:“那就有劳了!” 夜翊珩“嗯”了一声,拿下巴指了指自己身前,淡声道:“过来站好。” 无奈,黎语颜只好乖觉地站到他跟前,转过身,方便他测量肩宽。 夜翊珩这才抬了抬眉毛。 不多时,他发现这是一件极度考验他自制力的活计。 测量肩宽轻而易举,要命的是测量胸围。 他刻意先去测量她的腰围,让他惊讶的是,她的腰比他想象的还要细。 倘若他的两只手禁锢住她的细腰,手指还能多出一大截,这还是穿着外衫的情况下测量的。 如此纤细的腰肢,让他不禁怀疑,稍稍用力就能折断。 测量时,尺子一段轻轻划过她的腰肢,更让他好奇,这外衫底下的腰肢究竟生的是何等软肉? 不知此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尺子的一头在她腰上划了一道,轻轻地一带而过,像是测量时不小心带到。黎语颜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唇。 悄悄抬眸看向转到她身前的他,他的瞳仁呈黑色,似无底深渊,平静无波,许是她想多了。 黎语颜敛了心神,展开手臂,方便他继续测量。 终究轮到测量胸围了,夜翊珩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绝不能碰到她,想着这点,他小心翼翼地从她身前拿尺子越过绕到背后,一段又一段。 时间很短,在他看来,却是无比漫长。 黎语颜也很紧张,不过他的手丝毫没有碰到她,连尺子也仅仅是挨着,并未贴着她的身形。 方才腰间的触感,定是她多疑了。 人家是正人君子,是她小人了。 夜翊珩将尺寸报给她,随后从包袱里翻出一本棋谱翻看。 鬼知道那一瞬他是如何度过的,夜翊珩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个坐姿翻看棋谱,眼尾余光瞥见她在羊毛皮上划线,不禁长长吐了口气。 此女看上去娇柔纤细,这身段却比平常看到的更为玲珑。 棋谱上一个个棋子霎时都转换了阵型,竟摆出一个女子曼妙的形态…… 第335章 粉色心衣 吓得夜翊珩手一哆嗦,忙将棋谱合上。 看来下回再去旁的人家要求住宿时,还是说兄妹为好。 他这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 听到他恼怒地放下棋谱的声音,黎语颜侧头:「怎么了?」 夜翊珩淡声道:「无事,只能看谱,不能下棋,有些乏味。」 女子的坎肩小,做起来更快。 不过等黎语颜做完时,夜已深。 将床上的布料收拾好,两人简单洗漱一番,上了炕的两边。 大娘老伯做饭时,连带着将炕烧了。 此刻炕上很暖,暖和得让人在大雪天心情好了不少。 不过心情虽好,人一旦静下来,肚子隐隐作痛,让黎语颜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 仰天躺着不舒服,侧躺着生怕漏出来。 肚子有些冰,她想趴着睡。 可是趴着估计也会漏出来,这么一来,她更是睡不好。 奈何炕那头的人平躺得甚是规矩,她这般动来动去,越发显得她好似问题太多,太过麻烦。 「肚子难受?」他问。 黎语颜轻嗯一声:「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想到老伯说的话,夜翊珩搓了搓手,搓了半天的手一点都不暖,还不如土炕上摁一会来得热乎。 他挫败地将手缩回被子里:「没吵到。」 反正他也睡不着,再则他也不敢贸然将手贴到她的小腹去。 非被当成登徒子,给踹下床不可! 听到他搓手的声音,她问:「你手冷吗?」 问出口后,立刻就后悔了,他的手一直冷的,这不是白问么? 遂补充:「若是冷的话,你把手贴着床,就会暖和了。」 说话时,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趴着睡。 肚子终于贴着床了,暖和的感觉一下子自小腹蔓延开,嗓子眼发出一声嘤咛。 发现她趴着,夜翊珩狐疑,趴着睡很舒服么? 自小的规矩教他行得正,端得正,踌躇半天,他好奇地跟着趴着,将手心贴着床。 夜翊珩唇角微勾,手心的确很快就热乎了。 这时,她又道:「只能趴一会,不能真的趴着睡一晚,否则压迫心脏,对身体不利。」 说完这话,肚子不适感也稍微缓解了些,黎语颜仰天躺好。不多时,整个被窝都是暖烘烘的,她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夜翊珩静静躺着,听着风呼啸之声,难以入眠。 平日寒疾不发作时,他睡得时辰不多。 今日生了不该有的龌龊心思,更是让他辗转难眠。 而身旁的女子,竟然没心没肺地又这么早睡着了。 昨日因困乏,她睡得早,今日却是何故? 猛然间,他想到此女虽说不想与他同一张床睡,但心却大得很。是打心底觉得他不行,所以才这么心大的? 他侧过身,借着小方桌上豆大的光亮打量她。忽然间,被子被她踢开。 夜翊珩起身过去,轻轻帮她将被子盖上。 叹息一声,他摇了摇头,吹灭灯,重新躺好。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睡着。 夜翊珩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小方桌另一边的她睡得仍旧很沉。 不光如此,许是睡火坑热得,她又将被子踢到了一旁。 更要命的是,她翻转时,自个手指勾到里衣带子,扯松了带子,露出粉色心衣。 鼓鼓囊囊的,惹得他眼眸幽深。 夜翊珩连忙别开眼,拿被子给她盖上。 身 上被盖了被子,黎语颜又一热,抬腿又踢开。 她半趴在被子上,半张脸搁在那,一条腿屈起,小嘴咂巴咂巴。 不多会,腿高高一抬,侧过身来,旋即变成仰天躺着,四仰八叉的。 这简直震惊夜翊珩的眼,他从来不知道女子的睡相如此之差。 方才松松垮垮的系带此刻彻底散开,露出肩头与腰间的雪白,还有那难以忽略的地方。 夜翊珩要疯了,还要不要给她盖被子? 他自小受的教育,便是睡有睡相。 仰天躺着亦或侧身睡,全都是规规矩矩的。 他以为女子当亦如是,甚是更为矜持些,至少双腿该并拢,双手该规矩地放于小腹之上。 今日之所见,完全震惊了他十九年来,快二十年的人生阅历。 就在他震惊时,她又往中间翻转过来。 夜翊珩连忙伸手,以免她的头磕在了小方桌的腿上。 热乎的额头一下子就撞入了他微凉的掌心。 许是额头舒服了,她动了动脑袋,额头部位蹭了蹭他的手心…… 暖,又痒。 他眼中的震惊瞬间化成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柔情。 喉结滚了滚,将被子再度给她盖上,他出了屋子透气。 掌心好似还留有她额头的暖热,夜翊珩捏了捏拳,往空气中打了一拳。 出拳速度太快,竟打出了一声拳啸。 宛如龙吟般的拳啸,将睡梦中的黎语颜惊醒。 大娘老伯听了或许不会在意,但她有身手,深知这般拳啸非一般人能为之。 难不成是刺客杀来,夜翊珩在御敌? 想到这,黎语颜猛地坐起身下床,悄声走到门后,从门缝往外看,只见他捏了捏手腕…… 原来是他在练拳! 黎语颜松了口气,一低头,惊觉自己的里衣敞开,露出粉色心衣。 呃,带子怎会散开? 她忙将衣襟拢上,在腰侧上方打了个结。 昨儿夜里带子系得好好的,怎么就散开了? 难不成是他扯的? 想问他,她又不敢问。 万一不是他做的呢? 想到测量胸围时,某人的君子做派,应当不是他所为。 黎语颜瞧了眼床上,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已从原本睡的地方挪到了小方桌这。 小方桌隔壁就是某人睡的地,适才起身时,被子好似只搭在肚子上,某人会不会瞧见她的心衣? 黎语颜重新将视线落回自己胸前,按了按心口,他没瞧见? 可昨夜睡得热乎,这让她心里特没底。 来不及多想,穿了衣裳,从包袱里拿了新的月事包,直奔外头茅房。 夜翊珩只觉一个纤细的身影唰地从他身旁闪过,不多时,这个身影再度返回,从他身旁又唰地…… 还没闪过,砰的一声闷响,她直接一个屁股墩摔坐在了雪地上。 夜翊珩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大娘瞧见,连声叫:「啊呦喂,雪地太冰,快起来快起来!」 黎语颜摔得屁股都麻了,哪能起来,正懊恼间,某人蹲下身,一手搁在她腋窝下,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抱起。 第336章 帮她揉揉 黎语颜连忙道:「大娘老伯看着,你扶我起来就成。」 夜翊珩像是没听见似的,对着大娘老伯微微颔首,旋即转身将她抱进了屋。 将人放到地上,他问:「疼么?」 嗓音含着戏谑,又含着笑意。 黎语颜黛眉拧起,揉了揉摔疼的屁股,说不疼是假的。 方才她怀疑自己只着心衣的模样被他瞧见了,心里毛乎乎的,经过他身旁时,就不想靠他太近,遂走了清扫出来的走道边。 哪承想,走道边的积雪虽然铲平,但留下的些许早凝结成了冰,滑溜得她直接摔了个屁股墩。Z.br> 他竟然笑她! 夜翊珩又笑:「疼的话,你自己多揉揉,我出去。」 「喂……」 她想问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她里衣敞开的模样,支支吾吾半天,问不出口。 「嗯?」他驻足侧头,「你该不会让我帮忙?」 黎语颜伸手推他:「你出去!」 她真恼了,恼他的嘴,又恼自己摔了。 屋子门开着,两人的举动全都落在了老夫妻眼中。 老伯摇了摇头,悄声对大娘道:「年轻相公还是年轻,方才我以为他将人抱进去,会好好疼人,结果瞧瞧,把人家小娘子都给气哭了。」 大娘也跟着叹气:「方才那一摔着实痛,我瞧着都揪心。」 冰天雪地的,雪地上多冷呀,小娘子又来了月事,该是好好补补,想到这,大娘道:「我去煮碗糖水鸡蛋,等会中午再炒两个鸡蛋。」 老伯点了头:「我去烧火。」 早饭时,夜翊珩吃了碗红薯粥,黎语颜安静地吃着糖水鸡蛋。 某人吃得速度快,不多时便自个将碗放去了灶间。 看雪又小了些,夜翊珩便问老伯要了工具,准备将房门屋顶什么的全都加固一遍。 他有这份心,老伯很感激。 趁他拿工具的间隙,老伯小声问:「年轻人啊,你今年几岁?」 夜翊珩道:「十九。」 老伯了然道:「怪不得。」 闻言,夜翊珩疑惑:「怎么说?」 老伯努了努嘴,意思是拿着工具去外头说。 夜翊珩搬了梯子,跟上老伯脚步,两人来到屋外窗旁。 「你还是太年轻,你媳妇摔倒了,你怎么笑话人家?」 夜翊珩眉峰蹙起:「不能笑吗?」 她摔倒的姿势特别可爱,那模样生动,是以往完全见不到的她,此刻想起,他还是想笑。 老伯瞧了一眼堂屋,悄声说:「昨儿我跟你说要学会疼人,你忘记了?」 夜翊珩:「……」 他要怎么疼她? 真的需要亲自上手帮她揉一揉? 倘若真上手了,她非与他动手不可。 再则,他们又不是真夫妻,遂只好对老伯笑笑,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样。 黎语颜吃完糖水鸡蛋,去屋子拿了布料、针线与尺子,应邀去到大娘房中。 大娘正缝着一件夹袄,看她过来,招呼她坐下。 捻着针的手在头皮上划拉几下,随后细细缝,缝了一会,叹气:「你们能住我家,我很高兴,好久没人陪我们夫妻说话了。」 黎语颜问:「这边没有村子?」 「有村子,翻过几个山头就有。」大娘又叹了口气,「几年前,我们不住这里,也在山那边的村里。」 「那为何搬到此地?」 「不怕小娘子笑话,我儿媳妇生不出孩子,村 里的人就笑话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也笑话我们娶了这么个婆娘。他爹气不过,我们就搬到了这里。虽说搬到了这里,日子消停些,但儿子儿媳心里估计也不好受,他们就跑去南方了。」 「快过年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大娘摆了摆手:「前两年还回来,近几年就不回来了。」 说话时,大娘悄悄抹了泪。 黎语颜也不知道怎么劝,只好将话题扯到缝衣服上来。 -- 是夜。 屋子里,黎语颜缝衣,夜翊珩则靠着小方桌翻看棋谱。 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 老伯大娘的房门被敲得震天响。 紧接着传来一道粗狂的声音:「开门,开门!」 黎语颜警觉,压低声音问夜翊珩:「莫不是追杀的刺客?」 夜翊珩淡然摇头:「哪有刺客这般喊门的?」 此刻的老伯刚脱了外衫,他连忙将外衫披上,开了门,嗤声:「怎么又是你们?」 混混甲哼笑:「怎么不能是我们?快过年了,把你们家年货统统拿出来,反正你儿子儿媳不在,你们老两口也吃不了那么多!」 混混乙附和:「那就由我们帮你们分担分担了!」 大娘举起扫把挥舞着赶人:「你们这两个浑球,这些年从我们家拿了多少东西?」 混混甲:「你们家怕是要断了香火了,你们两个老东西还攒什么银钱?」 混混乙:「若是没有我们两个市场来光顾,你们死了都没人知道!」 大娘愤怒道:「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非要当地痞流氓,你们爹娘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此话激怒了那两个混混,其中一人夺了大娘手中的扫把,另一人将上前阻挡的老伯推翻在地。 紧接着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黎语颜气愤地丢下手上活计准备冲出去,被夜翊珩按住手。 「你乖乖待在房中。」 丢下一句话,夜翊珩开门走了出去,朗声问屋里正翻箱倒柜的地痞:「你们是强盗,还是土匪?」 混混甲扭过头来,哼道:「你是谁?」 混混乙见看来人人高马大的,拔出一把刀:「劝你别多管闲事!」 夜翊珩负在背后的手,动了动手指,淡声问:「我住在这,不关我事?」 混混甲乙对视一眼,蛋都生不出的人家,还有亲戚? 老伯看到刀,立刻对夜翊珩大声道:「你快回屋去!」 夜翊珩缓步靠近。 混混乙只觉来人身上有无尽的威压,吓得他捏着刀的手颤抖一下,旋即挺起胸膛,一把搂住老伯,将刀往他脖颈上凑去。 「你要再过来,看看是你跑来的速度快,还是我的刀快?」 听闻此话,老伯的脸色白了白,大娘更是瘫倒在地。 就在两个混混的哄笑声中,夜翊珩一个瞬移,捏住刀柄,将刀尖直接刺进了混混乙的左眼。 一声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响破雪夜的天际。 混混甲也拔出一把刀,直接向夜翊珩刺来。 第337章 缠绵之吻 夜翊珩轻吐四字:「自不量力。」 掌风一挥,刀尖就往混混甲的方向转去。 混混甲没想到来人有这样的本事,天色太暗,他瞧不清他的脸,但来人身上的气势无端让人生畏。 他左手连忙按住不停使唤的右手,好在那股掌风已过,遂两手用力,将刀尖重新往来人身上刺去。.z.br> 夜翊珩两指钳住刀背,稍稍使力,将刀尖刺进了混混甲的右眼。 两混混身心惧怕,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直叫唤:「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一左一右各瞎了一只眼,甚好!」夜翊珩淡淡道,「倘若今后还敢来犯,知道是什么后果?」 两人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还不快滚?」 两人各捂着带着刀的眼,屁滚尿流地跑了。 老伯大娘这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 「有了今日的教训,他们断不敢再来!」大娘恨恨地拿起扫把,「他们若敢再来,我也要刺瞎他们的眼!」 夜翊珩淡声道:「只怕他们会来报复,届时你们不必与他们硬碰硬,用家里的东西行缓兵之计,你们先去报官。」 老伯道:「他们两个是村子里的狗剩狗蛋,平日里游手好闲,没得吃没得花了,就来抢一抢。他们最是欺软怕硬,有了今日一回,是万万不敢再来的。」 大娘将烛火点了,乌漆墨黑的屋子亮堂起来。 黎语颜将坎肩给夜翊珩送来,并顺手帮他披上,问:「大娘,你们屋子早就熄了灯,他们怎么还来抢东西?」 她与某人睡的屋灯还亮着,他们怎么不冲他们屋子来? 大娘气道:「那两混混知道我们睡这屋,抢惯了。」 黎语颜望了眼屋里被翻乱的东西,帮大娘打扫起来。 大娘瞧了一眼老伴,叹气:「要是我们儿子儿媳在,混混也不敢上门来。」 老伯挥了挥手:「别提那两个不孝的东西!」 说着,背着手去了灶间。 屋里的东西很快收拾好,黎语颜便劝大娘好生休息,随后拉着夜翊珩回了屋。 夜翊珩有洁癖,方才与两混混过招,虽然没怎么触碰对方,但他还是洗了好几遍手。 不多时,老伯敲了门,送来一大碗栗子。 「就当零嘴儿吃!」 黎语颜笑着接过:「谢谢老伯!」 老伯点了头,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夹袄,转身回了自个屋子。 黎语颜关了门,随后把碗放到床上的小方桌上,悄声道:「老伯这是在谢你出手相助呢。」 夜翊珩轻「嗯」了一声,旋即道:「出门在外,你可知道我们的处境,倘若事情闹大……」 「知道了,下次我出手,你在屋子里。」 她剥了个栗子,将肉直接往他嘴里塞。 温热的指腹触到他凉薄的唇,才叫黎语颜惊觉过来,自己此举有些贸然。 正想缩回手时,手腕被他扣住。 四目相对,连空气都好似好凝固了。 半晌,他才慢条斯理地将口中的栗子肉吃了,淡漠出声:「你回京找季清羽,让他把你送回北岚城。」 倘若出手相助一事闹大,势必会惊动官府,他如今是全天晟通缉的对象,如何还能护着她? 乍然听到这话,黎语颜怔愣当场。 「好,我去找季清羽。」她猛地将手挣脱,拿起床上尚未缝好的衣裳,塞到他怀里,「这些衣裳你找别的女人去缝!」 黎语颜拿起剪子:「我把我缝的全拆了!」 一想到她若真跟了季清羽,他的心便钝痛,夜翊珩伸手捏住剪刀头,夺下剪子:「是我说浑话了,你别在意!」 黎语颜咬了唇,拼命不让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 同床已两天,搁在旁的女子身上,非此男子不嫁的。 他竟然轻轻松松地说让她去找季清羽,是她自己犯贱,非要跟着他。 他若是死了,再也不会有人绑着她了,她何必呢? 「不用找季清羽,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回去,我现在就走……」 她越想越委屈,眼泪水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 夜翊珩再度扣住她的皓腕,将人抱紧。 他甚至想与她有极度亲密的关系,但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可能护不住她,他就懊恼,这才说了不该说的。 他捧住她的脸,发现她竟然哭了,忙柔声道:「方才是我错了。」 「你何错之有?是我自己犯贱。」黎语颜自嘲一笑,「等天一亮,我们各奔东西。」 夜翊珩头一低,凉薄的唇亲上她的眼角,将她的泪一一吻去。 酥酥麻麻的感觉,带着极尽缠绵之意的吻,让黎语颜浑身僵直。 他的唇凉薄,且极其柔软。 男子的唇也这么柔软吗? 待反应过来,黎语颜用力推开他,压低声音质问:「你是疯子吗?」 「前一瞬赶我走,后一瞬你,你竟亲我!」她用力抹了一把被他吻过的脸颊,「你喜怒无常,你……」 猛地词穷,竟骂不下去了。 他无波无澜道:「万一你又拿剪子,这般生气,不光毁了还没制成的衣裳,更伤了你自己,我只好双手抱着你。」 「见你落泪,有心想帮你拭泪,无暇腾出手,便只能动嘴了。」 黎语颜终于骂出声:「无耻!」 闻言,夜翊珩笑了,他的确挺无耻的。 「再多骂几句!」 她愿意骂他,说明她不愿跟着季清羽,夜翊珩心底莫名冒出雀跃。 黎语颜毫不客气地骂:「你不光疯批,还喜怒无常,方才行径更是无耻下流!」 闻声,夜翊珩挑了眉。 他可是克制着,更下流的事情,他还没做过呢。 黎语颜推开尚未缝好的衣裳,今夜是没心情继续缝了,连老伯送来的栗子也没胃口吃。 她顾自走到木架旁,就着脸盆里的水洗漱起来。 深夜。 黎语颜气呼呼地沉沉睡去。 夜翊珩侧过身,目光从小方桌底下穿过,落于她娇柔嫣红的唇瓣。 喉结滚了滚,鬼神使差地,他下了床,走到她床头,俯身,将唇贴到她耳边:「我要吻你了,你若拒绝便直言,你若不作声,便是默许。」 「你没拒绝……」 话落,他将自己的唇贴往了她的唇瓣上。 轻吮,碾压。 睡梦中的黎语颜抿了抿唇,想把唇上奇怪的感觉赶跑,却是怎么都赶不走。 她有些喘不过气,红唇轻启,嗓子眼轻哼一声…… 第338章 解毒法子 这便给了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女子的唇娇柔绵软,似带着芬芳与香甜,多日的肖想,让他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良久,夜翊珩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看着被他吻过后格外潋滟旖旎的红唇,他唇角扬起一个绝美的弧度。 这女人,晚上竟然睡得这么沉,连他这么吻她,她都没醒。   第339章 想要更多 黎语颜沉吟一瞬,道:「如今我想到一个法子,可初步缓解寒疾发作的症状。」 「但彻底解毒还需知道你身体内究竟中了哪些毒。」 「如今你体内毒素相互缠绕,时间一久它们彼此难分,这般情况下,难以用把脉的方式辨清毒素。」. 要辨清毒素,需做个培养实验才可得出。 培养实验耗时耗力,他们逃难在途,这个朝代完全没有现代实验室的条件,这个法子目前不可取。 所以她想了一套可以尝试着解他寒疾毒性的法子。 听到此处,夜翊珩隐隐期待问:「是何法子?」 只要能缓解,也是好的。 她道:「就是我把脉分辨毒素流窜方向,毒素在躯干部位不好逼迫,但在四肢部位时,适合逼毒。届时我用银针将你指尖或趾尖挑破,届时你用内力把毒素逼出去。」 「此法不会打破毒素的平衡,可缓解寒疾发作的厉害程度,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比没有办法好。」 「你愿意尝试么?」她问。 夜翊珩颔首:「自是愿意,现在试试?」 黎语颜摇头:「等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再试。」 言罢,她便重新拿起针线缝衣。 看她缝了一件玄青色,又缝一件靛蓝色,夜翊珩忍不住问出声:「这两件一样大,都是给我的?」 「嗯,你不想要?」 黎语颜目光盯在布料上,头也未抬。 「要!」 他微笑着往小方桌靠过来,静静地看着她缝衣。 他想要的更多! 若是被她知道,他寒疾若能缓解些,最想做的事情便是…… 他想肆无忌惮地亲吻她。 将她压在身下狠狠欺负。 欺负到她哭,欺负到她娇娇软软地唤他的名字。 若是被她知道他的想法,她会不会一根银针直戳他的命门? 撇开心头的想法,就这般看着她,夜翊珩觉得,普通百姓的生活方式其实也挺好。 「我跟你说个事。」黎语颜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说。」 「那个,就是我那个后天差不多就好了,咱们该启程了。」 听闻此言,夜翊珩心里默默记着数,初二一早来的,今日初四,还需再过两日,等于她的小日子共要五日。 「那就等你爽利了,咱们再走。」他道。 黎语颜双颊红了红:「我是说后面两日,肚子不怎么难受,咱们可以早些走。」 将她的羞赧全都看入眼中,他压住想要伸手揉捏她脸蛋的想法,面上平静道:「你瞧我不是寒疾发作了么,就再过两日。」 再过两日,她的身子便爽利了。 黎语颜深吸一口气,也是,他寒疾发作,确实不易在冰天雪地里走动,便答应了下来。 夜翊珩将小方桌上的栗子往她跟前推了推。 「昨夜尝过,挺好吃,你吃吃看。」 黎语颜「嗯」了一声,伸手拿了一个,直接往嘴里放,用牙齿把果壳咬开。 猛地感觉到口中的味道有点怪,像是栗子僵掉的感觉,她连忙吐出。 瞧着手心咬开的栗子,里头有只小拇指尖那么粗,奶白色胖乎乎的虫子被她咬成了两截,她哇地哭出声。 夜翊珩怔住:「怎么了?」 「吃栗子,吃到虫子。」 她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 「不就是吃到个虫子么,吐了便是。」 他下床,淡定地将带虫子的栗子扔掉,给 她倒了水,让她漱口。 黎语颜漱口了好多遍,仍惊魂未定。 「吃到虫子是不奇怪,问题是我把虫子咬成两截了,呜呜呜……」 嗓音尽是女儿家的娇软,带着丝丝缕缕的害怕。 夜翊珩将人搂进怀里,在她背上轻拍,淡淡道:「还好没用牙齿碾碎了。」 黎语颜闻言,抬手打他胸膛,什么人嘛,不会哄人也就算了,竟然说这么恶心人的话。 一想到她差点就要将虫子给咀嚼了,黎语颜浑身鸡皮疙瘩泛起。 「虫子咬成两截,这才是恶心的地方!」 「好了,不怕了!」 夜翊珩温香软玉抱满怀,唇角微勾,任由她挠痒似的捶他心口。 此女缝伤口那么镇定自若,咬了死虫子就怕成这般,眼睫上尽是晶莹的泪珠儿,楚楚可怜,娇弱可欺,娇气的时候还真娇气。 忽地想到她舌尖疼,这也娇气。 夜翊珩倏然觉得松果曾有两句话说得特别对。 【再则亲吻下,寒疾发作,不是有郡主施针么?】 【眼疾发作,这又有何妨,郡主守着殿下,郡主的眼就是殿下的眼!】 此刻想来,他确实不如松果这个太监想得通透! 「好了,莫怕,我剥给你吃。」 清冽的嗓音再度钻入她的耳,黎语颜这才恍然自己在某人怀里,而他身上着雪白的里衣。 隔着里衣,她能轻松触到他线条明晰的胸膛与腹肌…… 硬邦邦的。 黎语颜触电般地逃离他的怀抱,重新坐回自己那侧床沿,佯装镇定地缝起衣服来。 夜翊珩坐回床上,拿被子重新裹住自己,伸出两只手给她剥栗子吃。 栗子肉剥得干干净净,不光如此,还亲自将栗子肉递到她唇边。 她给他做衣服,又帮他扎针,他帮她剥点栗子吃,如此才公平,黎语颜吃得心安理得。 -- 另一边。 刺客的飞箭袭来前,流云将妙竹塞到一个小山洞内。 山洞很小,只够一个人横卧。 吟霜将雪把洞口封上,手指戳了两个洞,供里头的妙竹呼吸。 「你们怎么办?」妙竹急道。 吟霜沉着道:「我们御敌,你安心躲在里头,千万别出声!」 流云附和:「对,你若是出来,我们还要护你,万一你有个好歹,我们如何跟郡主交代?」 马车上,凌朗将夜翊珩的大氅往身上一披,旋即对流云吟霜道:「走!」 两人朗声称:「是,殿下!」 就在凌朗钻入马车,流云与吟霜踏上马车牵起缰绳时,雨一般的飞箭往他们袭来。 妙竹在洞内,隐约听到有歹人喊:「废太子就在马车上,给我杀!」 厮杀声很快传来,并渐行渐远,妙竹在洞内瑟瑟发抖。 她默念:「流云,吟霜,凌先生,你们千万别出事!」 时间点点滴滴地过去,周围毫无声响,妙竹怕极了。 但流云、吟霜与凌朗他们还没回来,她不敢贸然出去。 第340章 帮他擦背 直到下午,妙竹才敢扒拉个洞,将脑袋探出瞧。 周围很静,没有旁的声音,她更怕了。 深吸一口气,她大着胆子将洞完全扒拉开,爬出了小山洞。 走到山崖边的道上,她环视一周,什么人都没有,不远处的雪地上到处都是喷溅状的血迹。 「流云,吟霜,先生,你们在哪?」 她只敢小声喊,听不到一丝回应,她便渐渐地提高嗓门。 可回答她的只有山谷间的回音。 流云吟霜与凌先生定是遭遇了不测,妙竹含着泪,下定决心,就算靠她的双腿也要走回北岚城。 她要尽快回到北岚城,把京城的消息告诉老王爷、王爷与世子。 -- 是夜。 夜翊珩打了热水,将棉巾递给她。 黎语颜捏住棉巾,愣了半晌,问:「做什么?」 「我背上伤口痒,你帮我擦擦。」 如今逃难在外,对有洁癖的他来说,已经忍到极限了。 她吃惊地指了指自己,惊呼:「我帮你擦背?」 「是我脱衣服,又不脱你的衣裳,你不必害羞。」他顾自脱起衣裳来,「再说了,伤口在背上,我若自己擦,指不定扯到伤处。」 黎语颜深吸一口气:「伤口只能抹药,不能擦拭,我帮你伤口边上轻轻擦下,可以么?」 「可以,都随你。」 他将衣裳脱下,身上的纱布也尽数解了。 「其实伤口发痒是好事,说明在恢复了。」 刚说完这话,她抬眸,某人冷白色的背脊,外加三处泛红的伤口便呈现在她面前。 就这时,他蓦地出声:「自我记事以来,没有旁的女人碰过我的背。」 闻言,黎语颜捏着棉巾的手顿住。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女也没有么?」她问。 「我身旁近身伺候的都是太监。」 也不知道此人跟她说这话是想说明什么,她便又道:「你母亲与接生婆总归碰过了。」 他低笑出声:「你要这么说,我无法辩白,不过我方才说自我记事起。」 「好了别说了,我给你轻轻擦洗还不成么?」 黎语颜将棉巾浸到温水里,拧干后,展开些许,避开他伤口的地方缓缓擦拭。 -- 深夜。 贤德殿御书房,夜高钧坐在龙椅上正闭眼幻想自己今后在此批阅奏章的模样。. 这时,有人来禀。 领头的道:「殿下,我等将废太子连同马车一起逼到了山崖下。山势险峻,那般坠落,必然丧命!」 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夜高钧霍然睁眼:「当真?」 领头这人邀功似的颔首:「当真!」 夜高钧冷笑:「废太子有些身手,你们当真确定他死了?」 他才不信夜翊珩死得那么快。 底下跪着的人一阵沉默。 夜高钧阴狠道:「本王要亲眼看到夜翊珩的人头,尔等速将其尸身寻回,届时本王有赏。如若不然,尔等便是欺本王,罪责难逃!」 「是,我等领命!」 几人出了御书房,其中一人问领头的:「山崖那么高,咱们如何寻找尸体?」 又有人问:「咱们只是看马车掉落,搞不好废太子还没死。」 领头方才邀功时的气焰一下子灭了:「他必须死,就算不死,总有办法弄死他。」 -- 初六这日上午。 黎语颜将包袱整理好,夜翊珩拿出两锭银子放于小方桌面,准备与老伯与大娘说一声,便离开。 两人刚到堂屋,尚未开口,便听得身后传来一男一女带着歉意的喊声。 「爹,娘!」 「爹,娘!」 夜翊珩与黎语颜齐齐转头,只见院子里走来一对男女,年纪在三十岁左右。 大娘瞬间落泪,老伯转过头去,也悄然抹了泪。 「这便是我那儿子与儿媳!」大娘哭着笑着对黎语颜介绍。 那对男女亦落了泪,两人急步过来,双双跪在大娘与老伯跟前,连连磕头。 「儿子不孝!」 「儿媳不孝!」 「阿强阿丽,快起来快起来!」大娘上前扶住夫妻俩,并向他们介绍,「这对小夫妻是借宿在我们家的。」 阿强阿丽冲黎语颜与夜翊珩点了头。 「我们从村那边过来,村里都在说狗剩狗蛋这次遭了殃,打听之后,才知道他们一直来抢我们家的东西与钱财。」阿强道,「这几年苦了爹娘了!」 老伯举起扁担往儿子身上打去:「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回来?」 阿丽双手挡住扁担:「爹,都是儿媳的错,这些年来叫您与娘受苦了!」 「我们赚了些银钱,想着回来领养个孩子,不曾想路上银子全都被偷了。」阿强愤愤道。 老伯一家四口这才静下来说了几句话,待他们将目光移到夜翊珩与黎语颜身上时,才发现他们背着包袱。 大娘问:「小娘子,年轻相公,你们这是?」 黎语颜含笑道:「刚刚准备来道辞,看到您儿子儿媳回来,就多等了一会。」 夜翊珩也开口:「您儿子儿媳回来,如此正好过个团圆年。」 大娘不舍道:「你们两个年轻人长得好看,心眼又好,我真舍不得你们走啊!」 「我们也要归家去。」忽然想到一事,黎语颜道,「阿强哥与阿丽嫂若不嫌弃,我给你们把个脉。」 阿强与阿丽对视一眼,老伯道:「这位姑娘会医术,她还治好我的腿呢。」 「那只是小事。」黎语颜摆了摆手。 夜翊珩将她身上的小包袱取下,背到自己空着的一侧肩头。 黎语颜一左一右地按住阿强阿丽的脉搏,须臾,微微笑道:「我给你们夫妻各留一张方子,你们俩一起调理,按照方子连服两月,定能儿孙满堂。」 闻言,一家四口大喜,齐声问:「当真?」 黎语颜颔首:「当真!」 老伯激动道:「家里没有笔墨纸砚,我去村里借,老婆子你先摆饭,你们先吃,我去去就回。」 大娘高兴道:「好,先吃饭,我再做些馒头,可当干粮。」 堂屋内五人刚刚用完饭,老伯拿着笔墨纸砚,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大娘连忙也给他盛饭:「快坐下吃。」 老伯将桌面上的碗筷移开些,把笔墨纸砚小心放上去,随口道:「村子里,里正挨家挨户在问,近期若是碰到眼前遮着白纱的瞎子,要速速去官府禀报。」 第341章 姐妹相称 闻言,夜翊珩与黎语颜对视一眼。 阿强道:「我路上也听说了,说朝廷在抓一个目遮白纱的江洋大盗。」 夜翊珩淡声问:「这江洋大盗是个瞎子?」 「可不是么,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既然告示都下来了,定没错。」阿强又道,说着去瞧黎语颜写药方。 黎语颜持笔的手紧了紧,迅速镇定下来,写了两个方子,分别注明哪份是男子所用,哪份是女子所用。 她将笔一搁,微笑道:「阿强哥与阿丽嫂不是不会生,等调理好了,便能怀上。」 一家四口看着方子,对着黎语颜千恩万谢。 老伯看了眼宣纸上漂亮的字,道:「你们以后再来我们家做客!」 大娘拿手肘撞了一下他:「说什么话,自然是我们亲自登门去谢!」 「对,对,对!」阿强道,「儿孙满堂是我们夫妻想都不敢想的事,我与阿丽就算生下个一男半女也要登门去谢!」 阿丽红着脸,悄声问黎语颜:「妹子,我三十了,真的还能生?」 「三十又不老,如何不能了?」黎语颜拍拍她的手臂,「心态很重要,放松心情,等身子调理好了,就能怀上了。」 阿强听闻此言,十分高兴,拿出腰间别着的腰牌递给夜翊珩:「这个给你,如今江洋大盗在逃,你们路上要注意安全!我这个腰牌是船队的,你们若是乘船,可以凭这牌子省下不少铜钱。」 「多谢!」夜翊珩看了一眼竹制腰牌,塞进腰封。 大娘把蒸好的馒头装了布袋,递给黎语颜:「路上饿了吃。」 「好。」 黎语颜笑着收下,与夜翊珩一起出了这农家小院。 一家四口笑着与他们挥别。 待夜翊珩黎语颜离开半个时辰后,阿强阿丽与两老才将这几年在外跑船的艰辛讲了个大概。 大娘觉得他们回来一路辛苦,便叫儿子儿媳进屋休息。 一进屋子,夫妻俩惊讶地发现小方桌上有两锭银子,两人揣着银子跑出屋。 「爹娘,你们瞧!」 大娘喃喃道:「定那对小夫妻留的!」 说话时,一拍大腿,道:「咱们都没问他们叫什么,是哪里人士,咱们以后上哪去谢人家啊?」 「我们跑船那么多年都没赚这么多!」阿强高兴道,「爹娘你们收留的人,可是我们家的贵人啊!」 有这两锭银子,他们做点买卖,发家致富完全不是问题。 他们又有调理身体的方子,等他们夫妻生下一男半女的,在村里,他们就能抬起头来。 另一边,夜翊珩与黎语颜刚刚翻过一个小山头。 往山下望去,山脚路口有官兵拿着他目遮白纱的画像在盘查。 黎语颜紧张地捏住他的两根手指:「怎么办?」 夜翊珩宽慰她:「稍安勿躁,那画像未必像,只不过画了眼纱,才让你一瞧便觉得是我。」 这山头小,离山脚只一点距离,黎语颜拉着他往林子里走,省得被山脚的人发现他们的踪影。 「林州与京都毗邻,万一这些官兵是老二老三派来的人,那你就暴露了!」 听她所言有理,夜翊珩问:「依你之见,如何?」 黎语颜道:「咱们调转方向,换条路走。」 「你会制人皮面具,咱们戴上面具不就成了?」 她摇头:「没有材料,人皮面具制不了。」 两人往林子里又走了几步,忽然黎语颜想到一个方法,笑着道:「人皮面具虽说做不了,但咱们可以装扮一番,保管叫人认不出你 来。」 他问:「如何装扮?」 黎语颜嘻嘻一笑,凑近他:「大娘给了馒头,我往你胸口塞两个,然后你穿上我的衣裳,咱们以姐妹相称。」 「姐姐妹妹?」夜翊珩狭长的凤眸眯起。 「嗯,我这主意好?」 说话时,她拿出一个馒头,往他衣服里塞。 夜翊珩扣住她不安分的手腕,眼光冷若冰刀直射她的眼:「你确定要如此,嗯?」 被他冰冷的眼神一瞧,黎语颜抽回手,恨恨地在馒头上咬了一大口:「这么凶干嘛?」 夜翊珩觉得头好疼,他有凶吗? 尽量缓了语调:「再说,你那衣服我也穿不下。」 「这倒也是,也没这么高的女子。」黎语颜自说自话,「这般高的女子走在路上,更会惹人起疑。」 她啃着馒头,实在是吃不下了,掰下还没咬过的另一半,递到他眼皮子底下。 「你帮我吃掉,好不好?」 「嗯?」 夜翊珩蹙眉,这女人胆子真大,竟敢让他吃她吃过的。 「粮食不能浪费,这半边我没吃过,半点口水都没碰到!」 听到口水两字,他便想到那晚的吻,夜翊珩轻咳一声,夺过那一半馒头,啃了。 黎语颜完全不知道某人的心理活动,眨巴眨巴漂亮的眼睛瞧着他。 「多谢多谢!为了感谢你,我帮你面上做点改动。」 夜翊珩慢条斯理地吃着馒头,淡声问:「如何改动?」 「贴个络腮胡,你不介意?」 他颔首:「可。」 黎语颜从包袱里拿出剪子,剪了自己发尾的头发。 见她如此,他问:「为何不剪我的?」 她解释:「你的头发硬,我的软些,面上贴着还是软的舒服。」 夜翊珩想起之前拿了她一根头发让松果装了锦盒收起来,如今放在东宫。东宫不知变成何等模样了,那装了她发丝的锦盒还在不在? 不多时,络腮胡贴好,黎语颜拿出画眉墨,由于没有镜子,只好唤他:「你帮我在眼尾点一下。」 夜翊珩取过画眉墨,指了指她眼尾下半寸处:「此处如何?」 她道:「嗯,点。」 夜翊珩轻轻一点,一颗黑色的小痣便落于她的眼尾,使她原本绝丽的面容上增添了几许妩媚。 娇若芙蓉面,宛若仙子貌。 将他盯着自己看,黎语颜问:「是不是模样没怎么变?」 他坦诚道:「是没怎么变,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变。」 「那你给我全脸都点上。」 「不成。」他拒绝,「左右他们抓的是我,你不用太大改变。」 黎语颜从包袱里拿出两件外衫,一件是玄青色,一件丁香色,面料都是棉质,是普通百姓穿着的那种。 第342章 真要我抱 她将玄青色的递给他:「咱们把外衫换了,坎肩再穿上,这么一来,便能更好的隐入人群。」 「好。」夜翊珩赞同地点头。 两人转过身,背对背更换起外衫来。 不多时,两人装扮好。 想到面上太过白净,黎语颜手指沾了点画眉墨,往自个与他的面上抹。 这般装扮,隐了些锋芒,她很满意。 转而一瞧,就是他们都穿着坎肩,像是情侣装似的,让她有些不自在。 不过他不知道何为情侣装,她就将这份不自在压入了心底。 「往前走有人在搜寻,往后走是村子,前后都不能走。」夜翊珩环视一周,指了指左面,「这边下去是江,咱们走水路。」 顿了顿,想到她晕船,他忙否决:「不成,水路不成。」 「水路怎么不成?咱们就走水路。」 黎语颜背起包袱,往左边行去。 夜翊珩也背上包袱,快走几步,将她肩头的包袱也背到自己身上:「可是你晕船。」 「我忍一忍就好了。」她伸手欲拿回包袱,「你背上有伤,包袱都该我来背才是。」 「我是男子!」 夜翊珩大步往前走,完全不给她拿回包袱的机会。 黎语颜小跑着跟上去:「那咱们就走水路,只要你不气我不凶我,我在船上就会好受些。」 闻此言,他止步,凝视她的眼,他什么时候气她凶她了? 算了,此刻不是争论的时候。 某人不笑的时候,这般睨着人,那眼神就如此刻的冰雪,能直接将人冰封住。 见他欲言又止,眼神犀利的模样,黎语颜嘟囔:「你方才瞪我了,这样就很凶。」 夜翊珩抬手捏了捏眉心,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瞧了她一眼,就说他凶。 苍天啊,身旁这个女人不讲理! -- 另一边。 妙竹走了两日从连绵不断的山间走出,由于粒米未进,体力不支歪倒在了雪地上。 昏迷前,她回想起与郡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水。 不知怎么的,今日的刺杀少了些,陌尘若风难得可以休息下,便在马车内打盹,由松果驾车。 途径一路旁,看到地上好似有个人形物体被雪覆盖着,松果减缓了车速,以免压到这团物什。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松果不想管。 但眼尾余光瞥见地上的人形物体好像他认识的一个人! 再定睛一瞧,地上的人脸面部位估计有呼吸,所以积雪没怎么盖着…… 不好! 松果大惊,此人是妙竹! 他连忙勒住缰绳,马车内打盹的陌尘若风身体往前一倾,瞬间清醒过来。 「有刺客?」 两人立时出了车厢。 只见松果跳下车,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并顺手将她眉毛上的积雪拂去。 两人这才看清松果扶的是妙竹。 陌尘跳下车,疑惑道:「妙竹不是跟流云他们在一起吗?」 若风也跳下车:「难不成流云、吟霜与先生出事了?」 妙竹浑身僵得不行,三人合力将她抬上了马车。 松果忧心道:「她整个人都冻僵了,你们说怎么办?」 陌尘与若风对视一眼,怎么给她保暖是个问题。Z.br> 眼神交流一番,两人齐齐将目光锁定在松果身上,齐声道:「把她冻住的衣裳脱了,你抱着她。」 陌尘补充:「你们盖上被子毛毯,马车内所有能盖上的都盖上。」 松果指了指自己:「真要我抱?」 「难不成是我们?」陌尘直言不讳道,「你是太监!」 若风颔首:「就是,我们抱她,等她醒来,如何面对我们?」 依照妙竹那泼辣的性子,指不定跟他们拼命。 松果咬了咬牙,努了努嘴,半晌说不出个「不」字来。 良久,他终于道:「我抱就我抱,倘若妙竹喜欢上我了,你们千万别跟我抢!」 陌尘与若风又对视一眼,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去抱,另一个定不同意,与其吵翻,还不如让松果抱她。 反正松果是太监。 -- 此刻的林州。 江面开阔,江边码头停靠着一艘大船。 码头处亦有官兵拿着画像在盘查,盘查通过之人,才能通往码头乘船。 山脚处,黎语颜拉住夜翊珩的袖子,驻足低声道:「咱们再换条路走。」 夜翊珩抓住她拉他袖子的手,分析:「林州靠近京城,目前的情况,怕是各处村落皆有官兵把守。走陆路必会遇到,还不如登船,只需经过一回查探。」 听他说得有理,黎语颜点了头。 两人并肩往码头走去。 越临近码头,黎语颜越紧张,夜翊珩再度拉住她的手,宽慰:「别怕!」 她倒是不怕,大不了与人打一架。 此刻近距离看到了画像,她是紧张。 正如方才远远望见的画像一般,画像上的夜翊珩目遮白纱,金冠束发,整个人玉树临风丰神俊朗。 转念一想,此刻在她身旁之人,络腮胡,面上没遮眼纱,身上穿着更是普通。不熟悉之人猛然一瞧,很难将画上的他与此刻的他联系在一起。 再加他的手遒劲有力,这般捏着她,让她微微放下心来。 两人随着人群慢慢挪动至盘查档口。 轮到他们时,拿着画像的官兵瞧了一眼夜翊珩,又将画像往他面庞边比划,旋即摇了摇头:「走,走,走。」 黎语颜心头稍松,跟随无比平静的某人继续往码头走。 人太多,盘查速度太慢。 虽然已经通过盘查档口,但他们背离档口的距离还是很近,黎语颜仍旧有些紧张。 这时疾步走来一个貌似头儿的人,对盘查的官兵道:「据说其他州发现了废太子的马车,马车从悬崖掉落,要寻找尸身有些困难。」 「如今上头要废太子的头颅,咱们何不……」其中一人笑了笑,「如此便可领赏。」 领头的官兵问:「你的意思是?」 那人笑道:「我就说方才那个穿坎肩的身形相似,咱们若是找不到废太子,何不随便寻个人冒充?」 「反正只要个头颅便是。」另一人点头附和,手往码头指去,「就那个穿坎肩的如何?」 领头的官兵眯了眯眼,看前头的确有个人影背影挺直,十分俊朗的模样,便大声喊住他:「那个穿坎肩的,站住!」 第343章 能否登船 黎语颜手心立时冒汗,夜翊珩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别慌。 随后他转过身,对着官兵道:「喊我?」 官兵看他长得一脸络腮胡,眼睛又不瞎,挥了挥手:「滚,滚,滚!」 夜翊珩转过身,拉着黎语颜继续往码头走。 正要登船时,船家道:「今日人差不多满了,不能再上来了。」 未能登船的百姓大叫:「几天才这么一班船,我们都赶着回老家过年的,你们这不是耽误事嘛!」 「就是就是,我看船上还有地方,凭什么不让我们上去,我们又不是不付银钱。」 船家道:「我家船老大今日心情不好,不想载你们了,如何?」 人们不满声四起,却谁也不敢反驳。 船是船老大的,人家不愿载,他们还能怎么办? 领头的官兵在两手下的脑壳上各敲了一记:「真要头颅,也不能找个络腮胡子的,你们脑子缺根弦啊!」 其中一人捂着脑壳,委屈道:「胡子剃了不就成了。」 另一人附和:「既然是悬崖掉下去的,那定是面目全非了。」 领头的一听顿觉有理:「让我想想。」 黎语颜微微侧头,看那些官兵一直瞧着夜翊珩,时不时地研究画像,着急地在他手心挠了挠:「怎么办?」 夜翊珩淡然地掏出阿强给的竹牌,递给船家看:「我有这个,能否登船?」 船家眯着眼瞧了,抬手让他上来。 夜翊珩拉着黎语颜上去,被船家拦住:「这女子是谁?」 黎语颜连忙道:「我是他妹妹。」 夜翊珩亦颔首:「是,我们是兄妹。」 兄妹便兄妹,这会就遂了她的意。 「既然是兄妹,那就上来。」话落,船家示意船丁让道。 未能登船的百姓又叫:「凭什么他们能登船?」 船家哼道:「他们也是跑船的,跑船之人乘船,他们不上,你们上啊?没这样的道理!」 夜翊珩拉着黎语顺利颜登了船,眼眸眯起,瞧了一眼还在研究画像的官兵。 领头的官兵猛然记起新到的指示,喝道:「冒你们两个大头鬼,你没听人喊他们是跑船的,跑船之人如何冒充废太子?废太子哪怕只剩个头颅,那气质也不是一般人能冒充的。」 「如今上头不光要头颅了,还要整个尸身!」 「你们想想,废太子养尊处优,身上定是细皮嫩肉的,跑船的汉子如何比得?咱们就算逮了那络腮胡的汉子,上头的人一瞧,立马拆穿!」 他拍了两个手下各一巴掌:「去,去,去,这档口给我老老实实地守着!」 若是被查出他用旁人的尸身冒充废太子的,他自己的人头也不保了。 两人恭维:「您说的极是!」 不多时,船驶离码头。 夜翊珩与黎语颜对望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担忧与揪心。 马车坠落悬崖,也不知道是陌尘他们,还是流云他们? 但此刻,不是讨论此事的地儿。 夜翊珩将竹牌塞回腰封,阿强给的竹牌还挺好使,不仅登了船,还不用付船费。 只是,阿强夫妻怕是跑船里头最下等的,因为这船家就他手上的竹牌,将他们二人安排到了船舱底的平民舱内。 方才登船的人,也大部分被船丁赶去平民舱。 一时间狭小的路口,甚是拥挤。 挤过去时,有几个男人瞧黎语颜虽说面上沾了灰,但五官姣好身段曼妙,纷纷不怀好意地往她身旁挤来。 夜翊珩揽住她的肩头,将她往自己怀里按,随后眼光如刀地瞧往身旁几个男人。 那几个男人看他很不好惹的模样,若无其事地往前头挤过去。 他们的手,还在旁的女子身上揩油一般抹过。 黎语颜眼尾余光瞧见,那些女子是敢怒不敢言,此刻她若不是在某人怀里,她怕是也要被揩了油。 人这般多,贸然说有人动手动脚,好多人必然会说这么娇气别来挤,回家享清福去。 就这时,还真有个年轻女子拉住其中一个男子的人,挥手扇了他一巴掌:「敢吃老娘豆腐?」 那男人嗤笑:「屁股那么平,谁吃你豆腐,哈哈哈……」 紧接着,貌似男人的老婆回扇了那年轻女子一巴掌,并大喊:「哟,当是什么货色,我男人还稀罕吃你的豆腐?」 说话时,挺了挺自己傲人的胸脯。 瞬间,舱内哄笑声四起。 此地鱼龙混杂,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是个有理都说不清的地儿。 夜翊珩对怀里的她摇头,示意她别多管闲事。 黎语颜尚未点头,身后便传来年轻女人撒泼似的与那男子的老婆扭打在一起的声音。 与此同时,另有两个年轻男子出来,将那个揩油的男子殴打了一顿。 场面一度混乱,但此举让那些想要趁乱揩油的男人们止了那恶心的心思。 舱内乱糟糟的,争吵声此起彼伏,倒是谁也不去注意角落站着的夜翊珩与黎语颜。 就这时,船家过来大声道:「别吵了,吵到我家船老大的女儿了!谁若再吵,丢下江喂鱼去!」 瞬间,舱内安静下来。 忽然有人问船家:「这舱内这么多人,夜间怎么睡?」 船家嗤笑:「怎么睡?就地睡。」.z.br> 有个男人Yin笑道:「我瞧着好多女子,这么多人一起睡,也叫我们过了皇帝的瘾了。」 话落,哄笑声又起。 年轻女子的叫骂声紧接着起来。 有人起哄:「骂什么骂,有本事自己买条大船,不要跟我们来挤这平民舱。」 有年纪大的妇人道:「就是,没钱还矫情!」 又有人道:「方才有好多人没得上船呢,这船开好几日,这班过了,下一班指不定就赶不回去过年了。」 听到这个舱内的所有人都要挤在一起过夜,黎语颜开始难受。 舱内的空气不怎么流通,有些人怕是许久不曾沐浴洗澡,身上都有了异味。 她本就晕船,这么一来,整个人更是难受得不行。 她抓着夜翊珩的衣襟在他怀里摇摇欲坠。 夜翊珩见她如此,心里很不好受,但眼下逃离林州,唯有这个法子。 遂只好一手用力搂住她的腰肢,让她尽可能地靠着自己,以免摔倒,另一只手抬起:「船家,房间多少银钱一间?」 第344章 感情很好 船家瞧了他一眼,原来是跑船的兄妹,便挑眉轻蔑道:「就算你有再多银钱也住不了,房间早就没了。」 呵,什么人呐,不过是个跑船的,还敢问多少钱一间房。 当真是笑话! 想到自己来平民舱的目的,船家大声问:「这里可有会医术的?」 立时有人高高举起手臂:「小老儿会些医术。」 众人纷纷往此人身上望去,只见是个尖嘴猴腮的老头,身形很小,微微佝偻着背,看上去越发瘦小了。 船家抬手做请:「请随我走一趟。」 那老头却摆起了谱:「有什么人要看病么?那请到此地来,或者给我找个大房间住住。」 船家皱眉哼声,出了平民舱。 不多时,有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娃娃来到舱内。 年轻男子模样还算俊朗,肌肤呈健康的小麦色,宽肩窄腰,身形挺拔,身上有些许江湖气。但他此刻的面庞上尽是担忧,看望怀里女娃娃的眼神更是心疼与揪心。中文網 「谁会医术?」他抬眸环视一周,大喊,「方才谁说会医术?」 适才举手的老头走过去:「我会。」 年轻男子颔首:「那好,请帮小女看看。我女儿手臂抬不起来了,你看如何是好?」 老头摸了摸女娃娃手臂,眸中闪过精光,沉吟一瞬,道:「她这手臂怕是要废了,只有我能治,你付一锭银子,我就给治。」 年轻男子问:「如何要废了?」 尖嘴猴腮的老头说:「这女娃娃的手臂骨折了,再晚一些,不就废了?」 年轻男子急道:「我现在身上没带银子,你既会治病,那请你赶紧帮忙治下,银子不会少你。」 老头哼声:「先拿银子,再给我一间房住。」 瞧了眼那女娃娃痛苦皱眉的模样,黎语颜拽了拽夜翊珩衣襟:「你带我过去。」 「好,你抓紧我,别摔了!」 夜翊珩将她护在怀里,从人群中挤过去。 好不容易走到年轻男子身旁,船家伸手挡住他们。 「挤过来做甚?」 夜翊珩一推他的手臂,让黎语颜过去。 黎语颜上前,轻轻抓住女娃娃的手,柔声道:「小姑娘,姐姐看下你手臂好不好?」 老头嗤笑:「这位姑娘不会医术就别凑热闹了。」 旋即又对年轻男子道:「银子与房间备好,再给我来两斤牛肉,一壶酒,等我吃饱喝足,保管给你女儿治好!」 舱内的众人见这老头提的要求越来越过分,纷纷以为他真有了不得的医术,劝黎语颜:「这位姑娘你就别凑热闹了,耽误女娃娃看病。」 好多人附和。 年轻男子看了一眼脏兮兮脸孔的黎语颜,本能地将女儿抱紧往边上移。 就这时,女娃娃眨了眨挂着泪花的大眼睛,对黎语颜点了点头。 年轻男子抬手扶住自己女儿的手,警告的眼神望向黎语颜,好似她会残害他女儿一般。 见状,黎语颜也不恼,此刻她人很难受,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揣测别人的想法。 淡定地伸手捏住小姑娘的手臂,上下一摸,便知她只是脱臼。 遂轻巧一按,手臂对折展开,淡声道:「好了。」 「好了?」年轻男子显然不信。 眼前的少女眼睛亮晶晶的,里头好似有细碎的光在闪烁,更让他震惊的是,她的嗓音清亮如泉水般美妙,甚是悦耳动听。 尖嘴猴腮的老头心里明知小姑娘只是脱臼,本想讹诈一笔,没想到被 这个穿坎肩的姑娘给截了胡,遂大声开口:「别把人手臂弄得更严重!」 黎语颜道:「小姑娘家只是脱臼,你要一定银子,还要喝酒吃肉才肯医治,未免太过黑心了。」 「你!」见被拆穿,老头面上乍青乍白,很是难看,却仍梗着脖子道,「谁知道有没有治好?」 船舱内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一个姑娘家家的,做什么不好,非假装自己是神医啊。」 「瞧着模样挺周正,没想到是个骗人精。」 有人大声道:「姑娘家就别骗人了,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就这时,女娃娃吸了吸鼻子,举起手臂转了转手腕,奶声奶气地道:「爹爹,真好了,一点都不疼了。」 年轻男子这才震惊地深深望向黎语颜。 黎语颜闭了闭眼,注意力转回自己身上,晕船的感觉再度浮起。 夜翊珩将她再度护进怀里,对那男人道:「你是船老大,请问还有房间么?价钱不成问题。」 这个肮脏的船舱里,他不想她再多待一刻钟。 年轻男子道:「还有一间房。」 说话时,他将视线移到救女儿的少女身上,这个女孩子年纪不大,脸上虽然脏了些,但五官极美。 夜翊珩锐利的眼眸看向船家,船家对船老大堆起笑容解释:「我觉着他付不起银子,就跟他说没房间了。」 年轻男子看少女躲在这个络腮胡的怀里,鬼使神差地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船家又讨好地笑,帮忙回答:「兄妹,他们是兄妹。」 年轻男子竖着抱起女儿,抬手做请:「令妹救了我女儿,房间住,两位这边请!」 黎语颜小声问:「真的只有一间房了么?」 那男子道:「是,不过里头有两张床铺,你们兄妹一人一张,中间拉个帘子就是,总好过在这里与这么多人挤一起。」 夜翊珩淡声:「说得正是。」 话落拉住黎语颜的手往前走。 那男子看他们手牵着手,又问:「你们兄妹感情很好啊?」 男女自七岁开始需要有意识地避开,他们兄妹怎么还手拉手? 看他意有所指,夜翊珩答:「舍妹晕船,适才之地环境不佳,让她难受,若不是我拉着她,估计早就晕了。」 男子点了点头,赞道:「你是个好兄长!」 长得一脸络腮胡,没想到还是个细心的兄长。这姑娘有这样的兄长也算她的福气。 「我叫江轩,是此船主人。」他指了前头走着的中年男子,又介绍,「他是我船上的管家,姓刘,你们喊他老刘就是。」 老刘转过身来:「对,有事吩咐我。」 微笑示意后,迅速转了回去。 没想到这对兄妹还会医术,索性他方才也没什么过分举动,再则他们上船,说起来还要仰仗他同意呢。 第345章 睡相很差 小姑娘忽然指了指黎语颜面上,问:「姐姐脸上黑乎乎的是什么呀?」 黎语颜微微笑道:「我们兄妹着急赶船,不小心蹭到了煤灰。」 「房中备了水,可去房中好好洗洗。」江轩道。 「好的,多谢!」黎语颜颔首。 听他们对话,夜翊珩有些不爽,牵着她的手随之紧了紧。 出了平民舱,江轩便让老刘将他们带去了房间。 从平民舱出来再往上走,七拐八拐地进到一个小房间内,老刘抬了抬手:「请。」 旋即退下了,并不多话。 这种人没什么好坏,夜翊珩与黎语颜也不打算计较,出门在外,又能如何? 两人在房中环视一周,此房虽小,但有两个床铺。不过床铺很窄,一个人平躺着,离边上也就一拳左右的距离了。 这总比在底下舱内跟人挤着直接躺在地板上来得强。 夜翊珩轻声道:「这会遂你的意说是兄妹,可还是得住一间房。」 嗓音又低又沉,含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戏谑。 黎语颜人难受得厉害,没听出他话语里含着的戏谑意味,只小声道:「至少床是分开的。」 夜翊珩轻哼一声:「某个女子睡相那么差,这床如此之窄,也不知道会不会半夜栽到床下?」 闻此言,黎语颜惊愕地瞪着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偏偏他还要说:「在大娘家里的床足够宽敞。」 三面挨着墙,头又朝外,怎么滚都不会摔下去。 他这话的意思,她听懂了。 「你的意思就是大娘家里的床很大,我滚来滚去的睡姿不好。」黎语颜气道,「睡姿不好就不好,我又没滚到你怀里去。」 中间好歹有个小方桌隔开呢! 夜翊珩:「呵,也对。」 「阴阳怪气的语调,你给我说清楚!」她的声音渐渐弱下来,「我睡相真的很差么?」 见她气势一下子弱了,他柔了语调:「也没那么差。」 「没那么差,你还说我?」 黎语颜忽然反应过来,自己里衣带子散开,穿着心衣的模样大抵被他瞧见了。 思及此,晕船的感觉便更严重了。 她急忙走到床沿坐下,靠着墙壁揉太阳穴。 见她如此,他连忙过去,关切地问:「如何让你不这般晕船?」 这个房间虽小,但自少是单独的空间,这两天一直想问的问题,她便闭着眼问了出来:「住在大娘家那会,你是不是看到我里衣里面,穿那个的样子了?」 夜翊珩轻咳一声,没回答。 他可以说在水里她没穿的样子他都瞧见了,更何况这个么? 绝不能说! 至少在他们还没成亲前,绝不能说水里那回事! 见他不回答,她心里就有数了。 忽然就很难过,捂着脸想哭也哭不出来,就是觉得特别丢脸。 夜翊珩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半晌,鬼使神差地道:「反正我上身没穿衣服的样子,你都看了好几回了。」 一听这话,黎语颜更羞了,本就晕船得人难受,理智暂时被脾气取代,霍然睁开眼瞪他,嘟囔道:「那能一样吗?」 他是男子,她是女子,怎么能一样? 夜翊珩:「如何不一样?」 黎语颜恨恨地拍了床,咬牙切齿道:「就是不一样!」 长得都不一样!Z.br> 夜翊珩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柔声劝慰:「咱们迟早要成婚的, 你不必羞恼!」 「谁说的?咱们交易顺利的话,不一定要成亲啊。」她还是不死心地问,「什么颜色的,你说!」 夜翊珩脱口而出:「粉的。」 刚吐出去两个字,他便以拇指关节叩击了自己脑门,都被此刻使小性子的她气糊涂了…… 那不就直接告诉她,自己确实看到她穿小衣的模样了? 听到这话,黎语颜方才挤不出的泪水一下子就出来了。 夜翊珩慌了,连忙道:「我猜的,女孩子不都喜欢红的粉的。你若穿红色,白色里衣大抵能透出来,但是没有透出来,说明是浅色的。」 「真的吗?」黎语颜泪眼婆娑地抬眼看他。 她其实知道他后面所言是安慰她的,但他愿意给她台阶下,她就从善如流地不哭了。 他颔首:「哭成这般,跟花猫似的,快洗把脸。」 夜翊珩叹气,从没与她这般争论过。 以往就算有争论,她若是做了什么让他觉得心烦之事,他必会罚她。今次,好似反转过来,他竟要考虑她的感受去哄她。 黎语颜吸了吸鼻子,从床上起身挪了步子,去木架子旁,低头将脸往水盆里一照,吓了一跳。 水面倒映出来的她,面颊上涂的画眉墨染开,又被泪水一冲刷,整个脸脏兮兮得像个小乞丐。 这时船老大江轩牵着女儿来敲门。 敲门声响起,黎语颜与夜翊珩齐齐转头。 江轩没想到看到这么一张脸,惊得呆立当场。 他本来还想这个少女应该洗了脸了,就想着来瞧瞧长得是何模样,没想到比刚才看到的更脏了些。 他的女儿咯咯地笑:「姐姐是大花猫。」 夜翊珩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舍妹人难受。」 话落,就将房门关上了。 直觉告诉他,这个船老大心思不单纯。 门外传来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声音:「爹爹,姐姐定是哭鼻子才变成大花猫的。」 江轩揉了揉女儿的发顶:「小柔儿,那咱们等会再来找姐姐,到时候再好好谢谢姐姐。」 「嗯!」江柔乖乖点头。 门外父女的声音渐行渐远。 黎语颜愣到这会,随后才缓缓洗了脸。 夜翊珩见她这会倒是平静了,颇为吃惊。 黎语颜将脸擦干,看身后站着的某人一脸的吃惊,抬眸道:「被人看到花猫似的脸,又没什么,本来就是在面上涂了画眉墨,只是落泪被染开,看上去脏兮兮了点。」 说着,又道:「你脸上也有,要不要洗下?」 看木架子上只有一块棉巾,夜翊珩便伸手拿了她手上的。 身为有洁癖的他,从未与人共用一块棉巾擦脸过。 夜翊珩捏棉巾的手紧了紧。 察觉他的不自在,黎语颜从包袱里翻出一条崭新的棉巾,将他手上的夺了过去,把新的塞到他手上。 第346章 帮他洗脸 看他愣住,黎语颜道:「这是新的没用过。」 他不就是看她脏兮兮的脸用过的棉巾,不想再用么? 换作是她,她也不愿自己用别人用过的。 夜翊珩将新的塞回她的手上,淡淡道:「不浪费了,就用这条。」 话落,竟然直接在她洗过的水里将棉巾放了下去。 黎语颜忙将新棉巾放回包袱,随后拦住他:「等一下。」 夜翊珩顿住,她还有什么事? 只见她帮他换了水盆里的水,轻声细语地道:「水还是换一下。」 他不作声,将棉巾重新放入了水盆,旋即准备洗脸,又被她喊住:「等等,我帮你洗。」 夜翊珩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不知道这感觉究竟是什么,尚未分辨清楚时,她就从他手上拿过棉巾。 「你面上粘了胡子,不宜用力搓洗。」她抿了抿唇,小声解释。 闻此言,夜翊珩这才反应过来,面对着她站好。 黎语颜抬眸,将手臂高高举起:「头稍微低一些,好么?」 他轻咳一声,略略弯腰低头。 黎语颜白白嫩嫩的手指捏着棉巾,细细擦洗他面上被她抹上的画眉墨。 眼前的他肌肤冷白,鼻梁挺拔,双眸狭长,微薄的嘴唇轻抿成一条线,似乎是有心思? 她想从他眼中看出些端倪来,奈何他眼眸微垂,瞧不见他的眼神,只看到他的睫毛很长。 这般长的睫毛,与她的有一拼,让她手有些痒痒,想要碰上一碰,再细细数数这漂亮的眼睫究竟有几根。 捏着棉巾的纤细手指紧了紧,她终究没去碰他的眼睫。 夜翊珩很不自在,不知为何喉咙很干,干得发痒。 自记事以来,他身旁近身伺候的都是太监,宫女只能做些琐事,像是伺候他穿戴梳洗的事情,几乎都是松果领着一队太监做的。 然,洗脸这种事情,他都是自行完成。 今日竟然破天荒地被一个女人给洗了脸…… 这事情,他到此刻都不能反应过来,自己该用何种心态面对。 眼前的女人动作很轻很缓很柔,像是生怕弄疼他似的,更要命的是,她这般专注地盯着他脸的模样,让他整个人开始僵硬。 她眉眼如画,眼神清澈,从她漂亮的瞳仁里,他能看到自己。 看到自己贴着络腮胡的模样,有些滑稽可笑。 不过这是她的杰作,这份杰作让他顺利渡过码头上盘查一关。 眼前的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奇女子? 高兴时笑得没心没肺,难受时哭得梨花带雨,缝偌大的伤口镇定自若,咬到只虫子又吓得花容失色。 分明对他一直保持警惕,怕他怕得瑟瑟发抖,但与他同睡一床时,又能没心没肺地沉沉甜睡。 -- 另一边,马车上。 妙竹被松果抱在怀里,她做了个十分冗长的梦,梦见自己在雪地上跑来跑去,但就是跑不到尽头。中文網 好不容易看到郡主了,可就是怎么都张不开嘴喊郡主。 嘴巴好似冻住了,眼看着郡主离她越来越远,她急得流泪。 松果抱着妙竹,忽然手背上滴到几滴泪,他忙伸了脖子瞧抱在怀里的人的脸。 这么一动,边上坐着打盹的若风惊醒:「怎么了,她醒了?」 松果摇了摇头。 外头驾车的陌尘听到声音,也转头问车厢内:「醒了没?」 松果看妙竹一个劲地哭,就是不醒来,对着车门道:「没。」 若风伸手拍她脸:「醒醒,妙竹,你快醒醒!」 妙竹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喊她,想醒来就是醒不了。 驾车的陌尘急了,怎么不醒? 也不知道她在冰天雪地的地方昏了多久,还是尽快把她叫醒为好。 思及此,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马车停下,钻进车内。 三个人齐齐盯着妙竹,良久不见妙竹醒,只看到她的眼泪不断往下滑落。 松果帮她抹泪,若风帮她将被子掖了掖,陌尘脾气有些爆,重重地在她脸上拍了一记。 啪的一声脆响! 妙竹猛地睁眼…… 看到熟悉的三个男人,松果如此护她,也算个真男人,看到他们,她像是看到了亲人,哇地大哭。 这一幕着实把他们都惊住了。 松果:「你怎么在雪地上?」 若风:「发生了什么事?」 陌尘:「流云、吟霜还有凌朗呢?」 三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冒出,妙竹哭得更厉害了,哭得稀里哗啦,昏天黑地的。 「究竟出什么事了?」直觉告诉陌尘,定是出了严重的事情。 妙竹喃喃道:「死了,都死了。」 说话间,她转过身去,直往松果怀里钻,拉着松果的衣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他身上蹭。 「谁死了,你说清楚!」陌尘嗓门提高了几个度。 「现在急有什么用,等她情绪缓和些再问也不迟。」若风缓声道,「如果真的是死了人,现在还能怎么办?」 妙竹哭得眼泪少了不少,然后干吼着哭,哭到没力气了,一抽一抽地打嗝。 三人沉着脸等她哭好。 好半天,她终于说道:「凌先生披上殿下的大氅扮成殿下,流云与吟霜把我藏到一个小山洞里。」 「这个山洞比狗洞大不了多少,我趴在那,我不敢动,不敢吭声。」 「他们三个人架着马车将杀手引开。」 「我从上午等到下午,他们都没回来。」 「地上都是血,还有箭。」 「以往都是我躲着,等他们来接我,可是这次没有。」 「我从山崖往下走,一路打听,有人说有辆马车从山崖掉下去了……」 「我的心哇凉哇凉,他们都死了!」 「我就想着要尽快去北岚城报信。」 「北岚城好远,我走了两天的路,荷包里的干粮都吃完了。」 说着说着,眼泪水又涌了出来。 若风连忙拿出车内的食物,陌尘倒了水递到她手上,松果将被子整个罩在妙竹身上,只给她露出一个头。 妙竹抓着干粮,大口大口地饮水。 松果柔声:「慢点吃,温水也慢点喝,别呛到!」 吃了东西喝了水,妙竹的情绪这才稍微平缓些。 见她静下来,三人坐到一旁商议。 「怪不得这两日刺杀的人少了些,原来他们以为殿下薨了。」若风道,「咱们得继续往北岚城去。」 第347章 惊鸿一瞥 陌尘思忖道:「北岚城要去,但是你想,往后咱们若见到殿下,是不是得将事情禀报清楚?」 「流云、吟霜与凌朗三人究竟遭遇了什么,殿下定想清楚知晓。咱们的命都是殿下给的,殿下对所有人冷心冷情,扪心自问,殿下对我们这样过么?」 松果落泪:「我的命是殿下给的,当今世上多的是人说殿下阴鸷冷酷,但我知道殿下身上虽冷,他有一颗火热的心!」 若风亦落泪:「都说殿下冷酷无情,但我们小时候哪个不是殿下救来的?」 「倘若殿下身上没中那么多毒,他必然是世上最温润的人!」 自从殿下身上中毒,他才改了性子。 陌尘捏了拳头:「哪怕殿下冷酷到底,他都是我们誓死要追随的人,在我们心里他就是世上唯一给我们温暖的人。哪怕天下所有人都与殿下为敌,我陌尘必将护在殿下左右!」 「咱们暗卫署的人,谁都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去,所以我认为咱们得去事发地瞧瞧。」 听陌尘这么说,若风点头:「听你的!」 陌尘转头看向还在啃干粮的妙竹:「你带路。」 妙竹抹去面上泪水:「好。」 陌尘迅速出了车厢,将车上招摇的东宫牌子摘下,调转方向,一路急行。 原本挂着东宫铭牌是为帮殿下引开刺客。 如今要去查探真相,此牌不宜再挂。 -- 船上,房中。 黎语颜帮他将面上画眉墨的抹痕擦干净,轻声道:「好了。」 夜翊珩闻声站直身体,这才抬了眼皮。 四目相对,她看清了他的眼,他的眼中好似徜徉着难以言明的绝世光华,像是锦绣河山尽数落于其间…… 这一双眼,深邃如海,又华艳绝美,这般无与伦比的惊艳让她心惊。 她从不知道男人的眼睛能好看到这般程度,好似能轻易将人吸进去似的。 鬼使神差地,她抬手抚上他的眼。 手腕被他猛地扣住。 「你想做什么?」 「我……」 黎语颜一时语塞。 霎时,她红了脸,垂眸轻声道:「我人有些难受,去甲板透透气。」 丢下这句话,她挣脱他的手,逃也似的离开。 此刻是傍晚,天空又落起雪来,天气阴沉,气温越来越低,甲板上几乎没人。中文網 这便让黎语颜自在了些。 只是,今年的雪好似特别下得特别密集,又下得特别大,好似在诉说世上有个莫大的冤情一般。 江两岸的山尽是素裹银妆,雪伴随着北风呼啸而来,刮在脸上生疼,难得地她好受了些。 这时,一道软糯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姐姐,是你吗?」 黎语颜转过头去,看到是那个女娃娃,便笑道:「是我,你叫什么名儿?」 江柔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似乎很震惊此刻看到的人有这般惊人的容貌。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黎语颜蹲下身:「怎么了,是不是我脸上又有脏东西?」 「原来姐姐的脸像雪一样白。」江柔软软道,「姐姐,你不是大花猫!」 与小女孩聊天感觉被治愈,霎时胃中翻腾的感觉小了些,黎语颜摸了摸她的发顶:「你怎么一个人出来?」 旋即摸了摸她的小手:「你的手好冷,外头下雪,你快回亲人身旁去。」 她的手与某人一样冷。 江柔甜甜地笑了,眼睛亮晶晶的,煞是可爱:「我手冷是因为刚才在玩雪啊,可惜没人跟 我玩,好无趣的,姐姐陪我玩。」 「你爹爹不陪你玩么?」 「爹爹忙。」江柔道,「姑姑也忙。」 「那你娘亲呢?」 江柔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没了,眼睛眨了又眨,声若蚊蝇:「我没有娘亲。」 黎语颜捏住小姑娘的两只手:「我也没有娘亲。」 江柔像是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惊讶道:「真的吗?」 黎语颜点了头,生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 这时,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嗓传来:「小柔儿,甲板上不许乱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声音带着微怒。 江柔连忙躲到黎语颜身后,紧紧揪住她的衣裳。 黎语颜微笑侧头,对她道:「原来你叫小柔儿。」 江柔点了点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爹爹生气的时候可凶了,方才我偷偷出来玩雪,他要生气了。」 江轩看到自己女儿与一个年轻的女子待在一起,那女子正蹲着侧头与他女儿说着什么悄悄话。 生怕自己看成眼珠子一般的女儿被人拐跑,江轩沉声喝问:「你是谁人,哪个舱的?」 闻声,黎语颜转回头来,站起身:「你好,我是……」 话未说完,江柔抢着道:「爹爹,她就是给我治手臂的姐姐。」 江轩的眼中盛满了惊艳,惊得连起码的招呼都不会打了。 十几岁便开始行船,见过多多少少女子,就从未见过如此惊为天人的女子! 眼前的她面容绝美娇柔,她一双眼眸清澈如水,肌肤莹白,好似隐隐散发着光泽。竟叫他一时间不能将此刻的她,与方才花脸的她联系在一起。 黎语颜对江轩微微颔首致意,随后又揉了揉江柔的发顶:「小柔儿乖乖听爹爹的话,姐姐要回房去了。」 说完这话,她抬步往舱内走。 江柔冲她背影道:「姐姐,明儿可以跟我一起玩吗?」 黎语颜转头微笑:「好。」 小柔儿的笑特别甜,让她不忍拒绝。 她这回首…… 江轩一瞥便是惊鸿。 他怔在原地,远去的她,绝美明妍的侧颜一晃而去,猛然间,他觉得自己胸膛里头好像燃起了一团火。 江柔上前拉住江轩的手,软乎乎道:「爹爹,姐姐也没有娘亲呢。」 江轩喃喃道:「她也没有娘亲么?」 「是啊,姐姐亲口告诉我的。」 江轩仍旧立在原地,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沉,然,胸膛里的心脏鼓动得异常激烈。 见父亲不动,江柔又道:「爹爹,明儿我可以去找姐姐玩么?」 江轩回过神来,低头看向女儿:「你不找姑姑玩了?」 「姑姑脾气坏,我不想跟她玩,她只会让我自己玩。」江柔抬起一只小手,「方才姐姐还关心我,说我的手冷呢,姑姑就不会关心我。」 别看女儿年纪小,看人却是无比准确,江轩忽然笑了。 第348章 正好一对 房中,夜翊珩轻触自己的面颊,上头好似还留有她指尖的温柔。 猛地想到她晕船难受,遂疾步出门。 一出门便与人撞到了一起。 见对方是个女子,夜翊珩立刻离她三步远。 那女子拧眉揉了揉被撞疼的肩头:「喂,走路不长眼的吗?」 嗓音爽利,带着不满的质问口吻。 「抱歉,方才行得急。」夜翊珩略略颔首。 那女子这才看清对面的男子,虽说他长着络腮胡,但肌肤出奇地白皙,再瞧他的身量,竟如此之高,这让她的火气降了不少。 「下回走路,当心点!」 夜翊珩再次颔首,错过这人身旁,往甲板走去。 那女子转过身来,细细打量远去男子的身影。 啧啧啧,这般身量,这般背影,她从前怎么就没遇到过呢? 忽然,她看到这男子站到一个少女跟前…… 哼,原来有女人了。 唉,什么时候她也能寻个如意郎君啊? 夜翊珩一把抓住黎语颜的手,沉声道:「外头落雪,你怎么能待那么久?」 「我也没待多久呢,这不已经走回来了么?」 黎语颜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天已经暗了,咱们去用晚饭。」 「嗯。」她点了头。 今日在大娘家中饭吃得早,这会肚子是有些饿了。 两人并肩往舱内饭堂走去。 -- 京城,江阳侯府。 季清羽望着夜幕中纷纷而落的雪花兀自出神。 也不知阿颜如今在哪? 就这时,冷松急匆匆而来,抱拳禀报:「爷,有消息了!」 听到这话,季清羽神情一凛:「去书房。」 主仆两人进了书房。 将门关上,冷松压低声音:「别的州有消息传回京,说是废太子连同马车一起坠入山崖,积雪太厚,连尸骨都难寻。」 听闻此言,季清羽俊眉蹙起,他捏了捏自己发冷的手。 与他一般,夜翊珩身上也有寒疾。 以往他以为自己身为小霸王纨绔,定要在京城祸害百年的,没想到如今的他安分守己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虽说大家都以为夜翊珩短命,那时他也这么以为。 但他打心底希望,夜翊珩这个冷酷的东西能长长久久活下去。 没想到今日却听到这个消息。: 季清羽不发一言,冷松不好说话。 主仆两人足足沉默了一刻钟。 蓦地,冷松听到季清羽问:「阿颜呢?」 一直垂首的冷松立时站直身体:「爷,郡主她……」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让自家郡王平静面对。 「直接说!」 季清羽沉了脸,脸上是冷松难以见到的阴沉。 他家爷一直以来都是笑脸相迎,就算再怎么不爽,面上仍会挂着淡淡的笑意。 再不济,顶多笑容尽失。 而此刻,他的俊脸这般阴沉,这让冷松无端地一抖,旋即跪倒在地,拱手道:「爷,据说马车坠落时,车上有女子。」 听闻此言,季清羽连连后退,身体砰的一声撞到了书案,这才停下。 他捏了捏拳,阿颜是他遇见笑得最好看的女子,是他最为窘迫时,出手相助之人。 李羽李语,是世上最好听的两个化名。 难道如今只剩下李羽了吗? 夜高钧,夜振贤,我季清羽与你们不共戴天! 季清羽痛苦地闭了闭眼。 然,夜高钧此人势力庞大,他暂时不能拿他如何。 忽然想到曾经给阿颜下了极乐散的夜振贤,季清羽霍地睁眼。 「冷松,你速选调几人,把夜振贤这混蛋给本王绑了,扔到小倌馆去!」 「是,爷!」 冷松打了个寒颤,小倌馆是烟花之地,但里头有的不是女子。 有些癖好特殊的男子,会去小倌馆。 他家爷要把贤王扔去小倌馆,贤王出来,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做得干净些,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是,属下明白!」 冷松领命而去。 -- 船上,饭堂内。 夜翊珩简单点了几个菜,与黎语颜一道吃。 黎语颜虽然肚子饿,但由于晕船,吃得很慢。 这时,方才与夜翊珩撞在一起的女子经过他们桌旁。 从没见过长着络腮胡还这般好看的男子,那女子心里痒痒,便坐到了夜翊珩黎语颜这桌。 两人齐齐看向刚刚入座的女子。 那女子对夜翊珩扯了个笑容:「这位相公,咱们真是有缘啊。」 说话间,翻了个白眼给黎语颜。 黎语颜抬眸瞧夜翊珩,没想到啊没想到,贴了络腮胡,还有女子主动凑上来。 可见此人魅力无边! 如此想着,她轻笑出声。 那女子显然不满她比她好看,连笑都比她好看,更让她郁闷的是,她笑什么? 总感觉她的笑别有深意。 那女子不再看黎语颜,而将目光紧紧盯在夜翊珩面上,尽可能地笑得温婉:「这位相公,咱们同在一条船,说明缘分不小。我自我介绍下,我叫江雨,你呢,你叫什么名?」 看某人一脸的冷峻,黎语颜抿着笑意,忽然胃口好了许多,于是乎,吃饭的速度便快了不少。 夜翊珩沉默,仍旧管自己慢条斯理地用饭。 江雨不死心,又道:「我年方二八,你几岁啊?」 黎语颜抿唇忍着笑意。 冷不防地,那叫江雨的女子冲她吼道:「喂,你笑什么?什么那么好笑?」 黎语颜清浅一笑,反问:「我笑什么与你何干?」 江雨一拍桌子:「你在这条船上笑,就与我有关!」 旋即,又低声补了句:「狐媚子,笑什么笑!」 黎语颜眉梢挑了挑:「你骂我什么?」 「我骂你狐媚子!」江雨直了直脖颈,「怎么了,想打我?就凭你那细胳膊细腿?」 黎语颜不怒反笑。 看得江雨一愣一愣:「什么人呐,被我骂了,还笑得这么开心?」 黎语颜:「你说我是狐媚子,那不就说明我长得美么?」 江雨从凳上起身,骂骂咧咧地走开:「疯子,疯子,就是个女疯子。」 夜翊珩:「被人骂了,还这么开心。」 「有人夸我长得美,我为何要生气,高兴都来不及。长得丑的,还没人骂她狐媚子呢。」顿了顿,她道,「就是她骂我女疯子,我有些不开心。」 夜翊珩淡淡问:「我是疯子,你是女疯子,不正好一对?」 第349章 一道泡脚 黎语颜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轮到夜翊珩笑了:「我觉得挺配的,你觉得呢?」 黎语颜夹了一块红烧肉塞到他嘴里:「吃你的!」 随后故作轻松地夹了点青菜吃。 夜翊珩凝睇着她,眸中隐有笑意。 他慢慢将口中的肉吃了,不疾不徐道:「你用自己的筷子喂我吃肉,然后又用此筷夹了青菜。」 黎语颜口中刚刚含着筷子,连忙拿出,小脸一红:「我吃饱了。」 夜翊珩邪肆一笑:「真是有默契,我也吃饱了。」 嗓音低沉暗哑,带着笑意,厮磨得她耳尖泛红。 看她害羞,夜翊珩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黎语颜走在前头,食指曲起放在唇边,方才那举动莫不是间接接吻? 算是…… 她叹息,平白让他笑话自己。 夜翊珩缓步跟在她身后,好整以暇地凝望着她纤细的背影。 不多时,两人从饭堂回到房中。 刚到房内,她猛地转身,差点撞入他的怀里,她连忙后退两步。 「你别误会,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夜翊珩将房门关上,微微低头,直视她的眼:「那就是有意的?」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堵住你的嘴。」 「下次你可以换种方式堵。」 「什么?」她茫然地问,「什么方式?」 夜翊珩的目光若有似无地从她娇柔的唇瓣上扫过,随后伸出两指在她脑门上轻叩一下:「你这么聪明,自己想。」 黎语颜摸了摸脑门,想不明白还能用什么堵他的嘴。 这时,有人敲门。 夜翊珩开了门,门外站的是老刘,他手上提着一只烧水壶。 「两位,今日太冷,每间房只供一壶热水,你们早些洗漱就寝,水凉了就不好洗了。」 「好,多谢!」 黎语颜接过烧水壶,将热水灌到桌面上的水壶里,剩下的倒入了水盆中,随后将水壶还给对方。 老刘捏过烧水壶,这才看清擦干净面孔的少女竟如此美貌,遂点头笑笑:「告辞。」 夜翊珩将房门关上,并落了门闩。. 转身看她盯着水盆里的水发呆,遂问:「怎么了?」 「就一盆热水,那今夜只能用来洗脚了。」 黎语颜犯了难,洗脸漱口什么的可用冷水。洗脚的话,这盆热水也不够两人洗的,给谁洗好? 夜翊珩将水盆放到两张床中间,自己坐到床沿,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也坐下。 黎语颜看了眼身后窄窄的床铺,缓缓坐了下去:「你洗。」 他有寒疾,泡个脚,晚上能睡得舒服些。 「一道洗。」 夜翊珩薄唇轻启,轻吐三字。 一抬眼皮,看她惊愕地盯着自己,他低低一笑:「怎么,洗个脚而已,怕我吃了你?」 黎语颜黛眉微拧,在东宫那会,她与他在水池里泡了好几回了,如今一起泡个脚怎么了? 不就一起泡脚么? 全身都泡了,还怕泡脚? 没什么好怕的! 黎语颜说服自己,抬脚脱起鞋袜来。 见状,夜翊珩唇角微勾,亦脱了鞋袜。 他的速度快,修长的双脚先浸了进去。 黎语颜脱得慢,等她浸进去,立马弹起脚:「这么烫,你没知觉的吗?」 夜翊珩浑不在意地道:「我有寒疾。」 黎语颜双手 撑在床沿,双脚抬起:「我过一会再洗。」 看她脚底都烫红了,他眸子一深:「你把脚放到我脚背上来。」 「可以吗?」她脚底灼得厉害。 「可以,我脚背还凉着。」 闻言,她缓缓将一只脚放了上去,果然此人的脚背还是冷的,紧接着,她放了另一只。 两人的脚两只两只地叠在一起,他的脚冷,周围的热水这么一中和,黎语颜浑身舒服,不禁伸了个懒腰。 水面晃动,脚与脚之间好似有种纽带在联动。 酥酥麻麻地,勾人的痒。 夜翊珩静静看着水盆里的两只脚,他的脚比她大出许多,她的脚比他嫩上许多。 这般小巧,又这般嫩的脚,白中带着诱人的粉,不知道咬起来,有没有她的脖子好啃? 夜翊珩情不自禁地轻抿薄唇,旋即慵懒地抬眸:「你帮我把个脉,如若可以,今夜开始帮我解毒?」 泡脚泡得舒服,黎语颜晕船的感觉少了不少,便点了头:「可以呀,睡前帮你解。」 闻言,他唇畔漾出一抹弧度。 弧度下的深意,只有他自己明白。 只要解一分毒,他就吃她一分,直到将她完全吃干抹净,让她再也离不开他! -- 夜振贤从宫里出来,今日听人说夜翊珩可能死了,他很是高兴。 让御厨做了不少美味珍馐,他趁兴喝了不少酒,这会跌跌撞撞地往宫门口的马车行去。 到了马车上,他醉醺醺地搂住一个人的脖子:「我告诉你,夜翊珩死得太便宜他了。」 「还有黎语颜那***,当初被我下了极乐散,竟然没事。今日听说她与夜翊珩一道摔下山崖,啧,真是可惜!」 「她若当初被我玩弄了,就不会到死还是个雏。」 说话间,夜振贤伤口隐隐作痛,隔袍拉了一下裤子,愤愤道:「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害老子失去了当男人的资格,若是被老子知道,非弄死他不可!」 被夜振贤搂着的冷松全程黑脸,他此刻才知道,自家爷下的命令是对极了! 他抬手如刀,直劈夜振贤的后脖颈。 本就喝得醉醺醺的夜振贤立时栽倒在马车地板上。 冷松吹了一声口哨,马车迅速启动,往京城西街上的小倌馆行去。 车速很快。 夜深人静,又是落雪天,街上几乎无人。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小倌馆前停下。 相对其他地方冷冷清清的,小倌馆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小倌馆内招揽生意的都是男子,但光顾这里的,不光有男子,还有不少作风大胆的女子。 此地是京城最肮脏之地! 冷松又吹了一声口哨,隐在暗处的几个男子旋即现身,将车上的夜振贤架了起来,随后直接架着他飞身上了小倌馆二楼的雅间。 将人扔了进去,几人来冷松跟前复命。 其中一人拱手道:「头儿,今夜有几个大汉照顾他,请放心!」 冷松点了头,压低声音:「你们几个守在此地,莫要别被发现,还有,明日他的处境,一五一十地汇报给爷!」 第350章 不堪入耳 这时的船上。 黎语颜坐在小杌子上,夜翊珩闭眼盘坐在床,正有意识地将内力往左手逼过去。 「毒素过来了。」黎语颜低声提醒,「我要扎针了,你将指尖对准水盆。」 「好。」夜翊珩并不睁眼,只应了一字。 黎语颜将银针在烛火上烤了,随即在他的食指、中指与无名指指尖各扎了一针。 轻微的刺痛传来,夜翊珩继续驱动内力,不多时,带着些许毒素的鲜血从指尖流出。 黎语颜借着烛光一瞧,水里的血呈现诡异的暗紫色,可想而知他身上之毒有多严重。 若是换一个人,怕是早就没命了。 而他却活生生地在她跟前。 半个时辰后,黎语颜喊了停:「好了,今日到此结束。」 夜翊珩拿帕子轻轻拭了指尖:「何不多解一些?」 「循序渐进。」她紧紧盯着他,「你现在感觉如何?」 夜翊珩站起身来,动了动手臂,抬了抬腿,良久才道:「好似浑身轻松些。」. 黎语颜欣喜地问:「真的?」 「嗯,虽说没那么明显,但感觉身体没有方才那般冰冷。」他坦诚。 不多时,两人各自上了床。 床与床距离仅三尺,两人一侧身便能看到彼此。 几日相伴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好似越来越微妙。 此刻彼此不言,夜深人静下,能轻松听见水浪拍在船舷的声音。 而往常能轻松入睡的黎语颜,一躺下就觉得脑袋发晕。 忽然想到上船前听到的消息,她侧过身,忍不住问:「你说是哪辆车?」 夜翊珩知道她问的是陌尘那辆,还是流云那辆,但此时不是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遂轻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黎语颜会意,闭紧了嘴巴。 忽然隔壁传出一声女子暧昧的叫声。 这声音不堪入耳,黎语颜尴尬地往夜翊珩望去。 而他也正往她这边瞧来。 那声音一浪接一浪,惹得他们尴尬到了极点。 由于晕船,黎语颜胃部开始难受,听那声音,人更是难受,只好伸手按住自己的耳朵。 夜翊珩看她难受,也不知如何安慰。 这船舱房间的墙壁只是木板,在房中说话需很轻才不会被人听到。 而那声音无孔不入,好似想让船上所有人都听见似的,开始发了疯一般。 很快有人去敲了声音传出来的房门,并破口大骂:「还让不让人睡了?这么贱,回家耍贱去!」 声音忽地就停了。 其他人拍手叫好:「骂得好!」 更有人说道:「这种人就该睡到底下的平民舱去!」 旋即有人附和。 这时,江雨走来,问:「声音是这间屋子传出来的?」 有人答:「是,就是这里,我方才贴着耳朵听的。」 江雨心头一紧,回想方才与络腮胡撞在一起,好似就在这个地方。莫不是络腮胡在房中与那狐媚子如何了…… 想到这里,江雨火气上来,怒气冲冲地伸手拍门:「开门,快开门!」 房内传出尖锐的女声:「干什么,干什么?」 「开门,你若不开门,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你谁啊,你说开门,我就开门?」房内女人哼笑。 江雨恼了:「我是这艘船的姑奶奶,你开不开?你若不开,我可撞门了!」 说话间,抬手叫两个船丁上前撞门。 由于是木结构,板与板相连,这么一撞,这一排所有房间都闷声作响,更多人出来骂。 房内女人这才开了门,拢了拢不整的衣裳:「干什么呀?」 江雨见到开门的女子不是那个漂亮狐媚子,房中的男子也不是络腮胡,便松了一口气。 转念一想,这房间大抵在络腮胡房间隔壁,此贱女千万不要勾引了她看上的络腮胡才是,便开口道:「劝你规矩些,出门在外,别整日丢脸!」 那女人哼道:「我睡我男人,管你屁事?」 「哦,我知道了,江大小姐是嫁不出去了,心痒痒?」说话间,那女人伸手去够江雨的下巴,「让我猜猜,你还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滋味?」 江雨别开头,火气噌地往上冒:「把她给姑奶奶扔下船去,在江水里浸一浸,好叫她洗洗她这张臭嘴!」 江雨身后跟着的两个船丁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那女人,直接往甲板走去。 房内的男人好似懦弱得很,只知道拥着被子,不敢为自己女人出头。 见状,江雨哈哈大笑,听到扑通一声,方才的气立时消散。 不多时,那女人瑟瑟发抖地被架着回来,扔回了屋里。 江雨俯身看着她,嘻嘻笑道:「这种窝囊的男人,也就你看得上。」 她看上的男子,高大英俊,里头的窝囊男人如何比得? 丢下一句话,江雨施施然离去。 船舱内静下来,不多时传来女子哭泣,并捶打男子的声音。 此这般声音总归比方才不堪入耳的声音好过些,再无人出来谩骂。 -- 此刻的京城。 冷松回江阳侯府复命。 他把夜振贤马车上所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季清羽。 季清羽闻言,气得手背青筋毕现。 他必要慢慢折磨夜振贤,如此才解心头之恨。 翌日上午,冷松派出的人回来禀报。 其中一人道:「贤王被折磨得不轻。」 另一人道:「那些人将他当成小倌,直接往死里整。」 又有一人附和:「那些人还说他长得俊。」 话一出口,几人对视一眼,憋着笑。 昨夜疯狂的场景,他们全程注视着,就差将情景画下来了。 季清羽冷笑:「夜振贤当时什么反应?」 「当时他说他是贤王,人家一听他是贤王,更来劲了,说皇子们养尊处优的,肌肤比女子还细腻。」 「有人不信,直接将他揍了,说什么他若真是贤王,那他们全是皇帝了。」 闻言,季清羽点头:「此事你们办得不错,有赏!这段时日,你们休息一阵,别叫人抓住了把柄。」 几人称是:「爷,请放心!」 待他们离开,季清羽对冷松道:「你去打探打探,宫里有什么反应?」 冷松应声称是,离开侯府。 一个时辰后,他回来紧张地禀告:「爷,夜振贤出事,夜高钧知晓后,正下令全城彻查幕后之人。」 第351章 被他拧腰 季清羽淡淡一笑,笑似新月生辉,光华流转。 「早就预料到了,你去市井街巷,找人编个顺口溜,把夜振贤醉酒错把小倌馆当成王府回一事传唱开去。注意加上一点,他如今已是个阉人。」 冷松闻之,笑道:「爷高见!」 他们家爷在传流言方面颇有经验,此招好使。 -- 从昨日赶路到这会,陌尘若风终于将车赶到了出事的悬崖边。 雪停了,从山崖往下望,底下白茫茫一片,看不清马车在何处。 妙竹吸着鼻子,指了指趴过的小山洞:「当时我就在这里,流云吟霜把我封在里头,那时我听声音,马车是往这边去的。」 又指了指沿着山崖的一段路:「我出来后发现这地上都是血,还有很多箭。」 说着,她小声啜泣。 陌尘沉稳道:「松果你照顾妙竹,若风随我查探。」 若风称是。 两人沿着山崖边走了走,发现有一处积雪相对薄一些,两人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地蹲下身,轻轻地将表面的浮雪一层层拂开。 拂得很轻很轻,过了一刻钟,两人终于发现车轱辘碾过的印痕。 若风起身将马车驾到附近,随后从车内取出绳索,将绳索的一断系于马车上,另一端系于自己身上。 陌尘过来,将若风身上的绳索解下。 若风按住他的手:「你做什么?」: 陌尘严肃道:「我是暗一,你是暗二,你得听我的。此刻我下去,你拉着绳索。」 话落,便将绳索系到了自己身上。 若风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将马车上绑着的绳索解开,先绑在自己腰间,再绑回马车:「你若不回,我就同你栽下去。」 松果与妙竹亦牢牢抓住绳索。 陌尘深深望了他们一眼:「放心,我必回!」 话落,他从悬崖往下爬。 山崖太高,崖底太深,其间云雾缭绕。 若是贸然使用轻功,深不见底的崖底未知性太多,危险反而更大。 峭壁上有积雪,一路往下,实数不易,一个不小心就会抓空。但此刻唯有以此法,一寸寸往下看。 并顺道一寸寸找蛛丝马迹。 流云吟霜身为暗卫署两个最出色的女暗卫,她们心思缜密,必会留有线索。 再则,凌朗这个老小子亦算足智多谋,他如何会轻易死了? 在没有寻到任何线索前,陌尘相信他们还活着。 想着这点,陌尘缓缓往下移。 马车旁三人足尖深深抵着岩石,一截一截地将绳索放下去。 妙竹不敢再哭,这个时候冷静对陌尘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而且说不准歹人亦会来寻踪迹。 越是如此,她越不能添乱。 时间过得很慢,四周很静。 陌尘惊喜地发现崖壁上有利刃划过的痕迹,可见马车坠落时,他们在自救。 也能证明一点,马车坠落时,他们三人至少有一人还活着。 忽然,陌尘脚踏了空,整个人没有着力点,人直直往下坠…… 悬崖上三人立时抓紧了绳索,绳索一下绷紧。 几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个时辰后,陌尘发现流云驾的马车就挂在悬崖的一棵十分粗壮的歪脖子树上。 树杈分支颇多,晃晃悠悠地挂着马车,从此地抬首仰望,上头云雾笼罩,已经望不见崖顶。 他将车窗打开,马车晃了晃,有摇摇欲坠的 趋势。 但至少发现车内情况良好,扫视一周,最醒目的便是两支断掉的箭尾。 箭尾仍在此,那么说明人还活着。 陌尘取了箭尾,拉了一下绳索,不一会上头感觉到,陌尘便开始攀爬,上面三人更是使劲将他往上拉。 不同于方才花费的时间,此刻攀爬上去,时间缩短很多。 终于等到他上来,若风伸手拍陌尘身上沾染的积雪,问:「情况如何?」 陌尘将身上绳子解开:「崖底太深,绳索不够往下。」 「那有何踪迹?」 「我发现了流云他们的马车,马车内无人,算是个好消息。」 妙竹问:「为何没人算是好消息?」 「车内有两支箭尾。」陌尘从身后将带上来的箭尾给他们看,「这说明坠落山崖时,他们还活着,只是中了箭。」 若风分析:「可能是身受重伤,但不至于伤及性命,那时山崖上有歹人,他们不好返回来寻妙竹,只能先行疗伤。」 陌尘颔首:「大抵是如此。」 松果松了口气:「我就说凌朗那个老怪,不会轻易死。」 陌尘警惕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尽快出发。」 此地是事发地,夜高钧势必会派人来寻尸身,以此验证殿下是否薨了。如此情况下,他们得尽快往北岚城去。 四人达成一致意见,速速收好绳索,上了马车。 陌尘在前头驾车,若风坐在车尾,拿树枝将地上的车轱辘印子抹去。 只要歹人晚一天寻到踪迹,他们便能安全一天。 -- 昨夜太吵,黎语颜晕船难受,这日直接睡到了中午才醒。 她揉了揉眼,这才发现夜翊珩搬着把椅子坐在她的床边,静静翻看棋谱。 她连忙坐起身:「你,你怎么坐这?」 修长好看的手指缓缓翻过一页书册,他温声开口:「醒来看你睡姿奇差,几次要掉下床。」 他这才坐到她的床边,也好时不时地帮她挡一挡。 昨儿还说她睡相没那么差,今日变成睡姿奇差。 黎语颜唇角微动,想说什么,最后只好生硬地说了句:「谢谢!」 「这倒不必,你尽心帮我解毒便是。」夜翊珩嗓音淡淡的。 黎语颜捞起被子上盖着的外衫披上:「此刻什么时辰?」 「午饭时,你再不起,咱们没得吃了。」 「大娘给的馒头还没吃完呢。」 「你的意思是中午光吃馒头?」 「那倒不是。」 她下床,忽地船体一晃,整个人往他身上栽去。 「投怀送抱?」他顺势搂住她,并将人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嗯?」 语调不疾不徐,就算调戏人,亦带着清俊优雅之感。 黎语颜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船体又一晃。 夜翊珩顺手锢住她纤细的腰肢。 恍惚中,黎语颜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腰侧的肌肤上轻轻拧了一把,正要质问,便听他道:「如此大规模的船晃成这般,出了何事?」 第352章 唤他哥哥 黎语颜刚想质问的话,却是问不出口了,因为他起身,并将她放在了地上。 可腰间的感觉不会出错! 由于她只是披了外衫,尚未系上带子,他的手又正好在她腰间。 坐在他腿上时,不知为何里衣与裤子中间一截肌肤微露,方才他的手就在上头。 此刻肌肤上还有他手上的凉意。 登徒子! 黎语颜心里暗骂着,却仍旧想不通他为何要拧她? 夜翊珩看她若有所思,淡淡开口:「我去甲板看看。」 旋即出了房门。 此女腰间的肌肤竟如此滑腻,像是上好的绸缎,方才只那么一触,他便有些难以自持。 这才借口看船的情况出来透气。 房内的黎语颜懵在原地,待反应过来,连忙系身上的扣子与系带。 她终于想明白了,那疯批定是起了恶趣味,以前是咬她啃她,现如今竟改成拧她。 不行,她得跟他说清楚,他不能再欺负她。 思及此,她开始穿戴,准备也去甲板上。 此刻的甲板上,夜翊珩走到江轩身旁,问:「出了何事?」 江轩看了一眼是络腮胡,便开口作答:「方才江面起雾,没看到此地有暗礁,这会船体有损,需要修补下,方可继续赶路。」 「如此是需及时修补,倘若航行中漏了水,后果不堪设想。」 「正是如此,我已派人去船底修了。」江轩颔首,又看了眼夜翊珩身侧,没看到想见的人,遂问,「令妹呢?」 夜翊珩眉梢微挑:「我妹妹娇气,晕船又爱赖床,还爱哭鼻子。」 出乎夜翊珩意料的是,江轩笑了:「女子是该娇气些。」 就这时,江雨走过来:「哥,你们聊什么呢?」 江轩努了努嘴:「瞧我这妹子,整日姑奶奶挂在嘴边,脾气臭得很,昨夜还将一位女客丢下了江。」 江雨快走几步,嫌自己速度太慢,直接小跑过去,拉了一下江轩的手臂,目光却是盯着夜翊珩的脸。 此人着玄青色棉布长衫,出奇地好看,似有天高海阔之感。 「哥,介绍一下呗,这位是谁?」 江轩笑了:「瞧瞧,这便是我那妹子,厚脸皮。」 旋即又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夜翊珩想起自己与黎语颜说的化名立羽,但这个化名他只想她一个人唤他,想到此,他道:「我叫阿立,你们唤我阿立便可。」 江雨喃喃地唤:「阿立,阿立。」 夜翊珩对着江轩略一颔首,便离开了甲板。 看自家妹子的目光追着人远去,江轩笑着问:「瞧上人家了?」 「那是,哥,你觉得这个阿立怎么样?」 「难得有你瞧上的。」说着,江轩沉了脸,「昨夜你把那女子扔下江,今日那人着凉发了烧,你给人送些药去。」 江雨愤愤道:「我才不去,她爱发骚就发骚,关我屁事!」 话落,转身回了船舱。 江轩摇头叹气,转过身,继续看往水里。 冰雪天,江水冰冷刺骨,他的手下在水里修补船体,等会得御个寒。 黎语颜没带梳子,只好简单地将头发用飘带扎起,开门出去时,看到某人回来,便上前过去。 尚未开口,便听到他身后传来一个爽利的女子声音。 「阿立,阿立,你等等我。」 闻言,黎语颜抬眸看他:「阿立?」 「此事稍后与你解释。」夜翊珩并不看身后跑来的江雨 ,顾自对黎语颜道,「用饭去。」 当着外人的面,黎语颜也不好说让他以后不能拧她的话来,只好点头跟他走。 江雨见阿立不理自己,怒火冲冲地走到黎语颜跟前,双手叉腰:「狐媚子,我可告诉你……」 说话时,指了指夜翊珩,大声道:「这个男人我看上了,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你都给我识趣点,早点滚,本姑奶奶可不好惹!」 黎语颜淡淡笑了:「我惹你了吗?昨儿与这会,都是你主动与我说的话。」 江雨气道:「我不管,我说得明明白白,我是船主亲妹,这身份你能比得吗?」 她上下打量黎语颜,此女怎么生得这么好看,好看得让她妒忌。 看此女身上穿的只是细棉布,哪有她身上的绫罗绸缎来得精美? 再瞧一眼,此女头上一个像样的发饰都没有,只有一根丁香色飘带,但在此女跟前,不知怎么的,她就被比了下去。 江雨很不服气,扯开嗓子道:「我若嫁给这个男人,到时候这艘船上的一半可作嫁妆,你呢?」 夜翊珩全程冷着脸,以往遇到这种不知所谓的女子,他都是叫陌尘若风将人直接处理了。 如今逃难在途,不好贸然出手。 黎语颜咯咯地笑了,伸手拉了夜翊珩的袖子,娇娇软软道:「哥哥,有人想当我大嫂,却想叫小姑子早点滚呢。」 闻言,江雨惊得张大了嘴。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兄妹? 兄妹如何同住一间房? 夜翊珩甫一听到她如娇似嗔地唤他「哥哥」,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直冲他的大脑,轻咳一声,才缓过来,沉声:「去吃饭。」 黎语颜应了一声,继续跟随他的脚步往前走。 江雨怔在原地,她闹了什么乌龙? 还有阿立的声音好好听啊,一下子就把她的心尖尖给揪住了。 直到夜翊珩与黎语颜的身影消失在江雨的视线里,她才拍了一下脑门,重新跑到江轩身旁。 「哥,那个络腮胡有个妹妹?」 江轩目视江面:「是啊,就是他妹妹治好了小柔儿的手臂。」 江雨「啊」地叫了一声,吓了江轩一跳。 「鬼哭狼嚎的,做甚?」 「我从昨儿开始就骂她狐媚子,方才还跟她挑衅,让她赶紧从阿立身旁滚开。」江雨抱怨,「哥,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哪知道你看上了人。」 「他们是兄妹如何住一起?」 「上船的时候在平民舱内,治好小柔儿的手臂,让他们住了房间,那会只剩一间房了。」江轩不耐烦地推了她,「别在这烦我,自己反省去。」 饭厅内,黎语颜小口小口地吃着米饭。 夜翊珩淡淡瞧她一眼,见她不作声,便也不开口。 黎语颜心里莫名有些委屈,前一瞬她被他拧了腰,后一瞬他让那个叫江雨的唤他阿立。 第353章 再叫一声 她告诉自己,他想让别人怎么唤他,都与她无关。 对,无关! 可是心里隐隐不舒服,黎语颜用力戳了戳米饭,好似想把气撒出去。 夜翊珩蓦地出声:「米饭与你无冤无仇,它能果腹,你还不好好吃?」 听他一番说教的口吻,黎语颜低头吃饭,再也不看他一眼。 从未吃得这般快,好似心里有一丝苦涩开始蔓延,这时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姐姐,今天陪我玩。」江柔一蹦一跳地过来,看了看黎语颜碗里不多了的饭菜,「这么点点饭了,姐姐很快就能吃完,我等姐姐。」 黎语颜本想说自己心情不好,可不经意看到江雨也走来,再则自己也答应过小柔儿…… 就这时,江雨道:「阿立,你们怎么吃这么几个菜,我给你们再加几个。」 闻言,黎语颜迅速把饭吃完,随后牵起江柔的小手:「走,姐姐吃好了,咱们一起玩。」 江柔高兴地将小脑袋往黎语颜身上蹭了蹭:「好呀,好呀。」 一大一小两个小姑娘便这般走远。 夜翊珩看了自己碗里还有一半的饭,再看看黎语颜已经空了的碗,这是怎么了? 江雨端着两盘菜走来,看到已经远去的黎语颜,对夜翊珩抱歉道:「阿立,不好意思,是我口无遮拦骂了你妹妹,你帮我说说,我不是有意骂她的。」 其实就是有意骂她的,那会她以为他们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夜翊珩并不动江雨点的菜,一言不发地将自己的饭吃完,随后起身,冷冷道:「我与你不可能!」 言罢,阔步往饭堂外走。 江雨冲他的背影喊:「不试试怎么知道?」 江柔拉着黎语颜在甲板上,忽然她停了脚步,仰头看她。 「姐姐,我跟你说,我没有小伙伴。」 黎语颜低头问:「怎么会没有小伙伴呢?」 「我一直生活在船上,没有机会交朋友。」江柔嘟嘴道,「偶尔有年纪相仿的,他们坐了船很快就下了。」 闻言,黎语颜摸摸她的发顶:「不管如何,小柔儿每天都要开心呀。」 「嗯!」江柔重重点头,「姐姐可以留下来一直陪我么?」 黎语颜温柔地摇头:「姐姐不想骗你,姐姐坐几天船,也会下船的,但姐姐会永远记着小柔儿甜甜的笑容呢!」 江柔似早预料到了,甜笑道:「没事,咱们现在去后舱玩雪好不好?」 黎语颜点了头。 有人陪同,江柔玩得很高兴,玩着玩着,就将冰冷的小手凑过去,让黎语颜给她哈气取暖。 玩了一刻钟,看她小手都红了,黎语颜劝:「咱们不玩了,好不好?」 难得有人陪她玩,江柔不想这么快就回房,摇头撒娇:「好姐姐,咱们再玩一会。」. 黎语颜去牵她的手:「你乖乖听话,姐姐给你吃糖。」 听说有糖吃,小姑娘眼睛一亮:「真的吗?」 「嗯,想吃吗?」 「想吃。」小姑娘舔了舔嘴唇,乖乖跟黎语颜回了房间。 刚到房门口,就看到江雨拿着一块布帘等着她:「妹子,我给你赔不是了。」 黎语颜尚未说话,江柔叫道:「姑姑你来做什么?」 江雨将手中的布帘给她们看:「我来给阿立哥的房间拉个布帘。」 「如此多谢!」黎语颜颔首。 这么一来,她与某人入睡时就能少些尴尬。 就是某人如何允许旁人唤他阿立哥? 江雨笑:「不用谢,这布帘本来就是船上备的。」 旋即跟着黎语颜进了屋。 一到屋内,看络腮胡正在看棋谱,棋谱对江雨来说天书一般。但她看他看得入神,心里的崇拜越发浓烈了些。 视线移到屋内的两张床上,各放了一只包袱,江雨对黎语颜道:「那我就把布帘装在床与床中间了。」 黎语颜礼貌点头:「麻烦江雨姑娘。」 夜翊珩全程目不斜视,对这种无事献殷勤的女子,他厌烦之极。 奈何此人是跟着黎语颜进来的,他不好说什么,只全程冷着一张脸。 不多时,布帘装好。 江雨试着拉了一下,刚好把两张床隔开,心里满意,便对江柔道:「小柔儿跟姑姑回去。」 江柔皱了皱鼻子:「你走,我要跟姐姐再玩一会。」 江雨偷偷瞧了一眼夜翊珩,旋即对黎语颜点了头,尽可能地温柔细语:「你们兄妹若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黎语颜淡淡道:「多谢!」 这个女人这般殷勤,不就想在某人跟前表现么? 某人不作声,她也不好拦着。 等江雨离开,黎语颜从包袱里取出一只荷包,倒了几粒糖豆给江柔。 看到手心五颜六色的糖果,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嘴里放了一颗,旋即跑了出去。 江柔跑到甲板,指尖拿了一颗糖豆,高高举起:「爹爹,张嘴。」 江轩俯身张嘴,江柔便将糖豆丢到了他的嘴里。 「爹爹,甜不甜?」 嘴里化开浓浓的甜味,江轩笑道:「甜,这么甜的糖哪里来的?」 「姐姐给的。」江柔又吃了一颗,「爹爹,我想姐姐一直留在船上。」 江轩怔愣一瞬,很快笑了:「怎么将姐姐留在船上呢?」 「爹爹把姐姐娶了,姐姐便成了小柔儿的娘亲了,小柔儿的娘亲就可以陪着小柔儿了。」 江轩若有所思地将江柔抱起:「小柔儿很喜欢那个姐姐?」 江柔点头如捣蒜:「姐姐温柔,她不光人温柔,手更温柔。我玩雪手冷,她会温柔地抓着我的手给我取暖呢。」 「可是她说她坐船几日就会下船的,我不想她离开。」 说着,江柔的眼里泛起水光。 -- 房中没有旁的人,夜翊珩将房门关上,旋即欲将布帘扯下,被黎语颜按住了手。 「扯它做什么,中间挂着挺好。」 夜翊珩凝视她的眼:「你想与我保持距离,妹妹?」 「上船时不是对外说我们是兄妹么?」 黎语颜垂眸,当时他不是也同意这么对旁人讲的么? 夜翊珩收回捏着布帘的手,抬起她小巧秀气的下巴:「那你再叫一声哥哥。」 黎语颜拍开他的手:「我不叫。」 「方才叫得那般娇软,此刻无人,怎地叫不出来?」 他淡漠地看着她,嗓音里亦是淡淡的冷漠。 第354章 要不要他 黎语颜手上还捏着装糖豆的荷包,从里头掏出一粒,直接往他的嘴里塞。 「如此可堵住你的嘴了么?」 夜翊珩倏地低头在她耳边呢喃:「想知道如何堵嘴来得巧妙么?」 分明是微凉的气息,却让她耳尖发烫,面上慢慢升起灼热,连带着身子开始僵住。 偏生此人直起头,深邃的眼眸直视她的眼,好似能直抵人心。 他又唤了一声:「颜颜,嗯?」 他的气息近得离谱,黎语颜抿紧唇瓣,眸中闪过惊慌,他是想做什么? 「不,不想!」 说话间,她的嗓子眼震颤,身子更是僵硬地迈不了步子。 夜翊珩挑了挑眉,云淡风轻地坐回椅子上,淡淡道:「不要跟那小姑娘走得太近,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黎语颜黛眉蹙起,走到他跟前:「她才几岁,我能被她卖了?」 「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银子,说的就是你。」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这么傻?」 黎语颜生气了。 她是真傻,才会这么跟着他。 他方才所言,字字句句犹如刀刃。在船上,她整个人本就昏昏沉沉的,以往有的理智便又减少些许,如此一来,心里越发委屈。 恨自己心软,跟着他,还给他解毒,他倒好,竟说她傻。 黎语颜整个人不舒服极了。 下午,江雨来敲门,黎语颜开了门。 她将两个苹果两只橘子放到黎语颜手上:「这个给你兄长,你要愿意吃,也可以。」 黎语颜手小,双手张开,左手右手各放了一只苹果,苹果上头又各放了一只橘子。 没等她说什么话语,江雨飞快地瞥了一眼房中还在看棋谱的夜翊珩,旋即离开。 黎语颜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将苹果橘子放到桌面。 「这是江雨姑娘给你吃的。」 「你要愿意吃,你吃。」夜翊珩头也未抬。 「算是沾了哥哥的光,有水果吃了。」 某人骂她傻,她吃他一点水果,没问题? 再则橘子味道清香,可缓解晕船。 又听到她唤「哥哥」,虽然不是直接喊的,但足够叫夜翊珩眉眼微动。 他抬眸看向她,看到她剥了橘子并不吃,而是在嗅橘子皮。 「你怎么?」 黎语颜转头,坦诚道:「我只是晕船晕得胃难受,就想闻一闻橘子皮。」 那女人对某人有意思,如此送来的东西,她也没胃口吃。 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她走到他跟前,用商议的口吻小心翼翼地开口:「如果我们把交易合作的关系改改,不变原本相互帮助的初衷,是不是亦可行?」 原本交易合作方式乃成婚,她要怎么改? 思及此,夜翊珩凉凉地问:「你想说什么?」 「咱们结拜兄妹,你仍旧护着我这边,我这边也会帮你夺回原本属于你的,目的一样,如何?」 若是真结拜了,她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觉就可以统统抛开。 夜翊珩不假思索地断然拒绝:「不成,我早改主意了。」 「为何?什么主意?」 「就算我们合作交易不复存在,我仍旧要绑着你,你别想逃离我身旁!」 「你!」黎语颜更难受了。 她气得浑身颤抖,这个疯批怎么又变回原本那个无论如何都要绑着她的疯子了? 夜翊珩蹙眉,他的心她难道瞧不出来? 越想越烦躁, 便合上棋谱出了房间。 黎语颜整个人晕眩得难受,遂上床闭眼休息。 到晚饭时,却是谁都不理谁。 虽说相互不理会,但两人还是有默契地一道去了饭堂用饭。 江雨见他终于来了,便端了两盘菜过来:「一起吃。」 未等夜翊珩与黎语颜拒绝,江轩也端了菜过来,身侧跟着江柔。 「咱们也算有缘分,你们是兄妹,我们也是兄妹。」江轩抬了抬手,老刘便将两壶酒提了过来。 夜翊珩与黎语颜暗自较劲,谁都不想先开口说话,江家兄妹以为他们同意一起吃,便坐下了。 夜翊珩见黎语颜不反对,便也入座。 黎语颜见夜翊珩不拒绝,遂也落座。 饭桌上,唯有江家兄妹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气氛倒也不尴尬。 吃酒用饭时,江轩时不时地悄悄打量黎语颜,见她温柔娴静,越发心生欢喜。 江雨则是明目张胆地看着夜翊珩,见他沉稳大气,心里便痒得很。 江轩更是讲了自己的情况,有意无意地探究黎语颜的神情,见她一脸的平静,便讲得更多。 「我今年二十三了,跑船这些年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女儿,她自小没了娘亲,还跟我在船上生活,这便是亏待了她。」 江轩亲自给夜翊珩倒了酒:「阿立,我这个妹子如今十六,跟我跑船几年,我一直想给她找个好婆家,不知你有没有认识的合适人选?」 夜翊珩淡声:「没有。」 江轩也不恼,他明白自己的妹子脾气火爆,找婆家是困难些。 遂转头看向黎语颜,含笑问:「姑娘,问句冒昧的,你兄长可有婚配?」 他原本是想问她有无婚配,但看她年纪比江雨还小一些,这个问题便没问出口。 再则,一般家里,总归要兄长成婚了,再轮到弟弟妹妹们,如此他问她兄长,也算旁敲侧击了。 黎语颜不知道如何回答,茫然地看向夜翊珩。 然,夜翊珩却不看她,一下午的微恼此刻又浮上,想到太后曾极力撮合某人与郑丽琦,她便开口:「长辈中意一个叫阿琦的姑娘,就看哥哥他自己了。」 听闻此言,夜翊珩立时明白过来,某个小女人说的是郑丽琦。 她是在吃醋么? 皇祖母都仙逝了,而他如今的处境,郑丽琦与他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她吃得是什么醋? 江雨听到这里,心里忽然失落,叹了气,问夜翊珩:「阿立,你是怎么想的?」 夜翊珩抬眸,看向黎语颜,狭长的凤眸一眨不眨:「家里困难,我想去入赘一户人家,就看女方要不要我。」 黎语颜手中捏着的汤勺掉落碗中。 噌的一声,瓷器相碰的清脆声响起。 他是在说他目前处境困难,更是在说他要入赘到她家里。 心跳忽然很乱,黎语颜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吃饱了,先回房。」 言罢,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逃也似的往外走。 第355章 烛光倩影 黎语颜回到房中,刚刚倒了杯水喝,夜翊珩也回来了。 他上了门闩,蹙眉问她:「人难受?」 她像只猫儿似的趴在棉被上,轻轻「嗯」了一声。 夜翊珩抬手去触她的额头:「莫不是夜里着凉了?」 「没有。」她的声音很轻,软绵绵的。 「那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怎么,我就是难受。」黎语颜按了按心口。 夜翊珩看了眼她所按的地方,别开眼,这地方,他也不好帮她按揉啊。 此刻的饭厅内。 江雨转眸一想,问:「哥,你说咱们家这船这么大,可以招赘婿么?」 江轩一边喂女儿吃饭,一边说:「你还不死心?」 江雨拍了桌面:「你没听出来,阿立想入赘的那户人家未必要他,既如此,那我要。」 「姑姑不知羞!」江柔做了个鬼脸,「姑姑嫁不出去没关系,爹爹,我想那个姐姐做我娘亲。」 江雨吼她:「小柔儿,你没大没小,有你这么说你亲姑姑的吗?」 「你这么凶,怪不得嫁不出去!」小姑娘皱了皱鼻子,做了个更丑的鬼脸。 江雨扬手要打她,被江轩拦住:「好了,瞧你模样,船上谁人不怕你?」 江雨泄了气一般,瘫坐凳子上。 「坐没坐相!」江轩又扫了她一眼,「你看看你吃饭的地方,上头菜汁饭粒惨不忍睹。再看看方才那位姑娘坐的这边,干干净净。」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闻言,江雨来劲了:「哥,我算瞧出来了,你喜欢那种娇滴滴的女子。阿立妹妹就是娇滴滴的,没想到我哥眼光不错啊!」 「她嫁给我哥,我嫁给她哥,咱们这般是不是也算亲上加亲?」 「如此一来,咱们一边省了嫁妆,一边还省了聘礼,两清。」 江雨眼中一亮,感觉又看到了希望。 闻言,江轩头一回感觉自己这个亲妹子靠谱! 白天江雨的事情,她被某人说傻的事,黎语颜知道都是小事,但因人难受,就会无端放大。 就寝时躺在床上,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在大娘家里借宿时,睡前还能擦洗身子,昨日来船上,未能擦洗,今日亦是,黎语颜浑身不舒服。 不能沐浴就算了,不能擦洗身子,让她忍不了。 耳朵听着布帘那边的动静,听某人呼吸清浅绵长,想来是睡着了。 为防万一,她唤了一声:「你睡了吗?」 没有回应,看来是真睡着了。 黎语颜下床点灯,舀了几勺冷水到盆里,就算没有热水,冷水擦洗一下也行。 缓缓脱了衣裳,拧了棉巾,她轻手轻脚地在肌肤上一寸寸擦拭。 黎语颜问他睡了没时,他是真睡着了。 但她拧棉巾的水声,使得夜翊珩惊醒了过来。 真不能怪他醒来,他一向浅眠。 夜翊珩霍然睁眼,以为发生了什么,却不想,烛光将她曼妙玲珑的身影完完全全地印在了布帘上。 他完全不敢动,更不敢大声呼吸。 若是吵到她,她不知要惊慌到何种程度,于是,他只好拼命闭眼。 然,一闭眼,布帘上的倩影像是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鬼使神差地,他又睁眼瞧了一眼。 布帘上的身影婀娜有致,虽然只是看到身影,但他脑中不知不觉地浮现她没有布帘遮着的模样。 夜翊珩觉得自己魔怔了。 黎语颜擦洗好,缓缓穿了衣裳,尽可能地不发出声音以免把人吵醒。 等她穿好,走到布帘一端,掀开些许瞧了,看他仍旧安安稳稳地躺着,心头舒了口气。 熄灯上床,许是身上舒服了些,黎语颜沾上枕头,便睡着了。 轮到夜翊珩睡不着了,一整晚脑子尽是她曼妙的身影。 难不成真的要考虑与她结拜成兄妹,心里龌龊的想法才能挥去? 夜翊珩头疼不已,人生头一遭,他在床上各种辗转,也不管睡相不睡相,就是睡不着。 黎语颜一夜好眠,等她醒来时,看夜翊珩还在床上沉睡,甚是震惊。 几日来,每天都是他先起来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昨夜他与江轩饮了酒的缘故? 大抵是如此。 -- 此刻的京城。 夜玖来了江阳侯府。 见她到来,夜瑗热情招待,并小声询问:「是在宫里过得不舒坦?」 夜玖笑笑:「没有什么舒坦不舒坦,还是这般。姑母,我想同清羽表哥说几句话。」 夜瑗点了头,叫身旁的丫鬟把夜玖推去了季清羽的书房。 见夜玖过来,季清羽屏退左右,淡声道:「舅父如今情况如何,我们都不知情,所以你与我的婚事暂时不用担忧。」 反正就是成不了。 夜玖开门见山:「据说夜振贤被救出去时,神智都不清了。」 「哦?有人为你出头,这是好事。」季清羽笑了。 夜玖眯了眯眼,皇家那么多兄弟姐妹中,她唯独与夜翊珩的关系还算可以。在堂兄弟与表兄弟中,她与季清羽的关系亦相对好些。 夜振贤出事,六哥不在,必然不是六哥出手,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季清羽。 「那事是你做的?」夜玖直接问。 就因为父皇有意要将她指婚给他,他来帮她? 夜玖想不明白。 季清羽笑了,笑得胸膛鼓动。 「如今夜振贤如日中天,谁敢欺辱到他头上去?」 「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郡王,如何能与他一个皇子作对?」 夜玖忽然想到夜振贤曾在慈念宫出事,那是阿颜亦在慈念宫,这么说来…… 她直言:「你是为了阿颜!」 季清羽没想到她这么聪明,俊眉蹙了蹙,低笑出声。 夜玖又道:「劝你收了这份心思,阿颜是我六哥的!」 季清羽敛了笑容:「难道你没听说,他的马车坠落山崖,车上有女子?」. 「什么?」夜玖震惊不已,「六哥与阿颜都不在了?」 「是否如此,我不清楚。但这个消息并非空穴来风,这个时候你说阿颜是谁的,有什么意思?」 夜玖恨恨地拍了轮椅扶手:「我只恨自己是个女子,倘若我是皇子,定要夜高钧夜振贤好看!」 季清羽摇头轻笑:「你觉得阿珩不够厉害?此次落难,他的敌人远不止夜高钧夜振贤。」 夜玖这才恍然,所有想废太子的人全都参与了! 第356章 指尖电流 船上。 因船体还在修缮,停在江中,没有航行时那般叫黎语颜难受,再加一整夜睡得香甜,清早起来,她心情不错,遂独自去了饭厅用朝食。 用完朝食,她看腊八粥所剩不多,想到等某人来吃,许是吃不到了,便帮他打包了一份。 等她回到房中,夜翊珩正下床穿衣。 「今日是十二月初八,该喝腊八粥。」黎语颜将粥放到桌面,「给你打包的,还有些温热,快吃。」 夜翊珩吃惊地看着她,走到桌边坐下:「你人不难受了?」 黎语颜轻「嗯」一声:「昨儿睡得好,起来就没那么难受。」 夜翊珩按了按额角,他没睡好。 眼前的粥是她的心意,既然是她的心意,他怎好辜负? 就算没睡好,亦没什么胃口,他也得将粥喝个精光。 黎语颜拿出包袱里尚未完成的那件靛蓝色外衫,继续缝起来。 夜翊珩眼尾余光瞥见,唇角微勾。 「他们兄妹问我姓甚名谁,我只道阿立,立羽这名我想只你一人唤。」 猛然听到这个说法,黎语颜针尖扎到了指尖。 「啊。」 她低呼一声。 夜翊珩丢下手中勺子,焦急走过去,看她指尖冒出一个血珠,想也不想,直接含入口中。 「唔……你……」黎语颜面热心慌,「不要这样!」 见他仍旧吮着,黎语颜耳尖滚烫:「我在饭堂吃了饭,又打包了粥,手指脏得很。」 知道他有洁癖,她便这么说,想以此将手指拿回。 没想到他掌风一挥,将房门关上,仍旧不放她的手指。 时间过得慢极了! 这期间,黎语颜觉得指尖好似有股电流,酥酥麻麻地传到四肢百骸。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尽可能地想让心跳缓一些,却是无济于事。 良久,他放开她的手指,嗓音又低又沉:「不脏。」 黎语颜心脏怦怦直跳,垂眸看了看指尖,伤口已经瞧不见了,抬眸间,看到他的唇,唇上沾染了她指尖那颗血珠…… 晕染开后,红得妖冶。 使他原本浅淡的薄唇添了几许旖旎。 鬼神神差地,她伸手触上他的唇。 夜翊珩偏头看着她,目光深邃:「你做什么?」 「我的血,我擦掉。」黎语颜的手指顿了顿。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就这般捏着将他唇上的血抹去,随后一幕更是震惊她的眼…… 他又将她的指尖放入了口中。 不能怪她老想逃离他,这般行径的确是个疯子! 此次他很快放开她,笑得光华尽显,无比愉悦。 黎语颜完全看不懂他,莫名其妙的。 这般亲吻她的手指,他体内寒疾的不适感,竟然没有显现。夜翊珩开始想,今日吃了她的手指,那明日吃她什么呢? 他心情极佳地继续喝粥,黎语颜继续缝衣。 感觉船还是未动,她问:「咱们还要在船上几日呀?」 离过年没多久了,不知道能不能在年节前回到北岚城? 「我等会去问问船什么时候启程。」 他刚说完话,便一手按在肚腹上。 黎语颜见状,问:「你怎么了?」 夜翊珩:「粥有问题。」 黎语颜端起粥碗细细查看:「没问题啊,我也吃了。」 刚刚话落,她的肚子也一阵抽痛:「不好,粥里被人下了泻药。」 此药无色无味,所以她查看不出。 且,她方才在饭堂吃得少,所以这会才显。 黎语颜连忙拿出银针在自己与夜翊珩身上各扎了针。 体内之气顺畅,腹痛感消散,两人相视一望,十分有默契地出了房门。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整个船上喝了腊八粥的人全都躺在甲板上哀嚎。 江轩抱着女儿,额头直冒冷汗。 船上茅房早就挤满了人,一时间整艘船上混乱不堪。 就这时,那个尖嘴猴腮的老头出来,喝问:「船老大好歹毒的心,是想谋财害命吗?」 江轩抬手指向老头:「定是你,你讹诈不成,怀恨在心!」 老头狂笑:「你有何证据?证据拿不出来,就别胡乱诬蔑人!」 说话间,他展开手臂,张狂道:「我会医术,你们此刻肚痛难忍,若是没有我的灵丹妙药,你们就等着腹痛而死。」 船上好多百姓纷纷往老头涌过去。 「我要,我要!」 人们争相恐后地挤到老头身旁,生怕自己真的腹痛而死。: 黎语颜侧头对夜翊珩道:「哥哥帮我拿盏灯来。」 夜翊珩:「再唤一声。」 「哥哥,快去!」她伸手推他。 夜翊珩这才含笑去取灯盏。 不多时灯盏取来,黎语颜把银针在火上烤了,先在江柔身上扎了一针。将银针重新烤了,又在江轩身上扎了一针。 父女腹痛的感觉旋即消散。 见船老大已经没事了,老刘厚着脸皮上前:「姑娘,你好心救救我!」 黎语颜点了头,银针先在火上消毒,旋即往老刘身上的穴道扎下。 不多时,老刘身上的不适感烟消云散。 他浑身轻松,指挥船丁们一个个地在黎语颜处扎针。 方才往老头那边涌过去的百姓,其中有几人看船丁们个个恢复了正常,十分吃惊。 再往这边细细一看,原来有个年轻的姑娘在那施针。 有几个挤不到老头跟前的百姓转到黎语颜这边来,其中一人小心地问:「姑娘,你这施针多少银钱,能解腹痛么?」 「这位姑娘真乃神医也,只一针,我们的肚子就不痛了!而且姑娘没收我们一个铜板!」 老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得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船丁们大声称是。 那人还是不相信不要钱,又问了一遍:「姑娘施针当真不收钱?」 黎语颜笑:「我只是扎针,银针没有损耗,消了毒可继续使用,又不用药材之类,便不收费了。」 听到这话,人们一窝蜂似的往黎语颜这边涌来,夜翊珩连忙将她护在怀中。 「全排好队!」 他身量极高,身上有着难以忽略的威压,让人们有一种不得不臣服的冲动。 人们立马自动排好队。 见那个尖嘴猴腮的老头乍然单独立在一处,江轩将女儿放下,疾步过去,一把扭住他的衣襟。 「说,是把你扔下去喂鱼,还是送去官府?」 老头狞笑:「那姑娘一针就能治好了,我可不信,到时候还是需要我的灵丹妙药!」 第357章 医者本心 夜翊珩不允许别人质疑黎语颜的医术。 连着两晚她帮他解毒,他已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在回暖。或许让旁人感受他的体温,感受不到变化。但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虽然他不知道这般解毒要解到何时,但至少证明黎语颜的医术确实不错。 此刻不远处那个尖嘴猴腮的老头如此嚣张,夜翊珩眯了眯眼,侧头对老刘道:「你带船丁先搜那老头的身,若无发现,再去平民舱搜。」 老刘感激对着夜翊珩作了一揖:「您说得极是,如此那老头便不能诬蔑我家船主。」 旋即抬手一挥,让船丁跟着他。 不多时,船丁将老头围起来,老刘上前对江轩道:「船主,让我带人在他身上搜一搜。」 江轩闻言,拧着老头的衣襟,手臂用劲,将人提了起来。 猛地被人拎离了甲板,双脚腾空,老头心慌地大叫:「搜什么搜,你们仗势欺人!」 江轩抖了抖,那老头本就瘦小,如此一抖,身体晃动,像只破旧麻袋似的在晃动。 不多时,一瓷瓶从老头怀中掉出。 老头低头一瞧,脸色顿时煞白:「这是我的灵丹妙药,想要治病,就要付钱。没有你们这般抢夺的,这与强盗又有什么不同?」 江轩不语,将老头扔到地上,弯腰捡起那所谓的「灵丹妙药」。 老刘立时带人上前,继续在老头身上搜寻。 搜了半天,老刘对江轩道:「船主,此人身上没有其他物什,我带人去底舱。」 江轩点头,抬手指了两个船丁:「你们两个把他捆起来。」 船丁称是,拿出麻绳将老头双手背后捆绑在船柱上。 老头骂骂咧咧,很是难听。其中一个船丁实在听不下去,脱下脚上的臭袜直接往老头嘴里狠命地塞进去,为防止他将袜子吐出,拿了麻绳往他嘴上绕着后脑勺缠了一圈。 鼻子嘴巴全都是别人的脚臭味,老头一阵阵翻恶心,想吐却吐不了。不多时,竟臭得双眼翻白,了无生气地外头靠在船柱上。 见状,另一个船丁对脱袜的船丁道:「真有你的!」 脱袜的船丁哈哈一笑:「你们都说我脚最臭,今日这脚臭也派上了用场。」 江轩拿着瓷瓶走到黎语颜跟前:「这是从那老头身上搜出来的,姑娘你给看看。」 黎语颜正给人扎针,瞧了一眼瓷瓶:「你把盖打开,我闻闻。」 江轩拔出瓷瓶上的木塞,将瓷瓶递过去。 黎语颜抬手扇了扇风,嗅到些许味道,开口:「这便是普通的止泻药。」 江轩抬眼看,还有好多百姓排队等她施针,便朗声道:「我手上有那老头的止泻药,你们想要的,到我这边来领。」 排在队尾实在忍不住了的人跃跃欲试往江轩这边走来。 「给我们一粒。」 「赶紧给我,我肚子痛死了。」 就这时老刘跑过来,喊道:「船主,那老头的包袱里找到了一包东西。」 说着,他将手上的一牛皮纸包打开。 黎语颜瞧了一眼,淡淡道:「无色无味,这便是放在腊八粥里面的泻药了。」 人们这才知道,今日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尖嘴猴腮的老头,那些原本想要来领止泻药的人们纷纷回去乖乖排队。 江轩看他们从自己跟前离开,疑惑:「你们不要止泻药了?」 人们纷纷开口:「那坏人的东西,我们才不想吃。」 「我就算痛死,也不吃!」 「这姑娘施针厉害,你们已经扎了针的,一点事情都没有,咱 们就多等等。」 众人捂着肚子,自觉地排队。 黎语颜扎针的速度很快,但由于船上人员太多,还是费了不少时间。 等全部人员施针完毕后,已是一个时辰后。Z.br> 她捏了泛酸的手腕,夜翊珩见状,抓过她的手,帮她按揉起来。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缩了缩手,他却抓得更紧。 人们见他们如此,不觉得奇怪,毕竟接连给那么多人施针,是个人都会疲惫,更何况是位娇滴滴的姑娘。 于是乎,人们纷纷上前来感谢。 「多谢姑娘!」 「是啊,姑娘人美心善,扎针一点都不疼呢。」 这时,忽然有男人道:「你们扎针不疼吗?我怎么到现在还疼?」 另有男人也说:「我也疼。」 疼的几人端着手腕,来到黎语颜跟前:「姑娘,是不是因为我们腊八粥喝得多,所以要扎得疼一些?」 「是啊,我到现在还钻心地痛。」 另有人疼得想让黎语颜再看看。 黎语颜垂眸,不作声。 夜翊珩缓缓按着她的手腕,淡声道:「你们几个上船时,这手是不是不老实了?」 闻言,立时有女子将他们认出来:「对,就是他们,咸猪手!」 好多被揩油的女子涌过来,对着这几个色胚就是一顿拳脚慰问。 女子打人疼的程度不如男子,但人数多了,疼是实实在在的疼。 几个色男这会子当着众人的面,丝毫不敢反抗,被打得疼了,亦不敢吼叫。 江雨见阿立一直给他妹妹按揉手腕,心里酸涩,疾步过来,扯了扯嘴角:「妹子,我帮你揉,阿立哥总归是男子,他揉得不如我。」 江轩也开口:「是啊,我这妹子虽说脾气不好,总是个女子。阿立,你放心,我妹妹不会弄疼令妹的。」 上回见他们手牵手,那个时候阿立解释说是她晕船。今日她扎针这么长时间,他看在眼里也是心疼,但让阿立这么按揉,他有些吃味。 恨不得自己上手。 奈何他到此刻还不知阿立妹妹叫什么,这般心思只好暗藏心里。 江家兄妹这么说,黎语颜被某人抓着手腕按揉按得很不好意思,偏生他还像是没事人一般,就是不放开她。 只听得他道:「我妹妹娇气,就不劳旁人了。」 言外之意便是,只有他能帮她按揉。 甲板上好不热闹,一边在拳打脚踢,一边几人看着一个络腮胡轻轻按揉施针姑娘的手腕。 不多时,船柱上绑着的老头被臭醒。 嘴巴被塞又被勒了根麻绳,他只能发出一些沉闷的声响。 老刘见他醒来,大声对人们道:「歹人醒了,大家伙说说看,怎么处理他?」 第358章 何不刮胡 这么一喊,那群女子们纷纷停了手,大伙涌到船柱旁。 一过来,便闻到那老头嘴里塞着的臭袜子味,纷纷皱起鼻子。 有个中年男子开口:「要我说我们每人在他身上揍一拳,就当出气。」 有位老人说:「刚才我以为我要痛死过去,对亏了姑娘施针,大家千万别忘记刚才疼到何种程度啊!这种老头简直是给我们老人家丢脸!」 这么一来,大家立刻想到方才腹痛难忍的程度,纷纷开口:「把他送官去!」 闻言,黎语颜挠了挠夜翊珩的手心,倘若真的送官府,整艘船上的人全都是人证,也需要去府衙,到时候他就会暴露的风险。 夜翊珩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果不其然,江轩道:「我这船遇到暗礁,虽然船体已经修好,但仍在暗礁处,等水位再上涨些,才能继续航行。要把他送官府,不是不可以,而是时间上需要耽搁一些。」 人们立刻想到他们若同去官府,回家过年的时间就耽误了,这怎么办才好呢? 一时间大家都拿不定主意。 一方面想要出气,一方面又不想放过歹人。 夜翊珩清了清嗓子:「可让他自行选择。」 「让他选择,怎么选?」江轩问。 夜翊珩淡声:「送官,或吃药。」 立时有人高声附和:「对,让他把剩下的泻药全吃了,再把他扔下船去,咱们才不想跟这种人渣在一条船上!」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赞同。 江轩看向方才脱袜子的船丁,示意他将那尖嘴猴腮老头的嘴放开。 船丁点头,上前解了麻绳拔出袜子,气味弄的他自己眉头鼻子都皱到了一处。 嘴上的束缚终于撤走,老头骂道:「你们这群王八蛋,凭什么绑我?」 老刘上前,拿出牛皮纸包:「就凭这个,你方才昏迷着,我们大家伙可都清醒着,早搞清楚了,你这恶毒的心思!」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们把你送官,二是你把这牛皮纸里的东西全吃了。」 老头道:「我不吃!」 老刘:「你的意思是送官了?」 「送官,你们把我送官的了,到时候你们都别想回家过年。」老头笑得女干诈。 这时,夜翊珩慢条斯理地开口:「依据天晟律例,凡作女干犯科严重者,十年牢狱。被你所害者众多,十年怕是不够。」 老头一听,脸当场垮了下去:「那我还是吃药。」 老刘打开牛皮纸,让船丁将老头的臭嘴掰开,一股脑儿将纸上的药全都倒了进去。 老头一个喷嚏,从嘴巴鼻孔喷出不少药粉。 方才被女子们揍的那帮咸猪手正没地撒气,一人高声道:「吃了药就想了了这事,没这么好的事情。」 剩下的几人旋即附和。 方才被女人揍的男人,这会子像是打沙包似的打那老头。 老头实在忍不住了,连声求饶:「我就是个江湖骗子,专门给人下药,再卖药。你们放过我,我今后再也不敢了!」 有人高声喊:「把他扔下去,这种人再在船上,我们指不定被他怎么暗害了。」 众人大声附和。 老刘看向江轩,江轩颔首。 老刘便叫船丁将老头身上的麻绳解了。 刚刚解下麻绳,那尖嘴猴腮的老头一个箭步往船舷冲过去,随即就跃入了冰冷的江水中。 「他是要逃吗?」 「反正他不跳下去,我们也打算把他扔下去。」 就在人们望着 江水议论时,那老头身后的水面冒出一连串泡泡,紧接着他身后的江水就被染了浑浊的颜色。 船上的人们纷纷捂嘴:「呕!」 忽然有人指着老头叫:「快看,这老头游得还挺快。」 有人气道:「看来便宜他了。」 黎语颜淡淡开口:「剂量太大,发作得越快,且药效越久,他游不了多远。」 闻言,人们纷纷放下心来。 「那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自作孽不可活,江水冻也把他冻死了。」 此事算是这么了了,船上的人们一下子将注意点转移到了地板的臭袜子上。 有女子捏着鼻尖:「这袜怎么这么臭?」 那袜的主人不好意思地挠头,想到自己被漂亮姑娘扎针解了腹痛,便问:「好心的姑娘,你说我这臭脚如何治?」 黎语颜:「臭脚?」 夜翊珩往她跟前跨了一步,旁的男子脚臭,难不成需要她来治? 她要如何治? 不管是望闻问切,哪一种方式都不行! 反正他不准她去看旁的男人的臭脚,对有洁癖的他来说,忍无可忍。 这个问题,黎语颜也很为难,她虽然是医者,但有人找她看脚臭,不管是现代还是这个时代,这是头一回遇见。 那船丁难为情道:「其实不光我臭,我们几个船丁都臭。」 黎语颜想了想,问:「你们有个共同点,长期生活在船上,平日里喜吃肉喝酒,并不喜吃蔬菜水果,我猜得对不对?」 有船丁立刻道:「对,咱们船上的蔬菜是要给客人吃的,水果是姑奶奶她的,咱们基本都吃肉。」 听到这话,江雨嗤道:「姑奶奶吃点水果怎么了?难不成你们敢跟我抢?」 黎语颜缓缓道:「问题就在这,食物需吃得全面,因为人体需要的营养也需均衡。」 「你们肉要吃,蔬菜水果也要吃。至于脚臭这个问题,还有部分原因怕是有人的生活习惯不好。」 她并未直接说有人不洗脚的问题,但船丁们自己清楚,纷纷低了头,十分难为情的模样。 随后,她又道:「从今开始每日洗脚时,在热水中加入少许茶叶与食盐,可缓解。」 船丁们不敢靠近天仙似的黎语颜,生怕自己脚上的异味熏到了她,纷纷对她远远拱手作揖。 这时有个女人扭着腰肢上前,轻蔑打量黎语颜,问:「姑娘,你不看看就直接说了处理方式,可靠吗?」 夜翊珩将黎语颜护在身后:「相信的自行尝试,不相信的请另寻高人。」 这女人看眼前的络腮胡实则长得俊朗,旋即换了一副嘴脸:「这位相公好生模样,何不把胡子刮了,让咱们都看看到底有多俊?」 第359章 我是你的 黎语颜站到夜翊珩跟前:「为什么要给你看?」 那女人掩唇笑了:「姑娘急什么,脸长在头上,不就是给人看的么?我多看他几眼怎么了,你吃醋?」 说话间,那女人伸手去搭夜翊珩的肩。 黎语颜火了,在她伸手过来时,一把拍掉。 夜翊珩自然不会叫旁的女人触到自己,这会看黎语颜这般火气,他心头划过一丝雀跃…… 身前的她是在乎他的! 女人甩帕轻笑:「呦呦呦,这么着急他,你们什么关系?方才听说你们是兄妹,我是不信的。」 江雨皱了皱眉,终于将这个女人认了出来。 特别是这个女人好似也看上了阿立,江雨特别恼火,上前一步,揪住她的衣领子。 「你怎么这么多事,那晚的叫声,大家伙都听见了。方才阿立妹妹解你腹痛,你好意思找茬?」 此言一出,船上好多人反应过来。 「原来竟是她!」 「啊,呸,不要脸!」 「人家是兄妹,自然相互护着,这个女人忒不要脸,丢人!」 人群中挤过来一个男子,拉住女人往里走。 女人十分不满:「窝囊废,你拉我做什么?」 那男子好似是她丈夫,压低声音道:「你要和离就和离,在我们还没和离前,你能不能不要再丢人现眼!」 闹剧终于结束,甲板上的人四散开。 就在夜翊珩准备带着黎语颜回房时,江轩叫住了他们。 「两位,今日之事江某多谢了!」他深深作揖。 当时他急了,幸亏阿立出主意叫他们去搜身,又仰仗阿立妹妹施针救了那么多人。 如若不然,事情闹大后,他身为船主需担不少罪责。 夜翊珩淡淡颔首,黎语颜则道:「举手之劳。」 江轩深深望向眼前的黎语颜,终于鼓起勇气道:「江某冒昧,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黎语颜看向身旁的夜翊珩,对江轩不好意思地笑笑,并不回答。 她还不知道此行自己该化名什么? 夜翊珩面无表情道:「舍妹阿语。」 江轩闻言,又作了一揖:「阿语姑娘。」 黎语颜略略点头,尚未抬首,便被夜翊珩拉着走了。 江雨走到自家兄长身旁:「哥,你说阿立与阿语真的是兄妹吗?」 方才那个贱女人所言给了她一个启示。 「不是兄妹,还能是什么?」江轩不以为然,目光一直随黎语颜远去。 江雨直言:「说不定这两人是私奔的情人,家里人不同意,逃出家里。」 江轩在她头上打了个爆栗子:「若是私奔的,为何不说是夫妻?反正旁人都不知真假。」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江雨捂住被打痛的头,旋即又道,「我就是觉得阿立对他妹妹太过护着了。」 「我没护着你么?你惹事的时候,哪一回不是我这个当兄长的兜着的?」 江轩将目光转到自个妹妹身上。. 他这个妹妹长得这般马虎,他都护着…… 江轩忽然很理解阿立的行为举止了,换作是他,有一个娇滴滴的妹妹,定然是百般呵护的,生怕旁的男子将他妹妹如何了。 他要寻个机会与阿立谈一谈,倘若阿立同意将妹妹嫁给他,他定会比他更疼阿语。 夜翊珩拉着黎语颜回到房中。 两人关上门,鉴于方才那找事的女人就在隔壁,两人说话的声音极轻。 她道:「方才我自己会按 手腕的,这倒好,被人瞧出端倪。」 夜翊珩不以为意:「瞧出便瞧出。」 最好都瞧出他们不是真兄妹,如此江轩好死了那份心。 「可你答应咱们这次是扮兄妹啊。」 「那你再喊一声哥哥。」 「我不喊了。」 「为何?」方才让他拿灯盏的时候还喊的。 夜翊珩将灯盏往桌面上重重一放。 黎语颜闻声一惊,抿唇道:「那是当着外人的面,总要扮演好角色,对不对?」 「外人?那你的意思,我是你的……」夜翊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又停顿良久,看她吃惊的模样,才缓缓说了后面几个字,「自己人?」 黎语颜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此刻听他说了自己人,她忙不迭地点头:「对,自己人,就是自己人!」 就这时,夜翊珩往她跟前走了两步。 房中地方不大,他这么两步走,就到了她跟前。 黎语颜本能地后退,退到墙壁处,却是退无可退,而眼前的男人仍旧往她身前走来。 就在她疑惑他又莫名其妙地要作什么妖时,夜翊珩伸手抚上她白皙的脖颈。 他拇指指腹缓缓摩挲着她颈上滑腻的肌肤,此处好久没吻了。 黎语颜心慌地咽了咽口水:「你,你想做什么?」 千万别啃她呀! 「叫声哥哥,我就不罚你。」夜翊珩唇畔扬起邪肆的笑意,如风如妖。 说话间,手指摩挲的力道加重了些,喉结亦不自觉地上下滑动。 此处的雪白有多柔滑,他很是清楚。 若非自己克制再克制,她每日能安然与他待在一屋么? 黎语颜有些羞恼,这个疯子,竟然如此执着地让她唤哥哥么? 想到此次是扮做兄妹的,喊一声便喊一声。 可只有两人的时候,她真的喊不出。 夜翊珩作势往她脖颈上凑去,微凉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黎语颜心头紧张…… 「哥哥。」 一声极轻的软糯之声终于唤出了口。 这般称呼,极其亲昵,夜翊珩直起身,笑意微漾。 就在黎语颜以为他会放过她时,夜翊珩头一低,唇吻上了她的脖颈。 昨儿吃了她的指尖,今日便吃颈上肌肤。 「你,你……」黎语颜气得胸口起伏剧烈,伸手捶他肩头,「你干什么呀?我已经叫了呀?」 而身前的男人像是没有听见似的,大手扣住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手臂收紧,将她的身子紧紧贴往他的身前。 抱得异常紧,黎语颜觉得自己身形被搂变了形,更让她喘不过气的是,他力道大得很,好似将她的肋骨勒断。 这么拥着她的身子,如此娇软,让夜翊珩不知不觉地加重手上的力道…… 真想将她直接揉进他的骨血里。 黎语颜开始挣扎。 他微微放开她脖子上的肌肤,手指指腹轻轻触着被他吻过处:「不想被我吻,是想被我啃,嗯?」 第360章 我抱你睡 他的指腹微凉,让她肌肤起了一阵酥麻,心尖儿颤个不停。 羞于自己这般感觉,黎语颜烦躁不已。 想到登船前跟他说过,他不准欺负她,可这会子他对她如此,黎语颜心里立时泛起委屈。 委屈感上来,漂亮的水眸立时升起水雾,水雾越聚越多,汇聚成晶莹的泪珠儿,挂在眼睫上摇摇欲坠。 见他如此,夜翊珩眉心一拧。 「哭什么,我还没啃呢。」 黎语颜趁机推他,却是推不动,只好道:「你抱得那样紧,我骨头都要断了。」 「那我给你抱,你抱得紧一些。」 虽这么说了,但他的手仍旧在她的腰上,不肯撒手。 黎语颜垂眸:「无耻,哪有这样的?」 他凑到她耳边:「那我的脖颈给你啃,你咬得狠一些。」 「我不咬。」她才不上他的当。 夜翊珩补充:「最好咬出血。」 黎语颜有些懵:「为何?」 「如此让江轩瞧瞧,他定能明白不少事。」 黎语颜真的生气了:「你混蛋,你说什么呢?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没有……」夜翊珩挑眉,「但那个人对你不怀好意。」 黎语颜闭眼往墙壁一靠,不说话了。 见她如此,轮到夜翊珩懵了:「你这是做什么?」 「我推不动你,你也没有放开我的意思,我闭眼休息不成么?」 夜翊珩笑了,笑得胸膛鼓动,旋即将人放开。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阿立在么?我家船主有请!」 听声音是那个老刘的,黎语颜急于一人独处,伸手开了门。 夜翊珩瞧了她一眼,随后跟着老刘的脚步去了江轩跟前。 江轩独自站在船头,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转过身:「阿立老弟,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老刘将夜翊珩往江轩跟前一领,随后退下。 夜翊珩走过去,站到江轩不远处:「请说。」 江轩诚恳道:「不瞒阿立老弟,我看上了令妹,你看可否将令妹许配给我?」 夜翊珩淡淡道:「这恐怕有些困难。」 江轩没想到这么快被拒绝:「为何?」 「在我们家乡,好多人喜欢我妹。」 江轩叹息:「令妹长得美,心眼又好,有人喜欢这是人之常情。不过,我发誓若是娶了她,此生定对她好!」 夜翊珩语气越来越淡:「你二十三,年岁不小,这一点跟喜欢她的人一比,完全没有优势。再则,你还有女儿,这般说明你曾经有过婚事,如此更是配不上我妹妹。」 听到此处,江轩连忙解释:「我之前是有过女人,那女人给我生了个女儿,但我们没有成亲,我没有娶过妻,我……」 夜翊珩抬手打断他的话:「那更不成了,你曾有过女人,对那个女人你都能始乱终弃,如何对我妹妹好?」 话落,夜翊珩施施然离开。 江轩立在原地叹气,四年前喝酒误事。 事到如今,看到喜欢的女子,他却因此不能更近她一步么? 傍晚,江面水位涨高,船终于使出了暗礁范围。 终于启程,黎语颜归心似箭,有欢喜,也有烦恼。 烦恼的是,这船行在江面,晃晃悠悠的,她晕船的感觉又上来了。 加上在暗礁区域耽误了不少时间,是以重启航行时,速度快了不少。 入夜。 黎语颜照例给夜翊珩扎了指尖解了部分毒素,又在他 背上的伤口处,帮他涂抹药膏。 她忙完之后洗漱就寝,人是很困,却因为晕船,怎么都睡不好。 听到布帘那头翻来覆去的声音,夜翊珩问:「睡不着?」 「没有,快睡着了。」 「那为何动来动去?」 黎语颜老实道:「晕得难受。」 「我抱你睡?」 她连忙拒绝:「不用!」 他若抱着她睡,她绝对会更晕。 不多时,黎语颜便开始迷迷糊糊了。 就在夜翊珩觉得她安静下来,大抵是睡着了时,砰的一声…… 「呜呜呜……」她哭出声。 夜翊珩连忙点灯拉开布帘,这才看到她摔在了地上。 「我就说你的睡相不好。」他上前将人扶起。 黎语颜一手揉着肩膀,一手悄悄揉着同样摔疼的臀部。 「这床那么窄,我本来都要睡着了。」 睡着的话,晕船的感觉就可忽略了。 这会子,人都摔疼了,又被他说睡相不好,晕船的感觉更是搅得她整个人晕乎乎的,人就更难受。 夜翊珩瞧她一个劲地揉身上摔疼的地方,眼中划过担忧,可他又不好贸然帮她按揉身子。 忽然想到她等会搞不好又会摔下来,到时候小性子定要上来,如此想着,他弯腰用劲,将自己的床往她床边拉过去。 这一幕惊呆了黎语颜,等她反应过来时,夜翊珩已经将两张床拼在了一起。 「这是做什么?」她指着床,手指微微颤抖。 「我帮你挡着。」说话间,夜翊珩已经坐到了自己的床位上。 黎语颜差点结巴:「挡,挡着?」 「对,你睡你的床。」夜翊珩颔首,「我睡我的床,顺便帮你挡着,你不用谢我。」 黎语颜双手手指搅在一起,这不就是等于两个人睡一起了? 好似看出她的顾虑,夜翊珩拉开被子,指了指只有一指宽的距离:「你看,并未完全挨着。」 黎语颜黛眉蹙起,迟迟不肯上床:「这样不好,太近了。」 夜翊珩淡漠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越过这一指的距离!」 闻言,她忍不住确认:「真的?」 「自然是真。」他循循诱导,「我睡相极好!」 看她还在犹豫,他又道:「你方才摔得很重,今日船速过快,晕船感骤升,半夜你指不定摔得更重。一夜睡不好,明日会更难受。」 黎语颜听他所言有理,这才挪了脚步,从床尾爬上去。 两张床拼在一起,黎语颜的床一侧靠着墙,另一侧便是他的床,床头也靠着墙。 要上床,要不就是从他床上过去,要不就是从床尾过去。 为避免与他触碰,她选择从床尾爬过去。 只是这么一爬,她自己没发现里衣的衣襟往下敞开,里头的景致,床上的某人瞧得一清二楚的。 霎时间,夜翊珩眸子一深…… 喉咙又干又痒,紧绷感从尾椎骨直冲大脑! 第361章 帮我暖床 这景致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的视线,夜翊珩屏了口气,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扯过被子盖在肚腹之上。 黎语颜小心翼翼地转身,缓缓拉开自己的被子,慢吞吞地一寸一寸缩了进去。 夜翊珩蹙了蹙眉,往床头闲闲一靠,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自己的膝盖,淡淡睨着她。 这小女人平日里动作利索,这会怕是蜗牛精附身,动作缓得过分。 黎语颜背靠墙壁,侧对着他,小声说:「那个,我以前从没摔下床过。」 「哦,那是我的幸。」 语气很淡,好似他很不情愿将床拖过来,与她的床并排拼到一起。 他这般不情愿,倒让她松了口气。 黎语颜将被子扯到心口,拥着被子挪到床头。 忽觉这般与他靠在床头,有些尴尬,便想找个话题,遂试探性地问:「我若半夜不小心踢到你,你会罚我么?」 夜翊珩偏头看她:「你很怕我?」 黎语颜动了动唇角,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没有的事。」 鬼才不怕,他动不动就罚,而她又打不过他…… 「睡觉。」 夜翊珩薄唇轻启,掌风一挥,桌上的灯盏瞬间熄灭。 房内陷入黑暗。 黎语颜听到身旁之人躺下的声音,她轻叹一声,也躺了下去。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为了尽量不碰到他,黎语颜往墙壁边缩了缩。 夜翊珩听出来了,蓦地出声:「你准备贴着墙睡?」 贴着墙,也不贴着他? 「我睡姿奇差,怕打到或踢到你。」 「随你。」淡淡吐了两字,他侧过身,背对着她。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黎语颜悄悄转头,借着外头不甚明显的月色,看到他侧身睡得规矩。 最关键的是,他是背对她的,不禁让她又松了口气。 贴着墙壁总归不舒服,黎语颜仰天睡好,手亦规规矩矩地放在小腹上,但这实在是做筋骨,浑身紧绷得压根睡不着。 她小心翼翼地侧身,尽量放缓动作,不发出多余的声音,可纵使侧过身,还是睡不着。 短短一刻钟,她翻身十次。 根据她每次动作生产的轻微声响,夜翊珩便能轻易想到她的动作。 耳力惊人不是吹的,实实在在是失明期间练就的功夫。 她睡不着,他又何尝不是?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再这般下去,要何时才能入睡? 夜翊珩动了动手指,凉凉道:「你若睡不着,帮我暖床。」 「啊?」 黎语颜被他的话惊到,结结巴巴地说:「我,我,马上就,就要睡着了。」 话落,她不敢再动,眼睛拼命闭上,强命自己早些入睡。 过了半个时辰,她还很清醒。 这半个时辰内,她数数,数水饺,数疯批,越数越清醒,特别是默默数着疯批时…… 而这段时间内,某人一直侧对着她,安安静静地,一次翻身都无。 想到某人说的话向来都是作数的,她怕自己醒着的事实被他知道,只好压制了数十次想要翻身的欲望,硬生生地躺着不动。 为了让他感觉她已经睡着,她刻意放缓了呼吸。 本以为这种状态下,她整个晚上都不用睡了,谁知道浓浓的困意上来,眼皮不用再强制闭着,浑身亦放松了下来…… 她终于慵懒地翻了个身。 夜翊珩闻声,便知身旁的她此刻才真的睡着。 他缓缓转过身,侧着面 对着她。 让他意外的是,整个晚上她老老实实地睡在她的床上,身体并未往他这边挪来半寸,只是被子有一角甩到了他的被子上。 次日清早醒来,黎语颜看他已坐在床上看棋谱,轻声问:「我没踢你?」 「没有。」他如实作答。 她长长舒了口气,看来做了筋骨还是有用的。 黎语颜照例往床尾爬去,随后手指梳了梳头,用发带将长发在后脑勺简单绑起。 夜翊珩刻意不去看她的爬姿,但眼尾余光还是扫见她用手指梳发,想起这几日她只用这根丁香色发带扎头发。而在大娘家里时,她头上还梳着发髻,下面一半发丝披散着…… 遂问:「你不簪簪子?」 黎语颜老实道:「不簪了,再说我没带梳子,也不好梳头。」 夜翊珩捏了捏自己的发束,他这几日一直束发,为当好络腮胡,已最大可能不修边幅,竟没关注到这点。 上午,夜翊珩出了房间,黎语颜见他未说去那,索性总在船上的,她也不问。 看了眼已经拉回原处的他的床,黎语颜拿出针线继续缝未完成的衣衫。 就这时,江柔来了。 「姐姐……」 嗓音带着哭腔。 黎语颜抬眸看到小姑娘的眼泪在眼眶打着转,忙放下针线,问:「怎么了?」 「姑姑给我梳头梳得我好痛,姐姐会梳头吗?」 黎语颜为难道:「我没给小姑娘梳过头呢。」 「没梳过没关系,姐姐温柔,梳头肯定不痛。」江柔伸手牵住黎语颜的手,「姐姐现在帮我去梳个头好么?」 黎语颜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就被小姑娘拉着走。 这小孩年纪不大,力气倒是大得很。 两人来到甲板上,江雨手上捏着梳子,叉腰看着江柔:「小柔儿太不乖,姑姑给你梳头,你怎么还跑,有什么好跑的?」 江柔不满地嘟嘴:「姑姑粗手粗脚,手指绕得我头皮痛,我要姐姐给我梳头!」 「哼,你没看她自己都不会梳头,整日就绑着根发带,她会梳什么头?」 江雨翻了个白眼,虽说眼前的阿语姑娘是阿立哥的妹妹,但她就是喜欢不起来。 江柔这才发现黎语颜头发扎得特别简单:「姐姐,你会梳头的对不对?」 黎语颜笑笑,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我可以试试看。」 闻言,江柔高兴地从江雨手中夺过梳子,塞到黎语颜手中。 黎语颜温柔细致地将小姑娘的头发梳顺:「姐姐给你扎两个小揪揪,好不好?」 「好。」江柔点了点头,又冲江雨皱了皱鼻子。 江雨双手抱胸,一眨不眨地盯着黎语颜给自己侄女梳头发。 越看越不是滋味,眼前的少女手指纤细,肌肤白皙,那手指灵活地在小柔儿头上翻飞。 不一会,两个小揪揪就扎好了,不同于她给侄女扎头发时,侄女叫得惨,这会子的小柔儿满脸的享受。 第362章 送梳之意 江柔捏了捏自己的小揪揪,笑得满意。 仰头又看到黎语颜头上的飘带,便疑惑地问:「姐姐为何自己不梳漂亮的发髻呢?你瞧我姑姑,恨不得头上扎满金簪。」 黎语颜笑了:「我出来得急,没带梳子。」 这话刚刚入了出来寻女儿的江轩耳中。 他脚步一顿,转身回了房。 江雨哼了一声,抚了抚头上簪的众多簪子,这些全都价值不菲,她这般戴着就希望阿立哥能瞧见。 更让阿立哥知道,她江雨有能力与财力让他当个滋润的上门女婿。 陪江柔玩了一会,黎语颜回了房。 下午。 黎语颜准备去寻夜翊珩,此人午饭时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去哪了。 刚出房门,准备把门带上时,江轩喊住她:「阿语姑娘。」 她转身,指了指自己:「找我有事?」 「前几日你帮忙治疗小柔儿的手臂,昨日船上这么多人的腹痛之症,也是姑娘治好,江某无以为谢,这份薄礼还望收下!」 说着,将一木匣子放到她手上。 黎语颜推辞:「都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江轩笑:「你先看看匣子里是什么。」 匣子轻且小,里头大抵装不了太多东西,狐疑间,黎语颜将匣子打开。 入目是把羊角梳。 江轩又笑:「并非贵重之物,敬请收下!」 正是她需要之物,黎语颜微微颔首:「多谢!多少银钱,我付给你。」 江轩连忙摆手:「全是致谢之意,哪能收你银钱?」 丢下一句话,江轩连忙离开,生怕她不收。 黎语颜捏着匣子的手紧了紧,将房门打开,把匣子放到桌面,去包袱里翻找银钱,想着绝不能白收旁人的梳子。 江轩若不收银钱的话,她就让小柔儿帮忙把银子送去。 就这时,夜翊珩回来。 他看到桌面上有个精致的匣子,顺手打开看了,入目是把梳子。 霎时,他费了半日刻的木梳子就被比了下去。 夜翊珩负在背后捏着木梳的手紧了紧,方才用匕首刻木梳留的伤口,扎到木齿,顿时,鲜血滴落在地。 黎语颜取了碎银,转头看到他木然盯着桌面上的匣子,连忙解释:「这是江轩送来的……」 她话未说完,他便打断:「你就收了?」 「我推辞过了。」 夜翊珩面上的表情瞬间寒凉:「可你还是收了。」 黎语颜将手心的碎银子给他看:「我真推辞过了,后来一想我是需要一把梳子,就想着用钱买下来。」 见到银子,夜翊珩的面色缓了缓,却仍沉声问:「你知不知道男子送女子梳子有何蕴意?」 黎语颜茫然摇头:「我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她确实不知道男子送女子梳子有何意思,她穿越过来这几年,无人跟她说过这点。 看他一脸的冰霜,她虽不能准确猜出男子送女子梳子的蕴意,但大抵猜想与男女情谊有关…… 遂急忙又道:「我若买下来,那便不能算是他送的了。」 说话间,她伸手去拉他的袖子,这么一拉,她便看到他负在背后的手。 白如冷玉的手上捏着一把木梳,他指尖的伤口正按于木齿尖,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板。 「你受伤了!」她抓起他的手,「做这梳子受伤的,对不对?」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而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她又低着头说话,他完全没看到她眼中的神情 。 夜翊珩淡漠道:「我做的是木梳,如何比得人家的羊角梳?」 「你快坐下,我帮你包扎伤口。」说话间,她去翻医药箱,一转身,看他仍杵着,她急了,「你还不快坐下,手上流了多少血了!」 男人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逃难在外,他竟然连个跑船的男人都比不过。身为太子的骄傲,开始崩塌。 黎语颜看他不坐,也不强求,一把抓过他的手。 这才发现他的手掌手指横七竖八的,全都是刀口子,有些早已流过血,有些稍微一碰,伤口立马会崩开,看得她眼尾立时泛红。 敛了情绪,她小心翼翼帮他消毒伤口,再上药包扎。 可实在忍不住,一颗晶莹的泪珠啪地溅落于他的手背。 他的手冰凉,她的泪滚烫,这滴灼热,让夜翊珩猛地回过神。 他看向眼前的少女,看她眼眶泛红,脸上挂着几颗泪珠儿,喃喃地问:「你在心疼我?」 黎语颜吸了吸鼻子:「我没有,我只是看这么好看的手伤成这样,心里难受。」 夜翊珩一把将人拥入怀中:「颜颜,委屈你了!」 顿了顿,他又道:「咱们把羊角梳买下来,我去给江轩银子。」 被他这般拥在怀里,她视线所及之处,正好是桌角,这桌角上放着两把梳子,一把莹润好看,一把质朴朴实。 可她打心底喜欢这把质朴的。 她摇头:「不!」 他将人微微放开,轻捏着她的肩膀:「可我做的比较粗糙,羊角梳应该挺好梳的。」 黎语颜抹去面上泪痕,将桌面上的匣子一收跑了出去。 在甲板上,她看到了江轩。 江轩想着她肯定会来找自己的,说不定还会梳个漂亮的发髻过来找他,没想到此刻看到的她,仍旧是方才那个简单的发型,且她手上正捏着他那个匣子。 「阿语姑娘,你这是?」 黎语颜将木匣子往他跟前一递:「你的梳子我不能收,本想用钱买的,但我哥哥帮我做了一把木梳,所以这个还你。」 「新做的木梳大抵不太光滑,会勾头发。这羊角梳温润些,你留着。」 江轩往后退了一步,不接木匣。 黎语颜摇头:「哥哥说男子送女子梳子是有蕴意的,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是你的梳子,我绝不能收!」 说着,她上前一步把匣子塞到他的手上,随后转身跑开。 她说得很清楚了,就是希望他明白,他们之间只是船主与乘客的关系。 至于什么蕴意,她压根不想知道。 江轩捏着木匣子的手骤然收紧,手背筋骨根根分明。 不都说送礼要投其所好,他怎么连梳子都送不出去? 不远处,夜翊珩望着这一幕,随后又看了看几乎整个都包扎起来的左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第363章 得寸进尺 黎语颜跑到夜翊珩跟前,抬眸看他:「我把梳子还他了,你可以告诉我男子送女子梳子是什么意思么?」 虽说她不想知道江轩送她梳子是什么意思,但眼前的他亲手做了木梳,她很想知道他是何意。 夜翊珩站在她跟前,眸子如玉般清润,含着柔波,荡漾起清浅笑意:「梳子梳发,有白头偕老,纠缠终生之意。」 竟然有这么深的意思,她还单纯的以为是男子对女子有意,送把梳子表心意。 听到意思如此之深,她连忙拉着某人回房。 将门掩上,她才轻声问:「那你送我的木梳也是这个意思吗?」 夜翊珩:「差不多。」 他的声音清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她又问:「什么叫差不多?」 他默了半晌,方淡淡答:「咱们的交易合作要成婚,我又没有休妻的打算,你可以理解成这个意思。」 闻言,黎语颜心里忽然失落,所以他的重点是在纠缠不清上。 转念一想,她有什么好失落的,自己这是在期盼什么? 然,心忽然变得很乱。 偏生此人又道:「我什么时候说这把梳子是给你的?我给自己用,给我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妹妹用,没问题?」 她抿唇,低眉垂眼道:「没问题。」 他侧首瞧她:「怎么,你后悔还了羊角梳?」 「我才不后悔!」 她声音提高了一个度。 夜翊珩抓过她的手,把梳子放到她的手上:「试试看。」 黎语颜解了发带。 在大娘家里,借用大娘的梳子梳过,自他们家出来,好几日不曾梳头了。 再则计较他出于何故做梳子,又能如何呢? 抛开疑惑,她将头发梳顺,随后扎了个马尾。 木齿在头皮上梳过,心情忽然就变得很好。 「挺好用,江轩说新制木梳会勾头发,一点都没勾呢。」 闻言,某人原是矜冷的俊脸,忽地温和。 黎语颜将梳子放到桌面,状似随意地问:「你中午吃饭没?」 他老实道:「没。」 黎语颜下巴指了指包袱:「包里还有些干粮,你吃点。」 夜翊珩坐到桌边,面色淡然道:「手疼,你可以喂我么?」 听闻此言,黎语颜绝丽娇柔的面上浮现一抹惊愕:「左手疼,你右手没事啊。」 夜翊珩伸出右手给她看,手心赫然一道划痕,已经破了皮。 「怎么这个手也伤了?」她蹙眉。 「不小心划到。」顿了顿,他又问,「那你可以喂我么?」 她长长叹了口气,良久才颔首:「好。」 打开包袱,翻到一只布袋,问他:「包里有干粮,还有馒头。馒头还能吃吗?初六做的,今日初九了。」 「这么冷的天自然能吃。」 话落,夜翊珩腹诽,自己竟落到如此境地,过了几日的馒头竟然觉得还是可以吃的。 黎语颜拿了两个馒头,坐到桌旁,掰下一小块放到他唇边,随后给他倒了杯水。 夜翊珩吃得慢条斯理,以前不知道,此刻却是清楚知晓何为珍惜粮食。 他此刻能吃到精细的白面馒头,天晟境内有多少百姓还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 就譬如乘坐这艘船来看,大部分百姓乘的是平民舱。 大娘老伯的儿子儿媳跑船多年,又能赚到多少银钱? 天晟宗亲贵族过着奢侈糜烂的生活,他们中又有多少人真正体会 过民间疾苦? 他的父皇只管极乐长生,他的兄弟们只管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扪心自问,倘若他没有此次遭遇,他亦不会有如此深刻的感触。顶多在书卷上看到,可书卷上所见,哪能及得上亲眼所见来得深刻? 黎语颜看他吃得安静,又知晓此人有食不语的规矩,便也保持沉默。 令她意外的是,某人馒头下肚,笑吟吟道:「我也几日不曾梳头了,你帮我束个发。」 黎语颜咬了咬牙,此人做了把梳子不假,这梳子又不是送她的,只是给她用用而已,他倒好,挺会得寸进尺啊! 「给男子束发,这……」 他又晃了晃自己的手:「我手受伤了。」 无奈,她从椅子上起身,站在他身后给他束发。 倘若他们真的成亲了,就算没有感情,他们这般相处应该还算可以,黎语颜如是想着。 夜翊珩垂了眼帘,眸中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 此刻的皇宫。 夜高钧坐在御案之后,俨然一副皇帝的模样,底下乌泱泱地跪了一地的杀手。 「山崖处可查清楚?」 他的声音很冷,倘若杀手们抬首,定会发现他的面孔更冷。 杀手中有一人禀告:「前几日落雪,这两日天晴了些,山崖处积雪慢慢消融,我等……」 「这么说来,前几日你们都没去查探?」 夜高钧将茶盏重重一放,唬得禀报之人浑身抖了抖,跪在地上的身形愈发贴近地面。 「殿下,前几日我等也有查探,只是这两日查起来更为方便些。」 「那查到了什么?」 「山谷底我等没发现尸首,不知是否被野兽叼走,还是被人所救,但我等发现废太子的马车挂在了一颗歪脖子树上。」 夜高钧冷笑一声:「马车挂在树上,那马呢?」 「马自然不见了踪影。」 夜高钧拍了桌面,冷喝:「本王问你山谷底可有马的尸体?」 此问一出,众杀手彼此对望。 见状,夜高钧便有了数,狞声道:「哪怕是被野兽啃食,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如今马的尸体一点踪迹都无,那么说明废太子还活着。」 「一群饭桶!」夜高钧站起身,震喝,「还不继续追杀?」 杀手们起身称是,旋即离开。 这时,叶公公面上堆笑着走来,帮夜高钧新添了茶水。 「殿下,您如今监国,这一国的事务都需您处理,您的身体要紧呐!」 夜高钧抿了口茶,淡声问:「父皇如今如何了?」 叶公公笑得更甚:「皇上有王美人等几位美人作陪,正酒醉金迷呢。」 「那他肯立本王为太子了吗?」 「这……」叶公公一噎。 夜高钧摆了摆手,叶公公连忙退下。 望着叶公公离开的方向,夜高钧冷哼一声,若不是立太子诏书上需要老不死的亲笔落款,他才不会将老东西留到今日。 第364章 闻到醋味 忽然,有人自暗处走出,语调轻松道:「殿下何不寻一个擅模仿他人笔迹之人?」 那人云淡风轻地补充:「如此殿下心头最难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夜高钧叹息:「老东西近几年笔迹变化多端,不过,他所有诏书,皆有在刻意学一个人的书法。」 「谁人?」 夜高钧将御书房内翻出的两本字帖拿出,指了指上头的署名:「便是这两本字帖的所著之人,言夫子。」 那人翻开字帖看了看,惊讶地发现皇帝的书法的确是有专门照此字帖认真研磨过。 「这两本字帖从何而来?不得不说皇上对待书法的认真,堪称一绝。」 天晟的皇帝不光求长生,还求好字。 求了好字,他还认真临摹,这是值得称赞的地方! 夜高钧将两本字帖重新用红绸包起:「字帖哪来不重要,因为本王在京不少人家中亦发现了孤本。」 顿了顿,他又道:「重要的还是找到言夫子!」 「老东西专门学他的字,若是能让言夫子来帮忙写诏书,那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当今天下,言夫子的字,甚少人学得像。 但皇帝这个老东西倒是学了个九分像,这便是他身为儿子唯一佩服老东西的地方。 倘若能得言夫子相助,届时他夜高钧便是天晟名正言顺的储君,不久的将来,他更会是名正言顺的新一任皇帝。 -- 是夜。 睡前,黎语颜想擦洗身子,见某人一直在房内,她几番想要开口,却是不敢说。 见她支支吾吾半天,夜翊珩直接道:「我出去,门闩你记得闩上。」 话落,他主动出了屋子。 黎语颜怔在原地,他知道她想擦洗身子? 他是如何知道的? 大约过了一刻钟,她洗好。 就是这么巧,门被人敲响,不是旁人,正是方才出去的夜翊珩。 黎语颜心头划过又一道疑问,他如何能精准地算到她刚刚洗好? 带着疑惑,她开门让某人进来。. 夜翊珩进了房间,转身将门关上,叹气道:「手受伤了,好多事不能做。」 她附和:「那是自然。」 得寸进尺的某人又道:「很多事办不了,人就会很烦躁。」 说话间,他又是一声叹气。 「你直说,这回想我怎么帮你。」 她的语调平平,像是料到他又要提什么要求了。 夜翊珩唇角微勾:「你帮我擦身。」 黎语颜惊愕得瞪着他,半晌,她垂眸:「擦背可以,前面你自己动手……」 他将双手放到她眼皮子底下,无奈之下,她又只好答应。 黎语颜皱起眉头,也不知道前世欠了他什么,他不光前世荒唐地折磨她,今生亦折磨得不轻。 咬了咬牙,心里骂了百八十遍疯子,她才慢吞吞地去帮他宽衣。 瞧她低眉垂眼的模样,夜翊珩鬼使神差地问:「你不愿意?」 黎语颜没好气地问:「我若不愿意,你打算找旁人帮你洗?」 找那个喊他阿立哥的,头上簪满簪子,像是顶了个刺猬的江雨? 他慵懒道:「我好似闻到了醋味。」 「呵呵,你想多了。」她手上解扣的动作便用劲了些,「我是在想这一路能少些麻烦就少些。」 等他恢复太子之位,再往后登基为帝,他身旁定会有许多女人。她若是吃醋,那得吃多少? 所以她得理智 些,时刻牢记着,他们仅仅是互助互利的关系而已。 如今难逃在途,他想叫谁唤他阿立哥,她可以不说什么。但为了大局,路上不必要的纠缠,还是少一些好。 思及此,她直接点明:「那个江雨喜欢你,你可别迷了心窍。」 闻言,夜翊珩低笑出声,此女吃醋了,还不承认。 黎语颜淡淡睨他一眼,不多时,将他身上的衣裳脱下,只剩裤子,随后开始解他身上绑着的纱布。 贴着伤口的纱布揭开,黎语颜吃惊不小,上头的伤口愈合得超过她的预测。 也不知是她研制的保命丸起了效果,还是此人天赋异禀,身体素质好于常人? 见身后立着的女人迟迟不语,夜翊珩终于问出声:「怎么了,是伤口发脓了,还是愈合不了?」 黎语颜清了清嗓子:「没有你说的情况,你的伤口愈合得很快,比我想象得要快。」 「真的?」 「是真的,从今日开始纱布不用再绑,每日按时涂抹祛疤膏便可。」 「如此甚好。」夜翊珩高兴道,「这么说来,咱们可以加快赶路的进程了。」 这段时日虽说在赶路,但路上的速度过缓,主要目的是为了养伤。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夜翊珩向来冷静的心,起了波澜。 届时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他绝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黎语颜拧了棉巾,在他后背上轻轻擦洗。 后背此人瞧不见,更瞧不见她微微泛红的面颊。 然,问题来了…… 他觉得自己的后背,被某个小女人擦洗得够久了,便开口:「前面也需擦洗。」 黎语颜正要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猛地张嘴,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了半天,为难道:「就来了。」 相对后背被她擦得细心,前面胸膛处,他明显看到,她是闭着眼胡乱抹了一把,随后将棉巾往水里一丢。 「好了,已经擦洗干净。」 黎语颜垂首搓洗棉巾,压根没将目光往他身前扫过一眼。 夜翊珩被她举动气笑了:「我能吃了你?」 这么胡乱抹一抹,他也会,还要她帮什么忙? 一点都不怜惜他这个双手都是刀口子的人! 黎语颜睁眼说瞎话:「水已经冷了,你身上有寒疾,不能再擦洗,赶紧睡。」 「边上不是还有一壶热水么?」 「这是要洗脚的。」 「行,你自在就好!」 看他等会怎么收拾她? 不多时两人均洗漱完。 就在黎语颜觉得他手受伤不会再拉床了的时候,他竟然单手将床拖到了她的床边。 「你做什么?」她急了,「我今晚保证不摔下来。」 见她如此,夜翊珩指了指床缝:「你看,还是一指距离。」 嗓音含着兴味与戏谑。 黎语颜咬了牙,在床尾脱了鞋子,气呼呼地踩到床上直接走到床头坐下了。 夜翊珩诧异,今日她不纠结了? 第365章 加强通缉 事实证明,受折磨的是他自己。 晚上她原形毕露,各种睡姿展现得淋漓尽致。 前一瞬,手啪地甩到他脸上,他刚把她的手放回去,她的脚又使劲踹来。 一只脚不够,两只脚一起,脚趾头还拼命钻着他的肉。 他好不容易将她两条腿轻踹回去,下一瞬,她整个身子拱过来,缩到他怀里…… 这个小女人这才安静下来。 夜翊珩浑身僵掉。 抱过她多次,就没在床上被她主动躺着抱过。 她虽说睡着,不是清醒状态下的主动,那亦算主动。 她的额头抵在他胸膛之上,好似轻易能将他的里衣烫个窟窿,直抵他的心。 这么一来,他浑身僵硬得难以入睡,辗转后直到凌晨才睡着。 黎语颜醒来发现自己在某人怀里,她缓缓地挪动身子,希望能在他发觉之前,离开他的怀抱。 这么一挪,她惊愕地发现某人的手竟在她的腰上。 腰上! 她轻轻拉起他的手,可某人的手臂像是察觉了什么,猛地收紧,将她整个人往他身上贴去。 不知道自己这般在他怀里,是她自己过去的,还是被他拉过去的? 从他以往冰冷的身体到此刻与她差不多暖的程度来看,他在她身上取暖取了特别长时间。 黎语颜怔愣一瞬,想着等他放松下来,再去挪他的手臂。Z.br> 不承想,等着等着,她又睡着了。 夜翊珩睁开眼,看怀里又睡着的她,唇角微微漾起一抹弧度。 随后将自己的手臂收回,并将她搁在他肩头的脑袋缓缓放到枕头上,这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待语颜醒来发现房中只剩下了自己,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大抵是她没有勇气面对自己在他怀里睡着这一情况。 但此刻她一半身子就在他的床上,想来他醒的时候,定是清楚她与他挨得很近。 既然他醒来时没将她弄醒,等会他若说起她睡着时的状态,她若应付不过去,直接装傻。 等她洗漱好,夜翊珩返回房内。 「问了老刘,此船的航行目的在姚州。目前虽说是往北,但与咱们的目的地并非直线距离。」 黎语颜问:「偏了一些,对么?」 夜翊珩颔首:「往西偏了些。」 「那咱们下一站就下船。」 「下一站好似就是他们船主的老家,船丁们皆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年前这船到了姚州,算是要歇业了。」 「问题不大,他们歇业,咱们继续赶路便是。」黎语颜开始整理包袱,「那此船大概何时到姚州?」 「依照目前的速度,明日天色暗下前,大抵能到。」 听到此话,黎语颜收拾包袱的动作便快了些。 -- 皇宫内。 夜高钧在宫里住了挺长时间,好些大臣开始默认他将会是下一任储君,是以有些事情专门找他来商议。 「殿下,上回你要求全天晟通缉废太子。目前通缉令从京城发往周边,已经发了大半个天晟。州与州之间的关卡全都设好,却是不见废太子的踪影。请问这般情况下,还要将通缉令发下去么?」 夜高钧蹙眉:「为何不发?」 该大臣压低声音:「臣以为废太子已废,等同庶人,更何况与殿下是兄弟,他日殿下当了储君,天下人会认为殿下仁厚,关爱兄弟……」 他的话尚未说完,被夜高钧抬手打断:「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博个好名声?」 好名 声需要,但是夜翊珩的命,他更需要! 大臣颔首:「正是如此!」 夜高钧拍了桌子:「传令下去,通缉令继续发往各州县,周边州县的村落亦不能落下!」 夜翊珩狡猾,他分明有极其厉害的身手,却隐藏这么多年。如今他若是想要隐匿,指不定会在京城周围,静待时机,伺机而为。 那大臣领命,正要离开,夜高钧喊住他:「慢着!」 「殿下,还有何吩咐?」 「除了镇北王府管辖之地外,其余各地加强通缉。」 大臣疑惑:「殿下的意思,通缉令不用发到镇北王府的管辖之地?」 夜高钧淡声颔首:「嗯。」 随后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镇北王府目前是什么态度,他不清楚。 虽说可以将通缉令发过去,借此看镇北王府态度,但他与镇北王府素来无甚交集,如此还是不冒这个险为好。 更重要的是,他清楚镇北王府历代镇北王都是效忠朝廷,效忠正统的。 只要夜翊珩早点死,他名正言顺地被立为太子,届时,镇北王府不得不支持他。 此刻的梁王府。 幕僚对夜震宇道:「王爷,目前朝廷好些大臣开始往夜高钧这边倾斜,局势于我们不利啊!」 夜震宇拿鱼食喂鱼塘里的锦鲤,淡淡地反问:「你说本王还能如何,父皇在他的手上,他手上又有几万私兵,难不成你叫本王将樊启父子喊回来?」 他目前手中无兵,他的站队唯一的兵权拥有者便是樊启父子。 而樊启父子如今在抵御匈奴,此等情况下,他得安静蛰伏。 幕僚忧心道:「那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夜震宇逗着水里的鱼儿:「目前的形势如此,咱们能明哲保身,届时才可进退自如。」 如今他若是将樊启父子贸然喊回京,朝中大臣会怎么想他? 幕僚拱手:「殿下圣明!」 旋即凑近夜震宇,轻声道:「那咱们静等樊启父子凯旋,届时好名正言顺地清君侧,到时候皇上定会感念殿下的一片心。」 除去三皇子,那么他辅佐的皇子便是天晟的最年长的皇了,届时一切都将名正言顺。 夜震宇提醒他:「学着老五一些,他最近足不出户,装傻充愣,就是为了在夜高钧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混蛋的眼皮子底下,安然度过这段黎明前最暗黑的时光。」 如今的谁胆敢对着夜高钧反着来,一个莫须有的罪责便按上了。 幕僚自然懂得这点,连连点头:「王爷教训得是!」 说到黎明前的黑暗,眼尾扫见一个脸遮着面纱的女人,倒叫夜震宇想起了一个人。 黎曼婷婀娜着身子行到夜震宇身侧,福了福身:「今儿这些鱼,有王爷亲自喂食,是它们的福气。」 夜震宇拧了眉心:「你怎么学那人戴起面纱来?」 第366章 严密查探 黎曼婷婉约道:「这几日天气变化多端,妾身面上起了疹子,故而戴了面纱,并非有意要学某人。」 夜震宇轻哼一声,甩了袖子,带着幕僚离开。 黎曼婷望着夜震宇离去的背影,长长的指甲直掐手心,都丝毫不觉得痛。 王府生活乏味无趣,她每日必来鱼塘前喂鱼,以打发寂寥。 方才丫鬟来禀,说是王爷在鱼塘边,她欣喜不已,提裙小跑而来,为的是与他有状似不经意的邂逅。 哪承想,他竟然正眼看她一眼都不看。 仅仅是眼尾扫见,问的还是与黎语颜有关的问题。戴面纱,难不成天底下所有女子佩戴面纱,都是学的黎语颜? 待金桔发现她的手心有鲜血溢出,惊呼:「侧妃,您伤了!」 黎曼婷看着手心的鲜血,冷笑。Z.br> 这几个月来,夜震宇没有一晚在她房中度过。 这般日子寂寞空虚,以往还有旁的女人与她勾心斗角,近来,不知怎么的,他把其他女人都遣散了。 一开始,她想着府中只剩下了她,那她这个侧妃说起来与正妃无疑。 然而—— 直到有一日,她在他书房内看到了一幅画。 画上画的不是旁人,正是黎语颜! 他的书房不允许她进去,那一日,她去送夜宵。到了书房门口,被侍卫拦下,就是那一眼,她看到他展开一幅美人图在细细端详,画上的女人就算化成灰,她一眼就能看出是黎语颜。 她从来都不知道,夜震宇竟然对黎语颜起了心思。 原以为,他是贪恋黎语颜绝丽的美貌与曼妙的身段,而前段时间她才深刻知道,他把其他女人遣散的原因,竟然是他对黎语颜上了心。 天家人向来冷心,夜震宇亦如此。 冷心的夜震宇如何对黎语颜起了心思? 黎曼婷的心开始变凉,她甚至认为夜震宇留着她,是为了想讨黎语颜欢心。 毕竟她与黎语颜算是死对头,他留着自己,指不定就是为让黎语颜亲手处决了她,好借机博得黎语颜的青睐。 金桔掏出帕子将黎曼婷的伤口掩住:「侧妃,手心莫要留了疤,王爷看到定然不喜。」 闻言,黎曼婷更是来气,甩了金桔一巴掌:「连你也来教训我?」 金桔慌忙跪地:「奴婢不敢!」 忽而,黎曼婷大笑,近来不是有传言说,黎语颜跟随废太子一道坠落悬崖了么? 最好让野兽将黎语颜啃食得面目全非,如此才解她心头之恨! 另一边。 船上,江雨见夜翊珩独自站在船头眺望,心下一喜,学着她以往在船上见过那些妖冶女子的模样,婀娜着身子缓步过去。 「阿立哥,你在看什么?」 夜翊珩看她过来,本能地想要离开,但想到有些问题想问一问,便硬生生止了步:「此船上大部分乘客都是去往姚州的么?」 「是啊,我们家这艘船每个月往返京都林州姚州两趟,所以很多乘客都是认识的。此行返程,基本都是姚州人士。」 「原来如此。」 江雨问:「为何这么问?」 「我看半道下船的乘客较少,随口问问。」 「阿立哥是要去往哪里?」 夜翊珩淡淡道:「途径姚州。」 江雨还想再细问,夜翊珩微微颔首,抬步离开。 -- 翌日下午。 里正拿着画像来到阿强家中,看到阿强父子在院子里劈柴,便笑着招呼。 「老伯,阿强,据说前几日你们家来了两个借宿的客人?」 阿丽婆媳正在糊窗户纸,听到声音连忙放下手上活计,出了屋子。 大娘瞧了里正一眼,看他手上拿着一画轴,便转向自己的丈夫:「孩子他爹。」 老伯将手上的木柴劈开,随后将斧头往地上一搁:「是有两个远房亲戚来住过,怎么了?」 里正将画轴展开,解释道:「前几日就该过来一趟,奈何雪地路难走,今日才来。」 其实是上头有命令下来,说要彻查京城周边收留陌生人的人家。 老伯一家四口齐齐往画像看去。 「此人眼睛遮着,是个瞎子?」老伯指了指画像。 里正点头:「被你瞧出来了,的确是个瞎子。」 说话时,他又拿出一幅画:「喏,这幅画上这人没遮眼纱,能看到他的眉眼,你们仔细想想,近来可有见到这人?」 看到两幅画上,俊美非凡的年轻相公,一家四口心头冷汗直冒,但面上不显。 大娘笑着道:「这人我们不认识。」 里正不死心地问:「听狗剩狗蛋说住你们家是有两个人,你们千万别包庇坏人啊!」 看一家四口沉默,里正严肃道:「实话告诉你们,此人是废太子,如今朝廷在通缉他,我这才来问的。」 大娘又道:「我家来的的确是远房侄子带着他的新媳妇。里正,你这么说话,我可不爱听。我们虽然从村子搬出来,但村子里还有我们的房子,我们户籍还在村子里。既然是同一村子的人,你不能这么诬蔑乡里乡亲的?」 里正尴尬地笑:「大娘,您说的哪里话?我实话实说,废太子身旁的女子很有可能是北岚郡主,他们两人感情甚好,我这才想问个清楚。」 老伯哼道:「这画像上的人俊美异常,我家老婆子的远房侄子如何能比得?这也是真话!里正,你有这个闲心,还不如去别处问问。」 里正看向阿强夫妇:「阿强,劝劝你爹,不要年纪大就糊涂了。」 阿强笑道:「里正,我爹年纪虽大,但不糊涂。」 阿丽连忙附和:「就是,里正,你与我们差不多年纪,尊老爱幼最是应该,此话从你嘴里出来,有失您里正的身份!」 里正脸色忽然变得难看。 老伯嗤了一声:「我们家来的是远方亲戚,哪会是什么废太子?里正,我这个小院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谁会来住?」 大娘附和:「就是,废太子也是皇子,吃得山珍海味的,怎么会住我们家?里正的玩笑开得可真大!」 里正这才环视一周:「你们说得也是,我也是被上头的任务给搞烦了。」 「好了,既然你们没见过那我就走了。」往外走了几步,里正转回头来,「如果碰到画上的男子,你们记得上报!」 第367章 偶遇仇人 一家四口连忙称是。 待里正走远,四人里衣的背后已被汗水浸湿。 「爹,咱们进屋说话。」阿强压低声音。 老伯望着里正正在翻山头的背影,道:「不,就在院子里说,咱们院子前后空旷,若是进屋说,万一有人来听,被听了墙脚得不偿失!」 大娘激动地抓住老伯的手:「孩子他爹,这么说来年轻相公与小娘子就是太子与郡主?」 老伯长长吐了口气:「估计是的。」 「不是说太子眼睛瞧不见么?」大娘又疑惑了。 「那姑娘医术那么高,指不定是她治好的呢?」老伯分析道。 「你说得对!」大娘连连点头,「我记得那晚,他们刚到我家时,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而且他们穿着奢华,显然不是普通百姓。」 老伯拿起斧头将木柴劈开,沉声道:「就那年轻相公的人品来看,我站他这边,他定是被冤枉了!」 阿强连连点头:「那姑娘留的方子,我与阿丽用了药,身体感觉回到了十年前。光是这点,我也站他们这边!」 阿丽开口:「不怕爹娘责备,我感激里正今日来这一趟,让咱们知道了恩人是谁。倘若我真能生下一男半女的,咱们登门感谢就有目标了。」 不是为了攀什么关系,纯粹就是为了感谢! 说了这些,一家四口迅速统一了口径。 若还有人上门来,他们就说来的是远房亲戚,亲戚看他们老夫妻孤苦,便小住了几日,等阿强夫妻回来,他们就回家过年去了。 如此同时,一家四口激动不已。 原来借住在他们家的小夫妻,竟然是太子殿下与北岚郡主!.z.br> -- 傍晚,落日余晖,积雪消融,余晖在余下的积雪上散发着柔美的光泽。 大船行至码头,船上的乘客纷纷拥挤过去。 夜翊珩照例拉着黎语颜的手,两人看前头人挤人的,刻意缓步而行。 就这时,江轩拉着江柔的手走来。 「姐姐,你们在这里下船后,要去哪里?」小姑娘奶声奶气地问。 黎语颜看了一眼身旁的夜翊珩,随后笑着对江柔道:「我们要去亲戚家里。」 江柔又问:「亲戚家在姚州吗?」 夜翊珩帮忙回答:「是的,就在姚州。」 小姑娘眨巴眨巴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道:「那能不能去小柔儿家里啊?去亲戚家里是做客,去小柔儿家里也是做客。」 江轩笑道:「是啊,咱们此行也算有缘,去我家中坐坐,反正离过年还有不少日子。到时候我再派马车把两位送去亲戚家里便是。」 江雨急步过来,刻意柔着调子:「阿立哥,去我家里坐坐,最好小住些日子。」 「这怕是不妥。」夜翊珩拒绝。 就这时,码头上有一群彪悍男子齐齐挥手,领头一人更是大声喊:「船主,船主回来了!」 那声音震天响,让人很难忽略。 黎语颜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这么一望,吓得她冷汗涔涔。 夜翊珩觉察出她的异样,捏紧她的柔荑。 江轩也听到了声音,他将女儿抱起来,对夜翊珩与黎语颜道:「有人来接我们了,二位等会跟着老刘,他会安排好的,我这边有事先去处理下。」 说话间,他对老刘点头:「阿立兄弟与阿语姑娘,你可帮我照顾好了!」 老刘恭敬颔首:「船主放心!」 江轩便抱着江柔,带着江雨一道率先下了船。 意识到黎语颜有话 对他讲,夜翊珩对老刘道:「你先去看着乘客下船,这么多人,千万不要发生拥挤踩踏。」 老刘点头哈腰:「您说得正是!那你们二位稍候,我先去忙会,待事情忙完,我再带两位回去。」 待老刘离开,夜翊珩这才压低声音,问黎语颜:「怎么了?」 黎语颜踮起脚尖,将唇附到他耳边,小声道:「我看到刀疤脸了!」 夜翊珩疑惑:「你不会看错?」 毕竟他与她都没见过刀疤脸。 「绝不会错!」黎语颜恨恨道,「小山曾说,山寨头子刀疤脸的刀疤从额头开始,斜着穿过鼻梁,再划到面上,甚是可怖。」 方才喊江轩的那人,那面上的刀疤正是如此。 夜翊珩拧了拧眉,往码头望去。 果然那汉子的面上就有狰狞的疤痕。 只见刀疤脸拍了拍江轩的背,随后将江柔抱了过去,他们走在前头,后续跟着一群壮汉。 逃难途中遇到了仇人,该怎么办? 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这个陷害黎婂的罪魁祸首竟然从镇北王府的管辖之地逃到了姚州。 姚州与京城之间只隔了个林州,也算靠近京城了。怪不得黎煜烨数次想要寻找仇人而不得,是仇人太过狡猾。 但,转念一想,江轩与刀疤脸又是什么关系? 倘若江轩也是残害黎婂的凶手,那么这一路来,颜颜岂不是处在危险之中? 夜翊珩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倘若江轩也是仇人,这一路来,是有预谋接近你……」 「越是如此,我越不能逃避,此行我要手刃仇人!至于江轩,他若也陷害过我姐姐,我定不放过!」 此刻的黎语颜满眼的愤怒。 母妃三年多来对黎婂的思念,王府上下的痛心,她全能感同身受。黎婂姐姐去时的惨状,她闭眼就能想象得到。 她们姐妹长得这么像,不是双生子,却长得像双生子。光是此点,再加如今遇见,正说明了老天爷给她机会,让她给姐姐报仇! 大哥找不到的仇人,如今近在眼前,倘若失去此次机会,往后不知还能不能再将仇人寻到。 所以机会决不能错过! 思及此,黎语颜另一只手抓住夜翊珩的两根手指:「立羽,你先往北走,待我报了仇,我去追你。」 「不成,说什么傻话?」夜翊珩反握住她的手,「我若不能护你,你家长辈与你那四个哥哥定将我碎尸万段!」 他若不能护着她,依照镇北王府那么护犊子的个性,他定无好下场! 届时,不光他们不放过他,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黎语颜感动地颔首:「那咱们见机行事,小心为上!」 原本两人想要拒绝江轩的邀请,自看到刀疤脸,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决定先手刃了仇人才行离开姚州。 第368章 报仇准备 老刘带着船丁让乘客们缓缓下船,一时间秩序井然。 等其他所有乘客都下了船,老刘来到夜翊珩与黎语颜跟前,抬手做请:「两位请随我下船!」 夜翊珩淡淡颔首,状似随意地道:「方才好些大汉来接你家船主,看来你家船主在姚州挺有威望。」 老刘一边往前引路,一边骄傲道:「这位相公说得极是!」 夜翊珩:「哦,看来那些人也大有来头。」 老刘愈发骄傲,笑着解释:「我家船主大概在半年前载过他们几人,那时,旁人都下船了,他们迟迟不下。细问之下,才知道他们说没地可去,我家船主就收留了他们。」 说话时,老刘看向黎语颜:「阿语姑娘,我家船主真的是个好人,您若跟着我家船主,我家船主定不会让你吃亏,保管让你享福!」 夜翊珩与黎语颜闻言,两人不约而同地轻咳一声。 三人下了船,黎语颜微笑问:「老刘,我想问问,方才小柔儿说让我们去家中,这家中,那些壮汉也住那里么?」 听闻此话,老刘有些吃惊,不知道眼前的漂亮姑娘为何要这般问。 夜翊珩连忙道:「我妹妹怕生,特别是见到那么多男子,她就不太想去做客了。」 「原来如此,阿语姑娘放心!我家船主有女儿有亲妹子,所以在镇上买了个宅院,一家人就住里面。至于那些人,他们寻了个山头,在里头建了个山寨,平日里与我家船主不住一起。」 顿了顿,老刘又道:「方才他们是想请我家船主去喝酒,这才来迎接的,半月前就约好的酒席,不能不去。」 黎语颜淡笑:「原来如此。」 老刘指了指码头上停着的马车:「两位请上马车。」 就这般,老刘坐在车夫旁,车后跟着一队的船丁,齐齐往江宅行去。 在江宅,晚饭由老刘指挥厨娘,做了一顿丰盛的。 厨娘们很不解,其中一人问老刘:「主人去赴约,咱们为何还要做这么多的菜?」 「今日来的客人是对兄妹,咱们主人看上了那姑娘,你们明白该怎么做了?」 厨娘们笑:「原来我们要有女主人了!」 山寨内。 刀疤脸举杯:「船主的大恩大德,我刀疤没齿难忘。」 大刀附和:「是啊,若不是当初船主帮我们买下这山头,我们也不能在此地扎根。」 江轩笑着摆手:「每次饮酒,你们都说这话,这话我听了几个月了,耳朵都快起了茧子。」 说着,看了眼在江雨怀中睡着的江柔,江轩又道:「今日,咱们就喝到这里,我家里还有客人,改日咱们再饮。」 刀疤脸大笑着问:「什么客人这么重要,能叫我们大名鼎鼎的江船主如此着急回去?」 江雨开口:「还能是什么?是女人呗!」 刀疤脸笑得更大声:「江雨妹子爽快,不像江船主说话还文绉绉的,不知情的,还以为江雨妹子是我亲妹子哩!」 说话时,刀疤脸猛地反应过来,大声道:「什么,女人?咱们江船主有喜欢的女人了?」 江轩难得地红了脸,唇抿成一条线,唇角却是微微翘起。 江雨又道:「可不是么,那女人长得娇滴滴的,我哥一眼就看上了。」. 「那明儿将嫂夫人带来,让咱们大家伙都见见。」刀疤脸大手一挥,旋即举杯。 江轩亦举了杯:「这不好,我与人家八字还没一撇,如何将人带来?」 「船主,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哥几个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但是做媒说媒方面,咱们各个都是一把好手! 」刀疤脸环视一周,「哥几个,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大当家说得极是!」周围坐着的壮汉们高声称是。 江轩将杯中酒饮了,站起身:「那我回去同她商议商议,如果可以,明日中午,我就带人过来,到时候大家帮我说几句好话。」 「好,好,好,船主放心!」 刀疤脸将杯中酒饮了,随后亲自送江轩三人出了山寨。 江宅这边。 夜翊珩寻到老刘:「妹妹她坐不住,想去边上的集市瞧瞧,这边跟你说下。」 「好,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集市也近,你们去看看也好。」老刘派了两个船丁,「你们两个跟着,帮他们兄妹拿拿东西。」 船丁称是,跟着夜翊珩与黎语颜出了江宅。 集市上,黎语颜先买了绣花针。 船丁见状,没疑惑,毕竟女子买绣花针最是正常不过。 后来,黎语颜见街上好几家店铺都在卖宝剑,她便有意买上两把,不光以防万一,更为手刃仇人。 她仰头问夜翊珩:「哥哥,我能卖两把剑么?」 夜翊珩佯装蹙眉生气:「女孩子家家的,买什么剑,方才买了绣花针就挺好。」 两个船丁跟着窃笑。 其中一人道:「阿语姑娘想要就买,左右不过两把剑。」 另一人附和:「姚州的剑在天晟可是有名的呢。」 黎语颜拉住夜翊珩的袖子,撒娇似的道:「哥哥,给我买。哥哥最疼我了,是不是?」 夜翊珩挑眉:「你的意思若我不给买,你就要说哥哥不疼你了?」 「哪有?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黎语颜拉着他的袖子晃得更厉害了。 两船丁对视一眼,纷纷觉得他们船主看上的阿语姑娘真不错,女子就该会撒娇的,不像他们姑奶奶,整天怼来怼去,不知温柔与撒娇为何物。 如此一来,两船丁开始劝夜翊珩,说买两把剑,就当来姚州玩的念想。 夜翊珩见他们不觉得他俩买剑有什么奇怪之处后,终于点了头。 黎语颜高兴地选了两把:「一把给哥哥,一把给我自己。」 夜翊珩付了银钱,随后四人回江宅。 回到江宅时,江氏兄妹带着江柔也回来了。 船丁问:「船主回来得怎么这般早?」 江轩悄悄瞧了一眼黎语颜,解释:「因在山寨没怎么喝酒,故而回来的时辰尚早。」 随后,他将目光移到夜翊珩手上的两把剑上:「怎么突然多了两把剑?」 船丁帮忙解释:「阿语姑娘见了喜欢,吵着买的。」 夜翊珩佯装无奈:「是,我这个妹妹被我宠坏了。」 第369章 面对仇人 「姚州之剑有名,令妹好眼光!」江轩含笑道。 江雨小声嗤笑:「她做什么都好,就连屁都是香的,哼!」 此话,在场之人都听见了,但大家全当没听见。 特别是船丁们,再他们看来,江雨这个姑奶奶以后总会嫁出去的,这个家的女主人搞不定就是眼前娇滴滴的阿语姑娘。 但此刻,姑奶奶不能得罪,阿语姑娘也不能得罪。 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他们船主一般,就当没听见。 依照姑奶奶的脾气,没人理会她,她反而更气,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一行人往宅内走去。 果然如船丁们想的那般,吃饭前,江雨的火气大得很。 但夜翊珩一到饭厅,江雨的脾气瞬间收敛,但还是忍不住给黎语颜白眼。 饭吃到一半,江轩开口:「我有一帮朋友,明日还想请我喝酒,阿立兄弟与阿语姑娘明日可否赏脸一道去?」 心道机会来了,黎语颜放在桌面下的手碰了碰夜翊珩的大腿。 大腿上猫挠似的痒,夜翊珩轻咳一声,问:「不知是什么样的朋友,不是我多问,而是我妹妹她怕生。」 见有机会将人带去,江轩耐心地说:「大约半年前,我收留了一帮无家可归的汉子。本想买个宅院给他们,但他们说住惯了山寨,咱们这地没有什么山寨,我就出钱给他们买了个山头,让他们住下。他们就在山里自己建了寨子,这半年来,过得也算可以。」 「方才来码头接我的,就是他们。我去山寨喝了两杯酒,就回来了,说是让我明日再去。我想着把你们兄妹留在宅中,我就不能尽地主之谊,就想着让你们一道去。」 「不知两位可否赏脸?」 问话时,江轩先看了一眼夜翊珩,随后将目光盯在黎语颜面上。 他若是娶妻,让自己的朋友见见他的未来妻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阿语这般美貌,带出去让他颇有面子。 黎语颜低了头,佯装不好意思地说道:「此事还是要过问哥哥,哥哥同意的话,我就同哥哥一道去。」 江轩闻言,便将目光移到夜翊珩面上:「阿立一起去,大家一起喝喝酒。再则山寨里风景不错,你们兄妹就当游历玩耍。」 沉吟半晌,就在江轩以为他不会同意时,夜翊珩淡声道:「船主如此深情,那我们兄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如此甚好!」江轩高兴地站起身,敬夜翊珩酒。 入夜。 江轩亲自带着夜翊珩与黎语颜去了客房,他指了指两间相邻的房间:「你们兄妹一人一间,船上房间太小,这两间客房相对宽敞,希望你们能住得舒心些。」 两人一致地颔首:「多谢!」 江轩点头,吩咐丫鬟与小厮给他们兄妹担洗澡水。 夜翊珩与黎语颜几日来的疲惫,在泡澡时,立时烟消云散。 江轩在书房端坐,底下丫鬟与小厮躬身垂首。 「你们怎么没好生伺候我的客人?」 丫鬟道:「主人有所不知,那位姑娘不要奴婢们伺候。」 小厮也道:「那位公子也是如此,我们担水后,就赶人了。」 江轩笑:「不亏是兄妹,行为处事如出一辙。」 -- 翌日上午。 江轩与江雨候在马车旁,黎语颜与夜翊珩在老刘的带领下来到江氏兄妹跟前。 看夜翊珩一左一右地拿着剑,江轩忍不住问:「阿立,你们怎么带剑?」 「你千万别误会,我妹妹说山里好玩,她要在山头 学舞剑。」 「舞剑好啊,舞剑可助酒兴。」江轩笑了,「时辰不早,咱们出发。」 就这般,夜翊珩与江轩一辆马车,黎语颜与江雨一辆。 车上,江雨白了一眼:「娇滴滴的,怕是连剑都拿不动,还想学舞剑,千万别叫人笑掉大牙!」 黎语颜也不恼,只说:「等会我舞剑时,你千万躲好了,最好叫你哥哥一并躲好,毕竟我怕是剑都拿不动呢。」 江雨哼了一声:「脸皮是真厚,此刻我哥不在身旁,你倒承认自己拿不动剑了。」 「我说的是真话,你与你哥千万躲好了。」黎语颜清浅一笑。 说起来,江轩收留歹人也是有罪。 不过看他不知那群人是歹人,暂且算他无辜。 江雨更气了:「你真的打算嫁给我哥?」 「此话该我问你,你是不是看上我哥了?头上扎了这么多簪子,也不嫌重。」黎语颜淡笑。 江雨大声冷笑:「你想簪还没得簪,瞧你穿得穷酸样,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能看上你?」 黎语颜噗哧笑了。 江雨面色一白,自己哥哥好似就看上人家了,霎时便闭了嘴。 虽说闭了嘴,但探究打量的目光却不断往黎语颜脸上身上扫去。 今日的她穿着修身窄袖的衣裳,英气飒爽,头发高高束起扎了个马尾,一如既往地只系了根飘带。 瞧她耳垂上,脖颈上,手腕上,手指上一点饰物都没有,就这么清雅的装扮,竟叫她瞧得移不开眼。 反观自己,她一早就在头上簪了不少簪子,金的,银的,玉的,镶金的,玛瑙的,珍珠的,什么贵重就簪什么。 脖颈上,手腕上,手指上更是没有拉下的地方。 哦,还有耳垂,耳垂上的耳环坠得她耳朵疼,但她忍着! 她就不信了,她如此装扮,阿立哥还会瞧不上她? 马车辘辘行驶,随后在山脚停下。 一下马车,黎语颜便在面上遮了面纱。 江雨见状嗤笑:「还真当自己是个美人儿。」 闻声,江轩呵斥:「江雨,你说的什么话?快给阿语姑娘道歉!」 江雨哼声:「哥,你眼里有了这个女人,连妹妹都不要了吗?」 这时,山寨内出来一群人,领头的刀疤脸拱手朗声道:「船主大驾光临,荣幸荣幸,快些里边请!」 江轩含笑颔首,跟着抬了抬手。 夜翊珩眼眸一缩,这个刀疤脸他先前虽没见过,但他身后几人,之前他与黎语颜去北岚城时,他们交过手,那日夜间就是他们突袭的他们。 好在,那日他守着熟睡的黎语颜,并未与他们面对面,再加上他此刻粘着胡子,他们认不出他来。 刀疤脸将目光移到遮着面纱的黎语颜面上,笑着问江轩:「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姑娘?」 第370章 到底是谁 江轩微笑道:「这位正是阿语姑娘,她身旁的是她兄长,阿立兄弟。」 「阿语姑娘,阿立兄弟。」江轩指了指为首的刀疤脸,介绍,「这位是刀疤,其他都是他的兄弟。」 刀疤脸哈哈一笑,抬了抬手:「船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阿立兄弟,阿语姑娘,里边请!」 一行人乐呵呵地往山寨内走。 大刀凑到刀疤脸身旁:「大当家,那姑娘的兄长怎么带着两把剑?咱们要不要把剑收了?」 这话声音不轻,正好所有人都能听见。 江雨心里特别不舒服,以往自己跟着兄长来山寨时,刀疤对她颇为殷勤,今日竟唤都不唤她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阿语身上。 她还戴着面纱呢,他们怎么就知道她比她美了? 此刻听到大刀如此说,江雨哼声:「阿语姑娘专门带剑过来,就是为了舞剑给大家瞧的。」 听着自己妹子阴阳怪气的语调,江轩尴尬地笑笑:「正是如此。」 闻言,刀疤脸笑得更大声:「好,舞剑好哇!」 众人行到山寨内,各自入座。 很快有人端上酒菜,刀疤脸端着喝酒的大碗,朗声道:「今日山寨有客,热闹。船主喜欢了一个女子,阿语姑娘,你可知是谁?」 黎语颜缓缓起身,淡声问:「传闻北岚境内有一山寨,该山寨头子面上有疤,被不少人称之为「英雄」,此人是否是阁下?」 听闻这般说法,还英雄,刀疤脸先是吃惊,随后便是开怀大笑。 大刀笑着颔首:「这位姑娘好眼力,我们大当家正是北岚的山寨英雄!」 「据我所知,北岚那寨子有不少寨众,如果那位「英雄」正是阁下……」黎语颜指了指刀疤脸,「那你们人数怎么变得如此之少?」 有人小声嘀咕:「那都是把老弱病残,还有拖后腿的全处理了。」 此声很小,旁人听不见,夜翊珩却听得清楚。 他开口:「哦,原来都是处理掉了。」 刀疤脸尴尬一笑,解释:「姑娘有所不知,咱们从北边过来,一路上折损不少寨众,并不是什么处理。」 话落,刀疤脸看了一眼大刀,大刀会意,大声道:「来来来,咱们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看黎语颜没有坐下的意思,大刀面上堆笑:「阿语姑娘,你是不是要舞剑给大家伙看?」 此话一出,众人起哄:「对,舞剑,舞剑!」. 黎语颜弯腰拿起放在石桌上的剑,就这时,刀疤脸笑道:「阿语姑娘,你戴着面纱,那便是不给我们兄弟面子。」 江轩连忙开口:「刀疤兄弟,阿语姑娘怕生。」 刀疤脸瞧了一眼江轩,劝慰:「船主,倘若阿语姑娘真嫁你为妻,那往后就是咱们的嫂夫人,如此咱们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不能如此见外,到此刻还戴着面纱?」 江轩也有意让黎语颜给他些面子,更何况她长得国色天香,今日若是露脸了,那便是他极大的面子,遂开口:「阿语姑娘,你看这事闹的……」 黎语颜清浅一笑:「无妨,我摘面纱便是,只是……」 江雨十分不爽:「只是什么,摘个面纱还磨磨唧唧的,搞什么?还正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了?」 黎语颜淡淡道:「只是在场的寨众们千万不要眨眼啊。」 话音刚落,夜翊珩修长的手指便搁到了剑柄上。 黎语颜一手拿着剑,一手抚上面纱一角…… 山寨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移到了黎语颜面上,看她身段撩人,想必容貌不差。 能被江轩看上的,指不定是个大美人呢! 黎语颜将面纱缓缓揭下…… 时间在以这一刻仿若静止了! 诡异的安静过后,接二连二地尖叫声响起:「鬼啊,鬼啊!」 江雨看黎语颜面上并无不妥,但听得那帮壮汉吓成这般,嗤笑:「她长得很像鬼么?」 刀疤脸惊愕不已,面前的少女竟然长得像被他们弄死的黎婂。 到底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得久了,他很快镇定下来:「你到底是谁?」 此刻,黎语颜有意装神弄鬼一番,遂歪歪了脑袋,阴测测一笑:「你不认识我了么?你不认识我,你的手下们可都认识我呢。」 大刀立刻吓得屁滚尿流:「鬼啊,大当家,我就说三年多前那个姑娘来索命了!」 「咱们逃到这里,还是被她知道了!」 好些人开始无头苍蝇一般地乱窜。 刀疤脸拿出石桌下的大砍刀,一脚将石桌踹翻:「管你是人是鬼,今日要先杀了你,再上了你!」 闻言,夜翊珩与黎语颜几乎同时拔剑。 黎语颜:「立羽,那个刀疤脸,我会亲手处理了他。」 夜翊珩:「好,其他所有人全都交给我。」 江轩与江雨惊愕得傻在当场。 江轩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大喊:「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语颜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江雨:「你若还想活命,就拉着你哥躲起来!」 江雨心头大骇,眼前的阿语完全不是在船上看到的那个娇滴滴的模样。 此刻的她立在石桌上,发丝与衣袍无风自动,她的眼神犀利,眸中尽是冷芒与杀气。 她到底是谁? 真的如刀疤他们说的那般,她是鬼么? 如果阿语是鬼,那么阿立呢? 江雨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吓得一点声音都不发不出,因为此刻的阿立看上去像是个玉面修罗。 「小娘们,不管你是人是鬼,遇到我刀疤,定要让你再死一次。这一次,绝不会先让你快活,大爷我要先弄死你!」 吼出这一句话,刀疤脸举刀向黎语颜劈来。 其他十多名寨众纷纷举刀向夜翊珩与黎语颜冲来。 夜翊珩与黎语颜两人静静站在石桌之上,像是睥睨天下的谪仙与仙子,静待不法分子自动送上门。 就在这十多人刀尖指到他们两人命门之时,夜翊珩一个瞬移绕到了寨众的背后。 黎语颜足尖轻点,飞身上了半空。 就这时,刀疤好像想起一件事,大叫道:「这个小娘们不是鬼,她是上次被我们弄死的女子的亲妹!」 听到这话,方才害怕得颤抖的寨众起了狠劲。 第371章 亲手刃之 江雨看着夜翊珩惊得张大了嘴巴,再看黎语颜的轻功,更是惊得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他们兄妹如此厉害? 寨众们完全瞧不见夜翊珩的身影,只知道身旁有人像是鬼魅一般闪过,等反应过来时,他们的脖颈上便多了一道剑痕。 鲜血喷涌,这些歹人们立时倒地。 只剩下了刀疤脸与大刀。 黎语颜先割了刀疤脸一只耳朵,在半空一跃而下,又割了他另一边耳朵。 刀疤脸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手下几乎覆没,单手捂着血糊糊的耳洞,大叫:「都给起来!上次被我们弄死的那个娘们是婂儿郡主,如今与她长得像的,那只能是镇北王新寻回的女儿,北岚郡主。」 大刀颤颤巍巍道:「若眼前的女子是北岚郡主,那么他便是太……」 说话之人看向夜翊珩。 话还没说完,夜翊珩手中的剑轻巧一挥,便抹了大刀的脖子,只剩下咕噜咕噜的呜咽之声。 刀疤脸这才意识到此刻就剩了他一人,他的这些手下功夫不俗,今次竟然毫无反击之力,眼前这个络腮胡的身手竟如此厉害! 黎语颜算是正式见识了夜翊珩的身手。 他只要寒疾不发作,以一敌百,对他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夜翊珩提剑走到石桌旁,慵懒坐下,嗓音更是邪肆:「颜颜,你慢慢玩,我就在边上看着,若是不想脏了手,我帮你杀。」 黎语颜展颜一笑:「不必了,此人我得亲手处理。」 方才他帮她处理了那么多人,这个刀疤脸,她必须亲手刃之! 刀疤脸大吼一声,举刀直冲黎语颜而来。 黎语颜身形一闪,左一刀挑断他的右手筋脉,右一刀,挑断他的左手筋脉。 刀噌的一声掉落在地面。 刀疤脸木然立在远离,瞧了瞧自己抬不起来的双手:「臭娘们,给个痛快!」 黎语颜淡淡道:「你说出幕后主使你的是谁人,或许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刀疤脸脖子一梗:「哼,我不告诉你!」 「你以为不说,就可以保命了么?」 黎语颜手腕一旋,袖中数枚绣花针齐齐飞出,直中刀疤脸身上各处要害穴道。 霎时间,刀疤脸痛得生不如此,吼叫:「臭娘们,你知道你姐姐死前怎么伺候我的吗?」 黎语颜凉凉地问:「你想激怒我,好给个你痛快么?」 说话间,她缓缓走过去,剑尖划过地面,霎时火花四溅。 噌,噌,噌…… 伴随着火花的是,金属划过地面的声音响起。 「你想错了。」黎语颜莞尔一笑,「我要让你死前知道,何为真正的痛!」 话音刚落,她手腕一抬,剑尖对向刀疤的胯下。 剑花飞起,接近着便是杀猪般的惨叫。 刀疤脸哭喊:「臭娘们,你……」 话尚未喊完,黎语颜素手一翻,剑尖对准他的脚踝。. 寒光飞速移动,刀疤脸左右脚的脚筋几乎同时被挑断,可见她的剑速之快。 呯的一声,刀疤脸的高大的身躯轰然仰天倒地,扬起不少灰尘。 黎语颜缓步过去,抬脚踩上他的胸膛,双手提剑,将剑尖一寸一寸缓慢地刺入刀疤脸胸膛内的心脏。 她面上带着笑意,冷冷地看着刀疤脸:「多让你活了三年多,便宜你了!」 刀疤脸完全没见过杀人时还带着笑的女人,更要命的是,眼前的女人长得这般娇美,与三年的女娃子长得几乎一样。 可那时的女娃子 只会哭哭啼啼,今日的女娃子却是要他们的命。 夜翊珩摇了摇头,闲庭阔步般走到黎语颜身旁:「你头一回杀人?你看这恶人还有气呢。」 嗓音清冷如玉,好似在说稀松平常之事。 黎语颜笑着问他:「依你之见呢?」 夜翊珩冷白的手一旋,剑光一闪,刀疤脸的脖颈上便抹了一刀。 黎语颜走到山寨寨众的尸身旁,看着这一个个都被小山描述过的面容,她便知这群人就是残害黎婂姐姐之歹人。 这群王八蛋,她再度提剑。 剑光舞动,剑花飞起,十余个歹人的裆部皆落了数刀。 这一幕,叫夜翊珩看了,不禁挑了挑眉。叫江轩看了,裆下好似生风似的凉。 黎语颜仰天望了望,透过山寨寨顶,看向天空,心中默念,姐姐,我与立羽今日给你报仇了! 她一直看着天空,眼泪溢出眼眶,缓缓滑落。 夜翊珩见状,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你姐姐在天有灵,定安息了!」 「嗯!」黎语颜用力点头,将眼泪往他胸膛蹭去。 江轩江雨兄妹这才缓过神来,两人双腿打着晃,战战兢兢地起身。 「阿立兄弟,阿语姑娘,你们的身份……」江轩抹了额头的冷汗,「阿语姑娘是北岚郡主,那么阿立兄弟你是……」 江雨拉了一把江轩:「哥,你说什么胡话,她怎么会是北岚郡主?」 江轩扫她一眼:「方才刀疤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黎语颜淡淡一笑:「既然你们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希望二位好自为之!」 听她这么说,江轩江雨回过神来,他们的船行驶在京城林州姚州之间,如今天晟在通缉的人是谁,他们自然也是知道。 而天下,与太子夜翊珩两情相悦的,便是北岚郡主。 倘若眼前的阿语就是北岚郡主,那么她身旁的络腮胡阿立,很大可能便是太子殿下。 不,准确地说是废太子。 怪不得一路上看他们虽说是兄妹,但处处显示他们的亲密。 这般亲密绝不是兄妹才有,而是有情愫的男女之间才有的! 江轩忽然反应过来:「阿立兄弟,你是如今京城皇宫在整个天晟捉拿之人!」 见夜翊珩不作声,江雨的心忽然复杂起来。 此刻听到自己兄长所言,她便是阿立便是太子。 但从未喜欢过一个男子,心里的悸动让江雨鼓起勇气道:「阿立哥,你若愿意留在我身旁,我会帮你保密你的身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江雨的男人。如今世上,到处都在通缉你,你何不隐姓埋名,留我身旁,好好生活呢?」 夜翊珩不语,径直拉住黎语颜的手往外走。 江雨喊:「若你不同意,今日之事,加上你的身份,我就去告官!」 第372章 无可奉告 在他还是太子时,没有人这么威胁过他后还能安然活着的。 一般如此威胁他之人,下场有两个,一个是直接被杀,另一个便是被杀后制成人皮灯笼。 但不是什么人都能制成人皮灯笼的,首先要此人身上没有疤痕,其次也是最主要的一点,那便是此人长得美。 夜翊珩扫了一眼江雨,寒凉道:「长得如此磕碜,制不了人皮灯笼。」 既如此,那他只好亲手将其处理了。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黎语颜拉住他的手臂:「别!」 江雨震惊于自己听到的,却仍梗着脖子想要拼一把:「阿立哥,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听到此话,夜翊珩浑身难受,正要挣开黎语颜的手,却不想她直接将他的腰身抱住。 黎语颜紧紧抱着他,侧头对江雨道:「劝你少说两句,他的脾气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江雨这才意识到,眼前的阿立所言非假,方才那么多人眨眼都死在他的剑下,她若是再说些什么,后果她不敢深想。 被黎语颜抱着,两人的身体相贴,夜翊珩后背脊绷紧了些,神奇的是,方才难受的感觉降低不少。 黎语颜一面紧紧抱着某人,一面转头对江轩道:「你收留的人全是十恶不赦之徒!」 在北岚城时,由小山描述,她画了歹人的肖像画,大哥将画发布出去,以便全天晟通缉他们。 可为何这些歹人到了姚州,还能活得好好的? 黎语颜思忖,要不就是镇北王府发出的通缉,天晟境内,特别是靠近京城的地方官员不想管,要不就是这群歹人背后之人还护着他们。 想到夜翊珩的身份,她又道:「我承认我是北岚郡主,但我身旁之人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位。」 「你们想的那人天下人届知他失明病弱,而我身旁之人究竟是谁,我无可奉告!」 黎语颜转回头,仰首抬眸看向夜翊珩,娇娇软软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尽快离开。」 夜翊珩沉默半晌,盯着黎语颜清澈明晰的眼眸,终于点了头。 见状,黎语颜放下心来,收回拥着他腰身的手。 冷不防地,刚刚收回手,某人一把将她的手腕扣住,沉声道:「走。」 看他们如此亲密,江雨不死地开口:「阿立哥,你真的不给我机会吗?」 说着,挪了脚步想去拉夜翊珩的另一只手。 江轩慌忙将自个亲妹拉住,对夜翊珩与黎语颜道:「你们赶紧走,江雨这边我会拉着。」 黎语颜略微颔首,先不管这个江轩让他们离开是真还是假,再则他们要走,江氏兄妹也拦不住。 见两人走远,江雨恼羞成怒:「哥,你拉着我做什么,这次机会失去,你妹妹我就找不到中意的男人了!」 江轩恨铁不成钢地道:「天底下男人何其多,你这又何必?」 「那我要去报官,我江雨得不到的男人,那个什么郡主也别想得到!他们将刀疤他们杀死,我要去报官!那什么郡主还说刀疤不是好人,我看他们俩才是男盗女娼,更不是好人!」 闻言,江轩甩了江雨一巴掌。 江雨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亲兄长:「哥,你竟然打我?为了两个外人打我?爹娘离世时,可再三要求你照顾好我的,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江轩难得严肃道:「能出手救小柔儿,又救整艘船的人,你觉得他们是坏人?」 江雨这才记起黎语颜不计前嫌地给她扎针解了腹痛,此刻听到兄长这般说,她沉静下来。 过了半晌,她喃喃地问:「那个人真的不是太子吗?」 江雨疑惑了,传说太子眼覆白纱,长得俊美异常,丰神俊朗,但失明病弱。 江轩轻笑一声,阿立是不是太子,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少女确定是北岚郡主。 若是要深究阿立究竟是不是太子,他认为没这个必要。 因为在他看来,阿立大抵就是太子。 然,太子为何能瞧见身手又那么好,这恐怕就要涉及到天家的秘辛。 再则,传言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撇开这些因素,重要的是,那两人全不是他们兄妹能肖想之人! 金尊玉贵的北岚郡主,堂堂镇北王女,如何会嫁给他一个带着女儿的跑船汉子? 江轩将心里所想与江雨全倒了出来,江雨这才彻底安静下来。 夜翊珩带着黎语颜出了山寨。.z.br> 忽然,黎语颜「呀」的一声,拍了自个脑门。 闻声,夜翊珩问:「怎么了?」 「包袱没拿。」 「包袱就在车上。」 黎语颜吃惊:「你早就做好了准备?」 「是。」 夜翊珩径直拉着黎语颜往马车旁走去。 今日驾马车来山寨的是江家船丁。 方才他们一道去的山寨,由于他们是下人,只能在山寨口上的桌面上吃酒吃菜。 事情发生时,他们躲在角落暗暗看着,等到山寨头子们基本被杀后,他们这才迈着打颤的腿出了寨子,来到了马车旁。 此刻看到夜翊珩与黎语颜过来拿了包袱,两个船丁默契地假装没看见。 看他们要走,两个船丁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大着胆子将马鞭递给夜翊珩,并指了指马车,示意他们可以驾着马车离开。 黎语颜认得这个船丁,他便是那个被人笑话说他是船丁中脚最臭的那个。 「多谢!」她微微一笑,「把马车让我们驾着离开,到时你家船主责怪起来,你们如何交代?」 船丁腼腆一笑,这才鼓起勇气道:「小人不知您就是北岚郡主,能得郡主赐予良方,是小人之福!小人的脚已经不怎么臭了,想来再过几日,就可以摆脱臭脚的名号。」 另一人附和:「是啊,郡主说的泡脚秘方,咱们所有船丁都在用。」 方才那人又道:「至于如何交代,我们老老实实地禀明便是。郡主与这位公子都是好人,那刀疤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我们先前也曾劝过船主,奈何船主不听。」 夜翊珩略略颔首致意,扶着黎语颜登上马车,自己则拿着马鞭坐上了马车驾驶位。 扬手一挥,清脆的破空之声响起,马车绝尘而去。 山寨内,江雨看着满地的尸体,忧心地问:「这里死了这么多人,怎么应付?」 第373章 感受到了 江轩沉默,山寨内的事件算是个大事件,如论如何都隐瞒不了。 倘若官府查下来,届时事态会如何发展,他不敢往深了想。 但他敢肯定的是,自己不想阿语姑娘这一路再有麻烦。 不管阿语的真实身份是北岚郡主,她都是他心里的阿语姑娘。 今日此次,他能帮着挡一挡便挡一挡。 思及此,他道:「等两个时辰后,咱们再去报官,就说山寨出事了,有侠客将山寨匪贼全杀了。我们兄妹期间吓昏了过去,这才导致报官晚了些。」 两个时辰足够阿立兄弟与阿语姑娘离开姚州了。 姚州城区不大,只要出了城区,那他们便是安全的。 江雨闻言,点头应了。 马车驶离山寨所在的山头。 黎语颜打了个哈欠,夜翊珩见状,问:「困了?」 她道:「昨夜想着能给姐姐报仇了,兴奋得睡不着。」 再加上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床上,她更睡不着了。 奇怪的是,在大娘家里,在船上,她再怎么不能入睡,后续总能睡着的。 但昨日不同,不知道是不是想到能给姐姐报仇的缘故,还是某人不在她身旁之故。 她几乎是睁着眼,看着天色一点点亮起来的。 夜翊珩温润道:「快去车内休息。」 「我想跟你说说话。」 「好,你说。」夜翊珩挥着马鞭,车子驾得飞快。 这是他头一次驾车,不知是山路难行,还是他驾车的技术实则不怎么样,两人坐在车头,一震一震地颠簸。 黎语颜喃喃地问:「你说我姐姐在天之灵,真的能知道我们给她报了仇吗?」 她与婂儿姐姐从没见过,但她们长得几乎一样,她可以想象婂儿姐姐是个活泼又温婉的女子。与心里有着弯弯绕绕的她,完全不同。 在宁远侯府时,她也算有姐姐,但她从未感受过亲姐妹那种感情。 倘若婂儿姐姐还在的话,她们定能成为天底下最好的姐妹。 两人的性格可以互补,她有心事可以去姐姐处诉说,若是姐姐受了气,她可以挥拳头帮姐姐出气。 但婂儿姐姐早早不在了,如今家里人对她所有的宠爱,有很大部分本该属于婂儿姐姐的。 她多么希望婂儿姐姐还在,如此这般,母妃就不用将她当成是婂儿。 夜翊珩缓缓开口:「你姐姐定能知晓。」 黎语颜抱起双腿,将下巴搁在自己膝盖上,轻声问:「真的吗?」 身旁的少女情绪很不对,夜翊珩觉察出来。 她为了镇北王府上下,主动与他谈交易合作,不惜用暖榻作为筹码,为的是让他帮忙护着王府。 从此便知,这个少女将亲情看得比任何事情都来得重要。 此刻谈到黎婂,虽然她们没见过,但她对她的姐妹情,他能感受得到。 思及此,夜翊珩温声道:「真的!」 「咱们看着,你姐姐若是知道,等会天空便会落雪。」嗓音是夜翊珩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雪一落,天地间洁白一片,你姐姐还是那个纯洁无瑕的姐姐!」 「立羽,你说得真好!」 黎语颜终于忍不住,双手捂脸哭出声。 见她哭了,夜翊珩连忙拉紧了缰绳:「怎么了?」 「我心疼姐姐!」 黎语颜扑进他的怀里。 婂儿姐姐只比她大一个月,小小年纪就遭遇非人折磨而死,背后的主使到如今还未能查到,怎么能叫她不心疼? 夜翊珩亲拍她的背:「想哭就哭。」 就这时,雪花纷纷扬扬而落。 洁白,纯美! 他拍了拍她的肩头:「你看,下雪了,你姐姐感受到了!」 「嗯!」黎语颜伸手去接雪花。 雪花落于手心,是漂亮的六棱柱状,不多时便化成小小的水珠,像是一滴美人泪。 「姐姐感受到了!」 刀疤脸不说幕后之人是谁,但光这点,她便可以判断当年姐姐被害的事件背后,还有个幕后主使。 刀疤一伙从北岚城逃出,再逃到姚州,姚州与京都如此之近,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幕后主使就在京城? 方才虽说可以留着刀疤脸,将其审讯,但此人嘴硬与否先不管,她遇到这个机会,早就忍不住想要亲手宰了仇人。 至于幕后主使,大抵是天家的人。 天家之人绝不可能亲自与刀疤脸联络,其中指不定有不少中间人。故而,她不认为能在刀疤脸处得到有价值的线索。 -- 另一边。 江轩江雨兄妹在两个时辰后,去了姚州府衙报官。 许久不曾响起的登闻鼓被人敲响,刺史颇有怨气地从暖烘烘的被窝中起身,去了前衙。 「出了何事?」 衙役答:「有对兄妹来报案,说是山寨死了十多人。」 一听到死了那么多人,刺史的火气噌地上来。 「老子管辖的姚州靠近京都,如何能出人命官司?」刺史脸一横,「还不快将敲鼓之人带上来?」中文網 「是!」衙役拱手而去。 不多时,江轩江雨便被带进了衙内。 刺史端坐,惊堂木一拍,喝问:「你俩是何人,为何报官?」 江轩讲了自己与江雨的籍贯姓名,随后老实道:「山寨出了人命案,故此报官。」 刺史沉声问:「何时何地何故起了人命案?」 江轩道:「今日正午,在山寨,至于何故,我们兄妹未知,只知道我们两人在昏倒之前,侠客说他杀的全是十恶不赦之人。」 「十恶不赦?」刺史拧眉,「被杀之人,有何特征?」 「其中一人,面上有刀疤。」 刺史眯眼沉思,倏然睁大眼,站起身道:「前段时间,镇北王府是有发来通缉令,当时本官随手一扔,扔哪去了?」 有衙役立刻去书房将通缉令翻找出来,展开呈上。 刺史看了看通缉令上的画像,抬手叫江轩江雨上前去看。 兄妹两人看了,对视一眼,随后重重点头:「对,其中一人便是此人!」 刺史长长吐了一口气,看来案子不棘手,立刻就能破了。 不光如此,他在年前还算立了一功。如此想,他面上露出些微笑意。 「这些确系不法之徒,先前镇北王府的确发来的告示,全天晟通缉。」刺史转念一想,问,「那侠士呢?请将侠士请来!」 第374章 娇滴滴的 此刻的两位「侠士」已经驾着马车离开了姚州城区。 夜翊珩见趴在他怀里的人儿睡着,便将她抱进了马车。 出了车厢,发现雪有增大的趋势。 江家的马车跟他东宫的马车完全不能比,不光车厢小,而且里头除了坐卧的软榻,便只有软塌之下空着的置物柜,其他一切物什皆无。 晴了没两日的天,又这般落雪,气温骤然降低。 夜翊珩复又进了车厢,将身上的坎肩脱了下来,盖在了沉睡的黎语颜的身上。 -- 州衙内。 江轩惭愧道:「刺史大人,草民与舍妹两人齐齐吓晕过去,等醒来,早已不见了侠士的身影,这……」 这时衙役上前,在刺史耳畔低语了几句。 刺史挑眉,问江轩:「有人说,你们兄妹与山寨那帮人私交甚好,本官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那群贼人是你们兄妹所杀?」 江轩江雨连忙跪地:「我们没有那等本事,大人可派仵作前去查看。」 刺史摸了摸下巴,侧首对衙役道:「找几个人带上仵作前去现场查验一番,顺道验尸。」 衙役称是,抱拳离开。 这时,另有衙役上前道:「江家船丁是人证,正在堂外候着,大人,要不要请人证来说几句?」 「对对对,把人证请上来。」刺史说着,端坐回公案之后。 两名船丁并肩入了堂内,看到三尺公案后刺史正襟端坐,立时下跪。 刺史喝道:「把当时所见如实禀明!」 船丁道:「今日我家船主与小姐应邀去了山寨喝酒,哪承想酒喝到一半,忽然冒出一个侠士,他行动迅猛,一下子就将山寨众人全杀了……」 听了许多,刺史打了哈欠:「江家对姚州贡献颇大,今日之事,本官还是相信你们兄妹的。不过事情的结果,还是需要等仵作验尸后,再做决定。你们先行归府,待事情有进展了,本官自会派人通知你们。」 江氏兄妹道了谢,带着船丁回了家。 待仵作回来,确认匪贼被杀的手段十分干净利落,是江湖中绝顶高手而为之后,刺史眼珠子一转,当场写了一份奏折。 奏折开头请了皇帝与众位殿下的安,随后才讲到终点,大篇幅地描述州衙的衙役们在他的带领下,将天晟境内十恶不赦的山匪尽数剿灭之事。 写完奏折,他便派人马不停蹄地送往京城去。 -- 雪越下越大,风裹挟着雪,吹得人脸生疼。 夜翊珩担心车内睡着的黎语颜着凉,便在沿途集市上买了床被子。 出了集市,继续前行,又进了山区。 黎语颜在车内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等她醒来,已夜幕四合。 不光如此,更让她惊讶的是,自己身上竟然盖着一床簇新的被子,被子下还有某人的坎肩。 马车颠簸,她拿起坎肩扶着车壁出了车厢。 车前驾车的夜翊珩头上肩上已经积了不少雪,听到动静,他问:「醒了?」 嗓音有些沙哑。 黎语颜听出他声音不对劲,连忙将他身上积雪拍去,把坎肩披到他肩头,旋即探了他的额头。 冰一般的寒凉。 黎语颜心头大惊,将两指按到他左手脉搏,拧眉惊呼:「你不要命了,冒雪驾车,寒疾发作了!」 「不妨事,这段时间你帮我解毒,此次寒疾,我能忍受。」 「不成,天色已暗,要赶路也是明日之事。」黎语颜拉住缰绳,「你需要休息,千万不能让寒疾再严重!」 听她 嗓音焦急,似饱含了对他的关心,夜翊珩唇角微勾:「我只是想着能尽快赶到北岚。」 「这几日解毒,我发现你眼疾与寒疾有所关联,具体有何联系,目前未知。但我知道,寒疾发作到一定程度时,眼疾便会缓缓起来,正式发作时,那便瞧不见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此刻眼睛是有些难受。方才以为是看雪下环境之故,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你若寒疾发作,一路行去,旁人皆知你瞧不见,那不就等于将行踪暴露给杀手?」 夜翊珩颔首:「你所言有理。」 他眼疾发作时间长短不定,自己绝不能成为她的累赘,思及此,他道:「那咱们就在附近寻个隐蔽之所。」 要在山区寻个歇脚地过夜,并非易事。 两人驾车越过一个山头,没有寻到可遮挡风雪之地。 看他身上越来越冰,黎语颜伸手去捏缰绳:「我来驾车,你去车内。」 夜翊珩紧攥缰绳不放:「哪有女子驾车的?」 「流云吟霜不是女子么?」 「她们不同。」 「她们怎的不同?」 「在外处理紧急任务,她们随时随地可与男暗卫睡到一处,一丝扭捏都无。」Z.br> 黎语颜哼声:「我不也与你……」 话说一半,她抿了唇。 「与我睡到一处?」夜翊珩低笑。 流云吟霜与男暗卫睡到一处,那些男暗卫一丝遐想都不存在,他们只当她们两个是兄弟。甚至有时候,流云吟霜比男暗卫还爷们。 而她呢,她与他睡一处,他何时将她当成兄弟了? 更何况,她娇滴滴的,与流云吟霜完全不同。 黎语颜不想再谈这个问题,面颊微微发烫,任由风雪无情地吹脸,这才好受些。 -- 京城。 夜玖打听到夜高钧派出了更多的杀手,惊慌得她顾不得用晚膳,直接去寻了季清羽。 季清羽蹙眉:「你说夜高钧增加了杀手,这事你是如何得知?」 夜玖压低声音:「这段时间,夜高钧一直住在贤德殿,日常处理事务皆在贤德殿内的御书房。我买通了一个洒扫的小太监,小太监说的。」 「如此说来,阿珩还活着。」季清羽分析。 只有夜翊珩还活着,夜高钧才会劳师动众。 「六哥还活着的话,阿颜肯定也活着!」夜玖激动道,「我想给黎世子修书一封,你帮我派人送去。如此六哥与阿颜在路上能少些磨难,说不定黎世子可早日帅兵来京!」 她如今是在夜高钧的监视下,今日来江阳侯府,由头是看望皇姑母,宫里这才放人。若她派人送急件去北岚城,这个事情,对目前的她来说,委实有些难了。 第375章 抱着你睡 季清羽问:「你如何叫黎煜烨相信书信是你所写,并让他相信你信上所言?」 「不瞒你说,在他还在京城当质子时,我曾写给他不少书信,他认得我的笔迹。且我习惯在落款出盖上我的唇印,他一瞧便知是我。」夜玖顿了顿,又道,「至于他相不相信,那便是他的事情了。」 让黎煜烨相信她所言,确实挺难的。 就好比,她曾对他说,自己非他不嫁,他好似一直都不相信。 季清羽颔首:「好,以防万一,修书六封,分头出发。」 -- 夜翊珩与黎语颜又行了两个山头,终于发现了一个可避风雪的山洞。 两人点了火折子,查看一番,决定今夜就在此过夜。 山洞颇大,两人将马车赶到入口,再将马儿解套,把它赶到车厢内侧,让其也能躲避风雪。 随后,两人背着包袱,抱着棉被,往山洞内走。 洞内好似有人住过的痕迹,靠近岩壁处,有一块平整的大石,边上不远处有个柴堆还有不少干草。 黎语颜将棉被放到大石上,兴奋道:「此地真不错,既有石床,还有柴火。」 夜翊珩放下包袱,一手拿着火折子,另一手搭了个柴堆,随后火折子将小细柴引燃,不多时,火堆便生起来。 火光照在岩壁上,一跳一跃的,把两人莹白的脸照得红彤彤的。 黎语颜解开包袱,拿出做成干粮的米饼,用木棍子戳了,放火堆上烤。 不一会儿,些许烧焦味伴着米香味传出,她微笑着递给他一块米饼:「趁热吃。」 夜翊珩在她身旁坐下,拿过米饼,咬了一口。 外表微脆,内里发韧,但确实很香,很能果腹。 黎语颜撕了小块,慢慢地吃。撕到后面,许是米饼时间有些长了,韧性很足,她撕不下,便用牙咬。 洞外山风呼啸,洞内静谧温馨。 黎语颜只吃了半块,还有半块怎么都吃不下了,看了看一直沉默的某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手上这半块,是她咬剩下的。 看她捏着半块米饼,看着火堆发呆。 夜翊珩修长如玉的手指伸将过来,一把夺过她剩下的半块米饼:「你吃不下了?」 黎语颜抿唇颔首,正要说什么,只见他沿着她咬过的地方继续啃。 「殿下,我吃……」 「嗯?」夜翊珩抬了抬眼皮,「你唤我什么?」 「立羽,这是我咬过的。」 他淡淡道:「我不嫌弃你。」 闻言,黎语颜的脸唰地红了。 这不是嫌不嫌弃的问题,问题是她咬过的地方,有她的口水! 为了缓解尴尬,黎语颜抱了干草去了洞口喂马。 夜翊珩瞥见她窘迫的身影,微微动了动眉眼,只是吃东西,她就羞成这般? 若他吻了她,她会羞成什么样? 不过,他确实是魔怔了,旁人的筷子碰过东西,他绝不吃的。而她吃过的米饼,他倒是吃得香。 夜幕深沉,天地之间雪白一片,使得原本黑魆魆的天泛着银白。 夜间的风,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相反呼啸声越来越大。 黎语颜在洞口驻足一会,想他该吃好了,便折返。 从包袱内的医药箱内取了银针,她走到他身旁:「今日扎个针缓解一下寒疾,毒素暂时不能再逼。」 在指尖解毒时,需要耗费内力,今日他寒疾发作,不宜动用内力,以免寒疾发作加剧,故而只能施针让体内毒素平静下去。 夜翊珩伸出手给她,示意她扎针。 黎语颜小声解释:「今日不在指尖扎。」 「有何区别?」 夜翊珩脑中还是她吃过的半块米饼,此刻对她所言,有些转不过弯。 「解毒在指尖扎针,缓解寒疾之症,是需要在身上的穴道施针。」黎语颜越说声音越小,「你得把衣服脱了。」 夜翊珩这才反应过来,虽说他寒疾发作时,她时常有施针,当时他昏迷着,不知道她如何施针,但他偶有几次醒来,知道自己身上不同地方都有银针扎着。 那些地方不定,偶尔在头顶额头,偶尔在胸膛背部,偶尔在肚腹丹田,甚至还有靠近…… 霎时,俊脸一红,他以拳抵唇轻咳:「我这就脱。」 说话时,他走到石床边,背过身去,将身上的衣裳一件件往下脱。 黎语颜原本不敢看的,但看岩壁上映着的某人身影在脱裤的模样,她连忙转头喝止:「裤子就别脱了。」 夜翊珩尴尬地一顿,旋即低笑出声,大大方方地坐到石床沿。 「万一腿上亦有穴道需要施针呢?」 黎语颜竟无言以对,走过去把脉,黛眉一拧:「腿上还真需要施针。」 夜翊珩大笑,笑得胸膛鼓动,旋即脱了身上的外裤,就要往石床上躺。 「慢着!」黎语颜喊住他,顾不得自己的脸烧得一阵一阵,将棉被平铺在石床上,「躺。」 夜翊珩躺了上去。 黎语颜将银针在火堆上烤了,再根据毒素方向,扎针捻针。 在他胸膛扎针时,她沉着冷静,且神情专注。 而在他大腿上扎针时,她平日里十分稳当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因为某人此刻只穿着一条短亵裤,就算她不想看,眼尾余光还是会瞥见。 某人真的不行吗? 猛地想到这个问题,黎语颜的心跟着手抖了抖。 不过好在很快镇静下来,顺利扎了针。 最后一针扎好,她火急火燎地走到火堆旁,背对着某人坐下。 她的神情变化悉数入了夜翊珩的眼。 他脖颈用劲,稍稍仰头,看了看自己平躺着的身体,旋即意味深长地笑了。 某些事情还需循序渐进,此女别看有些心眼,却是单纯得很。 思及此,他问:「要扎多久?」 嗓音有些压制克制的暗哑。 黎语颜平复着狂跳不已的心,深吸一口回道:「一刻钟。」 这一刻钟过得十分漫长。 好不容易过去,黎语颜收针,某人穿衣。 冷不防地,他又问:「一床被子,怎么睡?」 气氛忽然就变得更尴尬。 沉默半晌,黎语颜指了指火堆,声若蚊蝇:「我在火堆旁靠着睡,被子给你。」 「今日我寒疾发作,我可以抱着你睡么?」 黎语颜怔住:「啊?」 他面色不改:「你身上比较暖。」 第376章 给我暖暖 她身上比他暖和是事实,他寒疾发作亦是实情。 原以为像在大娘家里,睡地睡床争论不休后,大不了两人同睡床,可此刻他说的是要抱着她睡。 这让她恍神很久,许久都回不过神。 夜翊珩不疾不徐道:「此石块我们称它为床,但本质是石,只一床被子盖,垫的却无。此地又是荒郊野外,夜间不知如何地寒冷。」 见她仍然怔愣,他又道:「倘若我寒疾发作厉害,届时有个好歹,你怎么办?」 黎语颜这才动了步子,伸手将石床上的棉被折叠好,抱起走到他跟前。 「你抱着它,我给你铺下石床。」 夜翊珩很不解:「你怎么铺,拿何物铺?」 「我与妙竹被扔到山里,最初过冬那会,曾用稻草取暖。」黎语颜抱了一捆干草,「此地有干草,将草铺到石床上,比直接睡石板来得好。」 把干草均匀铺在石床上,她转头看他:「你瞧,是不是好多了?」 夜翊珩俊眉蹙起。 看他不敢睡,又知他有洁癖,黎语颜灵机一动,将大一些的包袱解开,里头的东西放到干净的小石块上,再将当包袱的那块大布铺展开。 布块当包袱时,原是折叠起来包裹行李的,这会子展开几乎将大半张床铺全铺上了。 再则石床也不大,稍微整整布块,再铺得平整些,尽量少露些稻草。 黎语颜将小包袱里的比较硬的物品全拿出,只剩下衣裳,这么一来,便可当成枕头,放在石床的一端。 「你看这样睡应该舒服些了。」 黎语颜拍了拍手,一副期待的模样看着他。 夜翊珩缓步过去,放下棉被:「嗯,是不错。」 毕竟是睡山洞,他难不成还要拿出太子的派头来? 黎语颜微笑:「那你睡石床,我就睡火堆边上。」 夜翊珩拍了拍石床,淡淡道:「虽说垫了东西,但总归与被褥有区别。我在东宫时,那床铺……」 顿了顿,他又道:「不说过去了,此床估计还是不够暖。」 黎语颜也摸了摸垫子,轻声建议:「那我在床旁堆个火堆?」. 夜翊珩摇头:「万一被子不小心掉落,烧着了呢?」 「你睡相好,没问题的。」 说话间,黎语颜心道,此人寒疾在身,怎么感觉像是没事人一般,以前不是动不动就栽倒的么? 就在她这么想时,他蓦地出声:「我有些难受,感觉要昏倒了,大抵是冒雪驾车太长时间之故。」 「我若昏倒,你不用管我,等雪停了,路好走,你就赶紧走。」 高大的身体适时地晃了晃,一副随时会摔倒在地的模样。 黎语颜慌忙扶他。 他若真昏倒在地,两人身量相差这么多,她决计扶不起他。 夜翊珩顺势将人搂在怀:「就让我抱着你睡,给我暖暖。」 「我……」 黎语颜咬了咬内侧唇肉,心跳忽然加快,脑中混沌一片。 「只抱着。」他诱哄,「我又做不了什么坏事。」 听到这话,她终于点头应了。 夜翊珩眼中划过一抹狡黠:「颜颜真好!」 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带着几分邪肆。 黎语颜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挣脱他的怀抱,抬眸看他,看他眼中一片清明,这才舒了口气。 -- 此刻的江阳侯府,季清羽书房内。 夜玖接连写了六封信。 字迹从一开始的端正得体 到后来的龙飞凤舞,看得季清羽直摇头:「你这般变化多端的字体,黎煜烨能看出是你的笔迹么?」 夜玖将笔搁下,细细端详了六封信的字迹:「怎么不能了?我这就盖唇印!」 话落,就在一张信纸上将唇贴了上去。 剩下五张信纸如法炮制,夜玖满意道:「如此一来,黎世子就能认得出了!」 季清羽知道夜玖一向纨绔跋扈,但方才的举动,委实让他看不过去。 这般举动,在他看来有些恶心,好似女子主动将香吻送给男子似的。而那个男子对她一点感觉都没,这便是最恶心,亦最伤感的地方。 不过如此举动,也就夜玖做得出来。 「我劝你换一个人喜欢,黎煜烨其人那冷情的程度,与夜翊珩相比,不遑多让。」 黎煜烨在京为质三年,从未与哪个女子交往过密。且他为质子时,年岁已然不小,早到了成婚的年纪。 就算有人送他女人,他皆严词拒绝。 甚至京中有人传言,黎世子不喜欢女子。 「才不!」夜玖哼声,「黎世子对阿颜兄妹情深,如何会是冷情之人?他只是还没喜欢上我,他若喜欢我,我敢保证,他的喜欢热烈得很!」 季清羽摇头不已:「啧啧啧,这就护上了。」 「好了,我饿了。」夜玖按了按胃部,「你命人摆膳,这些书信也尽快传出去。」 「饭厅的饭菜已热了几遍。」季清羽收起信纸,「这些信,我会派人尽快送出。」 -- 山洞内。 黎语颜看他在石床边再度脱衣,连忙开口:「天太冷,咱们鞋子脱了,外衫脱了,其他的还是穿着。」 夜翊珩眉眼微动,手上的动作一顿:「自是如此。」 此女还是防着他。 听到他应下,黎语颜挪步过去,将身上的小坎肩与外衫脱去,鞋子也一并脱掉。 两人上了床,气氛忽然又变得尴尬,连带着火堆的火苗都变得粉红了些。 黎语颜将小包袱放他床头,自己则把小坎肩对折当成枕头放着。 看她举动,夜翊珩甚是动容,她总在不经意间让他心头一动。 「颜颜。」 「嗯,你想说什么?」 他含笑道:「没什么,唤一声。」 说句没良心的,也最真心的话,他这一路逃难有她相伴,虽说条件辛苦,但这段时日是他快二十年的人生中,最开心愉悦的时光。 也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福,这辈子让他遇见她。 黎语颜心怦怦直跳,也不知他要怎么抱着他睡,忐忑中,她缓缓躺了下去。 夜翊珩也跟着躺下。 两人仰天躺着,皆睁眼望着洞顶。 黎语颜按住狂跳的心口,有意打破尴尬:「火堆要踩灭么?」 夜翊珩侧过身,看着她的侧颜:「不用,再过半个时辰,它会燃尽。」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颈侧,激起一阵微痒的酥麻,使她脚趾不自觉地蜷起。 第377章 诱哄耍赖 就这时,黎语颜眼尾余光瞥见他面上还粘着胡子,遂也侧过身,轻声道:「我帮你把胡子撕了。」 夜翊珩摸了摸络腮胡,笑:「你不说,我倒忘了这胡子是假的。」 这几日一直粘着胡子,让他习以为常。 「山上无人,还是撕掉。」 「也好。」他将下颌扬起。 黎语颜抬手,袖子下滑,露出一截莹白的皓腕。 下一瞬,素白纤细的手指抚上他的下巴,轻轻地掀起一角,随后将他下巴上粘得牢固的胡子撕掉。 一撕掉,粘过胡子的肌肤便红了。 她黛眉蹙起:「你这皮肤挺娇嫩,红了,好似还肿了。」 话落,她下床,从医药箱内翻出一小盒药膏。 被女子说肌肤娇嫩,夜翊珩心情复杂地摸了摸下巴,下巴处的皮肤的确泛着痛意。 太不争气了,他的肌肤怎么能娇嫩呢? 看她拿着膏药走来,夜翊珩从床上坐起身。 黎语颜坐回被窝,打开药膏盒,指尖抹了点药膏,往他下巴上轻轻涂抹。 夜翊珩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眼前的她神情专注认真,像是在描绘上好的艺术品。在火光的照映下,她莹白如玉的肌肤隐隐泛着光泽,那浓密纤长的眼睫更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更让他心动的是,她的唇泛着勾人采撷的光泽,那红极度诱人,好似有抹香甜自她娇柔的唇瓣上荡漾开。 此处的滋味,他已知晓,却不够熟悉。 好想再尝尝滋味,让他深入熟悉熟悉。 如是想着,他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拼命让自己将注意力从她嫣红的唇瓣上移开。 少女手指柔弱无骨,指腹软似云朵,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肌肤嫩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得她的心疼,再则眼前的她肌肤比他还嫩。 稍一捏手腕,便能起了红痕。 他粘了那么多日的胡子,起些红痕实数正常,但她如此心疼他,让他心头的雀跃像是气泡一般,冒个不停。 「好了。」黎语颜盖上盒盖,将药盒放在床头。 夜翊珩躺了回去:「下巴处紧绷感消散不少,颜颜的药膏好生厉害。」 说话间,他心神一凛,她不光有保命丸,又能制出让黎燃黎煜烨父子昏睡十日,太医院都查不出端倪的药物,还能帮他施针解毒…… 此女的医术好生了得! 比起那个麟卿阁只给了药让他服用,让他眼疾好了不少的神医来,究竟孰高孰低呢? 「过奖了。」黎语颜回了一句,缓缓躺回。 紧接着便是静谧,唯有洞口传来的呼啸之声,还有火堆里噼啪之音。 见他许久都不曾来抱自己,黎语颜长长舒了口气,侧过身,背对他睡。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就在她以为他只是想让她也能睡床,才用方才那套说辞之时,一只微凉的手伸了过来。 下一瞬,她的身子便被他捞进了怀里。 身下垫着的干草连带着布料也滑动了一下。 「立羽,你……」 她的嗓音颤抖。 「让我抱着。」 他的嗓音暗哑。 黎语颜的心开始发抖,整个人亦隐隐颤抖。 她是真怕呀! 虽说此人不行,但她还是怕他搁在她腰肢上的手不老实,不管是往下还是往下,都让她心惊胆战。 怀里的女子,玉颈后一抹雪白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肤若凝脂,说的正是她。夜翊珩眼眸一深,手臂便越发 收紧。 怀里的女子像是没有骨头,浑身娇软得很,又温暖得很。 虽说隔着衣衫,但他深刻感知到掌下腰肢的肌肤嫩得过分。 不过此女微微颤抖的身子,还有轻颤的肩头,还是泄露她此刻的心境。 夜翊珩轻咳一阵,宽慰她:「你放心,我只是抱着取暖。再说,我这与松果一般的身体,又能做些什么?」 闻言,黎语颜咬了唇,悄悄叹了口气,好在此人的手仅在她腰上收紧,让她微微放松下来。: 但与他如此之近,让她十分不自在,遂小心地挪动身子,想要离开他分毫。 却不想,一丝都没离开,男人又低又沉的声音自她后脑传来:「你若不让我抱,我只能把你衣服扒了,看你躲哪去!」 黎语颜小脸涨红:「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怎么了?」夜翊珩开始耍无赖,「我此刻寒疾发作,浑身难受,你就不能体谅一个病人?」 她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你所言只是为了吓唬我,不是真的?」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慵懒道:「是不是真的,你试试看便知。」 黎语颜承认自己没有勇气去试,他如此说法,她是真的生气了,实在气不过,伸手在他手背上拧了一把。 夜翊珩反手抓住她的小手,将头搁到她的后颈处,感受她身上的温暖。 如此举动,黎语颜浑身一僵,此人真的只是将她当成暖炉么? 就这时,他近乎呢喃地道:「好暖……」 好,她喟叹,他的确是将她当成暖炉了。 -- 江阳侯府,季清羽随便吃了点东西,而后将六封信交给冷松等人。 「书信十万火急,你等务必将它们送到北岚城,这一路换马骑行,争取早日抵达北岚!」 冷松为首的十二名黑衣人拱手称是。 交代完书信事宜,季清羽亲自送夜玖回宫。 进了宫,两人还未到星宁殿,夜高钧的声音传来:「阿玖妹妹与清羽表弟果然是情深义厚,如此晚了,还依依不舍。」 季清羽推着夜玖的轮椅,缓缓转身,含笑看向来人:「三表兄意气风发,如此深夜,还在宫里亲自巡逻,果然是舅父的好儿子!」 此话揶揄之意大于调侃之意,意在讽刺他身为已经封了王的皇子,不在自己的府邸待着,却在宫里,俨然一派新帝的模样。 夜高钧眸中划过阴狠:「清羽表弟纨绔惯了,本王不追究你所言之意。」 夜玖开口:「三皇兄,清羽表哥是父皇欲赐婚给我的夫婿,如今我好些日子不曾见到父皇,不知三皇兄能否让父皇出来替我主持赐婚大典呢?」 她与季清羽彼此皆无男女之意,此刻如此说,无非就是想知道父皇的处境。 果然,夜高钧面色变得难看。 「父皇养好龙体,该出来时,自会出来。」 第378章 别丢下我 夜高钧丢下一句话,带着自己的亲卫离开。 待走远,他吩咐身旁之人:「近来注意季清羽的动向。」 这个曾与夜翊珩关系十分好的季清羽,指不定是个不小的祸害。 身旁之人拱手称是,旋即消失在夜幕里。 -- 翌日。 清早起来,夜翊珩神清气爽,许是抱着她一夜,他身上寒疾的不适感消散得几乎可以忽略。 他披上外衫,走到洞口一瞧,俊眉蹙起。 积雪都到了小腿以上,可见夜间的雪势颇大。 而此刻,风虽停了,但雪量不减,看来他们要在山里困上几日了。 黎语颜忽觉腰间已没了禁锢她的大手,猛得惊醒,这才发生身旁空空如也。 转头一看,他的外衫坎肩亦不见了踪影,地上的火堆早就熄灭,洞内有些昏暗。 他莫不是独自走了? 心头划过这个可能,黎语颜慌忙穿鞋下地去寻他。 「立羽,立羽……」 听不到他的回应,只听到山洞里传来无尽的回声。 黎语颜愈发慌了,他会丢下自己吗? 此刻的夜翊珩正在洞外,查看地形。昨夜寻山洞时,视线不佳,未能仔细查看,这会子得好好看看,以往万一。 倏地听到呼唤,他连忙回了洞口。 身上的积雪尚未拍掉,冲过来一个娇软的身子撞入他的怀里。 黎语颜也不知道为何,此刻就想冲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夜翊珩轻拍她单薄的背脊:「怎么了,怕成这般,可是梦魇?」 「没有。」她将头埋在他的胸膛上,瓮声瓮气道,「我怕你丢下我,离开了。」 他笑了:「傻丫头,我一心想绑着你,如何舍得丢下你?」 「你真的不会丢下我吗?」 她好怕被人丢下。 现代时,爸爸妈妈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不能时常陪在她身旁。这是爷爷告诉她的。 直到她懂事了,她才知,爸妈不能陪她的原因是她早成了孤儿。 那一次,爸妈把她交给爷爷去执行任务,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但也因为爸爸妈妈的优秀,所以她自小受到的教育也是最优秀的,她还拿到了全国只有十人才能拿到的英才计划奖学金。 遗憾的是,在她上高中时,爷爷也离她而去。从那开始她发疯似的学习,每一门课都力求做到最好。 可就算如此,又能如何? 旁人有成绩时,可跟父母分享。而她呢,身旁再没有亲人,她不管高兴还是痛苦,哪怕每次考试都是首名,已没亲人可以分享了。 回忆起这段往事,她不禁落泪。 这段往事,是她内心深处最深沉,也是最不敢触碰的记忆。 或许老天爷看她孤独可怜,所以在这一世,给了她那么多亲人。 黎语颜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夜翊珩手足无措,连呼吸都不敢用劲,柔声轻哄:「颜颜,我不会丢下你,真的!」 洞口冷风灌入,她打了个喷嚏。 他连忙将人打横抱起,喃喃道:「哭成这般,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 他的话,将她拉回现实。 「让你见笑了。」她吸了吸鼻子。 他温声问:「你怕我丢下你,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你喜欢我了?」 黎语颜僵住,面上的泪珠还挂在眼睫上,亦僵得不敢滴落。 很快,她垂首:「我只是觉 得这荒山野岭的,独自一人太过害怕。」 「真的只是如此么?」他又问。 嗓音带着一丝戏谑。 「真的!」她提高嗓门,「你从哪个眼睛看出我喜欢你了?」 知道她情绪不对,他也没坚持问,只道:「方才我在外头望见一棵柿子树,咱们要不要去摘一些?」 红彤彤的柿子挂在枝头,柿上虽盖了积雪,但还是一眼能看到光秃秃的枝头满是柿子。 「柿子?」她问。 他颔首,将人放到地上,把她的外衫与坎肩递给她。 「积雪很厚,咱们怕是要在此地住上几日。」 摘些柿子,届时他再去打猎,这伙食问题大抵能解了。 黎语颜这才意识到自己适才冲入某人怀里,自己外衫都没穿,趁着小脸红起来前,转过身去穿了衣裳。 穿戴整齐,用他亲手做的梳子梳了头发,她才道:「那我带上布袋子,咱们多摘一些。」 「好。」他应声。 不多时,两人相携出了山洞。 积雪果然很厚,黎语颜走得颇为困难。 夜翊珩见状,提议:「我抱你去。」 她摇头:「你走前面,我踩着你的脚印走。」 柿子树远远望着,好似挺近,然,雪地上行走,颇费时费力。 走了一盏茶时间,柿子树还没到,倒是路过了一片水塘。 水面上热腾腾的,水雾缭绕地泛着热气。 黎语颜蹲下身,将手伸到水里,晃了晃。 「热的,立羽,这水是热的。」 「那便是温泉了。」 夜翊珩也止步,环视一周,边上有树围着,环境是天然的雅致。 她欣喜地提议:「那咱们摘了柿子,就来此泡温泉,可好?」 闻声,他唇角漾出一抹弧度:「好。」 她邀请他泡温泉,不就是一起泡鸳鸯浴么? 此等美事,他怎能拒绝? 再环顾四周,此地除了他们二人的脚印,再无旁人的,可见这里人迹罕至。: 既如此,在这里做些亲密举动,也不会被人瞧见。 黎语颜完全不知某人心里划过的那些弯弯绕绕,拿温泉手洗了把脸,心情忽然好起来,去柿子树前的步伐都轻盈不少。 夜翊珩见她不用踩着他的脚印了,有些惊讶,忙抬步跟上她:「只是一个温泉就让你高兴成这样?」 「那是,你不知道我好久没有好好沐浴了。」她坦诚道,「在江轩家里,也洗不痛快,总觉着那群丫鬟在门外盯着我。」 夜翊珩咳了一声,尚未说话,她像只燕子似的飞快跑远。 不一会,她转回头来,手里捏了个小雪球往他身上掷。 他也不躲,任由她的雪球砸在他的胸膛。 也不知是雪球捏得不够紧实,还是他的胸膛太过坚硬,雪球立时碎开。 见他被自己打中,黎语颜咯咯地笑。 笑得眉眼弯弯,笑声更是清脆得似鸾啼凤鸣,清亮又不失甜糯,甚是悦耳动听。 夜翊珩弯腰抓了雪,捏紧了,作势要往她身上掷。 黎语颜见状,摆手:「我不扔你了,你别扔我!」 第379章 是否喜欢 夜翊珩清冷的声音传来:「我不扔你。」 话音甫落,他手里的雪球砸中黎语颜身后的树干,雪沫子几乎全粘在了树干上。 树干被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道击中,枝头的积雪扑簌簌往下落,砸在黎语颜的身上头上,不少掉进了她的脖颈,冰凉冰凉的。 「哈哈哈……」他笑了。 这人不过仗着自己长了一副好皮囊让众多女人喜欢,但京中那么多贵女皆不肯嫁他也是实情,究其缘由,一则是他病弱,二则估计此人的恶趣味委实太多。 黎语颜跺脚,捏了个大一些的雪球往他身上打去。 他身形微微一侧,没打中。 他又捏了一个雪球往她身上扔来,黎语颜躲闪不及,直接被雪球砸中肩膀,痛得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按住肩膀:「我输了,我不玩了。」 都怪自己,怎么能跟疯子玩打雪仗? 夜翊珩蹙眉:「砸痛了?」 幼时与季清羽打雪仗,两人非玩得大汗淋漓不可,如今怎么…… 他猛地反应过来,她是女子,不是季清羽那纨绔。 遂连忙走到她身旁,哑声道:「我帮你揉揉。」 「没事,没砸痛。」黎语颜避开他的手,拍了拍头上身上的雪,「咱们还是快点去摘柿子。」 夜翊珩心头一个劲地骂自己,怎么把她娇气这点给忘记了? 两人继续前行,不多时,到了柿子树旁。 望着高高的柿子树,像是小红灯笼似的柿子挂满枝头,黎语颜高兴地笑了:「好多柿子,看上去红红的非常诱人,一定很甜。」 她把布袋子给他。 「看这棵树的状况,大抵无人采摘,也不知道柿子甜不甜。」 夜翊珩接过袋子,正要使用轻功上去,被黎语颜拉住手。 「你现在不能使用内力,我上去摘,你在下面等我。」 他颔首:「也好,那你当心些。」 黎语颜足尖轻点飞身而上,摘了一个柿子,旋即落地。 见状,他道:「你摘的时候抛下来,我接着。不用摘一个,上下一趟。」 「不行的。」黎语颜将柿子掰开,给他一半,「太软了,估计全都熟透了,一丢就破。」 两人各捏着半边柿子吃了。 夜翊珩吃得虽然慢条斯理,但半只柿子眨眼便下了肚:「不错,挺好吃。」 「真的很甜呢。」 黎语颜吃得慢,小口小口的。 不过因为柿子分开两半后,她这半掰开的时候被她捏碎了些,吃得时候有些果肉便粘到了唇侧。 「别动。」他蓦地出声。 黎语颜疑惑:「怎么了?」 夜翊珩修长的手指触到她唇边,轻轻一抹,将她唇角的果肉抹了。当着她的面,他十分自然熟稔地将果肉放到自己唇边舐了去。 这一幕叫黎语颜怔住,脸上火烧似的烫。 若有镜子可照,此刻她的脸大抵与柿子有得一比。 见她如此,夜翊珩唇角微弯,捏住布袋的口子,将其绑在了腰间的革带上。而后手臂一伸,攀着树干往上爬。 看他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摘柿子,手速还挺快,黎语颜背过身去,一边做深呼吸,一边拿手扇风,这才将面上的灼热降低了些。 某人的行径还真的不能以常理度之。 想到他毫无芥蒂地吃她吃剩的米饼,这会子像是父母吃幼儿嘴角的饭粒似的,让她懵圈。 某人有洁癖,如今他的表现,她是不是可以认为,在他眼里,她与旁人不 一样。至少,他对她与对旁的女子不同。 思及此,她仰头,问:「立羽,你是不是喜欢我?」 猛地听到这个问题,夜翊珩踩在树枝上的脚差点踏空,枝头的积雪唰唰地掉落不少。 他轻咳一声,反问:「你在做白日梦?」 话落,他抓着树枝的手紧了紧,手背筋骨立时显现。 「呵呵,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喜欢我?」黎语颜哼声。 得到他的回答,她面上的灼热彻底熄灭,不多时,便调整好情绪,再次足尖轻点。 黎语颜飞身上下摘了不少柿子,整齐摆放在雪地上,夜翊珩则在枝头一个一个地摘,小心地装到布袋里。 只一会功夫,两人就摘了许多,将布袋子装得满满当当后,两人便回了山洞。 -- 江阳侯府。 昨日连夜出城的十二名黑衣人,两人一队,分六队出发,而此刻却回来了三个。 见此情况,季清羽很是郁闷:「究竟发生了何事?」 冷松捂着被砍伤的手臂:「爷,信送不出去。」 其中一人道:「爷,与属下一起的侍卫,在路上就被杀了。」 季清羽连忙让下人唤府医,随即问:「为何?」 也不知剩下的那几队人马如何情况? 冷松忍痛道:「我们在驿站换马时,遇到盘查之人,但凡往北的,都要被彻查一番。」 另一人附和:「对,更别提如今是往北岚城的,只要在驿站提到北岚城或者镇北王府,就会遭遇刺杀。」 单独回来的那人痛哭道:「如今一切往镇北王府的人、信件全都被拦,与属下一队的侍卫就因此被杀,好在书信是在属下身上。」 冷松垂首:「爷,如今我们两队已然暴露,不知剩下四队情况如何。」 季清羽捏了捏拳:「你们先下去休息。」 他的手下他清楚,他们绝不会泄露是谁将他们派出去的。但书信万一落到夜高钧手上,夜玖便有危险,与此同时,他也有危险。 冷松惭愧道:「爷,我等未能完成任务,请责罚!」 季清羽摆手:「此事不能怪你们,你们先下去休息。休息后去出事驿站查探,其他兄弟万一有需要你们帮助的,你们就想办法将人带回来。」 是他大意了,如今的关头,这般送书信定会被人怀疑。 夜高钧其人心生多疑又阴狠毒辣,要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信送到北岚城去,委实困难。 但若不走官道,不经过驿站换马,如此绕着夜高钧的人走,那等到了北岚城时,不知要何时何月了。 那个时候,大抵也帮不上夜翊珩什么忙。 也不知道剩下的八人,有没有顺利度过驿站查探这一关? 但想到后续还有很多驿站,季清羽心里很是没底。 第380章 肉到嘴边 镇北王府不能尽快得到消息,那么夜翊珩这厮与阿颜在路上会行得颇为不便。 虽说他想帮夜翊珩,但也有个私心,那便是不想阿颜在夜翊珩身旁太久。 一路过去,他们之间发生点什么,他都不想深想。 夜翊珩这厮素来冷心冷情,旁人全都这么认为,但他了解他,他对阿颜极度上心。中文網 从一开始变着法子让阿颜住到东宫开始,他就知道这厮不怀好意。 如今他们逃难在途,时间一长,途中发生点什么,他真的不敢想。 如果说他季清羽是个混世小魔王,那夜翊珩那厮便是坏得彻底的斯文疯批。 可如今心里再如何着急,他也没办法了。 想到夜玖的处境,他连忙进宫。 季清羽一到星宁殿内,便有人将他进宫与九公主会面的消息告诉了夜高钧。 夜高钧蹙了蹙眉,尚未说什么,又有人来报。 「殿下,驿站发现不少欲往北之人,盘查之后,被逃脱,我等尚未查到他们往北意欲何为。」 「他们若继续往北走,后续驿站还会查探。」夜高钧冷冷道,「不过,后续一旦发现往北,特别是往北岚城之人,格杀勿论!」 那人问:「若是平民百姓走亲戚呢?」 夜高钧冷声:「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在尚未抓到夜翊珩之前,他不能冒这个险。 「是!」那人拱手离开。 此刻的星宁殿内。 夜玖屏退左右,季清羽这才压低声音:「送信一事,危机重重。你写了书信,在此事情上亦有危险,今日开始,你需小心提防!」 夜玖颔首:「我抵死不认,他能奈我何?」 两人刚说完没多久,夜高钧便也来了星宁殿。 看到季清羽与夜玖正在作画,夜高钧眸中的阴狠这才消散了些:「两位好兴致!」 夜玖笑:「三皇兄日理万机,自然比不得我与清羽表哥清闲了。」 -- 山洞内。 夜翊珩将布袋放于石板之上,黎语颜喊住他:「这般放着,柿子与柿子之间容易碰坏。」 他将布袋重新拎起:「那如何做?」 黎语颜走过去,从布袋里掏出柿子,一个个地码放。 「皮薄肉多,而且又熟透了,只能这么放。」 夜翊珩点了头:「言之有理。」 两人从石板两头往中间摆放,不多时,便码放至中间。 黎语颜头低着,正专心将柿子排列整齐,夜翊珩手上捏了几个,也放过来。 两人一高一低,就算是弯腰也是一高一低。 就这时,黎语颜排好柿子抬头,冷不防地,后脑正好磕到了某人的下巴上。 此刻的夜翊珩正准备将手中的柿子放下,却不想方才一直低头的女人,猛地抬首…… 「嘶!」 「对不起,对不起,我撞到你了。」她连忙去看他。 夜翊珩直起身,以拳抵唇,口中满是血腥味。 黎语颜顾不得后脑勺的疼痛,攀住他的手臂:「我撞到你哪里了?是嘴唇吗?」 夜翊珩嘴角绷直,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她方才猛地抬头,这么一撞,他自己的牙齿磕到了舌头,此刻满嘴都是血,开不了口说话。 将他的拳头放下,看他唇角有血丝溢出,黎语颜这才知道自己大概害他咬到舌头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拧眉,「你也撞我一下,我保证不躲。」 闻言 ,他摇首轻笑,半晌才哑着嗓音道:「没事。」 「肯定很痛。」黎语颜十分不好意思,「你别放柿子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你快去休息。」 她伸手推他。 夜翊珩见她焦急又关切的模样,眸中划过兴味,鬼使神差地道:「要不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黎语颜推他的手顿住,反应过来,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做梦你?」 「我告诉你,我的初吻可是要给心爱的男子的!」她补充。 「初吻?」 夜翊珩蹙眉,她的初吻早被他夺了。 黎语颜单纯以为某人不懂何为初吻,遂解释:「就是初次唇对唇的亲吻呀。」 夜翊珩忽然觉得舌头好痛,她果然不知道自己早吻过她了。 转而想到她说要给心爱的男子,心情倏然低落,自己不是她喜欢的男子。 黎语颜看他坐到石床边拧眉沉思的模样,叹了口气,再次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方才我不知道你的头凑过来……」 口中的血腥味少了些,夜翊珩缓缓道:「不是说要去泡温泉么?」 「哦,对,光顾着摆柿子,把这事给忘了。」黎语颜拍了拍手,随后抱起一捆干草,「我先去喂马,你准备准备。」 夜翊珩颔首,开始准备自己的换洗衣裳。 不多时,黎语颜回来,拿过小包袱,将很多衣服都往里头塞。 见状,他疑惑:「你要带这么多衣服?」 她坦诚:「对啊,这些是之前换洗下来的,我准备去温泉池洗一洗。」 说话时,她翻出他换下来的衣服也塞了进去。 夜翊珩顿时噎住,敢情她邀请他去泡温泉的关键点不是共浴,而是洗衣服? 好似瞧出他的疑惑,黎语颜笑了:「温泉也泡,衣服也要洗。等会回来生了火,把湿衣服烘干,咱们后续途中就可以有干爽衣裳换了。」 「言之有理!」夜翊珩不住地颔首。 两人准备妥当,并肩出发。 天空仍飘着大朵大朵的雪花,气温很低,但想到可以舒舒服服地泡个温泉,黎语颜心情甚为愉悦。 夜翊珩看她十分雀跃,有些不解。 泡温泉时,不都该坦诚相对么?自己好歹是个男子,她不光邀请他一道泡温泉,而且此刻还如此高兴。 难不成在她眼中自己真的与松果一般? 到了池边,黎语颜将包袱放下:「我不会游水,你去试试看水深不深,好么?」 夜翊珩点头应下,脱了衣袍,仅剩下身上一条短亵裤,便入了水。 在水中游了一圈,他站起身,露出结实的胸膛。 「池中水深到心口,池边相对浅些,你放心下来。」 「好。」黎语颜脱了鞋袜,正要解扣,猛地想起自己与某人终究不是同一性别,便停了手。 他问:「你不下来?」 她道:「等你泡好,我再泡。」 闻言,夜翊珩蹙眉。 都到嘴边的肉了,哪能不吃? 第381章 共泡温泉 夜翊珩道:「你这般站着多冷,快下来。」 话落,他在水里游了一圈。 温泉池上,热气氤氲,水雾缭绕,渐欲迷人眼。 纵使隔着丝丝缕缕的氤氲热气,她还是能轻易看到他的身影。 某人泳姿矫健,身形流畅,有三处疤痕背部,肌肉线条清晰完美。 水面随着他的游动起了涟漪,在雾帘下,显得朦胧迷离…… 又暧昧不已。 黎语颜拿出包袱里换下来的衣裳:「我就在边上洗衣服,你泡你的。」 夜翊珩慵懒地躺于水面,嗓音含了丝戏谑:「我怀疑你是想看我泡温泉,才说一起泡,你目的不纯。」 闻此言,黎语颜彻底惊住,微张着嘴,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他又道:「如若不然,你下来。」 她撇开头不看他:「我若不下去呢?」 夜翊珩挑眉:「别逼我罚你,或者说你喜欢我抱你下水?」 黎语颜蓦然一惊:「我才不喜欢。」 「那你下来。」 「下去就下去。」她抬步就往水里踩。 他喊住她:「喂,你不脱衣服?」 她动了动眉眼:「谁说泡温泉一定要脱衣服?」 夜翊珩气笑了,心头的涟漪一圈一圈消失。 黎语颜气呼呼地下了水,一下水发现衣服穿着挺难受的,只好将外衫外裙什么的都脱了,剩下里衣与里裤。 短暂的错愕之后,他又笑她:「这会如何脱了?」 眼前的少女身段窈窕曼妙,这般身姿绝对是老天爷精心雕琢而成,在落雪天的迷离光影下,尤显如是。 黎语颜尴尬地轻咳:「我方才穿着下水,是觉得衣服穿在身上直接洗比较方便。」 甫一听到这般说话,夜翊珩低笑出声。 此等歪理,她是如何想到的? 如是想着,他往她身旁游去。 她连忙道:「你动静别这么大,水浪过来,我会站不稳。」 「这么多年饭你是白吃的么,站水里会站不稳?」 问话间,他故意晃动水面。 黎语颜真的站不稳当,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往水里栽去。 夜翊珩这才意识到自己又闯祸了,连忙过去,抓住她的双臂将人提起。 像被人从水里捞出的布娃娃般提起,黎语颜又羞又恼。 她抹去面上的水,口中还吐了不少水,旋即捏了捏发酸的鼻子,委屈道:「昨晚我被你当成暖炉抱了一晚,好歹你该谢我?你就是这么谢我的,咳咳咳……」 夜翊珩轻拍她的背:「抱歉抱歉,我真不知道女子能娇气成这般。」 捏一捏起红痕,在水里竟然会站不稳。 「我哪娇气?」黎语颜抬眸瞪他,奶凶奶凶地低吼,「我一点都不娇气!」 「好,不娇气,不娇气。」他问,「你现在能站稳了吗?」 她推开他的手:「能了。」 夜翊珩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此女凶起来的模样,如何能这般可爱? 让他不禁手痒,很想将她的脸蛋揉搓一番。 克制良久,他才说服自己将手负到背后,拼命捏拳。 却不想,她身形一晃,吓得他再度伸手过去,好在她很快立稳了身形。 此刻他可不敢抱她。 他上身没穿衣裳,她虽说穿了点,但也够少的,这么一抱,他怕自己再也克制不住。 黎语颜红唇微启:「我去边上泡。」 说话间,往岸边走 。 几步过去,曼妙的身段便从水里出来,一寸寸展露在他眼前,虽说只是背影,但足够撩人。 眨眼间,水面只到她的大腿部,那曲线明显得过分。 再加她的里衣里裤皆是雪色,被水一浸,几近透明。 霎时,夜翊珩浑身的血液流到了一处,浑身紧绷得寸步难行。 这时听得她说:「其实咱们这些衣服都不脏,在水里搓一搓就好了。」 黎语颜把之前换下的衣裳,一件件地放到自己跟前搓起来。搓一搓,拧干放回石块上,一件接着一件。 看她洗了那么多,夜翊珩也不好意思,遂走过坐到她旁边不远处,也捞了包袱里的衣裳洗。 就是如此之巧,她刚拿了一件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衣服,反正面料不多的衣服,正要问他时,看他拎出一件粉色心衣。 她小脸一红,喝止:「喂,那是我的,你不许碰!」 夜翊珩连忙烫手山芋似的扔掉。 随手一扔,粉色心衣就被抛到了温泉池中央。 在水面上漂漂荡荡,眨眼,心衣系带的一角缓缓往水里斜去。 她又不会游水,急道:「你快帮我拿回来,心衣要沉下去了。」 夜翊珩的俊脸泛起可疑的红晕,一头扎进水里,三下两下地游过去,将小衣抓了回来。 他游回她跟前不远处站定,水面正好就在他的腰上方,随后将粉色心衣揉成团扔还给她。 冷不防地看到她手里捏的是他的短亵裤! 「颜颜……」他欲言又止。 黎语颜将心衣往岸上一放:「你想说什么,说不是故意拿的对不对?」 她还没说他胡乱团成团这般扔过来呢! 夜翊珩不疾不徐道:「我想说的是,你方才手上在搓的是我的。」 语调很缓,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此刻内心窘得不得了。 「你的?」她将信将疑地提起裤头两端看了。 一看,果然是男子的,脸唰地红透:「我不是故意。」 她方才一直盯着他去拿心衣,无意识地将手上的裤衩搓了好几遍。 夜翊珩眸中闪过兴味:「非故意,嗯?」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至于你,你拿我心衣,我还怀疑你是故意的呢!」 他低低笑开:「我拿到就扔了,你却是捏了很久,谁故意?」 闻言,黎语颜激动了,站起身,几步走到他跟前想与他好好理论。 却发现自己矮他一头,气势上就输了,遂往上跨了一步。 「我真不是故意的!」 说话间不经意瞥见自己的里衣几乎变成透明,她吓得立马转身蹲下。 这么猛地蹲下,在水里的身形变得不稳。 夜翊珩一把扣住她纤细的皓腕将人拉起,旋即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的身体贴往自己。 四目相对…… 气氛突然凝固。 天空中,雪花降落的速度变得极慢极缓。 他缓缓地将头低下,凑去…… 黎语颜心跳如鼓,他是要吻她? 害怕紧张齐齐袭来…… 第382章 咬她锁骨 他身上只着一条短亵裤,冷白色肌肤大喇喇地露在雪天里,水珠儿沿着肌理分明的胸膛顺滑流淌,滚入两人相拥的怀抱。 眼前的他长眉入鬓,凤眸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流畅又精致,似妖似仙。 望着越来越近的俊脸,黎语颜忽觉呼吸困难,心跳紊乱。 脸与脸的距离愈发贴近,暧昧的气流涌动得愈发激烈。 出于本能地,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唇。 见状,夜翊珩眉眼微动,知道她害怕,他也不强求,只轻轻抓住她唇上的手,将她眼睫上挂着的雪花给亲吻了去。 她悄悄呼出一口气。 下一瞬,夜翊珩隔着里衣在她锁骨上轻咬一口。 总要解个馋的。 她气结:「你是属狗的吗?」 「牙痒。」他轻吐两字。 黎语颜真的生气了,她走到他跟前,主要是为了跟他理论清楚。 可尚未理论,自己却被他轻薄了去。 她把他的裤衩还他,气得半个字都说不来。 偏生某人还似笑非笑道:「还说不是故意的,捏那么久。」 闻言,她更是羞恼,气急得小脸泛红,浑身肌肤亦泛红。 她是羞糊涂了,更是气糊涂了,才会想拿着他的裤衩来跟他理论。 「这短裤衩,乍一看很难分出男女,又不似心衣,一瞧颜色便知是我的。」 「是么?」他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可方才你还是看出是我的了。」. 黎语颜无言以对,不想再理他,遂转身走往岸边,坐回远处,双手抱腿,只将脑袋露在水面。 想到她娇气,夜翊珩坐到她身旁:「我看看有没有咬破?」 虽说他没用力,但她肌肤娇柔,指不定如何了。 「没有!」 「你若不给,信不信我扒光你衣服?」 又这般威胁,黎语颜挺起背脊,将肩膀露出水面,拉开衣襟一些。 入目是她的雪肌,锁骨处没被咬伤,而方才被他打中雪球的肩头却泛着红。夜翊珩眼眸微沉,心头一痛:「回去我给你抹药。」 锁骨的地方,她自己看不到,遂问:「咬伤了?」 「没有。」 「那为何抹药?」 他坦诚:「方才雪球打中处红了。」 她咬牙切齿地问:「夜翊珩,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还要……」 他反问:「还要什么?」 「还要欺负我!」 「你是我未来的妻,我不欺负你欺负谁?」 话落,他捏拳,他若告诉她,自己确实喜欢上了她,会被她疯狂嗤笑的? 杀伐果决的天晟皇太子,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拿不定主意! 黎语颜抿了唇,原来他这样那样欺负她,都只是因为她与他即将成婚罢了。 如果换做一个他自己喜欢的女子,他们若要成婚的话,他不会这么欺负她的? 倏地听到他问:「你在想什么?」 黎语颜扯开话题:「我在想你的身份在那,什么时候学会游水的呢?」 天家的皇子,难不成还有专门的游泳课?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淡淡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 夜翊珩目视前方,无波无澜道:「狼王有很多头母狼,其中一头他特别看不顺眼,以前还挺喜欢的,自发现这头母狼有取代他当狼王的心思,他就厌烦她。」 「连带着对他们的小狼崽,狼王也不 喜。」 「小狼崽七岁那年,狼王对他说,我把你丢下水去,你如果能活着,你便是下一任狼王。」 「小狼崽那个时候压根不会游水,尚未说话,他就被狼王直接扔进了水里。」 黎语颜惊得捂住嘴:「然后呢?」 如此浅显的故事,一听便知是天家之事,讲他七岁时如何当上太子。 按理说他是嫡子,一出生就该是太子。 但他是七岁才被封为太子的,可见皇帝在封他为太子一事上颇不情愿。 他继续讲:「就在小狼崽沉到水底,以为自己要淹死的时候,水面忽然出现了一道光,他也不知为何,那个时候忽然无师自通,会游水了。」 黎语颜不禁问:「被狼王扔下水,母狼定会急着找小狼崽?」 夜翊珩淡笑摇首:「你也觉得会来找,可事实没有。」 顿了顿,他又讲:「就在大家以为小狼崽已经淹死的时候,他从水里出来。那个时候的小狼崽还很天真,他天真地认为这是父母对他的考验。」 黎语颜侧首望向他,清眸荡漾起潋滟波光。 原来他七岁的时候,差点被皇帝杀了,心头不自觉地泛起心疼。 而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将皇帝杀他,皇后不关心他之事讲得甚为平静。也不知他后来又遭遇了哪些危险,才会弄得满身是毒。 忽地,她又想到,他将自己比作狼,所以才会喜欢咬她?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他问:「你在想什么?」 她收回目光:「我只是在想,怎么把身上衣服换成干爽的?」 「你等会。」他出了水面。 眼前一闪而过他线条流畅的腰腹,那样的劲瘦有力,黎语颜忽然觉得嗓子眼莫名有些痒。 他的短裤衩亦是白色,如此上岸,她可不敢转头看他,只好盯着眼前的水面。 夜翊珩拿自己干的衣裳在树与树间搭了个简易换衣处,随后重新入水。 「好了,你上去换。」 黎语颜这才看到用他衣袍搭建的换衣之所,遂含笑道谢。 泡好温泉,两人回了山洞。 回到山洞,两人用木棍搭了不少晾衣处。随后将湿衣服展开晾晒,生了火堆用以烘衣。 一阵忙活后,两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响起。 早起都没怎么吃东西,也就摘柿子时各吃了半只。 黎语颜笑着将两只柿子放到夜翊珩手上:「两只一起吃。」 「有何讲究?」他问。 「柿柿如意呀。」 说着,她也一左一右地各拿了柿子吃。 夜翊珩笑了,笑得绝代风华,清贵自显。 看他吃完,黎语颜让他再吃两个:「你是男子,该多吃些。」 夜翊珩颔首:「等我吃完,我先给你抹药,然后去打猎。」 她不好意思地拒绝:「抹药我自己会的。」 「不成,我留下的印记,自然我负责!」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口吻。 大白天的,要扯开衣服给他看肩头,她颇不自在,遂小声道:「晚上再抹药,可以么?」 第383章 狼崽本性 虽说方才在温泉池里也被他看过肩膀了,但那个时候她能看到他整个上半身。 这会子她若露肩,总觉得自己亏大了。 没想到他低沉轻笑:「原来你喜欢晚上。」 她不好接话,再一琢磨,总觉得某人话里有话,想要质问他时,他已经出了山洞。 某人去打猎,她就在洞里烘衣服。 只是短裤衩、心衣什么的晾在那,莫名让人脸红。 过了一个时辰,夜翊珩带回来一只鸡一只兔,全都处理干净了的。 只见他动作利落地拿木棍分别串好,放火堆上架起做烤鸡烤兔,肉香味滋滋冒着,黎语颜连忙把简易晾衣架全都移开了些。 「原来你会烤东西。」 他道:「烤是会烤,只是没有你做的好吃。」 她坦承:「现在我也没办法,调料没带,只能吃原汁原味的了。」 「烤熟了就成。」停顿一下,他又道,「这山头没落雪前估计有人打猎。」 「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在一个树洞里,发现了一头已经死掉母狼,母狼身上有支箭。这种箭做工粗糙,一看便知是猎户私造。」夜翊珩一边转动烤肉,一边道,「哦,对了,它身旁有只小狼崽,好像出生没多久。」 不是说她有多少同情心,鸡兔都准备吃了,只是听到小狼崽她就想起他给她讲的故事。 不知道他有没有感触,但她听到树洞的情景,感触颇深。 她走到他身旁,柔声问:「我们去把小狼崽带回来好么?」 夜翊珩手中动作一顿,提醒她:「它可是畜生。」 「畜生怎么了?」她黛眉拧起,「母狼身上有箭,可为何死在山洞里,因为它想回去看它的孩子。」 他轻嘲一笑:「是啊,畜生尚且能做到,而人却做不到。」 黎语颜拉住他衣袖轻晃,尽量柔了语调:「我们去把小狼崽带回来,好不好?」 夜翊珩看了一眼自己袖子上攥着的素白小手,继而将眸光移到她的面上,直直盯着她的美眸:「当狗养?」 黎语颜回视他,铿锵道:「就当威风凛凛的狼,做它自己!」 她的话语好似能消融坚冰,夜翊珩浑身像被雷击中一般,怔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怕他不同意,她温温软软地又道:「你先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夜翊珩这才收回目光,轻「嗯」一声:「等肉烤好再去。」 「咱们把肉放到一旁,回来再烤。」黎语颜按住他烤肉的手,「小狼崽没了母狼,这么冷的天,立羽,咱们现在就去,可好?」 夜翊珩想了一下,缓缓道:「只怕你此刻是同情心泛滥,一旦清楚了小狼崽的本性,将来你逃他都来不及。」 嗓音略显冰冷,带着几分浅浅的自嘲。 黎语颜完全听不出他此刻话语里的双关之意,只道:「我相信万物皆有灵。」 瞧他又怔愣,她将串着肉的木架移开火堆,随后柔弱无骨的柔荑捏住他的两指,用劲拉着他:「走,咱们快走!」 夜翊珩喟叹一声,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温暖的手悉数拢在掌心,随后出了山洞。 -- 此刻的京城,皇宫。 夜高钧到了星宁殿。 夜玖见是他,十分不喜:「三皇兄这般造访,是有事?」 夜高钧冷眉看她,今日一早他以为是夜翊珩留在京城的人想去北岚城送信,遂下令对东宫原有的暗卫进行彻底剿杀。 却不想刚刚得到消息,那些去往北岚城送信之人,身上皆有一封 信。那信里不光表述了对黎煜烨的喜欢,更字里行间地清楚写道,让镇北军早日来京。 夜高钧将一封带血的信扔到夜玖的轮椅旁,冷冷道:「从此刻开始,你给本王好生待在星宁殿!」 这时,宫女急急进来禀报:「公主,星宁殿外来了好多御林军……」 将整个星宁殿给围了起来。 她话还没说完,看到冷着脸的夜高钧,连忙闭嘴垂首立在一旁。 宫女没说出口的话,夜玖大抵知道。 她更知道如今的御林军都是夜高钧的私兵,此刻她的殿外被御林军围起,看来是书信问题造成,遂怒目瞪向夜高钧:「你想软禁我?」 夜高钧冷笑:「若非看你还有点用处,你以为我会留着你?」 夜玖尽量平稳慌乱的内心,质问:「你想要***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用你引来黎煜烨了。」 「他又不喜欢我,你这又何必?」 「他年岁不小,至今未娶,说不定还真是喜欢你。本王不管他喜不喜欢你,只要能利用你,将他碎尸万段,本王的目的达成便可。」 说着,夜高钧将信往夜玖跟前踢了踢。 夜玖望着沾了血的信封,浑身冷汗涔涔:「夜高钧,你不得好死!」 「夜玖,你别以为本王不想杀你,只是你还有用。」夜高钧冷笑,「镇北军无御诏不得进京,倘若黎煜烨率镇北军进京,那便是谋逆。」 「你!」夜玖气得浑身颤抖。 「这信,本王故意漏下三封不毁,为的是将信早日送抵北岚城。与此同时,本王找人模仿你的笔迹,帮你在信上加了几句,说夜翊珩在逃脱时,误杀了北岚郡主。你猜镇北王府上下看到这个消息,会如何?」 顿了顿,夜高钧又道:「等黎煜烨进京,定会第一时间找你确认信中所言,那时本王便可取了黎煜烨的项上人头,顺便收了镇北军。」 只是涉及到夜翊珩,镇北军很大概率不会进京。但涉及到黎语颜,那么镇北军必然进京。 故而他加上了那么几句话。 只要镇北军进京,那即是死罪。 届时,夜翊珩的处境怕是会更困难,夜高钧忽然觉得自己聪慧之极,朗声狞笑。 如今的情况,他不光下令杀手继续追杀夜翊珩,连黎语颜亦不能放过。 夜玖喝骂:「畜生!」 「本王原本拿镇北王府无法,还想着登上帝位后,顺利收了镇北军的兵权。没想到,你与季清羽给了我一个好办法,本王真要感谢妹妹你呢!」: 夜高钧丢下一句话,佞笑离去。 夜玖整个人瘫坐轮椅之上,他查到送信事件里,季清羽也有关联了。可自己被软禁,她要如何提醒季清羽? 第384章 先拜天地 三封信不毁,如此说来,季清羽派出的那些人,可想而知已经遭遇了毒手。 如今冒充他们送信的,定是夜高钧的人。 黎煜烨对季清羽的人马又不熟悉,如此情况下,她又如何联系黎煜烨? 想到自己束手无策,夜玖捂脸痛哭。 -- 另一边。 夜翊珩带着黎语颜在雪地上走了近两刻钟,终于来到了树洞前。 树洞内的小狼崽通体白色,只余头顶有一撮银灰色的毛。由于寒冷,它幼小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呜呜咽咽的,十分可怜。 黎语颜蹲下身,将它抱起。 「立羽,咱们收养它。」 夜翊珩微微蹙眉:「收养?」 「是啊,你我一起养它,好不好?」 黎语颜眨了眨眼,十分期待地看着他。 他并未同意,只道:「先带回山洞。」 脑中转过的念头是他们的孩子一起养,一只畜生也要一起养吗? 他肯同意她将小狼崽带回山洞,就知道他离同意不远了,她高兴地道了谢。 两人回到山洞,黎语颜帮小狼崽用干草堆了个窝,将它放入其中,还将米饼撕碎了喂它。 夜翊珩重新将肉放到火堆上烤,见状,对她道:「狼崽子是吃肉的。」 「我知道,可是它现在太小了。」她忽然想到他这么说,也是在关心小狼崽,遂走到他身旁,「立羽,咱们走的时候将它带走,今后我们一起把它养大,养得帅气无比,威风无比,好不好?」 「你喜欢它?」他问。 亦或是喜欢他?: 黎语颜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喜欢!」 听她说喜欢,好似在说她喜欢他,夜翊珩唇畔漾出笑意。 见他笑了,黎语颜欣喜地拥住他的腰:「谢谢你!」 旋即放开,走到狼窝旁,轻抚小狼崽的头:「从今往后,我与立羽就是你的家人,我们在哪,你就在哪。」 小狼崽好似明白,呜呜咽咽地点了头,并将脑袋蹭了蹭黎语颜的手心。 手心痒痒的,黎语颜咯咯地笑了:「它好有灵性。」 夜翊珩淡声道:「小心被它咬!」 「它长得好漂亮,浑身白毛,就头顶有一撮银灰色的毛。」 黎语颜含笑摇头,腹诽,它又不是某人,专门咬她。 「那就唤它银灰。」夜翊珩嗓音清冷。 黎语颜一边顺着小狼崽的毛,一边柔声道:「银灰,银灰,这名儿虽然敷衍了点,但好歹是你狼爹爹给取的,咱们勉为其难地同意。」 夜翊珩蹙眉:「你的意思是,我是狼爹爹,你是狼娘亲?」 黎语颜开玩笑地道:「不可以吗?这样我们就是一家子了。」 夜翊珩的脸忽然就沉了,这个女人果然以为他不行,更认为他们成婚后生不了孩子,如今先收养了一头狼! 「连玩笑都开不起。」黎语颜嘟囔。 听她说开玩笑,夜翊珩矜冷道:「原来狼娘亲早想与狼爹爹成一家子了?既如此,今晚先拜天地,如何?」 某人开起玩笑来一本正经得很,黎语颜完全分不出他说的是戏言还是真话。 拜天地后,该如何? 她虽然没经历过,但也知道是什么…… 虽说某人不行,但保不齐他会用什么法子。 霎时,她面上笑容僵住。 见她如此,夜翊珩笑得促狭:「连玩笑都开不起。」 他将她的话,一字不落地还给了她。 -- 夜高钧将夜玖软禁之后,命手下将外出喝酒的季清羽捉了,关进了大牢。 恒瑗长公主夜瑗得知消息后,立刻进宫。 看夜瑗过来,夜高钧冷声问:「皇姑母可知季清羽所犯何罪?」 「清羽他一向谨守本分……」 夜高钧抬手打断她的话:「季清羽与夜玖联手,欲请镇北军进京。皇姑母知道镇北军的职责是守护天晟北方边境,无诏不得进京。清羽此举乃谋逆,本王不将他关入大牢,难不成还要好吃好喝供他过年?」 夜瑗闻言,浑身颤抖:「高钧你是清羽表兄,就不能网开一面么?」 「皇姑母不求本王?」夜高钧抬眸看她。 「算皇姑母求你!」 「呵呵呵,皇姑母这般不算求,你若真想求,跪下磕头。」 「你!夜高钧,本公主好歹算你的长辈,你敢受我一拜?」 「待本王得了这江山,那便是天晟之主,如何不敢?」夜高钧冷声道,「我母妃在时,无数次在皇后跟前磕头,彼时你就坐在皇后身旁,我不曾见你避开我母妃的叩拜。」 「你母妃是小小宫婢爬的龙床,出身低微,品阶亦低,且不论她拜皇后是对的,哪怕是拜本公主,也是合理合规!」 夜高钧冷笑:「皇姑母若不跪下叩拜,本王就叫季清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闻言,夜瑗浑身一颤,眼前这个三皇子,平日里毫不起眼,如今却狠辣至此,一丝亲情都不念。 想到他阴狠无比,夜瑗缓缓跪下叩拜:「求你放了清羽!」 夜高钧轻蔑一笑,好似看到天家宗亲全都跪在他跟前,这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美好到他一定要不折手段地登上皇位! 想到幼年时曾遭受的欺辱,还有母妃受到的白眼冷遇,他抬脚就踩到了夜瑗那只手指黏连的手上。 他用力碾了碾她的手指,警告道:「季清羽如若再犯,定不轻饶!」 夜瑗咬牙忍受手指上传来的钻心疼痛。 夜高钧是低贱宫婢所生,其母身为宫女心思不纯,一心想着往上爬。他倒是继承了其母卑劣的脾性,如此小人如何能得天下? 她是先帝之女,金尊玉贵,在她眼中,等级森严,皇位继承人的出身尤为重要。 在她看来,皇帝的众多皇子中,唯一能继承皇位的只有夜翊珩! 夜瑗叹息,虽说皇后在世时,对阿珩不怎么关爱,但其中有很深的缘由,怕是阿珩一点都不清楚。 她与皇后是很好的手帕交,皇后所受的苦难,她大抵知道一些。 但阿珩定知道,他母后去时,将他托付给她,一则是因为皇后这个母亲当得不称职,皇后想要忏悔弥补;二则是阿珩是嫡皇子,是唯一名正言顺的天晟继承人。 夜瑗忍受着手指的疼痛,心头默念,阿珩,姑母等你归来,将夜高钧这个小人彻底拿下! 第385章 颜颜听话 此刻的山洞内,肉已烤好。 夜翊珩扯下一只鸡腿递给黎语颜,自己则割了块兔肉吃。 「谢谢!」黎语颜接过,走到狼窝旁,小口小口地吃着。 看着狼窝里可爱的小狼崽,她喃喃自语:「今日已是十二月十三,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北岚城?」 声音很轻,旁人不仔细听的话,是听不见的。 但夜翊珩还是听得清楚。 他知道她刚与亲人相认不久,今年本该是她与家人过个团圆年的时候,却因为他…… 「颜颜,咱们吃完东西出发。」他道,「路上赶得急些,或许可以在北岚城过年节。」 「啊?」黎语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所言被他听见,「我着急想回,是想父王帮你。过年过节固然重要,但往后还有很多时间呀,咱们安全是第一位的。」 见他不接话,她走回他身旁:「昨日你寒疾发作,今日才稍微好些,咱们慢慢来便是。」 「倘若今年除夕,咱们还在路上,你身旁只有我,你不后悔?」 他专注地看向她的眼,深深地凝望着,好似要把她看进心里。 「怎么可能?」她笑了。 闻言,他俊眉微蹙。 她又道:「咱们还有小狼崽!」 夜翊珩亦笑了,笑得丰神俊朗。 她知不知道,如此这般的她,极能撩拨他的心,亦能撩拨他的人? 他克制住想将人拥入怀中,激烈拥吻的想法,用匕首片了一块肉吃了。 方才还挺好吃的兔肉,此刻吃着却味同嚼蜡。 是夜。 洞外雪虽停,但风势陡然增大。 洞内火堆燃得旺,不远处的小狼崽睡得香甜。 黎语颜将木架上晾着的衣裳都翻了个,以便能早些干透,却不经意看到夜翊珩往洞口走,旋即回来。 回来时,他手上捏着个雪团。 就在他张嘴要咬下去时,她连忙喊住他:「别吃,雪团不能吃!」 「我专门挑了干净的雪堆捏的,不能吃?」他不解。 「是啊,雪中有不少肉眼看不见的灰尘微生物之类,所以不能吃。」 黎语颜从医药箱内拿出一个专门用来捣药的金属药碗,将某人手中的雪团放到药碗里,放木架上烧了。 待雪融化烧开再放凉后,她将水倒掉,这算是将碗洗了干净。 「立羽,麻烦你取些雪来,咱们就有开水喝了。」她将碗递给他。 这个时代的空气几乎没有污染,故而这般情况下,取干净的雪再煮开,是可以喝的。 「好。」话落,他迅速去而复返。 不多时,水又烧开。 待水温降到合适温度时,黎语颜将碗捧给夜翊珩:「喝。」 捣药的碗不大,里头的水,他一下就能喝完。想到她与自己一样,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喝过水,夜翊珩将碗推到她跟前:「你先喝。」 「那我喝了?」 黎语颜想着反正可以再煮,便先喝了几口。 待她喝好,他熟稔地接过碗,将剩下的水全喝了。 「你……」黎语颜怔住。 「我怎么?」 夜翊珩很不解,难不成她方才没喝够? 她的脸一下红了,连忙转过头去,小声道:「没事。」 夜翊珩这才将视线落到碗上,此碗呈玄黑色,嘴唇碰过处,留有明显水印。 而此刻水印只有一个,究其缘由,那便是他喝的部位就是她喝过处。 怪不得她脸红了, 原来如此。 夜翊珩轻咳一声,拿着碗去外头重新舀了一碗干净的雪,放于木架上再煮。 虽说能在山洞内喝上温水,心情是以往喝水时无法体会的满足,但此刻的黎语颜颇不自在。 特别是听到他说:「你把衣服解开,我帮你抹下药。」 「不用抹,我现在不疼了。」 她轻轻按了肩头,说实话,其实有些疼。 「颜颜,听话!」 他的声音倏地沉了,好似她不愿,他随时会扒她的衣服一般…… 黎语颜这才坐到石床上,将衣领子往一边扯去,露出一侧白皙滑腻的肩膀。 昨夜给他下巴抹过的药膏就在床头,夜翊珩指尖抹了些,旋即将目光移到她的肩头。正要涂抹时,凤眸一缩,上午看还泛红之处,此刻隐隐泛着青乌。中文網 黎语颜侧着头,觉他迟迟不动作,侧回头来看身前立着的他:「怎么了?」 「对不起!」他道歉,「被雪球击中处有了青乌。」 「不能怪你,是我自己肤质的问题。」她垂眸小声道。 自己的肌肤自己清楚,一捏起红痕,的确娇气了些。 夜翊珩几乎颤抖着手将药膏抹到她的肩头,以往触到她这柔滑的肌肤,心头难免悸动,而此刻一丝旖旎的心思都没有。 有的只是心疼,还有对自己的懊恼! 黎语颜将衣领拉回,脱了外衫鞋子,便上了床。 刚刚喝水他们间接接吻,此刻被他抹了肩头,她天生脸皮薄,只好用被子蒙住自己,让自己尽可能地平复下来。 -- 夜已深。 江阳侯府。 季连城派出一拨又一拨打听消息的人回来,都没打听到儿子季清羽何时才会被放回。 夜瑗捏了捏被府医上了药并包扎妥当的手,叹息:「若清羽今晚不回,我再去求夜高钧那混小子。」 「不许再去!」季连城喝道,「这次被踩了手指,再去,他搞不定就要咱们的命了!」 「难不成我看着儿子……」 夜瑗说不下去,眼眶迅速泛红,很快便泪眼婆娑。 就这时,管家急急跑来:「侯爷,长公主,郡王爷回来了!」 夫妻俩闻言,相携赶往前院。 只见他们的儿子被抬着回来,衣上尽是灰,嘴角挂着血痕,有一只眼被揍得眼皮发黑发肿。 「父亲母亲,儿子没承认,夜高钧不能拿我如何!」 「你还说!」季连城低喝,「你娘进宫求的夜高钧,这才放你回来,你以为……」 夜瑗拿帕抹去儿子唇角的血迹:「不说了,这段时日就安生待在家里!」 季清羽捏了捏拳,夜高钧这个王八蛋,想到夜玖,他连忙问:「阿玖呢?」 「阿玖被夜高钧软禁在星宁殿。」夜瑗抹泪,「儿啊,咱们安生些,静待阿珩归来!」 季连城捏了捏妻子的肩头:「有些话回房再说。」 夜瑗颔首,忙吩咐人将季清羽抬回房。 第386章 我不动你 山洞内,待碗里的水烧开,夜翊珩挪开木架后,也上了床。 他躺下侧身,看着她的后脑勺,喃喃道:「颜颜,早些嫁给我好么?」 黎语颜闻言一怔。 若没废太子一事,他们已经在北岚城成婚了。此次回去,大抵也会成婚,还不够早么? 难不成他真的想要今夜就拜了天地? 见她没回答,他问:「你睡着了?」 「嗯,睡着了。」黎语颜被子蒙着头,瓮声瓮气道。.z.br> 夜翊珩低低笑开,伸手搂住她的细腰,将她往自己怀里捞。 这个小女人整个人软乎乎的,这么一捞,他轻易就将她拥在怀里。 「你用被子盖着头,是在害羞吗?」 「我害什么羞?」话虽这么反问,但她的心跳不可控制地加快。 夜翊珩直白道:「方才我喝水时,不小心喝了你喝过处,所以你害羞了?」 「我,我没有!」 她反驳得迅速,脸蛋却不争气地变烫。 好在,她的头还蒙在被窝里。 却不想,男人的力气大得很。她的腰身被他拥紧,不知他怎么用的力,将原本背对着他的她转了过去…… 两人不光面对面,他还将她的头露了出来。 「脸都红了,还说没害羞?」他弯唇轻笑。 黎语颜扯回话题:「咱们迟早要成婚的,我家里人也都同意了,你方才那问纯粹多余。」 「如何多余?」他认真道,「我想你也能同意。」 是真心愿意嫁给他的那种同意! 黎语颜双眼直直地看着他的眼,良久才道:「初次被赐婚时,老实说我是不情愿。但后来咱们的交易合作,却是我主动提出,所以我是同意的呀。」 既然交易合作已经达成,不管他与她之间有没有感情,那便意味她早就同意了。 这会子他这么问,她想不明白是何故? 眼前的她还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夜翊珩悄悄叹气,旋即又问:「我可以吻你吗?」 闻此言,黎语颜懵住,待反应过来,伸手捶他肩头:「你是不是就想欺负我?」 温泉池没亲到,此刻又来? 她生气了,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不想男人按住她的肩头,将她按在床上…… 黎语颜手心开始冒汗,整个人僵直不已。 他兽性大发了? 他该不会该有什么阴鸷变态的癖好?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男人凉薄的唇落在了她的额头:「睡,我不动你。」 黎语颜浑身僵得动弹不得,脑中倏地闪过与他的各种荒唐梦。 夜翊珩故作轻松地笑她:「我说的是吻你额头,你想哪去了?」 「额头也不行!」 「你是我未来的妻,为何不行?」 「那不是还没成婚么?」 「所以我说咱们早日成婚。」 「早日成婚?」她剜了他一眼,「还能多早?」 他将唇凑到她耳边,呢喃:「今夜!」 「夜翊珩!」她大胆地拧住他的脸。 面颊吃痛,他也不恼,任由她拧着。 「这不是叫银灰早日有个完整的家么?」 嗓音邪肆又戏谑。 黎语颜将头缩回被窝里:「我不跟你开玩笑,我要睡了。」 夜翊珩摇了摇头,将被子扯开些许,露出她的脑袋,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又在她额头落了一吻:「睡。」 黎语颜又 羞又恼,紧紧闭着眼,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男人的腰精壮,她怎么都拧不住,气恼之下,拍了一记。 夜翊珩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嗓音又低又沉:「男人的腰不能随便摸,你若再摸,后果自负!」 再如此下去,他若克制不住,强要了她,她定会恨他。 虽说目前他不清楚她对他究竟是何意,但他们的关系比以往好了不少,这般和睦是他不忍破坏的。 他更不忍做她不愿之事! 黎语颜慌乱地缩回手,转过身,不再面对他。 她不明白「后果自负」有何深意,但他的语调不似作伪,她还是赶紧睡。 让夜翊珩不解的是,他承认自己喜欢上了她,但远没到爱上的程度,可身体的想法却远不止喜欢…… 夜翊珩体内燥郁迅速攀升! 让他惊喜的是,如此情况下,以往通常会发作寒疾,此次竟然没有。 如此说来,他今后吻她的话,大抵不会激发寒疾了。 两人各想着心事,很久才相继入睡。 翌日起来,天光大亮。 见积雪融化了不少,再加上某人寒疾已经止住,黎语颜问他:「咱们是否可以启程了?」 夜翊珩颔首:「吃了东西,午后出发。」 再过几个时辰,积雪融化得会更多,届时路好行些。 闻言,黎语颜高兴地将衣裳全都收下,仔细折叠,随后状似无意地随口建议:「你说咱们假扮夫妻,又假扮过兄妹,这回咱们换一换。」 「你想换什么?」 他生着火,准备将昨日烤好的肉再度加热。 黎语颜敛着笑意:「姑侄俩如何?我是姑姑,你是侄子。」 他矜冷一笑:「呵,为何不能是叔侄俩?我是叔叔,你是侄女。」 「你!」 「我比你大四岁,依年龄来论,叔侄俩比较靠谱。」他慵懒地抬了抬眼皮,眼含笑意看向她,「唤一声叔叔来听。」 她哼声反驳:「万一我这个姑姑辈分比较大,只是年纪比你小罢了。」 「你既不愿唤叔叔,那继续扮夫妻。」 语气虽温润,却含着不可拒绝的口吻。 「别!」想到昨夜他就想与她做夫妻,黎语颜连忙唤,「叔叔,这会依你,下回你依我!」 一路行在路上,要借住别人家时,若告诉别人他们是叔侄关系,人家定会给他们分开房间住。 若是扮演夫妻,再同睡一床,届时发生点什么,她非跳脚不可! 闻言,他低沉轻笑:「没听见,再唤一声。」 黎语颜心里想明白了,遂毫不扭捏地唤:「叔叔,我饿了,你快些烤肉。」 夜翊珩将还没吃完的肉架到火堆上,唇角微弯,她无非就是不想扮夫妻,他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 想到这,他摇了摇头,这个小女人心思还是单纯,不知道男人这般要她叫,是有情趣在的么? 再则不管扮什么关系,他体内毒素少了不少,接下去的路可行得快些,定能早日抵达北岚城。 第387章 他的神医 黎语颜完全没想到某人心里的弯弯绕绕,顾自欢快地整理着衣服,叠到某人的短亵裤时,脸又红了红。 好在他没瞧见,她悄悄吐了口气,将衣裳放入小包袱里。 中午吃了东西后,夜翊珩主动要求指尖扎针排毒。 黎语颜给他把了脉,惊讶地发现他的脉象比以往好了不少,且此次寒疾发作到好转的恢复速度惊人。 想来也是,此人身中那么多致命毒素还活得好好的,可见身体素质异于常人。 她将这个情况告诉他,夜翊珩听后,唇角勾起完美笑容:「那此次毒血就放多些。」 黎语颜给他指尖扎了针,一面把脉,一面道:「你若有何不适,要直说。」 「好。」他应下。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的眸光若有似无地从她面上扫过,且嗓音含着笑意。 解毒施针后,黎语颜道:「这段时间你能视物的日子长了些。」 虽然她知道跟之前给他的药材有关,但却未点明。 夜翊珩也只道:「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几服药,服了后,眼睛的情况好些了。」 「为防近期眼疾发作,我在你眼周施针,有无作用,要看后续。」 他颔首同意。 于是,她在他的天应穴、睛明穴、四白穴等穴道各施了针。 眼周扎着不少银针,夜翊珩闭眼问:「你说我的眼疾有无彻底治愈的可能?」 她坦诚:「你的眼疾主要缘由是体内毒素压迫视神经造成,另有部分原因是毒已进到眼内,故而不确定因素颇多,且眼周的情况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 听闻此言,夜翊珩眉梢动了动,看来此女还是麟卿阁那位医术厉害些。那人连他的面都没见过,直接给的药都让他的眼睛恢复得不错了。 不过,她这般为他着想,夜翊珩心底澎湃成一片。 麟卿阁那位,他几次派人去寻皆无果,而她却是实实在在陪在他身旁的! 相对重金求而不得的神医,她于他来说,她便是他的神医! 「颜颜,倘若今后我彻底失明,你会悔了交易么?」 他这么问,黎语颜忽然想起梦里他说的那句「你嫌孤眼瞎」,遂连忙道:「不会,我不嫌弃你。」 虽说如今他们的关系和谐不少,但内心深处,她还是怕他。那种刻骨铭心的害怕,好似不光是梦境造成,而是她这身体的前世经历。 她能穿越,这种匪夷所思之事能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她这具身体的前世,或许也是存在的。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他们的前世究竟有何纠葛? 忽然头很痛,黎语颜按了按太阳穴,不想这个问题,才好受了些。 听她的嗓音含了明显的害怕,夜翊珩百思不得其解。再细想,只当她也不愿看他彻底失明。 便暗自下决心,待夺回太子之位,他定要亲寻神医,让神医治好他的眼,如此,他才觉得自己能配得上她。 施针完毕,收了银针,黎语颜看着一堆柿子发愁。 夜翊珩按了按眼周,觉着眼睛清润不少,眼眸一转,发现她托腮望着柿子,遂问:「怎么了?」 「这些柿子装布袋子或在车上摆开放,都不成。」黎语颜委婉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毕竟某人驾车的水平很是颠簸,这一路过去,柿子定要碰坏不少。 夜翊珩淡声道:「这好办,我做个框,把柿子码放里头,若真有碰坏,扔了便是。」 半个时辰后,黎语颜看着用榫卯结构做成的框,赞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手艺。」 瞧 她眼中细碎的光越来越亮,夜翊珩款款而笑。 这般粗糙的手艺,竟能得到她的盛赞,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黎语颜又道:「给银灰也做一个,放上干草,就是它的窝了,好不好?」 「没问题。」 有了前一次经验,第二个框做得更精致些。 黎语颜在框里铺上干草,再将小狼崽放进去,意外地好看。 两人齐齐将目光从小狼崽的狼窝移到了柿子框上,此框做得大,放了柿子,还余大半空间。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再去摘些柿子。 毕竟这一路专挑小路走,路上很有可能吃不饱肚子。 摘了柿子,两人喂马,再收拾行李,搬行李物品上车,旋即打扫了山洞。完成这些,积雪已融化得差不多,是时候启程了。 看着温馨的山洞,黎语颜摸了摸怀里小狼崽,问身旁的男人:「你说咱们还会回来这里么?」 夜翊珩扫视一周:「住得有感情了?」 「这里环境好,还有温泉呢。」 他笑:「原来你是想与我泡温泉。」 她剜他一眼:「我不跟你扯。」 「会回来的,只要你想。」 等他得了天下,她想住哪便住哪。 不多时,夜翊珩套好马车,一马一车一男一女一狼启程出发。 某人在前头驾车,黎语颜则在车内收拾。 她将柿子框移到车门左边,右边放了小狼崽的窝。还没吃完的烤肉与米饼放入袋子,搁到窗边的垫子上,两只包袱则放入车内柜子,随后把被子叠好放于软垫之上。 看车内满满当当的东西,有吃有盖的,她竟然觉得满足。 收拾好车内,黎语颜扶着车壁出了车厢,坐到某人身旁。 夜翊珩侧头看她一眼:「外头冷,你怎么出来?」 「我想陪着你。」 看她笑得甜,他不禁也笑了,问:「何事这么高兴?」 「我忽然觉得好富有,有水果吃,有肉吃,有坎肩穿,还有被子盖,最主要的是还有身旁一个大帅哥陪着我。」 「大帅哥?」 猛地听到这般新鲜词汇,他不明白是何意。 黎语颜笑出声:「就是长得帅长得俊美的男子。」 夜翊珩摇头轻笑,从她口中听到自己长得好看,可真稀奇。 「我忘记给你粘胡子了,这回你扮我叔叔,那贴个山羊胡?」 「随你高兴。」他笑着,「怎么折腾都成。」 笑容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 趁着天色还亮,夜翊珩停了马车。 黎语颜取了工具,照例剪了自己发尾,在他上嘴唇与下巴处各粘了些。 为了不显老气,将他下巴上所粘的山羊胡修短了。 如此一来,便与那种长了年纪的男子所留的不同。 第388章 碰瓷逼婚 她拍去他衣服上所粘的碎头发,随后轻轻拨了拨他的假胡子:「好看,有型。」 夜翊珩看不到自己此刻的面容,既然她说好看,那便信她。 眼前的她笑得唇角上扬,这才真的好看,勾人于无形…… 无端端地撩拨人心! 夜翊珩敛了心神,挥了马鞭,马车复又启动。 两个时辰后,车子出了山区,天色彻底暗下。 由于转挑小道走,一路行去,周围只有零星点着灯的农家。 这些农家的房子都小,几乎没有院子。,这般人家大抵是没有空房间供他们借住的,夜翊珩与黎语颜十分有默契地不想去打扰。 天色大暗,夜翊珩拿出火折子,将车前檐下的灯笼点亮。 为能尽快抵达北岚城,两人继续赶路,准备等困了时,将就在车内过一晚。 就这时,前头走着一个拿着火把的人,听到马车声疾驰而来,竟然一个趔趄倒在了马车前。 「立羽,当心!」 黎语颜喊出声,心头更是腹诽,这时代竟然也有人碰瓷! 这碰瓷者太无水准了? 不去闹市,专挑荒郊野外。 夜翊珩很是沉着,马车平稳停下。 山野之路窄,前头躺了个人,这会车子无法通过。只能等那人起身走开,再度行进。 却不想,倒在马车前的人竟然朝他们伸出手,嘴里呃呃呃地叫唤什么。 见车上无人下来,倒地那人挣扎着起来,又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看他如此,黎语颜知道此人大抵不是碰瓷的,遂对夜翊珩道:「立羽,咱们怎么让一让他?」 路虽窄,但往边上斜着走,应该还是能通过的。 夜翊珩尚未说话,两人听到倒地之人终于叫出声:「郡主,是你吗?」 声音虽有气无力,好似所有力气都花在叫她上了,却透着兴奋! 听到熟悉的声音,车上两人连忙下车,借着车檐下灯笼的光亮,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张黑乎乎的脸。 虽然脸上弄得黑乎乎的,但他们一眼就认出此人是松果。 「松果怎么会是你?」黎语颜扶起他。 松果实在是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摇了摇头。 夜翊珩将他扶上马车。 松果的眼泪水不要钱地掉落。郡主将他扶起,殿下将他扶上马车,他一个小太监何德何能? 黎语颜一瞧便知他是饿的,开口:「车上有吃的,先进车厢。」 到了车内,松果吃了两个柿子,又吃了点肉,还想再吃时,黎语颜拦住他:「饿太久之人,不能一下吃太多。」 夜翊珩也道:「听郡主的,没错。」 松果点了头,抹了黑乎乎的脸,这才有力气说话。 他讲了之前他们三人救了妙竹一事后,又讲:「后来我们遇到了刺杀,陌尘建议我们分头去报信,我就想着走山野路,这样可尽全力保命。」 「所以你们四人那时就走散了?」黎语颜问。 「对,因为几拨杀手过来,他们以为殿下在车上,直接把马车弄坏了。没了马车,我们四人不好在一道赶路,加上又有追杀,我们就失散了。好在失散前,陌尘有说起,不管我们分得有多开,目标就是北岚城,我们四人能到一个是一个。」 说了这些,松果跪下:「殿下,郡主,小奴给你们磕头了!」 夜翊珩淡声道:「快起来,路上咱们身份还需保密。」 黎语颜递给松果一块棉巾:「如今我与殿下扮做叔侄,你这般称呼,该改改。」 「叔侄?」松果拿棉巾抹了脸,看向自家殿下粘了胡子的脸,不解地问,「为何不是扮夫妻?」 夜翊珩轻咳一声,不语。 「是我要求的。」黎语颜轻声道。 松果嘟囔:「殿下与郡主如此相配,就该扮夫妻,不对,不用扮,直接就是。」 黎语颜解释:「之前扮过了,为了安全,这回就换换身份。」 「原来如此。」松果心头微松,扯了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殿下,咱们何时才能回京,拿回殿下的一切?」 这一路,他们实在是吃了太多苦。 他们这些当下人的吃苦不算什么,此刻望着这么窄小的马车,看殿下身上的穿着,松果眼眶泛酸。 殿下定吃了比他们还多的苦! 「松果你好生休息。」黎语颜宽慰他,「至于何时回京,何时夺回一切,殿下自有考量。」 松果又落了泪,面对黎语颜,诚恳道:「郡主,殿下他自小孤苦,如今殿下身旁有您,小奴感谢!小奴希望郡主永远陪在殿下身旁!」 「松果,我是陪在殿下身旁,只是往后之事谁也说……」 黎语颜望了一眼夜翊珩,没有继续往下说。 松果掏出怀中一个小瓷瓶,打开,将药丸倒于手心。 「路上我们买了几只小瓷瓶,把各自的保命丸放了进去。不瞒殿下与郡主,我们每人都受过伤,在我们失散前,只有妙竹还有两粒保命丸,小奴这只剩了一粒。」 说话时,他又落了泪:「小奴一个人的时候很怕,怕再也看不到殿下与郡主了。」 「说句不该说的,郡主身旁有家人,殿下身旁都是想要殿下性命之人。倘若郡主您都不要殿下的话,殿下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了。」松果重新跪下,「郡主,小奴求您,请您一定要留在殿下身旁,可好?」 黎语颜鼻子泛酸:「松果,你一个大男人哭成这般,丢不丢人?」 「小奴是太监,不是男人,再哭也不丢人!」 黎语颜含泪笑出声,温婉道:「身体缺陷是你不得已的情况,从生物学上来讲,你就是个男人。松果,你与世上其他男人一样,无须妄自菲薄!」 松果哭得更大声了:「郡主,您如此善良,既如此善良,就遂了小奴的意,跟殿下在一起!郡主与殿下可先拜堂,回京再补婚礼。郡主,我家殿下绝不会亏待你!」 在他看来,只要郡主嫁给了殿下,那么郡主就彻底绑在了殿下身旁。 如今逃难在途,路上简单拜堂,那便是绑牢了! 夜翊珩摇了摇头,他素来知道松果这太监厚脸皮,没想到能厚脸皮到这个程度。 黎语颜完全没想到,十几日不见的松果,再次相见,他竟然帮着他家主子逼婚。 第389章 对郡主好 黎语颜为难道:「松果,你先起来。」 松果往她跟前膝行一步:「郡主不答应,小奴就不起来。」 黎语颜微皱了眉,看向夜翊珩:「殿下,你帮忙说几句。」 「这不就是昨夜我说的问题么?」 夜翊珩垂眸,嗓音清雅,语调徐徐。 到底是主仆,一个鼻孔出气的,黎语颜想到了妙竹,不知道她如今情况如何,心里不免担忧起来。 看她沉默,夜翊珩一个眼风扫去,松果立马乖觉起身。 良久,黎语颜道:「我想去附近集市采买人皮面具的材料,如此咱们路上更为方便安全些。」 松果:「郡主万万不可!」 「怎么说?」 「如今官道、驿站与各城门全都是殿下与郡主的画像,郡主若去采买,必会被人发现。」 黎语颜黛眉蹙起:「我的也有?」 「小奴也不知为何,就最近几日突然增加了郡主的画像。」 闻言,夜翊珩捏了捏手腕,难不成夜高钧有这个底气去挑战镇北王府了? 松果又道:「要去集市也可以,殿下与郡主在车内,小奴去买材料便是。」 黎语颜担忧道:「那你岂不是也会暴露?」 「郡主放心,小奴还没资格被张贴画像。」松果叹息,「我们几人为引开刺客,一直乘的是东宫马车,虽早将东宫二字的铭牌摘下,但那马车本就是刺客的目标。」 「之后马车被毁,我们分开走,但相对安全了。所以小奴去买,应该是安全的。」 松果挠了挠头:「可惜小奴不太认得去北岚城的路,白天拐着弯地问了人,才知自己走偏了。没想到因祸得福,遇到了殿下与郡主。」 「殿下与郡主怎么也走偏了?」松果自问自答,「定是为了躲避追杀,小奴真傻,竟然问这个问题。」 夜翊珩淡声道:「等买了材料,做好人皮面具,咱们就走官道。」 走官道能早日抵达北岚城,且陌尘等人定是走的官道,届时,说不定还能与他们汇合。 再则他如今身内的毒素情况,已不需要躲着各方追杀者与刺客了。 三人商定,决定此刻就往集市走,连夜采买人皮面具的材料最为稳妥。 夜翊珩出了马车,继续驾车行驶。他粘了胡子,加上天色大暗,这会驾车往集市问题不大。 松果感动得涕泪横流,他家殿下什么时候驾过车啊? 此刻殿下竟然驾车,而他却坐在车内。转而一想,殿下以前没驾过车,怪不得如此颠簸,他方才吃下的柿子与肉差点震出来,眼泪旋即收了回去。 忽然听到呜呜的低吼声,松果转头一瞧,车门旁好竟有只狗,他方才怎么没发现? 看狗崽模样可爱,他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黎语颜见状,喊他:「松果,你怎么坐地上?快起来坐。」 「郡主,小奴身上衣裳脏,就坐地上。」说着,他转头逗银灰,「喂,小狗子,你倒是舒服!」 银灰又发出呜呜的低吼声,好似在说你才是狗! 黎语颜笑了:「松果,这是一头小狼崽,我与殿下收养了它,它叫银灰。」 「银灰……」松果拨了拨小狼崽头顶的银灰色毛,「这名儿是殿下取的?」 「你如何知道?」她好奇地问。 松果转过身,盘腿坐好,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小奴叫松果,那是殿下送了一盘松子给我吃,松果就成了小奴的名。」 「陌尘跑得快,扬起的灰尘还没落下,他人影就不见了。」 「若风的轻 功厉害,似一道风。」 「流云么,那会给起名时,殿下正望着天边的云。」 「至于吟霜,殿下救她时,天冷得瞬间起了霜。」 「别看这些名字都挺好听,我们也满意,殿下他都是信手拈来,张口就来的。」.z.br> 「暗卫署里其他人都还没名字,全是代号。当然陌尘那四人还没当殿下贴身侍卫时,也只有代号。哦,对了,还有凌朗,他的名字本就是本名。」 就这时,夜翊珩冰凉的声音传入马车内:「松果,你有劲了?」 黎语颜轻笑出声。 「殿下,小奴此刻有说话的劲了。」松果嬉皮笑脸道,「多日不曾见到殿下与郡主,小奴恨不得说上三天三夜。」 夜翊珩冷声又道:「银灰是我与颜颜一道养的,它便是我们家人,你可清楚了它的地位?」 松果惊掉下巴。 怔愣良久,他抱起银灰瞧了瞧它的性别,随后感叹,难不成殿下这是把小狼崽当儿子养了?这白色小狼崽竟然是他主子? 可怜的殿下,生不出孩子,竟然养了一头狼! 松果眨巴眨巴眼睛,同情地看向黎语颜:「郡主,我家殿下的身体你大抵也清楚,小奴保证,您只要嫁给了殿下,殿下定对你极好!」 觉得殿下一人对郡主好,还不够,他连忙补充:「到时候,我们东宫上下全对郡主好!」 黎语颜莞尔一笑:「松果你先休息一会,等下要帮我买不少东西。」 松果恭敬颔首:「好,小奴遵命。」 夜翊珩驾车虽是新手,但他驾得飞快,车厢内的两人由于惯性,身体跟着马车东摇西晃。 他这驾驶水平,除了让坐车的人不怎么舒服外,好处还是有的,那便是很快就到了闹市。 车子在僻静处停下,为防万一,黎语颜准备给松果也粘上胡子。 就在黎语颜正要剪自个头发时,被夜翊珩按住:「剪他自己的。」 松果:「对,剪小奴的。」 黎语颜颔首,不多时便给松果粘好了八字胡。 松果摸了摸胡子,压低声音,兴奋道:「没想到我也有长胡子的一天!」 「去采买。」夜翊珩将银子抛给他。 松果接过银子,严肃点头,将黎语颜要的材料默记了一遍,随即下了马车。 在闹市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松果终于将材料买齐,还买了一面铜镜。想到车内只点了蜡烛,郡主做人皮面具很费眼神,又买了一盏油灯。 待他回到车内,黎语颜便动手做起人皮面具。 看他买了油灯,夜翊珩赞许地点了头。 能得殿下肯定,松果总算觉得自己有点用了。眼眶一酸,差点又落泪。 要知道与陌尘他们一起时,因为他的身手三脚猫都算不上,几次三番拖了后腿,心里一直很愧疚。 第390章 盘问盘查 一炷香功夫,三张人皮面具做好。 黎语颜先将其中一张给了夜翊珩,随后给了松果一张。 「多谢松果细心,这么多材料一下就买齐,还帮忙买了油灯。」 「郡主客气!」 松果有些不舍地将假胡子揭开,本想扔了,犹豫后,还是放入了袖兜里。 这一幕叫黎语颜瞧见,她抿了抿唇,终究不知如何安慰。 转头不经意看到夜翊珩也将假胡子放入了袖兜,黎语颜怔住。 松果是因为不会长胡子,所以留下。夜翊珩也留下,大抵是因为他有隐疾,实际情况与松果差不多。 思及此,黎语颜悄悄叹了口气,眼前的两个男人都是可怜的。 不多时,三人先后贴好了人皮面具。 原本貌若谪仙的夜翊珩降低了光芒,原本机灵谨慎的松果瞧上去木讷了些,原本倾国倾城的黎语颜变得小家碧玉了。 他们的容貌几乎全变,若是不熟悉的人,决计瞧不出他们本来的面容。 有了人皮面具方便不少,三人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要了三间房住下。 一夜过去,平安无事。 离除夕仅剩半月,为能尽快赶到北岚城,夜翊珩决定将马车换大,再买几匹马。如此日夜兼程,大抵能在除夕夜之前抵达。 三人去了街市购买马车。 店家看他们穿着普通,向他们介绍了仅供两人坐的小马车。 「店家不诚心做生意。」松果指了指门口的马车,「我们乘坐而来的马车都比这个大,你还如此介绍,那不是小看人么?」 店家笑了,轻蔑瞧了一眼外头普通的马车,旋即介绍了一款两匹马拉的精致马车:「这辆如何?」 夜翊珩淡声:「花里胡哨,不成。」 店家摸着马车外精致的雕工:「只怕客官买不起。」 闻言,夜翊珩挑了眉,逃难在途,没什么好动怒的,遂又道:「可否看下你这最大的马车?」 「看是可以看。」 店家笑了,心头腹诽他们绝对买不起,就给他们开开眼。 跟着店家的脚步,三人去了店内后院。 后院空地上停着一车厢,外表甚是不起眼,但甫一瞧,这马车足够大。 店家自豪地将车门打开,指了指里头:「里间有床,床前有移门,可保隐私。不光如此,车内柜子多,软塌也多。外间的软塌可移动,仆人夜间可宿外间。」 松果有些惊讶,此车虽然比不上东宫的,但它有移门,这点倒是新颖。 「这辆车要用四匹马拉,造价昂贵,至今只这么一辆,无人过问。」店家笑了,「像你们这般来见世面的,倒是不少。」 夜翊珩淡淡看向店家:「多少银钱?」 他东宫的马车几万两银子才能打造一辆,眼前这辆空间虽大,但木材的选择与里头的装潢实数普通。 店家伸出手比了个数:「车厢一千两,四匹马两百两,一共一千两百两银子。」 夜翊珩掏出一叠银票,数了给他:「正好一千两百两。」 店家震惊地瞪大眼,拿了银票数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无误后,赞道:「客官大手笔!」 黎语颜一把夺回银票。 「这位姑娘,你这是……」 店家急了,难不成生意要黄了? 这单生意若是做成,这年过得太滋润了! 黎语颜缓缓道:「我们自己有一匹马,所以你这的马我们只需三匹。还有,我们原来的马车虽然普通,却也值不少钱,这么两厢相抵……」 她 拿出两张银票,剩下的递给店家:「这一千两给你,你觉得如何?」 店家心里盘算一阵,旋即眉开眼笑:「成,可行!」 他们的马车看上去虽然普通,但也算簇新的,再则他们的马车规制是市面上最好卖的款,便当即同意下来,吩咐伙计去牵好马。 将原本马车上的一切物什全都搬到新马车上后,夜翊珩命松果采购了不少物品,像锅碗瓢盆之类的用具,干粮肉干水果之类的吃食,全都买了不少。 黎语颜看出来了,某人这是打算将新马车当房车使。 既如此,考虑到越往北越冷,夜翊珩体寒,松果没换洗衣服,她便做主给他们各买了几套成衣,又买了两床被子。 主仆三人没想到他们这般采购,引起了当地州衙的注意。 就在他们准备驾着新马车启程时,几名衙役拦住了他们。 为首的衙役拿剑鞘敲了敲马车壁:「买这么多东西,你们要去哪?」 凭对自己易容术的自信,面对盘问黎语颜十分沉着:「我们是去邻州做药材生意,没想到这么冷,就买了几床被子。」 见车内坐了一男一女,那人又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松果忙道:「这是我家公子与少夫人,我是车夫。」 那衙役探究的目光不断打量他们,黎语颜佯装羞涩地往夜翊珩身旁靠了靠。 衙役看他们确实是夫妻,叹道:「如今不好往北走啊。」 松果跳下车,悄悄塞了银子给衙役:「我家公子与少夫人新婚,想自立门户,趁着年节跑一单生意,您给行个方便。」 衙役掂了掂银子,压低声音:「你们是做生意的,看你们长得老实,就只知会你们一声,往北走可以,千万别去北岚城。」 「放心放心,我们只是去邻州。」松果凑近衙役,佯装好奇地问,「只是我很好奇,为何不能去北岚城?」 那衙役捏着银子,警惕地瞧了眼四周:「上头有令,如今去往北岚城的一律当斩。」 「多谢,多谢!」松果笑着登上马车。 衙役复又敲了敲车壁:「走,走。」 松果含笑点头,挥马鞭启程。 马车辘辘行驶。 车内的夜翊珩捏了捏拳,夜高钧竟然这么狠,去北岚城的都要斩杀。 出城门时,马车再度被拦了下来。 有好些官兵在仔细盘查过路行人与车辆,车上的人与物,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 「下车,全都给老子下车!」有官兵大力拍着车厢。.z.br> 无奈之下,夜翊珩拉着黎语颜下车。 脚一沾地,黎语颜发现自己与某人的画像果然被贴在了告示栏上。 她只是一幅,他则有两幅,一幅蒙着眼纱,另一幅则是不蒙的。 第391章 须女亲男 黎语颜心里咯噔一下,连她也通缉,如此说来,夜高钧等人是想借机对镇北王府出手了。 北岚城与京城距离甚远,倘若夜高钧有意***,消息很难抵达北岚城。 不知如今北岚城情况如何? 唯今之计,只有他们尽快回去! 官兵粗鲁地检查过往路人的行李,好多百姓怨声载道,却都敢怒不敢言。 到了夜翊珩他们车前,官兵照例问:「去哪?」 松果含笑答:「就邻州。」 官兵哼声检查了车内,确定无藏匿人员,不耐烦地挥手放行。 贴了人皮面具,果然方便不少,夜翊珩扶着黎语颜登马车。 就这时,另有官兵大声喝止他们:「慢着!」 松果笑问:「官爷,您有什么事?」 那官兵看眼前站一起的男女年岁与废太子北岚郡主相当,喝问:「过路的年轻男女都要查,此二人是何关系?」 松果笑答:「是我家公子与少夫人。」 那官兵哼道:「既是年轻夫妻,那就亲一下。」 「此地这么多人,如何可有这番举止?官爷行行好,我家公子与少夫人新婚不久,正是害羞的时候。」 松果虽然乐意看到殿下亲郡主,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可不愿殿下与郡主被人当猴耍。 「上头有令,你不遵也得遵。」那人说话时,利剑出鞘。 夜翊珩捏着黎语颜的手紧了紧,示意她勿怪,黎语颜微点了头。 就在夜翊珩正准备亲黎语颜额头时,那人却阻止。 「上头说了废太子不要脸,让他亲准亲。」那官兵指了指周围,「通过城门的年轻夫妻必须女亲男。」 黎语颜黛眉微拧,夜高钧是个什么变态,此等盘查之法也能想得出来? 前头已经亲过的年轻夫妻开始劝:「这位小娘子,就亲一下。」 有人附和:「反正你们已经成亲,亲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是过来人。」 后头准备亲的年轻夫妻嚷道:「如今大家都赶路,耽误了时辰不好,你们快点,好快点轮到我们。」 官兵冷笑:「若是不亲,那就说明你们有问题。」 有上了年纪的人开口:「人家刚新婚,又不是他们那些厚脸皮的,不亲也无妨。」 另有老者帮腔:「就是说呢,咱们天晟的民风也没开放到这等程度。过个城门要严格盘查不说,男女在一起赶路的,还要亲一亲。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那官兵冷了脸,将剑尖一指,「这么大的马车,车上如此多东西,又是往北走,若要证明他们的确系夫妻,亲一亲怎么了?」 「多谢!」 黎语颜对帮忙说话的两位老者福了福身,旋即转身攀住夜翊珩肩膀,唇瓣凑过去,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 不等周围人有何反应,她提了裙摆进了车内。 方才的老者对夜翊珩道:「前头过去的小娘子有几个扭捏很久才肯亲,你家小娘子倒是爽利,这会子估计羞了,这位相公快去哄哄你家娘子。」 夜翊珩颔首致意,而后也登了车。 终于,松果驾车驶离了城门口。 待远离城门后,黎语颜抱着小狼崽喃喃低语:「银灰,等你长大了,帮我咬个变态,狠狠咬他!」 听到此话,夜翊珩正欲逗银灰的手一顿。 这女人亲他面颊的时候,唇瓣那么柔软,说出来的话怎能如此狠辣? 黎语颜察觉,心头腹诽,某人对号入座了。 「还有个老啃我脖子的,银灰啊,到时候你帮我再咬一个人。」黎语颜笑着又道。 夜翊珩这才恍然,方才她口中的变态大概说的是夜高钧。 黎语颜看他神色虽平静,但方才想要摸银灰的手,已负在了背后,大抵是在想什么,遂戏谑地问他:「殿下怕了,还是说殿下承认自己是变态?」 「我怕什么?」夜翊珩眉梢一挑,「我只是在想夜高钧的骨头够不够银灰咬的?」 他才不是变态,他只承认自己是疯子。 黎语颜也不拆穿他,只问:「殿下,你说等银灰长大了,它能有把人的脖子咬断的本事么?」 「雪狼成年后体格庞大,你所言对它来说是件极其容易之事。」 「那好,倘若殿下再无缘无故咬我脖子,指不定银灰也会把殿下的脖子咬断。」 闻言,夜翊珩笑了:「银灰是咱们一起养的,我可是它的狼爹爹!」 竟然威胁不了他,黎语颜哼了一声,出了车门,坐到松果边上。 见路上空旷,又没有旁的路人,松果便直接唤:「郡主。」 「我跟你说,下次再有人问我与他的关系,你就说叔侄。」 松果转头望了一眼车内的夜翊珩,见殿下沉默,他颇为难地看向黎语颜:「郡主,小奴说不出口。」 黎语颜惊讶:「这你还说不出口?」 松果笑嘻嘻道:「对啊,在小奴眼里殿下与郡主就是一对儿!」 不想再跟他们说话了,黎语颜进了马车内间。 轮到夜翊珩出了马车,见自家殿下出来,松果压低声问:「殿下,郡主刚才亲了您,您有何不适?」 他就怕殿下寒疾犯了。 对于松果的提问,夜翊珩自然清楚,淡淡道了声:「没有不适。」 「那极好!」松果欣喜道,「适才小奴害怕殿下突然栽倒在地……」 那就露馅了,他们不光出不了城,大抵会被夜高钧的人抓去的。 夜翊珩在松果肩头拍了拍:「近来颜颜有帮我解毒,体内毒素少了不少。」 松果闻言,更是高兴,马鞭一挥,车速又上去了。 四匹马拉的车速度快极,将路上不少马车甩在了后头。 就在松果又要超车时,前头马车上滚下一个女子,他拉缰来不及,眼瞧着要撞上去时,夜翊珩伸手将缰绳勒住。 黎语颜出了车厢,正要问为何如此着急停车…… 只见前头马车上下来一个模样彪悍的男子,他一把拎起地上的女子,对夜翊珩他们道:「多谢了啊,这小娘们想逃,多亏你们的车子冲来把她吓住。」 黎语颜眯眼一瞧,男人拎着的女子虽然蓬头垢面,但她面色白净,看其相貌与身形,那么地熟悉…… 是,妙竹! 第392章 睡得不少 妙竹看向身后的马车,车上三人面容陌生,但让她疑惑的是,她对那车上的姑娘有种莫名的熟悉。 黎语颜连忙下车,问那彪悍男子:「这姑娘是你什么人?」 夜翊珩与松果也看清了妙竹的脸,两人立马下车。 听到熟悉的声音,妙竹抱紧了怀里的包裹,强忍的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下,是她家郡主! 郡主来救她了! 彪悍男子哈哈一笑,得意道:「我路上捡的老婆,怎么样,模样还不错?」 黎语颜怒喝:「胡说!」 彪悍男子捏着妙竹衣裳的手紧了紧:「胡说什么,难不成她是你姐妹?」 望着妙竹唇角的血,还有面上与手背上的乌青,黎语颜含泪道:「对,她是我姐妹!」 彪悍男子怒声:「既然是你姐妹,你说她叫什么?」 怕妙竹认不出戴着人皮面具的自己,黎语颜道:「她叫春夏,也叫秋冬,小名阿竹,她与我一道长大,情似姐妹!」 春柳、夏桃、秋波、冬烟是麟卿阁四大护法,妙竹是她的贴身丫鬟,她们之间有个暗号,只要说起,她叫春夏,也叫秋冬,那便知道是对方。 黎语颜去拉妙竹的手,彪悍男子将妙竹拎开了些。 见状,夜翊珩一掌挥出。彪悍男子立刻坐地,身体飞移几丈远,直到背脊撞到树桩才停下。 噗地一口鲜血吐出,彪悍男子头一歪,昏了过去。 松果连忙把妙竹扶上马车。 望了眼四周,尚未有其他车子与行人过来,夜翊珩拉着黎语颜也登了车。 若非他们是在逃难,否则,那彪悍男子这般强抢民女的行为,必蹲几年大牢。 只是赶路时间紧迫,方才一掌足够给那彪悍男子一个深刻教训了。 车子迅速驶离。 终于回到郡主身旁,妙竹抱住她的大腿痛哭:「郡主,婢子好想你!」 松果一面驾车,一面侧头吃惊地问:「妙竹,我们贴了人皮面具,你如何认得我们?」 「郡主的声音,我一听就听出来了。」妙竹哭得不能自己。 黎语颜帮她抹泪:「妙竹,你如何在那歹人的车上?」 「今日上午,我好好地往北走,那歹人看我一人,说要载我一程。那时我正腿酸得很,就同意了。没想到他往西走,我一看方向不对,就想下车。那歹人立刻露出真面目,将我毒打了一顿。方才我准备跳车逃跑,万幸遇到了郡主与殿下!」 妙竹说着笑起来,看得黎语颜心疼万分。 「快坐下,我给你抹药。」 妙竹吸了吸鼻子,高兴点头:「好。」 给妙竹抹了药,黎语颜也给她做了一张人皮面具。 四人一路急行。 离开北岚城时,他们一共九人,如今还有五人与他们分开,也不知何时才能汇合齐? 他们这几日又是否安全,如今状况如何? 这些问题,夜翊珩从来不提,但黎语颜想他大抵也有担心陌尘他们的,正如她担心妙竹一般。 -- 是夜。 繁星寂寥,月冷苍穹。 妙竹已经知道,这一路将日夜兼程,对此她理解,毕竟早日回到北岚城才安全。 只是有个问题,让她颇为疑惑,那便是如何在马车内过夜? 此前来往北岚城时,也有马车上过夜的经历,但那时郡主与殿下是分开马车睡的。如今他们四人一辆马车,如何睡? 此问从她与松果一起开始煮晚饭就在想了,却只敢在脑子里想想,不好去问,也不好 问松果。 松果这人巴不得她家郡主绑到他家殿下的裤腰带上去。 在车旁将晚饭简单煮了,因天冷,四人便在车内用饭。 吃饭时,黎语颜道:「这一路咱们称呼改改,有外人在的情况下,你们唤我小姐,唤殿下为爷,松果就叫阿松,妙竹就叫阿竹,可记下了?」 妙竹问:「为何不唤殿下为公子或少爷?」 松果嘴快,解释道:「殿下与郡主如今扮的是叔侄,殿下是叔叔,郡主是侄女。」 「婢子明白了。」妙竹颔首,心道,如此一来也好,叔侄就该避嫌了。 哪承想,这个想法在就寝时,就被否认了。 由于赶路,晚饭吃得晚,此刻用完饭,夜已深。 简单洗漱后,黎语颜、妙竹与松果大眼瞪小眼,如何睡? 夜翊珩眼皮都不抬,顾自坐在软塌上,不疾不徐地开口:「我与颜颜睡里间,松果与妙竹睡外间。」 「不是……」 黎语颜话还没说完,便被夜翊珩打断:「松果妙竹尚未与我们汇合时,你我睡得还少么?」 一句话噎得黎语颜脸红,喘不过气,只好在车内来回踱步。 索性马车挺大,踱个四五步,完全不成问题。 妙竹为难地笑:「殿下,您不是与我家郡主扮叔侄么?」 「你也说是扮了,那是给外人看的!」松果笑着帮忙回答,「咱们是自己人!」 妙竹不放心道:「殿下,男女有别,郡主还是与婢子一道睡。」 松果:「妙竹,你胆子也太大了点,你的意思是你睡床,殿下睡外头软塌?」 黎语颜看向某人,小声嘟囔:「我与妙竹睡外间软塌。」 夜翊珩不作声。 「郡主,小奴睡哪?」松果皱眉。 郡主与妙竹睡外间,殿下睡里间,那他这个太监只能睡马车顶上去了? 黎语颜:「这……」 妙竹弯腰在包袱里翻找:「不管外头还是里头,得用帘子隔开,再定怎么睡。」 松果几步过去,拉了移门:「有这玩意,你还找什么当帘子?」 「呀,有移门,这可真稀奇。」妙竹惊呼。 松果挑眉:「那是,大惊小怪的。」 两人齐齐站到移门处,一左一右地拉了移门。 妙竹赞道:「还挺滑溜,好使!」 人多就吵,夜翊珩按了按额角,修长如玉的手指抓住黎语颜的皓腕,将人拉进了里间。 黎语颜被他猛地一拉,身形不稳,扑倒在床上。 砰地一声,他将移门关上。 松果与妙竹被隔绝在外。 两人被移门关上带起的风扫了脸,发丝飞扬时,两人面面相觑。 里间殿下与郡主要睡一起了,外间他们两人也要睡一起了么? 就在他们疑惑时,里间传来黎语颜的声音:「你压到我裙子了。」 紧接着是夜翊珩又低又沉的声音:「这样呢?」 「你压到我头发了!」 第393章 手是暖的 不是? 妙竹与松果又对视一眼。 松果嘻嘻一笑,殿下竟能这么猛?如何做到的? 妙竹沉了脸,里头传出的明显是她家郡主吃亏的声音。 当下她就拉开了移门,里头一幕让她傻在原地…… 只见她家郡主半躺在床上,好似要起来的模样,殿下一条腿的膝盖压着郡主的裙摆,手肘按在郡主的发尾上,而郡主正仰头,红唇对着殿下。 这场景怎么看都觉得暧昧不已。 再定睛一瞧,原来是郡主头上发髻勾在了殿下胸口的扣子上。 这般金属制的方形男士扣,是容易勾住头发。 只是他们什么时候缠一起的? 好似猜到妙竹的这个疑惑,黎语颜解释:「方才不小心摔在床上,殿下扶我,而我正侧着起身,这么就勾住了头发,你们千万别多想。」 夜翊珩冷声:「松果。」 松果立马会意,关了移门,拉走妙竹。 见妙竹仍在怔愣,松果从软榻底下柜子抱出一床被子。 「你没与我们汇合前,我们三人三床被子。」他朝移门努了努嘴,「里头床上有两床,这就一床,你介意与我同盖一床么?」 本以为妙竹会拒绝,没想到她说:「我介意什么?」 闻言,松果笑着颔首。 妙竹捏了捏他怀里抱着的被子,心道,上次被他救,她还不是被他抱在怀里的? 此刻这个太监倒是说得好听,还问她介不介意。 他们的对话叫里头的夜翊珩与黎语颜听见了。 夜翊珩与黎语颜早有同盖一床被子的经历,遂叫松果与妙竹进去拿一床被子,结果两人都拒绝。 松果道:「殿下有寒疾,在东宫时,冬夜睡觉至少盖两床被子的,小奴可不能夺了主子的。」 听他这么说,妙竹连忙扯开嗓门:「里头两床被子,殿下与郡主各一床,如此也算男女大防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再明显不过。 怕自家郡主担心她,妙竹补充:「婢子在外头与松果挤挤就成,反正松果是自己人。」 反正松果是太监! 再则她得最大程度上保证自家郡主的清白! 在她看来,自己不能阻止殿下拉着郡主同睡,但她绝不能去夺了被子,给了殿下与郡主同盖一床的机会。 松果欢快地将两边软榻移到一起,此刻他恨不得哼小曲。 但瞥见妙竹的脸很臭,便收敛了些。不管殿下与郡主分开被子与否,至少他们是睡一起了。这会子,再没有比这个事情更让他高兴的啦! 软榻移好,他将被子铺展开,简易的床就算好了。 妙竹一点尴尬都不存在,径直脱了外衣鞋袜,上了床。 她指了指对面:「你睡那头。」 这几日逃难,她身上只剩几个铜板,睡破屋的经历常有。此刻有被子盖,有遮风挡雨的马车,最关键的是,她回到了郡主身旁,她没什么好扭捏作态的。 再说了,她与松果这个太监睡一床被子,无非形势所迫,无妨的。 松果点头同意,跟着上了床,她睡那头他睡这头,倒也互不侵犯。 里间,黎语颜捋顺头发,放好两床被子。 不多时,两人各自进了被窝。 车内空间再怎么大,与房间亦或山洞比起来,算很小了。 这般空间,加上移门一关,挺温暖。 黎语颜脱了外衫鞋子,躺了一会发现有点热,在被窝里悄悄脱了里衫,剩下里衣里裤。 夜翊 珩在被窝里,也觉得热了,以往自己因为寒疾严重,身体温度一直很冰,今日不知是车内热,还是体内毒素减少之故所致…… 他朝黎语颜伸出手:「颜颜,你摸摸。」 「嗯?」 「暖的。」 黎语颜指腹轻轻触了触他的指尖,惊道:「还真是暖的。」 自她认识他开始,他的手就没热过,今次确实让她惊讶。 这般对话入了松果与妙竹的耳。 此二人正面对面在被窝里坐着。 妙竹冲松果勾勾手指,两人脑袋凑近,小声对话。 「你家殿下忒不要脸,怎么让我家郡主摸?」妙竹皱了眉。 松果眉开眼笑:「迟早要成亲的,殿下让郡主摸一下怎么了?殿下愿意,郡主不吃亏!」Z.br> -- 此刻的北岚城,镇北王府。 高原禀报:「世子,近来有一事,属下觉得甚是奇怪。」 黎煜烨正提笔书写,听到这般说法,沉声道:「吞吞吐吐,直说便是。」 「上个月上旬,属下与米欣荣将山匪的画像送至各州县,从那之后,经常有消息传回,虽说消息说的都是当地没有画上之人。但从最近开始,具体那日属下说不清,但这段时日丝毫没有消息传回。」 闻言,黎煜烨搁了笔:「一则消息都无?」 「是,一则消息都没有。」微顿一下,高原又道,「照道理,过年只剩半月,各州县还有京都会有贺年的东西送来,如今也没有。」 黎煜烨喃喃道:「难不成是因为太后仙逝之故?」 高原颔首:「若是因为太后仙逝,倒也说得过去。」 黎煜烨思忖,以寻常车速,京都到北岚城要一个月有余。 他手下之人,每日三班倒更换人与马,可在十日抵达。 夜翊珩身手深不可测,他的手下身手皆好,除了妙竹之外,其他人几乎都是可急行军之人。颜儿既然带着妙竹,那么说明妙竹骑术亦是过关的。 如此情况下,他们日夜兼程,除去休息时间,半月便能抵达。 如今一月过去,往来京都与北岚城的时间大抵是够的。 再则,夜翊珩想早些娶颜儿,这厮定急着回北岚城,绝不会在京城多作逗留。 思及此,黎煜烨吩咐高原:「你速派人去北岚城外,亦或镇北王府管辖地之外候着,郡主与太子殿下应该回来了。」 不知为何,他心里隐有不安。 高原抱拳称是。 -- 次日清早。 妙竹起了个大早,为的不是准备早饭,而是为了悄***地瞧一眼里间的情景。 虽说他们四人同在马车内,但她心里很没底,生怕自家郡主被太子殿下给轻薄了去。 趁着松果还睡着,她猫腰眯眼,从移门的门缝里往里头瞧。 里间三面有窗,窗户上糊有窗纱,外头的天光能透入些许。是以里间床上的情景,她大致能看到些。 第394章 那我亲你 里间床上,殿下规规矩矩地躺在左边,而她家郡主…… 呃,一个人占了大半张床,睡得四仰八叉的,白皙的小腿从宽大的裤腿里露了出来。 更惹眼的是,她不光被子没好好盖着,里衣下摆还向上撩起,露出一截雪白的细腰软肉。 妙竹挠了挠头,不知该怎么办时,里头的黎语颜一个侧身,将半个身子压在了夜翊珩身上。 妙竹急了,郡主这般主动送上去,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她的手触到移门时,松果将她的手按住。 妙竹大惊,这太监什么时候在她身后的? 松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眯眼往里头床上一瞧,欲拉妙竹离开移门处。 哪承想,这个女子力气大得很,他怎么都拉不动。 无奈之下,松果只好防着妙竹突然将移门给移开了。 这一防,两人齐齐盯着里头床上。 夜翊珩先醒了过来,看到黎语颜身上没盖被子,便将自己的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呀,呀,呀,竟然盖同一床被子了,妙竹急了,捏着移门把手的手开始用劲。 松果觉察到,立时反着用力。 两人拉锯的窸窣声,清晰地入了夜翊珩的耳。 他眉梢微挑,顺势在黎语颜额头亲了一口。Z.br> 妙竹转头瞪了松果一眼,低声骂:「你家殿下不要脸!」 松果反驳:「殿下那是疼爱郡主,你知道个屁!」 竟如此骂她,妙竹火气上来,松开把手,一把抓住松果衣襟。 松果不甘示弱,大手攥住妙竹的手,另一只拽着她,将人拖出了车外。 来到空旷地上,两人这才分开。 「你个死太监,你竟骂我!」 妙竹捋了袖子,大有干架的态势。 松果拿拇指擦了一下鼻尖:「我是太监怎么了?郡主说我是个男人,你难道你家郡主的话都不听了?」 妙竹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不可能!太监怎么能是男人?」 松果哼道:「你若再骂,我便求了殿下与郡主,把你赐给我当对食!」 听到这话,妙竹的火气直冲天灵盖,头顶气得几乎要冒烟。 嫌瞪他不给力,她索性扯开嗓门:「你家殿下是疯子,你也是个疯子,神经病!」 她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太监? 松果闻言,立马上去捂住她的嘴:「我的姑奶奶,殿下与郡主还睡着,你要把两位主子吵醒么?」 妙竹的声音爽利又尖锐,车内的黎语颜听见,立马醒来。 一醒来,发现自己在某人怀里。 他们不光同盖一床被子,她还将大腿搁在了他的腿上,纤腰还紧紧贴着他。 她想起身,却不想某人在她腰间的手瞬间收紧。 压下心头羞恼,她哑着嗓子道:「殿下,妙竹与松果在争吵,我去瞧瞧。」 夜翊珩慵懒开口:「你亲我一下,我放你走。」 黎语颜摇头,不肯亲。 「半夜你踢我十一回,我帮你盖被子五次,这些都不足以让你亲我么?」 「你数那么清楚?」 「我一向浅眠。」 「可是城门那,我亲过了,不想再亲。」 他含笑道:「那我亲你。」 由于还在他的怀里,黎语颜只敢小幅度摇头。毕竟此人力气大得很,她若是剧烈反抗,届时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不光吃亏,大抵会引得松果与妙竹过来观看。 就这时,他修长的 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凉薄的唇缓缓覆过来。 黎语颜闭眼,红唇紧抿。 见状,他在她面颊上轻啄一下。 一触即离,似羽毛一般轻轻划过,亦似在她心尖上拂过一般。 登时,她红了脸。 夜翊珩心情大好,抬手在她鼻尖轻刮,低低笑开。 外头争吵的妙竹与松果回了车上,此刻两人虽不对付,但早饭还是要准备的。 于是乎,锅碗瓢盆的声音传了开来。 闻声,黎语颜倒也不急着出去了,想在床上赖一会,只是碍于某人在,她便只好坐起身。 妙竹做着早饭,松果想要帮忙,她就是不肯。 帮不上她忙,松果便拿了点干粮撕碎了喂小狼崽。 妙竹哼道:「伺候这小狗子这么殷勤,不知道还以为是你儿子!」 松果指了指她的鼻子,压低声音:「你这个没眼力见的女人,这哪是狗子?这可是狼崽!它可不是我儿子,它是殿下与郡主的狼儿子!」 闻声,妙竹惊愕不已,指了指里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她想哭,郡主太可怜了! 太子殿下生不出孩子,竟然诓骗她家郡主一起养狼儿子! 如此一想,妙竹看松果越看越不顺眼,放下手中的锅,捏住他的衣领子,就劈头盖脸地打了松果一顿。 松果脾气再好,也怒了:「你打***什么?」 「你说你长得这么俊,当什么不好,非当个太监?」 听到这个原因,松果的脾气一下子全没了。 「你说我长得俊?」 妙竹怔住:「我说了吗?就算我说了,我的重点是问你为何当太监?」 「家里穷。」吐了三字,松果再也不肯多说。 妙竹亦沉默下来,良久,轻声道:「对不起,我不该揭你伤疤。」 「没事。」松果扯了扯嘴角。 -- 高原连夜去了镇北王府管辖地的交界,却让他发现暗地里有不少人马在伺机而动。 得到这个情况,他彻夜未歇,快马加鞭地回了镇北王府。 到了黎煜烨跟前,他将所看到的情景一一禀告。 听到这个消息,黎煜烨心里的不安更甚。 「暗里打探一下,对方是谁的人马。」 「是,世子。」 「小心行事,切勿打草惊蛇!」 「属下知道。」 黎煜烨挥手让高原退下。 自己则陷入沉思,镇北王府管辖地的交界还是在天晟境内,如此说来,不是他国势力,而是天晟境内的势力。 这等情况,先前无人来报,说明幕后之人有一定的实力,且对方不想镇北王府知晓。 难不成妹妹与太子在京城出了什么意外?而对方不想镇北王府出手相助,故而在交界处设了埋伏? 不对,他们的埋伏如何敌得过镇北军,所以此等埋伏不是针对镇北军的。 此次太子回京,原因是太后仙逝,又不是皇帝。 倘若是皇帝驾崩,势必掀起众皇子夺嫡之争,那时,太子有直接的危险。 可如今,那些埋伏究竟是因何设在那? 第395章 急信送达 车内里间,夜翊珩黎语颜面面相觑,外间的两人没与他们汇合时,听他们的描述,关系好似挺不错。 怎么到了他们跟前,火药味如此之冲? 两人复又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大抵是他们睡一起之故。 这点,松果喜闻乐见,而妙竹则担心她被占了便宜。 夜翊珩唇角微弯,黎语颜小脸一红。 不多时,四人用完早饭,马车启程。 途径集市,黎语颜让妙竹去买一床被子,如此夜间不必再与松果挤一处。 妙竹自然乐意,对着松果挤眉弄眼一番,这才迈着轻盈的步子去购买了一床棉被。 这一路行,大部分夜间皆歇在车内。 许是松果与妙竹同在,每晚休息时,夜翊珩不对她动手动脚,顶多说这晚被她踢了几回,又帮她盖了几次被子。中文網 妙竹每日睡前醒来都偷瞧门缝,确认殿下与郡主是分被而睡,她才安心。几日过去,她所担忧的问题完全散去。 有了人皮面具,一路上不必要的麻烦少了不少。甚至在过城门时,还听到官兵唠叨,说废太子绝不会走官道,他们如此设防盘查,全是无用功。 正应了那句话,危险之地,有时却是安全之地。 戴着人皮面具,路上除了应对盘查时,松果与妙竹需笑脸相迎之外,其余竟意外地畅通无阻。 -- 镇北王府,黎煜烨书房。 高原禀道:「世子,我等查探几日,发现埋伏之人全是江湖杀手,一时间判断不了幕后主使。」 「江湖杀手?」 「正是,这帮人心狠手辣,好似为了高额赏金才埋伏在那的。」 「可探出他们的目标是何人?」 高原心神一凛:「为了不打草惊蛇,属下并未逮人审讯,但这几日的查探并未没有结果。」 黎煜烨的眼皮有些跳,不耐烦道:「直接说!」 「那些人好似没有目标,但凡经过边界之人,就会遭到他们的刺杀!故而这段时日,来王府管辖地,甚至来北岚城的人几乎没有。」 闻声,黎煜烨惊愕:「竟有此事!幕后之人的目的何在?」 就在黎煜烨准备下令,将那些埋伏之人捉拿审问时,米欣荣急急进来。 他拱手:「世子,大事不好,前院来人,送来急信!」 黎煜烨蹙眉:「从何而来?」 米欣荣颔首:「宫里来的,说是九公主派的人。」 黎煜烨大手一挥:「走,先去看看。」 夜玖这个女人,在他还在京城时,时常写信给他。算起来,已有大半年没有见到她的信了。 如今他在北岚城,她还写信,难不成她又要作妖? 到了前院,黎煜烨看到两个陌生男子。 此二人看到黎煜烨过来,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世子爷,九公主的急信。」 黎煜烨斜了他们一眼,伸手接了书信,展开。 夜玖在信上先述了对他的思念与爱慕,而后写到夜翊珩被废一事,提到夜高钧正全天晟捉拿夜翊珩,夜玖希望镇北军去京城,帮助夜翊珩。 更让黎煜烨震惊的是,信上还写,夜翊珩在躲夜高钧捉拿时,竟然失手杀了颜儿。夜玖将这个罪责怪在夜高钧头上,急盼他进京。 见自家世子面色复杂,高原问:「世子,此信有问题?」 「信倒是没有问题。」 上头的唇印确实是夜玖那个女人的。 黎煜烨面上十分 平静,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不管是夜高钧还是夜翊珩害了颜儿,妹妹的死就是夜家造成,对此,黎煜烨义愤填膺,恨不得将夜家连根拔起。 这时,其中一个送信之人问:「世子,何时率镇北军进京?」 黎煜烨沉声:「米欣荣,把他们二人带下去,好生看管。」 米欣荣称是,抬手命身旁之人将两个信使绑了。 送信之人叫囔:「如何绑我们?」 黎煜烨冷冷瞧他们一眼,挥手命人押着信使退下。 夜玖虽送信来告知,但她姓夜,颜儿倘若真的死在夜翊珩与夜高钧手上,那么黎家与夜家不共戴天! 他与夜玖便是水火不相容,夜玖派出的人,自然要关起来。 黎煜烨攥紧了信纸,直奔祖父书房。 「世子,此事怕有蹊跷!」 高原急急跟上,方才信上所写他也看到了。 黎煜烨脚步不停:「我知道,王府辖地边界有埋伏,如今又有夜玖的书信……」 顿了顿,他止步:「你去寻我父王,还有我那三个弟弟,请他们速来祖父书房!」 高原称是。 不多时,黎家男人聚集在黎泰鸿书房内。 黎煜烨将书信传过去,黎泰鸿黎燃先后看了,随后是黎煜景、黎煜兴与黎煜盛。 良久沉默后,黎泰鸿问:「此事,你们怎么看?」 黎煜兴不停地在书房踱步,气愤道:「妹妹断不能不明不白地死了!」 黎煜盛捏拳捶桌:「太子怎会失手呢?夜高钧太可恨了,夜翊珩也太窝囊了,他怎么会失手呢?」 一旁坐着的黎煜景缓缓开口:「只一封信不能说明问题,信上说太子被废,如此大事,定会昭告天下,如何我们不知?」 「或许是告示还在路上,尚未抵达北岚城。」黎煜兴止步,猜测道。 黎燃摇头:「我不信太子会失手杀了颜儿,我只怕九公主是被夜高钧利用。不过,话虽这么说,万一九公主所言为真,那咱们颜儿……」 他可不想再失去一个女儿。 如今事态未明朗,他得沉着。 黎煜烨将边界处有埋伏一事讲了,并点明:「高原查到埋伏针对的是一切往咱们辖地之人,原本我也以为信上所言为真,但联想到埋伏一事,说不定这是个局!」 「越是怀疑,越要判断真伪。」黎泰鸿冷静道,「倘若镇北军去了京都,那么咱们镇北王府便是谋逆。」 黎燃颔首:「结合烨儿说的埋伏,我怎么觉着此局是针对我们王府。如今,我怕此局设立的基础是颜儿真的被害。」 「太子身手不错,我相信没有失手一说。倘若颜儿真的被害,定是夜高钧或旁的皇子所为。如此嫁祸给太子,想要离间我们王府与太子。」 黎煜兴不解地问:「父王,为何不是太子杀了妹妹?」 第396章 平安归来 黎燃分析:「你仔细想想,为何埋伏会设在边界处?」 「设在边界,一则***,二则为防太子来北岚城,这才设埋伏。太子倘若真的失手杀了颜儿,他绝无脸面再来北岚城。从此便可知,太子没有杀害颜儿!」 说话间,他叹息:「我只怕颜儿真的遭遇不测,对方借机想除了太子还有我们王府。」 黎煜盛气道:「这信上如此多信息,到底哪些真哪些假?」 黎燃又看了一眼信纸:「信上九公主留的印记如此明显,让我不禁想到,对方笃定我们会信了信上所有言辞,愤而进京,如此便着了某些人的道。」 「真真假假,这才让人难分辨。」黎泰鸿沉着开口,「你们想,倘若太子被废,颜儿被杀,此般情况,我们黎家定与夜家势不两立。九公主如此写信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就因为她喜欢烨儿?」 他这个当祖父的,竟然不知道大孙子被九公主喜欢。 若不是看到这封信,大孙子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真当两家陷入水火不容的局面,九公主便陷入两难之境,依我看,信有问题。」黎泰鸿下了结论,「信上部分为真,部分为假,不管如何,咱们得先弄清楚颜儿的情况。」 黎燃颔首:「父亲所言甚是!你们想,既有埋伏,这两个信使如何抵达的北岚城?」 听闻祖父与父王一席话,黎煜烨醍醐灌顶:「我怎么没想到?那两信使身上未见伤痕,衣裳洁净,只有面上有些疲态。」 黎泰鸿笑了:「问题就在此处,只要审讯了他们,大抵能知道颜儿是否安全。」 黎煜烨旋即起身:「祖父,我这就命人审讯那两个信使!」 黎泰鸿点了头,随后指了指双胞胎:「你们两个还是不够沉稳,遇事要全方面考量。对方以为我们黎家皆是武夫,随便一封信就想糊弄过去,那是痴人做梦!」 黎煜兴黎煜盛连忙起身拱手:「多谢祖父教诲,孙儿谨记!」 黎煜烨派人审讯了信使,让他意外的是,不管如何审讯,这两人统一口径说信上所写他们不清楚,他们只清楚一事,便是废太子确实将北岚郡主杀害了。 越是如此,越有猫腻。 黎家人一面担心黎语颜的安全,一面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后面几日,先后有两队信使抵达。 倘若前两人抵达时,埋伏刚刚设立,被他们碰到躲开,后两队那四人抵达时,为何他们身上还是毫发无损? 真相唯有一个,那便是埋伏之人与这些所谓的「信使」是一伙的! 这日,黎煜烨命人将六个信使押解出来,让他们一字排开跪在雪地上。 「本世子已经失去了耐心,你们还不打算如实相告么?」中文網 六人的手全都绑在背后,他们齐齐磕着脑袋:「我等确实是奉九公主之命行事!」 其中一人道:「九公主爱慕世子,想要世子前去救她。」 黎煜烨挑眉:「用镇北军去救?让皇上判黎家谋逆?」 那人又道:「公主难道没在信上说皇上如今龙体抱恙么?」 「哦?」黎煜烨的声音越来越冷。 夜玖没在信里提皇帝龙体抱恙,只写了一句「如今朝廷由夜高钧等人把控」,如此更说明了问题。 另一人磕首道:「世子,我等所言千真万确,北岚郡主确实被废太子杀害,如此大事,镇北王府难道不想报仇?」 就这时,门口传来一道爽利悦耳的女声。 「谁说本郡主死了?」 众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面容清雅的姑娘站在那,她身旁立 着一位身形颀长的男子,身后则是一男一女两名随从。 这四人面容陌生,但听方才的声音,黎煜烨很熟悉。 他微皱俊眉,紧紧盯着她。 黎语颜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揭下,冲黎煜烨嫣然一笑:「大哥!」 多日的担忧与想念,使黎煜烨一个箭步,将她拥入怀:「大哥知道妹妹吉人自有天相!」 那六个被绑手跪着的信使见情况不对,起身欲逃。 夜翊珩抬腿连环踢去,六人仰天倒地,王府侍卫旋即将六擒住。 黎语颜在黎煜烨背后轻轻拍了拍:「大哥,请速派人去辖地边界,把那些埋伏之人全逮了!」 黎煜烨放开她,含笑道:「放心,高原与米欣荣早安排好了人,只要边界有动静,他们便会出手。」 黎语颜颔首:「如此我就放心了。」 「怎么说?」他问。 「快到边界时,早就候在那里的陌尘等人,跟我与殿下汇合。我们汇合后,陌尘他们引开埋伏之人,而我们则绕远路,翻过山头进了北岚城。但埋伏之人太多,我怕陌尘他们会有危险。」 「妹妹放心!」黎煜烨在她肩头轻拍,「高原与米欣荣发现动静,定会相助。」 说话时,黎煜烨看向夜翊珩:「殿下还不将人皮面具摘了?这面具怕是不透气?」 夜翊珩淡笑:「世子所言,颜颜怕是不喜欢听,这面皮可是她亲手所制,就算不透气,我都戴了那么久了。」 黎语颜瞪他:「不透气吗?」 夜翊珩讨好地笑:「透气,透气,十分透气。」 松果与妙竹跟着笑,两人也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揭下。 黎煜烨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咱们速去后院,家里人都等着消息呢!」 顿了顿,他对侍卫道:「把这六人扔去大牢!」 信使一共三拨,陆续抵达镇北王府,用的是九公主的名义。黎煜烨为了时常能审讯,将他们分别关在了王府下人房中。 如今再不需审讯他们,自然要将他们扔去大牢,择日处理。 众侍卫齐声称是,押着所谓的「信使」离开。 随后,黎煜烨抬手做请:「殿下,这边请!」 夜翊珩颔首,冲黎语颜伸手。 黎语颜将手放入他的手心,随后与其一道抬步。 见状,黎煜烨嘶了一声:「你们可知这段时日家里人有多担心?走个路还手牵手,磨磨唧唧的,牵手很有意思么?」 说话时,黎煜烨左手拉了右手,喃喃道:「啥意思都没!」 松果凑过去:「世子,您那是自个左手拉右手,自然没意思了!」 第397章 孤男寡女 黎煜烨抬手虚指松果,不愧是夜翊珩这个厚脸皮身旁之人。 转念一想,自己怎么连个太监都不如? 罢了,想这些做甚? 遂也抬步往后院走。 以往夜翊珩的手经常冰凉,即使在盛夏时节,亦是微凉的,此刻却是微温的。 黎语颜感受着他的手温,鬼神神差地在他手心挠了挠。 北岚城地处天晟最北之地,冬季较天晟其他地区更漫长,且更为寒冷。 那日他让她摸手,车内里间温暖。今次在雪天寒冷情况下,他的手还是温的,是否说明此人身体毒素在日渐减少,她的解毒之法是有效的? 夜翊珩察觉,偏头看她:「怎么?」 黎语颜另一只手攀住他的胳膊,踮脚轻声道:「你的手是温的。」 夜翊珩笑得温润,低头在她耳畔低语:「是,最近一直是温的。」 他的身体亦是温的了…… 届时她抱他应该会比以往舒服些。 见状,黎煜烨再度蹙眉,怎么感觉妹妹真的要被夜翊珩给拐走了? 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他承认,他一方面将黎语颜当成黎婂,一方面又将黎语颜看作她自己。 这双份的兄妹情让他无法直面夜家厚脸皮如此与妹妹腻歪在一处。 不过,妹妹刚回来,在厚脸皮在场的情况下,他不好直接说什么,还是等有空与妹妹好好谈谈罢。 黎煜烨边走边讲家里人对他们的担心,不多时,便到了黎泰鸿夫妇院中。 「祖父祖母,妹妹与殿下回来了!」黎煜烨高兴地喊。中文網 在里屋的二老闻声,相携出来。 看到夜翊珩与黎语颜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跟前,黎泰鸿不住颔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王妃泪眼婆娑:「乖孙女,快过来!」 黎语颜挣脱某人的手,小跑至老王妃跟前,嘻嘻笑着,而后用力抱了抱她。 猛地被孙女这么一搂抱,老王妃破涕为笑:「有几分你婂儿姐姐的俏皮劲了。」 提到婂儿姐姐,黎语颜眼眶含泪。 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祖父祖母,孙女不肖,让二老担忧了!」 方才大哥讲到家里人对她的担心,特别是在收到九公主的急信之后,祖父祖母好些时日都吃不好,睡不香。 「这孩子,行此大礼作什么?」老王妃伸手扶她。 「祖母,祖父,大哥,杀害婂儿姐姐的贼人,殿下帮我一起报仇了!」 黎煜烨惊道:「那个刀疤脸为首的山匪?」 黎语颜颔首:「是,我与殿下逃难途中遇见,将他们悉数剿灭。」 就在黎煜烨准备详细问问时,其他黎家人听说颜儿与太子回来,纷纷赶到。 「婂儿!」 王妃人未至,呼唤声先进了屋。 黎语颜转身,看到云氏双眼微红,便知她一直在担心自己。 「母妃!」她快步出屋,扶住云氏,侧头又唤,「父王,二哥,三哥,四哥。」 黎燃在她发顶摸了摸:「这一路艰辛?」 「还好的,父王。」 黎煜景、黎煜兴与黎煜盛学黎燃的模样,依次在黎语颜发顶摸了摸。 几人进了屋。 屋外冰天雪地,屋内其乐融融。 黎家人看黎语颜毫发无损,纷纷放下心来,只云氏道:「婂儿瘦了。」 「妙竹,你如何照顾郡主的?」云氏忍不住质问。 妙竹身形一抖,跪在地 上:「王妃,是婢子没照顾好郡主,请王妃责罚!」 黎语颜拉起妙竹,嘴角含笑道:「母妃,您可错怪妙竹了,咱们逃难路上,起码有半个月时间,妙竹与我是分开的。」 说起逃难,黎燃便直接问:「京城究竟发生了何事?」 夜翊珩道:「夜高钧利用皇祖母仙逝,骗我返京。父皇大抵被夜高钧软禁,如今京城皇宫被夜高钧的私兵把守。我们一到皇宫,便遭遇了刺杀……」 夜翊珩、黎语颜与妙竹松果轮流讲了京城发生之事。 听闻事态如此惊险,黎家人气得浑身颤抖,气愤填膺。 黎泰鸿问:「那废太子一事,是否属实?」 松果答:「宣旨是皇上身旁的叶公公,当时殿下要看圣旨,三皇子与叶公公都不肯。」 黎泰鸿拧眉:「如此说来,大有问题。」 松果又道:「歹人险恶,泼殿下冷水,害殿下寒疾发作。且他们人数之多,害殿下陌尘等人身受重伤。」 妙竹也道:「多亏了郡主,若不是郡主医术精湛……」 旋即,她将黎语颜救人之事一一讲了。 四人讲了许久,才将京城之事讲完。 老王妃忍不住问:「听烨儿说,如今到处在通缉你们,这一路回来,你们定是吃了很多苦?」 云氏也问:「是啊,你们这么多人受伤,一面对敌,一面赶路,定是艰辛无比。」 黎煜兴佩服地开口:「如此情况回来,实数不易,你们还真是有勇有谋!」 「你们说说这一路是如何回来的?」黎泰鸿亦开口问。 黎语颜轻咳一声,垂眸不好意思答。 夜翊珩平静道:「我那些侍卫分两拨装作我,从官道引开杀手。颜颜陪我,我俩走了乡野之路。待我身上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颜颜做了人皮面具,又恰好与妙竹松果汇合,如此才行了官道。」 黎家人善于抓住话语里的重点,颜颜陪他! 特别是黎煜烨直接点明:「殿下说的是,养伤这段时间,你与颜儿两人相伴而行,只你们二人?」 夜翊珩淡笑颔首,事实便是如此,没什么好隐瞒的。 黎家四兄弟纷纷对视。 黎煜盛问:「要养好剑伤箭伤至少需半月,如此说来,殿下与颜儿只两人相伴而行的时日起码有半月?」 黎煜兴更是提高嗓门:「孤男寡女,半个月都在一处?」 夜翊珩再次颔首:「正是。」 黎家四兄弟的面色开始变得不好,沉脸的沉脸,臭脸的臭脸。 黎煜景看了一眼夜翊珩,旋即温和地对黎语颜道:「妹妹,还是你说。」 四兄弟齐齐盯着她,希望从她嘴里听到他们想听的。 黎语颜的脸慢慢爬起红晕,半晌小声道:「殿下不光受伤,更有寒疾在身,我不得不照顾他的。」 此话之意再明显不过,他们妹妹承认那段时日确实与某人在一道。 第398章 出格之事 看黎家四兄弟面色,松果忍不住插嘴:「世子,几位公子,你们如此惊讶作甚?殿下与郡主若不去京城,这会大抵已经成婚。他们本就是未婚夫妻,一路相伴很是正常啊!」 相对黎家长辈们面上表情平静,黎家四兄弟则是各有各的难看。 黎煜景还好些,相对温润;双胞胎那一模一样的脸,一致臭得很;最难看的要数黎煜烨,不光沉着脸,那骨子吃人的劲都写在了脸孔上。 在松果看来,殿下与郡主成婚最好征得黎家所有人同意与祝福,此刻是个好机会。 殿下不好意思讲的,他这个当太监的,自然要想殿下所想,急殿下所急了! 松果无视他们的臭脸,继续道:「咱们一路回来,殿下与郡主可是睡一……」 起的。 后两字尚未出口,他便被妙竹捂住了嘴。 妙竹扯开嘴角,尴尬地笑:「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就算妙竹不让松果把话说完,黎家人也听明白了。 黎燃登时沉了脸:「殿下,你们……」 话到嘴边,但却问不出口。 如花似玉的闺女被半瞎猪给拱了,他这个当老父亲的心啊,拔凉拔凉的。 「殿下,妹妹,你们睡一起了?」 黎煜烨将黎燃没问出口的话,直白地倒了出来。 夜翊珩淡定承认:「是!」 黎语颜连忙摆手,急道:「父王,大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妙竹连忙帮着解释:「咱们一路回来是逃难,很多事情都是事急从权。再则,婢子亲眼看着郡主的,咱们马车回来,夜宿车上,郡主与殿下都是分开被子睡的。」 黎煜烨哼声:「这是你们汇合之后,汇合之前呢?」 妙竹答不上来,只好垂首立在一旁。 夜翊珩起身,对黎泰鸿与黎燃道:「岳祖父,岳父,小婿这一路来,皆是发乎情止乎礼。」 黎家四兄弟却是不信,虽说他们知道夜翊珩不行,但不行的男人也是男人。 男人若是想要亲密,方法手段多的是,更何况夜翊珩这种阴鸷又狡诈的家伙! 老王妃与云氏冲黎语颜招手,示意她到她们那边去。 黎语颜这才挪动脚步,婆媳两人一左一右地拉着她去了里屋。 到了里屋,黎语颜小声解释:「祖母,母妃,我与殿下是清白的。」 老王妃含笑颔首:「祖母知道!」 太子其人有隐疾,如何与颜儿做那等事?自然不能的。 就那帮老爷们瞎操心! 云氏不知夜翊珩有隐疾,此刻看向黎语颜的目光含着担忧。 自己娇花一般的女儿,若是尚未成婚便经历那事,她这个当娘的心疼不已。 于是,她卷起黎语颜的袖子,瞧女儿白皙似玉的一截手臂上,鲜红的守宫砂好端端地在那,云氏心头的担忧便彻底放下了。 「儿啊,等你成婚,为娘给你压箱底的好东西。」 黎语颜不解:「什么好东西?」 云氏笑而不答。 老王妃笑得眉眼皱起:「等你成婚就知道了。」 那种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毕竟太子那人…… 罢了罢了,太子聪慧指不定会有法子,她一个老婆子瞎操什么心? 待她们出了里间,黎泰鸿发话:「好了好了,事急从权,老夫相信颜儿的为人,也相信太子殿下。时候不早,殿下与颜儿先去休息,晚上咱们黎家团圆饭。至于京城之事如何处理,明儿再议。」 众人称是。 黎语 颜由妙竹扶着回了自个院子。 夜翊珩欲回客院,在半道被黎家四兄弟给喊住了。 松果护在夜翊珩跟前:「世子,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你们有话好好说。」 黎煜烨捏了捏拳头,一把拎开松果,直视夜翊珩的眼:「夜翊珩,你老实说,你对我们妹妹做了什么?」 破天荒地,他头一次直呼他的名讳,黎煜景与双胞胎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他们大哥好样的! 夜翊珩淡淡道:「难不成你们要孤承认,孤与颜颜有了深层次的亲密,你们才信?」 一句话把黎家四兄弟噎住。 良久思忖,四人皆是无言以对。 殿下与妹妹都没承认做了出格之事,难道他们非逼着人承认才罢休? 四人回过神来,纷纷挤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z.br> 夜翊珩摇头笑了:「不过,孤可以告诉你们,这一路行来,颜颜给我做了一件坎肩,两件外衫,你们有么?」 话落,夜翊珩施施然离开。 黎家四兄弟火冒三丈,纷纷出拳砸在了树干上。 夜翊珩这个王八羔子,他们都没有妹妹亲手做的衣服,他竟然有三件! 松果瞧了一眼黎家四兄弟复杂又精彩的神情,快步追上夜翊珩。 「殿下厉害!」 夜翊珩淡声:「你去车上,把颜颜的行李给她送去,对了,那把梳子带上。」 「好,小奴遵命!」松果兴奋地跑开。 -- 京城,皇宫。 夜高钧近几日颇烦躁,连夜振贤想让他帮忙查自己被扔到小倌馆之事,都被他怼了回去。 幕僚见状劝慰:「殿下切莫动怒!」 「本王如何能不怒?如今已是年底,夜翊珩的消息一丝一毫都无,你说,本王如何能不怒?」 幕僚又劝:「废太子身受重伤,指不定早已亡故,故而没有消息。如若不然,不可能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夜高钧气得拍了桌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王不觉得他轻易死了。如今年底,他指不定躲在哪个角落。」 「殿下,咱们的人一直沿着官道驿站客栈查探,京城周围州县的村落也有查找,但其他州县的村落却没有这么大力度。属下认为,各州县的村落皆需查找。」 夜高钧颔首:「言之有理,夜翊珩其人狡诈,定是躲在了什么深山老林里。」 「但如此一来,耗费时日太久。」幕僚又道,「属下以为殿下还是早日找到言夫子拟旨为好。等殿下名正言顺地当了太子,如此才能安民心。至于处理废太子,慢慢来便是。」 夜高钧眸中精光一闪,沉声问:「那两本字帖,老东西是从何处得来,可查到眉目了?」 近来他派人研究了字帖,发现其中一本的字迹比另一本的更为精湛。 更重要的是,这本与市面上的言夫子孤本所著之字,大有不同。 第399章 增进感情 松果背着两个包袱来到黎语颜院子。 一个是黎语颜的,另一个则是妙竹的。 妙竹见他过来,从他肩头取了包袱,没好气地瞪他:「你方才当着那么多主子的面,瞎说什么?」 「我又没瞎说,都是实情。」松果说着,冲黎语颜讨好地笑。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梳子放到黎语颜跟前:「郡主,这是殿下让小奴送来的。」 黎语颜瞥了一眼,知道是某人亲手做的那把梳子,淡声道:「我不要,你拿回去。」 「为何?」松果很不解。 「你家殿下上次说只是给我用,并不是真的给我。」 「有这事?」 「嗯,我骗你作甚?」黎语颜淡淡笑了,「再说,我如今回家了,要多少梳子没有?」 松果将梳子放回怀里,喃喃道:「也是,殿下真是的,搞这个做什么?」 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见松果远去,放好包袱的妙竹出来,嗤道:「殿下真是小气,一把破木梳还这么来送一送。」 黎语颜闻声,莞尔一笑,看来松果与妙竹并不知男子送女子梳子有何蕴意。 「妙竹,把我医药箱拿出来,整理整理。」 「好,婢子现在就理。」 另一边,松果回了客院。 「殿下,您送什么不好,非送把木梳。」他掏出木梳放到夜翊珩眼皮底下,「小奴现在上街帮您买把玉梳。」 夜翊珩眉眼微动:「她没收?」 「郡主说,这木梳是殿下暂时借她用,并不是给她的,她不能收。」 「玉梳不必买。」夜翊珩拿回木梳,捏了捏。 松果好奇地问:「殿下,这木梳哪里来的?」 「我做的。」 「殿下亲自做的?」 「怎么,你不信?」 「信,小奴自然相信。」 「你整理整理,我去一趟。」 夜翊珩将木梳放入袖兜,缓步往外走。 松果挠了挠头,这时听到院中洒扫的婆子开口:「小公公有所不知,男子送女子梳子,那意思可深了。」 松果讨教般地走到婆子跟前:「何意?」 「那意思是男子希望与女子白首偕老之意,结发为夫妻,送梳子的意思得往深了想。当然了,也不能怪小公公不知道。」 婆子摇摇头,这个小太监如何能知道呢? 此刻,黎语颜院中。 黎煜烨挥退左右,低声问:「妹妹,大哥想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黎语颜正整理着博古架上的小玩意,听到大哥这般严肃,便转过身:「大哥直接问,不妨事。」 「适才你与殿下回来,那般手拉手,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大哥,你要我如是回答,那我直说。不管如何,我与殿下总会成亲的。」顿了顿,她又道,「既然今后我与他会是夫妻,那我想感情增进些无妨的。」 黎煜烨蹙眉:「增进感情,就需要牵手?」 黎语颜微微一笑:「拉手罢了,大哥不要紧张,再则,他是怕我在雪地上摔倒罢了。」 倘若她与夜翊珩真成了夫妻,他们如今开始慢慢培养感情,总不会错? 听到这般说辞,黎煜烨沉默一瞬。 黎语颜笑问:「听说九公主写了信,信上内容有真有假,还说我死了,那信我可以看看么?」 「自是可以。」黎煜烨敛了心神,抬手道,「妹妹跟大哥去书房。」 黎语颜将手中小玩意放下, 提了裙裾跟黎煜烨出了院子。 等夜翊珩来找黎语颜时,正好扑了个空。 「妙竹,你家郡主呢?」 方才妙竹与院中其他下人被黎煜烨支开,此刻他们皆不知黎语颜去向,纷纷摇头:「殿下,我等不知。」 夜翊珩捏了捏袖兜,快步出了黎语颜院子。 此刻的黎语颜跟黎煜烨到了他的书房。 将三封书信取出,黎煜烨沉声道:「这些书信上内容俱是一致,笔迹确实是夜玖的。」 黎语颜缓步走到书案前,一一拿起信纸端详:「上头的唇印倒是新奇。」 这个时代能做如此举动的,实数心思大胆的女子。 黎煜烨的耳尖微不可查地红了红,他不自然拿指擦了擦鼻尖:「妹妹,你看信上内容。」 「信上说,阿玖喜欢大哥,这倒是实情。」黎语颜又笑。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你看夜玖在底下写了什么,说你被太子失手杀了。也不知道她这是在何种情况下写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黎煜烨想不明白,夜玖如此写的目的是什么? 倘若夜玖被劫持,她又不是皇子,不会争夺皇位,歹人挟持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是说歹人以为他与夜玖感情不错,为了夜玖,歹人估摸着他会出兵去往京城? 黎语颜眼眸一缩,肃声道:「大哥,底下这段话,不是阿玖写的。」 「你如何称呼夜玖为阿玖?」黎煜烨拧眉,「那段话不是她写的,你如何看出?」 「我与阿玖已经成了朋友。大哥,这信纸上的笔迹虽然一致,但后面的话,笔迹有些许生硬,像是刻意模仿的字迹。更重要的是,信上大段文字与下面小段文字的墨迹不是同一时间内的。」 说话间,黎语颜细细闻了闻墨香,随后会意一笑,了然道:「上头的墨香中带着女儿家的娇香,下面的墨则无。」 黎煜烨眉峰聚拢,拿过信纸细细端详:「你的意思是后面那段话是有人故意添上去的?」 「正是如此。」黎语颜颔首,「阿玖定是为了帮殿下报信,这才派人,却不想半道被人截了。歹人将计就计,想夺镇北王府的兵权。」 听到此处,黎煜烨豁然开朗,心头对夜玖的纠结竟然神奇地减少了些。 就这时,下人来报:「世子,郡主,高原他们回来了!」 黎语颜连忙问:「陌尘他们可有回来?」 下人喜道:「一并回来的,郡主,他们这会子就在前院。」 「大哥你先去前院。」黎语颜放下信纸,快步往外走,「我去通知殿下。」 下人又道:「郡主,这会子另有人去告知太子殿下了。」中文網 闻声,黎语颜止步。 黎煜烨摇了摇头,将三封信重新放好,旋即缓步走到她身旁:「跟大哥一道去前院。」 真是妹妹长大了,不中留,如何什么事都想着那个厚脸皮? 第400章 脖子好累 果然,等黎煜烨黎语颜兄妹到前院时,夜翊珩已经在了。 高原领着米欣荣等人给黎煜烨见礼,陌尘等人则是围在夜翊珩身旁。 黎语颜望着两拨人皆安然无恙,长长舒了口气。 在米欣荣身旁的小山看到自家郡主,兴奋地跑到她跟前,扑通跪下:「郡主,属下见过郡主!」 「小山,快起快起。」 黎语颜伸手扶他,一扶起他,发现他竟然长高许多。 以往与他说话时平视即可,如今她却要微微仰视。 不光如此,他好像壮了不少。 「郡主,今日我杀了好多坏人。」小山高兴道,「高大哥与米大哥说我过段时间就可以回到郡主身旁当侍卫了。」 黎语颜欣慰地轻拍他的肩头:「好!」 「从今往后郡主的安全就由小的守护!」小山拍了拍胸膛。 陌尘、若风、流云、吟霜,还有凌朗,米欣荣齐齐来到黎语颜跟前,拱手见礼:「我等见过郡主!」 「大家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黎语颜朗声道,「今日辛苦,府中设宴,诸位都要参加啊!」 众人齐声称是。 黎煜烨挥了挥手:「大家伙先回住所洗漱一番,如此才能吃喝尽兴。」 「世子所言有理!」 今夜是黎家团圆饭,他们能一道参加,那是莫大的荣幸。 方才厮杀过,自然要洗漱一番才好入席的。 众人纷纷道辞。 唯有小山还立在黎语颜身旁,黎语颜问他:「你怎么不跟着高原他们同去?」 「许久不曾见到郡主,小的想在郡主身旁多待一会。」小山挠了挠头,「这段时日,小的真羡慕妙竹姐,倘若小的也是女子,大抵能与妙竹姐一般陪在郡主身旁了。」 松果笑话他:「你若是女子,小小年纪一头白发,你这般女子没人敢娶的。」 小山哼道:「小的若是女子,那便终身不嫁,留在郡主身旁多好!」 黎语颜掩唇笑了,想到银灰,便对小山道:「你快去洗,等晚宴时,给你看只白毛的狼。」 「真的?」小山眼睛一亮。 「嗯。」 得了首肯,小山欢快跑走。 黎语颜看他跑得飞快,心道,在春夏秋冬不在的情况下,自己身旁总算也有人可用了。 她如是想着,完全没发现某人越来越沉的俊脸。 冷不防地,她的手被一只大手攥住,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往客院拉。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 夜翊珩脸上清冷,薄唇抿成一条线,一言不发地拉着她走。Z.br> 黎煜烨见状,想上前去问,却被松果笑着拦住:「世子,我家殿下与郡主有话要说。」 「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作甚?」 黎煜烨本想一掌拍开这个嬉皮笑脸的太监,想了想,这人如此弱不禁风,他若把他拍死了,到时候,厚脸皮定会找颜儿告状。 到时候他变得里外不是人,便捏了拳头忍了。 松果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生死问题在黎煜烨脑中一闪而过,只继续笑着道:「世子也知道,这一路回北岚城,殿下与郡主形影不离。方才殿下与郡主离开了一小会,那简直是如隔三秋啊。」 「本世子不跟你废话!」 黎煜烨甩了手,他得去父王与三位弟弟跟前,将黎婂大仇已报一事说了。 另一边,黎语颜被夜翊珩拉进了客院。 见院子里还有人在打扫,夜翊珩索性将黎语颜拉进了卧房。 呯的一声,房门关上,唬得黎语颜抖了抖。 「你做什么呀?」 真是莫名其妙的,她哪里惹到他了? 夜翊珩从袖兜掏出木梳:「你如何不收?」 黎语颜想笑却忍住了:「不知道是谁说,这梳子他做来给自己用,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妹妹用的,对不对呀,哥哥?」 乍然又听到她如此唤他,夜翊珩怔住,凤眸直直看向她的美目。 他的眼星辉萦绕,似九重天映在其间,又似无底深渊,随时随地要将人吸进去似的。 房中很静,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不知为何,两人的气息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一起…… 气氛好似有些不对劲,黎语颜慌忙垂眸:「我现在不缺梳子了,你自个留着。」 夜翊珩捏着梳子的手紧了紧,冷声又道:「方才那小山,你看他许久,有什么好看的?」 那白毛是比他长得好看,比他长得俊美,亦或者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不管如何,此刻想起,他就烦躁不已。 「你想哪去了?」黎语颜道,「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好快,一下子竟然比我高了,以往我说话与他平视即可,如今却要微微仰头看他。」 夜翊珩凉凉建议:「那我把他的腿锯了。」 「你说什么呐?」黎语颜剜他一眼,「你看你长这么高作甚?我自认为自己个子也算高的,可跟你说话,我需仰头看着,脖子好累。」 男孩子都是长这么快,又长这么高的么? 特别是眼前的他,比她高整整一个头。 夜翊珩略略弯腰,偏头看她,将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如此可好?」 「嗯,这样脖子舒服了。」黎语颜笑。 「我知道你为何不喜欢高的了?」 「为何?」 她眨了眨眼,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他又如何知道? 倏地,他将唇凑到她耳畔,嗓音又低又沉:「倘若我们亲吻,你需踮脚又需仰头,脖颈是比较累。」 闻声,黎语颜的小脸唰地红透:「你说什么呐,你怎么老想这种东西?」 「我何时想过?」夜翊珩佯装无辜道。 「我不跟你扯。」 说着,她欲出房间,却是被他扣住了手腕。 夜翊珩笑得邪肆:「届时我可以低头,也可以抱你起来,亦或躺在床上,这个问题,你不必担忧。」 她咬了咬牙:「我担忧什么?我才不担忧!」 夜翊珩将木梳放到她手心:「既然不担忧,那这木梳你好生收着,不许弄丢了!」 木梳微温,好似他如今手心的温度,黎语颜捏了捏,又用指腹细细摩挲:「真的是送我的?」 「是,当时就想送你了。」他温润坦诚。 想到送梳子的蕴意,黎语颜微微羞了脸:「所以你送梳子的意思是……」 他喃喃低语:「白首偕老,与你纠缠!」 第401章 夫妻情缘 黎语颜抬眸看他,小声问:「所以你是喜欢我的?」 思忖良久,夜翊珩道:「你是我未来的妻,自然是该送你。」 听到这般说法,黎语颜撇开目光,里头有些微失落,却仍含笑道了谢:「梳子做得精致,且做时又伤了手,我该谢你。」 夜翊珩心头直骂自己不争气,看她如此,他鬼使神差地问:「那你喜欢我么?」 黎语颜想也不想,直接道:「不喜欢!」 他都没说喜欢她,她为何要喜欢他? 捏着梳子,黎语颜也不知哪里来的劲,一把推开眼前身形颀长的男子,小跑着离开。 所以他们之间的相处,仅仅是因为他们迟早会成婚的,真的无关情爱吗? 他怎么可以如此冷情又冷心? 她以为将他体内毒素去掉大部分了,他的身体渐渐变暖,心也会跟着变暖…… 却不想,冷的心如何捂得热? 那么多天的朝夕相伴,是她错把这种相处当成是爱情了吗? 回到自己房中,黎语颜寻了个匣子,将木梳装进扔到了抽屉的最里侧。 就这时,黎燃派人来寻她,说是要细问报仇之事。 黎语颜便去了父王跟前。 待她到时,祖父祖母,父王与四位兄长皆在。 不多时,夜翊珩也被请了来。 黎泰鸿道:「颜儿,方才你母妃在,我们也没细问报仇之事,此刻你可细细讲来。」 「在姚州的一处山寨,那十几个山匪,为首那人叫刀疤,他们承认是他们害的黎婂姐姐……」黎语颜讲了报仇的细节。 夜翊珩淡淡补充:「颜颜给山匪们开了花刀,这才是最重要的。」 黎家男人一听,纷纷叹息,总算给黎婂报了仇了! 「只是关于幕后之人,可有审讯?」黎燃问。 黎语颜坦诚道:「在将刀疤脸处决前,我问了他幕后之人,但他不肯说。」 「当时我想幕后之人断不会轻易与他见面会谈,故而先报了仇。至于幕后之人,我认为就在京城,姚州离京城中间只隔了一个林州。」 「山匪们逃往靠近京城的姚州,这不正表明他们的幕后之人就在京城亦或京城附近么?」 听闻此言,黎燃颔首:「刀疤脸死了,幕后之人定会露出马脚,届时也方便我们查探。」 黎泰鸿沉声道:「残害婂儿的直接凶手处理了,那该轮到幕后黑手了。」 如此便须去往京城,黎燃问:「父亲,那咱们往后如何走?」 黎泰鸿垂眸:「婂儿之仇明面上已报,但幕后黑手决不能放过。」 黎燃又问:「父亲的意思是,我们要进京?」 黎泰鸿看向夜翊珩:「如今不光是为了婂儿,还有太子殿下与颜儿。」 顿了顿,他又道:「老夫岂容夜家小儿胡乱欺辱老夫的孙女与孙女婿?京城去定了!」 黎煜烨不禁问:「祖父,夜高钧几万私兵把控朝廷,咱们如何去?」 黎煜景也忧心道:「镇北军无诏不得进京,如此情况下,问题委实困难。」 「此问先过了年再说。」黎泰鸿中气十足道,「明儿就是除夕,颜儿头一回在家过年,咱们先好好过个年。」 闻此言,众人称是。 「正月里又是颜儿与殿下的生辰,咱们怎么高兴怎么来,难不成这些重要日子都要在路上过?」黎泰鸿又道,「至于怎么带兵去京都,这个是大问题,咱们慢慢考虑。」.z.br> 总不至于让镇北王府与镇北军背负一个谋逆的罪责! 且镇北军还需留一部分守卫边疆,守护镇北王府的辖地,再选一部分去往京都,去往京都的由头得想好。 届时镇北军浩浩荡荡地进京,那便等于昭告天下,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与天下人为敌的下场。 所以由头事关重要! 听到这话,黎语颜看向夜翊珩:「殿下的生辰也在正月么?」 夜翊珩颔首:「就在正月,正月初八。你呢,哪一日?」 黎语颜颇为惊讶,尚未回答,黎煜兴提高嗓门说道:「妹妹的生辰也在正月初八。」 黎煜盛补充:「妹妹及笄时,咱们还没相认,按照父王的意思,这次生辰礼,要办得隆重些,将及笄礼补上。」 夜翊珩厚脸皮道:「既然我与颜颜如此有缘,生辰皆在正月初八,要不婚礼也定在这日?」 此言一出,黎家男子齐齐盯着夜翊珩。 黎燃摆手:「不成不成,太过仓促。」 黎煜烨冷着脸:「我反对,殿下的身份尚未恢复,即使废太子一事是夜高钧搞的鬼,但如今天下人皆知太子被废。如此情况下,殿下何不先考虑如何恢复自己的身份?」 夜翊珩含笑看向黎泰鸿,作揖道:「岳祖父您看呢?」 黎泰鸿捋了胡子:「殿下身份尚未恢复,如此颜儿上不了天家玉碟。但你们的生辰在同一日,倒是极有缘分,要不这一日订婚?」 本就没想黎家人会立刻答应的,此刻得到订婚的日子,亦算他心里的算盘答对了一半,夜翊珩又行了个晚辈礼:「多谢岳祖父!」 黎语颜急了:「你们都不问我么?」 黎煜烨睨她一眼:「你不是总说与殿下两情相悦了么?」 一句话怼得黎语颜说不了话,半晌才道:「话是这么说,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黎煜景劝道:「先是订婚,妹妹,没那么快。」 黎语颜暗自摇头,她总算体会到某人的手段,即使他如今身在镇北王府,但他那阴鸷的心思无时不刻地转着。 只一句话,就叫祖父定了他们定亲的日子,某人若是再动动心思,离他们大婚就不远了。 事情商议好,众人出了书房。 黎语颜缓缓走在后头,夜翊珩缓步走在她身旁。 待黎家男子远离他们,夜翊珩蓦地出声:「颜颜若想尽早成婚,我有法子,你要不要听?」 「我不想听。」黎语颜小声嘟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生辰在正月初八?」 「是啊,初次你被赐婚给我时,我就知道你的生辰八字了。」夜翊珩矜冷道,「咱们真是有缘分,生辰在同一日,我比你大了整整四岁。」 她瞪他,他方才还故意问她生辰。 夜翊珩又道:「我还记得当时合八字的人说,我们是天作之合,有着几世的夫妻情缘。」 第402章 郡主醉酒 听闻此言,黎语颜惊愕。 几世情缘? 梦里那个算么? 见她面色有异,夜翊珩问:「怎么了?」 黎语颜唇角微动:「没什么。」 她如何跟他讲梦里的事,不光难以启齿,更是尴尬。若是说了,他指不定会如何想她。 她抬眸看向身旁的他,剑眉入鬓,鼻梁挺拔,薄唇呈淡淡的粉,星目中好似跃起一片惊鸿。 这样的他与梦里见到的冷酷的他又不同。 虽说长得一样,但此刻的他意外地多了几分温润。 只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被她准确抓住,让他方才的温润多了些邪肆。 黎语颜微微叹息,如何这般突然就定了订婚的日子? 祖父怎会顺着某人的话,就这么接了下去。 这订婚的又是他们生辰日,让她心情略略复杂。 原本过生辰是件开心之事,但一想到那日便是他们订婚的日子,他又不喜欢自己,如此订婚,心里的感觉难以描绘。 想到这,她鼓起勇气问:「订婚后,我们该做什么?」 闻言,夜翊珩轻笑:「你想做什么?颜颜,只是订婚,不是成婚,当然你若想做什么,我全力配合你。」 怎么配合都行! 「不是,你想哪去了?」黎语颜微红了脸,「我的意思是订婚后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就比口头的交易合作更为牢靠些?」 「那是自然,届时我们便是正式的未婚夫妻。」 夜翊珩牵起她的手,捏着她纤细白嫩的手指一根根把玩。 黎语颜缩了缩手,小声道:「我先回房去了,殿下请自便。」 「我送你。」 「本就在我家里,不用送。」 「万一你在雪地上又摔了呢?」 「你,我,算了,你送。」 夜翊珩心情极好地拉着她的手,往她院子走去。 -- 很快就到了晚膳时。 镇北王府前院正厅设宴,虽说明日才是除夕夜,但今日黎语颜与夜翊珩回来,故而先设了团圆宴。 席开十余桌,热闹非凡。 黎语颜抱着银灰来到席上,小山见她过来,小跑至她跟前。 「郡主,这就是那只小狼崽?」 「正是,你看它浑身白毛,就头顶一撮是银灰色的。」黎语颜含笑道,「殿下给它取名为银灰。」 「好名字。」 小山伸手去逗银灰,却不想小狼崽发出低吼声。 「它可能觉得你陌生。」 黎语颜抚了抚银灰的背脊,小狼崽这才安静下来。 原以为一个白毛一个白发,届时她可让小山帮忙养银灰,没想到银灰的脾气还挺大。 松果听闻低吼声,走来过来,随手拿了点吃食逗银灰:「看我的,银灰对我可熟了。」 话音未落,小狼崽的低吼声再度发出。 松果气道:「这狼崽子竟然不给面子!」 夜翊珩缓步走到黎语颜身旁,伸手从她怀中将小狼崽抱起,方才的低吼声瞬间消失。 看在某人话里十分安静的小狼崽,黎语颜吃惊道:「银灰真的很有灵性呢。」 眼前的男人,似天人下凡,抱着小狼崽竟然别有一番俊美。 「小奴知道了,殿下与郡主才是银灰的亲人,咱们当下人的,小狼崽不屑给面子。」松果恍然大悟。 小山哼笑:「松公公是个马屁精!」 松果挑眉:「马屁精也是要有本事的! 」 不多时,黎泰鸿夫妇入席,团圆宴正式开始。 黎泰鸿声如洪钟道:「明儿是除夕夜,今日是团圆宴,咱们府中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待正月,特别是正月初八这一日,不光是太子殿下与北岚郡主的生辰,更是他们的订婚之日,所以这段时日,大家伙吃喝都要尽兴。」 至于京城方面,镇北王府该保持的警惕还需保持! 众人举杯,霎时间好不热闹。 流云与吟霜各端酒杯来黎语颜跟前:「郡主,我们敬您!」 黎语颜有些为难:「我不太会喝酒的。」 流云笑盈盈道:「郡主给我们缝的伤口特别细心,那疤痕不仔细看都瞧不出,所以我们定要敬您。」中文網 黎语颜道:「多少会有些疤,你们可去我那取祛疤膏。」 「还有祛疤膏?」吟霜惊道,「以往我们随便伤口怎么结疤的,只要好了就成。」 流云不好意思道:「我们比较粗枝大叶,见到了郡主,才知道为何女子。」 两人齐齐举杯,如此诚意,黎语颜便喝了一小杯。 见她们敬酒成功了,陌尘若风也持杯过来。 「郡主,属下敬您!」 黎语颜面上已爬上酒后的微红:「你们是什么理由?千万别说缝伤口一事,流云与吟霜已经用过了。」 陌尘诚恳道:「我们敬酒是因为郡主给的保命丸,这一路多亏了保命丸,这才叫我俩得以安全抵达北岚城。」 若风附和:「正是如此,分开后,我们再次受伤,以为会熬不过去,没想到郡主给的保命丸效果奇好!」 陌尘举杯:「如此说来,郡主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酒还请郡主饮下!」 若风提起酒壶往黎语颜酒杯中斟了酒。 听他们这么说,黎语颜便不好拒绝,持杯饮了。 两杯就下肚,黎语颜面上开始发烫。 就这时,凌朗踱步过来,十分崇拜道:「这段时日,属下给殿下把了脉,发现殿***内毒素少了不少,且毒素之间的相撞亦缓和许多,这一点多亏了郡主,属下敬郡主!」 黎语颜颔首,持杯又饮了。 三杯酒下肚,周围的景致与人物开始变得迷离,黎语颜眨了眨眼,心道夜翊珩的人是不是故意来敬酒的? 夜翊珩正与黎家四兄弟斗酒,不经意一瞥,发现黎语颜眼尾泛红,眼神迷离。 俊眉一蹙,侧头对松果道:「你去问问,谁给郡主喝酒了?」 松果颔首,快步走开。 不多时,他回到夜翊珩身旁:「殿下,陌尘凌先生他们五人轮流敬酒,说了一些让郡主无法拒绝的理由,郡主喝了三杯,此刻已经微醉。」 闻言,夜翊珩蹙眉,这帮人不知道她不会喝酒么? 将杯中酒饮了,他对黎家四兄弟道:「我去送颜颜回房,你们慢喝。」 黎家四兄弟齐齐看向黎语颜,看她确实有些醉了,便同意了。 不然呢? 这两人都要订婚了,他们这些当兄长的,还能拦着不成? 第403章 哄哄我呀 再则,夜翊珩如此关心他们妹妹,他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就是这厮有妹妹亲手做的三件衣服,他们一件都无,此刻想来,委实郁闷。Z.br> 黎家四兄弟一边让夜翊珩快去送,一边喝着闷酒。 夜翊珩摇了摇头,这黎家四兄弟都是性情中人,分明每一个人都不看好他与颜颜的,但因为老王爷拍板定了他们的订婚日,他们便有了如此转变。 走到黎语颜跟前,他握住她还捏着酒杯的手。 「醉了?」 黎语颜娇俏一笑:「没有,只是有些醉。」 「你喝了几杯?」 「五杯,流云吟霜敬了一杯,陌尘若风也敬了一杯,还有凌先生一杯,我自己偷偷喝了两杯。」黎语颜伸出手指晃了晃。 「你倒是老实。」夜翊珩拉起她。 「你拉我做什么?」 话虽这么问了,但她顺势靠入了他的怀里。 夜翊珩另一只连忙搂住她的纤腰:「送你回房,你难不成想在此地耍酒疯?」 黎语颜嘟囔:「我何时耍过酒疯了?」 因为饮酒,她红润的唇瓣含了潋滟的水泽,她这么一嘟囔好似在勾人,忍得他抓着她的手紧了紧。 「在东宫,耍过的酒疯你忘了?」 话一出口,夜翊珩摇了摇头,他怎么跟她说这个? 这个喝醉之人,如何会承认? 果然,她瞪他:「胡说,我不会耍酒疯的,我是好女子!」 「真的?」 她用力点头:「真的!」 「不说这个,你还是快些回房。」 夜翊珩手上用劲,将她带离席面。 却不想还没走几步,黎语颜停了脚步,转头看向他。 「好俊美的少年郎,咱们好久不见呢。」 此言一出,席位上所有人都往他们这边看来。 夜翊珩压低声音:「你若要在众人面前显示我们的关系,我自然乐意,只是你酒醒后,千万不要后悔!」 「好无情之语!」黎语颜迷离着眼,娇嗔道,「我远远看你,你却不看我,这会子又这般说话,真叫人伤心!」 夜翊珩微微低头:「你要我如何做?」 老王妃拧眉,低声问身旁的黎泰鸿:「老头子,颜儿是不是喝酒了?」 黎泰鸿眯了眯眼:「大抵是喝醉了,这丫头喝了多少酒啊?」 云氏也看到黎语颜的醉态,忙命身旁的丫鬟来扶她。 黎语颜推开云氏派来的丫鬟,单手抚上夜翊珩的脸,眸色款款,似酒醉人:「你们别拉我,我要与我的少年郎在一起。」 夜翊珩将她打横抱起,朗声道:「诸位,颜颜喝醉,孤失陪下。」 众人道:「殿下慢走。」 话语里夹着不少欢快的笑声。 就在众人目送着两人远处时…… 黎语颜双手捧住夜翊珩的脸,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哇哦哦……」众人起哄。 夜翊珩抱着黎语颜的手紧了紧,这丫头究竟知不知道此刻好多人瞧着他们。 怕她在做些什么,等她清醒知道后,怕是会懊悔,于是乎,夜翊珩加快了步履。 不多时,他将她抱回了她的房中。 看到熟悉的房间,黎语颜揉了揉眼:「少年郎怎么知道我的住处?」 「颜颜,你是真醉还是假醉?」 「我没醉,哪有真醉假醉。」说着,她挣扎,「你放我下来,我给你走直线看。」 「好。」 夜翊珩无奈笑了,将她放在地上,手却仍旧捏着她的手。 黎语颜甩开他的手:「你瞧好了。」 分明走得歪七扭八的,她偏说:「你看我走得直不直?」 夜翊珩按了按额角,不置可否。 黎语颜气了:「少年郎如此之久不来看我,我生气了!」 「你生气了,我该如何?」他问。 嗓音清冽,似美酒佳酿,饱含了醉人的柔情。 「哄哄我呀,你会吗?」 她眨了眨眼,旋即笑了,眼尾微微上扬,好似钩子,勾得他心神一动。 他缓步走到她跟前,修长如白玉的手指捏住她小巧的下巴,薄唇亲了上去。 黎语颜猛地瞪大双眼,唇瓣上微凉的气息,不属于她的气息尽数传来。 一触即离,似蜻蜓点水般。 夜翊珩含笑问:「这般哄,可好?」 黎语颜抿了抿唇,伸手捏住他腰侧的衣裳:「你方才是在做什么,再来一遍!」 她还没好好感受呢! 「这可是你说的。」 话落,薄唇再度覆上。 就在他想要加深时,身前的小女人头一歪,竟靠在他臂弯上睡着了。 夜翊珩无奈笑了,将人抱起,放到了床榻之上。 -- 翌日便是除夕。 清早醒来,黎语颜高兴地满院子看下人挂灯笼,贴福字,贴对联。 以往大家看到她都是恭敬有加,从来不敢在她面上窃笑。 这般笑,不是嘲笑,却仍叫她心里毛毛的,究竟发生了何事? 狐疑之下,她回了自个院子,打算向妙竹问个清楚。 就这时,流云与吟霜来了。 「郡主,我们讨饶了。」 两人笑着说话时,看她的眼神满是暧昧,弄得黎语颜更是莫名其妙。 她将早已准备好的两盒祛疤膏递给她们:「你们拿了我东西,是不是该告诉我,为何笑得如此?」 闻此言,流云与吟霜对视一眼。 流云:「吟霜,你说。」 吟霜:「流云,还是你说。」 黎语颜指了指流云:「你说。」 流云捏紧祛疤膏,生怕等自己说了后,被郡主还回去,随后才道:「昨儿团圆宴,郡主喝醉了,抱着殿下一个劲地唤少年郎……」 吟霜忍不住了,补充道:「不光如此,郡主还亲了殿下的下巴,十多桌的人都瞧见了。」 黎语颜扶额:「真有这种事?」 这太社死了? 她怎么会对某人做那种事情,还唤他少年郎? 此刻想想,浑身一抖。 妙竹从里间出来,没好气道:「还不是你们灌酒,郡主喝醉了,才会如此?」 黎语颜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小声问:「没有发生其他更羞人的事?」 流云与吟霜将捏着祛疤膏的手负到背后,齐齐摇头。 黎语颜看向妙竹,妙竹亦是摇头。 就在她长舒一口气时,夜翊珩缓步而来:「你问她们不如问我。」 毕竟他是当事人。 不知为何,黎语颜心跳猛然加速,她咽了咽口水:「殿下,我们之间,昨晚……」 第404章 对你动嘴 夜翊珩眼风一扫,流云吟霜十分识趣地跑开。 妙竹看向自家郡主:「郡主……」 「你先退下。」 黎语颜怕昨天后续自己还做了什么「羞人」之事,挥退妙竹。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黎语颜看向夜翊珩:「殿下,我昨晚喝醉了。」 夜翊珩好整以暇地睨着她,眸中闪过戏谑:「你不是说没醉么?」 「呃……」黎语颜黛眉微拧,「我有说么?」 夜翊珩摇头:「就说你会不承认。」 闻言,她挪步至他跟前,仰头看他:「除了她们说的,我还对你做了什么?」 其实她也不知为何自己醉酒后对他做出不可思议的举动,莫非是看他长得太过帅气逼人? 绝对是因为这个原因! 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做什么,长着仙人貌,身材又无可挑剔,天底下除了父王,她就没见过比他更为俊美的了,无端端地勾引人还不自知。 如此美绝人寰,祸国殃民的俊脸,大抵生来就是勾人的! 夜翊珩完全想不到此刻她心里的想法,若是知晓,定哭笑不得。 他微微垂眸,深邃的眼亦看向她,薄唇轻启:「该做的,在人前你都做完了,至于人后……」 四目交汇,黎语颜心跳莫名加速,慌忙低头。 至于人后,他要说的是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了,她按了按心口,小声问:「人后,我怎么了你?」 「倒也没什么,就说走直线给我看,捏了我腰侧的衣服。」 他的嗓音清冷,语声淡淡,但出口的话绝对惊人! 黎语颜嘴角抽了抽,她捏他腰侧的衣服,为什么要捏? 偏偏某人此刻语不惊人死不休,补充道:「你是两只手捏的。」 说话时,夜翊珩缓缓低头,古井无波的眼睨着她。 看他清冷的凤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黎语颜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若两只手捏着他腰侧的衣服,那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就站在他跟前。 「我若做了什么让你难堪之事,你可以不放心上么?」她深吸一口气,小声询问。 夜翊珩淡淡笑开:「人后你没对我做什么,是我对你做什么了,你想听吗?」 听闻此话,黎语颜脑中轰的一声,方才微红着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见她如此,夜翊珩又低又沉地问:「怎么,只允许你对我动嘴,不能我对你动嘴?」 黎语颜抬手捂唇,眸中水光潋滟,瓮声瓮气道:「你亲我了?」 「你亲了我下巴,我自然要还回来,只亲了下巴。」 夜翊珩轻轻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唇上取下。 心头喟叹一声,真怕她哭出来,届时要怎么哄? 「哦……」 黎语颜咬了内侧唇肉,不知为何心头隐有失落? 她怎么会是如此矛盾之人呢? 可初吻是件神圣之事,至少不能在她醉酒的情况下,她一点记忆都没有! 若老了回忆,初吻是个空白,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不对劲,她不对劲,她如何能想与某人接吻,黎语颜抬手扶额,扯开话题:「今日除夕,你在北岚城过,心里可有失落?」 夜翊珩坦诚:「毫无失落。」 唯有欣喜,更有雀跃。 这时,听到小狼崽的呜咽之声,黎语颜转身去抱了它。 「银灰长得好快,刚从树洞抱出的时候,还小小一只,这才过去多久,就大了一倍。」 夜翊珩从她怀 中拎过狼崽:「一起散个步?」 黎语颜同意了,披上斗篷跟他出了屋。 寒风凛冽吹来,吹得她斗篷上的毛领微微抖动。 两人相伴而行,又彼此不言。 路上忙碌的下人恭敬行礼,又悄悄而笑。 在他们看来,倘若太子殿下真的入赘镇北王府,也是桩极美的事情。以后在这府中天天能瞧见俊男美女,干活能起劲不少。 两人走了一段路。 北岚城极冷,积雪尚未融化,新的雪又落下,一层又一层的,就算走道上的积雪清扫后,遗留的残渣立马能凝结成冰。 黎语颜脚底打滑,夜翊珩连忙扶住。 他单手抱着银灰,另一只手轻易就将她扶稳。 「多谢!」黎语颜轻声问,「要过年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夜翊珩嘴角泛笑:「你如何问我这个?」 这让他很不解,不都是男子送女子的么? 「总归王府是我的家,你来此地,我该尽地主之谊。」 「那我要好好想。」 「好好想,你想要多少礼物?」某人该不会狮子大开口? 「今夜陪我守岁。」 「这个可以有,至于礼物,你可以再想。」 「礼物的话,我可以留到订婚夜再提么?」 她颔首:「自是可以。」 闻言,夜翊珩唇角微勾。 -- 京城。 夜瑗进了宫。 她先提了一食盒去了宣政殿。 今年皇宫里人虽多,但异常清冷。 往年的除夕夜,必会举办宫宴。而如今皇太后仙逝,皇帝被夜高钧软禁,又只顾逍遥,是以宫里特别沉寂。 夜高钧独自在宣政殿的御书房中,看到夜瑗过来,罕见地挤出一丝笑容:「皇姑母来做甚?」 夜瑗将食盒放到御案之上,温和道:「听说你日理万机,顾不上用膳,我就带了几样小菜过来,你尝尝。」 日理万机,连过除夕都不忘追杀阿珩。 夜高钧瞧了一眼饭菜:「难得皇姑母如此关心本王,是有何事相求?」 「被高钧瞧出来了。」夜瑗开门见山道,「我想把阿玖接到府中去过除夕,这个孩子腿脚不便,如今一人困在星宁殿许久,我想接她过个年节。」 夜高钧让身旁的小太监尝了饭菜,确定无毒,他夹了点菜吃,良久才道:「皇姑母算有心了。」 知道自己几道菜打动不了这个狠心之人,夜瑗又道:「阿玖很小年纪就没了母妃,与你算起来同样可人怜。高钧,阿玖说什么都是你的亲妹妹,你将她关在星宁殿内如此之久,今夜除夕,就让她去我家守个岁。」 「过了年,阿玖便十九了,普天之下,十九岁尚未嫁人的姑娘又有几个?」夜瑗泣声道,「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就算她写了信给黎家世子,还不是因为她的儿女情长?算姑母求你了!」 . 第405章 我没睡好 夜高钧眉眼动了动,又吃了一筷子菜:「准了,不过明日天暗之前,务必将她送回!」 一个女子能成什么气候? 再则他已利用她的书信,他日等他取了黎煜烨的项上人头,他还得谢她! 夜瑗道:「皇姑母谢你。」 说完,脚步不停地往星宁殿去。 -- 是夜。 北岚城中,热闹非凡,与清冷的京城呈鲜明的对比。 镇北王府辖地上,爆竹声声,火树银花,到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王府的除夕年夜饭照例在前院正厅进行,席宴进行到一半,镇北军中重要的将士,各院的管事纷纷至王府主子跟前拜年,领红封。 夜翊珩与黎语颜也给自己的身旁之人发了红包。 随后便是黎家长辈给晚辈发压岁钱。 黎家晚辈,从黎煜烨开始,到黎煜景、随后是黎煜兴与黎煜盛,兄弟四人轮流给祖父祖母与父王母妃磕了头,个个都拿了不少压岁钱。 待到黎语颜时,她缓步走至老王爷夫妇跟前,乖乖磕头:「除夕来到人欢笑,财运好运皆环绕,祝祖父祖母笑口常开,身康体健,吉祥如意!」 磕了头,双手摊在地上,瞧得老王妃眉眼笑到一起:「这丫头,财运到了!」 说话时,老王妃将一个大红封放到她的右手上,旋即黎泰鸿也拿出一个大红封放到她的左手上。 黎语颜高兴道谢:「财源广进,多谢祖父祖母!」 老王爷夫妇眉开眼笑,虚指她的鼻尖笑得开怀。 收了两个大红包,黎语颜到黎燃云氏跟前磕头,说祝福语:「除夕夜多欢乐,新年到多幸福,女儿来拜年,祝父王母妃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和和美美,万事胜意!」 「这孩子说吉祥话一套一套的,如何跟旁人说得不同,还怪好听的。」云氏微微红了脸,拿出大红封放到黎语颜手上。 黎燃拍了拍黎语颜头顶:「说得好!」 旋即一个大红封又落到黎语颜空着的手上。 四位长辈给黎语颜的红封肉眼可见的厚,黎家四兄弟看了看自个手上的,再看他们妹妹手中的。虽说知道是妹妹该得的,但相比之下,他们手中的太薄了些。 难不成是他们妹妹磕头的姿势与他们不同? 因为她的两只手是摊着的,明显是收钱的意思。 云氏好似瞧出儿子们的小不满,笑道:「你们妹妹几年没拿了,当哥哥的别那么小气!」 兄弟四人齐声反驳:「我们才不小气。」 老王妃笑道:「你们这些当哥哥的,争气些,早些娶了媳妇,好叫我们省了你们的压岁钱。」 话落,冲夜翊珩招手:「殿下过来。」 黎家四兄弟面面相觑,不敢多言。还未娶妻,确实是他们不对。再多说半句,非被按着头与不知道名儿的女子拜堂成亲不可。 夜翊珩抬步过去,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也拿到了黎家长辈给的压岁钱。 一时间,他沉默下来。 过除夕的祝福语与他来说十分生疏,虽说他不会说什么祝福语,但黎家长辈给的关怀,让他感动得不知所措。 老王妃拿手肘撞了一下黎泰鸿:「老头子,殿下这孩子怎么了?」 黎泰鸿捋了捋胡子,压低声音:「许是殿下头一次拿到压岁钱。」 老王妃喃喃道:「头一次,不会?天家人不会那么小气。」 闻声,黎语颜将视线移到夜翊珩身上。 一个过几日要弱冠的大男孩怔怔愣在原地,看着手中厚厚的四封红封,手 背筋骨毕现。 她急急过去,小声询问:「殿下怎么了?」 夜翊珩心神一凛:「在宫里得到的是赏钱,从来不是什么压岁钱,岳祖父所言甚是,我的确是第一次拿到压岁钱。」 老王妃和蔼地笑:「压岁钱用红封包着,睡时压在枕头下,蕴意可以压住邪祟,平平安安过好新的一年。」 「多谢岳祖母!」夜翊珩作揖。 「这孩子多礼了!」语罢,老王妃打了个哈欠。 黎泰鸿见状,朗声道:「大家伙各自回房守夜去,除夕宴就到此为止了。」 众人高兴道好,更有人喊道:「明儿早起,早起磕头,还能再领个红包。」 霎时间,热闹和乐的气氛洋溢开来。 不多时,黎语颜回了房。 将压岁钱放好,一转身便看到夜翊珩款步而来。 「颜颜,莫不是忘了要守岁?」 「没忘啊。」黎语颜眨了眨眼,「可是如何守岁,要不要找我哥哥们一起,咱们聊个天?」 夜翊珩摇首:「只你与我,可好?」 黎语颜看了看院子,这会子她放院子里的下人守岁去了,就连时常要陪伴她的妙竹也不知去了哪。 好似猜中她所想,他道:「妙竹在客院,与松果陌尘他们一道。」 闻言,黎语颜建议:「那咱们跟他们一起?」 夜翊珩含笑摇头:「不成,我们若去,他们会不自在。」 最为关键的是,他想与她一起。 黎语颜思忖,随后取了棋子棋盘:「回北岚城路上你一路看棋谱,咱们一边下棋一边守岁可好?」 只要等单独与她待一起,他便是同意的,遂伸手接过棋笥,一掀袍子,在窗口处坐下。 两人对弈两局,皆是黎语颜输。 她小心地推了推棋盘:「可以不玩了吗?」 「那玩什么?」 「啊?」 她不解,一定要玩什么吗?: 夜翊珩清冷道:「昨夜我没睡好。」 黎语颜忍不住问:「是我喝醉造成?」 「不是。」他眉目深幽,「身旁没有你,睡不好。」 夜翊珩莹白的手指把玩着玄黑色的棋子,黑与白的相撞,看得黎语颜怔了怔。 「你别告诉我,是因为我不在你身旁踢你之故。」 「若我说正是如此呢?」他抬眸看她。 黎语颜晃神,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睡觉还被她踢习惯了? 这时,他又道:「本就浅眠,醒来数次发现你不在身旁,便再难入睡。」 也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给她盖被子亦是幸福。 黎语颜不好意思道:「定是咱们回来一路上,我给你养成了不好的习惯,我不该踢你的。」 「今夜,我可以睡你……」 「啊?」 「睡你这。」 说话时,他的双眼绽放出潋滟的笑意。 第406章 费不少劲 黎语颜想也不想,直接摇头:「不能,不能!」 她家里人都不会同意,再则他怎会提这个要求? 「为何不能?」夜翊珩反问。 「不能的,之前返程那是权宜之举,如今在家,万不可如此。」黎语颜皱起黛眉,「不管是祖父祖母,还是父王母妃,亦或兄长们,他们都会反对的。」 夜翊珩挑了挑眉,而后循循诱导:「今夜本可通宵达旦,届时你说,你我守岁至天明。」 嗓音清冷如玉,却带着一种让人恍惚的魅惑。 看他深邃如海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黎语颜反应过来:「你若真坐着守岁,我自然留你。你若想睡我的床,没门!」 闻言,夜翊珩低笑摇首。 他哪是想睡她的床? 他分明是想睡…… 「颜颜,我昨夜没睡好,今日困倦。若再睡不好,待我们订婚时,在众宾客前形象不佳,会丢你的脸。」 「这几日你好好休息,习惯是会慢慢改变的。没我踢你,几天过去,你就回到之前的状态了。」 夜翊珩抓住她整理棋盘的手:「你不是说要答应我送我礼物么?」 「可你也说除夕陪你守夜,礼物要订婚夜再提啊。」 「也是。」夜翊珩佯装打了个哈欠,「那就继续守岁。」 见他如此,黎语颜疑惑,他真的很困么? -- 此刻的江阳侯府。 饭厅里,府中下人早都退下,唯有季家三口与夜玖还坐在一起。 一阵沉默后,夜瑗开口:「这会就咱们四人,阿玖,你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夜玖看了看周围,叹了口气,仍旧不语。 从母亲将她接到家中,阿玖就没说话,季清羽急了:「书信一事,夜高钧知道是你我所为,大抵是剩下三队被他逮住,咱们这才暴露。阿玖,夜高钧将你困在星宁殿,可有为难你?」 「姑父姑母,清羽表哥,夜高钧把我困在星宁殿,别的倒没为难我,只是……」夜玖抬手捂唇,强力掩住哭泣的冲动。 季清羽:「只是什么?」 「只是夜高钧利用我写的书信,他找人模仿我的笔迹,在书信上加了几句话,说阿颜被六哥杀害,让黎世子早日进京。」 闻言,季家父子齐齐拍了桌子,震得桌面上碗碟跳了跳。 夜玖又道:「如今我每日担心,担心黎煜烨信了信上所言,着了夜高钧的道。」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季连城沉吟一瞬,开口:「且不论路上多阻,如今若贸然再派人去北岚城已然来不及,唯今之计,只能等黎世子领兵而来时,咱们派人告知他,此乃陷阱。」 夜瑗颔首:「只能如此了。」 季清羽却摇头:「父亲母亲,黎世子若率兵来京,这一路行来,已然是不小的罪责。就算我们能及时告诉他事情的原委,但罪责已在,届时又该如何?」 此言一出,四人又陷入沉默。 良久之后,夜玖道:「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倘若黎世子真的进京,还请清羽表哥帮忙传达消息。」 「好,黎世子是阿颜的大哥,这个忙,我自然会帮。」 说话时,季清羽叹息,也不知阿颜如今怎么样了? 阿颜跟夜翊珩这厮在一处,不知为何,他就是很担心她。 阿颜没有夜翊珩那么多心眼子,那厮指不定怎么她了,一想到这点,季清羽的心疼得一揪一揪。 -- 北岚城。 午夜的爆竹声此起彼伏。 黎语颜提了裙摆,走到院中看烟花。 夜翊珩缓步走至她身旁,将斗篷披到她身上。 此情此景,有她相陪,足矣! 黎语颜拢了拢斗篷,转过身看向身侧之人:「殿下,新年好!」 夜翊珩笑了:「新年好!」 韵调悠扬。 站院中好一会,看够了烟花,黎语颜这才打着哈欠进了屋。 某人好似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赖着不走。 又是下棋又是看书的,过了甚久,黎语颜实在困极了,撑着打架的眼皮问他:「殿下,你不困么?」 闻言,夜翊珩这才记起自己要装困,遂跟着打了哈欠:「困啊。」 她指了指门口:「那你走,我不送你了,我困得很。」 她是真的很困很困了,一沾枕头就能睡着的那种。 「好。」夜翊珩答得轻松。 黎语颜点了点头,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 夜翊珩伸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榻之上。 帮她脱了鞋袜,衣裳,盖上锦被,瞧她熟睡的模样,他喉结滑动。 鬼使神差地,他俯身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随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 翌日便是正月初一。 黎语颜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掀开被子,发现身上穿的是里衣,并非寝衣。 她摇了摇还有些困倦的脑袋,猛地惊醒过来。 若是妙竹伺候她睡的,定会换了寝衣,那是谁伺候她的? 夜翊珩! 想到此,黎语颜连忙下床。 外间候着的丫鬟们听到里间动静,连忙进来伺候黎语颜梳妆打扮。 等她到前院时,家里人都在了。 新年的祝福过后,黎语颜拉着夜翊珩走到僻静小道上。 「昨夜,你没睡我那?」 「颜颜,你问得好直接。」 黎语颜压低声音:「你说实话。」 「没有。」他似笑非笑道,「还是说你其实想我睡你身旁?」 「我没这个想法!」黎语颜瞪他,又问,「那我睡觉时,衣裳是你脱的?」 夜翊珩坦诚点头:「费了不少劲。」 掌下肌肤滑腻,他要极力克制才能顺利帮她脱了衣裳。 闻言,她小脸一红,不说话了。 「又不是没看过,你不必羞恼。」他道。 「什么叫看过?」黎语颜水光潋滟的眼再度看向他。 夜翊珩这才恍然自己差点说了不该说的,连忙道:「你穿里衣的模样,我看过多少次。」 「哦。」她垂眸。 -- 除了那日季清羽来镇北王府报丧,镇北王府管辖之地的官府并未接到皇太后仙逝的消息。 夜翊珩被废了太子,这个消息也没有传到镇北王府的管辖之地。 是以,在镇北王府管辖之地上,年节照旧过得热闹,婚宴嫁娶亦照常进行。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便到了正月初八。: 这日是夜翊珩与黎语颜的生辰,更是他们订婚的日子。 第407章 要你的吻 这段时间,黎家男子与夜翊珩并未闲着,而是商议着以何名义去往京城,选哪些精兵前往。 初八是个大日子,黄道吉日,宜定亲嫁娶。 这日,黎家男子将此事暂搁一旁,一门心思庆贺夜翊珩与黎语颜的生辰,更精心招待前来王府的宾客。 此刻房中。 望着镜子里还有些睡眼惺忪的自己,黎语颜问:「今日穿什么,该不会穿红色?」 妙竹笑道:「红色应当是大婚时所穿,今日是殿下与郡主订婚的日子,礼服的颜色可随意些。」 这时,松果带着流云与吟霜抬来一只大锦盒。 「郡主,礼服来了。」松果笑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流云与吟霜将大锦盒抬上桌打开:「请郡主过目!」 从镜子望去,黎语颜看到一件金色的礼服。 「这是你们殿下定的?」 松果含笑答:「老王爷同意郡主与殿下订婚那日,殿下就找了北岚城中的刺绣好手,花了重金定了两套礼服,时间虽赶,但成品委实惊艳。」 黎语颜从绣凳上起身,缓步走至锦盒前,入目的金色其实是香槟色,颜色高档,上头的刺绣用银线绣成,熠熠生辉。 她伸手摸了摸,做工是不错,遂颔首致谢:「替我谢过殿下!」 松果又笑:「殿下说了,从今开始便算一家人了,不必言谢。」 妙竹噗哧笑出声:「今日才定亲,定亲礼仪都没走,就算一家人了,婢子忍不住会认为殿下迫不及待地想娶我家郡主。」 「妙竹姑娘说得极是,殿下是想早些娶呢!」 说话时,松果示意流云与吟霜将礼服取出,展示在黎语颜跟前。 他指了指礼服上绣的凤:「殿下说了,待大婚时,喜服上绣的是金龙金凤,这订婚礼服他做主绣了银色的。」 黎语颜颔首同意:「嗯,殿下有心了。」 流云与吟霜将礼服放回锦盒,松果便带着她们离开。 前院已有不少宾客到来。 云飞扬来到黎煜烨跟前,鼓起勇气道:「我想见一下北岚郡主。」 闻言,黎煜烨颇为吃惊,低声询问:「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后悔当初我撮合你们,你不接受?」 「倒也不是后悔。」 云飞扬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深刻知晓黎语颜不是婂儿,但黎语颜长着与婂儿一样的脸,特别是今日她要与太子订婚,如此大事,让他心头复杂又纠结。 黎煜烨拍拍云飞扬肩膀:「你要是真后悔了,也没什么,我的妹妹本就讨人喜欢。不过,今日妹妹与殿下订婚,你若真后悔,这份后悔还是放心里。」 云飞扬也没反驳,点了点头,而后又问:「我可以见一下颜儿表妹么?」 「自是可以。」黎煜烨抬手做请,「我带你去。」 等他们到黎语颜跟前时,她正梳妆完毕,身上已穿了礼服。 「大哥,云家表哥。」黎语颜含笑招呼。 见夜翊珩在,云飞扬连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夜翊珩略微颔首,抬眸看向黎煜烨:「这是……」 黎煜烨含笑解释:「飞扬有些话要对颜儿说,还请殿下行个方便。」 今日是订婚,他是真没想到夜翊珩连颜儿梳妆都要来看着。不过不得不说,论起容貌来,当今世上也就夜翊珩能配得上他的妹妹。 瞧这两人同着金色礼服,出奇地相配,甚是赏心悦目。 夜翊珩抬了抬手,踱步至窗边坐下:「你们说,我不听。」 见他如此,黎煜烨只好坐他身旁的椅子,冲云飞扬示意:「飞扬你说,当我们不存在。」 夜翊珩不走,他也不能走。他若离开,飞扬指不定吃什么亏。 「……」云飞扬见窗边两人一致慵懒的姿势,汗水沁出脑门。 大表哥的态度变化也太明显了,先前还撮合他与黎语颜的,如今不光没拉着太子离开,两人这般坐着,这是准备看戏么? 黎语颜微微侧头:「云家表哥是要说什么吗?这里没有外人,请直言!」 看着几乎与婂儿一般的容貌,意识到太子就在场,云飞扬心神一凛:「颜儿表妹今日与殿下定亲,我特来道喜!」 「多谢!」黎语颜莞尔一笑。 她与这个云家表哥不熟,可谓很不熟,幸亏夜翊珩与大哥都在,否则单独将她与他留下说话,她还不知如何应对。 他该不会是思念婂儿姐姐,这才来的? 但总归她不是婂儿姐姐。 思及此,她又道:「姐姐的仇已报,云家表哥心里的纠结该放下了。」 至于幕后黑手,她与哥哥们自会处置。 云飞扬连连点头,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然而心头的复杂情绪终究抹不去。 良久,他道:「祝殿下与表妹订婚大喜!」 语罢,落荒似的逃离。 看得黎语颜怔愣许久,莫名其妙的,这是何故? 她转身看向窗边坐着的两人:「你们谁跟我解释下。」 黎煜烨笑而言他:「时候不早,殿下弱冠之礼要进行了,而后是妹妹的及笄礼。及笄礼原该十五岁就办,那时妹妹还在山沟沟里,故而今日会隆重些。」 顿了顿,他提醒:「婂儿比妹妹长一月,今日补办及笄礼,母妃知晓,但母妃不知今日是妹妹的生辰,待会妹妹可别说漏嘴了。」 黎语颜点头:「大哥放心!」 一行人来到前院时,已经是宾客满座。 老镇北王黎泰鸿亲自主持了夜翊珩的弱冠礼,并取了字。而后,老王妃主持了黎语颜的及笄礼。 两礼成后,黎泰鸿宣布今日重中之重,那便是夜翊珩与黎语颜的订婚大礼。 霎时间,掌声雷动,叫好声四起。 订婚的喜宴从中午一直到晚上不间断,宾客们喝得尽兴,黎家人瞧着也欢喜。 趁黎家人不备,夜翊珩拉着黎语颜来到花园的亭子里。 「颜颜,礼物我想好了。」 他漂亮的唇角略略上扬。 她抬眸看他:「你想要什么?」 他微低下头,长眉下的眸子里闪着墨玉般的璀璨光华:「我想要你的吻。」 不待她反应,薄唇覆上她的唇瓣。 「唔,你……」 黎语颜脑中混沌一片,不待她拒绝,自己的腰肢便被他揽住,唇瓣上的触感更是惊得她瞪大双眼。 第408章 滋味极美 时间过得极慢极缓。 黎语颜整个人怔在当场,此刻的她像是灵魂抽离一般,任由他在她唇瓣上轻吮辗转,待意识回笼,她猛地推他胸膛。 「你怎么能……不经过我允许就……」 她不自觉地抿了唇,小脸唰地红透,连耳垂亦变得红润。 「订婚夜的礼物,颜颜。」 他伸手去拉她,却被她躲开。 黎语颜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提了裙摆,飞快跑出亭子,往前院跑去。 积雪打滑,她又跑得快,一不留神便栽倒在地。 夜翊珩见状,忙去扶她。 她推开他的手,眸中的水雾渐渐起来,凝望着他眼的美眸底,升起的情绪是那样的复杂。 「颜颜,你生气了?」 黎语颜径直站起,拍了拍膝盖上的积雪:「我,我不知道。」 真不是她矫情,是她完全没做好准备,但凡他说一声,她的心也不至于这么慌乱。 「你想要什么,我送你。」 他站到她对面,挡住她的去路。 「你先让开,我想回到父王母妃身旁去。」 她往边上走,他亦往边上。 「颜颜,你情绪不对。」 「我没有不对,你先让我走。」 夜翊珩将她圈入怀里,喃喃道:「颜颜,我很早就想吻你了。」 她挣扎,男人的手臂却愈发收紧,无奈,她只好顺着他的话问:「在温泉池里,你是不是就想了?」 「不,比你想得要早……」 早到他都不敢承认。 「登徒子!」她骂出声。 他不恼反笑,笑得胸膛鼓动,原以为她会哭,没想到她比他想的要坚强些。 「有什么好笑的?」她气恼。 他邪肆地又在她唇瓣上轻啄一下:「滋味极美,欢喜才笑。」 他说欢喜,黎语颜的心跳不争气地加速。 她微低了头,夜翊珩顺势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让她听自己的心跳,眼中的光芒骤起。 不远处廊下灯笼下立着一个白色锦袍的身影,此人握拳在廊柱上击了一拳。 夜翊珩眼尾余光瞥见,唇角微勾,这个云飞扬才见了颜颜两面,就如此愤嫉。 幸亏怀里的小女人对情事懵懂得很,觉察不出这个云飞扬有何不对劲。 也幸亏他们今日就定了亲,如若不然,凭着云飞扬是镇北王妃娘家侄子的身份,又是个不小的麻烦。 云飞扬望着不远处雪地里,两个相拥的金色身影,心头忽然缺了一块,呼呼地灌着带着冰碴子的冷风,冷得心脏一抽一抽,冰碴子更是扎得心脏生疼。 整个人麻得立在原地,双腿似被冻住,无法动弹一步。 理智告诉他,眼前的少女不是婂儿,但他不知不觉地将她代入成了婂儿。 婂儿离开快四年,四年前的她笑着亲了他的面颊,说要嫁给他。 可如今她不在,与她长得一样的人儿已与旁人定了亲。 这几乎一样的容颜,他忽然明白为何姑母分不清婂儿与颜儿。 他若一开始见她,也分不清,并接受大表哥的撮合,或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震惊于自己的想法,云飞扬又在廊柱上击了一拳。 这拳击得闷响,在夜翊珩怀里的黎语颜听见,从他怀中探出头,四下一望…… 云飞扬连忙侧立至廊柱旁,躲开黎语颜的视线。 黎语颜没见到异常,但声响却是实实在在地听见,便扯了夜翊珩的袖子:「 咱们快走。」 「你怕人瞧见?」 夜翊珩的嗓音戏谑,脚步却跟着她。 黎语颜转回头来,瞪他:「你脸皮厚,我脸皮又不厚。」 听到她这么说,他就知道她没生气,但今日吻她,确实给她不小的震惊,此刻她如此说他,他也不反驳。 「颜颜,过几日,我要启程返京,你是留在北岚城,还是与我一道?」 她不答反问:「你想我留在这,还是跟你回京?」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良久夜翊珩才道:「此行返京,变数太多,你留在北岚城也好,届时可陪着你母妃与祖母。我若回京出了意外,届时你可选一个自己欢喜的……」 此次回京,变数过多,他真不能承诺她什么。 毕竟要靠着镇北王府与镇北军的力量,他又能如何妄言? 且北岚城一方面要有精兵强将驻守,一方面不能大批镇北军进京。 若是大批镇北军进京,只能给人把柄,不光将镇北王府与镇北军拖下水,他自己也没有翻身之地,于天晟来讲,他们便是谋逆。 故而此次回京,只能带些精兵,且人数不能太多,大抵在几千人左右。 在他看来,几千人的精兵对抗夜高钧的几万私兵,胜算未知。 但如今他只此一步可走,自己一个大男人总不至于真的要躲在北岚城? 躲在北岚城也不是事,时间一长,天下人会以为夜高钧才是储君,等夜高钧继位,那世上真没他夜翊珩的容身之处了。 黎语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们一路躲避追杀逃难回了北岚城,她以为经过那么多天的朝夕相处,他们已经很有默契。 且今日是他们的订婚礼,方才他还吻了她,这会他竟与她告别! 方才被他贸然吻了,她都没哭,这会子,眼泪水止不住地掉落。 见她如此,夜翊珩慌了:「你莫哭,我只是觉得北岚城安全,你留在这里更好些。」 「可是你说若回京出了意外,届时我可选一个自己欢喜的。」黎语颜伸手捶他,「你既然这么说,为何要与我定亲,为何要吻我?」中文網 他任由她打他,等她捶得累了,才缓缓开口:「我就是这么自私,想让你永远记得我!颜颜,此行前往,变数确实太多,我无法给你保证!」 他若夺不回储君之位,以往说的那句当今天下太子妃唯黎语颜一人能当之语,岂不成了一句空话? 「你是混蛋,你说话不算数!」 黎语颜嗓音颤抖,连带着单薄的肩头亦跟着颤抖。 「我如何不算数了?」 他抚上她的容颜,眸中是他自己都无法感知到的深沉情感。 「山洞那会,你说过永远不会丢下我的。」 黎语颜的眼泪扑簌簌掉落。 莫非,他与她的相处,他对她的好,只是为了通过她获得她家里人的支持与帮助? 第409章 有个私心 他给她做梳子,做到手心全是刀口子;为防止她从床上掉落,他守着她;夜里睡觉,他多次给她盖被…… 可他从来不说喜欢她,想到这里,黎语颜心口似针扎一般。 是啊,他们的关系本就建立在交易合作,互取所需的基础之上,如何会有真实情感呢? 他吻她,他与她定亲,无非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需求作祟罢了。 夜翊珩的手指停在她的眼角,这个小女人生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长了一副极度撩人的身段,不光如此,她的优秀,她的善良,无时不刻地吸引着他。 听到她所言,他心头澎湃不已,头一低,薄唇吻去她眼角的泪。 男子的唇柔软得超乎想象,以往微凉的薄唇,此刻却有着令人心惊的温度,怔愣得黎语颜木在原地,任由他的唇从她的眼角一寸寸滑到唇角。 他又要吻她的唇了吗? 就在她紧张疑惑时,他放开她。 「我带你走,咱们一道回京!」夜翊珩垂眸浅笑。 颜颜,这是最后一次我给你离开我的机会。 此次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从今往后,我非把你绑得牢牢的! 黎语颜不看他,只道:「此次回京,我四个兄长至少会去一个,我返京的目的不是要跟着你。」 夜翊珩低笑:「原来是为了你兄长。」 「也不光是为了我兄长,我不放心的还有镇北军。再说了,京城里有我不少仇人,我得去报仇……」 「好,好,好,不是为了我。」 「嗯。」 黎语颜用力点头,她就是不承认为了他,他又能如何? 两人步调一致地往前院走,走了没几步,夜翊珩蓦地出声:「颜颜,今夜我可睡你那么?」 听到这话,黎语颜真的生气了,方才不经过她的同意吻她,此刻竟然提这个要求! 「不可,咱们只是订婚,又不是成婚。」 「若是成婚,便直接睡一起,我自然不会问你。」 他笑了,笑得低沉悦耳。 「登徒子!」黎语颜抓住他的手,去拧他手背,却被他反手抓住。 手臂一用劲,夜翊珩轻松将人拽入怀中:「我可以吻你吗?这会我问了。」 她断然拒绝:「不行,成婚前,你不能再非礼我!」 他摇首低笑,正要说什么时,有下人来请,说老王爷喊他们过去敬酒。 两人这才挪步。 -- 翌日,正月初九。 黎泰鸿将儿子、孙子与孙女喊到了书房,包括夜翊珩。 「颜儿与殿下的订婚礼很是成功,这桩大事完成,接下来便是京城之事。」顿了顿,黎泰鸿又道,「今日咱们就将计划定下。」 黎燃颔首,沉声道:「镇北军的职责是守卫天晟北境,无诏不得进京,这是铁条。」 「光这一点,咱们镇北军若是大批入京,这一路行去,不利于民心,周围国家对天晟必有图谋,天晟必将大乱。」 「如今,咱们一方面要规避无诏不得进京的铁条,另一方面要帮殿下顺利夺回储君之位,这是个难题。」 黎煜烨道:「规避无诏不得进京的铁条,便是不能背负谋逆之罪。往大了讲,一旦背了这个罪责,届时就算殿下收回储君之位,在天下人看来,这位置收得名不正言不顺。」 「言之有理!」夜翊珩颔首,「夜高钧正想以此来收回镇北军的兵权,万不可给他这个机会。」 黎泰鸿沉吟一瞬,道:「既然我们都有这个判断,那老夫认为,此行随太子回京的精兵就选六 千人。只是六千,不到一万,届时就算这些人是护卫太子回京之人,这点人数不能算是镇北军进京。」 「待进了京,立马以清君侧名义将皇上救出,再将京城与皇宫的私兵全都拿下。」黎泰鸿一拍桌子,「特别是那个夜高钧,胆敢通缉我孙女,届时你们看着办。」Z.br> 夜翊珩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没说。 黎语颜瞧出他的顾虑,开口道:「祖父,父王,哥哥们,殿下不清楚镇北军精兵的能耐,他怕回京变数过多,其实我也不知精兵的厉害之处。」 「瞧,昨儿才定亲,这就护上了。」黎泰鸿虚指黎语颜的额头,旋即由指了指黎煜烨,「你讲给你的妹妹与妹夫听。」 黎煜烨整了整袍子,对夜翊珩道:「就让大舅哥给殿下好好说道说道,我们镇北军的精兵,类似于东宫的暗卫,虽然与东宫的暗卫不能一对一比较,但对付夜高钧的私兵,以一敌十,完全不成问题。」 黎煜景补充:「精兵头脑灵活,人员精干,他们训练有素,战斗力极强,无论是单兵作战,还是团队作战,都十分有优势。」 黎泰鸿朗声道:「如此不光能规避无诏不得进京的条令,更能最大程度维护京城的安定。」 听闻此言,夜翊珩站起身来,深深作揖:「多谢诸位!」 黎泰鸿中气十足地笑了:「我其实有个私心。」 「啊,祖父的私心是什么?」黎语颜好奇地问。 黎泰鸿指了指四个孙子:「颜儿已订婚,你们四个当兄长的全是光棍,我准备拿老大开刀。那个什么九公主不是喜欢他么,此次就烨儿随同殿下回京,看看能不能把九公主娶了。」 「什么尚公主,对咱们黎家来说不存在。」黎泰鸿哈哈一笑,「咱们黎家就要娶公主,这六千精兵带去,就是底气!」 闻言,黎煜烨太阳穴突突跳:「祖父,您原来让孙儿去,为的是这个缘由?」 「那不然呢?我老了,事情很多都要精打细算的。」黎泰鸿笑得开怀,「比如派出六千精兵,得了个孙女婿,再得个孙媳妇,这事情怎么想怎么美!」 特别划算! 虽说黎家不想要夜家的江山,但若是黎家的外孙子以后能当夜家的皇帝,夜家的女儿能帮黎家开枝散叶,怎么想都是十分划算的事情,也不枉费黎家世代忠心。 黎煜烨抬手扶额,小声嘟囔:「祖父,父王,能换三个弟弟去吗?」 黎煜景摆手推辞。 双胞胎则跳将起来:「不成,不成,我们不能夺人所好!」 黎语颜掩唇笑了:「不管哪位哥哥领兵,反正我都要跟着去,祖父,父王,你们同意么?」 第410章 不堪一击 黎燃沉声:「不可,待你大哥与殿下将京城事务处理完毕,你再随为父一道进京。」 夜翊珩开口:「岳父,我已答应颜颜,带她一道回京。」 「答应了也没用。」黎燃微沉了脸,「京城事务若是处理顺利,用不了多久你们就成婚的,我多养几天女儿都不成么?」 黎语颜讨好地笑:「父王,就让女儿去,女儿最近一直给殿下解毒,不可中断。」 「没解毒前,殿下不也活得好好的?」 黎燃挑眉,心道,莫非真是女大不中留? 黎语颜挪到黎泰鸿身旁,拿脑袋蹭他胳膊,撒娇:「祖父,孙女回京,是有一桩顶要紧的事。」 孙女一撒娇,黎泰鸿的心都要化了,笑得眉眼挤到一处:「是何要紧事?」 「九公主的腿疾,孙女诊断过,她的腿实则早已痊愈,如今不会走路,是心疾作祟。早前孙女答应给她诊治,可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如今祖父也想大哥早日娶妻……」 黎语颜还没说完,便被黎煜烨打断。 「妹妹,我与夜玖之事,你一个姑娘家别操心!」 黎语颜朝他嘻嘻一笑,转头又对黎泰鸿道:「祖父,不管大哥与九公主如何,孙女答应九公主之事,得尽早去做。」 黎泰鸿点了头:「是该如此,去,祖父同意了。」 黎语颜高兴地抱住黎泰鸿胳膊:「谢谢祖父,祖父最好了!」 黎燃哼声:「只有我是黑脸,对?」 黎语颜俏皮一笑:「哪有?父王俊美非凡,父王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 「这还差不多。」黎燃清了清嗓子,「殿下这一路就多担待,颜儿性子好,断不会给殿下惹麻烦。殿下自己多注意些,别给颜儿惹麻烦。」 此言一出,黎家四兄弟笑出声。 偏生夜翊珩还一本正经地接话:「岳父所言甚是!」 出了黎泰鸿书房,夜翊珩拉住黎语颜:「你随我回京,是为了阿玖?」 所以他并不是她回京的主要原因? 黎语颜抬眸,迎上他的目光:「阿玖是你妹妹,你也希望她能站起来。」 夜翊珩面容冷峻,并未说什么,抬步而行。 看得黎语颜一怔,她说错什么了么? 还是说他连自己妹妹都不关心? 云氏得知黎语颜要跟夜翊珩去往京城,遂将她喊去,连接两日,母女俩都待在一处。 正月十一,黎煜烨率兵离城前,云氏特意关照黎语颜:「儿啊,待太子殿下处理好京城事宜,为娘与你父王就去往京城。这段时日,你与殿下虽然已是未婚夫妻,这分寸可要把握好!」 「分寸?」黎语颜不解。 云氏温柔提示:「就是男女之间的事情,受伤害的都是女子,你可明白?」 「母妃放心,殿下他不会的。」 他不行! 云氏颔首,仍旧不放心道:「我儿长得这般美,万一殿下克制不住,你可得清醒着。」 「啊?」 黎语颜踌躇着要不要告诉母妃,夜翊珩其实不能人道的事情,想了想,总归涉及到某人的脸面,便没说出口。 云氏小声又说:「男子一旦得到,便不会珍惜。儿啊,你要明白这个道理!特别是天家的男子,他们要什么女人没有,所以你得清醒着!」 话都是实在话,黎语颜重重点头:「母妃,女儿省得了!」 一通叮嘱关照之后,云氏亲自将人送往大门口。 见云氏出来,黎煜烨与夜翊珩齐齐从马背上下来。 云氏含 笑说:「烨儿是大哥,要照顾好妹妹与妹夫。殿下,婂儿还小,还请殿下多多担待!」 两男子齐声称是。 不多时,黎煜烨与夜翊珩领着精兵开拔。 六千精兵相对整个镇北军来说,人数甚少,但一路行去,引起不少轰动。 每经过一个州县,各驿站驿馆,各城门处,黎煜烨便吩咐人将夜高钧的人马全都控制起来。 如此一来,就算还有漏网之鱼跑往京城禀告消息,等精兵急行军半月后抵京时,夜高钧等人仍颇为惊慌。 把御书房内的东西砸了不少,夜高钧怒吼:「废太子没死,不光如此,黎煜烨还率兵来京。」 幕僚道:「殿下,如此咱们正好囚了黎煜烨。」 「你傻啊!他们既然一道进京,自然知道黎语颜没死。」 如此他还拿什么囚禁黎煜烨? 幕僚眼珠子一转:「黎煜烨率兵前来,此举乃谋逆,殿下还不下旨?」 夜高钧握拳击了桌面:「得到的消息,黎煜烨只带了几千人马,不算反了镇北军无诏不得进京的条令。」 幕僚一听,放下心来:「殿下宽心,几千人马不成气候。」 皇宫与京城内有他们几万私兵,黎煜烨的几千人马简直是以卵击石,不堪一击。 话音甫落,跑进一个血人:「报,废太子与黎世子带兵杀来!」 夜高钧压下心头慌乱,厉声道:「给本王杀,夜翊珩与黎煜烨的人头,本王要定了!」 旋即又跑来一人:「王爷,我部遇袭,还请王爷派人支援!」 夜高钧尚未说话,接二连二的人前来禀告。 他甩了袖子走到殿外,往天空一瞧,几个方向皆火光冲天。 这些方向是他在京城几处私兵驻扎之地,夜高钧的心凉了一截,黎煜烨率的兵真的是兵贵神速,不堪一击的是他! 垂眸的刹那,夜翊珩与黎煜烨便到了他跟前。 「你竟然没死!」 夜高钧冷笑着盯着眼覆白纱的夜翊珩。 夜翊珩淡淡道:「让三哥失望了。」 夜高钧的幕僚拦在他跟前,厉声喝道:「大胆废太子,三殿下乃皇上亲封的监国皇子,你一个废太子来此作甚,想谋反不成?」 夜翊珩微微侧头,身侧跟着的陌尘会意。 他剑尖一指,那幕僚立时被封了喉,血溅当场,不少喷到了夜高钧面上,颇为狼狈。 夜高钧狞笑:「就算你杀了本王又如何,你找不到父皇。就算你找到了父皇,你也恢复不了太子之位。」 黎煜烨拧眉:「为何?」 「因为那废太子的诏书本就是老东西所写,只是他尚未颁布,被本王拿来提前宣读罢了。」夜高钧哈哈大笑,「黎世子是否后悔跟随废太子进京了?世子若把废太子杀了,本王许你半壁江山,如何?」 第411章 东宫之主 黎煜烨摇头轻笑,随后看向夜翊珩:「妹夫,你快去找皇上。」 夜翊珩颔首:「大舅哥,此地交于你,这个夜高钧千万别轻易让他死了。」 「不行,我手有些痒。」黎煜烨拒绝。 他方才听说夜高钧囚禁了夜玖,光这一点,就叫他怒火中烧! 夜翊珩沉吟,道:「那下刀利索些。」 黎煜烨俊眉蹙起:「为何?你顾念兄弟之情?」 倘若这个时候夜翊珩还顾念兄弟之情,他就不叫妹妹嫁他! 夜翊珩云淡风轻道:「下刀不利索,伤口太多的话,做成人皮灯笼就不好看了。」 闻言,黎煜烨仰天大笑:「放心,我下刀特别漂亮。」 夜高钧惊惧不已,对面两个人是平日不对付之人,今日竟然一口一个妹夫,另一个一口一个大舅哥…… 不光如此,他们还笑着商议如何给他开刀。 夜翊珩冲黎煜烨点了头,而后带着自己的人马去寻皇帝。 皇帝的寝宫内不见人影,甚至各个宫殿内都不见其人,夜翊珩俊眉微眯,抬手一挥:「去冷宫。」 陌尘等人称是。 果不其然,在冷宫一处偏殿里,夜翊珩见到了久未谋面的皇帝。 「父皇好雅兴。」 夜翊珩冰冷的声音传至床上。 此刻的皇帝,正搂着两位美人在床上嬉笑欢闹,脚边还趴着两名衣着暴露的女子。 见到夜翊珩,皇帝两脚踢开脚边女子,浑浊的眼珠子瞬间起了光亮:「阿珩,你回来了?」 夜翊珩俊眉微挑:「父皇的废太子诏令究竟想何时下?」 「阿珩你知道那诏令确实是为父所下了?」皇帝喃喃道,「也是,你能找到这里,说明已经知道,朕何必多此一问?」 「阿珩,你有眼疾,你知道储君不能由眼盲之人担当,那诏令朕原本想等你大婚后颁布的,没想到被高钧拿了去。」 说话时,皇帝赤脚从床下走下:「朕还是皇帝,朕要回到朝堂!」 「父皇写了诏令,儿臣可不管。但这诏令并非父皇颁布,儿臣眼下有个疑问。」 皇帝尴尬地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阿珩你说。」 夜翊珩淡淡问:「儿臣是否还是东宫之主?」 不是他此刻不想告诉皇帝,自己能瞧见,而是明面上刺杀他的夜高钧虽已控制,但暗地里还有不少人刺杀过他的,他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去捉拿他们。 这个时候,自己还是尽可能韬光养晦些为好。 皇帝忙不迭地颔首:「是,是,自然是,你是天晟皇太子!那诏令并非朕颁布,自然不作数!阿珩,快将父皇带出冷宫,明日早朝,朕自会替你做主!」 说着,皇帝急于往门口走。 夜翊珩淡声喊住他:「父皇,明日早朝,还请父皇赐婚儿臣与北岚郡主!」 皇帝脚步一顿,想到这个儿子能如此归来,定是借用了镇北王府的势力,倘若真的将其赐婚,那他这个皇帝还能当几年? 太上皇,他可不想做! 「怎么,父皇不同意?」夜翊珩的嗓音越来越寒凉。 皇帝扯了扯嘴角:「阿珩,你也知道父皇原本的意思是等你大婚,你的储君之位就要易主,毕竟你眼睛瞧不见,身上又有寒疾。倘若真赐婚,你真愿意为了女人,而不要江山?」 夜翊珩心头冷笑,事到如今,他算看清了这个老头。 这个老头幻想长生不老,为的是当永远的皇帝。 在老头看来,想要当皇帝的儿子全都是他的敌人,既如此,他先顺着他的 意思道:「父皇,儿臣心里中意北岚郡主,其他的一切于儿臣来说皆是虚无。」 纵使是虚无,像是失明时眼前的一切,他也要! 只有得了天下,才能护着她,护着她所珍视的镇北王府与镇北军! 闻言,皇帝欣慰点头:「好,好,好,明日朕会宣布。」 皇帝往前又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两位美人,一位伺候他穿衣,一位伺候他穿鞋。 趁此机会,皇帝斜眼睨着夜翊珩,瞧着一如既往遮着眼纱的六皇子,挑了挑眉。 夜高钧竟然连老子都敢囚禁,若不是他不肯写传位诏书,否则自己就死在老三手中了。 如今看来太子还是嫡皇子当,如此其他皇子无话可说。 再加上夜翊珩这个嫡皇子失明又病弱,最不会威胁到他的帝位与性命。 如此想着,皇帝笑问:「阿珩,此次宫变委屈你了,你想要什么,父皇都应你。」Z.br> 夜翊珩眼纱的凤眸划过冷芒:「儿臣不要什么,但儿臣一想到三哥谋害父皇,心里便惶惶不安,故而请求父皇将夜高钧让给儿臣处置。」 「嗯,你是个孝顺的。」皇帝点头,伸手拍了拍夜翊珩的手臂,「父皇甚慰!」 皇帝「嗯」了一声,带着几位美人出了冷宫偏殿。 夜翊珩瞧了一眼被皇帝拍过的手臂,眉峰深深皱起,太脏了。 看出自家殿下要把外衣脱了,若风上前一步:「殿下,这一路出去,还需杀不少人,届时溅到血,衣裳还是会脏,请殿下忍忍!」 冷宫外已有銮驾候着皇帝。 见到皇帝出来,叶公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老奴恭迎皇上!」 「你这个老东西胖了不少啊!」 皇帝抬脚踢了踢他。 叶公公跪伏在地,身子紧紧贴着地面:「老奴惶恐,老奴这段时日整日担忧皇上,那是茶饭不思,老奴这是忧思所致的虚胖!」 夜翊珩扶在若风手臂上,缓步过去:「父皇有所不知,叶公公劳心劳力,当初废太子诏书正是他宣读,他还说代表了父皇。」 听闻此话,皇帝怒目而视,浑浊的眼中久违的积威再度显现。 「来人,将这老阉货给朕就地斩杀!」 叶公公惊恐大喊:「皇上,老奴忠心啊,废太子诬陷老奴!」 皇帝怒喝:「哪来的废太子?就此一句话,杀你一万次都不为过!」 叶公公想到养在宫外的妻妾,拔刀冲向夜翊珩,只要他杀了这人,三皇子定会厚待于他,于他的妻妾,还有领养的孩子。 夜翊珩巍然不动,身后的流云吟霜一左一右上前,手中的剑齐齐拔出。 噌噌两声,便在叶公公脖颈上划了个叉。 第412章 雷霆手腕 皇帝十分嫌弃地看了眼地上的叶公公,旋即登上銮驾。 銮驾前,皇帝侧头,并不看夜翊珩:「阿珩,你身为太子,肃清宫里的逆贼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父皇。」 夜翊珩拱手,眼纱下的俊眸冷冷注视皇帝坐着銮驾离去。 在冷宫站立片刻,夜翊珩回到贤德殿。 脚步刚刚跨入,便听得黎语颜对黎煜烨道:「大哥,殿下之前背上一处剑伤,两个箭眼,你帮我在此人身上复刻上去。」 说话时,两只小手比划着剑伤的长度。 「这好办。」黎煜烨颔首,侧头命高原与米欣荣,「把他衣服扒了。」 高原与米欣荣领命,三下两下地就将夜高钧的衣服扒去。 夜高钧目眦欲裂地吼道:「本王是皇子,黎煜烨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如此对我?」 「连我妹妹也敢通缉,夜高钧你的胆是谁借你的?」 黎煜烨轻蔑笑了,亲自提剑,挥剑一劈…… 剑鸣声响起的刹那,夜高钧斜跨背部的刀口子乍然豁开,鲜血登时渗出。 被高原与米欣荣控制着的夜高钧双手紧握,嘴里不停嚣张地辱骂。 黎煜烨恍若未闻,大手攥住一支箭,猛地举起扎入夜高钧背部。 夜高钧口吐鲜血,正要再次喝骂,黎煜烨将箭羽拔出,将带出的血肉摔到夜高钧面上。 「你的胆倒是肥啊,还敢囚禁夜玖。」 话落,再次将箭羽刺入夜高钧的背部。 旋即侧头问黎语颜:「妹妹,你看伤口漂亮么?」 「漂亮,大哥制的伤口漂亮。」黎语颜展颜一笑,俯身看向夜高钧,「夜家男子的皮相都不错,不过你比太子殿下差远了,这一样的伤口在你背上,远不够殿下身上好看。」 「黎语颜,你这个疯女人!」 夜高钧口含鲜血吐将出去,正要喷到黎语颜时,夜翊珩一个瞬移,拥着她移开两步远。 就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妩媚又不失爽利的女声:「六哥,黎世子,阿颜!」 黎语颜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入目是夜玖,她正由宫女推着轮椅过来。 「阿玖!」 黎语颜快步过去,从宫女手中推过轮椅。 夜玖仰头看了看她,而后目光扫过夜翊珩,最后紧紧盯在黎煜烨面上:「世子方才替我出气,我好开心!」 适才在墙外听了,听到黎煜烨提到自己,她心里的雀跃像是要飞腾出来。 黎煜烨拧眉沉声:「此地血呼啦撒的,快走。」 夜翊珩侧头对流云与吟霜道:「把公主与郡主先送出宫外去。」 「对。」黎煜烨同意,抬手指了指,「高原派一队人护送公主与郡主,送去王府。」 黎语颜:「殿下,大哥,我要在此地看着你们。」 夜翊珩拥住她的身子,在她额头轻啄一下:「听话,此刻要肃清逆贼,你与阿玖先回王府。」 黎语颜木在原地,这个环境下,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她额头! 夜玖见状,咯咯地笑开:「黎世子若也亲我一下,我定比阿颜还听话。」 「滚!」黎煜烨的脸沉得犹如锅底,「你再说一句,就别去王府,直接回你的星宁殿去。」 夜玖摇头,拉了拉黎语颜的手,用口型说:「走,咱们快走。」 两人在流云等人的护送下,离开贤德殿。 殿内,夜翊珩与黎煜烨各坐了一把交椅。 夜高钧忍受不了疼痛,喷着血沫厉喝:「要杀要剐,请给个痛快!」 夜翊珩将眼前的白纱摘下,冷冷道:「三哥别急,孤的人制作人皮灯笼手速很快,你忍忍就好。」 夜高钧惊愕不已:「夜翊珩,你能瞧得见?」 「是,能清楚瞧见三哥如何变成灯笼。」 夜翊珩笑了,笑得光华尽显,睥睨天下。 他笑着动了动修长如白玉的手指,身后跟着的暗卫旋即上前,将匕首对准了夜高钧的后背…… 不多时,刚出贤德殿不远的黎语颜与夜玖便听到刺破九霄的尖叫声。 只一日,黎煜烨与夜翊珩以雷霆手腕肃清了夜高钧私兵,投降的私兵连夜流放去往蛮荒之地,肮脏的皇宫亦被清洗了干净。 待到深夜,雪花飞扬,京城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中,好似一切恢复到宁静祥和时候,殊不知,未知的暗潮将涌动得越发激烈。 对于黎煜烨的六千精兵,夜翊珩专门在京郊指了一块地作为营地,供他们日常操练。 处理好这些事务,两人回到在京的镇北王府时,已是第二日凌晨。 -- 第二日起来,黎语颜没见到黎煜烨,遂问身旁之人:「世子呢?」 下人恭敬道:「世子与太子殿下一早进宫上早朝去了。」 「太子殿下怎么也住咱们王府?」 「据说东宫很久没打扫了,暂时住在王府里。」 黎语颜又问:「九公主还没起吗?」 下人摇头:「没有,昨夜等世子等得太晚,公主睡下时已是凌晨,这会子还睡着。」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 黎语颜的话语刚落,宫里便来了一道赐婚的圣旨。 皇帝再度将她赐婚给夜翊珩为太子妃。 此次接旨,黎语颜面上颇为平静,但不可控制地,心里起了不小的涟漪。 赐婚如此迅速,某人做了什么? 此刻的宫里。 皇帝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肯定了太子夜翊珩与镇北王世子黎煜烨的功绩,当场指出废太子一事子虚乌有,并将北岚郡主赐婚太子夜翊珩的消息昭告天下。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一阵诡异的安静过后,文武百官齐声恭贺:「恭喜太子殿下,恭喜黎世子!」 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昨夜三皇子的尸身被制成人皮灯笼,点在了他的府邸,这般手段,太子殿下与黎世子是否该解释解释?」 黎煜烨喝问:「如何解释?」 那人道:「太子殿下是天晟储君,理应忧国忧民,心怀仁爱。于兄弟之间,更应该兄友弟恭,不该如此对待三皇子!」 夜翊珩淡淡开口:「孤眼睛瞧不见,三哥以身试法,他自愿点了灯笼,替孤照亮眼前,好看清有哪些人是真的忠心于天晟,又有哪些人在阳奉阴违。」 闻言,有不少已经明里暗里站队到夜高钧身旁的大臣吓得瑟瑟发抖。 第413章 你我私事 夜翊珩的阴鸷冷酷,好多大臣早有耳闻。 只是最近一年好似鲜少听见这方面的传闻了。 哦,不! 最近一年,这方面的传闻听到过一次,大抵是北岚郡主被人推入水中后,那些歹人的结局很惨。 不过据说处理那些歹人主要还有梁王的手段。 不管如何,太子殿下此般手段再度出现,可见他的个性未变。 只是素来沉稳的镇北王世子黎煜烨怎么会与阴鸷的太子殿下同一个鼻孔出气? 好多大臣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加上今日势头突变,大臣们索性不想了,纷纷夹起尾巴,谨慎地掩住心头眼中的不安。 这时,皇帝朗声道:「夜高钧谋逆,是他死有余辜。」 「至于太子此举,是朕授意。」皇帝补了一句。 文武大臣旋即叩拜:「吾皇圣明!」 见风使舵者委实不少,黎煜烨摇了摇头,这般帝位,还是换个人坐,如此天晟才有盛世。 冲着身旁之人对颜儿的心,黎煜烨头一次觉得夜翊珩靠谱。 -- 昨日京城的巨变,季清羽看在眼中。 但昨儿街上都是士兵,到处都在厮杀,他不好贸然出府。心里想着黎语颜,故而今日早早起来,打扮一通,专门来镇北王府见她。.z.br> 等季清羽坐着马车往镇北王府赶时,夜玖已经起来。 她起来第一件事便是问身旁的宫女:「黎世子呢?」 「回公主,世子上早朝去了。」 夜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我要见郡主,你帮我去请。」 宫女称是,快步离开。 不多时,黎语颜便来到夜玖跟前。 见她过来,夜玖挥退身旁宫女,悄悄问:「你大哥是不是喜欢我?」 黎语颜笑:「这个问题,你还是自个问他。」 「自个问就自个问。」夜玖双手抬了抬腿,「你帮我看看腿,这段时日我都有按照你说的做。」 黎语颜弯腰,伸手捏了捏她的腿部:「嗯,不错,肌肉恢复良好。」 夜玖颔首:「我也觉得不错,腿比以往粗了些,那后续如何治疗?阿颜,你知道我真的很想站起来,与你大哥站在一道,陪他走遍天涯,看他所看的一切。」 「你这样想,如果你能站起来,那便与我大哥近了一步,若你能跨出一步,那更是接近。」 夜玖摇首:「不成不成,我尝试过站立,没有一次成功过。」 黎语颜缓缓道:「我想想看,如何施针能叫你快速站立。」 「好,那是极好!」 就这时,前院来人说庆郡王来了府中。 黎语颜沉吟,道:「大哥尚未归府,你让庆郡王稍等片刻,大哥大抵该回了。」 下人恭敬道:「郡主,庆郡王指明说是来见郡主的。」 夜玖拉住黎语颜的手:「阿颜,此次书信事件,清羽表哥遭了不少罪,于情于理,你都该见他。」 说着,夜玖看向下人:「你把庆郡王请到这来。」 下人应声称是,旋即离开。 不多时,季清羽便出现在夜玖与黎语颜跟前。 「阿颜,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好。」黎语颜含笑答了,问,「听阿玖说,你遭了不少罪,身体有没有什么要紧的?」 听到关心,季清羽欣喜地掀袍坐到她们对面:「被揍了一通,伤势已经大好。也是我大意,送信派出的人走的驿站官道,被夜高钧的人查到,这才…… 」 黎语颜从椅上起身,对着季清羽福了福身。 「阿颜,你做什么?」季清羽连忙扶住。 黎语颜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他手上挪开:「你送信的本意是为了殿下,我该谢你的。」 季清羽瞧了眼空着的手,尴尬地捏了捏,故作轻松地笑道:「他是他,你是你,你不必谢我。」 黎语颜缓缓解释:「殿下是我未婚夫,我与他一体,自然该谢。」 闻言,季清羽面上笑容尽失:「未婚夫,如何成了未婚夫?」 「我与殿下在北岚城已经订婚,方才……」 黎语颜的话尚未说完,院子里,阔步进来两个身形颀长的男子。 「颜颜不光与孤在北岚城订了婚,方才父皇赐婚的圣旨已下,季清羽,你不恭喜我们吗?」 夜翊珩清冷的声音随着他们的脚步徐徐传来。 季清羽耳畔嗡嗡作响,他一早起来挑选衣袍,照着镜子端详笑脸,不停揣测黎语颜喜欢他哪种笑容,却不想此刻听到的消息却是如此…… 偏生夜翊珩缓步走到黎语颜身旁,又道:「颜颜,陪我去睡觉。」 「你别瞎说!」黎语颜伸手推他。 夜翊珩顺势抓住她的手:「我与大舅哥忙活一夜,回王府沐浴之后便去早朝,几乎没睡,你不哄我睡觉么?」 说话时,他旁若无人地凑近她的耳:「没有你在身旁,我睡不着。」 黎语颜的脸、耳、颈子全都泛起羞人的红晕:「你怎么能这般无耻?」 夜翊珩摇头:「孤所言皆是实情!」 这时,黎煜烨打了个哈欠,掏了掏耳朵,虽说他知道夜翊珩这么说是为了逼走季清羽,但他听来,耳朵颇为难受。不过考虑到季清羽对颜儿的心思,就随夜翊珩怎么说。 夜玖看黎煜烨困倦,忙问:「世子与我六哥一般,也是通宵未眠?」 黎煜烨「嗯」了一声:「一回来就听说庆郡王来了府上,就来看看。」 「清羽表哥,你若没有旁的事,那请回,六哥与世子都需要休息。」夜玖温和道,「至于叙旧之事,改日。」 季清羽猛得回过神来,唇角挤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是,今日来得不是时候,我改日再来叨扰。阿颜,世子,我先告辞了。」 黎煜烨抬手命人送季清羽。 不知怎么,黎语颜看他走得背景有些落寞,这让她很疑惑,之前她与夜翊珩离京时,他与夜翊珩的关系不是恢复了的模样么? 夜翊珩站到她跟前,狭长的眼凝睇着她:「看旁的男子如此入迷,不把未婚夫放在眼中,嗯?」 黎语颜抬眸迎上他的目光:「你如何将私事挂在嘴边?」 夜翊珩扣住她的手腕,径直拉着她往外走:「那咱们去处理一些私事。」 黎语颜甩了甩手:「我不去,你快去休息。」 他再度凑到她耳边,用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我床上的私事,你怎能不去?」 第414章 无耻在后 黎语颜咬牙:「夜翊珩,你有病啊!」 「我是有病,且病得不轻。」夜翊珩抬手扶额,喃喃低语,「不知寒疾是否要发作了,头晕得很。」 说话间,高大的身形微晃。 黎语颜按住他的脉搏,尚未辨别脉象,便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陪我休息会。」 嗓音清冽,带着丝可怜兮兮的意味。 黎语颜红唇轻抿,思忖一瞬,道:「京城没有北岚城寒凉,不过昨夜开始落雪,还是保暖为上。」 「自是如此。」 夜翊珩狭长的凤眸中划过一抹狡黠,扣着她皓腕的手微微用力,将人带离了客院。 走出客院,黎语颜这才反应过来,在京的镇北王府客院就这一个院子,这个院子如今住着夜玖,那身旁这人住哪?Z.br> 看他拥着她朝着她的院子走,黎语颜终于问出声:「你在王府,住哪?」 「住你那院子去。」 「你昨夜一晚未眠,又是在何处沐的浴?」她又问。 夜翊珩坦诚道:「归来时天都快亮了,就在你大哥院子的客房中。」 当时他与黎煜烨都要沐浴,就在黎煜烨的院子里,如此下人烧水担水也方便。 「那我现在把你送到大哥院子的客房里。」 「可别,哪有两个大男人同住一个院子?」他语气温雅,「我去你那休息会,明儿就回东宫了。」 听他这么说,黎语颜点头同意。 此刻的客院里。 黎煜烨:「宫里的逆贼已肃清,星宁殿内的眼线也尽数处理,此刻你收拾收拾,我派人送你回宫。」 「不要,我不回去!」 夜玖对屋内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会意,出了屋子,顺手带上房门。 黎煜烨蹙眉:「住在王府是昨夜肃清之故,如今星宁殿安全了,你如何不回?」 夜玖笑盈盈地答:「我若说为了你,我不想回,你信不信?」 「胡言乱语,今日你不回也得回。」黎煜烨转身欲走。 夜玖见状,捏着轮椅扶手的手用劲,砰的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地。 黎煜烨转过身,见她摔在地上,俊眉愈发皱紧:「好好地坐在轮椅之上,如何会摔?」 夜玖拼命眨眼,硬是挤出两滴泪:「我想站起来,拉你。」 最是见不得女人哭,黎煜烨沉了脸,将人从地上抱起,正要将她放到床上时,夜玖攀着他脖颈的手猛地收紧。 「世子心里分明是有我的,为何要装?」 「夜家人的脸皮都如此之厚?」 黎煜烨弯着腰,僵着身体,任由夜玖攀着他的脖颈。 「随你怎么说。」夜玖的手又收紧了些,将自己的身子往他怀里贴,「世子,本公主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黎煜烨薄唇抿成一条线,不语。 夜玖笑了,红唇凑过去,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声音脆响。 黎煜烨恼了,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床上一推。 夜玖顺势仰倒在床,咯咯地笑开:「世子与阿颜不亏是兄妹,脸皮一样的薄,不过,我喜欢!」 「你不收拾无妨,我找人替你收拾。」 说话时,他长腿一迈,往门口走去。 「世子好绝情,我住在这里,还想阿颜帮我看腿的,缘何这么快赶我走?」 听说要治腿,黎煜烨脚步微顿,薄唇轻吐两字:「随你。」 夜玖掩唇笑了,她就不走,住得久了,以后这个镇北王府就是她的家。 另一边,黎语颜将夜翊珩带回了自己房中。 妙竹见他们回来,正要问有什么需要伺候的,刚张了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便看到太子殿下拉着她家郡主将房门给关上了。 不是,殿下与郡主大白天的要做什么? 虽说已经订婚,今早赐婚圣旨也到了,可这般进房,总觉得有点问题。 如是想着,妙竹偷偷从门缝里瞧。 一瞧不得了,她家郡主正亲自帮太子殿下脱衣。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她一个丫鬟,不能替主子决断。 无奈之下,妙竹只好搬了一把杌子,坐在房门口,以免有不懂事的丫鬟过来打扰里头的两位主子。 房间里,夜翊珩外衫什么的全都脱了,仅剩下里衣里裤。 黎语颜掀开被子:「殿下睡。」 夜翊珩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解起她的盘扣来。 「你做什么?」她惊愕。 「帮你宽衣。」他回答得甚是平静,「天太冷,你给我暖暖。」 黎语颜按住他的手:「夜翊珩,我的床给你睡,已算给你面子,你不要太过分。」 「赐婚旨意已下,待你父母赶来,咱们就正式成婚。」夜翊珩望向她的眼,「你我之间如今只差成婚的仪式。」 「什么叫只差成婚的仪式?」 「手已拉,吻已接,抱也抱了,睡也睡了,还差什么?」他低低笑开,自问自答道,「哦,还有圆房。这圆房一事,你也知道我有隐疾,所以你我之间是不是只差成婚的仪式了?」 黎语颜捂他的唇:「你怎么愈发口无遮拦的?」 他舐了一下她的手心,酥酥麻麻的痒,羞得她立马缩回手。 夜翊珩笑得愉悦:「好了,陪我睡一会。」 他又不能实际做什么,再加上他说寒疾有发作的症状,黎语颜无奈点了头,由他将自己拉去了床上。 两人进了被窝,黎语颜按住他的脉搏把脉,分辨之下,怒道:「寒疾没有发作!」 夜翊珩唇角微勾,将她软乎乎的身子圈到怀里,坦诚开口:「不这么说,你如何与我睡一起?」 「夜翊珩,你无耻!」 「无耻的在后头,你要不要试试?」 她摇头:「不要!」 夜翊珩含笑盯着她,深邃的眼眸好似要将人吸进去似的,黎语颜心跳不自觉加速,慌忙拿被子盖住脸。 他去扯她面上的被子:「颜颜,我想吻你。」 「我不想。」被子下传出她瓮声瓮气带着娇羞的声音。 「从订婚日到今日,很久了。」 他是个男人,这种事情上,已经忍很久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一口气将她吃干抹净了。 黎语颜攥着被子的手收紧,却不想男人的力气大得超乎她的想象,不知他是如何用的力,她手中的被子轻易就被他掀开了去。 就在她晃神时,他手臂一个用力,将她抵在了他的身下…… 第415章 吻技精湛 这般动作,加上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猛兽般的神情,让黎语颜有一瞬错觉,总觉得身上这个男人好似要将她吃了。 黎语颜侧过头,不敢再看他。 胸腔内的心脏没出息地异常鼓动,怦怦直跳,好似随时要将肋骨撞断。.z.br> 「不是说好了成婚前不再非礼我么?」 「我当时可没答应。」 夜翊珩捏了捏拳,身下的她,娇羞动人。他握拳克制,旋即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啊,你……唔……」 他的吻时而缠绵,时而碾压,辗辗转转。 黎语颜不知如何迎合,任由他吻着…… 不知过了多久,唇瓣麻得难受,她使劲捶他,某人才将她放开。 多日的肖想稍稍得到些安慰,夜翊珩按了按额角,往她身侧一躺,大手搂住她的纤腰,这才准备睡一会。 黎语颜完全没有睡意,她按了按自己的双唇。 自己分明做了很久的荒唐梦,可不会亲吻却是事实。 相比之下,某人的技术委实精湛。 脑中忽然冒出一个疑问,他的吻技是如何来的? 她动了动身子,小心翼翼地侧过身,看向他的眉眼。 眼前的他,睫毛纤长,根根分明,冷白色的肌肤是那么地魅惑,目光移到他的唇上,柔软的薄唇,如何生得这般性感? 黎语颜伸手想去触一触…… 忽然间,闭着眼的夜翊珩蓦地出声:「你想说什么?」 她慌乱缩回手:「你还没睡着?」 「嗯。」 黎语颜鼓起勇气小声问:「你以前吻过旁的女子么?」 他倏然睁眼,严肃且认真道:「孤此生只吻过你。」 「可是……」 他沉沉地看着她漂亮得过分的眼:「可是什么?」 「可是你吻得那么好。」 「哈哈哈哈哈……」夜翊珩笑得胸膛鼓动。 「你如何学的?」她很好奇。 「无师自通。」他修长的手指轻点她的鼻尖,「傻瓜,这种事情对男人来说简单得很,天生就会。」 话音刚落,他又在她唇上亲啄一口。 「无师自通,天生就会。」 黎语颜喃喃重复着,怎么显得她很傻? 「男人的本能罢了。」他再度捏住她的下巴,「我教你。」 她拼命摇头:「不要了,你快睡。」 他笑得清润:「好,反正以后多的是时间。」 来日方长! 再度将小女人捞进怀里,嗅着她身上女儿家的娇香,夜翊珩终于沉沉睡去。 被他紧紧抱着,黎语颜完全不敢乱动,生怕吵到他。 屋外坐在小杌子上的妙竹,捂着耳朵,怕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这时,松果过来,看她一脸痛苦地捂着耳,逗她:「你这般坐着,是便秘?」 妙竹嚯地站起,一把扯住松果的衣襟,拉着他往院子走。 「你们主仆狗嘴里都吐不出好话来!」 松果看了看衣襟上素白的手,笑道:「妙竹,你这般说我没问题,这么说殿下,你是不想活了?人皮灯笼可不是吓唬人的!」 妙竹这才压低声音:「殿下把我家郡主骗到床上去了,不能怪我口出狂言。」 闻言,松果大喜:「这是好事儿!」 妙竹剜他一眼:「你急匆匆而来是有事?」 松果颔首:「小公爷回京,方才去东宫扑了个空,打听到殿下 在王府,便赶了过来,此刻正在前院候着。」 「那没法子了,殿下与郡主刚睡下,你让小公爷等等。」 「说得是,殿下与世子一宿没睡,是该好好休息。」松果抬步走,「我去前院说一声。」 前院,姜乐成一面等着夜翊珩,一面听陌尘若风讲最近发生之事。 他咂舌:「小爷不在京,京城竟然发生这么多事!」 陌尘嗤道:「也亏得小公爷不在,就你这个小体格在的话,指不定早成了夜高钧那群刺客的刀下鬼了!」 姜乐成拧眉,食指指了指陌尘,看向若风:「若风你说两句,我有那么窝囊吗?」 若风掏了掏耳朵:「我那会去麟卿阁寻神医,也没小公爷这么久。再说我那会是孤身一人,小公爷可带了不少人马,怎么样,神医寻到没?」 姜乐成颇为尴尬地一笑:「麟卿阁春夏秋冬那四大护法,真难缠,我是一个都搞不定,她们谁都不肯说神医在那。后来我就找阁众,没想到普通阁众的嘴巴也很紧,我愣是探听不到半个字眼。」 陌尘哼笑:「怪不得小公爷娶不到媳妇,连神医的丫鬟都搞不定,你能搞定谁?」 「呦吼,瞧你这话,你有女人了?」 「那不是,我们当属下的哪有这个心思。我说的是太子殿下,咱们殿下已经与郡主订婚了,不日就要成婚的。」 就这时,松果回来:「殿下正在休息,小公爷多等等。」 「殿下让我等,我自然是要等的,只是我大老远地从麟卿阁回来,殿下难道不急着知道麟卿阁的消息?」 松果神秘一笑:「殿下此刻美人在怀,哪有空理你这个光棍?」 闻言,陌尘若风哈哈大笑。 姜乐成沉了脸:「松果,我被他们两个嗤笑也就罢了,你一个太监也敢笑我?」 「哼,郡主说了生物学上来讲我也是男子,所以我为何不能笑你,小公爷大光棍!」 松果挑了挑眉,再怎么说,他已抱过妙竹,还与妙竹同盖一床被子呢。 不过此话在此刻不能讲,特别是后半句,会引起公愤。 姜乐成郁闷了,抱着脑袋坐到一旁独自郁闷去了。 一个多时辰后,夜翊珩醒来。 等他与黎语颜出了房门,妙竹将松果来寻一事禀明,夜翊珩这才挪步前往前院。 见到太子殿下过来,姜乐成行礼,并惭愧地讲了自己尚未寻到神医一事。 本以为太子殿下会责罚他,没想到听得殿下说:「寻不到是情理之中,你休息两日,两日后启程去往北岚城。」 姜乐成不解:「殿下要臣去北岚城作甚?」 「你有爵位在身,替孤前往北岚城比较合适。」顿了顿,夜翊珩又道,「你去北岚城,是去镇北王府请人,只有老王爷老王妃、王爷王妃与几位公子来京,孤与郡主的大婚才好如期进行。」 如今黎煜烨带着六千精兵在京,镇北王府上下来京,不必担忧皇帝老头还有什么诡计。 第416章 心病过重 姜乐成恭敬颔首:「是,臣领命!」 与他同岁的太子殿下要成亲了,他还是个人人嗤笑的光棍。 殿下让他回家休息两天,这两日家里的老爷子估计又要叨叨叨孙媳妇的问题。 天呐,上哪寻个世子夫人去? 还不如在麟卿阁与春夏秋冬斗智斗勇…… 见姜乐成领命后任立着不动,夜翊珩淡声:「还杵着?」 姜乐成回过神来,心神一凛,躬身作揖:「臣告退。」 陌尘若风憋笑不已,待姜乐成离开,狂笑不止。 夜翊珩眼风一扫,松果上前解释:「殿下,方才我们在说小公爷是条光棍。您让小公爷回家休息,老国公必定会提小公爷娶妻之事。」 闻言,夜翊珩亦忍俊不禁。 「你们几个若是遇到心仪女子,与孤说明,孤替你们做主。」 松果惴惴不安地问:「小奴也有份?」 夜翊珩颔首。 陌尘若风松果三人喜笑颜开,当即恭敬抱拳。 夜翊珩轻「嗯」一声,抬步往后院走。 若风兴奋道:「如此一来,小公爷要气疯了。」 陌尘伸手搭上松果的肩膀:「可不是么,倘若连松果都有了妻室,小公爷得气到何种程度?」 松果拍开肩膀上的手,挑眉嗤道:「你们可别输给我!」 陌尘若风不以为意地摇头大笑。 -- 入夜。 饭厅内,四人用膳完毕。 黎煜烨开口:「此地说到底是我镇北王府,太子殿下与九公主这般住着,委实说不过去。」 夜翊珩调整了一下坐姿,慵懒道:「孤已喊你大舅哥,此话说得太过生分。」 黎煜烨整了整衣袍,虽说他面上不能显,但能被太子殿下喊大舅哥,这感觉还是挺舒坦的,眉眼微动间,他看向夜玖:「九公主该回宫了,殿下与颜儿已有婚约,九公主再住下去就不合适了。」 夜玖捏住黎语颜的手:「阿颜,你快帮我说说,我的腿还要靠你呢。」 黎语颜莞尔一笑:「我现在在你两腿各扎一针,待会试着站起,倘若你能小站片刻,我就帮你同大哥说,让你在府中多住两日。」 「真的?」夜玖双眼一亮。 反正阿颜的银针甚是神奇,六哥寒疾发作时,她的银针发挥过不小的作用,倘若阿颜也能替她施针,那她定能站起来。 「嗯,大***我,我若帮你求情,大哥大抵是会应的。」 黎语颜侧头看向黎煜烨,黎煜烨面无表情,黎语颜便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粗声粗气地「嗯」了一声。 黎语颜便唤妙竹去取银针包。 四人在饭厅小坐片刻,妙竹跑回,速速递上银针包。 黎语颜将银针消毒,随即隔着裙子在夜玖的两个膝盖上各扎了一针。 夜玖惊道:「不用露腿找穴道?」 黎语颜微微笑了,捻了捻针,旋即迅速收针:「好了,你试着站起。」 撑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用劲,夜玖摇了摇头:「我站不起来。」 黎语颜将银针放好,对黎煜烨道:「大哥,你扶一下阿玖。」 黎煜烨面上很沉,喟叹一声,双手伸到夜玖腋下,将人轻松提了起来。 黎语颜连忙拉住夜玖的双手:「自然站立,回忆以往能站立的自己,不要想自己的腿曾经受伤之事。」 夜玖闭眼深呼吸,双手紧紧抓着黎语颜的手,须臾睁眼,看着与坐着时看到的不同角度的景致,兴奋喊:「我真的站起来了!」 她小幅度转身望向夜翊珩与黎煜烨:「六哥,世子,我能站起来了!」 「阿颜,你真厉害!」说话时,她一把抱住黎语颜,「阿颜,你的银针真是厉害!」 黎语颜轻拍她的后背:「你试试迈开步子。」 夜玖点头,放开黎语颜的身子,试着迈腿。 脚刚刚提起,整个人便摔倒在地。 「阿颜,你再给我扎两针!」夜玖捶着自己的双腿,语声凄然。 黎语颜将她扶起:「其实我方才扎针并未有实际作用,你能站起,完全是出于你的腿早已痊愈之故。」中文網 夜玖摇首欲泣:「不是,不是,我能站立,是你扎针的关系。」 「你看你能站立,那就说明双腿无恙,而迈不开步子,你觉得是我施针不够。殊不知,我方才若没施针,你还是可以站立,你若相信自己,此刻便能如我一般行走自如。」 黎语颜耐心总结:「而此刻你迈不开步子,是你的心病过重。」 夜玖喃喃道:「心病?」 黎语颜颔首:「是,这与你摔断腿之事有关,你若能将此心病除去,腿疾便能彻底好了。」 夜玖瞧了一眼黎煜烨,抿唇半晌:「容我想想。」 「好,今夜好生休息,心病一事慢慢想便是。」说着,黎语颜让宫女将夜玖送回客房。 看着宫女推着夜玖离开,黎煜烨终于问:「她的腿真的没有问题?」 「去岁年底我检查过,那时就没问题,后续我有让她每日按摩,如今腿部肌肉恢复,完全具备行走的条件。」顿了顿,黎语颜补充,「她如今的情况是心理问题作祟。」 夜翊珩蓦地开口:「大抵是几年前摔断腿之事给她造成的阴影太大之故。」 「具体是何事?」黎煜烨与黎语颜异口同声地问。 夜翊珩摇了摇头:「此事还是她亲口说比较何事。」 「你就说说,如此我也好帮助阿玖。」黎语颜在他身旁坐下。 「事情太过复杂,我只知道那日,老大与父皇的妃子正在……」顿了顿,夜翊珩才道,「阁楼上阿玖看到听到,摔了下去。事情表面简单,实则还有别的隐秘之处。」 否则光是戳穿大皇子与妃子的私情,夜玖不至于摔断腿,治愈后还一直站不起来。 黎语颜叹息:「那就等阿玖自己愿意讲了再说。」 心病还须心药医,说的便是这个理。 三人离开饭厅,黎煜烨往自个的院子走,夜翊珩则是跟着黎语颜。 往前走了几步,黎语颜转回头瞪某人。 「你别告诉我,今夜你也要赖我房中?」 夜翊珩唇角带笑,语调温润:「白天已睡过,自不差夜间。」 「歪理!」 「你大哥尚未反对,可见他乐见其成。」 「我大哥是担心九公主的腿疾,无暇顾及我们。」黎语颜转身快步走。 阅读..com 第417章 早些成亲 夜翊珩长腿一迈,快步追上她。 「昨夜沐浴差点冻坏我,颜颜,我今日可否在你房中沐浴一番?」 黎语颜闻言驻足:「昨夜沐浴怎么回事?」 「昨夜回府,我与你大哥身上沾了不少歹人的血,急需沐浴。许是你大哥习惯了凉水冲洗,故而他院子的下人,担的水一点都不热。」Z.br> 好在他如今体内寒疾没有以往那般严重,否则这么似昨夜那般沐浴,非激发寒疾不可。 「我大哥是火气旺盛,自然不用太烫的水。」黎语颜扫了他一眼,心软道,「那今夜你好好泡一番。」 说着,她侧头吩咐:「妙竹,你快去小厨房吩咐烧水,多烧些。」 「好的,郡主。」妙竹点头,旋即跑开。 她还是快点跑,这个太子殿下脸皮是愈发厚了,省得她憋不住骂出口,给自家郡主找麻烦。 路上就剩下了夜翊珩与黎语颜,他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捏了捏。 女子的手怎么如此之小,软乎得超乎想象,好似里头的骨头亦是软的。 「颜颜心疼,孤心甚慰。」 见自己的手被他像小玩意一般捏了又捏,黎语颜缩了缩手:「别捏了。」 他倏地凑到她耳边:「那等会我可以捏你的脚么?」 黎语颜怔住,什么变态癖好? 偏生此人的声音好听得过分,她张了张嘴,拒绝的话不知如何说得委婉些。 「颜颜?」 他唤了一声,近乎呢喃,似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这一瞬,黎语颜有种错觉,他与她之间像是认识了很久的眷侣一般。 眼前的男子好似勾人心魄的男妖精,在这个雪夜里,愈发显得魅惑撩人,撩人于无形,紧紧抓住了她的心。 她手指关节叩了叩自己的脑门,这才清醒过来:「捏什么脚,我不需要按摩。」 夜翊珩低笑出声:「走,不逗你了。」 他真傻,巴不得与他保持距离小女人如何会同意? 两人回房。 一刻钟后,热水备好,黎语颜将夜翊珩带去了自己房中的净室内。 「衣裳在这。」黎语颜指了指小几上叠放整理的男装,「要不要找松果过来伺候?」 夜翊珩伸手借着身上的扣子:「松果已回东宫。」 「他回东宫了?」 「嗯,说是要去看东宫打扫得如何了。」夜翊珩解开袍子,随手搭到架子上。 黎语颜转身:「那我去找小山过来伺候你。」 他跨步过去,扣住她手腕:「不必,我只想你陪我。」 「我?」她指了指自己。 他静静盯着她:「万一我在水中有个好歹呢?」 她扯了扯嘴角:「不会的,我在外头候着,你若真有事,叫我便是。」 「也好。」他这才放开她的手。 不一会,妙竹见自家郡主从净室出来,长长吐了一口气。 「郡主,今夜寒冷,你还是早早上床。」 黎语颜瞥了一眼净室门,点头:「也好。」 进被窝暖暖也好。 妙竹伺候黎语颜上了床,随后给她拿了一本话本子,还贴心地将琉璃灯盏移到床头。 做了这些,妙竹还是不放心地小声说:「倘若殿下欺负郡主,郡主就大叫,婢子去寻世子过来。」 「好。」黎语颜应下。 妙竹伸手掖被:「婢子还是不放心。」 黎语颜拍她肩头:「没事的,你快去休息,这段时 间急行至京城,耗费不少体力,好好休息。」 「那婢子退下了?」 「去。」 黎语颜挥了挥手,心道,难不成夜翊珩那厮真会把她吃了? 她才不信! 这段时间他与她同塌而眠的次数不少,他抱着她睡也有几晚的经历,倘若他真是个正常的男子…… 那时他与她贴那么近,她应该会有所察觉。 可毫无动静,说明那厮的确不行。 既如此,她自然是不怕的。 一茶盏时间不到,净室传来某人唤她的声音:「颜颜,麻烦你过来一趟。」 虽说方才思忖良久,此刻黎语颜还是长了个心眼。 她并未推门而入,只在门外问:「怎么了?」 「背上伤口痒,你帮我看看,是否出了问题?」 一听说伤口,不知为何,她心里一急,冲进净室:「如何会痒?」 眼前的男子慵懒地坐在浴桶内,胸膛上水渍蜿蜒,冷白色肌肤在烛火的照映下,踱了一层暖,愈发显得邪肆撩人。 「颜颜,你看。」 他在水中缓缓转过身,将背脊对着她。 伤口由于热水的温度,带着魅惑的粉,又惹得她鼻子泛酸,眼眶一热:「这段时日没有涂抹祛疤膏么?」 如此完美的背脊上若这三处伤疤留下,黎语颜呼吸一滞。 「急行军哪有时间涂抹?」他略略侧头,「今夜开始,你每晚帮我涂抹可好?」 「嗯。」黎语颜点了头,修长纤细的手指缓缓伸过去,在他伤口上捏起一根发丝,「是头发挠了伤口,伤口这才发痒。」 猝不及防地,她的手被他抓住。 不知他如何用的力,扑通一声,黎语颜整个人被他扯到了浴桶里。 更要命的是,他锢着她的腰肢,将她按坐在了他遒劲有力的大腿上。 「你做什么?」她慌了,将手中的发丝移到他眼前,「你是故意的?」 「孤非好人,早就同你说过。」他勾唇,「颜颜,我好想早些成亲。」 黎语颜完全不敢动,双手攀住浴桶壁沿,好叫自己的身体尽量脱离他一些,然而男人的手愈发用劲。 这时,又听得他道:「我已吩咐姜乐成去往北岚城,等你家人过来,咱们即刻完婚。」 「哦。」黎语颜心道,他派人倒是迅速。 可到底是在某人怀里,她还不确定他有没有穿亵裤,黎语颜慌乱地咽了咽口水,小声问:「你拉我进来,是为了捏我的脚?」 「哈哈哈……」 他想捏的地方多了去,这个小女人如何会这般单纯? 然,虽如此想着,他的手却没乱动。 在他看来,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给她的,倘若把人吓坏,约莫此女会悔婚。 念及此,他克制了又克制,看到她因水温升腾愈发嫣红的唇瓣,他轻啄一下。 不知是水气所致,还是他的举动,黎语颜好似被摄住了心神,抓着桶沿的手猛地收紧。 阅读..com 第418章 事实真相 「你亲我一口,我放你出去。」 专属他的清冽气息尽数喷在她的耳上,她的耳朵天生敏感,这么一喷,旋即泛红。 「颜颜?」 他唤了一声,俊脸凑到她眼前,狭长的凤眸专注地凝睇着她。 深邃的眼眸中好似星辉萦绕,细细一瞧,还能发现他满眼都是窘迫的她。 「颜颜,嗯?」他又唤一声。 黎语颜只觉耳畔巨响,他的声音朗朗动听,带着莫名的缱绻意味,轻易让她四肢酥麻地像是要失去力气。 可此刻她坐在他的腿上,饶是清楚明白他是个不行的,但她不敢靠他太近,只好拼命抓着桶沿,以期自己的身体离他远一下。 纵使知道这般只是徒劳,她的手却仍不敢放松。 「我亲你一口,你放我出去,说话算话?」 她已顾不得责备他将她骗进来,更顾不得责怪他将她拽入水中,此刻,她只想快速逃离这里。 「自然算话。」他微笑。 黎语颜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身子缓缓靠近他,将唇瓣贴到他的脸颊上。 轻轻一触,一触即离。 「可以吗?」她羞红了脸,声若蚊蝇。 「不是脸颊,颜颜,你知道我说的是哪。」 闻言,黎语颜瞪大双眼,紧紧盯着他,她真的很想生气…… 可看到眼前的他,面庞轮廓无比精致,下颌线流畅得过分,这般骨相与皮相都是一绝的男子,她亲上一口,好似也不亏? 黎语颜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竟然在此刻犯了花痴。 从没犯过花痴的自己,难不成要栽在此人身上? 「颜颜,你若不亲,我就在此地将你吻到水完全冷却。」夜翊珩似笑非笑道。 嗓音温雅,语调徐徐,听得黎语颜却是心脏一紧。 她深吸一口气,红唇凑到某人的薄唇上,轻触一下。 却没想到,某人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勺,霸道地加深了这个吻…… -- 翌日清早。 黎语颜缩在自己的被窝里,望着身旁另一个被窝,羞恼丝毫不减。 回想昨晚那个吻,她的小脸再度似火烧。 亲吻还能吻成那般的,这委实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因为羞恼,昨晚她火急火燎地跑出净室,气呼呼地抱了一床被子,定要与他分被而眠。 不知是他吻得心满意足了还是什么,他同意得十分爽快。 此刻,她瞧着另一个被窝还在睡眠状态的他,真想伸手狠狠在他脸上掐一把,什么让她一口就放她,说话不算数! 这时,房门被妙竹敲响。 「郡主,殿下,宫里来人,说是皇上有口谕。」 夜翊珩倏然睁眼,看到小脸泛红的黎语颜,低沉道:「还在回味?」 黎语颜顿时噎住,气得伸手捶他肩头,半晌才对门外妙竹道:「我们这就起了。」 「好,还请郡主与殿下动作快些。」妙竹说着,吩咐丫鬟们准备好伺候。 一刻钟后,夜翊珩与黎语颜到了前院正厅。 正厅内,黎煜烨与夜玖已经在了。 宫里来的人上前几步恭敬行了礼。 此人是皇帝身旁新的总管马公公,他看太子殿下与九公主也在镇北王府,遂躬身开口:「太子殿下,九公主,世子,郡主,皇上口谕。」 夜翊珩抬了抬手,示意他讲。 马公公躬身道:「太后的棺椁已在宫中停放三月,皇上说是时候给太后出殡下葬了,具体日子就定在明日。」 「知道了。」夜翊珩挥了挥手。 马公公后退三步,躬身告退。 待宫里的人离开,夜翊珩看向夜玖:「皇祖母究竟是因何故去的?」 夜玖掩唇欲泣,实在控制不住,侧身趴到轮椅扶手上大哭起来。 这一幕着实把黎家兄妹给吓坏了。 夜翊珩蹙眉,吩咐陌尘:「你去江阳侯府,把恒瑗长公主与季清羽请来。」 要弄清事实的真相,还需问季清羽。 一个多时辰后,夜瑗与季清羽来到镇北王府客院。 夜翊珩见他们过来,抬手让他们坐下:「姑母,明日皇祖母下葬,孤有些疑惑,想姑母解答一二。」 此刻的夜玖情绪还是不稳,却不再大哭,偶尔抽泣几声。 夜瑗捏了捏手指黏连的手,环视一周,这个屋内,有黎家兄妹,有他们母子,剩下便是阿珩与阿玖这对兄妹,说起来都是自己人,既如此,她就讲。 「那日夜振贤去往慈念宫看望太后,太后她好似身体不适,在房中静养。阿玖孝顺,也过去看望。夜振贤不知那根神经搭牢,竟然想对阿玖动手脚。」 听到此处,夜玖再度落泪,抽泣好一会,她道:「姑母,还是我来讲。」 「那一日,皇祖母说身体不适,让我过去陪她。我去时,二哥尚未到,听嬷嬷说皇祖母还在休息,让我稍等片刻,我便等了。」 「不多时,二哥过来,他看我坐在轮椅之上无法走路,便将手伸过来,欲摸我的脸,被我侧头躲开,之后,恶心的话语自他口中连篇吐出……」 夜玖说着,双眼放空,回忆起不堪回忆的痛苦之事…… 夜振贤讥笑:【仗着有几分姿色,天底下那么多男子都瞧不上,硬生生把自己熬成了老姑娘,阿玖,你还在等黎煜烨?】 说话时,他再度将手伸过去。 夜玖心中恶心泛起,侧过头避开他的触碰,双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声音颤抖:【夜振贤,我可是你的妹妹,你做个人!】 夜振贤大声狞笑:【做个人,老子他妈的已经不是个男子,我还怎么做人?】 他笑着笑着,眸中泛起阴冷:【阿玖,大哥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心知肚明。如今你还好意思当宫里最受父皇宠爱的公主,你可知我一母同胞的大哥在地下如何地凄惨?】 夜玖双手驱动轮椅,却被夜振贤一把拉住,他将轮椅转过来,阴狠道:【你这种女人,就该被人玩弄,然后扔到窑子里去。】 说话时,手再度伸将过去。 夜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扬手扇了他一巴掌。 夜振贤被打得耳朵嗡嗡作响,反手扇了夜玖两巴掌,怒骂:【臭婆娘,天下女人只有皇祖母与母妃,我不能碰,其他还有什么女人是我不能碰的?】 这时,太后从里间出来,听闻此话,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阅读..com 第419章 阁楼之事 说到此处,夜玖泣不成声。 黎语颜轻抚她的后背,鼻子跟着泛酸。 她的三观完全被夜振贤震碎,如此恶人,怎么出生在天家? 夜翊珩脚踢凳子,凳子咕噜噜滚开,那时就该直接要了夜振贤的狗命,只是将他废了,他竟然还有狗胆! 黎煜烨沉默良久,俊脸黑如锅底,一口气憋在心口吐不出,难受得厉害,抬手一拳击在桌面上。 桌子应声而碎…… 力道之大,令在场之人惊愕。 夜玖泣声:「此事我只同姑母说过,旁的人都不知情,若是知情的,大抵是夜振贤说出去的。」 夜瑗颔首:「太后是我养母,她自小把我养大,这其中的弯弯绕,我还是知道一些。老大老二乃同母所出,他们的母妃是太后娘家侄女。太后对老大老二寄予了厚望,没想到老大做错了事,如今老二又如此荒Yin。她气倒后,再也没有醒来。」 季清羽气道:「夜高钧谋逆不久,那时我以为阿颜出事,就想教训夜振贤,于是派人将夜振贤扔到了小倌馆。没想到他受尽折磨出来,仍旧死性不改,竟闯如此大祸。」 夜翊珩冷声:「夜高钧利用此事将孤从北岚城喊回京,怪不得夜高钧谋逆时,一直带着夜振贤。」 如今夜高钧已死,该轮到夜振贤了。 好似明白他心中所想,黎煜烨侧头看向夜翊珩:「殿下,夜振贤此人交给我。」 「也好。」夜翊珩同意了。 夜玖吸了吸鼻子,很是惊讶地看向黎煜烨:「世子……」 心里有酸涩,竟然更多的是欢喜。 「夜振贤扇了你两巴掌,我会替你连本带利讨回。」黎煜烨寒着脸吐出一句话。 看季清羽的目光时不时地往黎语颜身上瞥去,夜翊珩对夜瑗道:「皇祖母仙逝缘由已然清楚,还请姑母回。」 夜瑗捏着手指粘连的手起身:「是该回了。」 黎语颜见状,问:「伯母的手指是否疼得厉害?」 夜瑗叹气:「书信事件被夜高钧发现,清羽被他抓入牢里,我去求夜高钧,被他羞辱不说,还被踩了手指。大抵是伤到,这段时日疼得很。」 闻此言,黎语颜过去,捏了捏夜瑗的手指骨与关节。 「骨头无恙,大抵是软组织有挫伤,再加粘连过久所致。」黎语颜温柔捏着,微笑道,「伯母,我有个法子将你手指分开,你愿尝试么?」 闻言,夜瑗吃惊不已:「如何分开,剪开不成?」 「只是手指粘连过久,骨头并在一起,外头的皮肤不够,若是想要手指分开,这皮肤需要多长些。我需要在里头植入物体,每日充气,让它将皮肤扩张开,等长到差不多了,把手指一根根分开。」 话音刚落,周围人震惊地齐齐盯着她。 像是听到了神话一般,每个人脸上俱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黎语颜笑了,又道:「不知里头的神经肌腱情况如何,若是肌腱粘连,关节异常,可能处理比较麻烦,但我可保证能将手指一根根分开了。」 夜玖惊诧得忘记了抽泣:「阿颜,你如何有这般本事?简直是闻所未闻。」 夜瑗激动地问:「会不会很麻烦?」 黎语颜微微笑道:「简单的粘连分解手术罢了。」 季清羽拧眉:「阿颜,说句不好听的话,为何当初见我母亲时,你不说可以治她的手?」 「初次见到伯母的手时,你不是将手形容成鸡爪么?」黎语颜含笑反问,旋即耐心解释,「当时伯母的手,僵硬度过高,手指并联太过紧密,要分开是难。当初我建议,温水浸泡,抹些润 肤膏,每日按摩。如今看来按摩效果不错,已然具备了分开的条件。」 听到此处,季清羽恍然大悟:「原来你早就帮忙医治了,阿颜,我差点错怪你。」 「无妨。」黎语颜淡声道。 再则,她若跟长公主初次见面就拉着人家的手说,她能治好她的手,大抵是无人会信的。就好比此刻他们听她说治疗方案时,那惊愕的神情一般。 「明日太后下葬,事务较多。」夜瑗温婉道,「治疗之事往后挪一挪,可以吗,阿颜?」 黎语颜颔首:「自是可以。」 夜瑗与季清羽这才离开镇北王府。 黎语颜见夜玖心情好些了,便说:「阿玖,你看我大哥其实很关心你的,今日是个机会,解开心结,站起来,走起来。」 夜玖知道黎语颜指的是何事,沉默半晌不语。 黎语颜道:「不想说也无妨,只要你心里释然亦可。」 夜玖拉住黎语颜的手,小声道:「阿颜,我怕你说了你大哥会看轻我?」 「什么逻辑?」黎煜烨蹙眉,「本来也没高看你。」 听此话,夜玖反而放松下来,缓缓道来:「这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日,邻国皇子来宫里选和亲公主,我不想被选,便躲在了阁楼上。躲了快一个时辰,就在我准备下阁楼时,楼下扑进来一对男女,吓得我缩了回去……」 原来是大皇子与皇帝的妃子在私会,两人调情一会,便行颠鸾倒凤之事。 不堪入耳之声全都被阁楼上的夜玖听了去。 那时的夜玖才十四、五岁,哪里听过这般声响。想到先前老大总色眯眯地瞧她,还说什么,阿玖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了的话。中文網 此刻听着楼下的声音,她整个人恶心不已。 夜玖浑身颤抖,拼命咬唇才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响。好不容易等到楼下那对男女了事完毕,却不想,更让她惊慌的话语传来。 妃子:【奴家想当皇后,大殿下可有什么法子?】 大皇子:【你当不了老东西的皇后了,要当就当本王的。】 妃子笑问:【如何当大殿下的?】 大皇子勾住她的下巴,轻蔑一笑:【老东西不喜太子,太子只不过徒有虚名罢了。本王若是拿捏了老东西,身为长子,这皇位自然是本王的。只是,你得帮本王做点事。】 妃子将红唇凑到他唇边,手指不停在大皇子胸膛上绕着他的发丝勾勾缠缠,嬉笑着问:【如此甚好,奴家全听大殿下的!不知大殿下要奴家做什么事呢?】 阅读..com 第420章 身份瞒孤 大皇子在她身上拧了一把,随后从兜里掏出一包药粉:【此药粉你在与父皇欢好前服下,届时父皇便会中了药性,本王借机让老东西写个传位诏书,这皇位不就在本王手上了么?你的皇后之位随之而来。】.z.br> 妃子不解:【此药是奴家服下,皇上如何中了药性?】 大皇子将人再度扑倒在地:【怎么操作,还需本王教你?】 妃子笑得媚态丛生:【奴家晓得了,大殿下放了奴家,今日万不可再来一次了。】 大皇子:【为何?】 【身上留下太多印记,皇上会发现的。】妃子娇弱无力地推他,旋即又似吃醋一般,【大殿下每回进宫,总对奴家冷眼相待,可大殿下看九公主就很不一般。】 【阿玖这个女子颇有姿色,若不是她是本王妹妹,本王……】大皇子没再说下去。 阁楼上的夜玖明白他尚未说出之意,惊慌得一脚踏空,整个人直直地从阁楼摔下。 地上那位衣冠不整的妃子惊慌不已:【大殿下,九公主把我们的话都听了去,我们今日此举,怕是……】 怕是要被戳穿了,届时绝无好下场! 大皇子冷静地拢了拢身上的衣裳,脚踢了踢夜玖摔断的腿,蹲下身,阴狠道:【阿玖,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知道该如何做?】 这时,嬷嬷带人来寻九公主。 门被推开,地上的情景被人全都瞧了去。 不多时,皇帝带着邻国皇子也到了现场…… 说到这里,夜玖痛苦地笑:「大家都以为我揭穿了老大与父皇妃子的***,这才摔下阁楼,摔断了腿。其实我是听到老大说的那句话,这才摔下。」 夜翊珩沉声:「虽然我一直认为事情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但委实没想到背后竟如此龌龊。」 黎煜烨气得不行:「今日想来,大皇子二皇子这对一母同胞的狗东西是一个德行。」 夜玖又道:「那日我怕老大对我报复,当场揭穿了他与妃子的阴谋。父皇听后,立即处死了妃子,至于老大,没多久也被父皇弄死了。」 「父皇念我救他一命,不仅让十妹代替我嫁去了邻国,更对我宠爱有加,大家都说我成了宫里最受宠的公主。」 夜玖笑出眼泪:「可不少兄弟姐妹背地里说,父皇对我的宠爱,都是用老大的命换来的。他们甚至说其实是我害死了老大,可他们没见到阁楼之事,如何说我的不是?」 夜玖紧紧捏住黎语颜的手:「阿颜,你知道吗?我这么多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只有六哥与清羽表哥还像个人,其余的全不是好东西!」 「什么叫像个人?」夜翊珩沉了脸,「夜玖,你如此说孤合适么?」 夜玖吸了吸鼻子:「六哥比我只大一岁,别看他如今冷心冷情,几年前的他不是这样的。那时的他,在我被其他兄弟姐妹欺负时,会挺身而出帮我。」 「天家最是薄情,皇宫最是肮脏,我不想再住宫里!」夜玖再度落泪,「黎世子,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愿意嫁到偏远的北岚城去。」 黎煜烨捏了捏拳,不知该说什么。 「我好羡慕你们黎家,你们的兄妹关系多纯粹啊,我真的羡慕!」夜玖泣不成声,捂脸痛苦。 黎语颜知道不能强求大哥说什么,只道:「阿玖,我此次来京,本来父王是不同意的,但是我跟祖父说了,因为要给你治腿,祖父便同意了。祖父看过你写给大哥的信,上头的唇印,祖父可是瞧见的。」 听到此话,夜玖又哭又笑:「你的意思是老王爷也是支持我与世子在一起的?」 黎语颜帮她抹泪:「若有机会, 你可以自己问我祖父。」 「当年我摔下阁楼的真实缘故,我刚刚讲了,这几年来,我是头一次与人说。」夜玖将目光移到黎煜烨身上,随后又看向黎语颜,「这般说出来,心里舒坦不少。」 黎语颜开导她:「阿玖,不管是摔下阁楼的缘故,还是太后被气之事,罪责不在你身,你不必为此难受,更不必有任何负担,错的是那对兄弟!」 夜玖轻声问:「所以我不是红颜祸水?」 黎语颜柔声劝慰:「红颜祸水是强加于女子身上甚为不公平的代名词,咱们女子要勇敢做自己,活在当下,不要将他人的过错加于自己头上。」 夜玖用力点头:「阿颜,你说得对极!」 她想明白了,老大死有余辜,她不该因为老大丢命而自责。 如今,心结解开,她是时候站起来了。 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夜玖颤颤巍巍地站起。 在场三人看她缓缓站立,纷纷微笑看她。 「阿颜,你说得对,我的腿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心。如今秘密说了出来,便不是秘密,心结解开,腿自然而然地就能站起。」夜玖尝试着跨出一步。 这一步虽小,身形也有些微晃,但委实叫夜玖激动不已。 黎语颜伸手扶住她:「几年未曾行走,不要操之过急,每日适当锻炼就成。」 夜玖颔首:「我能站立行走之事,还请保密。我没去和亲的原因,很大部分是因为腿疾。如今若被父皇或其他人知道,这后续和亲之事,定逃不了。」 黎煜烨眉心拧紧:「知道了,这几日你想住王府便住。」 说着,抬步出屋,找人将屋内被他击碎的桌子处理了,又吩咐人搬了一张新桌子来。 夜翊珩拉着黎语颜出了客院。 两人缓步走着,冷不防地,他止步,问:「颜颜的医术如此厉害,让孤怀疑颜颜是否有什么身份瞒着孤。」 「啊?」黎语颜笑着眨眼,「我能有什么身份瞒你?」 「据说你被扔到山里时,大字不识,可你回京后,书法大会上一鸣惊人。据说你幼年时,连舞姿都分不清,但花朝节上,你舞姿出众惊艳绝伦。颜颜,你在山里五年,医术是如何学的?识文断字舞艺又是师从何人?」 黎语颜垂眸,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我向高人学的,成不成?」 「哦,高人,山里有高人?」夜翊珩摘下眼纱,俊眸微眯。 他抬起她的下巴,以期从她眼神中瞧出些端倪。 阅读..com 第421章 麟卿阁主 黎语颜浅笑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山里有隐世高人。」 「隐世高人……」夜翊珩眉梢微挑,「姓甚名谁?」 黎语颜娇俏一笑,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俏皮:「高人既然隐世,自是不愿旁人知道他过多的信息。」 「原来如此。」 夜翊珩略略颔首,眸光立时变得浅淡,连嗓音亦寒凉了几分,她不愿与他说实话。 想来此女身上秘密委实过多。 再细究下,秘密怕会越来越多,想到此,夜翊珩心里划过一抹莫名的惊慌,总觉得眼前之人离他很遥远…… 遥远到他无法触及! 此女分明近在眼前,可心里这般荒谬的感觉却愈发强烈。 黎语颜扯开话题:「殿下今日回东宫么,要不要我送你?」 夜翊珩俊眉微蹙,她是在赶他出镇北王府,怕他问多了,她露了什么马脚不成? 心念一转,他又问:「你说的山可在麟卿阁地界?」 「呃……」黎语颜嘴角抽了抽,连忙转过身,背对着他,「麟卿阁先前听殿下与小公爷提过几次,不正是神医的老家么?」 夜翊珩直白地问:「天晟神医便是麟卿阁阁主,麟卿阁地界群山环绕,颜颜是否师从麟卿阁?」 「十岁那年我被扔到山里,这山离京城不远。殿下所言的麟卿阁,我却不知它在何处。至于是否出师自麟卿阁,更是无稽之谈。」 话虽如此答着,黎语颜心跳得慌乱不已。 她若承认自己是麟卿阁阁主,那如何解释自己的医术? 今日又是治疗夜玖的腿疾,又是说了针对夜瑗粘连手指的分解手术方案,她竟然忘记夜翊珩其人智多近妖,只这两处便叫他起疑。 偏偏此人还联系起她的书法与舞艺。 医术不好解释,书法与舞艺亦不容易解释,难不成她要承认自己是灵魂穿越到这个世界的? 倘若说了自己穿越的身份,定会被他当成是精怪亦或妖魔。 这种情况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直白些讲是借尸还魂,他会杀了她的? 会的,肯定会的。 指不定还要将她架到火堆上烧了烤了…… 不能说,绝不能说! 这时,他又道:「医术不是学自麟卿阁,那颜颜缝合伤口之术与手指粘连分解手术,又当如何解释?当今世上会这般医术之人除了颜颜,再无旁人。」 「我看过不少医术孤本。」 「哦,呵呵,医术暂且不谈。你被扔到山里前,毫无身手,可如今……」 黎语颜打断他的话:「殿下,我方才说了隐世高人所授。」 她心里愈发不安,此人怎么越挖越深? 夜翊珩伸手捏住她的肩头,将她扳过身来:「颜颜,你告诉孤,你的师父是何模样?」 「我师父多了去,不同教学时间,不同师父。每门学问,师父亦不同。」她淡笑问,「不知殿下问的是哪门学问的师父?」 这是大实话! 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再到研究生,各门学科的老师、教授与导师,再加传授她古武的师父,全都是有大学问之人。 此话听在夜翊珩耳中,更觉匪夷所思。 在他听来,即便山里有隐世高人,却不至于有那么多的高人。 看他一脸的不信,黎语颜按下心头慌乱,爽利地问:「殿下莫不是以为,我不是黎语颜?不是那个自小长在宁远侯府的黎燃亲女?」 夜翊珩垂眸,说实话,他方才是有过这个怀疑,但又立时否认,黎燃与她滴血认亲过,这做不了假。再则 ,她如此在乎镇北王府的家人,这一点上只有血脉至亲才会如此。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从始至终叫的名一直都是黎语颜!」 哪怕在现代时,她也叫黎语颜。 听她话语里隐有气恼意味,夜翊珩伸手去捏她的小手,却被她一把甩开。 「殿下若无其他事,臣女先行告退了!」 说话时,她福身行礼,后退三步,恭敬离开。 夜翊珩捏着眼纱的手猛地攥紧,她竟自称臣女,问了这些疑问,她与他生分了? 黎语颜脚步越走越快,恨不得跑起来。 天家人多疑是天性,她竟然把他亦是天家人这点给忘记了。 回到自己房中,黎语颜叫来妙竹,压低声音嘱咐:「妙竹,若有人问起,我这身本事出自何人,你就说山里的隐士,其他不用多说。」 妙竹问:「郡主,发生何事了?」 「太子殿下问我医术、书法、舞艺从何学来,这叫我如何解释?」 「咱们被扔到山里,郡主身中剧毒,又被冻得昏迷,等郡主醒来,就有了各种本事,那是老天爷开眼,帮着咱们。」 「我自然不能说昏迷醒来什么事都会了,任谁都不信的。」 「婢子相信啊!当时婢子一直守着郡主,看得真真的,虽说郡主醒来时,那通身的气质与以往不同,但郡主记得婢子,往事全都记得,婢子就认郡主,旁的事情一概不管!」 不管如何,她妙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黎语颜感动地捏住妙竹的手:「我的好妙竹!」 妙竹笑盈盈道:「郡主是天底下顶好的主子!」 「太子殿下还问我医术是否出自麟卿阁,他大抵怀疑我与麟卿阁有关了。」 「是小公爷在麟卿阁查到什么了?」 黎语颜摇头:「是我大意,今日又给九公主治腿,又给长公主看手。」 「郡主不妨与太子殿下说明,你便是麟卿阁阁主。」说着,妙竹又地摇头,「不成不成,万不能说。太子殿下派人寻过多次,出了万两金都寻不得,如今知道,郡主与殿下之间会有嫌隙。」 「问题不仅在此,还有一个层面,皇上在寻神医以求长生,我哪里来的长生之术?」 届时皇帝若不能长生,岂不是拿她开刀?进而再度威胁到镇北王府? 黎语颜叹息,虽说她可将身份告诉夜翊珩,并知会他保密。可依照他们只是合作的关系,连相互喜欢都谈不上,她如何敢冒险让他知道,并让他保密? 毕竟他与她还没到交心的程度! 与其担忧身份告诉他之后会暴露,还不如维持现状,仅以目前的身份帮他还有九公主、长公主诊治。 阅读..com 第422章 错觉吃醋 再则,按照以往某人对麟卿阁神医的态度,什么攻下麟卿阁,什么治不了便杀…… 她很惜命的,回想起先前他们之间的隔阂,她实在没有勇气告诉他,自己便是麟卿阁阁主。 倘若说了,影响交易,更是得不偿失。 目前的局面就挺好,既如此,则安之。 是夜。 黎语颜就寝前往房门口望了一眼,没看到某人身影,遂状似随意地问妙竹:「殿下今日可是回了东宫?」 妙竹一面整着床铺,一面答:「应该是。」 「应该?」 「下午时分,婢子看到松果随同东宫马车来了王府,大抵是将太子殿下连同行李一道带走了。」 「回了也好。」 黎语颜将身子缩进被子。 妙竹又道:「奇了怪了,太子殿下要走,好歹说一声,怎么没派人来说?」 「随他去。」顿了顿,黎语颜又道,「人家是太子殿下,他要做什么事,自然不用向我们汇报。」. 妙竹聪慧,瞧出些端倪:「是否因为殿下不知郡主师从何人,你们起了口舌?」 「多疑的男人,随他怎么想。」黎语颜躺下身,「妙竹,你帮我把灯火剪了,我直接睡了。」 「好的,郡主。」 妙竹拿出剪子,将琉璃灯盏罩取了,剪了灯芯。 屋内黑暗一片,黎语颜悄然叹息。 原以为他是慢慢喜欢上她了,如今看来,他们之间是不可能存在感情的。 那些她以为他的喜欢,只不过是错觉罢了。 若非如此,他离开王府回东宫,怎么不与她言说? 念及此,她翻了个身,唇角升起一抹略带苦涩的笑意,自言自语:「有些人不喜欢你,却不放过你,自己得先放过自己。」 如此他们之间的关系才能纯粹,不带感情的交易才会顺利。 或许他们只要不跨越感情的界限,他们的交易永远都能进行下去。 -- 第二日是太后下葬的日子,镇北王府由黎煜烨作为代表前往,夜玖虽然腿脚不便,她作为孙女也该出席葬礼。 至于夜翊珩,他是天晟皇太子,如此大事,自然不能缺席。 依照黎煜烨的意思,黎语颜该好生待在府中,哪都不要去,她点头同意了。 待葬礼完毕,黎煜烨带着夜玖回府,黎语颜见某人仍未出现,也没问。 夜玖换下孝服,拉着黎语颜练习走路。 一日很快过去。 过了一日,黎语颜想太后总归是夜翊珩的皇祖母,亲人故去,对他来说定不好受,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看他。 抛开那日话题的不愉快,黎语颜做了几道菜,装了食盒,由小山驾车,她亲自将菜送去东宫。 东宫门房见到黎语颜过来,恭敬行礼,却欲言又止。 黎语颜熟门熟路地往某人的寝宫走,小山轻声道:「郡主,门房好似有话要说。」 「我瞧见了。」黎语颜压下心头不安,脚步不停。 小山心里踱了一边,终于说道:「方才将郡主放到东宫门口,属下把马车驾到东宫停车处,发现那里除了东宫的马车,有一辆规制装潢不同的,应该是旁的人家的。」 「可有铭牌?」 「有!」小山挠了挠头,回忆片刻,「郑,郑字。」 闻此言,想到某人两日不曾理她,黎语颜心跳变得紊乱。 不管如何,她得亲眼瞧瞧。 如此想着,她加快脚步。 却不想,未到湖边, 便看到远处夜翊珩由松果扶着,身旁陪着一位袅袅婷婷的女子。 该女子脸庞如花似玉,唇瓣如樱花水润,她穿着一袭玫红柔纱长裙,腰间系了亮锻腰封,显得纤腰窈窕。 这女子不是郑丽琦,又会是谁? 她正劝着夜翊珩什么,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 黎语颜的心蓦地沉下,她决然转身,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小山:「这些菜全都给你吃,咱们回王府。」 小山拎了食盒,神色复杂地瞧了一眼夜翊珩与郑丽琦,旋即抬步跟上黎语颜。 门房见黎语颜出来得迅速,惊道:「郡主没见到殿下么?」 黎语颜瞧他一眼,微微动了动唇角,却未说什么,只加快了脚步。 门房心道不好,连忙往里跑。 黎语颜上了车:「小山,使出你的本事,别让本郡主后悔将你救下。」 「属下明白!」小山颔首,「郡主,您可坐稳了!」 此刻的郡主定不想见到太子殿下,更不想让太子殿下的人追上他们的马车。 一挥马鞭,镇北王府的马车似离弦的箭一般驶出。 黎语颜睁着眼,双眼往上盯着车顶,眼泪不争气地溢出眼眶。 不对,是车速太快,快得她流泪,快得眼泪洒出了眼眶。 东宫内,门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到了夜翊珩跟前,气喘吁吁道:「殿下,殿下,方才……」 他咽了咽发干的嗓子,还没往下说,便听得郑丽琦说道:「你这门房好生不懂规矩,你没见太子殿下正与本小姐谈话呢,如何插嘴?」 松果拉了一把门房:「急成这样,发生何事了?」 门房这才缓了下来:「松公公,方才郡主来了,又脚步匆匆地离开。小的见情况不对,跑进来禀报,这会子,郡主的马车大抵离开东宫了。」 「啊!」松果看了一眼自家殿下,又瞧了一眼郑丽琦。 这叫什么事儿! 这郑家小姐好来不来的,今日来了,偏偏还被郡主看到,郡主莫不是吃醋了? 此刻郑家小姐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该如何说呢? 念及此,松果道:「殿下,小奴去追郡主,您这边……」 郑丽琦掩唇轻笑:「北岚郡主堂堂镇北王女,看到我与太子殿下一道在湖边,就如此脾气,这往后正式嫁入东宫,那脾气该大到何处去?依我看,郡主不会有脾气的,她定是想起什么急事,这才离开。」 嗓音温柔婉转,又笑得极其明妍。 松果懵掉,这郑家小姐的段位真是高,先直白地说北岚郡主脾气大,又立马否定,以显示她的大度明事理。 「郑小姐慢走不送!」夜翊珩凉凉开口,「孤还是那句话,往后莫要再来东宫!」 郑丽琦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男子:「殿下,今日咱们不是聊得挺好的么?」 夜翊珩嗓音更冷了些:「若非你说有皇祖母临终前的遗言要说,你认为孤会留你说话?」 阅读..com 第423章 人美心善 郑丽琦急道:「殿下,太后确实有话留下。」 「何话?」 夜翊珩嗓音清冷,听不出半分情绪波动。 「太后被气昏前,身体已然不适,臣女进宫去看她,她拉着臣女的手说,等太子殿下回京,让臣女入东宫做良娣。」郑丽琦一边揣度夜翊珩的神情,一边小心翼翼地继续道,「却不想太后第二日被气昏过去,臣女认为太后前一日所言便算遗言了。」 「良娣?」 声音不辨喜怒。 郑丽琦以为自己有戏,遂柔着嗓子:「太后说太子殿下去了北岚城,依照离京前的状况,大抵与北岚郡主是分不开了,既如此她说只能委屈我入东宫当个良娣。」 家里人原本不看好这个失明太子,但他回京后,竟力挽狂澜,不仅夺回太子之位,还得了镇北王府的助益。 在家里长辈看来,这个失明太子确实是个人物。 先前他们看她是喜欢太子的外表,但太子病弱,所以不看好她与太子,如今他们也支持自己留在太子身旁了。 虽说她不知长辈究竟打的是何主意,但只要长辈支持,那她便有了底气。 以往她想当太子妃,如今太子与黎语颜的赐婚以下,加上镇北王府的势力,她自降身份在东宫当个良娣,应是可行。 如此想着,郑丽琦面上神情越发温婉。 「皇祖母故去三月,郑小姐不妨下去问问,宫变之事后,她是否还想郑小姐入东宫?」 夜翊珩的声音愈发寒凉,像是呼啸而来的北风。 「下……下去?」郑丽琦慌了神。 松果眉眼带笑:「郑小姐,殿下的意思是,您与太后关系好,太后在底下很是想念郑小姐,郑小姐不妨下去陪太后。」 夜翊珩在松果手臂上拍了拍,旋即对门房道:「送客。」 门房站到郑丽琦跟前,抬手做请:「郑小姐,请。」 听过夜翊珩将夜高钧制成人皮灯笼一事,郑丽琦不敢多待,迈着打颤的双腿离开。 松果容色一敛:「殿下,咱要去追郡主么?」 夜翊珩不耐地扯下眼纱,捏了捏眉心,他想不明白那个小女人今日来做什么,匆匆来又匆匆走。 这两日他没去寻她,那是想不明白自己在她心里究竟有多少分量。 身上有那么多秘密的人,连实话都不愿与他讲的女人,她对他又能有多少真心? 或许,他们真的只是利益的关系。 越想越烦躁,他索性抬步往寝宫走。 松果叹气,快步跟上:「殿下,郡主怕是吃醋了,您真不去追?」 被松果一提醒,夜翊珩又沉着脸转身:「追。」 自己的太子妃还是自己追。 松果笑道:「好嘞,小奴吩咐人套马车。」 另一边,小山驾着马车驶得飞快。 车上的黎语颜很快镇定下来,她抹去泪痕,自嘲一笑,两日前自己曾说,她得先放过自己。 将什么狗屁喜欢放开,这般就释然了,身为女子可做的事情多了去,不一定要在感情一事上揪着不放。 马车驶回镇北王府,一下马车,便遇到季清羽出来。 「阿颜,你回来得正好。」 「怎么了?」 「我母亲让我来接你,她说已准备好手上做些改动。」 「好,你稍等会,我去取医药箱。」 季清羽颔首,欢喜道:「好。」 目光随黎语颜远去,不经意瞥见拎着食盒经过他身前的白发少年,他喊住他:「喂,你食盒里装的是什么?」 小山挑眉,将食盒往身后藏:「不关郡王爷的事。」 「走走,本王心情好,就不与你这个白发小怪废话了。」季清羽挥了挥手。 今日能接了阿颜,于他来说是桩值得开心之事,这会子他就不与白发小怪多斗嘴了。 小山睨他一眼,心头冷笑,什么玩意,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啊! 若不是他家郡主答应了长公主,郡主如何会同意去江阳侯府? 不多时,黎语颜取了医药箱,带上妙竹随季清羽去了江阳侯府。 等夜翊珩赶到镇北王府时,小山正在前院吃菜。 松果看了看菜色,伸手触了触盘子:「你小子有口福啊,这些菜色香味俱全,就是冷了些。」 小山看了一眼夜翊珩松果主仆,不作声,只埋头大吃。 松果来气:「你这般吃相,好似我们要抢你一般。」 小山护食地将菜往自己身前移:「可不?」 「你只吃菜,不吃饭?」松果疑惑。 小山狼吞虎咽道:「郡主吩咐,我得把菜全吃完了。」 夜翊珩清了清嗓子:「你家郡主呢?」 「小的不说。」吐出一句话,小山旋即将自己的嘴塞满。 松果去揪小山衣襟,被夜翊珩喊住。 「你去问其他人。」 松果称是,快步离开。 不一会,他折返:「殿下,郡主跟庆郡王走了。」 夜翊珩的脸当场冷了下来,周身尽是生人勿近的气场。 小山见状,连忙吃掉最后一口菜,又打了个饱嗝:「太子殿下不必生气,我家郡主是去给长公主看手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松果小声问夜翊珩:「殿下,那咱们要去江阳侯府么?」 小山抹了一把嘴:「小的以为不用去了,郡主此刻不想见到殿下。」 松果瞧了一眼自家殿下的神情,惴惴不安地问小山:「为何?」 「太子殿下与郑家小姐相谈甚欢,此刻殿下若去郡主跟前,郡主怕是会伤心。」说话时,小山又打了个饱嗝。 松果拧眉:「你吃这么多菜做什么?」 「郡主亲手做的菜,太子殿下有了郑家小姐自然不愿吃郡主做的菜了,郡主就将菜全赏给小的,小的吃得很高兴。」 闻此言,夜翊珩的脸愈发沉了:「这些菜是颜颜做给孤的?」 「是啊,郡主忙碌一上午做的,小的看郡主满怀欢喜地去东宫,看得真真的。方才小的陪郡主去东宫,看殿下与郑家小姐聊得投机,也是真真的!」 小山将话一股脑儿全讲了。 这个太子殿下难不成忘记郡主如何陪伴在他身旁,如何替他医治,如今倒好,一回到京,就寻了旁的女人。 小山越想越气,又道:「我家郡主人美心善,自然比不上郑家小姐心机多心眼多。太子殿下眼睛不好使,喜欢心眼子多的,大抵是为了治眼疾。」 第424章 尽数碾压 「小山,你瞎说什么?」松果低斥。 「小的知道,太子殿下若动怒,小的就要掉脑袋。但方才郡主哭了,偷偷哭的,小的看得心酸,这席话小的不吐不快。反正小的有脑袋一颗,殿下若要便摘去。」 无论如何,郡主心里的委屈,他得帮她说出来。 松果长长叹了口气,侧过身对夜翊珩道:「殿下,郡主哭了。」 夜翊珩神色一重:「知道了。」 松果旋即又转回身对小山说道:「太子殿下与郑家小姐没说什么旁的事情,说的都是与太后有关的,郡主定是误会了。」 「你家殿下走了,松果公公快追去,再说了你跟我解释也没用,关键得解释给我家郡主听啊。」小山又打了个嗝。 「是,是,是。」松果迅速转身,小跑着追上夜翊珩。 主仆两人坐上马车,直奔江阳侯府。 等他们到时,黎语颜正在房中,给夜瑗的手部植入物体。 房门外候着季连城与季清羽父子看夜翊珩过来,连忙行礼。 夜翊珩颔首致意,径直坐到交椅上等候。 季清羽微拧眉头:「你过来是为何?」 「孤来接颜颜。」 夜翊珩淡淡吐出一句话,便不再多言。 任凭季连城与季清羽如何与其谈话,均由松果一一代为开口了。 房中,黎语颜将夜瑗的手用纱布温柔包起,并耐心嘱咐:「尽量别碰到水,更别碰到坚硬物体,十日后看效果,若是可以十日后便可做分解手术。」 夜瑗含笑点头:「阿颜,谢谢你!」 「等手术成功再谢也来得及。」黎语颜笑道。 「你这孩子。」夜瑗笑得愈发愉悦,「其实阿珩与清羽谁娶你都好,只是我想你当我儿媳妇这个愿望怕是真落空了。」 她先前撮合清羽与阿颜,主要原因是自个的私心,那就是想得这么一位儿媳妇。 如今啊,赐婚圣旨又下了,这个原因是越发不可能实现了。 黎语颜垂眸收拾医药箱,轻声道:「伯母是我长辈,不当婆媳也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您说对么?」 「正是如此。」说话时,夜瑗取出一只玉镯递到黎语颜跟前,「此物是我母妃传给我的,阿颜,你戴上定漂亮!」 「此物我不能收。」黎语颜推辞。 「就当是诊费。」 「您若真要给诊费,给银子或银票即可。」 黎语颜开玩笑地说着,而后看向妙竹,妙竹会意背上医药箱,两人便出了房门。 夜瑗追出去:「阿颜,你收下镯子,不贵重的。」 闻声,夜翊珩看向夜瑗手上的玉镯,目光骤缩。 「姑母不是要留此玉镯给未来儿媳妇么?」 夜瑗这才看到一旁坐着的夜翊珩,吃惊问:「阿珩,你能瞧见?」 「季清羽没同姑母说么?」夜翊珩淡声,修长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叩了叩,旋即起身。 黎语颜不明白夜翊珩突然来此是为了何事,但此刻她不想见他,只想回王府,遂对季清羽道:「清羽,麻烦你送我回去。」 「自是应该,方才接的你,这会子该送你。」季清羽无视夜翊珩,对着黎语颜抬手,「请,阿颜。」 黎语颜颔首抬步。 夜翊珩俊眉一蹙,上前几步扣住了她的手腕。 黎语颜挣了挣,奈何此人的手像是铁钳,牢牢钳着没有放松的意思。 她咬牙低语:「这不是东宫,还请殿下放手!」 季清羽上前一步:「夜翊珩你拽痛阿颜了 ,快放手!」 「没你的事!」夜翊珩眼风一扫,俊眸透出一抹厉色,沉声道,「季清羽摆正你的位置,姑母收起你的玉镯,收起你们的心思,颜颜是孤的未婚妻!」 话落,不顾黎语颜挣扎,将人打横抱起。 人一下子悬空,黎语颜的心揪起:「你放我下去,我自己会走!」 她想不通,方才与郑丽琦言笑晏晏的他,此刻来寻她做什么? 这么一张臭脸对她,他当自己的脸对她很有魅力么? 黎语颜撇开眼不看他,夜翊珩面无表情地往侯府大门口。 妙竹完全懵住,她不知今日黎语颜去东宫之事。看她傻站着,松果拉她一把:「快走,快走。」 「发生何事了?」妙竹忍不住问,「你家殿下前日回东宫怎么也不跟我家郡主说?」 「殿下与郡主之间有些误会,咱们给他们时间处理处理。」 松果拉着妙竹亦往侯府门口走。 屋内季家三口郁闷立在当场。 季连城叹了气:「北岚郡主说能治你的手,那就治手好了,你拿镯子做什么?」 夜瑗拧眉:「我这不是想替咱们儿子……」 「母亲往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季清羽低吼,「给夜翊珩那厮瞧见,阿颜又不收,我难道不要面子的?」 更让他揪心的是,夜翊珩不知会对阿颜做些什么,方才看他拽她的手腕,她手腕都泛红了。 「好了,好了,我里外不是人。」夜瑗喃喃道,「我这不是想要个可心的儿媳妇么?」 罢了罢了,自己儿子大抵是比不上阿珩的了。 夜翊珩将黎语颜抱进了东宫马车。 到了车厢内,他仍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径直抱着她坐下。 黎语颜不悦:「殿下不愿见我,臣女也不愿看殿下板着脸,与其这般,殿下还不如仍与郑家小姐说说笑笑去,我……」 「你什么?放你去季清羽身旁?」 他冷脸,乜斜着她。 「什么话?方才季清羽来王府接我,我喊他送我回去,没毛病?再说,长公主的手因你而伤,我帮她诊治,也没问题?」 「如此说来,治疗姑母的手,你是因为孤的缘故?」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黎语颜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的眼:「随殿下怎么想,哪怕今后殿下纳多少个女子进东宫,都与我无关!我想明白了,只要殿下时刻记着我们的交易就成。」 她不敢奢求旁的! 此女竟如此言说,夜翊珩烦躁不已:「黎语颜,你是不是没心?」 若有心,怎会发现不了他喜欢她? 「我如何没心?」 她一路陪他逃难,他竟然说她没心! 压制住想哭的委屈,黎语颜拼命挣扎。 夜翊珩将她搂得更紧,凉薄的唇狠狠压下,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将翻滚的浓浓怒意尽数碾压在她娇软的唇瓣上…… 第425章 将心栓住 黎语颜无处可躲,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有这般山雨欲来的磅礴怒气。 「唔……放……放开……我,你……混蛋!」 她艰难地骂出一句,下一瞬男人凉薄的唇将她的唇瓣死死堵住,肆意碾压,仿若狂风暴雨一般,丝毫不给她呼吸的机会…… 霸道不已,气势凌人。 实在喘不过气,她伸手捶他,却是无用。心一横,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开。 夜翊珩动作一顿,稍稍放开她些许,大拇指抹去唇角的鲜血,深邃的眼直直盯着她。 黎语颜慌神,此人眼神寒凉,像是要将她冰封住。 她浑身僵硬极了,反应过来,欲逃离他的怀抱,却不想他单只手就能将她禁锢得牢牢的。 大手桎梏着她纤细的腰肢,他轻易就将她锢牢在他的大腿上,冷窒的眼一瞬不瞬地睨着她。 「你若有心,怕是石头做的。」 嗓音沙哑冰冷,带着些破碎感。 听得黎语颜一怔,旋即凉凉一笑:「我的心是石头做的,你的呢?」 夜翊珩俊眸微敛,此女竟然反问他,当他与她一般,是石头心肠不成? 憋气不已间,夜翊珩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强硬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带着怒意的吻再度覆上。 「你,唔……」 黎语颜剧烈反抗,双腿乱蹬。 夜翊珩火气腾然升起,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一手锢在她的腿弯。 觉她动得愈发剧烈,夜翊珩眉间瞬间冷戾,这段时日一直压制着的克制再也忍不住,狠狠地啃吻上去。 如此陌生又可怕的感觉,好似要将她整个吞下,黎语颜脑中浮现荒唐又疯狂的梦境。 而此刻她的唇瓣也被他咬了一口,旋即他的吻铺天盖地而来。疯狂的吻,加剧唇上的痛,痛得她意识涣散,差点灵魂离体。 她的痛点本就低,两日来的委屈齐齐浮上,加上呼吸不顺,不消片刻,她便被他吻得昏了过去。 驾车的松果与同坐车外的妙竹听不到车内的对话声,只觉车厢较往日动得厉害了些,正要询问时,车厢又不动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里头的主子在如何沟通,他们也不好贸然打扰。 夜翊珩察觉怀中人的不对劲,猛地惊醒将人放开,才发现她的唇瓣已肿,上头的血使她原本嫣红的唇瓣愈发夺目。 他适才翻滚的怒意倏然退下,忙对驾车的松果道:「快些,速回东宫!」 「好的,殿下。」松果挥了马鞭,车速登时上去。 夜翊珩抬手按压黎语颜的人中,急道:「颜颜,醒来,给孤醒来!」 黎语颜的心好似被巨石压住,痛得麻木,跳得沉闷,沉重得她眼皮都睁不开,更遑论理会抱着她的男人。 她动了动眼珠,眼皮仍旧睁不开,困意上来,她昏睡过去。 夜翊珩见她眼皮底下的眼珠滚了滚,方才心头的慌乱减轻不少,与此同时,他骇然…… 自己的自控能力何时变得如此薄弱了? 他将她柔软的身子圈紧,精致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将她的身子紧贴他的。 「颜颜,我喜欢你!」 「我也不知道何时喜欢上你,但我明确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嗓音带着茫然,细听之下还有几许无奈。 他将头埋到她的颈侧,再度喃喃低语:「颜颜,我从来不知,原来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其实是件痛苦并折磨人的事。」 他痛苦,害怕。 害怕自己 在这个世上还是孤独一人,一人寂寥。 岁月悠悠,浮世繁华,孤好不容易喜欢上你,你不能让我一人寂寥煎熬! 黎语颜,从今开始,孤不仅要将你绑在身旁,更要将你的心栓住! 马车驶到东宫,一停下,夜翊珩便抱着黎语颜下车,脚步匆匆地往东宫内行走。 车头坐着的松果与妙竹惊讶不已,待反应过来,两人齐声惊呼:「殿下与郡主唇上都有血!」 松果将马鞭扔给门房,与妙竹一起直追夜翊珩的脚步。 「殿下,您与郡主发生何事了?」松果跑着追上。 夜翊珩脚步不停:「去寻凌朗。」 「好,小奴现在就去。」松果吐出一句话,旋即拐弯往凌朗的住所跑去。 妙竹看自家郡主唇上有伤,正要质问,眼光不经意瞥见太子殿下的唇上亦有伤,刚到嘴边的质问之语便吐不出来。 这两人的唇伤,好似太子殿下的更严重些。 天呐,他们在马车内搞什么? 夜翊珩人高腿长,很快就到了寝宫客房。他将黎语颜放到床榻之上,并给她盖上锦被。 妙竹一面心里琢磨,一面小跑着也跟到了客房内。 她随手放下医药箱,伸手便掐上黎语颜的人中。 夜翊珩见状,沉声:「孤方才已经掐过。」 妙竹缩回手,压低声音谨慎地问:「太子殿下欺负我家郡主了?」 见他沉默,妙竹泣声道:「我家郡主虽有医术,却是怕疼之人,手指一个小伤口都能痛得落泪,殿下如何狠心欺负我家郡主?」 夜翊珩薄唇紧抿,他方才气得很,亦怒得很,竟然将黎语颜娇气这点给忘记了。 妙竹酝酿着以何口吻说辞再说上几句时,松果带着凌朗匆匆赶到。 凌朗对着夜翊珩行了个礼,夜翊珩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去看黎语颜。 凌朗颔首,快步走到床榻边,拿出丝帕盖在黎语颜手腕上诊脉,须臾,他收了丝帕。 「殿下,郡主无碍。」 夜翊珩蹙眉:「无碍,为何不醒?」 凌朗这才发现自家殿下与北岚郡主唇上都有血迹,这北岚郡主因何昏迷,原因他立时清楚了。 此刻殿下如此问,叫他说真实原因,他这个中年男子的老脸唰地红透。 为了缓解尴尬,凌朗咳了一声:「方才郡主情绪波动过大,加上激烈纠缠导致气息紊乱,进而导致昏睡。过一两个时辰,郡主便可醒来。」 妙竹不放心问:「真的没事?」 「是,郡主没事。」凌朗颔首,几步走到夜翊珩跟前,「殿下,属下有话说。」 「说。」夜翊珩吐出一字。 凌朗抬了抬手:「请殿下移步!」 以往殿下蜻蜓点水般地吻郡主都会发作寒疾,今日看他们唇上的情况,那激烈程度,让他这个老光棍不敢深想。 第426章 遇见纠葛 倘若今次殿下发作寒疾,那程度,他更不敢想! 夜翊珩叮嘱松果与妙竹照顾好黎语颜,而后便抬步出了客房。 凌朗跟着出去,两人在外头廊下站定。 「殿下,请让属下把个脉。」凌朗躬身请求。 此刻的太子殿下看上去像是没事人一般,但一想到太子殿下与北岚郡主吻得激烈,凌朗还是担心不已。 夜翊珩伸出手腕,凌朗伸手把上他的脉搏。 须臾收手,凌朗断定自家殿下没有寒疾发作的征兆后,放下心来:「看来郡主帮殿下解毒的成效不错!」 夜翊珩淡淡应了一声,旋即返回了客房。 看自家殿下俊朗不凡的身影,凌朗刚刚放下的心,另一个担心便起来。 他家殿下如此勇猛,郡主如何吃得消? 世人都以为太子殿下有隐疾,他却清楚殿下的隐疾子虚乌有。至于传言,大抵是有心人恶意为之传扬出去的。 再则殿下有隐疾症状,完全是与体内毒素有关,只要毒素降低,隐疾的症状便不会存在。 殿下吻郡主,郡主吻一吻都吃不消,那成婚后,又该如何? 看来他这段时日该钻研医术了,届时郡主若是晕厥,她自然不能给她自己诊治,如此他这位辨毒师就该起到大夫的作用。 凌朗打定主意,心头腹诽,他这个老光棍操心的事儿真是多。 近来听说殿下让陌尘、若风与松果物色喜欢的女子,不知道殿下看他忠心耿耿,又无比操心的份上,会不会也给他指门亲? 一个多时辰后,黎语颜醒来。 一睁眼便看到床头端坐着的夜翊珩,正闭着眼。 不知他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小憩,反正她不想理会他。 黎语颜轻咬贝齿,低唤妙竹:「背上医药箱,妙竹,咱们回家。」 夜翊珩闻声倏地睁眼:「不许回去!」 黎语颜径直下床:「妙竹别理他,咱们走。」 妙竹背上医药箱,正要去扶黎语颜,便被夜翊珩的声音阻止:「松果,将妙竹带出去。」 松果上前两步,拉了妙竹手臂:「我的姑奶奶,咱们走。」 妙竹甩手,却是甩不掉,只好不放心地喊:「太子殿下,您可别再欺负郡主,否则世子生气,到时候局面闹得难看……」 话未说完,她便被松果扯出了客房。 黎语颜气恼不已:「夜翊珩你究竟要怎么样?知道我师从何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他们之间的隔阂就是从这个疑惑开始,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便不说好了。夜翊珩从凳上起身,淡淡道:「不谈这个问题,孤相信终有一日你会对我说实话。」 「呵,好大的自信。」黎语颜轻笑。 夜翊珩却又道:「原本我也不想问那些问题,不知何故,总觉着眼前的你,离我很遥远。分明触手可及,却像隔了不可跨越的屏障,无论如何又触及不到。」 「颜颜,你懂这种感受吗?」沉吟一瞬,他又道,「就好比你我是在不同的世界,怎么都遇不到。」 听到这个说法,黎语颜心头又惊又慌,她遇到的男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感觉如此准确,她与他本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她穿越来了这里,他们的遇见与纠葛,难道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此刻的她没有与他对视的勇气,缓缓低下头去,眼前缓缓变得模糊,晶莹的泪珠儿扑簌簌掉落,砸在地上,溅开小水花。 「你怎么哭了?」 夜翊珩手足无措,想帮她拭泪,却是不敢,生怕自己弄疼了她。 「我做过好多梦,其中有一个梦,我去到了旁的世界。那个世界与我们现在的不同,那里没有你,起码在那个世界我没见过你。」 目前以他们的关系,她只能以这种说法,婉转地告诉他,她曾经在不同的世界。 「原来如此。」他笑了,伸手将她揽入怀里,「颜颜,不管旁的世界有多好,你都不能离开我!」 黎语颜苦笑点头,她想穿回现代,也回不去了。 不知是冥冥之中,还是她回到了前世,现代的她与古代的她都叫黎语颜。 那荒唐梦又是怎么回事? 再细想,脑仁疼得厉害,她索性不想了。 转而念及车内被他强吻,黎语颜又气又恼。 「你混蛋,在车上你怎能那般对我?」 她气得胸口起伏剧烈,极力挣扎想逃出他的怀抱。 夜翊珩眼眸微沉,将她的身体抱紧,低头在她耳边道:「孤今生只你一个女人,你如何能说纳旁的女子进东宫都与你无关?」 声音又冷又沉,好似他因此言仍有不灭的怒火。 黎语颜不再挣扎,任由他圈着自己的身子,偏头嘟囔:「只我一个,说得好听。」 「有你一个就如此麻烦,孤……」 他话还没说完,气得黎语颜眼泪旋即收回:「你竟说我麻烦!」 「可不?又娇气又麻烦。」他指了指自己唇上的伤口,「你咬我那么狠,我也没昏过去。」 闻声黎语颜仰头抬眸,入目的薄唇上破开已结痂的口子明晃晃的,只一眼就觉得疼。.z.br> 「谁叫你的嘴不老实,对我……」 「对你如何?」他嗓音戏谑。 「不想聊这个话题了。」 黎语颜微微泛红的脸颊看得夜翊珩心头的不快与寂寥散了大半。 「今夜住在东宫。」他低沉道。 「不行的,我得回去,大哥会担心的。」 「那用了晚膳再回?」 「也不成,用了晚膳时间也晚了。」黎语颜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我现在想回了。」 她得想想他们之间的关系。 夜翊珩沉默一瞬,忽然问:「车上你昏睡过去,我在你耳边说了不少话,你可听见?」 「什么话?」黎语颜茫然地问。 他专注而温柔地看向她,旋即又收回目光,好似怕被她看穿心思一般,转过身,良久才道:「没听见也无妨。」 她真没听见他说喜欢她么? 可方才她昏迷时,眼珠子分明在转的,难道她是听见,不好意思承认? 黎语颜走到他跟前,眨眼瞧他:「你说了什么,这会子告诉我好了,我听着。」 夜翊珩已恢复淡然神色,他平静地对上她漂亮的眼:「你真想听?」 「嗯!」她颔首。 「今夜给孤暖榻,孤告诉你。」 第427章 探究怀疑 夜翊珩抿唇浅笑,眸中闪过兴味。 见状,黎语颜清浅笑了,语调嫣然地道:「那算了,我还是回了。」 吼,当她是三岁小孩好骗么? 再则,两人闹了不愉快,只这么几句就算和好了? 她才不会那么蠢。 他对她身份的怀疑已然存在,像在心间埋下一颗种子,势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怀疑越甚。Z.br> 瞧着眼前的小女人,黛眉明眸,桃腮带笑,她这般静默地看向他,瞬息让他明白她未说实话。 梦到不同世界,如此奇异又诡异,他很怀疑真实性。 纵使他看过不少志怪与奇事孤本,都没听闻这等奇事。 可她哭却是事实,夜翊珩深邃的眼眸落向她:「你真要回去?」 黎语颜点头:「阿玖在做行走复健,这两日正是关键节点,我必须回去。」 以为他不会同意,她补充:「阿玖是你妹妹,咱们知道了她腿疾之故,相信你也希望她早日彻底康复?」 夜翊珩眉眼微动:「孤让陌尘送你。」 「多谢!」 黎语颜含笑道谢,抬眸瞧见他这张美绝人寰的俊脸上淡漠的神情,便更不想在东宫多逗留,她与他都该冷静冷静。 如此想着,她抬步走。 夜翊珩平静瞧着她离去的背影,提了提嘴角,就在她跨门槛时,他道:「孤在麟卿阁找神医的踪迹,其实不难。那四大护法,那些阁众,孤若使点手段,神医的踪迹想必会来得直接些。」 黎语颜的心登时狂跳,连面色都惊惧不少。 她敛去面上神情,唇角上扬后悠然转身看他:「殿下是天晟皇太子,当忧国忧民。麟卿阁应该在天晟境内,那些护法阁众亦是天晟子民,相信殿下不会做这等事。」 「你在担心他们?」 夜翊珩如是问着,深邃的眼眸暗藏锋芒。 「医者本心,殿下莫不是忘记我也算医者?」黎语颜笑得愈发淡然,「当然若是麟卿阁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殿下就当我方才说的话没说过罢。」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面上笑得多平静,心里便有多慌乱。 她绝不能让他瞧出半分的端倪。 「我回了。」黎语颜提了裙摆,脚步蹁跹离去。 夜翊珩按了按额角,吩咐隐在暗处的陌尘:「送郡主回去时,注意她的神情。」 陌尘现身问:「殿下怀疑郡主与麟卿阁有关?」 「她的医术比孤想得更出色,孤的确如此怀疑。」 「属下领命!」陌尘拱手离开。 黎语颜与妙竹在东宫门口等了片刻,才看到陌尘驾车过来。 登车时,黎语颜长了心眼,一路回去只靠在妙竹怀里休息,一言不发。 将黎语颜妙竹主仆送回镇北王府,陌尘回东宫复命。 「殿下,郡主一路并未说话,许是累了,属下驾车到王府门口开车门时,发现郡主还靠在妙竹怀里闭眼休息。」 夜翊珩略微点头:「知道了。」 今日东宫客房内的对话,陌尘全都听见,也知道了自家殿下的疑惑。 此刻看殿下一脸的冷峻,陌尘忍不住道:「殿下,您既然怀疑,何不问妙竹?妙竹随同郡主一起被扔到山里,自然清楚。」 夜翊珩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眼皮:「旁人从你口打探孤,你会说?」 陌尘心神一凛:「属下明白了。」 夜翊珩挥了挥手,陌尘便退了下去。 黎语颜回到自己院子,尚未平复出东宫前某人所言造成的心慌 ,夜玖的宫女便来找她。 黎语颜嘱咐妙竹放好医药箱,随宫女的脚步去了客院。 看黎语颜到来,扶着椅背站立的夜玖冲她招手,旋即示意宫女将房门带上。 黎语颜瞧她神秘兮兮的模样,走近她,轻声问:「是有什么事儿?」 夜玖拉住她的手,小心地迈着脚步:「接到消息,我十妹与她夫君明日就将抵京。」 「十公主是代替你和亲的,此次回来是有何事?」黎语颜微微蹙眉。 很少听说和亲公主还能回来探亲的,此事怎么听都觉得奇怪。 「十妹与我年纪相仿,我们出生没差几日。当年和亲,对方看上的是我,因我摔断了腿,父皇才命她和亲,对此她恨极了我。此次回来,她若不是复仇,那定是怀了恨意而来的。」 「摔断腿非你所愿,命谁和亲,下决定的是皇上。」 「道理大家都明白,但她就是恨我,离京前她曾说,有朝一日要给我好看。」夜玖捏紧黎语颜的手,「阿颜,今日我要加倍练习,争取行走自如。」 「尽力而为!」顿了顿,黎语颜戏谑道,「阿玖,若是对方皇子看你能走路了,也要将你娶回去,这可如何是好?」 「好你个阿颜,你明知我心里只你大哥一人,你竟如此编排我!」 夜玖伸手去挠黎语颜的痒,黎语颜是个怕痒的,脚步轻快地跑开。 夜玖追过去…… 两人忽然止步,对望之后,旋即大笑。 「我就说你的腿无恙,你瞧跑都能跑了,如何还要复健?」黎语颜指了指她的腿,「继续来追我啊,届时我帮你在大哥面前说好话。」 夜玖按住狂跳的心口,尝试着跑着去追黎语颜。 黎语颜打开房门,逃了出去,夜玖跟着去抓她。 猝不及防地,夜玖看到黎煜烨忽然出现在门口,霎时双腿不听使唤,往他怀里栽去。 黎煜烨以为夜玖练习走路累到栽倒,遂伸手扶住。 如此机会,夜玖自然不会错过,她顺势往他怀里倒,一只手负到背后挥了挥,示意黎语颜离开。 黎语颜见状,掩唇笑了:「我想起还有不少事未做,大哥扶着阿玖,让她好好练习。」 黎煜烨颔首:「好,不要太劳累,再过半个时辰就用晚膳了。」 「好。」黎语颜笑着离开。 夜玖伸手勾住黎煜烨脖子:「世子,我腿麻了,阿颜说需要按摩,你可以帮我么?」 黎煜烨将信将疑地环视一周,她的宫女不会么? 宫女们十分识趣,纷纷退出两人的视野。 夜玖又道:「她们手劲小,世子是习武之人,可助我腿部血液循环。」 闻此言,黎煜烨颇不自在地颔首,将人扶去了美人榻上。 夜玖拉起裙裾,露出白嫩的腿部:「有劳世子了!」 第428章 威胁纠缠 黎煜烨慌乱地撇开眼,摆手:「此事,本世子做不来!」 夜玖嘟囔:「如何做不来?」 「你……你快把裙摆盖上!」黎煜烨背对着她,指了指她的腿。 夜玖低头瞧自己的腿,语调凄然:「原来在世子眼里,我的腿是那样的丑。」 肤若凝脂,说的便是这般情况,如何丑了?黎煜烨俊眉紧蹙:「本世子没说丑。」 她的确是个冰肌玉洁又媚态横生的美人儿,从手指到腿部,处处娇柔,处处莹洁。 「那你为何不敢看?」夜玖伸手去拽他的衣角。 黎煜烨侧头瞧捏住他衣角的小手,指甲上涂了鲜艳的蔻丹,他再度移开视线:「非礼勿视!」 「世子若是不依,本公主就禀了父皇,说你我已有夫妻之实,让他赐婚。」夜玖抿着笑意,佯装威胁。 闻此言,黎煜烨嚯地转过身:「夜玖,你是女子,如何口无遮拦?」 「我是喜欢你的女子,你不喜欢我吗?」夜玖笑得眉眼弯弯,攥着他衣角的手就是不肯松开。 黎煜烨又看了一眼衣角上的手,沉声道:「你再不放手,别怪我动粗!」 嗓音紧绷,又暗哑。 「我就不放手,你来呀!」夜玖眼中犹如群星璀璨,直直仰望身旁这个高大的男子。 黎煜烨弯腰将人横着抱起,随后往床榻走。 夜玖惊喜道:「世子如此迫不及待,是想将方才我说的,做成事实?」 黎煜烨板着脸,将人抱到床边,旋即抛到了床上:「夜玖,你若再如此,本世子就将你赶出府去。」 「好狠的心!」夜玖踢了踢脚边锦被,「你不会怜香惜玉吗?」 「看你双腿蹬得如此有力,自是不用劳什子按摩了。」 丢下一句话,黎煜烨阔步离开。 看他走得急,夜玖笑了,她就不信了,长此以往,他对她没兴趣? 如是想着,夜玖捞起裙摆看了看自己恢复得修长均匀的双腿,想起黎煜烨的神情,趴在锦被上大笑起来。 有了这么一出,黎煜烨没心情与夜玖一道用晚膳了,吩咐人将晚膳分别送到黎语颜与夜玖跟前,他亦独自在房中用了。 夜玖知道黎煜烨是脸皮薄,于是心情甚佳地吃了不少。 黎语颜想到夜翊珩的所言,便没什么胃口。 妙竹只当自家郡主与太子殿下马车内闹得不愉快所致,便建议她去泡个澡。 丫鬟们备好热水,服侍黎语颜脱了外衫,便退出净室。 净室内只剩下妙竹伺候黎语颜,知道自家郡主不喜旁人瞧她的身体,遂脱到还剩下小衣与短亵裤时,便扶她进了浴桶。 「郡主唇上可还痛?」妙竹望着黎语颜因热气蒸腾而发红的面颊,小声问。 黎语颜闭眼趴在桶边摇了摇头。 妙竹拿起棉帕细细擦拭黎语颜的肩背,她家郡主肌肤细腻柔滑,即便太子殿下是谪仙,也难免不动心的。 只是如何那般激烈,惹得郡主唇上受了伤,心头更是伤心。 穿着小衣与短亵裤泡澡终究不爽快,黎语颜缓缓睁眼:「妙竹,你下去歇息,我自己来就成。」 妙竹将棉帕递给她:「是,郡主莫要在浴桶内睡着了。」 「嗯。」黎语颜应了一声。 妙竹悄声退下,并带上了净室的门。 黎语颜将肩膀浸到水里,解了小衣脱了短亵裤,闭眼小憩。 夜翊珩询问她在山里的五年师从何人,其目的是在探究她与麟卿阁的关系。 倘若被他知道她便是麟卿阁阁 主,以往他多次寻神医不得,依照他的身份,大抵会恼羞成怒。 届时他们的交易怕是不能继续。 这个夜翊珩有个有仇报仇,睚眦必较的人,她若被他知道身份,她真的危险了。 也不知他会不会看在自己帮他治疗寒疾与眼疾的份上,气量大些? 不管怎么样,她心里很是没底。 如此想着,黎语颜双手掬水泼向自己的脸。 摸了摸自己的唇,过去几个时辰了,仍旧发肿,黎语颜气恼又起,喃喃自语:「夜翊珩,混蛋,流氓,登徒子!」 夜翊珩正翻窗而入,瞧房间内无人,净室里传来骂他的声音,脚步便移到了净室门口。 「好好的太子殿下竟然是个登徒子!」 白天,她怎么不多咬他两口? 黎语颜独自在净室内,越骂越起劲:「斯文败类,外表那么正经,做的事儿竟然……」 听到此话,夜翊珩火气亦上来,推门而入。 听到声音,黎语颜猛地沉下身子:「谁?」 「孤。」 看到是他,她意识到自己身上不着寸缕,连忙低斥:「你出去!」 夜翊珩恍若未闻地踱步至浴桶前,拉过一把椅子,行云流水般坐下,云淡风轻地道:「孤是混蛋,流氓,做的事全是登徒子行径?」 狭长的凤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难道不是?」黎语颜双手护着胸口,只一个头露在水面,「闯入旁人洗澡之地,如此不要脸,我没骂错!」 「旁人?」夜翊珩的嗓音不疾不徐,「依郡主所言,孤若走了,岂不是对不住郡主所骂之语?」 「你!」黎语颜急了,「我身上没穿衣服。」 她的声音细软下来,又娇又嗔:「你快走,好不好?」 少女的嗓音甜糯,带着焦急窘迫与娇羞,娇柔间又带着嗔怨,如此哼哼唧唧地,让他听了背脊缓缓绷紧。 再瞧一眼她露在水面的那一截细白的颈子,夜翊珩觉得胸膛内好似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为了缓解身体的紧绷感,夜翊珩调整了坐姿,斜靠于椅背之上,旋即收回落在她水面的视线,缓缓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 然,水面清澈,纵使她双手环抱,不该看的,他还是瞧了去。.z.br> 黎语颜急声:「你怎么不走?」 「孤是来让你解毒的,今日若不解毒,岂不白来一趟?」 夜翊珩垂眸盯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眼前却浮现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眸,清亮湛澈,那微微上扬的眼尾,勾人似的撩人。 不光如此,他眼前好似还出现了她的雪肌纤腰,而他正掐着她的腰肢…… 夜翊珩闭眼晃了晃脑袋,不对劲! 幻觉里纠缠的一幕,如此疯狂…… 他如何会有这般幻觉? 第429章 梦境真实 他从未与她做过这等事情,他为何会有这般幻觉? 再晃一晃脑袋,幻觉消失,可这般情景印在脑中,怎么都挥之不去。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黎语颜屏了口气,低头一瞧,水面太过清澈,也不知他有无瞧见,霎时面上灼热。 她缓缓将身子挪过去,贴着桶壁后,才放心问:「你先去房间等等,等我洗好再给你解毒,好么?」 原以为他不会同意,莫约要言辞怼她几句,没想到他起身,淡淡道:「好。」 黎语颜怔忪片刻,看他出了净室,并将门带上后,她这才放心稍许。 半盏茶时间,黎语颜穿了寝衣来到卧房,夜翊珩正负手站在窗口,他觉察他出来,伸手将窗关上,以防冷风灌入。 黎语颜从衣柜取了外衫披上,拿出银针替他解毒。 全程夜翊珩不发一言,闭着眼将毒血逼出指尖。 黎语颜屏息静气地瞧他,奇了怪了,此人如此安静,让人摸不着头脑。 今日的毒素解毕,夜翊珩按了按指尖:「时候不早,你早些休息。」 话音刚落,他便推窗跃出,消失在茫茫夜幕里。 这么一来,黎语颜更觉诡异。 转念一想,这两日他一直探究她的身份,许是这个缘故导致的。 不再多想,黎语颜关了窗,上床就寝。 回到东宫的夜翊珩,这一晚辗转难眠。 好不容易入睡,他又陷入了梦境。 在黎语颜净室所见的幻觉,在梦里来了个切实。 夜翊珩猛地惊醒…… 浑身燥热,不光如此,那感觉清晰得仿佛真实发生过一般。 破天荒地冲了凉水澡,这才得以平静入睡。 -- 翌日上午,夜玖坐上轮椅,由宫女推着来到黎语颜院子。 「阿颜,我要暂时回宫了,此次回去,怕是有口舌之争。」 「十公主已抵京?」黎语颜问。 「是,据说已经在宫里了。父皇命我回宫,我不得不回。」夜玖瞧黎煜烨也在,便补充道,「届时十妹定会与我吵架,我大抵是吵不过她的。」 黎语颜知道她有话说给大哥听,遂顺着她的话问:「为何?」 「十妹有夫君,我又没有。」夜玖叹气,又悄悄瞥了一眼黎煜烨。 黎煜烨面无表情,她昨日挺愉悦的心情瞬间沉了大半。 就是这般患得患失,某个男人只一点点表情,就能叫她高兴几日;他若毫无表情,又能叫她伤怀不已。 黎语颜忙开口:「阿玖嘴皮子利索,打嘴仗不会吃亏的,我信你。」 夜玖点了头:「那我回去了。」 黎语颜起身:「我送你。」 夜玖又瞧了一眼毫无波澜的黎煜烨,而后对黎语颜轻声道:「阿颜,我想世子送我。」 「你倒是直接。」黎语颜笑,「大哥送送九公主?」 黎煜烨薄唇轻启:「不想送。」 死皮赖脸地住了几日,这会突然就要走了。 黎语颜伸手拉了黎煜烨手臂:「咱们是主人,阿玖是客人,客人离开,身为主人家是该送一送。」 听闻此话,黎煜烨这才起身,长腿一迈:「快走。」 夜玖侧回头对黎语颜竖了个大拇指,随后命宫女推着轮椅快快跟上。 一炷香时间后,黎语颜抱着银灰在府中散步。 管家过来禀报:「郡主,世子护送九公主回宫,世子不能与郡主一道用午膳了。」 「好,我知道了。」黎语颜颔 首。 方才只是让大哥将人送到大门口的,不知夜玖对大哥说了什么,竟然能说动大哥护送她回宫。 真有阿玖的! 黎语颜笑了,举起银灰逗了逗:「你说阿玖与我大哥配不配啊?」 银灰呜呜发出声,妙竹上前:「郡主,银灰饿了。」 「那咱们就摆膳吃饭。」 黎语颜将银灰放回臂弯,抬步回院。 -- 宫里,皇帝设了家宴,专门欢迎十公主及其夫婿。 在京的皇子公主均出席,就连久未露面的太妃也被皇帝请了来。 太妃见到覆着眼纱的夜翊珩,拄着拐杖的手猛地捏紧,见到他,她便想起自己因一碟糕点而丧命的侄孙女胡思思。 「太子为了北岚郡主,几次往返京城与北岚城,真是情深义厚啊。」太妃冷声道。 夜翊珩淡淡一笑:「太妃过奖。」 太妃拧眉:「你可还记得我那可怜的侄孙女?」 当年皇后与恒瑗长公主都以为她的侄孙女喜欢季清羽,只有她清楚,思思接近季清羽,那是因为可以进一步接触太子。 而太子却毫无所知。 就因为那个傻丫头将太子放入心里,才会毫无顾忌地吃了他所赐的糕点,一命呜呼。 几年过去,太子如今有了未婚妻,而她可怜的侄孙女却在地底下孤苦伶仃。 倘若太子能早点死,便可早日下去陪她的侄孙女了。 夜翊珩嗓音很冷:「太妃想说什么?」Z.br> 「过几日便是思思的忌日,殿下难道没有一丝丝愧疚?」 「此事太妃该问下毒之人,而非孤。」夜翊珩抬步,坐到自己的席位上。 太妃眉间皱得更深,侧头对身旁的嬷嬷耳语了几句。 嬷嬷不停点头,旋即离开。 一个时辰后,镇北王府。 用完午膳正准备小憩一会的黎语颜,听到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缓缓睁眼。 管家躬身禀报:「郡主,宫里派人来,说是有话要对郡主说。」 「是九公主派的人?」 管家摇头:「不是九公主的人。」 黎语颜腹诽,莫非是大哥让人传话回来,想到这里,她抬手:「把人亲到这里来。」 管家颔首,旋即去喊人。 不多时,嬷嬷被带到了黎语颜跟前。 她福身行礼:「见过郡主!」 「起来。」 黎语颜打量眼前上了年纪的嬷嬷,面庞圆圆,但眼眸中闪着精光,可见是个精明的。 嬷嬷点头起身,自我介绍:「老奴是太妃身旁的近身嬷嬷,今日来郡主跟前,是要帮太妃传几句话。」 「太妃?」黎语颜垂眸。 宫里是住着一位太妃,但轻易不见人,如今太后仙逝,她倒是出来了? 猛然间,黎语颜想起一事,此事与夜翊珩季清羽有关,那是太妃的侄孙女因一碟糕点丧命之事。 嬷嬷颔首:「是,太妃让老奴告诉郡主,在郡主之前,太子殿下曾喜欢过一位女子,那女子便是太妃的侄孙女。」 第430章 家宴打脸 听到此处,黎语颜想笑,却忍住了,故意问:「太妃的意思是,想让她的侄孙女入东宫做小么?」 嬷嬷一口气猛地噎住,张了张嘴,不知如何接话时,黎语颜又道:「太子殿下失明病弱,先前无人肯嫁。直到废太子一事出来,太子殿下夺回储君之位,好些世家女子上赶着要嫁给太子。」 「本郡主身为太子未婚妻,听说好多女子想嫁,不知怎么的,心里还怪高兴的。」 「这说明本郡主的未婚夫委实优秀,让好些女子上赶着许芳心。譬如郑丞相府的郑小姐,她为此求了殿下不止一回。」 「如今太妃的侄孙女也想嫁……」黎语颜顿了顿,笑着又道,「此事我是做不了主的,还请嬷嬷回去,同太妃好好说,让太妃自个问下太子殿下。」 嬷嬷心道,难不成北岚郡主不知道思思小姐与太子殿下的过往? 「郡主,此事不是这个情况。」 黎语颜挑眉:「哦,那是何情况?」 嬷嬷没想到眼前年纪不大的黎语颜,颇有气势,淡淡惊慌道:「太妃娘家侄女名唤胡思思,几年前因吃了太子殿下所赐的一碟糕点丧命。」 黎语颜不耐烦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拿一个死人来膈应人么? 妙竹上前道:「请嬷嬷有话直说,我家郡主今日还有不少事做。」 嬷嬷紧张地咽了咽口说:「思思小姐与太子殿下两情相悦,过几日思思小姐的忌日即将到来,太妃的意思是想让郡主帮忙跟太子殿下说一声,让太子殿下去思思小姐牌位前走一趟。」 太妃的意思是,知道太子殿下断不会去,但此话若是能离间北岚郡主与夜翊珩,那她的任务便是成功的。 闻言,黎语颜清浅笑开:「嬷嬷传的话真是妙,太妃的心思真活络。」 说话时,黎语颜站起身,淡淡睨着嬷嬷,冷声又道:「若胡思思还活着,本郡主可以帮忙说服太子殿下将他纳了。」 「只可惜她早死了!」黎语颜淡淡又笑,「既然已是死人,本郡主可不想自己的夫君去她的牌位前,以免沾了晦气。」 嬷嬷颔首:「老奴省得了,这就回宫禀了太妃。」 黎语颜伸手抓住妙竹的手,清冷道:「正好,本郡主也要进宫,此事,本郡主自会说给太妃听。」 闻此言,嬷嬷惊出一身冷汗。 北岚郡主若是当着众人的面说此事,那太妃的面子往哪里搁? 届时太妃丢了脸面,她这个传话之人只有死路一条,不光如此,还会连累家人。 想到她此刻别无他法,唯有一死能逃过此劫,等她死了,北岚郡主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太妃便不会将罪责扯到她的家人身上。 思及此,嬷嬷张嘴欲咬舌。 黎语颜见状,抬脚一踢,嬷嬷下巴歪了歪,咬舌的动作登时顿住。 「小山,卸掉她的下巴。」 小山颔首,一手捏在嬷嬷的颅顶,一手捏住她的下颌,咔嚓一声,嬷嬷的下巴便被卸了去。 黎语颜带着妙竹,由小山扭送嬷嬷,速速去往皇宫。 此刻的皇宫家宴还在进行。 虽说大家吃得差不多了,但因十公主和亲几年,这家宴已然变成了叙旧之宴。 十公主环视一周,笑着道:「父皇,咱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如何不见九姐过来?」 平日里嫉恨夜玖有皇帝宠爱的十三公主开口:「十姐有所不知,九姐的腿脚如今还是不利索,故而不来的。」 十公主掩唇又笑:「看来九姐是怕在我夫君面前丢了面子。」 坐在十公主身旁的北凉国七皇子眉梢微挑。 当年夜玖看不上他,情愿摔断了腿,也不愿嫁他。如今他到要看看,她过得如何,是否后悔当初不嫁他? 她若后悔,他可以将她纳了去,或许可以考虑立她当个侧妃。 就这时,夜玖由黎煜烨推着进来。 十公主见她坐在轮椅之上,脚步轻盈地前去迎接:「九姐姐的腿还不能好么?」 眸光移到推着轮椅的黎煜烨身上,十公主的眼睛亮了亮,眼前的男子宽肩窄腰,长眉入鬓,身上有股勇者的英伟刚毅之气。 好俊美的男子,竟比太子六哥不遑多让。 不,眼前的男子与太子六哥是两种美! 夜玖看她一直盯着黎煜烨,心道自己看中的男子,比劳什子北凉国七皇子俊美多了,这第一个回合她便赢了她! 这时,十三公主又开口:「九姐的腿不能行走,这会子还来,可见十姐夫的魅力无边呢。」 她就是要挑起事端,好叫父皇明白,夜玖不配他的宠爱! 果然,皇帝沉了脸:「阿玖,今日家宴,你如何不来?」 夜玖在轮椅上恭敬颔首:「请父皇恕罪,黎世子护送儿臣回宫,儿臣为谢他,便在星宁殿内与他共膳。父皇派人来请时,儿臣与世子正吃到一半。」 「既如此,当时九姐可将黎世子一并来到家宴上来啊,九姐不来,岂不是不把父皇放在眼中?」十三公主嘟囔。 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叫在座之人全都听见。 夜玖继续道皇帝解释道:「黎世子面子薄,更何况,父皇说过,做人要有礼,万事不可半途而废,故而儿臣与世子用膳完毕,第一时间过来了。」 皇帝欣慰点头:「是此理!」 黎煜烨带了精兵,将皇宫与京城的逆贼全都肃清,光这一点,他这个当皇帝的就该感谢人家。 抛开镇北王府的兵权问题,黎煜烨其人是个极不错的女婿人选! 十三公主没想到自己挑不成事,气呼呼地瞥过脸,看向十公主:「十姐姐,你当年代替九姐和亲到北凉,可这会子九姐姐对你置若罔闻呢!」 十公主方才笑着的面色一下子敛去:「夜玖,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么?」 夜玖缓缓转头,看了一眼十公主,又看了一眼席面上坐着的北凉国七皇子虞昊穹,终于对他们道:「看来十妹在北凉国过得不如意啊,瞧你眼尾都有皱纹了。至于北凉七皇子,比当年的模样老了点哦。」 「你!」十公主气得食指颤抖,旋即又笑,「那也比你这个嫁不出去的残废了双腿的老姑娘强!」 第431章 我喜欢你 不曾开口的黎煜烨对着皇帝拱手:「皇上,天晟多的是男子想尚公主,他们思慕的公主皆是九公主,此事,臣可以作证。」 闻言,夜玖惊喜不已。 她知道,此刻,他能帮她的,只能说这个。 但他护她的心,足以让她动容。 十公主哼道:「她是个残废,怎么可能有人要?我不信!」 八皇子夜永望开口:「十姐姐,黎世子所言千真万确!」 十公主面上乍青乍白,环视旁的兄弟姐妹,好似都在点头。 她心里一口气堵得慌,以往宫妃们都说九公主长得比十公主好看,如今一个嫁不出去的残废,难不成还要欺到她的头上。 就在她寻求帮助的目光看向自己夫君时,她发现虞昊穹毫不遮掩的目光直视夜玖。 十公主抬步过去,对着虞昊穹没好气道:「瞧什么瞧,左不过是个残废!」 夜玖双手一拍扶手,霍然站起。 这一幕叫在场之人惊愕不已。 皇帝惊得坐直了身体:「阿玖,你能站起来了?」 旁的皇子公主私语不断:「如何能站了?」 「莫不是请到了神医?」 十公主更是惊得张大嘴,半晌嗤道:「能站又如何,走不了路,才需轮椅!」 夜玖袅袅婷婷行至皇帝跟前,跪拜着行了个大礼:「父皇,这几年来,儿臣一直想行的大礼,今日终于得以实现!」 此举叫众人震惊。 夜玖摔断腿是事实,不能走路更是事实,如何一下子就行走自如了? 十公主气愤不已,指甲掐着手心,口中银牙狠狠咬着,才不至于在此刻失态。 凭什么她的腿脚利索了? 其实,当年虞昊穹来选和亲公主时,她瞧上了他。奈何虞昊穹喜欢的是夜玖,为此,她嫉恨夜玖。 可和亲公主只有一位,她的出身不好,面容也不漂亮,当和亲公主大抵是轮不上她的。 在得知夜玖不愿去和亲,她买通夜玖身旁的宫女,让宫女暗示她躲去阁楼。而那个阁楼的楼梯一角,她事先抹了油。 她的计划很顺利,夜玖摔断了腿,她终于能替她去和亲了。 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早就看中了虞昊穹,更为了在父皇这里获得更多的嫁妆,她谎称自己不愿和亲。 加上从小对夜玖的嫉恨,她对夜玖说,她替她和亲,是她欠她的。 彼时,她幻想着,几年后风光回来,要夜玖好看。 哪承想,今日的局面竟然如此! 皇帝高兴道:「好,好,好!」 说着,出了席位,亲自将夜玖扶起:「你这腿是如何治好的?」 夜翊珩俊眉微蹙,若是夜玖将黎语颜扯出来,父皇指不定要黎语颜制作什么「长生不老药」,届时又该如何? 思及此,他咳嗽几声,希望夜玖会意。 夜玖是个聪慧的,笑着道:「父皇,这几日儿臣不是住在镇北王府么,那日刚去王府时,侍卫将我连轮椅抬下。一位白胡子老者见状,直接拿拐棍敲了敲我的腿,说给几颗药,连吃三日保管腿脚利索。」Z.br> 「原本我也是不信的,就想着吃就吃,反正我的腿已经废了,还能如何?没想到,今日果真恢复自如了。」 皇帝喜道:「那位老者呢?」 几颗药就能让残废恢复正常,那他的长生愿望有望实现了! 夜玖垂眸:「那一日皇宫与京城正在肃清逆贼,待儿臣派人去寻时,早已不见老者踪迹。」 闻言,皇帝叹息:「若是寻到 老者,务必带人来见朕。」 夜玖恭敬颔首:「是,父皇。」 但至少知道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老者,皇帝心情甚佳,抬手命人上酒:「今日阿玖恢复行走,咱们庆贺庆贺。」 就这时,有太监高唱:「北岚郡主到!」 皇帝看向夜翊珩:「太子,今日家宴,你为何不将北岚一道请来?」 昨夜的梦,让夜翊珩不太好意思面对黎语颜,虽说知道那只是梦,但梦里的自己对她太过禽兽…… 夜翊珩轻咳一声:「是儿臣考虑不周。」 老头真会给自己贴面,分明说的是家宴,只字未提要请黎语颜,此刻这么说,倒显得他这个太子很不对。 黎语颜脚步蹁跹地行至殿中央,福身行礼。 太妃眼眸眯起,这个黎语颜来作甚?嬷嬷怎么还没回来? 皇帝朗声笑道:「北岚来得正好,家宴还在继续,快快坐到太子身旁。」 黎语颜低眉垂眼恭敬道:「皇上,北岚进宫不为参加宴会,而是请皇上做主!」 夜玖不知黎语颜过来是所为何事,但她此刻不能久站,便坐回轮椅。知道黎煜烨担心自家妹子,夜玖便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宽心。 十公主完全没听说过什么北岚郡主,不过从她的封号来看,大抵与北岚城有关了。左不过不是自己的事情,正好看个热闹。 她完全没意识到,此刻坐在她身旁的虞昊穹满眼的惊艳。 虞昊穹在席位上调整了坐姿,整了整衣襟。几年前他就被夜玖的美貌折服,如今看到这个刚刚入大殿的北岚郡主,他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个北岚郡主雪肤花貌,殊色绝美,那脸蛋颠倒众人,简直惊为天人,那身段窈窕撩人。 不管哪个角度看,此女绝色得当天上才有! 他这是亲眼见到了仙女啊! 黎语颜拍了拍手,殿外候着的小山便扭送嬷嬷进来。 「皇上,这位嬷嬷自称太妃身旁近身嬷嬷,她今日来王府,说太子殿下与太妃侄孙女胡思思早已两情相悦,如今天人永隔,让臣女说服太子殿下去胡思思牌位前忏悔。」 「胡思思是何许人,臣女不知。」黎语颜提高嗓音,「但太子殿下曾言,当今世上,他喜欢的女子只我一人。臣女父王祖父不在京,此事只能求皇上帮忙做主了。」 一听此话,众皇子起了看热闹的心。 特别是梁王夜震宇,高声道:「郡主有所不知,胡思思确系太妃侄孙女。先前太子与季清羽都与胡思思关系匪浅。」 夜翊珩清冷出声:「孤岂会瞧上她?」 「太妃的意图稍后再议。」夜翊珩的声音越来越冷,「今日当着众多兄弟姐妹的面,孤要对郡主说一句真心话。」 说话时,夜翊珩站起身来:「颜颜,我喜欢你!」 第432章 人心叵测 黎语颜分不出夜翊珩所言是真,还是逢场作戏,瞧他神情矜冷,大抵他所言的目的与她一般。 毕竟方才她说当今世上,他喜欢的女子只她一人,他顺着她的话这般接口,倒也合情合理。 这时,太妃哼笑:「北岚郡主好大的口气,太子殿下乃储君,今后他身旁的女人定不止郡主一人。」 见皇帝没有帮黎语颜说话的意思,太妃嗓门提高了些:「哀家认为郡主该收敛些,尚未成婚便如此善妒,若是嫁入东宫,这往后太子殿下要看郡主的面孔行事不成?」 夜翊珩伸手扶在松果手臂上,朝着黎语颜缓步过去:「孤与郡主的婚事,就不劳太妃操心了。」 「孤确实说过,当今天下孤只喜欢她一人,更说过太子妃只她一人能当。」夜翊珩不疾不徐道,「即便胡思思没死,入东宫当宫女亦不够格。」 太妃没想到,思思都不在了,太子还是如此绝情。 黎语颜对着夜翊珩福了福身:「有殿下这句话,臣女便放心了。」 嗓音婉转,但在夜翊珩听来,甚是疏离淡漠。 「那把话题回到嬷嬷传话一事上。」黎语颜瞧了一眼小山。 小山会意,将嬷嬷的下颌骨重新按回。 嬷嬷不敢说话,只跪倒在地,不停磕头。 黎语颜环视一周,朗声问:「皇上,诸位殿下,臣女很不明白,太妃的侄孙女是何品阶,死了还有脸面,让一国皇太子去她牌位前忏悔?」 霎时殿内诡异的安静。 夜玖莞尔一笑:「胡思思无品无阶,我记得太妃曾求父皇,想给胡思思一个县主的封号,父皇没答应。」 黎语颜清浅笑了:「这么说来,太妃压根没将太子殿下放在眼里,认为他失明病弱,最好拿捏?」 「太妃的娘家在姚州,姚州有两桩事物闻名天晟,一是宝剑,二是冥婚。」 「太妃口口声声说胡思思爱慕太子殿下,太妃又想太子殿下去胡思思牌位前,我怎么想都觉得毛骨悚然。」黎语颜直截了当道。 虽未直接点明,但也与点明了相差无几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皇帝龙颜沉了沉:「太妃的心思果真如此?」 「皇上,我如何敢有这般心思?」太妃面上很是难看,她拍了桌子,厉声呵斥,「北岚郡主你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不大,相反胆子可小了。过不了多久我与太子殿下就将大婚,世人不都盼着看我成为寡妇么?如今但凡有想害殿下之人,我势必提防。」说话时,黎语颜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嬷嬷,「皇上若不信太妃的心思,大可以问问这位嬷嬷。」 这嬷嬷若在殿内自尽,那无疑坐实了太妃的心思与罪责。 此刻,嬷嬷身抖如都筛糠,她若是不说,对太妃对她自己都无益,遂磕头颤声道:「皇上,是老奴自个做主,想到思思小姐爱慕太子殿下,思思小姐忌日即将到来,便斗胆去郡主跟前提了要求,希望郡主帮忙说服太子殿下。」 「你这奴婢好大的狗胆!」皇帝冷着脸,侧头对身旁的太妃道,「太妃是宫里的老人了,最是明白如何管教奴婢。」 「是,我会将她带回,好生问责。」太后起身,犀利的眼眸看向嬷嬷,「还不快跟哀家回去!」 见状,黎语颜心头冷笑,今日之事虽说不大,但她就要这么当面处理,以免太妃以后还妄想拿捏她。 虽说皇帝没有处置谁,但从此事她得出结论,想害夜翊珩性命之人,不光有太妃,还有皇帝。 天家人心叵测,宫廷险恶! 既然皇帝不再深究了,黎语颜便没有留下的必要,对着皇帝 福身:「臣女告退。」 「臣告退。」 黎煜烨亦拱了手,方才之事他不清楚,不好插话。 但在场之人的嘴脸,他看得真真的。若再在此地待下去,他的火爆脾气决计收不住,届时对妹妹对他自己都不利,这会子还是跟着妹妹一道回去为妙。 兄妹俩并肩离开。 皇帝浑浊的眼眸中划过一抹狠厉,太妃的心思他岂会不知? 太妃有个儿子,当年助他夺嫡时丧命,故此他将她留在宫中,颐养天年。 胡思思是她从娘家接来养在膝下的,因一碟糕点丧命。 太妃将胡思思的死因怪在太子头上,倘若太子真去胡思思牌位前,太子的名声暂且不说,太妃又会设什么陷阱。 就像黎语颜所言那般,姚州人有个风俗,喜欢给未成婚的亡故之人办冥婚。胡思思去时尚未出嫁,太妃的心思昭然若揭。 但他为何不管,不光因为黎语颜其人太过聪慧,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当年那碟糕点的毒是他命人下的。 今日这事倘若深挖下去,他当年的心思怕是要被揭穿。 如今他想杀太子的心,一直在,但偶尔也会想是否不该杀太子。. 矛盾来,有矛盾去,他便留着太子到今日。 他作为父皇很是清楚,夜翊珩这个太子身上的毒,不光有他下的,也有旁人下的。 也不知是否是太子的命太硬,他分明中了不少毒,却到如今还活着。 皇帝挑了挑眉,神色复杂地瞧了一眼夜翊珩,这个嫡皇子却在宫变时,救了他,当他这个父皇重新登上皇位,执掌天晟江山。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罢了,太子身体已然病弱,就让他好好过剩下的日子。 思及此,皇帝对夜翊珩道:「阿珩,太妃所言千万别放心上,北岚那你好生劝慰一下。」 语气俨然一副慈父模样,眸光中更是浓得化不开的父爱深情。 其他皇子公主瞧了,纷纷道:「父皇果然还是最关怀太子的。」 「是,父皇。」 夜翊珩佯装诚惶诚恐地拱手,略略低头的刹那,眼纱下的凤眸划过冷意,皇帝老头的眼神变化悉数入了他的眼。 都说天家人凉薄,世人却不知天家人言语关怀下都是杀人诛心的利刃。 「父皇,儿臣先行离开,去劝慰颜颜。」夜翊珩淡声又道,「诸位陪父皇多饮几杯,孤失陪了。」 皇帝颔首:「去,莫要辜负了人家。」 毕竟不太有人家同意女儿一嫁人就要当寡妇的。 第433章 所见相同 松果扶着夜翊珩出了大殿。 待走到空旷地时,松果才小声问:「殿下,郡主今日此举是为何?」 夜翊珩不答反问:「你说为何?」 「小奴看来,郡主当时拒绝了嬷嬷便是,何必兴师动众地来宫里?」松果惴惴不安地讲自己所担心之事,「太妃脾气不好,小奴怕太妃以后会欺负郡主。」 太后仙逝,宫里辈分最高的当属太妃了,届时,老太婆若是给郡主穿什么小鞋,郡主岂不是吃亏? 「颜颜既然能如此作为,应是不怕那老妇的。」顿了顿,夜翊珩眉眼微动,「孤得去颜颜跟前问个究竟,她今日是否发现了什么?」 是否与他想的一般? 主仆两人出了宫门,直奔镇北王府。 -- 一个时辰后。 回到王府的黎语颜面上不仅毫无笑容,反而更加沉默,黎煜烨不明所以,遂关切询问:「是怀疑太子与胡思思以前有过一段情?」 倘若太子敢喜欢旁的女子,哪怕那女子是生是死,他都要替妹妹讨个公道! 黎语颜摇头:「大哥,我不是不信殿下与胡思思有过去,而是我自己猜到了一个秘密。」 黎煜烨俊眉蹙起:「是何秘密?」 就这时,管家来报,说是太子殿下来了。 管家刚禀报完,夜翊珩便出现在黎家兄妹的视线内。 黎煜烨起身喝道:「殿下是来解释的?」 黎语颜示意管家退下,而后对黎煜烨道:「殿下怕是来问我看出了什么门道。」 说话间,她看向夜翊珩。 夜翊珩摘下眼纱,阔步进了正厅:「正是如此,颜颜,你今日进宫的目的是什么?」 见他问得直接,黎语颜也不拐弯抹角,直言:「起先是为了当场揭穿太妃的嘴脸。」 还有一个层面,她也想听夜翊珩说他与胡思思的关系。 然而,在进宫时,她听到一席话,叫她改了主意。 「进宫时,我不经意听见宫女太监在说,如今太后仙逝,太妃享福了。另有宫女说太妃娘家姚州来人,来要官职。」 她又道:「一听到姚州,我就想到那日买剑时,看到不少花圈店,旁的州县,这种店铺都在犄角旮旯,而姚州不同。加上那日逛街时听闻不少姚州的传统,我便有了猜测,太妃大抵想在殿下去胡思思牌位前下黑手。」 听到这里,黎煜烨疑惑:「若是殿下出事,太妃脱不了干系,她会这么蠢?」 「不是她蠢,而是她可借口说孤病弱,更可说孤因为胡思思伤心欲绝,如此便可将她摘干净。」夜翊珩淡声道,「再则太妃的儿子早已不在,如今的皇子皇孙全都与她毫无干系。她在宫里生活了无生趣,若不是想杀孤,她不会活到现在。」 黎语颜颔首,半晌,问:「殿下,当年那碟糕点是谁人下毒?」 夜翊珩反过来问她:「以颜颜之见呢?」 黎煜烨哼道:「你们两个真墨迹!」 他一左一右地摊开手:「你们把怀疑对象写我手心,我帮你们辨别你们所想哪个靠谱些。」 于是,夜翊珩在黎煜烨左手写字,黎语颜在黎煜烨右手写字。 须臾,黎煜烨瞪大眼:「你们,你们……」 「怎么?」夜翊珩与黎语颜齐声问。 「你们的想法竟然一致!」黎煜烨惊呼,「幸亏叫你们写我手上了,我真怕隔墙有耳。」 夜翊珩苦笑:「此事孤当年就怀疑了。」 「那日下午,老头命我在御书房做功课,有人送来糕点。起先我怀疑是有人想害老头, 后来才反应过来。」 「只是我到目前都不知,他为何想要我的命?难道就因为不想立我为太子,亦或他只想永远当皇帝。不管是太子之位还是皇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他为何还想要我的性命?」 黎煜烨蹙眉:「虎毒尚且不食子,这……」 三人一阵沉默。 良久,黎煜烨又问:「妹妹,你又是如何得出?」 黎语颜答:「今日太妃之事,皇帝没有丝毫怪罪之意,我便想到了。」 「如此简单?」黎煜烨问。 「就是如此简单。」黎语颜颔首,停顿一下,又道,「对了,姚州来问太妃要官职的人,是姚州刺史。」 夜翊珩动了动手指:「孤会派人去查下,太妃、姚州刺史,还有刀疤脸之间有何联系。」 听到此处,黎煜烨拍拍夜翊珩手臂,又拍拍黎语颜肩头:「坐下细说。」 三人先后坐下,黎语颜与夜翊珩又是异口同声:「说完了。」 「说完了?」黎煜烨不敢置信地看他们,沉声道,「刀疤脸之事还没展开说呢。」 「那不是还没查他们的联系么?大哥,你别急!」黎语颜宽慰他,「害婂儿姐姐之人,绝不能放过!」 夜翊珩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袍:「大舅哥若是没有旁的事,还请给孤与颜颜一个空间。」 黎煜烨叹息,旋即起身:「好,我把此地让与你们。」 看黎煜烨出了正厅,黎语颜问不远处坐着的夜翊珩:「殿下是有何话讲?」 「孤与胡思思确实毫无关系,你信么?」他问。 黎语颜淡淡一笑,起身往外走:「过去之事过去便过去,无所谓的。」 夜翊珩连忙跟上去:「确实没关系,什么叫无所谓?」 「殿下俊美无俦,喜欢殿下这般皮囊之人绝不在少数。胡思思有那般心思,是她胡思思的,与我无关。至于殿下……」 黎语颜止步看向他。 他亦看向她:「至于我什么?」 「多谢殿下,今日顺着我的话,接得十分完美。」她自嘲一笑,「看来咱们的合作已然很有默契!」 夜翊珩蹙眉,旋即冷笑:「你以为孤只是接话?」 「那不然呢?」她挑眉问。 「孤说的是真心话!」夜翊珩冷笑更甚,「哦,孤差点忘记你无心,无心之人如何会信孤的真心之语?」 「夜翊珩,你有心。你既有心,何不……」 她闭眼,不想再往下说。 夜翊珩长臂一伸,将人搂进怀里。 黎语颜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唬得猛然睁眼,下一瞬,某人的俊脸就在她眼前放大。 不待她有何反应,他凉薄的唇便覆了过来…… 她张嘴欲咬,他边吻边低沉出声:「你若再咬,后果自负。」 第434章 随口表白 黎语颜用劲推着身前的某人,而此人的胸膛似铜墙铁壁一般,无奈之下,她抬脚在他脚背狠踩一记。 然,某人好似不觉得痛,加深了吻。 就在这时,黎煜烨去而复返。 松果见状,怕黎煜烨看到正厅门内还拥在一起的两位主子,连忙高声唤:「世子是有事?」 听到提醒,黎语颜倒是不想某人放开她了,最好叫大哥看到,大哥定会在某人嘴上猛击一拳。 夜翊珩觉她不再挣扎,边吻边问:「想给大舅哥瞧?」 趁他说话的空隙,黎语颜猛地将人推开:「变态!」 「你不是希望他揍我么?」夜翊珩满意地看着她那因吻而愈发嫣红的唇瓣。 此刻的黎煜烨走在正厅前的空地上,对松果说:「时候不早,我来问殿下,今日可否留在府中用晚膳。」 松果抬眼看了看天色,皇宫家宴出来已是下午,路上花费时间,加上主子们方才密谈,这会子是差不多到要准备晚膳的时辰了。 于是侧身对着正厅门内,躬身垂首:「殿下,在王府用晚膳么?」 「用,自然用。」夜翊珩心情甚佳。 黎语颜气呼呼地跨出门槛:「大哥留他做什么?」 黎煜烨一怔,往日妹妹一般都会留人用饭,今日怎么好像反过来了,她好似要赶人? 他留夜翊珩用膳,目的无非是想夜翊珩在派人去调查太妃、姚州刺史与刀疤脸之间的关系时,将他的人一并带去。 如此他知道消息也好直接些,省得问夜翊珩。 夜翊珩缓步出了正厅:「多谢大舅哥相邀,有酒吗?」 「有,当然有。」黎煜烨难得笑道。 喝酒谈事才是正理。 -- 晚膳时,饭厅的酒菜刚摆上,黎煜烨给夜翊珩斟了酒,就在他将酒壶对准自己酒杯时,九公主到了。 夜玖提裙跨入门槛,笑着道:「瞧世子神色,是不欢迎我?」 黎煜烨不作声,将自己的酒杯满上。 黎语颜招呼夜玖,并让丫鬟递上一副碗筷。 夜玖高兴地挨着黎语颜坐下,一坐下,正好瞥见夜翊珩盯着黎语颜瞧。 夜玖有些吃惊地看向夜翊珩,问:「六哥,你的眼睛……」 以往见他都是眼覆白纱的,今日竟然没戴。虽说他覆眼纱时,有时行走像是正常能视物一般,那时她不觉得奇怪,因为她知道他耳力惊人。 但此刻看到的情景,让夜玖微眯了眼。 松果机灵,连忙似在宫里一般,伺候自家殿下用膳,并小声问:「殿下要不要系上眼纱?」 夜翊珩:「不必了。」 今日在老头跟前,夜玖将黎语颜治腿之事瞒了下来,此刻他还扮什么瞎子。 再则,季清羽知道他偶尔能视物,姑母也知晓了。至于夜玖,从她写书信到如今,期间不少事情不难看出,她是众多兄弟姐妹中,为数不多的,还算有些真亲情与良心之人。 「六哥,你能看见?」夜玖压低声音,生怕下人听了去。 夜翊珩淡淡点了头。 夜玖吃惊道:「眼睛也是阿颜治好的么?」 「尚未治好,颜颜是有帮我治眼。」夜翊珩坦诚道,「就是不知哪天又瞎了。」 夜玖宽慰:「一定能治好的。」 她以为夜翊珩的眼睛也是这几日治疗的,亦是这几日能瞧见的,便又问:「六哥看到阿颜如此漂亮,是不是很喜欢?」 「今日宫里我不是说了么,我喜欢她。」夜翊珩持起杯盏饮了一口,「她不信。」 夜玖偏头看黎语颜:「阿颜听见了,我六哥说喜欢你。」 黎语颜越发看懂不某人了,他这算表白么? 可在宫里当着众人的面,此刻亦当着大哥与阿玖的面,且他说得那么漫不经心,没个正型,她怎么听都觉得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黎语颜给夜玖碗里夹了菜:「快吃。」 夜玖吃了菜,持起空酒杯,对着黎煜烨嘻嘻一笑:「世子,我也想喝酒。」 「女子喝什么酒?」黎煜烨又给夜翊珩倒了一杯,刻意忽略夜玖拿着的酒杯,「你吃菜吃饭。」 「谁说女子不能饮酒?」 夜玖夺过酒壶,给自己斟酒,不光如此,给黎语颜也倒了一杯。 黎语颜抿了小口,咳嗽几声。 黎煜烨见状,冷眉看向夜玖:「都是你,夜玖,我可告诉你,别把我妹妹带坏。」 夜玖抿唇笑:「你倒是说说,我能怎么将人带坏?」Z.br> 她仰头将杯中酒饮了,媚眼如丝地瞧着黎煜烨,眼睛直勾勾的。 黎煜烨猛地想起那日她掀起裙摆之事,面上倏地变烫,轻咳一声,对黎语颜柔声道:「妹妹不会饮酒,今晚少喝些,大哥只允你喝一杯。」 黎语颜乖乖点头,持杯将酒水沾了沾唇,又悄悄舔了舔唇上的酒味。 她的眼尾氤氲开迷离之色,唇瓣因沾了酒水,沁出潋滟的水泽。 夜翊珩眸色微敛,垂眸掩住眼中闪过的虎狼之色:「酒量差,酒瘾还大。」 该死的! 她知不知道这般动作,好比勾着手指,诱惑着他。 而偏偏此刻,他啥亲密动作都不能做,真叫人挠心! 夜翊珩将眸光移到夜玖面上:「孤的眼疾情况,你不许对旁人提起。」 「我知道,六哥放心!」夜玖夹了一筷子菜,「哦,对了,我来此是带来一个消息。」 夜翊珩问:「什么?」 夜玖将菜吃下:「夜拾此次回来,并非探亲。」 「夜拾?」黎语颜好奇。 「就是我十妹。」夜玖解释,「搞笑?我父皇给我们姐妹取名,就是如此敷衍。」 黎语颜淡淡笑了:「倒是好记。」 夜玖道:「夜拾带着虞昊穹回来,是因为北凉又想与天晟联姻。此次联姻,不是来选和亲公主,而是北凉将公主送来。」 夜翊珩不以为意道:「方才家宴上并未出现什么北凉公主。」 夜玖又说:「因为夜拾一心想要数落我,故而早于北凉公主抵京。如今那北凉公主还在路上,大抵还要个两三日才会到。届时,又有好戏瞧了,我那些兄弟定争着想娶北凉公主。」 夜翊珩摇了摇头:「孤看未必。」 「为何?」夜玖不明所以,「这对皇子们来说,多一份助益岂不更好?」 第435章 说悄悄话 夜翊珩淡声道:「你给颜颜与世子说说瞧不上虞昊穹的缘故。」 夜玖老实开口:「一是他长得入不了我的眼,二是北凉国冬季太过漫长。」Z.br> 那时黎煜烨还未进京当质子,如此想来,她幸亏早拒绝了虞昊穹,否则在北凉挨冻的人就是她了,她又如何碰得到黎煜烨? 夜翊珩持起酒壶给黎煜烨倒了杯酒:「北凉位于北岚城以北,大舅哥最有发言权了。」 「殿下所言甚是。」黎煜烨扯了扯唇角,「北凉极寒之地,近两年雪灾尤其严重,一年四季,农人可种庄稼的季节太短,故而一定程度上来说,北凉国力正在衰退。」 夜翊珩颔首:「如此便是北凉要将公主送来的原因。」 夜玖恍然大悟:「所以北凉公主来了,我那些兄弟谁娶了她,都是费力不讨好之事?」 「倒也全不是如此,还是会有人想娶。」夜翊珩慵懒道。 夜玖更迷惑了:「这又是为何?」 黎煜烨难得耐心解释:「众皇子地位势力不同,在某些人看来,北凉公主背后是整个北凉。殊不知送来和亲的,特别是主动送来的公主,她对北凉帝来说又有多少分量?」 夜翊珩补充:「北凉的地域范围是镇北王府所辖之地的一半,在某些人眼里,北岚郡主的地位比北凉公主高多了。」 夜玖彻底明白了,她兴奋地拍桌子:「我就说嘛,我那些兄弟怎么都想娶阿颜?」 除了六哥,其他人全都是痴人做梦! 夜翊珩睨她一眼:「你知道得倒是清楚。」 黎语颜不管他们,只顾偷偷喝着酒,小酒杯里的酒喝完,悄悄将手伸过去,欲拿夜翊珩面前的酒壶…… 被夜翊珩捉了个正着:「还想喝?」 「大哥允许我喝一杯,殿下也允许我喝一杯,好不好?」她眨眨眼,巴巴地瞧着他。 夜翊珩心软,松开她的小手。 黎语颜终于给自己的小酒杯满上了,刚要放下酒壶时,夜玖厚脸皮地将自个的酒杯移到黎语颜跟前,黎语颜便将她的酒杯也倒了酒。 四人边吃边聊,很是尽兴。 吃得差不多时,夜玖抱住黎语颜胳膊:「阿颜,我今晚同你睡,好不好?」 黎语颜问:「睡客院不好么?」 「今日我在家宴上行走自如,夜拾的嘴脸都气歪了,都是阿颜的功劳,所以我要奖赏你,赏你与我同睡。」夜玖说话时,打了个酒嗝。 黎语颜为难道:「我睡相很差的。」 说话时,她悄悄瞧了瞧坐她对面的某人,生怕他嘴巴又吐些什么惊人之语来。 没想到他顾自跟大哥饮酒,倒是顾不上她。 夜玖将脑袋搁在黎语颜肩头:「咱们一起沐浴,然后说些悄悄话。」 此刻的黎煜烨正与夜翊珩碰杯,两人异口同声:「不可!」 黎语颜本来没想答应夜玖的,但此刻某人与大哥都反对,叫她起了逆反心理:「为何不可?我与阿玖都是女子。」 夜翊珩自然不能说,他不喜她与旁人一道沐浴,哪怕那个人是女子,而且还是他的妹妹,那也不成! 就在他想怎么回答比较好时,黎煜烨冷冷道:「夜玖其人好色得很,妹妹你会吃亏的。」 夜玖一怔,很快反驳:「好你个黎世子,原来在你眼里,我是个好色的!」 她站起身来,爽利道:「我就算好色,好的也是你的色!」 「瞧瞧,如此口无遮拦,还说不好色?」黎煜烨面上毫无表情,只是泛红的耳尖出卖了他。 见他们如此,夜翊珩忍俊不禁 ,持起酒盏饮了一杯,掩住想笑的冲动。 夜玖重新坐下,对着夜翊珩压低声音:「六哥你也不劝劝世子,与阿颜一道沐浴,我可以帮你看阿颜身材到底有多好呢。」 夜翊珩刚刚喝到嘴里的就差点喷出去:「此事就不劳烦你了。」 听到这里,黎语颜是不敢与夜玖一道沐浴的了。 「阿玖,你在客院沐浴完毕,再来我房间。」 夜玖叹息:「也好。」 不多时,两女子相携离开,留两男子继续饮酒。 黎语颜与夜玖走了一段路,随后分别往各自住所走。 半个多时辰后,夜玖沐浴完毕,穿了寝衣,外头罩了厚厚的斗篷去到黎语颜房间。 黎语颜正靠在床头看话本子,看她过来,问:「你是与我睡同一头,还是分开两头?」 「自然是一头的。」夜玖笑盈盈地将身上斗篷脱了,爬上床。 黎语颜将话本子合上:「你与我睡一起,是想说什么悄悄话呀?」 夜玖小声问:「你与我六哥亲过嘴没?」 「啊,就为了问这个?」黎语颜的脸倏地红了。 「哈,瞧你脸红,那是亲过了。」夜玖凑到她耳边,「快跟我说说,亲嘴是什么滋味?」 「我不说。」黎语颜躺下,盖上被子,为了掩住脸红,将脸盖住露着双眼。 夜玖跟着躺下,长长叹气:「我想亲你大哥,你说我什么时候亲他比较好?」 「阿玖,你的问题着实难倒我了,我回答不了。」黎语颜的头一下子大了。 夜家人果然都是厚脸皮的,这种话问得脸都不红。 夜玖伸手去挠黎语颜的腰:「你若不说,我就挠痒痒,挠到你求饶。」 夜玖只一碰,黎语颜就咯咯地笑个不停,她扣住她的手腕:「我跟你说,我不会求饶,我只会动手劈人。」 听到这话,夜玖才反应过来,黎语颜有身手又会医术,她怎么会是她的对手,连忙笑着讨饶:「好阿颜,放过我!」 黎语颜松开她的手腕,夜玖连忙将手放到被子外头。 「那你被子不要盖这么牢呀。」夜玖往下扯了扯被子,帮她掖了掖被角,又伸手在她心口拍了拍,「好有弹性,阿颜,你真是天女下凡啊!」 「你若再动手动脚,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黎语颜总算知道大哥所言是真的了。 这时,妙竹进来:「郡主,九公主,太子殿下与世子来了,他们就在外间,等九公主出去。」 夜玖坐直身体:「为何?」 妙竹不好意思道:「世子请公主回客院睡,太子殿下的意思也是如此,且殿下今夜要留宿郡主房中。」 夜玖惊呼:「啊,六哥与阿颜已经睡一起了?」 第436章 留宿过夜 黎语颜急道:「不是,阿玖,不是你想的那样。」 夜玖笑得意味深长:「那是怎样?」 妙竹这才意识到九公主不知自家郡主与太子殿下的情况,遂解释:「婢子可以作证,郡主与殿下是分被而眠的。」 「瞧瞧,这么说来,早睡过了!」夜玖笑得肆意,旋即压低声音凑到黎语颜耳畔,「睡一起都做些什么呀?」 黎语颜瞥她一眼:「阿玖,我觉得你还是回宫。」 「莫生气呀,六哥他的身体情况全天晟人都知晓的,还能做什么?」夜玖掩唇又笑,「看六哥其实挺可怜的份上,我就把位置还给他。」 再则依照黎煜烨的个性,若六哥真对阿颜做什么,黎世子定不同意。他们两个男子既然一道过来,说明黎世子也是放心自家妹子与六哥的。 夜玖心头叹息,可怜的六哥,面对阿颜这个绝色佳人,他只能看,大抵能摸,却绝对吃不了。 思及此,夜玖利索下床,在妙竹的服侍下披上斗篷出了卧房。 妙竹还在卧房内,她走到床边,道歉:「郡主,婢子错了,婢子方才失言。」 「方才所言是殿下叫你说的?」 「是!」妙竹颔首,「婢子一五一十地转述了,没想到九公主……」 「无妨。」黎语颜摆了摆手,「你去柜子里抱床被子出来。」 夜玖已经到了外间,她先是对夜翊珩挤眉弄眼:「六哥眼睛瞧见了,好似开窍不少哦。」 夜翊珩噎住,微顿一下,冷声教训:「眼睛一事,莫要孤提醒第二次。」 夜玖吐吐舌头:「这不是阿颜的院子么?我下次一定注意!」 而后对黎煜烨嘻嘻笑道:「黎世子,我不想睡客院,太冷了。」 黎煜烨面无表情:「京城比北岚城暖和。」 夜翊珩不理会夜玖,对黎煜烨示意下,去了黎语颜房中。 黎煜烨颔首,旋即抬步离开。 夜玖连忙小跑追去:「世子,你别走那么快。」 「时候不早,我也该歇息去了。」黎煜烨脚步不停。 夜玖叫囔:「我腿脚刚刚恢复,不宜跑动。」 「我又没叫你跑。」黎煜烨哼声,脚步到底还是缓了下来。 夜玖见状,心头一喜,快步跟上:「我能不能夜宿你那?」. 黎煜烨一听,面上瞬间冷下,方才缓下的脚步立马提了速度。 怎会有如此厚颜之人? 她到底是不是女子? 另一边,夜翊珩到了黎语颜卧房,蹙眉看着床上两床被子,其中一床还叠得整齐,可见是才从柜子里取出的。 「你与阿玖睡同一床被子,与孤就要分开被子?」 这太不公平了! 黎语颜顾自拿过床头的话本子继续看,眼尾余光都不给到某人,淡淡道:「殿下,看在时候不早的份上,我留你。你若不满意,大可以跃窗而出,回东宫。」 他到底想做什么?让妙竹那般传话,夜玖听了去,指不定怎么想。 房中气氛开始有剑拔弩张的意味,但事关主子亲密之事,妙竹不便插嘴,这会子她还是乖觉地悄声离开为妙。 妙竹悄悄后退,出了房门,又悄悄地将房门关上了。 夜翊珩缓步过去,将那床叠得整齐的被子重新放回柜子,随后坐到床沿,准备上床。 黎语颜踢他臀部:「你不洗漱?」 隔着被子,他钳住她的脚踝:「黎语颜,你胆子大了。」 「我不管,这是我的房间,自然是我说了算。」黎语颜抬眼瞪他,「你不 去洗?」 「洗,自然洗。」夜翊珩起身,熟门熟路地叫下人担水。 另一边,夜玖亦步亦趋地跟着黎煜烨。 黎煜烨都到了自个院子,某个女人还跟着,只好无奈问:「你不回客院?」 夜玖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世子,你行行好,收留我呗。」 「客院也是收留。」 「我想留你房中。」夜玖开门见山。 黎煜烨沉声道:「夜玖你要点脸!」 「我只对你这样,什么叫要点脸?」夜玖气道,一阵冷风吹来,冷得她跺了跺脚,「我好冷。」 黎煜烨不作声,快步回房,拿了毛毯出来,劈头盖脸地将夜玖从头到脚裹了起来。 夜玖心头怦怦直跳,他这是关心她了! 下一瞬,黎煜烨将她整个打横抱起,夜玖抿着笑意,心头更是乐开花。 她将脑袋靠在他的胸膛上,隔着毛毯感受他胸膛里头健硕有力的心跳声,羞赧地抿了抿唇。 黎煜烨将她抱往客院。 夜玖的脑袋由于被毛毯盖着,看不到周围,只觉得他抱着她走了特别长的路。 一开始她享受着他的怀抱,后来才反应过来—— 她在他的院子,他将她抱去房中,应该很快才是,如何在路上还走了那么久? 就在夜玖反应过来时,黎煜烨将她连同毛毯往客院床上一抛。 身体吃痛,夜玖挣开毛毯,这才发现是回了自己住过几日的客院。 「黎煜烨,你一点情趣都没有的吗?」 「何谓情趣?」黎煜烨挑眉,「你又是本世子的何许人?」 夜玖被怼得噎住,良久才道:「阿颜与我六哥睡一起,你为何不反对?」 黎煜烨沉声:「他们已是未婚夫妻,我反对作甚?」 妹妹与夜翊珩逃难回京时,已经同睡一床了,再则夜翊珩是个不行的,对此,他们同床分被,家里人都不反对,他这个当大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具体缘由他没必要跟夜玖细说。 夜玖嘟囔:「我也想与你当未婚夫妻。」 说话时,她从床上下去,去拉黎煜烨的手。 黎煜烨本想挣脱,但这个女人的手冰凉得很,挣脱的动作瞬间顿住。 这么冷的天,她身上只穿着寝衣披着斗篷,这般在院子间走了不少路,想到这,黎煜烨破天荒地将她的两只手都拢在了手心。 见状,夜玖感动地落泪,眼泪水连续不断地落在黎煜烨的手背。 他沉了声:「哭什么,我又没欺负你!」 「母妃不在后,再没有人给我暖手了。」夜玖吸了吸鼻子,激动地问,「世子,你是不是第一次给女子暖手。」 黎煜烨老实道:「不是。」 夜玖忘记了哭,吃味地问:「啊,还有谁?」 第437章 只对你暖 他坦诚:「我妹妹。」 夜玖:「我不吃阿颜的醋。」 黎煜烨摇头:「不是颜儿,是婂儿。」 只可惜,到目前还没查到残害婂儿的幕后黑手。 夜玖喜欢黎煜烨,镇北王府的事情她都有打听,自然知道黎婂之事。 见他情绪低落,夜玖撞入他的怀里:「世子,我明白你为何疼爱阿颜了!」 「可能在你看来,失去一个妹妹,再寻到另一个妹妹,这便是疼爱的主要缘故。」黎煜烨任由她抱着,缓缓道,「但主要因为颜儿聪慧,更不可否认的一点是,颜儿与婂儿几乎长得一样。」 夜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去年阿颜住到东宫,我吵着让她揭下面纱,那个时候你盯着她看,是因为你发现她长得像你的婂儿妹妹,对么?」 黎煜烨颔首:「正是如此!」 「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你喜欢她,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我好傻,我怎么就没往兄妹想呢?」 夜玖自责不已,为此她还时常找阿颜麻烦。 听出她落寞的语声,黎煜烨轻怕她的后背:「夜已深,早些睡。」 夜玖点头:「你可以在我上了床,帮我熄灯后再走么?」 黎煜烨颔首。 夜玖上床钻入被窝,黎煜烨则将毛毯铺到她的被子上。 「这毛毯我盖过,又轻又暖。」他帮她掖了掖被角,「睡个好觉!」 听到这毛毯是他盖的,夜玖欣喜点头:「好!」 黎煜烨将灯吹灭,出了房,嘱咐了夜玖的几个宫女:「照顾好公主。」 宫女们恭敬称是,黎煜烨这才抬步离开。 房中的夜玖将毛毯往上扯,鼻尖嗅着毛毯上的竹叶清香味,这味道与他身上的一样,她的唇角不知不觉地漾出幸福笑意。 他是在关心她的! 黎家人表达感情或许是含蓄的。 如是想着,夜玖捏住毛毯一角,寻了个舒服的睡姿睡去。 此刻黎语颜房中。 夜翊珩洗漱完,回到床边发现他抱回柜子的那床被子又被放在了床上。 黎语颜拥着自己的被子,往床内挪,随后努了努嘴:「你睡外侧。」 夜翊珩眉眼微动。 见他神色冷峻,黎语颜帮他将被子展开铺好:「我够意思了?」 他哼声点头:「真有你的。」 姜乐成这厮不知道在哪了,最好尽其最大的努力早日抵达北岚城,尽快将黎家人请来,如此他好与眼前的女人早日完婚。 叫她早日清楚,他到底行不行! 如此想,夜翊珩心里这才平衡些。 他坐到被窝里,随手拿过她放在床头的话本子,看了书名他低笑出声:「冷峻王爷的在逃宠妃?你竟然看这种玩意!」 「为何不能看?」 黎语颜夺回话本子,翻到适才所看之处,继续翻看起来。 瞧她看得津津有味,夜翊珩倏地反应过来,旋即捏住她的细胳膊:「你是不是还想着逃?」 「不是,你从这书名联想到的?」黎语颜拍开他的手,「我跟你说,我若真想逃,你决计找不到我。」 「带个人皮面具,隐姓埋名……」夜翊珩低语,「你若真想逃,你可否提前知会我一声?」 「我若真逃,为何要告诉你?」她反问。 「呵,你信不信,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将你寻到?」 黎语颜没心思看话本子了,将书合上,对上他深邃的眼:「我若逃到另外的世界呢?」 这一句话 ,叫夜翊珩顿住,几日前的感觉再次浮上。 见他俊脸沉得厉害,黎语颜扯了扯嘴角:「玩笑都开不起么?」 「颜颜,这不是玩笑!」 他的嗓音又低又哑,带着丝惆怅。 黎语颜深吸一口气:「不说这个了,睡。」旋即背对他躺下。 夜翊珩探过身体,轻声问她:「这几日,你对我有些敌意,咱们可否谈谈?」 他这般说话,清冽的气息尽数喷在她的侧脸上,黎语颜扯了被子盖住头:「先睡。」 闻声,他捏了捏拳,扯开她的被子,动作迅速地钻入她的被窝。 黎语颜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连忙转过身:「你做什么?」 他将她搂进怀里:「你是不是吃醋了?」 闻此言,她刚要挣扎的动作做不起来,嘴角瘪下摇了摇头。 他又问:「因为郑丽琦与胡思思的事,你吃醋了,是不是?」 嗓音极尽温柔。 黎语颜说服自己要理智些,可鼻子还是不争气地泛酸:「她们早就认识你了,可我不是。」 不管是郑丽琦还是胡思思,都见过他温润端方的模样。: 而她自认识他开始,他便是冷峻异常。 「认识早又如何,颜颜,咱们才是要过一生的人。」 「嗯!」她用力点头,终于伸手环住他的腰,「如果人有来生,你愿意早一些遇见我么?」 「愿意。」他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只是我有个问题,届时咱们认不出彼此怎么办?」 黎语颜失笑,叹道:「这辈子还没过明白,说这些虚无的作甚?」 季清羽曾说夜翊珩有个白月光,白月光不是郑丽琦也不是胡思思,那又是谁? 何为白月光?那是他今后的岁月里,遇到的所有女人没一个能替代的存在! 既然是白月光,那定是早早就认识的人。应该是在他情窦初开的年纪,早就喜欢的人。 每每想起这点,她心里还是不免苦涩。 她与他只是交易合作,是她奢望了,奢望他真的喜欢上自己。 女孩子遇到喜欢的人时,总会如此矛盾,看旁的事情清晰无比,看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头绪。 脾气说上来就上来,她知道这般不对,可控制不了。 她承认她真的吃醋了。 好妒忌那个白月光,早早地就在他的心里。 就是如此不公平,两世为人,她压根就没有什么白月光。 这时,夜翊珩道:「那咱们好好过这一生!」 察觉她的情绪不对,他又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轻轻摇头,只说,「我只是在想你没失明病弱前,定是人见人爱的,我有些羡慕郑丽琦与胡思思都见过。」 「你觉得我如今太冷?」他低沉轻笑,「往后的岁月里,我只对你一个人暖,不好么?」 闻言,黎语颜惊愕地仰头看他。 看她惊得红唇微张,他低头准确攫住了她的唇瓣…… 第438章 一夜好眠 次日清早,黎语颜醒来发现某人半躺着,翻看她那本话本子。 瞧他神情专注的模样,好似在做什么课题研究一般。 他该不会真的在研究话本子里,那王妃的逃离策略? 察觉被窝动了动,夜翊珩将视线移到身旁:「醒了?」 醒来后还没说话过,此刻这么一开口,嗓音出乎意料的低沉魅惑,听得黎语颜愣了愣。 她旋即坐起身,指了指话本子:「研究得如何,可有心得?」 夜翊珩合上话本子放到床头:「无趣得很。」 黎语颜挑眉,无趣还看得那么入迷?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时辰尚早,你再睡会。」夜翊珩下了床,「我与你大哥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好。」黎语颜重新躺回被窝,看他独自穿衣。 宽肩窄腰大长腿,那腰细得应该是超有劲的。 呃,她想哪去了? 倘若被他知晓,定会恼羞成怒,届时受伤害是她自己。 总觉背后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他,夜翊珩转过身,瞧她侧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看得这么入迷?」 他的嗓音含着不可忽略的戏谑与兴味。 黎语颜一本正经地否认:「没有啊,我只是侧躺着,此刻睡不着自然睁着眼罢了。」 夜翊珩也不打算揭穿她,缓步过去,俯身在她额头轻啄一下:「饿不饿,我叫妙竹给你端早膳进来?」 「不用,我再睡会就起了。」 「好。」轻吐一字,他便出了她的房间。 黎语颜触了触刚被他亲过的额头,上头柔弱的触感好似烙上了,怎么触都拂不去。 不多时,夜翊珩与黎煜烨在饭厅碰面,两人一边用早膳一边商议。 「昨日喝酒时,大舅哥提到一同派人去姚州,我觉得可行,不过人数得少一些,精简为妙。」 说话时,夜翊珩拍了拍掌,两名劲装黑衣人便出现在饭厅内。 「暗十七,暗二十九,今次去往姚州,若表现出色,孤赐名。」 暗十七,暗二十九忙单膝跪下:「多谢殿下给我俩机会!」 夜翊珩抬手意思他们起身:「机会是你们自己争取的。」 先前他在宫里被夜高钧暗算,他们两个是东宫暗卫署中尽职尽责的代表。 黎煜烨对门外道:「进来。」 闻声,高原与米欣荣并肩入内。 「世子,请示下!」 黎煜烨吩咐:「米欣荣你带人跟太子殿下的人一同去往姚州,查探一事,需与太子殿下的人通力合作,你等明白?」 米欣荣拱手:「属下明白!」 高原急问:「世子,那属下呢?」 黎煜烨看他一眼,沉声:「你留在京城,我另外有事安排。」 「是!」高原退到一旁。 夜翊珩淡淡道:「你们去往姚州,查探太妃与姚州刺史、刀疤脸的关系往来。查探一事,需暗地进行。还有,上次孤与郡主离开姚州匆忙,此次前去,尔等查清姚州有无刀疤脸的余党。」 「是,殿下!」几人齐声。 「好,准备准备,即刻出发!」夜翊珩摆手。 「遵命!」 待暗十七,暗二十九与米欣荣步出饭厅,高原立马走到黎煜烨跟前:「世子,属下的任务是?」 黎煜烨瞧了一眼夜翊珩,踌躇半晌,就在他不知该不该当着夜翊珩的面说时,夜翊珩开口了:「是有关夜振贤?」 黎煜烨坦 诚颔首:「不瞒殿下,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以个什么由头,合理合规地办了夜振贤。」 「夜振贤虽然与夜高钧一道谋逆,但在谋逆一事上,几乎没有出力,光这一点老头便不会惩罚他。」夜翊珩说得慢条斯理。 老头失去了老大老二两个儿子,虽说老头不怎么在乎儿子们,但不会在段时间内,毫无由头的情况下,再处置一个儿子,特别是处理一个对皇位压根没有威胁的皇子。 更重要的一点,夜振贤善于阿谀奉承,溜须拍马,老头留他,很是受用。 黎煜烨捏拳:「这便是问题所在之处!」 他侧过身,看向高原:「今日开始,你派人盯着贤王府,还有贤王的一切动向。」 「是,世子!」高原拱手。 夜翊珩补充:「孤认为北凉那些人,也需盯着些,特别是明日会到的北凉公主。」 黎煜烨蹙眉:「为何?」 这个夜翊珩该不会对北凉公主有意思?他得了他们镇北王府的支持,难不成还想要北凉的? 夜翊珩缓缓道:「夜振贤如今已是废人一个,得不了皇位,支持他的大臣早都四散,他若想一生无忧,势必会寻个靠山。而这个靠山,目前来看,是对夜振贤一无所知的北凉公主。」 闻言,黎煜烨不住地点头:「今后不管哪位皇子继位,夜振贤的处境都很困难。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他之前与夜高钧走得太近,已经有过谋逆的前科。」 如此说着,黎煜烨心头叹息,方才他差点错怪太子了。 「所以孤的建议是盯着北凉人,待时机合适,将夜振贤是废人一事抖出去,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夜翊珩端起碗,舀粥喝,「至于何时杀了夜振贤,等北凉人走了,再杀也不迟。」Z.br> 「殿下所言对极!夜振贤到底是个皇子,如此杀了,传到北凉,于天晟来讲有损大国威望。」 夜翊珩慢条斯理地将碗中的粥喝了干净:「倒也不是,若北凉人还在时,有更好时机杀了夜振贤,那便杀了,北凉如何看待,孤不在乎。」 黎煜烨起身拱手:「多谢殿下提点,我知道怎么做了。」 只要太子准许他杀了,在寻到何时机会时,他便可动手! 「快吃,早膳都要冷了。」夜翊珩指了指满桌的膳食。 黎煜烨坐回凳子,侧头对高原道:「知道如何办了么?」 「属下明白!」高原抱拳,「属下这就去安排。」 就在高原离开不到半盏茶时间,夜玖出现在饭厅。 「闻着世子身上的竹叶清香味,我一夜好眠呢!」 她嗓音爽利清亮,面上是止不住的幸福笑意。 闻此言,夜翊珩与黎煜烨对视一眼。 一夜好眠,闻他身上的味道,怎么想都觉得十分暧昧。 黎煜烨急得耳尖泛红:「殿下千万别误会,我与九公主……」 第439章 实为凑合 夜翊珩抬手打断黎煜烨的话:「孤误会作甚?」 旋即又道:「阿玖一把年纪了,换作旁的似她一般年岁的女子,小孩都会打酱油了。大舅哥的年纪更大,你们这般在一道,孤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夜玖惊诧道:「六哥,你这么说你妹妹,真的合适吗?我再怎么说也比你小一岁。」 「女子十五及笄便可嫁人,孤说的是这方面。」他站起身,「孤吃好了,两位好好聊,失陪。」 他得把空间让出来,这两个大龄男女,如此在一道倒也相配。 夜翊珩如是想着,低笑摇头,随即十分识趣地离开了饭厅。 他还是看颜颜去! 夜玖嬉笑着挪步到黎煜烨身旁坐下,毫不客气地拿了碗筷吃早膳。 「世子,你看我六哥也同意我们在一起呢。」 黎煜烨哼道:「他巴不得!」 夜玖嘴里刚塞了个水晶小笼包,此刻听他这么说,忙鼓着脸颊问:「为何?」 瞧她模样,黎煜烨忍俊不禁:「你先吃下去,我再告诉你。」 夜玖胡乱咀嚼几下,将小笼包完全咽下后,道:「说。」 黎煜烨清冷道:「他巴不得把你这个大龄妹子嫁出去。」 嫁到他们家,好牢固夜翊珩与他们黎家的关系。 「好你个黎煜烨,你竟也嫌弃我年纪大。」夜玖气了,「若我瞧上你那一年,你就同意与我在一起,咱们说不定都有两个孩子了!」 闻此言,黎煜烨捏着筷子的手顿住:「三年抱俩?」 夜玖舀了一碗肉沫粥,边吹边喝:「那是当然,你难道小瞧自己,觉得你生不出?」 黎煜烨冷笑一声:「我是怕你生不出。」 夜玖噌的一声放下勺子,严肃道:「今夜试试,谁怕谁是小狗!」 黎煜烨没想到她是来真的,缓缓搁下筷子:「方才说笑呢。」 那种事情岂可儿戏? 他若要与人生孩子,不管对方是否是他喜欢的女子,起码要将人明媒正娶地娶回家,如此才可行夫妻之道,才可生儿育女。 夜玖却是生气了,拿起勺子,用力舀着粥。 还有些烫的粥,此刻她大口大口喝着,却毫不解气。 喝着喝着,她的眼泪水似决了堤,噼里啪啦地掉进粥碗里。 见状,黎煜烨有些无措,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 夜玖哭得更大声了:「我好歹是个公主,从未对人这般低三下四过。若我不是喜欢你,我用得着十九岁了还有夫君吗?」 黎煜烨叹息一声,温和道:「莫哭了。」 夜玖不听,摇了摇头,嚎啕大哭。 黎煜烨头疼不已,喝道:「别哭了!」 嗓门老响,夜玖的哭腔顿住噎住,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堵在心口愈发闷得慌。 见她一抽一泣、楚楚可怜的模样,黎煜烨敲了敲脑门:「本世子从没想过要尚公主……」 夜玖泣声:「我就知道,就知道!」 他就是因为不想尚公主,一直离她远远的。 对她的爱慕,对她的心意,他一直都装作不见,不懂,不知情。 就这么一直过了三年多。 黎煜烨撇开眼,又道:「你若真想嫁我,我可以娶你。但你记着,是我娶你,而不是尚!」 此生若真要娶个女子,他又没寻到自己喜欢的,那不如就眼前这个好了。 婚后,她要的尊重,他都给。丈夫该尽到的责任,他都尽力而为。 不知是她听错,还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夜玖甚至忘记了擦去面上的眼泪,笑盈盈问:「你真的愿意娶我?」 「真的?」夜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悄悄将手伸到桌面下,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觉得痛了,才知自己不是在做梦。Z.br> 黎煜烨严肃道:「慎重起见,此事等我父王与祖父来京后再行商议。」 毕竟要娶公主,皇帝那边不好说通。 太子已与颜儿订下婚约,天家与黎家之间再来一桩婚事,若想皇帝同意,是个大难题。 夜玖用力点头:「我明白我明白,有什么要我配合的,你尽管说。」 到此刻,她还有些恍惚,生怕方才听到的是幻觉。 另一边。 夜翊珩回到黎语颜院子。 黎语已经起来,在外间吃早饭。 夜翊珩刚掀袍坐下,管家进来禀告:「郡主,宫里来人,说请郡主与九公主进宫,商议欢迎北凉公主一事。」 黎语颜本能地不想去,遂问:「是谁主持的,太妃?」 管家摇头:「应该不是太妃,来人自称是贤妃宫里的。」 闻言,黎语颜与夜翊珩对望一眼。 贤妃许久不曾蹦跶了,那日她与九公主落湖一事,她还没找她算账呢。 念及此,黎语颜对管家道:「好,你去回了那人,就说我稍后进宫。」 管家恭敬称是,旋即离开。 夜翊珩道:「我派人护你,流云吟霜是女子,身手不错,陪你进宫最为合适。」 「不必,我能护着自己。」 进宫一般不能带丫鬟仆人,她若带去,明摆着告诉贤妃,她有所提防。 夜翊珩也不坚持,心里想着他等会自己去护。 不多时,夜玖也来了黎语颜院子。 「说是要咱们进宫去,这个贤妃集思广益,目的还不是为了她两个儿子,啧啧,私心太甚。」 夜玖一面说着,一面笑盈盈地盯着黎语颜看。 黎语颜被她看得不明所以:「你是有什么喜事,瞧你高兴成这样,定不是因为贤妃要咱们进宫一事。」 夜玖颇为得意地坐到桌旁,笑着道:「世子答应娶我了,这难道不是高兴的事?」 「啊,大哥同意了?」黎语颜吃惊不已,「说说,你是怎么说服我大哥的?」 「我没怎么说呀,只是哭了,嚎啕大哭,他许是被我惹得受不了,这才答应的。」夜玖坦诚,「反正只要他同意娶我,那我这几年的坚持就是有结果的,是不是?」 黎语颜轻轻掖了掖唇角,颔首道:「许是你的执着感动到我大哥了。」 夜翊珩蓦地出声:「什么执着什么坚持,不就是两个大龄男女凑一起过日子么?」 实为凑合! 这两人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虽说此人说得是实话,但听在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夜玖与黎语颜齐齐将目光移到夜翊珩面上。 第440章 此为树咚 夜玖柳眉拧紧:「六哥,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 夜翊珩并不理会夜玖,顾自站起身:「颜颜,孤先回东宫。」 黎语颜一怔:「哦,好。」 等他离开,黎语颜捏住的夜玖手:「阿玖,你六哥如此,你不会放心上?」 「不会,我早习惯了。」夜玖笑了。 黎语颜疑惑:「那你还说他是你那些兄弟中最好的?」 某人一直冷心冷情的,如何好了? 「相对旁的兄弟惯会虚与委蛇,我与六哥互怼,不必费心思揣度,如此才是轻松。」夜玖含笑道,「老实说,我与六哥的兄妹情远及不上你与世子的。天家人薄情,不光如此,兄弟姐妹间充斥着权利斗争,尔虞我诈。而六哥从未有害我的心思,这比其他兄弟就好出很多了。」 听到这般话,黎语颜不知如何劝慰,只用大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触抚着。 夜玖眼中闪着晶莹的光,面上状似轻松地笑着:「幼年时,我母妃故去,我被几个姐姐扯着头发欺负,风雨廊下哥哥们下学路过瞧见,无一人出来劝阻。」 「唯有六哥出声,说姐姐们欺负一个妹妹很无耻。他只说了那么句话,姐姐们便松了手。」 「六哥其实天生毒舌,说的话一向含沙射影,惯会指桑骂槐,但那时我就知道,他与旁的哥哥不同。」 说着,她眼中的晶莹很快滚成泪珠儿滑落:「当然,他完全比不上你的哥哥们,你们黎家的兄妹情让我羡慕得紧!」 黎语颜拿出帕子替她拭泪:「那你还说他未中毒时,温润如玉?」 夜玖吸了鼻子,旋即又笑:「他可以装啊,装得温润,内心指不定多阴鸷。当然他还没中毒时,确实没有中毒后那么冷。」 闻言,黎语颜叹息,某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说他冷心冷情,冷酷阴鸷,但他身旁之人对他又十分忠心。说他温润如玉,端方有礼,但与他相处过的人都清楚他实则冷酷无比。 两人闲聊几句,便相携入宫。 承澜宫。 黎曼婷面上遮着面纱,急急步行。风吹开面纱一角,她急忙按住,小心地往四周瞧。 看宫人们没将目光移到她身上,这才放心不少。 她如今面上一左一右两块斑块,斑块的性状与黎语颜当年的一模一样。 近半年来,她一直在寻找祛斑良方,却不想斑块越来越严重。不光没有祛除,上面的黑毛有越来越长的趋势。 黎曼婷想不明白是何故,黎语颜有斑块时,虽说上面也有黑毛,但是短绒毛,而她面上的毛越发长了。 自上次在鱼塘边见过夜震宇一面后,她再无见过他。如今的她,只有梁王侧妃的名头,一丝一毫没有实际的意义。 今日贤妃命她速速进宫,也不知是为了何事。若被贤妃发现她面上的斑块,她又该如何解释? 怕是梁王侧妃的名头都要保不住! 如此想着,黎曼婷迈着惴惴不安的脚步跨入了承澜宫正屋内。 看到她过来,面上还戴着面纱,贤妃便没好脸色:「来了?」 黎曼婷疾步上前:「妾身拜见娘娘!」 贤妃「嗯」了一声,冷声吩咐:「本宫宣你不为旁的,北凉公主即将抵京,届时你好生待在梁王府中,万不可惹事端,否则本宫废了你的侧妃之位!」 「妾身省得了!」黎曼婷恭敬颔首。 「好了。」贤妃从躺椅上坐起身,「等会各宫娘娘,公主,都会来本宫这,你泡得一手好茶,就好生在边上伺候。」 「是,娘娘。」黎曼婷咬住后槽牙,强命自己镇 定。 原来贤妃让她进宫,是让她当茶水丫头的,呵呵,想她堂堂宁远侯府嫡女,竟然沦落到当一个茶水丫鬟。中文網 另一边,黎语颜跟随夜玖回了星宁殿。 在星宁殿内,夜玖换上华服,随后拉着黎语颜缓步前往承澜宫。 两人走得极缓,专门绕着御花园的小道走。 已是二月天,天气渐暖,御花园中的花草有专门的花匠侍弄,长势比寻常人家的花草喜人。 夜玖悄声道:「上次落水,此次不知道又有什么,咱们慢些去好了。」 黎语颜很是赞同。 两人在御花园中边走边看,完全是出游踏青的架势,走得累了,便在湖畔的长椅坐下了。 夜翊珩面上又遮了眼纱,由松果搀扶着,身后跟着流云吟霜。一行四人看到黎语颜身影,便朝她们而去。 听到脚步声,黎语颜转头,一转头便看到某人微微上扬的唇角,视线移到他身后,是做宫女打扮的流云吟霜两人。 夜翊珩走到长椅旁驻足,淡声开口:「你二人胆子挺大,身旁一个宫女都不带。」 夜玖闻声侧头瞧:「带了有什么用,她若是有心支开,我与阿颜还是只有两人。」 夜翊珩动了动食指,流云吟霜便上前一步,对着黎语颜与夜玖拱手:「属下参见……」 旋即反应过来,改成福身:「婢子见过公主,见过郡主!」 黎语颜微笑道:「起来。」 平日里习惯劲装扮相的流云吟霜颇为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背:「谢郡主!」 「她们两人跟着你们去承澜宫,有事孤便能第一时间知晓,安全第一。」 夜翊珩的声音很淡,风一吹就散了。 但黎语颜听得清楚。 她起身行了个礼:「多谢殿下!」 他的好意与坚持,她领了。 夜翊珩俊眉微挑,淡声又道:「只道谢就成了?」 莫名地她的脸一热,反问:「那不然呢?」 夜翊珩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拉至树后。 被他这么一拉,后背靠撞至树干之上,黎语颜完全懵掉,此刻是在御花园湖边,有阿玖在,他要她如何谢? 夜翊珩一手撑在树干之上,一手搭在她的肩头,轻易将她围在自己身前与粗壮的树干之间。 黎语颜的小脸霎时红了,此为树咚? 就在她脸红心跳时,他低头低语:「亲我一下。」 「六哥,你脸皮比我还厚。」不远处长椅上传来夜玖嬉笑声,「我可以过来观摩观摩么?」 黎语颜急了,伸手用力推着夜翊珩的胸膛。 夜翊珩冷声:「松果,流云,吟霜。」 三人称是,将夜玖按回长椅,钳制她的头颈部,防止她转头。 第441章 索个香吻 黎语颜小声嘟囔:「殿下,这是在外头,会有人瞧见的。」 夜翊珩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清润道:「此刻没有旁的人。」 方才他回了东宫,刚回到东宫,老头身旁的马公公便宣他进宫。 适才他刚从老头的御书房出来,老头虽说同意他与颜颜之间的婚事,但话里话外地暗示,他若娶黎语颜为太子妃,要得天下人祝福,最好先将黎语颜生母的名声问题解决了。 此事颇为棘手,这会他不好与她明说…… 但索个香吻不为过? 夜玖不能回头,只好扯开嗓子:「对,我不是人,你们爱干啥干啥,不用顾忌我,当我不存在。」 黎语颜完全不知夜翊珩在御书房一事,只知道身前之人,此刻特别厚颜无耻。 他这态势,大有她不亲他,他不会放过她的意味。 念及此,她踮脚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 夜翊珩略略摇头:「亲错地方了,颜颜,你知道孤说的是何处。」 黎语颜觉着自己整个身子都要着起来了,偏生夜玖还坐在长椅上掩唇笑个不停。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豁出去地去碰他的唇。 唇与唇相触,夜翊珩便将人抵在树干上,狠狠地碾压一番。 迅速又激烈…… 等他放开她,黎语颜整个人是懵掉的,她完全不知该迈哪一只脚走到夜玖身旁去。 不都说古人比较矜持么? 不轻易在人前亲密么? 谁说的? 为何眼前这厮不一样? 见她羞赧得晃神,夜翊珩心情愉悦不少,牵着她的小手,亲自将人送回了夜玖身旁。 流云吟霜这才收回按在夜玖肩头的手。 夜玖终于得以转头:「六哥好样的!」她朝他竖起大拇指,又冲黎语颜挤眉弄眼,「啥滋味呀,阿颜?」 黎语颜脸朝下,靠到夜玖肩头:「不许问!」 夜翊珩哈哈笑了,随后带着松果离开。 夜玖悄声道:「六哥真的被你迷上了,我从不知道六哥会对女人如此。」 以往她只听说,谁靠近太子殿下,被如何处理了的传言。一来二去地,渐渐变成太子殿下不近女色,后来变成了太子殿下实则不行。 有了不行的传言后,父皇派整个太医院的太医给六哥瞧过,一致得出的结论便是,太子殿下确实有不行的隐疾。 如今看阿颜与六哥相处融洽甜蜜,太医院的诊治她就不明说了。Z.br> 想必六哥的传言,阿颜定听说了的,她再细说,岂不是等于伤口上撒盐? 黎语颜面上的灼热刚刚要降下去,此刻被夜玖这么一说,又红了红:「是真的吗?」 他真的迷上她了? 夜玖抿唇笑:「嗯,这还有假?」 黎语颜拿手扇了扇风:「咱们在此挺久了,该去承澜宫了。」 夜玖颔首,两人手挽手起身,身后跟着流云吟霜,几人步调一致地往承澜宫走去。 此刻的承澜宫内,已经到了好些宫妃与长公主。 待夜瑗到时,玲珑长公主指了指她抱着的左手,笑:「恒瑗姐姐的手还需包着么,大家伙都知道是什么模样,包着作甚?」 贤妃跟着笑了:「玲珑长公主所言甚是,恒瑗长公主的手是何模样,大家都清楚。今日来承澜宫,如此包着若是不便的话,还是拆了罢。」 鸡爪子一般的手,看到的话,吃喝都倒胃口。 夜瑗抬了抬左手,将袖子往手上拉了拉:「手因烫伤所致难看是难看,包着, 尔等眼不见为净。至于玲珑妹妹,你这双手倒是正常,可怎么瞧着粗鄙不少,莫不是你那驸马要你长期干粗活所致?」 至于贤妃,她有两子,如今又摄六宫事宜,她方才话语里的暗讽之意,她就当没听出来。 只是这口气,委实忍不下。 夜瑗缓步过去,顾自寻了个空位坐下。 黎语颜与夜玖还未走到承澜宫,便被夜拾喊住:「九姐姐,稍等片刻。」 夜玖止步。 黎语颜亦驻足,并行礼:「见过十公主。」 夜拾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行至夜玖跟前,轻蔑的目光上下扫视黎语颜:「本公主有话与九姐说,你去一旁候着。」 黎语颜颔首:「是。」 流云上前道:「十公主,郡主乃未来太子妃,您这么说话,恐怕不妥?」 夜拾微微仰头,拿鼻孔瞧人,嗤笑道:「你都说是未来太子妃,那至少此刻不是。我是公主,她小小一个郡主,你告诉我,我该如何说话?」 夜玖拉住黎语颜,对夜拾道:「你一个出嫁的和亲公主,当自己的排面有多大?」 「有多大?整个北凉便是我的排面。」 夜拾抬了抬双手,好似颇有威风地比划整个北凉的版图。 夜玖轻笑摇头:「阿颜是北岚郡主,镇北王府所辖之地是北凉的两倍多,你觉得你这个和亲公主比阿颜更有排面?」 黎语颜轻拍夜玖手臂:「阿玖别说了,我走开便是。」 事实上,公主的品阶确实比她这个郡主要高,她方才行了礼,礼数周全。此刻人家有话说,她离开也是正理。只怕阿玖被这个十公主欺负,黎语颜便暗示吟霜好好守着夜玖,自己则带着流云往边上走了走。 只是边上一走,迎面碰到一个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方才十公主的夫君,北凉国七皇子虞昊穹。 虞昊穹再度见到如画一般的女子,心头难以抑制的悸动猛地升起。 他拱手:「北岚郡主,本王这厢有礼了。」 碍于礼数,黎语颜垂眸福身:「见过北凉七殿下。」 虞昊穹整了整衣袖:「郡主怎么在此地?」 看向黎语颜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探究与欣赏,甚至还有欲念。 黎语颜面无表情:「十公主就在附近,她与九公主有话讲,北凉七殿下是在寻十公主,果然是夫妻情深。」 只一句话让虞昊穹噎住,他扯了扯嘴角,不知该如何接话。 哪来的夫妻情深,若不是他想要北凉的皇位,如何会娶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女子? 黎语颜侧头瞧了身旁的吟霜。 吟霜聪慧,往前一步,扯开嗓子高喊:「北凉七殿下往这边走,拐个弯便能看到十公主了。」 顿了顿,她欣喜唤道:「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黎语颜闻声,循着吟霜的目光望去…… 第442章 尾随作甚 分明没有夜翊珩的身影,她顿时明白过来,吟霜这是在唬虞昊穹。 此刻的虞昊穹果然正襟危立,一副随时恭候夜翊珩过来后,准备行礼的模样。 黎语颜瞧了一眼吟霜,两人抬步离开,留虞昊穹木在原地。 她们没走几步,虞昊穹好似反应过来,悄悄抬首往侧边瞧了。 只看到路过的宫女太监,并未见到天晟皇太子,虞昊穹的脸瞬间沉下,这个北岚郡主竟如此大胆,连他都敢肆意愚弄。 心头自卑感与羞辱心齐齐蒸腾,他得让她知道,身为北凉皇子,不是她一个女人可以随意诓骗的。 黎语颜其人身旁只有一个宫女,他若对她动点手脚,看她能如何? 虞昊穹唇畔狞出一抹阴冷笑意,抬脚往黎语颜消失的方向走去。 听到急促阴沉的脚步声,黎语颜拉了一把吟霜,压低声音:「那人好似跟来了。」 吟霜侧头,迅速回头扶住黎语颜手臂:「郡主,要不属下跟他过过招?」 「不必,倘若动手,届时落人口舌,咱们走得快些。」 黎语颜与吟霜此刻走在承澜宫外与隔壁宫殿的小道上,前头无人,后头有虞昊穹,还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 虞昊穹是天晟的客人,又是十公主的夫君,倘若她们真与他动起手来,即便她们是有理的一方,事情都会闹得沸沸扬扬,届时说什么闲话的人都会有。 皇帝给她与夜翊珩的赐婚大抵是不情愿的,若是动手影响到大婚,更是得不偿失。 此刻能避则避,至少不能明面上硬碰硬。 虞昊穹看黎语颜走得急,再瞧这小弄堂,心道,还真会找地方。 后面的虞昊穹脚步加快,黎语颜眼中划过冷芒,她袖中的银针可不是吃素的。 就在她一手抚上另一手的袖子,一个拐弯,手腕便被人扣住,拉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熟悉的怀抱,清冽儒雅的清香,莫名让黎语颜心安。纵使她不看他,她也知道此人是夜翊珩。 见到自家殿下,吟霜惊喜不已,刚要叫,被夜翊珩一个噤声的动作给止住了嘴。 吟霜放开黎语颜手臂,躬身立到一侧,看着自家殿下将郡主彻底拥在怀里。 夜翊珩低头凑到黎语颜耳边,问:「怎么了?」 「有不怀好意之人。」黎语颜双手捏住他的衣袍。 虞昊穹看到黎语颜拐了个弯,心头大喜,这个弯拐过去,更是人迹罕至,如此他若动点手脚,无人瞧见。 一想到能一亲天仙美人的芳泽,虞昊穹心痒难耐。 想到此,脚步愈发加快,整个心跟着飘飘然起来。 终于他也拐了弯,脚底板尚未踩实地面,便看到覆着眼纱的夜翊珩拥着黎语颜的身子,而方才那宫女恭敬立在一旁。 虞昊穹一个踉跄,连忙急刹脚步,慌乱行礼:「小王见过天晟太子!」 北凉之前挖出不少矿藏,天晟因此主动联姻,他这才得以前往天晟选和亲公主。 如今矿藏挖得差不多了,由于气候,北凉的国力衰微,是以,如今他们不得不重新在天晟跟前伏低做小。 夜翊珩嗓音寒凉:「你尾随孤的未婚妻作甚?」 虞昊穹反应很快:「太子殿下误会了,方才听这位宫女唤太子殿下,小王一直想寻个机会,向殿下讨教一二,故而跟着郡主的脚步寻来,绝无他意!」 「哦?」夜翊珩凉凉道,「是要讨教如何失明,还是讨教如何病弱?」 「非也,非也,小王想讨教驭下之术。」 虞昊穹眼底尽是讽意,天晟太子失明病弱, 天下人尽知。黎语颜如此国色天香,许配给他,委实可惜可怜可叹! 「孤失明病弱,要驭下之术又有何用?故无甚可教你的。」 说话间,夜翊珩拥着黎语颜,错开虞昊穹往前走。 在经过虞昊穹时,黎语颜从袖兜掏出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在他脖颈上扎了一针。 银针迅速收回,藏回袖兜。 虞昊穹只觉脖子上好似被蚊虫叮咬一口,摸了摸脖颈,没有异样,便没放心上。 对于黎语颜的动作,夜翊珩眼尾余光悉数瞥见。 走到承澜宫外的空旷地后,夜翊珩才问:「你方才做了什么?」 黎语颜知道自己的举动瞒不过他,便小声解释:「我讨厌那人的眼神。」 讨厌虞昊穹看她的眼神,也讨厌他看夜翊珩时,那带着讽意与讥诮的眼神! 旋即,她补充:「你放心,他此刻没事。」 如此便查不到她的头上。 夜翊珩低声道:「孤知道颜颜医术了得。」 心里的那个疑惑,答案好似越来越清晰了。 就这时,夜玖出来:「阿颜,咱们进去。」她看到夜翊珩也在,吃惊道:「六哥你怎么又过来?」 这真的是她以往完全没有见过的六哥,就因为担心阿颜再次出事,今日要如此守护。 不过想起上次落水,夜玖亦心有余悸。 「什么叫又过来,孤只不过随便走走罢了。」 夜翊珩放开黎语颜的手,眼纱下的凤眸注视着她朝夜玖走去。 看她们在流云吟霜的相陪下进了承澜宫,夜翊珩扶在松果的手臂上,这才离开。 不多时,虞昊穹从弄堂出来,看着夜翊珩远去,轻哼一声:「一个瞎子罢了!」 夜拾看到虞昊穹,加快脚步到他身旁:「本公主方才与九姐聊了聊,九姐对你是一点意思都无,我劝你莫要再存那个心思了。」 虞昊穹冷声讥笑:「本王岂会看上她?」 想到自己要巴结天晟,虞昊穹堆起温和笑意:「阿拾,你才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有你一人足矣!」 猛地听到这般说辞,夜拾怔了怔,抬眼望天,今儿的太阳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呀。 虞昊穹搂住夜拾的腰,鼻尖用力嗅她身上的香味。 香味俗气,令人作恶。 哪有方才的北岚郡主身上味道好闻啊? 黎语颜身上的娇香若有似无,若不是夜翊珩出现,他定要狠狠嗅上一番。 虞昊穹闭了闭眼,一旦有了念头,便不可收拾,急需寻个地方解决一番…… 遂猴急地凑到夜拾耳边:「你身上干净了,咱们去你先前的宫殿,好好恩爱如何?」 . 第443章 空有其表 夜拾往四周一瞧,压低声音:「大白天的?」 虞昊穹颔首:「有何不可?本王喜爱自己王妃,那是天经地义之事,不管白日还是黑夜,都挡不住本王对王妃的深情!」 方才见到绝色殊颜倾国倾城的黎语颜,又提到媚态丛生的夜玖,虞昊穹早已心痒难耐。 奈何此刻他只能用夜拾解馋,故而用好话哄她。 夜拾娇羞地点了头。 虞昊穹拥住她的腰身,往她先前在宫里的寝宫走去。 不知怎么地,途径湖畔,虞昊穹眼前一阵晕眩。 浑身像是没吃饭似的毫无力气,他抓紧夜拾的手,却无济于事。 夜拾另一只手连忙也扶住他:「你怎么了?」 「不知为何,头晕得难受。」 虞昊穹晃脑袋,头却愈发晕了。 夜拾探究的目光直视他,这个男人在北凉时,甚少碰她。他大多数时间都是歇在侧妃或侍妾房中,想到此,夜玖气愤之下,推了他一把。 没想到虞昊穹此刻完全没力气站稳,他被她这么一推,整个人直挺挺地掉入湖中。 虽说二月初气温有所回升,但湖水却寒冷刺骨。 被冷水一激,虞昊穹的头瞬间不晕了。 湖边进过的太监宫女见有人落水,纷纷叫喊着去救人。 虞昊穹浑身湿透地被人从水里捞起,吐着方才咽下的水,冷冷盯着夜拾:「你,你想害本王?」 夜拾哼道:「本公主哪知道你没站稳,轻轻一推就掉入水里了。」 这男人这么没用,定是在旁的女人那里耗费太多心力,这才晕眩,连站都站不稳。 贤妃听说北凉七殿下与夜拾起了口舌,虞昊穹因此被夜拾推入水,她身为摄六宫事宜的贤妃,理应过来主持一下。 遂带着一群宫妃、长公主过来。 队伍的后头跟着夜玖与黎语颜。 宫女太监们见贤妃过来,纷纷让出一条道。 贤妃瞧了一眼仍在斗嘴怄气的夜拾与虞昊穹,对太监们道:「把北凉七殿下送去十公主先前的寝宫,再请太医过来瞧瞧,万不可受凉了。」 虞昊穹很快被人抬走。 贤妃喊住夜拾:「十公主,本宫有话说。」 夜拾长长叹气,旋即转过身:「贤妃娘娘,您请说!」 「你与他已是夫妻,理应恩爱。你如今在这皇宫,不光是天晟的公主,更是北凉的王妃,如此双重身份在,小性子该收敛些。」 「多谢贤妃娘娘教诲!」夜拾垂眸颔首,旋即转身离开。 她倒是想与虞昊穹恩爱的,奈何他是走道都会头晕之人,哪来的力气去恩爱? 呵呵,夜拾心头冷笑,她是天晟不受宠的公主,又是北凉不被爱的王妃,如此两个身份,又有何用? 虞昊穹头晕的症状随着冷水一吹,消散得彻底。 他与夜拾只在刚成婚的那一月内,亲密过几回,之后几年他们之间的欢好次数屈指可数。 难不成是他内心抵触夜拾,故而才会头晕? 定是如此,冷水一激,他越发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贤妃看着夜拾离开的身影,摇了摇头,对身后跟着的众人道:「好了,咱们回。」 黎语颜捏了捏藏着银针的袖兜,这个虞昊穹头晕发作得如此之快,啧啧啧,身体太虚了。 她那一针,一般人好歹要过一个时辰才会头晕乏力的,他倒好,竟然只一刻钟便发作了。 空有其表啊! 幸亏阿玖当初没同意当他的和亲公主! 一 行人回了承澜宫。 贤妃坐回主位之上,其余人依照品阶先后入坐。 「方才讲到如何欢迎北凉公主,本宫想着她是女眷,又是来咱们天晟和亲的,故而不宜大肆操办,但也不能不办,你们以为呢?」 言罢,贤妃慢条斯理地端了茶盏喝了一口茶,噌的一声脆响,茶盏重新搁回桌面。 「黎侧妃是如何煮的茶,滋味一般不说,茶水都凉了。」 闻此言,一直躲在里间的黎曼婷急忙现身,快步上前:「娘娘,妾身给您换一杯新的。」 黎语颜这才看到久未谋面的黎曼婷,眼前的她戴着杏色面纱,面纱不透,瞧不见她面上情况。但她知道,黎曼婷面上的斑块极其严重。 「给在座的所有人都换一杯!」贤妃哼了一声,低斥,「真当是没有眼力见。」 「是,娘娘。」黎曼婷指甲掐住手心,这才不至于在黎语颜跟前失去她身为梁王侧妃的唯一尊严。 夜瑗抚了抚包着的手,淡淡笑了:「原来贤妃让梁王侧妃给我们煮茶啊,咱们倒是有口福。不过本公主听闻侧妃面上出了状况,我这手已经难看了,可不想面孔跟侧妃一样难看。」 夜玖附和:「皇姑母说得正是,本公主爱脸如命,戴着面纱的日子定不好过,我坐轮椅久了,胆小得很,侧妃煮的茶水,我是万不敢喝的。」 贤妃面上开始难看,盯着黎曼婷越看越不顺眼。 玲珑长公主见状,轻笑一声:「北岚郡主先前不是也有斑块么?虽说本公主不知侧妃面上情况,但隐有听说侧妃也长了斑块,既如此,侧妃何不向郡主讨教祛斑之法?」 旁的宫妃们先后颔首:「玲珑长公主所言有理!」 黎语颜淡淡道:「我那斑块长了五年,五年后,恒瑗长公主用太子殿下给的方子做了面糊糊,抹于我面这才祛除。」 夜瑗颔首:「我记得去岁时,北岚的脸被我撕得血糊糊的,如今想来,心有余悸。」 玲珑长公主呵呵笑道:「总归是祛除了,黎侧妃算是郡主的本家,就当帮帮自家人。」 贤妃「嗯」了一声:「北岚你就说说罢。」 黎曼婷心头一喜,虽说她恨极了黎语颜,但此刻能从黎语颜口中得知真正的祛斑之法,就当黎语颜欠她的还了一部分。 黎语颜捏了捏纤细的手指,缓缓说道:「黎侧妃记清楚了,这祛斑之法,我想大抵关键在太子殿下的方子,恒瑗长公主撕扯面皮的手法,哦,还有一点,斑块约莫需要长上五年才可。」 黎曼婷扑通跪至夜瑗跟前:「请长公主赐良方!郡主祛斑,长公主曾说用的是太子殿下给的其中一个方子。」 「太子给我太多方子,对我来说皆无用,全扔了。」夜瑗抬起包着的手叹息。 第444章 风向转变 黎曼婷眼圈开始泛红,她知道恒瑗长公主与黎语颜走得近,此刻说方子丢了,完全是托词。 就是不想她面部恢复。 她的眼圈越来越红,将委屈娇弱演绎得淋漓尽致。 玲珑长公主见状,又开口:「太子殿下说不定有备份的方子,郡主是太子未婚妻,去殿下跟前帮忙说说,殿下准答应。得了方子,黎侧妃挨个试准能成的。」 黎曼婷感激地垂眸,掩住眸中对黎语颜的恨意,跪着的膝盖转了个方向,对夜玲珑颔首:「多谢玲珑长公主帮妾身说好话!」 「谢我作甚,还不去求北岚郡主?」夜玲珑努了努嘴。 夜瑗轻轻笑了,不语。 夜玲珑挺会多管闲事的,这般操心是想得什么好处不成? 黎曼婷打定主意要装柔弱到底了,遂膝行至黎语颜跟前。 「郡主,以往妾身若有对不住郡主的,还请郡主大人不计小人过!妾身恳求郡主帮忙,将太子殿下那的方子给妾身誊抄一份!」 说话时,她楚楚可怜地叩拜下去。 此般举动,看得在场不少人起了同情心。 有人开口:「北岚郡主就帮个忙,这种方子珍贵,太子殿下那定有备份。」 亦有人附和:「就算没有备份,太子殿下将寻到方子的地址告知梁王,如此问题不就解决了?」 黎语颜略略倾身,看向黎曼婷的眼,语调清冷:「这么说来,黎侧妃承认自己面上有斑了?何不摘下面纱叫大家瞧瞧,也好叫我看个究竟,是否与我先前长的一致?」 黎曼婷按住面纱:「妾身怕吓到各位娘娘,公主们。」 黎语颜清浅一笑:「万一黎侧妃的斑块与我先前的不同呢?」 这时,有位公主开口:「是这个道理,斑块不同,祛斑手法自然不同。」 夜玖亦开口:「是啊,之前阿颜有斑块时,黎侧妃咄咄逼人,让她将面纱取下。今日轮到你,怎地不敢了?」 黎曼婷将求助的目光移向夜玲珑,夜玲珑便对黎语颜说道:「郡主先前长过斑块,最是清楚黎侧妃如今的痛苦。这般帮衬,于北岚郡主来说只是举手之劳,郡主不会不肯帮?将来郡主是太子妃,仁爱的名声郡主不嫌弃的?」 黎语颜清冷一笑,不作声。 这个夜玲珑,她与她素来毫无交集,今日为何针对她? 这时,夜瑗摸了摸自己包着的手,淡淡道:「大家都是女子,此刻又不是相亲,黎侧妃不必害羞,面纱先摘了。若你连摘面纱的诚意都没有,怎么好意思叫郡主帮忙的?」 此话叫众人均起了好奇心,都想看黎曼婷面上的斑块是何模样。 黎曼婷眼圈越红,掩唇欲泣:「恒瑗长公主,妾身不曾得罪过您,您为何一定要妾身摘掉呢?」 夜瑗摇头:「这话说的,大家不是在帮你想办法么?你这人真不知好歹,罢罢罢,当本公主啥都没说罢。」 贤妃急于给两个儿子皆娶个有背景的王妃,老七能否成事,还需靠老四。 而黎曼婷作为老四的侧妃,成亲后,孩子掉了一个,之后肚子再无动静。如今黎曼婷的面孔出了状况,她对她是越发地不满。 侧妃之位腾出来,用来拉拢更有实力的世家,对老四有益,将来对老七成事也有助益。 思及此,贤妃冷声道:「叫你摘面纱就摘,难不成你一辈子都戴着面纱?」 黎曼婷摇了摇头,戚戚然道:「娘娘恕罪,妾身不敢摘面纱。」 说话时,她站起身,指向黎语颜,厉声质问:「黎语颜,往日你看我不顺眼,如今逮住机会让我难堪。宁远侯府好歹抚养你多 年,你就是如此感恩戴德的?」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哗然,私语声四起。 她们说的都是同一个意思,大致说黎语颜尚未被镇北王认回去时,名义上是宁远侯的嫡女。眼前的黎语颜与黎曼婷确实当过姐妹,光凭这一点,黎语颜理应帮衬黎曼婷。 黎语颜听闻,展颜笑之:「诸位应该知道,我哥哥沙场阵亡后,我母亲不久也亡故,而我被黎宗发扔到了山沟沟。那时,宁远侯府可有说我是家人,黎曼婷可有说我是姐妹?」 「当着诸位娘娘,长公主与公主的面,北岚想说句心里话,大家想听么?」 黎语颜站起身来,脚步蹁跹地行至黎曼婷跟前,旋即转身环视一周。 她这般气度,让在场的不少宫妃心惊,宫里长大的公主们都没她有气势。 她的气势好似与生俱来一般,骨子里散发着让人臣服在她脚边的魅力。 夜瑗颇为欣赏地看着她:「阿颜你就说,我想听。」 黎语颜略略颔首,朗声直言:「且不论我哥哥阵亡的真实缘故,我母亲亡故颇有蹊跷,我怀疑黎曼婷之母害我母亲,如此才从姨娘爬上继妻之位。试问,如此情况下,我与黎曼婷还能有姐妹情么?」 说此番话时,黎语颜淡淡关注着贤妃的神情。 只可惜贤妃垂眸看自个手上的蔻丹,她瞧不见她的眼神。 夜玖点头不已:「我明白了,当年阿颜面上落斑,如今黎侧妃面上也有,这是现世报!」 众人恍然,私语声渐响。 「竟然是现世报啊!」 「怪不得呢,据说宁远侯府的黎老夫人离疯婆子差不多了,估计黎老夫人对张氏做了什么坏事。」 一时间,风向转变。 夜玲珑问:「你们说什么呐,哪来的现世报?」 「玲珑姑母就不要帮着黎侧妃说话了。」夜玖叹息,「指不定人家恨上你,毕竟是玲珑姑母让黎侧妃讨教祛斑之法的。」 夜玲珑登时心慌不已,生怕惹祸上身,想到夜瑗让她摘面纱,她竟敢当众指责。倘若黎曼婷在暗地里做什么…… 再想到,宁远侯府的黎老夫人状况是越来越不好,宁远侯府好似渐渐没落,夜玲珑猛然觉得黎曼婷此人晦气。 遂怒气冲冲对黎曼婷喝道:「本公主本是好心,黎侧妃,你莫迁怒于我!」 黎曼婷恨毒了黎语颜,当着这么多娘娘与公主的面,她将她与母亲贬得一无是处。 她缓缓伸手,触上发间的簪子,今日她要悔了黎语颜的容! 第445章 相由心生 此刻,连玲珑长公主都不帮她说话了,贤妃的嘴脸变化更是明显,黎曼婷再联想到祖母如今半疯癫的状态,恨意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理智完全消失。 她目眦欲裂地瞪向黎语颜…… 眼前的黎语颜雪肤花貌,那绝美的脸清冷地睨着她,让她十分不爽。 想到自己抓破面皮一事,黎曼婷猛地拔下发簪往黎语颜面上刺去,她只要在她光洁如玉的面颊上划上一道…… 届时,小蹄子能横到何时? 黎语颜身形未动,身旁跟着的流云吟霜齐齐出手。 几乎同时,流云一掌击中黎曼婷心口,吟霜一把扯下黎曼婷的面纱。 砰的一声,黎曼婷仰天倒地。 状况一出,在座之人虽有惊慌,但终归都是见过大场面之人,仍都坐在位置上。 虽说她们还是坐着,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想看黎曼婷面上的斑块。 黎语颜缓步过去,俯身含笑看着黎曼婷:「黎侧妃左右脸各有一斑块,虽说我当年长的斑块也是黑色,但你斑块上的毛也太长了,可见与我的不一样。」 她蹲下身,从黎曼婷手中拔出簪子,拿簪子尖尖轻轻划过黎曼婷的斑块:「你这斑块太不懂事了,一左一右,一上一下,若是对称些,还好看些呢。」 黎曼婷啐了一口唾沫,欲吐到黎语颜身上。 黎语颜身形往侧边一移的刹那,流云抬脚就踩在了黎曼婷的嘴上,鞋底将那口唾沫按回了黎曼婷口中。 众人看得替黎曼婷起了恶心。 同时感叹,北岚郡主身旁之人,竟然有此手段。 黎曼婷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奈何自己的嘴被人踩着,她竟动弹不得。 贤妃这才意识到黎语颜带着两丫鬟来了承澜宫,今日会谈因为人多,她特意吩咐人去叮嘱,娘娘们可各带一位宫女,长公主们可带一位侍女,公主们也可带一位宫女。 而黎语颜只是郡主,入宫时,一般情况下,不得随身带着丫鬟。 贤妃拍了桌子:「北岚你一人带着两个丫鬟来本宫承澜宫,是何人给你的权利?」 夜玖连忙开口:「贤妃娘娘,这两丫鬟,我与郡主一人一个。」 贤妃冷笑:「这两人同时出手,你当本宫傻的不成?」 黎曼婷如今还是梁王的侧妃,她还没废了她的侧妃之位,自然不允许黎语颜越过她,去欺辱黎曼婷。 眼前有这么好的由头给黎语颜好看,贤妃迫不及待地想要好好抓住利用一番。 流云吟霜毫无惧色,流云踩着黎曼婷嘴的脚还用力碾了碾。 「放肆!」贤妃将手边的茶盏掷于地。 茶盏撞击地面的清脆声响起,紧接着,有太监进来禀报。 「贤妃娘娘,皇上、太子殿下、梁王殿下来了。」 贤妃眉头紧皱,怎么回事,怎么此刻来了? 在座众人纷纷起身。 地上的黎曼婷挣扎着想要起来,她万不能叫夜震宇看到她的斑块。 吟霜趁人不备,脚尖踢往黎曼婷的腰部。 黎曼婷的腰椎瞬间一麻,挣扎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很快,皇帝带着夜翊珩与夜震宇到了承澜宫正殿内。 众人见礼后,皇帝坐到正位上。 「朕来问问,这欢迎一事谈得如何了?」目光一转,皇帝看到地上躺了个丑妇人,怒喝,「什么脏货,怎会在宫里?」 此问叫在场之人不好回答。 流云与吟霜适时地退到一旁,黎曼婷这才站起身,到处寻面纱。 夜瑗笑了笑,开口:「皇 兄,地上这位是梁王侧妃,方才欲行刺北岚郡主,被这两位婢女钳制,这会子贤妃正指责郡主为何带了两位婢女到承澜宫呢。」 皇帝蹙眉:「为何行刺?」 夜瑗大致讲述了经过,皇帝听后,对夜震宇道:「丢人现眼,把你侧妃带回府去!」 夜震宇震惊于此刻的黎曼婷面容,嘴部一个黑乎乎的鞋印,两边脸上竟然有长着黑长毛的斑块,实在是令人作呕。 这时,黎曼婷终于寻回面纱戴回,看到夜震宇厌恶至极的眼神,她跪倒在皇帝跟前:「求皇上做主,让太子殿下将先前帮郡主祛了斑块的方子交……」 皇帝摆手打断她的话,不耐烦地斥道:「老四,你还不将人带走?」 黎曼婷转头求夜翊珩:「太子殿下你那有祛斑方子,请给我一份!」 夜翊珩回忆起,黎语颜摘掉面纱时,皇姑母曾说是用他寻到的方子。事实是他什么方子都没有,即便是有,也不会给眼前这个黎曼婷。 「颜颜是孤的未婚妻,孤自然关心她。」夜翊珩温润说着,霎时间嗓音变得寒凉无比,「而你蛇蝎心肠,面上斑块完全是相由心生。」 闻言,黎曼婷瘫倒在地。 这时,夜震宇拱手:「父皇,儿臣想要休了黎曼婷。」 皇帝动了动眉头:「为何?」 夜震宇缓缓道:「一来,是她勾引儿臣,爬了儿臣的床;二来,她不想诞下儿臣的骨肉,让她的手帕交撞她肚腹,将儿臣的骨肉生生撞落;三来,她这般品貌,确实是相由心生,不堪为侧妃。」 黎曼婷痛哭摇头:「不是的,梁王殿下,妾身落胎是徐雅香恶意报复所致。」 「馨雅学院众学子都知道黎曼婷与徐雅香是极好的朋友,胜似亲姐妹的情谊,哪怕徐雅香被流放,黎曼婷都要去相送。」 夜震宇说得有理有据,黎曼婷哑口无言。 皇帝瞧了身旁马公公一眼:「找人将这丑妇送回宁远侯府去,从今日开始,她不再是梁王侧妃。」 夜震宇再度抱拳:「多谢父皇!」 垂首的刹那,他的眼尾余光尽数落在黎语颜身上。 只有这般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纵使黎曼婷面上无斑,他休了她的心亦不会改变。 很快,两个太监上来,将瘫倒在地的黎曼婷拖出了承澜宫。 夜翊珩抚了抚覆着眼纱的眼:「父皇,儿臣有罪。」 「你又有何罪?」皇帝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今日老四喊他来承澜宫,老六也喊他来承澜宫,敢情他们是叫他来处理事务的? 「郡主进宫时没带丫鬟,儿臣想起落水一事,便指了两个宫女跟着郡主与阿玖。」夜翊珩惶恐道,「贤妃娘娘因此怪罪郡主,父皇,儿臣心里过意不去。」 第446章 嫡庶有别 皇帝按了按额角,龙颜微沉。 贤妃见状,含笑起身站到他身后,帮他揉起额角来。 「皇上,臣妾并非刻意责怪郡主。只是想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方才这两宫女护着郡主,臣妾误以为郡主带了两丫鬟进宫,这才起了误会。」 这一幕叫众多宫妃看得咬牙,但贤妃光凭两子便凌驾于她们之上,她们怎么比得过她去? 就连今日来这承澜宫,还被特意告知每人只能带一位宫女。 若不是她们自觉近来没有得罪贤妃,差点以为贤妃要趁机除了她们了。 皇帝闭了闭眼,哼了一声。 声音不辨喜怒。 贤妃温婉笑道:「既然是太子殿下让这两宫女护着郡主与九公主的,那此事就翻篇了。」 今日她喊了众多宫妃、长公主与公主来承澜宫,旁的人独独喊了黎语颜过来。 至于黎曼婷,不在她的计划内,是老四说让她来煮茶伺候。他以为老四孝顺,便准了。这会子想来,老四许是借机想要休了黎曼婷。 老四的计划倒是实现了,可她今日喊黎语颜过来,目的是想借机羞辱她。 先前落水一事,黎语颜没能许给她的儿子,如今黎语颜又被赐给太子,这口气,她想在北凉公主来前出了。 没想到,非但没羞辱到,太子竟然忽然出现,护上了。 皇帝睁眼:「嗯,此乃小事,翻篇。」 夜瑗爽利笑了:「皇兄,要臣妹来说,郡主即便带两丫鬟进宫也是可行。」 皇帝似有不耐,但看到夜瑗包着的手,缓了语调:「哦,何以见得?」 「北岚郡主与太子即将大婚,婚后郡主便是咱们天晟的太子妃。太子妃乃正妻,想带多少丫鬟宫女都无妨的。」夜瑗又笑,「当然,阿颜如今还不是太子妃,贤妃教育几句也是可行。」 这时,柳妃开口:「嫡庶有别,咱们这群宫妃说得好听是太子与众皇子的庶母,但宫规在那,太子妃是天家嫡儿媳,庶母们如何置喙?」 话里话外地说明,待北岚郡主成了太子妃,贤妃便不好教训郡主了。 柳妃面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心里将贤妃骂了千遍。她入宫几年,好不容易皇帝偶尔想起她,要夜宿在她那,贤妃总有借口将皇帝抢走。 今日难得有机会看到贤妃吃瘪,她自然要利用。 柳妃此话说得在理,好些宫妃暗自笑话贤妃。 贤妃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她虽摄六宫,但封后无望,这便是她的痛点。 此刻柳妃如此明目张胆地说话,等于扯着嗓子告诉大家,她贤妃权利再大,也只是个妾。 教训太子与太子妃,她身为庶母,完全没有资格! 黎语颜总算见识到宫妃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了。 贤妃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柳妃将自个一道贬了进去,旁人不好说她什么,她又可将贤妃的嘴脸扯下,进而抓住贤妃的痛点。 这群宫妃们,在宫里「杀戮」二十余年,即便年轻的也有十余年,她们面上皆有笑意,但眼中神情各异,可见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纵使那些出于权利边缘的长公主们,心思亦不容小觑。 「太子心系北岚,自然无罪。」皇帝倏地起身,「至于柳妃所言,很是在理。」 嫡庶有别,确实如此。 民间尚且如此,天家更应做好万民表率。 他走了两步,又道:「不过,朕得提醒太子与北岚一句,想要太子妃身份获得天下人尊敬,北岚,你生母的问题亟待解决!」 黎语颜颔首:「是,臣女明白!」 夜翊珩眼纱下的凤眸眯起,方才御书房已然说过,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头直接说这个问题,太不给面子了。 之前突发事件太多,他们往返京城与北岚城之间,忙着逃难,将此事搁置了一段时日。如今想要解决颜颜生母的名声问题,最需镇北王黎燃相助。 可岳父还在北岚城,暂时不能帮忙。 夜翊珩困惑,快十七年的事情,他该从何处入手探查? 皇帝「嗯」了一声,抬步移开。夜震宇瞧了一眼黎语颜,跟着皇帝的脚步离去。 黎语颜垂眸,母亲的名声问题,想要解决,她需去一趟宁远侯府。 先前她叫秋波冬烟来京城,除了让黎曼婷面上长斑之外,还有一事,便是「问候」黎老夫人。 秋波冬烟已「问候」过老太婆,如今,该她亲自出手了。 念及此,黎语颜扶着夜翊珩手臂:「殿下,臣女扶你。」 「好。」夜翊珩反手抓住她的手,施施然离开。 承澜宫内沉默好一阵。 贤妃面上竭力维持笑意,硬生生将商议一事完成,随后才挥手让众人离开。 待众人走远,贤妃面色陡然难看:「柳妃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顶撞本宫!」 嬷嬷与宫女们上前规劝的规劝,出主意的出主意…… -- 此刻的黎曼婷被送回了宁远侯府。 只一炷香的时间,黎曼婷被休弃,失去梁王侧妃身份的消息便传遍了侯府上下。 宁远侯府大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一圈又一圈。 原来是,跟随黎曼婷去梁王府的丫鬟婆子,连同她的一应物什全都被梁王府的人送了回来。 黎曼婷先前只是侧妃,只是抬入府,并未与梁王举行婚礼,但冯氏还是给黎曼婷准备了不少嫁妆。 如今这些嫁妆连同黎曼婷的衣服杂物全都被梁王府的下人堆放在了宁远侯府的大门口。 一时间引得百姓议论纷纷,宁远侯府三小姐被梁王抛弃的消息便沸沸扬扬地传了开去。 侯府主院。 冯氏面对痛哭流涕的女儿,一筹莫展。 她看女儿面上的面纱都哭湿了,遂将面纱揭下,赫然看到女儿面上的斑块,吓得脸色惨白。 「怎会如此?」 黎曼婷捏住冯氏双手:「娘,您当年给小蹄子下药,小蹄子面上的斑块与我差不多,那解药你真的没有吗?」 「真没有,乌氏父子不是研制不出解药么?」 「乌氏父子是不是有解药不肯给?」 「绝无可能!他们替我们做事多少年了,从未有岔子。」 黎曼婷用力扯着面上的黑毛:「娘,如今女儿这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为何小蹄子可以祛斑,而我却不能?」 第447章 趁夜问候 冯氏愁容满面,喃喃道:「当年,小蹄子吃下饭菜,先是面似猪头,而后才堆起大色块。女儿啊,你的斑块是直接长出来的,与小蹄子不一样。」 黎曼婷这才回忆起,黎语颜长斑前,身形与面孔都发生了变化,后来才慢慢浮现斑块。 难不成她的斑块真的要伴随一生了? 冯氏叹息:「还是得把乌氏父子请来,细细问过,再做打算。」 说着,她叫丫鬟去医馆请人。 半个时辰后,乌氏父子到了冯氏院子。 父子俩看了黎曼婷的面皮,纷纷摇头。 冯氏急道:「小蹄子当年的斑块,两位可有解药?」 乌父压低声音:「夫人,实不相瞒,黎语颜面上的斑块,我们父子也不知那斑是因何长的。」 听到这般说法,冯氏惊道:「当年张氏去世,我不是问你们父子要了想要毁了小蹄子容貌的药物么?」 「事是如此,我们给夫人的药确实是毁容毁身段的,但我们也没想到那药物会形成斑块。」乌父坦诚道,「在祛此等巨斑方面,我们父子完全没有经验。」 年轻的乌大夫道:「黎三小姐如今的情况,颇为棘手,先前面上的抓痕尚未除去,如今斑块又如此可怖。此等情况,我与父亲是在是无能为力。」 黎曼婷停止哭泣,开口:「小蹄子的斑块说是用了什么方子,将面糊糊抹到面上,用力扯下,这才除去的。两位可有制这般面糊的法子,亦或者你们可有门道寻到这种方子?」 冯氏听有这样的方子,当下举起手:「若是寻到此等方子,我给两位五百两诊金!」 听到银子,乌氏父子对视一眼,由乌父开口:「既然世上有此方子,凭我们的人脉,定能寻到。」 年轻的乌大夫佯装为难道:「其实,近来我有在跟神医研究方子,此等方子,神医那或许有解,只是五百两的话……」 闻言,冯氏大喜:「既如此,若能得神医的房子,我出五千两!」 「好,一言为定!」年轻的乌大夫淡笑。 告别了冯氏母女,乌氏父子出了宁远侯府。 谨慎起见,父子俩回到医馆,才在房内低语。 「你哪里认识神医,何来的方子?」乌父急问。 「爹,此事您就别担忧了,儿子自有法子。」 宁远侯府已然没落,原本唯一有出息的黎曼婷失去了梁王侧妃的身份,他们父子何不趁机敲一笔跑路? 若被黎语颜知道,当年害她面如猪头,身段似桶的药物是出自他们父子之手,他们的医馆断然不保。 -- 是夜,夜幕沉沉。 趁着夜色,黎语颜换上夜行衣,孤身前往宁远侯府。 到了黎老夫人的院子,黎语颜隐到帐后。 黎老夫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看来难以入眠。 「来人,我要喝水。」黎老夫人从床上坐起身,对着门外喊。 为防止被人瞧见,黎语颜俯下身,竖起耳朵细听动静。 须臾,有婆子掌灯进来,给黎老夫人倒了杯水。 「老夫人又噩梦了?」 黎老夫人紧张兮兮地望了望四周:「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婆子摇头。 「我听见张氏的声音了,她一个劲地喊「还我命来」,你怎么没听见呢?」黎老夫人一双老眼瞪得老大。 婆子被黎老夫人吓得不轻:「老夫人,没有先夫人的声音,真的没有!很晚了,您快些睡!」 婆子怕她还要水,索性将水壶提到了床头的柜子上放了,而后火急火燎 地跑了出去。 灯被婆子带走,房内又陷入了黑暗。 黎老夫人往床上一趟,厉声道:「张氏你死了,死就死了,别再缠我。我就是活得比你久,你能耐我何?」 说了一句,有觉口渴,她又唤:「来人,倒水!」 门外的婆子哪肯再进来,索性守夜也不守了,回了下人住所。 黎语颜起身,从帐后到了床头,提起水壶往杯中倒水。 听到倒水声,黎老夫人面色惨白:「张氏你又来了?」 黎语颜将水杯递过去,学着记忆中母亲说话的腔调道:「老夫人,水倒好了。」 夜很黑,黎老夫人使劲睁大眼,瞧不见眼前的人,只看到一个人形轮廓。 但她听到的声音确确实实是张氏的。 如果说先前只有张氏的身影出现过,但今晚她真的听到张氏的声音了! 更让黎老夫人害怕的是,自己的手不听使唤,竟然伸过去接水杯。 黎语颜轻轻笑了,将水往她面上还泼去。 黎老夫人哇地叫出声,浑身冷汗涔涔:「张氏,你想做什么?」 「你告诉我,我是因何死的?」 「你是,你是因黎毅阵亡想不开而死的。」 黎老夫人咬牙,强明自己镇定,若被张氏知道自己做了哪些恶事,定被她带走了。 「还嘴硬?」黎语颜又问,「黎毅是因何阵亡的?」 黎老夫人反问:「战场上之事,我如何知道?」 「呵呵,你还不说实话?」黎语颜笑了,「我死后,我女儿被人下毒,毁容貌毁身段,此事是你所为,还是冯氏所为?」 「你,你连你死后之事,都知道?」黎老夫人吓得浑身颤抖不已,「我若说一点,你能不能不再出现?」 「你先说。」黎语颜冷声。 黎老夫人嘴唇发白:「黎语颜毁容貌毁身段确实有冯氏的手段,但除此之外,还有贤妃的意思。张氏,我告诉你,黎语颜如今活得好好的,你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这里了?」 黎语颜冷笑:「呵呵呵呵,是贤妃授意,让你给我女儿下毒?」Z.br> 「我是迫不得已。」黎老夫人吓得抽搐,「冯氏找了乌氏父子,他们也有下毒。」 黎语颜清冷一笑,怪不得她身上毒素极其厉害,原来有两方人马给她下毒。 「你给我女儿下的是何毒?」 黎老夫人颤颤巍巍道:「我不知,我知道是贤妃给的,不知何毒。」 「那你告诉我,当年的我究竟是如何死的?」黎语颜又问。 黎老夫人拼命摇头:「此事无我无关,无关,无关……」紧接着仰后一倒。 黎语颜伸手探她鼻息,又触颈部脉搏,这个老太婆竟吓昏睡过去。 今日她如何得到母亲亡故的缘由? 第448章 掌下肌肤 黎语颜准备将黎老夫人弄醒,就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急促,还有方才那婆子的说话声。 「不是我不愿守夜,实在是老夫人说的话太吓人了。」 从脚步声辨别,来的人挺多,黎语颜身形一闪,跃窗而出。 -- 回到镇北王府自己房中,黎语颜拿出火折子刚要点灯,夜翊珩清冷的嗓音蓦地响起。 「回来了?」 方才她把黎老夫人吓昏,这会自己差点被这厮吓昏。 她手一哆嗦,打开火折子盖,镇定地吹了吹,点亮灯盏。 房内亮堂起来,黎语颜罩上琉璃灯罩,这才看向他。 「殿下怎地过来?」 椅上坐着的某人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也不知道他在她房中等了多久。 夜翊珩这才瞧见她身上的夜行衣:「你去哪了?」 「宁远侯府。」黎语颜坦诚,旋即又问,「时候不早,殿下是有事?」 此刻已是半夜,他这般等着,定有缘故。 夜翊珩单手搭在椅子扶手上,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眼前的少女着黑色劲装,将身形完完全全地勾勒出来,心口鼓鼓囊囊,细腰窈窕婀娜。 只觉心头一动,他眸色渐沉,迅速撇开眼,垂眸:「眼睛不舒服,许是又要失明,想让你扎几针。」 黎语颜点头,去净室洗了手,出来取了银针包。 将银针包打开放于桌面,她伸手搭上他的脉搏:「身体温度有所下降,大抵是这几日断断续续解毒之故,因此导致眼疾有复发的征兆。」 夜翊珩这才抬眸看她:「这么说来,寒疾亦有发作的可能?」 黎语颜颔首:「今日眼周穴道扎几针,还要指尖解毒。」 「往来东宫与王府之间,每日解毒终究不便。」他叹息,悄悄观察她的神情。 「是如此,半夜来去,是有不便。」黎语颜话虽这么说,却没有深想,完全是顺着他的话而言。 夜翊珩趁机扣住她的手腕:「你可否住到东宫去?」 闻言,黎语颜看向他。 男人五官极其精致,轮廓利落分明,微微上扬的凤眸眼尾,好似勾人的钩子。 夜翊珩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眸中泛起温柔细碎的光亮,似含着潋滟春光:「颜颜,可好?」 「尚未大婚,我贸然住进去,于礼不合。」 黎语颜收回目光,将银针取出,开始消毒。 「先前住过,如今再住,无妨的。」他好似极有耐心。 见她没有接话,他唇角弯起:「嗯?」 拖腔带调的尾音,慵懒地,直勾勾地钻入她的耳。 黎语颜晃神,今夜他的嗓音特别邪肆,清润却又低沉,听起来莫名的缱绻,又暧昧不已。 「先前是皇上有命,如今却不同。」黎语颜将银针一根一根扎到他眼周穴道,「殿下快闭眼。」 夜翊珩深深看她一眼,而后将眼闭上。 甫一闭眼便听到她深呼吸的声音,他舔了舔唇角,低笑轻语:「你是怕什么?」 「我怕什么?我只觉人言可畏,不必要的麻烦,能避则避。」 「你不住东宫,那只能我住你这了。」 黎语颜扎针的手一顿:「你不能如此无赖。」 「今夜住下总归可以?」他话里含着笑意,「眼睛不舒服,若是半道瞎了,这可如何是好?」 黎语颜敛了心神,轻轻应了一声:「随你。」 话音落,眼周穴道已扎好。 看着俊美无比的某人,眼 周扎满细细长长的银针,这般模样有些滑稽,黎语颜轻笑出声。 忽地想到母亲亡故的原因还没查到,她迅速敛了笑意,坐到一旁,捏紧了手指。 此女方才明明笑了,这会笑音尽失,夜翊珩微动眉头:「在宁远侯府查到什么?」 「老太婆不肯说我母亲亡故的缘由。」 「你母亲亡故或许与十七年前之事有关,这段时日,我派人找些宁远侯府的老人,说不定会有发现。」 「好。」 两人陷入沉默。 良久,黎语颜取了他眼周的银针,随后扎他指尖解毒。 忙碌后,待两人洗漱就寝时,已是第二日的丑时。 黎语颜在床里侧躺着,睁眼盯着帐顶,她十岁那年,冯氏母女给她下毒,就是想要取代她与母亲,贤妃为何也下毒? 她们下毒,表面上毁了她的容貌与身材,但那时她已经诊断出,实则是想要她的命。 那时她才十岁,与贤妃毫无纠葛,她为何要她的命? 还是说老太婆其实说了谎? 夜翊珩缓步到床边,看她所有所思的模样,问:「你有心事?」 「没有。」黎语颜扯了扯嘴角,将视线聚焦到他身上。 十岁那年她刚穿越过来,那时候的事情,她不好与他说明。一旦说了,此人定会以为她是借尸还魂的妖怪。 夜翊珩也不强求她一定要说,掀开被子躺入被窝。 一开始躺得笔直,手脚老实得很。 半晌,他侧过身,伸手勾住她的腰。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黎语颜惊呼出声:「我好心收留你,你做什么?」 她拍他手背,却是无济于事,于是扭动身子挣扎。 她这么一挣扎,寝衣下摆掀起,某人的手掌手指完完全全地贴住了她腰上的软肉,吓得她不敢再动。 夜翊珩手臂用劲,轻松将人捞进怀里:「我冷,你给我暖暖。」 此人身上确实有些冷,黎语颜身体僵住,只道:「早些睡,今日毒素解得较多,睡一觉会暖。」 说话时,她悄悄伸手去拉寝衣下摆,却被他的手抓住。 掌下的肌肤滑腻似酥,夜翊珩必须极力克制,才不做出其他动作。 几日不解毒,他的体温又下降。若大婚圆房时,他寒疾发作,那不行的名头岂不是真要背负在身了? 他的寒疾,当今世上诸多名医都无解,思来想去唯有麟卿阁那位神医。 夜翊珩将脸贴往她的发顶,状似无意地问:「颜颜,你说大婚前,我的寒疾能彻底好吗?」 他如此问她,想要探究一下,此女有无治好他寒疾的实力,更能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她腰间软肉上移开。 奈何越想移开,越是情不自禁地以指腹轻划。 腰上酥酥麻麻的感觉,让黎语颜僵得不行,小声祈求:「你的手可不可以不动?」 第449章 眼中狼意 夜翊珩轻咳一声,抓着她的小手紧了紧:「你还未回答我。」 「你说何时大婚?」她哑着声音问。 「你祖父祖母父王母妃到京后,咱们便成婚。算算时日,差不多再过两月。」 黎语颜思忖,道:「依照目前解毒的速度,婚前大抵能解除大部分。至于体内余毒,需要几味药引,药引难寻,而且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完全清楚干净。」 毕竟不清楚他体内到底有哪些毒素,这个问题最是棘手。 夜翊珩颔首,只要能解大部分,那就不影响圆房了。 他是天晟太子,私下寻过不少名医,没一个有她这般医术。 换句话说,她是迄今为止,他见过的医术最好之人! 但他还是想要将体内所有毒素全部解除,如此他才好长长久久地与她在一起。 想来麟卿阁神医能将他体内的毒素彻底清除。 「颜颜,你愿意随我一道去寻神医么?」 此问,他想探究她与麟卿阁的关系,指不定麟卿阁阁主便是她的师父。 黎语颜一怔,很快敛了心神:「自是愿意。」 夜翊珩眉眼微动:「你说神医长何模样?」 黎语颜十分庆幸此刻的自己是背对着他的,他瞧不见她面上的神情,遂镇定道:「不都说是位白胡子老者么?」 夜翊珩薄唇抿成一条线。 天家有多人寻过神医,京城不少名门子弟也有寻过,寻的目标皆是会医术的老者。 就连普通百姓间都流传着这般描述,说神医仙风道骨,是位白胡子老头。 此刻她这么说,看来还是不想说她与麟卿阁之间的关系。 黎语颜趁他的手放松之际,将自己的手抽出,并拉好了寝衣下摆。 忽然间,他将她扳过身。 夜翊珩咬紧后槽牙,克制住想要强吻她的想法,只在她额头轻触一下:「睡。」 黎语颜懵掉。 她分明看到他眼眸中,毫不掩饰的狼意。 而他给她的仅仅是额头一吻,难道是她看错了? 就在她疑惑时,他放开她,下了床,从柜子抱了一床被子。 看着他将被子铺好并躺下,黎语颜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以往不是都想与她一床被子的么? 男人的心思真难琢磨,黎语颜索性不想了,转过身闭了眼。 清早起来,某人已经离开。 唯有他睡过的被子还在床上,提醒着黎语颜,后半夜某人确实与她睡在一张床上之事。 妙竹听见自家郡主起床,便进了里间,刚要说话,便看到床上多出的被子。 黎语颜拍了拍被子,淡淡道:「太子殿下来过,你瞧我与他是分被而睡的,你可放心了?」 妙竹点头,弯着腰将被子叠好:「郡主,婢子怎么听着郡主话里有些落寞?」 「哪有?」黎语颜下床。 妙竹将被子放入柜子,叹气:「旁的女子在家人前,皆是娇羞不已的,那是因为想到新婚夜圆房之事,故而娇羞。」 说话时,妙竹瞧黎语颜面色没有异样,便又道:「而且婢子听说,皇子娶妃时,宫里会派教养嬷嬷到女方家,专门教授女方房中之术。」.z.br> 听到这话,黎语颜拿起梳子的手一顿。 妙竹整理着床铺,没看到黎语颜的动作,顾自继续说:「郡主与太子殿下大婚在即,宫里却无人派来,那缘故还不是因为太子殿下不行么?」 正因为不行,所以用不着派教养嬷嬷了。 想到此,妙竹替自家郡主 心酸委屈。 黎语颜悄然叹气,旋即低笑:「你脑中究竟都想了些什么玩意?还是说你想我把你嫁出去了?」 「可别!婢子要一辈子伺候郡主的!」 妙竹过来,从黎语颜手中拿过梳子,帮她梳起头发来。 上午,夜玖来了。 她一把夺过黎语颜手中的话本子,嬉笑道:「阿颜,咱们去喝个茶,顺便看看北凉公主是何样貌。」 「不太想去。」黎语颜拿回话本子,重新翻看。 夜玖在她身旁坐下,悄声道:「今日是四哥去城门口接的北凉公主,会在朱雀大街上经过,随后进宫。到了宫里,众位皇子都会在,北凉公主若是看上谁,大抵就是谁的人了。」 闻言,黎语颜这才将视线从话本子上移开:「如此草率?」 夜玖眼眸一转,颔首:「是啊,六哥模样最好,倘若六哥被北凉公主看上,阿颜,你不吃醋?」 黎语颜将话本搁下:「走。」 怪不得某人一早就不见了。 更怪不得他昨夜让她扎针,那是因为他怕忽然眼下瞧不见北凉公主么? 心头莫名的不爽,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北凉公主到底是何样貌了。 夜玖抿着笑意问:「去哪?」 「不是说喝茶么?」黎语颜抬步往外走。 「喝,自然喝!」夜玖跟上去,「我请客。」 两人乘了马车,前往茶楼。 京城茶楼规模最大的当属季清羽开的那家,这家茶楼临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朱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 马车停下,黎语颜从车窗剜了一眼,侧头问夜玖:「怎么选了这家?」 「就这家还有位置,旁的都没有位置了。」 黎语颜抬眸瞧了,各家茶楼、酒馆上站满了各色男女,不禁嘀咕:「怎么这么多人?」 夜玖含笑解释:「男的都是来看北凉公主的,女的都是看来四哥的,毕竟四哥如今连个侧妃都没有呢。」 黎语颜清浅一笑:「那咱们是例外,是看来北凉公主的。」 夜玖叹气,老实道:「阿颜,实话告诉你,今日去迎接北凉公主的,不光有我四哥,还有你大哥。」 「关我大哥什么事?」黎语颜不解。 「之前御林军不是出问题了么?父皇便让世子带着镇北军精兵数十人,跟随四哥去城门迎接北凉公主。」 「我算明白了,你想看北凉公主的容貌,完全是因为我大哥的缘故。」黎语颜拍她手臂,「你放心,我大哥不会轻易喜欢人的。」 夜玖垂眸:「我知道,我喜欢他那么久,他都没喜欢我。」 「你不一样!」黎语颜安慰她,「或许你在我大哥心里早已是个特别的人呢!」 两人小声聊完,便各戴了面纱进了茶楼。 到了二楼,临窗位置坐好,便点了茶水点心,耐心等车队经过。 第450章 许是吃醋 好在季清羽并不在茶楼,倒是省去了碰面的尴尬。 黎语颜如是想着,忽然间听见有人高喊:「北凉公主来了!」 夜玖将身子探出窗,旋即又缩了回来:「还远着呢。」 黎语颜淡淡道:「人坐在马车内,如何看得到容貌?」 「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车队到城门时将马车换下,走在朱雀大街上的马车,四面用帷幔挂起。里头坐着北凉公主,自然能看到容貌了。」 「为何如此?」 「能选来当和亲公主的,容貌自然不俗。」夜玖解释,「至于为何如此,就是想要老百姓看看,北凉公主的美貌了,显得他们很有诚意。」 黎语颜颔首:「原来如此。」 夜玖压低声音:「我差点也当了和亲公主,自然知道。」 两人闲聊了片刻,等外头的嘈杂声越来越甚,两人这才起身往窗外望。 车队前一左一右骑着高马的是夜震宇与黎煜烨,挂着帷幔四面透风的马车上端坐着一位妙龄女子。 该女子柳叶眉,肌肤还算白皙,那双丹凤眼甚是妩媚迷人,一颦一笑间,惹得周围男子一阵叫好。 夜玖看到黎煜烨对北凉公主眼尾余光都不给一个,终于放下心来。 黎语颜坐回椅子上:「她不如你漂亮,放心好了。」 夜玖又深深望了一眼马背上的黎煜烨,随后也坐回原位:「你也觉得我比她漂亮?」 「那是自然。」黎语颜稍稍掀开面纱,往嘴里塞了颗话梅,「肌肤没你白,气质更没你好。」 「阿颜,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尽说大实话!」 黎语颜抿唇淡笑:「既然放心了,那咱们回。」 万一碰到季清羽,再被某人知道她今日来了季清羽的茶馆,某人指不定发火。 夜玖颔首,付了银钱,两人相携下了茶楼。 一到楼梯下,好巧不巧地,迎面碰到了季清羽。 季清羽一眼就认出了戴着面纱的黎语颜:「阿颜你来此,怎么不与我说?」 说话时,让茶楼掌柜还她们茶水钱:「都是自己人。」 茶楼掌柜将银钱取出奉上,夜玖推辞:「一点茶水钱罢了,清羽,我们已经喝好,就要走了。」 黎语颜略略颔首致意,拉着夜玖走,却不想她的披帛被季清羽拉住。 「清羽,你……」她转身,蹙眉看向紧紧攥着她披帛的季清羽。 季清羽将披帛在手上缠了一圈,含笑道:「阿颜,你可知道,成年皇子皆在北凉公主选择范围内。他与我一般,已经弱冠,而且我听说北凉公主来天晟前,早就听闻他俊美无俦,可以这么说,这位北凉公主来和亲,目的就在他!阿颜,你愿意与北凉公主同侍一夫么?」 「我不愿。」黎语颜扯了扯嘴角。 季清羽闻言一喜:「如此说来……」 黎语颜用力扯住披帛,甩手一绕,将他手上缠着的解开,冷声道:「我相信他不会选她。」 话虽这么说了,但她心里很没底。 言罢,她急步离去, 季清羽抬手一捞,只指尖碰到了她披帛的一角,想要抓住,再怎么用劲,皆是徒劳。 夜玖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季清羽:「你怎么还没死心啊!」 不待季清羽说什么,夜玖亦抬步离开。 上了马车,夜玖见黎语颜闭眼假寐,便知季清羽所言对她有影响,便也不语。 回到镇北王府,黎语颜仍旧沉默。 夜玖一直在旁劝慰:「阿颜,我六哥对你不一般,你要相信他。」 黎 语颜点头:「我知道,但我心里不好受也是真的。」 她竟然不知这个北凉公主来天晟和亲是因为早看上了夜翊珩。 夜翊珩美名在外,得女子喜欢是正常,可她心里酸涩不已,也是实情。 再加上昨夜他对她的态度,为了不失明,他让她扎针,这些让黎语颜越想越没底。 用过午膳,黎煜烨已经从宫里回到镇北王府,却不见夜翊珩过来。中文網 夜玖又劝:「世子回来,那是因为护送至皇宫的任务完成。六哥不来,许是……」 黎语颜直接接话:「许是正与北凉公主相看。」 夜玖急忙道:「许是六哥回了东宫。」 闻言,黎语颜唤来小山:「你去一趟东宫,若太子殿下在东宫……」 她没继续往下说。 小山问:「若太子殿下在东宫,属下是请殿下过来,还是回王府将郡主接去?」 黎语颜想不好,只道:「你去看看他在不在,回来告诉我就成,旁的事不用做。」 「好,属下明白。」 小山拱手离开。 一个时辰后,小山回王府复命。 「郡主,太子殿下不在东宫。」他老实禀告,「东宫的人说殿下还在皇宫里。」 听到此话,黎语颜的心瞬间凉了。 她挥手叫小山退下,自个躲进房中。 夜玖心里亦颇不是滋味,跟在她后面小声说:「阿颜,许是有什么误会了。」 黎语颜摇头:「许是,许是,咱们今日说了多少个「许是」了。」 忽然想起太妃说的那句话,太子殿下乃储君,今后他身旁的女人定不止郡主一人。 黎语颜笑了,笑得眼眸水光潋滟:「阿玖,我想喝酒,你能陪我么?」 夜玖用力点头:「喝,咱们喝,想喝多少喝多少。」 说着抬手叫人去取酒。 不多时,两壶酒就搁到了黎语颜与夜玖跟前。 夜玖斟了两杯酒,还没说什么,便看到黎语颜仰头将其中一杯喝了。 一杯酒下肚,一丝都没缓解心里的酸涩之感,黎语颜又笑,笑得眼泛泪花。纤纤玉手直接持起酒壶,打开壶盖就往嘴里倒。 夜玖哪里见过黎语颜这般喝酒的阵仗,焦急道:「阿颜,你别这么喝,喝坏身子,你大哥会心疼!」 此刻她都不好意思提起六哥。 依照阿颜的说法,六哥一早离开,到此刻都不见人影,连东宫也寻不到他,如此想来,他大抵真的是瞧上北凉公主了。 说话时,夜玖去抢黎语颜手中的酒壶。 好在黎语颜捏得不紧,一下就抢了过来,只是壶中的酒被她倒走了大半。 就这时,小山兴奋地跑回来:「郡主,太子殿下来了。」 黎语颜眨了眨迷离的眼,笑得苦涩:「我不信!」 第451章 霸道强势 黎语颜嘴上说不信,但她清楚小山忠心,不会对她撒谎。 此刻她不想见某人了。 「妙竹,快扶我。」 入口的酒不算多,但脑袋发胀越来越明显。 妙竹连忙伸手将人扶住,看夜翊珩沉着脸,以为太子不喜看到她家郡主喝酒,遂小声说:「郡主,咱们去净室洗把脸。」 她家郡主脸上、脖子、胸口处全都是酒,急需处理。 黎语颜按了按太阳穴,道:「好。」转头不忘告诉夜玖,「阿玖,我不送你了。」 她的目光刻意越过他,让夜翊珩莫名烦躁。 他一把扯下眼纱,阴鸷冷戾的眼神扫向夜玖与小山:「出了何事?」 小山浑身哆嗦,立马垂首。夜玖则扯了扯嘴角,讨好又尴尬地笑。 两人很老实地将各自所知全讲了。 听完这些,夜翊珩寒凉的声音再度响起:「退下。」 夜玖带她去看什么北凉公主,今早起来他就没与她说今日的日程安排,就怕她多想。 千防万防,没想到在夜玖这里出了纰漏。 偏生她们在茶楼还遇到季清羽这混蛋。 季清羽与他在襁褓里就认识,他的很多事情,此人都知道。 一时间,夜翊珩头疼得很。 小山忧心地瞥了一眼净室门口,颔首退下。 夜玖长长叹气,六哥看她的眼神,怎么好像是她做错了事? 哼,分明是六哥自己在皇宫太久! 夜玖有心想要怼上几句,看到夜翊珩冷漠的神情,她硬生生地将话憋了回去,脚尖一转出了院子。 宫里发生何事,她先去黎煜烨那探个底。 夜翊珩在净室门口驻足片刻,待平和了面上神色,这才抬步。 「颜颜。」他唤了一声。 净室内,妙竹正解了黎语颜心口的珍珠盘扣,用棉帕擦洗黎语颜心口的肌肤。 听到声响,黎语颜连忙侧过身。 妙竹上前一步拦在自家郡主身前:「殿下,我家郡主此刻多有不便,还请您稍等片刻!」 夜翊珩脚步一顿,正准备出去时,听得黎语颜对妙竹道:「我不想见他,妙竹,替我送客。」 他是客人? 夜翊珩适才好不容易平复的冷窒,旋即浮上。 「妙竹,出去。」 他的声音很冷,像是风雪凛冽而来,裹挟着凌寒的怒意,让人无端打了哆嗦。 妙竹惴惴不安地瞥了一眼夜翊珩,瞧他眸中的阴翳越来越甚,她的双腿竟不听使唤地迈出了净室。 一出净室外,妙竹这才反应过来,太子若有怒气,岂不是会撒在郡主头上? 正在她想要进到净室内时,门呯的一声被夜翊珩关上。 门差点撞到鼻尖,妙竹愁眉苦脸地蹲下身,将耳朵贴往门板。 黎语颜捏紧心口的衣襟,背对着夜翊珩,尽量平缓语调:「殿下若是有话,还请等臣女换身衣裳。」 方才酒壶直接对嘴饮,喝下肚的酒虽有不少,但大部分全都从嘴巴流到了脖子与身上。 不知是喝酒有些醉了,还是因为此刻衣裳上的酒气熏得她醉了,使她身形微晃。 她连忙扶靠在盥洗架旁。 夜翊珩走到她身后驻足:「吃醋了?」 闻声,黎语颜冷笑,须臾,眼眶微红:「我又不喜欢你,我为何会吃醋?」 都说男女双方,先喜欢上对方的,便是输的那个。 她不想输! 夜翊珩伸手捏住她单薄的肩头 ,将她扳过身来:「还说不喜欢我?」 黎语颜清浅笑了,他身旁好多女子,近的郑丽琦,远的有北凉公主,连死的都有,她算什么? 她什么都不算! 因为他还有个白月光! 她没有理由吃醋,思及此,她清冷道:「我只是在想,若北凉公主嫁给太子殿下,那我们的交易便不能继续了。」 夜翊珩俊眉蹙起:「你只想到交易?」 「那不然呢?」她又笑。 他跟着笑了,只是这笑,颇为讥诮:「黎语颜,我们之间真只有交易?」 「是!」黎语颜垂眸不看他,语调生硬道,「一场交易,不过是梦。」 「梦?」 「梦醒了,一切都该结束。」她喃喃低语。 夜翊珩抓住她的手,使劲按往自己的心口:「你觉得我的心跳是假的?」 黎语颜原本攥着心口衣襟的手被他抓走,大皮雪白的肌肤露在空气中,羞赧气恼齐齐涌上…… 她再也控制不住:「每个人都有心,没有心跳便是死人。你跟我说心跳,夜翊珩,你骗鬼啊!」 夜翊珩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喜欢我。」 黎语颜抬眸,眸中翻涌着复杂情愫,嫣然一笑道:「笑话,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你说是我北岚郡主当太子妃,还是北凉公主当太子妃?」: 「北凉地域虽小,但人家好歹是一国公主。镇北王府辖地虽大,实则不过一个异姓藩王,而我只是藩王之女。」 「总不至于让人家公主当侧妃?可若让我当侧妃,我家人亦不会同意。臣女思来想去,交易只能终止。」 她真正希望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哪怕是交易的婚姻,她自私地希望,对方只有她一个女人。 然而,他是太子,他的身份便决定了他身旁绝不会只她一个女人。 是她天真了! 只是喜欢上他,面对这个问题,心便作痛。 若他们再相处下去,再遇到此般问题,她的心不得痛死? 趁着自己还没爱上他,终止! 夜翊珩俊眉紧蹙:「孤说过,此生不会终止!」 旋即,微凉的薄唇碾了上去。 唇与唇相触,黎语颜瞪大眼,使劲推他,竭力挣扎:「混,混蛋……」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她下巴上用劲,迫使她张开红唇。 凉薄的唇霸道又强势地在她娇柔的唇瓣上辗转碾压。 良久挣扎无果,黎语颜索性不动了,双手无力地抵着他的胸膛,似木偶一般,任由他吻着她。 吻得天翻地覆,吻得她呼吸困难。 可她已无力再挣扎。 男女力气相差悬殊,此刻她是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 夜翊珩垂眸吮吻,掩住了眸中翻涌的幽深。 这个女子饮了酒,唇瓣含着清冽的酒香,方才映入眼帘的雪白肌肤,此刻就堪堪印在他的脑海里。 世上女子千千万,他只对她,需要克制。 可此刻他不想克制了…… 第452章 心容一人 他将她抵在墙上,从她娇柔殷红的唇瓣吻到纤细白皙的脖颈,旋即再到心口。 察觉她丝毫不动,夜翊珩心头一慌,将她放开些许,入目便是深深浅浅的吻痕。 她肌肤娇嫩,一吻便出现一个红痕,夜翊珩眼眸沉敛。 「就一个北凉女人抵京,你便想与我终止?」 而那女人,他压根就不喜欢! 「原本我以为交易,只要不破坏目的,你身旁有多少女子,都与我无关。」黎语颜胸口起伏剧烈,这才恢复了呼吸,「可如今我改主意了!」 「还是说北凉女人的到来,只是你想终止交易的借口?」他冷眉又问。 「呵呵……」黎语颜冷笑看他,「你要这么说,亦可。」 男人冷冽的眼亦盯着她,两人眼神较量对峙,互不相让。 -- 另一边。 夜玖寻到黎煜烨,屏退左右后,开门见山地问:「世子,我问你,今日你将北凉公主送到宫里,可曾遇到北凉公主与我六哥说什么话?」 黎煜烨回忆了下,回答:「当时太子殿下扶在松果手臂上,正往大殿内走,北凉公主疾步过去喊住他。你这么一问,我开始疑惑,你说太子殿下是不是原先就认识这个北凉公主?」 「认识吗?」夜玖摇头,「这个我不清楚,应该不认识?」 「几年前虞昊穹来天晟选和亲公主的时候,北凉是不是有公主跟来?」 夜玖拧眉:「当年我一心躲避虞昊穹,哪里有心思打听这事。」 顿了顿,夜玖惊呼:「被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当年据说是有位公主跟来,但彼时那公主年纪不大,提起的人便少了。」 黎煜烨眉峰一聚:「我怕今日来的北凉公主,因为几年前见过太子,如今是直接奔着太子而来的。」 夜玖叹息:「那怎么办?」 「太子人呢?」 「此刻在阿颜院子。」 闻言,黎煜烨点了头:「先给太子与颜儿一些时间,让他们好好聊聊。」 若是太子敢对颜儿三心二意的,他这个当大哥就要拳头说话了。 虽说这么想着,黎煜烨心急如焚。 -- 此刻黎语颜房中净室内。 夜翊珩凤眸微眯,眼前的她,像是炸毛的小狮子,想到她说他是客人,又要与他终止交易,他体内燥郁与烦躁攀升。 「交易不会终止,孤更不会娶北凉女人!」他冷冷道,「你的借口无用!」 黎语颜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你是否早就知道北凉公主来京和亲是为了你?」 夜翊珩颔首。 「所以今日北凉公主在皇宫里,挑选的和亲对象便是你。皇上素来不喜你我成婚,故而他同意了。」黎语颜眸中波光粼粼,「殿下,我猜得可对?」 夜翊珩捏了捏拳,再度点头。 他承认眼前的少女聪慧之极,没想到聪慧到这般程度。 黎语颜清浅一笑,眼中含泪:「皇上一方面忌惮镇北王府,此次是打脸镇北王府的好时机,他断不会错过。」 「我猜,皇上会将殿下独自寻去书房,私下告诉殿下,他的意思是立北凉公主为太子妃。而我若是表现好些,可立为侧妃,若是表现不好,只是良娣。再加上我生母的名声问题,皇上会说,良娣的位分已然不错了。」 她又问:「殿下,我说得可对?」 夜翊珩抿唇,身前的她全都猜对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 她如此聪慧,怪不得会伤怀到想要喝酒解愁。 「颜颜,孤说过太子妃只你一人!」他温柔地抚上她的脸,「此话从来都不是戏言!」 「可是殿下,我很小气,我不喜欢你身旁有旁的女人。我只希望我未来夫君只有我一个女人。若不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咱们的关系不如终止!」 黎语颜抿了抿唇,面颊上的手掌,她好想蹭一蹭,可心里叫嚣着,理智些! 「孤的心眼很小,里头容了一个有颇多秘密的小女人,再也容不下旁的。」夜翊珩再度抓住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胸膛上,让她感受他的心跳,「颜颜,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他的手心不知为何,灼热得惊人! 昨夜分明身体温度还挺低的他,此刻的掌心暖得不像话。 此刻她的手被他捏着,手背好似要被烫到,而他胸腔内的心脏更是鼓动得像是随时要撞到她的手心。 她是不是可以一厢情愿地认为,他的热,与他的心跳,全都是因为她。 虽说她不敢相信,但他方才所言,让她心头悸动不已。 黎语颜扑入他的怀抱,一直强忍着的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滑落,滚入两人相贴的身体之间。 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夜翊珩在皇宫内所有的不愉快顷刻间烟消云散。 就这时,松果疾步入了院子,抬步到外间没看到自家殿下与郡主,便悄悄地往卧房张望。 一张望,眉头紧皱,遂悄声入内,凑到妙竹耳边:「你做贼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妙竹一跳,她跳将起来:「松果你干嘛?」 心脏怦怦直跳,真的是快被他吓死了。 「殿下与郡主在净室内许久了,我担心郡主,这才贴着耳朵。」妙竹解释,又问他,「你来做什么?」 松果清了清嗓子,对净室内道:「殿下,今夜皇宫为北凉公主设宴,指名了让殿下出席。」 里头的夜翊珩闻声,朗声开口:「就说孤在镇北王府陪太子妃,无暇进宫。」 松果面上含笑:「小奴知道了。」 说着,对妙竹小声道:「你看里头两位主子没事了。」 妙竹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 她方才贴着耳朵听,可里头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她听不真切。只知道两人在吵,但吵得也不算激烈。当时愁怀她了,不知道自家郡主有无被太子殿下欺负。 此刻好了,太子殿下说她家郡主是太子妃,郡主也没反驳,那么说来他们两人和好了。 净室内,夜翊珩拥着黎语颜身子,在她耳畔低语:「北凉那个女人,你若不喜,我派人杀了。」 黎语颜惊诧:「啊?我只是不愿她出现在你身旁,没想要人家的命。」 「那我想办法让她滚远些。」夜翊珩邪肆地凝望着她,「颜颜,酒后的唇好软好甜。」 第453章 不光想吻 黎语颜一怔,鬼使神差地问:“不饮酒唇就不软吗?” “软。”夜翊珩笑,“饮了酒的别有风味。” 黎语颜一手拉了心口的衣襟,一手推他:“你先出去,我擦洗后还要换衣裳。” 顺着她手的方向看,一抹雪白露在他眼皮子底下,夜翊珩眼眸一深:“我帮你拿衣裳。” 说着,转身出了净室。   第454章 万事有孤 天知道,他需要多大的忍耐力,才克制住自己不进一步,只吻着她! 黎语颜浑身无力,完全由着他。 此刻的她,没有方才那般挣扎与反抗,夜翊珩心头一喜,唇上的力道便加重了许多。 两人拥吻,他的力道又出奇地大。 不知怎么地—— 呯的一声。 屏风倒地的巨响响起。 夜翊珩这才松开她的唇瓣,将人揽入怀里。 「你没事?」 出口的嗓音出乎意料的暗哑。 黎语颜摇头:「没事,没压到脚,屏风也没事。」 夜翊珩将屏风扶起,这才恢复了不少清明,适才若是继续下去,他想要的更多。 她是绝对挣扎不了的。 屏风倒地声倒是唤醒了他,这个娇气的女子,若是婚前被他如何了,她指不定要哭个十天半月的。 夜翊珩敛目将她心口的衣襟拢了拢:「你快更衣,我去外头等你。」 黎语颜微红着脸颔首。 不多时,她换好衣裳出了净室,看到一身淡然的他负手站在窗口,便过去,小声问:「今夜不去宫里,若是皇上怪罪下来……」 「无事。」他微微笑道,「你且放心,老头如今不敢明着对我,即便他想立北凉女人为太子妃,这些想法他也只敢与我单独说。」 「北凉公主在殿内选了你,你那时如何应对的?」黎语颜终于将心里踱了几遍的疑问问了出来。 「我说孤已不是四、五年前的我了,如今孤已失明,且有了未婚妻,请她另觅良配。」 「那她怎么接话?她不同意另选旁的皇子?」 夜翊珩低笑:「颜颜怎么这么聪明,还真被你猜中,她说不在乎失明。」 「然后呢?」 夜翊珩:「我又说我不光失明,而且病弱,命不久矣了。她若不想当寡妇,还是另选他人。」 黎语颜沉默。 他拍了她的手臂:「你放心,我舍不得你,不会命不久矣的。」 「嗯!」黎语颜用力点头。 有她在,他身上的毒素,她定会彻底清除! 这时,夜翊珩捏住她的肩头,双眼专注而认真看着她:「孤的未婚妻只你一人,颜颜,在宫里,你想如何横着来便如何,万事有孤!」 有他替她兜着,她不需要受委屈! 「好!」她再次颔首。 就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道高声质问。 「殿下,我且问你,你还想当我妹夫不成?」 随着声音,黎煜烨阔步进来,在外间转了一圈没看到人,便对着卧房门口喊:「躲在房中算什么?」 夜翊珩拉着黎语颜出了房间,云淡风轻道:「大舅哥何出此言?孤自然是大舅哥的妹夫!」 黎煜烨冷着脸:「那个北凉女人,你作何解释?人惦记你几年,千里迢迢地来当和亲公主,为的就是你。届时,你将我妹妹置于何地?」 夜翊珩清冷道:「那个北凉女人,你若看不顺眼,直接杀了便是。」 「哦?」黎煜烨吃惊。 这么说来,太子对北凉公主是无意的? 「先前你不是说,借北凉羞辱夜振贤么?」 夜翊珩面无表情道:「大舅哥气不过,先杀了解气,也无妨的。」 方才在大殿上,被那个女人选中时,他就想杀之。竟敢觊觎他,此生他最厌恶与恶心的便是,无端端送上门来的女人。 「在我看来,北凉公主不是个好的,她明知道殿下有了未婚妻,如何还 要横插一杠?」黎煜烨看了看一脸娇羞的黎语颜,知道他们和好了,遂又道,「殿下留下用膳。」 「求之不得。」夜翊珩浅笑。 就这时,管家来报。 「郡主,馨雅学堂山长求见。」 黎语颜对夜翊珩与黎煜烨道:「殿下,大哥,我去前院会客,你们慢聊。」 「好。」两男人齐声。 跟着管家的脚步,黎语颜来到前院正厅。 山长正在饮茶,看到黎语颜过来,连忙行礼:「见过郡主?」 「山长快起!」黎语颜抬手虚扶,随后入座问,「山长是有事?」 山长看了看正厅内的下人,欲言又止。 黎语颜挥手让管家带着下人们立刻,随后才道:「山长请说!」 山长小心地环顾四周小声说:「言夫子的两本字帖先前不是被人拿走了么?如今字帖在御书房中,我最近才知,皇上如今的笔迹一直有照言夫子字帖中其中一个字体细细钻研。」 黎语颜黛眉微蹙:「先前山长曾说皇上也喜欢字帖,他是喜欢其中一款字体,这才仿写的?」 「事情就出在这个上。」山长凑过去,「四皇子造反时,曾四下搜寻言夫子的踪迹,为此来了多趟馨雅学院。」 黎语颜不解:「为何?他也喜欢那两本字帖?」 「非也,他不是喜欢。他是想找到言夫子,专门替他写圣旨,如此他好登基为帝。因为皇上的字迹一直在模仿言夫子的。据说我所知,皇上在御书房中,早就有言夫子字帖的残本。得了我珍藏的两本,他如获至宝。」 黎语颜拧眉:「竟然有此事?」 山长颔首:「幸亏四皇子已死,否则这事我到如今也是万不敢说的。郡主,此事一直搁在老朽心里,颇不是滋味,故而今日特来叨扰。」 「多谢山长!」 山长摆手:「老朽差点因为字帖害了郡主,因为那时他们查到其中一本字帖上的字越发精进,便知是新写的。若是他们对我严刑拷问,老朽一把老骨头了,真不知会不会将言夫子的身份说道出来。也幸亏世子与郡主进京,四皇子被拿下,老朽这才免了审问与拷问。」 黎语颜问:「他们知道字帖是你珍藏的了?」 「老朽没有承认过,只说书斋有很多孤本,这是每个学堂应该具备的。」 黎语颜颔首:「多谢山长今日告知,他日若有机会,那两本字帖我会原封不动地帮山长取回!」 山长站起身来,拱手:「多谢郡主!若是取回,老朽万不敢放在书斋里了!」 黎语颜留山长用晚膳,山长婉拒,于是她便亲自将人送出了府。 从此事,她得到一个重要讯息。 从以往皇帝颁布的圣旨来看,大抵是由尚书省代笔,或者是皇帝原本的字体。 一旦关系到传位的诏书,皇帝会亲笔书写,许是为了防止旁人模仿他的笔迹,他才刻意学了她的字体。 第455章 老欺负我 皇帝有这个想法无可厚非,毕竟学他字体的人太多了。 有心机的皇子都会豢养一些专门模仿他人笔迹之人,譬如夜高钧便用这种人模仿了夜玖的笔迹。 晚膳时,夜玖身旁的宫女来禀:「世子,公主身体不适,晚膳就在房中吃了,不来饭厅。」 黎煜烨「嗯」了一声,吩咐下人给客院送去饭菜。 「公主要不要紧?」黎语颜问。 宫女凑到黎语颜耳畔:「回郡主,公主是来了月事。」 「好,注意保暖。」黎语颜轻声道。 宫女颔首,旋即离开。 黎煜烨招呼夜翊珩入座,并斟了酒。 黎语颜接过丫鬟端上的米饭,状似随意地问夜翊珩:「殿下,夜高钧谋逆时,那份假的废太子诏书,你可知是谁人所写?」 夜翊珩答:「诏书是真,确实是老头所写。」 听闻此言,黎语颜颇为惊愕。 黎煜烨点头:「那日我与殿下攻入皇宫,夜高钧曾说,废太子的诏书是皇上所写,只是尚未颁布,被夜高钧拿来宣读了。」 夜翊珩亦淡淡道:「老头一直计划待我成婚后废太子,是以他早就拟好了。」 黎语颜又问:「殿下可曾看过那份诏书?」 「看过。」夜翊珩颔首。 黎语颜夹了菜吃,佯装闲聊一般提起:「我们收到几次圣旨,上头的字迹好像不是同一个人所写。」 夜翊珩轻哼:「老头颇懒,写圣旨,不是由代笔太监所书,便是由尚书省拟定。只有他觉得重要的圣旨,才会亲笔书写。」 黎语颜又问:「那殿下怎么肯定废太子诏书是皇上所写呢?万一是夜高钧找人冒充写的呢?」 黎煜烨饮了杯中酒:「颜儿今日问题特别多啊。」 黎语颜扯了扯嘴角:「问问嘛,边吃边聊。」 夜翊珩:「那份废太子诏书,老头承认是他亲笔所写。且近几年他一直研磨一款字体,但凡他亲自拟旨的都是用新学的字体所写。此事,不少皇子与重臣皆知。」 「哦,原来如此。」黎语颜点了头,继续吃饭。 此刻,她也算旁敲侧击地知道,皇上确实在仿她的字体,且用她的字体来写重要文件。 夜翊珩挑眉:「颜颜在书法方面颇有造诣,是有什么想法?」 「没有,没有,我能有什么想法。」黎语颜给他夹了菜,「我只是想起之前收到的圣旨字迹不同,随口问问罢了。」 「哦?」夜翊珩唇角微弯,「果真如此?」 黎语颜用力点头:「那不然呢?」 轮到夜翊珩问她了:「学堂山长找你何事?」 「山长看我回京,想我回到学堂啊。他与国子监祭酒不对付,就想将我从国子监挖回去。」 夜翊珩沉声:「学堂与国子监都不必再上。」 黎语颜黛眉微蹙:「为何?」 夜翊珩睨她一眼:「你我即将成婚。」 「可我还想参加科举。」说话时,她看向黎煜烨,「大哥,咱们镇北王府的子弟有参加过科举吗?」 黎煜烨虽然在国子监读了三年书,却从未有参加科举的念头。 镇北王府是武将世家,历代子弟确实都没参加过。 此刻黎语颜这么问,他坦诚道:「这还真没有。」 「那我开个先河!」黎语颜微微笑了,「父王他们来京,还需二个月光景。如今,春闱开考在即,我想参加。」 「你想入仕?」夜翊珩沉着脸,「女子入仕,天晟建国至今没有先例。」 黎语颜 严肃道:「入不入仕,我无所谓。我只是想证明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亦能做!」 此言一出,夜翊珩与黎煜烨一致地沉默。 良久,黎煜烨闷了一口酒,酒盏重重一放:「都说镇北王府出来的全是武夫,颜儿,大哥支持你!」 黎语颜俏皮一笑:「多谢大哥,大哥最好了!」 「孤不好?」夜翊珩垂眸敛目。 这个小女人太过优秀,长得又如此殊颜绝色,不管是在国子监就学,还是去参加科举,都让他提心吊胆。 他真想把她藏起来,独自欣赏,尽情霸占。 然,他深知,她的才华不该埋没,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有才之人就该发挥自身的光与热! 光! 是啊,她似一道带着暖意的光!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暖他的心。 直到她的出现。 她的出现,使他失明的虚无世界,有了精彩纷呈。 她的存在,使他冰冷冷酷的心脏,有了异样跳动。 就好似—— 他的人生像是注入了一道光,好似亘古长夜后,黎明破晓。 他夜翊珩,她黎语颜。 夜与黎,注定要在一起。 这是天意。 这是他唯一在失明时,所感知的天意。 是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将她的身与心绑得牢牢的! 黎语颜吃着饭菜,咽下才道:「殿下时好时坏,不如我大哥一直好。」 黎煜烨哈哈大笑:「亲妹子,到底是亲的!」 「孤哪里不好?」夜翊珩心凉了凉,他怎么会比不上黎煜烨呢? 黎语颜瞥见某人的脸色越发地晦暗,莞尔一笑:「我说的实话,殿下哪里不好,难道还要我说出来?」 「老欺负我。」她极轻地嘟囔一句。 黎煜烨一直在笑,没听见她的嘟囔。 夜翊珩耳力惊人,听得清晰。她这般解释,他倒是释然了。 他不欺负她,还能欺负谁? 饭后,夜翊珩十分厚脸皮地跟着黎语颜走。 两人慢慢散步,专挑花园小径走。 忽然间,黎语颜看到抄手游廊下,急急行过一人,定睛一瞧,是大哥。 再瞧一眼,大哥的脚步显然是朝着客院走的。 「殿下,你说我大哥是不是喜欢阿玖?」 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夜翊珩一语道破:「饭厅用晚膳,他说回房。等我们离开,他便拐了弯。若不是喜欢,他这般作甚?」 黎语颜掩唇笑:「大哥不知道我们走在小径处,正瞧着他。」 忽然间,夜翊珩搂住她的纤腰:「你方才说我不好,哪里不好?」 「明知故问!」她双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明月作证,此生,孤只欺负你。」夜翊珩认真说着,目光灼灼地望进她的眼。 借着小径处灯笼里透出的不甚明亮的光,黎语颜看不太清自己在他眼中的样子,只觉眼前这人,像是暗夜里偷吃少女心的男妖精。 第456章 他得忍忍 鬼神使差地,她舔了舔唇,踮起脚尖,在他淡粉的薄唇上轻触一下。 似蜻蜓点水般…… 却足以激起夜翊珩心里的惊涛骇浪! 他勾唇笑了,方才的一触,是她主动。 柔软的触感,带着她独有的女儿家馨香与娇软,让他心头悸动。 她破天荒的主动,让他觉得自己的喜欢,终于有了回应。 就在夜翊珩扣住她的后脑勺,想要深入亲吻时,身后不远处传来松果与妙竹的声音。 松果:「郡主拉着殿下走得那么急作甚?」 妙竹:「这你就不知道了,都是因为世子脸皮薄。郡主走得快些,如此让世子以为郡主与殿下回了房,世子这才好拐了弯去客院寻九公主啊。」 两人边走边说,齐齐抬头看到太子殿下与郡主拥在一起的身影。 两人连忙闭嘴驻足垂首。. 黎语颜挣扎着从某人怀里出来,微红了脸:「走啊,回房了。」 夜翊珩愉悦笑开,牵住她的小手,缓步往她的院子行去。 另一边。 夜玖半躺在床上,正由宫女喂着饭。 黎煜烨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俊眉深皱:「是哪不舒服?」 夜玖看了一眼宫女,宫女识趣地悄声离开。 黎煜烨急了:「饭菜早就送来,为何到此刻还未吃完?」 「胃口不好。」夜玖嘻嘻一笑,「要不世子喂我?」 黎煜烨哼了一声:「有心情说笑,看来你的身子好得好。」 说着,他去拉她的手:「在床上用饭成何体统,快下来。」 被他猛地拉住手,夜玖心头欢喜。 「世子,我真的是身体不便,故而在床上吃的。」 「走不动道了?」黎煜烨蹙眉,将人打横抱起,「我抱你去桌边用膳。」 又被他拉手又被他抱的,夜玖心头的雀跃不断冒着泡。 「倒也不是走不动道。」夜玖在他怀里小声说,旋即直起身,在他耳畔低语,「我来月事了。」 闻言,黎煜烨的俊脸唰地红透。 他僵硬着身体将她放回床上,不经意垂眸发现他的袖子上沾了血。 轰的一声,脑中好似有什么炸开,连带着耳朵与脖子全红透了。 见状,夜玖捂唇咯咯地笑不停。 黎煜烨将沾了血的袖子负到背后:「肚子可疼?我去喊颜儿过来,给你诊脉。」 「不用劳烦阿颜,我只是隐隐难受,不怎么疼的,你不必担忧。」夜玖瞧他的模样,越瞧越欢喜。 旁的男子,似他一般年岁的,孩子都好几个了。 他却是纯的不像话,逗一逗便脸红。 黎煜烨僵着身体颔首:「那就好,我去唤宫女来照顾你。」 夜玖眸中漾开幸福笑意:「好。」 黎煜烨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了自己院子的,只知道夜间的冷风吹来,丝毫吹不散他面上的灼热。 再瞧一眼袖子上的血,他的脸旋即又烧起来。 回到房间,小厮卫良过来伺候他洗漱。 「世子,您这外袍沾了血,可要处理?」 卫良虽这么问了,但心里嘀咕,今日他家世子没有动刀枪啊,如何见了血? 黎煜烨面上又一阵灼热:「先放着,我等会自己处理。」 卫良疑惑了,他家世子在杀敌时,但凡衣袍上沾了血的,大都是扔掉的,除了铠甲。 今日的衣袍只一小块血迹,直接扔掉有些可惜,他便问了。 就算要留下 清洗,也是叫下人做的,为何世子说自己会处理? 黎煜烨扫他一眼:「你下去,我这边不用伺候了。」 卫良收起疑惑,恭敬出了房。 黎煜烨将衣袍叠好,放到了衣柜里。想了想,似乎不妥,又拿了出来,找了个装衣袍的锦盒装了起来。 深夜。 夜翊珩如昨夜一般,仍抱了一床被子放到床上。 黎语颜眨眼看他,想问却是问不出口。 他好似看出她的心思,开口道:「成婚前,咱们尽量分被而眠。」 以免他晚上强要了她。 没多久就要成婚的,他得忍忍。 若被她知道他在某件事上对她撒了谎,依照她的个性,绝对要终止婚约了。 待成婚,届时生米煮成熟饭,她就跑不了了! 黎语颜轻哼一声:「你还不如回东宫呢?」 夜翊珩低沉笑了:「你想要我……」 「啊?」她蹙眉,「你说什么?」 是她听错了? 还是说他说错了? 「你想要我……睡一个被窝?」他缓缓将话重新说完。 黎语颜提高嗓门:「你能不能说话说完整啊,半句半句的,很吓人好不好?」 言罢,顾自钻进被窝。 夜翊珩摇头无奈地笑,瞧瞧,他只是试探,她便炸毛。 他还是得忍。 -- 过了几日,这一日,夜瑗派人来请黎语颜。 依照之前的十日之约,今日是该给夜瑗手部动手术的日子。 心里一直有个疑惑,夜翊珩便厚脸皮地跟着黎语颜去了江阳侯府。 夜瑗看夜翊珩陪着黎语颜过来,心头叹息,清羽是越发没机会了。 这个阿珩看阿颜看得比眼珠子还紧,清羽是娶不到阿颜了。 但一想到自己的手指,有希望分开时,她又高兴起来。 夜瑗将纱布解开:「阿颜,你看能不能动手术?」 黎语颜细细端详片刻,才道:「可动手术。」随即侧头吩咐妙竹,「你去指挥侯府丫鬟,将房间布置好。」 妙竹颔首,领着一众丫鬟去了房间。 不多时,房间布置好,黎语颜便与夜瑗入内,屋里只剩下妙竹一个丫鬟伺候。 房间门砰地关上。 关门前,夜翊珩望了几眼,桌面上整齐码放了黎语颜要用到的手术器械。 有些器械他见到过,有些他完全没有见过。 哪怕是医术孤本上,一丝描绘都无。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相对季连城季清羽父子紧张地搓手等着房中的手术进展…… 夜翊珩独坐一旁,陷入沉思。 天晟神医只一位,便是麟卿阁阁主。 或许,神医之所以神秘,一是因为他的医术,二是因为见过他的人甚少。 黎语颜医术如此之高,又极擅易容之术,她若扮成神医,寻上门找她治病之人定多不胜数。 她完全有这个实力与能力去扮神医。 不对! 先前他思考过,是麟卿阁神医的医术好,还是黎语颜的医术好,或许那时他就想岔了。 忽然,他意识到应该换个角度去思考问题! 第457章 她是神医 在京人士,包括天家人,真实见过神医之人少之又少。 但京城范围外,对神医的传说甚多,可见神医只是不轻易出现在京城。 麟卿阁神医的名号只在近几年盛起,且皆由旁的州县传往京城。 而此刻在房中动手术之人,十岁被赶出京城,或许这就是神医不出现在京城的主要缘故。 猛然间,夜翊珩脑中划过一个略显匪夷所思的想法,黎语颜不是师出麟卿阁,而是—— 她即是麟卿阁阁主! 是闻名天下的神医! 或许神医在治病救人之时,喜欢扮成不同的模样,譬如仙风道骨的老者! 毕竟一个小女娃与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在病人看来,老者的阅历与经验更丰富些。 如此解释她是神医,便说得通了。 夜翊珩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 与此同时,有个问题,让他更觉疑惑。 神医名号盛起具体在哪一年,已无从查探。但他自从三四年前得了眼疾后,四处寻医问药,那时他便开始听到神医的名号了。 如此说来,至少三四年前她便有了了不得的医术。 今年她不过十六,三四年前她一个小女娃的医术已然绝佳。 她说师从高人,可他清楚,无人能在短时间内学到不得的医术。 倘若黎语颜真是麟卿阁阁主,那么她身上玄而未解的秘密越发多了。 夜翊珩心跳趋于平缓,取而代之的是手心冒汗。 想要解开玄而未解的秘密,他得先求证她是否是麟卿阁阁主。 不知为何,心头那种她离他又远又近的感觉再度浮现。 房中,夜瑗坐在幕帘后,只粘连的手穿过幕帘搁在桌面上。夜瑗的视线被幕帘遮挡,她自己瞧不见黎语颜如何操作。 方才服下了***物,此刻她手上只感觉到剪子、针线划过的触感,丝毫没有痛感。 「阿颜,你方才给我吃的小药碗真是神奇,我明显感觉你划开我手上的皮肤,但一点都不痛。」 黎语颜淡淡道:「待手术完成,麻药消退,会有痛感。」 「完成后的痛,我能忍。」夜瑗忍不住道,「阿颜,你的医术那么好,你是如何学的?」 黎语颜专心地拿手术刀划开:「伯母,我只是碰巧看过几本孤本医书。」 夜瑗夸赞:「看过医书就这么厉害,果然是个聪慧的,清羽那小子读书一点都读不进的。」 「长公主也厉害,竟放心将手交给我动手术。」黎语颜叹道。 这个时代,能如此信任她,让她在身体上动刀之人,极少。 夜瑗笑道:「我这手有跟没有一般样,再怎么坏,还能坏到哪里去?我自己做梦都想把手指一根根扒拉开。」 黎语颜放下手术刀,仔细查看夜瑗手指关节、神经与肌腱的状况。 这时,夜瑗一个连一个问题冒出:「我这手真的能分开?到时候手指会不会灵活,能弯曲么?会不会还像鸡爪子?」 听黎语颜没回答,夜瑗又问:「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了?皮肤不够?」 妙竹忍不住插嘴:「长公主,请您休息会!这会子,我家郡主需要极其细致,特别是手指上的神经肌腱分开是个精细的活。」 夜瑗连忙点头:「好,我闭嘴。」 两个时辰后,黎语颜将夜瑗的五根手指尽数缝好,并一根根分开包扎完毕。 妙竹拿帕子替黎语颜擦了额头渗出的汗水:「郡主,手术成功了!」 黎语颜颔首,起身伸了个懒腰:「伯母,你的手从幕帘收回时 ,当心些。」 夜瑗缓缓将手从幕帘移出,亲眼看到五根分明的手指形状,她喜极而泣:「终于分开了!」 虽说手指由纱布包着,但眼前手掌张开手指分明的情景,让她切切实实地看到自己的手指终于分开了! 这是她幻想了好些年头的情景,今日终于实现了,哪怕手指不灵活,她都觉得不是事儿! 妙竹伺候黎语颜净手,随后主仆两人清洗手术器械。 夜瑗高兴地打开房门:「夫君,清羽,阿珩,我的手指分开了!」 她端着包着纱布的手,展示给门外候着的三个男人看。 季连城急步上前,似珍宝一般轻触夜瑗的手:「真分开了!」 季清羽不断颔首:「分开好,分开好!」说着,对房内还在整理的黎语颜道,「多谢阿颜!」 黎语颜微笑颔首。 这时,夜翊珩蓦地出声:「颜颜替姑母治手之事,你们可别大肆宣扬。」 「殿下放心,郡主医术精湛,我们家能遇到郡主,是我们的福气。至于手术一事,我们能不讲就不讲。」 季连城只当夜翊珩说得是这点。毕竟镇北王女医术出众,若被人知晓,上门寻医之人定不少。 镇北王女如何要自降身份给人看诊? 故而能不说则不说。 夜瑗道:「可今后我的手总不能一直藏着掖着,万一被人瞧见,如何解释?」 听闻此问,夜翊珩看向黎语颜。 他倒是想看她如何回答。 「伯母直说无妨。」黎语颜浅笑,「分指手术方案,我恰好在孤本上看到,伯母给我机会让我练习,我还要感谢伯母给机会才是。」 夜翊珩俊眉微动,又是孤本。 他自问阅过不少孤本,却从没看过她言及的医书孤本。 季清羽邀请:「今日阿颜辛苦,留下用晚膳。」 黎语颜将医药箱装好,拿出一份方子:「饭就不吃了,时候不早,我们该回了。这方子,有利于伤口恢复,每日煎服一次即可。」 季清羽接过方子看了一眼,垂眸暗道,都怪夜翊珩在此,若不是他,他们还能好好感谢阿颜的。 黎语颜嘱咐:「伯母的手还是不能碰水,按时更换纱布。大概在十二到十四天左右,可以拆线,到时以手指的情况再行判断手指功能恢复所需时日。」 说着,她示意妙竹背上医药箱。 夜瑗用力点头:「我都记下了!」 眼前的少女如此聪慧,不能当她的儿媳妇,夜瑗心里空落落的。 漂亮聪慧,还能帮她把手指分开,她欢喜这个女娃娃,欢喜得不得了,奈何自己儿子不争气。 夜瑗剜了一眼自己儿子,又瞧夜翊珩,忍不住叮嘱:「阿珩,姑母说句心里话,阿颜这孩子,我特别欢喜……」 第458章 速去求证 「姑母想说什么,孤大抵清楚。」夜翊珩打断夜瑗的话,「颜颜嫁孤后,她也需唤您姑母,不好么?」 夜瑗扯了嘴角艰涩地笑:「唤姑母,哪有唤娘来得亲切。」 闻言,黎语颜惊愕:「伯母,您这想法不可取!」 长公主是想撮合季清羽与她么? 季清羽挠了挠头,以往以为父母疼爱夜翊珩多过他,时至今日他才知,他这个亲儿子到底是亲的。母亲竟然将心里话直白地讲了出来,不过夜翊珩哪肯同意? 夜翊珩面无表情道:「姑母与姑父可征求镇北王爷与王妃的同意,认颜颜为义女,如此姑母想要颜颜唤娘的心愿算是达成了。」 夜瑗一听,看向季连城:「夫君,这是个好主意啊!如此咱们就算有女儿了!」 季连城拧眉道:「镇北王宠女,怕是很难同意。」 夜瑗高兴道:「同不同意另说,咱们等镇北王进京,带着礼品去问问。」 「两位此举不可行。」黎语颜摆手,「我……」 她可没有认义父母的想法。 黎语颜话还没说完,便被夜翊珩拉着,出了房。 留下季清羽捏拳击墙壁。 夜翊珩怎么不彻底瞎了? 父母若是认阿颜做义女,那他与阿颜便是名义上的兄妹,他便没有资格再喜欢她了。 夜翊珩啊夜翊珩,竟阴险狡诈至此! 待夜翊珩与黎语颜走远了,季清羽问父母:「你们真想认阿颜为义女?」 夫妻俩齐齐看向他。 季连城:「我们当父母的把你生得如此好看,但比起太子殿下来,还是差一截。」 夜瑗:「你自小纨绔,这方面,阿珩确实比不过你。但女子寻丈夫,哪个愿意寻个纨绔的?」 「我可是你们亲儿子!」季清羽朗声问。 季连城摊开手:「问题就在此处,咱们确实非常希望阿颜当我们儿媳妇,可现实问题摆着,咱们得认清现实。」 夜瑗温和笑道:「儿啊,为娘确实很喜欢阿颜。既然她当不了我儿媳妇,那就当女儿啊。」 季清羽额头狂冒汗,父母的变化太快了。 他甚至认为,父母先前中意黎语颜,并撮合他们,主要原因是他们很想要个像阿颜一般的女儿。 如今夜翊珩一语点破,父母便轻易断了让阿颜成为他们儿媳妇的想法。 难道他彻底没戏了吗? 夜瑗高兴地捏住季连城的手:「夫君,一想到咱们要有女儿了,而且那么漂亮的女儿,我心里简直似吃了蜜糖一般。」 季连城颔首:「当年若这小子是个女儿,咱们也不用操太多心。」 季清羽颓废地坐到一旁,原来父母是不情愿生他的,甚至希望他生下来是个女娃。 另一边,夜翊珩拉着黎语颜上了马车。 妙竹将医药箱放到车内,便乖觉地坐到驾车的松果身旁,留两位主子在车厢内。 黎语颜侧过身,看向身旁某人:「殿下如何叫长公主夫妇认我为义女?」 夜翊珩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袍子:「姑母喜欢你,又一直想要有个女儿,这不正好如她愿?」 黎语颜垂眸。 某人又道:「姑母若成为你的义母,届时你嫁与我,她必会出一份不菲的嫁妆,如此,你不愿?」 「父王已经失去婂儿姐姐,母妃一直将我看成婂儿姐姐,所以你的主意,对我父王母妃来说,并不合适。」 「对不住,我没考虑到这个层面。」夜翊珩俊眉微蹙。 方才他只考虑到让季清羽彻底歇了心思 ,却没考虑黎燃的个性。 虽说认义女不是将女儿送给旁人家,但依照黎燃宠女的个性,他定不愿。 「没关系,届时父王母妃进京,长公主夫妇就算提及此事,他们也不会同意的,只是彼此尴尬罢了。」 夜翊珩捏住她的手,小声解释:「我其实不想季清羽对你还有……」 黎语颜伸出食指放在他的唇上,娇娇软软道:「我与季清羽相处,我对他真的只有友情。」 他将她搂入怀中:「我知道。」 但难免吃味。 两人靠在一起,静静聆听着彼此的心跳。 良久,夜翊珩薄唇微动,想要问问麟卿阁阁主是否是她,却是开不了口。 她若真是麟卿阁阁主,一直以来隐瞒身份,想来是有什么顾虑。 如此,他若问,她定不会承认。 就好比,之前他问她与麟卿阁的关系,她甚至说不知麟卿阁在何处。 将黎语颜送回镇北王府后,夜翊珩借口东宫还有事务要处理,便回了东宫。 黎语颜也不作他想,今日手术颇费心力与体力,她得好好休息下。 夜翊珩回到东宫的第一件事,便去了密室。 凌朗拱手:「殿下唤属下到密室,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夜翊珩望了一眼密室门口,等若风进来,才道:「孤有件重要之事,需要你俩速去办理。」 若风抱拳:「请殿下示下!」 「孤怀疑麟卿阁阁主便是黎语颜。」 凌朗惊诧不已:「郡主是神医?」 夜翊珩分析道:「阿玖的腿脚问题,京中不少子弟寻过神医,宁远侯府的黎浩寻了个老头,被她当场戳穿。如今她帮阿玖治好腿疾,又帮皇姑母将手指分开,甚至孤身上的毒素与眼疾,被她治疗得好了不少。种种迹象都指向一点,她便是麟卿阁阁主」 凌朗摸着下巴,眼睛一亮:「怪不得郡主的医术出神入化!」 若风颔首:「郡主给的保命丸更是神奇!」 夜翊珩淡淡吩咐:「若风在麟卿阁住过不少时日,凌朗心思深沉,你们结伴前往,将麟卿阁四大护法给孤带到京城来,就说阁主命你们接的她们。」 凌朗抚掌曰:「殿下好计谋,如此便能知道阁主是否是郡主。」 若风摇头:「那四大护法不简单,她们不会轻易上当。」 夜翊珩拿出一件袍子:「上头的竹叶是颜颜所绣,你们带去,就当信物。」 「针脚每个人不同,有这般信物在,她们大抵能信了。」若风接过袍子。 夜翊珩忍不住叮嘱:「此袍别给孤弄坏了!」 上头的竹叶是那个小女人所绣,他是真的将它当成信物的。 若不是想要驱除心头她离他又远又近的想法,他不必用此袍去求证她是否是麟卿阁阁主的身份。 第459章 画上是她 若风称是,细心地将锦袍叠好。 夜翊珩指了桌面上一叠银票:「盘缠带上,即刻出发。」 凌朗叠起银票放入袖兜:「属下定不负殿下所托。」 若风寻过一次,以失败告终。姜乐成亦寻了一次,同样失败。 他身为太子殿下的幕僚,自问比若风与姜乐成多些智慧,此行定能查清麟卿阁阁主的身份。 若那四大护法狡诈,那他就使些手段。 夜翊珩好似觉出凌朗心头所想,淡淡道:「只能智取!」 凌朗扯了扯嘴角:「殿下,您……」 夜翊珩眼风一扫,这个凌朗对待不重要之人,手段颇为狠辣,一般以要人性命为准则。 故而他得提点一句! 凌朗会意,恭敬颔首:「殿下放心,若郡主真是麟卿阁阁主,她的人,属下万不敢伤害。」 夜翊珩颔首,挥手示意他们出发。 两人抱拳,旋即离去。 在凌朗与若风离开东宫不久,夜翊珩回了书房。 不多时,门房行色匆匆来报。 松果拦住门房:「何事?」 「北凉公主求见,请松公公通禀一声。」 松果颔首,抬了抬下巴示意门房在外候着,自己则进了书房禀告。 此刻的夜翊珩正在书案上提笔描绘那日在麟卿阁正殿内看到的一幅山水画,画上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 「殿下,北凉公主来了。」松果轻声道。 夜翊珩不语。 松果见太子殿下不作声,便又小声唤:「殿下,北凉公主求见,您这会子是见还是不见?」 夜翊珩正细细画着斗篷一角飞扬出来的鲜红发带,头也未抬,嗓音寒凉:「不见。」 「好。」松果后退三步,出了书房对门房说,「殿下正忙,无暇会见北凉公主。」 门房颔首称是,倒退几步,被松果喊住:「慢着!」 「松公公?」 「下回北凉公主若再来,万不可将人放入东宫。」 门房疑惑:「让人在大门口等着?」 「有何不可?」松果反问。 门房心神一凛:「小的清楚了!」 松果「嗯」了一声,回了书房。 看到山水画上那抹身影上的大红色发带,松果惊叹:「殿下这画当真妙极!」 「你不觉得熟悉?」夜翊珩淡淡问。 松果老实地摇头:「不熟悉啊。」 夜翊珩眉眼微动,当时松果并未仔细看麟卿阁那副画,不熟悉也是常理,遂问:「那你为何觉得妙?」 「小奴看这画山清水秀,一位少女带着红色发带于山水之间,骑马驰骋,颇为英姿飒爽,这让小奴想起郡主骑马的模样。」: 闻此言,夜翊珩含笑颔首:「好眼力!」 不愧是他身旁之人,一眼就瞧出画上是她。 如此说来,麟卿阁阁主是黎语颜无疑! 「殿下画的真的是郡主?」松果愈发仔细地观察画上人物,只可惜人物太小,只指甲盖那么点,不禁嘟囔着问,「殿下为何不将郡主画得大一些?」 「以后再画。」 「殿下需要小奴吩咐人将画装裱起来,送与郡主么?」 「先不送。」夜翊珩将画整了整,「京城何处有发带买?」 「华阳堂里就有,殿下若要,小奴吩咐掌柜送来便是。」 「孤亲自去挑。」 夜翊珩将画纸卷起,小心地放入暗格。 此刻的大门口 ,北凉公主虞莹蕾气呼呼地登了马车。 侍女问她:「公主,咱们这会是回驿馆吗?」 「去镇北王府,本公主想会会那个所谓的北岚郡主。」 虞莹蕾妩媚的丹凤眼眯起,她要看看是她美,还是北岚郡主美。 天晟太子竟然连她的面都不肯见,欢迎宴亦未出席,还说什么要陪「太子妃」无暇入宫,虞莹蕾纤细的手指紧紧攥起。 「太子妃」三个字,是特意说与她听的。 意思再明显不过,即是北岚郡主是太子妃,而非她。 她还就不信了,自己堂堂一国公主,比不上区区一位藩王的私生女不成? 虞莹蕾的马车离开东宫后不久,东宫的马车便驶向了华阳堂。 高原手下的人发现北凉公主朝镇北王府而去,连忙将情况汇报给了黎煜烨。 黎煜烨吩咐高原:「去给夜振贤制造一个机会。」 高原颔首,旋即去办。 在虞莹蕾的马车离镇北王府还有三条街的距离,正要拐弯时,夜振贤的马车恰巧与之撞上。 两边的车夫争吵不休,均说自己有理。 听着争吵声,夜振贤颇不耐烦,掀开车帘一瞧,猛地发现对面是北凉公主的马车,便亲自上前道歉。 「原来是公主车驾,都怪本王的不是。公务繁忙,好不容易办妥,想回府休息,不承想遇到了公主。」 夜振贤一本正经地说话时,颇有风度。 可以这么说,天家的皇子个个人中龙凤,夜振贤自然亦不例外。 马车外传来的男声郎朗动听,虞莹蕾拉了车帘一角,悄悄看了。 眼前的男子一身皇子蟒袍,虽说比不上夜翊珩的仙人貌,但也是玉树临风,英俊不凡。 侍女将唇附到她耳边:「公主,这位是天晟二皇子贤王夜振贤,是如今天晟帝儿子中的年龄最长的皇子。」 一听是皇长子,虞莹蕾便将车帘拉开,略略颔首:「莹蕾见过贤王殿下。」 夜振贤抬了抬手:「本王的府邸就在不远处,公主若不嫌弃,还请去喝杯茶!」 虞莹蕾略一思忖,想羞辱黎语颜有的是机会,去镇北王府羞辱未必能讨到好处,毕竟是人家的地盘。 眼前的贤王是天晟皇长子,夜翊珩又失明病弱,说不定她可以在夜振贤身上捞得好处。 又或许,她可以利用夜振贤让夜翊珩吃醋,如此夜翊珩明白心意,定会待她青睐有加。 如此想着,虞莹蕾便同意了,吩咐车夫跟着贤王府的马车。 隐在暗处的高原把玩着手上的石子,等两辆马车驶离,他将方才击出的石子踢走,身形一闪便消失在街头。 另一边,华阳堂。 女掌柜看到太子殿下亲自过来,惴惴不安地迎上去。 将夜翊珩与松果迎进账房,女掌柜这才小声问:「殿下此行是要查账?」 虽说华阳堂是太子殿下的产业,但以往殿下却从未来过,今日造访,她难免多想。 特别是殿下一脸的冷峻,让她不能不害怕。 第460章 不是等孤 松果笑了:「你做生意本分,怕成这般作甚?」 女掌柜恭敬垂首,坦诚道:「殿下从未来过,属下自然是怕,怕属下管店是否让殿下不满。」 夜翊珩淡淡开口:「孤此次过来,是为两件事,一是挑根红色发带,二是让你去找月绣主人,定制龙凤喜服。」 刚听到前半句时,女掌柜松了口气,听到后半句,她为难不已。 「殿下,咱们店里红色发带应有尽有,此事好办。」女掌柜拧眉,「月绣主人委实难找,殿下与郡主的婚期定下时,属下就派人去寻了,至今未能寻到。」 夜翊珩面上很淡,手指有节奏地叩击桌面。 女掌柜大着胆子问:「如今婚期临近,若是再寻月绣主人,刺绣的时日势必不够,殿下,您看如何办才好?」 夜翊珩沉吟片刻,薄唇轻启:「那就用华阳堂最好的绣娘先制龙凤喜服,刺绣比不上月绣,用料方面必要最好。」 女掌柜长长舒了一口气,躬身称是:「那是自然!」 华阳堂乃天晟第一的成衣店,什么样的料子没有啊? 松果又笑:「掌柜还不去快去取发带?」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女掌柜脚步轻快地出了账房。 不多时返回,抱着一个大木匣,里头琳琅满目的发带,俱是红色系的。 夜翊珩修长如白玉的手指缓缓划过,最后在一条正红色的发带上顿住:「就这一条。」 「好!」女掌柜取出一只小锦盒,将发带叠整齐放入其间,「这颜色最适合皮肤白皙之人,殿下皮肤白,戴了正好。」 她家太子殿下貌似谪仙,一般男子戴红色发带俗气得很,她家殿下若是戴了,惊艳绝伦。 松果接过小锦盒:「这是给太子妃的,殿下,您说是?」 果真是自幼跟在他身旁之人,夜翊珩抬手一指:「还真让你猜对了。」 「殿下与郡主浓情蜜意,属下听了也欢喜。」女掌柜笑盈盈问,「殿下,郡主的喜服尺寸,还是如馨雅学堂学服一般么?」. 那尺寸在店内记着,要用的话,随时可以拿出来。 夜翊珩轻咳一声:「大抵不能用了。」 学服的尺寸是一年前的,如今那个小女人身段愈发窈窕,若是做喜服的话,尺寸应该有些变动。 他抱过她数次,自然清楚,但具体尺寸却是不知。 女掌柜道:「那属下寻个日子上镇北王府给郡主测量尺寸。」 「喜服方面,孤想给她惊喜。」 华阳堂去量尺寸,黎语颜聪慧,大概能猜到。届时,岂不是没了惊喜? 松果插嘴:「宫里也会准备喜服,亦会上门测量尺寸,要不用宫里测量的数据?」 女掌柜摇头:「尚衣局出品,男子衣裳还成,女子衣裳也就那样。郡主身量好,若要惊艳所有人的眼,最好属下亲自测量。」 夜翊珩思量,若要给那个小女人惊喜,又不想华阳堂上门去测量尺寸,那唯一的方法便只有他动手量了。 「此事交于孤。」他说着,抬步出了账房。 「是。」女掌柜颔首,「恭送殿下!」 -- 是夜,月光皎洁,树枝伸展,落地一片斑驳碎影。 黎语颜托腮凝望外头的月色,猛然间,一个暗影冲着窗口而来,擦着她的脸颊跃窗而入。 不用看面容,光是从身手判断,她便知来人是夜翊珩。 「这么晚了,殿下又来作甚?」 「你坐在窗口,不是等孤?」 黎语颜笑着摇头:「我还真不是 等你,我看月色忒亮,正思考是否去一趟宁远侯府。」 夜翊珩将小锦盒放到窗口桌面。 小锦盒颇为精致,黎语颜捏起:「给我的?」 「嗯,打开看看。」 黎语颜打开锦盒,入目是一条卷起叠好的红色发带。 发带针脚细腻,上头同样红色刺绣精致,堪比月绣。 她微笑着将发带拎起,细细端详:「是我喜欢的颜色,殿下如何知道我喜欢这个颜色?」 夜翊珩挑眉:「你我即将成婚,成婚的主色调便是大红色。」 他断不会说自己是从麟卿阁那副画上猜的。 她说喜欢,他心里那个猜测是越发肯定了。 「我替你绑上。」 他好看的手指捞过发带。 「好哇。」 黎语颜转身取下头上的玉簪,方便他系发带。 夜翊珩修长的手指灵活翻动,打了个漂亮的结。 就这时,窗口吹来一阵风,发带与发丝随风飞扬,这一幕像极了山水画上的她。 黎语颜仰头望天,喃喃道:「月亮一会隐到云后,一会又出来,我不管了,今夜必须去一趟宁远侯府。」 说着,她翻出夜行衣。 「颜颜,时候不早,你还去?」 「不一定是月黑风高夜才好查探,今日也行,半夜更好。」 黎语颜迅速套上夜行衣,将头上红色发带取下,叠好放回锦盒。 夜翊珩俊眉微蹙:「我与你一道去。」 此次来寻她,是为了亲自测量尺寸,奈何这个小女人要离开,他只好跟着。 「我去查母亲亡故的缘由,你跟去作甚?」 「护着你,帮你分析。」 「也好。」 黎语颜垂眸,黎老夫人那个老太婆虽说疯癫,但在她看来,实则不疯,否则为何套不出话? 有他一起去,加上此人智多近妖,说不定会有不小的发现。 于是,两人先后飞身而出。 来到宁远侯府,黎老夫人的院子里无甚光亮,想来老太婆已然入睡。 忽然有两个丫鬟急匆匆而行,夜翊珩连忙拉着黎语颜隐到树后,旋即有对话声传来。 「大半夜的,夫人与三小姐为何要请乌氏父子?请就请了,还叫咱们去门口看到来没。前面去请的人若是回来,定会去复命,用得着咱们去门口吗?」 「三小姐整日戴着面纱,许是面上出了大问题。乌家父子迟迟不到,夫人准是急了。」 丫鬟的说话声渐行渐远,不多时,惊呼声传来:「两位乌大夫到了,可真太好了,夫人与三小姐已等许久。」 黎语颜反手抓住夜翊珩的两根手指,身形一闪,往黎曼婷的院子而去。 跃上房顶,黎语颜蹲下身,轻轻揭开瓦片,屋里的光亮一下子从屋顶穿透出来。。 「来此作甚?」夜翊珩略略弯腰,眯眼往下瞧。 第461章 姿势好看 黎语颜做了个小声的动作,压低声音:「自然是看黎曼婷的好戏了。」中文網 看他还站着,她冲他招手:「快蹲下。」 夜翊珩扯了扯唇角,记忆中他很久没蹲过了,也就幼年时期跟季清羽玩时,一起蹲着看地上的蛇虫之类。 他尚未打算蹲下,便被她的小手拉住手指。 月光下,她的手泛着莹白珍珠般的光泽,只捏他两根手指,便捏得满满的。 此女的手如此之小,扎起银针来,毫不给情面。 「快呀。」她拉了拉。 夜翊珩轻咳一声,勉为其难地跟着蹲下。 看他高大的身形这般蹲着,还要端着架子,黎语颜低声轻笑。 「笑什么?」 他的嗓音又低又沉。 黎语颜敛着笑意:「笑殿下帅气呀,不管摆什么姿势都好看。」 直觉告诉夜翊珩,此女嘴里说的与她脑瓜中想的不同,他弯了弯唇,邪肆开口:「的确是任何姿势都好看,颜颜想看么?」 闻言,黎语颜怔住。 怎么感觉此人话里有话? 借着月光,她想从他眼中瞧些端倪,却不想只看到古井无波,一丝一毫的心思他都没显示在脸上,更何况眼中。 是她想歪了? 夜翊珩挑了眉峰,拿下巴指了指:「快看,底下刚到的两男子便是乌氏父子?」 黎语颜心神一凛,敛了心神,绝对是她想歪了! 她从洞口往下望,看到两男子正在查看黎曼婷面上的斑块。 夜翊珩悄悄抬眸看身旁的她,黎曼婷面上长斑,症状与她先前的几乎一样,他是否可以认为黎曼婷的斑块与她有关? 就这时,底下屋内的黎曼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道:「六年前张氏死了,我身为姐姐佯装好意地去照顾小蹄子,小蹄子对我是一点心机都无。」 冯氏也说:「两位乌大夫给的毒药确实有用,我只让曼婷在小蹄子的饭菜中撒上,后面的时日她果然变得越来越丑。」 黎曼婷恨恨地将镜子用布遮起:「可如今我却变得越来越丑,我不甘心!」 彼时,十岁的黎语颜已出落得惊人,那种美让人看了都会说等她长大会是何等地倾国倾城。 自幼她都被小蹄子的光芒遮盖,在得知娘要给小蹄子下毒时,她便自告奋勇地接了「照顾」小蹄子的任务。 房顶上的黎语颜听闻,气得双手紧紧攥起,虽说她猜到是这么回事,但亲耳从冯氏母女口中听见,仍让她火冒三丈。 夜翊珩单手捏住她其中一个拳头,用劲捏了捏。 神奇的是,他这么一捏,她平静下来。 这时,屋内的黎曼婷对乌氏父子又道:「两位大夫,先前毁了小蹄子容貌与身形的毒药再给我一些。」 她要下到黎语颜饭菜里去。 看她还怎么嫁给瞎眼太子? 乌父为难开口:「黎语颜如今是北岚郡主,三小姐是打算将药再下到她的饭菜里么?」 「北岚郡主又如何,还不是要嫁一个失明病弱的男子?」黎曼婷掩唇轻笑,「哦,那人还称不上男子,因为他不行!」 闻此言,黎语颜义愤填膺。 虽说夜翊珩不行是事实,但身旁的他是她未婚夫,她决不允许旁人如此诋毁他。 黎语颜漂亮的眼眸中划过暗含杀意的冷芒,若眼神有刀子,底下的几人早就死了千百遍了。 黎曼婷拿出银票放在梳妆桌上:「五千两是面糊的诊金,还有一百两买那毒药,绰绰有余了?」 乌氏父子眼前一 亮,旋即对视一眼。 年轻的乌大夫一把拿过银票数了数,面上堆笑:「足够了,足够了!」 乌父拿出一包药粉,还有一张方子:「药粉便是毒药,方子是祛斑的面糊糊,按照方子上的配比,再抹于面上,撕掉面皮就成。」 黎曼婷惊喜地问:「是神医给的方子么?」 乌父一噎,年轻的乌大夫连忙颔首:「是,正是在下费心得到的神医方子。」 「两位大夫既然在,烦请当场调配面糊。」 黎曼婷迫不及待地想要驱除面上长着黑毛的斑块了。 拿钱办事,年轻的乌大夫旋即同意。 神医给的方子?屋顶上的黎语颜眸中划过讽意。 屋内的乌氏父子很快便制好了面糊糊,两人拿刷子一左一右地刷到黎曼婷的面皮上。 随着时间过去,黎曼婷越发觉得面皮紧绷得厉害,但她的手又不敢触碰,只好紧张兮兮地问:「脸上灼痛,又紧绷,是否有问题?」 乌父淡定解释:「三小姐,这般面糊是如此的,要将面皮扯下,需要强力的粘性。」 黎曼婷听了觉得有理,便点了头。 时间一点点过去,待面上的面糊彻底干涸后,乌氏父子扯住黎曼婷两块斑块。 「三小姐忍耐忍耐。」乌父说着,看向冯氏,「还请夫人将帕子叠起,让三小姐咬着,否则痛得咬到舌头,那便是得不偿失。」 冯氏颔首:「对,对。」 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找棉帕,一边关注黎曼婷面上的情况。 片刻后,冯氏把帕子塞到黎曼婷嘴里,乌氏父子对视一眼,齐齐狠劲地扯下黎曼婷面上的斑块。 撕拉,撕拉两声响起。 原本黑色的斑块果然黏在了干掉的面糊上,黎曼婷看到乌氏父子手上的斑块,心头一喜。 冯氏却是吓得面色发白,她颤抖着唇轻唤:「女儿啊,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 面上痛得麻木过后,尖锐的刺痛铺天盖地袭来,黎曼婷尖叫一声,一把扯下梳妆镜上的布帘。 入目镜中的自己,左右脸蛋变得血肉模糊,十分可怖。 乌父解释:「养养就好了。」 冯氏惊慌地问:「真的?脸蛋一事可大可小,真能养好?」 「自然是,夫人放宽心!」年轻的乌大夫微笑劝慰。 相对冯氏惊吓得不行,黎曼婷忍痛道:「小蹄子祛除斑块时,也是这般,娘不用担忧。」 闻言,乌氏父子悄悄舒了口气,不难为他们翻遍医书找的方子,能糊弄一时便是好的。 这五千两赚得真是轻松! 房顶上的黎语颜唇角微动,拉了拉夜翊珩的袖子:「咱们回。」 说着将瓦片盖回。 夜翊珩颔首起身,拥住她的纤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宁远侯府。 第462章 亲手测量 回到镇北王府自己房中,黎语颜见某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赶他。 「殿下先洗,还是我先洗?」 听到此话,夜翊珩颇为吃惊:「你在留我?」 黎语颜剜他一眼:「你若要回东宫,半道往东宫方向便可,跟着我来此,不就是想赖着?」 「颜颜这话说得,孤不爱听。孤来自个未婚妻这,如何叫赖着?」夜翊珩长腿一迈,慵懒地坐到交椅上,「你先去洗。」 黎语颜又打开小锦盒瞧了瞧里头的鲜红发带,指尖轻触,唇畔漾出笑意:「看在你今日送我礼物的份上,我就不赶你了。」 夜翊珩跟着微笑。 她可真好哄! 不过他挑的发带能得她的欢喜,他看了亦高兴。 黎语颜将小锦盒放到奁盒里,旋即脚步轻快地进了净室。 不多时,两人先后洗漱完。 夜翊珩看她抱了一床被子,连忙阻止:「今日一个被窝。」 「不行!」黎语颜断然拒绝,「谁说成婚前要分被睡的?」 夜翊珩砸下嘴,扯开话题:「我觉得我得放些衣裳到你这。」 省得睡时没得换寝衣,起来没得更换袍子。 「你打算长期住?」黎语颜瞥他一眼,随后利索地铺床。 他云淡风轻地说:「婚前已然住了,婚后你若回娘家,我只好跟来。」 「你说哪个男子如此厚颜无耻地住到未婚妻房中?」 「我。」 「还挺有自知之明。」黎语颜上了床,打了个哈欠,「在宁远侯府屋顶待了太久,我不跟你扯,先睡了。」 她是真困了,一沾枕头便能睡熟的那种。 夜翊珩在床边坐了片刻,听到她清浅均匀的呼吸声传出,摇了摇头。 他伸手给她掖被角,黎语颜一点反应都无。 「睡这么熟?」他喃喃低语,脑中倏地划过今夜来此的目的,便掀开她的被子躺了进去。 夜翊珩一寸一寸用手细细测量她的尺寸。 头一回做这种事情,似做贼一般,他一面强忍着心头悸动,一面尽量不使自己的手碰到她的身体。 可不碰着身子,尺寸便量不精确。 所以他的手掌尽可能地不碰到她的身体,却又贴得极近。 忽然她一个转身,趴着睡。 而他的手正好在她身前…… 她这么趴着,便将他的手掌压在了身下。 夜翊珩的脸瞬间红透,这会子他是将手取出,还是不动? 若是将手抽出,势必会把此女弄醒;若是不动,这情况委实太过煎熬了! 好在尺寸基本量好,他仰天睡到她身旁,在纠结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翌日,天才蒙蒙亮,黎语颜早早醒来。 发现某人在她的被窝,没好气地推了他:「你怎么过来的?」 「迷迷糊糊过来的,许是你的被窝暖。」 夜翊珩转了转手腕,睡时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又转身了,他的手掌与手腕倒是不酸。 黎语颜下了床,迅速披上外衫。 见状,他问:「这么早,你作甚?」 「去逮黎曼婷,今日她必来下药。」 闻声,夜翊珩也连忙下床:「你如何知道?」 黎语颜淡淡道:「在宁远侯府住时,与她相处那么久,自然清楚。」 两人出了房门,直奔后厨。 果不其然,高原与小山已将扮成菜贩的黎曼婷控制住了。 看到黎语颜过来,小山兴奋 地跑到她跟前:「郡主,属下凌晨就发现这个女人鬼鬼祟祟,与高原大哥商议后,咱们将计就计,等她混入送菜队伍到了后厨时,咱们将她逮着了。」 此刻的黎曼婷头上盖着头巾,面上也有布块蒙着,她目眦欲裂地瞪向黎语颜。 今早她想来黎语颜早膳中下药,没想到药包还没拿出,便被人当场抓住。 但她知道此刻黎语颜并未将她认出来,顶多将她当成小偷赶出去。 若是被小蹄子知道她是黎曼婷,必被小蹄子百般羞辱,故而她闭嘴不言。 黎语颜缓步走到她跟前,清浅笑道:「黎曼婷别来无恙啊!」 「我扮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我?」黎曼婷颇为不解。 得到消息的黎煜烨亦赶了过来,朗声喝:「如此歹人,直接弄死。」 「英雄所见略同。」夜翊珩颔首,「私闯王府即死罪。」 听闻这般说法,黎曼婷浑身颤抖。 黎语颜冷声道:「大哥,殿下,我十岁时受过的罪,她都得受一遍!」 受了罪后,再弄死她,也不迟。 旋即,黎语颜吩咐:「高原控制好这个女人,小山将她身上的药粉包拿出,悉数倒入她的嘴里。」 「不要!」黎曼婷拼命扭动身体,却不想高原将她控制得更紧。 小山迅速从黎曼婷的腰间寻到一包药粉,给黎语颜过目后,揭开黎曼婷面上布块。 猛地看到血肉模糊的脸,小山吓了一跳。 他很快镇定下来,手指钳住黎曼婷的下颌,将药粉全倒入了她的嘴里。 黎曼婷张嘴欲吐。 黎语颜哪会给她机会,一个旋身,脚尖踢她下巴,硬生生让黎曼婷将药粉都吞了下去。 「关她两个时辰,等药粉消化了,再将她送出府。」黎语颜淡淡道。 黎曼婷泼妇一般狂骂:「今日不能顺利给你下药是我失策,黎语颜你如此欺我,不得好死!」 「本郡主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黎语颜莞尔笑了,「你且放心,我会活得好好的!」 说着,黎语颜打了个哈欠:「大哥,殿下,我还没睡够,先回房了。」 高原与小山扭送黎曼婷离开,后厨空地上汇集的人立刻四散。中文網 夜翊珩在镇北王府用了早膳,便回了东宫。 他在书房将黎语颜身形尺寸记于纸上,随后叠起交于松果:「你去趟华阳堂。」 松果恭敬接过:「好的,殿下。」 夜翊珩将目光移到一旁的陌尘身上,冷冷吩咐:「黎宗发当了太久的宁远侯,该换人了。」 陌尘拱手:「属下这就吩咐人去寻他的罪状,尽快将人办了。」 夜翊珩抬了抬手指:「整个宁远侯府全办了。」 微顿一下,他补充:「二房的人留着罢。」 陌尘再度抱拳:「属下明白!」 松果出了东宫直奔华阳堂,将纸条交给女掌柜。 女掌柜展开看了,含笑啧啧称道:「殿下是如何测量的?竟如此细致。」 第463章 杀人诛心 通常的肩宽、胸围、腰围、臀围都有详细数据,连手臂围大腿围,亦写得详尽,更别说腿长臂长之类的数据了。 女掌柜微笑看向松果:「松公公,殿下不是要给郡主惊喜么?这些尺寸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她实在是太过好奇了。 松果摸了摸脑门:「这个咱家还真不清楚。」 方才他就看殿下在纸上写着,并不知道殿下是如何测量的。 忽地,女掌柜反应过来,意味深长地笑道:「尺寸收到,喜服这就定制起来,烦请松公公代为转达,请殿下放心!」 既不想郡主知道,又测量到精确数据,还能用什么法子? 真有太子殿下的! 松果颔首:「那咱家这就回了。」 「好。」 女掌柜抬手,亲自将人送出华阳堂。 -- 距离黎曼婷吞下药粉过去一个时辰,黎语颜补眠醒来。 她唤来小山:「你去给那女人灌碗水。」 小山不解:「郡主是怕她口渴了?」 妙竹插嘴:「你傻啊,给她喝水是为了让药粉好好消化。」 黎语颜点了头:「正是如此,你去办。」 小山称是,旋即跑开。 妙竹一边服侍黎语颜梳妆,一边问:「郡主留着黎曼婷,主要是为了让她受一受以往郡主收到的痛苦?」 「此为其一,还有另一个层面……」黎语颜顿了顿,压低声音补充,「黎曼婷受罪后,黎家老太婆、冯氏与黎宗发必会狗急跳墙,说不定母亲与哥哥的亡故缘由便水落石出了。」 妙竹恍然大悟:「郡主是想要他们自乱阵脚。」 「对,想要黎曼婷的命何其简单,留她不过是有用。」 另一边,小山到了关押黎曼婷的房内。 他抬手命两护卫控制黎曼婷,自己则端起一碗水。 黎曼婷闭嘴拼命摇头。 小山问:「不想喝?」 黎曼婷愤恨地盯着眼前的白发少年,狠厉笑道:「这是毒药,你当我傻?」 小山冷声:「这只是水,你若不想喝,那小爷我只能给你换种东西喝了。」 一听这话,黎曼婷放弃了抵抗。 反正她现在抵抗与否,这些人总有办法将碗里的东西灌到她胃里。此刻她还是留着些力气,争取早些回家求助。 小山轻轻松松地便将一碗水全灌到了黎曼婷嘴里。 黎曼婷砸嘴,发现喝的果然是水,适才的惊慌便消了大半。 小蹄子终究是小蹄子,不能将她如何了。 她心头冷笑,盘算着如何反击致胜。 不多时,小山回到黎语颜跟前复命。 又过了一个时辰,黎曼婷变得烦躁不安。 她不停叫嚣辱骂:「黎语颜***,还说什么等两个时辰后将我放出去,时间已到,为何说话不算话?」 门口守着的护卫呵斥:「胆敢辱骂我家郡主,信不信让你永无说话的机会?」 黎曼婷捏着嗓子柔声问:「这位小哥,您可知道何时将我放出去?」 护卫瞥了一眼一脸血糊糊的黎曼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劝你别这般说话,怪恶心人的,还当自己是大美人?」 此话说得黎曼婷羞愤难当。 「我这是祛斑后,过段时间养好了就好了。」 另一护卫拿手在鼻尖扇了扇风:「哪来的腥臭味,怪难闻的。」 方才那护卫哼笑:「你才闻到?就她脸上散发的,我早就闻到了。」 这对话听得黎曼婷心慌不已,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抚到脸上,一碰却是一阵刺痛,让她不敢再碰。 她将碰过脸的手指放到鼻尖使劲嗅了嗅:「你俩放屁,我怎么没闻到?」 护卫笑了:「臭脸在你鼻子旁,你闻不到?」 另一护卫抬了抬手:「滚,快滚,臭死了!」 听说要将她放走,黎曼婷浑身来了劲,撒开腿狂奔而去。 看着她跑出镇北王府大门,两护卫便至黎语颜跟前复命。 黎语颜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黎曼婷最在意脸,倘若知道她的面容无法恢复,那比杀了她更难受。 哪有什么撕扯了面皮还能长好的? 真皮层都扯掉了,脸即毁。 黎曼婷若想脸彻底恢复,只能重新投胎了。 乌氏父子贪财的本性倒是阴差阳错地帮了她一把。 不过,她十岁时被毁容毁身材,乌氏父子便是帮凶。 指不定,母亲亡故与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思及此,黎语颜唤来小山:「叫我大哥帮忙,把京城乌氏医馆封锁起来。小山,你带人去捉拿乌氏父子,势必留活口,我要证据。」 小山颔首抱拳:「属下明白!」 -- 黎曼婷一出镇北王府,街上百姓纷纷盯着她的脸看。 面上的巾帕被那白头发小子扯掉后,她的脸便一直这么露着。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她只好将头巾解下遮在脸上。Z.br> 好不容易回到宁远侯府,一进门便看到黎佳佳与黎轩姐弟。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的模样,黎曼婷气不打一处来。 「有什么好笑的?」黎曼婷端出嫡小姐的做派,「黎佳佳你今日不去学堂,黎轩的功课完成了?」 「三姐姐这是在关心我们么?」黎佳佳好奇地上下打量黎曼婷的穿着,发现她面上遮着,遂笑问,「三姐姐今日怎么不戴面纱?」 黎轩扯了扯黎佳佳的袖子:「姐,我闻到一股很恶心的味道,你有闻到么?」 闻言,黎佳佳抓住黎轩的手腕,后退几步:「三姐姐怕是烂了?咱们快跑,活烂的人会生蛆。」 姐弟俩似两只猴儿一般跑远,怔得黎曼婷呆立当场。 等她反应过来,连忙急步回了房。 黎宗发冯氏夫妇一早就没看道女儿去饭厅用早饭,这会子夫妻俩俱在她房中等着。 看到女儿回来,夫妻俩齐齐松了口气。 看到父母,黎曼婷顾不上行礼,疾步至梳妆桌前,扯了镜子前的布帘,又小心翼翼地将面上的头巾去掉。 镜子里的她,令在场之人大为震惊。 黎宗发完全不知女儿会变成这般德行,眼前的黎曼婷,脸上不断渗出脓水,鲜血淋漓,腥臭难闻。 他颤抖着食指,喝问:「这,这究竟怎么回事?」 冯氏柔声细语地宽慰着丈夫,并将昨夜乌氏父子祛斑一事讲了。 黎宗发连连摇头:「我不信这般手法就能祛除。」 第464章 事成有赏 提到乌氏父子,黎曼婷猛地转头:「娘,请派人去叫乌氏父子来,小蹄子将药粉全灌入了我嘴里。让乌氏父子带上解药,请快些!」 她势必要早些服下解药,如此才好防止身材变形,防止面上再长斑块。 黎宗发捂着口鼻走到梳妆台旁,眯眼瞧女儿脸上的状况,旋即又摇头:「你这脸,怕是治不好了,如何这般臭?」 听父亲也说臭,黎曼婷狐疑地将视线移到冯氏身上:「娘,你说臭不臭?」 冯氏勉为其难地点了头:「确实有那么一点难闻的味道。」 「要看乌氏父子所给的面子有无作用,问问太医便可。」 黎宗发甩了袖子,火急火燎地逃离了这个臭气熏天之地。 -- 另一边,黎煜烨派高原去查乌氏父子的医馆。 却不想到了医馆后,发现医馆已经易主。 医馆大门口悬挂的匾额正被人摘下,细问后才知,乌氏父子前几日就将医馆转售出去,今日是依照契约正式易主的日子。 高原将这个消息禀告给黎煜烨与黎语颜时,本以为自己办事不利会受到指责,没想到郡主笑了。 「如此说来,乌氏父子早早地就想在黎曼婷身上敲竹杠了。」顿了顿,黎语颜对高原道,「你去帮小山,乌氏父子跑不远,将他们抓了,细细审问。」 高原拱手称是,急步离开。 冯氏派出的丫鬟去了医馆,发现医馆的匾额已换成旁人姓氏,疑惑之下上前询问,这才知道乌氏父子将医馆买了。 心头大慌,丫鬟双腿打颤地回到侯府,一五一十地讲了所见所闻。 黎曼婷颓废地坐在绣凳上,理智慢慢回笼,不一会,竟大哭起来。 冯氏见了,忙劝:「女儿啊,莫哭,两位乌大夫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们合作二十余年,从未出过纰漏,她还真不信,乌氏父子会舍了宁远侯府这棵树摇钱树。 泪水流到面上伤口处,痛得黎曼婷龇牙咧嘴,她不得不止了泪,只干嚎道:「娘,你还不明白吗?乌氏父子跑路了!」 冯氏这才惊醒过来,可看到女儿血肉模糊的脸,她不得不沉静劝慰:「你爹已经去请太医了,太医医术精湛,定会有法子的!」 黎曼婷点了头,目前唯一的希望她只能寄托在太医身上。 等了约莫一个多时辰,黎曼婷面上的脓水越流越多,也就是这时,黎宗发带着曾太医到了。 黎曼婷已不是梁王侧妃,宁远侯府的辉煌早已不在,此次请来曾太医,黎宗发是厚着脸皮去的。 好在曾太医收了黎宗发的银子之后,答应来一趟。 出于职业素养,曾太医甫一进到房中,闻到难闻的腥臭味只微微动了动眉头,而后看了看黎曼婷的左右脸颊。 冯氏急问:「太医,您看小女的脸能好吗?」 黎宗发怕曾太医不肯说实话,便又掏出一叠银票,被曾太医婉拒。 「令嫒的面容压根不能恢复。」曾太医看了一眼黎宗发与冯氏,「敢问令嫒的脸如何变成这般模样?」 「如何不能恢复了?」冯氏急哭,就差撒泼求太医了。 黎宗发将方才冯氏所言的经过悉数讲述。 曾太医听后,摇了摇首:「她的脸的确不能恢复,面皮扯去大半,如何恢复?虽说咱们有时开玩笑说此人脸皮真厚,但在医术来讲,人的脸皮实则挺薄。令嫒的脸皮几乎尽数扯去,再无可能复原,如今可做的,只能让脸尽可能地不要溃烂。」 说完此话,曾太医阔步离去。 留下黎宗发一家人口大眼瞪小眼。 黎曼婷绝望不已,将梳妆台上的一应物事全都扫到了地上。 如此人不解气,冯氏抹泪按住她的肩头:「别动,脸上伤口越发严重了,这可如何是好?」 黎曼婷这才静下来。 不多时,她反应过来:「小蹄子说面糊扯去面皮,这才长好,这全是谎话,她早早地就给我下了套!」 「爹爹,请您一定要给女儿报仇!小蹄子这个白眼狼,咱们侯府养她十年,她竟如此恩将仇报,爹爹,您一定要给女儿报仇啊!若非女儿面上长了斑块,梁王殿下不会不喜女儿的。」 黎宗发问:「你说黎语颜那祛斑的法子是在给你下套?可为父所知,她说祛斑法子时,你面上并无斑块。」 黎曼婷撒泼:「我不管,我身上所有的不对劲,就要全怪在小蹄子身上!」 谁让她一生下来就比她美! 只要小蹄子比她美,小蹄子就是错的! 黎宗发叹息:「黎语颜如今是镇北王府唯一的郡主,你让为父如何帮你出气?」 冯氏眼珠子咕噜一转:「老爷,小蹄子并非你亲女,是张氏偷人所生,咱们是否可从此事入手?既能让小蹄子身败名裂,又能叫镇北王府再无脸面出现在京城。」 听闻此言,黎宗发犹如醍醐灌顶:「此事我得去问问母亲。」 听父母的对话,好似有灭了小蹄子的可能,但这些不足以消除黎曼婷面容不能恢复的恨意。 一想到乌氏父子跑路,黎曼婷连忙开口:「还请爹爹着人去寻乌氏父子,让他们将解药给我。」 「好。」黎宗发答应下来,脚步一抬,便往黎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曾太医出了宁远侯府,回太医院前折道去了东宫。 他将黎宗发请他时给的一叠银票呈上:「殿下,黎宗发救女心切,给了这些银两。」 夜翊珩头也未抬,只淡淡道:「给你,你就收下。」Z.br> 曾太医欢喜地将银票塞入袖兜,又道:「黎曼婷面容尽毁,微臣在宁远侯府所言句句属实。」 夜翊珩冷冷又道:「后续,他们若要你开方子用来防止面颊溃烂,你知道如何做?」 「微臣知道,微臣会写一份无懈可击的方子,同时口头告诉他们食疗的方案,如此方子与食疗的饭菜,便在神不知鬼不觉相冲。如此,方子表面上能愈合肌肤,与食疗饭菜一起实会加速溃烂,直到双颊烂穿,能看到嘴里的牙齿。」 「好!」夜翊珩覆着眼纱的头终于抬起来,「若事成,孤有赏!」 曾太医旋即跪下:「多谢太子殿下!」 第465章 攫取心神 曾太医离开不久,陌尘拿着一封加急信来到书房。 看到是他,夜翊珩摘下眼纱:「何事?」 陌尘将信纸展开放到夜翊珩眼皮子底下:「暗十七,暗二十九连同世子的人来信,请殿下过目!」 夜翊珩飞速扫了信纸上所写,俊眉蹙起。 陌尘见状,问:「殿下,是他们在姚州调查不顺?」 夜翊珩修长的手指移动信纸,示意陌尘自己看。 陌尘拿起信纸看了,问:「殿下,依照信上所写,太妃与姚州刺史只是远房亲戚的关系。那前些日子姚州刺史为何好意思求太妃,想谋个高品阶的官?」 夜翊珩沉吟一瞬,道:「姚州刺史将剿灭刀疤脸的功劳拦在他自己身上,那奏章老头压根没空看,是以此人辗转求了太妃。」 说话时,他不禁拧眉。 倘若太妃不是指使刀疤脸残害黎婂的幕后黑手,那真正的黑手会是谁? 陌尘又问:「殿下,暗十七他们想在姚州多调查一段时日,请问准吗?」 「准。」 轻吐一字,夜翊珩攥住眼纱起身,阔步往书房外走。 「殿下您去哪?」 「去京郊镇北军军营。」微顿一下,夜翊珩又道,「信纸带上。」 「是!」陌尘叠起信纸,装入怀里。 -- 此刻的镇北王府。 黎语颜与夜玖正在后花园的凉亭里,一边喝茶,一边看花匠们收拾花草。 「听说今早抓了个贼?」夜玖吃着核桃仁,抿了一口花茶,「那会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起来后也忘记差人问问。」 黎语颜纤细的手指剥着花生,轻笑道:「哪是什么贼?」 妙竹嗤了一声:「公主有所不知,今儿抓到的那人是黎曼婷。」 「黎曼婷?」夜玖捏碎一个花生壳,问,「那个被弃的梁王侧妃?」 妙竹颔首:「正是她。」 「她来王府作甚?该不会把被休弃的罪责怪到阿颜你的头上?」夜玖甚是不解。 妙竹看向黎语颜:「郡主?」 「你说。」黎语颜淡淡道。 反正不是什么值得藏着掖着的事情。 本来就是黎曼婷错在先,事情让夜玖知道也无妨的。 得了允许,妙竹缓缓道来:「公主,您也知道我家郡主十岁那年面容与身段发生了巨变,缘由皆是因为冯氏黎曼婷母女下毒。此次黎曼婷闯入王府,是想再次来下药。」 「岂有此理!」夜玖气得拍了石桌。 手到底娇嫩,一拍石桌桌面,疼得离开,她捏了捏手心,气愤道:「这个黎曼婷是活得不耐烦了?」 黎语颜淡淡笑了:「别气,我命人将那药粉灌到了她的嘴里。」 「活该!」夜玖笑了,「就该如此!」 就这时,管家来报。 「郡主,北凉七皇子求见世子。可这会子世子在京郊军营,您看这如何是好?」 黎语颜头也未抬:「那就让他改日再来。」 管家十分为难道:「郡主,北凉七皇子已经进来了,拦都拦不住。」 听闻此言,黎语颜与夜玖齐齐抬首,赫然发现花园入口处,有个身影缓步而来。 黎语颜与夜玖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读出了一个意思。 呵,当此地是他家的后花园不成,边走边赏,还颇有情调的模样。 今日,虞昊穹打探过了,世子黎煜烨会在京郊的军营练兵,故而他选择这个时辰前往镇北王府,以期见到黎语颜。 若能与之亲密会谈,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没想到此刻所见的不光有黎语颜,还有夜玖。 望着两个不同美态的女子,虞昊穹心花怒放。 不得不承认天晟的水土养人,此等美人儿,在北凉他就没见过。 若是能将眼前的两位美人都收了,那他便是天下男人羡慕的对象! 与此同时,他脑中划过一个以往从不敢想的想法,若他将天晟收入囊中,那他真正成了众人仰望的存在了。 念及此,虞昊穹快走几步,在凉亭外驻足,朗声笑道:「世子不在府上,能遇到郡主也是幸事。九公主亦在此地,那更是小王之幸!」 夜玖哼笑:「不请自来,你的脸皮也忒厚了些?」 黎语颜不想与此人说话,侧头吩咐管家:「后花园是王府女眷休息之所,外男不得入内,管家,送客!」 见黎语颜好不给情面,虞昊穹面上划过尴尬笑意。 「郡主误会了,小王原是在前院候着,情不自禁这才走到此处,若有叨扰,还请见谅!」说话时,虞昊穹拱手深深作揖。 黎语颜拉着夜玖起身,两人尚未走几步,花园入口处,又走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虞莹蕾。 「在镇北王府门口看到七皇兄车驾,莹蕾便跟着进来,没想到七皇兄还真在此地。」 她的话分明是说与虞昊穹的,但她的目光却一直盯着刚刚步出凉亭的黎语颜。 门房惴惴不安地走到黎语颜跟前:「郡主,小的失职,未能拦住他们。」 黎语颜摆了摆手:「这不能怪你。」 不管是虞昊穹,还是虞莹蕾,他们身旁跟随的人有好些侍卫。 一则他们对天晟来说是客人,上门拜访,一般人家都不会拒绝。二则他们所带侍卫,便是打定主意想要进入府中。 「既如此,来者是客。」黎语颜清浅一笑,「管家,请客人去前院正厅喝杯茶。」 她并未直接对虞昊穹虞莹蕾兄妹对话,而是吩咐管家,这让虞氏兄妹颇为不爽。中文網 虞莹蕾藏在袖兜里的手指紧紧捏在一起,眼前的黎语颜果然是国色天香。 她是她至今见过的肌肤最为白皙细腻的女子,真正的吹弹可破。 再观她的面容,眉眼如画含情,一颦一笑间潋滟生姿,顾盼生辉,轻易便能攫取所有男子的心神,即便是女子亦会被她的美貌折服。 今日,她才明白何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这个黎语颜身上的每一丝每一毫都是极致的美,就连走动间发梢掀起的弧度,都是那样地美,美得让人心惊。 虞莹蕾狠狠地咬着银牙,她不服啊! 天晟皇太子是她放在心尖好几年的男子,怎么能被徒有美貌的黎语颜抢走呢? 若非黎语颜是镇北王黎燃的私生女,她怎么可能有资格与她争抢? 第466章 好好表现 早就想要会一会这个黎语颜了,一直没有机会。 今日,她从贤王府出来,特意绕道往镇北王府,看到虞昊穹的车驾,她便趁机进了王府。 果不其然见到了黎语颜。 只是这么一见,让虞莹蕾自惭形秽。 以往在北凉时,她自诩自己是北凉第一美人。巴结奉承的人多了后,她便以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自居。Z.br> 今日亲眼见到黎语颜,虞莹蕾心情万分复杂…… 妒忌恨意齐齐袭来! 若不是这个黎语颜,夜翊珩便是她的! 忽然间,虞莹蕾庆幸夜翊珩已经失明,若被他知道黎语颜是此等美貌,她怕是没有机会与其相争的。 见虞莹蕾一直怔怔地盯着黎语颜看,夜玖莞尔一笑,旋即摇了摇头,挽着黎语颜的手臂走远。 留虞氏兄妹怔在原地。 管家心头哼笑,这北凉皇子与公主怕是没见过美人?看到他家郡主,还有对他家世子十分上心的九公主,这对兄妹的眼珠子是恨不得掏出来,粘到郡主与九公主身上去? 他虽心头哼笑着,面上丝毫不显。 「北凉七皇子殿下,公主殿下,两位请移步!」管家抬手做请。 虞氏兄妹这才收回目光,跟着管家的脚步往前院走。 回到房中,黎语颜悠闲地翻看起话本子来。 夜玖急道:「虞昊穹因何而来,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虞莹蕾来此,是为了看你究竟长何模样。」 「那她看到了。」黎语颜翻过一页。 夜玖急得团团转:「她已经发现你比她美,指不定用什么法子对付你。」 「阿玖你快坐下。」黎语颜抬眸,「你这般走来走去,转得我头晕。」 夜玖一跺脚,走到黎语颜身旁,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话本:「你怎么不急?」 「你怕她毁我容貌?」黎语颜慢条斯理地拿回话本。 夜玖用力点头:「我可听说了,虞莹蕾在北凉若是发现比她美的女子,她会想方设法地晦气容貌。」 「这倒与黎曼婷有异曲同工之妙。」黎语颜轻笑出声。 「你怎么还有闲心笑?」夜玖无奈坐下,直摇头。 黎语颜敛了笑意,淡淡道:「黎曼婷面上的斑块是我让它们长出来的。」 闻言,夜玖震惊不已。 她张了半天的嘴,才磕磕巴巴道:「你这,这算是,算是以牙还牙?」 「我十岁那年面上长斑,此等遭罪之事自然要让罪魁祸首也尝尝滋味。」黎语颜微微含笑,「若虞莹蕾想动什么手脚,你觉得我会放过她?」 夜玖抓住黎语颜手臂:「对,她若有坏心思,千万不能手软!」 「那你稍安勿躁,再过两刻钟,大哥大抵回来了,届时咱们再去前院。」 「嗯!」夜玖点头,也拿过一本话本翻看起来。 此刻的前院正厅内,虞昊穹虞莹蕾端坐着。 管家命人上了好茶,并且摆上丰盛的水果点心。 坐了有一刻钟,仍不见黎语颜过来,虞莹蕾忍不住问:「这难道便是天晟镇北王府的待客之道?」 管家笑答:「北凉公主,请见谅!因为北凉七殿下对我家郡主来说是外男,郡主这会子不方便出来会客。再过一会,世子回来,两人贵客有事可与我家世子直说。」 理是这个理,倒叫虞莹蕾不能发作了。 不能再见到黎语颜,虞莹蕾便没有留在此地的必要,正要挪了屁股准备走人时,听到王府的下人来禀告管家。 「管家,世子回来 了,太子殿下也来了。」 一听到太子殿下,虞莹蕾原本已经移开椅面的屁股重新坐下。 不多时,两位身形颀长的年轻男子相携往正厅这边走来。 在正厅外听说今日到府的客人,黎煜烨脚步一顿。 夜翊珩略略侧头对黎煜烨道:「孤先去看颜颜。」 黎煜烨俊眉微蹙,无奈瞧了夜翊珩的背影,这才抬步往正厅走。 好不容易盼到夜翊珩的身影,没想到只远远一瞥,又不见了,虞莹蕾心情很是失落。 看到黎煜烨过来,虞昊穹虞莹蕾从椅上起身,彼此见礼。 黎煜烨抬手请他们重新入座:「不知两位前来所为何事?」 虞昊穹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小王想着北凉与北岚城距离颇近,这才上门来与世子一叙。」 闻此言,黎煜烨便知道了,这北凉七皇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在颜儿,就是在夜玖。 至于这个虞莹蕾,莫非是想在趁机会见夜翊珩? 总而言之,这对兄妹看得人心烦。 夜翊珩刚走在半道,黎语颜便与夜玖相携过来。 三人遇见,夜玖十分识趣地笑开:「我去前院看世子,六哥与阿颜好好说话。」 目送着夜玖往前院的方向走,黎语颜问身旁之人:「殿下怎么又来?」 「又不是孤要来的。」 「这话说的,难不成是我请的你?」 夜翊珩笑着摇头:「非也,你大哥喊我喝酒,我便来了。」 「你怎么遇到我大哥的?」她又问。 夜翊珩也不瞒她,压低声音:「上次派往姚州的人来信,我便去了军营告知你大哥,这才来了王府。」 听闻此消息,黎语颜严肃地问:「可查到幕后黑手?」 夜翊珩摇首。 前院,夜玖快步欢快地走到黎煜烨身旁,仿若无人地拉住黎煜烨的手:「世子可饿了?」 黎煜烨也不挣扎,任由她拉着,嗓音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在军营忙活一日,还真有些饿了。」 「那我吩咐厨房做些好菜。」 夜玖俨然一副王府女主人的姿态,看得虞昊穹眯起。 他们兄妹没必要再待下去了,再待下去只会徒增烦恼。 于是乎,虞昊穹虞莹蕾起身告辞。 兄妹俩出了正厅,虞莹蕾还是不死心地往方才夜翊珩走去的方向往。 远远地,黎语颜看到虞莹蕾往他们这边看来。 她弯唇轻笑,踮脚伸手勾住夜翊珩的脖颈,泛着潋滟水泽的红唇便贴往了某人的面颊。 透过眼纱,夜翊珩分明看到她漂亮的眼眸中有浮光掠过,灿亮得惊人。 眼尾余光瞥见虞氏兄妹,他瞬间明白黎语颜此举的动机。 既如此,他得好好表现一番…… 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性感的薄唇封住了她嫣红的唇瓣。 第467章 想亲便亲 「殿下,唔……」 黎语颜拼命眨眼,希望眼前近距离的某人能读懂她眼中的意思。 却不想,某人那只在她腰间的手瞬间收紧,唇上的力道不降反升。 这会是傍晚时分,天光仍亮。当着府中来来往往的下人,他们这般拥吻,让黎语颜颇为羞赧。 不过是她自己主动攀上他的脖颈的,不能怪他。 也不知他清不清楚她适才举动是为了气虞莹蕾? 反正此刻的举动不光能气到虞莹蕾,若被大哥瞧见,大抵亦能气到大哥。 王府的下人训练有素,见到太子殿下与他们郡主亲吻在一起,近距离的下人皆是抿着笑意背过身去,远距离的下人纷纷绕道而走。 出了正厅的虞莹蕾怔怔地盯着远处拥在一起的男女,两人仿若无人地接吻,这一幕委实刺痛了她的眼,更刺痛了她的心。 都说夜翊珩失明了。 但他是她放在心尖的男子,哪怕他失明,在她心里他依然是完美的。 可此刻所见,让她的心逐渐破碎。 远处的夜翊珩眼覆白纱,如此他都能准确找到黎语颜的唇瓣,可见已然熟门熟路。 想到此,虞莹蕾似疯了一般,提起裙摆往拥吻着的夜翊珩与黎语颜狂奔而去。 虞昊穹也没想到竟能亲眼看到天晟皇太子亲吻北岚郡主,方才九公主与镇北王世子的亲密举止已让他颇为吃味,没想到更吃味的在后头。 夜玖与黎语颜这两个女人,他是一个都捞不到么? 尚未得出一个满意的结论,虞莹蕾从他跟前跑过,虞昊穹这才反应过来,疾步跟着虞莹蕾走去。 不知是担心自己妹妹吃亏,还是想要近距离求证天晟皇太子与北岚郡主之间的感情,反正他的脚步有些不听使唤。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想去探个究竟,起码知道那对男女是否在演戏。 虞氏兄妹怀着各自的心思朝夜翊珩与黎语颜走去。 此刻正缓步出正厅的黎煜烨夜玖见状,彼此对视一眼。 黎煜烨捏了捏拳,想要发作却是不能,妹妹与太子毕竟尚未大婚,如此的情况,在他眼中,便是自个妹妹被太子轻薄了去,他这个当大哥的该以拳头说话。 但一想到这两人此番举动的出发点大抵在虞氏兄妹,他便收了使用拳头的心思。 只是心里颇为不爽。 夜玖觉察出黎煜烨的不对劲,拉了他的手:「世子,勿恼!」 黎煜烨侧头看她,叹气不语。 夜玖踮脚飞快在他面上亲了一口,一声脆响。 霎时间,黎煜烨的俊脸红了。 这个女人亲脸为何会有脆响? 方才看到太子与郡主吻在一起的下人,有不少往这边走来,此刻他们见到九公主亲了世子,适才敛着的笑意再也控制不住,纷纷笑出声。 夜玖心情甚佳,笑着道:「阿颜被我六哥亲了,我亲世子,咱们两清了。」 黎煜烨俊眉蹙起,大手攥住她的手腕:「等会再教训你!」 夜玖咯咯地笑,任由他拉着走。 虞莹蕾已经到了夜翊珩与黎语颜跟前。 虽说眼前的男女此刻已没亲吻,但看黎语颜这般娇软地依偎在夜翊珩怀里,这让虞莹蕾火气不减。 这几年她无数次幻想自己能被夜翊珩拥在怀中,日思夜想的位置此刻被旁的女人取代,虞莹蕾心如刀绞。 绝对是这个镇北王的私生女勾引的太子! 思及此,虞莹蕾怒吼:「喂,大庭广众之下,身为女子能不能检点些?」 黎语颜清 冷一笑:「首先,此地是镇北王府,是我的家,我在自己家里想与未来夫君如何,北凉公主管不着。」 「其次,北凉公主明知天晟太子有未婚妻,还巴巴地来和亲,想要夺人所好,这便是一国公主的风度?」 「然后,府中下人都知道非礼勿视,阁下方才看那么久,是羡慕嫉妒,还是恨了?」.z.br> 「最后,本郡主告诉你,天晟太子殿下是我的。我不管你是哪国的和亲公主,想从本郡主这抢男人,请先掂量掂量自己!」 她的嗓音清亮又不失甜糯,说话的语调不疾不徐,这些丝毫不影响此番说辞的铿锵之意。 虞莹蕾没想到自己只说了那么一句话,这个黎语颜洋洋洒洒地说了那么多。且她说的,竟然她一个字都反驳不上。 就连台阶也不给她一个。 虞莹蕾跺脚看向夜翊珩,语调凄然道:「太子殿下,咱们几年前一别,你真的对莹蕾没有意思吗?」 男人最不会拒绝柔弱的女子,她此刻就将姿态摆低,相信夜翊珩定会犹豫。 只要他犹豫,那她便还有胜算。 出乎虞莹蕾意料的是,夜翊珩冷声道:「真是抱歉,连恶心的意思都无。」 嗓音是毫不掩饰地冷漠与寒凉。 闻言,虞莹蕾震惊不已。 她跺脚看向后到的虞昊穹:「七皇兄,你帮我说句话啊!」 虞昊穹摇头,他帮不了。 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个黎语颜口才竟出奇地好。 不都说她只是镇北王的私生女么? 一个私生女,又不是自小养在镇北王府的,如何有这般口才? 看来他们兄妹确实是小看对方了! 虞莹蕾见虞昊穹没有帮自己的意思,板着脸怒对黎语颜:「身为女子不检点也就罢了,且你如今还不是太子妃,即便你是太子妃,你能阻止太子殿下纳旁的女子么?」 夜翊珩正要开口,被黎语颜轻拍手背阻止。 「若我是太子妃,你想进东宫,你得跪拜我这位主母。不过我不同意你入东宫,你能耐我何?」黎语颜展颜一笑。 她这笑足以令万物失色! 虞莹蕾妒忌得发狂,她就见不得比她还美的女子。 「黎语颜你好大的口气,本公主就不信了,你小小一个私生女能比得过本公主去?」 听闻此言,黎语颜垂眸掩住眼中划过的冷芒,旋即又笑:「我想亲我未来夫君想亲便亲。」 说着话,她复又踮脚,双手捧住夜翊珩的脸颊,又亲了一口。 此举叫虞莹蕾浑身颤抖不已:「疯女人,不要脸!」 黎语颜轻笑出声:「我知道你为何如此生气?」 这时,夜玖过来:「阿颜,她为何生气啊?」 「她馋呗。」黎语颜清浅笑着,「此女看我亲殿下,她也想亲。」 第468章 孤是你的 夜翊珩蓦地出声:「虞昊穹,令妹口出狂言,你觉得该如何办?」 嗓音冷得犹如冰刀利剑,丝毫不带感情。 虞昊穹心神一凛,拉了一把虞莹蕾:「给北岚郡主道歉!」 夜翊珩再度出声:「请称呼郡主为太子妃。」 虞莹蕾甩开虞昊穹,厉声:「我不!我又没说错,她就是私生女!就是她勾引的太子殿下,如若不然,太子殿下便是我的!七皇兄,你不帮我也就罢了,你还帮旁人说话?」 黎煜烨寒凉开口:「本世子的妹妹,如何轮到你置喙?我们兄妹的府邸,如何轮到你们在此撒野?」 虞莹蕾若再哔哔,他必率领镇北军将北凉夷为平地! 「我就不!」虞莹蕾尖锐喊道,「黎语颜就是个专勾男人,上不了台面的***!」 黎煜烨唇角划过讽意,甚好,如此,他可择日将北凉收了! 黎语颜卷了袖子,正要扬手扇过去,尚未动手,便听得啪的一声脆响。 只见夜玖在虞莹蕾面上招呼了一巴掌。 「夜玖你竟敢打我?」虞莹蕾不敢置信地捂住脸,「怪不得我七皇兄不要你,就你这般泼妇行径谁会要你?」 「她是本世子的女人,嘴巴放干净点!」黎煜烨压制着火爆脾气。 若不是良好的教养告诉他,不能对女子动手,他此刻非把对方的骨头捏碎不可。 得了黎煜烨这句话,夜玖浑身来劲:「本公主的小姑子,岂容你诬蔑?阿颜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就该与我六哥在一起!你算老几,竟敢肖想我六哥?」 越打越兴奋,夜玖扬手在虞莹蕾的另一边脸上又扇了一巴掌。 虞莹蕾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双手钳过来,想要掐夜玖的脖子。 对于被掐脖子一事,黎语颜颇有心得。 她从夜翊珩怀里出来,身形一移,将夜玖护在身后,轻巧一个转身,侧着踢中虞莹蕾的心口。 心口一阵闷痛,虞莹蕾一屁股坐于地上。 虞昊穹完全不知道黎语颜是如何出手的,只见她身形移动十分迅速,想来是有很不错的身手。 今日此番情景,是他来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更让他没预料的是,自己妹妹竟然似泼妇一般,在夜翊珩跟前完全失了风度与分寸。 考虑到目前两国的国力差距太大,虞昊穹不得不低头道:「天晟太子殿下,九公主,镇北王世子,北岚郡主,舍妹今日状态不对,小王在此向诸位赔不是了!」 说完这话,也不管他们什么表情,虞昊穹上前拉起虞莹蕾急步离开。 待虞氏兄妹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夜玖问夜翊珩与黎煜烨:「你们两个方才怎么不动手?若是我,定把那个虞昊穹打得满地找牙。」 夜翊珩不理会夜玖,转头对黎煜烨道:「不出意料,虞莹蕾会与夜振贤联手。」 报仇机会来了。 黎煜烨颔首:「嗯,他们联手,咱们便可一网打尽。」 夜翊珩沉吟一瞬,道:「虞昊穹心思不纯,颇有能屈能伸的气度,此人万不可留。」 黎煜烨压低声音:「不瞒殿下,我方才下了决心,将北凉收了。」 「准了,收了北凉,划入北岚城辖地。」 黎煜烨又道:「不过起码得等殿下与颜儿大婚后……」 最好是在夜翊珩登基为帝后,如此收了北凉才有意义! 两男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看得夜玖一愣一愣。 「你们在说什么?」 黎语颜小声对她解释:「国家大事。」 「大事我不管 ,我就管小事。」夜玖嘻嘻笑了,上前挽住黎煜烨的手臂,「我是世子的女人对不对?」 黎煜烨的脸唰地又红了,他颇难为情地抽出手臂:「莫要胡说,方才我所言不过是权宜之词。」Z.br> 夜玖嘟囔:「我不管,我当真了!阿颜便是我的小姑子!」 黎语颜笑道:「我觉得有些不对劲,阿玖,我与殿下大婚后,我好歹算你六嫂,咱们的关系得捋一捋!」 夜玖复又挽住黎煜烨的胳膊,对黎语颜道:「这个我也不管!我与世子年纪一把了,世子是你大哥,那我便是你大嫂,其他关系放一边去!」 「怎么能如此呢?」黎语颜小声反驳。 夜玖想到一个主意,旋即说出了口:「那这样,咱们两对谁先成婚,这关系就依照谁的来算,如何?」 「当真如此?」黎语颜问。 夜玖笑得开怀:「自然是,阿颜,你要知道我与你大哥的年纪可不小了,万一明儿就成婚了呢?」 「就算快,也不能快过我们去?」 「有什么不可能的?」夜玖反问。 黎语颜摇了摇头,尚未再说话,便被夜翊珩拉着走了。 走了几步后,夜翊珩略略侧头:「孤与颜颜说几句话,先失陪。」 黎煜烨冲着他们背影道:「马上就要用晚膳,别说太久了。」 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个传说中不行的太子殿下。 夜翊珩抬了抬手,随后一个拐弯,消失在黎煜烨与夜玖的视线里。 夜玖拥住黎煜烨精壮的腰身:「世子,咱们成亲!赶在阿颜与我六哥之前!」 「你这么想当大嫂?」黎煜烨问。 「其实我是想当你的妻,世子,我说这么清楚,你还不明白么?」 说话时,夜玖的脸罕见地红了。 另一边。 回到房中,夜翊珩问黎语颜:「方才你说我是你的,是真的么?」 适才黎语颜所言,听得他心头悸动不已。 倘若那些全是她的心里话,她决计是喜欢他的! 「难道不是么?」黎语颜黛眉蹙起,「我被你抱,被你亲,被你睡,你还不是我的么?」 嗓音似娇似嗔,带着无尽的羞恼之意。 他竟然还来问。 「被我睡?」夜翊珩眉头微动。 「一张床,一个被窝睡了多少次,难道不算?」黎语颜生气了。 说话间,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十分可爱,又莫名的诱人。 夜翊珩拍了脑门,他承认想歪了。 在他的潜意识里,她被他睡,是那个意思。 而她所言的被他睡,只是单纯地睡在一起的意思。 两人想的压根不是一个层面。 说到底,眼前的少女还是太过单纯了! 思及此,他轻捏她的下巴,低沉道:「是,孤是你的!」 第469章 狼看到兔 男人的嗓音清冽,带着丝莫名的暗哑,让人闻之欲醉。 黎语颜的心顷刻间漏跳半拍,此人所言不像是顺着她的话那般随意而言。 瞧她怔愣,夜翊珩弯唇一笑。 此人平日里不苟言笑,大多时间俱是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那种冷漠冷淡,又藐视一切的慵懒态度,好似一切事物在他看来,全都无关痛痒。 而此刻,美绝人寰的俊脸上,薄唇微勾,出乎意料的勾魂夺魄。 长得如此妖孽,怪不得让北凉那个虞莹蕾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 看她还在恍神,夜翊珩捏了捏她的脸蛋:「想什么,嗯?」 尾音拖长,慢条斯理的语调,莫名有种温柔缱绻的味道。 「你捏痛我了。」黎语颜手指轻触脸蛋。 夜翊珩摩挲了手指,指腹上滑腻的感觉挥之不去,鬼使神差地,他再度出手,用劲在她脸颊上揉了揉。 滑腻似酥的脸蛋,小巧的红唇被他捏得嘟起,看得他心情甚佳:「颜颜……」 真想将她整个人团成团,再揉捏一番,光是捏脸,一点都不过瘾啊! 「干嘛,不许捏我脸!」 黎语颜皱了眉,难道自己在他眼中是个可以随意揉捏的娃娃? 「我牙痒了。」 他眼纱下的黑眸渐深。 「你牙痒关我什么事?」话刚问出口,下一瞬,她美眸瞪大,脖颈上微凉的感觉袭来,心头一慌,她忙叫,「不许啃我脖子!」 夜翊珩微微抬头:「也对,不能被你大哥看到脖颈状况。」 话音刚落,他扯开她的领口,露出锁骨,紧接着,锋利的牙齿划过她漂亮的锁骨。 黎语颜气得胸口起伏剧烈,这厮若敢咬她锁骨,她定要咬回来。 夜翊珩也不知道是如何说服自己不下嘴咬的,只知道克制一事变得愈发艰难。 特别是面对如此诱人的她,就像是狼看到了兔子,他真想吃干抹净了。 锁骨上酥麻之意,让黎语颜呼吸都跟着急促。 说不怕是假的,她是真怕他的狼崽本性一下子出来,狠狠在她锁骨上留下两排牙印。 好在他吮吻过后,便放开了她。 黎语颜脚步泛软地跑到梳妆镜前一看,好在他只在她的锁骨上留下个红痕,旁的没有什么异样。 夜翊珩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终究没敢咬。」 怕某个小女人哭鼻子。 黎语颜瞪他一眼,整理好领口:「登徒子!」 他丝毫不恼,修长如白玉的手指亲手帮她整了整领口:「该用晚膳了。」 黎语颜捏住他的手指:「殿下,我有话说。」 夜翊珩:「嗯?」 她垂眸,心里踱了几遍,不知如何开口。 他好似极有耐心:「你说。」 黎语颜深呼吸道:「你这般动不动咬人的毛病,我知道很难改,毕竟你的身体状况放在那里。但你若想改,是一定可行的!」 不行的男子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癖好。 他亦不例外。 他的不行之症若想求医,只要他提出来,她可以尝试着帮忙医治看看。 虽说她并非这个专业的医者,但可尝试。 不过这些话,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后面黎语颜心里所想,夜翊珩没有猜到,但她所言,他听出言外之意了。 方才他还在想此女太过单纯,此刻想来,不知是她单纯得过分,还是将他想歪了。 罢了,她误会便误会。 总 会解开误会的一日。 夜翊珩伸手在她鼻尖刮了一下:「傻丫头,狼咬兔子,你说是因为什么?」 「狼饿了。」黎语颜懵懂道。 夜翊珩按了按额角,终于解释道:「狼是看到了喜欢的兔子。」 她歪着脑袋看他:「我可不可以理解成狗看到了肉骨头?」 「也行。」他颇为无奈地颔首。 黎语颜笑出声,拉他的手:「走了,咱们吃饭去。」中文網 这时,银灰欢快地跑过来,绕着两人的腿亲热。 「银灰一道去吃。」黎语颜摸了摸银灰的脑袋,对身旁的某人道,「小家伙长得好快,比狗长得快,到底是小狼崽,不光漂亮,长势还喜人。」 夜翊珩摇了摇头,他怎么觉得她的话里有话? 微微俯身,他亦拍了拍银灰的脑袋,随后两人一狼一起往前院走去。 不多时,前院饭厅,黎煜烨亲自摆了几壶酒,夜玖吩咐丫鬟摆饭菜。 待夜翊珩与黎语颜到时,黎煜烨朗声招呼:「殿下,颜儿,快些入座。」 夜玖主动坐到黎煜烨身旁,笑着道:「咱们像不像一家四口啊?」 在桌角蹲着的银灰发出呜咽之声,四人听见皆笑。 黎语颜解释道:「阿玖说像一家五口,咱们家银灰就会高兴。」 夜玖夹了根肉骨头放到银灰的食盘里:「对,咱们是一家五口。」 银灰慵懒地摆了摆尾巴,算是接受她的改口。 见状,夜玖笑了:「这家伙,跟六哥一个德行。」 黎语颜掩唇笑道:「谁说不是呢,脾气一个样。」 就在酒喝到一半,饭吃到一半时,高原与小山回来。 两人齐齐拱手:「郡主,乌氏父子已经抓回。」 黎语颜问:「人在何处?」 高原道:「就在外头由侍卫捆绑着。」 黎语颜淡淡道:「将他们父子分开关押,先晾他们两日,不去审问,也不去理会他们。至于饮食,喂个六分饱便是。」 小山不解,小声问:「郡主为何要如此?」 「分开关押是防止他们串供,不理会他们,是让他们自行崩溃。饭吃不饱,他们便会多想,越多想,他们对自己犯过的事记得越深刻。」 小山颔首:「多谢郡主教诲!」 黎语颜挥手:「将他们关好,你们快去用饭休息。」 两人称是,大步出了饭厅。 -- 虞莹蕾回到驿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刚发完脾气,侍女来报:「公主,天晟二皇子贤王殿下来了。」 听说是夜振贤来了,虞莹蕾立马恢复了端庄有礼的模样。 她整好衣裳,身姿婀娜地出了房间,亲自去迎夜振贤。 夜振贤含笑看着虞莹蕾朝他缓步而来,平心而论,此女容貌虽比不上黎语颜与夜玖,但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更为关键的是,她与虞昊穹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虞昊穹有望继承北凉的皇位。 若能得这对兄妹的帮助,他在天晟也不能算孤立无援了。 第470章 内在灵魂 「贤王如何来了此地?」虞莹蕾不满地说,「驿馆如此之小,万不可委屈了贤王。只可惜,莹蕾是客,只能暂住此地。」 夜振贤哈哈一笑:「本王是来请公主与令兄去我那喝杯水酒的。」 「贤王亲自来请,莹蕾自是该去的。」她娇柔地说着,侧头示意侍女去请虞昊穹。 夜振贤颔首:「公主真是给面子。」 虞昊穹出来,彼此见礼后,他含笑道:「贤王盛情相邀,我们兄妹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多时,虞氏兄妹便跟着夜振贤到了贤王府中。 酒菜摆上,夜振贤举杯:「两位与我投缘,今夜咱们就多喝几杯。」 虞氏兄妹相继举杯。 酒水下肚,话多了起来,不光如此,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表面上好似变得亲近。 「方才在驿馆如何没见着我那十妹?」夜振贤状似随口问。 虞昊穹笑着答:「阿拾在皇宫里。」 说话时,他脑中转过一个念头,遂问:「贤王,小王这边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是自己人,讲,有何不可讲的?」夜振贤抬手示意他说。 虞昊穹:「贤王行二,是如今天晟最年长的皇子,在小王看来,天晟太子失明病弱,早该换人……」 夜振贤指他鼻尖,朗声大笑:「你的意思我明白,只可惜我背后势力颇少,无法与那瞎眼太子抗衡啊,你们也知道瞎眼太子的岳丈便是镇北王。」 虞氏兄妹对视一眼,由虞莹蕾开口:「贤王觉得北凉如何?」 夜振贤心里开始飘飘然,嘴角更是抑制不住地上扬:「若能得北凉相助,那是本王之幸!」 虞莹蕾莞尔笑问:「莹蕾若是帮了贤王,贤王如何报答莹蕾?」 「怎么帮?」夜振贤眉头微动,想从对方口中先听到自己想听的话。 虞莹蕾佯装娇羞道:「莹蕾愿为贤王的和亲公主,嫁与贤王。」 闻言,夜振贤一拍桌子:「本王若为太子,你便是太子妃。他日,本王若为帝,你便是皇后!」 虞昊穹举杯:「如此甚好!」 虞氏兄妹对视一眼,若能搅和了天晟皇子间的关系,他们也不算白来天晟京都一趟。 虞莹蕾眸中划过阴狠,她要让夜翊珩知道什么叫后悔! 她的目标是当皇后,当谁的皇后不打紧,最要紧的是能叫夜翊珩后悔,那便是一桩极痛快之事! -- 深夜,夜幕沉沉。 黎曼婷等了许久都没能等到解药。 她踢了踢一旁已经在打瞌睡的金桔:「你去问问,乌氏父子找到没,解药又在何处?」 金桔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小姐,奴婢这就去。」 说着跌跌撞撞地起身往外跑。 一刻钟,金桔回来:「小姐,老爷派出去寻乌氏父子的人今夜都回来了,说是毫无结果,准备明儿再去寻。」 黎曼婷情绪崩溃,她尖叫一声,脸上紧绷的伤口边缘一下子崩断,痛得她龇牙咧嘴。 想要落泪,却是不敢。 「你去,去叫我爹娘过来!」她嘶声力竭地嘶吼。 金桔害怕地点头,旋即又跑出去。 一炷香时间后,冯氏过来,却不见父亲黎宗发的身影。 黎曼婷拧眉泣声问:「娘,爹爹怎地不来?」 「你爹已经睡下了。」冯氏不敢看女儿的脸,垂眸说,「你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娘,您帮女儿说说,让爹爹去太医院求人,让他们救救女儿的脸!」 乌氏父子的解药只能解她体内被灌入的药粉之毒,面皮的问题还得仰仗太医院。 到底是亲生的女儿,冯氏点头应了:「你先休息,明儿我定让你爹再去太医院求情!」 -- 镇北王府,饭厅。 四人聊到深夜才散了。 看夜翊珩拉着黎语颜走远,夜玖将自己的手塞进黎煜烨手心:「世子送我回客院呗。」 「这么几步,你不认得路了?」黎煜烨甩开手。 夜玖又去拉他:「方才喝了几杯酒,我有些醉,若是在半道睡着了,如何是好?世子一丁点都不心疼的,是不是?」 听到这话,黎煜烨不再挣扎,任由她拉着:「女人就是麻烦,送你,送你。」 两人到了客院房中,就在黎煜烨要离开时,夜玖咯咯地笑:「傍晚那会,世子还说要教训我的,你不打算教训我了吗?」 黎煜烨俊脸一沉,长臂一伸将门砰地关上。 夜玖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身子便被他抵在了门板上。 「此刻便教训你!」 话音刚落,男人温热的唇便将她的唇堵上。 怔愣仅仅一瞬,夜玖欣喜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另一边。 夜翊珩与黎语颜回到房中,他给她倒了杯温水。 「从小山他们将乌氏父子抓来,你的情绪便开始不对,有什么想说的,我会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黎语颜小口小口喝着水,喃喃低语:「乌氏父子大抵有提供毒药给冯氏,以此毒害我母亲。方才我是想到这点,这才情绪低落。」 「他们已被关押,想知道真相很简单,需要孤帮你么?」 她摇头:「暂时还不用。」 他伸手捏她肩头:「有时候,我希望你能倚靠我,而不是独自承担一切。」 黎语颜紧紧捏着杯子:「谢谢你!」 闻言,夜翊珩悄声叹气。 她又道:「我只是想将母亲的死因,与十六年前母亲与父王双双设计陷害一事联系起来。」 说着她抬眸看向身旁站着的男人,小声问:「殿下,我是我母亲与父王被人设计后所生,这般出身,你还愿意娶我么?」 父王给她宠爱,母妃将她看成亲女。 可即便如此,皇帝赐婚后,不止一次地提到她生母的名声问题。 夜翊珩将她手中的杯子取了放于桌面,旋即拉住她的双手,将她拉起来。 「颜颜,咱们生而为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但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我选择你,便是我今生最不会后悔之事!」 他一字一顿道:「你父你母没有错,你是他们的孩子,孩子何其无辜,你更是一点错都没有!」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是你内在的灵魂,是你的优秀,颜颜,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第471章 认清现实 听到他说喜欢她的灵魂,黎语颜怔住。 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理。 心里满满的感动,黎语颜靠到他的胸膛,娇娇软软地说:「多谢殿下的喜欢!」 却不想,某人道:「唤声哥哥来听。」 「啊?」 「立羽也成。」 「不是……你……」黎语颜黛眉蹙起,从他怀中探出头。 适才分明挺温馨的情景,硬生生被他破坏了! 偏生他继续道:「直接唤夫君。」 黎语颜推他胸膛:「你在说胡话么?」 他清冷道:「就当提前演练。」 此人眉眼深邃,面上神情矜冷,如此言说好似不经意,却无半点开玩笑的成分。 鬼使神差地,黎语颜伸手触及他的眉眼,却被他抓住手。 「不叫么,嗯?」他语气温雅,带着诱哄之意。 黎语颜摇头:「不叫,很晚了,快些睡。」 夜翊珩也不逼迫她,只用他那双清冷的眼沉沉地看着她的美目。 黎语颜自问没有与他对视的勇气,倏地垂了眼眸,小声嘟囔:「我情绪不对,等会若发脾气,殿下多担待些。」 闻言,他俊眉微挑,收回看她的视线。 方才他说那么多,此女是不信么? 夜翊珩有些烦躁。 此刻的客院。 黎煜烨与夜玖忘我地拥吻,门板已被捂热。 门外一直候着的小厮卫良焦急地踱来踱去,房中具体发生了何事,他不清楚。 但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家世子光棍这么多年,如今与九公主这般一起,他身为世子的贴身小厮,动动脚趾头也大概能猜到一点。 都说干柴烈火,尤其是上了年份的干柴,燃烧起来愈发旺盛。 不知过了多久,黎煜烨放开夜玖,然夜玖却站不稳当,手臂攀住黎煜烨的肩膀与脖颈,唯一的力气都用来让自己靠在他身上了。 见状,他将她打横抱起放去了床榻之上。 夜玖从来不知脸皮薄的黎煜烨,一旦「不正经」起来,连她都要求饶。 吻得过了火,再加喝过酒,夜玖心满意足地笑了,眼中媚态尽显:「世子要留下么?」 黎煜烨扯过被子盖她身上:「早些睡,我先回了。」 夜玖乖顺地点了头:「世子也早些睡。」 黎煜烨出了门,嘱咐宫女好生照顾夜玖,旋即大步离去。 走出客院,他转头望,也不知明儿醒来,夜玖会不会将今夜的事给忘了。 毕竟晚上她喝了不少酒。 卫良看自家世子一步三回头,忍不住问:「世子是担心九公主?」 黎煜烨没回答,顾自问:「你说喝得半醉的人,酒醒来会记得事么?」 卫良想了想道:「哪来的半醉?要么真醉了,要么还未醉。」 黎煜烨哈哈一笑:「你小子,还挺有理!」 另一边,夜翊珩与黎语颜先后洗漱完,上了床。 今夜的某人乖觉地抱了被子,与她分被而睡。 看他尚未熄灯便闭着眼,黎语颜小声问:「睡着了?」 他俊眉微动,显然还没睡,只是不想理会她。 黎语颜疑惑了,莫非是自己不愿唤他夫君,他生气了? 今夜他说的那番话,此刻想来,她仍十分动容。于是她轻轻躺下,想着自己也说些让他感动的话。 脑中搜刮了一圈,却想不出寻个什么合适的话题。 忽然, 她想到,他既然开导她,她就他不行的问题也开导他。 「其实有一种生活方式,那便是只有彼此。」她嗓音柔柔的,尽可能地不伤害某人为目的,缓缓道来,「成婚后,即便不生儿育女,只要两个人生活下去,也是件幸福的事。」 「就像殿下所言,人生是自己的。每个人对精彩人生的定义不同,咱们可以过只有两个人的快乐日子。不对,咱们还有银灰呢。」Z.br> 黎语颜侧身躺着,看着身旁人的眉眼,温柔道:「殿下不需要用牙齿来证明什么,咬人的行为更是不对。在我看来,殿下已经很优秀了,人无完人,殿下不必因为某方面的问题一直耿耿于怀。」 「人生漫长,咱们要做的事情有许多。」 「殿下是天晟太子,该以社稷江山为重,如此个人之事全都是小事。」 「殿下选择了我,我也选择了殿下,此生,我会与殿下一起度过,咱们带着银灰也可以过得很好。」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每一个字夜翊珩全都听进去了。 他内心狂流汗,这个女人是在劝他么? 劝他不要把不行之事看得太重,要让他将重心移到江山社稷层面去。 怕她再说下去,他真的忍不住掐她脖子让她闭嘴。可如此的话,她会以为他恼羞成怒,想杀了她。 天哪,他从来不知道,某个女人一旦认定他不行之后,他做再多的事情,说再多的话,在她看来都是因为他不行。 可是,有隐疾的谎言是他对她说的,此刻他只能有苦往肚子里咽。 忽然他明白了,他们尚未成婚,如此睡一起,她丝毫没有扭捏,原因也是因为在她看来他不行。 否则以黎语颜的个性,若她知道身旁的男子是正常的,她必然跳将起来,一脚将他踹下床。 夜翊珩长长叹息,自己撒的谎,这痛苦得自己承受。 就在如此想时,黎语颜又道:「殿下,不行之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天阉之人,一种是后天造成。」 「不知殿下是哪一种?」 她等了颇久,都不见夜翊珩哼一声,便心道,某人大抵是害羞不好意思说。 于是她又说:「这两种又分别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可进行治疗,另一种是无法治疗。不过即便能治疗,说实话,治疗后的效果一般也不尽如人意。」 「说了这么多,我想告诉殿下,咱们认清现实就成!」 夜翊珩实在忍无可忍,他一个翻身,连同被子将某个嘴巴不停歇的女人抵在床上。 某人反应这么激烈,黎语颜扯开嘴角讨好地笑:「殿下还没睡着啊?」 她伸出小手抚上他的俊脸:「殿下,我会一直陪着殿下的,我不嫌弃你呀!」 长得如此俊美,其他的不完美,她可以忽略。 夜翊珩近乎咬牙切齿地问:「你想认清现实么?」 必须要让这个女人深刻知道,他到底行不行! 第472章 好同情你 她端着笑脸:「怎么认清现实?」 夜翊珩面无表情地散漫开口:「给你看看,我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黎语颜:「……」 那种地方是她能看的吗? 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虽说他不行,但性别实实在在是男的,黎语颜不自然地抿了唇,小脸渐渐红了起来。 看她脸红,夜翊珩误以为她明白了,便从她身上下来,沉声道:「早些睡!」 「殿下……」 她有心想说,让他别生气,她真不嫌弃他。 但又怕话出口后,反而让他更郁闷,便没说出口。 夜翊珩将被子裹住,斥她:「一天到晚,小脑袋里想的净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听闻此言,黎语颜心道完了,他真的生气了! 那种关于男人尊严与根本的大事,他竟然说是乱七八糟的玩意,他绝对生气了! 念及此,黎语颜也裹住被子,以免他一拳打过来,没个遮拦。 两人各怀心思,一晚睡得倒也相安无事。 -- 翌日一早,虞昊穹进宫。 对这个有很大可能继承北凉皇位的虞昊穹,皇帝还是颇为满意的。 北凉至今未立太子,每个皇子皆有实权。 倘若虞昊穹继承北凉皇位,那么夜拾便是名正言顺的北凉皇后。故此,皇帝对虞昊穹颇为和颜悦色。 翁婿两人说了会话,虞昊穹恭敬道:「天晟春闱在即,北凉一直以来皆推崇天晟文化,小婿身旁有两人想要参与天晟的科举,还请皇上恩准!」 怕天晟帝不同意,虞昊穹补充道:「只是参加科举,并非要入仕天晟朝堂。」 皇帝含笑点了头:「好学之人走到哪,都是受人尊敬的,朕准了。」 虞昊穹站起身来,深深作揖:「多谢皇上!」 在作揖时,他眼中划过阴狠,只要他的人参加科举,打败天晟学子夺了状元那是易如反掌,届时,天晟朝廷的脸面就无地可搁了。 「好,好,好!」皇帝朗声笑了,「阿拾等你几日了,你既然进宫,那就在宫里多住几日。」 「谢皇上!」虞昊穹再次拱手。 等虞昊穹离开,皇帝面上的笑容尽失。 他抬手招来马公公:「宣国子监祭酒速速进宫!」 马公公称是,脚步不停地出了宫。 两个时辰后,祭酒在御书房见到了皇帝。 「皇上,此次召见微臣,不知所为何事?」 皇帝闭眼抬手,一旁候着的太监旋即上前替他按揉起太阳穴。 按了一会,皇帝睁眼挥手,太监退下。 皇帝这才开口:「朕此次命爱卿前来,是为春闱一事。今次春闱,北凉会派人参加。朕命你国子监,务必拿下状元名额。」 决计不能输给了北凉! 皇帝的意思,祭酒很是明白,只是如今的现状,要拿下状元,此事说起来有些难度。 天晟地域宽广,来京赶考之人多不胜数。 国子监学子哪怕人数再多,如何能与整个天晟学子相比。 要让国子监拿下状元名额,此举有些困难。 再则北凉既然要派人参加,想必做了万全的准备。 思及此,祭酒垂首,大着胆子问:「皇上,整个天晟学子人数众多,只要天晟的学子赢了北凉的,也算是赢,为何一定要国子监的学子呢?」 「国子监学子说起来那是天子门生,就凭这个缘由,爱卿难道不明白?」皇帝沉声,「 再则国子监乃天晟第一学府,你的监生若不能夺了状元之位,国子监的脸面哪里搁?」 皇帝拍了桌子:「依朕看,你这祭酒越当越糊涂了!」 祭酒连忙跪下:「微臣定当竭力而为!请皇上恕罪!」 皇帝挥手:「下去。」 「是。」祭酒脚步有些踩不实地面地出了御书房。 科举一事若放在三年前,他自然对自己的监生很有信心。 然,年节前的宫变,让天下读书人以为今年不会再举行科举,连国子监的监生亦这般认为。毕竟当时百姓们以为天下将变,谁还有心思准备科举? 那时京城的读书人,不是忙着保命,就是忙着站队。 而京城外的读书人,家境贫寒的忙着生计,家境还可以的,学业方面大抵也荒废了不少时日。 如此情况下,要与有备而来的北凉学子进行比较,祭酒的信心很不足。 忽然间,他脑中划过两个人选,一个是黎煜烨,另一个便是黎语颜。 对,他怎么将黎家兄妹给忘记了。 他得去寻救星! 祭酒马不停蹄地往镇北王府赶。 此刻正是午膳时,黎语颜动一动筷子,便悄悄看一眼夜翊珩,看他面色一脸阴沉,她吃饭便愈发地轻声。 倒是夜玖一直抿唇笑着,就连黎煜烨往常严肃的脸上亦挂着可疑的笑容。 黎语颜抬眸,狐疑地瞧了瞧夜玖与黎煜烨:「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啊,没有!」黎煜烨给黎语颜夹了菜,「颜儿你多吃点,大哥看你没怎么吃菜,是胃口不好么?」 黎语颜将目光移到夜玖面上,眯了眯眼:「你们两个的嘴肿得像是吃了辣椒,今日的菜可是一丝辣椒都无,你们干什么了?」 「还能干什么,亲嘴儿!」夜玖面上的笑意愈发止不住,「好阿颜,我就说我要当大嫂,等我与世子成婚在前,咱们的关系就依照我们的来。」 桌底下,夜玖的脚轻轻触了触黎煜烨的,再加她所言,黎煜烨顿时明白,昨儿冗长的吻,夜玖是清醒的。 黎语颜看向黎煜烨,笑问:「大哥,你不是被阿玖逼迫的?」 往日看大哥对夜玖动不动脸红的,定是夜玖主动的。 黎煜烨又给她夹菜:「何来的逼迫?快多吃些菜!」.z.br> 黎语颜笑得诚恳:「那要恭喜大哥了!」 夜玖也给她夹了菜:「阿颜,快唤一声大嫂听听。」 黎语颜吃了菜,俏皮笑道:「等你与我大哥成婚,我再唤也不迟。」 夜玖哼声:「你信不信,今夜我就与你大哥当夫妻!」 「啊?」黎语颜压低声,「哪有将这话挂在嘴上的?你好歹是个公主!」 「幸福要自己争取!」夜玖凑到黎语颜耳畔,「阿颜,我忽然好同情你!」 黎语颜:「……」 她同情她什么,不就是因为某人不行吗? 第473章 不行之症 黎语颜只恨自己太过聪明,夜玖的话外之意,她明白得真真的。 可她真不想明白啊! 特别是看此刻某人的脸愈发地冷峻,已经出现阴鸷的迹象。中文網 她得立马吃完饭,赶紧溜。 就这时,管家来禀:「世子,郡主,国子监祭酒求见。」 黎语颜心道,祭酒来得正好。 「大哥,祭酒定是来寻我的,我吃饱了,你们慢吃。」说着,她站起身来。 「慢着。」一直沉默用膳的夜翊珩蓦地出声,「麻烦管家把祭酒请到此地来。」 管家恭敬作揖:「是,太子殿下。」 夜翊珩冷声又道:「碗里的饭吃完。」 「哦。」黎语颜重新落座,闷头扒饭。 昨夜说了那么多,他怎么一点都没听进去呢? 她不就是没唤他夫君么,至于生气到此刻么? 再则他们两个尚未大婚,她唤他夫君,名不正言不顺啊。 脾气古怪的阴鸷鬼! 前一刻还说喜欢她的灵魂,后一刻立刻翻脸忘了所言。 祭酒笑呵呵而来,看到夜翊珩与夜玖也在,连忙恭敬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九公主。」 夜翊珩淡淡「嗯」了一声:「祭酒来寻世子是有何事,孤可听么?」 「殿下自然听得!」祭酒颔首,诚恳道,「微臣从宫里出来,事情是这样的,北凉七皇子带来的人要参加咱们天晟的科举,皇上命国子监一定要出位状元。微臣不得已来求世子与郡主,请世子与郡主参加科举,帮帮国子监,帮帮微臣!」 黎煜烨俊眉微蹙:「祭酒,不是本世子不想帮你,这段时日学业我已然荒废。若是选武状元,本世子定义不容辞。可这科举一事,我力不从心啊!」 特别是考前要背文章,他如今每日要军营操练将士,哪有时间背那些劳什子的玩意? 祭酒将希望寄托至黎语颜身上:「郡主,您是女中豪杰,您的才学当今天下……」 「祭酒你不必多言,今年科举,你不来说,我也会参加。」黎语颜含笑道,「我大哥才华过人,他若高中,那便要弃武从文,故而大哥只能婉拒了祭酒。不过我不同,即便我高中,入仕一事,也与我无关,故而我可参加。」 这话说得漂亮,黎煜烨欣慰颔首。 祭酒的面子保住了,他连连道谢:「多谢郡主,多谢郡主!」 「祭酒可曾用饭?」黎语颜急于离开某个阴鸷鬼的视野,笑着起身邀请祭酒,「坐下吃饭。」 祭酒瞧了一脸冷沉的夜翊珩,摆手:「多谢郡主好意,下官这就回了,国子监颇多事宜还等着我前去处理呢。」 太子殿下浑身散发着冷窒的气场,他才不敢与其一道用膳。 若是用膳了,这个祭酒的乌纱帽怕是戴不住了。 念及此,祭酒火急火燎地离开。 黎语颜指了指祭酒离开的方向:「我回房读书了,科举一事还需好好准备。殿下,大哥,阿玖,你们慢吃。」 夜翊珩不作声。 夜玖先开口:「阿颜,拿出你的本事来,叫北凉的人好好看看,咱们天晟人的厉害!」 黎煜烨亦道:「对,颜儿,大哥相信你一定能取得佳绩!」 「好,那我回房了。」 丢下一句话,黎语颜快步离开,待出了饭厅的范围,她立马小跑离开。 太奇怪了,今日某人身上的气场一直压迫着她,让她都不能好好呼吸了。 -- 宁远侯府。 黎曼婷整整等了 一上午,都不见父亲带太医过来给她看脸。 情急之下,她戴上面纱,往前院走去。 前院正厅内,黎宗发正对黎宗辉说道:「二弟,你看咱们侯府如今的态势,连伯府都能随意欺辱到咱们头上。为兄思来想去,咱们侯府还有一位正经嫡女便是佳佳,咱们给佳佳择个合适的夫家,如此帮衬咱们侯府,你看如何?」 黎宗辉拒绝道:「佳佳还小,大哥膝下不是还有女儿么?何时轮到佳佳了?」 他站起身,含笑道:「佳佳这孩子,我要多留两年。」 丢下这些话,黎宗辉不顾兄长的神情,阔步离开。 气得黎宗发拍了桌子,桌面上的茶盏震了又震:「来人,把胡姨娘与四小姐叫过来。」 下人称是,不多时胡姨娘与黎露便来到了黎宗发跟前。 黎宗发看黎露面上光洁,到比黎曼婷好不少,点头道:「去岁已经将你记到冯氏名下,如今你便是咱们侯府的嫡女。从今开始,京城有什么诗节、花节的,你多出去走动走动。」 胡姨娘喜道:「老爷是要给四小姐寻亲事了?」 黎宗发点头:「年岁不小了,自然该寻个好人家。」 说着他看向黎露,又道:「过几日,我请了梁王喝酒,到时候你来斟酒。」 黎露袅袅婷婷地行了礼:「多谢爹爹!」 这些话被外头隐着的黎曼婷悉数听去,她果真有个好父亲啊! 梁王前脚将她弃了,后脚她的好父亲将妹妹送去。 怪不得父亲一点都不在乎她的脸,那是因为他有其他的女儿可以利用,早已用不着她这个毁了容貌的了。 黎曼婷眼中迸发中恶毒的恨意。 她得不到的位置,黎露亦不能得! -- 下午时分,春雨淅淅沥沥地下。 黎语颜坐在窗口,托腮沉思。 妙竹看她书册一页都不曾翻动,便上前小声询问:「郡主想什么呢?」 黎语颜推开书本,侧身问:「妙竹,你说我与殿下即将大婚,我要不要暗落落地帮殿下治一治不行之症?」 「郡主想着婚后与殿下圆房了?」 「我才不想!」黎语颜连忙否认,「我只是看他可怜,他毕竟是太子。」 这个不行的名头,天下人尽知,方才用膳时,连夜玖都能以此拿出来说笑,她真的挺可怜他的。 正走到房外的夜翊珩猛得顿住脚步。 松果亦听到了房中主仆的对话,他惴惴不安地看向夜翊珩:「殿下,请勿放在心上!」 夜翊珩淡淡扫了一眼松果,示意他别出声。 房中又传来妙竹的声音:「这倒也是,每当上街听人提起此事,咱们听了都觉得太子殿下可怜,若被殿下听见,殿下心里绝对难受。」 黎语颜道:「我今夜给他煮个食疗的汤,看看有无用。」 第474章 大补羹汤 妙竹道:「郡主,殿下身旁之人定早煮过了。」 「你说得也是哦。」黎语颜叹气。 「郡主有没有想过,若给殿下治一治,要如何治?」 「这方面的事情,不是把脉就能把出端倪的,再说我也不是这专业的医者。」顿了顿,黎语颜又道,「我这才想着煮个食疗的汤。」 一想到昨晚某人说让她检查看看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黎语颜便一阵脸热。 妙竹又问:「煮了食疗的汤,殿下喝了有无作用,郡主要怎么检查?」 黎语颜脱口而出:「我总不至于扒了他裤子检查?」 妙竹噗哧笑出声:「郡主这倒不必,婢子请松果帮个忙,叫松果偷偷瞧上一眼。」 黎语颜掩唇笑了:「那好,我先想想煮个什么汤,放哪些食材。」 此刻门外,夜翊珩冷若冰刀的眼扫向松果,旋即大步离去。 松果一缩脖子,大气都不敢出。房内的妙竹太抬举他了,如此任务怎么能交给他呢? -- 晚膳前,黎语颜亲自写了方子的食疗羹汤熬好。 待到晚膳时,都不见夜翊珩的身影,问了人才知,今儿下午太子殿下带着松果回了东宫。 黎语颜只当夜翊珩是公务繁忙,便没多想。 用了晚膳,她将羹汤装了食盒,亲自送去东宫。 小楼书房内,松果看黎语颜过来,正要知会夜翊珩,被黎语颜阻止了。 她轻手轻脚地进去,将食盒放在桌面。 妙竹则拉了一把松果,两人便出了书房,并将门给带上了。 黎语颜以为夜翊珩太过专注,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没想到他早就察觉了。 「来此是有事?」 他忽然出声,吓了黎语颜一跳,正端着羹汤的手晃了晃。 「殿下,我熬了烫,你尝尝?」黎语颜将碗端到他跟前,「我放了很多好东西,补身子的。」 夜翊珩抬眸,狭长的眼淡淡瞥她一眼:「孤已用过晚膳,喝不下了,颜颜自己喝。」 黎语颜连忙摇头:「我也是用了晚膳过来的,喝不下。」 夜翊珩盯了碗中的羹汤一会,不多时,修长的手指将碗接过,拿着勺舀了。 就在黎语颜以为夜翊珩被她感动到要喝的时候,某人将勺中的羹汤直接塞进了她的嘴。 「殿下,这是给你的……」 她咳嗽一声,可羹汤已经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你不是放了好东西么?莫要浪费。」夜翊珩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又喂了她一勺,「好喝么?」 「好喝,殿下也喝一点?」黎语颜暗自咬牙。 夜翊珩将碗放于桌面:「孤不用喝这种东西。」 黎语颜尴尬地笑了笑,她下的食材有些重了,只喝了两勺,自己身上便燥热难受。 「殿下既然不喝羹汤,那我就回去了。」 夜翊珩攥住她的手腕:「孤给你两个选择。」 「什么?」 「喝光这碗羹汤,你回王府;如若不然,今夜留宿东宫。」 黎语颜唇角抽抽:「殿下,我可以有第三个选择么?」 「不可。」 黎语颜悄悄扯了扯领口,她该怎么选? 喝了羹汤,她这漫漫长夜要如何度过? 思及此,她小声道:「那我留宿东宫。」 夜翊珩清冷的凤眸中划过笑意,缓缓松开她的手腕:「如此甚好。」 紧接着他对门外的松果道:「派人整理寝宫客房。」 松果称是,带着妙竹离开。 黎语颜吃惊问:「为何不是听风苑?」 「天色已完,听风苑整理起来颇为麻烦。」夜翊珩顿了顿,问,「还是说颜颜想将羹汤喝了?」 「住寝宫便住寝宫。」黎语颜又扯了扯领口,「殿下当真不喝我熬的羹汤?」 夜翊珩笑了:「孤说了不用喝。」 他若喝了,他们只能提前成婚,直接将她变成他的人。 「不喝就不喝。」黎语颜嘟囔,「以后我不给你煮了。」 「可别。」他道,「你以后煮其他的羹汤,我还是喝的。」 「以后谁爱煮谁煮。」黎语颜将食盒重重盖上。 夜翊珩低沉轻笑,问:「颜颜今次若让孤喝下羹汤,是准备扒了孤的裤子?」 「你,你听谁说的?」黎语颜的脸瞬间犹如火烧。 他缓步走至她跟前,缓缓又问:「还是说让松果来看?」: 黎语颜垂眸:「没有的事!」 夜翊珩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松果虽然是太监,孤可不喜欢他来看。颜颜若真好奇,直接说一声,孤保证给你机会。」 黎语颜尴尬地笑:「没有,没有的事,我一点都不好奇,真的!」 「真不好奇?」 「真不好奇!」 夜翊珩淡淡瞧了一眼食盒:「这里头可煮了不少好东西,你以为孤真的瞎了,瞧不出来?」 黎语颜觉得自己的唇角笑得要僵掉了:「殿下好眼力,确实是好东西。」 夜翊珩轻触她的面颊,挑眉:「嗯,是好东西,你才喝两勺,小脸便红成这般。」 事到此刻,黎语颜不得不怀疑,她身旁是不是被某人安排了眼线? 否则他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松果拉着妙竹走在去寝宫的路上。 「你拉着我做什么?郡主还在书房呢?」 妙竹不满,她可要随时候在郡主身旁的。 「给殿下与郡主一点私人的空间啊。」松果说着,叹息,「今儿下午,你与郡主在房中的对话,殿下全听见了。」 闻言,妙竹惊呼:「啊?你怎么不早说?」 松果:「我怎么早说?这会子我将你拉过来,就是为了说此事。」 「你说太子殿下会不会恼羞成怒,然后对我家郡主……」妙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松果摆手:「不会,不会,天下就此事谈论殿下的人还少么?你可曾听闻殿下将谁给灭了的?」 闻言,妙竹放下心来,压低声音:「其实我家郡主也是关心殿下,郡主的出发点还是好的,对不对?」 松果颔首:「我也明白,你可知道殿下不行又不是这一日两日的事情。此事上,殿下是个可怜人,郡主嫁给殿下,也是个可怜的。」 两人齐声叹息,不多时便到了寝宫。 另一边,黎语颜身上烧得热。 她扯着衣领子,瓮声瓮气道:「殿下,我想借用你的浴池泡一泡。」 第475章 搬起石头 夜翊珩伸手探她额头,手被烫得缩了回去:「你下了多少猛药?」 「没多少啊。」黎语颜拿手扇风。 某人不是不行么? 她自然挑最有效的药下了,如此才能唤醒他沉睡的实力。 哪里想得到此人一丁点都没喝,反倒给她塞了两勺喝。 她这算不算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但问题是,她放得也不多,照理自己才喝了两勺问题不大。可身上反应严重,这问题究竟出在哪? 夜翊珩略一弯腰将人抱起,直奔寝宫。 他身上微凉,黎语颜小心地贴过去,闭眼蹭了蹭。 见状,夜翊珩唇角微弯,抬眼望月,低沉开口:「要不别泡澡了?」 「不泡澡,你想热坏我呀?」她拿之间戳了戳他的胸膛。 此人胸膛硬邦邦的,戳不动。 夜翊珩摇了摇头,再度开口:「我帮你降温。」 黎语颜单纯地以为他所言的出发点是因为他的体温比她低一些,完全没有往歪了想,遂摇头:「不用了,泡澡就成。」 「不一定切实的夫妻之事才能降温……」 他的话尚未说完,黎语颜压低嗓门:「不成,工具也不成!」 他怎么可以想着用工具糟蹋她? 再则,药羹是她煮的,就算不泡澡问题应该也不大。 闻言,夜翊珩笑得愉悦,他可舍不得如何了她。 寝宫内,妙竹与松果见太子殿下抱着郡主疾步而来,急问:「郡主怎么了?」 黎语颜从某人怀中抬起头:「我没事,就是汤药喝了两勺之故。」 看着黎语颜红扑扑的小脸,妙竹愧疚认错:「郡主,煮羹汤的时候,婢子未征求郡主同意,多下了量。」 「啊?」 黎语颜傻眼,她说呢,怎么自己的身体反应如此之大? 妙竹看夜翊珩面上一点迹象都无,绝对是真的不行。反观自家郡主,反应激烈,她心里的愧疚越甚:「郡主可是要泡澡?」 黎语颜点了头。 松果指了妙竹脑门,随后吩咐太监宫女们去担水。 -- 镇北王府。 夜玖也煮了羹汤,她亲自端去了黎煜烨的书房。 见她过来,黎煜烨放下毛笔:「这么晚还不睡?」 「世子不是也没睡么?」夜玖取出羹汤,舀了一勺吹了吹,「今日我看阿颜在煮羹汤,神秘兮兮地,我猜定是给六哥煮的。果然到此刻都不见人影,一问才知阿颜将羹汤送去东宫了。」 黎煜烨道:「待我父王母妃过来,颜儿与殿下就大婚,如今颜儿给殿下煮羹汤也是对的。」 夜玖垂眸道:「我也没说不对,就是我做饭的手艺不好,怕世子喝过阿颜煮的,就喝不下我煮的了。」 「不瞒你,阿颜的羹汤我可没喝。」 「真的?」夜玖惊喜地问,「那快尝尝我做的!」 黎煜烨应了一声,接过夜玖手中的碗,喝了一大口。 噗地一口喷出,将桌面上的宣纸喷了个全湿。 「夜玖你是打翻盐罐子了?」 夜玖拧眉,小声辩解:「我就说我做饭的手艺不好。」 「那也不至于分不清盐与糖?」 「老实说,我没做过饭。」 「罢了罢了。」黎煜烨忽然觉得脑仁疼。 夜玖连忙整理书案:「寻个时间,我定向阿颜好好讨教。」 「也不用学,咱们府中又不是缺做饭的人手。」黎煜烨安慰她。 「世子,你可真好!」夜玖搂住他的脖颈。 黎煜烨咳了一声:「书房重地,莫要如此。」 夜玖立马毕恭毕敬立好:「我明白了。」 虽说不需她做饭,但老王妃与王妃来京前,她起码得学几道菜,如此也好拿得出手。 届时,黎家的长辈们说不定就会同意黎煜烨娶她。 另一边,黎语颜泡了冷水澡,身上的燥热悉数降了。 等她出了浴房,眼眸不经意地瞥见某人正往身上穿寝衣。 那冷白色的肌肤,那块块分明的肌理线条,十分有冲击地入了她的眼。 黎语颜抬手遮眼,拢了拢自个身上的袍子,脚步不停地往门口走。 夜翊珩转过身,慢条斯理地系衣上的系带:「如此没礼貌?」 「殿下,早些就寝。」黎语颜礼貌微笑,「我也去睡了。」 夜翊珩淡淡应了一声。 得了准许,黎语颜火急火燎地去了隔壁客房。 她真怕此人非拉着她,一定要给她看,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虽说她是挺好奇,他究竟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但这种事情伤人自尊,她还是不问为妙。 -- 此刻的宫里。 夜拾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虞昊穹:「夫君近几日住在宫外,说得好听是因为上次落水之故,不宜住在宫里,可我听说夫君在宫外没闲着。」 虞昊穹随意翻动夜拾的小玩意,淡淡笑道:「成大事者自然要拉拢势力,你这是妇人之仁!」 「别以为我不知道,夜玖如今巴巴地跟着镇北王世子后头,不住宫里。今日你来我这之前,先拐弯去了星宁殿,看夜玖不在,这才不情不愿地过来,是也不是?」 夜拾将梳子重重放于台面,怒气腾腾地转过身,瞪向虞昊穹。 虞昊穹站起身来,到底是顾及如今是在天晟皇宫,他面上含笑道:「这几日,本王一直与你二哥在一起,你若不信,大可以派人问问。」 他缓步过去,伸手捏住夜拾的肩头,替她捏起肩膀来。 夜拾按住自己肩头的他的手,问:「你找我二哥做什么?」 「你二哥是天晟最年长的皇子,你那太子六哥失明又病弱,咱们北凉若要寻个助益,自然要寻有实力的。」 夜拾点了头:「此话有理,不过二哥此人喜好美色,一般人很难说得动他。」 「所以我想将莹蕾许配给他,届时咱们算是亲上加亲,待有一日北凉选储君之时,我便能得到帮助,届时你的荣华富贵也就来了。」 听闻此话,夜拾终于笑了:「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虞昊穹笑得和煦:「所以我想你在你父皇跟前,多多美言几句,促成莹蕾与贤王的佳话。」 夜拾颔首:「那是自然!」 虞昊穹趁机开口:「哦,对了,天晟科举在即,你有没有什么法子,提前知晓科举的试题呢?」 第476章 别有意图 夜拾推他一把,冷笑道:「夫君太过抬举我了,科举试题我又如何得知?再则,你也没想在天晟入仕啊。」 「你我成婚前,你不是有相好的在礼部?」 虞昊穹面上仍挂着笑,然笑意却不达眼底。 夜拾垂眸:「那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再说了,那不算什么相好的。」 当年若不是虞昊穹出现,礼部那位大抵会成她的驸马。 虞昊穹又笑了,他伸手拥夜拾入怀,在她唇角轻啄一口:「本王可是吃味了,王妃得好生哄哄。」 夜拾会意一笑,伸手解他腰封:「好,我去求人,想知道科举试题又有何难的?」 虞昊穹眸中划过厌恶,将人抱着走往床榻…… -- 东宫,寝宫客房。 妙竹低眉垂眼地挪步至黎语颜跟前:「郡主,婢子错了,婢子真不知郡主会喝羹汤。」 倘若知道郡主会喝,她决计不会在羹汤中加料的。 黎语颜上了床:「不能怪你,是他硬塞了两勺给我喝。」 她也不想喝的。 妙竹替她掖好被子:「郡主,那这会查探失败,咱们下回该如何?」 黎语颜拉住妙竹的胳膊,压低声音:「你先前说得对,太子身旁的人定早给他煮过的,否则他为何只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汤了。」 此次查探失败,问题就出在这。 「绝对如此,松果今夜跟婢子说,殿下不行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可见这事在东宫早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对殿下来说,他毕竟是东宫之主,面子搁不下。郡主下回查探,得秘密进行,万不可露了马脚。」 「这可为难我了。」 黎语颜侧过身躺,心里思忖,如何在不扒裤子的前提下,知道他的状况? 这时,敲门声响起。 妙竹对着门外扯开嗓子:「谁呀?」 「是我。」松果道,「妙竹,你住的地方,我已命宫女整理好了。」 「好,我等会就过去。」妙竹转回头,对黎语颜道,「郡主方才泡澡的时候,可曾看到殿下洗漱?」 「也不知他在何处洗的,我出了浴房时,他正穿衣。」 「那今夜的机会就这么失去了,赶明儿再说。」 妙竹这话,黎语颜瞬间明白,这丫鬟是叫她亲眼瞧呢。 「行了。」黎语颜挥手,「你早些去休息。」 等妙竹离开,黎语颜看着帐顶发呆,即便他洗漱时让她瞧见了,又能如何判断? 要判断,得选清晨起来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判断才有意义。 可对某人这个不行的男子来说,无论何时判断都没有实际意义。 这个问题委实头疼,黎语颜索性不想了,翻了个身直接睡熟。 她的房外,夜翊珩踱步几个来回,今夜留人在东宫做到了。 留她在寝宫也做到了。 夜翊珩也不知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可想与她睡一起,倒是变得困难了。 瞧了一眼天色,他微微叹息,脚步一转回了房。 -- 清晨,光色刚刚大亮。 夜翊珩迷迷糊糊间觉得眼前立着一人,睁眼一瞧,差点吓他一跳。 「颜颜,你梦游?」 黎语颜盯着被子瞧,木然地摇了摇头:「没有梦游。」 昨夜睡得早,今早起来天色朦胧,她再想睡便睡不着了。 一想到晨间起来时,是个机会,大抵可以判断他不行到哪个程度,便鬼使神差地到了他的卧房内。 「 没有梦游,你这般作甚?」 夜翊珩看她头发不梳,身上的袍子还是昨夜看到的那件,显然与梦游一般。 黎语颜拧眉盯着锦被瞧,锦被堆在他身上,很难瞧出有何不对劲,便回过神来:「若我说,昨夜我做了噩梦,你信么?」 「信。」他点头。 「那好,我进你被窝,你护着我。」黎语颜纤脚踩上了他的床,一把掀开锦被,人就滚了进去。 就在她的手抖抖索索地伸过去时…… 夜翊珩猛地一阵咳嗽,火急火燎地下了床:「我已睡够,此床借给你睡。」 丢下一句话,他便去了里头浴房。 很快传来水声,黎语颜按了按太阳穴,二次查探失败。 他好似有所警觉。 也对,段时间内两次查探,智多近妖的他,定会提防。 也不知为何,以往看到他的寝宫,特别是看到他的床,她都有晕眩之感。 如今这种感觉神奇地消失了! 就在黎语颜觉得晕眩感消失是件值得庆贺之事时,她猛地反应过来—— 是连梦境都觉得现实中的某人不行,那种梦都消失不见,更何况晕眩感? 不过,到底是他的床宽敞,黎语颜在他床上翻来覆去几个转身后,再度睡着。 待夜翊珩洗了冷水澡回来,发现她睡得香甜,摇了摇头。 她是真做噩梦了,还是别有意图? 不过幸亏他跑得快,否则穿帮了,此女怕是会睡不安稳。 -- 此刻的麟卿阁。 太阳徐徐升起,浓云翻滚间,云蒸霞蔚。 凌朗冲着山顶的日出伸了个懒腰:「壮哉,美哉!」 若风打了个哈欠:「先生何不作诗一首?」 凌朗抬手,憋了好一会,才道:「咱们可有要紧事办,作什么诗呀!」 若风嗤声:「咱们昨夜就到了麟卿阁,那四大护法连一个房间都不给咱俩住,你说咱们今日能成事么?」 「你如何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凌朗睨他一眼,「昨夜太晚了,咱们也不好跟四大护法多做纠缠,今儿一早,时间多的是,定能完成殿下所托。」 「好,我暂且信你。」若风整理铺在地上的毯子。 两人整理一番后,一前一后往麟卿阁正殿走去。 阁众们看到他们,纷纷投来狐疑的目光。 其中有个年长的阁众拦住他们:「两位来此,是有何贵干?」 凌朗笑道:「老人家,我俩奉命而来,可否请老人家给四大护法禀告一声?」 「奉谁的命?」年长的阁众又问。 凌朗又笑:「自然是阁主了。」 一众阁众笑了。 若风问:「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阁众们皆不语,纷纷摇头后,四散开。 这些举动让凌朗与若风很是莫名其妙。 若风压低声音:「我们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说错。」凌朗思忖,道,「错就错在,这些阁众早就有默契了,轻易不信外人所言。」 第477章 巧舌如簧 凌朗抬步继续往正殿走,脚步尚未跨入殿门,便被人拦住。 「我们真的是奉了阁主之命前来,敢问为何拦我们?」若风扯开嗓门。 这时,春柳与冬烟出来。 「两位前来说是奉了阁主之命,敢问阁主的命令何在?」春柳淡淡瞧了忆安若风,最后将目光盯到凌朗面上,「这位大叔,你来说。」 「大叔?」凌朗气得胡子都歪了,「我有这么老么?」 「不老么?」春柳反问。 「不跟女子一般见识!」凌朗开门见山道,「麟卿阁阁主乃黎语颜是也,黎语颜便是镇北王女北岚郡主,就是她请我们二人前来此事,请四位姑娘进京的。」 听闻此言,春柳冬烟对视一眼,面上仍十分沉着,丝毫不显惊慌。 「这位大叔真会说笑,天下人皆知咱们麟卿阁阁主是位白胡子老者,如何变成了镇北王女。」春柳轻蔑一笑,「来人,将这两人哄下山去!」 立刻有阁众上前,将凌朗与若风扭送起来。 若风大声道:「凌先生所言是真,郡主喊我们来请四位,是想让四位进京。」 冬烟抬了抬手:「赶出麟卿阁地界!」 凌朗扭过头对若风道:「快把殿下的那件袍子拿出来啊!」 若风吼道:「你瞎啊,我双手被反绑着,怎么拿?」 凌朗急道:「太子殿下与北岚郡主两情相悦,如今他们大婚在即,故而令我俩来请四位下山。」 若风也急道:「袍子就在我背上的包袱里,上头的竹叶是郡主给我家殿下所绣,你们一看便知是郡主的手笔。」 就这时,夏桃与秋波听到纷杂之声,也出来。 秋波双手叉腰,对着阁众道:「还不快把这两个谎话连篇之人,丢下山去?」 「是!」阁众称是,扭送着凌朗与若风出了正殿。 等他们远离,春柳夏桃秋波冬烟这才显出惊慌。 「怎么办,阁主的身份暴露了?」夏桃小声问。 春柳分析:「来人是太子的人,并不是郡主的人,倘若郡主真派人来,断不会只用太子之人。」 「春柳说得对!」冬烟颔首,「你们别忘了,阁主曾说,她不在时,一旦有人问起,都要说阁主是位白胡子老者。」 夏桃跟着道:「对,不经阁主允许,在麟卿阁无人能直呼阁主名讳。」 秋波蹙眉:「难道太子已经知道阁主的身份,这才如此?」 春柳总结:「依我看,郡主的阁主身份大抵被太子猜中,但太子不是百分百肯定,这才派了人过来。」 凌朗与若风被阁众推下山。 幸亏两人身手上佳,这才不至于真的坠落山崖。 若风攀着藤蔓,对一旁不停晃荡的凌朗道:「你可见识到那四大妖魔的心狠手辣了?」 凌朗笑道:「要我说那四个姑娘到底是小姑娘,心思不过尔尔。」 「你怎么还有心情笑?」若风说着,肚子一阵咕噜噜的叫声响起。 「她们若真想弄死我们,为何专挑藤蔓多的,将咱俩推下?」凌朗笑着道,「咱们爬上去,再说说好话,今天先填饱肚子,顺便将人哄去京城。」 若风在岩壁上足尖借力,一跃而上。 须臾,凌朗也跟着上来。 两人一站稳脚跟,便看到春夏秋冬齐齐盯着他们。 若风讨好地笑:「四位姑奶奶,的确是郡主请我俩来的。这会我俩肚中空空,可否给些吃的?」 「要给吃的也行,你俩说实话。」秋波挑眉,转了转手腕,大有他们不说实话,她会亲自将人推 下去的劲头。 若风正要开口,被凌朗拉了一把:「我来说!」 「是这样的,四位姑娘,太子殿下与郡主即将成婚,可太子殿下失明病弱也是事实。上次郡主亲自摘了治疗眼疾的药物,此行郡主让我俩过来,一是想要四位姑娘帮忙再摘些治眼疾的药物,二是也是命我俩护送四位姑娘进京。」. 凌朗一面说着,一面细细观察春夏秋冬的神情。 知道自己有些说动她们了之后,他又补充:「郡主曾说,四大护法是她身旁最得力之人,这摘药一事,她不能亲自而来,只好委托你们。」 夏桃笑道:「大叔你早说嘛,我们四个采药是好手,妙竹都不能办之事,咱们可行。」 此话一出,春柳拉了她一把。 凌朗连连点头:「是,那是自然!」 春柳叹息:「罢了,传膳。」 若风悄悄冲凌朗竖起大拇指,被冬烟瞧见。 「其实你们压根不是受郡主所托,而是受太子殿下的命令而来。」冬烟直白道,「用了饭,你俩直接回京,就不要在麟卿阁地界多做逗留。」 若风问:「为何赶我们走,而不是你们一道跟我们进京?」 凌朗也问:「郡主是阁主,这一点为何要瞒着?四位谁可告知于我?」 「太子殿下一直在寻神医,可当今世上,不光太子殿下在寻。」春柳肃声反问,「天家有多少人在寻,这位先生可知?」 闻此言,凌朗长长叹气一声。 譬如皇帝就在寻神医,为的是长生。 若被皇帝知道神医便是北岚郡主,那岂不是天天要郡主炼制丹药? 这长生一事,古往今来,有谁真的长生过? 皇帝若不能长生,一旦恼羞成怒,那便是杀头的罪责。 再譬如贤王也在寻神医,为的是那东西重新长出来。 哪有太监还能长出来的? 北岚郡主可是太子殿下的人,如何可以给贤王治病? 不多时,一行人移步饭厅。 用饭时,凌朗与若风一边吃,一边思考如何将人带回去。 忽然间,凌朗灵机一动,开口道:「四位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太子殿下身上有隐疾,这种不行之症,需要麟卿阁的药材。」 殿下没有隐疾,他知道。 而殿下身旁其他所有人都以为殿下不行,既如此,他只能借此来当说辞了。 若风连忙附和:「对,对,对,郡主的意思就是请四位不光要把治疗眼疾的药物带去,也要采摘一些治疗不行之症的药材。」 「请四位姑娘放心,咱们自然不会对外说郡主神医的身份,如此殿下身上的病症也好有药可医。」凌朗微笑道,「郡主与殿下大婚在即,还请四位姑娘答应!」 第478章 解释缘故 先前阁主采了治疗眼疾的草药,知道这一点的人并不多。 眼前的中年男子能将这点说出来,莫非真的是阁主叫他们来接的她们? 春柳如是想着,探究的目光再次看向凌朗。 太子殿下的人敢对她们说太子隐疾之事,想来也是需要勇气的。毕竟此事颇为大不敬,稍有不慎便会被太子要了命。 「治疗眼疾的草药,先前我们确实看阁主采过,可以帮忙采摘一些。至于不行之症的药材,请恕我们无能为力。」 对方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凌朗自然要从善如流,遂开口:「能得治眼疾的药,已是劳烦诸位姑娘!」 春柳点了头:「那两位慢用,草药容我们去采来。」 凌朗起身:「多谢姑娘!」 若风亦跟着起身作揖。 -- 黎语颜一觉睡到上午,闻到饭菜香味,这才起来。 循着香味出了房,看到松果正指挥宫女太监们摆膳。 「郡主起了?」松果看她起来,高兴招呼。 黎语颜「嗯」了一声,展臂伸了伸,环视一圈,没见到夜翊珩,遂问:「殿下呢?」 「殿下在书房。」松果抬手命身旁的小太监,「快去请殿下,就说郡主起了。」 小太监称是,一溜烟似的跑开。 黎语颜转身回了房梳洗。 听说黎语颜起了,并且饭菜已经摆好,夜翊珩扶在陌尘手臂上缓步而来。 他走得缓,一边走一边思忖,早晨她在被窝里伸过来的手,是想摸哪? 她果真胆大如斯? 还是说她其实也不希望他不行,对? 要不要寻个机会与她说说清楚? 带着问题,不知不觉便到了寝宫里。 松果刚命人摆好饭菜,见夜翊珩过来,欢喜道:「殿下,郡主许久不曾在东宫用膳了,小奴自作主张添了几道菜,您觉得如何?」 夜翊珩淡淡应了一声:「她人呢?」 「在客房梳妆。」松果笑着道。 他一面笑着,一面从陌尘手中接过夜翊珩手臂,压低声音:「殿下,难得郡主睡到半道到您床上,您怎么早早地就跑了?」 闻言,夜翊珩一阵咳嗽。 他是跑了吗? 算是。 他是真愿意跑么?才不是! 若不是怕被某女发现端倪,他用得着跑么? 毕竟尚未大婚,倘若她因此悔婚,那他这些日子的克制岂不白费? 松果管自己继续说:「殿下要不要去看看郡主,起码问问睡得如何,您说呢?」 「轮到你教孤做事了?」夜翊珩冷声。 「小奴万万不敢!」松果诚惶诚恐地垂首,「小奴只是觉着郡主起来看不到殿下的身影,好似有些失望。」 听到这般说法,夜翊珩推开松果的手,大步往客房走去。 客房内妙竹给黎语颜梳好头发,正拿着一只金簪在她头上比划。 夜翊珩蓦地出声:「妙竹退下。」 见自家郡主点了头,妙竹这便退下。 黎语颜从镜子看向走到他身后的俊美男子,如此一瞧,愈发觉得他哪哪都好。不知他从哪变出一支玉簪,随后簪在了她的发间。 「一早起来做了这支发簪,你看看可还满意?」 嗓音清冷,却带着如浴春风般的暖意。 黎语颜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问:「殿下是在解释一早离开着急的缘故?」 夜翊珩轻咳道:「是如此。」 黎语颜摸了摸发簪,欢喜地站起身,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多谢殿下,我很喜欢!」 他越是躲着她,她越要近一步。 他越躲,便是心虚,越心虚,便越说明越不行。 夜翊珩目光灼灼地看向她,看她眸中闪过狡黠,也不揭穿,只扣住她手腕:「走,用膳。」 黎语颜颔首:「好。」 「下午有何安排?」 「下午我得回王府,审问乌氏父子。」 他又问:「那晚间咱们一道去逛夜市,如何?」 见她没反应,他又道:「怎么不想去?」 「晚上想温习功课,答应祭酒一事,得办好。」 「孤监督你功课。」中文網 此举叫黎语颜听不明白了,他不是躲着她么,不是建议逛夜市,又是监督她功课,他是做什么? 狐疑间,黎语颜已经被夜翊珩按坐至餐桌旁了。 两人用膳到一半,门房急步过来,对一旁候着的松果道:「松公公,宫里来人,说请太子殿下还有郡主去宫里喝下午茶。」 说着,奉上请柬。 松果扫了拂尘,接过请柬:「好,你下去。」 门房退下,松果这才走至餐桌旁:「殿下,郡主,宫里来人请两位去喝茶。看请柬是太妃所下,殿下去么?」 黎语颜将目光移到夜翊珩面上:「审问乌氏父子往后挪一挪也无妨的,太妃这般邀请,咱们若是不去,指不定如何说我们。」 夜翊珩慢条斯理地用饭,不疾不徐开口:「若孤猜得没错,太妃此次举办茶宴,为的是夜振贤。」 「夜振贤?」黎语颜不解。 夜翊珩缓缓解释:「太妃与皇祖母关系还算可以,如今皇祖母不在,夜振贤想娶北凉公主,势必寻个有地位之人当说客。贤妃有两子,自然不肯帮忙,夜振贤思来想去,唯有太妃了。」 「既如此,那咱们得去!就当是个见证也好。」黎语颜迅速吃饭。 「果真想去当见证?」夜翊珩眸中划过兴味。 「我脸上写得很明显么?」黎语颜压低声音,「我是想亲眼看贤王出糗,好给阿玖报仇!再则夜振贤此人,那日花茶之仇,我觉得报得不够!」 「那就去。」夜翊珩说着,侧头吩咐陌尘,「去京郊军营,让世子寻个时间进宫一趟。」 陌尘拱手领命而去。 黎语颜疑惑:「叫我大哥,是有何事?」 夜翊珩淡笑:「届时你就知道了。」 近来大哥与某人一直神秘兮兮的,大抵与夜振贤有关,具体黎语颜也不多问,只闷头吃饭。 用完午膳,夜翊珩将黎语颜拉去了书房,并且捧出一大摞书。 「殿下是要陪我一起考科举?」黎语颜拍了拍书案上堆成小山一般的书册。 「非也,这些全都是替你准备的。」夜翊珩悠闲地坐到一旁,「孤又不必考科举。」 「其实我也不用看这么多书。」 五千年的文化早都在她的脑中了,她不用再看。 第479章 推波助澜 特别是如今她再看这些之乎者也,会打瞌睡的。 她经历了高考、考研,旁的考试大大小小几百场也该有了,这科举一事,她自认为可行。 再说了,她本也打算复习的,但没想到要看如此多的书。 夜翊珩俊眉微挑:「你不是要考科举么?这些只是必考的范围。」 松果指了指书架上的书,插嘴道:「郡主,要想夺得状元,这些全都要看。」 看了整整一书架的书,黎语颜扯了扯唇角:「殿下,学问都在我脑中了,我可以看,但不用看如此之多。」 夜翊珩眼眸微眯:「身为孤的太子妃,当做好万众学子的表率,好好读之!」 他微微俯身,凑到她耳边:「还是说你想告诉孤什么秘密?」 「我能有什么秘密?」黎语颜颇为心虚地后退一步。 夜翊珩淡淡道:「譬如博闻强识的秘密。」 山间的五年,若非有博闻强识的本领,她如何学得了那么多知识与医术?与传言中的她相比,她像是变了个人。 黎语颜垂眸,小声嘟囔:「我也没什么秘密的。」 夜翊珩估算凌朗若风大抵到了麟卿阁,过不了几日,他们带着春夏秋冬回来,他倒是要看此女如何言说。 如此想着,他翻开一本坐下:「孤陪你看。」 「好。」黎语颜也抽出一本书,盘腿坐到窗口翻看起来。 松果看黎语颜坐姿,悄悄看了一眼夜翊珩:「殿下,您看……」 黎语颜托腮看着窗外,手上的书册是一页都不曾翻动,倒是时不时地转换盘腿的姿势。 夜翊珩拿出一本《诗经》,随意抽了几段,黎语颜一一答上。 松果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郡主果然厉害!」 「顺着背,倒着背,我都会。」黎语颜笑道。 夜翊珩忍不住泼冷水:「四书五经不光要精读背熟,而且要看不少注释,其他史书与文学书籍也全都要细看。」 「多谢殿下教诲!」黎语颜叹息。 好不容易等到进宫的时辰,黎语颜脚步轻快地走在前头。 夜翊珩摇了摇头:「咱们晚一些去,无妨的。」 某人这么说定有道理,黎语颜转回身来,扶住他的手臂。 此刻的御花园里,太妃淡淡瞥了一眼夜玖,随后对虞莹蕾道:「北凉公主,咱们自从上回宫宴聚过,再也没见着了,今日天气不错,哀家托个大,正式将咱们天晟的贤王殿下介绍给公主。」 说话间,太妃抬了抬手。 夜振贤起身对虞莹蕾作揖:「莹蕾公主。」 虞莹蕾含笑回礼:「贤王殿下。」 太妃欢喜笑之:「瞧瞧,多好一对儿!」 玲珑长公主笑着附和:「太妃说的正是,我瞧着也欢喜,咱们的贤王殿下英俊不凡,配北凉公主,那叫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眼瞧着夜玖一言不发,玲珑长公主又道:「阿玖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想到自己年岁不小了,至今尚未许配人家,不高兴了?」 此言一出,好些比夜玖年岁小的公主纷纷窃笑。 就连虞莹蕾也开口道:「九公主错过嫁给我七皇兄,这一错过便是一辈子。」 夜玖含笑点头:「北凉公主说得正是,错过便是一辈子。不过,你可知道错过你那七皇子,那是我夜玖的幸事!」 「哼,逞强!」夜拾缓步而来,「九姐姐此刻心里怕是悔得要死。」 「十妹怎么不感谢我?」夜玖淡淡挑眉。 夜拾止步:「我为何要感谢你?」 夜玖轻笑一声:「若非我不要虞昊穹,如何有你如今北凉七皇子妃的身份?」 「你!」夜拾哼声,旋即坐到太妃身旁,「你看在座之人,那个到你这般年岁尚未成婚的,就连五嫂算起来,年纪也比你小。」 夜玖抚着自己的手背:「这倒也是,十妹虽说比我年纪小那么几日,但你面上的皱纹比我多了去了。」 此言一出,旁的公主与王妃们纷纷开口劝:「都是自家人,就不要说这些了。」 五皇子端王与四皇子梁王对视一眼,由梁王道:「今日既然是太妃请的茶宴,大家给她老人家一个面子。她老人家为的是二哥的婚姻大事,咱们就喝个好,旁的事情就先放一边。」 夜振贤拱手:「多谢四弟解围啊!」 说着,他朗声道:「本王第一次得见北凉公主,便被她吸引,本王在此亲诸位做个见证,本王从今往后定会对公主好!」 众人鼓掌叫好。 虞莹蕾袅袅婷婷地站起身:「多谢诸位!」 端王忍不住问:「本王先前听说莹蕾公主此次和亲是为了我那太子六弟,如今怎么改了人选了?」 闻此言,虞昊穹微笑道:「在座之人想必与端王殿下一般,有此疑问。再次,小王解释一二,以解诸位心头疑惑。」 说着,虞昊穹看向虞莹蕾,虞莹蕾点了头,虞昊穹这才继续道:「舍妹先前确实是爱慕太子殿下,然而此次来京,发现太子殿下已然失明,舍妹好生失望。再加听说太子殿下病弱,这对于一个要远离故土留在天晟的和亲公主而言,太过残忍。」 「再则,我们兄妹出发前,父皇曾说让莹蕾有机会回家探亲,最好携带家眷。来了京城后,我们才听闻太子殿下不光失明病弱,还不能……」 虞昊穹刻意停顿不说。 他尚未说出口之语,在场之人却是都知道,那便是指夜翊珩不能人道之事。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得到了预想的效果,虞昊穹又道:「舍妹自然不能嫁与这般之人,在舍妹伤心欲绝之际,遇到了贤王殿下。贤王殿下一表人才,既无失明,又无病弱,如此与舍妹正好配对。」 「好!」忽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参见父皇!」 「参见皇上!」 皇帝抬了抬手:「都起。」 他阔步走到太妃身旁,掀袍入座:「既然老二与北凉公主彼此看对眼了,那朕便当场赐婚!」 夜振贤连忙与虞莹蕾磕头致谢。 皇帝朗声大笑:「真是相配,让朕想想,何时成婚合适。」 就这时,夜翊珩带着黎语颜缓步而来。 「父皇不妨将二哥的大喜日子放在明日,明日是难得的黄道吉日。」 第480章 和亲打脸 虞莹蕾看覆着眼纱的夜翊珩一身素白锦袍,头戴玉冠,端的是俊美无俦,貌比仙人。 他身旁的黎语颜头上簪着同色的玉簪,娇美妍丽,倾国倾城,似天仙下凡。 这两人这般相携而来,将御花园的花草,连同所有人全都比了下去。 虞莹蕾指尖狠狠扎着手心,这才不至于笑不出来。 她没想到夜翊珩竟然真的不在乎她,而且还叫天晟帝明日就给他们举行婚礼。 夜振贤一阵心虚:「父皇,明日会不会太过仓促?」 皇帝看向夜翊珩:「阿珩,你来说说,明日除了是黄道吉日,还有缘由?」 夜翊珩缓缓道:「再过不久,镇北王府便将抵京,届时儿臣与北岚郡主即将成婚。二哥年长,理应成亲在儿臣之前,其为其一。」 「再则,北凉公主来京和亲,本就是做了当场成婚的准备。二哥年纪一把,贤王府中亦早又准备。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儿臣以为明日就挺好。」 听了这些,皇帝颔首:「是啊,阿贤年岁不小,是该成家立业了。那便依照太子所言,就将阿贤与北凉公主的婚期定在明日,着礼部速速去办!」 夜振贤虞莹蕾连忙行礼。 这一幕倒叫虞昊穹看不出所以然来,这个失明太子究竟是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身戎装的黎煜烨阔步而来。 「皇上,臣斗胆向皇上要个人。」 皇帝吃惊道:「哦,黎世子是要何人啊?」 黎煜烨单膝跪地行礼道:「臣属意九公主,请皇上将九公主许配给臣!」 皇帝早就知道夜玖喜欢黎煜烨,奈何阿玖怎么表露心思,黎煜烨都装作不知情,今儿个,他倒要摆个谱了:「世子如何中意朕的阿玖了?」 「九公主难得的真性情,臣是武将不会文绉绉之语,只知道九公主很对臣的胃口,特来请旨。」 皇帝十分愉悦,大笑道:「好!」 微顿下,皇帝又道:「不过,你父你祖父即将来京,此乃镇北王府与天家的大事,还是从长计议。」 黎煜烨起身,含笑看了一眼夜玖,对皇帝道:「多谢皇上!」 「嗯!」皇帝连连点头,「阿玖的等待终于有了成效!」 这一幕叫夜拾颇不好受,镇北王世子长得玉树临风,爽朗清举,不光品貌比虞昊穹出众。更让她嫉妒的是,嫁给镇北王世子,便不用离开故土。 夜玖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镇北王世子的青睐? 夜玖欢喜地走到黎煜烨身旁:「你怎么一身戎装地来了?」 黎煜烨颔首道:「求娶之事,自当严肃!一身戎装,一则是为了向皇上表明我黎煜烨保家卫国的决心,二则是证明我黎煜烨娶夜玖之事,与戎装一般严肃认真!」 「黎世子还说不会说话,瞧瞧说得多好啊!」皇帝开怀大笑。 待皇帝离开,众人四散开。 黎家兄妹回镇北王府,夜玖十分厚脸皮地跟着回了,至于夜翊珩自然不会落下。 马车上。 黎语颜高兴道:「大哥真厉害!」 黎煜烨看向夜翊珩:「都亏了殿下,我这才赶来趁机开口,皇上不答应也得答应。」 「为何?」夜玖不解。 「咱们黎家与天家,已经有一桩婚事在,我若贸然开口,皇上定会拒绝。今日夜振贤与北凉公主的婚事在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上扯不下脸。」黎煜烨解释,「如今虽说推到了我父王与祖父身上,但大家都你夜玖是我黎煜烨中意之人了。」Z.br> 夜玖连连点头,目光转向夜翊珩:「六 哥,你为何要说明日寄给夜振贤这个混蛋与北凉那个女人成婚?」 「只有他们成婚了,那戏才精彩。」夜翊珩转了转手腕,淡淡开口。 「最好气死夜振贤这个王八蛋!」夜玖似懂非懂地点了头,随后拉住黎语颜的手,「阿颜,我离当你大嫂又近一步了。」 黎语颜笑道:「好,又近一步了!」 -- 翌日,夜振贤大婚。 这婚礼之日太过仓促,夜振贤总觉得着了夜翊珩的道。 但虞昊穹说夜翊珩是恼羞成怒这才如此,夜振贤却不这么认为。 他总觉得他先前被人割了一事,再加上小倌馆之事闹得动静不小,他的身体状况大抵被人透露了出去。 指不定已经被夜翊珩知道,夜翊珩这才帮他定了婚期。 他原本打算寻到了神医,让神医帮忙将宝贝长出来,他好娶了北凉公主。 可如今,今日就要娶了。 新婚之夜,他要如何度过? 就在夜振贤忐忑不安中,时间到了黄昏,凤冠霞帔的虞莹蕾被送进了贤王府。 贤王府中热闹非凡,不光有北凉来的人送亲队伍,还有天晟的众位大臣们。 由于夜翊珩罕见地出席,再加上梁王亦出席,天晟的皇子与公主们也纷纷抵达贤王府。 就连天家的堂兄弟与表兄弟们,也纷纷上贤王府祝贺。 人越是多,夜振贤越是心慌。 特别是到了晚上,宾客们饮酒得十分尽兴,全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夜振贤被灌了不少酒,随后被虞昊穹推去了新房中。 「春宵苦短,贤王莫让舍妹久等了。」 一喝酒,夜振贤将自己被割一事暂抛脑后,笑着进了新房。 床沿坐着的虞莹蕾一脸的娇羞,今日她听说夜翊珩来了贤王府吃喜酒,她唇角升起讽意。 她就知道夜翊珩其实心里是有她的,否则为何失明了,还来喝喜酒呢? 旁人不是说天晟太子殿下甚少出席这般场合么? 定是对她有意,想娶她,又不行,不得不这才将她推开的! 虞莹蕾如此想着,心里舒坦不少。 就这时,夜振贤跌跌撞撞地冲至床头,胡乱将虞莹蕾头上的红盖头掀开。 「公主今夜好美!」 虞莹蕾娇柔地笑道:「贤王殿下亦好看。」 她的话音刚落,夜振贤便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不多时,新房中爆发出一身响彻天际的尖叫声。 紧接着,虞莹蕾顶着一头乱发,赤足往前院奔:「七皇兄救我!」 虞昊穹拧眉扶住她:「怎么了,出了何事?」 前院宾客众多,人们纷纷看向虞氏兄妹。 「贤王不是男人,贤王是个太监!」 虞莹蕾哭着喊,浑身颤抖地躲往虞昊穹身后。 第481章 天大笑话 虞莹蕾的嗓音颇为尖锐,加上此刻众宾客皆是竖着耳朵听好戏的心态,是以她所言,在场之人几乎全听见了。 大臣们咂舌。 「贤王如何成了太监?」 「是啊,素来听闻贤王喜好美人,他怎会舍得成了太监?」 「什么时候的事,咱们怎么都没听说过?」 议论声四起,唯有天家席位上的几位皇子很是平静。 虞昊穹眉头拧得愈发紧,他转过身,捏住虞莹蕾的双肩:「你可看清了?婚姻不是儿戏,你所言对贤王有多大影响,你可明白?」 不光对夜振贤有影响,对他虞昊穹亦有影响。 夜家皇子中,唯有夜振贤最好拿捏。夜振贤又年长,一定程度上很有希望成为天晟的储君。 如今爆出夜振贤是个太监,如此身份如何参与天晟的皇位之争? 虞莹蕾哭泣道:「我如何能看错?七皇兄快带我回北凉,此次和亲,我不嫁了!」 虞昊穹捏住虞莹蕾的手臂:「走,带我去看看。」 「真要看?」虞莹蕾抽泣着问。 虞昊穹颔首,他不得不去看,此事关系到他的宏图伟业,必须去看。 虞氏兄妹在前走,身后跟着不少好奇心颇盛的宾客。 见状,梁王淡笑一声,端王则哼笑饮酒。 七皇子夜峥墨转了转手中的酒杯,看向夜翊珩:「没想到二哥比六哥更为不堪啊。」 夜翊珩顾自饮酒,不作声。 夜玖气不过,拍了桌面:「七哥如何说话呢?」 夜峥墨不以为意道:「六哥不行又不是什么秘密,如今二哥是太监,六哥难道不该高兴,终于有人比他还丢男人的脸了!」 夜拾凑过来,压低声音问:「诸位兄长,二哥因何想不通,好好的贤王不当,非当太监?」 梁王挑眉:「本王不知。」 夜拾看向其他几位兄弟,端王也道:「本王也不知,阿拾妹妹还是多多关心你那北凉的小姑子。」 夜拾起身:「我得去看一眼。」 虞昊穹最为宠爱虞莹蕾,在北凉时,为了得到虞昊穹的喜欢,她没少在虞莹蕾跟前奉承。如今看虞莹蕾得了这么个夫婿,她虽说心里还挺痛快,但因虞昊穹,她还是去关怀一二。 看夜拾走远,夜玖也跟着起身。 此刻她总算明白六哥与黎世子口中的好戏即是今晚之戏了。 他们如此护她,给她出气,她得亲眼看夜振贤彻底身败名裂! 「几位兄长不去看看么?」夜玖笑着道,「二哥总归是咱们的兄长,虞家兄妹都过去了,咱们不能不去啊。」 众皇子们一阵沉默。 这时,季清羽开口:「阿玖,我陪你去。」 先前他设计将夜振贤扔去小倌馆,事情闹得颇大,而后却被夜高钧给压了下来。是以,外界知道夜振贤被糟践之事的人少之又少。 夜翊珩起身,淡淡伸出手,松果连忙扶住。 「孤虽瞧不见,但方才北凉公主所言关系到天晟颜面,这一趟,孤得走一走。」 去岁,在慈念宫花茶一事,他派人割了夜振贤。当时事情传遍了整个京都,没想到夜振贤只对外说大腿处被割了一刀,还煞有其事地寻美做乐。 一时间原本相信夜振贤被废之人,全都听风便是雨,皆以为当时贤王遇袭,真的只是大腿被割了一刀。 看夜翊珩,季清羽与夜玖等人往新房走去,梁王端王等便也跟上。 大臣们见状,纷纷起身亦跟着走。 新房内,夜振贤醉得不省人事。 他仰天躺着,空空如也的地方看得虞昊穹眉头紧锁。 他尚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宾客们便将新房围得水泄不通。 房门口处挤得毫无立锥之地,连窗户全都大开着,挤满了看戏之人。 有人惊呼:「天哪,贤王真是太监!」 另有人高声道:「早前听说贤王被废了,后来有人出来辟谣,说贤王只是伤了大腿,如今想来,那时所说的被废一事是真!」 此言一出,人们纷纷记起。 「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听说过,后来有人说此事若为真,天家定饶不了凶手,我们这才信了那传言为假,如今看来传言是真啊!」.z.br> 甚至有人道:「我还听说贤王经常出入小倌馆……」 一时间,众说纷纭,但目的皆是一个,就是看新床上那人出糗。 夜玖心头冷笑,夜振贤终于有今日啊! 这时,黎煜烨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到身后侧:「这会子人多,你跟着我,莫摔了。」 夜玖颔首,环视一周,一直以来被老大老二惹出的恶气这才彻底出了。 虞莹蕾攀住虞昊穹的手臂:「七皇兄,你听听,夜振贤这般人委实配不上我,我想连夜回北凉!」 虞昊穹拧眉沉思。 这时,夜震宇开口:「也是,北凉公主既已嫁给天晟贤王,且已入天家玉碟,即便贤王再不堪,婚事已成,断无作废的可能。」 说着,他命身旁跟着之人给夜振贤盖上锦被。 虞莹蕾连连摇头:「凭什么?本公主千里迢迢来和亲,就让本公主嫁个太监?这传扬出去,这便是天晟的脸面?」 人生头一次她后悔了,倘若自己坚持嫁给夜翊珩,哪怕夜翊珩不行,还是个男人。 而此刻床上醉的不省人事的夜振贤却是个太监! 夜震宇再度开口:「二嫂此言差矣,二哥虽然身体有损,却实实在在是天晟的皇子,是本王的二哥。二嫂来和亲,入了玉碟,又与二哥拜了天地,如今又入了洞房,二嫂已经天晟天家的儿媳妇,这一点断无更改!」 虞莹蕾泣声道:「我来天晟是为了嫁给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我想嫁的是你!」 夜翊珩淡淡道:「请二嫂慎言!二哥身体缺损,定非他所愿。孤恭贺二哥二嫂新婚大喜,年年岁岁恩爱如初!」 季清羽也拱手:「祝二表兄与二表嫂夫妻恩爱,早生贵子不适合了,那就祝和和美美!」 五皇子端王大声笑道:「清羽表弟,你太损了!」 「五表兄会说话,你来说几句。」季清羽侧身抬手。 端王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本王祝二哥二嫂新婚大喜,浓情蜜意,蜜里调油,做一对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第482章 剑拔弩张 七皇子夜峥墨冷笑摇头:「你们都太虚伪了,二哥都如此了,还说这些话。」 「特别是太子六哥,二哥的身体状况对六哥来讲,六哥心里指不定如何狂笑呢?面上如何不表露出来?」 夜峥墨看向夜翊珩,看他遮着眼纱,瞧不出他神色,这让他很是不爽。 端王笑着打圆场:「老七所言也不对,你这般说太子六弟,话里话外的讽意连本王都瞧出来了。」 夜翊珩淡声道:「老七如此言说,太伤兄弟情义。」 「太子六哥失明病弱非六哥所愿,七哥何必将二哥与六哥联系起来。」八皇子夜永望小声开口,「哥哥们都希望二哥与二嫂婚姻美满,依照七哥所言,难不成要火上浇油,将二哥的不堪一一陈述在天下人面前么?」 「老八你……」夜峥墨蹙眉,「没大没小!」 「孤倒以为没大没小之人是老七,老八虽年幼两岁,却比老七懂事。」夜翊珩不紧不慢道,「若孤没记错的话,老七弱冠在即。」 话头只点了点,惹得夜峥墨眉峰一聚:「六哥还真当自己是个有实权的太子?」 他就要封王了,看夜翊珩能拿他如何? 夜翊珩冷声道:「即便没有实权,孤此刻还是太子。」 此言一出,四周皆静。 「回东宫。」夜翊珩扶在松果手臂上的手动了动。 松果旋即扯开嗓子:「太子殿下起驾,尔等速速退让!」 在场之人包括众位皇子,连同虞氏兄妹纷纷行礼:「恭送太子殿下!」 夜峥墨不得不垂首,还真叫瞎子说对了,他再没有实权,却是太子。 瞎子若是摆出太子的谱,在场所有人都必须跪下。 黎煜烨行礼后起身,朗声道:「太子妹夫,等等臣。」 说着,他一把拉起夜玖,朝夜翊珩方向而去。 见状,端王凑向夜震宇:「以往没瞧出来啊,如今怎么看镇北王世子是个奉承巴结的?」 夜震宇呵呵笑道:「黎世子这是护短呢,又唤太子又自称臣,重点就在妹夫二字上,显示镇北王府与东宫的关系。」 端王拍了脑门:「我说呢。」 说话间,睨了一眼夜峥墨。 虞莹蕾茫然不已,分明是她受尽委屈,怎么叫她看了一场天晟皇子之间的好戏? 由于太子殿下带头离开,宾客们纷纷对虞莹蕾道辞。 虞莹蕾这才反应过来,双手紧紧拽着虞昊穹的袖子:「七皇兄,请带莹蕾回北凉!」 「请允为兄想想办法。」虞昊穹掰开虞莹蕾的手,大步离去。 「七皇兄……」虞莹蕾颓然瘫坐在地。 一转头看到夜拾,虞莹蕾连忙过去扯住她的裙摆:「七皇嫂,请帮莹蕾说几句好话,七皇兄最听七皇嫂的话了。」 夜拾扯了扯唇角:「不是我不愿帮你,今日的局面已在,咱们再想办法,今夜是你大喜日子,咱们有事明儿再说。」 虞昊穹走得头也不回,方才看天家众位皇子「说笑」,他们分明大都带着笑意,但剑拔弩张的氛围,他感受到了。 每一个都有不小的实力,他如何替莹蕾选了个太监? 夜拾疾步追上去:「夫君,今日的局面,咱们真的不管了吗?」 虞昊穹扫她一眼:「你当我愿意将妹妹推入贤王的火坑?」 昨儿才赐婚,今日便成婚。 一成婚便闹出天大的笑话,莫非天晟太子早早地挖好了坑? 不可能! 夜翊珩其人虽说看上去沉默寡言,但失明病弱也是实情。他还真不 信一个失明太子能早早地挖好了坑。 不过,夜振贤与莹蕾成婚仓促是事实,若非如此,他可以帮莹蕾查探夜振贤的真实现状。 如此想着,虞昊穹摇了摇头,夜振贤身体有损,岂能随便查得到? 方才那些天晟人都为之震惊,可见夜振贤身体的秘密,隐瞒得很好。 虞昊穹烦躁不已。 -- 黎语颜在镇北王府中温习功课。 今日镇北王府也需派人参加贤王的婚宴,黎煜烨作为代表前往,留黎语颜在家。 这会听说世子带着九公主回来,就连要回东宫的太子殿下也来了,黎语颜放下书册,直奔前院。 夜玖看她过来,遥远就扯开嗓子:「阿颜,你没去真是可惜,今晚的贤王府的戏太精彩了!」 「快跟我说说。」 「夜振贤喝醉,被人看到了他太监的身份。」夜玖手脚并用地比划着,「虞莹蕾那个后悔啊,她还说要嫁给六哥,太好笑了!」 夜玖将今夜见闻全讲了,而后将唇贴往黎语颜耳畔,小声道:「就是老七一个劲地掰扯六哥的隐疾,让人听了十分不爽。」 「岂有此理!」黎语颜捏拳。 这时,小山急步而来。 「郡主,乌氏父子沉不住气了,纷纷吵着要求审问。」 黎语颜捏了捏手指:「正愁没地出气,他们父子倒是提醒我了。」 「小山带路。」黎语颜边走边道,「今夜咱们先审小乌,盯着那个老乌,不许他睡觉。」 小山称是,提着灯笼在前引路。 夜玖凑到黎煜烨身旁:「咱们去帮忙么?」 「你就省省,回房休息去。」 黎煜烨长腿一迈,跟着黎语颜的脚步而去。 夜玖挪步到夜翊珩身旁:「六哥带我一起去呗,我也想参与审问。」 夜翊珩淡淡道:「世子都那么说了,你便听话些。」 留下一脸郁闷的夜玖,夜翊珩跟上黎家兄妹的脚步。 在关乌氏父子的地牢中,黎语颜驻足看向牢内坐在稻草上的乌良俊。 小山搬来一把交椅让黎语颜坐下,随后对着牢内喝道:「不是吵着要接受审问么?我家郡主来了,你有话快说!」 乌良俊抬眸,看到黎语颜过来,急忙挪到木栏旁:「郡主把我与父亲抓来,敢问是所为何事?」 「我以为关了你们两日,你已想明白了。」黎语颜纤细的手指缓缓在扶手上叩着,「还是说你想我提点一二。」 乌良俊颔首:「还望郡主提醒!小人确实不知为何被关在此地。」 「那好,我提醒你一句,看你年岁三十好几,想必早早就当了大夫。我母亲与我在宁远侯府时,没少受你与你父的「照拂」,想必你都记着。」 第483章 未来夫君 听闻此言,乌良俊冷汗冒出,这个北岚郡主这是在查张氏的死因了? 也不知道父亲是如何言说的,他此刻该怎么办? 黎语颜淡笑:「本郡主既已提点了,轮到乌大夫来说了。」 乌良俊瞥见地上有两个男子的身影,看身影便觉气宇轩昂,但瞧不见对方的面容,只看到映在地上的身影,可见这两男子就站在不远处。 倘若他说些什么不好的话,这两男子会不会立马弄死他。 如此想着,乌良俊尴尬地笑了:「郡主说哪里的话?我与父亲身为大夫,自当为夫人还有郡主尽职尽责。」 「这么说来,你是不想说了。」黎语颜不紧不慢地问,「黎曼婷面上斑块被扯去,你与你父骗了她五千两银子,所构罪责可不小,需要本郡主帮你跟京兆尹府说一声么?」 乌良俊惊慌道:「黎曼婷面皮扯去,那是因为她自己咎由自取。郡主,你十岁那边样貌身形发生巨变,皆是因为冯氏黎曼婷母女之故。是黎曼婷自幼妒忌郡主美貌,与冯氏商议毁了郡主的相貌身形。」 「可那毒药是你们父子备下的。」 「我们父子也是被冯氏母女所逼,这为了生计一事,确实是迫不得己啊!」乌良俊掩面欲泣,「郡主人美心善,定能明白小人的苦心!」 「呵呵呵,苦心?」黎语颜冷笑,「方才我说你年岁不小,三十好几了,六年前,我母亲去前,开的药方俱是出自你们父子之手,想必你也记得清楚。」 乌良俊背后尽是冷汗,此时他若说一字,不死怕也得脱层皮。 倘若被黎语颜知道张氏的死,也是因为他们父子开的毒药,那么他们父子绝无好下场。 即便将罪责全都推往冯氏身上,他们父子也逃不了干系。 凭着黎语颜如今的身份,想要他们父子的命何其简单。 思及此,乌良俊跪在地上,磕头道:「郡主,您母亲开的药方确实是出自我们父子之手,但我们开的药方绝无差错,令母的死与我们父子无关啊!」 「真无关?」 「即便郡主严刑拷打,不曾做过之事,小人绝不会承认!」乌良俊再度磕头。 「放心,我不会严刑拷打。」黎语颜站起身来,「看来小乌大夫的记性不是特别好,本郡主有的是时间,你就多回忆回忆。」 言罢,黎语颜踱步离去。 走了两步,她转过身来,对小山道:「还是那个老的肯说实话,给老的那个饭菜提到八分饱。」 小山不明所以,但自家郡主如此言说,定有她的道理。 「是,郡主!」 黎语颜「嗯」了一声,旋即出了地牢。 到了外头,小山这才问:「郡主,老的那个咱们还没审问,您那么说是因为……」 夜翊珩与黎煜烨缓步跟着,由黎煜烨开口道:「颜儿如此言说,那是打心理战,先击垮小乌,届时不管老乌如何狡辩,到时小乌便是突破口。」 小山不住地点头:「属下明白了,这就是为何要将乌氏父子分开关押的缘故。」 「时候不早,你早些休息。」黎语颜吩咐,「派人看着乌良俊,别让他睡得太舒坦了。」 小山称是,立即去办。 黎煜烨问:「颜儿,乌氏父子定是给冯氏准备毒药之人,为何还要审问?」 在他看来,颜儿生母张氏的死,大抵是吃了含有毒药的饭菜或者汤药所致,直接将乌氏父子弄死就算报仇了,为何要大费周折地审问? 黎语颜道:「我虽然有猜测冯氏谋害我母亲,但没有切实证据,口说无凭,此为其一。其二,我总觉着母亲的亡故,背后 还有隐情,目前苦于找不到突破口,这才如此。」 这时,夜翊珩开口:「颜颜是否怀疑,你母亲的亡故,与十七年前的事情有关?」 「对,所以这才留着乌氏父子慢慢审。」黎语颜提步走。 黎煜烨点了头,一行往住所走。 走至院落间,便看到夜玖挥手。 「世子,我煮了夜宵,快回房吃一点。」 「给我一个人煮的?」黎煜烨指了指自己。 「那是自然!」夜玖笑了。 黎语颜道:「大哥,我不跟你抢,快去吃。」 夜翊珩也道:「孤在贤王府吃得够饱,阿玖的夜宵,委实吃不下。」 夜玖笑得更是夸张:「六哥与阿颜果然够意思,今夜的夜宵我只煮了世子与我的,下回再给六哥与阿颜煮。」 夜翊珩摆手:「不必不必。」 说着,他拍了拍黎煜烨的肩头:「大舅哥好福气!」 黎煜烨笑得颇为难:「既然是夜宵,咱们一起吃,我少吃点。」 夜翊珩摇了摇头,拉起黎语颜的手,往前走:「咱们要歇息去了。」 路上,黎语颜小声问:「瞧你的模样,很不愿意吃阿玖煮的东西?」 「她煮的东西不是人吃的。」夜翊珩直言不讳。 「不是?那我大哥他……」黎语颜转回头,望着黎煜烨的目光带着可怜之意。 「你大哥自然选择了阿玖,自然要尊重自己的选择。」夜翊珩低沉轻笑,「他们既然决定在一起,给他们多些时间,好好相处。」Z.br> 黎语颜看到夜玖死活拉着黎煜烨进了院子,喃喃道:「大哥,也挺可怜的。」 夜翊珩听出言外之意:「什么叫也挺可怜?」 黎语颜转回头来:「殿下可怜啊,今日被七殿下气到了?」 「阿玖同你说的?」 「嗯!」她点头,「殿下,我真不嫌弃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夜翊珩捏了捏她的手,沉沉地看着她的眼:「你与我谈合作时,不正希望我不行么?如此正合你的意,你既如意,为何要来劝我?」 月色颇亮,却仍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 只听得她说道:「殿下,以往是以往。咱们一起经历那么多事情,早已不是合作伙伴那般简单……」 「不是合租伙伴那般简单,哪是什么?」他问。 「如今是未婚夫妻,成婚后便是夫妻。既然是夫妻,那便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黎语颜抬眸,诚恳道,「我不允许旁人拿殿下的隐秘之事说项,更不允许有人以此诋毁我未来夫君!」 第484章 精彩的棋 分明说的是挺让人感动的话,他听着却有些刺耳。 夜翊珩沉声问:「颜颜,你可曾想过,为何孤一直不在意旁人怎么议论?」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思考过。 若此刻思考,难道不是百姓常说的虱子多了不痒的道理?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也罢,他明示暗示已如此浅显,她还是不明白,只能说此女的固有想法太过根深蒂固了。 看他捏眉心,黎语颜关切问:「可是困乏了,那咱们赶紧回房。」 夜翊珩轻应一声,两人相携走着。 另一边,夜玖让黎煜烨坐在桌旁,自己则舀了一碗夜宵到他跟前。 「这会可算搞清楚糖与盐了,世子快尝尝。」 黎煜烨看着碗里的小圆子,唇角抽了抽:「我可以不吃么?」 「这燕窝圆子,真是我亲自煮的,圆子还是我亲手搓的呢。」夜玖推了推碗,十分期待看他吃的模样。 「看上去的确诱人。」黎煜烨难得夸了一句。 「那世子快吃。」夜玖在他对面坐下,自己也舀了一碗。 黎煜烨蹙眉,深吸一口气吃了一勺,想吐,却忍住了。 「是不是很好吃?我特意放了很多糖。」夜玖笑着问。 黎煜烨一本正经地颔首:「你也快吃,趁热吃。」 夜玖舀了一勺,吞进口中,只咀嚼两下,便哇地吐出:「圆子芯还是生面粉,世子,你怎么不说?」 黎煜烨这才将口中的圆子吐了:「否则如何骗你自己也吃。」 夜玖嘟嘴:「我做东西真的难吃么?」 「太甜。」黎煜烨拿勺子舀了舀,「圆子大小不一,小的是快熟了,大的中间还是生的,再则这燕窝煮得不够火候。夜玖,煮东西要用心,不是随便东西一股脑儿放入锅里就算煮了。」 如此说着,黎煜烨总算意识到夜翊珩所言的有福气是有深意的了。 他摇了摇头,抬手叫来卫良:「这份夜宵拿去再煮煮。」 卫良称是,将两碗夜宵装回,便出了门。 夜玖瞪大眼:「不能吃,扔掉好了。」 「食物不好浪费。」黎煜烨轻声解释,「你的一片心,我自然不会辜负,只是不熟罢了,再煮便可食用。」 「世子……」夜玖眨巴眨巴眼,一副随时要落泪的模样。 「不过我有个建议。」 「你说。」 「下回你再煮东西时,自个先尝尝。」 「世子还是嫌弃我煮的东西不能入口。」 「实情罢了。」 夜玖柳眉皱起:「我是不是很没用?」 「呃……」黎煜烨怔住,女人都这么不讲理的吗? 分明是她自己错了,如何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此刻的黎语颜回到房中,先理了理今日看过的书册,随后看向夜翊珩:「殿下不回东宫?」 「孤为何要回?」 「我院中可没有客房供殿下住。」 夜翊珩闻言,瞬间明白过来,她意在说那日他从床上跑开之事。 「颜颜倘若坚决不会悔婚,孤自然愿意与颜颜同被而眠的。」 「呵呵,殿下真会说笑。」黎语颜剜他一眼,「你要留我房中,怎么睡都行。」中文網 「果真怎么睡都成?」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让夜翊珩觉得有些恍惚。 「是啊,地上睡,分被睡,都成。」黎语颜将头上的簪子一一取下,「不然还能如何?」 夜翊珩低笑摇头,果然还是没 有惊喜,他轻咳一声道:「乌氏父子,你想关多久,怎么弄死他们都成,孤给你先斩后奏的权利。」 黎语颜颔首:「多谢!」 也是因为大哥如今的职责,有他在,她早办理了合法的审问手续。 大哥所领的镇北军精兵如今管辖京城的防务与安全,乌氏父子涉嫌杀害她的母亲,涉嫌毁她容貌身形,光这两点,将乌氏父子关押在王府地牢中便是合理合规。 她转回头来,问:「北凉虞莹蕾发现夜振贤身体缺损,不光吵着要嫁给殿下你,还想回北凉?」 「是,不过她回不去。」 「为何?」 「先前贤妃有意让夜震宇或夜峥墨娶了虞莹蕾,如今的局面,你说呢?」夜翊珩反问。 黎语颜思忖,道:「贤妃的两子都没能娶到北凉公主,他们头一个不会让其轻易离开。」 夜翊珩颔首:「正是如此,虞莹蕾吵着要回,反对最甚的是便是夜震宇。」 黎语颜含笑道:「殿下下了一盘精彩的棋,从夜振贤被割,到北凉来人和亲,殿下设计让夜振贤与虞莹蕾混到一处,再帮他们定了婚期,才有今夜的大戏。」 眼前的男子深不可测,棋一步步下得精彩至极,旁人皆成了棋子。 贤妃拉拢北凉,费了不少心思,却不想她没当成虞莹蕾的婆母。 虞莹蕾如今已嫁作人妇,夜振贤再如何,虞莹蕾这生都只能是贤王妃的身份。 其他皇子想将北凉拉到身后成为势力这条路,全都被夜翊珩堵了。 夜翊珩淡笑:「他们混到一处,有你大哥的功劳。」 「若没殿下提醒,我大哥怕是想不到将他们扯到一处去。」黎语颜由衷赞道,「还是殿下厉害。」 幸亏她与他如今是盟友,若是敌人,她还真的不能轻易从他手心逃离了。 夜翊珩轻拍她的肩头:「颜颜在想什么?」 「没什么。」黎语颜浅笑,「殿下先去洗漱。」 夜翊珩眉眼微动:「也好。」 黎语颜眯了眯眼,他身形挺拔,玉树临风,看他缓步走向净室的背影亦俊美无比,可为何让她看得心惊。 甚至有些心慌! 眼皮亦开始跳,总觉得这段时日,某人看她的眼神中时不时地带着探究之意。 天家人生性多疑,难不成他开始怀疑自己与他合作的诚意? 半盏茶时间不到,净室内传出夜翊珩的声音:「颜颜,帮我拿套寝衣。」 黎语颜拧眉走到净室门外:「你有寝衣放在我这?」 「嗯,此事交于松果办的。」 「我怎么不知道?」说着,黎语颜打开柜子,赫然发现折叠整齐的男子衣裳。 她不禁伸手翻了翻,外衣外袍,中衣连短亵裤都有。 莫名地一阵脸红,黎语颜捧了他的寝衣,进了净室。 屏风后有些许水声,紧接着哗啦一声响,某人从浴桶出来。 黎语颜连忙转过身…… 第485章 心思不纯 夜翊珩的视线越过屏风顶,看向她,看她背对着屏风,显然是羞于见他。 「这几日你不是都挺好奇的么?」 闻言,黎语颜差点结巴:「我,我,我好,好奇什么了?」 「你不是想看么?」夜翊珩敛着笑意,走到她身侧,「此次孤给你机会,你转过来。」 「我不想看!」 「真不想看?」夜翊珩嗓音里含着戏谑。 黎语颜将他的衣裳举到脸侧,以便挡住视线:「真不想看!」 「这两日你不是在估算孤不行的程度么?」夜翊珩忽然伸出手,触上她的手臂。 黎语颜一惊,肩膀跟着抖动:「你怎么知道?」 「孤又不傻。」他低沉轻笑,「你老实告诉孤,那日清早你这手想抓什么?」 说话时,夜翊珩修长如玉的手指扣住她捏着衣裳的手。 黎语颜不想被他捏着手,主要是被他揭穿,羞窘得不行。 那日清早她的手是有些不听使唤,鬼使神差地伸过去,想着若是碰到,那就抓一把。 大抵捏上一捏,能有些判断。 哪里想到,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狼,跑了。 但此刻,她更不想放开手,一旦放开,手上捏着的衣裳便掉了,如此站她身旁的某人,那不着寸缕的模样就真被她瞧了去。 不穿衣服有什么好看的? 再说了,这种状态下,看与不看一个样,完全不能判断他究竟行不行啊。 当然她不能将这般心理活动说道出来,否则在他眼中,她便是个女流氓! 做人难,做某人的未婚妻更难! 天哪,给她一条地缝隐匿了! 夜翊珩忍不住想笑:「好了,不逗你了。」 黎语颜闭着眼,将手上的衣服往他跟前送:「你快穿衣,莫要着凉!」 夜翊珩接过衣裳,单手扣住她:「你睁开眼看看我。」 她闻声,拼命摇头:「不看!」 说话时,伸手捂住脸。 「孤命你看。」夜翊珩沉声命令。 到底是有些好奇,黎语颜抿唇,手指指缝微微掀开一条缝,从手指缝里往外瞧…… 此人的胸膛虽然露着,但精壮的腰间围了一条棉巾,棉巾长度从腰到膝盖,该遮的地方全都挡得严实。 「你身上围着大棉巾,怎么不早说啊?」 嗓音含着微恼,又含着气愤。 他竟如此逗弄她! 夜翊珩终于笑出声:「是你心思不纯,这才着了道。」 「夜翊珩,戏弄人很好玩吗?」黎语颜方才微红的小脸,一下子降了灼热。 「好玩。」他颔首,眼中闪过兴味。中文網 黎语颜伸手推他,却不想手再度被他扣住。 这般扣着按在他的胸膛之上,听得他又道:「你若真想看,孤准了。」 黎语颜机械地摇头:「不看,我真不看了。」 夜翊珩弯唇一笑,将人搂入怀,在她耳畔喃喃低语:「咱们成婚后,你想怎么看都行,你若想提前,亦可。」 他身上可没穿衣服,被他这般抱着,黎语颜身子僵住:「殿,殿下,你先放开我,快穿衣。」 夜翊珩手臂收紧,黎语颜被他挤在身体之间的手臂使劲挣扎,这么一挣扎…… 围在他腰间的棉巾有摇摇欲坠之势。 分开些许的两人都愣住了! 黎语颜瞪大了眼,眼看着棉巾要掉下去,她连忙闭眼,爽利道:「快穿衣!」 夜翊珩摇首抓 住棉巾,另一只手捞过寝衣往身上套。 黎语颜趁机跑出了净室。 她站到门口,按着心口大口呼吸,她若是晚一瞬,是不是真的看到了? 猛地意识到自己这个念头不对劲,黎语颜晃了晃脑袋。 就这时,夜翊珩出来:「胆小鬼,快去洗漱。」 黎语颜瞪他一眼,低骂:「捉弄鬼!」 「如此说来,咱们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夜翊珩丝毫不恼。 相反经过方才一事,他的心情甚为愉悦。 在某人的目光注视下,黎语颜硬着头皮拿了自己要换的衣裳进了净室。 一到净室内,她便将门上了门闩。 他脸皮厚,动不动说让她看。 她脸皮薄,要防着厚脸皮些。 好在等她洗漱完出来,看某人老老实实地坐在另一床被子里,颇为吃惊。 好似觉出她的疑惑,夜翊珩淡声开口:「分被而睡,你也好睡得安稳些。」 要不了多久,镇北王与王妃他们就来京城了,届时他与她便将成婚,成婚前的这段时日他自然要尊重她。 -- 翌日,天还蒙蒙亮,外头便有嘈杂之声。 妙竹训斥:「郡主还在休息,你们吵什么?」 下人道:「妙竹姑娘,不是我们来吵,实在是前院出了事。」 「出了何事?」妙竹压低声音,生怕吵到房中还在安睡的黎语颜与夜翊珩。 下人又道:「妙竹姑娘去前院看看就知道了,确切地说,不是前院,是大门口入内一点的地方。」 狐疑间,妙竹便跟着下人去往前院。 还没到前院,门口的嘈杂之声更甚。 不知谁说了一声:「来人了,郡主身旁的妙竹姑娘来了。」 虞莹蕾看到妙竹,立刻过来:「请姑娘帮忙通禀一声,我想见你家郡主。」 妙竹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眉头微动:「北凉公主昨儿新婚,今日来见我家郡主,是所为何事?」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虞莹蕾扑通一声跪于地:「请姑娘通禀!」 妙竹身形一侧,躲开虞莹蕾跪对的方向:「快起来,北凉公主已是贤王妃,如此跪我一个奴婢,不合规矩。」 虞莹蕾垂首道:「姑娘若不通传,我便不起来。」 一夜未睡,她亦整整想了一夜。 今日起来,夜振贤得知他的身体情况被众宾客知晓,大发雷霆。看到她,便动手打了她。 她求助七皇兄无果,求助夜拾无果。 思来想去,若不是黎语颜其人,她才不会嫁给夜振贤。 今日她必须与黎语颜来个了断! 只有杀了黎语颜,她虞莹蕾才有可能去到天晟太子身旁! 她要当天晟太子的和亲公主! 今日,她要趁机杀了黎语颜,再向天晟帝要求与夜振贤和离。 至于杀了黎语颜的罪责,她敢来,自然做好了准备。 只要黎语颜心软,死于「意外」,那她便无罪责。 妙竹拧眉:「贤王妃还是快起来,让旁人瞧了,还以为镇北王府如何欺负你了。」 第486章 阴狠愚笨 虞莹蕾眼珠子一转,垂眸道:「我想见郡主都不成吗?」 嗓音柔弱,听着颇为可怜。 妙竹干干一笑,俯身道:「贤王妃说得何话,我听不懂呢。我家郡主事务繁忙,这会子是真没空见你。」 虞莹蕾缩在袖子里的手动了动袖中藏着的簪子,黎语颜这个缩头乌龟若不出来,她如何下手? 妙竹直起身,对一旁的下人喝道:「还不快将贤王妃架出去?」 下人称是,架起虞莹蕾就往大门外拖。 虞莹蕾没想到黎语颜身旁的丫鬟竟然直接对她动粗,挣扎着质问:「你这奴婢好大的胆子,不肯通报也就罢了,为何这般拖拽本公主?」 「贤王妃不管是摆出王妃的架子,还是北凉公主的谱,都与我无关。我是奴婢不假,但不是你的,听命方面,我只听我家郡主的。」妙竹凉凉笑了,旋即板起脸对下人道,「动作都给我麻利些!」 「是!」下人齐声道,手上用了劲,拉拽着虞莹蕾往大门口走。 虞莹蕾使劲挣扎着…… 噌的一声,金属掉在地上的声音清脆响起。 一只金簪落地。 虞莹蕾一惊,面色诡异地变了变,想要去捡金簪却不能,因手臂被王府下人拉着。 妙竹见状,疾步过去,一脚踩住金簪,问下人:「哪里掉出来的?」 两个拖着虞莹蕾的下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听声音是从贤王妃身上传出的,只是我俩拉着她走,没看到从何掉出。」 妙竹又问:「没人瞧见吗?」 门口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下人,立刻有人道:「贤王妃袖子里掉出来的,小的亲眼所见。」 立时有人附和。 妙竹弯腰拾起金簪:「贤王妃不将金簪簪在头上,而是藏在袖子里,是想做什么?」 虞莹蕾摇头:「不是我的。」 说着,都不用镇北王府的下人拖拽了,她脚步利索地往府门跑去。 妙竹对门房道:「管家不在,你身为门房,守好大门有职责。」 门房连忙道:「只是方才门口围了不少百姓,小人这才将人放进来,在门内等着,不敢让人往里走。」 「下回碰到拿不定主意是否放进府中的访客,还是先让人在门口等,反正丢人是访客。」 「是,多谢妙竹姑娘教诲!」 妙竹点了头,拿着金簪直奔后院。 黎语颜与夜翊珩已经起来,两人正在用早膳。 看到妙竹回来,黎语颜问:「方才吵吵闹闹的,是出了何事?」 「贤王妃吵着要见郡主,婢子看郡主还睡着,便自作主张将人轰走了。」妙竹呈上一只金簪,「这是从贤王妃袖中掉出,郡主,婢子怀疑她目的不善。」 黎语颜扫了一眼簪子,簪子尖颇为锋利,她眯了眯眼:「不是从她头上掉的?」 妙竹摇头:「婢子看过她头上,她头上的簪子不曾少,而且方才看簪子从她袖中掉出的大有人在。」 「不是头上,而是从袖中掉的,虞莹蕾又吵着要见我,那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从袖中的簪子趁机杀了我。加上她头上簪子不曾缺少,届时以此脱身。」黎语颜笑了,「虞莹蕾是太过阴狠,还是愚笨得过分?」 想在镇北王府杀她,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听到自家郡主的分析,妙竹心有余悸:「幸好没同意她见郡主。」 夜翊珩开口:「既存了杀人之心,一次不成,必有后招。颜颜,防着她些。」 黎语颜颔首:「殿下放心。」 「要我派几人给你用么?」夜翊 珩问。 黎语颜摇首:「不用,有大哥在,府中也有人,殿下宽心便是。」 妙竹拿着金簪,不安地问:「郡主,那这金簪怎么处理?」 「虞莹蕾若还有下招,这金簪自然要「还」给她。」黎语颜不温不火道,「你先收着。」 「是!」妙竹点头。 用完早膳,看黎语颜温习功课颇为认真,夜翊珩便回了东宫处理公事。 另一边,虞莹蕾回了贤王府。 夜振贤正满府找她,这会看她回来,冷声问:「本王昨夜出丑,你还嫌不够,今儿去镇北王府,是想如何?」 虞莹蕾愤恨地看着他,不作声。 夜振贤怒火蒸腾,一把揪住虞莹蕾的发丝:「你想黎语颜容下你,一起嫁给失明太子?」 「王爷身体残缺,如何好意思娶本公主?」虞莹蕾凉凉笑道,「你这是骗婚!」 夜振贤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他甩开她的发丝,扬手在她面上扇了一巴掌。 「为了你,本王不惜花重金寻神医,待神医治好本王的缺损,自然不会亏待你。你倒好,新婚夜就将本王的丑态抖了出去,不光如此,还叫众宾客都来看。」 「被人看到,这个问题你已经打过我了,还想如何?再说了,腿长在宾客们身上,他们想来新房,我一人能拦住吗?」虞莹蕾扯开嗓门,忽地大笑,「从未听说断指还能再长出来的,你这是痴人做梦!」 闻此言,夜振贤又甩了她一巴掌。 什么断指,她这譬喻,太不给他脸了。 「虞莹蕾你已是本王的王妃,此生你都必须跟着本王,即便本王是太监,你也是太监的妻!」 虞莹蕾捂脸,怨恨地瞪他:「我是北凉公主,你如此打我,我可都记着!」 夜振贤眼中划过阴冷,随后抚上她的脸:「是,你是北凉公主,只要你乖乖听话,当好本王的王妃,本王绝不会亏待你。」 被他触碰面颊,虞莹蕾心头泛起恶心,却是不敢再动。 夜振贤以为她听进去了,暗哑着嗓音道:「咱们天晟有位神医,该神医医术出神入化,只有你想不到的本事,没有神医看不好的病症。」 虞莹蕾拧眉:「你真以为神医能帮到你?」 「每年宫里都会检查太监的身体情况,但凡有长出来的,都会重新去势。个别太监在没有神医相助的情况下,都能重新长,本王若是寻到神医,为何不能?」 「这倒是有听说过。」她低语,「可那些是入宫净身时没割干净的。」 可眼前的夜振贤,昨夜她所见早就印入脑中了。 夜振贤忽地温柔问:「北凉国力衰微,本王再不济,还是天晟的贤王,你当真想回北凉?」 第487章 求证结果 见她不作声,夜振贤继续道:「且不论你现在想回北凉是不可能的了,即便可能,你觉得和亲失败的公主,北凉皇室还会看重么?」 这倒是实话,虞莹蕾沉默思忖。 论国力,天晟是上国,天下诸国皆以天晟马首是瞻。 论财富,自然是留在天晟,当贤王妃有更大的荣华富贵。 论感情,她只有留在天晟京都,才有希望到天晟太子身旁去。 念及此,她终于点了头。 见状,夜振贤摸了摸她的脸:「只要你乖乖听话,本王断不会再打你,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以为你取来。」 虞莹蕾依偎到他怀里,娇娇软软地道:「我看不惯北岚郡主,今日是想去教训她的,王爷误会我了。」 「看不惯,那就远离些。」 「为何不是杀了?」虞莹蕾狠厉问。 「本王留她有用。」夜振贤狞笑一声。 他还等着神医治好他后,尝尝北岚郡主的滋味呢。 -- 镇北王府。 夜玖听说虞莹蕾来府中闹事,便来黎语颜跟前询问。 「北凉来的女人一早来吵,真是不要脸,我听说当场给妙竹跪下了呢。」 闻此言,黎语颜颇为吃惊,看向妙竹,问:「她给你跪下了?」 妙竹颔首,端了茶盏至夜玖跟前,随后答道:「她真给婢子跪下了,婢子躲开了。这种女人身份摆在那,动不动就跪的,不是心狠,那就是毒辣。」 「连脸面都不要了,看来她很想要我的命。」黎语颜说着,吩咐一旁的小山,「近些日子,府中安全方面多注意些,吃的穿的用的,都得仔细着。」 小山拱手:「属下去侍卫中选些人出来,护卫郡主与公主的安全。」 黎语颜忽然很想麟卿阁的四大护法了,春夏秋冬四人在她身旁的话,很多事情,她都不需操心了。 「不说那个扫兴的女人。」黎语颜看向夜玖,「你昨夜给我大哥煮的是什么夜宵?」 夜玖不好意思地摆手:「别提了。」 「怎么了?」 「回锅重新煮了,说没熟。」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 东宫。 夜翊珩办了一些公务,想到今早镇北王府发生之事,便想让陌尘找几个暗卫暗中护着黎语颜。 他侧头对松果道:「唤陌尘过来。」 松果称是,正要出了书房去寻,便看到陌尘急步而来。 「陌尘回来得正好,殿下寻你。」 陌尘颔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急急送至夜翊珩跟前。 「殿下,凌先生与若风来信。」 「他们到麟卿阁了?」夜翊珩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看了。 「殿下,信件颇急,是出了何事?」陌尘问。 「没出事。」夜翊珩将信纸递给陌尘,「你自己看。」 陌尘拧眉一扫,随后喃喃读道:「太子殿下,见字如面,属下查悉,麟卿阁阁主确系北岚郡主。我俩已在归途,不日即将抵京,先急信告知殿下。」 他将信纸装回信封,听得松果凑过来问:「郡主是麟卿阁阁主的话,那殿下心心念念一直在找寻的神医便是郡主了。」: 「是,已经求证了!」陌尘颔首。 松果又惊又喜:「神医就在殿下身旁,咱们缘何没有早早地发现?」 「殿下,如今知道郡主便是神医,咱们该怎么办?」松果紧张不已,他搓着双手,踱步个不停,「还是殿下聪慧,竟能猜中郡主的身份!」 夜翊珩垂 了眼帘,淡淡地道:「你们说,她对孤隐瞒身份的出发点是什么?」 是不信任他,还是想要随时逃离他的身旁? 在她看来,若是神医身份被他发现,他光是因为身上的眼疾与寒疾便不会轻易将她放走。 陌尘垂首:「属下不敢揣测郡主所想。」 松果连忙道:「殿下,许是郡主有她自己的顾虑,毕竟殿下与郡主初相识的那段时日并不是特别愉快。」 夜翊珩修长的手指在信封上叩了叩:「陌尘,你从暗卫署选几人,去镇北王府暗中守着她。」 「怕是不行。」 「为何?」 「先前殿下也是派人暗中守过的,咱们的人只能远远地守,并不能靠近郡主,郡主不喜被人暗中看着。」 夜翊珩摆手:「那就远远守着。」 「是,殿下。」陌尘抱拳,旋即去办。 此刻的镇北王府中,夜玖拉起黎语颜:「阿颜,你教我做夜宵,就做我昨夜做的燕窝圆子。」 「这很简单,燕窝泡发三个时辰,你昨夜煮得仓促,怕是没泡发过?」 「还真没泡发,看你们去审问犯人,我便去了小厨房。」 闻言,黎语颜笑了:「圆子搓成大小一致的,你可以用刀切成差不多大小的,再一个个搓圆了便可。」 夜玖难为情道:「昨儿我做的时候随后掐面团搓的。」 「你有经验了,是可以随便掐面团搓,可看你好像没有煮东西的经验,还是老实点。」 夜玖笑盈盈道:「那今天咱们一起做,我打下手。」 黎语颜点头应了:「也好,大哥每日练兵辛苦,该吃点。若是殿下来了,也一道吃点。」 夜玖高兴地拥住黎语颜的身子:「好阿颜,多谢你!」 这么一抱,惊得夜玖瞪大眼珠子:「阿颜你的腰好细好软呀!」 「你还想不想学了?」 「自然学的。」 话落,两人嬉笑着去到小厨房忙碌起来。 两人煮了燕窝,又做了酥饼。 黎煜烨吃得高兴,连连夸赞:「有颜儿的帮忙,夜玖煮的东西倒也有几分样子了。」 夜玖俏皮一笑:「那是本公主有天赋,世子往后想吃什么,尽管说。」 「刚夸一句,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黎煜烨摇头低笑。 黎语颜顾自疑惑着,原以为某人回来王府的,没想到晚饭时没来,到了夜宵时间更不见人影。 夜玖看尚未动过的夜宵,忍不住嘀咕:「六哥今夜怎么不来?」 「许是东宫事务繁忙。」黎语颜回过神来,「小山,你帮我把夜宵给太子殿下送去。」 「好的,郡主。」小山将夜宵装了食盒,「郡主一道去么?」 「我就不去了,你送去即可。」黎语颜摇了摇头。 眼皮子开始跳,她伸手按了按,这段时间跳了两回,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心里毛乎乎的,很没底。 第488章 皆有心事 小山颔首,提起食盒,快步往外走去。 黎语颜再次按了按眼皮,莫非真的有什么事要发生? 夜玖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阿颜,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黎语颜站起身来,「挺晚了,我先去休息。」 难不成是这几日看书用眼过度,眼疲劳导致的眼皮跳? 「颜儿是该早些睡,这几日读书辛苦。」黎煜烨开口,「妙竹快些送郡主回房。」 妙竹称是,扶住黎语颜往后院走。 待黎语颜走远,夜玖小声问黎煜烨:「阿颜是不是不开心啊?与我六哥吵架了?」 「你想多了,若是吵架,颜儿还派小山送夜宵作甚?」黎煜烨反问。 「这倒也是。」夜玖喃喃道。 -- 半个多时辰后,小山将食盒送到了东宫。 松果欣喜地接过食盒:「真是郡主做的?」 小山点头:「那是自然,郡主看太子殿下今夜不曾到王府用膳,便吩咐我送来。这些夜宵郡主在白天时就开始准备了,是郡主的心意。」 「是,自然是郡主的一片心。」松果含笑走到夜翊珩身旁,将食盒内的夜宵端出,「殿下都听见了?」 夜翊珩淡淡应了一声,垂眸想着她心里是有他的? 至于隐瞒神医身份,又是何故? 是她没准备好将身份告知于他而已么? 不挂如何,夜宵散发诱人的香味将他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端起碗,舀了一勺喝,旋即对小山道:「替孤对你家郡主道声谢。」 「是,殿下。」小山恭敬颔首,「那小人告退了。」 松果笑着将人送出去,路上低声解释:「今日殿下公务繁忙,到此刻都未曾用膳,郡主的夜宵送来得正是时候。」 小山道:「幸亏松公公解释了,我得速回王府。」 「怎么说?」松果疑惑。 「郡主在用晚膳时,便有些心不在焉的,我觉着是太子殿下不曾到王府的关系。方才主子们用夜宵时,殿下也未曾出现,郡主面上笑意很淡。松公公的解释,我得告诉郡主去,免得郡主今夜睡不踏实。」 「竟是如此。」松果微拧了眉头,「那你赶紧回,路上当心些。」 「嗯。」小山再度点头,随即往东宫大门口跑去。 松果长长叹息一声,转身回了小楼书房。 看自家殿下将夜宵都吃了干净,松果这才惴惴不安地道:「小奴对小山撒谎了,请殿下恕罪!」 「撒谎?」夜翊珩眉头微动。 「今日殿下没去镇北王府,而是在东宫用了晚膳,却也没派人知会郡主一声。」松果叹气,「小奴自作主张告诉小山,今日殿下公务繁忙,尚未用晚膳。」 许是殿下近来一直会去王府,就算不去也会找人送消息过去。 依照方才小山所言,郡主以为殿下今日会过去,便一直等着,实在等不到殿下这才叫小山送来夜宵。 而自家殿下大抵是因为知道郡主神医的身份,心情复杂。 特别是郡主一直未告诉殿下她才是神医,这才有了隔阂。 要知道,殿下屡次派人以重金去求神医,当时的情况,郡主亦在场,可她一直不说。 「难为你了。」夜翊珩站起身来,「今日孤确实是想静一静。」 就算他不想思考自己在黎语颜心里究竟是什么地位,但思绪还是忍不住往这方面撇去。 「殿下,小山说郡主一直在等殿下的。」 「孤 知道了。」看了眼天色,加上情绪复杂,夜翊珩又道,「夜已深,她该睡了。」 松果颔首,听殿下的意思,是今夜不会再去了的。 他一个太监不好劝什么,只好道:「殿下是该早些休息。」 小山以最快速度回到镇北王府,在黎语颜院子,找到妙竹:「麻烦妙竹姐看郡主有无睡着,倘若郡主睡着了,那便好。若郡主还未睡,你就说今日太子殿下公务繁忙到没空用晚膳,这才没来王府,特地让属下来解释的。」 妙竹忍不住夸道:「你这消息来得及时,郡主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估摸着是有心事。」 小山不好意思地挠头:「那就麻烦妙竹姐了,我先退下。」 妙竹摆了摆手:「你回。」 旋即进了里屋,看黎语颜在床上坐着闭眼按眼眶,便走过去小声将小山所言讲了。 「小山有心了。」黎语颜闭眼道。 「郡主不信?」妙竹猜测。 「也不是不信,我只是觉得今日的感觉很奇怪,眼皮一个劲地跳。」 「郡主还是快睡,定是看书累到了。」 -- 翌日。 就在黎语颜在书房看书时,忽闻一声俏皮的喊声:「姐姐!」 她抬眸看到黎佳佳脚步欢快地走来,遂放下书册,出了书房。 「你怎么有空过来?」 「早想来了,一直在学堂上课没什么时间。」黎佳佳快步走近,小声又道,「今日我在府中看到了一人,我便想将这个消息告诉姐姐,择日不如撞日,这便来寻姐姐。」 「这么神秘兮兮地,看到了谁?」 黎语颜拉住黎佳佳的手让她坐下,又侧头吩咐妙竹上茶水点心。 「梁王夜震宇来了侯府,你说稀不稀奇?」黎佳佳说着,不客气地对妙竹道,「多上些点心,我爱吃。」 「管够!」妙竹笑了,吩咐丫鬟们摆盘。 「梁王将黎曼婷休了,为何还去宁远侯府?」黎语颜颇为不解。 照例该与宁远侯府扯破脸的时候,莫非黎曼婷又想了什么辙,让夜震宇对她另眼相待? 「我在前院走过,伯父看到我,便热情招呼我过去。我又不傻,看到夜震宇在,自然不会过去的。」黎佳佳拿心往嘴里塞,等吃下一块,又道,「后来,我看到黎露去了正厅会见梁王。」 闻言,黎语颜笑了:「我明白了,前段时间黎露记到冯氏名下,如今黎曼婷毁了容貌,黎宗发便想用黎露拉拢夜震宇。」 犹记得黎露记到冯氏名下的缘由是皇帝想将黎露赐给夜翊珩的,没想到此事没成。 如今黎宗发再次用女儿拉拢夜震宇,可见在众位皇子中,黎宗发十分看好夜震宇。 黎佳佳又拿起一块点心,用力点头道:「我猜也是如此。」 第489章 贱人互殴 此刻的宁远侯府,正厅内,黎露娇羞地端坐一旁。 夜震宇对黎宗发道:「侯爷说了那么多,本王也给足了面子,是有什么想说的,侯爷不妨直言。」 黎宗发尴尬一笑:「请王爷移步饭厅,咱们一边饮酒一边细说!」 说话时,他站起身抬手做请。 此人点头哈腰的模样,看得夜震宇眯了眯眼:「也好。」 黎宗发请他喝酒,说了不下十次,就给他这个面子。 就当是黎曼婷曾是他的侧妃而产生的情谊。 几人来到饭厅,黎宗发便命黎露斟酒。 夜震宇的手指在酒盏上转了几个圈,并不动杯中酒。 黎露急于表现,遂娇柔道:「梁王殿下,请饮酒!臣女是初次给男子斟酒,还请殿下给个面子!」 闻言,夜震宇看向黎露。 这个女人他都没什么影响,黎宗发的女儿怎么这么多? 见夜震宇好似对黎露没有什么意思,黎宗发急道:「梁王殿下,下官的三女儿不争气,但梁王殿下与咱们侯府缘分仍在。黎露是下官第四女,性情比曼婷好不少,颇为柔顺听话,王爷您看是不是再与咱们侯府续前缘呢?」 「哦?」夜震宇淡笑。 黎宗发以为有戏,连忙补充:「黎露爱慕梁王殿下,露儿还不快说说?」 黎露面上一阵红,捏着帕子,正想用什么语调与说辞好时,一阵尖锐的声音传来—— 「黎露,你好生不要脸!」 饭厅内的众人齐齐往门口看去,之间面上遮着面纱的黎曼婷怒气冲冲而来。 她几乎是小跑着进到饭厅内,伸手拿了夜震宇跟前的酒杯就往黎露面上泼去。 黎露躲闪不及,面上被泼了酒水,想要躲到夜震宇身旁:「梁王殿下救臣女!」 嗓音哀婉,身段娇柔。 夜震宇哼笑,旋即起身避开黎露的身体。 「今日这酒是喝不成了。」 他丢下一句话,阔步离去。 这么好的机会如此失去,黎宗发火气冲出天灵盖,扬手就往黎曼婷面上招呼过去。 啪的一声响,黎曼婷面上挨了一巴掌,紧接着血水渗出。 黎曼婷一把扯住黎露的头发,狠厉的眼瞪向黎宗发:「爹爹,你若敢让这个小***抢我的男人,信不信我叫她面皮也毁了。」 黎露不甘示弱地扯住黎曼婷的头发:「梁王早不要你了,你也不照照镜子?」 两人扭打在一起,身体撞到饭桌,桌面的盘移了移,桌面的酒壶应声摔在地上。Z.br> 「反了反了!」黎宗发怒喝,「来人,将黎曼婷打入柴房!」 黎曼婷一面揪着黎露的头发,一面想用脚去踹她的肚子,此刻听到父亲所言,她更是气得发起狠了,硬生生地将黎露的头发连同一块头皮给扯了下来。 黎露脑袋一阵刺痛,一摸手上一手的血,再将视线移到黎曼婷手上,竟然是自己血淋淋的头皮被她扯了下来。 「啊……」惊声尖叫响破天际。 黎曼婷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大的手劲,待看清手中捏得头发丝,她一把甩开带着头皮的头发,佯装镇定地呵斥:「这便是你想勾引梁王的下场!」 黎露疯了一般扯去黎曼婷面上的面纱,双手并用地专门抓她面上面皮扯掉的地方。 黎曼婷方才有一瞬怔愣,此刻被黎露这么一抓,面上的刺痛铺天盖地而来。 两人再度扭打撕扯在一起,场面一度不可控制。 黎宗发完全惊呆了,他没想到平日里娇柔的两个女儿能打 成这副模样。 待视线移到黎露脑袋,那块血肉模糊的地时,黎宗发心的忽然就沉了,好似一块巨石压住。从今往后,他还有什么女儿可供利用? 侯府的前程就这么毁了! 想到此,黎宗发双眼一番,晕厥过去。 不多时,黎老夫人与冯氏、胡姨娘均来了饭厅。 饭厅内的扯打这才消停。 白日里,黎老夫人还算清醒,她怒喝:「闹翻了天,给人看笑话,成何体统?」 冯氏、胡姨娘看着各自的女儿,跟着吵开。 黎老夫人伸手掐黎宗发的人中,待人醒来,她怒道:「都别吵了!」 冯氏问:「依婆母之见,如今的局面如何办?曼婷的面容若是不能恢复,我定绕不了胡姨娘与黎露!」 胡姨娘亦不示弱:「老夫人,夫人,你们可看清楚了,是三小姐将四小姐的头皮给扯落,到底是谁饶不了谁?」 黎老夫人用力拍了桌子:「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自当相互帮衬着!」 黎宗发掩面痛哭:「娘,儿子无能啊!这两个女儿这般毁了容貌,咱们侯府往后的生计该如何?」 黎老夫人沉吟一瞬,道:「让黎浩再去寻神医,咱们侯府的当务之急便是治好曼婷的脸,也要治好黎露的头皮。」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沉静下来。 「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冯氏道,「不管要多少银两,咱们都得寻到神医!」 -- 黎佳佳在镇北王府用了午膳,下午喝下午茶,晚上又用了晚膳。 吃得多又快,看得夜玖一愣一愣。 「喂,咱们晚上还要用夜宵的,你还能吃得下么?」夜玖从未见过能吃这么多的女人,压在心里许久的话,终于问出口。 黎佳佳这才抿了唇:「我喜欢吃,让九公主见笑了。姐姐这点心好吃,饭菜好吃,我恨不得天天来吃。」 黎语颜笑道:「反正她吃不胖,再说了,平日里好吃是真,但不是每天都吃这么多。」 夜玖悄悄吐了一口气:「吃不胖真好啊!」 黎语颜吩咐妙竹给黎佳佳打包一些点心,黎佳佳不嫌多,笑着道:「多放些!」 就这时,黎轩来了。 「姐姐这是乐不思蜀了?」说话时,黎轩看到黎煜烨与黎语颜便行了礼,「见过世子,见过郡主姐姐。」 黎煜烨点了头,黎语颜则含笑介绍:「这位是九公主。」 黎轩恭敬作揖:「见过九公主。」 夜玖抬手虚扶:「快起。」 「阿玖,这位小少年便是佳佳的弟弟。」黎语颜又介绍。 黎轩点了头,随后道:「今日侯府发生了大事,父亲怕姐姐归家路上不安全,这才命我来接。」 黎佳佳往嘴里塞了快点心:「是跟梁王有关?」 「有关,也不算有关……」黎轩开始讲黎曼婷黎露互殴一事。 第490章 玩不过他 黎轩滔滔不绝地讲:「那两女人跟疯婆娘无异,不对就是疯婆娘!黎曼婷扯落黎露半个巴掌大的头皮,我亲眼所见,那头皮上头发还在呢。黎露反击,抓得黎曼婷面孔稀巴烂。要知道黎曼婷的脸本就很难愈合,这么一抓,啧啧……」 黎佳佳贴心地给他递水:「弟弟润一下嗓子,慢慢说。这么精彩的戏,我竟然错过了。」 黎轩点头,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 拿袖子抹了嘴,见九公主听得认真,黎世子往常严肃的神情减缓不少,黎轩便放开了手脚,手舞足蹈地描述:「大伯气得昏了过去,场面太疯狂了……」 「最后老太婆出来让黎浩去寻神医,以期治好黎曼婷的脸与黎露的头皮。」说到这里,黎轩将水杯里的水一口气喝尽。 「怎会打成这般?」一直没出声的黎煜烨终于忍不住问。 他从来都不知道女人打起架来,竟如此之狠。 「黎大哥有所不知……」黎轩说得多,自觉与镇北王府的本家亲切不少,便将称呼改回了以前所唤,「那两女人平日里惯会拿腔作调的,心思都不正,今日是她们的本性。」 黎佳佳附和:「正是如此。」 黎语颜摇了摇头,不用她亲自动手,黎曼婷与黎露自己便杠上了。黎老太婆还真清醒,竟然还想寻神医。 念及此,她问:「不是说老太婆有些疯癫了么?」 「其实也不怎么疯,就是偶尔晚上会发个疯。」黎佳佳凑到黎语颜耳边,压低了声音,「说看到姐姐的生母了。」 「府中旁的人都没见过,就她瞧见,其他人便说老太婆发疯了,其余时间她清醒着呢。」黎轩也道。 「我问句不该问的,可以吗?」夜玖实在是好奇。 众人看向她,点头示意她说。 「你们称呼黎老夫人为老太婆,阿颜这般称呼,我很理解。」夜玖看向黎佳佳与黎轩,「你们姐弟这又是何故?」 在她看来,黎语颜曾经受到黎老夫人的迫害,是该如此称呼。 但宁远侯府二房的这对姐弟也如此称呼,莫非是为了跟阿颜套近乎? 黎佳佳解释:「老太婆不是我们亲祖母,我们爹爹不是她生的,也因为如此,我们二房一直在府中抬不起头来。」 「原来如此!」夜玖恍然大悟,「看来黎老太婆自私自利得很。」 「是的!」黎佳佳抱住放了糕点的食盒,「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黎语颜颔首:「回去当心些,特别是回到府上。」 「我明白,大房出了那么多事,指不定想怎么撒气呢。」黎佳佳起身,与黎煜烨与夜玖道别。 黎语颜亲自将人送去了大门口。 -- 过了几日,黎语颜回了一趟国子监。 春闱在即,许多参加科举的学子皆在家中温习,只偶尔回国子监拿下新发的书籍,听一听夫子们对春闱的见解什么的。 这次黎语颜也不例外,听了一堂课,大抵讲了春闱应试要注意的问题,拿了几本书籍便回了镇北王府。 一到王府,门房便凑过来,小声道:「郡主,妙竹姑娘今日来说,请郡主速回房。」 黎语颜拧眉:「是有何急事?」 门房恭敬回答:「倒也不是急事,方才府上来了几位年轻女子,说是来寻郡主的。妙竹看到她们,便如此吩咐小人。」 一听这话,黎语颜的心便咯噔一下,快步往自己院子走。 到了自个院门口,里头很安静,黎语颜便放缓了脚步。 她大抵猜到来人是谁了。 果不出所料,春柳、夏桃 、秋波、冬烟安静坐在一旁不敢吱声,妙竹面有怒色。 「谁叫你们来的?」妙竹气道,「你们这般进京,可有被人盯梢?」 几人听到脚步声,齐齐侧头,看到黎语颜回来。 春夏秋冬连忙起身跪于地:「郡主,我等知错了!」 「错在哪?」黎语颜将书籍放于桌面,扫了她们一眼。 若是不被旁人知晓她们进京,定是无错。 而此刻她们自认为有错,那便是有人知道她们的身份,并且知道她们来了京城寻她。 春柳垂首:「今日见到妙竹,我等才知郡主并未将阁主的身份告知太子殿下。」 夏桃坦诚:「我等着了太子殿下的道了,请郡主惩罚!」 「为何?」 黎语颜忽然意识到自己眼皮跳的缘故便在此了。 秋波眉头紧锁:「太子殿下派了一位中年男子名唤凌朗,还有若风前来麟卿阁。此二人说郡主命他们来接的我们,并且直言郡主便是阁主。」 冬烟补充:「起先我们是不信的,但对方说起采眼疾之药,又拿太子殿下隐疾之事说项,我们便信了。后来看到郡主给太子所绣的竹叶,我们便以为是郡主将自己身份告诉太子殿下的,如此一来,我们便跟着凌朗与若风进京。」 黎语颜淡声又问:「既然是跟他们进京,为何不是去往东宫,而是来了王府?」 春柳恭敬道:「东宫已经去过,也见到了太子本人,是太子说让我等来郡主跟前伺候。」 黎语颜忽地冷笑,夜翊珩啊夜翊珩,她果真玩不过他! 四人膝行至黎语颜跟前:「郡主,我等知错,您要如何惩罚,我等毫无怨言!」 「你们起来。」 黎语颜捧起书籍往书房走。 这两日,某人都未曾出现。 那一晚小山还说他是因为公务繁忙才没来见她的,那之后的几日又如何解释? 原因是他那时得到了求证,求证的结果便是她确实是麟卿阁阁主。 从那日开始,他便恨上了她。 毕竟他求神医多次,她不是拒绝见面,便是拒绝给他诊治。哪怕是万两金,她都不屑。 依照他阴鸷冷酷的心理,她算是驳了他身为皇太子的面子。 黎语颜将书房门关上,安安静静地坐在书案后头。 某人是哪个时候怀疑她的身份的? 是质问她有何秘密瞒着他的时候吗? 她这般安静,叫妙竹她们十分无措。 冬烟担忧地对妙竹道:「咱们四个无脸面见郡主,你快去看看郡主!」 妙竹无奈叩了书房门:「郡主,你没事?」 第491章 是多余的 「我没事。」黎语颜对门外道,「阁主身份还需保密,这一点你告诉春夏秋冬。她们既然来了,那便留下,我如今正缺人手。」 春夏秋冬此刻正悄悄跟在妙竹身后,听到阁主这般言说,她们心头更是有愧。 妙竹又道:「那郡主可要捎什么话去东宫?」 「不必了。」黎语颜的声音再度传出。 在她看来,夜翊珩有心疏远她,她便没有凑上去的必要。 再说了,她虽然没跟他说阁主的身份,但他的眼疾寒疾,她都有医治。 或许在他看来,她没有坦白身份,便是她的不对,两人的合作便没有必要了。 既如此,他与她的关系便顺其自然。 日昳时分,江阳侯府来人,说是长公主手部痒得厉害,想请郡主过去瞧瞧。 黎语颜这才出了书房,让春夏秋冬好生待在府内,只带了妙竹与小山去往江阳侯府。 春夏秋冬颔首称是。 京城中不少名门子弟都上过麟卿阁寻神医,故而见过她们之人的不少。 她们若是这般面容出去,指不定会遇到什么「熟人」。 此前她们中有两人来京办事时,面上带了人皮面具。 想来她们若要出门,还是得请郡主帮忙做几张人皮面具。 待黎语颜出了王府,这才发现是季清羽亲自来接。 「阿颜,请上车!」. 季清羽从马车上跳下,抬手做请。 黎语颜淡淡开口:「我坐自己的马车便可。」 还是与他保持些距离为好。 小山驾车至黎语颜身旁,旋即下车,抬了手臂过去:「郡主您当心些!」 黎语颜道了声:「好。」 在小山手臂上轻轻一扶,便上了车。 这一幕看得季清羽心里颇不是滋味,她宁可扶在白发小怪的手臂上,都不乘坐他的马车。 小山又将手臂抬到妙竹跟前,妙竹也扶了扶。 等主仆两人坐稳,小山轻快跳上驾驶位,侧头对季清羽道:「庆郡王有无兴趣与我比试一下,看谁的驾驶技术好?」 季清羽哼声:「你也配与本王相比?」 小山挑眉甩了马鞭,马车疾驰而去。 季清羽拍了车厢,几乎是怒吼着对冷松道:「快些!」 冷松颔首称是:「爷,以属下之见,郡主颇为看重这个白发少年。您想与郡主交好,为何不能对郡主身旁之人和颜悦色些?」 「还不快驾车,哪这么多废话?」季清羽嗤道。 话虽如此说着,他还是忍不住想,难道这便是他输给夜翊珩的关系? 回想起夜翊珩好似对白发小怪彬彬有礼的模样,难不成是这个缘故? 两人马车你追我赶,很快便到了江阳侯府。 进到侯府内,夜瑗早已等着。 见到黎语颜过来,她连忙迎上:「阿颜来了!」 「算算时日,伯母的手指差不多也该拆线了。」 说着,黎语颜命小山将医药箱放好,又命妙竹整理工具。 夜瑗道:「这几日虽然每日有更换纱布,瞧过几次手指分开的样子了,但我仍十分期待拆了线的模样。」 「缝线比较密,拆掉后,大抵会比伯母看到的模样好不少。」 黎语颜开始净手,随后拿过工具。 -- 这几日遥远守着黎语颜的暗卫回到东宫。 为首一人抱拳:「殿下,郡主去了江阳侯府,是庆郡王亲自来接的人……」 他尚未 说完话,夜翊珩周身的气场瞬间变冷。 好几日不曾见面,今日竟听到她与季清羽相会的消息,这让他很是吃味。 瞧着自家殿下面上的冷凝,松果连忙对暗卫使眼色。 暗卫会意,急忙补充:「不过郡主并未坐庆郡王的马车,而是由那位叫小山的侍卫驾了王府的马车去往江阳侯府的。」 松果面上堆笑:「殿下,您听,郡主去江阳侯府不假,但目的并不是庆郡王呢。」 夜翊珩挑了挑眉,算时日,皇姑母的手该拆线了。 可即便黎语颜是去见夜瑗,他还是不放心。 这个皇姑母一心想黎语颜当她儿媳妇,念及此,夜翊珩倏地起身:「去江阳侯府。」 待夜翊珩去江阳侯府,行到半道时,黎语颜已经将夜瑗手上的线拆除干净,并抹了药膏。 黎语颜指着夜瑗手上的伤疤:「我特意将伤疤都缝在指缝内侧,如此手背上的状态看上去好一些。」 夜瑗很满意手部如今的状况:「阿颜多谢你!」 季清羽忽然开口问:「那疤痕有去掉的可能么?」 黎语颜摇头:「我缝的时候已经用了美容针法,缝针的疤痕大抵能去。而手上旁的疤痕皆是伯母几年前受伤时所致,这些疤痕却是无法祛除。」 「你的意思是陈年旧疤去不了?」季清羽蹙眉。 「清羽,你快闭嘴!」夜瑗剜了一眼自己儿子,旋即侧头对黎语颜笑,「阿颜,我已经很满意了。」 黎语颜解释:「这些疤痕已经是瘢痕了,深入到皮肤组织深层,确实比较难处理。如今的状况,是每日活动手部,尽早恢复手部的功能,我认为这才是重要的。」 夜瑗连连点头:「阿颜说的是!清羽这个门外汉,只会叨逼叨,阿颜,你别介意啊!」 黎语颜清浅笑道:「不会介意。」 这时,季连城开口:「阿颜,你父王母妃何时到京啊?」 黎语颜道:「还有些日子,北岚城离京太远,路上少说得一月。」 再加夜翊珩派人出去路上亦花费时间,这么一来,从姜乐成出发到父王母妃抵京,前后加起来起码得两月有余。 夜瑗问季连城:「夫君问这个做什么?」 季连城哈哈一笑:「你忘记要征求镇北王同意,让阿颜当咱们的义女了?」 夜瑗反应过来,亲热地挽住黎语颜的胳膊:「瞧我,竟把这事忘了。阿颜,今日你又帮我忙了,留下用晚膳。」 黎语颜瞧了一眼季清羽,对夜瑗道:「不了,伯母。」 夜瑗瞪向自个儿子,随即对黎语颜温言细语道:「你若不想看到这厮,那今夜咱们先将他轰出去,咱们三人吃个饭。」 季连城也道:「对,咱们三人一起吃,清羽这小子反正开酒馆的,让他去自个酒馆。」 季清羽深深蹙眉,他真是多余的吗? 他到底是不是父母亲生的? 第492章 亲口承认 黎语颜噗哧笑出声:「真不用了,我若不回家用饭,大哥会着急的。」 说话间,示意妙竹整理好医药箱。 妙竹动作麻利,医药箱整理好,便被小山背上。 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到黎语颜身后侧:「郡主,咱们回。」 季连城夜瑗夫妇再次挽留,黎语颜还是含笑婉拒。 无奈之下,夜瑗使唤:「清羽,你还不送送阿颜?」 季清羽深吸一口气,抬了抬手:「阿颜,请!」 就在黎语颜带着妙竹与小山出江阳侯府的大门时,东宫马车急急停住。 夜翊珩看到季清羽就立在黎语颜身旁,两人面上皆有笑意,让他气不打一出来。 他下了马车,冷声道:「两位聊什么呢,如此有兴致?」 「莫名其妙!」 黎语颜红唇轻启,轻吐四字,随后顾自上了自家马车。 某人几日不出现,一出来说话便意有所指,又夹枪带棒的,让她不爽。 小山刚要挥马鞭,被松果抓住:「让殿下与郡主说几句话呗。」 「松公公不好意思了,我只听我家郡主的。」小山甩开松果的手,还是挥了马鞭。 破空之声,啪地响起。 马儿狂奔而去。 季清羽没想到夜翊珩也有今日,竟然与他在镇北王府门口的遭遇如出一辙,便朗声大笑。 看得夜翊珩的脸瞬间阴沉:「跟上他们。」 须臾,东宫的马车便也驶离了江阳侯府门口。 妙竹掀开车帘,看东宫马车穷追不舍,皱眉道:「郡主,咱们要等等太子殿下么?」 「等他做什么?」黎语颜反问,继而对小山道,「驾得快些!」 「好嘞,郡主,你们可要坐稳了!」小山兴奋地又挥了马鞭。 幸亏今日驾东宫马车的是松果,他自问比松果厉害些。 若是陌尘与若风在,他倒是没有胜算了。 夜翊珩十分不满松果的车速:「就不能再快些?」 「殿下,咱们东宫的马车太大,小奴已经尽力了。」 「孤自己来。」 「不成不成!」松果急道。 太子殿下这是急糊涂了吗? 他可是「失明」太子,如何能驾车? 这让百姓见了,如何想? 松果不禁腹诽,今儿知道急了,前几日整日待在东宫,搞什么鬼? 他这个太监倒是急得不行,几次想派人去给郡主说一声,都被殿下给拦住了。 哼,就该让殿下急一急! 半个时辰,两辆马车前后到了镇北王府。 一下马车,夜翊珩急急去往黎语颜院子。 可真的到了她跟前,他反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黎语颜抬眸看他:「殿下好心机,派凌先生与若风去麟卿阁旁敲侧击,真有殿下的。」 「你既说了这事,孤且问你,你为何不承认与麟卿阁的关系?」夜翊珩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眼。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犹如刀枪剑影划过,各不相让。 「殿下是否还记得黎浩寻了个老头说是神医,带到阿玖跟前一事?」. 「是,当时是你帮忙揭穿了假神医。」说话间,夜翊珩不禁蹙眉。 黎语颜笑了:「当时我就说了,我是神医。奈何众太医皆说我不是,包括殿下也是不信的。如今为何前来质问于我?」 夜翊珩道:「呵,你当时那般说,目的只是为了让人明白,并非自称神医的便是神医。」 「是,我承认当时是这个心理。」黎语颜语调嫣然道,「可我说的也是实话呀!」 她当时的心理,确实是想让人知道,并非信口开河之人便是神医。 夜翊珩嘶了一声,倒叫她占了理了。 想到自己多次去寻,皆寻而不得。以重金相求,她皆不肯出山。 夜翊珩猛地扣住她的手腕:「你告诉孤,孤几次派人去寻神医时,你皆在一旁看着,当时你是不是很想笑?」 就想看他笑话,对不对? 黎语颜用力挣扎手腕,却是挣扎不脱,索性任他捏着,道:「小公爷不止一次说,待寻到神医,若神医没有本事,就将神医杀了,麟卿阁夷为平地。当时殿下并未反对小公爷所言,可见殿下也曾存了这个心思。」 她冷笑:「你说我还敢说自己是麟卿阁阁主吗?」 「我很惜命的!」说话时,黎语颜眼中泛起水雾,「殿下多次说过,若我不安分,除之。」 「试问这般情况,我还敢跟你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对不起!」夜翊珩终于开口道歉。 他甚至派人去捉拿神医,一度认为神医只是徒有虚名的招摇撞骗之徒。 妙竹过来:「殿下,郡主虽说没承认神医身份,但郡主早就开始帮殿下诊治了。殿下身旁早早地有了郡主,是殿下自己到如今才觉察出来,何必怪我家郡主呢?」 夜翊珩仰天长叹,手腕用劲,一把将黎语颜拥入怀:「颜颜,对不起!孤曾说不安分除之的浑话,你别放心上!」 如今,他是她放在心尖的女子,怎么舍得除之? 黎语颜将头靠到他的胸膛:「也不能全怪你,是我确实想要隐瞒身份。去麟卿阁寻神医之人委实太多,天家人就有不少。为了安全,我不得不隐瞒下来。」 「我知道,所以春夏秋冬进京时,我命凌朗若风好生护着,没让她们接触旁人。」 「嗯。」她在他怀中点了头。 终于听到她亲口承认神医的身份了,夜翊珩心头的疑问反而更多了些。 她神医的身份不是盖的,那是得到天晟诸多百姓承认的。 然,十岁时还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女娃子,被扔到山沟沟里五年,这五年内神医早已名声在外。 可以这么说,她就算能学到精湛的医术,可哪里有时间学? 可如今,好不容易得到她亲口承认的,两人的关系也才稍稍缓和了些,他的这个疑问实在不宜在此刻提出来。 「颜颜,今日给皇姑母拆线了?」他扯开话题。 黎语颜从他怀中探出头来:「嗯,就看她今后的恢复了。」 黎煜烨气愤地进来,看到他们相拥,轻咳一声。 黎语颜忙离夜翊珩一步远,问黎煜烨:「大哥这么生气是何故?」 黎煜烨火冒三丈道:「听说宁远侯府的老太婆去了京兆尹府告发你。」 「告发我?」黎语颜指了指自己,「为何?」 第493章 仗势欺人 「什么缘故,我也不知。方才从军营回来路上听见,我也没来得及去问。」 他便快马加鞭地归了府。 夜翊珩提议:「我派人去问问。」 黎语颜摇头:「不必问。我行得正,自然不怕她告发我。」 「黎老太婆自私自利,就算随意告发,那也耽误事。」夜玖柔声道。 黎语颜轻拍夜玖的肩头:「正因为如此,老百姓都不愿意打官司,总觉得麻烦,而且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你且放心,我可不怕。」 「话虽这么说,但颜儿你如今准备科举,若是京兆尹府来宣,浪费时间。」黎煜烨冷然道,「也不知宁远侯府是打什么鬼主意?」 夜瑗猜测:「是不是前几日,黎佳佳黎轩姐弟来说的事情,他们急于找人撒气?」 「那有什么气好撒在颜儿头上的?」黎煜烨疑惑。 夜翊珩不清楚宁远侯府姐妹互殴之事,遂问:「你们在说的是何事?」 黎煜烨解释:「几日前,黎宗发请梁王饮酒,他有意将四女嫁给梁王,三女不同意。这两女人便扭打在一起,一个被扯去头皮,一个面部毁得厉害。」 夜翊珩不紧不慢道:「倘若因为此事,宁远侯府将矛头对准颜颜,那也得讲究是非曲直,届时丢人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夜玖不免担忧道:「六哥,那黎老太婆刻薄自私,阿颜终归在宁远侯府生活过,如果事情闹大,传扬出去,我怕阿颜会吃亏。」 「阿玖,我无妨的。」黎语颜挽住夜瑗胳膊,将脑袋搁在她的肩头。 「你是我小姑子,我自然要护着!」夜玖趁机拉近关系,说话时,她看向黎煜烨,「是,世子?」 黎煜烨俊脸瞬间微红,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正要开口说什么时,管家带着京兆尹府的衙役来了。 「太子殿下,九公主,世子,郡主……」管家先恭敬唤了一通,随后面有难色道,「这几位是京兆尹府的人,说是要带郡主走。」 竟然来得这么快。 夜玖挡在黎语颜跟前,板着脸质问衙役:「可否告知本公主,你们因何来带人?」 衙役哪里见过这般阵仗? 虽说他们去过不少宅邸,带走过不少名门望族,也带走过皇亲国戚。但此刻同时面对太子殿下、九公主与镇北王世子,他们还真没有过。 本身要带走北岚郡主,此事便很犯难。 这会子当着这些大人物的面,他们忙点头哈腰地行礼。 随后为首一人恭敬道:「请郡主去一趟府衙,这也是我等的职责所在。当然并非什么大事,是宁远侯府的黎老夫人告发郡主占用了侯府的财产,想要郡主归还。」 妙竹双手叉腰,爽利道:「笑话,我家郡主什么时候占了侯府的财产了?」 「此事需对簿公堂,故而我等来请郡主。」为首的衙役垂首道,「黎老夫人已敲了登闻鼓,依照天晟律法,郡主该去一趟。」 另一衙役也开口:「如今不少百姓候着,郡主若不去,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黎语颜淡淡笑了:「我若不去,那便落了口舌,黎老夫人大抵会说我藐视王法。故此,我去。」 「多谢郡主通情达理!」 衙役们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些,转头看太子殿下一脸的冷厉,他们忙又垂首。 黎语颜问:「你们要怎么带走我?毕竟还未审理,我侵占侯府财产的罪名尚未成立。」 「不是带走,是请郡主走!」为首衙役抬手做了请。 黎语颜颔首:「那就走。」 妙竹连忙扶住黎语颜,主仆两人率先 往外走。 房内躲着的春夏秋冬看得揪心,黎老太婆怎么还在蹦跶,是上回吓得不够么? 黎语颜的脚刚跨时,夜翊珩便跟了上去,黎煜烨亦如此。 看他们都跟着去,夜玖道:「我也去。」 闻声,黎语颜转过头来,看他们都跟着她,吃惊道:「你们都要跟着去?对方会说我仗势欺人的。」 夜翊珩:「孤是你未来夫君,能不去吗?」 黎煜烨:「我是你亲大哥,能不去吗?」 夜玖:「旁人可以不去,我想护着未来小姑子,能不去吗?」 黎语颜摇头轻笑:「好,都去。」 妙竹亦笑:「仗势欺人,也得有势才行,郡主实力在此,婢子倒要看黎老太婆如何嚣张了?」 这些话听得京兆尹府的衙役们浑身飙汗,膝盖从未有过的泛冷,冷得直打哆嗦,真怕下一瞬就跪了下去。 不过,传说中太子殿下冷酷阴鸷,谁若是得罪他,制成人皮灯笼那都是小事。 今日一见,倒也不是如此,至少他并未用身份压制他们。 或许是他们长得还不够格被制成人皮灯笼。 衙役们小心翼翼地将视线移到黎煜烨面上。 传说中镇北王世子战无不胜,是战场上的玉面修罗。他若是生气,单手便能轻易提起一个人,更能将人的头骨捏碎。 此刻见他一脸的沉静,可见黎世子并非那么难相处。 最后他们将目光聚焦到夜玖脸上,这个最受皇帝宠爱的九公主,传说她嚣张跋扈,从未将人放在眼中。 如今竟然如此护着北岚郡主。 不过看她面上笑意温柔,想来不是传言中那般不好相处。 衙役们方才飙的汗缓缓收了回去,膝盖亦立直了些。 如此一来,他们一起浩浩荡荡地往京兆尹府行去。 京兆尹府带人,皆是从街上一路走去,此刻黎语颜被带走,亦不例外。 这么一走,引得路人争相观看,不少好奇的,便跟着过去。 有路人问:「这位少女貌美,好像是北岚郡主。」 又有人道:「就是北岚郡主,只是我有疑问,她难道犯事了?」 「应该不是,若是犯人,那便带上镣铐。若不是犯人,手脚都不受束缚。」 「言之有理。」 旋即,有人压低声音:「你们没发现么?后头跟着一人眼遮白纱的,那是太子殿下,另一男子便是黎世子。有这两人在,即便郡主犯事了,能被戴上镣铐吗?」 「你说得有道理!」 「定是犯了什么大罪,连太子与世子都无法,只能跟着去府衙。」 此言一出,很快不少路人都以为黎语颜犯了罪,且是重罪。 第494章 快评评理 很快,他们身后便跟了不少好奇的百姓。 好在京兆尹府离镇北王府不远,不多时,黎语颜一行人便进了衙内。 百姓们在好奇心驱使下,被拦在在门栏外倒也安静。 京兆尹府赵大人看到夜翊珩、黎煜烨与夜玖,连忙从三尺公案后起身下来。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九公主。」赵大人对他们恭敬行礼,「下官见过黎世子。」 夜翊珩扶在松果的手臂上,淡声道:「免礼。」 赵大人连忙命令衙役:「看座,快看座!」 衙役们搬来三把交椅,请夜翊珩、夜玖与黎煜烨入座。 黎老夫人与冯氏立在一旁,看到来人,对视一眼。 「赵大人难不成因为太子殿下的到来,要对黎语颜网开一面?」黎老夫人开始质问。 赵大人坐回公案之后,拍了惊堂木:「堂下宁远侯府老夫人与夫人告发北岚郡主侵占了侯府财产,望郡主如数归还!」 黎语颜整了整衣袖:「敢问大人,我侵占了侯府什么财产?」 赵大人看向冯氏婆媳:「两位谁来说?」 冯氏想着,若能拿回张氏的嫁妆,用这些嫁妆便有了请神医出山的本钱,遂道:「大人,我来说。」 赵大人颔首:「夫人请说!」 冯氏转头,看衙门口的百姓越来越多,心头冷笑,今日定要毁了黎语颜的名声。 即便要不回张氏的嫁妆,黎语颜是她娘偷人所生一事,便会被广大百姓所知。 她转回头,大声道:「黎语颜生母张氏,是咱们侯府侯爷的元配。女子出嫁从夫,张氏既然当初嫁给咱们侯爷,那她所带的嫁妆,自然该归侯府所有。可去岁时,黎语颜初次被赐婚给太子殿下,她仗着背后有了靠山,将张氏的嫁妆要了回去。今日,我与婆母告发黎语颜,请大人做主,让她将张氏的嫁妆归还!」 此言一出,门口有百姓道:「对啊,嫁妆到了夫家后,一般都是放入公中,一起用了。」 也有道:「反正一家人,自然一起用了。」 黎语颜笑了,她当是什么事。 「大人,咱们天晟律法规定,女子出嫁所带嫁妆归女子本人所有。她若想贴补夫家,便取些出来贴补,但最终的决定权在女子自身。」 她的话立刻听得百姓们疑惑顿起,议论纷纷。 「真是如此吗?」 「咱们不懂法律,只知道一家人的钱,那就是这家人的了。」 赵大人看向夜翊珩:「太子殿下,您看这?」 夜翊珩面上没有半点情绪:「赵大人如实依照天晟律法办理便可。」 人们闻言,惊呼:「看看,太子殿下公平公正,并未袒护北岚郡主呢!」 赵大人拍了惊堂木,沉声道:「依照天晟律法,女子嫁妆自然归女子所有。夫家包括女子丈夫并未有处理女子嫁妆的权利。」 门栏外,有女人扯着丈夫的耳朵道:「听听,我的钱还是我的钱,就看我乐不乐意给你用了!」 黎语颜继续道:「我母亲曾言,她的嫁妆归我与哥哥黎毅所有。后来我哥哥黎毅不幸在战场亡故,母亲便说她的嫁妆归我一人所有。」 冯氏与黎老夫人面色尴尬,她们失策了,没理好律法之事。 这时黎老夫人道:「黎语颜在宁远侯府长到十岁,这十年来,咱们侯府供她吃穿,花费银两颇多。光凭此,咱们想要张氏的嫁妆,不无道理?」Z.br> 冯氏连忙附和:「黎语颜是镇北王的亲女,并非咱们侯爷的女儿,侯府养她那么大,一直当嫡女养的,花费自然多了。大 人莫要因为黎语颜如今的身份,而有失公允!」 赵大人嘶了一声,暗忖道,此事难办啊! 「去年我取回部分嫁妆是事实,但还有部分被宁远侯府吞下,至今不曾吐出,亦是实情。」黎语颜淡淡道,「今日,我要回母亲剩余的嫁妆,请大人做主!」 「当然,他们说抚养我十年花费了银钱,那就算算十年我用了多少钱?又有多少是我母亲的嫁妆出的。再算算这对婆媳,还有侯府上下吞了我母亲多少嫁妆,两相抵消后,侯府还得还我多少?」 赵大人颔首:「自是如此!」 黎语颜清浅一笑:「宁远侯府月例银子,嫡小姐六两。每年换季,三套新衣,这些账还是算得清楚的。」 说话时,她沉了脸:「而我母亲的铺面田契,有不少被她们婆媳吞了,光是一家铺面,便能抵消十年的花费,这些账还需要我一一阐述么?」 冯氏梗着脖子道:「再怎么说,你不是我家侯爷的女儿,是张氏偷人所生,光这一点,便是张氏不检点。不检点的女子,如何有权利将嫁妆留给女儿?」 「孤的岳母不容你置喙!」夜翊珩冷声道,「再则,不管女子如何,都不能剥夺她处理自己嫁妆的权利!」 赵大人称是:「律法便是如此规定!」 冯氏不服气,转头对百姓们大声道:「大家可知道,这位北岚郡主是张氏偷人所生,偷的人便是镇北王!」 即便拿不到银钱,她也要扯了黎语颜的面子! 黎煜烨哼声斥道:「本世子的父王与侯府先夫人是被人设计陷害。侯府继室如此言说,本世子有理由认为,在你还是姨娘时,想要陷害主母,私吞主母的嫁妆,这才设计下套?」 黎语颜忍不住点头:「大哥说得在理,冯氏还是姨娘时,心思不正!」 冯氏闻言气结,她急步走到门栏边,对百姓们道:「大家伙快评评理!」 出乎黎老夫人与冯氏意料的是,百姓们纷纷摇头。 「咱们老百姓又不聋不瞎,侯府夫人所说,我们早都知道了。去年时,郡主的身世不是闹得挺大么?」 「郡主生母早已不在,死者为大,咱们不便评论她的为人。但镇北王可是咱们天晟的战神,有他在,北方诸国才不敢来犯,他可是大好人啊!」 「对,镇北王身旁只王妃一个女人,光这点,胜过多少男子?镇北王若是贪图美色之人,如何只王妃一人?」 「侯府夫人如今揪着郡主的身世,是看郡主与太子殿下即将成婚,而自己的女儿却被梁王休弃,内心不平衡了?」 第495章 咄咄逼人 猛地被人提到黎曼婷被休一事,冯氏面色瞬间煞白:「你们怎么回事?黎语颜是张氏偷人所生,你们不谈论,反而说我的女儿。」 衙门门栏外,一位妇人拍了拍门栏的横木,嗤笑:「你的女儿据说是爬梁王的床才当上的侧妃,如今被休是她活该。」 冯氏厉声道:「张氏偷人所生的女儿,人品能好到哪去?竟然被赐婚给太子,若不是她有什么勾人的法子,我是不信的。」 有墙头草一般的人开口:「确实是张氏与旁人生了孩子,孩子被养在宁远侯府,此事说出去终究不好听啊。」 另有人附和:「哪有正经夫人会与旁人生孩子的,若没有隐情的话,难道真的是张氏不检点?」 黎语颜气笑了:「我是如何勾引了太子殿下,我怎么不知?还有你们可以侮辱我,却不能诋毁我的母亲!」 忽地,有百姓瞪了那墙头草一般的人,道:「咱们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试问哪个婴孩在出生时能选择父母?若能选择,大家伙都选天家好了。你们这么说郡主的生母,我是无法反驳,但我觉得不能扯到郡主的人品上。在我看来,郡主的人品比爬床的黎曼婷好千倍万倍!」 有书生模样的男子朗声道:「人之初,性本善。」 这时,有位老太太挤开人群,走到门栏旁,泣声道:「宁远侯府的张夫人是个大好人呐,时常救济困苦百姓,只这点便是如今的冯夫人不能比的。老婆子我当年逃难进京,就是受了张夫人的恩惠才活下来,却不想她已经不在了……」 说话时,老太太老泪纵横。 冯氏嗤道:「张氏来自江南商贾之家,多的是钱财,我若有她那么有钱,自然也会用钱做点好事。」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太太摇头,「当年张夫人救济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时,冯姨娘也是在场的,你怕我们不小心碰到你新制的衣裳,对我们鄙夷的嘴脸,老婆子我到今日仍记得清楚!」 冯氏大声冷笑:「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出来的老婆子,说不定是黎语颜收买的。呵呵,大家伙的眼睛可都亮着呢,一个老婆子所言,就能认定张氏是好人了。就算张氏经常行善,这与她暗地里偷人没有冲突啊。」 此言一出,百姓们分成两拨,其中一拨皆同意冯氏观点,认为张氏确实偷人,名声不好。 甚至有人说:「许是她知道偷人不对,这才做善事以忏悔呢。」 交椅上坐着的夜玖急了:「尔等胡言乱语什么?说话做事全凭证据,你们何以证明自己所言便是事实?」. 黎语颜开口:「冯氏今日这般说辞,我怀疑十七年前是你陷害我母亲与我父王,在六年更是你下毒杀了我母亲!因为你深知我母亲嫁妆颇丰,你毒害我母亲,不光是为了侵吞嫁妆,更为当继室。」 「你血口喷人!」冯氏捏了捏汗水沁出的手心,「张氏偷人的证据,便是你黎语颜。你又有何证据,证明我杀你母亲?」 「证据自然有!」黎语颜清浅一笑,对京兆尹府赵大人道,「请允许我传一位证人。」 「自是允许!」赵大人颔首,旋即派衙役去请证人。 「慢着!」黎煜烨开口,「本世子管辖京城防务,这证人前段时间犯事,正被我的人收监。赵大人去押人,让我身旁的高原一道同去。」 赵大人恭敬对高原点头:「那就有劳了。」 说话时,赵大人又看向黎语颜与黎煜烨:「敢问这位证人是何人?」 黎语颜捏了捏纤细的手指,嗓音清脆:「想必大家都曾听闻京城有名的乌氏医馆,有父子两人皆是大夫。」 有人说:「对,我曾去抓过药,如今那医馆已经换了主人。」 「乌氏父子与宁远侯府勾结在一起,已有二十余年。这段日子,他们骗人钱财,变卖医馆,为的是逃命。」黎语颜莞尔一笑,「而被骗之人,便是宁远侯府的三小姐黎曼婷。乌氏父子用一张假方子,哄骗得黎曼婷付了五千两诊金不说,还活生生将两块面皮扯落。」 闻此言,冯氏震惊不已:「竟然是假方子!」 黎语颜淡淡道:「如今黎曼婷面上恶臭难闻,只怕过段时日便要生蛆。」 冯氏浑身颤抖,后背脊发凉。她难以接受一直信任的乌氏父子,竟然如此诓骗她们。更要命的是,她还看着他们将曼婷的脸皮生生扯落。 冯氏心里那个悔啊! 但凡当时她阻拦一下,她的女儿的脸还不至于变成如今的状态。 黎语颜又道:「不光如此,乌氏父子承认本郡主十岁那年毁容毁身段是冯氏母女下了毒药所致。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承认给过要命的毒药!」 「今日冯氏咄咄逼人,百般针对我的母亲。」黎语颜猛地转身,抬手指向冯氏的脸,「我有理由认为乌氏父子给的毒药,正是她下在了我母亲的汤药与饭菜里!」 「胡说!胡说八道!」冯氏跳将起来,走到黎老夫人身旁,「婆母,你快说说,张氏的死与我无关啊!」 黎老夫人在旁人提到张氏时,便不敢出声。 生怕此刻张氏的魂魄来找她。 这会子冯氏拉着她要她开口说话,她紧闭嘴巴,半个字都不敢吱声。 黎语颜冷冷看着眼前的婆媳,冯氏杀她母亲一事应当是真,至于黎老太婆,她究竟做了什么? 若非心虚,老太婆为何会被吓到? 半个时辰后,当乌良俊被带上衙门时,冯氏面色更是乍青乍白。 她疯了一般冲过去:「乌良俊,我自问待你不薄,你竟然害我女儿!当年你们父子……」 话说到一半,冯氏猛地住口。 乌良俊一阵心虚,冯氏知道他们父子骗取诊金一事了。至于当年之事,她究竟怎么说的? 此刻他尚未弄清局面,得先静观其变,再随机应变。 见乌良俊垂眸跪于地,冯氏脑子一转,决定先发制人,遂厉声叫道:「当年张氏是有你们父子诊治的,出了人命,你们最该担责!」 乌良俊抖了抖肩膀,冯氏竟将下毒杀害张氏一事推在他们父子的头上了。 第496章 打入大牢 黎老夫人拉了一把冯氏,摇了摇头。 冯氏拿袖子擦了一下脑门的汗,都怪乌良俊被镇北王府关押着,指不定他什么都说了,她这才急了。 乌良俊连忙对着公堂磕头:「青天大老爷,草民行医绝不敢有害人之心啊!」 闻言,黎语颜眼中划过冷芒,不疾不徐地开口:「乌大夫,六年前,你与你父在给我母亲看病时,开的药方,我从你们医馆的留存上看过,确实对症。」 这话叫乌良俊听不明白了,北岚郡主这是在帮他说话吗? 当然他们的留存既然存在,那自然是无懈可击的。 乌良俊脑中飞速转着,这段时间经常有听到地牢的差役说他父亲什么都坦白了,但他以为倘若父亲真坦白了,此刻被带到衙门的,便是父亲,而非他。 不过,就算他们没坦白,一直被关在地牢中,今后倘若差役对他们用刑,他们大抵什么都会招了。 此刻冯氏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杀了。 再加上冯氏知道是他们父子用假方子扯了黎曼婷的脸,又骗了五千两…… 想到此,乌良俊又磕头道:「我们医馆的留存确实是从医的真实记录,请青天大老爷替草民做主。草民不曾有害郡主母亲的心,冯氏那时对张氏百般嫉恨,草民认为郡主母亲是冯氏所害!」 黎语颜方才说给她母亲的方子没错,不就是想要联合他一起针对冯氏么? 既如此,他自然要将罪责全都推往冯氏身上了! 听闻此言,在场的百姓们疑惑了,冯氏说是乌大夫害人,乌大夫说是冯氏害人,这究竟谁在说谎? 赵大人也是毫无头绪,他求助的眼神看向身后的主簿。 主簿摇头,他亦是一头雾水,遂开口:「大人,要不直接用刑?」 如此便用刑,有损他京兆尹府的形象,赵大人十分为难。 正好这时黎语颜开口了:「不过,同一日,乌氏父子给冯氏开了一个方子,那方子单看也正常。但将她的方子与我母亲的合在一处,里头有四味药相互作用,直接后果便是变成砒霜。」 「我怀疑冯氏与乌氏父子合谋,将我母亲杀害,证据便在医馆的留存上!」黎语颜面上冷肃,「赵大人直接找到六年前的留存请太医院太医查看一番便可,至于药效,他们若不承认,便由冯氏与乌氏父子一起喝下便可。」 听到此处,赵大人连忙命人去医馆去当年的诊治病案的方子留存。 这时,冯氏慌张道:「胡说,我那时要开药方,因为我也生病了。」 黎语颜冷声:「那会府中所熬之药,全都端去了我母亲跟前。这一点上,宁远侯府很多下人都可以作证。两种药混在一起喝,形成砒霜,一次两次的量少,但如此连喝十天半月的,那便是直接毙命。」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惊愕不已。 等病案的方子留存取来,又请了大医院的太医过来。 几位太医细细研究了两份方子,皆证明黎语颜所言属实。 为首的太医道:「两份方子不管是一起熬煮,还是分开熬煮混在一起,亦或先后喝下,最后的结果都会形成砒霜,只是时间长短不同罢了。」 夜翊珩沉声喝道:「赵大人,还不控制犯人?」 赵大人颔首,惊堂木一拍:「将冯氏与乌良俊捆绑起来!」 衙役很快上前捆绑。 冯氏面如死灰地任由自己的手脚被捆得结结实实。 乌良俊完全懵了,黎语颜是如何知道两张药方的端倪的? 他方才竟然天真地以为她是在帮他说话。 乌良俊冷笑,难不成是父亲招 认的? 黎语颜捏了捏手指,环视一周:「冯氏害我母亲证据确凿,故此我有理由怀疑十七年前我母亲与父王被人设计陷害一事,冯氏亦脱不了关系。如此一来,大家可还以为我生母不检点,是她偷人么?」: 事情到这里,百姓们也都反应过来。 有人大声总结道:「冯氏害人之心早就有了,她妒忌正牌夫人,不光设计陷害,后来还下毒害之,这种毒妇最该凌迟处死!」 赵大人将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堂下毒妇,害人庸医速速打入大牢!」 冯氏整个人瘫软在地,她今日本想从黎语颜这边讹一笔钱财,好去请神医出山。没想到钱财没有得到,却是将自己送进了大牢。 黎煜烨肃声开口:「还有一位害人庸医需打入大牢。」 赵大人称是,旋即问夜翊珩:「太子殿下,此案了结,您看这些犯人如何处理?」 「自然是依照天晟律法秉公办理。」夜翊珩开口,「此毒妇杀害主母,又下毒毁郡主容貌与身形,数罪并罚,大人应当清楚该判何死刑。」 赵大人恭敬道:「臣明白!」 听到此处,冯氏哭喊:「婆母救我!」 黎老夫人终于开口:「即便有罪,也需秋日问斩。你且放心,时间还有。再则你诰命在身,没那么容易就被斩杀的。」 「呵,诰命?」夜翊珩冷声说着,旋即起身。 自京兆尹府出来,黎语颜一路沉默。 回到镇北王府,黎煜烨关切道:「颜儿,你且放心,冯氏的诰命无用。」 黎语颜喃喃道:「黎毅哥哥当初在战场阵亡,我觉得有蹊跷,你们说此事与冯氏有关吗?我曾以为冯氏的手伸不到战场去,或许是我想得太过天真了。」 夜玖猜测:「或许冯氏串通了旁人,想要在战场上杀了黎毅,如此你母亲才会伤心欲绝,乌氏父子这才有机会去诊治,如此一环套一环。」 「当年战场的事,我曾派人去查,却几乎没有收获。」说话间,黎语颜漂亮的眼瞬间噙满泪水。 夜翊珩见状,将她揽入怀:「查战场的事,你怎么不找我?」 「说实话,我怀疑天家人。」黎语颜低声道。 黎煜烨道:「你有怀疑是对的,毕竟几乎每一位皇子皆以监军的身份去过战场。」 哪怕夜翊珩也不例外。 「黎毅哥哥去时,他久久不倒,最后面朝的方向是京城,因为他答应我要回来的,可他再也没能回来!哥哥他哪怕在最后一刻,还记着对我的承诺。」 黎语颜再也控制不住,泪水似决堤而下。 第497章 要相信他 黎煜烨沉痛道:「在知道颜儿是我的亲妹子后,我也曾派人查过黎毅阵亡的缘故。」 「那时黎毅接到一份密保,深夜执行任务,奇怪的是,跟随黎毅出去的将士无一幸存,真的是一丝蛛丝马迹都无。」 黎煜烨目视前方,好似遥远地凝望着边塞。 「密报之事,我也查到。」黎语颜吸了吸鼻子,「我还去兵部查过两次,第一次便是去年进京不久,在季清羽的帮助下拿到了兵部地形图,可是当时找到的卷宗不是被扯去,便是空白。第二次去兵部,通过国子监比试名正言顺去的,同样亦无收获。」 「不过我听韦锐立说,起有些文书由他父亲带回家了。我曾想去韦家瞧瞧,一来对韦家的布局不熟,二来去岁已近年底事情实在太多,便耽搁下来。」 听到这里,夜翊珩俊眉蹙起:「所以那个时候你与季清羽走得近,只是因为他在帮你忙。」 「对,我曾治过他的手臂,又借他银两,他因此还我人情。」黎语颜抬眸看他。 夜翊珩收回目光,看来她的确只是将季清羽当成朋友。 「兵部尚书素来谨小慎微,他若真把密报文书带回家中,必会好生藏匿,你不一定能找到。再则,还得先问问他有没有这个胆了?」夜翊珩看向黎煜烨,「大舅哥你说呢?」 黎煜烨沉吟道:「战场的重要文书一般都在兵部有备份,倘若没有,那背后所涉必宽,只怕有黑手。又或者,密报压根就没有备份。」 「听你们兄妹所言,大抵有人暗害黎毅,否则那次任务怎会无人活下来?」夜翊珩沉声,「在孤看来,幕后黑手想隐匿真相,便不会备份密报,或将备份早早毁了。」 「调查哥哥阵亡真相一事上,一直没有进展,我很愧疚。」黎语颜的眼泪再度落下。 夜玖见状,掏出帕子帮她拭去眼角的泪。 黎煜烨长长叹息,坦诚道:「案件扑朔迷离,真相隐匿,幕后黑手若非天家人,即便是领兵将军亦或兵部尚书都没这个能力。」 夜翊珩看向黎煜烨,随后将目光定在黎语颜面上:「黎毅去时,孤十四岁,那年孤并未参与战事。你且放心,孤不是害你兄长的幕后黑手。」 他温声说道:「所以调查一事交给我,你们兄妹可放心!」 夜玖柔声开口:「那年六哥多次中毒,几度性命垂危,无暇将心思放于战场。阿颜,世子,你们定要相信我六哥!」中文網 猛地听到这话,黎语颜水光潋滟的眼看向夜翊珩。 夜翊珩温润道:「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这些话题太过沉重,黎煜烨扯开话题:「颜儿,今日你揭穿冯氏与乌氏父子的阴谋,是从何得知的真相?」 乌氏父子关在牢中,一直不肯说下毒害张氏一事,方才京兆尹府中,颜儿条理清晰,逻辑明晰,委实震惊到他。 黎语颜解释:「我也是这两日听说医馆要处理接手前的诊治留存,便将当年母亲生病期间的留存誊抄了一份。并且知会医馆如今的主人将留存好生留着,会有人来取,没想到今日便派了用场。」 几人聊了颇久,等想起用饭时,天色已大暗。 -- 黎老夫人浑浑噩噩地回到宁远侯府。 府中其余人已经在饭厅候着黎老夫人与冯氏了,他们见只黎老夫人一人回来,皆很吃惊。 黎宗发问:「娘,冯氏为何没有一道回来?」 黎老夫人眼睛直直地盯着饭厅半空,喃喃道:「张氏,你可清楚是冯氏害你,你可别再找我了!」 说完此话,她双眼一番,直直栽倒在地。 跟在黎老夫 人身后的嬷嬷连忙将黎老夫人扶起。 众人面色各异。 胡姨娘哼笑:「老夫人怎说这话,怪瘆人的。今日也是奇怪,老夫人怎会说是夫人害了张氏呢?若夫人在场,定要与老夫人吵了。」 她的宝贝女儿被黎曼婷扯了头皮,这家她们母女是不怎么想待了。 若不是想捞点油水,再让侯府出钱请神医治好黎露的头皮,她们才不想看冯氏的臭脸。 这会子冯氏还没回来,哼,最好是被什么事被绊住了脚。 扶着黎老夫人的嬷嬷对黎宗发道:「侯爷,夫人她被京兆尹府关入大牢了!证据确凿,是夫人杀害了先夫人!」 闻言,胡姨娘惊呼:「不是,真是夫人杀了先夫人?」 如此一来,是不是该轮到她被扶正了? 胡姨娘内心狂喜,黎露觉察到,捏了捏她的手背,胡姨娘这才将面上表情换成了惊惧与慌张。 闻言,黎宗辉与贺氏对视一眼,由黎宗辉开口:「此事重大,大哥还是先去京兆尹府问个明白。」 黎宗发心里乱如麻,瞧着一桌子饭菜,他抹了桌面:「还吃什么饭?都给我滚!」 黎宗辉摇了摇头,带着贺氏与一双儿女回了二房的院子。 黎曼婷面部越发不适,便没去饭厅。 此刻方才跟冯氏一道去京兆尹府的丫鬟到她跟前,扑通跪地:「小姐,夫人她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 黎曼婷担心面容,又担心毁容毁身段的药会发作,便没什么心思听旁的事。 语气颇为不耐烦。 丫鬟哭泣抹泪:「夫人被关入大牢,杀人偿命,夫人活不成了……」 「你说什么?」黎曼婷不敢置信。 丫鬟抽泣不止,断断续续地讲述,在讲了乌氏父子的罪责时,黎曼婷发了疯地捏住丫鬟的脸颊:「你说扯去面皮的方子是假的?」 「是。」丫鬟颤抖着身子,完全不敢看黎曼婷嗔怒的脸。 黎曼婷用力拧着丫鬟光洁的面皮,眼中阴狠划过:「是黎语颜这个小蹄子告发的?」 「是。」 黎曼婷疯了似的冷笑:「黎语颜,我与你不共戴天!」 话音落,黎曼婷将房子所有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了。 转头瞧见丫鬟们光洁的面容,她眼中狠厉密布,弯腰拾起一块瓷片,直接划向面上跪着的丫鬟。 尖叫声顿时响起 只见丫鬟的面部被划破,鲜血淋漓。 黎曼婷忽地狂笑,瓷片对准了金桔与其他丫鬟们:「本小姐的脸毁了,你们好意思还长着好脸皮吗?」 第498章 勾人男妖 这晚,宁远侯府众人听到尖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听声音的方向是来自黎曼婷的院子,却是无人敢去探一探究竟。 -- 深夜,皓月当空,月明星稀。 见夜翊珩要夜宿王府,黎语颜有些不自在。   第499章 不光想亲 房内。 夜翊珩离开她的唇稍许:「不说吗?」 「不说。」 黎语颜垂着眼,完全不敢看他,只知道此刻他的呼吸堪堪压在她的唇边。 两人的气息纠缠,分不清彼此…… 紧张得她偏着脸,以期离他的唇远一些。中文網 纵使如此,两人脸与脸仍离太近,微乎其微的距离让黎语颜不敢乱动。 其实挣扎也无用,因为如此这般坐在他的腿上,他单手在她腰间,轻易将她桎梏得牢牢的,她甚至都挪不开一点儿。 「是我长得不够好看?」夜翊珩的嗓音隐有自嘲,「毕竟你父王与兄长们个个俊美异常。」 镇北王府男的俊,女的美,她早已习以为常。 再加她自己又容颜殊色倾城,即便他再好看,她都不会因为他的容貌,多一分相看。 黎语颜有些懵:「殿下很好看啊!」 这是实话。 他的五官轮廓精致分明,不管是皮相还是骨相皆是她所见过的最美。 只是他不笑的时候,异常冷峻,气势凛然,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 他幽深的眸看着她:「可颜颜不喜欢。」 此刻某人说话的语调像是讨糖吃的小孩,与平素难以亲近、生人勿进的他大相径庭,这般反差看得黎语颜怔忪不已。 鬼使神差地,她开口:「我喜欢啊。」 「如此说来,颜颜承认喜欢我了!」 嗓音雀跃。 「我没有……」她支支吾吾道,「我,只说我喜欢殿下的容颜。」 夜翊珩眼尾上扬,眼底藏着一抹难以忽略的兴味:「我只当你喜欢我的全部。」 「没有,你不能如此无赖!」 黎语颜急了,急着离开他的大腿。 却不想他的手瞬间收紧。 她只好伸手推在他的肩头。 夜翊珩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倏地他将脸凑过去,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 出于本能地,黎语颜上身往后仰。 男人勾了下唇角:「你以为我又想亲你?」 眉宇间带了些邪肆的痞气。 冷漠矜冷的他,竟然还有这种张扬轻狂的神情,看得黎语颜晃神。 夜翊珩见她一双湛澈明晰的眼盯着他看,这双美眸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面容,那样地清楚,令他喉间霎时发干。 倘若她的心也能如眼眸一般映入他的身影,那该多好! 他温润浅笑:「确实很想亲。」 笑意慵懒,语调暧昧。 不光想亲,还想要更多。 倏地,他下颌紧绷,伸手勾住她一缕发丝把玩,以便转移注意力,好克制住内心疯狂的想法。 喜怒不形于色的某人,只这片刻就让她看到了多重神情,黎语颜心口不可控制地发颤。 空气凝滞片刻,她猛地回过神来:「很晚了,该睡了。」 出乎她的意料,某人放开了她:「是该睡了。」 话音落,夜翊珩便去柜子取了被子,仍如往常一般将被子铺开,随后进了被窝。 黎语颜将桌面上的书堆成小山一般的书册整理好,这才挪了步子到床边。 某人已经坐在被窝里,她只好从他身上越过去。 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在她刚刚从他腿部爬过去时,他的膝盖往上动了动,吓得黎语颜滚到一旁。 她若不滚,他的膝盖很容易便能触到她的心口。 虽说隔着被子,但她还是不想这般接触。 只是这么一滚,有些狼狈,黎语颜气炸了。 她从床上坐起身,后背脊绷紧,小脸亦绷着。心里憋了百句骂他登徒子的话,就是开不了口骂出声。 偏生此人看上去颇为无辜,还温声问她:「你没事?」 「你是不是故意的?」她终于问出声。 「真不是故意的。」 夜翊珩没有丝毫尴尬,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黎语颜气呼呼地钻进被窝,躺下时,趁他不注意瞪了他一眼。 她面朝里躺好,脑中一直回闪着方才的一幕,她若不滚,她大抵会趴到他的身上。 如此便更狼狈。 这时,夜翊珩忽然俯身过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她的眉心。 「小脑袋又想什么呢?」 某人温热又夹杂着凉意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耳畔。 他的神情,她此刻瞧不见。不知道他这般举动又是要做什么,黎语颜只觉得心跳有些过了速。 「没想什么。」 她将被子往上扯了扯。 夜翊珩唇角微扬,头一低,在她耳尖亲了亲:「睡,别再乱想了。」 他的话说得她脸颊发烫,他的亲吻弄得她耳尖泛红。 黎语颜窘迫道:「夜翊珩,你再这么说,我就认为方才你是故意的。」 连名带姓地唤他名讳,可见她又羞又恼,夜翊珩低沉轻笑:「不逗你了,睡。」 下一瞬,灯被他掌风熄灭。 黎语颜看着尚未来得及适应的黑暗,长长呼了一口气。 此刻的屋外廊下。 秋波踱步到妙竹身侧:「我说两位,这么晚了还看什么呢?」 屋内灯都熄灭了,松果与妙竹怎么还盯着里屋的窗口瞧? 妙竹道:「就这么看看,万一等会郡主与殿下吵起来,咱们要进去劝。」 这时,春柳、夏桃与冬烟也走了过来。 春柳问:「郡主与殿下就这般睡一起了?」 妙竹这才意识到春夏秋冬还不清楚郡主与太子殿下的状况,遂将这段时间大致发生之事大概讲了讲,当讲到两位主子确实睡一起后…… 夏桃打断妙竹,惊呼连连:「都说太子殿下不行,他们睡一起,能干什么?」 她性格活泼,平日里说话比较直接。熟悉她的人清楚她的个性,对她能这般直白提问,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话问得松果尴尬不已:「夏桃姑娘,我家殿下确实有这方面的困扰,可你也不能这般嚷嚷啊。」 他压低声音,生怕吵到屋内的殿下与郡主。 「不是我说的,凌先生来麟卿阁时说的。」夏桃拧眉,嗓音也轻了些,「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殿下与郡主分开被子睡的。」妙竹坦诚解释。 闻此言,春夏秋冬对看一眼。 看来人无完人啊! 太子殿下俊美如谪仙,各方面都无比优秀,就是身体确实不行啊。 春柳暗想道,太子殿下留宿郡主房中,世子一点都不担忧,可见缘故在此了。 第500章 胡言乱语 夜翊珩忽然连打三个喷嚏。 黎语颜忙转身,关切问:「可是受凉了?」 「没有。」他道。 没有着凉,也没有鼻尖发痒,这喷嚏打得奇怪。 黎语颜伸手帮他掖了掖被子:「初春时节,早晚还需注意保暖。」 夜翊珩抓住她的小手,将她的手放入被窝,而他的手却攥着不放开。 她悄悄挣扎了下,挣扎不脱。 「让我拉着睡。」他忽地出声。 「好。」她应了。 也不知为何,心头有些软。 -- 翌日,皇帝宣夜翊珩与黎语颜进宫。 在御书房中,两人见到了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 「阿珩,你太子当得是不错,可你能批阅奏折么?」皇帝眼皮都不抬地道,「就算可让旁人帮你宣读奏折,你能保证身旁之人没有徇私舞弊么?」 夜翊珩道:「父皇所言,儿臣明白。父皇想在儿臣与郡主大婚后,正式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儿臣更明白。」 皇帝终于抬起头,盯着夜翊珩好一会,随后将视线移到黎语颜面上。 「北岚啊,朕已听说昨日京兆尹府审理的案子,你生母被冯氏毒害,你年纪小小便失去母亲,确实可怜。」 「不过好在你被镇北王认回,镇北王妃将你当成亲女,这也算告慰了你生母的在天之灵。」 黎语颜颔首:「多谢皇上体恤!」 皇帝「嗯」了一声,继续批阅奏折。 夜翊珩道:「父皇,冯氏毒杀主母罪名成立,儿臣请父皇做主,尽早处置冯氏。」 「此事需大理寺复核。」皇帝微顿一下,道,「当然杀人偿命是正理,冯氏左右逃不过秋日。」 见皇帝不肯下令尽早处置冯氏,夜翊珩俊眉微动。 见状,皇帝放下手中的狼毫:「太子有何不满?」 嗓音含着龙颜滚滚下的威压。 夜翊珩眼纱下的凤眸划过冷意,垂首道:「儿臣不敢。」 皇帝挑眉,冷冷看向夜翊珩。 「朕已看过案子卷宗,冯氏毒杀张氏,且曾下毒毁了北岚的容貌与身形,数罪并罚,秋后问斩,并无不妥。」 「太子护着北岚,想将冯氏早日处理,于情说得过去。于理方面,秋冬之时天地始肃,此乃顺天行诛。」 夜翊珩拱手:「父皇也该清楚,犯恶逆者,如谋反、谋大逆、奴婢杀主等,可春决死刑。」 「冯氏毒杀张氏时,只是姨娘身份,既是姨娘那便是奴婢。奴婢杀主母,可春决!」 皇帝冷了脸,顾自对黎语颜道:「冯氏杀你母亲,罪名成立,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你生母的名声,但你生母的名声问题没有完全消除。」 「你生母为何与镇北王黎燃生下你?北岚,你可知道?」 黎语颜低眉垂眼道:「皇上,臣女不知。臣女只听父王说起,当年母亲与他双双被人设计陷害。」 夜翊珩开口:「父皇,郡主对她尚未出生前之事,自然不清楚。即便清楚,也是听人所说。」 老头这问题问得太过可笑! 且不论他们还没查清十七年前之事,就算查清了,老头这么问,便是刻意刁难。 这时,皇帝又道:「这便是需要你们查清缘由,解决张氏的名声问题了。」 闻言,夜翊珩心头冷笑,老头绕来绕去,目的无非是想在他们大婚前添个堵。 适才到时,老头话里坏外地说他一个失明太子不能继承大统。 此刻,又拿张氏的名声问题说项。 夜翊珩愤懑不已,气得他拉起黎语颜的手,想要尽快离开御书房。 却不想,咚的一声,额头撞在了柱子上。 皇帝叹道:「眼睛失明,连路都瞧不见,如何瞧见天下?」 黎语颜连忙扶住夜翊珩的手臂:「殿下,臣女扶你。」 他怎么了? 今日进宫虽然戴着眼纱,但却是能瞧见的,此刻怎么会撞到柱子? 一手扶在他的手臂上,另一只收扣在他的脉搏之上,黎语颜细细地辨别脉象,幸好寒疾没有发作的迹象。 两人出了宫,上了马车后。 黎语颜终于问:「殿下怎会撞到柱子?」 夜翊珩摘下眼纱,黎语颜这才看清他的瞳仁变成了深琥珀色。 「你瞧不见了?」 他颔首:「方才被老头一气,忽然就失明了。」 黎语颜黛眉蹙起:「怎会如此?方才我把过脉,寒疾没有发作。」 这时,一旁的松果小声道:「其实这段时日来,殿下的眼睛一直不舒服。春夏秋冬有带郡主在麟卿阁采的药来,殿下便每日有饮药。」 「怎地不与我说?」黎语颜气得捶夜翊珩的胸膛,眼尾隐隐泛着红意,「那草药先前的分量已经开到最大,只是前期缓解眼周不适用,后续再服已经无用了。」 夜翊珩抓住捶在他胸口的小手:「原来颜颜在那时已经很关心我了。」 那时她一心想要逃离他,却还是帮他采了药。 他何德何能,能得她这般相护? 她垂眸坦诚:「其实那时我在生气中,所以草药极苦,我都没加中和苦味的其他药物。」 「但你还是心软了,让我吃蜜饯。」夜翊珩捏着她的手紧了紧。 这么好的她,他真想与她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啊! 就像此刻捏着她的手,他很不想放开一般! 可今日忽然失明,让他认清了一个现实。 那便是他身上所中毒素委实太多,说不定哪一刻他便离她而去。 想到此,他道:「颜颜,倘若孤命不久矣,你届时跟着季清羽。」 旁的人,他全都不信任。 唯有季清羽,这厮喜欢她是真的! 他与他自幼相识,季清羽的心思,他早已清楚。 黎语颜震惊于耳朵听见的,她另一手推他:「夜翊珩,你胡言乱语什么呀?」 夜翊珩将她的另一手也捏住,嗓音极度诚恳:「姑母姑父十分喜爱你,你若嫁给季清羽,断没有婆媳问题。」 季家就季清羽一根独苗,什么妯里问题,姑嫂问题,全都不存在。 季清羽是庆郡王,不是皇子,以他的聪慧,必会远离天家的夺嫡纷争。 说实在话,季清羽比他更适合她!旁的话,他都可说,唯独这话,他不想说给她听。 「届时孤将所有的人马悉数留给你们,定能保你们一世无忧!」 「孤只一个愿望,那便是你不能忘了我!」 第501章 圈在身旁 黎语颜哭出声:「夜翊珩,你混蛋,你说这些做什么?」 松果也震惊了:「殿下,您这般说辞吓到郡主了!」 她使劲挣扎出双手,用劲力气在捶在他的心口。 「你想把我推到季清羽那,你招惹我做什么?」 「你既然招惹,便不能半途而废,我黎语颜平生最讨厌半途而废,言而无信之人!」 捶着捶着,她又舍不得打了,扑入他的怀里:「立羽,你曾说不会丢下我的,你当真要丢下我吗?」 听她这般唤他,夜翊珩心头一钝。 他伸手摸索着给她抹泪:「孤只是在说孤若不在之事,颜颜,我比你想象得更不想离开你,你可知道?」 「你当我麟卿阁阁主的身份是徒有虚名吗?」黎语颜吸了吸鼻子,抓着他的手,按压在自己的脸上。 松果悄悄侧过头去,又悄悄擦去眼角的泪。 太子殿下与郡主的感情看得他好感动啊! 这么般配的一对,就该长长久久地,生生世世地在一起! 车厢外驾车的陌尘与若风亦沉默,车内的动静他们听见,殿下身上的病症确实是个问题。 因为如此,殿下才会时常患得患失。 听到她的提问,夜翊珩温声道:「方才冲动,竟将这点给忘记了。」 其实是他清楚自己中毒太多。 即便是神医,那总归是人,不一定能解除他身上所有的毒素。 而他身上的毒素,每一个都有毙命的危险。 黎语颜长长吐出一口气:「给我时间,我定能彻底治好你的眼疾与寒疾,将你身上的毒素彻底清除!」 闻此言,松果转回头,欣喜地问:「郡主果然能清除殿下身上的所有毒素吗?」 「嗯,能!」黎语颜伸手捏住夜翊珩的手指,「殿下放心,只要我治好殿下的眼疾与寒疾,皇帝断不能再以失明为由,废了殿下的太子之位。」中文網 「诸位皇子们,反对殿下的大臣们,他们不都盼着殿下与我大婚后被废了太子之位么?那咱们就要叫他们知道,何为储君之位不可撼动!」 「更要让天下人知道,太子殿下有一双明亮的眼!」 黎语颜捧住他的脸:「殿下,你信我的医术么?」 夜翊珩重重颔首:「信!」 松果高兴道:「小奴期盼着看那些人被打脸的时刻!」 夜翊珩心潮澎湃,他伸手将黎语颜搂入怀中,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黎语颜在他怀中探出头:「只是如今遇到棘手的问题,那便是我手上没有相应的药材。」 松果问:「京城这么多医馆药房,包括太医院,都没有么?」 「没有。」黎语颜摇了头,叹息,「我一直在关注,京城的药房与医馆早已跑遍。」 正是在跑医馆时,恰巧遇到乌氏医馆如今的主人要处理留存。 至于太医院的话,更不必说了。只要涉及眼疾与寒疾的药物,总有太医高度关注。 夜翊珩提议:「那咱们去京城之外的药房寻找。」 「京城的药房都没有,其他州县的药房大抵也没有。」黎语颜道,「不过如今春季,正值万物生长的阶段,咱们一道走过的林州与姚州多山地,想来会有我们需要的药材。」 等采了草药,回去麟卿阁,用阁内的工具,定能清除他身上的毒素。 夜翊珩沉吟,道:「可是你还需准备科举。」 「无妨的,闲暇时,我会及时温书。」 夜翊珩不放心地道:「那咱们一道去。」 届时他可照 顾她。 「殿下眼睛如此,还是留在京城。」黎语颜爽利道,「我带上春夏秋冬,速去速回。」 「颜颜听话,你若真要去,那得与我一起。」 「好。」黎语颜嗔道,「回王府,先扎针瞧瞧。」 车上聊了颇久,不知不觉地便回了镇北王府。 夜玖见夜翊珩一直由黎语颜扶着,哪怕在无下人的情况下,六哥走路都需阿颜扶着,夜玖心神疑惑。 一路跟着他们回到房中,她才将疑惑问了出来:「怎么回事?六哥你该不会想与阿颜腻歪在一处,这才一直拉着阿颜?」 问话间,夜玖抬眸看向黎语颜,这才惊呼:「阿颜你的眼睛怎么红着,你哭过?」 黎语颜按了按眼周:「很明显么?」 「嗯,像是大哭过。」夜玖点头,旋即将视线移到夜翊珩面上,「六哥欺负阿颜了?」 黎语颜抢着道:「没有欺负,殿下他瞧不见了,我这才哭的。」 「啊?」夜玖惊诧,「六哥又瞧不见了?」 「是方才突发眼疾。」夜翊珩的声音很淡。 好似在说稀松平常之事,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段时日椅子没有发作眼疾,此刻忽然发作,来势凶猛。 只怕今日扎银针亦无用。 黎语颜将夜翊珩扶到椅子旁坐下,命妙竹拿出银针包。 取了银针消毒,黎语颜飞速在他眼周各穴道扎针捻针。 以往沉着冷静的她,此刻很没底。 但她的手仍极稳,面上更是不显。 一刻钟后,她收了针:「殿下睁开眼试试看,能瞧见么?」 夜翊珩缓缓睁眼,眼前仍旧一片虚无,他摇了摇头。 夜玖急道:「怎么还看不见,这可怎么办?」 看九公主急得在屋内踱来踱去,松果到她跟前小声道:「请公主给殿下与郡主一些时间与空间,他们定有话想说。」 夜玖颔首:「好,我去厨房命他们多做些没有骨头的菜。」 像鱼肉之类的,先不必做了,省得六哥吃得时候不小心扎到。 看九公主离开,松果便躬身退出房门,并将门带上。 黎语颜伸手按揉夜翊珩的太阳穴,喃喃道:「殿下不必担忧,此次眼疾突发,银针无用。且殿***内的毒素并未流窜,寒疾亦无发作的迹象,种种情况表明,此次只是单纯的眼疾发作。」 夜翊珩闭上眼,脑中想着她的容颜,低沉又轻快道:「颜颜,我发现有你在旁,即便是瞧不见的时候,内心不再是虚无。」 哪怕眼前是虚无,他心里有她,脑中有她,如此便充实了! 黎语颜问他:「那你还想将我推给季清羽吗?」 夜翊珩站起身,将人圈入怀:「不想了!」 即便季清羽再怎么适合她,他都不会将她推开了! 私心告诉他,一定要将她圈在身旁,时刻绑着! 第502章 静静蛰伏 他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手臂用力抱着她,那样地紧,好似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一般。 黎语颜轻拍他的后背,艰难地开口:「殿下,你搂我太紧了,我喘不过气。」 夜翊珩身体一僵,稍微放开她些,将头搁到她颈侧。 心情忽然变得极好,他的唇畔漾出笑意。 原本因为他派凌朗若风去麟卿阁求证一事,让两人有了距离感。 而今他被老头一气,眼睛失明,反倒叫他看到了她的心。 这个小女人虽不说喜欢他,其实她对他的存在早已习惯。 -- 梁王府。 夜震宇意兴阑珊地朝鱼塘里丢着鱼食。 幕僚恭敬立在一侧,低声开口:「殿下,宫里的眼线来报,说太子在御书房撞到了柱子。」 夜震宇轻哼一声:「瞎子撞到柱子,一点都不奇怪。」 樊启父子如今仍在抵御匈奴,虽说匈奴已不敢大肆来犯,但樊启父子因此被拖住了兵马是真。 他们不能返京,倒给了夜翊珩与镇北王府救皇帝的机会。 若非如此,夜翊珩如何以此邀功,趁机要求皇帝赐婚,黎语颜这才被赐婚给瞎子。 幕僚又道:「皇上好似对太子与北岚郡主的婚事颇为不满,便怼了太子几句,太子动怒又不敢发作,拉着郡主走时,这才撞到柱子。」Z.br> 「本王怎么听说是冯氏毒杀张氏,太子想要尽早处决冯氏,这才与父皇起了争执?」 夜震宇将手中的鱼食全都掸到了鱼塘里。 「眼线确实是这般说的,属下想到冯氏总归是侧妃的母亲,便没提及。」幕僚躬身。 「本王已无侧妃,你忘了?」 他的嗓音颇冷。 若非夜翊珩以护驾之功求了赐婚,黎语颜还不一定是谁的妻。 闻言,幕僚连忙称是。 夜震宇又道:「倘若宁远侯府上门求情,一律不见。」 「是,属下明白!」幕僚凑近他,「王爷,太子如今的情况,好似越发不行。据太医院来的消息,太子失明得彻底,今后绝无机会恢复光明。」 「这便是在夜高钧死后,本王不去主动对付他的缘故。」 夜高钧下令捉刺杀夜翊珩时,他也派了人手。 在夜高钧被制成人皮灯笼后,他便没在明面上针对过夜翊珩。 因为他很清楚,夜翊珩只要一直失明下去,便不可能一直坐在太子之位上。 即便黎语颜嫁给夜翊珩,夜翊珩不能人道是天下人皆知的实情。等夜翊珩死了,她还是一个完整的她。 届时,众位皇子论实力,她还能成为谁的妻? 幕僚十分佩服地颔首:「王爷英明!依照先前太医院的诊断,太子命不久矣。目前的情况是,等镇北王进京,太子与郡主便会大婚。属下询问了太医,太医说太子身体内的毒素变化迅速,先前所说的年份,如今大大缩短,大抵就在今年了。」 夜震宇朗声大笑。 这么说来,都不用他动手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殊不知,黄雀身后还蛰伏着一条蛇。 多的是人想要夜翊珩的命,他只需静静蛰伏便可成大事。 届时,太子之位是他的,连黎语颜亦是他的。 夜翊珩撞到柱子的消息如风一般吹到了皇宫的各个角落。 宫外建府的诸位皇子亦得到了消息。 此刻的贤王府新房内,夜振贤将一条项链戴到虞莹蕾的脖颈。 「太子眼盲,你先前喜欢他,本王 可以不计较,毕竟他长得确实受女子喜爱。不过你如今已是本王的王妃,怎么还能想着旁的男人呢?」 虞莹蕾摸了摸项链的坠子,笑道:「我怎么可能还喜欢他?是他眼瞎看不到我的好,我有何必巴巴地盼着他的喜欢?」 夜振贤十分满意地笑了,手指指背缓缓划过虞莹蕾的脸:「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算一个。」 虞莹蕾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指:「王爷寻神医可有结果?」 「神医行踪不定,不过,为了王妃的幸福,本王自当努力!」 虞莹蕾甩开他的手指,娇嗔:「惯会说人家的,王爷不想么?」 「想,比王妃还想!」 话落,夜振贤将人打横抱起,走往床榻…… 大白天的,屋里很快传出不堪入耳的声响,颇让人脸红。 屋外守着的丫鬟随从们恨不得塞上耳朵。 贤王已是太监,玩得还挺花。 北凉公主乐不思蜀便是极好的证明。 -- 云层低垂,遮住了大部分落日的余晖。 纵使如此,红通通的晚霞仍尤为醒目。 回到镇北王府的黎煜烨,望着天边的美景,唇角露出笑意。 卫良上前:「世子回来得正好,这会子饭厅要开饭了。」 「好。」黎煜烨将马鞭甩给卫良,快步往自个院子走,准备换下戎装好去用膳。 到了房中,卫良这才道:「世子,今日太子殿下在宫里撞到了柱子。」 「啊?」 正在洗脸的黎煜烨动作一顿。 卫良拧眉:「是今儿上午之事。」 黎煜烨胡乱抹了脸,展开手臂,让下人伺候他更衣。 外袍刚穿好,他便出了房门。 等他到饭厅时,夜翊珩正由黎语颜扶着也到了。 「殿下瞧不见了?」黎煜烨问得直接。 夜玖答:「是,故而晚膳的鱼肉,我让厨房全都制成了鱼丸。」 黎煜烨暗吸一口气,垂眸沉思,太子的身体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先前他态度诚恳,不光展示了身手,更说眼睛其实是间歇性瞧不见的病症。 如今瞧不见,该不会一直都瞧不见了? 那颜儿怎么办? 好似瞧出兄长的顾虑,黎语颜开口:「大哥,我想明儿开始出门几日……」 她尚未说完,黎煜烨急问:「殿下都如此了,你还出门?」 夜翊珩眉心微动:「大舅哥是这样的,颜颜准备带我一起出去一趟,为的是寻找治眼的药材。」 「也好,那你们早去早回。颜儿科举在三月,莫要误了考期。」黎煜烨抬了手,「都快坐下,吃饭!」 听此言,黎语颜、夜翊珩与夜玖颇为吃惊。 看自个妹子与九公主齐齐看着他,黎煜烨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是我脸上有泥?」 今日练兵,摔了几个将士,许是沾到了校场的泥土未曾洗掉。 第503章 你我共浴 黎语颜与夜玖对视一眼,由夜玖开口道:「我们以为世子不会同意的,至少不会这么轻易就准许了。」 黎煜烨砸下嘴:「太子殿下是颜儿未来夫婿,是我妹夫,我能不盼他点好么?」 黎语颜走到黎煜烨身旁,将额头靠到他肩头:「多谢大哥!」 嗓音娇俏,含着丝不易察觉的思念的沉。 倘若黎毅哥哥在的话,也会这般毫无理由、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这边。 认同她在乎的人,赞同她想做的事! 黎煜烨伸手摸她发顶,宠溺道:「傻丫头。」 兄妹相视一笑,很多话不用明说,早已心领神会。 对他来说,她是颜儿,亦是婂儿。 对她来说,他是大哥黎煜烨,也是另一位哥哥黎毅。 他们把对另一位亲人的思念与关爱全都放到了彼此身上,是默契,也是含在血脉中对亲情的珍视。 夜玖笑了:「你们兄妹如此,我要吃醋了。」 话虽如此说,但她眸中流露的尽是赞叹与羡慕之色。 黎语颜离开黎煜烨身旁,将夜翊珩扶入座。 「阿玖吃什么醋?」她抿唇笑了,「醋我靠了大哥的肩头?若是如此,还真会吃醋的。」 夜玖皱了皱鼻子:「哼,我是爱吃醋,这会子我要鱼丸蘸醋吃。」 抬手便命贴身宫女给她倒醋。 黎语颜坐到夜玖身旁,轻声道:「我们离开这几日,府中就你与我大哥,你想怎么靠,都无人拦你的。」 夜玖罕见地脸红,夹了鱼丸蘸了醋,一口吞下,意外的美味。 「真好吃,大家都快尝尝。」她眼睛亮晶晶的。 九公主盛情,大家只好都尝了尝。 一时间,饭厅内笑语不断,连带着微凉的夜风都轻柔了不少。 饭后,黎语颜扶夜翊珩回房。 回了房,她亲自服侍他漱口洗脸,倒叫夜翊珩不自在了。 「松果还在府中?」 方才用膳时,便是她伺候的他。 这会要入睡了,仍是她帮忙,显得他很是无用。 「在的,殿下要寻松果作甚?」黎语颜将一块热棉巾递到他手上,「再擦一下脸,方才饮了酒,多用热面巾擦洗,舒服些。」 夜翊珩接了棉巾展开,又抹了一把脸。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等下想沐浴,需要人伺候。 倘若他说了,她该不会说她伺候他洗澡? 此刻的松果在镇北王府前院。 前院有一个下人住的大院子,院子里房间颇多,住着不少小厮、下人与侍卫。小山就住在这个院子里。 松果来王府时,一般情况也住这里。 小山见松果今日颇为轻松,想到太子殿下今日突发眼疾,很是不解:「松公公,你不用去伺候殿下么?」 「你小孩子不懂。」松果动了动眉头。 小山激动地跳起来:「我怎么小孩子了?我今年十五,已正式当了郡主的侍卫!」 「不是才十五么?我二十了!」松果伸出五根手指,「你差我这么多!」 「好,那你说道说道。」 「那你坐下,别这般站着。」松果指了指凳子。 小山乖乖地坐到他对面:「你说。」 松果弯腰凑过去:「前几日殿下与郡主有些矛盾,旁人都没看出来,我看出来了。今日殿下瞧不见,反正郡主说她有能力治好殿下,那我就放宽心了。再则,我想让郡主与殿下多多相处。人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了,你说对不对?」 「后面的话,我承认你说得对。」小山亦将头凑过去,「前面那句,殿下与郡主有些矛盾,只你看出来,我不同意。我也瞧出来了,那晚我特意告诉郡主殿下不来王府的原因呢。」 「行行,你也瞧出来了。」松果直起身,喃喃地问,「你说妙竹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妙竹这脑袋瓜关键的时候忒不灵光,怪不得察觉不了他喜欢她。 唉,自个是个太监,她察觉不到,也正常。 谁能想到他一个太监竟然也动了心? 小山嘀咕:「妙竹姐没瞧出来么?」 松果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 另一边。 黎语颜让丫鬟担了热水,随后将夜翊珩的寝衣备好。 等丫鬟们出了净室,她便扶着他:「殿下是要沐浴的?」 夜翊珩轻咳一声,尴尬道:「是,你帮我找人喊松果过来。」 「松果许是在忙,殿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我说也一样。」黎语颜扶着某人,推开净室的门,「我这里的布局殿下早已熟悉,殿下洗的时候,我就坐在一旁看着,不会让殿下出意外的。」 闻此言,夜翊珩唇角一抽。 看着? 她要看着他沐浴? 黎语颜唇角压着笑意,一本正经地道:「殿下若是害羞,我隔着屏风便是。」 夜翊珩的唇角再次抽了抽。 他害羞? 「殿下放心,此屏风对殿下来说不够高,视线可越过,对我来说却是挺高,我的视线越不过屏风的。」 黎语颜补充道:「浴桶在屏风后,我这般坐着,不会看到,只听殿下的动静。」 夜翊珩终于出声:「没关系,我一个人亦能洗,你回房。」 俊脸上泛起红晕,黎语颜看得清清楚楚,此人也会有害羞之时。 听声音她没有挪动脚步,夜翊珩俊眉微动,很快,含笑柔声道:「颜颜若真要帮忙,只这般坐在屏风后不是事儿……」 他摸索着拿过架子上的棉巾放到她手上:「你帮我搓背。」 「啊?」黎语颜垂下羽睫,盯着手上的棉巾。 此刻的棉巾犹如烫手山芋一般。 夜翊珩面上的红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戏谑神情:「或者你我共浴?」 说话时,展开双臂,让她帮忙宽衣解带的意思。 黎语颜将棉巾搁到浴桶边上,纤细白皙的手指抖抖索索地移过去。 先是解了他的腰封搁到一旁,再解他外袍的扣子,当解到他胸膛处时,她的手指一顿…… 时间过得极缓。 夜翊珩察觉到她的窘迫,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笑意:「隔着屏风看不真切,一起坐在浴桶内,颜颜想怎么看都成。」 「不是,我,我,只需隔屏风看,看着,确保殿下安全就成。」黎语颜差点结巴。 夜翊珩摇头:「哪有近在咫尺地看得清楚?」 .z.br> 第504章 身上好香 她深吸一口气:「共浴就不必了,热水有的是,殿下只管先洗。」 声若蚊蝇。 哪个环节出错了,分明是她想要揶揄他的,怎么反了过来? 听出她话音里的羞赧,夜翊珩便不再继续逗她,只摸索着移步到浴桶边。 「孤自己可以,颜颜出去。」 黎语颜刚伸到半道的手缩了回来:「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他颔首,微顿一下,又道,「你若不放心,不用隔着屏风,直接坐在浴桶边上便是。」 大婚后,总会被她看到的,迟看早看,无妨的。 再则,他现在克制得很好,即便看了,她又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听闻此话,黎语颜火急火燎地出了净室。 关上净室门,她才好意思冲内道:「你若需要帮忙的,大声喊我。」 「好。」 里头传出某人略显轻快的声音。 黎语颜长长舒了口气,其实他也是害羞的? 知道她不看着他了,他语调都轻快了呢。 就是不知道他是天生不行,还是被下毒所致,不管如何,某人是个可怜的人。 既如此,大婚后,她要待他好一些,不让他因为身体不能人道之故,而觉得对她有所亏欠。 一刻钟后,净室门打开。 听到声响,黎语颜急步过去扶他:「殿下洗得可还顺利?」 某人身上有股沐浴后的清香,特别好闻,让黎语颜深深吸了一口气。 夜翊珩耳朵一动,矜冷开口:「你在做什么?」 霎时,黎语颜脸红,支支吾吾了半天,硬是不说半个字。 夜翊珩低沉轻笑:「孤的耳力不错,特别是失明之时,方才你吸气的声音此刻还回响在我耳畔。」 说得这么直白,她不要脸皮的么? 黎语颜忽然意识到,就算她的脸再红,他此刻也瞧不见,遂开口:「殿下身上好香。」 「用的都是你净室内的胰子。」 夜翊珩说着,内心腹诽,他真有这么香么? 可怎么觉得还是她身上香呢? 她香得他随时都想啃上一口。 黎语颜抿了唇,将人扶到床边:「殿下先上床休息,我去洗漱了。」 夜翊珩的手还抬在半空,手心扶着他的小手已经消失,他唇角弯了弯,此女跑那么快,来不及啃了。 罢了,今夜就放过她。 -- 次日清早起来,夜翊珩回了东宫。黎语颜命妙竹整理行囊,自己则去书房写信。 听说阁主要去寻药,春夏秋冬纷纷至黎语颜跟前表明想要跟在她身旁。 春柳道:「郡主,咱们几个很久没有留在郡主身旁伺候了,这寻药一事,咱们几人义不容辞!」 黎语颜搁下毛笔,将信纸折起放入信封。 「你们四个虽然认得不少草药,但太子殿下病症复杂,这采药一事需我亲自出马。再则,我另有任务交给你们,并非让你们闲着。」 听阁主如此言说,冬烟沉稳道:「但凭郡主吩咐!」 「秋波冬烟你们二人对京城熟悉,就留在京城。黎老太婆那边需继续调查,最好调查十七年前我母亲与父王被设计一事,与她有无关联。」黎语颜严肃道,「同时静待我们回京,我将小山留给你们,随时协助你们。」 夏桃急道:「郡主,那我们呢?」 黎语颜看向春柳夏桃,随后将信封递给她们:「你们两个把这封信送去江州张家。」 春柳接过信封:「 郡主,此信是否万分重要?」 「你们也可以看,信上我只说了冯氏毒杀我母亲一事。将此信交给我外祖母与舅舅你们便完成了任务,届时你们直接从江州回麟卿阁,等我采到药必会去麟卿阁。」 夏桃嘴快,又直接:「郡主若找不到想要的药材,那婢子与春柳要在麟卿阁等多久?还说说到了一定时候,咱们再来京城?」 听闻此言,黎语颜沉默一瞬,随后开口:「近来往麟卿阁的人不少,你们先处理阁中事务,若时间太久我没回阁中,必有书信给你们。」 夏桃颔首:「婢子明白了!」 已经整理好行囊的妙竹来了书房:「郡主带婢子的?」 她方才整理的行囊正是郡主与她自个的,若郡主不带她,她好像特别没用了。 黎语颜尚未回答,妙竹便看到了春夏秋冬齐齐射来的羡慕眼神。 这眼神一瞧,妙竹便清楚了。 郡主出行还是带着她! 她一把抱住黎语颜的胳膊:「好郡主,婢子就知道郡主会带婢子的!」 夏桃眼珠子转了转:「还不是你不会功夫,郡主想给你其他任务也不成啊。」 妙竹朝她吐舌头:「我会照顾郡主就成了!」 「别贫嘴了,此次出门,日程很短,我会争取早日回京。」黎语颜转过身来,对秋波冬烟道,「九公主近来一直住在咱们王府,若有人上门找她麻烦,你们该揍揍,该撵撵,务必将九公主给我护好了。」 秋波压低声音问:「九公主为何长时间不回宫?」 「一来,她喜欢我大哥,恨不得每日十二个时辰都粘着他;二来,十公主与她很不对付,十公主回来省亲一直住在皇宫,阿玖她能避则避。」 黎语颜解释完后,便开始整理路上要看的书籍。 此刻的东宫。 夜翊珩坐在椅上,单手按着太阳穴。 底下站着一排的人。 凌朗躬身问:「殿下离京,若是传扬出去,路上指不定会有什么麻烦。」 「孤准备少带些人,离京前尽量避人耳目。」夜翊珩淡声道,「郡主那只带妙竹,孤这边只带松果。」 四人走在路上,即便需要隐瞒身份也容易些。 陌尘上前一步,拱手:「属下认为此事不成,殿下眼疾突发,妙竹与松果毫无身手,如何护卫殿下与郡主的安全?」 流云亦拱手:「属下与吟霜一道去,如此护着郡主与殿下!」 闻言,陌尘蹙眉:「流云你怎么抢了我的话?」 吟霜连忙出列:「殿下,流云与属下是女子,路上护着郡主也方便些。」 若风急道:「你们两人身手是不错,但比起我与陌尘来,还是差一截,故而还是我俩跟随殿下与郡主出门为好!」 流云:「我们去好!」 陌尘:「我们去合适!」 吟霜:「我们心细如发!」 若风:「我们功夫好!」 第505章 胸有成竹 四人争论不休,听得夜翊珩头脑发胀,太阳穴隐隐作痛。 凌朗低斥:「够了,听殿下说。」 夜翊珩闭眼按着太阳穴,淡声吩咐:「凌朗处理东宫的突发状况;流云吟霜暂替陌尘统领暗卫署,记得尽早收罗好宁远侯府的罪证。」 「有拿不定主意之事,尔等可去镇北王府寻黎煜烨。」 「陌尘若风与松果随孤离京。」 众人垂首立好,恭敬称是。 凌朗仍提了自己的顾虑:「殿下突然离京,属下还是怕有心人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夜翊珩面无表情道:「他们的心思早都存在,孤只是眼瞎了,并非失去了身手,一路安全,你不必担忧。」 闻言,凌朗终于放下心来。 -- 在夜翊珩与黎语颜出了京城城门后,便有人将消息送去了梁王府。 「王爷,马车上虽未挂东宫铭牌,但马车经过城门接受检查时,车内坐着遮着眼纱的太子殿下,还有北岚郡主。小人瞥见,便立刻过来禀告。」 幕僚拿出一锭银子给了来人,旋即喝退他。 待人走远,幕僚问夜震宇:「王爷,太子是想离京?」 失明太子离京作甚? 夜震宇轻蔑一笑:「一个人在某个位置上坐久了,会有种错觉,觉得他天生拥有那位置,本王的六弟便是如此。」 幕僚听得云里雾里:「王爷您的意思是?」 夜震宇捏了捏手,摊开手掌,旋即捏拢,好似将他想要的东西悉数捏在了手心里。 「贤王不是多次派人离京么?太子也如此,本王以为他不过是想亲自去寻神医,好叫他在那个位置上坐久一些。」 他的语调颇冷,含着讽意。 夜振贤最近频繁派人离京去寻神医,毫无结果。 夜翊珩如今寒疾眼疾的情况越发严重,他离京的目的,也只有一个,便是寻到神医。 「王爷,那咱们需要派人……」 幕僚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夜震宇轻笑摇头:「哪来的神医?不过是招摇撞骗之徒胡诌出来的罢了,所以咱们不能断了太子寻神医的劲头。」 幕僚似懂非懂地颔首。 夜震宇又道:「如今局面本王一旦出手杀了太子,于情于理,对本王继承大统不利。再则神医又不存在,就让瞎子死心彻底死心。只有他亲自去寻,寻来寻去,心灰意冷,他会觉得全世界都离他远去。」 那种孤独寂寞的感觉,夜翊珩最好尝个彻底。 幕僚终于听明白了:「王爷高明!」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了! -- 陌尘若风将马车驾得飞快。 待远离京城城门时,陌尘让若风独自驾车,自己则进了车厢。 「殿下,方才城门口,有人鬼鬼祟祟地往马车望,您那时还特意开了车门,这是何故?」 那时经过城门需要接受检查,但他家主子是太子殿下,只要拿出令牌,完全可以避免检查,为何殿下要有如此举动? 叫人瞧见了,说不定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陌尘内心忐忑。 夜翊珩淡淡解释:「离京前避人耳目是为了避免更多麻烦。但方才离京时有人跟踪,那就给人机会瞧清楚。再过两个时辰,对方还不派人追上,那说明咱们今后几日的路程会平静得多。」 即便对手出来挑衅,他也好趁早收拾了对方。 陌尘拱手:「属下明白了,需要派人查方才跟踪的是谁的人吗?」 夜翊珩摇头:「不必 。」 陌尘颔首,退出车厢。 两个时辰过去,一路风平浪静。 黎语颜问身旁之人:「殿下觉得方才跟踪之人是谁的人?」 「左不过是我那些相亲相爱的兄弟。」夜翊珩淡淡道。 京城六大城门,每一处皆有不同的势力安插在那。 众皇子为了取得第一手的消息,在此方面做得可谓费尽心机。 黎语颜掀开车帘瞧了瞧:「此刻都没人追来,是其他皇子认为殿下离京实则不是什么大事。」 「正是如此。」夜翊珩颔首。 去岁时,皇帝老头急着给他赐婚,是因为太医院诊断他命不久矣,只剩三年。 如今过去一年。 他救了皇帝老头后,老头派太医院给他诊了一次平安脉,那时太医院的那帮庸医们一致得出他体内的毒素越发紊乱。 这次庸医们倒没说还剩多少时日。 不过他知道,定比之前的判断缩短了不少。 故此,他的那些兄弟们都不屑趁他离京对他动手了。 凌朗是辨毒先生,相对辨毒,医术方面造诣不深。 但与太医院的庸医相比,凌朗的医术高出他们一截。 当时太医院的庸医诊脉时,他用凌朗教的手法,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的筋脉控制脉搏,果然骗得庸医们摇首不已。 此行路上没有追兵没有刺客,黎语颜打开车门,伸了个懒腰。 马车速度颇快,一路过去,风景如画一般在眼前闪过。 她侧回头:「可惜殿下瞧不见,若非如此,咱们就当此行是踏青游玩也好。」 一听此话,松果笑着道:「郡主对殿下的眼疾胸有成竹,才说此话的?」 若风转头:「此行郡主真的能治好殿下的眼疾吗?」 妙竹连忙插嘴:「我家郡主是神医,只要她说能治好,那便是能治好。」 陌尘若风连声赞叹:「那可真是太好了,郡主不愧是神医!」 「你们别把我说得那么神,等治好殿下的眼,你们再夸我也不迟。」黎语颜坐回夜翊珩身旁。 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女儿家馨香,夜翊珩伸手准确地捏住她的小手:「此行就当踏青,你怎么高兴便怎么来。」 「林州多山地,草药定不少,希望尽快寻到我们所需的眼疾药物。」 夜翊珩道:「进山前最好寻个熟悉当地环境的人,咱们去老伯家,让他们带我们进山如何?」 「我也这么想的,老伯经常上山砍柴,定见过不少花草。」黎语颜掏出一叠宣纸,「我将所需草药画在了纸上,届时按图索骥便可。」 松果将脑袋凑过来:「这些花草很普通,郡主不妨多画些,咱们分头去寻,如此事半功倍。」 妙竹嗤笑:「哪那么容易?」 她跟在郡主身旁学了几年,一丝进展都无。 黎语颜解释:「长成这样的花草很多,但只一味才是真正的草药。」 第506章 哪里公平 黎语颜单手捏着宣纸,另一只从夜翊珩手心抽出,指了指宣纸上的画:「譬如这种,与它长得像的颇多,稍不留神便有可能采了有毒的。」 松果挠头:「郡主,其实您可以将画纸交给陌尘他们,等他们采了类似的草药回京,您再从中选真正想要的就成了。」 妙竹剜他一眼:「你说得太轻松了,采了药立马需要处理,怎么晾晒怎么保全药性都有讲究。」 「小奴一个门外汉,让郡主笑话了。」松果垂头,面上尽是不好意思的神情。 黎语颜温和道:「怎么能笑话你,你说的也是方法。只是正如妙竹讲的,有些药材采摘后需要尽快处理,路上耽搁不得。而且咱们这一路寻草药,目的是为了回麟卿阁,我制作解药的工具在阁内。」 闻言,松果抬头:「郡主要带我们去麟卿阁?」 「嗯!」黎语颜翻了翻宣纸,「麟卿阁也有药材,但治好殿下的眼疾的药材,还缺几味珍稀的,故而咱们先去林州寻。」 她将第一张宣纸放到下面,指着第二张道:「这味药虽然与它长得像的几乎没有,但特别难寻。」. 夜翊珩听着她翻动宣纸的声响,以声辨位,再次抓住她的手:「辛苦你了!」 「不辛苦。」黎语颜偷偷挣扎了下。 某人瞎了,动不动就要抓她的手,偏生当着松果与妙竹的面抓得她很紧。 不光如此,他还捏着她纤细的手指把玩。 「颜颜手巧,能作画,还能采药。」 嗓音清冷又邪肆。 黎语颜微微蹙眉:「殿下,松果与妙竹可都看着呢。再说了,我这手能干的事情多了去。」 旁边坐着的松果与妙竹抿笑齐声道:「咱们没看见。」 「听,他们说没看见。」 夜翊珩唇角弯了弯,她的手的确能干,还会乱抓。 若非那日清早他跑得快,定被她抓个正着。 黎语颜佯装生气地瞪了妙竹与松果:「你们两个分明看着,还说没看见。」 这两人笑嘻嘻地直直地看着她的手被某人捏在手心,看他一会捏捏,一会揉揉,再一会悉数拢在手心。看得无声笑,笑得连眉眼弯起的弧度都一样。 「殿下瞧不见,抓着郡主才有安全感。」 松果含笑解释,心头腹诽,他家殿下以往瞧不见的时候,也没这般啊。 可见郡主魅力无边! 黎语颜摇了摇头,一手任由某人捏着把玩,另一只将宣纸叠起。 妙竹见状,帮忙把宣纸收起来。 -- 老伯大娘一起往村里走。 「老头子,阿强买下的山地若能开垦好,咱们家的日子定能越过越火红。」 「是啊,多亏了那对小夫妻,咱们这才有本钱买下山地。」 说话时遇到一处高地,老伯拉了一把大娘。 两人跨上高地后,老伯便将手背到身后。 大娘又道:「是说呢,如今村里好多人羡慕咱们家的日子。若是阿丽能尽早怀上娃娃,那可真是太好了!」 到时候定能在村子里彻底抬起头来,真正的扬眉吐气。 老伯双手背着,走得飞快:「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大娘笑了:「你话这么说,但我知道你很想抱孙子。」 「你错了!」老伯转回头来看她,「抱孙女也是一样的。」 「是,是,是。」 老夫妻俩相视一笑,两人一道想起了黎语颜。 走了又有一刻钟的模样,夫妻俩回到了村里那个原先的家。 让他们惊怕的是,他们在村里的屋子好似有人住了。 老伯随手在院墙外抄起一根木棍,将往前走的大娘拉到自己身后,这才捏紧了手中的木棍往院子里走。 这时,瞎了一只眼的狗蛋走出屋子往地上倒水,猛地看到老伯夫妻,双双惊诧了一瞬。 老伯举起木棍打过去:「你怎么在我家?」 「凭什么不能住?」 狗蛋仗着年轻,抬手挡住木棍,恶狠狠地将老伯推往地上。 老伯仰天摔倒在地,手中的木棍在摔倒时落到一旁。 他连忙爬过去拿,却不想屋内跑出狗剩将木棍一脚踢开。 「你们这对老东西,怎地回来?」 狗剩按了按瞎掉的那只眼,往地上啐了一口。 大娘连忙将丈夫扶起,一抬头便看到院子晾晒着的男子衣裳。 「你们两个混混怎能霸占我们家?」 衣裳都晒着了,可见住得不是一日两日。 「怎么不能?」狗蛋弯腰拾起木棍,那木棍敲打自个手心,发出沉闷的声响,「我们兄弟住在,是经过里正同意的。」 「就是!」狗剩站到狗蛋身旁,「我们哥俩被你们家亲戚刺瞎了眼睛,作为补偿,自然可以住你家。」 听到这些话,老夫妻震惊不已。 「里正凭什么同意?」大娘想不明白了,「这是我们家的屋子,就算我们如今住在村外,但想回来还是可以的。」 此处吵得激烈,邻居们三三两两地围拢过来。 不多时,院子里站了不少人。 有人提议:「此事容易办,将里正请来,再做个判断好了。」 大娘摇头:「凭什么?这里是我们家,倘若你们的家被霸占,还需要让旁人来断定谁是谁非吗?」 有妇人开口:「你们阿丽生不出孩子,一家子搬出村子,我们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呢。」 「据说日子过得是越发滋润了,可阿丽终究是不会下蛋的母鸡,你们怎么不将人休了?前几日我做媒想把黄花大侄女许给你们阿强,你们还将我赶出来,真是好心被当了驴肝肺。」有一年长的妇人讥笑。 听到这里,夫妻俩气得不行,无奈之下只好去请了里正。 里正到来后,笑道:「狗蛋狗剩的房子年久失修,就暂住在你们家了。」 老伯眉头紧皱:「我找里正来是评理的,你这么说,让我不知道怎么接话。」 「当初他们家那两个亲戚害狗蛋狗剩各瞎了一只眼,如今这哥俩没地住,再说你们早搬出村子,我身为里正便做主将房屋让他们住下了。」里正敛去笑容,「这一来二去的,不是很公平的事么?怎么,有问题吗?」 大娘气道:「哪里公平了?」 「你们弄瞎他们眼睛,他们住你们的房屋,不公平吗?」里正反问。 第507章 太子驾到 东宫的马车在黎语颜的指路下到了一处山脚。 农家院子里,年轻男子正在劈柴,年轻女子正在晒衣。 两人听到马车声响,齐齐转头,一转头便看到一辆四匹马拉着的大车,车厢很大,好似一间移动的屋子。 阿强阿丽对视一眼,在自家亲戚中搜罗了一圈,没有人能坐得起这般规模马车啊。 自他们家落魄开始,没什么亲戚来往了。不过近来因为买下几个山头,以前的亲戚陆续与他们家「亲热」起来。 可纵使如此,他们还是想不到自己还认识什么人能拥有这样好看的马车。 就在夫妻俩怔忪时,驾车的两位好看的年轻男子一左一右地将车厢门打开,里头出来一对年轻的男女。 阿强阿丽更疑惑了,眼前的四人,他们真不认识啊! 就在这时,那对年轻的男女躬身立在车门口,里头又出来一对男女。 天呐,是年轻相公与小娘子回来了! 不对,不对,是太子殿下与北岚郡主来了! 阿强连忙把劈柴的斧头放到地上,阿丽则在围裙上擦了一遍又一遍的手,两人欣喜地急步至马车旁。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北岚郡主!」 两人说了一通,手忙脚乱地不知该怎么跪合适时,便被松果与妙竹给抬住了手臂。 「阿强哥,阿丽嫂,还如以前一般称呼我们便是,不必行礼。」黎语颜笑道,「你们如何得知我们的身份?」 阿强一边将人往屋子里领,一边讲里正曾拿着画像上门之事。 阿丽端出茶水:「前几日我们还在念叨殿下与郡主,今儿个便见到了真人,真让人高兴。」 「老伯与大娘呢?」黎语颜往屋子望了一眼。 「公婆去村里了,准备将村里的屋子收拾收拾,以后好堆放山货。」阿丽热情地拿出瓜子花生,「郡主,殿下快吃。」 「实不相瞒,我们此行前来是想老伯帮个忙。」黎语颜开门见山。 阿强道:「郡主请直接说!」 「我们想亲老伯带路去深山里,找几味草药。」夜翊珩开口。 「这好办。」阿强往院门口瞧了瞧,喃喃低语,「奇怪,爹娘出去那么久怎么还没回?」 -- 虽说狗蛋狗剩平日里游手好闲,东家偷一点西家盗一点的。但自从里正将这两人安置到此处,狗蛋狗剩偷鸡摸狗的事情少了不少。 故此,村民们很多人的观点一致,只要狗蛋狗剩不来占自家的便宜,其他都与他们无关。 再加上,村里多的是眼红阿强家如今生活好的人。 此刻里正袒护狗蛋狗剩的言论,让老伯大娘气得不行,旁人却没多少感觉。 甚至有人酸道:「也不知道阿强在哪发了一笔横财,买了山地不说,还不用出去跑船了。既然这样,你们村里的这处房屋就让给狗蛋狗剩好了。」 「就是,刺瞎眼睛的事情可大可小呢!」有人大声附和。 一听此话,老伯不敢吭声。 年轻相公是当今太子,这会子他若吭声反驳,怕是对年轻相公不利。 林州虽然毗邻京城,但他们村子里消息闭塞。也就上次通缉太子的消息传得快些,其余情况下,山里的村庄得到消息要比外头晚几个月。 大娘气得手抖:「当初是狗蛋狗剩来我家抢东西,现在你们这么说,好似不对的是我们家。」 里正端出架势:「本里正是村里的里正长,你们难道不该听我的?」 就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好大的口气,一里之长竟也摆了官 威。」 嗓音虽冷,却郎朗动听,犹如天籁。 院子里的人为之一惊,随后齐齐将视线移往院门口。 只见院内进来几人,为首的两人中,其中一人眼覆白纱,丰神俊朗,扶着他的则是貌如天仙一般的少女。 见到眼覆白纱之人,想起画像,村里人反应过来,纷纷看向里正。 有人悄悄扯里正的袖子:「这人是废太子?」 有人压低声音:「里正,你还不去县衙报案?」 松果上前两步,朗声开口:「天晟皇太子驾到,尔等还不跪下?」 有村民惊呼:「太子没被废吗?」 松果呵斥:「我家太子殿下何时被废了?先前之事,那是有人谋逆。」 此言一出,众人旋即跪下叩拜。 老伯与大娘立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看周围跪了一地的人,夫妻俩这才相携想要跪下。 黎语颜疾步上前,一左一右扶住:「殿下说了,咱们是亲戚,既然是亲戚,行礼便免了。」 老伯与大娘闻言,喜极而泣。 年前那日,他曾说他们是远方亲戚的话,太子殿下竟然还记着。 阿强上前:「爹娘,你们怎么在这那么久?」 老伯与大娘这才将狗蛋狗剩霸占房屋,里正恶意偏袒一事讲了。 「真有此事?」松果喝问。 跪着的村民们无一人敢吱声。 他们哪里见过这般阵仗? 这眼覆白纱的男子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令他们心惊胆战。 倘若被此人知道他们方才百般数落打压阿强父母,指不定受什么罪。 这时,里正开口:「我明白了,前年住在你们家的两人便是这两个。」 说话间,他气愤地指向夜翊珩与黎语颜。 当时老伯夫妇说住他们家的是远房亲戚,此刻来人又承认是亲戚,他便有数了。 「既然是远房亲戚,如何会是太子殿下?」里正笑着摇头,村里人的户籍经过他之手,自然清楚阿强家有何亲眷了。 「太子殿下若是阿强家的亲戚,阿强家怎么可能还留在山里?」有人提出疑惑。 里正嗤笑:「所以此人压根就不是太子!」 阿强为了保住房屋,竟然找了帮手过来,真不把他这个里正放在眼中。 狗蛋立马走到里正身旁:「里正,虽说那时天暗,但这两人与那晚的两人,我们兄弟觉着就是他们!」 「就是他刺瞎我们的眼,此刻他遮着眼纱装失明太子。」狗剩忽然直起腰杆,大声对村民们说道,「你们想想,若他真是失明太子,怎么能刺瞎我们的眼?」 闻此言,村民们大着胆子起身,纷纷叫嚷:「将骗子送去大牢,装什么不好,非装什么废太子?」 第508章 拜见太子 虽这么嚷着,但俊美男子的气度让他们不敢小觑。 不过,里正见过大世面,他都说此人不是太子,那肯定不是。 村民们都站往了里正这边。 夜翊珩略略侧头对陌尘道:「请县令来。」 面上毫无波澜,声音冷得像来自冰山。 陌尘抱拳:「是,殿下。」 这骗子怎么可能请得动县令?里正讥笑,连他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一次县令。 最近一回,也就全天晟捉拿废太子时,他去了一趟县衙取画像与通告,这才见了一回县令大人。 眼前的男子竟口出狂言,令他摇头不已。 这时,老伯道:「殿下,咱们这个村落在山里,县衙到这需花费不少时间。」 大娘也开口:「至少需要半日。」 坐牛车去县城赶集的话,天不亮就要出发了。 夜翊珩微点了头:「两位不用担心。」 老伯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才敢走近夜翊珩:「殿下,咱们先回山脚的院子,反正这房屋在这跑不了。」 太子殿下将他们看成亲戚,亲戚来了当然要好生招待。Z.br> 这些乌七八糟的人,断不能污了太子殿下与北岚郡主的眼。 只是殿下怎么戴了眼纱? 年前来时,他是不遮眼纱的呀。 一行人出了小院,回去山脚的院落。 里正望着他们背影嗤笑:「也不知哪里寻来的人,演技拙劣不说,这会子跑前还找借口。」 村民们站在里正身后,跟着笑。 「里正说得是。」 「多亏了里正,咱们才能分辨出骗子。」 狗蛋狗剩二人更是点头哈腰地过来感谢里正。 陌尘率先回到山脚,解了一匹马,套上马鞍跨上马背便绝尘而去。 黎语颜扶着夜翊珩进了堂屋。 大娘拿抹布擦了一遍又一遍的桌子与凳子:「家中简陋,真是不好意思。」 老伯热情又腼腆地抬手:「殿下,郡主,你们快坐。」 在黎语颜的要求下,老伯与大娘一道坐下。 八仙桌四个面各坐了夜翊珩与黎语颜,还有老伯与大娘。 阿丽微笑着将花生瓜子再次端出。 阿强则站到老伯身旁,小声开口:「爹,殿下与郡主前来是有事说要帮忙。」 老伯十分吃惊:「我能帮上什么忙的?」 黎语颜将画了草药的画纸拿出:「想去深山里找这几味药,老伯可曾见过?」 老伯拿过画纸,眯起眼细细端详,半晌才道:「有些见过,有些没有。」顿了顿,又道,「我们这片都是山,定能找到。」 阿强指了其中一张画纸:「这个我见过,会开紫色的花。」 闻言,黎语颜高兴道:「好,等两位有空,请带我们进山!」 老伯往外望了一眼,院子篱笆围墙外探头探脑地围着不少村民。 想来是方才跟着过来的。 这倒也是,这群人虽说不信殿下的身份,但殿下俊美,郡主貌美,光是容貌便轻易将人的好奇心引了出来,这便跟着过来看稀奇。 「只可惜院外还围着不少人,否则这会就可进山去。」老伯叹息。 大娘说:「老头子,进到深山还是清晨出发好。」 「也是。」老伯点头,「殿下郡主今晚住下,咱们明儿清晨进山。」 「住的问题……」 阿强心里默数着跟随太子与郡主的人,这么多人要住他们家的话,也住 不下啊。 夜翊珩:「无妨,我们可住马车。」 老伯急道:「那怎么成?住家里!」 大娘恨恨道:「狗蛋狗剩若是不霸占,定能住下的。」 门口立着的松果与若风对视一眼,这家人是不信他们殿下能帮忙将房屋拿回来么? 一个多时辰后,陌尘骑马而返。 看陌尘独自回来,阿强往他身后方向望了望。不光如此,篱笆外看热闹的村民也不约而同地望去。 哪有什么县令? 阿强给陌尘端上水:「兄弟渴了,快喝水。」 他其实想说县令的脾气很大,请不动也是正常。 再则县令就算见过太子殿下,认识太子殿下,可去请人的是太子殿下身旁之人,县令怎么能认识殿下身旁的人呢? 这么一来,县令与里正一般,不信殿下是太子。 「多谢!」陌尘接过碗,将水饮尽。 相对阿强有心想劝陌尘,而说不出劝慰的话,村民则在一旁窃笑。 甚至有些村民掏出兜里的瓜子嗑起来,闲聊。 「戏演不下去了。」 「就是,县令怎么会来咱们这种穷地方?」 若风取下马背上的马鞍,喂马时,状似随口问陌尘:「县令呢?」 陌尘拿下巴指了指:「在后头呢。」 一炷香时间后,一匹马驮着一个官帽都被颠歪了的县令到来。 看到这一幕,村民们惊得合不拢嘴。 县令竟然真的来了,不是八抬大桥,而是骑着马。 从没听说他们县令会骑马啊? 县令几乎是摔着下马的,到了地上,他连忙将头上的官帽扶正,随后站起身。 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这才想起拍打身上的灰尘。嫌不够,走到井边照了照面容,整了整衣襟…… 这才抬步往阿强家堂屋走去。 甫一看到眼覆白纱的夜翊珩坐在屋里,县令脑门沁出冷汗。尚未到堂屋门槛,他膝盖一软直接跪地磕首。 身为林州的县令,林州靠近京城,去往京城进入皇城时,他曾有幸不远不近地见过太子殿下。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声音发颤。 县令跪趴伏地,暗自思忖,林州有好几个县,太子殿下怎么独独到了他的县? 方才在县衙时,那名侍卫拿出东宫令牌,就将他吓得浑身冷汗。 跟着那名侍卫过来,让他的骑马技术突飞猛进。不光如此,此刻近距离地看到传说中阴鸷冷酷的太子殿下,他的胆子估计也得被迫变大些。 看县令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篱笆外的村民们这才后知后觉地陆续跪下。 夜翊珩命陌尘与若风:「把里正连同两个各瞎一只眼的带来。」 陌尘与若风称是离去。 夜翊珩这才淡淡对县令开口:「起。」 县令抹汗起身,战战兢兢地问:「太子殿下,您让微臣过来是所为何事?」 松果冷着脸:「等会就知道了,候着。」 县令恭敬称是,规规矩矩到堂屋门口一侧立好。 第509章 你哄哄孤 里正与狗蛋狗剩被带走,村里剩下的村民连忙也跟着过来看热闹。 阿强家的院子外几乎站满了村民。 人们探头探脑地往里瞅,争相看传说中的太子殿下与北岚郡主。 陌尘若风扭送狗蛋狗剩到了院中,里正看到门房一般立着的县令,后背脊瞬间发凉。 只见屋里那位俊美男人姿态优雅地调整了坐姿:「里正长隶属县司管理,依孤看此村的里正该换人了。」 嗓音透着凉薄。 县令颤巍巍跪下:「微臣谨遵太子殿下口谕!」 里正傻眼:「大人,他,他真是太子殿下?」 县令跪在地上,恨铁不成钢地斜眼瞪里正:「你做了什么浑事?」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千万别害他丢掉乌纱帽啊! 里正立时跪地,嘴唇颤抖:「太子殿下,殿下,小人有眼无珠……」 说话时猛地一顿,太子殿下失明,他这话岂不是在骂人? 想到此,里正猛扇嘴巴子,以望能保住里正之位。 松果上前一步,挡住里正看望殿下的视线,朗声将狗蛋狗剩霸占房屋,里正袒护一事讲了个清楚。 县令冷汗涔涔道:「既如此,里正一职是该换人。微臣有罪,未能察觉此村里正有失公允,还请殿下惩罚!」 夜翊珩缓缓道:「山里村落村民不够富裕,那是没有利用好地理优势。阿强买下山头,说明他有靠山吃山的远见,孤以为他能担好里正一职。」 阿强惊诧:「殿下,我怎能担好?」 县令见太子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大松一口气,赞道:「阿强吃苦耐劳,听说他们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微臣相信他定能带好整个村落。」 听闻太子殿下要将里正一职给阿强,并且让他带领村子的百姓一道过上红火的日子,村民们震惊不已。 想到他们曾不信他是太子,还骂他是骗子,但太子此刻丝毫不计较,相反还帮他们谋生路,村民们感动不已,纷纷由衷地朝他竖起大拇指。 不亏是天晟皇太子,气量惊人,且心系苍生! 想到太子殿下失明,村民们齐齐跪下,山呼:「太子殿下千岁!」 夜翊珩抬了抬手:「起。」 县令与村民们起身。 而狗蛋狗剩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被陌尘若风押着,浑身抖索个不停。 这时,县令指着狗蛋狗剩道:「殿下,此二人本就是混混,眼瞎了一只,如今又惹出事端,以微臣看罪当流放,殿下以为呢?」Z.br> 若风拍了狗剩的后脑勺:「流放都是轻的!」 「请教何故?」县令恭敬问。 夜翊珩淡淡道:「年前孤曾在老伯家中借宿,此二人深夜抢夺,皆以匕首刺向孤,县令以为他们该当何罪?」 县令惊呼:「企图谋害太子殿下,罪该万死!」 狗蛋狗剩吓瘫在地,下巴抖个不停,唾沫自嘴角滴落,十分滑稽。 「年纪轻轻,多的是力气,就流放。」夜翊珩淡声又道。 闻此言,县令拍打狗蛋狗剩的脑袋:「还不谢过太子殿下?」 狗蛋狗剩这才反应过来:「草民多谢太子殿下,殿下大恩!」 松果开口:「你二人将老伯大娘在村里的屋子收拾干净,然后跟随县令,让衙役押送你们到流放之地,可明白?」 「明白,明白!」 两人点头如捣蒜,他们曾意图刺杀太子,如今还能活着,便是太子给的大恩典了。 村民们鼓掌叫好。 有这样的太子殿 下,是他们民众之福啊! -- 是夜。 阿强一家四口住到了村里,山脚的院落留给夜翊珩一行人。 此处一共两间房,他们六人怎么住成了个问题。 夜翊珩:「我俩住先前住过的房间。」 黎语颜摇头:「不成不成,妙竹如何能与松果陌尘若风同睡一屋?」 夜翊珩又道:「妙竹睡车上。」 「郡主……」 妙竹唤,真要让她一个人睡车上,她害怕啊! 车上到底不比屋内,山风呼啸时,车内独自睡着,光听就觉得害怕。 松果、陌尘与若风也不放心妙竹睡车上,三人七嘴八舌地商议谁陪妙竹。 「我与妙竹睡一屋,委屈殿下与陌尘他们一屋。」 黎语颜拉住夜翊珩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 夜翊珩反手扣住她的皓腕,将人拉近,低头用仅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哄哄孤。」 嗓音清冷,莫名带着暧昧。 生怕他下一瞬提高嗓门,黎语颜忙扶他进了房:「殿下想我怎么哄?」 男人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捻着她的手指:「你说呢?」 黎语颜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只好顺着他的意,张开五指,纤细的手指挤到他的手指缝里,与他的手五指交握。 指间的触感,在眼盲时,异常清晰。 她的手指似没有骨头一般,柔得心惊。 夜翊珩心头一动,嘴上却道:「只这么拉手就算哄人了?」 他的手很漂亮,黎语颜自问自己的手亦好看,这般两手相扣,异常地赏心悦目。 可惜他瞧不见,怪不得他不觉得这般是哄人。 「殿下不说怎么哄,我不会啊。」 「你不会么?」 夜翊珩抬手,微凉的手触到她的面颊,缓缓移动,至她柔软的唇瓣上…… 意有所指! 登徒子,黎语颜心头暗骂。 不过又不是没亲过,她踮脚攀住他的肩头,在他浅淡的唇瓣上轻扫而过。 唇与唇的相触,似羽毛一般拂过。 夜翊珩显然不满足,他大掌准确扣住她的后脑勺,凉薄的唇压向她的唇瓣。 黎语颜惊愕,尚未来得及「唔」出的声调被某人堵回了嗓子眼。 她不想与他同屋,夜翊珩心里隐有不爽,此刻迁怒于她的唇瓣。 辗转碾压良久后,他才将人放开,心头的不爽总算消散了些。 黎语颜委屈地缓缓眨眼:「明儿很早要起,你是想我起不来么?」 「嗯?」某人不解。 她小声嘟囔:「与你睡一道,早起时我通常起得晚。」 与妙竹睡一起,她定能起个大早,如此尽早进山,也好早些寻到所需药材。 夜翊珩一怔,他完全不知是这个缘由,还以为她单纯地不想与他同一屋而已。 转而将心头疑惑问了出来:「与我睡一道,为何起得晚?」 第510章 窗影暧昧 「我……」黎语颜抿着唇轻声说,「其实我也不知为何。」 不知是他在身旁时,她睡觉要做筋骨,还是旁的原因,总之第二日清早她都比较贪睡。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自己曾在她睡着时偷亲,莫非是这个原因? 可近来他没有啊。 「是孤的怀里比较好睡?」 闻此言,黎语颜唇角抽了抽:「应该是我一直记着不能睡着时乱踢,这般入睡比较累人。」 男人摇头:「我怎么记着即使两床被子,你都会裹着被子钻到我怀里?」 她矢口否认:「你记错了!」 夜翊珩一揽她的腰身,将她的脑袋往心口按:「你回忆回忆。」 某人胸膛内的心脏跳动沉稳有力,黎语颜稍稍侧首:「你是太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心里想着明日寻草药一事,便急着想要离开某人的怀抱。 却不想,他抬掌又扣上了她的后脑勺。 「你做什么……唔……」 唇瓣相贴。 趁着换气时,他道:「瞧不见你,你可知我心里有多急。」 唯有这般才能深刻感知她的存在。 夜色朦胧,窗影暧昧。 堂屋里的四人齐齐侧着脑袋往房间的窗口瞧。 妙竹惭愧开口:「我是不是应该答应一人睡车上的?」 松果忙摇头:「你一个姑娘家,独自睡车上是不便。」 车子停在小院外,万一夜里有狼呢? 再说了,他们三个与她住一个屋更不妥。陌尘若风是男子,哪有他来得靠谱? 陌尘:「殿下与郡主快成婚了,住不住一起也不差这一日两日。」 妙竹断不能与松果若风住一屋,只能委屈殿下与郡主暂时分开住。 若风:「陌尘所言在理。」 他虽说着赞同的话,心里对陌尘却有极大的提防心。 陌尘不似松果,还是离妙竹远一些为妙。 等夜翊珩与黎语颜「商议」完出来,堂屋的四个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脑袋霎时慌张地乱撞。 夜翊珩是瞧不见,但脑袋与脑袋相撞发出的沉闷声,他听得清清楚楚。 黎语颜顺着他们方才的视线往房间望,瞬间明白过来,脸颊生了热,触电般地放开了某人的手。 原本扶着他的两只小手很快甩开,羞恼得像是要撇清关系似的,夜翊珩面上淡淡,出口的嗓音更是冷淡:「你们承认没看见,孤就不剜你们的眼。」 陌尘:「没瞧见,咱们方才在看风景。」 松果:「对,看夜景呢。」 若风:「山里的夜景真美啊!」 妙竹:「黑魆魆的,有什么好看的?」 陌尘松果若风齐刷刷地侧头瞪向妙竹,关键时刻出岔子说的就是她! 妙竹反应过来,腆着脸笑:「哪有殿下与郡主这般相携过来的画面美?咱们方才还以为误入了一幅画,看到画中人,惊呆了。」 三人松了口气:「对,又美又相配!」 夜翊珩哼声腹诽,反应还挺快。 就这般,黎语颜妙竹睡一屋,夜翊珩他们睡另一屋。 深夜睡前,看妙竹整理床铺,黎语颜开口:「床上那个小方桌,先前我与殿下在这屋住时,是放我们中间隔着的。」 妙竹铺着被褥:「郡主其实不用解释的,婢子现在希望郡主与殿下能和和美美的。」 自家郡主与太子殿下的点点滴滴,她都看在眼里,他们这般相处渐生情愫,她身为奴婢,是真心希望他们能过得好 。 --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阿强一家四口便来了。 老伯道:「看天色,今儿是个好天气,咱们早些进山。」 阿丽卷了袖子去烧早饭,黎语颜拉住她:「我们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好,咱们快些出发。」大娘笑道。 黎语颜扣在阿丽的手腕上的手顿了顿:「阿丽嫂,你有身孕了!」 听到这话,刚刚进屋拿工具的老伯与阿强连忙出来。 「真的吗?」阿强笑得腼腆,脸色微红。 老伯在儿子背后拍了一巴掌:「郡主的医术你还不知道?」. 阿丽更是不敢相信,捂着嘴笑,很快幸福地落下泪来。 这些年的心酸她最清楚。 她反手紧紧捏住黎语颜的手:「郡主,多谢您当初给的药方!我一个山里人不会说漂亮话,等会寻草药的时候,我定卖力些!」 大娘伸手抹儿媳妇面上的眼泪:「有了身子的人,就别哭了。」 阿强站到黎语颜跟前,要跪下磕头,被拦住了。 他激动道:「殿下让我做了里正,方才从村子出来,村民们一声声唤我里正。这会子又听到媳妇有了好消息,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黎语颜笑道,「阿丽嫂有了身孕不宜劳累,大娘留在家里照顾阿丽嫂,麻烦老伯与阿强哥带我们进山。」 大娘点头,拿出一只布袋:「里头是我做的馒头馅饼,殿下与郡主若不嫌弃,等会山里可以吃。」 「好。」黎语颜接过布袋交给身旁的妙竹。 她走到夜翊珩跟前:「殿下是一起进山,还是留在这?」 他眼睛瞧不见,进山多有不便。若是留下,那就让松果一道留下,好照顾他。 夜翊珩道:「你为我采药,我怎能不跟去?」 「也好。」黎语颜颔首。 某人不轻易改主意,他想一起去那就去。 不多时,一行八人进山。 已是二月底,当太阳升起时,温暖灿烂。 山野间一派生机盎然,好春光,竞芬芳,藏红吐绿间,美不胜收。 黎语颜扶着夜翊珩的手臂,一路向他描绘着山间美景。 夜翊珩唇畔漾出幸福笑意,在此刻她便是他的眼。 看太子殿下一路行走需要人搀扶,老伯自昨日开始产生的疑问,惴惴不安地问出了口:「殿下的眼睛先前不是瞧得见么,这会子怎么……」 夜翊珩平静道:「孤的确有眼疾,先前偶尔能瞧见,如今又瞧不见了。」 黎语颜连忙补充:「老伯,太子殿下眼疾的情况还请保密,让旁人知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老伯忙不迭地点头:「请殿下与郡主放心,我们家人的嘴巴严着呢!不过,恕我多嘴说一句,殿下的眼睛定要治好!」 天下人都在传因为太子失明,等大婚后,皇帝会将其正式废了。 他可不希望如此好的太子殿下真的被废。 第511章 舐她手心 阿强道:「郡主医术那么厉害,定能治好殿下的眼睛!」 「实不相瞒,此次来寻的草药就是治疗眼疾的。」黎语颜道。 听闻此话,父子俩打定主意,定要尽全力帮忙找草药! 找了约莫一个时辰,黎语颜想要的草药不见踪影。 一行人只好在老伯与阿强的带路下往深山行去。 进到深山内,几人各拿着宣纸,依照图上所画细细寻找。 松果寻到一株,兴奋地喊:「郡主快看,这是不是?」 黎语颜只看了一眼,缓缓摇了头:「不是,只是像了点,你仔细看这草叶子上没有锯齿,而我所画的有。」 深山人迹罕至,村民们进来得少,草长得也兴旺些。 半个时辰过去,除了夜翊珩,其他人几乎都喊了黎语颜两三遍,以辨别草药,却无人找对。 夜翊珩拉住黎语颜:「颜颜,草药难寻,要不就别找了。过段时间,还是能看见。」 他的耳力惊人,这群人寻药时,衣裳被荆棘扯到的声音都有听见,可见寻草药一事颇难。 「殿下,你不觉得此次眼疾发作是个信号么?」黎语颜道,「此次发作并非身体内的毒素引起,正是眼疾本身。」 「颜颜,你的意思是?」 黎语颜决定不瞒着他,坦诚开口:「这一次若不能治好,殿下将彻底失明,咱们机会大抵只有这一次。无论如何,哪怕是寻遍天晟,我都要找齐治殿下眼睛的药材。」 寒疾可暂时放一旁,眼疾却是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刻。 夜翊珩眉心动了动,自己的眼自己清楚。 每一次失明,他都做好了彻底失去光明的准备。 可如今身旁有一道光似的她,他能难想象今后不能再看到她的日子。 此刻听她如此说,夜翊珩的心反而平静下来。 手一用力,他将她抱进怀里:「辛苦你了!」 她总能触及他心中为数不多的柔软,如此善良的她,让他心底开始翻滚起暖意。 人世间最美好的感觉好似在这一刻迸发出来,心脉的律动告诉着他,他怕是爱上了她! 「殿下,咱们在外头,你先放开我,好不好?」黎语颜轻轻拍了他的后背,「等会叫老伯与阿强哥看到,不太好。」 「让我抱一会。」他喃喃低语。 看不到她的时候,他无时不刻想要触及她,感受着她的存在,才能消除心头蔓延的孤寂。 此刻正寻草药的六人分散开,唯有松果靠近夜翊珩与黎语颜。 他一面寻着,一面注意自家殿下是否需要帮忙。 这会子听到殿下与郡主的对话,他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从来不知道殿下的眼疾竟然到了这个程度。 松果转过身,悄悄用手背擦了泪。 人们都说郎才女貌,才作之和。 殿下与郡主,不光在容貌上相配,郡主的出现完全是殿下的救星啊! 老天保佑郡主一定要治好殿下的眼! 黎语颜在某人怀中动了动脑袋:「殿下先放开我,在石头上坐一会,如此我也好专心寻草药。」 夜翊珩终于点了头,在黎语颜的引领下,坐到了一块石块上。 黎语颜看向松果,眼神示意松果看着某人。松果点头表示明白,黎语颜这才挪了脚步。 听她走远,夜翊珩很不放心,朗声唤:「陌尘若风跟着郡主。」 陌尘若风听令,一阵风似的飞身到黎语颜身旁。 黎语颜按了按额角,看着一左一右护在她身旁的两个男子, 无奈开口:「你们不用这般,管自己找就成了。」 「是,郡主。」 两人虽然嘴上应了,却仍十分有默契地守在她的身旁。 不多时,黎语颜呼出声:「啊,终于找到一株!」 闻言,几人凑拢过去。 黎语颜指着草药上明显的特征:「叶子颜色呈深绿色,边上有锯齿,杆子粗壮,叶子与叶子之间的距离颇近。你们依照这些特征去寻,因为同样的草药起码十株以上才够量。」 众人称是,很快四散开。 到了中午,功夫不负有心人,虽说大家寻到的有一半是草非药,但已超过了十株的量。 黎语颜将草药理出来,放入药篓。 日头到了正中,该是用午饭之时。 好不容易寻了一味药,黎语颜决定就地吃些大娘给的馒头馅饼,然后继续寻药。 她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大家伙一听纷纷同意。 毕竟回去用饭再回来,光是路上就要花费不少时辰。 老伯道:「往前走一里路,有一条小山沟,里头是山泉水,咱们可净手吃饭。」 众人道好。 松果背起药篓,由黎语颜扶着夜翊珩,一行人跟着老伯走。 不多时,众人来到小山沟旁。 几人在下游洗了手,往前走几步,弯腰掬水喝。 「泉水真甜啊。」妙竹擦嘴赞道。 松果一拍脑门:「糟糕,该带个皮壶出来的,殿下肯定也口渴了。」 陌尘与若风对视,相互指责没带皮壶。 就在这时,黎语颜弯腰合拢双手掬了泉水,旋即迅速走到夜翊珩身旁:「殿下将就些,就着我的手喝,我洗过手了。」 她的手即便并拢得紧,还是有水滴滴落。 循声辩位,夜翊珩扣住她的手腕,头一低便喝起她手上的泉水来。 见水喝尽了,他仍扣着她的手腕。 黎语颜开口:「殿下不够的话,我再去掬水。」 夜翊珩不作声。 就这时,手心有柔软的触感拂过,痒痒的,酥酥麻麻的,让她脚趾都不自觉地蜷了蜷。 黎语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他方才舐了她的手心? 是因为看不到水,所以不小心的吗? 这时某人抬起头。 相对夜翊珩气定神闲,而黎语颜面颊微微泛红,手心被他舔舐过处,烫得得好似要烫穿一个窟窿。 妙竹见状,关切地问:「郡主,你面上发红,是怎么了?」 黎语颜拿手扇了扇风:「兴许寻药引起,活动过后,再加太阳一照,热的。」 「哦……」妙竹以手遮眼,眯眼望天,「天气好,一天比一天暖和,热了也正常。」 「殿下,这是大娘做的馅饼,您吃点。」松果过来。 夜翊珩轻咳一声,接过松果递来的馅饼,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某个丫头胡诌的本事见长啊! 第512章 春宵苦短 简单吃了点,算是解决了午饭。 黎语颜趁众人不注意,挪步到夜翊珩身旁,小声道:「殿下,咱们如今的目的是尽快寻到草药,你可明白?」 不要动不动就逗她! 夜翊珩颇为无辜地朝她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去脸:「颜颜,你在说何事,我怎么听不懂?」 「你还是乖乖坐着罢,这边临近山泉,兴许能找到其他药材。」 黎语颜说着,剜他一眼,反正他也瞧不见,遂再次狠狠地瞪了一眼。 通常跟疯子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她以为他如今不疯了,没想到跟瞎子讲道理亦讲不通。 整整一个下午没有寻到别的草药,今日的成果唯有一味药。 但有成果已经不易,黎语颜很满足。 老伯提议:「咱们明儿往更深的山里进发,那里我曾经见过郡主画纸上画的,只是光行走就要小半日。」 「行走时间不成问题,老伯,明日只好再麻烦你。」黎语颜感激道。 老伯摆手:「郡主说得哪里话,咱们家感谢郡主与殿下都来不及呢!」 -- 当晚,黎语颜做了个梦。 黎宗发让她替黎曼婷嫁给失明太子,她死活不同意。 「父亲将我扔在山里五年,寻我回来就是为了给三姐姐替嫁,天底下如何会有你这样的父亲?」 黎宗发扬手在她面上扇了一巴掌:「你是我女儿,那就得听为父的话!三日后乖乖嫁给太子,好好伺候他。如若不然,你就跟你死去的娘与大哥早日团聚,我们侯府不养闲人!」 「我不嫁!」她捂脸喊。 黎宗发抬手欲再次打来,她丝毫不怕,反将脸凑过去。 「在父亲眼里,压根没我这个女儿,三姐姐才是父亲的女儿,而我不过是个替死鬼!传闻太子阴鸷冷戾,送到他跟前的女子稍有令他不满,便会被他制成人皮灯笼,几乎没有听过有活下来的。父亲与其说让我嫁给太子,不如说让我去送死。」: 她双眸含泪,泣声控诉。 黎宗发缩回手,没再打下去,转身对下人道:「将五小姐送去祠堂,跪上三天三夜。」 有婆子上前,将她送去了祠堂。 待婆子离开,赵妈妈啜泣道:「小姐,夫人不在了,你若真嫁入东宫,唯有受苦的份。」 「赵妈妈莫哭,我不会嫁给太子的!」她跪在母亲的灵位前,背脊挺得笔直,「顶多在祠堂跪上三天三夜,我若不肯,他们能奈我何?」 可三天后,她被迷昏了,抬入了东宫。 因东宫太子失明,大婚从简。 ***消散,她醒来时已值深夜。 掀开盖头,望着大红的帐顶,她的心凉了半截。 从床上坐起身,看房内没有旁人,她心神一凛,取下头上沉重的凤冠,仅用一只金簪挽了发,而后提了裙摆大步往门外跑去。 伸手打开门的刹那,门被人推开。 眼前的夜翊珩眼遮红纱,由松果搀扶着进来。 「太子妃,您怎么擅自将盖头掀开了?」松果探头往房内床上一望,果然看到了凤冠首饰散落于床,遂对夜翊珩道,「殿下,太子妃将凤冠也取下了。」 甫一看到传言中闻风丧胆的太子殿下,她的双手不听使唤,双腿更是沉得像是灌了铅,提不起半寸。 夜翊珩微微蹙眉,冷言:「取了便取了。」 听闻此言,她微松一口气。 然,下一瞬,太子修长如白玉的手便钳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他的手冰凉,力道大得惊人,好似稍一用力便能折断她的 颈子,再一用力便能捏碎她的颈骨。 就这时,他倏地凑近她,气息几乎压在她的耳:「想逃?」 嗓音低冷,透着极致的无情。 陷入梦境的黎语颜想要醒来,却是不能。此刻的自己像是一缕魂魄飘在半空,眼睁睁看着她被他钳制得不敢动弹。 松果垂了眉眼,悄无声息地将房门给掩上了。 关上门的刹那,夜翊珩再度出声:「想逃出东宫?」 她点了头,颤音道:「请殿下放过臣女!」 自称臣女,可见她不承认是他的妻,夜翊珩唇角勾起讽意:「想逃出东宫唯有一条路。」 他放开她的脖颈,缓缓地捏了捏指骨,发出骨节错位又复位的清脆声响。 咔嚓,咔嚓,像是催命的音符。 她听得心里慌乱,面色亦紧张:「请殿下指教!」 「那便是死了,被人抬出去。」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他的语调极度不近人情,似凛冽的北风,寒凉冷漠得让人觉察不到丁点温度。 闻此言,她浑身颤抖。 他好似觉察到了,凉薄的唇再度轻启:「想此刻被抬出去,还是当几天太子妃?」 听到这话,她虽然害怕,但脑中条理异常清晰。 此刻就被抬出去的意思,便是被他弄死。当几天太子妃,那是他可以暂时不杀她。 活着! 她要活着! 念及此,她道:「妾身扶您!」 此女转变真快,夜翊珩俊眉微动,送入东宫的女人数不胜数,那些女人一个个自动宽衣解带、自荐枕席,唯有她一开口就要逃。 即便是害怕到颤抖,她都强忍着。 就这时,她拔出发簪,金簪刚刚离开发间,便被他击落在地。 夜翊珩扣着她的手腕:「你想刺孤,还是自尽?」 她茫然摇头,其实她不清楚自己是想刺他,还是刺自己,大抵是想以发簪逼他能让她顺利离开东宫。 夜翊珩瞧不见她摇头,只听到她耳珰轻晃之音,此女颇有风骨。 他矜冷的神情微有松动,此次送来的女人,有那么点意思,姑且留她几日。 他捏着她的手腕,使她的腕骨隐隐作痛,迫使她不得不开口:「我只是不想圆房。」 呵! 夜翊珩将她打横抱起:「春宵苦短。」 她整个心猛地拎起,不都说失明太子不近女色,但凡靠近他的女子都没好下场? 「殿下,您想做什么?」 「今日大婚,你说该做什么?」 男人低沉的嗓音听得她心慌,她慌乱地咽了咽口水,坦白道:「殿下,妾身不是自愿嫁入东宫的,是替家中三姐代嫁。殿下目不能视,不知新娘被换,请殿下放过臣女!」 「与孤大婚的是你,黎语颜!」 语调冷硬疏离,隐有厌烦。 第513章 孤陪你睡 她怔住,他竟然清楚。 听他语调是极其厌烦她的,为何还要与她圆房? 他抱着她走向床榻,她的视线恰好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那样地流畅,又那样地冷峻。 在他将她抛于床榻,欺身而上…… 黎语颜自梦中惊醒! 浑身冷汗,她在床上坐起身。 动静将妙竹吵醒,她揉眼看她,借着窗外不甚明亮的月光,她只看到自家郡主坐着,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在深呼吸。. 「郡主,你怎么了?」妙竹关切询问,「又是梦魇?」 她所言的梦魇代指她被他那般欺负。 黎语颜摇了摇头,此次梦里她被他折腾的情景没有梦到,倒是梦到了先前那些梦的前传。 她被黎宗发送入东宫,代替黎曼婷嫁给了失明太子。 幸亏现实中她被父王认了回去。 梦与现实的走向会不同吗? 梦里的她嫁给了夜翊珩,现实中的他们也即将大婚。 想到此,黎语颜不禁有些紧张。 忽地又意识到有一点不同,梦里的他凶猛异常,而现实中的他有隐疾。 更何况,如今他们的关系越来越牢靠…… 黎语颜再次深呼吸,这才平静下来,重新躺下。 然而,梦境的真实让她不能很快再入睡。 -- 第三日,一行人再度进山。 由于黎语颜需要寻药,便由松果扶着夜翊珩。 进山时,大家走在一块,松果一直没说的话,此刻趁众人分散开,对夜翊珩小声说了出来:「殿下,郡主面上隐约有困倦之色,怕是昨夜没睡好。」 夜翊珩问:「是累到了?」 昨日忙碌一天,今早又起早的缘故? 闻言,松果抬手招来妙竹:「郡主夜里没睡好?」 妙竹看了眼黎语颜正忙碌的身影,抿唇半晌,不知该不该开口。 松果拍她手臂:「快说。」 「是没睡好,郡主做噩梦了。」妙竹抬眸看夜翊珩。 噩梦里的主角就在眼前,这一点她可不敢说。 看太子殿下与松果都没有再问,妙竹撒丫跑开。 夜翊珩侧头吩咐松果:「回去给郡主泡个安神茶,助眠。」 松果称是。 今日黎语颜有些不太敢面对某人。 昨儿梦里的情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他清楚她是替嫁,为何他还愿意娶她? 梦里的他,与现实中的他,有个共同点,那便是不近女色。 既然梦里的他不近女色,为何还想与她圆房? 黎语颜想不明白,她悄悄侧头,看了一眼远处立着的某人,心里一紧。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他冷漠的时候,真的很让人害怕。 特别是梦里他掐着她的脖子,一想到这点,她后背脊生凉。 此处山头没有寻到要的草药,黎语颜急于撇开梦境,遂让老伯与阿强带路往更深的山里进发。 父子俩称是,老伯更是说:「里头定能寻到不少药材!」 阿强也道:「只是山路难行,殿下多有不便。」 闻此言,黎语颜趁机开口:「殿下与松果就留在此处,此处平缓些,便于休息。」 夜翊珩哪肯同意,再加上得知她没睡好,更是说什么都不答应。 无奈之下,一行八人只好一起往更深的山里走。 只是叫夜翊珩不解的是,一路上某个少女不理会他,纵使有话讲,也只 叫妙竹传话给他。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不好去问,便将疑惑暂时压住。 一个时辰后,老伯寻到了几株草药,让黎语颜辨别。 「老伯寻的正是我们需要的!」黎语颜欣喜地将草药放入药篓。 老伯憨厚地笑了:「此地以前带着孩子他娘来采摘山货,因为此地来的人少,所以山货多,我们就常来。」 也因此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哪里有草,哪里有山货,他到现在还记着。 阿强问:「我怎么不知爹娘来过?」 「那会还没你呢!」老伯斜了儿子一眼。 闻言,众人笑得欢。 在老伯的带领下,深山里终于寻到了两味药,且分量足够。 黎语颜顺道采了不少安胎养气的草药,装满了阿强身后的药篓,让他带回去晒干煮了给阿丽喝。 阿强拍着胸脯道:「这安胎药,我可记准了。治眼疾的草药,说实话的确难找,就算找到,数量稀少,但安胎药是真多啊,我记得牢牢的,以后还能用!」 众人又笑。 今日此行,收获颇丰。 准备回小院前,老伯指着另一处山头:「明儿再去那边看看,兴许有。」 黎语颜道好。 -- 是夜。 黎语颜从车上搬了书,在房中温习功课。 听到开门声,她以为是妙竹,便没抬头。 「颜颜,听说你昨夜噩梦。」 说话时,夜翊珩侧头示意松果将安神茶端至黎语颜跟前。 黎语颜翻书动作一顿,抬眸:「殿下怎么知道?」 松果乖觉地将茶水放下,悄声出去,带上了门。 夜翊珩摸索着在床边坐下:「问了妙竹。」 黎语颜心头咯噔一下,妙竹该不会将她一直以来的梦魇之事讲了? 「没什么的,噩梦而已,马上惊醒了。」 他扶上小方桌,随后拉住她的手:「今夜孤陪你。」 若再做噩梦,他可护着她。 黎语颜神情一顿,道:「不用了。」 她怕再做噩梦。 夜翊珩:「颜颜,你寻药辛苦,不给我表现的机会么?」 鬼使神差地,她脱口而出:「你睡我身旁,我害怕呀。」 夜翊珩捏着她的手一紧:「此话怎讲?」 她挣脱他的手,瓮声瓮气道:「我随口说的,你别介意。」 「颜颜,今日你不怎么理我,你告诉我,梦见什么了?」 直觉告诉夜翊珩,她昨夜的梦没那么简单。 「只是单纯的噩梦。」 「乖,说实话!」 语调带着诱哄之意。 黎语颜咬了唇:「我梦见你掐我脖子。」 她隐去了其他所有细节。 闻此言,夜翊珩轻笑出声:「胆小鬼!」 黎语颜哼声嘟囔:「你不知道自己很凶吗?这么凶,我怕你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夜翊珩暗自叹气,都怪自己先前掐过她脖颈,竟害她做了噩梦。 说开后,她还是坚持与妙竹睡一屋,夜翊珩也不再坚持。 第四日,众人再进山,却没寻到新的草药。 老伯忧心道:「草药没有找齐,殿下的眼睛怎么办?」 第514章 掌控天下 见老伯父子面上皆是惭愧之色,黎语颜安慰道:「无妨的,其他地方或许会有。」 一行人往小院走。 阿强道:「那明儿咱们换个地方,去隔壁县如何?」 黎语颜含笑摇头:「明儿我们启程,你们留在家中。」 「啊?」阿强张大眼,「郡主的意思是明日就要离开这里了?」 黎语颜点头:「嗯,你好生照顾阿丽嫂,阿丽嫂孕初期需要安胎。」 老伯侧头问夜翊珩:「殿下与郡主什么时候能再来做客?」 夜翊珩淡声:「会有机会的。」 老伯欣喜道:「那敢情好!」 他到时候准备好山货,等殿下与郡主来。 阿强拿手肘撞了一下父亲:「爹,哪有你这般说话的,你听我说。」他走到夜翊珩跟前,「殿下,我们进京能去看您与郡主吗?到时候我们带自家山头种的山货去,给你们尝尝。」 夜翊珩忍俊不禁:「自是可以。」 阿强笑得眉眼弯起,得意地冲自家老爹扬了扬眉。 老伯摇头:「买下山头还没种出东西,海口倒是夸下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 「阿强能力可以,孤信他。」夜翊珩淡声又道。 阿强听得面上得意洋洋:「殿下慧眼!」 话一出口,意识到不对,小声又道:「殿下,小人说岔了。」 「无妨。」 今日的夜翊珩脾气颇好。 就这般,夜翊珩黎语颜一行人又在老伯家里借宿一晚,于第五日清晨启程离开。 离开时,阿强一家四口对夜翊珩与黎语颜千恩万谢。不光如此,还有不少村民前来。 待马车驶远,黎语颜对身旁端坐着的某人道:「殿下收民心颇有一套!」 以往听到的,尽是他雷厉风行的手段,闻风丧胆的狠劲。从未听说他对山野民众如此,不仅不计较他们大不敬的言行,而且还让阿强带领他们谋生致富。 夜翊珩低沉开口:「颜颜过奖。」 他只是不想在她跟前杀人。 他的脾气可不好,但她若喜欢看他温文尔雅的样子,他倒可以装一装。 这时,驾车的陌尘问:「郡主,咱们这会上哪?」 黎语颜答:「往姚州方向。」 夜翊珩也问:「去寻江氏兄妹帮忙?」 想到江雨,黎语颜摇头:「不去。」 「为何?」 「江氏兄妹行船,咱们过去,不一定能遇到他们。再则江家位于姚州城,周围的小山头他们熟悉,但姚州的深山他们不会熟的。」黎语颜解释道。 算起来,江氏兄妹是城里人,对深山沟里自然不熟悉,更遑论什么草药了。 夜翊珩又问:「那去姚州何处?」 「咱们去救下银灰的地方,自己寻。」 黎语颜此言一出,趴在软垫上的银灰发出呜呜之声。 「它竟然听懂了!」她摸了摸银灰的脑袋,柔着语调,「小银灰,开心么?」 银灰的狼头在黎语颜手心蹭了蹭,又发出呜呜的声响。 夜翊珩骨节修长的手指轻叩膝盖:「颜颜想去看石床,还是泡温泉?」 某人嗓音里的戏谑显而易闻,黎语颜一怔,脱口而出:「殿下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呀?」 「孤忒无辜,你脑袋里不想什么,否则怎能这般误会?」 「我……」她噎住。 是她想多了吗? 石床上,他搂着她睡。 温泉里, 他们的相处还历历在目。 他若不是逗她,她可不信。 这时,他又道:「孤只问你是准备看石床,还是泡温泉,你想哪去了?」 他问得不依不饶。 黎语颜面颊生热,抱起银灰:「咱们不理他!」 她垂眸说着,眼睛恰好看到他的放于膝盖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很长,手背上微微突起的筋络,很想让人触一触。 这般漂亮的手,适合掌控天下。 想起梦里也是这样漂亮的手,正是这手掐住她的脖颈,黎语颜心神一凛。 夜翊珩摇首低沉道:「颜颜,孤如今看不见石床,即便在温泉里,亦瞧不见你。」 黎语颜侧身坐了,不理会他。 心头腹诽,他虽瞧不见,想要摸到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 果然,他的手便触及了她的肩头。 黎语颜侧回身:「殿下,我有些困了,去里头睡会。」 此行用的马车是上次逃难回北岚城路上买的那辆。 不待夜翊珩回答,黎语颜起身进了里间,移门砰地关上。 夜翊珩的手僵在半空,好似从那晚噩梦开始,她总会下意识地疏离他。 幼年时他也曾做过噩梦,过后就忘。 从未似她这般。 思及此,他问:「妙竹,郡主噩梦梦到了什么?」 「呃……」妙竹闻言一惊,太子殿下察觉出什么了? 刚到里间的黎语颜默念,妙竹别说! 「殿下,郡主做噩梦,可婢子却不知郡主梦到什么。」 妙竹的回答让里间的黎语颜松了口气。 她缓缓坐于床沿,悄声上了床后躺下。 外间的夜翊珩面上神情很淡,他微微动了动手指。 直觉告诉他,她的噩梦不是单纯的梦魇! 更不是什么他掐了她脖颈之事那么简单! 松果忙打圆场:「殿下,这几日郡主白天寻草药,晚上准备科举,这会子累了,咱们让郡主休息会。」 夜翊珩轻应一声,算是同意他所言。 林州与姚州虽然相邻,但地域颇广。 先前他们乘江轩的船,坐了好几日,主要原因是行船时走的水路往西绕了些远路。 可即便如此,纵使如今直接行的官道,且马速颇快,这一日过去,才堪堪出了林州,刚进到姚州境内。 天色已大暗,这才停止赶路,勒马歇于沿途客栈。 休息过后的黎语颜恢复了性情,不光主动搀扶他下马车,更在用饭时给他夹菜。这些举动让夜翊珩心头嘀咕,莫非自己的揣测出了错? 可惜这几日眼盲,若非如此,他可观她神情。 到底是行的官道,沿途客栈宽敞,六人分开房间而睡,住得舒心。 翌日天亮,一行人再度启程。 抵达山洞时,已是申时正。 黎语颜环视一周,山洞内的一切仍如他们离开时的样子。 就这时,妙竹拍了拍石床:「殿下与郡主歇在这上面,硌得慌?」 此话问得松果,陌尘与若风三人齐齐往他们面上看来。 第515章 太子逼供 黎语颜一怔,硌得慌吗? 当时铺了草,再加上注意力都集中到怎么防止他的手脚不安分上了,好像不硌。 「今夜你们试试看。」夜翊珩冷声。 话虽这么说了,但先前来此地时,他搂着她睡,某女软乎乎的,石床的硬度完全可以忽略。 陌尘等四人完全不知两位主子心头所想,只知道不能打趣主子,遂拉了妙竹一溜烟似的往外跑。 黎语颜问:「你们去哪?」 「捡柴。」 声音从洞口传回。 山洞内原本留的柴不多了,是该收拾一些。 黎语颜也不反对,见怀里抱着的银灰一个劲地扭动小身体,遂将它放于地面。 一放到地面,银灰在山洞内蹦跶得欢乐。 看小狼崽高兴,黎语颜亦高兴:「殿下,银灰真的记着此地呢!」 夜翊珩:「雪狼颇有灵性,它比我们想得更聪明。」 看他眼睛瞧不见,还这般站着,黎语颜扶他坐到石床上。 「殿下,天色渐渐暗下来,寻药一事只能明日了。」 「嗯,这两日赶路辛苦,今日就早些休息。」 夜翊珩动了动脚,脚边踢到一颗石子,发出细微的声响,银灰听闻,便跑回他腿旁,欢快地蹭着。 黎语颜看着一人一狼的模样,心道,若是将银灰训练成导盲狼,也是可以。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便否决了,还是将某人的眼睛尽快治好! 过了半个时辰,陌尘若风带了野味回来,妙竹与松果则捡了不少干柴。 虽然已经是三月初,但夜间凉,再加山上温度低,生了火,洞内不仅亮堂了,亦暖了起来。 陌尘四人在洞内烤肉,黎语颜搬了石块到石床边,以石床为桌看起书来。 唯有夜翊珩眼睛不便,只好沉默坐在一旁。 黎语颜翻动书页时,悄悄抬眸看不远处坐着的某人。 他……好像很孤单的样子。 她又心软了,某人瞎了,逗她却一点都不含糊。 黎语颜恨恨地翻动书页。 夜翊珩耳朵一动:「书与你有仇?」 呃,他的耳朵是什么做的? 「没有啊。」她刻意轻快语调,扯开话题,「殿下的眼睛还是有不舒服的症状吗?」 夜翊珩也不瞒着她,颔首称是。 「还需尽快寻齐药材才是。」黎语颜起身,将之前采摘的草药铺在火堆旁,「妙竹,你看着些,把这些草药烘干,但千万别被点着了。」 妙竹点头:「郡主放心!」 晒药烘药煎药煮药的事情,她还是拿手的。 黎语颜「嗯」了一声,走到夜翊珩身旁,抓过他的手腕把了脉。 手腕上的搭着的指腹柔软微暖,夜翊珩眉心微动:「怎么样?」 「脉象还是与之前一般。」黎语颜收回手,「如今有三味药,还差三味。」 夜翊珩一听,俊眉微蹙:「光三味药就寻了颇久,还差三味药寻到什么时候?」 黎语颜道:「麟卿阁便有两味,这么一来,只差最关键的一味了。」 「只差一味了?」几人罕见地齐声 「嗯,此药难寻,估计不好找。」黎语颜也不瞒他们。 「叫什么名?」 「兰霜草,有明目清火祛毒的作用,一般是生长在寒冷地带,但如今已经是春季。」黎语颜叹息,「先前我曾想在北岚城寻找,可也不曾找到。」 夜翊珩道:「北岚城辖地颇广,一时半会寻遍不可 能。即便如今回北岚城去找,时间上更是不允许。」 「正因如此才困难,不过此药植株颇大,一两株便够分量。」 「一定会找到的!」火堆旁的四人开始劝。 天色彻底暗下,野味烤好,众人吃了野味当晚饭。 饭后,松果拉着若风陌尘与妙竹商议怎么铺一铺石床,好叫两位主子回味回味。 黎语颜惊呆,某人与她两人在山洞时,怎么睡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如今难不成要睡石床给他们四人看? 「我睡车上,你们四个还是商议谁睡石床。」 言罢,黎语颜抱着银灰回了车上。 四人面面相觑,随后求助似的目光看向夜翊珩,意识到太子殿下瞧不见,四人齐声唤:「殿下!」 夜翊珩缓缓开口:「松果扶孤回车上。」 此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便是他与黎语颜要睡车内,山洞留给他们四人。 陌尘看着松果扶着自家殿下远处,不死心地又唤了一声:「殿下,您的意思也是让我们睡石床?」 夜翊珩淡淡道:「你们决定好。」 几人傻眼。 马车就停在洞口,不多时松果回来,抱着一床被子与几张毛毯。 妙竹惊道:「殿下与郡主真把石床让给我们睡了?」 若风拧了眉:「咱们四个人呢,怎么睡?」 松果努了努嘴:「妙竹盖被子睡石床。」 「不成!」妙竹头摇得似拨浪鼓。 几番争论下来,谁都不敢睡石床。 车内,里间。 黎语颜缩在被窝里。 夜翊珩在另一个被窝中,虽然瞧不见,但她裹紧被子的声音,他听得清楚。 「颜颜,你告诉我,那日究竟做了何梦?」 黎语颜往车壁贴去:「殿下怎么又问?」 「你不说实话,亦或不说完整,孤自然会问。」 他朝她的方向伸出手,然,手却触及不到她。 想来她已经挪至车壁了,遂也跟着挪过去。 某人瞎了,动作仍利索,将她挤得动弹不了。 「殿下算是逼供?」黎语颜动了动,颇为费力地将双手伸出被窝。 「你不说么?」 夜翊珩侧过身,抬手压在她身上,脸更是往她耳畔凑去。 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她揉了揉发痒的耳朵:「我先前已经说了呀,梦里殿下掐我脖子。」 「嗯?」 带着长音的一个字音刚落,他翻身压在她身上。 「还不打算说?」 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黎语颜瞪大眼,双手慌乱地推在他的肩头:「我说,我说!」 夜翊珩撑起手臂,好将身体微微离开她些,防止自己的体重将某个娇柔的人儿给压坏了。 「说。」 嗓音带着两人都惊诧的暗哑。 黎语颜缓缓说道:「我梦见自己被迫嫁给殿下,梦里的我也没了母亲与黎毅哥哥,更没有被父王认回,黎宗发将我当成货物一般送给了殿下。」 第516章 悬崖惊魂 「殿下讨厌一切送上门的女子,亦厌烦我,遂掐了我脖子,然后我就惊醒了。」 她讲得避重就轻,希望他不要继续再问。 却不想,他撑着的手臂突然卸了力,整个人重重地压在她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震得黎语颜嗓子眼发颤:「殿下,你做什么?」 「对不起,让你做了那样的噩梦!」他紧紧抱住她。 纵使隔着被子抱着,她亦喘过气:「你好沉。」 夜翊珩登时惊醒,复又撑起手臂,在她额头上轻啄一下,迅速翻到一侧。 「下回若再做这般噩梦,你打我。」 「我打你作甚?打你的时候,我疼。」 「心疼孤?」 「呵呵,那叫作用力与反作用力。」 「颜颜,此般词汇,孤不甚理解。」 黎语颜捂住唇,心道糟糕,怎么能脱口而出? 惴惴不安间,她小声解释:「我打你,你疼;事实上,我手也疼。」 「孤只当你是心疼我。」他拉住她的手,将人拉往床中央,「时候不早,睡。」 只隔着被子相拥,黎语颜莫名地安心。 嫁一个不能人道的男子,好似也不是件坏事。 -- 一夜无梦好眠,黎语颜醒来时,某人已不在身旁。 她打开移门,看他坐在软塌上,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书籍。 夜翊珩微微侧首:「起了?」 「嗯,殿下怎么不多睡会?」 「素来浅眠又少眠。」夜翊珩拿起书册翻了翻,「以往可以看书打发时间,如今却是不能。」 语声落寞,听得黎语颜不是滋味。 她敛了情绪,语调轻快:「咱们今日就去寻兰霜草。」 两人下了马车,进到山洞内,黎语颜惊愕地发现陌尘松果四人还睡着。 他们在火堆旁分开睡着,妙竹离他们稍远些。 听到脚步声,四人陆续醒来。 「怎么没人睡石床?」黎语颜颇为好奇。 「主子的床,咱们当属下的万不能睡!」陌尘利索起身,将身上的毛毯掸了掸,叠起。 其他三人纷纷颔首。 昨夜正是讨论颇久,这才导致主子起来了,他们还睡着的情况。 黎语颜闻言笑了,这大石块还成了她与殿下的床了。 不多时,六人出了山洞,边吃干粮边寻兰霜草。 回到熟悉的地方,银灰撒着欢。 看着秀丽的风景,闻着清醒的花香,几人心情也不错。 只可惜到了下午,仍不见兰霜草的踪影。 早晨出来的心情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焦急。 几人拿着宣纸看了一遍又一遍的画样,就是寻不到图上的兰霜草。 夜翊珩蓦地出声:「颜颜,咱们换一处地方,亦或者想法子让旁人帮忙找。」 黎语颜摇头:「此山高,因为山上冷,大概率会出现兰霜草,这便是我来此寻的主要原因。」 这座山的海拔高,越往上越冷,山顶气温比山脚底不少。 陌尘搓了搓手:「郡主说得对,山上冷,我们的手此刻都差点冻僵了。」 「咱们再找一找,天黑时寻不到,就回山洞。」黎语颜说着,继续往上走。 不知不自觉间,众人来到一处悬崖旁。 松果连忙拉住夜翊珩:「殿下,再往前便是悬崖了,底下是万丈深渊。」 妙竹探了探脑袋,山谷上来的风吹得她发丝乱舞,惊得 呼道:「这山果然高,比麟卿阁的山都高。」 黎语颜扫视着周围,忽地发现悬崖峭壁有一处缺口,缺口内有两株草。. 而这药便是兰霜草! 「找到了,找到了!」她兴奋地喊。 众人齐齐围拢过来。 黎语颜指着两丈远处的石缝:「叶子呈兰花叶一般,但上头常年附着一层霜,故名为兰霜草。」 几人望着石缝间两株草药欣喜不已。 若风自告奋勇:「郡主,属下去摘!」 黎语颜喊住他:「慢着,这药草长得颇为刁钻,在石缝往内,即便使用轻功下去,我们的手臂也不够长去够。」 陌尘也指出:「郡主,这峭壁缺口那堵石墙往外倾斜,属下怕若风下去石墙立马坍塌,长在石墙上的草药就随之坠入悬崖了。」 松果急道:「那怎么办?」 妙竹举手:「婢子去,婢子比陌尘若风轻多了,你们将绳索勒我身上,我去摘。」 黎语颜亦摇头:「不成。」她往侧面走了走,「撬开的石墙已有裂缝,很危险。」 就这时,一团白色的物什划过几人眼前,轻巧跳到石墙上。 「是银灰!」妙竹惊呼。 黎语颜手心捏了把汗:「银灰小心点!」 嗓音发颤,饱含担忧。 夜翊珩摸索着捏住黎语颜的手臂,狼通人性,他完全没想到银灰已经能听懂他们的对话了。 银灰点了点脑袋,身形一闪,便钻入了石缝。 「殿下,银灰钻到石缝里去了。」黎语颜说着,心里十分担心,但凡小狼崽跳下去时绑个绳索,她都能心安些。 可此刻,它一点保险措施都没有。 它还那么小! 夜翊珩抓住黎语颜因紧张出汗的手:「放心,银灰聪明,它知道怎么做。」 是他们养的狼崽子,自然非一般狼可比! 在众人的紧张等待中,银灰嘴里叼着一株兰霜草钻出了石缝。 妙竹捂唇喊:「天呐,银灰竟然采了药!」 银灰将兰霜草往上一抛,陌尘连忙趴于地,伸手捞住兰霜草。 也就在这时,石墙坍塌。 眨眼间,银灰掉入石缝。 妙竹大哭出声:「啊,银灰掉下去了!」 黎语颜亦急哭:「殿下,银灰它……」 「怎么回事?」夜翊珩紧紧攥住黎语颜的手。 「殿下,银灰掉进了石缝里,不是悬崖。」陌尘一面说着,一面将方才接到的兰霜草递给妙竹,同时接下身后挂着的绳索,甩给若风与松果道,「你们拉着我,我去找银灰。」 那石墙单薄,上头的石块仍在扑簌簌往悬崖掉落。 此刻不管是谁下去,都无处借力,除非绳索能全力拉着一个人,并承受人的重量,顺利拉上来。 若风攥紧绳子往自己身上绑:「上次查看坠落悬崖的马车就是你下去的,此次换作我了!」 陌尘低吼着去抢绳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争?」 但此刻的绳子比上回的细多了。 要承受一个男子的重量,委实困难。 第517章 一家三口 黎语颜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这绳子太细,我是咱们中体重最轻的,让我下去。」 银灰是她与殿下一起收养的,她不能看它出事。 更何况它是为了摘草药! 现代时,爷爷去世后,她身旁只剩下一条小黑狗。 小黑很聪明,每次她放学回家,它都会在家附近的车站等她。 可是后来,小黑也离她而去。 这一次,她不能看银灰离开! 小黑离开后,她曾想过,自己或许不适合养宠物,因为总会将宠物看成家人,分开时心痛如刀绞。 可来到这个世界,她还是养了银灰。 银灰那么聪明,虽说银灰时常高冷,但有时候她恍惚看到小黑活泼的影子。 夜翊珩拉住她:「陌尘若风回山洞取绳索,选牢靠些!」 黎语颜反手捏住他的手指:「殿下,石块还在掉落,有不少掉进石缝,时间来不及了,请让我下去。」 夜翊珩另一只手紧紧攥住她,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就这时,断掉的石墙上突然冒出一个白色的小小的身影…… 嘴里又叼了一株兰霜草! 松果喊:「殿下,郡主,银灰出来了!」 黎语颜闻声看往石墙,只见银灰威风凛凛地站在坍塌的石墙上,它脚边的石块还在往下坠。 而它丝毫不怕,叼着草,发出呜呜之声。 让黎语颜心疼的是,它脑门上破了皮,鲜血渗出,是那样的红,与它雪白的皮毛呈现极致的对比。 陌尘若风连忙将绳索打了个活圈,放下去。 黎语颜捏了拳,强命自己镇定下来,她相信自己平静了,银灰便能沉着处理紧急情况。 「小银灰,你很勇敢,但咱们这次就别跳了,你轻轻地钻入绳圈里,明白吗?」 她说着,抓住绳子的另一头,也打了个圈,将拳头伸过去,演示给银灰看。 她的语调尽可能地无波无澜,但她自己清楚,方才就是银灰的一跳导致石墙坍塌。 这会子石块还在往下落,银灰哪怕是挪动一步都有会坠落悬崖的危险。 银灰微顿脑袋,两只前爪探过绳子圈。 刚探过,哗啦啦,更多的石块坍塌,连带着银灰踩过的地方。 陌尘若风眼疾手快地往上一拉。 活圈抽紧,银灰打着晃,又转着圈地被拉了上来。 而它嘴里的兰霜草,仍旧叼得牢牢的。 一到地面,黎语颜便将银灰抱进怀里,方才一直憋回去的泪水,终于滑落。. 夜翊珩伸手来摸银灰的脑袋,被黎语颜阻止。 「殿下摸它身上,身上我已经摸过,骨头什么的都没问题。只是它的脑袋被锋利的岩石割破了皮,流了血。」 夜翊珩缓缓抚着银灰的背脊,啧啧赞道:「夜银灰,你好样的!」 黎语颜带着哭腔笑出声:「咱们银灰还有姓氏了。」 夜翊珩点了头,将她与它一并搂在了怀里。 立在山巅,拥着此生最重要的女人,还有与他一般的小狼崽,他必要权御天下! 松果与妙竹并肩立在,陌尘则整理着绳索,若风两只手各拿一住兰霜草,四人齐齐歪着脑袋,望着眼前的「一家三口」。 松果喃喃道:「咱们的狼主子终于得到殿下的正式认可,赐了姓。」 若风羡慕道:「赐的还是国姓!」 妙竹拍掌道:「殿下是我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郡主是我见过的最倾城的女子,银灰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狼!」 陌尘点头道:「还别说,这样看上去,真像一家三口,最好看的一家三口!」 被他们的对话逗笑,黎语颜轻轻从夜翊珩怀中挣扎出来:「时候不早,咱们快回山洞。」 夜翊珩忽然按住太阳穴。 黎语颜察觉,忙问:「你怎么了?」 「眼睛忽然刺痛。」夜翊珩拧了眉头。 前些日子眼睛开始不舒服,后来慢慢变成疼痛。 一点疼痛他能忍,自然没跟黎语颜说。 却不想此刻疼痛忽然剧烈。 黎语颜吩咐:「陌尘若风快扶着殿下,咱们回山洞整理行囊,连夜启程。」 若风将兰霜草给了妙竹,与陌尘一左一右架住夜翊珩,一行人急行回了山洞。 索性洞内没有多少行李需要收拾,不多时,马车驶离山洞。 车厢内,松果问:「郡主,殿下的眼睛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比我预想得快,所以咱们必须尽快赶到麟卿阁。」 黎语颜给夜翊珩眼周扎了银针以缓解疼痛,随后吩咐陌尘、若风与松果三人轮流驾车。 「你们三人轮流驾车轮流休息,咱们日夜兼程,务必早日抵达麟卿阁。」 驾车的陌尘若风闻言,决定先由陌尘驾车,其次轮到若风,再次是松果,这般轮流。 夜翊珩闭着眼,缓缓抚摸趴在他腿上的银灰。 黎语颜收了银针后,处理银灰脑门的伤口。 「伤口划得像闪电,怕是要破相了。」 夜翊珩手一顿:「为何?」 黎语颜叹气:「皮毛掀走了一块,以后伤口处长不出毛来,且会露出伤口的颜色。」 「无妨,银灰是公的,留点疤不算什么。」夜翊珩又道,「再则这闪电一般的伤疤,瞧着威风。」 妙竹心疼银灰会落疤,悄悄扯了吃食喂它。 银灰慵懒地张嘴,慢条斯理地吃了,模样像极了某人。 松果见状,先笑了。 黎语颜与妙竹对视一眼,跟着笑。 夜翊珩不明所以,遂问:「你们笑什么?」 松果恭敬道:「看银灰吃东西的样子,很像殿下。」 狼眼漫不经心地垂着,连神情都几乎一样。 黎语颜笑着摇头,而后道:「我争取将它的伤口缩小些,等它长大换了皮毛,皮毛长的话,大抵能盖住,咱们银灰还是帅气无比的!」 银灰闻言,点了头,慵懒地在夜翊珩的大腿上换了个姿势。 「真的是谁养就像谁哦!」若风笑盈盈地叹道,「更让人惊讶的是,它竟然听得懂人话。」 「那是咱们郡主天天与它说话,郡主还叫它认字呢。」妙竹挑眉,说得得意,「郡主还训练它如厕,银灰比人可聪明多了。在咱们王府内,有它专用的恭桶呢。」 闻此言,夜翊珩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疼,银灰是公狼,黎语颜怎么教它? 果然,其他人也很好奇,连驾车的陌尘都扯着嗓子从车内喊:「郡主,您是怎么训练的?」 第518章 郡主在忙 黎语颜唇角抽了抽,妙竹怎么什么都说啊? 她抬手扶额:「你们可别想歪了,我只是告诉它要乖乖如厕,不要像狗那般,否则没得肉吃,它就听懂了。」 银灰本就聪明,多用肉与骨头训练几次就成功了。 再说了,她只是下指令,像是给银灰洗澡之类的清洁之事,王府中多的是小厮会做。 夜翊珩舒了口气,他还真想歪了,以为手把手教的。 旁人完全没有夜翊珩想的这般,只纷纷赞道:「郡主真厉害!」 松果:「怪不得小狼崽看上去那么干净!」 若风:「对啊,我看街上好多人家的狗乱跑,还随地那啥,有一回害我差点踩到狗屎。」 驾车的陌尘哈哈大笑:「若风你不是差点踩到,那会你直接踩到了,我作证。」 若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旋即也扯开嗓门:「陌尘你丫的,那回我踩到了,你比我更傻,我已经踩过的,你还踩。」 「我那是不小心。」陌尘此刻想起来,还有气,「再说了,你明知自己踩到狗屎,不提醒我也就罢了,竟然还拉我一把,你心思忒坏!」 夜翊珩不光眼睛疼,连脑仁也疼。 他就不该带这两二货出来! 黎语颜忍俊不禁地摇了摇头,顾自思考治疗眼疾药丸的配比。 马车行了一夜,陌尘、若风与松果三人各轮班一次。 清早,妙竹在沿途集市上买了朝食,补充了干粮后,一行人继续赶路。 -- 另一边。 春柳夏桃刚刚抵达江州。 她们来江州送信不止一回,两人抵达后直奔张府。 张老太太听说外孙女身旁的丫鬟来了,连忙让人请进来。 见到张老太太,春柳夏桃行了礼,随后由春柳双手将信奉上。 「老太太,这是我家郡主的信,请过目!」 赵妈妈激动地接过信,转交给了张老太太。 张老太太拍了拍赵妈妈的手:「瞧把你激动得,别急,我先看看囡囡在信上都说了什么。」 说话间,张老太太展开信纸,沉默着将信纸上每一个字都瞧了个遍。 赵妈妈轻声问:「老太太,郡主在信上都说什么呀?」 张老太太颤抖着双手,吩咐旁的下人:「快,快将老爷从门市请回来!」 下人应声而去。 张老太太这才告诉赵妈妈:「囡囡找到杀害我女儿的凶手了!」 等张若海赶回府中,看到了信后,母子两个抱头痛哭。 等张老太太与张若海平静下来,春柳夏桃便道了告辞。 「老太太,舅老爷,咱们还有要事在身,这边告辞了!」 张老太太颔首:「那好,回到囡囡身旁,好好照顾她。」 两人称是,旋即离开。 张若海紧紧攥着信纸,看着春柳夏桃远去的背影,喃喃道:「颜儿这孩子可担大任啊!」 妹妹的两个孩子只剩了她,一想到英年早逝的黎燃,张若海心如刀绞。 转而想到黎语颜能将真凶查出,并送入大牢,他便欣慰得多。 他转回身,对张老太太道:「娘,先前颜儿来信说她与太子殿下即将大婚,儿子以为咱们家该备份大礼!」 张老太太点头:「是,虽说镇北王将囡囡认了回去,囡囡不缺钱了,但囡囡毕竟是咱们张家的外孙女,大礼必须备!」 -- 夜翊珩黎语颜一行,在路上又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在第二日上午抵达了麟卿阁。 见阁主回来,阁众们夹道欢迎。 看到眼遮白纱的太子殿下一道而来,阁众们讶异不已。 有位老者拉住黎语颜:「阁主,这是……」 「无妨,太子殿下已知我的身份。」黎语颜朗声道,「从今往后,有旁的人上山寻医,咱们还如过去一般应对。」 众人点头表示明白。 老者提议:「阁主回来,咱们庆祝下。」 黎语颜摆手:「我还有要紧事,大家各去忙。」 众阁众称是,四散开。 陌尘望着众多阁众,问身旁的妙竹:「这么多阁众,人数多得像是个大村落,郡主如何叫每个人守口如瓶的?」 若风问:「会不会有什么守口如瓶药丸?」 想他来此寻神医时,接触过多少阁众,却无有突破口,定是郡主有什么药丸,能让人你住嘴的。 妙竹挑眉:「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在麟卿阁的阁众都是郡主救下的,他们的命全都是郡主的,换作你们,你们怎么做?」 陌尘若风看向夜翊珩,是太子殿下救的他们,他们自然效忠太子殿下了! 只是,总会有人贪图富贵亦或其他而背叛主子的,不知麟卿阁有没有这种人。 可想到若风在此地住了颇久都没有收获,可见阁众们只忠于郡主。 来到麟卿阁主殿内,黎语颜吩咐妙竹:「你带殿下与陌尘他们去休息。」 妙竹称是,领着太子主仆几人往后院厢房走。 黎语颜回到房中,搁下四味药草,随后背上药篓直奔后山。 要解决某人的眼疾,还差两味药。 这两味药长在麟卿阁地界的后山,因为这两味药一般情况下用不到,故而没有在麟卿阁人工种植。 这会子,黎语颜只能亲自去寻。 到底是在自己的地盘,仅花费了两个时辰,她便将草药采集齐。 回到自己房中,黎语颜马不停蹄地处理草药。 妙竹叩门:「郡主,你没吃午饭,这会子都下午了,好歹吃一些。」 「妙竹别吵!」 黎语颜正钻心将兰霜草上的霜刮下来,既不能刮破叶子,又不能浪费,是以需要极度专心。 一旦刮破叶子,叶子里的毒素就出来了。 这也是采此药时,她坚持要自己去的原因之一。 不过,幸亏银灰叼的方式安全,否则后果她不敢想。 也幸亏银灰,叶子竟然神奇地一丁点都没破坏。 妙竹知道她做事时不能吵,只好端着饭菜离开。 半道遇到松果,他看她端着的饭菜不曾动过,遂问:「郡主怎么不吃饭?」 「郡主在忙。」 「那我叫殿下去劝,饭总要吃的。」 妙竹连忙喊住他:「别,别去,郡主大抵在制药了,不能吵她。」 这时,夜翊珩由陌尘搀扶而来:「吵什么?」 两人将对话简单复述一遍,夜翊珩听后,轻声道:「给孤搬张椅子,我去颜颜房门口等她。」 妙竹暗道糟糕,若太子殿下吵到郡主,害得郡主制不好药,后果她可不敢想。 第519章 眼前一亮 妙竹压低声音:「殿下,我家郡主制药时,脾气特别大,您可别吵她。」 太子殿下近来十分喜爱粘着他家郡主,若让他去门口,那怎么得了? 那些药材费了多少心思才得到的呀! 想起有一次郡主被吵得药丸没制成功,整个麟卿阁上下硬是三天三夜谁都不敢讲话,连呼吸都不敢大喘气。 夜翊珩道:「你且放心,孤瞧不见,只静静地坐在她的门外,不说话,不发出声响。」 方才用午饭时,她就不在,此刻她在制药,他唯一能做的便是陪着她。. 能陪着她,他亦能心安。 听闻此言,妙竹这才放下心来。 见妙竹同意,陌尘连忙去搬椅子。 几人悄无声息地行至黎语颜房门口,极轻微地将椅子放下,让夜翊珩坐上去。 陌尘与妙竹退下,留能安静站着的松果陪着夜翊珩。 夜翊珩竖着耳,细听房中的动静。 屋子里,冒着汤药翻滚,汩汩冒着泡,中药味从门缝飘散出来。 还有细微的刀尖划过的声音,一下一下,无比细致。 再细听,他好似听见她以手背抹额头的声音。 紧接着,他又听到她将纸张里的东西倒入一个容器内。 细微的捣药声响起,接着他听到她在研磨药粉。 松果立着,上眼皮与下眼皮一张一合地打架,而夜翊珩听得专心。 松果实在立不住了,索性坐在了地上。万一立着睡着在地,吵到郡主便是他的不对,他如是说服自己。 夜翊珩听见松果坐地之声,也不怪他。 这一路,他辛苦,此刻是该休息的时候。 而他们一行人中,最该休息的便是里头那位少女。 她为了他,劳心劳力,今日更是连午饭都不曾吃,直接把自己关在她的药房内。 方才在阁内碰到阁众,有人对他说:「太子殿下,您遇到我家阁主,是殿下的福气!」 另一人说:「阁主上午回来就去后山采药,我遥远望见,猜想阁主此举定是为了太子殿下。」 冷窒的心一下子被填得满满的,眼睛有些热辣辣的意味,夜翊珩对那两位阁众颔首致意,让陌尘带他来了药房这边。 此刻的她就在里头为他制药,夜翊珩唇角漾出幸福的弧度,世上从未有人对此待他。 生他的父母都没有。 而她却能为他做到这般! 夜翊珩捏起拳头,手心隐隐冒汗,心头怦怦鼓动,好似他原本冷却的心脏复活了过来! 一连等了好几个时辰,直到戌时。 房门终于被打开。 黎语颜伸了个懒腰,刚要唤妙竹,却不想看到了房门后坐在椅子上的夜翊珩,还有歪靠着门柱打瞌睡的松果。 「殿下,你们怎么在这?」 夜翊珩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含笑道:「等你。」 黎语颜伸手拉住他的手:「殿下抬脚跨过门槛。」 捏着柔弱无骨的小手,夜翊珩抬步。 跟她了屋,他嗅到了比门外,更浓的药味。 黎语颜拿出一粒药丸,放到他浅淡的唇瓣边:「治疗眼疾的,我制了几颗,应当有效。」 夜翊珩薄唇轻启,将她指尖的药丸吞下。 药丸入口微苦,带着青草香。 「多久会起效?」他问。 「头一回做这药,我也不知。」黎语颜将药瓶盖上,塞入他的手心,「这些备着,以防眼疾复发。」 外头睡着的松 果脑袋猛地一顿,一转头发现太子殿下不见了,连忙起身。 这才听到房内殿下与郡主在说话,松果深呼吸一口气,这才入内:「郡主,药制成了?」 「嗯,殿下已经服下,就看效果了。」 说话时,黎语颜打了个哈欠。 夜翊珩闻声:「先吃饭,再就寝。」 黎语颜拍了拍泛酸的后脖颈:「我想好好睡一觉。」 「先吃饭,听话。」 夜翊珩拉住她的手,缓缓地帮她捏了捏后脖颈。 力道不轻不重,揉捏得恰到好处。 然,黎语颜身子一僵,他这般捏她的颈子,让她心里发毛。 虽说此刻他不可能对她的脖颈做什么,但紧张的心理还是存在。 「好,我听殿下的,先吃饭。」 她微微侧过身,以躲开他的手。 夜翊珩的手一顿,也是,这脖颈一关是过不去了。 -- 晚膳后,黎语颜想要沐浴。 毕竟这一路回麟卿阁,都没能洗澡。这会子她想好好泡个澡,然后就寝,美美睡上一觉,这才惬意。 妙竹吩咐人准备好热水,随后服侍黎语颜进了浴桶。 黎语颜闭着眼,热水的温度刚刚好,水面晃动,热气浮上,弄得她真想在浴桶里直接睡上一觉。 妙竹只一个转身拿棉巾的间隙,再转回来时,发现她家郡主已经靠在浴桶闭上睡着了。 「郡主,你可不能这般睡啊。」 妙竹拍黎语颜手臂,却是叫不醒她。 也是,郡主一路辛苦,回来的时候车上还温习功课。郡主今日忙碌一天,不像她还在下午睡了一觉呢。 可这般睡着不是个问题,怎么办呢? 春夏秋冬不在,她也没这个力气将郡主从浴桶拖回床上。 呃,说拖是不对,但她更没力气抱郡主啊。 妙竹自己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自说自话:「妙竹啊妙竹,平日里吃那么多都白吃了,郡主把你养得那么好,白养活了!」 她急坏了,转而想到太子殿下虽然吃了眼疾的药丸,但还是瞧不见…… 妙竹叹息,脚尖一转出了净室。 来到夜翊珩住的客房,妙竹急促拍门。 「妙竹,何事这么急?」 松果从另一房间过来,替自家殿下开了门。 妙竹不停跺着脚:「殿下,麻烦你把郡主抱出来。」 「抱出来?」夜翊珩不解。 妙竹抿唇回答:「郡主说要泡澡,结果在浴桶内睡着了,这几日郡主缺少睡眠。」 「松果带路。」夜翊珩抬手,旋即补充,「等到了净室门口,你先退下。」 松果称是:「殿下放心,小奴有数的。」 三人急急往黎语颜住房的净室内行去。 等到净室门口,夜翊珩示意松果退下,让妙竹告诉他该如何走。 松果机灵地跑开,顺道将房门关上。 妙竹:「殿下,往前五部,往右三步绕过屏风。」 「好。」夜翊珩抬步走。 「再往前六步便是浴桶。」 夜翊珩颔首,头这么一顿,眼前倏地一亮…… 他能看见了! 入目所见是娇艳如玫瑰的她,露在水面的雪色肌肤极其惹眼。 第520章 治好眼疾 妙竹见太子殿下不动了,站在净室门口问:「殿下没摸到浴桶吗?」 夜翊珩以拳抵唇轻咳:「还没。」 「殿下稍等,婢子去取张毯子来。」说着,妙竹回房。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又抬手挡住视线。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可,他此刻是个「瞎子」,再看一眼不过分? 这时,妙竹回来。 她展开毯子,对夜翊珩道:「麻烦殿下将郡主拉起,婢子把郡主裹住,然后殿下抱郡主回房。」 「可。」夜翊珩颔首。 今日来麟卿阁他就没戴眼纱,这会子只好硬着头皮装作目不能视的模样,连眼珠子都不转地挪到浴桶旁。 偏生浴桶内的某个女子睡得很沉。 因为要在妙竹跟前佯装自己还是瞧不见的模样,他的视线只能好巧不巧地盯着浴桶内。 怕再看下去,他的脸要烧起来,他只好略略侧过头去。 妙竹将黎语颜的胳膊放到他的手上:「殿下,请拉起郡主!」 闻言,夜翊珩手上用劲,轻轻松松将某个睡得似猪一般的少女拉起。 哗啦啦水声响起,妙竹把毯子裹在了黎语颜身上。 「殿下,可以抱郡主了。」 「好。」他又道了一个字。 妙竹腹诽,此刻的殿下莫名有些奇怪哦。 比以往都要惜字如金了! 幸亏是隔着毯子抱某女,夜翊珩不敢想自己弱不隔毯子抱的情况。 将黎语颜放到床榻后,他火急火燎地唤了松果,佯装仍瞎的模样离开了黎语颜的闺房。 妙竹嘟囔:「奇怪了,太子殿下抱了郡主多少回了,今日怎么感觉殿下有些害羞呢?」 郡主曾说姓夜的脸皮都厚,真是稀奇了,太子殿下竟然会害羞? 殿下若能看见,那岂不是要被郡主勾了魂了? 不过,若是殿下今日能瞧见,她是决计不会叫殿下帮忙抱郡主的。 -- 翌日,黎语颜睡到日上三竿。 起来梳洗后的第一件事,她便去夜翊珩跟前。 「殿下,今日能瞧见了吗?」 想到昨夜的事,夜翊珩心头一悸,面上云淡风轻道:「不能。」 若被她知道昨夜抱她时,已经能看见,她不得羞恼? 他们自回麟卿阁开始,他便没有遮眼纱,今日却是戴上了。狐疑间,黎语颜抬手摘去他的眼纱:「莫非我的药没有作用?」 看到的瞳仁漆黑如点墨,她哼声:「殿下是在诓我?」 他只有瞧不见的时候,瞳仁才会呈现深琥珀色。 「眼睛不疼了,或许再过会就能瞧见。」 瞧他面色不似作伪,她叹息:「药丸的效果没有立竿见影,难道我医术退步了?」 夜翊珩瞧着她精致的侧颜,阳光镀在她的脸上,无比柔美。 她头上的步摇轻晃,耳珰亦微晃,在她的脸上镀了一层光晕。 能再看见她,真好! 瞧她竟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夜翊珩喟叹一声,将人圈入怀,坦诚道:「已经能瞧见了,颜颜治好了孤的眼疾。」 「好你个夜翊珩,竟然诓骗我!」 她抬手捶他心口。 夜翊珩丝毫不躲,宠溺地望着她:「只想你亲手摘下我的眼纱,如此我便可专注地看到你眼中的我。」 听闻此言,黎语颜捶他的动作一顿,只感受到他胸膛里头的心脉律动,一次次加快。 眼前的男子生得极 为俊美,貌比仙人,他这双眼尤其吸引人的心魄。 这时,他又道:「从今开始,孤不再戴着眼纱,无人能撼动孤的太子之位。」 黎语颜微微含笑,柔声道:「殿下,我以为一切等咱们大婚后再说。」 她的意思,他很明白,遂颔首:「听颜颜的。」 在他们两人不远处,跟着四个人。 这四个人不是旁人,正是陌尘他们。 这会子,听说太子殿下能瞧见了,陌尘、若风与松果齐齐欢呼,唯有妙竹沉默皱眉。 松果问她:「你想什么呢?」 妙竹道:「听殿下的意思,是昨夜能瞧见的,还是今天啊?」 该不会是昨夜? 松果笑道:「你傻啊,昨夜若是瞧见,殿下怎么需要我带他去净室门口,还让你告诉他怎么走?」 「哦,对哦,我傻了。」妙竹放下心来。 「你傻什么?」陌尘问。 若风亦问:「殿下能瞧见了,妙竹你不高兴?」 妙竹木讷地原地蹦跶两下,扯开嘴角:「高兴,高兴。」 可她心里还是毛毛的,昨夜的太子殿下很奇怪啊! 转念一想,当时殿下瞧不见,但一听说让他抱一个正在沐浴的女子,此事放在任何一个男子身上,都会有些不自在的奇怪? 如此想着,妙竹将心彻底放回肚子里,开怀笑道:「我家郡主到底是阁主啊,厉害,真厉害!」 耳畔叽叽喳喳的,夜翊珩拉起黎语颜的手,去到正厅的阁楼上。 黎语颜抿了抿唇:「你怎么带我来此?」 夜翊珩指着扇贝壳制成的窗户:「从这往正厅望,颜颜,你当时是不是看到了孤?」 他问得直白。 「真是瞒不过你。」她嘟囔,此人竟然连这个细节都发现了。 真是不能轻易得罪! 他低沉轻笑:「你害我找得好苦啊!」 说话时,他将她逼到墙角。 阁楼的空间本就逼仄,被他堵在墙角,黎语颜无路可退。 两面是墙,正面是他。 她正好就立在一个被他围起的三角区域内。 「得罚。」他再度出声。 「怎么罚?」她懵懂地抬眸,该不会又咬她? 下一瞬,他狠狠地亲上了她的唇瓣。 连啃带咬的,好似要将这几日瞧不见她的不快,都发泄到她的唇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 却不想,入目的她,微红了眼眶,鼻尖亦是微红的。 「怎么?」他问。 「你弄疼我了。」她语调里带着哭腔。 殊不知,这般模样的她,落在他的眼里,太过招惹。 他两指捏上她的下巴,将自己的唇凑近她的唇瓣,欲吻不吻道:「瞧不见你,你可知我有多心慌?」 方才的吻,他可是克制着! 只能吻她,不能做旁的事,那不是克制,又是什么? 黎语颜偏开头,揉了揉鼻尖,眸中水光潋滟:「那你也不能欺负我呀。」 「只是亲吻,怎么能叫欺负?」 夜翊珩伸手掐住她的细腰。 掌下的腰软得超乎想象,又细得超乎想象,里头好似没有骨头。 「你胡说!」她欲逃。 「你想知道何为欺负吗?」 第521章 来自天家 分明是矜冷的脸,凉薄的唇,却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他所谓的欺负,即便她不知他究竟说的是什么,但她大抵知道比方才的啃吻更过分。 黎语颜偏过头:「我不想。」 见她的美眸里有他看不透的光影流转,夜翊珩微挑的凤眸眯了眯:「真不想?」.z.br> 她脱口而出:「难不成你想咬我?」 扯开衣领子,狠狠咬? 闻言,夜翊珩低沉轻笑:「真当我是狼了?」 黎语颜哼声反驳:「银灰都跟你姓了,你还不是狼?」 他摇首,正欲说什么,门外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阁楼门被敲响。 「郡主,有人擅闯麟卿阁。」妙竹急道。 黎语颜沉声:「可知是谁?」 夜翊珩亦敛去了面上笑意,并竖耳听外头的妙竹回答。 趁某人的注意力移开,黎语颜便从被他围拢的三角区域里挪出脚步。 「来人颇为嚣张,被我们的人拦下后,这才取了拜帖出来。」 妙竹垂首说着,丝毫不敢抬头。 阁楼的门虚掩着,门缝不大,但恰好能看到里头角落的情形。 方才她踩楼梯上来时,行得急,匆匆瞥了一眼。 仅这一眼,她便看到自家郡主被太子殿下逼在角落,两人靠得极近,虽然没有什么亲密举动,但仅仅那般面对面站着的模样,让她不敢再抬头。 黎语颜疾步过去开了门:「拜帖呢?」 妙竹双手呈上:「来人说愿意出高价诊金。」 黎语颜展开拜帖扫了一眼,吩咐妙竹:「不要让来人上山,以什么借口不用我再说了?」 妙竹恭敬颔首:「婢子明白,婢子这就吩咐阁众。」 黎语颜挥了挥手:「嗯,下去。」 妙竹应声而退。 夜翊珩缓步走到黎语颜身旁:「来人是谁?」 「应当是贤王的人。」 「哦?」 「都在拜帖上自报家门了。」黎语颜将拜帖递到他眼皮子底下,「殿下过目。」 夜翊珩接过拜帖看了,帖上所书口气不小。 【吾先前被恶人所伤,欲来贵阁请神医出诊。吾乃龙子,断不会短少神医的诊金,若神医允本王亲临贵阁,本王将于三月下旬前往麟卿阁,具体时日以阁下方便为准。】 他将拜帖合上:「是夜振贤。」 黎语颜提起裙摆跨过门槛往楼梯下走:「此人已经派出好几拨人了。」 夜翊珩缓缓跟在她的后头,将拜帖对半扯开,心头冷笑,夜振贤想得真美,让神医诊治。 听到纸张扯开的声响,黎语颜转回头:「还有几封信帖也是来自京城,殿下不要也过过目?」 「好。」 两人来到书房。 黎语颜从一抽屉取出几封信,几张拜帖。 她将其中一封信展开给夜翊珩看:「这封大抵出自皇上,不过上头的笔迹应该是旁人代笔。」 夜翊珩接过看了,旋即蹙眉,信上写明,若神医能造出长生丸,允他官位,并奉上金银珠宝与绝色美女。 「官位,美女?」他摇头。 「手段罢了,皇上也以为神医是位白胡子老者。」说着,黎语颜又拿出一封信,「这个我判断也是来自你们天家,殿下觉得是谁?」 「求子嗣,想让他的女人们怀上男胎。」夜翊珩看了信,喃喃地问,「会是谁?」 「信笺是天家专属,可见写信之人刻意想让我知道他的权势,殿 下想不到是谁么?」 皇帝那封信虽然用了普通信纸,但上头的用词,且话里话外地显示对方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贤王的拜帖用的是红纸,红纸亦普通,但贤王在拜帖里直接表明了皇子身份。 唯独这封信,写信之人颇有心机。 夜翊珩蹙眉思忖,老大老二老三不用再提。 老四的侧妃已休,据说他府中的其他女人早都遣散。 至于老五,他有儿有女,且是个惧怕王妃的。 想到先前夜震宇因黎曼婷有了身孕,这才求了侧妃之位。老头以为又能抱孙,对老四颇为关照,并将重要政务交于他。 思及此,夜翊珩猜测:「老四?」 黎语颜摇头:「是老七。」 「夜峥墨?」夜翊珩俊眉紧蹙。 黎语颜颔首:「皇上的孙子孙女唯有老五端王的一双儿女,旁的皆是外孙外孙女了。」 夜翊珩冷笑:「夜峥墨即将弱冠,但老头尚未提及替他选妃之事,倒是贤妃为此张罗了好几场选妃宴。」 他还以为他们母子要细细选择后,才会让老头赐婚。 没想到夜峥墨直接将目光跳到了子嗣上。 黎语颜将信纸缓缓叠起:「可见夜峥墨心机颇深,信上他说了女人们,可见不止一个女人。他若是在子嗣方面胜于旁的皇子,那他离储君之位也会近一些。」 「呵,即便他生再多的子嗣,也不能夺了孤的储君之位。」 「殿下,夜峥墨怕是想走舆论这条路,让大臣与百姓们认为他有兴盛天家子嗣的能力。」 黎语颜说得极轻,但言外之意已经含在里头了。 相对不能人道的太子殿下,与有众多子嗣的七皇子,天下人会怎么判断? 这时,夜翊珩笑了:「颜颜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的话叫她一怔。 某人不能人道,那便是不会有自己的子嗣。转念一想,他都能赐银灰国姓,他日,此人想领养多少个孩子都不成问题。 念及此,黎语颜略略颔首:「殿下说得也是,起码目前来讲,夜峥墨一个儿子都不曾生出来。」 夜翊珩摇了摇头,此女听不出他的深意。 此刻也不便解释。 罢了,就在不久的将来用实际行动让她明白。 黎语颜一面整理书案,一面道:「这些信与拜帖,涉及天家的就如此之多,加上九公主与殿下你也多次派人上麟卿阁来,你说我敢道出身份么?」 「这个孤已明白。」他伸手过去,捉住她的手,「陪孤在阁内走走。」 他想好好瞧瞧她的地盘。 「明白就好。」黎语颜仰头看着他,「此地是我麟卿阁,我想殿下明白,千万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闻言,他唇畔勾起:「会有损你阁主的威望?」 「你知道,还问?」她甩开他的手,「我要去采药了,殿下请自便!」 「还要采什么药?」夜翊珩不解。 第522章 抱去就寝 黎语颜瞪他一眼:「是谁说要在大婚前,将身体内的毒素去掉的?」 夜翊珩拍了脑门:「孤陪你去采。」 「我只是去采祛毒药物,实话告诉你,你的毒素不一定能在大婚前彻底清除的。工具有限,判断不了你身体内究竟中了多少毒,有何种类,有何类目,这些是难题。」 她如今能做的,便是做一些解毒丸,以防他寒疾发作得厉害。辅以她的银针之术,如此能将他体内的毒素降到最低。 至于最后剩下的余毒,那唯有再行思考如何处理了。 见她说得坦诚,他点头:「如今的情况我已经很满足了。」 「既然清楚,那你就留在殿内。」 「不行,你又不识得药草,去了能干嘛?」 「帮你背药篓。」他笑了。 此人五官绝美,笑起来特别惊艳。 看得黎语颜一怔,随后竟默许他跟着自己。 某人一笑,她怎么就同意他一道去采药了呢? 她承认他长得好看,可自己没有犯花痴的癖好,定是他笑乱了她的心智。 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殿。 看前头走着的某人,高大的身躯竟然背个小药篓,黎语颜噗哧笑出声。 夜翊珩转回头来,看她走得慢,遂折返走到她身侧:「你笑什么?」 「笑你背着药篓的模样滑稽。」 「你倒是老实。」 两人边走边聊,只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药田。 药田里,有不少阁众在忙碌。Z.br> 男女老少的阁众见到来人,人人笑着唤:「阁主好,殿下好!」 黎语颜淡淡颔首,沉声吩咐:「药材浇灌注意水量,有长了虫的需立时清除,成熟的药需及时采摘。」 阁众颔首,恭敬表示明白。 相对黎语颜颇为严肃,夜翊珩则破天荒地笑得温润。 不光如此,他还抬手与每一位阁众打招呼。 黎语颜从来不知他还有这幅面容,亲切得不像话,好似要打入阁众的核心阶层一般,以获取她的秘密。 黎语颜采了所需的药材,丢入某人背着的药篓内,转身往另一侧的药田走。 夜翊珩仍旧含笑与阁众谈话。 有大婶问:「殿下与我家阁主啥时候大婚呀?」 夜翊珩颇有耐心道:「大抵在下月。」 有大娘也问:「殿下喜欢我家阁主吗?」 夜翊珩颔首:「自是喜欢!」 有一位大伯亦开口问:「传闻殿下脾气不好,杀人如麻,喜挖人心肝,爱制人皮灯笼,殿下脾气如此暴躁,会欺我家阁主么?」 此问一出,阁众们纷纷指向夜翊珩的鼻尖,七嘴八舌地开口—— 「太子殿下,我家阁主可是好脾气的姑娘啊,经不起折腾的。你那些招对待坏人可以,千万不能用在我家阁主身上!」 「太子殿下,我家阁主很怕疼的,被药材上的尖刺扎到都会红了眼眶的,你可明白?」 「对,我家阁主娇娇柔柔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的,天底下最好说话的,就是我家阁主了。」 夜翊珩眼尾扫见黎语颜已经走远,遂压低声音:「听说有人吵阁主制药,为此阁主发了不小的脾气,你们三天三夜都不曾说话,可是真事?」 话音刚落,人人噤若寒蝉。 夜翊珩将背上的药篓子重新背好,随即去追黎语颜。 忽地,方才提问的大伯哈哈大笑。 有人问他:「你笑什么?」 大伯 笑答:「咱们阁主给人治病时,那狠辣的手段,眼都不眨的,我觉得阁主跟太子殿下极为相配。」 众人不甚明白,齐声问:「为何?」 「大家都见过阁主处理断手断脚断腿时,那沉稳的模样?」 众人称是。 大伯又道:「太子殿下擅断人手脚,咱们阁主擅接人手脚,这么绝配的人儿上哪找啊?」 「有道理,有道理!」众人赞同地点头。 -- 是夜。 妙竹服侍黎语颜洗漱。 「郡主,春柳夏桃还没回来,算算时日,大抵还要几日。」 黎语颜淡淡道:「无妨,倘若在我们离开前,她们还没到,就留口信给她们。」 「也好。」妙竹点头,「不过郡主,咱们在阁内还要住几日?你科举在即,加上回京的时间……」 「这两日我将太子殿下身上毒素所需药材采集处理后,咱们便回京。」 妙竹将棉巾递给黎语颜:「郡主,昨儿有件事,婢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黎语颜接了棉巾擦脸,脸盖在棉巾下,声音显得有些瓮声瓮气:「你不说,我差点忘记问了。昨儿沐浴时,我没记忆了,等醒来便是第二天清早。」 妙竹砸下嘴,小声道:「郡主在浴桶里睡着了。」 「哦。」黎语颜淡淡应了一声。 很快反应过来,若是春夏秋冬在的话,她们随便一个人都能抱动她。 而如今春夏秋冬皆不在,妙竹一个人是怎么处理的? 她看向妙竹:「你该不会拉着我手臂,将我拖去床上的?」 妙竹不好意思地笑了:「郡主你怎么知道婢子当时心里的想法?」 「你肚子里多少弯弯绕,我能不知道?」黎语颜摆了摆手,「算了,好歹是拉回床上睡了。」 妙竹笑出声:「真要拖着上床的,郡主背部臀部不得痛死?」 对,身上不痛,那说明不是拖着的。 倏地,脑中划过一个不好的画面,黎语颜捏住妙竹手臂:「你老实告诉我,你怎么把我弄上床的?」 妙竹苦着脸,老实道:「婢子请太子殿下帮忙,让殿下将郡主抱去床上就寝的。」 「不行,我得去问问!」黎语颜嚯地站起来,疾步往外走。 「郡主,你披上外衫。」妙竹追去。 走到半道,黎语颜止步,妙竹这才得以将外衫给她披上。 「我被某人抱起来时,身上……」 她都不好意思问下去。 「郡主放心,殿下当时瞧不见。」妙竹说得很没底气,「我看他眼珠都不转,脸也是侧着的。」 黎语颜脑中轰的一声,她当时光着的! 她沐浴的时候自然是***了的,就算某人瞧不见,抱着她的时候,那不是碰到了吗? 一想到这点,黎语颜想要抓狂。 如果真被他碰到了,她可没勇气去问。 从没哪一刻,她的太阳穴如此之疼,疼得脑袋都要裂开。 某人即便昨夜看不见,但他摸得着啊! 第523章 杜绝纰漏 黎语颜转回身,木然往自个房间走。 妙竹惊道:「郡主,你不去问太子殿下了?」 「太丢脸了,我不问了。」她摆了摆手,步伐加快。 妙竹小跑追上:「怎么会丢脸呢?」 到了房内,黎语颜拿手指关节叩了妙竹脑门:「我当时没穿衣服,某人就算瞧不见,他的手又不是没有触感?」 听闻此言,妙竹恍然大悟,原来郡主纠结在此处。 她摸了摸额头:「郡主真的可以放心,婢子拿毯子将郡主裹起,再叫太子殿下抱的。」 「我且问你,你怎么裹的?」 「让殿下将你拉起,我再裹的。」妙竹拧眉,「当时殿下将郡主抱到床上后,走得急。房内给郡主穿衣什么的,都是婢子,郡主真的可以放心了。」 黎语颜的心这才缓缓平静,他昨夜瞧不见,拉起不着寸缕的她,好似没问题。后头将她抱去床上,隔着毯子,好似更没问题。 也罢,此事就这么翻篇。 与自家郡主说清了后,妙竹自昨夜开始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彻底安定下来。 「时候不早,你也去休息。」黎语颜脱下披着的外衫,上了床。 「好的,郡主。」 妙竹悄声退下。 在被窝里辗转一刻钟后,委实无法入睡,黎语颜重新坐起身,拿了本《诗经》看。 忽地房门轻声叩响。 她以为是妙竹返回,遂头也未抬道:「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颀长的身影入了内。 夜翊珩环视一周,这便是她在麟卿阁的闺房了。昨夜离开得太急,他都没细瞧房中格局与摆设。 她的房间宽敞,中间摆了一张圆桌,左侧窗边是美人榻,美人榻后侧是博古架。 右侧窗边一张几案,两把交椅。圆桌过去,是一排屏风,再往里,便是她的床榻。 床榻旁有一盏花枝灯,分支叉开,托盘上全点了烛火。 烛火莹白,影落成花。 此刻的她正半靠在床头温书。 黎语颜觉得奇怪,妙竹怎么不出声? 遂抬眸一望,却看到夜翊珩正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她忙坐直了身子,拉了衣襟:「殿下是有事?」 「睡不着,看你屋还亮着,便来瞧瞧。」 「没什么好瞧的,殿下不妨从我这拿些书去看,可助眠。」 夜翊珩毫不客气地坐到她的床侧,修长漂亮的手一把抓过她的书,合上封面瞧了书名,低语:「你看《诗经》是为助眠?」 「才不是,我是为了科举!」 她重新拿回书,指尖却触到了他的手。 他的手仍旧微凉,莫名叫她的手指蜷了蜷。 「这个借口颇好。」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清冷。 黎语颜想不明白此人来的目的,且他直接从她的房门进来,如此举动,定有不少阁众瞧见。 到她房中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谁都可能有急事需要谈一谈的,且他们是未婚夫妻,到她房中是说得过去的。 但,倘若此人一夜不出去,等翌日清早再从她门口出去的话—— 等明儿一早,整个麟卿阁上下全都会知道太子殿下夜宿在她的闺房。 在镇北王府中,他们睡一起是得到长辈默许的。 但在麟卿阁,她是阁主啊! 她的威信威望不要了吗? 想到此,黎语颜急于想将人赶走,便扯开话题:「听妙竹说,昨夜是殿下将我抱回床上的,在此多谢殿 下了。」 说话时,她刻意观察他的神情。 夜翊珩闻言一怔,连忙垂眸掩住幽深的眸光,脑中却浮现她被他从浴桶拉起的模样。 当时他已刻意偏过头去,侧了脸,但眼尾余光仍旧瞥见,且瞧得清楚。 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袍:「小事一桩。」 嗓音颇为云淡风轻。 觉察她一直在观察自己,夜翊珩抬了抬眼皮,对她对视。 某人眸中无波无澜,黎语颜收回目光。 某人神情正常,想来昨夜是瞧不见,她心里放松下来,便打了个哈欠:「看书挺助眠的。」 她将《诗经》放到他手上:「殿下回房翻看,如此便能睡着了。」 说话间,她又打了个哈欠。 见她是真的困,夜翊珩捏着《诗经》起身:「也好。」 他来此本意是想与她睡一起的,但被她提起昨夜浴桶之事,猛然间体内燥郁攀升…… 他,还是一个人睡! 否则燥郁克制不了,强要了此女,届时该如何收场? 瞧着某人离开,黎语颜有一瞬错愕,今夜赶人真容易。 不过到底是在她的地盘,他有所顾忌也正常。 回到客房,夜翊珩随手一翻《诗经》,首先跃入眼帘的便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啪地将书合上,他对着门外唤:「松果。」 「小奴在。」松果急忙跑来,「殿下何事?」 「备冷水。」 「冷水?」松果很不理解,「殿下,您身上可是有寒疾的!」 「无妨。」夜翊珩摆手,「速去。」 「是!」松果跑开。 很快客房净室内备好了冷水,夜翊珩便入了内。 松果守在房外,心里不停嘀咕,太子殿下怎么要冷水? 哗啦啦冷水冲澡的声音从净室传出房间,一直传到房间外候着的松果耳中。 他又想,殿下寒疾很少再犯,如今对冷水都不抵触了,可见郡主的医术果然高超,真不愧是神医啊! -- 次日,春雨不期而落。 望着对面屋脊沟壑上源源不断落下的雨水,黎语颜叹气一声。 夜翊珩问:「怎么了?」 「本想继续采药的,今日下雨,不能去药田了。」 「那你帮我指尖解毒。」夜翊珩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某事总归没有做过,他不清楚如今体内的毒素会不会使他在新婚夜昏厥。 倘若昏厥,传扬出去便不好听了。 以往的传言,他可忽略不计。 但,在新婚夜绝不能出现那般纰漏! 转而想到之前毒素厉害时,他只是亲吻她都会激发寒疾。 若在新婚夜圆房时…… 念及此,他补充:「多解一些!」 毒素解得多,一定程度上能保证新婚夜顺利些。 「先去制药房。」黎语颜道。 麟卿阁内到底不比现代,现代有各种仪器可判断毒素种类,麟卿阁内的工具都是她自制,不能精确判毒。 特别是各种毒素在某人体内已经太久,且混合得太久了。 第524章 不值一提 松果十分有眼力见地将一把伞递给自家殿下,顺道拉着正要上前的妙竹。 夜翊珩撑开伞,冲黎语颜抬手。 黎语颜将自个的手放入他的掌心,两人相携往对面的屋子走。 看两位主子走远,妙竹拿手肘撞了一下松果腰侧:「你挺会偷懒啊,我这边伞也备好了,正准备给我家郡主撑呢。」 松果揉了揉腰侧,摇了摇头:「妙竹,你真的是块榆木。」 妙竹拧眉:「榆木?」 「榆木疙瘩,不开窍呗。」说着,松果在廊下跑开。 「好你个臭松果,竟然骂人!」 妙竹追去,他跑得快,她又追不到,情急之下举起手中的伞往松果头上招呼。 松果突然止了步,转过身来,躲也不躲地含笑看着她。 看得妙竹一怔,因为惯性,她来不及收手,更来不及收脚。 手中的伞直直地敲在了松果的脑袋上,脚步亦收不回,身子愣是直直地往松果身上靠去。 抱了个满怀,松果的唇角上扬再上扬。 第二次抱她了!. 呃,这人的腰怎么肥了? 妙竹面色一红,这个太监竟然敢抱她! 正要开口斥责时,听得他道:「妙竹,你最近都偷吃了?」 松果将她身形扶稳后,放开,顺道取走她手中的伞。 妙竹两手捏了捏腰侧与肚腹上的肉:「是好像吃多了哦,郡主把我养得太好了,也怪我嘴馋。不过我家郡主吃再多,那小腰还是很细,我的腰为何这么粗啊?」 松果扯开嘴角笑了笑:「你若是胖下去,你以后相公抱不动你,怎么办?」 就这时,陌尘过来,举了拳头,展示自己劲装下的手臂肌肉:「妙竹,你再胖,我都能抱得动。」 不远处,若风的声音亦传来:「我也能抱动,我瞧着妙竹身形挺好的,不胖不瘦,正好!」 松果没想到陌尘与若风这般直白,他方才的话,是想妙竹顺口接下去的,却不想给了这两人表白的机会。 妙竹笑得夸张:「你们的规劝我心领了。」 闻此言,陌尘若风对视一眼,她听不出他们的言外之意吗? 松果摇头笑了,妙竹不开窍,一定程度上他可以放心,至少不会短时间内被人拐跑了。 此刻的制药房内,黎语颜拿出一系列工具。 看着大大小小的琉璃瓶,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夜翊珩忍不住问:「这些是何物?」 黎语颜取了银针消毒,随后开口:「先前殿下在指尖放出毒血时,都不在麟卿阁,今日咱们试试阁内的工具。」 「用这些?」夜翊珩指了指长长的桌面上一堆神奇的工具。 「是,将毒血放入,然后分析,看看能不能得出结论。」 「如何得出结论?」他还是不解。 「毒血里有不同的毒素,不同毒素碰到不同的药剂会有不同的反应,以此来判断殿下身上有哪些毒素。」她解释。 只是这些工作都是她亲自实验操作,人为判断,一定程度上不能清楚判断究竟有哪些毒素。 这便是没有现代仪器的不足之处。 夜翊珩又问:「不同的药剂如何设定?」 「以解药或者会有一定反应的药剂分别放入,以此判断。」 他伸出手:「如此甚好。」 黎语颜垂眸把脉:「殿***内的毒素已经少了许多,如今的状态相对蛰伏,请殿下运内力……」 此次用了半个时辰,才将体内的毒素逼到指尖。 黎 语颜将毒血分别用十个琉璃瓶装了,随后分别放入不同药剂。 很快,其中有两个琉璃瓶内起了反应,而余下八个没有动静。 夜翊珩凑过去,细看:「是不是可以得出结论了?」 黎语颜拧了眉:「殿***内的毒素比我想象得更为复杂,此次只判断出两种毒。」 他问:「两种何毒?」 「其中一种便是寒毒,另一种是马钱子,又叫番木鳖。」 「马钱子?」夜翊珩俊眉蹙起。 「此毒会发生惊厥,惊厥容易毙命。且毒性发作有听觉、视觉方面的反应,殿下的眼疾,许是此毒与旁的毒一起激发引起。」顿了顿,黎语颜又道,「这两种毒皆是致命毒素,但殿下还活得好好的,说明体内有旁的毒在相互制衡。」 「我明白,其中一种毒搁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毙命。而孤还活着,得益于体内毒素过多。」 「正是如此。」黎语颜微微颔首,「如今的情况,我还是以保守方法,将解毒丸制好,届时辅以银针术,双管齐下。」 他亦颔首:「好,听你的。」 黎语颜严肃道:「殿下若要彻底清除的话,咱们最好查清有哪些人下了何毒。」 夜翊珩沉吟一瞬,点了头。 怕是只有他登上皇位,才能彻底弄清谁人给他下了何毒。 就这时,另一个琉璃瓶起了反应,黎语颜黛眉紧蹙。 见她神情,夜翊珩忙问:「什么情况?」 「这种毒不是咱们天晟所有,方才我以试试看的心态将药剂放了进去,没想到有了反应。」 闻言,夜翊珩亦蹙眉:「什么毒?」 天晟与周围小国皆有通商,但毒素与药剂一事上,是禁止交易的。 旁国的毒素竟然流入了天晟,关卡都没发现,可见拥有之人有不小的权势,以躲过官府的搜查。 黎语颜缓缓摇头:「什么毒,我尚且不清楚,这也是这药剂反应慢的缘故,但我大抵判断此毒来自西漠。」 夜翊珩捏起拳头,沉声道:「西漠多沙地,时常觊觎天晟的地大物博。」 是何人有如此歹心? 西漠竟将手伸到天晟,远远地打起了谋杀他的念头。 她抬眸看向他,喃喃道:「想要殿下性命的人何其多,这些毒,不管哪一种都是顷刻毙命的。」 眼前的他究竟遭了多少罪,怪不得夜玖说他十四岁那年几度性命垂危。 想到此,黎语颜缓缓走到他身前,用力环住他的腰。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夜翊珩身体一僵,后背瞬间紧绷。 「殿下之前过得很苦?」说话时,她鼻尖微酸,眼尾起了红。 夜翊珩怔后,抬手紧紧将人搂住:「如今不苦了。」 有她在旁,再难的过去,都不值一提! 屋外雨势渐歇,空气愈发清新。 第525章 田里打滚 下午,雨霁。 黎语颜又去了药田采药,夜翊珩不放心,说什么都跟着去。 因为下过雨,田埂湿滑,田间泥泞,颇为难行。 黎语颜虽是阁主,但只要她在麟卿阁时,便会时常穿梭于田间。哪怕是雨后的田埂窄路,她都能行走自如。 反倒是一路跟着出来的夜翊珩,颀长的身躯不是往东歪,就是往西倒。 黎语颜微皱了眉头,立在田埂一端歪着脑袋瞧他。 「我都走到这了,殿下还离我五丈远。」 方才出来时,某人说要照顾他,她当时就说不用。他仍坚持,且说自己恢复了光明,一旦发现她在田间有何情况,他都可以照顾到她。 没想到光是走路,他都自顾不暇。 「此路忒窄,落了雨便滑,昨儿天晴无妨,今日实在难行。」夜翊珩朗声解释,旋即小声嘀咕,「路也不做得宽敞些。」 黎语颜摇了摇头:「此路名为田埂,不光可让人行走,在侧边还可种植植物。重要的是,它能蓄水,也是田与田之间的分界。」 「太子殿下先前从未下过田地?」她微微笑了,「田地珍贵,通常情况下,田埂是挺窄的。」 夜翊珩一噎,竟然被她教育了。 也罢,自己确实对田地了解颇少。 脚掌一旋,附着内力于脚底,夜翊珩这才轻松走到她身旁,叹道:「当个药农不容易,田地有学问,连走路亦有,如此看来当神医更不容易。」 黎语颜清浅一笑:「神医的名头,不是我自己封的。我的医术也没神奇到神仙的境界,我只是麟卿阁阁主罢了。」 「可天下人只知道,麟卿阁阁主便是神医,神医即麟卿阁阁主。」说话间,他问,「老头,还有他那些儿子们都来求医,你不怕他们恼羞成怒,将麟卿阁……」 他没说下去,但黎语颜接了话:「将麟卿阁端了?」 夜翊珩薄唇抿成一条线,颔首。 黎语颜坦诚道:「殿下曾有过的念头,他们也有,这便是我更要隐藏身份的缘故。但是我想,他们短时间内还不敢。但凡对麟卿阁动手的,我便将视其为仇敌。」 夜翊珩笑了:「如此说来,孤得庆幸自己没对麟卿阁动手。」 黎语颜跟着笑:「雨后田间泥泞不堪,殿下行走当心些,莫要摔了。」 言罢,她顾自往前走。 两人进了药株间,夜翊珩专心地看她纤细莹白的手在草药上采摘。 有些她只摘叶,有些她只摘花。 这些草药的药性,他皆不懂,是以看得格外专心。 等她手中捏得多了,他便将药篓移到她跟前,黎语颜会心一笑将手上捏得药材放入。 「我怎么觉得有些妇唱夫随的感觉。」 夜翊珩跟着笑,温润宠溺:「孤随你。」 忽然耳畔嗡嗡作响,他正欲侧头,被黎语颜拉住手:「别动,这是有毒的马蜂。」 一听有毒,夜翊珩反手抓住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眼看马蜂往低处飞,他抬脚用力踩去。 却不想忘记了田间的泥滑,脚下一滑,某人仰天摔去。 黎语颜来不及惊呼,因为被他拉着手,她亦跟着倒下。 呯的一声闷响,两人面对面地摔在了田地上。 紧接着便是两人的笑声。 笑着笑着,四目相对。 空气好似在此刻凝滞了…… 黎语颜慌忙收回目光,小声问:「你没事,摔疼没?」 「没事,不疼,你呢?」 他的嗓音又低又沉。 黎语颜抿唇:「不疼。」 她的双手正好撑在他的胸膛上,这般扑在他身上,她颇为不自在。 正当她想起来时,他忽然搂紧了她。 「颜颜,退一万步来讲,倘若我不能保住太子之位,更不能继承天晟皇位的话,你的麟卿阁愿收留我么?」 他目光灼灼,似十分期待她的回答。 黎语颜嫣然一笑,学他以往的样子捏了他的下巴:「如此俊美之人,本阁主自然愿意收留。」 闻言,夜翊珩轻笑出声。 黎语颜的手指在他下巴上用了力:「那就当药童,你可愿意?」 夜翊珩的眸光霎时微敛,此女知不知道她如此举动对他来说极其撩人心魄? 「你怎么不回答?」 黎语颜将手指移到他的脸上捏了捏。 夜翊珩眸光一暗,抬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嫣红的唇瓣堵了个严实。 突如其来的吻,让黎语颜怔住,且此地是药田。 雨停了,阁众们会来打理药草,心慌之下,她伸手捶他。 却不想他吻得极度温柔,缠绵又暧昧。 她不争气地闭上了眼…… 忽然传来脚步声,他们这般地上听得格外清楚,黎语颜霍然睁眼。 夜翊珩早已听闻,且听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便放开她的唇,将人拉起。 起身后,两人又相视一笑。 他后背全是泥,黎语颜也好不到哪去,裙摆上都是泥。 好在药篓够深,里头的草药未满,倒是没倾倒出来。 就这时,有阁众大喊:「阁主与殿下怎么回事,身上都是泥?」 这么一喊,后头跟着的各种快步追上,一群人争相看他们,随后七嘴八舌地议论开—— 「太子殿下背后都是泥,应当是摔在了地上。阁主身上还好,裙摆有泥,想来是摔在了殿下身上。」 「如此说来,太子殿下是个护妻的主,就算摔倒也要当阁主的肉垫。」 听了这些,黎语颜连忙拉着夜翊珩走远。. 阁众的议论似有若无地传来—— 「太子殿下应当是个会疼人的。」 「我瞧着也挺像,阁主出来采药,他身为太子还跟着来。」 「你们说,咱们阁主是不是故意摔倒,以此来考验殿下?」 「有道理,如此可观察到殿下的身手,还能判断他会不会疼人!」 黎语颜快步走着,时不时地剜一眼身旁之人:「我现在有理由怀疑殿下是故意摔倒的。」 夜翊珩抬手:「委实冤枉。」 瞧他身上发上都沾了泥,她叹息:「算了,不说这个,快回去洗洗。」 两人刚走到正厅,便被妙竹喊住:「天呐,郡主,你与殿下在田里打滚吗?」 「打什么滚?」黎语颜黛眉蹙起。 妙竹走过去,指了夜翊珩的背:「殿下背上手臂上都是泥,郡主只有两侧裙摆有泥,不是殿下抱着郡主在泥地里打滚,还能是什么?」 第526章 大婚时说 「瞎说什么?我们这是摔倒了。」黎语颜唇角抽了抽,「还不去准备热水?我要洗洗。」 妙竹称是,连忙去吩咐人烧水。 黎语颜侧头瞪了一眼某人,旋即抬步往自己房间走。 一直在一旁抿着笑意的松果上前,拉过自家殿下拎着的药篓子,笑盈盈问:「殿下心情不错?」 在泥田里抱着郡主打滚,他家殿下的心思够沉啊。 往常的洁癖,方才怎么没显出来? 夜翊珩扫了一眼松果,不作声。 松果又问:「殿下躺泥地里是如何感觉?」 夜翊珩仍旧不语,顾自往客房走。 什么感觉? 软软的,香香的,温香满怀。 他早忽略了背上的泥,只知道某个小女子惊愕地扑倒在他身上的模样了。 不多时,热水备好,黎语颜将整个人连同脑袋都浸了水中。 方才药田里,他那双眼深邃如海,像是要将她吞进去似的。 而那双狭长的凤眸中一闪而过的狼意,让她此刻想来,心脏怦怦加速跳,随时要将肋骨撞断似的。 他为何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黎语颜将头露出水面,抹了脸上的水,又思忖,某人先前买了一堆玉,难不成他有什么歹意? 忽然间,心就变得有些乱。 自己该不该寻个时机,好好地与他说道说道? 就对他说,她不嫌弃他,他不必因身体缺陷而有所愧疚。他们之间的相处可以是很纯洁的那种,当然彼此的利益还是会维护好! 日常有亲亲抱抱就足够了,她不奢望有旁的,当然她心里抵触旁的这事,还是不与他说了。 涉及到梦境,她还是不提为妙。 心里打定了主意如何叙述后,她便开始思考寻个什么时机合适。 等会去说,还是大婚当夜? 还是新婚夜说最为合适。 那时他们已经结为夫妻,很多事情敞开心扉地说出来,对他们的婚后生活有利! 客房那边,夜翊珩如昨夜一般,仍旧洗了冷水澡。 松果再次惊叹黎语颜的医术,他家殿下连洗两日冷水澡了,以往会激发的寒疾,如今不见踪影,到底是神医啊! 沐浴后,黎语颜带着妙竹去采集了所需的药材,加上药房内原有珍藏着的药材一起,连夜开始制作解毒丸。 因为很多药材需要烘干研磨,故而解毒丸制药过程相对繁琐。 过了两日,夜翊珩专属的解毒丸终于制好,黎语颜将药丸装了小玉瓶。 就在她专心想给药丸起个什么名儿时,外头传来对话声。 「这两日郡主在忙,阁众都不敢打扰,我家殿下也不敢来。」松果小声问妙竹,「郡主制药情况如何了?」 妙竹瞧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制药房:「我也不清楚呢。」 黎语颜轻笑摇头,而后对着门外道:「松果,麻烦你进来下。」 门外的两人闻声,推开门。 「郡主,请示下!」松果疾步过去。 黎语颜将小玉瓶递过去:「给殿下拿去,这解毒丸是针对他体内毒素的,只是我尚未起名。」 松果捏住小玉瓶,像宝贝似的揣入怀中,欢喜道:「好,小奴这就给殿下送去。」 说话时,转头就要跑。 「慢着!」黎语颜喊住他,「你跟殿下说,让他收拾收拾,咱们该启程回京了。」 「这么早?」松果惊讶。 麟卿阁风景好,云雾缭绕时,像是置身于仙境。 如此风景绝佳之地,他家殿下很喜欢,他们当属下的也喜欢,恨不得多住一些日子。 妙竹直言:「离科举没多少日子了,我家郡主还要考科举呢。」 「对,对,对,小奴差点将此事给忘了。」松果点了头,按住怀里揣着的小玉瓶快步往外走。 黎语颜收拾案几上的制药工具,随即吩咐妙竹:「你也去准备行囊。」 「好,婢子这就去收拾。」 「留个口信给春柳夏桃。」 「婢子省得!」 就这样,在麟卿阁用了午膳,一行人启程回京。 麟卿阁距离京城的直线距离不是特别远,再加夜翊珩吩咐陌尘、若风与松果轮流驾车,如此日夜兼程,没过几日便抵了京。 通过城门,马车直奔镇北王府。 另一边,夜振贤派去麟卿阁的人马也回了贤王府。 虞莹蕾得知消息,急步往夜振贤的书房行去。 书房内,夜振贤板着脸,对底下跪着的几人呵道:「又是无功而返?」 「是,王爷。」几人齐声。 夜振贤冷笑:「你们倒是老实啊!」 为首一人道:「王爷,麟卿阁阁众虽然身手普遍不高,但他们人数较多,且仗着地理优势,咱们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 夜振贤拍了桌子,震地桌面上的笔架晃了晃。 「本王亲自写的拜帖你们没能送出?」 「送出了,他们也收下了。」 听到此话,夜振贤松了口气,他缓缓坐下:「既然是神医,那便是有过人的智慧。本王在拜帖上明示暗示了自己的身份,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若是俊杰,当识时务。」 如今离拜帖上所写的日期还有不少日子,他就耐心等等。 想到此,他对底下跪着的人道:「尔等返回麟卿阁,务必等到神医的消息!」 神医若是同意,他便顺理成章地上门去。 神医若是没什么表示,他便算神医默认了,届时厚着脸皮上门去。 这时,为首的那人垂首道:「王爷,送出拜帖后不久,咱们便被告知,神医如今不在阁中。」 「不在?」夜振贤猛地起身,「去了何处?」 「据说游山玩水去了。」 「天晟何处?」 「据说不在天晟。」 夜振贤随手捞起桌面上的砚台茶盏往地上砸去。 清脆声,沉闷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虞莹蕾赶到书房门口时,恰好遇到捂着脸捂着脑袋的几位侍卫出来。. 「见过王妃!」几人行了礼,随后狼狈离开。 虞莹蕾拧着柳眉入内,看书房内一地狼藉,娇柔着嗓音对夜振贤道:「王爷发这么大火作甚?」 夜振贤见到是她,面上的怒容稍敛,却仍气道:「这个神医忒不知好歹,一把年纪了,整日游山玩水算什么?他若能治好本王,要什么荣华富贵没有?」 虞莹蕾婀娜着身段走过去,旋即坐到他腿上,搂住他的脖颈:「神医如此,我看他是有真本事,兴许真能治好你。」 第527章 劝慰夜玖 夜振贤挑眉:「哦,何以见得?」 「有真本事的脾气才大,没有本事的面对大人物怎么敢有脾气,装得跟孙子一样还来不及呢。」虞莹蕾笑得娇柔,「王爷说呢?」 「依你之见,神医在麟卿阁内,并未外出游山玩水?」 「这个我不好判断。」 「也是,本王在拜帖上说得清楚,想来神医是真的外出了。」 夜振贤哼笑,神医再怎么神,不过是天晟百姓,如何敢与皇子反着来? -- 镇北王府。 夜玖听说黎语颜回来了,急忙到王府门口迎接。 「阿颜,你可算回来了!」夜玖急步上前,拉住黎语颜双手,看到夜翊珩,唤道,「六哥。」 看夜玖欲言又止的模样,黎语颜问她:「怎么了,出了何事?」 「进府再说。」夜玖道。 夜翊珩吩咐陌尘若风搬东西,随后一行人跨入门槛往里走。 「大哥去军营了?」黎语颜问。 夜玖轻嗯一声,没有继续往下说。 将黎语颜的行李与书籍全都搬到院子后,夜翊珩对黎语颜道:「东宫定积攒了不少公务,孤先回去一趟。」 「好。」黎语颜点了头。 夜翊珩往外走了几步,好似想到什么,转回头来:「晚膳,孤会来王府用。」 听闻此言,松果笑得欣慰,殿下每日都有进步啊! 黎语颜一怔,很快笑了:「好,殿下有什么想吃的?」 「颜颜看着办。」 落下一句话,夜翊珩带人离开。 待夜翊珩走远,黎语颜问夜玖:「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好意思当着你六哥面的?」 夜玖叹息:「我告诉你,近来虞莹蕾与夜振贤甚是恩爱呢,虞莹蕾还到处说夜振贤比六哥更厉害。」 就这种话,她如何能当着六哥的面说? 决计不能的! 黎语颜吃惊:「厉害,夜振贤哪里厉害,拿什么厉害?」 真是可笑! 夜玖又道:「他们两人时常出双入对,不管是进宫,还是在街市上,好多人都瞧见他们恩爱的模样。虞莹蕾更是对夜拾说,她算是嫁对了人。」 闻此言,黎语颜轻笑摇头:「如果真相爱何必大肆宣扬?无非是想你六哥后悔呢,虞莹蕾的心思真是……」 她都不想说她,委实恶心。 夜玖吃惊:「你这么分析也对,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过,她用老二来诋毁六哥,这点让我很生气。」. 黎语颜轻拍她的肩头:「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你离开后,我进了一趟宫,还有一件事让我特别气。」 「何事?」 黎语颜心里咯噔一下,夜玖进宫,那便不能带秋波冬烟一道去。 宫里发生点什么,她的人都护不上她。 夜玖气道:「那日是家宴,夜拾竟然当着众多人的面,对父皇说镇北王府与天家已有一桩婚事在,如何还能再来一桩?」 此刻想起当时的情景,她仍气不打一处来。 夜拾就是不想她嫁出去,最好成个老姑娘,成为天下人的笑话。 「皇上怎么说?」 「父皇说,此事是需要考虑。」夜玖拧紧了眉头,「当时我一气之下就回了镇北王府。」 「过了两日星宁殿的宫女来王府告诉我,说事后夜拾还在父皇跟前说,说我长期住在镇北王府,这种倒贴的事情有损公主的风范。」夜玖抓紧黎语颜的手臂,「阿颜,你说我该怎 么办?」 不光如此,父皇还派人来宣她,让她回宫住。 她急于想要黎煜烨做点什么,甚至让他早日娶她,他们因此吵了一架。 冷战至今,她与黎煜烨虽在王府一道用晚膳,其他见面的次数却寥寥无几,连说的话亦很少。 冷战之事,她不好与黎语颜说,毕竟是她逼黎煜烨早些娶她的。 王府长辈不在,父皇又不同意,黎煜烨其实也无能为力,这一点她很是清楚。 黎语颜劝慰:「你怎么变得怕十公主了?」 「我才不是怕她,我来王府住,是为了跟世子多接触。」夜拾抬了抬掌,「那日我想扇夜拾巴掌,被姓虞的给挡住了。」 夜拾笑她没有夫君,姓虞的话里话外地数落她当初没有选择他。 「那就好。」黎语颜笑得轻松,「我告诉你,我祖父着急想给大哥寻个媳妇,你如此爱慕我大哥。祖父自然欢喜,等祖父来京,一切有他替你做主。」 「真的?」夜拾吃惊地问。 黎语颜颔首:真的,祖父看过你写给大哥的书信,且大哥随同我与殿下一道来京,也有祖父的意思在,他希望大哥能与你多多接触。」 夜玖笑得开怀,她抱住黎语颜的腰肢:「好阿颜,你一回来我就高兴,咱们天生该做姑嫂的!」 两人又说了会话,夜玖终于想起问夜翊珩的情况。 「阿颜,治眼的药材找得如何?」 「还算顺利。」 就这时,有下人来报,说是世子回来了。 黎语颜点了头,夜玖则是欢喜地往黎煜烨院子奔去。 -- 驿馆。 虞昊穹让侍卫守着门口,自己则对手下几个读书人模样的幕僚道:「没几日便是天晟科举,尔等务必拿下状元榜眼探花。」 几位幕僚彼此对视一眼,这几日他们一直混迹在天晟京城的各大书社内,天晟读书人的造诣颇高,若要拿下前三甲,绝非易事。 「七殿下,天晟读书人颇为勤奋,我等夺得名次怕是有些难度。」 虞昊穹哼笑:「要拿下天晟,必然要学习他们的文化,你们几个自小跟着我钻研天晟的文化,怎能妄自菲薄?」 其中一位幕僚恭敬道:「我等说的是实情!」 虞昊穹从袖兜掏出一张字条:「上头便是科举的试题,你们先去准备。」 幕僚接过,几人看了后,吃惊问:「七殿下是如何得到的?」 「怎么得到,你们就不必管了,好生准备去。」顿了顿,虞昊穹补充,「阅后焚了。」 「是,谨遵七殿下之命!」 几人将几道试题记在脑中,待记熟了后,其中一人把纸条搁在烛火上点了。 看着火团一下子变大,又缓缓变弱后熄灭,虞昊穹抬步:「本王先回天晟皇宫,尔等好生温习。」 「恭送七殿下!」幕僚纷纷拱手。 天晟科举出了名的难,没想到他们主子轻易拿到了试题,可见主子的本事越发高深莫测。 第528章 又做了梦 夜玖到了黎煜烨房中。 黎煜烨脱去身上铠甲,卫良接过铠甲,看到九公主进来,连忙垂首行礼。 夜玖竖起食指,示意卫良噤声。 卫良会意,放好铠甲便悄声离开。 夜玖走得极轻。 黎煜烨行至盥洗架旁,弯腰洗脸 他闭眼用力地搓着脸,忽觉房中有些怪异,猛然睁眼,眼侧看到铜盆旁移来一块棉巾,心道,卫良这小子好像上道了。 他拿走棉巾,使劲抹了脸,再一看,方才移来棉巾的手怎么这么小? 卫良的手何时变得如此之小? 视线从手往上看,黎煜烨眼眸缩了缩:「你怎么来了?」 「世子,我想过了,先前吵架是我的不对。」夜玖抬眸瞧他,「我不该提先行圆房一事。」 方才用力搓脸都没把脸搓红,此刻夜玖后面那句话听得他俊脸旋即泛红。 他猛地咳嗽,一下子停不下来。 夜玖连忙伸手抚他后背,替他顺气:「世子,你怎么了?」 又没真圆房,只是说了说,这男人脸皮怎么这么薄? 黎煜烨红着脸,嗓音低沉额:「夜玖,我告诉你,你是女子,女子该矜持些,这种事情不要随意挂在嘴上。」 夜玖嘟囔:「我只是想我们若是有了夫妻之实,父皇不得不将我嫁与你,什么问题全都迎刃而解了。」 「你想得太过简单,若是皇上不同意,届时有错的便是我。至于你,名声毁了不说,今后的生活又该如何?」 夜玖的声音越来轻:「我只是想父皇宠我,说不定会同意的。」 黎煜烨捏住她的肩头,俊眸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皇上的宠爱是如何来的,他膝下多的是公主,夜玖你看清些!」 夜玖点了头:「我明白了,阿颜方才也劝了我,说等你们祖父来京,他会替我做主的。」 「颜儿回来了?」他问。 「嗯,回来了。」 「好,晚上多加几个菜!」 夜玖点了头:「加菜一事我稍后去吩咐厨房。世子,我提了先行圆房一事,我没与阿颜与六哥说,届时你可别说。」 黎煜烨斜眼看她:「你当我傻?夜玖你且记着,本世子说愿意娶你,那便是真的。圆房一事,吃亏的始终是女子,没有明媒正娶,我若做了,那便是对不起你。」 闻言,夜玖心里一悸。 她就知道自己看中的人,是个正人君子! -- 晚膳时,夜翊珩及时赶到。 黎煜烨朗声笑着请他入座。 夜翊珩也不客气,掀袍入座,抬手拿了酒壶,先给黎煜烨倒了一杯,再倒了自己的酒杯。 「殿下,治眼药材可有找齐?」 夜翊珩摘了眼纱:「已能瞧见。」 「好!」黎煜烨一拍桌子,「殿下不在的时日,好多朝中大臣上奏皇上,想要皇上早日明确下一任太子人选。殿下如今能瞧见了,咱们是不是该使劲打他们的脸?」 夜翊珩摇头:「颜颜的意思是等我们大婚后,再将眼睛一事揭露。」 「如此也好。」黎煜烨举杯。 夜翊珩也举杯,两人碰了后,笑得开怀。 笑声漾出饭厅。 黎语颜与夜玖相携而来,两人听闻笑声,齐声问:「何事如此高兴?」 饭厅内两人看向门口,黎煜烨道:「快用晚膳,颜儿好似瘦了,该多吃些!」 黎语颜微笑入座:「温书辛苦,我听大哥的,会多吃些。」 夜翊珩捏着酒盏 的手紧了紧,她如此辛苦,是为了治疗他的眼疾与体内毒素,遂默默地帮她夹了菜。 夜玖见状,将自个的碗移到黎煜烨跟前。 黎煜烨不明所以:「作甚?」 夜玖努了努嘴,示意他学学六哥。 黎煜烨这才后知后觉地帮夜玖也夹了菜。 用完晚膳,夜翊珩起身告辞:「东宫还有不少事务,孤先行一步。」 松果帮忙解释:「郡主,殿下确实是有不少要务在身。」 黎语颜点头:「我明白。」 离京不少时日,定有不少事务处理,她自然理解。 -- 当晚,黎语颜就寝时,本以为一个人睡得会惬意些,没想到,她又做了个梦。 梦里,夜翊珩率亲卫到了宁远侯府。 本是黎语颜该三朝回门的日子,故而府中上下齐聚前院恭迎太子殿下与太子妃。 却不想他们等到的只有夜翊珩与东宫亲卫。 夜翊珩冷着脸,问黎宗发:「侯爷将黎语颜嫁与孤,是有什么心思?」 黎宗发颤巍巍道:「太子殿下多虑了,微臣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夜翊珩面上很淡,「让五女代嫁,就为了保全三女,你那三女据说要成梁王妃了,侯爷的算盘打得真响!」 黎宗发惊愕,太子殿下竟然知道了黎曼婷不嫁太子,是因为被梁王看中。 此刻看太子带着亲卫前来,虽然失明太子不得宠,但亲卫看上去就比侯府的护院厉害不少,遂解释:「太子殿下,微臣让五女代嫁是经过皇上同意的。」 夜翊珩冷笑转身,旋即离开。 这举动看得黎宗发云里雾里。 当天,夜翊珩回到东宫,他罕见地没对黎语颜发难。 不过后面几日,在外他稍有不满,回到东宫便会找她发泄。 这般日子接连过了几月,她受够了。 逃离东宫,逃离某人,是她唯一的执念! 这一日,她趁着夜深人静之时,搬了梯子,准备爬梯离开东宫。 只要离开了此地,天晟之大,总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却不想,她刚要翻越墙头,身后传来捉贼的喊声。 喊声惊天动地,她好奇地一转头,眼前一黑,人便被带回了他的寝宫。 他的寝宫里,她丝毫不惧地承认了自己想要逃离的念头。 听闻她所述,夜翊珩笑了:「你忘记孤曾经说过的话?」 「殿下说,想逃出东宫,唯一的方法便是死了抬出去。」黎语颜咬着牙,「我不想死,我想逃。」 夜翊珩偏了偏头,冷厉问:「你就如此不愿待在孤的身旁?」 黎语颜冷笑摇首:「不愿!殿下眼瞎心盲,身上冰凉,心更是冷得彻骨,天底下没有人能温暖殿下的身体,更遑论温暖殿下的心。实话告诉殿下,这几月来,每日我都度日如年!」 她的话音刚落,他便似疯了一般欺身而上,冷戾地撕扯她的衣裳…… 第529章 她的前世 梦里的她眼前一黑,忽然间喘不上气,似被扼住了喉咙。 小脸涨红,嗓子眼更是发不出一丝声响。 夜翊珩面上闪现惊慌,他瞧不见,只能拍她的脸颊:「黎语颜,你敢骗孤?」 她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灵魂好似从梦里的她的身上飘出来。 猛然间,黎语颜自梦中惊醒。 大汗淋漓,倒不是因为梦里他对她做的事,而是她意识到一个可怕的现实! 这些梦—— 是她的前世! 难道她古代过了一世,去了现代,如今又回到了古代自己的前世? 一定是这样的! 六年前她穿越到这里,当时她知道自己所占的身体名唤黎语颜,与她现代时一样,还以为只是巧合。 如今想来,她即她,就是她自己! 所以那些梦是前世的真实经历,她与夜翊珩的纠葛早就开启了。 脑中混沌不堪,后背手心尽是汗水,前世的婚姻如此,今生的婚姻会顺利吗? 不管如何,再没有比以往更想见到他了。 黎语颜下床,迅速披上外衫,为了不吵醒外间守夜的妙竹,她跃窗而出。 在屋顶上几个借力,她朝着东宫的方向飞身而去。 此刻的东宫,夜翊珩还在小楼书房内处理公务。 等黎语颜到时,书房内仍灯火通明。中文網 由于已值深夜,原本守在书房外的宫女太监不见了踪影,唯有隐在暗处的陌尘若风发现她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的意思皆是不去打扰郡主来找太子殿下。 见书房门紧闭,黎语颜拍了拍书房门。 里头的松果听闻,隐有怒气,心头嘀咕,都这么晚了,谁敢来打扰殿下? 虽然发了牢骚,松果还是去开了书房门,在看到是黎语颜的刹那,他惊讶不已,连忙将书房门开大。 这会已是半夜,郡主怎地来了东宫? 转而一想,东宫上下谁人敢拍殿下的书房门? 方才困意上来,他脑子转不过弯。 松果用力掐了虎口,以期清醒,这才道:「郡主,您,您怎么来了?」 还坐在书案后头的夜翊珩听到松果唤郡主,遂抬头,入目的黎语颜头上发饰全无,青丝散着,且她穿得单薄。 他连忙起身过去:「颜颜,怎么了?」 黎语颜只想见他,此刻见到了,她眼眶一热,步履加快,一下便扑入了她的怀里。 外头隐着的陌尘若风又对视一眼,幸亏当时没现身,若是现身了,当着他们的面,郡主大抵不敢如此扑进殿下怀里。 松果垂眸,十分识趣地出了书房门,顺手将门带上。 隐着的陌尘若风看松果出来,连忙现身。 松果剜了他们一眼:「郡主过来,你们怎么也不提醒一声?」 害他早点数落郡主了! 陌尘反问:「郡主过来,明显是找殿下的,殿下在里头,咱们何必现身?」 书房内。 夜翊珩顺势搂住她,这么一搂,惊觉她穿得比他想得更单薄,看了她衣袖这才发现她外衫下便是寝衣。 视线往下,绣鞋里竟没穿袜子。 「出了何事?」嗓音尽是担忧。 黎语颜用力拥住他精壮的腰身:「没事,我只是想见你。」 瞧她模样显然是睡了再出来的,夜翊珩捏住她单薄的双肩,专注且认真地看向她的眼:「乖,说实话!」 「我做恶梦了。」黎语颜垂了眸。 她的嗓音发闷,显然有些委屈。 夜翊珩耳朵一动,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罩在她的身上:「梦里孤掐你脖颈了?」 披上他的袍子,身上暖和不少,黎语颜摇了头:「没有。」 「是孤怎么欺负你了?」 她绝不能说梦里的那种事,只道:「你别问好么?」 「颜颜,若不是事态严重,你绝不会这般而来,告诉我。」 她再度靠到他的胸膛:「我只想抱抱你。」 夜翊珩捏了捏搁在他腰侧的小手,此女的手竟然比他还凉! 此刻她不想说,他也不为难她。 大抵是自己做得还不够,不够她将心袒露的程度。 思及此,他将披在她肩头的袍子拢了拢,随即将人打横抱起出了书房。 某人的胸膛宽敞,他的手臂有力,与梦境不同的是,现实中他的怀抱让她无比安心。 黎语颜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极舒服的姿势。 书房门口正在互怼的三人看到主子出来,纷纷闭嘴垂首。 等主子走远,若风道:「镇北王啥时候抵京啊,依我看殿下还是早些娶了郡主。」 陌尘点头:「是说呢,寻常时候是殿下去王府寻郡主的,今夜殿下没去,郡主找上门来了。这么一来二去的,多麻烦呢,早日成婚好!」 松果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今夜晚膳殿下是在王府用的。」 「不过我也觉得殿下与郡主早些成婚好!」松果忍不住补充。 夜翊珩走得极缓,语调亦极缓:「颜颜,先前掐你脖颈是孤不对,倘若仍因此梦魇,孤无比自责。」 她这般而来,让他很是担心。 此女不轻易上门来,除非是有求于他。 譬如谈合作那会,也是这般深更半夜而来。 越想,夜翊珩心里越不是滋味。 「殿下……」她该怎么说呢? 说被他折腾了一夜? 还是说她发现自己所梦的其实是前世? 心情十分复杂,究竟是何感觉与滋味,甚是难辨。 夜翊珩似乎极有耐心:「你想说便说,不想说就不说,孤不逼你。」 黎语颜这才小声道:「梦里的你说,想逃出东宫,唯一的方法便是死了抬出去。殿下,梦里的你好凶,我很害怕。」 不知为何,听到她这么说,夜翊珩心里冒出雀跃。 梦里的他如此,她没因此迁怒于他,相反深夜还来寻他。 他是否可以认为,在她心里,他已经是值得她信赖并依靠的人了? 「那你怕我么?」 虽然大抵有了答案,但夜翊珩还是问了出来。 「有时候怕,但此刻不怕。」黎语颜娇娇软软地说,「殿下,我有些冲动了,仅仅是一个梦,却如此来了东宫。现在我好多了,该回家了。」 也不知为何,她就是想看看他,抱抱他。 此刻看到了,也抱了,该回去了。 「回家,回哪个家?」夜翊珩问她,「你是孤的太子妃,东宫难道不是你家?」 第530章 太子求婚 黎语颜直了身子搂住他的脖子,却不回答。 夜翊珩轻轻松松将人抱回了寝宫。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方才看他在书房内忙碌,遂不好意思道:「殿下,我是不是打扰你办公了?」 「你来得正好,松果那厮劝孤早些休息几次,孤该谢你还来不及呢。」 他的嗓音里含着笑意。 「殿下公务繁忙,但殿下该考虑自己眼睛刚恢复不久,如今最是不该用眼过度的时候。」她说得极轻,「我梦见的殿下很凶,就想来看看现实中的殿下凶不凶……」 夜翊珩仍旧抱着她往寝房走:「那从此刻的我凶么?」 黎语颜摇了摇头:「不凶。」 到了寝房内,他将她放于他的床榻之上,黎语颜视线环视一周,这才反应过来—— 这是他的房间! 「我要回去了。」 她起身,却被夜翊珩搂住了腰身。 「已是凌晨,你此刻回去,我不放心,留在东宫。」 黎语颜抿了抿唇:「我好像是自动送上门的,殿下会不会看轻我?」 她实在是没地方说了,虽然在他跟前,她还是没说自己穿越之事。 如今知道自己实则又是重生的,她的心情极其复杂。 又是穿越又是重生,这种匪夷所思之事皆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急于寻个倾诉的地方。 可如今这个时代,这些话她又能跟谁说? 跟大哥,不能说。 跟夜玖,亦不能说。 她唯一想到的,便是他夜翊珩。 可真的面对着他,千言万语在心里,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平心而论,她不怕旁人将她当成妖怪,却最怕被他当成妖精。 故而在见到他时,她只说想见他,想抱他。 一定程度上,她亦是个孤家寡人。 夜翊珩从她身后抱着,喃喃在她耳畔道:「怎么会?我巴不得你留下!」 他的嗓音邪魅,隐含笑意。 再则今夜过于繁忙,若非如此,他决计要去寻她的。 在麟卿阁他们是分房睡的,她不在他身旁,他更浅眠更少眠了。 只有她睡在身旁时,他睡的睡眠质量才好。 夜翊珩扳过她的身子,见她漂亮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他,他笑着补充:「若再梦魇,有我在,你想如何皆可。」 黎语颜点了头。 方才使了轻功过来,虽已是三月,但深夜微凉,加上身上又有月事,此刻整个人仍在发冷,遂开口:「那我睡客房。」 夜翊珩察觉,忙捏了她的手:「怎么还是这般冷?」 「我进被窝暖一暖便是。」 说着,她轻轻挣脱他的手,往客房走。 却不想,没走两步,人一个晕眩。 夜翊珩眼疾手快地搂住,感觉手上有些异样,他抬掌一看,这才发觉手上沾了血。 他很快反应过来,此女唯有身子不爽利的时候,手脚才会冰冷。 「你来了月事?」 男人的俊眉紧蹙,眉眼间尽是担忧。 黎语颜的脸瞬间红了,微点了头。 夜翊珩将人重新抱起,放于床榻之上。 想到某人的洁癖,黎语颜急于下床:「会弄脏殿下的床。」 「乖乖睡着!」男人沉了声,旋即出了寝房,吩咐宫女来伺候黎语颜。 宫女来得快,处理得也迅速,顺带将床上的被褥也换了新。 一行宫女往外走。 有 人小声道:「太子殿下是真心喜欢北岚郡主了!」 「何以见得?」 「先前郡主刚来东宫时,有宫女敢当面侮辱郡主,那时是看殿下不喜郡主。你们没发现,如今东宫上下,还有哪些宫女敢对郡主甩脸色的?」 几名宫女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对宫女的议论,黎语颜没什么心情理会,小腹隐隐作疼,今夜怕是睡不好了。 这时,夜翊珩自浴房出来。 他肩宽腿长,披散着发,身上寝衣垂顺,正看着她缓步而来,似谪仙踏浪。 黎语颜眨了眨眼,看到如此俊美的男人,怎么就不能缓解她的腹痛呢? 看她半躺在床上,眉间微微蹙着,夜翊珩顿时心疼得不得了。 「腹痛?」他问。 黎语颜颔首:「白天来的时候,不疼。恶梦醒来便没放心上,却不想方才过来受了凉,这才如此,好似是我自己作的。」 夜翊珩进了被窝,他的手不够热,如何给她取暖缓解腹痛? 脑中一转,附了内力于掌心,移到她的小腹之上。 突如其来的接触,让黎语颜浑身绷紧:「殿下,不可!」 「有何不可?你是孤的女人!」 他将她搂入怀,内力源源不断地附到手心。 以往痛经时,她也曾尝试使用内力,却作用不大。 不知为何,他缓缓按揉着,腹痛的感觉消散不少。不知是他内力比她浑厚的关系,还是他按揉的原因? 鬼使神差地,黎语颜攀上他的肩头,在他面颊上亲了亲。 唇瓣娇柔,带着芬芳,夜翊珩心头一动。 「颜颜,嫁给我好吗?」 「呃……」她一惊,「咱们已经是未婚夫妻,再则即将大婚,殿下还需问么?」 「孤在求婚,颜颜同意么?」 「求婚?」她又惊于他竟然如此问。 一个古代人,竟然求婚? 「孤想着,男女成婚,男子该征求女子同意,诚心诚意的那种。」他牵起她的手,低沉且又认真道,「颜颜,嫁给孤好么?」 黎语颜面上爬起羞涩的红,微微点了头。 夜翊珩佯装不知,又问了一遍:「颜颜,你不同意?」 「我同意。」她终于开口。 「好!」 他唇角漾出笑意,旋即搂紧她,在她额头轻啄一口。 -- 次日清早,妙竹见自家郡主毫无反应,以为黎语颜还在房中睡着。 却不想到了日上三竿之时,自家郡主还没起来的动静。 科举在即,郡主得温习功课,情急之下,妙竹便进了房间。 却不想,床上空无一人,环视一圈,唯有窗户敞开着。 妙竹的心忽地下沉,不好,郡主被人掳走了! 想到这个可能,妙竹急忙往前院跑,她得去寻世子,让世子出马去寻郡主。 却不想世子早去了军营。 夜玖见妙竹着急,遂问:「这么急,出了何事?」 「九公主……」妙竹欲言又止。 九公主是太子殿下的妹妹,虽然郡主与九公主关系好。 但万一被太子殿下知道郡主晚上被人掳走,太子殿下不要郡主了,如何是好? 第531章 不必挂怀 夜玖又问:「怎么了?」 妙竹心神一凛:「公主,婢子是来寻小山的,没什么要紧事儿。」 天大的要紧事,郡主被人掳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知晓了郡主麟卿阁阁主的身份,半夜掳走人。 她得去寻小山,让小山去军营找世子。 夜玖道:「早间时,小山与高原跟随世子去军营了。」 「多谢公主告知。」 妙竹福身行礼,随后回了院子。 秋波冬烟正在院子里练身手,妙竹见状,上她们跟前努嘴。 秋波问:「妙竹你嘴抽筋了?」 「你嘴才抽筋呢。」 妙竹忽觉头疼,怪不得郡主喜欢她伺候。郡主上哪,都带着她。 郡主身旁没她就不行! 冬烟沉稳地问:「是发生何事了,郡主还没起床么?」 妙竹叹了气,一左一右地拉着秋波冬烟进了屋。 「郡主被人掳走了,事情紧急……」 妙竹尚未说完,被秋波打断:「依照郡主的身手,谁能将她掳走?」 冬烟拧了眉:「一个女子哪能半夜被人掳走?届时对郡主名声有损!」 妙竹颔首:「我正是考虑到这点,这才着急。小山不在府中,你们两个去趟军营,将事情秘密地告诉世子,让世子去寻郡主。」 「明白!」冬烟拉了一把秋波。 秋波嘟囔:「事情不搞清楚些么?郡主的身手,很多人都不是对手,怎么可能被人掳走?」 冬烟道:「郡主与殿下即将成亲,有的是人想坏郡主的名声,若是事情闹大,届时受伤害的是郡主。不管事情究竟如何,咱们将此事告诉世子是个尽快寻到郡主的方法。」 两人相互扯着,取了马鞭往院子外走。 -- 此刻的东宫,黎语颜仍睡得沉。 腹痛缓解不少,加上某人的胸膛特别好靠,她没有醒来的迹象。 夜翊珩见她如此,唇畔漾出笑意,想到某女醒来定腹中空空,遂低沉唤:「松果。」 松果知道殿下的寝房内睡着两位主子,忙垂首进去,轻声问:「殿下,请示下。」 夜翊珩道:「吩咐厨房煮一些女子月事期间的吃食,至于煮什么你去请教凌朗。」 「小奴明白。」松果躬身低头退出。 这时,黎语颜动了动脑袋,将脸贴往夜翊珩的脸,小手搁到了他的胸膛上。 她的指腹柔软,这般搁在他的胸膛上,更是无知觉地挠着。 痒痒地打着杂乱的圈,好似直接挠在了他的心上。 夜翊珩抓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从未想过,他的世界会出现一位女子,能轻易地左右他的喜,他的忧。 而这女子此刻就在他的怀里,夜翊珩冷峻的脸露出温润的笑意。 忽然间,她的一条腿蹬了蹬,被子踢开不说,她还将这腿搁在了他的身上。 夜翊珩方才温润的笑意登时敛去,她搁的地方让他浑身僵住。 不得已之下,他收回臂弯,将枕头搁于她的头下,温柔细致地替她掖好被子,他这才火急火燎地下床,直奔浴房。 冲着冷水澡,他闭眼沉思,若非她还睡着,今日的情况,他该如何解释? 床上睡着的黎语颜翻了个身,手扑了个空,旋即睁眼。 他已经起了么? 听到浴房内的水声,黎语颜连忙坐起,难道是自己的月事沾到他身上,一大清早地要去洗? 如此坐起,赫然发现床上果然被 她沾了血。 这一晚睡得极香甜,她动来动去的,不渗漏才怪。 该怎么解释才好? 想到昨晚他手上也被她沾了血,今日不知他被她沾了多少,一想到某人的洁癖,黎语颜莫名有些不安。 就这时,夜翊珩自浴房出来。 黎语颜垂眸,支支吾吾道:「对不起,是我……」 她顿住,有些不好意思说。 夜翊珩心里咯噔一声,面上虽不显,但脚步却是钉在了原地。 此女莫不是方才醒着,发觉了什么? 她会以此悔婚么? 若她不想嫁了,亦镇北王的个性定然同意,且会将她接去北岚城。 看他立着不动了,黎语颜心道糟糕,某人的洁癖果然严重。 她下了床,开始整理床铺:「对不起,是我将殿下的床又弄脏了,殿下方才沐浴也是因为我。」 嗓音带着自责。 夜翊珩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她的事,而不是他的情况。 他连忙走到她身旁:「你不必懊恼,此等小事不必挂怀!」 黎语颜「哦」了一声,双手仍不停地整理床褥。 夜翊珩抓住她的手腕:「让宫女来就成。」 「对不起殿下,我睡姿不好,这才……」 他拉着她的手腕,将人揽入怀:「孤对旁的人旁的事皆有洁癖,对你,没有!」 一字一顿,朗朗动听。 听得黎语颜怔住。 「来人。」夜翊珩对外唤。 立马有宫女进来伺候。 -- 军营内的黎煜烨听秋波冬烟说黎语颜在夜间被人掳走,心急如焚。 他带了高原小山立刻往王府赶。 路上他一直在思考妹妹身旁丫鬟所言,她们担心颜儿的名声因此被毁,不告诉夜翊珩也是情有可原。 唯今之计,他得去王府看看,起码看门窗有无痕迹,如此大致判断歹人是如何进的房间。 却不想到了妹妹房间后发现,门窗没有被撬的痕迹。 这委实让黎煜烨头疼。 着急之下,他准备启用镇北军精兵去寻黎语颜。 哪怕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他都要将妹妹找到! 他只有一个妹妹了,再没有比妹妹更重要的事,想到此,黎煜烨阔步往外走。 就这时,松果到了王府。 看到身着铠甲的黎煜烨脸色冷峻地疾步往外走,连忙上前行礼:「见过世子!」 黎煜烨淡淡应了一声。 松果笑道:「小奴替郡主来取衣裳,世子您忙,小奴便不打扰了。」 听闻此言,黎煜烨猛地止步:「你说什么?」 松果含笑又道:「郡主在东宫,衣裳弄脏了,小奴自作主张来替郡主取衣裳。」 「颜儿在东宫?」黎煜烨慌乱的心缓缓放回胸膛,「什么时候的事,你老实说!」 嗓音沉得尽是武将的威魄。 松果敛笑,恭敬颔首:「回世子的话,这小奴不知该怎么说。」 世子是郡主兄长,若他不同意郡主半夜去找郡主,那此事被世子知道,那不就麻烦大了么? 第532章 将人留住 都怪自己嘴快,说帮郡主来取衣裳。 哪里想到世子竟然会问郡主何时去东宫之事? 松果感觉自己好似创了大祸,整个人惴惴不安地颤抖。 黎煜烨喝道:「还不快去取衣裳。」 松果忙点了头,脚步不停地往黎语颜院子走。 到了黎语颜院子,松果看到妙竹,忙道:「快将郡主的衣裳从里到外拿上几套,我好带去东宫。」 「我家郡主在东宫?」 「嗯。」 「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知道郡主啥时候出门的么?」松果问。 妙竹茫然摇头:「我起床发现郡主不在,并不知。」 「昨儿半夜,郡主来东宫寻的殿下,你身为郡主的贴身丫鬟,竟然不知?」松果怒点了妙竹额头。 妙竹猛地一拍大腿:「糟了,我闯祸了。」 「闯祸?」松果不解。 「以往都是殿下来寻郡主,今儿早上我发现郡主不在,窗户大开着,便以为郡主被人掳走,让秋波冬烟去寻了世子。」 怪不得世子面色很差,松果推了妙竹一把:「还去取衣裳。」 不多时,松果带着妙竹来到前院,两人发现世子带着小山与高原严肃地等着他。 「世子,郡主的衣裳取好了。」他堆上笑脸,「其中怕是有些误会。」 妙竹连忙补充:「世子,婢子知错了。」 黎煜烨此刻只想快些见到黎语颜,遂沉着脸道:「先去东宫。」 一行人往东宫而去。 半个多时辰后,抵达东宫。 松果先让黎煜烨等人候在正厅,自己则带着妙竹去了太子寝宫。 一看到自家郡主,妙竹便扑通跪地:「郡主,婢子早起发现郡主不在,以为郡主被人掳走,遂唤秋波冬烟去寻了世子……」 事情的发展黎语颜听了明白,她穿戴整齐后,便去了正厅。 黎煜烨看到她,细细地从上到下打量她,发觉头发丝都没少,这才放下心来。 妙竹又将方才的解释讲了一遍给黎煜烨听。 黎煜烨俊脸黑如锅底:「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时常跃窗来寻郡主?」 妙竹欲哭无泪,她好像越说越错。 就这时,夜翊珩款步而来:「孤确实时常去寻颜颜。」 黎煜烨唇角抽了抽:「殿下,你来王府夜宿,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进来,我不反对。但,爬窗有损殿下的身份!」 「是跃窗,非爬窗。」夜翊珩纠正他。 黎煜烨长长叹气,看向黎语颜:「颜儿,你可是女子,你如何学他?」 黎语颜走到他跟前撒娇:「大哥,昨儿是我想见殿下,又怕把妙竹吵醒,就从窗户走的。」 半夜想见一个男子,黎煜烨抬手扶额,脸色越来越难看,莫不是妹妹长大了,真的不中留了? 「颜儿,你告诉大哥,是不是殿下勾的你?」 夜翊珩长得是好看,但他们黎家男子也好看,妹妹如何就轻易被太子勾了魂了? 黎语颜摇头:「不是,是我自己去找的殿下。」 黎煜烨鼻翼张大,怒目瞪向夜翊珩:「是不是殿下给我妹妹喝了什么迷魂汤?」 「大舅哥如此说,孤可不爱听。」夜翊珩反问,「你给孤的妹妹喝了什么迷魂汤?让她在王府住了如此之久。」 颜颜不过是来看一回他,要知道夜玖住在王府,每夜都能看到我黎煜烨的。 他们与他们相比,他与颜颜可收敛多了。 再则他与颜颜早已订婚 ,且有赐婚旨意,要知道黎煜烨与夜玖啥都没有。 「你!」黎煜烨急了,「信不信,我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夜翊珩挑眉,淡淡反问:「若孤也不同意你与阿玖的婚事呢?」 闻言,黎煜烨便知道自己输了。 黎语颜拉住黎煜烨手臂,撒娇道:「大哥,殿下跟我求婚了,我已经同意嫁给殿下了。昨儿来见殿下,确实是我冲动,但当时我做了噩梦很害怕,唯一想见的只有殿下,这才来的东宫。大哥千万不要怪罪殿下,殿下照顾我一晚上。」 黎煜烨的心猛然作痛,妹妹竟然说唯一想见的是太子殿下。 他这个大哥是摆设吗? 「颜儿,我是大哥,咱们是亲兄妹,你若做噩梦,梦里的情景可以跟大哥诉说,有什么不便的,找夜玖也是可行。何必大老远的来见某人?」黎煜烨斜了一眼某人。 夜翊珩哼声:「颜颜梦见的是孤,自然只想见孤了,大舅哥还是快回军营。」 黎煜烨砸下嘴:「既然误会解开,那我回营了!」 带着高原与小山走了几步,黎煜烨转身,疾步返回至夜翊珩跟前道:「殿下万不能反对我与夜玖的婚事!」 夜翊珩朗声笑了:「好,不过大舅哥也要答应孤一事。」 「殿下请说!」 「这几日到科举时,颜颜要住在东宫。」 「行行,女大不中留啊!」黎煜烨摆了摆手,大步往外走。 黎语颜吃惊道:「怎么变成我要住东宫了?」 她见了抱了,本打算今日就回王府的,事情发展有些出乎意料。 「孤帮你复习。」夜翊珩笑得温润。 难得她来了东宫,他自然不会轻易就将人放走的。 「也好。」黎语颜想了想,没几日就要科举,遂道,「我住听风苑。」 「好。」夜翊珩动了动手指。 松果见状,立马带人去打扫听风苑。 东宫门口,黎煜烨翻身上马,侧头问身后侧的高原:「你们说太子殿下会偷偷反对本世子与九公主的婚事么?」 高原勒着马缰绳,恭敬作答:「大抵不会,太子殿下是储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小山也道:「属下觉着太子殿下就是吓唬吓唬世子。」 听到这般说法,黎煜烨将头转到另一侧:「为何?」 「太子殿下与九公主的兄妹情远不及世子与郡主的。」小山斟酌了一下词汇,严谨道,「在属下看来,太子殿下对旁人确实挺冷,但唯有对郡主不一般。」 闻此言,黎煜烨爽朗大笑:「行,妹妹自个选的人,我这个当大哥的又能如何?」 东宫内,黎语颜往听风苑走,边走边说:「反正只住几日,简单打扫就成了。」 松果称是。 夜翊珩眉眼微动,等过了科举,他再想办法将人继续留在东宫。 住着住着,便到了他们大婚之时…… 第533章 提前感受 黎语颜到了听风苑,打扫的宫女太监们正好出来。 她惊了惊,东宫的人动作还挺快。 松果解释:「郡主自从搬出听风苑,殿下便吩咐人隔三岔五地来打扫。」 夜翊珩淡声:「多嘴。」 今儿妙竹闯了祸,一路跟随主子从太子寝宫走到听风苑,这一路,她能闭嘴便不言。 此刻听到太子殿下与松果的对话,她忍不住开口:「听风苑内还与一年前一样,这里幽静,适合我家郡主看书。」 夜翊珩不理会松果与妙竹,径直拉着黎语颜的手往屋里走。 妙竹习惯跟在自家郡主身后,遂跟了上去。 松果见状,忙将人拉住:「你有点眼力见!」 「我很有眼力见!」妙竹压低声,「就因为有眼力见,我才要跟着。」 昨儿半夜没跟着,就闹了大乌龙,她必须时刻跟着。 再则太子殿下身体缘故,追求的是清心寡欲,如此情况下,殿下与她家郡主还能做什么? 松果将头凑到妙竹耳边,亦压低声音:「万一殿下与郡主要亲嘴儿呢。」 妙竹忽地瞪大眼,拼命喊:「松果你流氓!」 这会可是大白天,即便他们几人在林州山脚小院看到窗户影,但那可是大晚上。 松果慌忙捂住她的嘴:「小姑奶奶,小点声!」 屋内,黎语颜听见,欲挣脱夜翊珩的手:「我去外头看看。」 夜翊珩捏着她的手不放:「看什么?」 「你没听见妙竹在喊?」 夜翊珩俊眉微动,他怎么可能没听到? 连松果说了何话,他都听得清楚,遂道:「许是他们闹着玩。」 「玩?」黎语颜拧眉。 夜翊珩淡淡又道:「松果是太监。」 黎语颜噎住。 某人与太监无异,不照样欺负她? 不过此话,她也就心里想想,嘴上半个字都没说。 「去书房。」他拉着她的手往书房走。 黎语颜竖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感觉松果与妙竹好似不再争吵,便跟着某人到了书房内。 「科举所用的书,孤已命人备好。」夜翊珩指了书架,环视一周,问,「你看看,还缺什么?」 黎语颜走到书架前,翻看所需书籍:「挺好的,谢谢殿下!」 「肚腹可还痛?」他又问。 「啊?」某人的话题转换太快,黎语颜一怔,迅速反应过来,「不痛了。」 夜翊珩「嗯」了一声:「厨房做了些适合女子吃的,去寝宫吃,还是送到听风苑来?」 「都可。」 黎语颜抿了唇,浅浅笑了,好像嫁给这样的他,很不错呢。 「你笑什么?」 「我在想殿下会是好夫君么?」 「颜颜想不想提前感受?」 「如何感受?」 「感受婚后生活。」 黎语颜哼声:「殿下留我在东宫,不是为了帮我复习的,对?」 夜翊珩淡声轻笑:「你想多了,不是为了复习,留你在听风苑作甚?」 「哦,也对。」黎语颜喃喃低语。 屋外,松果拉着妙竹往外走。 待到了听风苑外,妙竹甩开他的手,嗓音颇为爽利:「松果,你可是太监,殿下与郡主做什么你知道那么清楚干嘛?」 「正因为我是太监,才要知道清楚。」松果严肃道,「太子殿下是我的主子,主子的幸福那是顶要紧的事!」 妙竹抬眼 看天:「若不是看太子殿下对我家郡主好,就看太子殿下那不能啥这一点,我觉着殿下配不上我家郡主。你想想,我家郡主多美的人儿,她若生下孩子,她的孩子该多好看呐!」 此言一出,松果沉默。 太子殿下不能人道一事确实是道坎。 看松果面上露出难过的神情,妙竹缓缓又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松果这才道:「殿下若能生孩子,他与郡主孩子定好看,到时候我就帮他们带孩子,可这梦怕是实现不了。」 他是个太监,就盼着主子好。 可主子的情况,一想到这点,他就难受。 太子殿下自小孤苦,即便长大成了亲,以后不能有自个的子女,亦是孤苦。 好在殿下与郡主感情越来越好,郡主能陪在殿下左右,也算是美事佳话。 妙竹拉着松果往小竹林走。 看她神秘兮兮的模样,松果问:「你还想说什么?」 妙竹环视一周,看周围无人过来,这才开口:「先前郡主给殿下做了药膳,我在药膳里下了大剂量,却不想殿下认得这种药膳,他非但没喝,硬是给郡主喂了两勺。」 松果吃惊道:「有这事?」 妙竹压低声音:「我家郡主是神医,她得先确认男子的情况,比如不行的本质是什么样的,她才能对症下药。可殿下连药膳都拒绝,你说怎么办?」 松果拍了脑门,高兴道:「我怎么把郡主是神医这点给忘记了,郡主帮殿下看看,看殿下的情况能不能治好。」 如此,他就可以有小主子抱了。 妙竹嗤声:「我说的是殿下拒绝药膳,你是殿下身旁伺候的,你说怎么办?」 「先前太医院开过不少这方面的药膳,殿下熟悉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殿下不喝,大抵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顿了顿,松果又道,「倘若郡主再煮药膳,咱们是否想个法子,将药膳放入什么食材中,如此殿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吃了。届时根据殿下的情况,郡主便可对症下药了。」 妙竹连连点头:「如此,咱们得通力合作!」 松果高兴地与妙竹击掌,而后问:「那郡主的药膳啥时候再煮?」 「离科举没几日了,郡主看书都来不及。」微顿一下,妙竹又道,「那方子我清楚,我去煮,你负责吩咐厨房做事。」 「我吩咐厨房将药膳的烫灌入小笼包里,你看如何?」 「此注意甚好!」 两人急急往后厨走去。 待黎语颜跟随夜翊珩出了听风苑,环视周围,没发现妙竹与松果的身影,小声嘀咕:「妙竹胆子大了,竟然擅离职守。」 「松果不是也不在么?」夜翊珩道。 「你家松果是不是看上我家妙竹了?」黎语颜问得直接。 「有吗?」夜翊珩微微蹙眉。 他是曾经说过他们若是看上哪家姑娘,他替他们做主。 松果是个太监,这个太监莫非也会动心思? 第534章 太子入套 此刻的松果与妙竹正在厨房内忙碌。 松果指了一旁已做好的菜肴,对妙竹介绍:「这些是殿下吩咐给郡主的,都是适合女子月事期间用的菜肴。」 妙竹点头:「好,这么一来,郡主大抵只会吃这些,殿下则吃自个的菜。咱们的计划就在今夜实行,如何?」 两人一拍即合。 -- 下午。 有一人风风火火地来了东宫,身后跟着白发少年小山,小山则抱着白毛的银灰。 来人脚步不停地往太子寝宫走。 门房先前接到的指令是旁的女子全都拦下,不准放入东宫。 可此刻的来人是九公主,他拦不住。 夜玖气呼呼的,待到看到夜翊珩,不得不福身行礼唤道:「六哥。」 夜翊珩扫她一眼:「有事?」 「六哥,你怎么能把阿颜留在东宫?」 夜玖直起身,脑袋往寝宫里望,以希望看到黎语颜,却不想没看到人影。 「如何不能?」夜翊珩反问。 夜玖解释:「我住王府,不光是为了世子,也是因为有阿颜在。每日白天我与阿颜说话,可欢喜了。」 当然,她每日晚上与世子说话,更高兴。 夜翊珩好似看出她心中所想,淡淡道:「世子白天不在王府,你就想寻个乐子,阿玖就你那心思,孤能不知?」 「六哥!」夜玖跺了脚,「六哥,就你那心思,我也能不知?你巴不得天天与阿颜腻歪在一起,哼!」 夜翊珩不疾不徐道:「阿颜住听风苑,可不在孤的寝宫,她留在东宫是为准备科举。」 「我不信。」夜玖哼了一声,「小山,咱们去听风苑。」 她得亲眼看看。 这时,小山怀里抱着的银灰忽地蹿出,跑到夜翊珩身旁,它的四条腿十分欢快地蹦跶。 「太子殿下,世子让属下来护卫郡主,银灰带来了。」 夜翊珩打了个响指,银灰立马扑向夜翊珩的怀抱。 夜翊珩缓缓抚着它的后背,淡声道:「东宫不缺护卫,你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带好银灰。」 银灰可是殿下与郡主的狼儿子,能得太子殿下这句话,小山十分高兴,行了礼,而后快步追上夜玖,他得去郡主跟前。 不多时,夜玖进了听风苑书房。 果然看到黎语颜正在看书,夜玖不知不觉地放缓了脚步。 黎语颜翻了一页书,抬眸看向来人:「阿玖你怎么来了?」 「我听世子说你要留在东宫,我舍不得你,就来看看。」 夜玖委屈巴巴地坐到书桌旁。 黎语颜轻轻笑了:「只是这几日准备科举住这罢了。」 听到这个说法,夜玖心里嘀咕,六哥还真没诓骗她。 「那你科举后会回王府住的,对吗?」 黎语颜点头:「自然是。」 夜玖捏住她的手,言辞诚恳道:「听世子说,你们父王来信说,还有半个多月就将抵京,届时你们家长辈到了,我在王府里,还需要你帮我说说好话呢。」 没有阿颜陪在身旁,她真怕说啥说啥,更怕做什么做什么,若是如此,她与世子的婚事可怎么办啊? 黎语颜放下书册,微笑宽慰:「放心,我祖父祖母父王母妃都是极好的人。」 「丑媳妇见公婆,我紧张呀。」夜玖直言道,「届时还望阿颜给我鼓劲呢!」 怕阿颜一直被六哥困在东宫内,夜玖又道:「小山与银灰,我都给你带来了。」 「谢谢阿玖!」黎语 颜侧头往书房门口看。 小山乖觉地进来,抱拳:「郡主,世子让属下来东宫护卫郡主的安全。」 黎语颜点了头:「银灰呢?」 问话间,书房门口缓步进来身形挺拔的人。 此人慵懒地在银灰背上轻抚着,嗓音清冷如玉:「银灰这几日也要乖些,不能吵闹。」 银灰好似听懂了,呜呜地点了头,随后朝夜玖喷出鼻音。 鼻音颇有怒气,好似在说此刻吵闹的人正是眼前的九公主。 夜玖霍然起身:「这狗崽子,忘记是本公主带你来的了?」 小山连忙道:「九公主,银灰是狼。」 夜玖不以为意:「是狼是狗,都差不多。」 夜翊珩嗓音冷冷:「夜银灰是孤与颜颜一起养的。」 「啧啧啧,夜银灰,竟然跟我一个姓!」夜玖指了指自己鼻子,看夜翊珩面上冷漠,忙道,「行,既然是六哥与阿颜一起养的,我可得罪不起。」 「阿颜,我回王府了。」夜玖摆手往外走,「你温习功课,不必送我。」 省得看到六哥越来越臭的脸。 同样是兄妹,世子对阿颜,与六哥对她,就是不一样。 「小山,帮我送送九公主。」黎语颜重新拿起书册。 小山称是,往外奔去。 夜翊珩提了几道题目考黎语颜,黎语颜皆回答得有理有据,听得他连连点头。 「颜颜若是男子,天晟朝堂任你驰骋纵横。」 「能得殿下如此褒奖,小女子有礼了!」黎语颜起身,行了个礼。 「孤不打扰你温习,待晚膳时,再吩咐人来唤你。」 黎语颜道好,复又入座重新拿起书。 不得不说,听风苑真的很适合学习! -- 晚膳,黎语颜到了寝宫内的饭厅。 这会子夜翊珩已经端坐在餐桌前了。 「快坐,今儿晚膳据说是他们的功劳。」夜翊珩指了指一旁站着的妙竹与松果。 大半日都没见到的人影,此刻是看到了,黎语颜笑着问:「你们两个上午为何吵嘴?」 妙竹有些尴尬地笑。 松果的脸皮相对厚些,开口解释:「是小奴与妙竹闹着玩的。」 说话时,松果拉开椅子。 黎语颜颔首入座,看看满满一桌子菜,叹道:「也吃不了这么多。」 妙竹忙开口:「这些是殿下吩咐厨房做的暖身子的菜肴,可减缓腹痛,可见殿下甚是细心。」 听到此话,且是称赞他的话,夜翊珩俊眉微动。 这时,松果也道:「这些是妙竹与小奴一起做的,听妙竹说菜谱是郡主在麟卿阁写的,殿下快尝尝。」 话落,松果加了一只小笼包到夜翊珩碗里。 夜翊珩问:「小笼包也需要写菜谱。」 妙竹连忙道:「灌汤的,天晟境内可没灌汤小笼包。」 夜翊珩点了头,夹起一只小笼包放入口中。 见状,松果与妙竹对视一眼,太子殿下终于吃上一口了。 此乃成功第一步! 第535章 全不及她 夜翊珩俊眉微蹙,这灌汤小笼包滋味有些奇怪。 莫非是从未吃过的缘故? 松果又夹了一只小笼包至夜翊珩碗里:「殿下,味道不错?」 夜翊珩筷子触了触新夹到碗里的小笼包,松果与妙竹眼睛一亮,紧紧盯着他的筷子,期盼他再吃一只。 就在他们期盼的目光下,夜翊珩缓缓放下筷子。 松果与妙竹齐齐叹气,殿下怎么不吃了? 夜翊珩看向黎语颜:「此等小笼包的菜谱是如何的?」 「所谓灌汤小笼包关键点在皮冻和肉馅,蒸熟了便有汤水在小笼包内。」黎语颜看了看那笼屉上的小笼包,「妙竹做得不错,我也尝尝。」 由于笼屉放在夜翊珩跟前,需要妙竹帮忙夹过去,黎语颜遂将目光移向妙竹。 妙竹心里咯噔一下,忙笑道:「郡主跟前的菜都是殿下吩咐厨房做的,殿下的心意,且对郡主目前的情况好。小笼包里包了蟹肉,蟹肉凉性,郡主还是吃跟前这些菜。」 「也是。」黎语颜微笑道,「殿下快吃,蟹肉小笼包趁热吃为好,凉了会有腥味。」 听闻此言,松果与妙竹齐齐松了口气。 夜翊珩这才又动了筷子。 就这般,在松果与妙竹的双重劝慰下,夜翊珩吃了四只小笼包。 越吃越觉得奇怪,里头是有蟹肉的滋味,但更多的味道让他整个人很不对劲。 浑身发热! 不是蟹肉是凉性的么,为何他还会发热? 以往一道菜,松果顶多给他夹三筷子。如今这太监一个劲地夹小笼包,难不成他是因为菜谱是黎语颜所写的关系? 就这时,松果又夹了一只到他碗里:「殿下,郡主写的菜谱不错?」 夜翊珩「嗯」了一声,看在菜谱是黎语颜写的份上,勉为其难地又吃了一只。 这只下肚,不管松果怎么劝,他都不想再吃了。 「殿下怎么不吃了?」松果问。 「孤吃旁的菜。」 松果与妙竹眼神交汇,两人心里盘算着殿下一共吃了五只小笼包,大抵是够了,便不再劝。 夜翊珩慢条斯理地吃着其他菜,方才的小笼包下肚,此刻吃旁的菜,感觉滋味都寡淡了不少。 再看菜品,全没有黎语颜来得可口。 脑中忽地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小笼包里头的汤莫非里头加了什么料? 搁在桌面下的手,手腕一旋,使了内力附到胃部,以缓解汤水的发作。 松果与妙竹是给他下了什么套? 想到黎语颜曾经煮的大补汤,某非此三人联合起来,想让黎语颜来看他的身体情况? 可看黎语颜吃得缓,面上淡然,倒叫他看不透了。 想要知道小笼包究竟是不是含了大补汤,最快的方式便是叫旁的男子吃了。 松果是太监,吃了没用。 思及此,夜翊珩冷声对外唤:「陌尘若风。」 两人应声现身。 夜翊珩推了推笼屉:「你们辛苦,这是妙竹与松果做的,你们尝尝。」 「多谢殿下!」 陌尘若风欣喜地取了笼屉,一溜烟似的去了寝宫外头。 松果傻眼,殿下怎么将小笼包给这两莽夫吃了? 若这两人吃了,到时候需要找人干啥干啥的,他们该不会找妙竹? 想到这,松果惴惴不安地往寝宫门口跑去。 看到的一幕,叫松果更傻眼。 陌尘与若风像饿死鬼一般,直接用手抓着吃,吃得狼 吞虎咽。 两人不忘朝他竖起油油的大拇指:「真不错!」 松果探头一瞧,小笼包已经被他们吃了干净。 忙转身回了寝宫饭厅,不管他们了,他得细细地观察殿下的情况。 一刻钟过去,夜翊珩与黎语颜用完膳。 松果与妙竹见太子殿下毫无反应,心凉了半截。 夜翊珩一面用内力克制着燥热与躁郁,一面沉声吩咐:「松果妙竹,你二人将郡主送回听风苑。」 两人称是。 看他们三人走远,夜翊珩便起身,疾步去了凌朗的书屋内。 凌朗正翻看辨毒医典,看到夜翊珩过来,忙行了礼:「殿下怎么过来,吩咐人来唤属下就成。」 夜翊珩掀袍坐下,将手腕搁在桌面上:「孤很不对劲,你看看。」 凌朗伸手把脉,很快笑了:「陌尘若风半刻钟前刚来过,与殿下的情况一样,是吃了大补汤所致。」 笑着笑着,凌朗严肃起来:「谁人敢对殿下下了壮那啥的汤药?」 夜翊珩忽觉头疼,将晚膳时的状况简单讲了讲。 「松果这太监,太子不急,太监急,说得便是这个理。」凌朗又笑,旋即起身,从后头的架子上取了一粒药丸,「殿下服下。」 夜翊珩蹙眉:「可用冷水澡解么?」 看着凌朗给的大药丸,乌黑乌黑的,关键是这药丸比鸽子蛋大,只比鸡蛋小一点。. 如此巨型的药丸,他实在没有胃口。 想到黎语颜制的药丸都是小粒小粒的,他摇了摇头,怪不得凌朗的本事远不及黎语颜。 「以脉象来看,汤药的剂量太大,且殿下吃得多,泡冷水澡怕是效果不大,这药丸吃下能接了药性。」凌朗拿出一把小刀,将药丸对半切开再切开,「切小了,用温水吞服便是。」 方才陌尘与若风吃得梗了好几次脖子,太子殿下这,他得做好属下的本分。 夜翊珩蹙眉拿起一块放入口中,又苦又黏牙。 他忙接过凌朗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 好不容易药丸吃完,夜翊珩起身欲走。 凌朗喊住他:「殿下,您无隐疾之事,要不要公布出去?」 夜翊珩缓缓摇头:「有隐疾是太医院所下结论,孤继续将计就计便是。」 凌朗颔首:「殿下坐在太子之位上,相对稳固,也是因为众皇子以为殿下有此病症,坐不长久太子之位,恰恰因为这点,殿下才能相对安稳些。」 「正是这个理,老头将太子之位给旁的皇子,他不放心,给孤他才相对放心。」 「那郡主那边,要不要说一声?」 夜翊珩摆手:「孤自会与她说明。」 那女子答应与他成婚,正是看中有隐疾一点,至少在大婚前,他断不会说。 凌朗拱手:「属下明白了!」 夜翊珩道:「今日孤来此,若有人问起,你该怎么说?」 第536章 谁的圈套 凌朗摊开手:「殿下今日又没来过,凌某人方才在看辨毒医典呢。」 夜翊珩淡淡颔首,旋即出了书屋。 此刻的听风苑内。 黎语颜让小山守在外头,不让人靠近,自己则在书房内审问妙竹与松果。 她坐在书桌前,烛火将她的面映得颇为严肃。 「说,在小笼包里放了什么?」 妙竹立时跪地:「郡主,你怎么知道?」 「寝宫内的桌子长,殿下坐那端,我坐这端,小笼包包裹的汤水味,一开始我确实没闻到。但妙竹不让我吃小笼包,我便意识到了你们有事瞒着我。」黎语颜缓缓道来,「后来陌尘与若风在外头吃,风吹来,我便闻到了药味。」 听闻此言,松果连忙也跪下:「郡主,是小奴的错,都是小奴的主意!」 妙竹也道:「不是,是婢子与松果商量的,婢子煮的大补汤药,想着殿下吃下后,郡主可以查看殿下的情况。」 松果连忙补充:「如此可以判断殿下不行之症,能不能医治。郡主,依照方才用膳时的情况,殿下他还有得治吗?」 黎语颜抬了抬手:「你们都起来。」 妙竹与松果双双起身,目光紧紧地看着黎语颜:「郡主,殿下的情况如何?」 黎语颜思忖,回忆着方才的夜翊珩,这才道「殿下他面色平静,身上气息更是平稳,没有一丝不妥。」 松果急道:「这么说来,殿下吃了小笼包毫无反应?」 妙竹道:「会不会是因为时间不够长,尚未反应呢?」 黎语颜对门外唤:「小山。」 小山开门进来:「郡主有何吩咐?」 「你去看下若风陌尘,他们现在若身体不适,不用让他们过来,细细打听他们有什么症状。若是他们身体正常,那就将他们二人找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好,属下去去就来。」 看了一眼小山快速跑远的背影,妙竹道:「对哦,他们两人也吃了,他们若是有了反应,那么就能知道时间够不够?」 黎语颜分析道:「你们俩做的小笼一盒十二只,殿下吃了五个,余下七个是陌尘与若风分的。他们吃的时间内比殿下晚,吃得又比殿下少,若他们有了反应,而殿下没有的话,结论大抵可以得出了。」 松果连连点头:「还是郡主高明!」 书房中三人等了一会,很快,陌尘与若风跟随小山来到了听风苑书房内。 几人行礼。 看他们身上没什么不对劲,黎语颜拧眉细细观察。 松果问得直接:「你们吃了小笼包,有什么情况?」 一问这话,陌尘若风逮住松果就要动拳脚。 「慢着慢着!」松果抱头大喊。 陌尘揪着松果的衣领子:「你这太监,是你在小笼包里下药的?」 闻言,妙竹也问:「这么说来,你们吃了小笼包有那啥反应?」 陌尘与若风齐齐脸红。 若风梗着脖子:「怎么回事,你们谁可以告诉我们?郡主,是属下做错什么了?」 黎语颜摇头,指了指妙竹与松果:「小笼包是他们的主意……」 松果抱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随后吃惊地问:「你们怎么解的?」 陌尘这才红着脸道:「我们两个吃了小笼包就觉得不对劲,立刻跳河,一点用都没有。」 河水冷,连泡冷的河水都无用,可见药量过了。黎语颜看向妙竹,虚点她的额头:「你又下大剂量了?」 「郡主,我想着要包进小笼包里,必须是浓缩的精 华。」妙竹拧着眉头,苦着脸。 松果又问陌尘若风:「既然河水没用,你们怎么办的?」 若风答:「我们去找了凌先生,他给的药丸子,那真是丸子啊,跟肉丸子一样大,吃得喉咙都卡住了,不过幸好吃了就解了。」 陌尘也抱怨:「先前郡主给我们的保命丸那么一丁点,作用杠杠的。凌先生给的药丸子,特别是那滋味真是无法形容啊。」 两人说着,对望一眼,随后齐声惊呼:「殿下怎么没有反应?」 松果欲哭:「就是想看殿下有没有反应,你们身体起了药性,殿下一丁点反应都没有,事实便是如此!」 陌尘若风又齐齐叹气,两人走到黎语颜跟前,单膝跪地抱拳。 由陌尘开口:「郡主,太子殿下身体如此,您还愿意嫁给殿下,可见郡主大度!咱们兄弟往后就认郡主为主子,愿效犬马之劳!」 松果也跪地:「小奴也认郡主为主子,多谢郡主体谅殿下!」 黎语颜没想到自己啥都没做,将夜翊珩的三个心腹给收归了己有。 不过说到底,他们效忠于她,主要原因是这三人对夜翊珩的极度忠心。 「你们都起来!」黎语颜亲手将人扶起。 「多谢郡主!」几人齐声。 黎语颜诚恳道:「你们是殿下的人,我才不敢与殿下相争。当然你们这么说,我很高兴。往后我与殿下成了夫妻,夫妻一体,殿下的劲敌众多,还要仰仗你们的忠心!」 几人纷纷颔首。 「时间不早,你们都去休息。」 黎语颜刚拿起书准备看,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道高唱—— 「太子殿下到!」 黎语颜走到书房门口迎接:「殿下怎么过来?」 「颜颜这好生热闹。」夜翊珩缓步进来。 陌尘、若风与松果匆匆行了礼,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般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黎语颜解释:「松果与妙竹送我回的听风苑。」 夜翊珩俊眉微挑:「那陌尘与若风呢?」 「他们啊,他们……」黎语颜噎住。 妙竹连忙帮腔:「他们觉着婢子与松果做的小笼包好吃,还想再吃,遂找来的。」 黎语颜扯开嘴角:「对,正是如此。殿下觉得小笼包好吃么?」 「今晚的小笼包是颜颜的主意么?」夜翊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么多人都在她这里,让他不得不怀疑,今夜小笼包的圈套,是她设计的。 此女想知道他的真实情况,已不止一次两次了。 「殿下觉得好吃,但我也不能邀功,今夜的小笼包确实不是我的主意。」黎语颜老实说着,「殿下若是喜欢吃,下回我可以亲手做。」 夜翊珩唇角抖了抖,她若亲手做加了料的,届时连凌朗都无解。 那解药只有她了! 第537章 夫妻默契 黎语颜轻笑出声:「殿下这表情好似在嫌弃我的厨艺?」 「怎么会?」夜翊珩淡笑。 「那殿下什么时候想吃?」 「你先好好备考。」 黎语颜往书桌走:「殿下可要考我学问?」 夜翊珩仍立在门口,淡声道:「不打扰你温习,孤先回寝宫。」 听闻此言,黎语颜转回身:「那好,我送殿下。」 「不必,你先看书。」说罢,夜翊珩顾自往外走。 黎语颜眯了眯眼,看他步履沉稳又轻缓,并且面上神色如常,且气息平缓,想来大补汤对他丝毫没有作用。 妙竹所煮的大补汤,方子是她写的,她很清楚药性。 该药性对正常的男子与女子皆有作用。此汤若是给松果用,很大概率是没有作用的。 依照此刻夜翊珩的情形来看,他大抵是真的不行。 -- 黎语颜在东宫听风苑内住了几日,很快就到了科举考试的日子。 这几日来,黎语颜钻研学问颇为专心。 一则是听风苑幽静,再则有夜翊珩的吩咐,没有闲杂人前去打扰,黎语颜看书的效率颇高。 开考第一日,黎语颜起了个大早。 比她还早的是夜翊珩,在她还在里头卧房时,他已经在外屋等着了。 松果立在夜翊珩身旁,小声问:「殿下,您说今儿郡主去参加科举,会不会引起轰动?」 「缘何如此说法?」夜翊珩单手负在背后,静静看着听风苑内的景致。 苑内树叶翠绿,看得眼睛舒服。 自从在麟卿阁吃了黎语颜制的治疗眼疾的药丸,他的眼睛一复一日地见好。 视力所及的能力,好似回到了不曾有眼疾的年岁。 松果道:「郡主是女子,长得又好看,有一位好看的女子去往科举的考场,光是进场就会引起轰动?」 历朝历代都没有女子参加科举的先例,郡主算是开了先河。 夜翊珩淡声道:「颜颜大抵会扮作男子前去。」 女扮男装前去,一定程度上会降低不必要的关注。 此刻的里间,黎语颜正让妙竹帮忙裹胸。 「可以再紧一些。」 妙竹皱眉,手上用劲:「郡主,婢子怕你喘不过气。」 「不会,掌握好度就成。」 黎语颜按着心口,让妙竹在她背后细细系带。 不多时,裹胸完毕,妙竹拿来一套月白色锦袍伺候黎语颜穿上。 穿着妥当后,黎语颜坐于梳妆台前,亲自将头发梳成了男子发髻,不光如此,面上脂粉与口脂未施,只将黛眉画成了英气的剑眉。 妙竹啧啧称赞:「郡主翩翩少年郎的膜样真叫婢子看痴了呢,这会这么一瞧,郡主与世子还有三位公子有些相像呢。」 「瞧我这嘴,本就是亲兄妹自然是像的!」妙竹连忙补充,又笑盈盈道,「郡主的皮肤比世子与公子们白很多,婢子明白了,黎家兄妹的美貌源自王爷!」 黎语颜从梳妆凳上起身,往后退了两步,看梳妆镜中的自己,随后转了个圈。 「妙竹,你说我这身去科举考场不会突兀?」 「不会呢。」妙竹满面笑容,「郡主若是夺了状元,光郡主的膜样,婢子怕各大世家在榜下捉婿时,争着抢着要郡主呢。」 「油嘴滑舌!」黎语颜出了卧房,来到外屋,一转眸便看到站在门廊下的夜翊珩,遂吃惊地问,「殿下何时来的?」 夜翊珩头也微转,仍旧静静看着苑中景致。 松果看到一身男装的黎语颜,心道殿下果真猜对了,这就是夫妻间的默契。 他快走几步到黎语颜跟前,点头笑道:「殿下说不准吵郡主,只静静等着。郡主要参加科举,殿下要亲自送郡主。」 黎语颜站到夜翊珩身旁:「殿下不必送,我骑马去就成了。」 夜翊珩道:「科举考场多有猫腻,各大势力争相拉拢势力,是以在一定程度上颇为黑暗。颜颜此去,孤怕他们连考场的大门都不让你入。」 松果连忙解释:「正是这个理,殿下陪着郡主过去,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真不用!」黎语颜侧头,「妙竹,取我马鞭来。」 妙竹捏着马鞭上前:「郡主不吃早饭么?」 黎语颜笑了笑,要参加古代的科举了,她激动兴奋,饭都不想吃了,只想尽快赶去考场。 「我不饿。」她接过妙竹手中的马鞭,「考完回来,再好好用膳。」 「先用早膳。」夜翊珩矜冷沉声,「好好吃了,孤便允你一个人去。」 「真的?」黎语颜吃惊地睁大眼。 夜翊珩淡淡颔首。 黎语颜将马鞭扔给妙竹,一掀袍子坐到桌旁用膳。 看她吃得又快又多,夜翊珩取下象征东宫太子身份的玉牌给她:「若有人拦你,你拿出此牌,便无人敢拦了。」 黎语颜拿起玉牌看了看,玉牌的一面刻着一条龙,另一面则雕刻了东宫二字。 「多谢殿下!」 话落,她复又拿了马鞭往外走。 妙竹与松果连忙跟着出去,两人将黎语颜送到东宫门口才折返回了听风苑。 苑内,夜翊珩仍端坐着。 松果上前,躬身问:「殿下,您怎么放心郡主一个人前去考场呢?」 「像端王的小舅子要参加科举,端王亲自将人送去了考场。还有北凉七皇子陪着北凉来的考生去的考场……」 夜翊珩这才起身:「颜颜的身手,等闲之人对付不了。」 妙竹连连颔首:「太子殿下说得极是,我家郡主若是与人打起来,不会吃亏的。」 松果喃喃称是:「这倒也是。」 天晟科举考试有两个入口,这两个入口虽然没有明确哪些考生能进入,但民间自发地将入口分成名门子弟与寒门子弟专用。. 左侧是寒门子弟,右侧则是名门子弟。 入口处有人专门检查搜身,防止考生携带抄袭资料。 右侧入口不远处围着不少百姓,好些富家千金立在那以盼寻个夫婿。相对矜持些的贵女们则是派了心腹丫鬟前来。 相对热闹的右侧入口,左侧入口冷冷清清的。 寒门子弟大多步行而来,而名门子弟不是八抬大轿,便是奢华马车载着来。 是以,右侧入口显得拥堵些,左侧入口到是宽敞不少。 就这时,一匹骏马疾驰而来。 第538章 搜身风波 远远望着,便觉马上之人英姿飒爽,貌似仙,俊美又倾城…… 特别是来人衣袂翻飞的膜样,叫不少女子都看呆了眼。 于是乎,在入口处的人们纷纷探头瞧。 「此人是来考科举的么?」 「考科举的都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此人骑术了得,大抵只是打马经过。」 这时,排队在右侧入口的郑力阔大声道:「考科举的,像寒门子弟是用走的,名门子弟是坐的马车,再不济也是坐的轿子。」 排在他后面的韦锐立附和:「郑兄所言甚是,我觉此人适合去考武举。」 路上的小娘子都往远处看了,那骑马之人就这么好看么? 心里如此腹诽,韦锐立亦探头看去,一看不得了,来人十分面熟啊。 虽然路还有不少,但他瞧着来人很熟悉。 黎语颜看前头有两个入口,一个人少,一个人多,便直接朝着左侧的入口驰去。 她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下了马背。 少女们低声惊呼:「好俊美的小公子,竟然是寒门子弟!」 寒门子弟配富家千金,也算不错。 不少贵女身旁的丫鬟开始想着,要不要回去将此人介绍给自家小姐? 韦锐立这才反应过来,来人是黎语颜。 正想上前去套近乎,却不想自己的行囊已经被检查过,他该入考场了。 「我可不可从那边进考场?」他问考场官吏。 官吏摇头:「已登记造册,你是想弃考?」 韦锐立笑道:「开玩笑,开玩笑的,本公子自然要考,而且要好好考。」 说着往左侧入口瞄了一眼,便从右侧入口进了。 黎语颜将马缰绳给了入口处的差役,随后去了入口检查处。 立马有官吏带着差役过来搜身与检查行囊。 两人看来人身上没有包袱,有些吃惊:「旁的考生都带规定内的衣裳,你怎么没有?」 「天气颇好,无需增添衣裳。」黎语颜淡笑解释。 官吏抬了抬手,对差役道:「搜身,仔细搜搜,连衣裳都不带,指不定身上穿着的就夹带了什么。」 差役称是,伸出手欲搜黎语颜的身。 黎语颜后退一步,躲开,往右侧入口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差役搜身是一寸寸摸过去的。 她喝道:「放肆!」 官吏拧眉:「好大的口气,依本官看你是不想考了!」 黎语颜道:「请女官过来搜身,若无女官,请宫女也是可行。」 此言一出,官吏与差役皆笑。 官吏更是从头到脚地打量眼前的人:「少年郎年纪小小,口气倒不小。」 走的还是寒门子弟的入口,看来没什么背景,这种人得罪便得罪了。 差役讥笑:「怕是没见过女子,想要女子来搜身。」 这时,周围的看客起哄:「喂,小郎君,科举考试哪有女子来搜身的?你这条件提得太不合理了。」 富家千金们纷纷摇头,方才看他模样周正,没想到心思竟然龌蹉至极。 那些贵女的心腹丫鬟们皆是觉得寒门子弟果然上不得台面。 这时有人大声道:「揩油都揩到科举考场来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人们纷纷附和。 就在黎语颜准备将夜翊珩给的玉牌取出时,一辆马车急急停下。 「慢着慢着!」 人们目光一致地看向马车上下来之人。 祭酒今日穿着官袍,他拎起袍角, 疾步行至黎语颜跟前,放下袍角恭敬对着黎语颜作揖:「北岚郡主,下官来迟一步。」 拦在入口处的官吏差点结巴:「她,她是北岚郡主?」 人们闻言,惊愕不已,北岚郡主来参加科举了! 「如今是被拦郡主了。」黎语颜云淡风轻道,「本郡主是女子,女子来参加科举,要求旁的女子来搜身,不为过?」 「郡主真会说笑。」官吏点头哈腰,「郡主要求旁的女子搜身,自然是可行。」 「只是……」官吏旋即直起身,话锋一转,「郡主既然清楚自己是女子,当明白科举是男子之事,何时轮到女子了?」 黎语颜展颜一笑,转身看向不远处围着的众多女子,朗声道:「世上若无女子,何来男子?你母你妻你姐你妹皆是女子。」 官吏面色乍青乍白:「郡主这般便是强词夺理!」 黎语颜道:「倘若女子与男子一般受到平等的教育,我相信女子不比男子差。」 「女子无才便是德,郡主勿要口出狂言!」官吏梗了梗脖子,他就不信了,一个私生女还能如此耍恨。 他只了周围戴着面纱的少女:「郡主该学这些人,重新戴起面纱,不要轻易抛头露面!」 黎语颜摇了摇头:「我黎语颜今日参加科举,就是告诉世人,更要告诉女子,不要因为自己是女儿身而妄自菲薄。男子能做的事情,女子能做!女子能做的事情,男子不一定能做。」 「那些重男轻女之辈,特别是骨子里刻着的庸腐观念该改改了,这位大人,你说呢?」黎语颜面上笑意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便是冷冽。 围观的女子们纷纷抚掌叫好:「北岚郡主好样的!」 她们即便是富家千金,受的教育有限,大都是女戒女训之类。 而身为丫鬟的,更是没有受教育的权利。 撇开教育不谈,广谈男女社会地位,倘若她们能与男子一般受到重视,生活便会不同。 不用在家靠父兄,出嫁还要看丈夫脸色。 官吏咬牙道:「没有特许,即便是郡主也不能参加科举。」 祭酒被黎语颜的话所震撼,他沉浸在她那番话里,幻想国子监的监生不光有男子,亦有女子。女子们个个如郡主一般优秀,那天晟当真是天下无敌了! 此刻礼部官吏所言将祭酒拉回现实,他连忙掏出皇帝御令:「郡主身为国子监监生本就有资格参加科举,且皇上特许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放行?」 御令在此,入口处所有官吏、差役,还有百姓们纷纷跪下。 黎语颜淡声道:「烦请寻个女官或宫女给本郡主搜身。」 方才那官吏连忙堆笑:「您是郡主,又有皇上御令在,搜身就免了。」 黎语颜摆了摆手:「不可,万一传扬出去本郡主携带小抄呢?」 第539章 舌战群儒 官吏连忙称是,命人去请了嬷嬷。 不多时,嬷嬷到来。 听说要给一个女学子搜身检查,嬷嬷颇为吃惊,心道,啥时候馨雅学堂的女学子也能参加科举了? 不过她面上不显,走到黎语颜跟前直接搜起来。 官吏问:「没什么问题?」 这时,嬷嬷指了指黎语颜腰封一侧:「这里藏了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屏息静听。 官吏心头痴笑,还真的夹带了小抄了,如此她便不能参加科举。 念及此,官吏笑道:「不管什么身份都不能夹带小抄!」 看对面的官吏恨不得将她揪着,告诉所有人女子不能参加科举,黎语颜清浅一笑,掏出嬷嬷摸到的玉牌,展示给众人看。 黎语颜将玉牌移到官吏跟前:「还请大人瞧清楚,玉牌上的东宫二字算不算小抄?」 官吏面色变得难看,他慌忙垂眸:「东宫二字自然不算小抄!」 那个失明太子竟然将象征身份的贴身玉牌给了黎语颜,不是说这两人是权利交易才勾结在一起的么? 这倒叫他看不明白了。 不过,即便她能参加科举,一个女子能成什么气候? 嬷嬷这才看清玉牌,上头不光刻了东宫二字,还雕了一条龙。 此玉牌在,犹如太子殿下亲临。 要知道旁的皇子的玉牌上是四爪的蟒,这么多皇子中,唯有东宫太子的玉牌上才是五爪的龙。 嬷嬷立马跪地:「老奴不识尊驾,方才搜身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祭酒哼了一声:「这位是北岚郡主,乃东宫未来太子妃,尔等真是有眼不识!」 这位未来太子妃可是他国子监的监生! 女监生考科举头一回,可是他这个老头一力促成的。 倘若郡主得了名次,不光郡主能载入史册,他这个祭酒亦能载入史册。 「起。」黎语颜淡淡对嬷嬷道,「幸亏嬷嬷搜身,我才能顺利进入考场。」 嬷嬷感激地起身。 黎语颜侧过身,对着祭酒作揖:「学生前去考试,今日多谢祭酒解围!」 「郡主客气!」祭酒老脸泛着红光。 他挺了挺背脊,一副颇为自豪地扫视了周围所有人,随后对着黎语颜道:「郡主好好考,老夫信郡主能夺得好名次!」 北岚郡主自称他的学生,还对着他作揖,让他老脸有光。 教了那么多学子,从未有学子能令他如此骄傲的。 待黎语颜进了考场。 考场内,考生们已经在等考位了。 看到黎语颜过来,考生们纷纷将目光移到她的面上。 不少考生是名门子弟,参加过宫宴,认识如此扮相的黎语颜。 又有不少考生本就是国子监监生,自然也认识女扮男装的她。 有人忽然道:「女子考科举,此人是头一个,不知能不能把字写好?」 话音甫落,有不少人笑。 很快有国子监的监生道:「这位兄台多虑了,她是咱们国子监的书法夫子。」 那人反驳:「即便能写得一手好字,就能做文章了?「 郑力阔大声笑着附和:「她做文章时,估计能将女戒默上一遍。」 众人的笑声更为肆意。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黎语颜完全不予理会。 这时有人道:「镇北王府的子弟皆是武夫,你们以为她能默女戒,已算抬举了她。」 「黎家都是武夫这点倒是众所周知的, 武夫能写一手好字已然不易,咱们就不要对黎家人过多要求了。」 「你说得对极!更何况眼前的黎家人还是个女子,女子能登上科举考场这般大雅之堂,若非她的身份,怎么能与咱们一较高下?」 听到这些,黎语颜捏了捏纤细的手指:「我的四位兄长能文能武,文,能胜过在场的你们;武,更是你们无法企及。」 「自夸而已!」有人摇头笑了。 「口说无凭!」有人嗤道。 黎语颜挑眉,嗓音清亮:「若非镇北王府历代子弟,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武夫,你们能如此安居乐业地准备科举?」 「看你们的年纪,很多皆比我兄长们年长。当我的兄长们在北境抵御外敌时,你们在哪?」 「是在享乐,还是在钻研学问?不管你们在作甚,但我想你们必然知晓天晟最为凶悍的敌人皆在北境,而守卫天晟北境的正是你们口中的武夫。」 「我黎语颜在我们兄妹五人中最为年幼,学问也是最差的,今日便是科举,咱们可以比一比,究竟孰好孰差。」 「兄长们的学问皆在我之上,倘若有人输给了我,那便是比不过你们口中的武夫了。当然若你们胜于我,我黎语颜甘拜下风。」 全程讲下来,黎语颜不卑不亢,背脊挺得笔直,那周身的气度非一般人能比! 相对不少人不服气,几位北凉人纷纷颔首。 眼前的北岚郡主,巾帼不让须眉,那气魄浑然天成。 小小年纪便是如此,想来镇北王的几个儿子个个不容小觑。 怪不得北凉要臣服于天晟,那是因为有镇北王府的实力压制。 不多时,考位分配妥当。.z.br> 众考生依照考位序进了考位,时辰到时,科举考试正式开始。 此次科举考试为三月廷试,只一日。 廷试后分为三甲,一甲赐进士及第,为状元、榜眼、探花;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廷试又称殿试,在皇宫内进行,考生考时,皇帝会亲临考场。 天晟前几任皇帝会亲自策问贡士,到如今的皇帝逐渐变成只莅临考场了。 从清晨开考,至日暮交卷。 等考生们出考场时,天色已沉。 黎语颜伸了伸懒腰,拍了拍发酸的后脖颈,又转了转脑袋,缓缓跟着众考生往外走。 宫门外的大街上等着很多人。 夜翊珩率先看到了她,遂淡声唤松果,并抬手指了指。 顺着太子殿下所指的方向,松果与妙竹看到了黎语颜。 两人冲着她挥手高呼。 奈何此宫门口人实在太多,声音纷杂,黎语颜没听见。 另一边的马车上,黎煜烨找着黎语颜的身影,夜玖在他身旁,茫然地也在人群中搜寻。 「世子,怎么这么多人啊?」 「鲤鱼跃龙门,说的正是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的人不多,什么时候多啊? 第540章 依孤的来 夜玖点了头,心头腹诽考生大都是男子,她方才想着黎语颜出来时,一眼就能看到了。 没想到宫门口被考生的女眷们堵上,一下子人拥挤在一起,害她找不到阿颜。 此刻的黎语颜,跟随着人群,往一旁撇去,她得寻个差役,将自个骑来的那匹马要回。 忽然间,黎煜烨看到了往侧面的黎语颜,忙扯开嗓门:「颜儿!」 夜玖问:「哪?」 黎煜烨将黎语颜所在位置指给夜玖看,奈何夜玖方向感忒弱,一个劲地问:「在哪啊,我怎么看不到?」 无奈之下,黎煜烨捧住夜玖的头,将她的脑袋转向黎语颜的方向,随后拿手指指给她看。 夜玖这才看到黎语颜,忙挥手高呼:「阿颜,阿颜!」 黎语颜顺利牵了马,猛然间听见好像有人在唤她,这才转头往街的那一边望去。 松果与妙竹看到她终于转过头来,两人喊得更大声了,奈何声音被淹没,而且黎语颜的目光被旁的马车给拦住了。 松果气道:「这么多人,郡主挤过来很困难。」 妙竹嘟囔:「咱们挤过去也困难。」 陌尘若风齐齐摇头,两人在马车上足尖一点,旋即飞身而起。 街上的人看有两人使用了轻功,纷纷驻足。 黎语颜这才看到陌尘若风朝她而来,在她身旁拥挤着的人看两男子要落地,纷纷让开一条道。 黎煜烨定晴一看,俊眉紧蹙,不好妹妹又要被太子抢走…… 连忙命高原也飞身到了黎语颜身旁。 这么一来二去的,等黎语颜到夜翊珩与黎煜烨跟前时,街上的人已经散了一半。 黎煜烨道:「科举考试结束,颜儿该回王府了。」 夜翊珩淡淡道:「尚未阅卷,更未放榜,如何算结束?」 「殿下,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颜儿分明已经考完。」 「孤所言是广义,大舅哥所言是狭义,既然有分歧……」夜翊珩顿了顿,又道,「那就依孤的来。」 黎煜烨唇角抽搐,夜翊珩这是在用身份压制他了,这叫他怎么接话? 这时,夜玖开口:「可王府已经准备了饭食,六哥,你好歹叫阿颜回一趟王府。」 等回了王府,她再想办法将人留住。 夜翊珩道:「东宫内亦准备了晚膳。」 说着,他看向黎语颜:「清早出发时,你是否曾说晚膳要回去好好用?」 黎语颜:「呃……好像是这么说过的。」 松果连忙插嘴:「郡主当时不想用早膳,说晚膳回来好好吃,殿下允郡主一人去科举考场,郡主这才用了早膳。」 听到这话,黎煜烨颇有怒气地看向夜翊珩:「殿下怎么能让颜儿一人来此的?」 「大哥,殿下给了玉牌。」黎语颜拉住黎煜烨,「我早起时,确实说了晚膳回去好好吃的话。」 「不能言而无信。」夜翊珩出声。 黎煜烨哼了声,不语。 「啊呀,考了一天,我肚子饿了。」黎语颜索性去拉夜翊珩的手,「殿下,我可以请大哥与阿玖去东宫用晚膳么?」 「你是东宫女主人,想要邀请谁,自然是可行。」夜翊珩淡声挑眉。 他的神情看得黎煜烨全透痒痒,想要发泄,却是发泄不了。 急于知道科举考试的情况,无奈之下,黎煜烨与夜玖跟着去了东宫。 一行人,两辆马车到东宫时,天色已经大暗。 由于黎煜烨与夜玖来到,晚膳便放到了寝宫旁的偏殿内。 黎语颜先回 了听风苑,恢复了女子扮相。 等她一入席,夜翊珩便宣布开席。 夜玖动了筷子:「阿颜,今日考试可难?」 「考试倒是不难,就是进场比较难。」 黎语颜是真的饿了,夹菜的动作十分迅速。 「进场难?」夜翊珩问。 他给了玉牌难道没用? 「入场处有位官吏对我有些刁难,即便祭酒过来,那官吏好似很不想我入场。」黎语颜将玉牌还给夜翊珩,随后又道,「搜身时,刚到碰到此玉牌,他以为我夹带小抄,那神情好似恨不得将我逮住。」 「竟然有这种人?」黎煜烨问,「他长得是何面貌?」 若有机会遇见,他定要用拳头亲切慰问慰问。 黎语颜将口中食物咽下,道:「那人年岁不大,大抵二十出头,长相也算秀气,总之不难看。哦,对了,那人是单眼皮,眼睛无时不刻都在打量人。」 听闻此言,夜玖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我知道这人是谁,名儿我叫不上来,但是清楚这人与夜拾私相授受过。」 「礼部,二十出头的小吏。」夜翊珩侧头吩咐若风,「速查。」 若风抱拳称是,旋即消失在夜幕里。 方才听说那官吏与夜拾私相授受过,黎语颜起了好奇心,遂问夜玖:「十公主在去和亲前,便有相好的了?」 「那可不?她很会来事,小小年纪早就谋划自己的未来,想要寻个好郎君。那人年纪轻轻进了礼部,用夜拾曾经的话来说,是前途无量。」 夜玖拿起筷子,不屑地笑了笑。 「如此说来,十公主早就在挑选夫婿了?」黎语颜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可能。 夜玖道:「对,夜拾她母家无权,所以她想挑个好的,无可厚非。只是后来她当了和亲公主,这才与礼部那人分开。为此,礼部那人一个劲地说我坏话,说是我拆散了他与夜拾。」 一想到这点,她就来气。 「你们说说,我不想当和亲公主没错,她去当和亲公主,这个决定又不是我让父皇下的!」夜玖气得将手旁的一杯酒尽数饮了。 黎煜烨夺过她的酒杯,顺着她的话道:「对,你没错!」 「世子最好了!」夜玖这才将气消了些。 黎语颜不经意地道:「依阿玖所言,十公主是个会谋划自己未来的人,既然如此,在她眼里北凉七皇子是不是比礼部官吏更有权势与威望些?」 一语点醒梦中人! 夜玖瞪大了眼睛:「阿颜,你这话说得很好!夜拾不是被和亲的,指不定是她主动要去和亲的。」 「当年,父皇属意阿玖和亲,这点皇宫上下人人皆知。」夜翊珩矜冷出声。 「只有让阿玖和不了亲,才会轮到十公主。」黎语颜黛眉紧蹙,脑中的猜想越来越清晰。 第541章 彼此不亏 「阿颜,就是这么回事!」夜玖柳眉拧紧,「那时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夜拾个性女干佞,心机颇重。 当了和亲公主,夜拾便是北凉王妃,相对在天晟寻个普通夫婿,去北凉是个极好的选择。 「阿玖在阁楼,恰好碰到大皇子与人那啥,阿玖忽然摔下,你们说会不会有问题?这些事之间,有太多巧合了!也就是阿玖摔断了腿,十公主这才有机会去北凉和亲。」 黎语颜将心头的疑惑讲了出来。 在场的夜翊珩与黎煜烨忽地神情严肃起来。 两人破天荒地齐声道:「此事得查!」 话音未落,两人对视一眼,夜翊珩道:「四五年前之事,查起来容易。」 黎煜烨颔首:「那日发生之事太多,全都聚到一起,本就是疑点。夜玖被人设计还不自知,譬如摔断腿一事,这个最直接的后果便是和亲人选更换。」 「我躲阁楼是为躲避和亲,却没想过要用断腿来换。」夜玖气愤道。 黎煜烨冷着脸:「你躲阁楼未必能顺利避免和亲,而断腿的效果却立竿见影,猫腻或许就在此了。」 夜翊珩面上很淡,声音很凉:「如今北凉人在京,趁此机会查个清楚。」 说了这些糟心事,几人将话题扯回了科举。 黎煜烨问:「颜儿,今日策论可难?」 黎语颜道:「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将重点放于社稷百姓便是简单。而这几日我在听风苑看书,颇为用功,想来有些效率。不过,我的想法大胆,想来很难取得好名次。」 就怕老古派与迂腐之人太多。 说话时,黎语颜道了声歉:「大哥,对不起!」 「考得不好也无妨,有何对不起的?」黎煜烨大手一挥,「咱们家不靠科举吃饭。」 「话不是这么说的,在分配考位时,好些考生说咱们黎家尽出武夫,我就夸了个海口,说他们能超过我的,就算他们比哥哥们厉害,他们若考不过我的,那便算我们厉害。此刻想来,约莫我拿不到好名次。」 黎煜烨连连摆手:「我当是什么事儿,这种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多谢大哥!」 黎语颜提起酒壶给黎煜烨斟酒,随后将自己面前的空酒杯也倒了小半杯。 看到夜翊珩睨着她的酒杯,黎语颜冲他笑道:「今日考试辛苦,殿下允我饮些酒,可好?」 夜翊珩尚未说话,夜玖也跟着笑:「该饮的,等放了榜,不管成绩如何,到时咱们还要再饮。」 说话时,夜玖转向夜翊珩,又道:「阿颜去岁便及笄,及笄便是成年女子,六哥管这么牢作甚?」 「阿颜,你想喝就喝!」夜玖夺过酒壶,将黎语颜跟前的酒杯给满上了。中文網 夜翊珩按了按太阳穴:「喝。」 只是某女饮酒后,耍酒疯之事,他得担待些。 得了允许,黎语颜高兴地喝了半杯。 一直到晚膳结束,黎语颜一共喝了五杯。 夜玖拉住黎语颜手臂:「回王府!」 黎语颜按着额头,嗓音有些低:「阿玖,我好像要醉了。」 夜翊珩走到黎语颜身旁,扣住她的手腕,将人从夜玖身侧拉入怀:「颜颜醉了,孤得送她回听风苑,大舅哥与阿玖回王府的话,路上行得慢些。」 黎语颜面上酡红,她眨了眨迷离的眼,看向拥着她身子的夜翊珩。 夜玖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她劝酒,却不想失去将阿颜带回王府的机会。 「那就麻烦殿下照顾颜儿。」黎煜烨说得放心。 听意思 ,这几日颜儿住在听风苑,太子则是在寝宫,如此也好。 「世子,你这么说,就是允许阿颜继续留在东宫了?」夜玖急道。 六哥的心眼子颇多,等闲之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怕就怕,六哥不打算将阿颜放回王府了。 但此言,她不能点出来,一旦点明,指不定六哥会反对她与世子的婚事。 「就再留几日。」黎煜烨牵起夜玖的手,「咱们回王府。」 太子殿下拐了他一个妹妹,他拐了太子殿下一个妹妹,说起来,不亏。 黎语颜看着两人手拉手离开,又眨了眨眼,眼前忽然变成两对人儿拉着手了。 「怎么有两个大哥,两个阿玖?」 夜翊珩摇了摇头:「你喝醉了。」 话落,他将她打横抱起:「回听风苑,还是回寝宫?」 听到此话的松果与妙竹对视一眼,方才太子殿下分明说的是要将郡主送回听风苑的,这会子世子与九公主离开,太子殿下怎么改了主意了? 黎语颜眼前虽有了重影,但脑中尚且清晰。 她轻轻笑了:「听风苑啊!」 「好!」 夜翊珩眉头微动,心道,此女还清醒着,还未耍酒疯。 如此想着,他抱着她,步履轻缓地朝听风苑行去。 三月中的京城之夜,清风徐徐,夜晚的凉意也较以往减少不少。 黎语颜面上滚烫,此刻微风拂面,让她舒服不少。 夜空明月当空,将夜翊珩的身影拉长。 走在前头的松果打着灯笼,转头瞧见,赞道:「明月,殿下,郡主,这一幕便是一幅画!」 妙竹也道:「月美,人美,如此画美!」 夜翊珩抱着黎语颜走得轻缓,一颠一颠地晃得黎语颜困意上来。 她今儿起得早,考试时神经高度集中,此刻酒后放松下来,眼皮一张一合,眨眼间,便在他怀里睡着了。 此刻听到松果妙竹一个劲地夸赞,夜翊珩沉声:「颜颜睡着,你俩闭嘴。」 妙竹连忙捂嘴,探头瞧了瞧,果然看到自家郡主在太子殿下怀里睡得正香。 松果将灯笼提高了些,几人脚步加快,以防黎语颜酒后吹了冷风着凉。 不多时,几人到了听风苑卧房内。 就在夜翊珩将黎语颜放于床上时,她忽然睁开了眼。 「我怎么回来了?」黎语颜坐起身,环视房中一切。 妙竹道:「郡主喝醉了酒,是殿下将郡主送回听风苑的。」 刚刚只睡了一会,这回脑子有些跟不上,听到妙竹解释,黎语颜打了个嗝:「我才没醉,我的酒量早就见长了!」 夜翊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疾不徐地问:「你看到几个孤?」 黎语颜伸出四根手指头:「两个!」 第542章 穿越而来 听闻此言,松果与妙竹抿唇憋着笑。 夜翊珩忍俊不禁:「不管是两个还是四个,颜颜不觉得奇怪么?」 黎语颜坐在床沿,抬眸瞧着眼前俊美无比的男人:「你晃着脑袋作甚?看得我头晕。」 他分明没动,夜翊珩叹了气,而后淡声吩咐:「松果妙竹速备醒酒汤。」 两人称是,步调一致地离开。 夜翊珩做到床沿,佯装不经意地问:「颜颜,你如何能在短短时间内成为神医?先前你大字不识,回京后却书法惊人,舞艺又超群,再加上你时常有新奇的观点,孤能知道何故么?」.z.br> 黎语颜嘻嘻一笑:「你真想知道?」 「嗯,我想听实话!」 夜翊珩侧过身,紧紧盯着她的眼,因饮酒,她的眼尾泛着红意,眸中潋滟旖旎。 黎语颜眨了眨眼,忽地又笑,旋即竖起食指,小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 夜翊珩郑重其事地颔首:「好,我答应!」 黎语颜将收撑在膝盖上,将自个的下巴搁了上去:「我原本不是这里的人。」 「嗯?」 夜翊珩震惊不已,大掌捏起,命自己静听。 黎语颜回忆道:「六年前,这里的黎语颜被扔到山沟沟时,便一命呜呼。在那瞬间,我就穿越到了她的身上。巧合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我,也叫黎语颜。」 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夜翊珩冷静地问:「是否只是你异想的梦?」 黎语颜摇头:「我的确是来自未来世界的魂魄,与你说了,你会把我当成妖怪?」 「不过我曾以为,我穿越回到了自己的前世。」她侧过头来,看着他,又道,「你不信也正常,但你也知道十岁前的我大字不识,但回京后的我,不仅识字,书法造诣颇好。不光书法,舞艺也不错,更主要的是医术。我的医术,特别是我的诊治手段,有些是你们想都不敢想的,但这些医术在现代稀松平常。」 「六年前刚到这个世界时,我有过彷徨,有过迷茫,特别是顶着被毁了容貌的脸,还有胖地不堪的身形,我曾想方设法地想要回去。」 夜翊珩浑身紧绷,双手即便捏着拳头,仍忍不住颤抖。 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何她身上有那么多的秘密了。 穿越这点虽然匪夷所思,却完完全全地解释了很多疑惑。 更重要的是,他曾有几次感觉,觉得她遥远,远到无法企及地遥远。 原来竟是因为她原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夜翊珩强命自己平静再平静,这才沉声开口问:「那你如今还想着要回去么?」 黎语颜缓缓摇头:「不想了,在那个世界我早没了亲人,而如今我有好多好多亲人,有祖父祖母,有父王母妃,有四个哥哥,有外祖母,有舅舅……」 夜翊珩听着,想她何时会提到他,却听到她转了话锋:「可我做梦的时候,还会想到现代社会的家人,爷爷爸爸妈妈,还有我养的小黑狗,可他们都不在了,小黑狗也不在了。」 黎语颜猛地捧住他的脸:「你是谁,我为何要与你说这些?」 夜翊珩不答反问:「你说我是谁?」 「你是我梦里的神仙君子,听我叨唠来了。」黎语颜忽地笑了,「总有人跟我说他是孤家寡人,殊不知,在另一个世界里,我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那个人是谁?」夜翊珩又问。 黎语颜嘟囔:「那个人有时候脾气坏,仗着张着一张好皮囊老欺负我,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如今他对我 很好。」 「那你喜欢他吗?」 黎语颜嘻嘻又笑:「不告诉你!」 夜翊珩追问:「那你为了他,能不回未来那个世界么?」 黎语颜重重地点了头:「嗯,那个世界没有他,我不想回去了。」 夜翊珩的心忽然被填满,他可不可以这么认为,她从另一个世界来到他的世界,就为了他? 她出现在他的身旁,不光来医治他的寒疾眼疾,不光来解毒,更重要的是来拯救他那颗早已冰封的心。 这时,黎语颜的脑袋一顿一顿的。 夜翊珩抬住她的下巴,忍不住又问:「方才所言,皆是真么?」 「神仙君子,你好多问题哦。」黎语颜闭了闭眼,「我想继续睡觉了,可不可以不做梦了。」 话音一落,她脑袋一歪,直接就着他的手掌睡着了。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多时,松果妙竹入内。 夜翊珩冲着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连忙止步。 两人这才看到黎语颜再次睡着了。 夜翊珩将黎语颜放平到床上,细心地帮她脱了鞋,而后转身道:「醒酒汤不必喝了,让她先睡。」 端着托盘的妙竹屈膝称是,随后与松果出了卧房。 -- 翌日。 黎语颜醒来觉得脑袋发胀,问了妙竹之后才知自己昨夜喝醉了酒。 潜意识里,她好似说了很多话,遂问:「昨夜在殿下跟前,我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妙竹笑道:「殿下问郡主看到几个他,郡主伸出四根手指说看到两个殿下。」 闻言,黎语颜笑个不停。 「那后来呢?」 「后来郡主便睡着了。」妙竹看她一直按着太阳穴,便问,「郡主可要醒酒汤?」 「喝酒都是昨夜的事了,不用再喝。」 黎语颜出了屋子,抬了抬手臂,看天空上飘着几只风筝,遂提了裙摆往听风苑外跑去。 妙竹连忙跟上:「郡主去作甚?」 「我想放纸鸢,去跟殿下说一声。」黎语颜头也不回。 「那郡主也不必跑啊。」妙竹有些气喘道。 郡主跑起来忒快,她跟不上啊。 黎语颜转回头来:「我得练练跑,跑得越快,纸鸢才能放得更高啊。」 话落,她转回去,脚步恰好跨出听风苑院门,冷不防地整个人撞进了一个坚硬宽阔的怀抱。 夜翊珩顺势搂住她,嗓音又低又沉:「跑什么?」 「殿下会做纸鸢么?」黎语颜眼睛亮晶晶的。 现代时,爸爸妈妈带她放过一次风筝。 再往后,她再也没放过。 看到旁的小朋友有爸爸妈妈的陪伴,在欢声笑语中将风筝越放越高,她很羡慕。 不知为何,以往不敢触碰的地方,今日就想触一触。 第543章 软肋喜好 「从未做过……」夜翊珩清冷道,「不过可尝试,大抵不难。」 黎语颜去牵他的手:「那在听风苑书房,还是去殿下小楼那的书房?」 夜翊珩反握住她的手,拉着走:「去小楼。」 「去小楼好,里头书多,小奴看到有几本纸鸢的花样子。」松果快走几步,笑着道,「看样子,郡主很喜欢放纸鸢呢。」 夜翊珩轻声问:「缘何想放纸鸢了?」 妙竹指了指天空,替黎语颜回答:「郡主看到不同形状的纸鸢在那飞,就想放。」 她自幼在郡主身旁,倒不清楚郡主喜不喜欢放纸鸢,以往也从未见郡主放过。 黎语颜点了头,只道:「心血来潮。」 「想玩便玩。」夜翊珩笑得温润。 主仆四人来到小楼书房内。 松果去书架前取书籍,夜翊珩拿了些竹条亲手片成细竹片,妙竹则开始制浆糊。 唯有黎语颜立着:「那我做什么?」 夜翊珩抬了抬眼皮:「你想用宣纸,还是用丝绢做?」 「有何区别,是宣纸做得好放么?」黎语颜问。 「此方面区别不大,宣纸做的容易破损,丝绢做的可留得久些。」夜翊珩似很有耐心。 他从未放过纸鸢,也从未做过。 那么多兄弟全在皇宫里放过纸鸢,唯他没有。 幼年时,其他皇子可以肆无忌惮地带着跟班撒野放纸鸢,他很羡慕,曾对母后说起也想放纸鸢。 母后却告诉他:【此般孩童玩意最不适合你,你是太子,不能让人觉察你有什么喜好。】 【一旦被人察觉,你的喜好便成了你的软肋。身为太子,该断一切七情六欲!】 从那之后,他每当发现旁人在放纸鸢,他的目光再不会朝纸鸢斜去。即便再喜欢再羡慕,他的面上皆是冷漠。 而他回到自己的书房内,必会拿出书籍细细研究纸鸢的制作,制作的方法步骤早已烂熟于心,但他从未真的动手做过。 纸鸢不值钱,身为太子,想要多少个都是可以。 只是母后那一席话,如今的他算是明白了道理。 可他年幼时,却是懵懂,只知道身为太子,很多事皆是身不由己。 他曾以为年少不得之物终会困己一身,没想到今日黎语颜竟然要他帮忙做纸鸢! 如今,纸鸢再也不会成为他的软肋。 而他一生的软肋怕是已经出现,大抵便是眼前的她。 黎语颜高兴道:「就用丝绢,我想存得久一些。」 夜翊珩看到松果拿了几本书过来,忙吩咐他:「你去库房取丝绢。」 「是,殿下。」松果将书籍给黎语颜,「郡主可选些花样子。」 黎语颜颔首接过,轻轻翻了几页,发觉花样子颇为好看,不少有名画的风范,便坐到窗口细细端详起来 不多时,松果取了丝绢过来。 一切工具准备妥当后,夜翊珩让黎语颜确定花样。 就这时,若风疾步进了书房。 「殿下,礼部那人已查到,那人名唤孟游。」 正埋头翻看花样的黎语颜噗哧笑出声:「梦游?」 若风对黎语颜道:「郡主,那人姓孟,单名一个游字。 说话间,若风看向夜翊珩,又道:「那人如今在礼部任职,前段时间与十公主接触频繁,昨日科举考试时,他任搜寻检查考生一职。」 夜翊珩淡淡道:「既与夜拾接触过,那就查接触了什么?」 夜拾接触孟游,绝不会是重温旧情,因为夜 拾讨好北凉七皇子都来不及,如何会给人留下把柄? 若风抱拳称是,旋即退出了书房。 就这时,黎语颜翻到其中一页花样,上头用小篆写着几行字,写得都是让风筝飞高的心得。 她看字迹有些稚嫩,遂问:「殿下幼时经常放纸鸢么?」 夜翊珩正在片竹片的手一顿,面上神情很冷,连带着眼中亦是冷漠。 松果瞧见,知道殿下想起幼年之事,忙拉了妙竹出了书房。 到了小楼外,妙竹才问:「殿下周身泛着冷意,是出了何事?」 松果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皇后不让年幼的殿下放纸鸢,之后,殿下每当遇见旁人放纸鸢,便会露出那般神情。」 妙竹点了头,又问:「那你喊我出来作甚?」 松果答:「就让殿下与郡主做纸鸢,咱们去准备郊游的吃食。」 等做好饿了纸鸢,总要外出的,反正吃食备着又不会浪费,特别是有陌尘与若风两个扫盘的在。 一听说郊游,妙竹拍手叫好。 书房内,夜翊珩久久不曾回答。 黎语颜微微蹙眉,又问:「殿下怎么了?」 夜翊珩这才道:「无事,你想好做什么形状了?」 「咱们做个老鹰,可好?」 夜翊珩面色缓了些:「好。」 黎语颜拿毛笔在宣纸上开始描,夜翊珩缓步至她身旁,指出:「对称这点是飞高的关键。」 「嗯,殿下说得极是。」黎语颜手上的毛笔不停,「我先画个草图。」 不多时,草图出来,夜翊珩颔首表示不错,旋即以她的草图用细竹片做好纸鸢骨架。 「骨架够牢么?」黎语颜不禁问。。 外头的风不小,若是不够牢固,一吹便散架。 「在接口处,我用了榫卯缺口,辅佐丝线缠绕,足够牢固,你且放心。」 夜翊珩将骨架举起使劲晃了晃。。 看骨架的确很牢靠,黎语颜笑得高兴:「殿下真厉害!」 闻言,夜翊珩摇了摇头,此等小事,在她眼里竟然是厉害,不过听得他心情很好倒是真的。 黎语颜不知某人心中所想,取了浆糊,将丝绢粘于骨架。 夜翊珩帮她将丝绢紧压在竹片上,低沉道:「蒙皮这环节也是关键……」 他在她耳边讲着做纸鸢的要点,由于他就站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站在书案前,夜翊珩的动作恰好将黎语颜半圈在了怀里。 更让她耳朵发烫发痒的是,他清冽的气息正好喷在了她的耳上。 夜翊珩还捏着她的手指,一寸一寸地在纸鸢骨架上滑过。 好似抚在了她的心尖,黎语颜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某人不知这般举动很暧昧么? 时间过得极缓,好不容易蒙皮结束,他终于放开了她。 黎语颜将手缩到袖中,这才蜷了蜷手指。 第544章 纸鸢暧昧 看她微红的脸,夜翊珩不明所以:「你的脸怎么红了?」 黎语颜笑着以缓解心头的局促,道:「可以放纸鸢了,激动的。」 夜翊珩想到自己年幼时对风筝十分向往,便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遂点头道:「往后你还有什么想要玩的,尽管同我说。」 昨夜她醉酒,他趁机问了她的身份。 不管她所言是梦话,还是实情,光从昨夜听到的话语,还有她在宁远侯府的生活,她的幼年大抵也有不如意之处。 她又比他小,这让他起了照顾她的念头。 如此想着,他便用小刀将多余的丝绢裁去。 两人通力合作,只剩最后一步作画。 黎语颜取了颜料,拿了毛笔开始在丝绢上描绘。 夜翊珩看她绘得温柔,握住她捏毛笔的手,在丝绢上下了浓墨重彩的几笔。.z.br> 方才暧昧的感觉再度浮上心头,黎语颜抿了抿唇,眼睛往侧边一瞧,他的发与她的发丝倾泄在一处…… 一时间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她的。 这时,夜翊珩的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巴将她转过头来。 「如此不专注,你在看什么?」 被他侧身转过脸,两人侧着面对面…… 四目相对,空气好似都凝滞了。 眼前的她红唇娇艳欲滴,那双漂亮的眼直直地看着他,像是会勾人。 心头一动,夜翊珩便吻了上去。 两人的手捏着毛笔,那墨水缓缓聚到笔尖,不多时,啪地滴在了丝绢上,立时晕染开一个圆形的墨团。 黎语颜完全是懵的。 懵他为何吻她,也懵他为何吻了那么久才将人放开? 她只知道自己被他放开唇瓣后,忙乱地转回了身。 偏生身后站着的某人一点都不自觉,仍握着她的手绘着老鹰图。 黎语颜的手完全不用使劲,仍由他的手作画。 而她的眼却盯着墨团,这墨团在提醒着她,方才他们在书房内拥吻之事。 终于风筝制好,黎语颜高兴地拿起风筝跑出小院,伸手感受风,她侧回头:「殿下,咱们去放纸鸢。」 夜翊珩正要说时,松果脚步轻快地进来。 「吃食与马车已经备好,殿下可带着郡主去郊外放纸鸢了。」 「松果有心了!」黎语颜赞道,旋即去拉夜翊珩的手。 正要触到时,她猛地想起方才被他捏了很久,自己又被困在他怀中很久的画面,遂将手缩回,小声问:「殿下去么?」 「嗯,去。」 「那好!」黎语颜高兴道。 一行人登上马车往京郊行去。 一个多时辰后,陌尘驾车至京郊。 黎语颜小心翼翼地捏着风筝下了马车,眼尖的陌尘指了指风筝上的墨团,大声问:「这老鹰身上怎么长了颗痣?」 黎语颜面上挂这的淡笑瞬间僵住,她看向夜翊珩,眨了眨眼,都怪他,这会子如何解释? 就连妙竹也忍不住问:「郡主画艺不错的,怎么会犯这等错误?」 松果看向夜翊珩:「殿下的绘画水平颇高,也不会犯此等小错。」 夜翊珩轻咳一声,冷声问:「咱们是来看画的,还是放纸鸢的?」 「放纸鸢的。」 黎语颜瞪了一眼某人,随后让他举起纸鸢,她则捏着线团跑远。 不远处,虞昊穹看到眼覆白纱的夜翊珩举着纸鸢,黎语颜抛开,他眯了眯眼,旋即带着几个幕僚朝夜翊珩他们走去。 夜翊珩看风速可以,遂将纸鸢放开。 纸鸢在黎语颜的跑动下,摇摇晃晃地飞了上去,不多时,便飞得稳定不少。 虞昊穹走到夜翊珩身旁,躬身作揖:「见过太子殿下!」 松果庆幸自家殿下出来时戴了眼纱,虽说殿下如今视力恢复,但必要的动作还是需要的,遂上前一步,对夜翊珩道:「殿下,咱们遇到北凉七皇子了。」 夜翊珩微微颔首,对虞昊穹道:「今儿天气不错,北凉七皇子来此是?」 虞昊穹挑眉,他来此是看天晟的大好景致,幻想有朝一日他将天晟收归囊中,这里的一切都归他所有。 而他嘴上却道:「今日来踏青,不想竟如此有缘能遇到太子殿下与北岚郡主。」 说话时,虞昊穹让身后跟着的几位幕僚上前,介绍道:「这几位是我们北凉的读书人,他们素来喜爱天晟的文化,昨日有幸参加了天晟的科举,亦有幸在科场遇到了郡主。」 夜翊珩淡淡「嗯」了一声,并不接话。 那几位幕僚躬身作揖,看夜翊珩面容极淡,他们心道,天晟太子果然清高。 一是瞧不起北凉,二是瞧不起他们北凉的读书人。 就在这时,虞昊穹又道:「小王有个疑问,太子殿下怎么会允许北岚郡主前去参加科举呢?」 夜翊珩淡淡问:「有何不可?」 虞昊穹蹙眉:「科举考试本就是男子之事,郡主是女子,这般参加科举,委实让小王无法理解。太子殿下好气魄,能让自己的未婚妻这般出现在众多考生跟前,这般心境与气魄,确实让小王无法企及! 「人见到的人多了去,依阁下所言,夜拾不能见旁的男子了?」夜翊珩声音清冷,带着无尽的威压,「还说阁下的女人见过的男子都该被处以死刑?」 虞昊穹噎住。 夜翊珩又道:「人之所以为人,那是与禽兽有区别。孤的太子妃既能进入国子监,那便能参加科举,阁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虞昊穹的面色顿时难看:「小王的意思是,北岚郡主是女子,她答的内容必然与女子有关,一般无非女戒女训之类,或者管理家中琐事,这般考了科举,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一点上,阁下不必担忧,北岚是孤的太子妃,她即便在考卷上画个乌龟,孤也认为可行。当然孤相信,她考得不错。」 虞昊穹叹气,佯装很熟悉地道:「太子殿下失明瞧不见,小王也只是好心替太子殿下着急罢了。」 「那就多谢阁下好意。」 虞昊穹又道:「太子殿下眼睛瞧不见,小王来天晟时,曾听闻天晟要换太子了,敢问会换成哪位皇子?」 陌尘厉喝:「放肆!缘何在太子殿下跟前提这般提问?」 虞昊穹面上堆笑:「小王也是急太子殿下所急啊!」 第545章 有些紧张 黎语颜在前头跑着,身后跟着妙竹。 「郡主跑慢些,婢子跟不上啊!」 「你在这等我好了。」 黎语颜转回头,猛地看到夜翊珩身旁站了不少人。 由于已经跑开不少距离,她看不清那些人是谁,只觉马车旁的气氛有些怪异。 黎语颜眯了眯眼,将手中的风筝线给了妙竹。 「你帮我扯着,我去看看。」 妙竹接过风筝线,为难道:「郡主,婢子不会放啊。」 黎语颜指点:「你扯一扯线,跑一跑就成。」 眼看着风筝要掉下来,妙竹欲哭:「郡主,婢子真不会啊,你看……」 黎语颜拿回风筝线,朝着马车方向走回。 由于是逆风,只能边扯风筝线边走。 幸好距离也不是特别远,不多时,黎语颜便到了夜翊珩跟前。 她将风筝线给了陌尘,随后挽住夜翊珩的胳膊:「殿下,你们在聊什么呢?」 夜翊珩淡声道:「北凉七皇子告诉孤,他的女人不能见旁的男子,若是见了,大抵有挖眼的罪责。」 黎语颜佯装惊讶:「如此严重?幸好阿玖没去和亲,如今看来十公主这位北凉七皇子妃当得颇为不易。」 「纸鸢放得可开心?」夜翊珩拍了拍黎语颜的手背。 黎语颜会意,遂扶着他走。 陌尘扯着风筝线走在他们前头,两位主子不疾不徐地跟着。 妙竹连忙跑到陌尘身旁:「你放得好好,可教我么?」 陌尘点头,将风筝线给了妙竹,时不时地指点一二。 松果却仍站在马车旁,太子殿下离开,但虞昊穹还在,出于礼貌,他得替殿下站在原位。 想到虞昊穹含沙射影的话语,松果冷笑道:「北凉七殿下说女子不能见旁的男子,咱家是否可以认为,旁的男子也不能看旁的女子,这看女子的眼珠子该活活挖出来才好。北凉七殿下您说对不对?」 虞昊穹冷哼一声:「太子身旁之人竟然如此狂妄,太子本人知晓么?」 松果不接他的话,顾自道:「就譬如此刻,北凉七殿下的眼珠子一直粘着我家太子妃身上,这双眼珠子最该挖了。北凉七殿下如此便知,自个回到北凉,还能不能有资格成为北凉的太子了。」 「大胆!」虞昊穹面容沉得犹如墨黑的锅底,「小小太监竟如此放肆,胆敢不把本王放在眼中?」 松果淡淡道:「我家殿下失明,我们当属下的虽然眼亮,但心里早已跟着太子殿下一般失明了。既然失明,如何还能将旁国之人放在眼中?」 「我家太子妃人美聪慧,她是天底下第一个参加科举的女子,无论她考得如何,在天晟东宫所有人看来,她便是赢了。」 「北凉七殿下一面假意尊重十公主,一面瞧不起女子,您难倒忘了生你之人也是女子?」 松果自幼跟在夜翊珩身旁,主子的冷峻他至少学了七成。 此刻他学着自家殿下的腔调,唬得虞昊穹及其幕僚一愣一愣的。 他们头一回知道小小一个太监能如此巧舌如簧! 一席话听得虞昊穹面上肌肉抽搐:「本王只相信黎语颜名次为垫底!」 「我家殿下说了即便太子妃画只乌龟,他也觉得是好的。北凉七殿下如此着急我家殿下的太子妃,居心不良啊。」松果一扫拂尘,意有所指道,「乌七八糟的浮尘太多,叫这京郊的美景都失了色。」 虞昊穹气愤地甩了袖子,跟一个小太监再扯下去,有损他一国皇子的风度,遂抬步离开,身后跟着的幕僚连忙跟上。 瞧他 们离开的背影,松果耸了耸肩,不就是吵个架么? 打架他不在行,吵架还是有点本事的。 冷不防地一转眸,看到陌尘正叫妙竹放纸鸢,松果眉心一拧,忙疾步过去:「妙竹,我也会放,你问我好了。」 此刻的陌尘与妙竹立在一处,两人的目光皆盯在风筝上,根本无暇理会旁的声音。 松果急了,一把捏住拂尘尘尾,小跑起来。 待跑到妙竹身侧,将拂尘别到腰封,伸手便去够风筝线。 陌尘哪会将机会让给松果,一个高举,便叫松果扑了个空。 陌尘跑开,松果追去。 妙竹双手叉腰气呼呼立在原地:「一个两个都说要教我放,结果啥都没教成。」 倒是他们两人玩得十分高兴。 听闻此言,陌尘松果齐齐顿足,两人连忙回到妙竹身旁。 黎语颜以为这两人总会教妙竹了,没承想三人就谁攥着风筝线争论不休。 她忍俊不禁地摇头,看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个没长大的影子。 京郊之行,除开虞昊穹在的那段,他们游玩得十分欢乐。 回东宫的马车上,黎语颜小声对夜翊珩道:「等殿下正式将眼睛复明之事讲与天下人知后,咱们再来放一次风筝可好?」 夜翊珩摘下眼纱,缓缓开口:「想放几次皆可。」 到时他可与她一起放,等他们有了孩子,还可以带着孩子一起放。 他们的孩子不必像他那样被压抑了天性,孩子就该有孩子应有的童年欢笑。 黎语颜完全没意识到身旁的他脑中想了那么远,她悄悄掀开车帘,望见通过昨日科举考试的宫门口,问:「不知何时放榜?」 「今日即在阅卷,明日便可放榜。」 「如此之快?」 夜翊珩颔首:「廷试的规则便是如此。」 黎语颜伸手抓住他的手:「我有些紧张怎么办?」 原以为成绩出来,还有几天的,没想到天晟的效率如此之快,叫她有种等待高考成绩的紧张感。 「有什么好紧张的?」 夜翊珩轻笑出声,此女的小手隐隐颤抖,看来紧张不是假的。 「我怕丢脸,丢我自己的脸无妨,我不能丢镇北王府与东宫的脸。」 镇北王府历代子弟不曾参加科举,她是第一个,一定程度上,她代表了镇北王府在科举试场的水平。 至于东宫,她如今是某人即将成婚的太子妃,她若考砸,势必了丢了他的脸面。 夜翊珩扣住她纤细的皓腕:「你得相信自己,孤亦信你考得好。」 黎语颜心里十分没底,策论上,她用了颇多现代的观点与理念。 而在这个古代,怕是很少人会赞同。 这便是她紧张的根本缘由。 阅读. 第546章 用处可大 黎语颜摇首:「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考砸了。」 看她黛眉蹙起,夜翊珩问:「可否告诉孤,你为何如此作想?」 「我用了比较超前的想法,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不管是处理朝廷之事,还是国与国之间的外交大事上……」黎语颜连忙捂住嘴。 「外交?」夜翊珩淡声,「颜颜,此词颇为新颖。」 黎语颜尴尬地笑了笑:「随口说的,殿下别介意!」 夜翊珩沉吟一瞬,看来她所言的穿越非假。 「颜颜聪慧,能时不时地说些孤从未听闻的词汇。想来在策论所答上亦有新颖的观点,策论主要是向朝廷献策,新颖便是亮点。」 他心头颇为不平静,但面上无波无澜。 黎语颜感激地颔首:「殿下能理解,多谢!」 夜翊珩轻应一声,捏着她的手闭眼假寐…… 脑中却转个不停! 她是另一个世界的黎语颜,忽然来到他的世界,会不会有一日她如来时一般匆匆离去? 若她真回到她原来的世界,他该如何? 如何寻她? 皇权纷争在此等问题上,完全不值一提。 如此想着,他捏着她的手猛地攥紧。 手上吃痛,黎语颜低呼出声。 夜翊珩霍然睁眼,同时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颜颜,你是孤的妻,万不能离开孤!」 「殿下,咱们还没成婚呢。」 黎语颜腹诽,他的妻,这个称呼未免太早了? 「快了。」他道。 闻声,她看向他的眼,他的凤眸狭长,漆黑如墨的瞳仁深邃如海,又望不见底。 猛然间,他凑近她。 黎语颜本能地往后一仰,却被他扣住了后脑勺。 男人清冽的呼吸几乎全都压在了她的唇侧:「很快你便是孤的妻。」 他低沉悦耳的嗓音拂过她的面颊,钩子似的钻进她的耳,又好似捏住了她的心。 心跳如鼓,好似随时要将肋骨撞断。 忽然,他低笑:「你心跳好快。」 黎语颜抿唇,眼尾泛起诱人的殷红,这人是什么做的,竟然能听见她的心跳声? 这时,听他又道:「此生,孤只娶你一人!」 「真的?」黎语颜不禁问。 嗓音有些暗哑,似是嗓子眼蹦出来的字眼,轻得不像话。 但他还是听见了,含笑道:「嗯,只你一个女人!」 猛然间,她的心头激起一圈涟漪。 黎语颜按了按心口,小声问:「我怎么不信呢?」 夜翊珩直起身,清冷道:「孤不是不行么,要旁的女子有何用?」 鬼使神差地,她问:「那我呢?」 他要她有何用? 忽地,他低沉轻笑,笑得胸膛微微鼓动:「用处可大了!」 黎语颜完全懵掉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笑。 此人莫名其妙的,有什么好笑的,还笑得这么愉快? 忽然间,黎语颜想到皇帝先前身旁近身内侍叶公公。那个老太监就地正法后,被查出在宫外的府邸内有不少女人,各个年龄段的皆有。 想到此,黎语颜看向夜翊珩的眼眸带着不可忽略的警惕。 「殿下,我告诉你,你说只我一人,我听着有欣喜。」 顿了顿,她转了话锋:「但倘若大婚后,你想做些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我告诉你,我父王可不是吃素的,我祖父与兄长们……」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你想哪去了?」 「我没想哪去。」 想到叶公公的那些女人们被折磨得很惨,黎语颜坐得离某人远了些。 「没想哪去,你挪开作甚?」 黎语颜扯了扯唇角,脑中一转,笑道:「殿下身上气场太大,压得我喘不过气。」 忽觉得太阳穴跳疼得厉害,夜翊珩心道,他都没做什么,更没压。 她缘何喘不过气? 罢了,不扯了,此女大抵想到什么去了。 心里莫名有些烦躁,镇北王来京,缘何这么磨叽? 不都说镇北军兵贵神速么? -- 此刻的黎燃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 正在半道扎营的镇北王府一行人全都听见了,姜乐成率领的几人也听见了。. 姜乐成急急行到黎燃营帐中,拱手道:「王爷,咱们如此进程怕是过于缓慢了。」 这一路行来,镇北王府上下好似在游山玩水,不光吃吃喝喝,还一路欣赏名川美景。 沿途若是景致不佳,这个镇北王还会下令拐个弯,专挑漂亮的路走。 这么走,到京城得啥时候啊? 届时,他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 黎燃靠在太师椅上,缓缓出声:「本王欣赏咱们天晟的美景都不被允许了?本王在北境厮杀,很少有机会领略天晟的各色美景,小公爷是有高见?」 「不敢不敢!」姜乐成慌乱垂眸,「下官只是认为,咱们走得过缓。」 黎燃哼了一声:「实话告诉你,本王只一个女儿了,可不想那么早就将女儿嫁去东宫。再则,小公爷不是素来不喜太子殿下与颜儿接触过密么?本王晚一天到京,太子殿下便晚一天娶本王的颜儿,如此甚好!」 听闻此言,姜乐成立时跪地:「王爷,下官从未有此等想法!」 黎燃略略俯身:「哦,没有么?」 「本王怎么听说,小公爷觉得太子殿下身旁之人应该是那个叫什么范敏儿的?」 「本王还听说,初次看到本王的女儿,小公爷还吐了呢。」 黎燃坐直声,冷冷道:「太子是失明,你呢,是有眼无珠啊!」 姜乐成额头的汗水犹如雨下,他连连磕头:「下官确实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见地上跪拜之人浑身颤抖不停,黎燃冷笑。 姜乐成磕头不停,嘴上更是恳求道:「下官有错在先,还请王爷责罚!但太子殿下娶郡主心诚,还望王爷加快进京步伐。」 黎燃从椅上起身,凉凉道:「急什么,这段路程风光颇好,等过了这段路,王府上下会极速进京。届时小公爷可别掉队,倘若掉队,本王不让颜儿嫁太子了。」 姜乐成这才停止磕头,恭恭敬敬地颔首:「多谢王爷体恤!」 出了镇北王的营帐,姜乐成派人去打听镇北王府所谓的极速进京,大概是个什么速度。 很快,打听之人回来:「小公爷,听二公子的人说,镇北王府极速进京最快纪录是,从北岚城到京城只需十日。」 姜乐成惊得瞪大眼珠子,如此速度他跟不上啊! 阅读. 第547章 该换条路 他们早已远离北岚城,倘若镇北王真下令全速进京的话,自个这身板决计跟不上速度。 姜乐成脚底板开始冒冷汗,届时因为自己掉队,镇北王真不将郡主嫁给太子殿下了,那他便是罪魁祸首。 这罪责他可担不起! 可这会子他再去镇北王跟前说,他这般速度可行,岂不是打了自己脸面? 姜乐成猛地抬起手,想要狠狠扇自己巴掌,最终却是高高举起,轻轻在面颊上轻碰一下。 终究是下不了手啊。 姜乐成唉声叹气,看得一旁的人紧蹙眉宇。 「小公爷,镇北王一行虽说是游山玩水的心态,依我看他们的速度并不缓慢。咱们离开北岚城半月有余,路程也行了一半,依照如此速度,四月初便能抵达。」 姜乐成连连颔首:「你说得也对。」 他不就想完美完成太子殿下的任务么? 上回没能找到神医,他已经有愧了,此次任务必须完成。 -- 京城。 载着夜翊珩与黎语颜的马车在东宫门口停下。 早已候着的郑丽琦急忙走到马车旁,俯身行了礼:「太子殿下,臣女有话说。」 车内的黎语颜正整理着风筝线,猛地听到女声,抬眸看向还端坐着的夜翊珩。 她压低声音:「殿下有人找。」 夜翊珩闭眼假寐:「不用理。」 黎语颜掀开车帘瞧了,只见郑丽琦小脸泛红,双手搅在一起。 她放下车帘,整理好纸鸢,捏着风筝,忽然听得车外的郑丽琦又道:「太子殿下,臣女有急事!」 夜翊珩耳朵动了动,听黎语颜已将纸鸢整理好,遂睁开眼。 他修长如白玉的手拉住黎语颜的细腕,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马车。 郑丽琦看夜翊珩现身,欣喜上前,却不想,他竟拉着黎语颜的手从车厢出来。 她面上的欣喜转而变成失落。 怔愣愤懑齐齐涌上,幸得身旁丫鬟碧烟的提醒,郑丽琦这才福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此女单对夜翊珩福身,却不向她行礼,黎语颜弯唇一笑,此等小细节没什么好生气的,更没必要放在心上。 夜翊珩并未理会。 郑丽琦上前一步,娇柔婉转道:「太子殿下,家父意欲将臣女许配给新科状元,臣女不想,望太子殿下能帮臣女跟家父说一声。」 提到状元,黎语颜来了兴致,清浅笑道:「明儿才是放榜之日,郑丞相果然官居高位,连状元是何许人都提前知晓了。」 郑丽琦看夜翊珩眼遮白纱,面上十分淡漠,又听得黎语颜所言,生怕太子殿下误会自己父亲以权谋私,连忙解释:「家父并不知新科状元是谁,只道要将臣女嫁给新科状元。」 「家父还说不管状元年岁几何,品貌家境又如何,他都会将臣女嫁于他。」 黎语颜好奇地问:「倘若对方已有妻室呢?」 郑丽琦还真没想到这点,不过即便状元有了妻室,她父亲也有本事让状元停妻再娶的。 这时,夜翊珩拉着黎语颜下了马车,淡淡开口:「颜颜天真了,郑丞相何许人?」 黎语颜颔首:「哦,我明白了。」 郑丽琦不死心地走到夜翊珩跟前,扑通跪下道:「请太子殿下收了臣女,臣女不想当什么状元夫人。」 此话听得黎语颜皱了眉头,方才马车上某人还说只她一个女子的,此刻便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不想当状元夫人,想当东宫太子的妾室?」黎语颜笑了笑。 听闻此言 ,郑丽琦转而跪向黎语颜:「求北岚郡主成全!」 黎语颜往侧边走了一步,躲开她的跪对面,淡声道:「本郡主不成全。」 「你!」郑丽琦怒目圆瞪,「届时你是太子妃,无人撼动你的地位,你为何如此小心眼?」 夜翊珩淡漠出声:「孤只需太子妃一人便可。」 郑丽琦急道:「太子殿下,您是龙子,既然是龙子,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臣女仰慕殿下,且家境自问不俗,请殿下收……」 夜翊珩抬手打断她的话,问:「郑小姐如此想入东宫?」 听此问,郑丽琦心头雀跃,忙不迭地颔首:「是,殿下!」 夜翊珩冷冷补充:「……可东宫不缺宫女。」 犹如倒头被人浇了一大盆冷水,郑丽琦整个人冷得颤抖。 他竟然说她连东宫的宫女都比不上! 看着夜翊珩黎语颜一行人往东宫内走去,郑丽琦心神不守地从地上起身。 丫鬟碧烟连忙扶住她:「小姐,要不还是听老爷的?」 郑丽琦欲哭无泪。 去岁,皇帝全京城地寻贵女以赐婚给太子。 很少人知道,皇帝在选定黎曼婷之前,曾有意将她赐给夜翊珩。 当时父亲知她一向爱慕太子殿下,便也同意了,当日回府将此消息告诉了她。 但她拒绝了! 此后,皇帝将人选定在了宁远侯府黎曼婷身上,在得知黎曼婷也看不上太子后,她一度认为夜翊珩是无人会嫁的。 不承想,后来人选变成了黎语颜。 在正是赐婚旨意下后,特别是看到夜翊珩身旁那个身段窈窕的黎语颜后,她吃醋了。 也就是那时,她才知道失去后才知道自己心里早就有了他。 幸好太后并不介意郑家曾经拒婚一事,还一力撮合她与太子。 没想到,太后竟然驾鹤西去。 如今在此问题上,无人肯帮她了。 就连父亲亦多次说起她年岁已大,该定个夫婿,早日嫁人。 太子殿下肯定是恨她,恨她不顾他们青梅竹马的情面拒绝了他。 男人的面子大得出乎想象! 郑丽琦茫然了,可她已然下跪了,太子就算有气,也该散了呀。Z.br> 碧烟又劝:「小姐,太子殿下好似对北岚郡主确实不一般。您是否换个角度想,与其在东宫做小,还不如当个堂堂正正的状元夫人,状元夫人好歹是正妻呀!」 闻此言,郑丽琦扬手在碧烟面上扇了一巴掌:「连你也敢对我说教?」 碧烟忍住面上热辣辣的疼,垂首道:「小姐,奴婢不敢,是奴婢多嘴了!」 话音,碧烟便扇起自己的巴掌来。 巴掌声清脆,听得郑丽琦唇角弯了弯,心情亦舒服不少。 既然得不到夜翊珩的人与心,那她该换条路! 紧急通知:启用新地址-,请重新收藏书签! 阅读. 第548章 你拥有我 空有皮囊的夜翊珩,又有何用? 郑丽琦下定决心将心收回。 她先前不嫁夜翊珩的想法是对的,一个不能人道的男子,再怎么好看,也只是多看几眼的事。 黎语颜就守一辈子活寡! 如此想着,郑丽琦十分解气。 既然自己喜欢美男子,那就叫父亲选漂亮的考生当状元便是。 郑丽琦挺了挺胸,往自家马车行去。 -- 回到听风苑,黎语颜吩咐妙竹将纸鸢收好,并且妥善保存。 妙竹好奇问:「郡主啥时候对纸鸢如此感兴趣了?婢子不曾见郡主幼时有放过呢。」 「正因为没有,才想!」 黎语颜莞尔一笑,脑中却浮现现代一家三口放风筝的情景,很快画面一转,变成她与夜翊珩放风筝的模样。 爸爸妈妈,女儿在这个世界遇到了一个让女儿心跳加速的人。 不管是古代梦境的前世,还是现代的前世,她都没遇到这样的男人。 而今却遇到了。 爷爷曾说,爸爸妈妈离开时曾说,此生遗憾的是没能看着女儿出嫁,嫁给一个她喜欢的人。 在如今这个世界,女儿即将与人成婚,这人便是让女儿心跳加速的人。 爸爸妈妈,女儿一定会幸福的,对不对? 看自家郡主眸中波光粼粼的,妙竹拧眉:「郡主怎么了?」 黎语颜吸了吸鼻子:「没事。」 妙竹「哦」了一声,不作他想,顾自拿着纸鸢去了里间。 在妙竹离开的刹那,黎语颜眸中的泪水无声地滚落。 她捂脸无声哭了一小会,很快拭去泪水,却不想一个转身,却看到夜翊珩直直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自己的窘迫完完全全地入了他的眼。 也不知他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那样的悄无声息,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夜翊珩冲她展开手臂。 黎语颜抿了唇,脚步一抬,迟疑须臾,便投入了他的怀抱。 「缘何哭泣?」夜翊珩问得很轻。 大抵不知郑丽琦的出现,但她哭得让他心疼,他很想知道具体缘由。 黎语颜摇头:「殿下别问好么?」 「你想你父王母妃了?」他又问。 黎语颜点了头,旋即又摇头。 拥着她的他聪慧之极,智多近妖,黎语颜笑了笑,却不想因为哭过,笑得比哭还难看。 现代时,那一天也是风光无限好的春天,天空飞着许多风筝。 有一则消息出来,而那则消息爷爷瞒了她很久。 多年后,她才知那日,天空都是风筝的那一天,就是爸爸妈妈执行任务双双牺牲的那日。 今日放飞风筝,她就是想爸爸妈妈了! 也是那一日,爷爷告诉她,说爸爸妈妈在走前曾遗憾地说,他们不能看她出嫁了。 虽说隔着不同的时空,但此刻思念成灾,心头那股想念似决堤一般,怎么都控制不住。 夜翊珩轻柔地抚着她柔顺的长发,缓缓道:「镇北王一行已在来京的路上,相信要不了多久,颜颜就能看到他们了。」 听到这话,黎语颜将额头靠在他的胸膛,哭得不能自已。 意识到怀中人的不对劲,夜翊珩捏住她的双肩,将她的额头离开自己一些,以便能看清她的眼。 「告诉我,你怎么了?」夜翊珩着急道,「孤要听实话!」 黎语颜捂唇,往院中走。 夜翊珩忙抬步跟着她身后:「颜 颜,你想现代了,是不是?」 猛然听到这话,她急转身:「你怎么知道?」 「六年前你从现代穿越到这个世界,对不对?」他又问。 虽说这般问了,夜翊珩的心头颇为不安,也不知是想她承认,还是希望她否认。 但心情复杂是真,却又一时间难以辨别究竟是何心境。 也不管他是如何知道的,但他知道了,她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现代的今日,是我父母双双故去的日子。那一日,也如今日一般天空飞着好多风筝。爸爸妈妈曾带我放过一次风筝,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放过。」黎语颜泪如雨下,「今日多谢殿下,我终于又放了一次纸鸢。」 纸鸢放开的那刻,她好似与异时空的爸爸妈妈进行了一次交谈。 夜翊珩俊眉紧蹙,方才有一瞬,他竟然以为她想着回现代了。 没想到她放纸鸢是有如此重要的原因在。 他将她拥入怀,紧紧抱住:「颜颜,你不是孤家寡人,你拥有我!」Z.br> 黎语颜哭出声,在他怀里重重点头。 哭了一会,她及时调整好心情,这才问:「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六年前穿越一事。」 「呃,其实知道得不多,颜颜下回细细讲过。」 黎语颜黛眉拧起:「你知道的那些,我是如何讲的?」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讲过? 按照她的个性,绝不会轻易讲这么重要的秘密的! 夜翊珩则轻轻笑了:「早怀疑你了,譬如孤多次问你医术如何来的,你忘了?」 「哼,有什么好怀疑的,我只不过回到了前世而已。」 听她嗓音爽利不少,夜翊珩放下心来,轻声道:「这里有孤,有你父王母妃,有你祖父母与兄长,有你外祖父与舅舅!颜颜,这里才是你该在的世界,你可明白?」 黎语颜颔首:「我明白!」 她在这里过得好,爷爷爸爸妈妈也会欣慰,小黑也会高兴! -- 翌日便是放榜之日。 夜翊珩派了陌尘去看榜。 陌尘速度很快,故而复返,禀告道:「殿下郡主,今日放榜颇为奇怪,只放出了三甲的名单,一甲与二甲的皆无放出。」 妙竹急问:「那我家郡主可在三甲名单中?」 陌尘摇了摇头:「没有,郡主不在三甲之内。」 「啊?」松果也急道,「怎么没有,你是不是看走眼了?」 陌尘道:「我细细看过的,榜上一个黎姓的都没有。」 这时,黎煜烨与夜玖来了东宫,两人齐齐跨入夜翊珩的书房。 「三甲名单中没有颜儿。」黎煜烨大掌一挥,「没有就没有,这榜单也放出了,颜儿该回王府了!」 夜翊珩完全不看黎煜烨与夜玖,顾自温声安慰黎语颜:「颜颜,二甲与一甲名单尚未出,以孤看,咱们再等等。」 黎语颜对黎煜烨与夜玖微微笑了,随后看向某人:「殿下真认为我考得不错?」 紧急通知:启用新地址-,请重新收藏书签! 阅读. 第549章 十分护犊 夜翊珩薄唇笑意上扬,带着温润的味道:「是。」 只一个字,却是那样的肯定。 黎语颜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多谢殿下!」 不知是他知道了她穿越的身份,才如此相信的缘故,还是因为他们之间不可言语描绘的感觉? 但他信她,她确实很感激,遂问:「殿下缘何认为我考得好?」 夜翊珩瞧了一眼身侧立着的松果,抬了抬手指:「你来说。」 松果颔首,手中拂尘一扫,朗声道:「太子殿下说了即便郡主在考卷上画只乌龟,那也是好的。」 黎语颜瞬间石化当场,面上的表情僵住。 一旁的黎煜烨刚到嗓子眼的话语噎住,他着急想把妹妹接回王府,竟忘了名单只有三甲的,一甲与二甲的还没放榜。 自家妹子自然是说什么都是好的,也怪这太子拐着颜儿在东宫那么久。 委实气人! 这会子竟然叫太子抢了先,竟说画乌龟也好。 想到这,黎煜烨连忙看了身后跟着的卫良。 卫良会意,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我家世子说了,郡主即便画半只王八也值得称颂!要知道镇北王府进了科举考场的唯郡主一人!」 夜玖听了,连连点头:「自然是好的,不管画什么,阿颜身为女子能进科场,那都是天下第一人了!」 听到这里,黎语颜抬手扶额。 大家忙问:「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么?」 她摇头,唇角笑意颇为尴尬,原想着身旁之人决计相信她的才学。再怎么说,她书法颇好,做文章的话…… 呃,他们的确没见她写过什么文章。 罢了,罢了,考得不好,大抵与时代有关,也与阅卷者有关。 或许是她真的考得不怎么样。 几人闲聊一阵,忽地,黎煜烨问:「一甲二甲何时会放榜?」 夜翊珩摇了摇头:「孤也不知。」 夜玖叹了口气:「今年确实奇怪,哪有榜单只放一部分的?原本打算榜下捉婿之人全都茫然了,是捉还是不捉,这可是个问题。」 就这时,宫里来人,看到黎煜烨与黎语颜也在,先行了礼,而后含笑道:「世子郡主既然在东宫,那老奴一并讲了,请两位随同太子殿下一道进宫。」 夜玖指了自己:「本公主呢?」 「九公主,您不是应该一直在宫里的吗?」来人躬着身,「皇上说了,此次科举放榜一二甲名单要在贤德殿当场拆卷宣布,还请诸位即刻进宫!」 言罢,那人扫了拂尘,后退三步离开。 夜翊珩解释:「天晟采用考卷糊名制,也叫封弥。依方才那人所言,大抵已定了一二甲,但尚未拆卷。」 黎煜烨沉吟,猜测:「会不会与北凉人也参加了科举有关?」 夜翊珩略略颔首:「有可能。」 当场宣布的话,便不能说天晟科举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如此可堵北凉人的嘴。 「那还等什么?」夜玖挥了挥手,「咱们快些进宫!」 夜翊珩从椅子上起身,取了案上白纱,递到黎语颜跟前。 黎语颜接过,抬眸看向他的眼。 他的眼像两块玄玉,散着流光溢彩的绝世锋芒,被他一瞧,好似随时能被他窥见心底最深的秘密。 黎语颜悄悄垂了眼眸,抬起手臂将眼纱覆在了他的眼上。 夜翊珩微微低了头,好方便她帮他系眼纱。 两人彼此不言,但一举一动尽是默契,看得黎煜烨与夜玖一怔一怔。 他们 竟不知眼前的夜翊珩与黎语颜已如此默契了。 几人进了宫。 到贤德殿时,殿内已有许多人了。 有文武官员,有诸位皇子公主,有北凉使者,其中包括北凉七皇子及其幕僚,当然还有很多是参加了科考的考生。 看太子到来,众人行礼。 夜翊珩淡淡道了声:「起。」 众人旋即起身。 由于皇帝尚未出现,众人便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私聊。 郑力阔行到夜翊珩跟前,敷衍作揖:「太子殿下当真不愿收了舍妹?」 夜翊珩不作声,由松果开口:「东宫不缺宫女。」 郑力阔冷笑,甩袖一指诸多考生:「这些考生皆是由专人请来宫里的,他们早早到了,想必新状元就在其中。」 说话时,他轻蔑的目光移向黎语颜面上:「北岚郡主是有爵位在身才被请来观摩的,不像郑某人我是因参加科举才被请来。」 此话,黎语颜听明白了,他嘲笑她考得差,能来此皆因她郡主的身份,而非考生的身份。 「哥……」一声轻唤传来。 须臾,郑丽琦便到了郑力阔身旁。Z.br> 她看到夜翊珩,曲了曲膝盖:「太子殿下。」 郑力阔吃惊:「妹妹怎么来了?」 郑丽琦笑着同身旁的郑力阔亲切耳语:「哥,父亲同皇上说了,我就来了。」 她往一众考生瞥了几眼,有几位长得还算清秀,虽说远不上夜翊珩的模样,但起码那些考生都是正常的男子。 念及此,她意味深长地冲黎语颜冷笑。 这笑看得黎语颜莫名其妙。 郑力阔对郑丽琦小声道:「状元大抵就在那群人中了,妹妹可曾挑到称心的?」 黎语颜摇了摇头,挽住夜翊珩的手臂,随着他的脚步离开了郑家兄妹身旁。 郑丽琦目光紧紧盯着夜翊珩身影离开,眼中满是不舍还有怨怼。 夜玖上前两步,沉声道:「看什么看?我六哥是好看,可轮得到你这般相看么?」 郑丽琦刚张嘴,想骂几句老姑娘嫁不出去之类的话语,意识到对方是九公主,旋即闭了嘴。 黎煜烨十分护犊,他在郑力阔跟前捏了捏拳头:「听说你掉了两颗牙,本世子若出手,信不信你满嘴的牙全不保?」 郑力阔这才想起自己的两颗牙被黎家三位公子给联手搞掉了,此刻看到眼前人高马大的玉面修罗,他胆颤地咽了咽口水。 他颤颤巍巍道:「我们郑家可是礼仪之家,素来不会粗暴无礼之举!」 黎煜烨凉凉一笑:「那令妹盯着我妹夫作甚?还有,令妹看九公主的眼神满是讥讽……」 说话时,黎煜烨大掌捏着夜玖一侧肩头,像是宣告***一般往自个怀中揽:「令妹再这么瞧一眼九公主试试,信不信本世子捏爆她的眼珠子?」 第550章 名单公布 郑丽琦吓得脸色惨白,大气都不敢出。 镇北王府上上下下全是莽夫,别看他们长得俊美异常,但在战场的杀名足以令敌人闻风丧胆。 此刻看黎煜烨剑眉朗目,俊逸不凡,但他面上与话语里的凌冽杀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不都说九公主爱慕黎世子,黎世子对此不屑一顾吗? 黎世子这会子怎么护上了? 更让她伤心的是,太子殿下分明还没娶黎语颜呢,这黎世子怎么唤太子殿下为妹夫了? 想到这,郑丽琦唇角迅速下瘪,想要哭出声,好叫人来指责镇北王府的不是。 哪承想,黎煜烨低喝:「哭什么哭?不哭已经够丑了,哭了更丑!」. 郑丽琦一口气猛地噎住,想哭却不敢哭。 从生下来至今,从没有人说她丑。 黎语颜是真的丑过,她可没有。 即便如今黎语颜容貌恢复了,她也不承认她比她美。 手上捏着帕子狠狠搅着,好似下一瞬,帕子会因为她的怒气而四分五裂。 「且不论相貌美丑!」郑丽琦强压着怒火,尽可能地不失她身为丞相千金的风度,婉转道,「令妹身为女子擅入男子的科举考场,这便是有伤风化!这种女子不配成为未来太子妃!」 黎煜烨俊眉紧蹙,若非眼前这个人是女子,他当即便揍了。 夜玖卷了袖子,黎世子是男子不轻易打女子,她可不是,正当她扬手时…… 郑力阔护在郑丽琦跟前,伸手欲推黎煜烨的胸膛,倏地想到自己小胳膊小腿的万一被折断了…… 终究将手缩了回去。 然,他嫌自己气势太弱,遂挺了挺胸膛:「黎世子这么说一个女子便是你的不对了,倘若我说你妹妹丑呢?」 闻言,黎煜烨笑了:「我妹妹与你妹妹谁美谁丑,还需问吗?需要本世子朗声问问在场之人么?」 郑力阔慌忙摆手:「不必不必!」 「即便太子殿下失明,他看中的是我妹妹,而非你的妹妹?我妹妹能进科场,我骄傲!」黎煜烨挑眉笑了,旋即厉喝,「还有夜玖是公主,摆正你们臣子的身份!」 就这时,一道高唱传来:「皇上驾到——」 众人连忙依照品阶依次站好,行礼。 皇帝掀袍坐于龙椅之上,朗声笑道:「都平身。」 「今日召诸位来此,是为见证新科一甲二甲的诞生。」 皇帝大掌一挥,礼部官员立马传上一叠厚厚的考卷。 「此刻糊名红纸撕去,上头的名字便是二甲,赐进士出身。」 说话间,皇帝示意礼部官员开始撕糊名红纸。 礼部官员每撕一份考卷,底下便有一位对应的考生来到殿中央叩首致谢。 光二甲的名单便唱了半个时辰。 这些名单中,还是没有黎语颜。 她已经释然了,自己现代的理念不被古代的阅卷者认同,无可厚非。 倒是夜翊珩与黎煜烨十分不解。 这时,虞昊穹出列拱手谢谢:「多谢天晟皇上,北凉人在二甲进士中占了两个席位。」 皇帝笑道:「可见北凉读书人研究天晟文化颇有心得。」 却不想虞昊穹又道:「我北凉人此次参加科举只五人,此刻已有两人中了进士,如此比例可见天晟的学子也就那么回事啊。」 闻言,皇帝面上笑意敛去,他环视一周:「还有一甲名单,天晟七皇子所言早了些。」 虞昊穹轻笑:「也是,一甲名单尚未公布,最终的状元之名花落谁家犹未可知,是北凉呢 ,还是天晟呢?」 皇帝的心头不禁开始紧张。 不过他面上不显,挥手让礼部尚书将三位一甲的试卷呈上来。 礼部尚书躬身上前,双手托着放了探花郎的试卷的托盘上前。 皇帝道:「此为探花,朕亲自来撕糊名红纸。」 揭开红纸的一端,随后缓缓扯开,入目的名字便由身旁的内侍宣读了出来。 「探花,柳明杰。」 虞昊穹高兴地领着其中一位幕僚刘明杰上前。 刘明杰跪地磕首。 两人齐声道:「多谢天晟皇上!」 皇帝龙颜开始严肃,此次策论,他压根不想去考场莅临,没想到自己没去,天晟的学子不够用功了。 一甲三人,已叫北凉人占去了一席。 身为天晟皇帝的自尊与骄傲叫他面上丝毫不显,而心头,他已安慰自己,还有榜眼与状元呢! 可纵使这般安慰,他开始想丢脸后该如何做? 探花之名公布,便轮到了榜眼。 礼部尚书将榜眼的试卷放到托盘上,恭敬移到皇帝跟前:「皇上,请撕!」 他的心里也颇为不安,一二甲的名单虽说他们不知,但卷上所答,确实是他们阅卷师们众人相商所得。 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哪些是天晟学子,哪些是北凉来的考生所答。 他们只从所答来判断试卷该划入什么名次。 皇帝一手拢住广袖,一手撕开红纸一角,不多时整张贴在名字上的红字便撕开了。 内侍咽了咽口水,生怕读到的名字不是天晟学子的。 奈何不得不读,他大声道:「榜眼,匡茂翰。」 虞昊穹哈哈大笑,带着匡茂翰行至殿中央磕头:「多谢天晟皇上!」 榜眼探花都是北凉人,二甲北凉人已占了两席,北凉此次参加科举只五人,此刻已有四人上榜…… 如此一来,不光皇帝沉了脸,在贤德殿内所有的文武官员全都没有好面色。 委实丢人了! 皇帝推了装了试卷的托盘,大有不想再撕状元试卷糊名红纸的意思。 虞昊穹见状,道:「天晟皇上,我等北凉学子只是爱好天晟文化,这才取了好名次。能得天晟诸位德高望重的阅卷师的首肯,那是我们北凉学子之幸!」 皇帝的鼻孔长长呼出一口气,天晟是上国,北凉小国依附他们颇久,此刻亦不能失了气度。 思及此,他朗声一笑:「还有新科状元尚未公布。」 倘若新科状元也是北凉人的话,天晟势必被天下人笑话。 此刻气度没有失去,却成了大笑话,这让皇帝心头十万分的矛盾。 礼部尚书额头后背冷汗涔涔,他硬着头皮端着一份试卷上前。 皇帝不屑且不耐烦地瞥了眼:「此卷为状元,所答名副其实么?」 礼部尚书坦诚道:「皇上,此卷主人堪为真正的车富五车,才高八斗,是臣等从未见过的高才!」 第551章 谁人在笑 听礼部尚书如此言说,皇帝心头愈发没底。 倘若此卷的主人还是北凉人,礼部尚书那番话便是涨了他人志气。 今日特意在贤德殿拆卷公布名单,自个的出发点是让北凉人见识天晟读书人的才学。 没想到小小北凉竟欺天晟到此。 他这个皇帝当到这个份上,委实丢了列祖列宗的脸。 皇帝沉着脸,再度瞥了一眼托盘上放着的试卷,旋即抬了眼皮,往底下望去。 底下文官一列中垂首立着国子监祭酒。 上回他就命他好生准备科举,国子监那么多学子竟然没有一个让他长脸的。 这个祭酒当真是糊涂了,叫出来的学生一个个不堪大用。 不但才学被人比了去,更将好名次拱手相让。 倘若状元的名次也被北凉人占了去,他非杀他泄恨不可! 祭酒完全不敢抬首,虽说没有抬首,但脑门上有一道视线射来,他已经感觉到了。 今日这般场面,他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他一个祭酒,从三品的官,只主管着国子监,原想着安乐惬意,没想到仍然逃不了君虎的狠。 心头拔凉拔凉的,弹丸之地北凉如何能出了那般有才学的读书人了? 如此想着,祭酒悄悄抬眸望一眼龙椅上的皇帝,见他龙颜阴沉,自己大抵有数了。 今日的罪责,皇帝约莫全都会怪在他的头上。 面对死亡,说不怕,那是假的! 当了那么多年安稳的官,临了却栽在了北凉人手中。 祭酒浑身抖索不停,他是发自内心的害怕啊! 郑丽琦想与身旁的父兄谈话,奈何此刻皇帝沉默着,底下众人皆不敢大喘气,她只好闭了嘴。 一甲三人,北凉人已有两个席位,只余最后的状元。 倘若状元也是北凉人,届时父亲难道真要将她嫁去北凉? 当然,留北凉人在天晟京都也不是不可。 但父亲是丞相,某种程度上,不太可能将她嫁给北凉人。 其实北凉人是否是状元,对她来说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状元郎必须是一个长得俊美之人,最好将夜翊珩给比下去,如此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念及此,她又往众位考生瞥去,还是没能寻出一个比夜翊珩俊美之人,这不禁让她有些泄气。 当然,今日有一件事值得她庆贺,那便是黎语颜什么名次都无。 先前入场科考时她那番装腔作势的言论,如今看来彻底成了笑话。 女子竟敢与男子相争,委实自不量力。 想到这,郑丽琦轻笑出声。 父兄看她的眼神皆是带着警告,意识到自己笑得不是场合,郑丽琦连忙捂住嘴。 然而皇帝已然听闻。 此刻的他正没处撒气,忽地听到一道女子轻嘲,沉声喝问:「谁人在笑?」 方才郑丞相府的千金在笑,不少立在郑家身旁之人全都听见,此刻虽然没有人指出来,但目光汇聚一处,意味甚是明显。 郑丽琦不得不出列,行了大礼:「回皇上,是臣女在笑。」 皇帝推了推放着状元试卷的托盘,往龙椅上闲闲一靠。 不如揪住郑家女闹点什么事,今儿的状元就不公布了,如此天晟的脸面也不算彻底丢尽。 皇帝自觉自己的主意甚好,便问底下跪得恭敬的郑丽琦:「是何事如此好笑,不放说出来大家听听?」 谅她也不敢说在嘲笑天晟,亦或嘲笑他这个皇帝。 否则郑丞相的官位不保,郑家上下亦不能幸免。 郑丽琦跪着,心思千回百转,这会子是个绝好的机会,不光能将黎语颜没考上名次一点无限放大,更能让大家知道太子殿下将娶一个无甚才学的女子。 下了决定,郑丽琦开口道:「臣女听闻北岚郡主参加了科举考试,如今名单出来,郡主却不在榜上。」 「臣女以为女子就该做好女子的本分,郡主何必要与天下读书人一争高低呢?」 「世人都知郡主身为镇北王的爱女,如此家境在,百姓们自然不会对郡主不能上榜,进而说镇北王府出的皆是武夫。」 「臣女以为郡主参加科举是多此一举。」 「因为镇北王府子弟的骁勇善战,天下人皆知,郡主真不必因为赌一口气而去参加科举。」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镇北王府出来的子女不善学问,没什么好丢人的。」 「在场之人中,不少人在国子监见识过郡主的身手,马背上英姿飒爽的郡主,确实不适合做学问。」Z.br> 郑丽琦洋洋洒洒说了颇多,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笑意。 她的话音刚落,很多人都回忆起黎语颜参加国子监射艺考试的身姿。 当场有人附和:「是啊,北岚郡主不亏是镇北王的女儿,骨子里那好胜心的性格,尤其明显!」 也有人道:「怪不得她要参加科举,可镇北王府经历多少代了,哪有人参加过科举的?」 「镇北王府的男子都不能做好学问,更何况镇北王府的女子了?」 此般情景倒是叫皇帝始料未及的,他没想到郑丽琦帮他找了个好话头。 这么一来,倒是没有人关注状元是何许人了,底下众人皆向矛头对准了黎语颜身为女子参加科举一事。 就连虞昊穹也道:「小王曾就此问题与太子殿下相论过,不过太子殿下说了北岚郡主即便画只乌龟在考卷上也是好的。」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嗤笑声四起。 太子殿下的感情是否太过盲目了? 一想到太子殿下失明,如此想法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这叫北凉人抓了嗤笑天晟的把柄,实在是汗颜啊! 皇帝佯装恼怒,问夜翊珩:「太子,你缘何有那般说辞?」 看来让黎语颜参加科举是正确的决定,她以一己之力将天晟的丢人现眼之事全都揽在了她的身上,如此看来,他这个当皇帝该谢黎燃有个「好」女儿啊。 丢人只丢镇北王府的。 夜翊珩淡淡拱手:「父皇,北凉七皇子此番证龟成鳖的言论委实贻笑大方。」 虞昊穹挑眉哼声:「太子殿下敢说自己没说那番话?」 「郡主是孤未婚妻,她爱在考卷上如何作答,孤自然认为是好的。即便画乌龟,孤亦觉得是。」 第552章 状元之名 夜翊珩淡漠又道:「当时北凉七皇子嗤笑郡主只会答女戒女训之类,孤才有那番言辞。」 话音甫落,不少人颔首。 「说话还是需要结合情景啊,太子殿下与北岚郡主情深义厚,如此言说,便是相护!」 黎煜烨最讨厌有人拿他妹妹说事,此刻正在风头上,他亦顾不得了,出列拱手:「皇上,世人以为乌龟畏首畏尾,反应迟钝,譬如此刻说画只乌龟,大家轻蔑笑之。」 「臣倒是想问问在场之人,你们难道忘了乌龟那忍辱负重,坚持不懈的品格?」 「能在科举考场上取得名次之人皆是麟凤龟龙,在场的大人亦是麟凤龟龙,如何到了听说有人画乌龟,便起了嘲笑之声?」 「乌龟稳健长寿,龟鹤遐寿便是祝人长寿的颂辞,缘何有人笑呢?」 听太子殿下与大哥如此护她,黎语颜甚是欣慰。 这两人口能辨,颇擅言。 虽说此二人都以为她大抵是画乌龟的料,但如此便将局势翻转,她是真心佩服他们的。 其实黎语颜不知道的是,在夜翊珩与黎煜烨眼中,她的才学无人能及。 说乌龟也罢,说半只王八亦是,他们无非是逗个乐罢了。 猛然听到长寿,皇帝立马正襟危坐:「黎世子所言甚是!」 连皇帝都如此言说了,风头立时转了向。 被黎世子称为为麟凤龟龙的大臣与考生们纷纷称是。 而被太子殿下说证龟成鳖的虞昊穹面上划过难堪。 夜翊珩说他蓄意歪曲,颠倒是非,这点他委实不能忍。 即便到此刻,黎语颜身为女子能参加科举这一点,颇令他不爽。 很快,虞昊穹重抖精神,对着皇帝一抱拳:「皇上,状元究竟花落谁家,还请公布!」 皇帝心头喟叹,状元的名单看来是不得不公布了。 伸手不情不愿地将托盘拉拢,手指在糊名红纸上一顿,皇帝抬了抬手,对礼部尚书道:「你来撕。」 礼部尚书一听这个命令,浑身哆嗦。 他若撕出的名字又是北凉人,他今日怕是出不了皇宫,即便是出了皇宫,他怕是回不了家了。 但皇帝之命不可违,礼部尚书颤颤巍巍地将手移过去。 红纸粘得颇牢固。 他用指甲刮了好几遍,愣是没刮开一条缝隙。 皇帝随便抬手一指,指到了吏部尚书:「你来帮忙撕。」 吏部尚书咧开嘴笑了笑,笑得跟哭没什么两样。 皇帝道:「礼部主理科举,出来的进士都经吏部赋予官职,叫爱卿前来没错的。」 皇帝都将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用上了,吏部尚书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去。 从没觉得贤德殿的御案与他所站之地是那样的近。 只一会,他便到了礼部尚书身旁。 两位尚书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难兄难弟的意味。 不知道是手抖还是其他旁的原因,吏部尚书也撕不开红纸。 皇帝龙颜滚滚,喝道:「小小红纸都撕不开?」 吏部尚书连忙解释:「臣是怕红字撕坏了,破坏了状元所写的名儿。」 礼部尚书忙不迭地点头:「正是如此,臣也是这个心情!」 皇帝睨了他们一眼,心道他们撕不开的原因,他自然是清楚的。 这会子,他也不想撕。 丢人啊! 但红纸再怎么粘牢,总归能撕开的,皇帝沉了声:「撕。」 两字一落,吏部尚书与礼部尚书各自揭开 了红纸一角。 红纸四个角揭开了两个,两人旋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几乎同时他们额头沁出了汗水。 可以这么说,红纸上的名字关系他们两人的性命,官途,甚至关系到他们两家几百号人的性命啊! 此刻就连皇帝的眼也直直地盯着红纸,他不敢呼吸重了,生怕试卷上的名字是北凉人的。 殿内不少天晟人跟着皇帝屏息。 唯独北凉使团全员一副天下为他们独尊的模样。 吏部尚书与礼部尚书谁也不敢再先动手,皇帝冷声下令:「你俩一道撕!」 如此令下,吏部尚书与礼部尚书抬首闭眼,手上各自捏着红纸一角,缓缓揭开。 皇帝也不敢看,悄悄往椅背靠了靠,闭眼假装休息,并抬手叫内侍给他按摩额角。 吏部尚书与礼部尚书各捏着红纸,感觉红纸一顿,两人便知糊名红纸完全揭开了。Z.br> 御案旁皇帝与两位尚书的举动,只有内侍看得清楚,底下所有人只以为状元的红纸确实粘得太过牢固。 此刻见红纸撕开,众人翘首以待。 两位尚书这才先后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名字竟然是方才起了口舌纷争的黎语颜! 两人双双舒服了口气,眼神示意内侍叫皇帝睁眼。 内侍按揉皇帝额角的手指用了劲。 皇帝会意,霍然睁开眼,旋即朗声大笑,连声道:「好,好,好!」 见皇帝笑得开怀,底下大臣们便知状元是天晟读书人,遂纷纷拱手请求皇帝将状元性命公布。 皇帝高兴地抬手一动手指,内侍便扯开嗓子大声唱道:「状元,黎语颜!」 贤德殿内诡异的安静。 安静过后,各种夸赞声,恭喜之声,还有纷杂之声响起。 其中最响的便是虞昊穹的质疑声:「一个女子如何能成为状元?」 皇帝将黎语颜的试卷举起:「北凉七皇子若是不信,大可以看看北岚在试卷上是如何作答的!」 虞昊穹疾步行至御案前,不光如此,他还带着五个参加了科举的幕僚。 一行六人细细研究着黎语颜的所答。 郑丽琦完全懵掉了,状元竟是黎语颜。 一个女子比过那么多男子,夺得了状元! 心头不满,不敢置信汹涌而至,令她惊奇的是,自个内心深处竟然隐约有些骄傲。 难道正如黎语颜所言那样,女子不比男子差,她黎语颜能做到,她郑丽琦如何不能做到? 想到此,郑丽琦再看向黎语颜时,那莫名其妙的恨意散了不少。 平心而论,此刻,她真的有些佩服她了! 夜玖爽朗大笑,旋即抱住黎语颜:「阿颜,你好厉害啊!」 黎语颜跟着笑。 就这时,祭酒行至黎语颜跟前,深深作揖:「郡主大恩啊!」 他这条老命,全仰仗郡主了! 第553章 可喜可贺 祭酒激动之下正欲下跪,以谢黎语颜的救命之恩。 看他膝盖弯下去,黎语颜亲自将人扶起:「学生只不过是做了学生该做的,祭酒若是有话,可在国子监讲。」 祭酒连连颔首:「郡主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此情此情,落在礼部尚书与吏部尚书眼中,两人心照不宣地归了列队。 今日幸亏镇北王之女夺了状元,若不是她,他们两人的脑袋大抵与祭酒一般不保了。 可此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特别是众位皇子皆在,他们能低调便低调。 郑丞相面上颇为不悦,他看向身旁的儿子郑力阔,低声呵斥:「你怎么连个女人都考不过?」 郑力阔觉得掉了两颗牙的地方隐隐作痛,面对父亲的责备他只好厚着脸皮道:「父亲,旁人不也是没考中么?」 郑丞相沉着脸看向郑丽琦:「方才你如此羞辱镇北王女,这会人家夺了状元,这自打脸的滋味如何?」 郑丽琦眨了眨眼,旋即垂了眼眸。. 她是想黎语颜出丑来着,可对方有如此实力是她不知道的,这怎么能怪她? 想到黎语颜是状元了,如此也好,父亲便会打消将她许配给状元的念头了。 能拖一日是一日。 至于夜翊珩,郑丽琦悄悄看了在场所有人,还是那句话,龙生龙,凤生凤。 在场的男子中,唯有夜翊珩长在了她的心尖上,他貌似谪仙,非一般人能比。 不过,黎煜烨倒也长得俊美,可惜此人是黎语颜的兄长,又对九公主有什么理不清的情愫。 郑丽琦将目光移到了旁的几位皇子身上。 四皇子梁王殿下夜震宇亦俊朗不凡,他还没有正妃,连侧妃都休了,此人大抵是个人物。 至于他身旁不远处的七皇子夜峥墨,长得清俊,此人即将封王,生母是贤妃。贤妃如今统领后宫,势力不小。 相对四皇子只是贤妃的养子,七皇子这个亲子,贤妃更会上心。 如此一来,七皇子大抵是个不错的选择。 郑丽琦目光一移,八皇子夜永望,如今十八岁,只比她小了一岁,距离封王还需两年。再则此人没有什么根基…… 郑丽琦摇了摇头,将目光来来回回地夜震宇与夜峥墨身上来回打量。 另一边,不少大臣来到黎煜烨与黎语颜跟前恭贺。 「郡主能得状元,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黎煜烨挑眉:「我妹妹小小出手,只怕有些人不服啊。」 当初曾在考场挑衅的考生们,有部分被邀请来了贤德殿,此刻面对黎语颜成为状元,加上她替天晟争回了脸面,他们便纷纷来到黎语颜跟前。 「镇北王府子弟能文能武,确实是我辈楷模,请世子与郡主大人大量,不记小人过!」 说话时,考生们行了礼。 黎语颜爽利道:「我曾说兄长们学问在我之上,此言不假!兄长们专心天晟安危,无暇参与科举,只好由我代表镇北王府参加。今日成绩便能证明我们镇北王府出身的子弟并不只是武夫,更不是莽夫!」 此话一出,众位考生们纷纷鼓掌叫好。 相对天晟人热闹的劲头,北凉使团面容沉冷。 特别是虞昊穹领着五位幕僚将黎语颜的试卷研究了个透顶,最终的结果只能是甘拜下风。 虞昊穹不得不感叹,黎语颜一个女流之辈都能夺了状元,天晟读书人的学问该有多深? 转而一想,倘若他们没有事先拿到试题的话,他们北凉人一个名都上不了榜。 想到这里,虞昊穹心头发凉。 天晟文化博大精深,他这五个幕僚从小钻研天晟文化,而如今事先有了试题都比过一个女子。这实情若是被人知道了,北凉的脸估计没地搁了。 见虞昊穹一脸的沉默,皇帝笑问:「北凉七皇子,研究得如何啊?」 虞昊穹唇角绷紧,目光仍旧盯在试卷上,以期看出一些错漏来。 皇帝又道:「北凉七皇子是朕的女婿,咱们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状元是天晟人,昊穹啊,你没什么好纠结的。」 皇帝完全不提榜眼探花之事。 虞昊穹此刻也不想提起,事实上,榜眼探花全是作弊得来,他看着黎语颜的真才实学,不禁心虚起来。 怪不得夜翊珩说他的太子妃即便画只乌龟也是好的。 方才太子与黎世子对黎语颜相护的那番说辞,此刻想来,他们两个亦是深藏不露之人啊。 太子不用参加科举,黎世子钻心军务,无暇参加。 正如黎语颜说得那样,她的四位兄长学问在她之上,如今看来,天晟强大是有道理在的。 相对黎煜烨隐着的兴奋,夜玖明显的欢欣,夜翊珩面上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捏了捏黎语颜的手,问得清润:「此刻不紧张了?」 黎语颜笑了:「不紧张了。」 「孤早说了,你得相信自己。」 「殿下说什么都是对的!」 「那是自然。」微顿下,夜翊珩又道,「回东宫庆贺,如何?」 黎煜烨的耳朵一直竖着:「榜都放了,妹妹该回王府了!」 正当黎语颜要开口时,皇帝身旁的内侍过来:「郡主状元,皇上的意思,您此刻得打马游街了!」 有一众宫女鱼贯过来,她们的托盘上一一摆着状元帽,状元服,状元靴,还有状元印玺…… 「好极,好极!」夜玖笑道,「状元打马游街,威风凛凛。」她拉了一把黎语颜,「快去更衣!」 黎语颜摇了摇头,随后任由夜玖拉着,脚步跟着宫女们往偏殿走去。 此刻在宫门口等待放榜之人听说一甲二甲的名单终于出来了,纷纷围拢过来。 待礼部官员连同内侍将榜单张贴出去,不少等着榜下捉婿的人们傻眼了。 有人大声提出质疑:「黎语颜是状元,她是女子,是镇北王府的北岚郡主,你们有没有搞错啊?」 内侍回答:「没错!」 有不少女子很是高兴,上次在此地听到郡主那番鼓舞人心的言论,如今郡主真的赢了众多男子夺了状元,可见她所言女子不比男子差,是对的! 然,还是有些上了年纪的考生不相信:「女子如何得状元?」 内侍道:「你们若不信,等在此地等郡主状元出来游街,一瞧便知了。」 第554章 阴谋诡计 一身红袍,头戴状元帽的黎语颜打马游街。 按照以往的规制,榜眼与探花需与状元一道游街。但今年的榜眼与探花皆是北凉人,故而只有状元一人打马经过京城各大街。 如此一来,整个京城上下几乎人人皆知新科状元是位女子,是镇北王府的北岚郡主。 一时间,原先以为镇北王府尽是武夫莽夫的观点彻底转变。 特别是人们在听说了北凉人如何傲慢,幸亏北岚郡主夺了状元灭了北凉人的威风,于是,人们便对黎语颜这位状元有着十二分的好感与支持。 就连那些年长的未获得名次的考生,态度亦来了个大转变。 黎语颜中了状元的消息似一阵风,迅速刮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角落。 江阳侯府的管家看到黎语颜从侯府门口风光经过,揉了揉眼,脚步一转,欢天喜地地跑回府中。 他一边撩着袍角,一边大喊:「长公主,侯爷,郡主高中状元了!」 正在花厅赏花品茗的夫妻听闻,对视一眼,旋即激动起身。 「夫君,我说什么来着,皇兄邀请,咱们得去。」夜瑗捏了捏恢复良好的手指,「阿颜这孩子,真给我们添光!」 今儿他们一家没进宫,主要原因是以为科举考试与他们无关。 哪里想到黎语颜还真夺了状元? 季连城面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嘴上却一本正经道:「镇北王还没同意阿颜认我们当她义父母呢,你这话讲得好像阿颜已经是咱们闺女似的。」 夜瑗拢了拢因激动晃得厉害的步摇:「不行,夫君,咱们得进宫去,阿颜得了状元,皇兄必会授予官职,咱们得给阿颜撑个腰。」 季连城颔首:「咱们家光有爵位,没有实在的官职,哪怕清羽那小子之前也只是在工部历练,如今还不是游手好闲的?」 花厅边上便是季清羽的书房。 管家的大呼小叫,季清羽早已听到。 阿颜还真厉害,比过众多读书人,他也该向她道声恭喜,遂出了书房:「父亲母亲,儿子同你们一道去。」 「阿颜若是得了官职……」季连城刚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他没好气地扫了一眼儿子,冷声道,「阿颜好像不怎么想见你。」 夜瑗也道:「对,有你在,阿颜就没在我们家用过膳。」 季清羽砸下嘴,道:「父亲母亲,你们搞搞清楚,我才是你们亲儿子。即便阿颜成了你们义女,那我也算他的兄长。兄长前去恭贺她,有无错?」 夫妻俩对视一眼:「好似是这个理。」 话虽如此说着,夫妻俩不放心地再次审视季清羽,怕他仍对黎语颜不死心。 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倘若再纠缠阿颜,势必影响镇北王对他们夫妻能否当好阿颜义父母的判断。 看到他神情平静,夫妻俩这才同意。 于是乎,一家三口登上马车直奔皇宫。 此刻的黎语颜已打马过了宁远侯府门口。 此刻的宁远侯府内,黎老夫人找了亲儿子黎宗发商议。 「状元会被授予官职,黎语颜好歹在咱们侯府养了十年。你带黎浩进宫,以黎家同宗同族的身份前去道贺,伺机为黎浩谋个官位。」 黎宗发为难道:「娘,您觉得黎语颜会将官位让与黎浩?」 黎老夫人压低声:「你傻啊?你就说她若不同意,张氏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冯氏杀她亲娘,你又不知情的,要怎么说,难不成还需为娘教你?」 黎宗发连连点头,旋即竖起大拇指:「娘,姜还是老的辣。」 近段时间,黎宗发皆没上朝,更没上衙,缘由便 是因冯氏杀主母一案所致。皇帝认为他管不好内院之事,便下令让他在家反省。 黎语颜中了状元,黎宗发便有了借口进宫面圣。 等他带着黎浩到了贤德殿时,皇帝已经不在龙椅上,不少大臣们聚在一起攀谈闲聊。 相对以往他一出现,便有人上前巴结的场面,如今却截然相反。 大臣们恨不得离他远些,一个连后宅女人都管不好的侯爷,如何能替皇帝分忧? 黎宗发带着黎浩颇为尴尬,短短时间内便感受到了人情的寒凉。 就这时,唯有黎宗辉急步过来,问他:「大哥,黎浩,你们怎么来了?」 黎宗发环视一周,小声道:「娘说语颜好歹在我们家养过,让我来恭喜她。」 听闻此言,黎宗辉眉头蹙了蹙,旋即舒展开:「大哥若真心恭贺,语颜这孩子会接受的。」 话外的深意,此刻他不便讲,毕竟在场人多。 就这时,殿外热闹声传来。 殿内众人纷纷往殿外看去,只见黎语颜端坐马背之上,往贤德殿缓缓过来。 每三年一次科举考试,唯有状元、榜眼与探花才有如此殊荣。 黎宗辉高兴鼓掌,大嫂的孩子果然出色。 因他不是黎老夫人的亲子,故而二房的日子不好过。大嫂还在时,时常会补贴他们二房的家用。 黎佳佳与黎轩出生时,黎老夫人都对贺氏刻意刁难,那时都有大嫂帮忙解围。 看着眼前的黎语颜,想起同样出色的黎毅,黎宗辉不禁双眼含泪。 这一生,他与贺氏都只认张氏为大嫂! 状元郎打马游街回来,按照以往的规则,皇帝会亲自授予官职。 可如今状元是女子,这个规则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改变? 在众多大臣的疑惑中,皇帝再次来到了贤德殿。 与他一起的出现的,有恒瑗长公主、江阳侯与庆郡王。 太子殿下在九公主与镇北王世子的陪同下,也再次出现在了贤德殿内。 旁的皇子与公主们此刻全都不见了踪影,倒是北凉七皇子虞昊穹及其幕僚仍在。 对于季清羽的到来,夜翊珩一怔,他来作甚? 这时,夜玖悄声嘀咕:「四哥五哥他们怎么全都不见了踪影?」 夜翊珩无波无澜道:「一甲三人,没一个是他们的人,自然能滚便滚了。」 夜玖哼声:「那他们跑得挺酸。」 这时,皇帝清了清嗓子,先就黎语颜成为新科状元讲了大一堆,随后道:「北岚本身就有从一品的爵位,状元被授予官职,也只是从六品起步,今日这个问题难到朕了,各位爱卿可有高见?」 第555章 入仕纷争 这时,郑丞相出列道:「皇上,天晟素来没有女子入仕一说。」 由他带头说了此话,不少大臣附和。 另有人道:「北岚郡主能参加科举,那是因为咱们皇上隆恩浩荡。」 这些人的意思无非就是不让黎语颜入仕。 黎语颜唇角微动,却不语,她确实没想过要入仕。 此刻她不与人相争,那是可以让太子殿下与大哥都看清楚,大抵有哪些人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而有哪些人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黎宗辉出列拱手:「皇上,微臣以为北岚郡主有如此才华,咱们天晟仍旧该如允她参加科举一般,许她入仕!」 皇帝挑了挑眉:「黎爱卿,何以见得?」 黎宗辉恭敬道:「适才微臣观摩了郡主的试卷,不光就天晟的地理因素,就连环境气候,郡主都做了具体的分析,这是以往考生中从未有过的。」 「郡主不光对朝廷做了颇多建设性意见,更对上至天家皇室宗亲,下至黎民百姓,对每一个社会层面之人都有了切身的利益分析,从而做到实际性的意见,微臣以为郡主所书策论当为天晟国策论!」 听完这些,皇帝连连点头,同时心头腹诽,黎燃如何能有这般女儿?. 郑丞相是不屑看黎语颜的试卷,在他看来,一个女子所书能出彩到何种程度? 无非就是哗众取宠罢了! 念及此,他又拱手:「皇上,北岚郡主即将与太子殿下大婚。如若郡主入仕,大婚后,北岚郡主究竟该将重心放于殿下身上,放于东宫呢,还是将重心放在仕途上?」 此言一出,不少大臣纷纷称是。 「郡主是状元,她的才学咱们也佩服,但女子终究与男子不同,女子走仕途,委实说不过去啊。」 「就是,届时郡主要在东宫相夫教子,如何……」 不知谁说了这句话,特别是「相夫教子」四个字,叫殿内陷入一片沉寂。 全京城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不能人道,既然如此,郡主嫁给他,「相夫」一说尚能成立,而「教子」一说怕是颇为无奈了 季清羽淡笑出声:「相夫教子?你们想多了?」 说话间,他对着皇帝拱手:「皇上,外甥以为郡主博学多才,是该入仕!」 夜瑗与李连城总觉得自个儿子说的有些问题,但再一想他所言好似为了阿颜能入仕,好像也没什么大问题。 夜翊珩面上冷峻,他就知道季清羽忽然出现准没好事。 旁人都不敢当着他的面说他隐疾之事,季清羽这厮恨不得将贤德殿当成他的茶楼,天天说道。 黎煜烨不想埋没妹妹的才华,特别是不知道妹妹究竟有何打算时,他什么话都不好讲,只好时不时地看向妹妹。 一时间,殿内就黎语颜是否该入仕问题争论不休。 觉得自家大哥与太子殿下差不多分清了大臣的站队后,黎语颜终于拱手道:「皇上,臣女是镇北王女,父王与兄长们心系天晟安危,北岚亦如父兄们一般,倘若天晟需要,臣女愿披甲上阵,即便铠甲磨穿,我镇北王府守卫天晟的壮志永不灭!」 此言颇为豪情,听得皇帝惭愧。 先前他对镇北王府的忌惮,到如今仍在,皇帝悄声叹息。 此刻唯有朗声叫好,以缓解心头愧疚。 「北岚,你不亏是黎燃的好女儿,亦是天晟的好女儿!」皇帝激动地站起身,「朕今日便赐你正一品爵位,除了黎煜烨为镇北王世子外,你还有三位兄长,你可选一人让他们替你入仕。」 黎语颜道:「皇上,我其他三位兄长亦在镇北军中担要职,怕是不能来京走文 官的路子。」 嗓音清亮,从容镇定,言辞亦恳切。 皇帝颔首:「镇北王府出的都是武将,能文能武的将才是咱们天晟最需的。如此,你中了状元入仕一事,咱们可从长计议。」 就这时,黎宗发出列拱手高声道:「皇上,微臣有话说!」 皇帝眯了眯眼:「讲。」 「北岚郡主是黎家人,微臣亦是黎家人,微臣首先恭贺北岚郡主高中状元。当着众位大人的面,微臣想问问皇上,既然是都是黎家人,郡主中了状元要选人入仕一事,可否让黎家旁支来呢?」说话时,黎宗发拉了一把二儿子黎浩,「郡主先前曾唤我儿黎浩为二哥,微臣斗胆恳请皇上与郡主,将入仕的名额让与黎浩。」 此刻是没机会与黎语颜说张氏的名声问题,但机会就在眼前,即便不扯上张氏,他也得抓住机会。 宁远侯府日渐式微,他必须给儿女寻个好路子! 皇帝冷冷看着黎浩,此人早被他下了令,绝不能入仕。黎宗发的脸皮是真厚,真会找空子。 不过此刻他不想将此事点明,转而看向黎语颜:「北岚,你认为该如何?」 夜玖恨得牙痒痒,此人先前还想着尚公主,无用又窝囊的东西,竟好意思来问阿颜要官位,忒不要脸了! 黎语颜清浅一笑道:「宁远侯爵位在身,黎浩今后大抵会继承爵位,何必在意由状元得来的从六品官职呢?」 此话,是不肯将机会给黎浩了。 黎宗发气得想像以往一般怒骂黎语颜,转而一想此刻若是吼骂她,大抵整个朝堂都会嗤笑他。 念及此,他道:「北岚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倒是要将张氏的名声与她好好说道说道了! 黎语颜不理会他,对着皇帝拱手:「皇上,北岚以为宁远侯府二房黎轩可替臣女接了从六品的官位。」 黎浩没想到黎语颜不将入仕机会给他,反倒给了黎轩那个毛头小子。 「黎语颜,黎轩才十三岁,你好狠毒的心,我好歹唤过你几年五妹,你竟如此忘恩负义!」 他骂得解气,完全没有意识到在场之人的无奈又讥笑的神情。 皇帝像看丑角一般睨了一眼黎浩,旋即将目光转向黎语颜:「北岚,你且说说为何选黎轩?」 黎语颜淡声又道:「皇上,黎轩如今的确年幼,但他学问颇好,倘若今后他能高中,那便依照他自己的来。」 「至于为何选黎轩,因为臣女在他身上见过一母同胞兄长黎毅那刚毅坚韧的品格!」 第556章 推举缘由 「哥哥黎毅为天晟马革裹尸,当年的功劳全由黎浩占了去。时间是最好的证明,这些年来黎浩无才无德,不堪大用。」 黎语颜神色淡然,语声平静。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激动,此刻她恨不得将仇人找到,当场手刃。 可仇人在哪,她都不知道! 原本怀疑的那些皇子,此刻皆不见踪影。 今日,她多想告诉哥哥,自己高中状元了。 哥哥曾说天晟儿郎最好的两条路,一是上战场,二是上科场,他想都走一走。 科举考试是哥哥的梦啊! 哥哥上了战场,却没上过科场,今日她终于圆了哥哥的另一个梦想了! 对于黎语颜提起的黎毅,在场不少官员很是熟悉,当年黎毅的英姿让很多人赞叹,说黎家不管是主支还是分支,皆是出类拔萃的。 只是没想到黎毅在六年前一场战争中不幸捐躯。 黎语颜转身,凉凉一笑:「黎浩你安心等着继承爵位不好么,何必眼馋我状元得来的官位?」 贤妃曾说黎宗发被封宁远侯,是因其曾考了不错的功名,再加贤妃母亲与黎老夫人是亲姐妹的关系。 其实她后来才查清,是因哥哥黎毅的战功,加上皇帝体恤黎宗发失去长子,黎宗发才被破例封为宁远侯,世袭罔替。 黎浩抬手抹汗:「我也想为天晟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黎语颜笑了笑:「宁远侯爵位如何得来,黎侯很清楚,倘若哥哥黎毅还在,侯府世子是我哥哥黎毅,如今却成了黎浩。」 「我从来不知人的脸皮能厚到如此程度,占了一个好处,还想再占一个?」 黎语颜提高音量:「黎轩学文习武,颇有我哥哥当年的风采……」 说着,她对着皇帝拱手:「臣女故而推举黎轩。」 「北岚所言,朕听了亦动容。」皇帝由衷道,「宁远侯府二房之子黎轩既然年幼,那就好生培养。」 「至于黎浩……」皇帝刻意顿了顿,浑浊的眼扫了台下人一眼,又道,「此人曾寻了个假神医来邀功,早就犯了欺君之罪,如此之人断不能入仕。」 一听此话,黎宗发与黎浩膝盖打软,双双踉跄,旋即跪地:「皇上,请恕罪!」 皇帝翻起旧账,绝不会给情面,此刻即便能找贤妃说情,怕是来不及了。 这时,皇帝又道:「宁远侯教子无方,爵位世袭罔替就此改为世袭递降。」 世袭递降便是到黎浩继承爵位时,便是宁远伯。 等他的下一代,再降一级。 届时爵位越来越小,直到爵位彻底消了。 皇帝此举,便是下了罪责。 明面上如今的宁远侯府还是宁远侯府,但今时远不及往日! 黎宗发完全没想到,母亲要他们父子来寻个官位,却不想官位没霸占到,反倒叫自家的爵位变成了世袭递降。 届时朝廷给的俸禄亦会降,以黎浩这吊儿郎当的个性,能给他生出有出息的孙子么? 他们家算是彻底没落了! 黎宗发怒容满面地看向黎宗辉:「二弟,你难道不帮大哥求个情?」 黎宗辉垂首拱手,对皇帝恭敬道:「皇上决断圣明!」 「忘恩负义的东西,在侯府,你们二房难道没有好处?今后黎佳佳嫁人还不是要靠侯府的名头?」黎宗发死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揪住黎宗辉。 黎宗辉沉着道:「儿女自有儿女自个的福气,在宁远侯府,我们二房确实没有收到什么好处。大家都知,我黎宗辉入仕是靠自己脚踏实地而来,不像大哥你是 踩着黎毅的血得来的官位。」 再说下去,便是极尽羞辱了。 黎宗发不想回忆自己是如何卑微的姿态对皇帝道了告辞,这才出了贤德殿。 皇帝在龙椅上调整了坐姿,抬手命人抬了块匾额出来,让人送去镇北王府。 匾额上书「状元及第」四字,字体遒劲大气。 看得黎煜烨颇为高兴,有此牌匾要送去镇北王府,妹妹肯定得一道回去了。 不多时,皇帝从龙椅上起身离开,众人行礼恭送。. 夜瑗走到黎语颜跟前,用那只曾经受伤的手竖起大拇指:「阿颜,你真给咱们女子争气!」 黎语颜看她手指动作灵活,欣慰笑了:「伯母过奖。」 这时,季清羽亦走了过来:「阿颜,去我酒楼,咱们庆贺一番如何?」 黎语颜淡淡摇首:「多谢,不必了。」 夜翊珩眼遮白纱,佯装仍瞧不见一般唤:「颜颜,快来扶孤。」 黎语颜对夜瑗季清羽母子颔首致意,旋即去扶了夜翊珩。 在他们跨出贤德殿门槛的刹那,季清羽好似看到夜翊珩眼纱下挑衅又得逞的眼神。 -- 「状元及第」牌匾被送到了镇北王府。 夜翊珩跟随黎家兄妹也到了王府,夜玖亦跟着。 几人站在牌匾前沉思,如此殊荣的匾额该挂哪里? 松果道:「郡主很快便是太子妃,依小奴看,此牌匾该送去东宫。」 卫良道:「松公公,您这么说不对了,郡主如今还是郡主,此牌匾自然该留在王府!」 黎煜烨颔首:「卫良所言甚是!」 就这时,夜翊珩蓦地出声:「依孤看,牌匾留在王府,颜颜随孤回东宫。」 「殿下,科举结束了,颜儿该留在王府,咱们不是说好的么?」 黎煜烨拧了眉头,烦躁不安地捏了捏拳。 「咱们不是在商议牌匾挂哪里的么?」黎语颜揉了揉太阳穴,「就把牌匾挂在正厅。」 说罢,她转身走。 看她朝着自个院子的方向,黎煜烨终于放下心来。 「殿下,留下用膳。」 他是客气之语,想着夜翊珩没能将颜儿带走,大抵会气得直接回东宫。 没想到夜翊珩淡声道:「好,午膳、晚膳都在王府。」 黎煜烨一怔,转头瞧了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夜玖,她又跟着来了,姓夜的脸皮果然都厚。 -- 下午。 米欣荣与暗十七、暗二十九从姚州回到京城。 一路听说郡主中了状元,还听说宫里派人敲锣打鼓地将「状元及第」的牌匾送到了镇北王府,几人断定太子殿下也在镇北王府,遂直接往王府赶。 等他们到时,发现主子们果然在王府的正厅内看着牌匾喝茶。 夜翊珩严肃地问:「查到什么了?」 第557章 何不揭穿 暗十七上前一步,抱拳:「殿下,咱们此行有些收获。」 也正因为查这些事,他们才在姚州待得久了些。 夜翊珩淡声:「讲!」 「姚州刺史明面上乍看没什么问题,但深究下去,问题颇多。」暗十七道,「其父与太妃多有联系,联系的书信早就被毁,这点上咱们无从探查他们联系了什么。」 黎煜烨蹙眉:「姚州刺史的父亲与太妃多有联系?」 暗而二十九颔首,亦拱手道:「正是如此,咱们查到姚州刺史的父亲与太妃年轻时算得上青梅竹马。」 闻言,夜玖笑了:「竟然有此事?真实匪夷所思啊!」 这时,米欣荣上前禀报:「世子,郡主,有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直说!」黎煜烨面上开始冷峻。 「刀疤有个女儿在京城。」 黎语颜眉头拧紧:「多大年纪?」 米欣荣拱手作答:「我们查到刀疤年轻时,隔三岔五地会进京,私会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后来给他生了个女儿,如今年岁不小了。」 黎煜烨拍案而起:「可查到刀疤的女儿是谁?」. 米欣荣摇头:「目前还没查到,再过些日子便能查到。」 暗十七补充:「十多年前,刀疤的女人以为刀疤死了,便嫁了人。没想到刀疤那一次大难不死,只是脸上落了疤,名字也改成了刀疤。刀疤曾经到京城看望她们母女,看母女在京城富户过得很好,他便放弃将母女接走的想法,重新当了山匪。」 「我们已经查到因姚州刺史上奏一事,那对母女知道了刀疤已死的消息。」米欣荣忧心道,「有此可见刀疤的女人嫁的是个当官的,而且我们也查到京城有人暗地里派人在查是谁人杀了刀疤。」 夜翊珩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冷声道:「既然有人在查,这人不是那对母女,就是刀疤背后的主人。」 黎语颜与黎煜烨齐齐颔首。 「要查到那对母女,想来简单。」黎煜烨总结道,「而查刀疤背后真正的主人怕还是有些难度。」 夜翊珩开口:「这几日你们先休息,既然在姚州查了消息出来,在京城就这些问题继续查探。」 几人拱手称是。 黎煜烨又道:「刀疤既然进过京城,我是否可以认为杀害婂儿之人的幕后黑手就在京城!」 夜翊珩面上冷肃:「有这个可能。」 说话间,他抬手命暗十七暗二十九:「你们务必查清刀疤的籍贯,将他的真实姓名、家境如实查清!」 「是,殿下!」 「下去。」 几人又称是。 在米欣荣暗十七暗二十九离开半个时辰后,有两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镇北王府门口。 车上先后下来两个中年男子,看周围颇为安静,悄悄进了王府。 由于他们穿着常服,管家一开始没将人认出来,仔细一看,竟发现一位是礼部尚书,另一位是吏部尚书,遂连忙去正厅向主子禀告。 在听说两位尚书大人来了镇北王府,黎煜烨让管家将人直接请到了正厅内。 看太子殿下与九公主也在,两位尚书齐齐行礼。 「起。」夜翊珩动了动手指。 黎煜烨问:「不知两位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说话间,命下人端上茶水点心。 礼部尚书与吏部尚书对视一眼,旋即齐齐向黎语颜拱手:「多谢郡主高中状元!」 「这有什么好谢的?」黎语颜有些懵。 吏部尚书直言道:「实不相瞒,撕糊名红纸时,我们俩真 的要吓个半死。」 「若非郡主高中状元,今日的罪责我们怕是要担了。」 礼部尚书此刻回想贤德殿的情景,还是一身的冷汗。 茶水点心上来,黎煜烨请他们入座。 命保住了,官位亦保住了,此刻他们也不客气,入座又道了谢。 「实在不好意思,咱们来道谢,却不曾携带礼品,全靠一张嘴,让殿下、九公主、世子与郡主见笑了!」 礼部尚书抹去额头汗水,在椅子上坐得端正。 黎语颜笑道:「看来两位大人都是性情中人。」 「是!」吏部尚书颔首,「我们就想早些来谢,心里也踏实,虽说没带礼物,但心是诚挚的!」 「自然不必带什么礼品。」黎语颜又笑,旋即问,「只是我有个疑惑,北凉人的学问何时那么出众了?只五人参加科举,便有两人中了进士,一人中榜样,一人中探花。」 礼部尚书思忖,而后道:「北凉人的试卷下官都有看过,此刻想来,虽说他们所答不一样,但本质却是相同的。」 黎煜烨皱起眉头:「那阅卷时不曾发现么?」 礼部尚书恭敬道:「那时没意识到,毕竟观点相同的考生不在少数,如今糊名红纸全都撕去,知道了试卷主人,如此才有这个联系。」 「北凉人研究天晟文化不是一日两日,他们的狼子野心,在朝为官之人大抵有数。」吏部尚书起身,深深作揖,「北凉与北岚城辖地接壤,还请镇北王府牢牢守住咱们天晟的北境!」 黎煜烨亲自将人扶起:「此乃镇北王府的本分!」 礼部尚书连忙起身,也作揖:「事情讲了,我等告辞了!」 黎煜烨亲自送两位尚书出了大门,看到他们乘了不起眼的马车而来,心里颇不好受。 他们今日此举,无异在向东宫与镇北王府靠拢。 东宫太子随时有被废的风险,他们来此,亦有被旁的大臣弹劾的危险。 说到底夜翊珩这个太子身旁支持的大臣委实太少了。 一则,与他的身体情况有关。大臣们自然愿意站队到身强力健又聪慧的皇子身旁,选择夜翊珩这般病弱的几乎没有。 二则,也与皇帝的态度有关。皇帝不喜夜翊珩这个太子,大臣们自然跟风。 待黎煜烨回到正厅,便听到黎语颜对夜翊珩道:「殿下,我怀疑试题有泄露的可能,不是说试题泄露出去,而是北凉人以什么手段先拿到了试题。」 「颜颜果然聪慧!」夜翊珩弯了弯唇角,淡淡道,「夜拾从孟游那取得试题,将试题给了虞昊穹。北凉那五个读书人实则是虞昊穹的幕僚。」 闻言,夜玖捂嘴小声道:「那今日六哥为何不当场揭穿?」 第558章 捏她脸蛋 两位尚书离开,夜翊珩将方才临时戴上的眼纱摘下。 他慵懒地抬起眼皮睨了一眼夜玖,继而看向黎煜烨:「大舅哥解释。」 看他的神情,好似在说她傻,夜玖不满地嘟囔:「六哥,你不说清,是觉得我傻听不懂?」 黎煜烨坐到夜玖身旁,唇边笑意温纯:「殿下没这个意思。」 「哼,你们不了解他,我是他妹妹能不了解他?」夜玖站起身,学着夜翊珩方才的神情睨了一眼黎语颜,「年幼时,他这般眼神,我就知道他在说你这个傻妹妹。」 黎语颜忍俊不禁。 就连黎煜烨亦轻笑出声。 「啊呀,你们别笑,谁解释给我听?」夜玖跺脚,坐回原位。 黎煜烨看着夜玖,含笑道:「殿下的意思,大抵是想查清你阁楼摔断腿一事后,再一起算账。」 夜玖点了头,却仍似懂非懂地问:「可方才揭穿的话,咱们天晟的脸面便不会丢了。」 夜翊珩摇了摇头,脸面什么的全是空话。 这时,黎语颜道:「倘若今日揭穿,最直接的结果是什么,阿玖,你可知道?」 「那自然是取消北凉人所中名额,科举作弊那得流放!」夜玖严肃道,「虞昊穹也难逃罪责。」 夜翊珩实在看不下去了,淡淡开口:「虞昊穹指使夜拾,届时他一口咬定是夜拾自己的主意,你觉得会如何?」 夜玖柳眉拧起:「如此一来,虞昊穹非但没有过错,还能借口休了夜拾?」 夜翊珩略略颔首:「虞昊穹想休夜拾,怕是没那么容易,父皇头一个不会答应。如此一来,父皇即便明白对方有错,亦不会深究。夜拾还是北凉的七皇子妃,他们什么损失都无。」 夜玖见状,知道自己被六哥肯定,面上笑意立显:「我明白了,就算取消了他们所中名额,但北凉人并非天晟子民,碍于两国情面,父皇大抵会将这些人送回北凉,让北凉的当权者处置。一旦他们回到北凉,那便是什么过错都没有了。」 「当然揭穿后,他们定会尽快离开天晟,到时你摔断腿一事,如何追究?」黎语颜道,「这便是最关键的。」 黎煜烨沉声道:「即便咱们今日知道这个情况,还得心照不宣地装作不知。」 夜玖连连点头,他们都是为了她,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 当晚,为贺黎语颜高中状元,黎煜烨命人准备了丰盛的晚膳。 不光主子们有的吃,平日里近身伺候主子的下人也被允许在正厅内一道用膳。 能与主子们就餐是莫大的荣幸,高原、小山与卫良等人先后向黎语颜敬酒,全都由黎煜烨帮忙喝了。陌尘、若风、松果、暗十七与暗二十七也去敬酒,不出所料,皆被夜翊珩挡了。 黎语颜坐在黎煜烨与夜翊珩中间,左看右看:「我说两位能不能让我喝一杯酒?」 今日这餐饭,美其名曰是为了她。 可喝酒这一点,很不自由。 坐在黎语颜对面的夜玖笑嘻嘻的,她当着她的面将自个面前的酒给喝了:「阿颜,我帮你喝,顺道告诉你,这酒的滋味是……」 黎语颜抬手打断她:「别,不就是酒的滋味么?」 就这时,季清羽不请自来。 「阿颜,你喝我的酒,年节期间新酿的橘子酒!」 他走在月光下,轻袍缓带,手上提了两壶酒。 来者是客,更何况是在用膳之时,黎煜烨淡笑起身相迎:「庆郡王,快请坐!」 「多谢黎世子!」 季清羽微笑颔首,快走几步进了正厅,走到餐桌旁, 将两壶酒放在了餐桌上。 他十分自来熟地拿了黎语颜跟前的空酒盏,倒了橘子酒进去。 「阿颜,快喝,是否比以往的更好喝些?」 说话间,他将酒盏放到黎语颜面前。 黎语颜唇角动了动,眼尾余光瞥见左手边坐着的夜翊珩面上冷峻,不光如此,他整个人冷得,好似飕飕地冒着寒气。 矜冷的气场让她周身笼罩了几许压迫。 季家的橘子酒她喝过,确实很好喝,但此刻的局面,她还是不碰为好。 「庆郡王真是客气,只是今日我不想喝酒了。」黎语颜清浅一笑,「大家快吃,大哥下的菜单,今日谁若吃得少,那便是不给我大哥面子。」 觉察怪异的气氛,黎煜烨连忙帮腔:「对,我难得下一份菜单,大家伙定要吃好。」 夜翊珩面上的冷缓和稍许,旋即动了筷子。 只是他不是给自己夹菜,而是宣示***一般慢条斯理地往黎语颜饭碗里夹菜。 季清羽毫不示弱,他拢了袖子,也开始夹菜。 由于他与黎语颜隔得远,要将菜夹到黎语颜碗中需要站起身。 就在他的将菜夹过去时,夜翊珩手腕一旋,用手中的筷子将季清羽所夹之菜给击落在了盘中。 「夜翊珩!」季清羽面上笑容尽失。 如此直呼太子殿下名讳,唬得旁边几桌人大气都不敢出。 特别是东宫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的脾气其实不怎么好,若不是在镇北王府,季清羽怕是要被打出血,抬回江阳侯府的。 一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夜玖连忙打圆场:「清羽表哥,你快坐下,世子难得亲自去厨房点的菜,你快尝尝。」 季清羽温和一笑,自己斟酒,举了酒杯对黎煜烨赔不是。 黎煜烨亦举杯,与他相碰。 待饮了杯中酒,季清羽的目光却仍直直地盯着黎语颜。 气氛还是有些尴尬。 黎语颜颇为头大,这个季清羽怎么回事? 她分明与他说得很清楚了。 难不成要做点什么叫他知难而退? 念及此,黎语颜端起饭碗,吃了夜翊珩所夹的菜,随后微微朝他倾身:「殿下,那道小酥肉,我夹不到,你帮我夹呗。」 闻此言,夜翊珩面上露出笑意,手臂一伸,直接将盘子移到了她跟前。 季清羽眼眸微缩,放在桌面下的左手紧紧攥了拳,夜翊珩竟不许阿颜吃他夹的菜,不喝他的酒。 委实气人! 黎语颜吃得两腮鼓鼓,看得夜翊珩十分开怀,他修长如玉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蛋。 滑腻有弹性,捏了捏还想捏,不知不觉地他多捏了两下。 「颜颜如此喜欢吃,以后东宫常做此菜。」 第559章 相夫教子 黎语颜挤出一抹笑,她哪是喜欢吃啊? 分明是做给季清羽看的,好叫他知道她与某人很亲密,他该识趣些罢了。 然而,季清羽完全没看出黎语颜举动的深意,只知道夜翊珩捏她的脸,让他很吃味。 好不容易晚膳结束,黎语颜抱着银灰欲回房,被季清羽喊住。 「阿颜,我该回去了,你可否送我?」 黎煜烨连忙道:「庆郡王,我送你。」 季清羽温润一笑,转而看向夜翊珩:「阿颜送我,只送出王府大门,你不会介意?」 他话都这么说了,夜翊珩还能说什么,只清冷道:「看颜颜自己。」 黎语颜思忖,自己可趁此机会再与季清羽说说,以防以后见面尴尬,便颔首同意了。 两人往门外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夜翊珩吩咐松果:「找些酿酒师,把各种时令水果酿成酒。」 省得某个小女人馋别人家的橘子酒! 不就是橘子酒么? 他找人多酿些,什么苹果酒,梨子酒,届时让她挑着喝。 松果笑着颔首:「是,殿下放心,明儿小奴就派人去找。」 听闻这对主仆对话,黎煜烨与夜玖相视而笑。 正厅外,黎语颜抱着银灰缓缓走着,与季清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阿颜,咱们是朋友,对否?」 黎语颜轻应一声:「是。」 「既然是朋友,你为何不喝我的酒,且如此怕他?」 「呃,清羽我想你明白,既然是朋友,那咱们之间是否该相互祝福?」 季清羽倏地冷硬了语调:「世人都知他不行,你就如此死心塌地地跟他?」 什么叫相互祝福? 意思是她下决定跟着夜翊珩那个病弱之人了? 黎语颜停下脚步:「清羽,殿下是你的表兄弟,你们二人是亲人。旁人这么说殿下,那是旁人的事。你也这么说他,殿下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听了不好受。」 季清羽转到黎语颜跟前,低头盯着她的眼睛:「你嫁给他,只能相夫,不能教子,你还想嫁?」 据说镇北王府一行已经在来京的路上,等他们到了京城,夜翊珩与黎语颜的婚姻便彻底定下了。 如今他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黎语颜忽地笑了,她轻轻抚着银灰的背:「你怕是还不知道,我与殿下已经有了一个儿子。」 「儿子?」季清羽俊眉紧蹙,「阿颜,如此荒唐之语,万不可乱讲!」 她哪来的时间生儿子? 夜翊珩如何能生出儿子? 黎语颜将银灰放于地上,顺手拍拍它的狼头,而后语调嫣然地介绍:「夜银灰,一头雪狼,是我与殿下养的狼儿子。所以你说的相夫教子,是能实现的。」 此言惊得季清羽连连后退:「荒唐,荒唐!」 夜翊珩这个疯子,自己生不出儿子,竟然找了一头狼当儿子,还让阿颜当狼母。 银灰颇不高兴,冲着季清羽瞪起狼眼。 狼眼圆睁,在夜里散着幽幽的光,颇有气势。 它朝季清羽逼近,鼻子里发出不爽的气息。 季清羽想起自己手臂骨折那日,在逃跑途中碰到了狼群,此刻又看到狼,他竟有些本能的害怕,遂抬脚欲踢眼前露出凶样的小狼。 银灰张嘴龇牙,血红色的舌头慢条斯理地舔着尖牙,四只爪缓缓向季清羽靠近。 就在银灰猛地冲向季清羽的腿时,黎语颜一个俯身将它抱住:「银灰乖,可是没吃饱?」 回到黎语颜怀里的银灰恢复了乖顺,它动了动脑袋,嘴巴一张一合,好似在说:【即便吃饱,也能咬人!】 季清羽咽了咽口水:「阿颜,畜生就是畜生,你若喜欢这种小玩意,改日我送你一条狗。狼这种东西,养不熟的。」 「银灰是世上最好的狼,它是我们家人,请你往后请不要再说这种话!」黎语颜冷了语调,「大门口就在前面,我这就不送了。」 丢下一句话,黎语颜转身往正厅走去。 季清羽原本想追上去,奈何她还抱着那头小狼,再一抬眸,他看到正厅廊下站着夜翊珩,正冷冷地看向他。. 如那小狼一般,夜翊珩的眼好似也散着幽幽的凶光。 罢了,今夜不能再聊。 待黎语颜走到正厅不远处,夜翊珩缓步过去。 他从她怀中单手抱走银灰,另一只手抓住她的小手,两人一道往后院行去。 「聊了什么?」他问。 「殿下很想知道?」 「嗯。」 她笑出声:「殿下倒是老实。」 「季清羽的心思,孤不得不防。」 「他说我嫁给殿下,今后只能相夫,不能教子。」 夜翊珩冷声:「那厮胡说。」 「可不?」她嗓音清亮。 「嗯?」 夜翊珩眉峰聚起,她知道什么了? 黎语颜含笑道:「我跟他说,我与殿下早有了儿子,那便是夜银灰。没想到他好似被吓到了,如此便回去了。」 闻此言,夜翊珩朗声笑了。 「你笑什么?」她问。 「我笑你说得对,又笑他胆小。」 夜翊珩摇了摇头,季清羽那厮自小怕狼,没想到像银灰这么小的狼,他也怕。 黎语颜以为身旁的某人是将她送回房的,却不想他送到后,不准备走了。 看他惬意地靠坐在榻上,她问:「近些日子东宫事务繁忙,殿下不回么?」 「今儿可是颜颜高中状元的日子,孤如何能回?」 某人低沉的嗓音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耳。 不光如此,他眸子微挑,目光堪堪就定在她的唇上,幽幽地,好似带着狼意。 看得黎语颜心头一慌,忙不迭地转身。 却不想甫一转身,男人从后头紧紧将她圈入怀中。 他的身量极高,如此一抱,轻而易举地将她的身子笼在了怀里。 「据说再过几日,你父王母妃们就将抵京,你说咱们大婚的日子定在哪一日好?」 说话时,他的气息往她的后领子里喷。 脖颈的地方太过酥麻,不知是否因梦境的关系,还是因为现实中老被他啃的关系…… 男人清冽微凉的气息惹得她身子有些不稳当。 更要命的是,他的指腹在她的脸蛋上几番摩挲,旋即往下,移到了她纤细的脖颈上。 「殿……殿下……这是在逼婚?」黎语颜肩膀直颤,嗓音娇柔惹人怜,「你可不可以将手从我脖子上移开?」 第560章 狼喜咬人 夜翊珩转过她的身子,或许是适才她带着娇柔软音的腔调太过招惹,他修长的指节在她鼻尖轻刮一下。 「你不必怕我,我舍不得伤害你,更舍不得弄疼了你。」 话虽这么说了,可她在他眼中便是楚楚可人怜的小动物,他恨不得磨尖了牙,狠狠欺上一番。 奈何此女会哭鼻子,他只能将心头的尖牙磨圆了,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心尖上,谁也夺不走。 他的嗓音低沉悦耳,好似陈酒佳酿,带着丝丝甜味,闻之欲醉,更胜过世间所有的橘子酒。 黎语颜眨了眨眼,伸手抚上自己的脖颈:「那可说好了!」 脖子纤细易折,她得保护好了。 「嗯。」夜翊珩含笑颔首。 见他点头,黎语颜抿唇轻声道:「定大婚日子还需长辈们挑选才行。」 知道她是个孝顺的,夜翊珩自然能等。 再则他如今还是太子,太子成婚的日子颇有讲究,需得细细挑选才是。 只是,后来黎语颜才知,男人方才所言的后半句是鬼话。 良久,黎语颜都不曾听到他的回应,遂抬眸。 只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视线仍在她的唇瓣上。 黎语颜慌忙垂眸,欲挣脱他的怀抱,却不想他抬掌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凉薄的唇便堵了过来。 「唔……」唇上微微一痛,她气得捶他,「你做什么?」 刚刚还说舍不得弄疼她。 他将人放开,眸中似星辉缭绕,似笑非笑道:「送你个礼,贺你高中状元。」 眸中漾着旖旎的波光,她气息紊乱地嘟囔:「那你咬我作甚?」 「孤吃醋。」 「有什么好吃醋的,我又没跟季清羽如何?」唇瓣仍有酥麻的痛感,她瞪他,「你的牙是狼牙吗?咬痛我了!」 「这点痛可不算什么。」 他笑得邪肆,却又捏了捏眉心。 方才那可不是咬! 罢了,某女不懂情趣,只知道他属狼,喜咬人。 --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三月底。 春柳夏桃早就从江州回到麟卿阁,在麟卿阁处理了一些事物后,便回了京。 与此同时,在距京城几百里外的官道上—— 姜乐成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打着哈欠,在马车内坐起身。 觉察马车动了,他连忙出了车厢,喝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又要赶路了吗?」 他好几日不曾睡一个好觉了。 苍天啊,大地啊,他真的很想睡一个美美的觉。 没有嘈杂,不必赶路,有柔软的床榻,还有上好的安神香,如此简单的要求都达不到吗? 黎煜景坐在马背上,含笑道:「正是如此,小公爷不是着急回京么?」 姜乐成扯开嘴角,尴尬一笑:「是,的确着急回京。」 「咱们这行速于镇北军而言算一般,一般行速之下,小公爷如何这么一副疲惫之态?」 黎煜景精神抖擞,身姿挺拔。 反观姜乐成,面容苍白,眼圈发黑,双眼更是空洞无神。 「二公子,实不相瞒,我……」姜乐成又打了个哈欠,「我总算是见识到镇北军的速度了。」 镇北王府此行有女眷,有女眷还能这般行速,委实让他开了眼。 黎煜景哈哈一笑:「若不是小公爷,咱们的速度还能再上去些。」 姜乐成惊得张大嘴:「老王妃与王妃的身体吃得消?」 「祖母与母妃思念颜儿 心切,这段路程又没什么好景致,她们就想尽快去到颜儿身旁。若不是小公爷在,祖母与母妃定要我们加速的。」. 听闻此言,姜乐成深深作揖:「是我拖后腿了!」 黎煜景颔首,一夹马腹,便往前头驰去。 有人过来对姜乐成道:「小公爷,您还是赶紧在车上好好睡会。王府主子就是这般在车上休息,驾车之人轮班,如此速度便上去了。」 「我也想睡啊!」姜乐成欲哭无泪。 马车一颠一颠的,旁人能睡着,且睡得香。可他就是怎么都睡不着,只觉得骨头都快被颠得散架了。 -- 两日后,镇北王府的车队抵京。 小山欢天喜地地跑到黎语颜跟前:「郡主,王爷他们快到城门了!」 夜玖惊呼:「这么快?」 「阿玖你留在府中。」黎语颜提了裙摆就往院子外快走,「我得去迎接,小山,你速去套车。」 小山称是,旋即出了院门,一阵烟似的跑开。 夜玖想了想,连忙追去:「我也去。」 留她在府中,说不过去。 且她在镇北王府住了颇久,若是不去迎接,显得她很没礼貌。 黎语颜停下脚步,看夜玖难得泛红的脸,戏谑地问:「是不是觉得要见公婆了,紧张得?」 夜玖坦诚地颔首:「镇北王妃会不会不喜欢我?」 「母妃是极好的人。」黎语颜道,「你放心好了。」 「我知道,她将你当成亲生女儿。」 夜玖说着,与黎语颜一起急步往大门口行去。 「实不相瞒,母妃是将我当成婂儿姐姐。」黎语颜微笑道,「你也知道我与黎婂长得很像,母妃思女心切,时常有幻觉,见到我之后,幻觉少了许多。」 她一面感受着母妃的爱,一面对黎婂姐姐感到抱歉。 母妃的爱原本是给姐姐的。 她好几次想跟母妃说,她其实不是她的亲女儿。可这般母爱,她真的很不舍。 现代时,因为爸妈的工作性质,他们与她的相处机会很少。而她很小就成了孤儿,可以这么说,她的确很少感受过母爱。 爸妈很少回家,偶尔回家,她还没熟悉他们,他们便要返回工作岗位。 爸妈对她的爱,除了那次放风筝,其他便是从爷爷口中听闻。 她自小学习成绩很好,但她很羡慕成绩不好的同学,因为他们都有爸妈会训斥他们。 那时候她多么希望得到一次训斥,因为那至少是一种面对面的相处。 当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生她的母亲已经不在。身体留给她的记忆,是母亲温暖的爱,所以她一心想要给母亲报仇。 而今,镇北王妃将她当成黎婂,依家人的要求,她唤镇北王妃为母妃。 唤着唤着,她便起了贪心,想要多多感受母爱。 与母妃的相处,她便能知道与妈妈在一起是怎样的,与母亲在一起又是怎么样的。 第561章 越快越好 夜玖问:「我听世子说起过,那我是不是该在王妃跟前称呼你为婂儿?」 「倒也不用,在北岚城的时候,一开始家人确实在母妃面前称呼我为婂儿。」 「可时间一长,家人便忘记要改口,有时候会在母妃面前直接唤我颜儿。那时我怕母妃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没想到母妃的病情没发作。」 黎语颜猜测:「或许母妃在称呼方面,一直沉静在她与婂儿姐姐的相处中。」 「不过,家里人还是会注意,哥哥们会在母妃跟前唤我妹妹,祖父祖母唤我孙女,父王则唤女儿。」 「如此也好。」夜玖拉住黎语颜的手,「你总归是你,黎婂总归是黎婂,以后在王妃跟前,我也会注意称呼,譬如唤妹妹也是可行。」 「我算是明白了,你是打定注意要当我大嫂了。」黎语颜笑道。 「那是!」夜玖承认得痛快,「到时候,你是我六嫂,我是你大嫂。这么一听,还是我大,故而你便是妹妹了。」 说话间,两人上了马车,直奔城门口。 待她们到时,夜翊珩与黎煜烨早就在了。 两男人看她们过来,有些吃惊。 「待在府中不好么?」黎煜烨道,「由我接祖父祖母与父王母妃,颜儿不放心?」 黎语颜笑:「那不是,我只是想母妃了,想早些看到她。」 黎煜烨悄***地问夜玖:「你来作甚?」 「我……」夜玖的脸又一红,「我想给你家人留个好印象!」 见她脸红,黎煜烨颇为惊讶:「你面上抹这么多胭脂作甚?」 夜翊珩笑着摇头。 黎语颜掩唇而笑,旋即帮忙解释:「阿玖是羞的。」 黎煜烨拧眉低头,直直地看进夜玖的眼:「你也会脸红,当真是稀奇啊!」 一番打趣后,便看到浩浩荡荡的车队行来。 不多时,镇北王府的车队便到了黎家兄妹跟前。 黎泰鸿掀开车帘看了看,看到自己大孙子身旁站了个容貌出色的年轻女子,便压低声音对老王妃道:「烨儿还是上道的,你瞧他,把九公主都拐到身旁了。」 听闻此言,老王妃凑到帘子旁,眯眼看外头站着的九公主。 眼前的九公主,柳眉细长,眼含媚态,肌肤白皙,身段窈窕,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出于礼数,黎燃出了车厢,黎家三兄弟齐齐下了马背,对着夜翊珩拱手行礼:「臣见过太子殿下!」 黎燃完全不认识夜玖,黎家三兄弟也不认识夜玖,他们只看到黎语颜身旁站了个貌美的年轻女子,并未作他想。 甚至没对夜玖行礼。 夜翊珩连忙扶住黎燃:「岳父多礼了!」 黎燃含笑点头,反手抓住夜翊珩的手臂:「请殿下与颜儿一道上马车,我与王妃有话讲。」 忽然间,夜玖局促起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与镇北王说话,又或者她该怎么自我介绍。 黎语颜拍了夜玖的手背,示意她别慌。 就在黎语颜想介绍夜玖时,身旁一辆马车的车帘掀开,车内的老王妃从车窗探出头,含笑道:「九公主,老身托个大,就不下车了,还请九公主上来!」 顿了顿,老王妃手指指了指黎煜烨:「你也上来。」 相对与九公主所言时,温柔和蔼的语调,老王妃对黎煜烨说的话,颇为不耐烦。 也不能怪她。 今儿看到如花似玉的九公主,黎煜烨这个混小子,竟不早些将人带给他们老夫妻看! 夜玖微红了脸,在黎语颜的推搡下,上了 黎泰鸿与老王妃的马车。 黎燃看向身旁的儿子们,黎煜景、黎煜兴与黎煜盛齐齐将目光定在黎煜烨面上。 黎煜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她就是夜玖,九公主。」 「那你方才如何不介绍?」黎燃扬手欲劈。 黎煜烨身形一闪,躲开父王的铁臂,进了车厢。 不多时,黎语颜与夜翊珩进了黎燃与云氏的车内。 车队重新启动。 队尾一辆马车一晃,车内的姜乐成猛地惊醒。 他往车外看:「到京城了?」 忽地看到东宫的马车在一旁行事,他便吵着要下车。 坐他身旁之人拦住他:「小公爷,殿下此刻不在东宫马车上。」 「怎么能不在?」姜乐成拧眉,「我还得跟殿下禀告呢!」 这一路行来,马车颠簸得他没睡好过,却不想到了京城,他却睡着了。 姜乐成恨恨地在自个腿上拍了一记。 「殿下与郡主上了王爷的马车,咱们晚些再向殿下禀报。」 说话时,这人摇了摇头。 身为东宫的暗卫,多次执行任务,最难的便是与小公爷一道。 姜乐成「哦」了一声,往车壁靠去,终于回到京城了。 先前去麟卿阁寻神医,找不到不说,还在麟卿阁范围逗留颇久。回了京后,殿下又给了他一个任务,便是去北岚城请人。 后面这个任务总算是圆满完成了。 太不容易了,他一个文人,急行军一般往京城赶…… 实在是太难了! 他真想回国公府睡上三天三夜。 黎燃车内,黎语颜被云氏搂在怀中。 「乖女儿,有没有想母妃呀?」 「想,很是想念!」黎语颜撒娇似的在云氏怀中蹭了蹭。 云氏笑得眉眼弯弯,对夜翊珩不好意思道:「让殿下见笑了,你瞧她还如小孩心性一般,咱们是不是把婚期往后延一延,待我们再养几年,再叫殿下娶了她。」 夜翊珩有礼道:「岳母有所不知,北岚这般举止,完全是见到您高兴所致。」 「她呀,高兴是真,小孩子心性亦是真。我与她父王商议,想多养两年。」 云氏温柔地抚着黎语颜的发丝,同时细细观察夜翊珩的神情。 这对人儿,光看模样是真配。 就是不知眼前的太子殿下往后能不能全心全意对她女儿好? 黎语颜从云氏怀中直起身:「母妃,女儿已经答应嫁给殿下了呢。」 云氏噗哧又笑:「哪有女儿家如此着急想嫁人的?」 黎语颜抿唇红了脸:「母妃是在诓我?」 「真是女大不中留,为父明儿就进宫,与皇上定婚期。」黎燃朗声大笑,转而问夜翊珩,「殿下,你看呢?」 夜翊珩俊脸微微泛了红:「自是越快越好!」 黎燃摇头,指了自个女儿,又指了指太子,笑得更大声。 第562章 长辈应允 太子真是不把他们夫妻当外人。 黎燃笑得开怀。 想要尽快成婚是每个毛头小伙都有的心思。只是太子身份摆在那,原以为他会矜持地说上一二,没想到竟如此坦白。 看女儿又很喜欢他,黎燃觉着这对人儿大抵感情颇深了。 另一辆主马车内,老王妃慈爱地盯着夜玖看。 夜玖眼眸低垂,两手搅在一起,甚是紧张。 「九公主还是小娃娃时,老身见过几回。」老王妃抬手比划着下幼年时夜玖的身高,含笑道,「那时的九公主小脸圆圆,好似刚学会走路,在御花园内,烨儿将公主撞倒,公主掉了金豆子,还是老身抱起哄了,才不哭的。」 夜玖闻言,抬眸惊诧道:「有此事?」 「嗯!」老王妃欢喜地颔首,「公主不妨问问烨儿。」 夜玖看向黎煜烨,眸中亮晶晶的,似含着星星:「世子?」 「那会我才几岁,再说宫里公主那么多,我哪知道是你?」黎煜烨俊眉一挑,面向车门坐了,顺带整了整衣袍。 黎泰鸿扫了一眼孙子,而后笑吟吟地对夜玖说道:「那年老夫携妻带着大孙子进京,确实在宫里见过几次九公主。」 夜玖粉腮泛红,原来她与世子的缘分早就开始了。 老王妃见九公主不紧张了,温和问:「公主可有婚配?」 黎泰鸿没想到自己老婆子问得这般直接,刚思忖说些什么,没想到九公主更直接,只听得她道:「世子来京当质子那天开始,我就喜欢上他了。」 黎煜烨在京当质子三年有余,去岁回了北岚城,如此算来,整整四年。 她刚及笄那会便喜欢上了他,如今已是十九岁的老姑娘。 夜玖起身,而后福身行礼:「老王爷老王妃,我夜玖年岁不小,爱慕世子之心从未改变,请二老做主,允我与世子在一起!」 说这般话时,她面上的羞赧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王妃看呆了,方才分明是害羞到紧张的姑娘家,此刻说起情愫来,毫无扭捏之感,大胆又大方。 黎泰鸿亦惊到了,能说出这番话的女子少之又少,至少他活了一把年纪,从未见过。 夜玖以为他们不同意,急道:「我知道太子六哥与阿颜的婚事已定,两家若再来一桩婚事,势必会引起朝中之人的弹劾,但我爱慕世子是真!」 老王妃将夜玖拉到身旁坐下:「好孩子,莫激动!」 夜玖点头:「我很小失去母妃,虽说宫里姐妹众多,但很向往镇北王府的和乐。王府的每一个人,我都很喜欢。特别是阿颜,她不光治好我的腿,更治好我的心,她让我明白真正的朋友与姐妹是如何的。」 黎泰鸿问:「公主若与烨儿在一起,很大可能要随烨儿去到北岚城。北岚城可不比京城,如此公主还坚持么?」 「实不相瞒,我就是想要逃离天家,世子去哪,我便去哪!」夜玖语声铿锵。 黎煜烨心头一动,但他在感情一事上颇为嘴笨。加之他素来面皮薄,此刻涨红了脸,不知如何插嘴。 好在他背对他们坐着,他们也看不到他红透顶了的脸。 见老王爷与老王妃没有表态,夜玖轻声问:「二老是嫌我年纪大么?」 寻常人家,女子及笄便可嫁人,稍微晚些的,大抵在十六出阁。 像她十九岁仍未出嫁的女子,那便是彻底的老姑娘,整个天晟都寻不出几个来。 闻言,黎泰鸿笑了,笑得中气十足。 「公主这话说得……」他连连摇头,「我们还得谢公主选择了我家的大光棍呢!」 「祖父 !」黎煜烨微微侧头,「我的年纪也不是特别大,三个弟弟更是年少,如何用光棍一词,说得甚是难听。」 黎泰鸿扬手在黎煜烨背上狠狠拍了一记,声音闷响。 「混小子,你若在四年前就与我们说明,我与你祖母决计抱上曾孙了。」 还嫌不够,黎泰鸿忍不住在黎煜烨的后脑勺拍了一记。 黎煜烨委屈地捂住后脑勺:「不是说不能打头吗?」 四年前他压根就没喜欢夜玖。 倘若将此话讲出来,他会被祖父揍得连父王都不认识? 夜玖见他们的相处模式,颇有意外。 没想到平素威风凛凛的黎世子,在老镇北王跟前像个孙子。 不对,是真孙子! 老镇北王精神矍铄,说起话来中气十足,行为举止更是虎虎生威。 老王妃慈祥和善温柔,与皇祖母偶尔的慈祥中带着严肃与庄重的感觉不同,眼前的老王妃让她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会打心底地卸下防备。 虽说幼年时见过他们,但彼时她太小,还真不记得了。 如今相见,她很是欢喜。 「老夫没使劲!」黎泰鸿恨铁不成钢地扫了黎煜烨一眼,旋即看向夜玖,含笑道,「此事不是咱们同不同意如此简单,得与皇上商议。」 夜玖欣喜问:「您的意思是同意我与世子在一起了?」 黎泰鸿颔首。 老王妃高兴笑了:「同意,同意,他巴不得早日抱上曾孙呢!」 「老婆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黎泰鸿眼尾一抬,打趣,「好似你不想似的?」 一时间笑声不断。 -- 车队很快行驶至在京的镇北王府。 在众人搬行囊之时,黎煜烨领着祖父母、父母与三位弟弟到了正厅内。 「状元及第,看到了?」黎煜烨唇角微扬,「瞧这字大气!」 黎泰鸿与黎燃连连点头。 他们王府终于出了个状元郎! 黎煜盛拧眉:「大哥高中状元了?」 莫非大哥为了九公主,想留在京城走文官的路子? 黎煜烨笑了,指着后头与夜翊珩缓缓走来的黎语颜,隆重介绍:「此乃新科状元!」 黎家人齐齐将目光移到黎语颜面上,黎泰鸿与黎燃先后大笑。 黎泰鸿:「不亏为我黎泰鸿的孙女啊,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黎燃:「到底是我黎燃的女儿,学问方面一脉相承啊!」 黎煜景与双胞胎抿着笑,不想揭穿。 这时,黎煜烨又道:「妹妹在科场与殿内,说咱们四个的学问在她之上,故而如今京城人人皆知咱们学问颇深。」 闻此言,黎家兄弟唇边勾起一致的愉悦笑意。 第563章 四大护法 黎泰鸿声如洪钟道:「咱们家出了个状元,我得给状元下个任务。」 「祖父,您说!」黎语颜嫣然巧笑。 「在京的府邸中,各个院落尚未取名,你就把名儿取了,顺带提笔写下。」 「祖父的意思,会在京多住些日子?」 「嗯!」黎泰鸿颔首。 此次带来不少亲卫,再加上先前到京的镇北军精兵,如今皇帝断不敢软禁他们。 既如此,那就在京城多住些日子。 不光看能到孙女与太子和美,说不定…… 还能顺利带几个孙媳妇回北岚城去。 黎语颜答应下来。 不多时,黎家人各回各院。 云氏将夜玖带去了自个院中,准备好生了解一番。 方才与老王爷老王妃聊了一路,这会子要面对未来公婆,夜玖心头的紧张感旋即浮上。 她冲黎语颜用口型无声道:「帮我。」 黎语颜微微摇头,笑着小声道:「放心,母妃很好说话。」 云氏听见了,转向夜玖,笑意温婉:「九公主,咱们只是简单说说话。」 夜玖抿唇颔首,乖巧地跟着云氏的脚步离开。 黎语颜拉着夜翊珩往自己院子走。 瞧她走得急,夜翊珩眸中划过戏谑:「是取名难到状元了?」 「乍然要取,想取好是有些难。」黎语颜叹息。 此府邸是原先的质子府扩建而来,院落颇多,各个院子皆无名字。 如今要取名,祖父母一处院子,父母一处院子,四位兄长与她各一处院子,如此便要取七个名儿。 再加夜玖所住的客院,还有前院小厮与侍卫所住的院落,林林总总的,颇多。 「慢慢来便是。」夜翊珩唇角勾起完美笑容,「再则,只是给院落取名……」 又不是给他们的孩子取名,有什么好紧张的? 「孤相信颜颜信手拈来就成。」 明日,岳父就会进宫与老头商议婚期,他已表明想要尽快成婚的想法,想来岳父是同意的。: 如此一想,他心头的期待越来越甚。 黎语颜完全不知某人心中所想,只知道他是在宽慰她。 两人并肩往后院走。 就这时,又在马车内睡着的姜乐成猛地醒来。 他看向身旁坐着的暗五十八:「你怎么不叫醒我?」 「小公爷,您一路没睡好,此刻难得能睡会,我自然不好意思叫醒你。」暗五十八转了转手腕,「咱们兄弟几个随同小公爷去北岚城,这一路的艰辛,特别是小公爷近几日的疲惫,全都看在眼里……」 这位爷努力是挺努力的,就是没什么大用。 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嘴皮子是比他们利索点,凭一己之力叫镇北王府上下提了速,这不没几日就抵了京。 姜乐成连忙起身:「我得去殿下跟前禀告!」 说话间,他身形不稳地出了车厢。 等他进了镇北王府,才知太子殿下此刻在郡主院中,遂请人将他领去了太子跟前。 此刻的夜翊珩正在黎语颜书房内研磨。 黎语颜提起狼毫笔,思忖自己该用何字体。 忽地,书房外传来一道爽利的厉喝:「鬼鬼祟祟,眼圈发黑,莫不是歹人?」 听声音是秋波的。 紧接着夏桃的声音亦响起:「此人脚步虚浮,一瞧便是肾气不足,绝对是歹人!」 姜乐成扶着廊柱站稳,气喘之下,抬首看向说话之人。 眼前 的两位女子令他眼眸骤缩:「你,你们,你们不是麟卿阁,麟卿阁护法么?」 夏桃与秋波双双拧眉,细细打量眼前白色发白的男子,继而轻笑出声:「原来是太子殿下的陪读,国公府世子小公爷啊!」 姜乐成虽不会功夫,但脑子颇灵活。 麟卿阁阁主的两个护法就在此,这么说来,神医也在。 难道有人比他厉害,将神医找到,送到了太子殿下跟前? 谁人比他还厉害,竟然能神医请到了? 急于知道这个答案,姜乐成困意消散,疾步进了书房。 书房内,春柳与冬烟正一左一右地帮黎语颜铺宣纸。 又看到了两位麟卿阁护法,姜乐成唇角不自觉的抽搐。 「殿,殿下,这里头的两位连同外头的两位是神医的四大护法。」姜乐成左看右看,走到门口,又瞧了瞧夏桃与秋波,转回书房,结巴道,「谁,谁人能,能将神医请动了?」 夜翊珩轻咳一声,不语。 「神,神医,神医在哪?」姜乐成四处扫视。 夜翊珩抬了抬眼皮,睨了一眼姜乐成,凉凉吐出四字:「丢人现眼。」 眼前的姜乐成束着的头发形似鸡窝,身上穿的袍子皱皱巴巴,再瞧他的脸,方才夏桃与秋波的描述再贴切不过。 以往觉得此人还算聪明,而今,没想到这么显眼的神医立在这,他还瞧不出。 夜翊珩摇了摇头,冷声问:「用你脚趾头想,四位护法在此,谁是神医?」 姜乐成惊得瞪大眼,嘴巴张得老大,愣是说不出半个字。 眼前的黎语颜竟然是他家殿下心心念念寻了颇久的神医! 黎语颜将狼毫笔搁于砚台,淡淡出声:「小公爷曾说端了麟卿阁,还说神医若治不好殿下,杀之!」 姜乐成浑身虚汗直冒,立时作揖:「郡主,是我言岔了!」 「往日多有冒犯,还望郡主见谅!」 姜乐成连连作揖,生怕太子殿下责怪于他。 万一殿下将与郡主之前的不愉快全都怪在他的头上,他大抵会被制成人皮灯笼的。 不对,以他目前的面容,约莫是不够格被制成灯笼了。 想到此,加上连日缺少睡眠,姜乐成一头栽倒在地。 黎语颜抬了抬手:「春柳与冬烟将他扶起。」 「是!」 春柳冬烟一左一右地架起姜乐成。 只见他脑袋歪在一侧,双目闭着。 黎语颜命妙竹取了自制的手套,套上后,这才翻了翻姜乐成的眼皮,又在他的手腕上轻轻一搭。 不多时,黎语颜将手套摘下,对夜翊珩道:「小公爷汗多津伤,乃疲惫所致,加上心慌,如此晕厥。问题不大,好生修养便是。殿下,请放心!」 「他倒是机灵,如此一昏,先前给孤出的鬼主意,孤还不能怪在他身上了。」 夜翊珩面上矜冷,凤眸微挑。 黎语颜恬然笑言:「最起码小公爷是全心全意地替殿下考量。」 第564章 婚后所穿 扫了一眼提线木偶似的姜乐成,夜翊珩命门外跟随姜乐成一道而来的几个暗卫:「送他回国公府。」 暗五十八等人抱拳称是,旋即从春柳冬烟手上架走姜乐成。 待出了黎语颜院子,姜乐成眼睛掀开一条缝。 暗五十八哼声:「小公爷装「死」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 姜乐成盯着黑眼圈,讨好地笑:「方才是真的晕,迷迷糊糊间感觉郡主在我手腕上把脉,猛地被她一按,也不知按住了什么穴道,我一下就醒了。」 可当时的情况,他只能继续装晕。. 好在殿***恤,郡主大度,方才他们的对话他有听闻,此刻想来愧疚不已,先前自己对郡主的百般偏见与冒犯,委实是他不该。 此刻院内,春柳恭敬禀告:「郡主,殿下,小公爷方才好似醒着。」 夜翊珩凉凉出声:「就他那等拙劣演技……」 「颜颜就原谅他!」夜翊珩换了语调,恳切道,「国公府早没了实权,老国公只他一个孙子。孤先前有不少陪读,只他一直留着。」 他没直接说其他陪读离开的原因,但黎语颜知道,定是因为他身上中毒越来越多,加上失明,那些陪读转而站到其他皇子身旁去了。 姜国公府祖上也曾荣耀过,世袭罔替至今,爵位虽在,实权早无。 不过老国公一向拥护正统,故而支持夜翊珩。 哪怕夜翊珩失明病弱,姜国公府亦不改初衷,全意支持。 念及此,黎语颜笑道:「若不原谅,我方才就不会把他弄醒。」 她与夜翊珩所言的小公爷在替他考量的话,实则是说与姜乐成听的。 小公爷不傻,自然能明白她的意思。 夜翊珩浅笑:「颜颜着实大度!」 「可不?」 她腹诽,好几次某人欺负她后,她都出手相救了,可不就是大度么? 夜翊珩轻笑摇首。 黎语颜将春夏秋冬叫到一处,嘱咐:「你们出府需戴人皮面具。」 今日姜乐成能将她们认出来,他日旁的去过麟卿阁之人也能将她们认出。 四人恭敬称是。 秋波道:「婢子们一直在院中,很少外出。即便有夜行任务,皆是蒙了面的,郡主放心!」 黎语颜颔首,这时夜玖过来。 她人还没到院中,欢快的笑声已经从院外传了进来。 「阿颜……」夜玖笑着跨入院门,「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黎语颜放下取院名一事,出了书房:「何事这么高兴?」 夜玖快走几步,到了黎语颜身侧,耳语:「你母妃说认我这个儿媳妇!」 「那是极好!」黎语颜忍不住颔首。 「哦,对了,王妃知道我来找你,她让你过去。」 「什么事儿?」 「她命人新制了不少衣裳,说是给你婚后穿的,你快过去拿。」 黎语颜指了指自己:「让我过去拿?」 她有些疑惑,什么衣服需要夜玖来告诉她,且让她自个去拿的? 夜玖点头:「对,走,我陪你去。」 这时,夜翊珩蓦地出声:「孤陪颜颜去。」 夜玖抬手阻止:「六哥就留在这,或其他地方走走,反正六哥就别去。咱们女子之事,六哥莫凑热闹!」 话音落,夜玖拉起黎语颜的手,直接往外走。 夜翊珩俊眉一动,他还是找黎煜烨去,聊一聊目前天晟的时局。 黎语颜与夜玖没多会就到了云氏跟前。 「母妃给女儿做了什么漂亮衣裳?」黎语颜凑过去,笑着问,「神秘兮兮的,是要给女儿惊喜不成?」 云氏打开一只木箱:「这些都是新制的衣裙,女子嫁了人,得穿一个月的新衣,为娘已命人做好了。」她指了旁的几只同样规格的木箱,「你看看,还满意么?」 「满意,母妃的心意,女儿自然满意!」黎语颜有些疑惑,「这么多箱子,女儿一个人可拿不动。」 云氏神秘一笑,带着她到一只锦盒跟前:「这个你自个拿回去。」 黎语颜好奇地打开锦盒,随手拎起一件衣裳,忙烫手山芋似的甩掉,啪的一声盖上锦盒。 衣裳轻薄不说,还透,看模样是寝衣。 黎语颜的小脸瞬间烧红:「这个我可用不上!」 云氏与夜玖齐声笑了。 夜玖道:「郡主妹妹就留下,就算你觉得用不上,王妃的心意可不好不收!」 待她与世子成亲,宫里的尚衣局也会给她准备。只是她也希望自己的母妃能帮她准备,可终究是实现不了了。 像阿颜这般有母妃疼爱,她很羡慕。 云氏笑道:「乖女儿等会自个拿走,得空了试试合不合身,若不合身,咱们改改。」 说话间,她面向夜玖:「公主若真嫁到咱们黎家,锦盒内的这般衣裳,我不好送。但往后的每一年每四季,公主的新衣断不会少!」 夜玖开心颔首:「我明白的,这些按理是要娘家人准备的。」 就像是大婚前一晚娘家人还会悄悄给「画册」,一般都由当娘的亲自给女儿。 幻想嫁给黎世子四年了,天晟的婚礼习俗她早就研究透了。 黎语颜红着脸,端起锦盒,心头不禁嘀咕,这衣裳她是真用不到,原因她不便与母妃讲。 家里人除了母妃,其他人都知夜翊珩有隐疾,不能人道。 这些年来,母妃因为思念黎婂姐姐生了病,很少与外人接触,故而不知外头对太子的传言。 倘若被母妃知道夜翊珩不行,决计不同意她嫁给他的。 在母妃看来,自个的女儿不能受那等委屈。 想到此,黎语颜决定将锦盒收下。 「多谢母妃!」她乖巧行礼,「女儿得空就试。」 「嗯,乖的。」云氏欣慰地笑,「我有些乏了,婂儿将衣裳带回去,顺道带公主熟悉咱们王府。」 黎语颜颔首:「是,母妃。」 于是乎,黎语颜将锦盒捧着,与夜玖出了主院。 一出主院,夜玖悄声问:「阿颜,你母妃是不是不清楚我六哥的情况?」 黎语颜压低声音:「对,母妃很少接触外界,那些传言母妃没听过。婂儿姐姐的事情对母妃打击很大,导致母妃有时候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明白了,以后我说话会更注意些!」夜玖漾出笑意,「王妃真是个极好的人!」 第565章 那你捏我 当晚,黎家人在饭厅开了团圆宴,夜翊珩与夜玖也在。 吃到一半,黎泰鸿将酒盏搁于桌面,声音不轻不重:「景儿,兴儿,盛儿,你们也都老大不小了,早些成家方为孝顺。」 「祖父,这话您在北岚城说过了。」黎煜兴大胆道。 「北岚城你们没有中意的女子,既来了京,就在京城寻。」黎泰鸿一边示意儿子给他倒酒,一边训孙子们,「只要一将消息放出去,保准有人来相看。你们啊,莫要辜负你们妹妹给你们营造的好名声,能文能武这点可将京城不少子弟甩在身后了。」 他毫不自夸地说,自家的孩子模样真是一等一的好,只要他们愿意找,这找孙媳妇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黎燃提起酒壶给父亲斟酒,眼尾余光扫过儿子们:「你们就听祖父的!」 黎家三兄弟将埋怨的目光移到黎煜烨身上,他们没想到大哥有了九公主,那腰杆都直了不少。 这会看他,她竟然挑眉,还抬手时不时地给九公主夹菜…… 此举完全是做给祖父祖母看的? 黎煜烨从未有过的轻松,长辈们终于不将催婚的重点放到他的头上了。 既如此,那他自然要顺着祖父与父王的话,也说上几句:「对,祖父与父王都是为你们好,寻个好妻子,如此咱们家会更热闹!你们年岁也不小了,不该叫长辈们太过操心。」. 三兄弟的眉眼一致的紧蹙,大哥如今不帮着他们也就罢了,甚至还来说教他们。 这时,黎煜兴与黎煜盛对视一眼,双胞胎的默契立显:「还是先解决二哥的媳妇问题,咱们还小。」 黎煜景傻眼,先前有大哥顶着,如今这两人叫他来顶,他正欲反驳时,黎泰鸿中气十足地喝问:「小什么?比你们小的妹妹都要成婚了。」 黎煜盛小声嘟囔:「男子女子不一样的。」 「在咱们家没什么不一样的!」黎泰鸿声如洪钟,「你们妹妹能中状元,你们能吗?」 黎煜兴眉眼低垂,声若蚊蝇:「说得祖父好像能似的。」 黎泰鸿将酒盏重重一放,佯装恼怒:「混小子,连祖父也敢编排?」 黎家四兄弟肩头直颤,黎语颜算看出来了,哥哥们是真怕祖父,遂笑道:「祖父与父王自然能高中状元,学问一脉相承,说得正是这个理。」 「当然,哥哥们也厉害,反正咱们家学问我最低就是了。」 黎语颜走到黎泰鸿身旁,给他的酒盏中倒满了酒。 黎泰鸿憋不住了,哈哈笑出声。 一时间,镇北王府饭厅内其乐融融,欢笑不断。 -- 晚膳结束后,夜翊珩矜冷地说要回东宫。 黎泰鸿与黎燃也不挽留,由黎燃道:「明儿一早,臣会在早朝时与皇上商议婚期,届时殿下最好在场。」 太子成婚是大事,可以说是天晟的国事,此等大事自然要在早朝时商议了。 以显太子身份的尊贵。 夜翊珩颔首:「孤明白,明日一早孤会进宫。」 「好,殿下慢走!」黎燃抬手。 夜翊珩取出眼纱戴上,旋即出了饭厅。 一炷香时间后,黎语颜从饭厅回到房中。 她正想着将母妃送的那一锦盒的寝衣放到什么隐蔽之处时,一抬眸,猛地看到某人就在她的房中。 而他的手指正在锦盒上轻轻叩着。 锦盒从母妃拿取来,她便随手放在了窗边的桌面上,哪承想这厮竟然没回东宫不说,还好巧不巧地就坐在锦盒边上。 她缓缓垂眸,轻声问:「殿下不是说 回东宫么?」 夜翊珩淡声道:「那是说给你家长辈听的。」 再则夜玖能留在王府中,他如何不能? 「方才晚膳时,父王与祖父不是与你商议好了,明日你直接从东宫去宫里?」黎语颜黛眉紧蹙,「今夜你住这,明儿不是穿帮了么?」 「颜颜放心,天明之前,孤会离开的。」 自科举放榜那日开始,她就住回了镇北王府,他就想睡时离她近一些。 「不行!」黎语颜猛地提高声音。 「行的。」他的嗓音又低又沉,「春夏秋冬身手不俗,以往妙竹听不见的声音,她们能听见。」 黎语颜捂住嘴,小声问:「我的床那么好睡么?」 竟让他死皮赖脸地想留下。 「不是。」 「嗯?」她疑惑。 他直言:「是你比较好睡。」 她低声喝骂:「夜翊珩,你流氓!」 他清浅一笑:「冤枉,我说的是被子不如你软,只是字面意思。」抬手就在她脑门上轻弹一记,「小脑袋莫想歪!」 黎语颜小脸立马气红了。 她还能不想歪吗? 看她眼尾泛起诱人的桃红,如此的她,更能撩拨他。 夜翊珩偏头,将唇贴了过去。 唇瓣上突如其来的凉薄又柔软的感触,惊得黎语颜伸手推他。 奈何,她的手刚抵上他的胸膛,便被他单手扣住了她的两只手腕,人更是被他抵在了墙上。 吻得昏天黑地的。 偏生在换气时,他在她耳边说:「不许喊人!」 如今她全家人都在,她若一喊,王府上下全都过来,搞不好他们的婚期就要受阻。 黎语颜问:「为何不能喊?」 「孤不想给你家人留下坏印象。」 「呵呵,登徒子还想有好印象?」 话音一落,给她的便是更加激烈的吻。 黎语颜隐有委屈,分明说要回东宫的,却不想是来逗弄她的。 分明是真的登徒子,还叫她别喊人。 良久,夜翊珩将人放开。 两人洗漱后,就寝。 黎语颜气呼呼地朝里侧躺着,若不是看在他不行的份上,她才不会收留他。 更不会与他同榻而眠。 没想到他不行,调戏人的手段一套一套,连嘴巴打架的技巧也越来越精湛。 夜翊珩从她身后躺下,长臂一伸,就把人捞进了自己怀里。 捞就捞了,偏生他的手还不老实,一个劲地捏着她腰间的软肉。 对夜翊珩来说,此女的腰细得过分,又软得过分。 女子与男子的不同,显示得淋漓尽致。 「你可不可以不要捏了?我要睡了。」 她欲逃离他的怀抱,却不想男人将人搂得更紧。 「你睡你的,我捏我的。」 「我又不是橡皮泥,任你随便捏。」 夜翊珩虽不知橡皮泥为何物,但她所言他能理解,遂沉声道:「那你捏我。」 第566章 定下婚期 黎语颜转过身,在他腰上捏了一把,硬邦邦的,全是肌肉。 抬手就打了一记。 「不公平,我捏不住,可不可以掐一把?」 她抬起羽睫看他,美目清澈,漾着笑意。 夜翊珩哭笑不得:「你掐。」 嗓音近乎宠溺。 她的眼底忽地划过一丝狡黠。 夜翊珩见状,俊眉微蹙间,感觉她那柔软的指腹搭在他的腰侧,手指拧起皮肉,狠狠地一旋。 「嘶……」他伸手捏住她小巧秀气的下巴,「这么用劲,嗯?」 嗓音邪肆,尾音轻轻上挑。 「不是你同意我掐的么?」 她眨眨眼,做无辜状。 夜翊珩轻哼一声,头一低,便往她衣襟微敞的脖颈上啃去。 颈上一痛,齿尖划过脖颈肌肤的感觉,在深夜里,异常清晰。 她慌乱地推他肩头:「啊,你做什么?」 嗓音哀婉动听,明显带着哭腔。 夜翊珩闻声,抬首望进她的眼,此女的眼眸似含了一汪秋水,眼角亦沁出了泪,眼尾更是勾起一抹招人的红。 他指腹按到被他吮吻过的颈子上,白皙的肌肤上确实起了红痕,一按消失,指尖移开复又立显。 他还没怎么用力,怎么就红了? 娇气! 黎语颜回望他的眼,亦仔细审视他的神情,此刻的他面无表情,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更无法揣度他的心思。 莫名地,她有些紧张。 黎语颜咽了咽口水:「咱们睡,明儿早朝殿下莫要忘记。」 「也对,明儿早朝至关重要,颜颜急着嫁孤,孤岂能不从?」 「胡言乱语,殿下明儿就说婚期无限延迟好了。」 「是孤急着娶你!」 黎语颜又羞又恼:「不理你了,我真要睡了。」 说着,她气结转过身,将被子拥住,与某人隔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夜翊珩看着身侧不远处的她,凤眸霎时晦暗不明,克制住心头的想法,他抬掌一挥,烛火齐齐熄灭。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为何初见她时,真的恨不得将她捏碎,但又情不自禁地向她靠拢。 相处久了,这份情不自禁越来越难自控。 到后来,为了将她留在身旁,他步步为营,蓄谋掌控,皆为了诱她入怀。 他疯批又冷酷,再温润的笑意都遮不住灵魂散发的阴鸷冷戾。 有时候他卑劣又急迫地想,她与他一般心狠手辣该多好,一起堕落。 可她是他生命里的一道光啊! 为了她,他愿意走最正直的路,做她口中那个温润如玉,至纯至善的太子。 她喜欢他怎么样,他都可以。 她若喜欢他冷酷,他便冷酷。 她若喜欢他温润,他可以笑得比季清羽那厮更好看。 可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他最原始的阴鸷…… 与占有。 -- 天蒙蒙亮时,夜翊珩悄无声息地出了镇北王府,回到东宫。 太子上早朝需着蟒袍,金冠束发。 是以,夜翊珩在一众太监的服侍下更衣。 夜翊珩一个转身,抬臂的瞬间,里衣下摆掀起一抹弧度,虽是一眼闪过,松果还是眼尖地看到了掐痕。 松果等他手下的太监们离开,问夜翊珩:「殿下腰上怎么有印记?」. 夜翊珩也不瞒他,直言:「颜颜掐的。」 松果笑问:「殿下欺负郡主了?」 定是殿下欺负郡主,郡主反抗了,这才如此。 「孤舍不得欺负她。」 「所以殿下舍得郡主欺负自个?」 夜翊珩轻笑摇头,可不是谁都能欺负他,至于她,他倒是甘愿被她欺负。 见自家殿下不回答,松果又问:「殿下要抹药膏么?」 「不必。」 他今夜他得留着掐痕去某女跟前。 念及此,夜翊珩又道:「你说怎样让掐痕看上去更可怜些?」 松果含笑作答:「殿下的皮肤白,这掐痕已经很明显了。」 好似看出太子的心思,松果补充:「郡主看到必会心疼!」 夜翊珩愉悦颔首:「甚好!」 -- 待黎语颜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身旁早不见某人,连他躺过之处,已没多少温度,可见他很早就走了。 她忽地抚上脖颈,掀被下床,直奔梳妆镜前。 寝衣领子遮着的地方若隐若现一抹红痕,她将领子往下拉了拉,红红的印记甚是显眼。 登徒子! 好在红痕能盖在领子下,倒是省去用粉遮盖的麻烦。 -- 此刻的朝堂上,黎泰鸿立在武官首位,黎燃站在他身侧。 夜翊珩身为太子,立在众皇子之首。 皇帝朗声道:「老镇北王与镇北王在此,那今日咱们就将太子与北岚的婚期定下。」 先前太子与镇北王府救驾有功,他将北岚郡主赐婚太子夜翊珩的消息昭告了天下。昨儿就听闻镇北王府上下全都来了京城,这不明摆着来定婚期,并且看着黎语颜与夜翊珩成婚的么? 如今天下皆知镇北王府不计前嫌救驾,再加上镇北军的精兵一直驻扎在京郊,如此一来,他还真的不能将镇北王府如何了。 至少目前来看,一点手脚都动不了。 既如此,那就让太子与黎语颜早日成婚,届时可尽早废了太子。 废太子的理由乃世人皆知,他身为父皇,能在其大婚后废之,已是莫大的恩典。 到时,相信天下百姓都会站在自己这边,毕竟一个眼瞎病弱的太子不利天晟绵延千秋。 念及此,皇帝问钦天司:「以太子与北岚郡主的生辰八字,哪一日成婚最为稳妥,利国利民,利天下苍生?」 钦天司司丞出列,恭敬道:「回皇上,四月有几日宜嫁娶,但与太子殿下还有北岚郡主的生肖向冲。依照殿下与郡主的生辰八字来看,大婚之日安排在五月初二最为适合。」 皇帝看向黎泰鸿与黎燃:「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昨夜黎泰鸿与老王妃翻看了万年历,中意的日子在五月初二。 正巧了,钦天司选的日子正是这日。 此刻皇帝问他们意见,黎泰鸿手持笏板,略略躬身道:「皇上,臣同意。」 黎燃亦开口:「臣也同意。」 夜翊珩眼纱下的俊眸微动,今日四月初三,距五月初二不到一月,这日子可以。 就这时,黎泰鸿又道:「皇上,臣大孙子黎煜烨属意九公主,是否可将他们的婚期一并定下?」 第567章 两番说辞 皇帝没想到,黎泰鸿这只老狐狸,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提这般要求。 太子与黎语颜的婚期定下,已是给了镇北王府极大的面子。 这老狐狸也不问问他是否愿意将阿玖赐给黎煜烨,一上来直接说定婚期。 委实气人! 这时,黎泰鸿道:「皇上,臣之大孙子年岁二十有三,年纪不小了,老臣实在是想尽快抱上曾孙。奈何这孙子旁的女子一个都瞧不上,北岚城内中意他的女子多多少,一说到相看,他就头大。」 此话颇为逗趣,引得一众大臣笑出声。 皇帝见状,面上的肃然敛去,亦跟着笑。 笑着笑着,他笑容僵住。 这老狐狸不就拐着弯地说阿玖年纪大了么? 要知道男子即便三十不成婚,只要家世优越,何愁没有妻室? 他放在御案下的手开始掰手指头,阿玖几岁了? 犹记得阿玖与阿拾同年出生,两人生辰很近。阿拾和亲已有四载,及笄那年去的北凉,如此算来,这两个女儿都有十九岁了。 阿玖的确是个老姑娘了。 只是,即便她是个老姑娘,那也是他的女儿。 皇帝之女,更不愁嫁! 夜翊珩见老头好似不愿夜玖与黎煜烨成婚,黎煜烨今日在京郊军营,没什么大事的情况下,他不来上早朝。 故此,夜翊珩帮忙开口:「父皇,阿玖素来倾慕黎世子,黎世子又向父皇求娶过阿玖,父皇何不成人之美?」 此言一点,当即点明了那日黎煜烨当众求娶之事。 当时皇帝虽没直接同意,但在旁人看来,与同意无差别了。 且当时北凉使团亦在场。 皇帝垂眸思忖,那他就同意了。 只是,如此一来,镇北王府与天家之间双重联姻,这无疑于给了镇北王府天大的脸面,在一定程度上,他还真的不能轻易铲除了镇北王府。 罢了—— 左不过一个女儿,他还有好多个未出嫁的女儿,以后用来和亲,拉拢权臣,足够了,不差阿玖一人。 即便阿玖曾救过自己的命,那也是她身为女儿该尽的本分。 想到此,皇帝道:「阿玖与镇北王世子情愫颇深,朕当即赐婚,趁此机会将婚期一并定下。」 「多谢皇上!」黎泰鸿作揖,「臣有个请求,黎煜烨乃老臣长孙,臣想他尽快成婚,不知可否?」 「准了。」 皇帝心道,他都同意了,至于婚期,随便了。 拖阿玖的婚期,无甚意思。 不似太子,可做些文章,阿玖到底只是一个公主,就遂了她想嫁黎煜烨的心。 皇帝抬掌一挥,对钦天司道:「给九公主与黎世子选个日子。」 钦天司司丞颔首,看了夜玖与黎煜烨的生辰八字,而后开口:「本月十五日子颇好,此日成婚,再结合八字,卦象显示九公主与黎世子子孙绵延,多子多福。」 「好!」皇帝朗声笑了。 黎泰鸿黎燃父子道谢。 大臣们山呼:「恭喜皇上,恭喜太子殿下,恭喜老镇北王、镇北王!」 下了朝,大臣们三三两两地结伴步出贤德殿。 夜翊珩由松果搀扶着,往外走。 他耳力极好,能轻而易举地听闻某些大臣对他的议论—— 「你们发现没,钦天司选了两个日子,太子殿下与北岚郡主的日子,他只说最为合适。而九公主与黎世子的日子,他却说子孙绵延,多子多福。」 「两番说辞不同,再则太子 的身体……本就是事实!」 「咱们皇上方才那笑意味深长啊!」 「可不?皇上对皇后……」说话之人顿了顿,「还有当年雍王与皇后……」 立时有人压低声音,劝:「慎言,慎言!」 听闻这些言论,夜翊珩唇角勾起讽意。 父皇,母后,还有雍王…… 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或许就是父皇一心想杀他的主因。 -- 一出宫门,黎燃便吩咐身旁亲卫:「去军营把世子请回府。」 亲卫称是,旋即离开。 而后,夜翊珩跟随黎泰鸿与黎燃回到了镇北王府。 黎语颜正与夜玖在府中散步,两人不知不觉地从后花园来了前院。 经过正厅时,黎语颜看到某人正与祖父、父王说着什么,遂抬步进了正厅。 她抿唇看了看夜翊珩,看他面上冷峻,便将目光移到祖父与父王身上。 然,父王与祖父面上皆是严肃,黎语颜不得不怀疑,皇帝是不是没定婚期? 亦或者,皇帝又要收回赐婚? 深吸一口气,她还是旁敲侧击地问出了口:「是出了什么事?」 黎燃笑了:「婚期定了!」 夜玖高兴地问:「在哪一日?」 黎燃看向黎泰鸿:「父亲,您来说!」 黎泰鸿含笑道:「太子殿下与颜儿的婚期在五月初二,九公主与烨儿的婚期在本月十五。」 「啊?」夜玖吃惊地捂住嘴,「我与世子的婚期也定下了?」 她是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皇还没赐婚呢,今儿黎家祖父一出马,她与世子的婚期定了! 黎泰鸿颔首:「都是好日子!」 黎燃开口:「依照皇上的意思,九公主这段日子该回宫准备了。」 「那是自然!」夜玖高兴道。 要嫁人了,是该回宫好好准备。 星宁殿内有不少好东西,她都要搬出宫来。 夜拾还在宫里,到时候她要她好好看看,她出嫁时比她风光! 忽地,夜玖笑出声:「阿颜,咱们先前说过的,谁先成婚,谁便是嫂子。」 黎语颜抬手掩唇笑了:「是,我的好大嫂!」 这时,黎煜烨赶回府。 见他回来,夜玖兴奋地跑过去,猛地跳到他身上搂住他的脖颈:「世子,咱们婚期定了!」 黎煜烨被她太过热情的动作搞得俊脸通红,他不好意思地拍拍夜玖的后背:「下来,好好说话。」 夜玖嘻嘻一笑,冲着黎泰鸿与黎燃道:「祖父与父王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九公主改口是真快,黎泰鸿与黎燃齐齐一怔,继而大笑:「不介意!」 黎泰鸿笑得眼尾皱纹都深了好多:「只是这个改口红包要成婚之日才会给了。」 夜玖跟着笑:「改口红包何时给,我也不介意。」 相对祖父、父王、大哥与阿玖笑得开怀,而另一边的夜翊珩仍旧神色淡淡。 黎语颜走到他身旁,小声问:「殿下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么?」 第568章 芦幽竹林 毕竟他说过要尽快成婚的。 可五月初二这个日子也不远,他究竟是因何不高兴? 黎语颜想不明白,遂伸手去捏他的手指。 夜翊珩反手捏住她的手,温柔浅笑:「无事。」 直觉告诉黎语颜,此人有心事,遂建议:「咱们出去走走,可好?」 夜翊珩颔首同意了。 于是,黎语颜与祖父、父王说了一声,两人便出了王府。 登上东宫马车,车子一路朝着京郊辘辘而行。 黎语颜掀开车帘,瞧外头街市热闹,虽有心想逛,但某人身份在那,他们还是挑人少些的地方为好。 「咱们去郊外赏景,这样心情就会好很多。」她将车帘放下,美眸轻扬,「好不好,殿下?」 嗓音娇娇软软。 夜翊珩点了头,并不说话。 生怕自家殿下的沉默让郡主不愉快,松果微笑道:「只要郡主在殿下身旁,去哪都是好的。」 妙竹忍不住哼声:「松果你就是个马屁精。」 黎语颜莞尔一笑,转头看夜翊珩闭眼休息,她便从妙竹与松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此二人恭敬颔首,索性出了车厢,坐到驾车的陌尘身旁。 黎语颜从柜子里取了薄毯,在给夜翊珩盖上瞬间,他倏地睁了眼。 「孤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嗓音有些暗哑,似带着惆怅。 黎语颜点头:「好。」 「你不问去哪,见谁么?」 夜翊珩面上无甚表情,只单手捏住她的柔荑,用掌心紧紧包裹住,好似怕她跑了一般。 黎语颜缓缓对上他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红唇轻启:「去到了,便知是何处。见到了,便知是何人。」 「嗯。」夜翊珩轻应一声,而后对车外道,「去芦幽竹林。」 「是,殿下!」陌尘应下。 听声音有些吃惊。 松果小声嘟囔:「殿下怎么想着要去那了?」 陌尘摇头,挥起马鞭甩下,破空之声响起,马车瞬间提了速。 车内的夜翊珩复又闭眼休息,捏着黎语颜的手一丝都没放松。 气氛怪异。.z.br> 这个芦幽竹林在哪,里头住了什么人,黎语颜不知。 直觉告诉她某人心事很沉,他不说,她也不知如何劝慰。只往他身旁挪了挪,尽量挨着他坐。 他好似察觉到了,捏着她的手紧了紧。 不知多了多久,黎语颜只知道到了京郊后,还在一直往南行,这才到了一片竹林。 马车进了竹林,停到了一个隐蔽处。 夜翊珩缓缓睁眼,取了眼纱戴上,而后牵着黎语颜的手下了马车。 妙竹惊呼:「好漂亮的竹林呢,地上新长的笋可以吃么?」 陌尘与松果看了一眼妙竹,两人皆不语,看得妙竹颇为疑惑。 「你们怎么不说话?」妙竹问。 黎语颜对她摇头,示意她安静。 此刻的陌尘与松果神情严肃,眸中含着担忧,显然他们两个知道此地住了何人。 松果走在前头,黎语颜扶着夜翊珩手臂走在其后,身侧一左一右跟着陌尘与妙竹。 一行无人往竹林深处走去。 约莫走了一刻多钟,竹林内呈现一空旷之地,里头有一院落,由竹子盖成。 院子里有人听到脚步声,忙出来查看。 看到是夜翊珩,忙垂首无声行了礼,而后进了屋,只听得她呃呃呀啊地对屋 内之人说着什么。 松果转回头来介绍:「郡主,那人是哑奴,不会说话,但能听见。」 「哦。」黎语颜应了一声,心头的疑惑更甚。 不一会,哑奴又出来,抬手做请。 夜翊珩捏了捏黎语颜的手腕,便朝屋里走去。 脚踩在竹子铺成的地面上,吱吱呀呀地发出声响,连同风吹竹叶的声音,齐齐灌入黎语颜的耳。 此地太过幽静了。 走过竹制长廊,不多时,黎语颜便跟随夜翊珩到了屋中。 屋中地上蒲团之上跪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此刻的她正闭眼转着手中的佛珠。 忽地她睁开眼,苍老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来了?」 「嗯,您近来可好?」夜翊珩问。 「托殿下的福,一切都好。」 老妇转过身,抬眸打量夜翊珩身旁的殊颜绝色的少女。 被老妇这么一瞧,加上无人介绍眼前的老妇是谁人,黎语颜只好颔首问候:「老婆婆,您好!」 「好。」老妇面容寡淡,「坐。」 屋中没有椅子,凳子,唯有几个蒲团。 黎语颜将夜翊珩扶到一个蒲团坐下,自己则跪坐至一个蒲团上。 「孤要成婚了。」夜翊珩蓦地出声。 老妇听闻,面上才有了一丝笑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说得便是此理。殿下已然弱冠,是该早日娶妻。」 她将目光从夜翊珩面上移到黎语颜面上,问:「殿下要娶的便是她?」 夜翊珩颔首:「正是。」 老妇忽地拧眉,面上的皱纹亦瞬间加深:「女子容貌太盛,总会有不必要的麻烦。殿下可有能力护好中意的女子,不让旁人夺了去?」 不走她儿子当年的老路! 「孤不会让旁人将颜颜夺去!」夜翊珩沉了声。 「好。」老妇颔首,「两位既然来了,就在竹林用了素斋再走。」 「嗯。」夜翊珩应下,旋即起身对着黎语颜伸出手。 黎语颜将手放到他手心的刹那,便被他拉起。 老妇转回身,背对着门口,重新闭目,口中念念有词。 待出了竹屋,黎语颜长长舒了口气。 夜翊珩眼纱下的眸子紧盯着黎语颜,俊眉微蹙间,他问:「你还是不问她是谁,孤为何带你来此么?」 「房中陈设简单,我不知她是谁,一时间也猜不着。」黎语颜坦诚道,「实不相瞒,这一路行来,这些疑问我确实很好奇。此处为何幽僻,方才见到的人是谁,殿下若愿意讲,我便洗耳恭听。」 「哦,对了,她好似对我十分不喜。」黎语颜补了一句。 见了太子殿下而不行礼之人,要么是倨傲,要么有些来头。 此刻回想,那老妇面容颇为威严,想来是有些背景。 夜翊珩捏了捏黎语颜的手,往竹林深处走去。 此刻的竹屋内,老妇瞧他们远去的背影,眉头愈发拧紧。 每一次皇权更迭,必会引起朝堂动荡,无数无辜之人牵涉其中。 而动荡的主因,不光是皇权的诱惑,还有女人对男人的诱惑。 第569章 是坎是劫 方才那少女比那一年的馨雅更为倾城。 馨雅的容貌让夜渊与夜雍两兄弟反目,如今出现了一个比馨雅更绝美的女子,这新一代皇子们又该掀起如何的腥风血雨? 罢了,反正这夜家的江山已与她无关,她还想这些作甚? 另一边,黎语颜跟随夜翊珩到了一条小溪边。 夜翊珩伫立良久不语,望着溪水中的倒影,黎语颜大胆猜测:「殿下是想告诉我,有关过去之事?」 「方才那老妇是文太妃,她是雍王生母。」夜翊珩终于出声。 「雍王?」黎语颜不禁皱眉。 雍王的名号,她还真没听说过。 夜翊珩淡漠开口:「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黎语颜点了头。 他道:「有位父亲有众多儿子,其中两个最出众的关系甚好。」 「当弟弟的有位红颜知己,他们相知相爱,家里人顺理成章地给他们定了亲。」 「可有一日,当哥哥的见了弟弟的未婚妻,被她的美貌倾倒,便使了卑劣手段,将其夺去。」 「不光如此,哥哥更是设计陷害弟弟,登上家主之位。」 黎语颜抿唇,小声说:「殿下,你所讲的故事,其实是你的家事。你可以直接讲,不用这般。」 夜翊珩叹息:「皇祖父还在位时,那时还是皇子的雍王与我父皇关系甚好。」 「夜雍有位未婚妻名唤陶馨雅,可有一日,夜渊见到了陶馨雅……」 听到这里,黎语颜明白了。 馨雅学堂是皇后所创,那么这位陶馨雅便是皇后,正是夜翊珩的生母。 夜渊即当今皇上,夜雍便是雍王,而竹屋内的老妇便是雍王生母文太妃。 夜翊珩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帝夺臣妻,传扬出去有损天晟颜面,他便命旁人替嫁。」 「陶馨雅进宫后,做了颇多之事,譬如创办馨雅学堂,书法大会之类,唯独无心争宠。夜渊觉得她心里一直有夜雍,便盛怒,某一日,他将她……」 夜翊珩顿住,没将那一日的事情说下去,只道:「颜颜,我的出身委实不堪。」 「陶馨雅本不想怀上夜渊的孩子,可为了母家,她不得不将孩子生出来。」 「这个孩子一出生,便得不到生母的喜爱。」 「夜渊生性多疑,他怀疑孩子是陶馨雅与旧爱夜雍所生,故而对孩子更是不喜。」 「在他出生的当天,他的生母便用枕头欲将其闷死。」 「而他的生父因为怀疑他的身世,多次滴血验亲。尽管几次滴血验亲都证明是亲父子,生父还是对他不喜,几次下毒想要致他于死地。」 听闻这些,黎语颜满眼含泪。 世上多的是人想要他的命,最想要他的命的,竟是他的亲生父母。 她将他紧紧抱住:「殿下……」 听了这些,她心疼如刀绞。 大哥曾告诉她,夜翊珩不被皇帝所喜,是因为皇后是被皇帝强娶的。皇后心里没有皇帝,不愿给皇帝生子。皇帝恼怒,胁迫皇后侍寝,皇后这才生下夜翊珩。 但她却不知他一出生就险些被皇后杀死,更不知皇帝竟然怀疑他的身世。 皇帝下毒毒杀太子,她虽有猜测,也有听他说起,但没想到是多次下毒毒杀。 夜翊珩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喃喃道:「从一生下来,我就没感受过何为爱,亦不懂喜欢为何物。」 「颜颜,我是真不知如何对一个人好,倘若我对你做了什么不对的,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黎语颜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我知道了,立羽,我知道了!今后,你有我,你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夜翊珩缓缓地抚着她柔软的发丝,低沉道:「今日来带你见文太妃,也是趁机告诉你,我出生以来之事。」 黎语颜不禁问:「那雍王呢?」 「早已不在,以后有机会再详细说与你听。」 她颔首:「好。」 忽地,夜翊珩捏住她的双肩,郑重其事地道:「我的处境,你全都明白了。大婚一月不到,婚后势必是刀山火海。颜颜,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离开还来得及!」 黎语颜摇首,双手捧住他的脸:「我不离开,你在哪,我便在哪!」 「刀山火海我陪你闯,龙潭虎穴我陪你入。」 「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今后的人生相互扶持么?你护我镇北王府,我自然护你东宫,不,是护你夜翊珩的天下!」 夜翊珩唇边漾起笑意,此女还是不忘他们的合作承诺。 她听不出他的告白之意么? 还是说,她没有将今日之事联系到情爱上? 罢了,有她这番话,再则今后的人生有她相陪,他已很满足。 至于让她爱上他,那是迟早的事! 两人在小溪边说了颇久。 竹林幽静,不远处立着的陌尘、松果与妙竹全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妙竹哭得稀里哗啦:「呜呜呜,太子殿下好可怜!」 「我以为爹不疼娘不爱已经是很可怜的事情了,没想到太子殿下是娘想杀他,爹也想杀他。」 「呜呜呜,亏得太子殿下遇到了我家郡主,否则殿下如今还是个心狠残暴之人呢!」 后面半句话一出,松果立马捂住妙竹的嘴,陌尘拖着妙竹往后走,生怕太子殿下听到。 「唔唔唔……」妙竹拼命挣扎,双腿乱蹬,「你们,唔……」 走出不少路,陌尘与松果才将妙竹放开。 妙竹双手叉腰,喝问:「你们作甚?」 松果颇有怒气地戳她脑门:「太子殿下啥时候对郡主心狠残暴过了?」 妙竹砸下嘴:「没有吗?」 陌尘挥了挥手:「反正咱们殿下对郡主是极好的了!殿下他不是说了吗,他其实不知道怎么对人好,他如今的为人处世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 妙竹笑了:「自己摸索出来对郡主的好,那都是打心底的好,对不对?」 松果重重点头:「你总算说到点上了!」 「只是皇上想杀殿下,我家郡主与殿下大婚后,会不会被皇上一道杀了?」妙竹担忧得不行,「我怕到时候皇上不光废了太子殿下,而且要了殿下的命后,一并将郡主的命也取了。」.z.br> 一说到这点,陌尘与松果齐齐沉默。 殿下大婚确实是道坎,亦是劫! 第570章 皆没吃饱 不多时,哑奴过来,被陌尘拦住。 见她呃呃呃地做了扒饭的动作,松果瞬间明白,开口道:「好,你先回,殿下与郡主这边咱家会告知。」 哑奴恭敬颔首,后退几步离开。 松果见溪边的殿下与郡主还在说着什么,遂立在原地不动。 陌尘拿手背打了一下松果手臂:「你不去说么?」 「再等会。」松果动了动手肘,拉了妙竹袖子,「咱们再后退点。」 妙竹不明所以,陌尘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两人还是乖乖跟着松果往竹子茂密处走了走。 溪边,夜翊珩看着黎语颜。 一人微微低头,一人稍稍仰首。 「我的出生不堪且肮脏,前途更是未卜,颜颜,你真做好与我在一起的准备了?」 当他查清父皇、母后与雍王此三人之间的关系时,查清自己是在何等情况下出生,着实让他嫌弃自己甚久。 那时皇帝老头身旁早已有很多女人,却还夺臣弟之未婚妻。 当年之事隐瞒得很好,朝中除了部分老臣清楚,甚少有人知晓。 在坊间,百姓们对此段秘辛更是不知。 不得不说,皇帝老头很在意名声。 世人都说皇帝痴情,皇后逝去多年,他未再立后。 可后宫从不缺女人,每三年的选秀更是不落。只不过,近几年老头老了,选秀才停,但暗地里搜罗女人之事没少做。 夜翊珩所言让黎语颜心疼,她忙伸手捂住他的唇。 「殿下千万别这么说!」 自古以来,皇位当权者看中的女子,又有几个能逃离皇权压制下的手段? 由于他遮着眼纱,她未能看到他眼中的神情,只好望着他的俊颜。 夜翊珩眼纱下深邃的眼微动。 眼前的她眼眶里仍旧泛着水雾,鼻音还带着哭腔,下眼睫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儿,眼尾更是泛着一抹艳丽的红。 心头一悸,他侧首将唇贴了过去。 黎语颜瞪大了眼,想要推他,却是狠不下心下手。 此时的他最需她的安慰,念及此,她放在他胸膛的手缓缓上移,环住了他的脖颈。 觉察她的动作,夜翊珩唇角微勾,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竹林一隅,陌尘惊诧道:「松果,你小子怎么知道会发生这一幕?」 松果颇为得意:「这叫眼力见!」 妙竹捂嘴低声尖叫:「太好看了,这次是咱们不扒门缝不看窗户影,就能看到的,实在是太难得了。」 陌尘忍不住抱臂点头:「对,若风就没这个眼福。」 这时,松果面上的得意敛去,叹息道:「咱们殿下若行的话,郡主是不是早该怀上孩子了?」 闻此言,妙竹跳将起来,在松果脑门上拍了一记。 声音颇为清脆。 竹林幽静,此声清晰地传到了黎语颜耳中。 她这才意识到松果、妙竹与陌尘他们就在不远处守着,小脸瞬间红了,慌乱推了某人。 夜翊珩低沉道:「不必害羞。」 黎语颜手指微微蜷起,尽可能地调整呼吸道:「我脸皮没你那么厚。」 闻此言,夜翊珩忽地笑开。 笑得胸膛鼓动,哪里还有方才来竹林时那郁郁寡欢的模样? 黎语颜垂下眼睫,她真是被迷了心窍,某人说了他出生后的处境,她便听得落泪。 光天化日之下,被他在人前拥吻,她竟顺从了。 更不 知羞地,她方才好似还尽力配合他了。 这会子回忆起细节,黎语颜的脸烧得不行。 夜翊珩伸手摩挲她的面颊,轻言低语:「真不必害羞!要不孤挖了他们的眼?」 黎语颜眸中闪过慌乱:「别!」 夜翊珩唇角微勾,朗声对着竹林茂密处道:「都出来。」 松果三人相互看了看,面上窃笑的神情尽量敛去,这才步至小溪旁。 「可都瞧见了?」 夜翊珩嗓音冷肃。 三人一个摇头,两个点头,意识到不对,忙改成两个摇头,一个点头。 「就当你们没瞧见。」 说话时,夜翊珩拉起黎语颜的手。 松果这才上前一步:「殿下,该去竹屋用素斋了。」 几人走回竹屋。 屋内已经准备好了膳食,文太妃看他们过来,开口道:「太子殿下请慢用,老身这就失陪了。」 夜翊珩淡淡颔首。 文太妃便有哑奴搀扶着走出了竹屋。在跨出门槛之时,她转头看了黎语颜一眼。 神情疏离,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喜。 在竹林用了午膳,夜翊珩一行便启程离开。 马车上,黎语颜轻声道:「文太妃不喜欢我,殿下此行将我带去,惹文太妃不快了。」 「孤喜欢你就成!」夜翊珩嗓音清冷,「颜颜不必在意她。」 黎语颜不解:「啊?她说起来是殿下的长辈,这……」 「她是雍王之母,名义上是孤的长辈,实则与孤无甚关系。孤将她安置在竹林,无非是受雍王所托。」顿了顿,夜翊珩又道,「她也不喜我。」 「那殿下带我去竹林是?」 他解释:「今日带你过去,不是为了让她知道孤将娶你,而是让你知道我的出身。」 见到雍王之母,他能更清楚地记起幼年之事。 五岁那年,母后与雍王在御花园相见。 彼时他就在场,小小年纪的他看到了母后看雍王那种眼神。 那种眼神极有温度,含着幼年的他完全读不懂的情愫。 那时,母后发现在灌木后偷看的他,与看雍王的眼神不同,母后看他的眼神,带着嫌弃厌恶…… 好似在后悔他出生之日,她为何没将他捂死。 那时,他好像知道了为何自己是个不被喜爱的皇子。Z.br> 也就是那一日,用膳时,他被父皇刻意领到了文太妃与雍王跟前。 雍王看他的眼神有错愕有惊诧,而他永远忘不了的便是文太妃看他那鄙夷的神情。 那日所有人的神情都刻在了他的脑中。 如今挺好,文太妃再怎么鄙夷他,她还得看他的脸色存活。 黎语颜颔首:「竹林幽静,的确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夜翊珩以指尖端住她的脸,另一手摘下眼纱,深深望进她的眼:「你且记着,有孤在旁,你无须看旁人脸色。」 黎语颜嫣然一笑:「方才吃得少,我没吃饱。」 他的指腹按到她的唇上:「孤也没吃饱……」 意有所指。 第571章 耳力惊人 幸亏妙竹与松果此刻老老实实地与陌尘坐在车厢外,若非如此,黎语颜不得羞死。 她拍开下巴上如玉的手指:「我是真没吃饱。」 夜翊珩顺势收回手,笑得邪肆:「孤亦如是,咱们速回,回王府再用一餐。」 黎语颜点头,夜翊珩便唤陌尘加速。 车子驶出竹林,一路往北进了京城城区。 到了街市上,由于来往人多,马车不得不降低了速度。 黎语颜掀着车帘,从车窗往外望,看到来来往往的商贩,侧首对车内端坐的某人道:「殿下,我能不能让松果与妙竹去买些零嘴?」 夜翊珩定定地瞧她,此女莫不是肚子饿,而是嘴馋? 方才的素斋滋味确实清寡。 念及此,他正要开口,忽地听到黎语颜指着外头道:「殿下快看,前头酒楼处,走在前面的是不是夜峥墨,离他不远的是郑丽琦?」 夜翊珩倾身,顺着黎语颜的手指所指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夜峥墨与郑丽琦一前一后地进了季清羽的酒楼。 「这两人怎么走到一处去了?」黎语颜嘀咕,而后转头看下身后的某人,「咱们去看看?」 「不想买零嘴了?」 「零嘴再说。」黎语颜嘻嘻一笑,而后一本正经道,「郑丽琦看我不爽,我看她也不爽,她指不定憋了什么坏,故而我想去看看,殿下同意?」 「好。」夜翊珩点了头。 顺道在酒楼内再吃点,省得把他的小女人给饿坏了。 夜翊珩先让陌尘去打探夜峥墨与郑丽琦在那个包间,随后才带着黎语颜去了隔壁包间。 点了酒菜上来,陌尘便将包间门关紧。 黎语颜竖起耳朵贴着木墙听隔壁的动静,听了好半晌都没声音传来,她不禁嘟囔:「他们怎么不说话?」 夜翊珩慢条斯理地吃着菜,缓缓开口:「他们在饮酒吃菜,尚未说话。」 黎语颜坐回夜翊珩身旁,问得吃惊:「吃饭声你都能听见?」 夜翊珩笑笑不语。 松果插嘴:「殿下耳力惊人。」 黎语颜还是忍不住问:「两个房间隔得近,另一个房间内的动静,殿下都能听闻?」 夜翊珩「嗯」了一声。 黎语颜不禁咬住了食指关节,这么说来,他们晚上睡一起时,她在净室内洗漱沐浴的声音,他即便在卧房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天呐! 尴尬之下,她随手执起酒盏就往口中倒。 夜翊珩浅笑轻语:「颜颜,这杯酒孤喝过一半。」 黎语颜将空杯盏往他面前一移,又羞又窘道:「都要成婚了,到时候还需饮合卺酒,这会子我喝你半杯酒怎么了?」 话说出后,她便意识到不对。 这么说来,好似她真的急着嫁给他似的,忙捂住了嘴。 陌尘三人坐在另一侧,笑得欢,吃得也欢。 看她唇瓣上还泛着水泽,小脸微红,煞是可爱,夜翊珩笑得温润:「颜颜肯喝孤喝过的,是孤的荣幸。」 接吻都接了,喝他半杯酒,没什么还羞的,黎语颜如是说服自己,遂重重点了头。中文網 而后若无其事地取了筷子吃起菜来。 就这时,夜翊珩蓦地出声:「隔壁在说话了。」 黎语颜忙搁下筷子,走到墙边,将耳朵贴到木墙上,果然有对话声传来。 此刻的隔壁包间内,郑丽琦亲自给夜峥墨斟了酒。 「七殿下即将弱冠,有无想过寻个怎样的皇子妃?」 夜峥墨旋了旋酒盏,眉 梢一挑,直接问:「郑小姐是在自荐?」 「今儿约七殿下出来,便是这个目的,七殿下自是清楚才来赴约的不是?」 郑丽琦娇俏一笑,拢了裙裾坐下。 「郑小姐素来与太子私交甚好,怎么转而选本殿?」 「太子殿下与黎语颜婚期已定,难不成我堂堂丞相府千金去东宫做小?」郑丽琦轻蔑一笑,「那是不可能之事!」 木墙这边的黎语颜皱了皱鼻子,呵呵,这个郑丽琦先前都跪下求做小了,此刻倒是会在自个面上贴金。 忽地,隔壁又有对话传来。 郑丽琦道:「家父为左丞相,权利虽不及右丞相,但七殿下若选了臣女,想必家父会全力支持七殿下。」 这番说辞无非是自谦之词。 丞相之权位,那可是多少人艳羡眼红的。 夜峥墨笑了笑:「其实本殿对皇子妃的人选没什么大要求,唯一一个要求便是……」 他没继续说,冷峻的眸子看向郑丽琦,刻意卖了个关子。 果然,郑丽琦急着问:「还请七殿下示下!」 夜峥墨将酒盏中的酒一口饮尽,而后道:「你先替本殿生个儿子,本殿必会娶你过门。」 他的眼神颇冷,可见对她没有多少动心。 郑丽琦自诩美貌无人能及,没想到自己盛装打扮却入不了他的眼。 而他所言,更令她惊愕不已。 「先生个儿子,再过门?」她忍不住问。 夜峥墨颔首:「老大早就不在,老二是个太监,老三已经变成人皮灯笼,至于四哥暂放一旁,五哥有一双儿女,太子这个老六不能人道……」 顿了顿,他又道:「老八之后几个弟弟全不成气候,你可懂了?」 郑丽琦明白过来,五皇子端王虽说有一对儿女,但他惧怕端王妃,即便有纳妾之心,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 如今皇帝的孙子只有一个。 倘若夜峥墨有了儿子,那么对他的将来很有助益。 可是要先生个儿子才能过门,这点实在让她接受不了。 郑丽琦看着眼前颇为俊美的夜峥墨,虽说他长得不及夜翊珩,可此人毕竟没有隐疾。 想到此,她不死心地问:「万一生了个女儿,那又如何?」 「郑小姐若愿继续生,那便等生到儿子再说。」 夜峥墨将手中的杯盏重重往桌面一放,毫无商议的余地。 郑丽琦紧紧捏着手指,面上苦笑,如此说来,在没有名分的情况下,要先与他有夫妻之实,才能考虑下一步。 身为丞相千金的骄傲与自尊让她不想再想下去。 「七殿下拒绝人的说辞真是犀利,臣女甘拜下风!」 到底是顾及她的身份,夜峥墨斜着眼看她:「不再考虑下?你想老六被废后,哪个皇子有资格成为下一任太子?」 第572章 看看治治 这些话听得黎语颜愤懑不已。 一个两个的全都以夜翊珩不能人道来当说辞。 即便他再不行,她也不允许旁人如此说他! 气愤之下,黎语颜捏起手指,指关节咔咔作响,她恨不得撕烂隔壁两人的嘴脸。 夜翊珩丝毫不气,反正等他大婚,谣言不攻自破。 见她气得浑身颤抖,他起身走了几步,将人拉回桌边:「多吃些菜。」 黎语颜侧首看向身旁的他,他面上一如既往的淡定冷峻,好似隔壁所议与他无关。 察觉她一直盯着自己,夜翊珩回望她的眼。 此女通透的美眸尽是担忧,他敛眸含笑:「咱们早有夜银灰了。」 「嗯!」黎语颜重重颔首,挤出一丝笑容。 约莫过了两刻钟,隔壁两人离开。 夜翊珩见黎语颜吃得差不多了,便带着黎语颜也离开了酒楼。 回到马车上,他问:「可还要零嘴?」 黎语颜是没心情再吃了,至少此刻没心情,遂摇了摇头。 「你有心事?」他又问。 此刻车内一起坐着松果与妙竹,黎语颜再度摇头:「没有啊。」.z.br> 她要回家后,与他好好商议一番。 -- 两个包间腾空不久,酒楼掌柜亲自去到江阳侯府。 见到了季清羽,酒楼掌柜将夜峥墨与郑丽琦,夜翊珩与黎语颜先后去了酒楼用膳一事讲了。 季清羽面上一丝笑意皆无,冷着脸问:「他们各自聊了什么?」 酒楼内有个密室,从密室可以听到各个雅间内的声响。 掌柜先将郑丽琦欲嫁夜峥墨一事,一五一十地禀了清楚。 季清羽轻蔑一笑,舅父有那么多皇子又有何用? 夜家的子嗣只会越来越单薄。 「太子与郡主聊了什么?」他问。 掌柜恭敬作答:「好似太子不想郡主喝酒,郡主不小心喝了太子喝过的半杯酒,其他他们倒是没聊什么。」 「好,你下去。」季清羽挥了挥手。 待掌柜出了书房,季清羽猛地扫去桌案上的一切物什,笔墨纸砚落地的各色声响继而响起。 他们喝同一杯酒了! 想起自己虽然也给阿颜夹过菜,但那时用的是公筷。 夜翊珩何德何能,能与阿颜那般亲密? 季清羽拉起袖子,望着先前被黎语颜接骨之处,他是否该将手臂骨折,如此阿颜必会心疼,肯定还会在帮他将骨接上。 可这手臂是她治好的,他委实下不去手,以设下这个苦肉计。 季清羽颓废地往椅背上一靠,人生真的如此了吗? 夜翊珩与阿颜即将大婚,他还有机会吗? 或许自己也应该如夜峥墨之流一般,盼着夜翊珩早死。 终究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不该有此等想法。 越想越烦躁,季清羽抬腿一踢,将书桌踹翻在地。 冷松闻声,立时入内。 「爷,您怎么了?」 季清羽摆手:「没事,你下去!」 -- 另一边,黎语颜与夜翊珩回到了镇北王府。 夜玖看他们回来,高兴地问:「你们上哪去了?阿颜,你都不带我去,真不够意思,你知道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马上就要成为镇北王府的一份子,王府上下对她很是欢喜,她实实在在地感受了人情的温暖。 此刻看到黎语颜与自家六哥回来,她 就想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要说什么,你说?」黎语颜止步。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从你这多多打听你家人的喜好,特别是你大哥的。」 黎语颜拉住她的手,撒娇道:「好大嫂,我与殿下有悄悄话讲,你说的这些,咱们晚膳时再聊可好?」 夜玖已经适应了大嫂的称呼,一听就笑:「好,那你们去聊。」 于是,黎语颜拉着夜翊珩回了房。 到了房中,将所有人支开后,黎语颜严肃地开口:「殿下,我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请你如实告知!」 被她审视的眼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夜翊珩索性掀袍坐下。 「你要问什么?」 黎语颜思忖半晌,问:「男子到了一定年纪,有家世的人家都会安排通房丫头或暖床丫头,对不对?皇子们也是如此,对?」 夜翊珩道:「对。」 黎语颜深吸一口气,又问:「这么说来,殿下也有通房宫女?」 如果有的话,那他的情况是不是不是太糟糕? 「此问打住,孤可没有!」夜翊珩说得坦诚。 「为何没有?宫里没给殿下准备?」 「孤眼瞎,不喜旁人接触。」 特别是女子。 在摸到此女的手之前,他压根就没拉过别的女子的手,更遑论有什么通房宫女了! 黎语颜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夜翊珩对面:「殿下,你看着我的眼睛,老实告诉我,你不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乍然听到这个问题,夜翊珩唇角抽搐。 他得编个什么原因? 还是将整个太医院的诊断搬出来? 倘若她去太医院查了,以她的聪慧查出端倪,又该如何?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揭殿下伤疤的!」 看他神情冷窒,黎语颜连忙又道:「你看咱们马上就要大婚,我虽然不在乎殿下有隐疾这点,但我身为麟卿阁阁主,想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颜颜,你想说什么?」 夜翊珩摸不着眼前的她到底是什么心理。 但他很清楚,她巴不得他确实有隐疾,早在谈合作之时,便是这个因素起了谈拢交易的决定性作用。 果然,听得她回答说:「大婚后咱们便是真正一条船上的了,这份交易可是一辈子的。殿下的身体情况大可以跟我说清楚,虽然在男子行不行的医术问题上,我没有经验,但好歹我是麟卿阁阁主啊。」 夜翊珩眼眸泛起了一抹兴味,他单手按了按太阳穴,不疾不徐地问:「颜颜的意思是要在大婚前,帮孤看一看,再治一治了?」 「呃……」黎语颜忽然语塞。 夜翊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要怎么看,再如何治?」 说话时,他站起身来。 「孤是否该先宽衣解带,而后颜颜是要用什么工具?」 他起身时,由于黎语颜还坐着,视线望过去,好巧不巧地就在……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将视线停留在某处,但她的脸还是瞬间涨红。 夜翊珩俯身,微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颜颜想此刻看,还是晚上看?」 第573章 当面顶撞 夜翊珩放开她的下巴,抓住她的手缓缓移往自个的身体。 这一刻,黎语颜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此人真的要给她看的时候,她怂了。 胸腔内的心脏从未鼓动得如此激烈,怦怦跳得连耳膜都在震动,肋骨更似随时要断了一般。 夜翊珩紧紧抓着她的手移到他的腰封上。 一触到他腰间的革带扣,黎语颜的手便不听使唤地哆嗦。 「你解,还是我解?」 他面上矜冷,出口的嗓音更是无波无澜。 「我不解。」 黎语颜想缩回手,却挣不脱。 「要不一起解?」 他微挑的眸子漾起戏谑,骨节分明的手更是捏着她的手,开始解腰封。 黎语颜嚯地站起来,僵着半边身子:「我还是不看了。」 「不看如何治?」 他的声音醇厚有质感,手倒是不再动作,却仍抓着她的手不放。 「我……」 话语好似卡在了嗓子眼,是她一本正经将他拉到房中,不光问了他为何不行,又想…… 双颊迅速染了绯红,黎语颜一脸的窘态,支支吾吾道:「是我唐突了,此方面的问题我从未帮人看过,不一定就能帮到殿下。」 夜翊珩眉眼沾着逗趣,嗓音仍旧清冷:「你是麟卿阁阁主,是神医。神医看都没看过,如何下定论,万一孤这方面还是有的救呢?颜颜,你是不是如此认为?」 说话时,他的语调忽地悲伤:「只不过孤的身体自己清楚,不行确实是难言之隐。」 闻此言,黎语颜抬眸,长而翘的羽睫忽闪忽闪:「对,这个问题确实只能亲眼看了,才能初步判断。殿下无须妄自菲薄,不行的情况分为多种,有先天与后天的,有能治与不能治的。只是,我从未看过这方面的病症……」 夜翊珩低声道:「没看过不要紧,现在看如何?」 话音一落,他抓着她的手,将革带扣给解开了。 黎语颜浑身僵掉,想说话的全都堵在了喉咙。 说要看的人是她,此刻打退堂鼓的人,还是她。 巨大的矛盾与心理冲击,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这时,敲门声传来。 继而响起妙竹的声音:「太子殿下,郡主,宫里来人,说是皇上宣两位速速进宫。」 「好,知道了。」夜翊珩朗声对门外道。 趁着某人的手放松之时,黎语颜挣脱他的桎梏,闭眼舒眉,长长地呼了口气。 夜翊珩将革带扣重新扣回,忽地低头凑到她耳边:「那就晚上再看。」 黎语颜咬住内侧唇肉,紧抿唇瓣,某人清冽的气息拂过她的发丝,他的话语更是让她耳尖滚烫,心慌不已。 是自己太不争气了! 若将他看成普通的病人,她哪会如此? 可哪有病人长得他这般妖孽? 以前她就承认他长得貌如谪仙,如今她不得不承认他的颜好像就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不光如此,他们又那般亲密,她怎么可能只将他当成普通的病人? 再则,普通病人,也不需看某个地方啊。 好在此刻着急进宫,可暂时将窘迫抛于脑后。 晚上的事,晚上再说。 于是,两人急步出了镇北王府,登上马车往皇宫行去。 在马车上,黎语颜全程垂眸敛目。 夜翊珩清楚此女单纯得与白纸一般,遂也不再逗她,只静静望着她。 仅仅是亲吻,每每 都是他主动。 不过今儿在竹林她好似有些进步。 即便她是神医,但如此单纯之人要问他不行的原因,甚至还想着帮忙医治,可见她下了颇多勇气。 他是不是可以如此认为,她的心里渐渐地有了他的位置? 想到此,夜翊珩唇角扬起笑意,心里暖融融的,这股暖意流窜到四肢百骸,继而鼓动得心脏越跳越激烈。 此女是上天派到他身旁的? 一定是的! -- 半个多时辰后,夜翊珩与黎语颜到了皇宫里,在御书房见到了皇帝。 「早朝时定了婚期,阿珩,北岚,你们即将成为夫妻,朕有话不得不提醒一二。」 皇帝好似嫌他们到得不够迅速,面上一丝笑意都无。 夜翊珩:「请父皇示下!」 黎语颜:「请皇上明示!」 「先前朕就北岚生母的名声问题说过多次,今儿早朝没有提及,不是朕忘记了,而是给太子给镇北王府面子。」 皇帝的声音很冷,带着滚滚威压。 黎语颜垂首道:「皇上,家母被冯氏所害证据确凿,难道如此还不能恢复家母的名声?」 皇帝状似怅然道:「北岚啊,冯氏毒害你生母证据确凿毋庸置疑,然,冯氏却不承认是她设计陷害镇北王与张氏。」 旋即,他正色道:「黎燃与张氏将你生下,你虽贵为北岚郡主,但你的出身终究上不得台面。」 「朕器重镇北王府,亦器重你这位新科状元,故而只宣了太子与你来此。」 「朕的要求很简单,那便是尽快恢复张氏的名声问题。只要证明了黎燃与张氏确实是双双被人设计陷害后,才生下的你,如此张氏的名声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朕的嫡子只有阿珩一人,给阿珩娶的太子妃,自然要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北岚,你能理解朕的苦心,对不对?」 黎语颜平静作答:「皇上所言甚是。」 皇帝口口声声说给镇北王府面子,给太子面子,给她面子,但却直白地说她的出身上不得台面。 即便她能证明父皇与母亲确实是被设计陷害的,届时皇帝是否又会说,她母亲既然知道怀了旁的男子的孩子,如何还将人生下来? 母亲早不在,这些问题好似无解了。 这时,夜翊珩拱手道:「父皇,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不好么?」 皇帝眉头紧蹙:「嗯?太子是何意?」 「父皇给儿臣娶妻,目的是为了让天下人知道,父皇很疼儿臣这位太子。」中文網 「届时世人会说,皇上不得已废太子,但皇上仁慈,给废太子娶了位人人称颂的好妻。」 夜翊珩冷笑:「不管郡主生母名声如何,父皇都会废太子,既如此,又何必假惺惺地多此一举?」 老头说颜颜的出身,那便是在说他的不是,毕竟他的出身亦不堪。 皇帝没想到太子当面顶撞与他,当即拍了桌子:「太子,你好大的胆子!」 第574章 你配合孤 夜翊珩丝毫不惧:「儿臣难道说得不对?」 皇帝龙颜阴沉:「朕以往确实以张氏的名声问题来阻扰你们的婚事,可如今朕只说尽快恢复,最好在你们大婚前将问题解决了。阿珩,你难道就不能体谅一个老父亲的心?」 「父皇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名声,身为天晟皇帝,自然要在百姓心中有个高大威望的形象难道不是?」夜翊珩面上冷峻,嗓音更冷,「北岚郡主的出身不是她自己能选的,即便她不是郡主,儿臣也会选她。」 「儿臣选的是她的灵魂,父皇您能明白吗?」 他选她,不是因为她是北岚郡主,是镇北王女。 而是她的灵魂! 与他在一起,那有趣又可爱的她,是有灵魂由内散发出来的。 听闻夜翊珩所言,黎语颜只觉的耳边巨响,心潮彭拜,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好似都激荡起来。 他说他选她,是因为她的灵魂。 这段时间内,一直隐约在脑中的疑惑忽然解开了。 虽说她大抵认为十岁前的她就是她的前世自己,可如今身体内的灵魂更是实实在在的自己。 皇帝不以为意:「胡扯!你可知为何门当户对?」 冷眼看了底下站着的两人,皇帝字句如刀:「朕已将提问提出,难道你们敢不从?」 黎语颜上前一步,福身行礼:「皇上,臣女有句话想说。」 「说。」皇帝很不耐烦。 「臣女与殿下若将问题解决,皇上可否不废殿下的太子之位?」黎语颜佯装羞赧,「臣女虽盼着嫁给殿下,但一想到大婚后,殿下就将被废太子之位,心里委实不好受。」 皇帝眼眸骤缩,这个黎语颜倒是敢说。 太子失明病弱如何继续当太子,如何继承皇位? 「北岚啊,你的心情朕可以理解,但太子的身体情况你也有所耳闻。」顿了顿,他又道,「这样,你们新婚一月内,朕不废阿珩的太子之位。」 就让他们多当几日太子与太子妃。 「多谢皇上!」黎语颜再度行礼,「臣女告退。」 随后,她拉了拉夜翊珩。 夜翊珩背脊挺得笔直,不情愿地作揖:「儿臣告退。」 皇帝「嗯」了一声,他才不在乎张氏什么名声,更不在乎这对小夫妻将来过得如何。 他在乎的,还真的被夜翊珩说对了,无非就是天下人对他这个皇帝的看法,与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 张氏的名声问题解决,黎语颜其人便是无可挑剔的天家儿媳妇。 可以这么说,给失明病弱太子娶的媳妇越完美,世人越会称颂他这个父皇。 看着夜翊珩与黎语颜远去,皇帝长长叹了口气,若非黎语颜是黎燃的女儿,凭她的优秀,她确实够格当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即便太子不是夜翊珩,换成旁的皇子,她都有这个资格。 可谁叫她是镇北王女呢,只要与镇北王府有关联的,他必不会重用,迟早有一次,他要将镇北王府整个铲除! -- 待夜翊珩与黎语颜回到镇北王府时,已经是晚膳时刻。 黎燃听说他们被皇帝宣进宫,此刻见他们面上冷沉,便知此二人有心事。 不过今日家中其他人颇为高兴,他便没在饭桌上问起。 等用完晚膳,黎燃将他们喊去了自个书房。 书房内,支开了伺候的下人,黎燃示意夜翊珩与黎语颜坐下。 「殿下与颜儿进宫是有事?」 黎语颜也不瞒着黎燃,直接道:「皇上又提起了母亲的名声问题 ,要求我与殿下在大婚前将父王与母亲的事情查清。」 闻此言,黎燃蹙眉攥拳:「可那日之事,我确实记不太清楚了,这可如何是好?」 夜翊珩蓦地开口:「其实孤早已派人在调查了,事情差不多有了眉目,只差关键的环节,这关键的环节知道的人不多,只能问岳父。」 黎燃为难道:「那日我定是被人下了药,导致记忆不清不楚。」 一时间,三人陷入沉寂。 忽然,黎语颜出声:「其实我有办法让父王记起,并且说出那日的情景。」 黎燃急问:「什么方法?」 见夜翊珩也盯着她看,黎语颜不好意思道:「用催眠的方式,将遗忘的事情记起来。被催眠的人阐述事情之事,可能本身自己想要隐瞒的事情也有可能会一并说出来。」 黎燃坦然道:「没什么好隐瞒的,颜儿,父王与你母亲确实是被人陷害,既然是陷害那便是坦坦荡荡。」 黎语颜颔首:「那请殿下将查到的情况告知与我,结合这些情况,我尽快给父王实施催眠之术。」 「好。」夜翊珩点头,旋即又问,「这个催眠之术是什么巫术?」 「才不是巫术。」黎语颜笑了。 「那你们先去了解情况,明儿咱们实施催眠。」黎燃抬手,「殿下要不将颜儿带去东宫,今夜就将查到的情况告诉颜儿?」 黎语颜甚是吃惊:「父王,您的意思是让女儿去东宫过夜?」 「没事,为父相信殿下的人品!」黎燃笑道,「时候不早,你们快走。」 他起身,亲自开了书房门,「快去,早些查清真相,你们也好得到皇上的祝福不是?」 太子的人品没话说,不行之人,还能如何? 黎燃面上堆笑,抬手指了指大门口方向。 夜翊珩俊眉微挑,岳父的心思,他看得真真的,无非觉得他不行。 岳父啊岳父,你难道不怕今夜孤就与颜颜当了真夫妻? 不过,此话他只在心里想想。 黎语颜不想去东宫过夜,也不想留某人在王府,方才下午那句「那就晚上再看」的话,此刻声声回响在耳。 夜翊珩当着黎燃的面扣住了黎语颜的手腕:「走,咱们连夜将查到的消息整理整理。」 几乎是被某人拉着走的,黎语颜此刻只恨自己力气不如人。 夜翊珩的心情似乎很好,他转回头,朗声对黎燃道:「岳父也早些休息,事情总会查明真相的。」 黎燃挥了挥手:「好,颜儿去东宫记得配合殿下。」 黎语颜是一百个不愿意。 这时,夜翊珩凑近她的耳,压低嗓音:「你父王说,让你配合孤。」中文網 「夜翊珩,你可别歪曲我父王之意!」黎语颜近乎咬牙。 「孤以为是孤想做什么,你都得配合之意!」 第575章 看诊之事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黎语颜惊愕地瞪大眼看他,错愕的神情一动,眼神旋即变成审视。 见她好似在想什么辙,夜翊珩补了一句:「父命难违。」 到底是涉及到父王与母亲的问题,黎语颜不再说什么,身体也放松稍许,不再用劲想挣脱他的手。 又走了几步,黎语颜驻足:「我先回房取换洗衣裳总可以?」 「自是可以。」 话落,夜翊珩便拉着她调转了方向。 回到房中,黎语颜打开衣柜取衣。 夜翊珩双手环抱,姿态悠闲地靠在衣柜门看她动作。 见她好似十分嫌弃地将一个锦盒往衣柜深处推了推,他问出声:「上次便看到这只锦盒,里头装了什么?」 锦盒外用漆画着两只鸳鸯,看得他很好奇。 「没什么。」黎语颜随手捞起一件外衣将锦盒罩住。 夜翊珩愈发好奇:「没什么?」 「女子用的东西,你一个男子问了做甚?」 这时妙竹进来:「郡主要拿什么的吩咐婢子就成,何必自个收拾呢?」 从里到外取了一套衣裳塞进包袱里,黎语颜转过身:「没事,我已经收拾好了。」 看自家郡主拎着包袱往外走,妙竹快走几步追上:「郡主去哪?」 「东宫,调查一些事情。」 妙竹连忙道:「婢子一道去。」 黎语颜直接将包袱给了她,算是同意她一起去。 等三人出了卧房,春夏秋冬齐齐出现,也说想去。 黎语颜沉声:「今夜你们夜探宁远侯府,看看那里的人都在作什么妖。」 直觉告诉她,父王母亲被设计与宁远侯府有关。 四人拱手称是。 黎语颜刚要抬步,小山带着银灰跑来。 一位白发少年,一头白狼,画面出奇地和谐。 「郡主上哪,属下与银灰也一道去。」 黎语颜抬掌阻止:「你留在府中照顾好银灰,这段时间银灰正长个头,你得多多练它。」 小山眼眸划过一丝失落,垂眸抱拳颔首:「是,郡主!」 见状,夜翊珩俊眉微蹙。 这白发小子莫不是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夜翊珩扣住黎语颜手腕,抬步往外走。 见小山仍然垂眸,夜翊珩眉宇舒展开,此人此人被颜颜救下,颜颜供他吃穿,让人叫他武艺,他该感激才是。 方才那神情,或是他看错了。 出了王府,黎语颜浅浅一笑:「我很忙的,殿下看到了?」 「你想说什么?」 夜翊珩扶她上了马车。 进了车厢,黎语颜侧头:「所以咱们今晚就整理已经查到的信息,旁的事往后挪一挪。」 夜翊珩但笑不语。 她无非在说看诊之事。 -- 到了东宫,妙竹由松果带去了听风苑。 夜翊珩则将黎语颜带往小楼书房。 路上,两人边走边聊。 「前段时间,孤便命人去查了你父王与母亲之事。」 「殿下是如何查的?」 「依照你年纪与生辰推算事情发生之日,那段时间前后,你祖父母与父王正好在京。再由此查你父王与母亲有交集的事件,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孤查到有一日黎家宗族举行宗祠大会。」 两人边走边聊,不多时便到了小楼。 方才一道回到东宫的陌尘,此刻带着若风亦出现在了小楼书房内 。 两人将查到的资料一一铺展开放在了书桌上。 看到夜翊珩与黎语颜进到书房,两人拱手。 陌尘道:「殿下,郡主,查到的资料都整理在册,这些是当年之事涉及到的口供。」 若风道:「有联系与没联系的,属下已经全都汇集在一起,还请殿下与郡主过目!」 黎语颜疾步过去,拿起已经被制成册子的资料翻看起来。 「这些证词相应的证人届时能寻到么?」她问。 若风道:「能,只要有口供在册,属下都有方法让人出来作证。」 「好,辛苦了。」黎语颜颔首。 夜翊珩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陌尘若风会意,拱手无声告退。 翻看着册子,黎语颜黛眉越拧越紧。 夜翊珩拉她到书案后坐下:「慢慢看,册子上不光有宗祠大会当日的证词,此日前后亦又不少,联系起来,基本情况便了解了。不过具体的细节,还需问你父王。」 黎语颜神情严肃,眼眸一直盯着册子,任由他拉着自己坐下。 她看册子上记载得详细,可见费了不少心思,遂开口:「多谢殿下!」 「不必。」夜翊珩掀袍在一旁坐下。 总归是她父母的问题,由他的口说出来,还不如让她亲眼看看证词。 两人在书房一直待到深夜,松果与妙竹来催了三遍,他们这才起身出了小楼。 黎语颜手上攥着册子,她打算睡前再翻一翻。 妙竹在前头提着灯笼,走几步一回头,看自家郡主有挑灯夜战的打算,便问:「郡主,婢子将听风苑收拾妥当了,这会子夜已深,睡前要不要吃点宵夜?」 「我不怎么饿。」 黎语颜脑中正将所看到的信息联系起来,只机械性地跟着妙竹的脚步走。 听闻她们所言,夜翊珩给松果递了个眼色。 松果连忙开口:「还请郡主去寝宫用宵夜,小奴已命人备好了。」 夜翊珩趁机道:「咱们可以边吃边聊。」 一听也对,黎语颜不作他想,点了头:「也好。」 四人到了寝宫。 就在妙竹正抬脚跨入饭厅时,松果拉住她。 妙竹动了动被人拉住的手臂,眉心皱了皱:「什么事儿?」 松果将人拉到僻静处,压低声:「你去把郡主衣裳取来。」 妙竹不解:「包袱我已经放在听风苑了,为何要取?」 「你傻啊,郡主明面上答应来寝宫吃宵夜,实则是要与殿下过夜,你的眼力见怎么还没长进?」 「真是你说的这般?」妙竹摇头,「我不信,我得去问郡主。」 松果捉住她的手,声调轻微:「问什么问,郡主是女子,脸皮薄,她会承认吗?」 「不会。」 「那就对了。」松果暗笑,「那你快去取衣。」 妙竹点了头:「好,我这就去取。」 饭厅内,夜翊珩亲自给黎语颜夹了宵夜。 「证词看得差不多了,颜颜是否该帮孤看看,还能否诊治?」 「看什么?」 黎语颜的视线仍盯在册子上,待反应过来,猛地看向他。 第576章 莫要紧张 只见他视线往下扫了一眼,她瞬间明白过来。 「我吃饱了。」 她站起身,转头看了看,哪里还有妙竹的身影? 「妙竹呢?」 松果上前:「郡主,妙竹马上到。」 话语落,妙竹的声音便传了进来:「郡主,婢子把换洗衣裳带来了。」 旋即,人也到了饭厅内。 「我什么时候要……」 黎语颜话没说完,夜翊珩一把抓过妙竹手上的包袱,冷声命令:「都出去。」 妙竹来不及再说什么,就被松果给拉着走了。 黎语颜又气又恼,她站到夜翊珩对面,仰头斥道:「殿下是有些阴谋诡计在身的!」 「证词你已看了三遍,事情的脉络也大致了解。」夜翊珩将包袱放到椅上,淡声道,「此刻你难道不该替你未来夫君看看,再治治?」 「不想看。」黎语颜含糊不清地道,「丑死了,有什么好看的?」 她虽然说得模糊,但他还是听清了。 「你什么时候看过?」 夜翊珩抬手捏了捏眉心,瞬间头疼得厉害。 自问自己没被某女看过,她能看谁的? 哪个王八羔子敢污了她的眼? 若被他知道,他非废了那王八羔子不可! 「我……」 她猛地噎住,梦里看过多次算看过么? 「嗯?」他往她跟前走了几步,步步逼近,「说实话!」 嗓音冷窒,含着不可违抗的积威,甚至隐隐泛着阴鸷冷酷。 黎语颜连连后退,她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我,我是学医的,现代时在书上学到过。」 「医书上有?」夜翊珩显然不信,他缓缓向她走去,「书上如何模样?」 「当然有了。」黎语颜垂眸,步步后退,「抽象的画面插图总是有的。」 夜翊珩命自己不要吃此等飞醋,却还是忍不住问:「插图画得细致么?」 「细致啊,动脉静脉血液流向画得清清楚楚。」 闻言,夜翊珩唇角抽搐:「啊?」 黎语颜连忙道:「解剖图,剖面图。」 他才不懂什么解剖图,剖面图,只知道她若是看了旁的男子的,他就很不高兴。 见他满脸的不悦,黎语颜连忙手脚并用地做着动作,声情并茂地解释,「就是人体骨骼肌肉什么的都能看到的图,筋脉纹理一清二楚,殿下明白么?」 见他神情冷然,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黎语颜补了一句:「没有皮肤的那种,殿下这会子可懂了?」 「血淋淋的?」他又问。 黎语颜感觉脑门作痛,太阳穴突突地跳:「也没有血淋淋,一切都是为了医学。」 听闻此言,夜翊珩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然,黎语颜已被他逼到了墙角。 两人相望,四目相对,气氛隐隐呈现怪异之态。 他将手撑在墙壁上,嗓音压低:「往后不可再看。」 「我是没打算看啊,再说了现代的书自然在现代了。」 此女前半句话,他明白了,难得俊脸上泛起红,嗓音更是暗哑得不像话:「孤的可以看。」 「还是别了。」黎语颜伸手推他,「我觉得咱们目前的关系挺好。」 「白天不是说好的么?」 夜翊珩顺势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拉着往卧房内走。 黎语颜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奈何此人的手指与铁钳一般,牢牢禁锢着她的手腕,一丝一毫都掰不了。 于是乎,她只好佯装打了个哈欠:「我困了,改日再看,再帮殿下诊治。」 「整日不如撞日,再则咱们大婚没一个月了,早治疗早好。」 如此说着,夜翊珩轻轻松松地就将人拖到了卧房内。 黎语颜急了,耳垂更似红得要滴出血,脑中搜罗了一万个理由,却是一个都讲不出来。 这会,又听得他道:「你是麟卿阁阁主,是神医,即便没有看过此方面的病症,但孤相信你行!」 「我不行。」黎语颜欲哭无泪。 见她如此,夜翊珩心头的戏谑暂时压住,放开她的手腕,平静道:「孤先去浴房沐浴,你好生待着。」 他往浴房走了几步,微微侧头道:「外头有人把手,你逃不出去的。」 黎语颜呆立当场。 此人就如此认为她能帮忙看好了? 若真帮忙看好,那她是不是会与梦里一般,被他折腾? 不行,还是不看好为妙。 进了浴房,夜翊珩憋着的笑意全释放了出来,他笑得无声,胸膛却鼓动得十分激烈。 太有趣了! 一刻钟不到,夜翊珩穿着寝衣出来。 看她手边放着包袱,他便知此女方才已经尝试逃出寝宫。 黎语颜堆起笑容:「我先去沐浴。」 说话时,抱着包袱,一溜烟地进了浴房。 适才她去外间去饭厅都瞧过了,外头是不少人守着,她只好拿了包袱回到某人卧房。 此刻进了浴房,黎语颜将门上了闩,脑中转个不停。 不就是看么,看就看了,又不少一块肉。 届时她说无能为力,治不好他,他也不能怪她不是? 打定了注意,黎语颜便沐浴起来。 等她出了浴房,某人已经靠坐在床上了。 夜翊珩拍了拍床,又冲她招招手:「过来。」 黎语颜面上没了方才的窘迫与紧张,脚步亦轻快不少。 见此,夜翊珩眼眸微敛,问:「是准备好给孤看治了?」 「是,还请殿下躺好。」 黎语颜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看得夜翊珩毛乎乎的。 不过,他还是乖乖躺下了。 她缓步过去,脱鞋上了床榻,旋即伸手至他腰间,白皙纤细的手指更是捏住他寝衣腰间的系带,欲扯不扯地含笑出声:「殿下莫要紧张。」 不知为何,她说莫要紧张,夜翊珩反倒紧张起来。 方才看她紧张羞赧,他起了戏谑逗弄之心,此刻怎么好似反了过来? 不对,她定是装腔作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是想着,夜翊珩眼稍微挑:「孤不紧张,还请颜颜莫要紧张!」 黎语颜轻轻一笑,手指一勾,寝袍系带旋即散开。 入目是他精壮的腰,此人肌肤冷白,如此一来,腰上红红的掐痕甚是明显。 是她掐的! 心头泛起心疼,手指不知不觉地触了上去。 「都被我掐红了,疼不疼呀?」 某女的指腹极其柔软,温暖中好似带着勾人的味道。 夜翊珩浑身一僵,后背脊瞬间紧绷,浑身的血液好似流到了一处…… 第577章 说喜欢孤 腰间的触感,让他浑身僵硬。 他甚至听到自己胸膛内心脏骤然加快的声音,嗓子眼莫名发痒,口干舌燥。 体内的燥郁迅猛攀升,浑身的血液叫嚣着,隐隐有沸腾的迹象。 夜翊珩直起身,猛地扣住她的手腕。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黎语颜惊诧:「怎么了?」 她抬起眼眸瞧他,眸中潋滟波光,顾盼生姿。 本就生得倾国倾城,沐浴后的她身上散着女儿家的娇香。 不仅如此,她微微侧着的身子,衣襟微敞,漂亮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白皙的肌肤犹如凝脂,在烛光下泛着光泽。 夜翊珩喉结滑动,此女如此回望着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渐渐分崩离析,克制一事竟然变得困难之极。 「孤肚子有些不舒服。」他火急火燎地甩开她的手,「你先睡。」 嗓音晦暗低沉。 由于他力气大得惊人,这么一甩,黎语颜竟扑倒在床内的锦被上。 索性床榻柔暖,锦被亦软,倒是不疼,就是她怔住了。 「你吃坏肚子了?」 夜翊珩走得急,含糊应了一声,旋即浴房门砰地关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黎语颜困极了。 她本来坐着等的,奈何今日一天事情太多,实在是困倦,她索性躺下睡了。 近一个时辰后,夜翊珩才一身清爽地出了浴房。 卧房内的灯盏全都亮着,某女朝内侧躺在床上,漂亮的颈线上落着几许发丝,余下的青丝似绸缎一般,贴着她婀娜玲珑的身段。 她怎么不盖被子? 担忧她受凉,夜翊珩疾步过去,将床内的锦被扯过,盖在了她的身上。 忽地,熟睡中的黎语颜转过身。 夜翊珩缓缓坐到床沿,修长如玉的指节缓缓划过她的脸颊。 肌肤胜雪,娇柔似酥,说的便是她。 夜翊珩深邃的眸子望不见底,见她伸手摸了摸自个的脸,他俊美的脸上漾出笑意。 俯身低头凑近她的脸,浅淡的薄唇印了上去。 轻轻一触,旋即分开。 今日是他带着戏谑兴味逗弄她,没想到将自个给套了进去。 调整了呼吸,他轻轻躺下。 一夜好眠。 -- 旭日破晓,耳力惊人的他,能听闻遥远传来鸡鸣初啼之声。 他素来少眠,今儿与往常一般醒得早。 只是,这一夜他罕见地睡得沉,好似连梦都不曾做。 不知是否是怀里的她之故? 不可否认的是,她与他同塌而眠时,除了需要克制,还能提高他的睡眠质量。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黎语颜醒来。 见自己搂着某人的脖颈,她一个激灵,弹跳般坐起身。 夜翊珩跟着缓缓坐起:「不再睡会?」 窗边的光斜斜照到床榻之上,他的俊脸轮廓清晰可辨别,侧颜无暇,下颌骨精致流畅,尤其是他狭长的凤眸…… 里头含着黎语颜读不懂看不清的蕴意。 「不睡了,今日要给父王实施催眠。」 她摇头,藏在锦被下的手微微攥起,怎么这么手贱,如何搂着他睡了?.z.br> 由于初醒,她的声音极轻,带着娇柔甜糯的意味,似撒娇的韵调。 听得夜翊珩心情很好,双眼更是仔细瞧她。 黎语颜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此人衣襟松散,胸膛线条更是若隐若现,看 得她有些恍惚。 她揉了揉眼,又打了个哈欠,还是很困,真想睡到中午啊。 见她困意未消,他淡淡出声:「你说梦话了,说喜欢孤。」 「啊?」黎语颜黛眉微蹙,「不可能!」 「你抱着孤的脖颈,在孤耳边说了数遍喜欢。」 「是不是你做梦了?」黎语颜嘟囔,「我怎么没有印象?」 这一夜她好像没做梦啊! 再说她也不是说梦话的人。 夜翊珩唇角翘起一抹弧度:「你若不信,再说一遍喜欢孤,如此大抵可回忆起来。」 他微微侧过身,示意她去搂他的脖颈。 黎语颜深吸一口气,手臂挪到他的肩膀上,缓缓将唇凑到他耳畔:「我喜欢你。」 女子的气息带着芬芳,她的手温热,烫得他的脖颈发麻,他压低嗓音:「记起来了吗?」 黎语颜摇了摇头,又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就这时,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 霎时间滚进六个人,东倒西歪地躺在了地上。 陌尘、若风、流云、吟霜、妙竹与松果这才以各异的姿态从地上起身。 妙竹眨眨眼:「郡主,你是不是还没睡醒,起床气没消?」 「说什么话呐?」松果拉了一把妙竹,又揉了揉自个摔疼的臀部,「殿下郡主,你们继续!」 陌尘嬉笑:「咱们啥都没看见。」 若风蒙着眼:「对啊,眼前怎么一片漆黑?」 流云捂起耳朵:「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们有听见什么吗?」 吟霜摇头:「没有,啥都没有。」 六人嘻嘻哈哈地相互推搡着出了卧房。 关上房门的刹那,六人从上到下一排脑袋又齐刷刷地朝里望。 这么一出,让黎语颜彻底清醒过来。 她又羞又恼地夜翊珩肩上用力拍了一记:「你诓我!」 夜翊珩低沉轻笑:「你如何知道孤诓你?」 「我方才瞌睡虫还没醒,你趁机诓我。」 黎语颜下床穿上外衣,气呼呼地走到房门口,将门打开,拍着他们的脑门,喝斥:「你们,一个个的,全都跟某人一样蔫坏!」 六人一排的脑袋还没来得及收回,这会子被黎语颜喝骂,他们只好维持着姿势不动。 一个个撅着身,僵着脑袋听训,模样甚是滑稽。 「还有你妙竹,你可是我的人,我昨夜什么时候说要你帮我拿衣裳来寝宫了?」黎语颜在她脑门上弹了一记,「你若再胳膊肘往外拐,下回换春夏秋冬跟我。」 妙竹欲哭:「都是松果指使的,郡主,婢子错了!」 夜翊珩拢了拢寝袍衣襟,缓步过来:「马上便是一家人,哪来的胳膊肘往外拐?」 说话时,他使了个眼色。 六人迅速站好。 黎语颜仍旧羞恼,她剜了一眼身旁的某人,而后对六人道:「你们记着,方才我说喜欢殿下的那句话,不作数!」 「啊?」几人齐呼。 夜翊珩更是俊眉紧蹙,他伸手将门关上,拦住黎语颜的纤腰,目光灼灼地问:「不当真?」 第578章 他觊觎她 「不当真!」黎语颜推他一把。 此刻的她唯有用强硬的语调,才能掩饰自己慌乱的内心。 他本就搂得她不紧,再加上,她用劲了全力,他还真被她推得后退了一步。 夜翊珩垂了眼眸,嗓音失落又伤感:「那是我长得不够好看,颜颜不动心,一丝一毫的喜欢都谈不上。」 黎语颜是完全没想到,一个长着仙人貌的他会说自己长得不够好看。 「不是……」 「颜颜留我身旁无非是同情心作祟,再加那可笑的交易。」 他的声线低迷,慵懒的语调中带着狼狈,看得黎语颜心尖泛疼。 她急道:「不是的,殿下长得很好看。」 他缓缓抬起眼皮:「真的?」 她郑重颔首:「真的!」 「可你不喜欢。」 他面上消沉,眼神颓废,看得人心揪得一抽一抽地疼。 「我没说不喜欢,我早说喜欢殿下的容颜了。」 她的话音一落,他便攥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拉。 猝不及防地,她便被他扯进了怀里。 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他低头凑到她耳边:「今生,你只许喜欢我的颜,旁的男子的,一概不准喜欢!」 他呼出的气息,酥酥麻麻地落在她的耳尖。 她抿了唇瓣:「我也喜欢我父王与兄长们的。」 「那不一样。」他道,「你若同意,我此刻就不亲你。」 「我若不同意呢?」 「那我就将你按到床上狂亲。」 他作势要吻她。 黎语颜偏头躲开:「好,好,我答应还不成么?」 夜翊珩这才笑了。 她抬眼睨他:「殿下怎么跟小孩一般?」 夜翊珩笑得更愉悦,占有欲作祟,能有作用的计谋都是好计谋! --中文網 在东宫用了早膳,黎语颜回了镇北王府。 今日黎语颜要给黎燃做催眠,为的是查当年事情之真相,夜翊珩便跟着到了王府。 只是,他们两人刚刚到王府时,季清羽正好出来。 「阿颜,你怎么从外头回来?」 季清羽自问自己来镇北王府颇早,没想到方才在府中不见她,倒是他离开时,看到她回来。 其实她回来早晚无伤大雅,问题是她身旁陪着夜翊珩,这点让他颇为不爽。 「清羽,不,庆郡王来是有何贵干?」黎语颜止步。 听她如此转换称呼,季清羽心头愈发郁闷,不过面上不显,仍笑得温润。 「昨儿夜峥墨与郑丽琦在酒楼商议合作,大抵是郑丽琦得先生儿子才能嫁与夜峥墨,这个消息我便当个人情送于阿颜。」 说话时,他瞧了一眼夜翊珩:「夜峥墨可不像某人有隐疾,他若真让郑丽琦生下儿子,那么事情的发展……」 敢当面怼他有隐疾,夜翊珩面上无甚表情,心里一阵冷笑。。 他捏着黎语颜的手,当着季清羽的面与她的手五指相扣。 如今他与颜颜的婚期定下,这厮急了。 至于夜峥墨与郑丽琦之事,季清羽既然知道他们所言,那势必知晓昨儿他与颜颜就在隔壁包间。 而他耳力极佳这点,此人更是清楚。 此刻他不惜多此一举地说上一说,无非想告诉颜颜,说他季清羽没隐疾。 想到此,夜翊珩缓缓开口:「颜颜昨儿夜宿东宫,孤将她送回。昨儿弄到很晚才睡,孤是没问题,颜颜终究是女子,她还得回房休息。季 清羽,你若无事,就直接回。」 他刻意咬重了「弄到很晚才睡」这句。 果然听得季清羽笑容尽失。 看他们相扣的手指,更让他嫉妒地发狂。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黎语颜:「阿颜,你们昨夜很晚才睡?」 此刻的他眸中怅然,含着一丝希望,希望黎语颜否认。 黎语颜脑中联系着证词,想着该以哪个切入点对父王实施催眠之术,故而对夜翊珩所言她没怎么听。 此刻听到季清羽问她,她忙颔首:「昨儿是挺忙,睡得也晚,殿下他还……」 她猛得停住,想起昨夜某人说肚子不舒服,遂踮脚,将唇凑到夜翊珩耳边,小声问:「殿下此刻没有不舒服?」 夜翊珩捏了捏她的手,笑意温纯:「有你照顾,没有不舒服了。」 黎语颜眉头皱了皱,她都睡着了,哪里照顾他了? 季清羽的脸瞬间垮下,阿颜夜宿东宫,弄到很晚才睡,她甚至还照顾不舒服的夜翊珩! 他魂不守舍地往外走去。 黎语颜看着他的背影,问身旁的夜翊珩:「他怎么了?」 夜翊珩淡笑:「没事,许是没睡好。」 说话时,他冲松果使了眼色。 松果机灵劲上来,快步追去:「庆郡王,小奴送您!」 季清羽看了看匆匆追来的松果,冷笑:「呵呵,阉货,是想替你家主子说什么?」 松果有一瞬错愕,这般称呼,他很少听到。 身为东宫总管,多的是人巴结他。 虽说他知道私底下如此骂他的人不少,但此刻当面如此羞辱他,方才又直白说殿下有隐疾之人,唯有眼前这位庆郡王了。 松果垂首,眼眸一转:「庆郡王,咱家是太监不假,正因为是太监,所以太子殿下与郡主需要伺候时,咱家便能随时随地出现。」 「譬如今儿清早,郡主对殿下说喜欢殿下之言,咱家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闻此言,季清羽忽觉心痛如绞。 太监的作用是什么,他很清楚。 太子太子妃同房时,专门候在外头的太监宫女,随时随地听候差遣之人。 此刻这个阉货如此言说,想必是真。 季清羽脚步虚扶,浑身发冷。 从未如此喜欢过一个女子,如今这个女子却愿意跟不能人道的夜翊珩在一起,也不选择他。 夜翊珩折磨人的手段有多厉害,他知道。 此人不能人道,但不能说他没有旁的手段。 一想到这点,季清羽的胸膛好似刺进了万把尖刀,窟窿眼汩汩冒着血,冷风更是呼呼地灌入。 一颗心瞬间堆起冰渣子,忽地坠地。 破碎支离。 阿颜,你选他,定会后悔的! 季清羽深吸一口气,旋即挺起胸膛大步出了镇北王府。 黎语颜完全不知松果与他说了什么,只看到他毅然决然离开的背影。 夜翊珩收回冷凝的眼神,拉着黎语颜的手往前走。 若他猜得没错,季清羽觊觎她之心越来越甚。 第579章 自个会疼 黎语颜黛眉微蹙,喃喃低语:「季清羽来得奇怪,说的话也奇怪。」 他将酒楼听到的消息告诉他们,如此说来,她与夜翊珩在酒楼一事,他也清楚。 都说每位皇子都有自己隐藏的势力,如今看来,季清羽这位皇帝外甥亦不例外。 夜翊珩淡声道:「先不管他,咱们先去寻你父王。」 两人一道往庭院走去。 途径正厅,里头传出黎泰鸿中气十足的笑声,细听之下还有黎燃的。 黎语颜与夜翊珩对视一眼,默契地转了方向往正厅行去。 正厅内摆了不少礼品,夜瑗与季连城看到黎语颜回来,含笑招呼。 夜瑗笑道:「阿颜回来得正好,我们正聊让你做咱们义女之事。」 「对!」季连城开口,「阿颜,你愿意成为我们的女儿么?」 黎语颜看了眼祖父与父王,一时间不知他们是何态度,遂对夜瑗夫妇礼貌微笑:「伯父伯母,我方才碰到清羽,他一脸怒容地离开,这……」 「一早说好来王府的,没想到那混小子坐下没多久,便甩袖而去。」季连城垂眸攥拳,显然还有怒气,「阿颜,你别管他,他就那个脾气。」 夜翊珩唇角升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季家三口来王府拜访,姑父姑母与季清羽怕各有目的。姑父姑母欲认颜颜为义女,季清羽则想趁机与她见面。 夜瑗压下心头急躁,走到黎语颜身旁,拉起她的手:「咱们缘分匪浅,阿颜,我是真喜欢你,可惜只生了清羽那小子。倘若你能当我们的女儿,我这辈子也算圆满了。」 见黎语颜不表态,夜瑗看向夜翊珩:「阿珩,你快帮忙说说。」 让阿颜做他们的女儿,是阿珩提起的,他应当会帮忙。 令夜瑗吃惊的是,夜翊珩淡淡道:「孤的意见不重要。」 先前提那么一嘴,他是为了季清羽能死了那条心,哪里想到季清羽如今的心思越来越甚。 心思一旦歪了,即便是义妹,季清羽决计会有企图。 黎语颜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行了个晚辈礼:「能得长公主与江阳侯喜欢,是北岚之幸。」 这便是婉拒的意思了,夜瑗面上一僵,眸中划过失落。 就这时,云氏由夜玖搀扶着过来。. 「我不同意,本妃只婂儿一个女儿,谁人都不能夺走!」 夜瑗与季连城诧异地对视一眼:「婂儿?」 夜玖连忙解释:「姑父姑母,王妃所说的婂儿便是……郡主。」 「女儿离开我三年,这三年我度日如年。」云氏激动道,「别跟我说什么多一对父母便是多份疼爱,我的女儿我自个会疼。」 「可她是……」 夜瑗忍不住指正,却被夜翊珩打断。 「姑母,婂儿便是北岚。」 黎燃含笑起身:「长公主,江阳侯,两位也看到了,方才本王与父亲所言也正是此意。」 今早,这对夫妻提出要认颜儿为义女的当场,他们便拒绝了。 此二人偏生说要听颜儿的意思,还再三恳请他们在颜儿面前莫要流露分毫不愿的情绪。 季连城尴尬笑道:「既如此,那认义女一事就往后再说。这些礼品,还望收下,我们告辞了。」 夜瑗笑得温婉又酸涩:「阿颜,有空去我家玩啊。」 说罢,夫妻俩相携离开。 黎语颜思忖片刻,追了出去。 正厅外的拐角处,三人驻足。 「阿颜,你愿意的,对不对?」夜瑗笑意温和,含着希望。 「伯父伯母,不管如何,我一直将两位当成长辈。」黎语颜温声解释,「但认义父义母早先我便说不妥,而今我与清羽之间好似出了问题,那便是更不妥。」 她一直将季清羽当成朋友,起码他是她回京后,在京城的第一个朋友。 但不知何时起,这关系起了变化。 倘若她成了夜瑗与季连城的义女,那势必会时常出入江阳侯府,届时她又如何与季清羽相处? 夜翊珩与季清羽是表兄弟,他们幼时关系颇好,倘若可以她希望能化解他们的矛盾。即便不能,她也不能成为他们兄弟反目的罪魁祸首。 夜瑗季连城是聪明人,他们更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思,此刻面对黎语颜所言,两人颔首表示理解。 待黎语颜返回正厅,夜翊珩带人将礼品给夜瑗夫妇送去。 夫妇俩说什么都不肯带回礼品,夜翊珩不疾不徐道:「义女没认成,孤的岳父岳母也不好收这些礼。」 季连城叹了气,挥手让随从将礼品搬回了马车。 正厅内,云氏怜爱地抚摸黎语颜的面颊:「儿啊,你那么优秀,多的是人家稀罕你,为娘是既高兴又惆怅。」 夜玖插嘴:「母妃缘何惆怅?」 自昨儿定下婚期,夜玖便改了对黎家人的称呼。 云氏也不瞒夜玖,直言道:「女子容貌太盛,总会有不必要的麻烦,我儿又那么聪慧……」 云氏没有继续说,她是真怕旁人觊觎她的女儿,届时他们在北岚城,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便是她同意女儿嫁给太子的最直接的理由。 在她看来,太子殿下便是储君,将来会继承皇位,如此便可护着她的女儿。 可那时,女儿便将离开她这位当娘的,一想起这点,云氏心里便空落落的。 黎语颜伸手环住云氏的肩头:「女儿定会顺顺利利的。」 待夜翊珩回到正厅,便看到几个女人围在一处。 听到脚步声,黎语颜抬首,对黎燃道:「父王,女儿与殿下有要事找您。」 黎燃自然知晓是何事,遂开口:「那去为父的书房。」 嘱咐夜玖照顾好云氏,黎燃便带着黎语颜与夜翊珩去了自个书房。 屏退书房内伺候的下人,黎燃掀袍坐下。 「殿下请坐!」他抬手,「颜儿也坐。」 「父王,女儿站着好了。」说话间,黎语颜拔下头上的细长步摇,「父王若准备好了,女儿这会子便实行催眠之术。」 黎燃有些紧张,双手捏着交椅的扶手,手心隐隐出汗。 他自问上战场都没这般紧张,心脏怦怦直跳。 「颜儿,为父要不要吃点什么药?」 「不用吃药。」黎语颜轻轻捏着手中步摇,宽慰道,「父王不必紧张,催眠之术就好比重新梦了一场。」 第580章 亲密之事 黎燃还是紧张:「真的?」 「真的!」黎语颜微笑颔首。 黎燃坦诚道:「为父与你母亲没有旁的交集,唯有那一日。在去岁之前,为父不知世上有你的存在,我对不起你母亲,亦对不起你!」 黎语颜眼尾滑落晶莹的泪水,嗓音微哽:「所以咱们得尽快查清真相!」 「好!」黎燃点了头,「颜儿,你实施催眠之术。」 黎语颜走到黎燃跟前,捏着步摇柄端轻晃:「父王,你看着步摇下的坠子,浑身放轻松。」 看父王的眼珠一直跟着步摇坠子晃动,黎语颜问:「你的眼睛酸不酸?」 黎燃:「有点酸。」 黎语颜慢悠悠道:「你若感觉眼皮发沉,那你就闭上眼。」 黎燃道好,缓缓闭上眼睛。 黎语颜又道:「此刻你从头开始放松,额头放松,脖颈放松,肩胛放松……」 看父王进入了催眠状态,黎语颜便开始提问:「黎家宗祠大会人声鼎沸,你见到了哪些人?」 黎燃:「好多人,黎家主支分支全都参加了,这次宗祠大会是人员到得最齐的一次。」 结合昨夜看到的证词,黎语颜一一提问。 半个多时辰后,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闻声,闭着眼的黎燃霍然睁眼。 他茫然看向黎语颜与夜翊珩:「我这是醒了?」 「是的,父王,催眠结束。女儿结合昨儿殿下给的证词,相信很快可以寻出陷害父王与母亲的凶手!」 夜翊珩惊愕不已:「颜颜,此般催眠之术委实厉害,竟然能让人将遗忘之事记起。」 「其实父王并未遗忘,只是当初喝的酒有问题,暂时将这部分的记忆封存了。」黎语颜看向黎燃,问,「如今父王已能记起,父王您说谁在酒水中动了手脚?」 黎燃摇头:「我们镇北王府是主支,若论凶手,每个分支皆有动机。」 女儿说得没错,他因那毒酒水封存的记忆全回来了。 甚至脑中还出现了张氏不甚清晰的印象。 「颜儿,那晚你母亲将我当成了黎宗发,而我将她当成了自个王妃,这些也全因酒水被下药之故。」 为避免尴尬,黎语颜没有在催眠时问父王与母亲房中之事。 此刻听父王如此言说,黎语颜忽地拧眉:「如此说来,母亲她也喝下了那有毒的酒水。」 此等毒酒水不光让人记忆暂失,还能让人将人认错。 这般毒究竟是何方毒物? 三人结合查到的信息聊了聊,很快便到了午膳时。 事情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弄清楚,黎燃提议:「先用膳,此事再查。」 三人出了书房去到饭厅用膳。 用膳时,夜玖挨着黎语颜坐,全程讲着悄悄话。 黎煜烨看不过去,拿筷子敲她手背:「有什么话稍后再说。」 祖父祖母、父王母妃在场,她身为公主,即便有话也不能这般私语。 夜玖不好意思地嘟囔:「饭后我就要回宫了,我问郡主妹妹一些问题呢。」 她是在问黎语颜家里人的喜好,如此回宫后她好相应地收拾星宁殿内的物什,届时送礼也好投其所好。 黎煜烨道:「这样,妹妹送九公主回宫,这一路你们想说多少话皆可。」 「好主意!」夜玖欢喜地捧起碗筷,吃得飞快。 黎语颜笑了,算是应下。 -- 在送夜玖回宫的马车上,黎语颜问她:「其实你早就打听好我家人的喜好了,对不对?」 「当真瞒不了你,这段时日我确实没闲着,问了不少下人,便清楚了。」夜玖含笑道,「世子军务繁忙无暇送我,你送我也好呀。」 黎语颜不解:「你是还要问什么?」 「你昨儿夜宿东宫,有没有试穿母妃给的寝衣?」夜玖嬉皮笑脸地去捏黎语颜的腰肢,「我六哥看了,怎么说?」 阿颜的腰袅袅纤细,连她同为女子,摸了都觉面颊生热。 黎语颜佯装恼怒地拍开她的手:「夜玖,你脑中想的是什么玩意?你六哥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 「对哦……」夜玖拧眉,旋即舒展开,「不对啊,我六哥虽说不行,但他是个男子,是男子都会有心思的,除非他对你不喜。」 轮到黎语颜蹙眉了:「是这样么?」 夜玖郑重其事地颔首:「说句不恰当的譬喻,宫里被噶了的太监,还有心思寻宫女呢。」 见黎语颜托腮沉思,夜玖拿手肘撞她,压低嗓音问:「你与我六哥做了哪些亲密事?」 「没有什么亲密事!」黎语颜侧过身,不看她。 夜玖掰起手指头:「我与你大哥亲了,抱了,摸了,睡了。」 「啊?」黎语颜转回身。 她是真没想到夜玖的脸皮能厚到这般程度,什么话都敢讲。 夜玖笑嘻嘻道:「睡是睡了,只差最后一步,其他都……」 黎语颜的脸顿时红了,她捂住她的嘴:「我的好大嫂,你怎么什么话都说?」 夜玖掰开她的手,笑出声:「我说的是我的事情,你羞什么?」 「咱们是无话不谈的好友,马上是亲上加亲的亲人,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快些告诉我,你与我六哥做了什么?」 「抱了,亲了,我知道的。」夜玖嬉笑着,又问,「睡一起有动手脚么?」 黎语颜再次捂住夜玖的嘴:「亲了抱了是有,即便睡一起也很老实,你不许再问!」 夜玖眨眨眼,由于被捂着嘴,嗓音瓮声瓮气:「这么说来,我六哥没动心思,他难道对你不喜?」 黎语颜收回手,垂眸掩住眸中羞赧,轻声道:「他有说喜欢我。」 夜玖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以往我是站在六哥亲妹的角度看你们的问题,如今我是大嫂的身份看,这便有了不同。」 说话时,夜玖的神情变得严肃又诚恳:「你是我小姑子,是世子疼爱的妹妹,阿颜,我真心希望你今后幸福!」 「六哥的问题是整个太医院得出的诊断,你当真做好准备与我六哥过一生了吗?」 黎语颜重重点头:「嗯,无论如何我都会与他过一生。」 有无做好准备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护家人平安顺遂!. 夜玖捏住黎语颜的手:「昨夜我与世子商议婚后多生几个孩子,到时候好过继给你们。」 此刻还在王府中的夜翊珩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第581章 当你男人 黎语颜讶然地看她,猛地一阵咳嗽,话都说不出来。 夜玖忙抚她后背帮她顺气:「你且听我细说,我与六哥那些兄弟,谁家肯将儿子过继给旁人?」 「若去宗室过继,那血脉便远了些。再则,他们若在背地里使坏,你们防不胜防。」 「话说回来,我与六哥是亲兄妹,你与世子也是亲兄妹,到时候我与世子的孩子过继给你们,那血缘亲情才浓厚!」 黎语颜清了清嗓子:「你说得在理!虽说你与我大哥的婚期将近,但你们如此谈论生几个孩子,我还是觉着惊讶。」 对于她与殿下未来的子嗣问题,祖父与父王也考量过,大抵是从她那四位兄长那过继。 反正这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是夜玖竟然也想到了,让她颇为感动。 黎语颜捏住夜玖的双手,轻言浅笑道:「阿玖,多谢你!」 夜玖抿唇轻笑:「叫大嫂。」 黎语颜从善如流:「大嫂!」 「我得改个称呼。」 「啊?」 「随你家人一般唤你颜儿,在母妃跟前唤你妹妹。」夜玖笑道。 先前唤她阿颜,是跟着季清羽的。 可如今要与世子成婚了,那称呼自然要跟着黎家人一般。 「随你高兴。」 一路聊着,不知不觉地到了皇宫。 进到星宁殿内,众宫女对夜玖与黎语颜行礼。 夜玖甩了一张单子过去:「去库房把东西给本公主找齐了。」 为首的宫女接住单子,领着宫女齐声称是。 夜玖摆了摆手,而后转头对黎语颜道:「在此用了晚膳再回。」 黎语颜摇摇头:「把你送到便好,晚膳就不用了。」 「也行,咱们喝个茶,再聊会。」 说话间,夜玖吩咐宫女上茶水点心。 两人喝了茶,又头碰着头地聊了会,忽地一名宫女急匆匆而来。 「公主,库房内的翡翠盏被打碎了,还有些东西不见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闻言,夜玖沉了脸,单子上所列的,她都是准备拿来送黎家人的。 如何打碎了,还有不见的? 当场怒道:「我去看看。」 意识到黎语颜还在,夜玖缓了面上情绪:「颜儿你再坐会,或殿内走走,我去去就回。」 黎语颜柔声道:「好,你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说!」 夜玖颔首离开。 好一会后,黎语颜不见夜玖回来,遂百无聊赖地起身走了走。 忽闻殿外传来鸟叫声,她便好奇地踱步出去。 却不想看到的是季清羽拎着鸟笼过来,适才的鸟鸣声便来源在此。 看到黎语颜在星宁殿,季清羽亦吃惊。 知道夜玖今日会回宫,他特意来星宁殿,是想从夜玖这打听些黎语颜的近况。 夜玖在镇北王府住了颇久,想必知道黎语颜与夜翊珩之间的发展。 季清羽往殿内瞧了瞧,没看到夜翊珩的身影,面上的笑意便浓了些。 乍然见到他,黎语颜想起今早在王府的尴尬局面,此刻她不知如何面对,遂抬步往殿内走。 季清羽仿若忘记了清早之事,追上去,笑容和煦地打招呼:「阿颜,你怎么会在此?」 「送阿玖回宫。」 黎语颜说话时,鸟笼内的鹦鹉倏地叫:「美人,美人。」 季清羽提起鸟笼,伸出手指逗笼中鸟:「你也知道美人?」 鹦鹉又叫: 「知道,知道。」 见状,黎语颜不禁莞尔:「好聪明的鸟儿。」 季清羽将鸟笼移到她跟前:「送你。」 黎语颜后退一步:「不要。」 季清羽面上笑意一僵,脱口问:「为何?」 「不夺人所好。」黎语颜清浅一笑。 他来星宁殿,提着鸟笼,可见此鸟是专门用来送给夜玖的。 再则她只是觉得鸟儿有趣,并非喜欢,更不想据为已有。 「不夺人所好?」季清羽喃喃重复着这句话。 可夜翊珩明知他与阿颜早就相识,却仍夺他所好,这难道就是君子所为? 黎语颜想回去了,遂提高嗓门唤殿外候着的小山。 此次送夜玖回宫是小山驾的车,夜玖体谅他驾车辛苦,便让他在星宁殿偏厅喝茶。 这会子,小山正在几位小太监的陪同下,悠哉悠哉地抿着茶,并未听见黎语颜的呼唤。 季清羽将鸟笼交给身后的冷松,并递给他一个凛冽的眼神。 冷松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拎着鸟笼垂首出了殿外。 此刻偌大的星宁殿正殿内只剩下了季清羽与黎语颜。 殿门大开,外头天光正亮,但黎语颜明显感觉到暗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瞧着眼前的季清羽不是她熟悉的模样,黎语颜垂眸:「我想我们之间是否有什么误会?伯父伯母想我做他们的义女,我已明确拒绝。以往我们是朋友,若庆郡王觉得朋友不必再做,那便遂郡王的意。」 「误会?没有误会!」季清羽冷笑:「我素来认为夜翊珩配不上你,你难道还不明白?今早我在王府所言,你不清楚?」 「我知道在你眼里,太子殿下与我不配。」黎语颜转眸不看他,又道,「你身为朋友替我考虑,我很感激,但我与他婚期已定,他将是我黎语颜的夫君,这点断无更改!」 她语调铿锵,似不会改变一般。 季清羽激动道:「阿颜,我明确告诉你,我从来就不想当你的朋友,我只想当你男人,你可明白?」 如此直白的话语惊到了黎语颜,她惊愕地后退:「不是的,咱们在京城相见,那是分明说好做朋友的。」 即便他将她掳走那次,那时她对夜翊珩十分不喜的情况下,她还是拒绝了他。 彼时,他们也说好只做朋友的。 季清羽抬步过去,双眸直直盯着她的脸:「阿颜,我一直在等,等你发现我与夜翊珩的不同,等你发现我的好,可等到的却是你与他定下婚期。」 「我不能再等了!」 他伸手去抓她的手,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 季清羽的手捞了个空,修长的手指缓缓捏起,嗓音泛了冷:「我不在乎你夜宿东宫,我也可以不在乎你睡他身旁,阿颜,来我身边!」.z.br>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妒忌夜翊珩妒忌得发狂! 幼年时,家里大人都会说他们两个表兄弟都长得好看,但还是夜翊珩比他更好看些。 第582章 他想强吻 稍微长大些,父母照顾夜翊珩比照顾他这个亲儿子更多。 从小到大,他们一直在相比,主动的被动的比较,多不胜数。 而如今,他曾骄傲地认为,黎语颜是个聪慧的女子,自然明白他与夜翊珩的不同。 一个身上虽有寒疾,但可忽略不计。 而另一个却失明病弱,不光保不住太子之位,连性命亦保不住。 他等啊等,想聪慧的她总会明白他的好,主动地投入自己的怀抱。起码目前来看,他比夜翊珩好。 哪承想,等到的却是他们夜宿一起,且无比亲密。 黎语颜呵斥:「季清羽,你说什么胡话?」Z.br> 季清羽唇角勾起冷笑:「我没有说胡话,倘若夜翊珩行的话,你是不是彻彻底底成了他的女人?」 「不可理喻!」 黎语颜抬步往外走,却不想手臂被他攥住。 季清羽丝毫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使劲一拉,将人扯了过来。 男子力气本就比女子大,这么一拉,黎语颜不可控制地往他身上靠去。 眼见着要靠到他的身体之时,黎语颜手腕一转,一掌击出。 季清羽胸膛上受了一掌,他忍痛弯唇,直接将唇贴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黎语颜汗毛直立。 她仰首侧身躲过。 却不想季清羽欲来扣她后脑勺。 倘若被他扣住后脑勺,那她反击的机会便小。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她一个旋身,立掌如刀,利落地往他的后颈劈去。 倒下的刹那,季清羽面上恢复了和煦温暖的笑意。 「阿颜,他总会如此对你,而我从来都不舍。」 话落,他噗地一口鲜血喷出,溅在了黎语颜的裙裾上。 砰地一声,他摔在了地上。 黎语颜惊愕当场。 「不舍是真心喜欢,霸占只是占有欲作祟。」 说着,季清羽挤出一抹虚弱的笑,而后缓缓闭上了眼。 若不是他让她,她躲不过他的吻。 方才他拉住她的刹那,他若想吻,便吻上了,哪会给她出掌的机会? 在他想扣她后脑勺时,他若不刻意放缓了动作,哪会给她旋身劈他的机会? 今日,他要赌,赌她心里是有他的。 殿外的冷松听到重物落地声,连忙入内。 「爷,您怎么了?」冷松疾步过来,将季清羽扶起。 看黎语颜怔在当场,冷松垂首叹道:「爷他寒疾发作,但心里又记挂郡主,可郡主好似不待见我家爷。故而他只好来寻九公主,希望从九公主这知道郡主的近况。」 黎语颜大脑一片空白,待反应过来,她搭上季清羽脉搏。 果然是寒疾发作的症状。 「把他扶到偏殿床上去,我给他施针。」 黎语颜看了看自己的手,是她下手太重了吗? 方才的力道分明只够让他离她远些,可他吐血是真。 狐疑间,黎语颜想起给夜翊珩解毒的药丸,那些药丸虽然有解寒毒的作用,更有解其他毒的用处,对季清羽来说,药丸不适合。 在冷松架着季清羽去偏殿时,夜玖回来。 看到这一幕,夜玖拉住黎语颜,吃惊地问:「怎么了?」 黎语颜也不瞒她,直言道:「他想那个我,我击了他一掌,还以手刀劈在他的后脖颈上。」 夜玖捂住嘴,小声道:「他想强吻?」 黎语颜不作声。 夜玖颔首:「我明白了, 他决计是想强吻。」 冷松已将季清羽放在了床上,看门口九公主与郡主在说话,他不好打扰。 实在急了,他忍不住问:「郡主,您还施针吗?」 门口的夜玖与黎语颜便一起来到床前。 「清羽表哥,你莫施苦肉计。」 夜玖直直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季清羽,目光满是探究。 冷松解释:「公主,我家郡王如何施苦肉计?他又不知郡主在此,今日只是来给公主送鹦鹉的。」 黎语颜取了袖兜内的银针,隔着衣服在季清羽身上扎针。 见状,冷松问:「不用脱去我家郡王的衣裳吗?」 「郡主的银针之术厉害,自然可行。」夜玖颇为自豪道。 黎语颜淡淡出声:「也没那么厉害,是庆郡王自己本身寒疾并不严重,故才如此。」 她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触。 「我下手重了是我不对,但你也有不对之处。若非你先动手,且出言不逊,我……」 黎语颜一面扎针,一面喃喃低语:「殿下与你一道中的寒毒,是你季家寻到的解药,这解药一半给了殿下,如此恩情在,故而我此刻出手施针。」 「清羽,我一直将你当成朋友。」黎语颜嗓音隐有哽咽,「你是我来京城后,交的第一个朋友。」 「我不想友情变了味。」 「可如今事态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与殿下能好好相处,恢复到以前你们和睦的样子。」 黎语颜缓缓说着,她知道季清羽能听到。 小山吃饱喝足出了偏厅,看偏殿热闹,便凑过来瞧。 这时,季清羽缓缓睁眼,他温柔出声:「可是,是我先遇见你的,阿颜,你如何不选我?」 见他醒来,黎语颜收了针:「这没有什么先遇见后遇见的,倘若要论,那或许是前世。」 前世的孽缘,导致今生她与夜翊珩仍要纠缠在一起。 「阿颜,你好狠的心,连前世这般谎言都用来胡诌了。」 季清羽苦笑,唇角的鲜血蜿蜒在那,异样的凄美。 黎语颜将银针收好,与夜玖说了声,旋即离开了偏殿。 季清羽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阿颜,你真不选我吗?」 黎语颜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道:「庆郡王,请你别再说此言!我是未来太子妃,即便没有赐婚,我也只把你当成朋友。如今看来,咱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季清羽噗地又吐了血,修长的手朝着黎语颜方向伸出:「阿颜!」 -- 回到镇北王府的黎语颜情绪很是低落。 夜翊珩见状,便问了小山。 小山将自己所见悉数讲了,而后道:「庆郡王大抵是苦肉计。」 能看出季清羽是苦肉计的,可见眼前的白发小子不简单,夜翊珩眉眼微动:「孤知道了,你退下。」 小山深深看了眼沉默坐在一旁的黎语颜,这才退下。 黎语颜托腮想着季清羽所言:【不舍是真心喜欢,霸占只是占有欲作祟。】 夜翊珩对她是什么? 第583章 辛苦克制 夜翊珩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缓缓整了整衣袍,并不说话。 他清楚她有多美,更清楚她这般容貌必定惹得不少人魂牵梦萦。 良久,黎语颜抬眸,见他一直陪着自己,微微一怔,旋即扬起笑容。 「殿下,我与季清羽说清楚了,往后不会再有这般事情发生。」 夜翊珩伸手抚上她的面颊,眸光温柔缱绻:「在我面前,你不必假装坚强,心里有什么可直接与我说。」 他嘴上说得轻松,却只有自己知道,他多害怕她会说是因为赐婚与交易,她才会选他。 黎语颜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漂亮的眼中很快聚满了泪水。 「我不知道他寒疾发作,出掌击了他,他吐了两次血,殿下,我只是将他当成朋友,不想当仇人啊。」 小山与夜翊珩讲的只是季清羽醒来后,质问黎语颜为何不选他,前面发生之事,夜翊珩压根不知道。 此刻听闻黎语颜所言,夜翊珩俊眉紧蹙:「发生了何事?」 黎语颜仰首逼退眼中泪水,吸了吸鼻子:「我已经处理好了,没事了。」说着,她站起来,去拉他的手,「咱们去吃饭好不好?我饿了。」 「好。」夜翊珩反手捏住她的小手,拉着她出了院子。 -- 是夜。 星月隐云,夜幕黑沉。 在镇北王府用了晚膳,饭后先是陪镇北王品茗,而后又陪老镇北王对弈,直到夜深,夜翊珩这才起身。 「颜颜,时候不早,你早些休息,孤先东宫。」 黎语颜见他颇有闲情逸致,想来不会追问今日在星宁殿内之事。 她与季清羽的关系已然如此…… 要知道夜翊珩的亲兄弟大多希望他早薨,而季清羽与他虽不睦,但起码他们幼年时关系极好。 故而她不想他们表兄弟因她真成了仇人。 此刻见他要回东宫,黎语颜颔首轻语:「好,殿下路上当心些!」 说着,准备送他。 夜翊珩抬手按住她的肩膀:「你回房休息,这两日事多,好好睡一觉。」 黎语颜应下。 不多时,夜翊珩与黎家长辈道了辞,便带着松果、陌尘与若风离开。 东宫马车一驶离镇北王府,便调转了方向。 夜深人静,街上无人,马车一路畅通,直奔江阳侯府。 傍晚时分,夜玖派人将季清羽送回府。 夜翊珩到时,季清羽正在书房内,摩挲着自个手腕。 他指腹摩挲的地方正是黎语颜把脉之处。 听到脚步声,季清羽抬首收手,看到夜翊珩过来,他丝毫不吃惊。 「事发时殿内唯有我与阿颜,你是来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夜翊珩掀袍在他对面坐下,嗓音清冷:「孤是来告诉你,孤对颜颜的喜欢远胜于你,收起你那虚伪的嘴脸!」 季清羽笑着拿出贴身放着的玉佩,缓缓把玩:「我与阿颜早就相识,此玉佩替我陪她甚久,夜翊珩,你吃醋么?」 「颜颜曾借你五百两,玉佩作抵,孤因何吃醋?」 夜翊珩声音很冷,面上更是冷峻。 季清羽敛笑,把玩玉佩的动作一顿:「原来你早查清了,我很好奇,倘若阿颜知道你如此查她,她作何感想?」 「这些不重要,你们的相识更不重要。」夜翊珩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重要的是,颜颜是孤的女人!」 他说得不疾不徐,周身的气压却让人仿佛置身于寒冬腊月下的冰窖。 季清羽倏地冷 笑:「就你的手段?强搂强吻,你可有问过阿颜她是否愿意?」 「我不是你,今日在星宁殿,但凡我心狠一些,早就吻上了她,如何会给她出掌的机会?」 「夜翊珩,我告诉阿颜,不舍才是真心喜欢,相信她会反复揣摩此话。」 「相信不久的将来,阿颜会明白,你于她仅是占有欲作祟罢了。」 听到此处,夜翊珩总算明白了,今日黎语颜为何出掌,那是因为季清羽想要强吻她。 夜翊珩捏了捏拳,旋即身形如鬼魅一般瞬移至季清羽跟前,强有力的手攥住他的衣领:「若不是看你寒疾发作,孤非废了你不可!」 季清羽知道因自家曾给他半颗解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下死手,遂颇为嚣张地笑了:「夜翊珩,你是想我与你一般不行么?」 夜翊珩用力一推,季清羽连同椅子砰的一声仰翻在地。 「不舍是真心喜欢……」夜翊珩冷冷抬脚踩到季清羽的心口,冷窒的嗓音响起,「但占有是更喜欢的表现!」 正因为不舍,他才没有在大婚前要了她。 每每克制,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季清羽,眼神犹如冰刀,似镀了一层寒光。 他的话语听得季清羽低吼:「占有绝不是喜欢。」 夜翊珩漫不经心地截过他的话:「你说得对,孤对颜颜的占有欲,绝不是喜欢那么简单,大抵是爱。」 「不可能!」 季清羽推开夜翊珩踩在他身上的脚,颇为狼狈地起身,猛地一阵咳嗽,旋即咳出血来。 此人冷心冷情,如何会轻易爱上一个人? 「没什么不可能。」夜翊珩抬了抬眼皮,「唯有一点才是最大的可能,是你季清羽压根就不喜颜颜,你为了与孤相争,为了那死去的胡思思。」 听他提到胡思思,季清羽刚到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 夜翊珩继续道:「颜颜心地纯良,今日你两次吐血,她以为自己下手太重,自责落泪。」 「她笑起来有多好看,你知晓,但你可知她哭的时候,多令人心疼?」 「季清羽,她是真将你看成朋友,而你呢?因胡思思的死,故意跟孤作对。」 夜翊珩冷笑,又道:「你扪心自问,去岁镇北王府遭遇危机,颜颜最需帮助时,你在哪?」 季清羽摇头,激动道:「不,我是真心喜欢阿颜的!」 镇北王府遭遇危机时,确实是他懦弱了。 但不能因此否定他对阿颜的喜欢! 「今日你吐血,不是因为颜颜出掌,而是去岁时孤的掌风所致,这点你我都清楚。」 「去岁你的掌风害我落下病根,夜翊珩,你好意思提这点?」 夜翊珩眉梢一挑:「是你身体底子不行,凝清丹服下,还落了病根,怪谁?」 第584章 说孤很行 被一个不行之人说不行,季清羽面子挂不住,捏拳直接往夜翊珩面门击来。 夜翊珩身形一移,抬手一挥,季清羽便直直地往后摔去。 「你不是孤的对手。」 丢下一句话,夜翊珩施施然离开。 季清羽坐在地上,拧眉沉思,忽地笑出声。 冷松以为自家郡王傻了,小心翼翼过来问:「爷,您不会想不开?」 季清羽摆了摆手,利落起身。 阿颜自责落泪,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她心里是有他的? 是他不好,在镇北王府最需帮助时,冷眼旁观了,如此给了夜翊珩可乘之机。 今后,他不会了! 季清羽抬眼无声佞笑,眼中闪过诡谲的光芒。 天晟江山为何要姓夜呢? 他身上亦流着夜家的血,改个姓也未尝不可? 即便夜翊珩身手再好,眼疾是间歇性发作的症状,那又如何? 夜家的江山不属于病弱太子,等太子薨了,夜家的那些皇子必然陷入夺嫡纷争。 届时,他可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阿颜,终究会属于他! 看到自家郡王的眼神,冷松一惊,唤道:「爷,您这是怎么了?」 「加紧训练死士,不得懈怠!」 冷松心神一凛,抱拳称是。 -- 镇北王府内,黎语颜站在自个院中,望着黑沉沉的天幕。 春夏秋冬安静地立于她身后一一禀告。 春柳:「宁远侯府老太婆近来与贤妃之母多有接触,贤妃之母颇为狡猾,商议之地专门选在空旷处,故而婢子不清楚她们具体在商议何事,但大抵听闻冯氏与张氏的称呼。」 夏桃:「黎宗发近来夜宿胡姨娘院中,胡氏多次提及扶她为正妻,如今冯氏在牢中,秋日处决,黎宗发以目前侯府局面为托词,拒绝了胡氏的要求。」 秋波:「黎浩整日夜宿花街柳巷,不光大肆挥霍银子,更扬言他曾经有机会尚公主。还说什么若是没有世子,他便是九公主驸马。」 冬烟:「黎曼婷面上长了蛆,不光如此,她的身形开始发胖,皮肤亦开始发黑。近来她寻到一名游医,游医有一药方可令她面部肌肤再生,但要千金可买,且服用后女子会失去身孕的机会。故此,黎曼婷正在考虑。」 黎语颜闻声,问:「是何药物?」 冬烟作答:「是以阴损的方式炼制的药物,且需要女子本身的。」 听到这话,黎语颜瞬间明白了。 「黎宗发与黎浩先扔一旁,老太婆与黎曼婷这两人需继续查。」 四人拱手:「是!」 看她们五人在院子站了颇久,妙竹忍不住上前:「夜太深,春夏秋冬你们不要休息,郡主还要休息呢。」 春柳也道:「郡主是该早些休息。」 黎语颜点了头,而后揉了揉太阳穴,忽闻院子后头传来一道木棒倒地之声。 主仆六人急急往屋后走去。 只见夜翊珩正推着窗户,喃喃低语:「今儿怎么上了闩?」 看到黎语颜带着丫鬟们过来,夜翊珩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嗓音清润:「怎么都没休息?」 「正要就寝了。」 黎语颜真替他脸红,偏生此人如没事人一般。 夜翊珩踢了踢地上的木棒,以往没见过此物,真是碍事。 妙竹抿着笑意,拾起地上手臂粗的木棒:「这是小山设在这的,说是可以防小偷,没想到小偷没防到,倒是防到了太子殿下。」 春夏秋冬四人亦忍不住想笑。 夜翊珩眉心一敛,又是白发小子。 黎语颜侧头扫了一眼,春夏秋冬便带着妙竹退下了。 看她们走远,黎语颜这才问身旁的某人:「殿下如何又来?」 夜翊珩矜冷道:「今夜,夜色颇好,孤出来走走。」 黎语颜抬眼望天:「瞧不见星星,亦瞧不见月亮,哪来的夜色?」 借着院中廊下灯笼内的光亮,夜翊珩看向她的眼:「星辰皆在你眼中。」 黎语颜终于笑了:「你是怕我睡不着才来的?」 「孤是来告诉你,季清羽吐血不是你那一掌所致。」 听到这话,黎语颜便知道此人还是去找了季清羽,心里不免担忧他们又闹僵,便问:「你们没动手?」 「没动手,就谈了谈心。」 「那好。」黎语颜抬步,「殿下可否帮我选份贺礼?」 夜翊珩跟上她的脚步:「贺礼?」 「嗯,是送给阿玖与我大哥的新婚贺礼。我已经命人从库房理了一些出来,准备挑个好的,合适的。」 「阿玖巴不得嫁到你们家,什么礼都不必送。」 「怎么可以这样?她可是我大嫂!」黎语颜侧头瞪他,「今儿阿玖还说,她与我大哥要多生几个孩子,到时候好过继给我们呢。」 闻此言,夜翊珩唇角抽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黎语颜又道:「我觉得她说得在理,我与大哥是兄妹,殿下与她也是兄妹,大哥与阿玖所生的孩子,那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太亲了。过继旁人家的,远不及他们的!」 夜翊珩脑门发胀,太阳穴突突直跳:「颜颜,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治好了孤的隐疾呢?」 正在走路的黎语颜猛地止了脚步,语调忧伤:「殿下想听实话吗?」 「请说!」夜翊珩也停下脚步,低头看她。 「实不相瞒,先前妙竹与松果所做的灌汤小笼包里含了特制的东西,殿下吃了无用,那便说明殿下隐疾的情况很是严重。这般严重程度,即便我是麟卿阁阁主,也十分犯难。」. 她已说得十分委婉,希望他能明白。 夜翊珩深吸一口气,问:「可你不是说看过后,才能诊断么?」 「理是这个理。」黎语颜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带着最后一丝希望么?你是我未来夫君,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咱们也得努力不是?」 「依你之见,孤吃了那灌汤小笼包无用,如此可判断孤九成是不行,剩下一成还需亲眼看诊才能下定论,对否?」 「对了,正是如此!」黎语颜挽住他的胳膊,语调嫣然,「所以我说阿玖的建议很好。」 话落,她侧身紧紧盯着他,漂亮的眼一眨一眨,看得夜翊珩手指发痒,恨不得揉捏着她的面颊,在她耳畔说,孤很行! 今夜要不要试试看? 第585章 是你男人 见某人一直盯着自己,分明是清冷端方的模样,眼神却格外锐利,黎语颜尽量柔了语调:「殿下不必难过,心里若有什么不能开解的,可直接同我说。」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她倒是借用他所言反过来劝慰他。 正想说他可能不是不行时,又听得她道:「已近凌晨,我有些困了,殿下留下陪我睡。」 鬼使神差地,他问:「你不怕孤对你动手脚?」 黎语颜噗哧笑出声,拉着他的手往屋子里走。 她笑什么? 夜翊珩整个人麻了,遂问:「你不怕孤了?」 「只要你不咬我,不掐我脖颈,我就不怕。」 搂着睡,捏她腰,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今儿送夜玖回宫,她还被夜玖捏了腰呢。 夜翊珩还是忍不住问:「那你笑什么?」 「殿下想听真话吗?」 「自然。」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殿下某方面欠缺些……」黎语颜用食指与拇指做了个丁点的动作,压低嗓音,「但因此我家人都默许咱们婚前就睡一起了。」 黎家人同意他留宿颜颜房中,皆因他们以为他不能人道,做不出那等事情来,这一点夜翊珩自然清楚。 他强压住心头想要将眼前人捏扁搓圆的举动,又问:「你是如何想的?」 「自然也是如此想的,否则我留你干嘛?」黎语颜扫了他一眼,发现他眼眸中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心头莫名一紧,忙补充,「殿下可将我当成兄弟,没什么不自在的。」 夜翊珩自问在她面前是越来越没脾气了,但此刻实在忍不住,冷峻着脸,嗓音更冷:「孤从不跟兄弟睡一起。」 黎语颜娇俏一笑:「那我把殿下当姐妹。」 夜翊珩内心狂流汗,又是兄弟,又是姐妹…… 今夜他若将她要了,以她的医术会不会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噶了? 毕竟她选他,不是将他当成兄弟,就是当成姐妹。 若他成了松果一般,那婚后,他与她真要成姐妹了。 苍天,头好疼。 黎语颜用力拉着他的手进了屋:「殿下先洗,还是我先洗?」 夜翊珩很快敛了心绪,戏谑道:「不是兄弟,就是姐妹,那就一起洗?」 是自己诓骗她说他有隐疾,世人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此女已够精明,三番两次地试探,大抵是灌汤小笼包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让她彻底相信他不行。 「那不成。」黎语颜拒绝。 「为何?」 「我沐浴时不喜欢有旁人在场,即便是妙竹,亦不能在旁多待。至于殿下,那更不成了。」 「为何?」 「不管是当兄弟,还是当姐妹,都只是譬喻,殿下也别当真。」黎语颜小声嘟囔,「你本质还是男的呀。」 夜翊珩忍俊不禁。 他算是看明白了,此女矛盾。 记着他不行,她便自在;记着他是男人,她便不自在。 进了卧房,黎语颜突然转回身,夜翊珩及时止步。 「怎么了?」他问。 「要不我帮殿下搓背?」 黎语颜抬起眼皮,清澈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她面上淡然,心理活动却异常丰富,机会在眼前…… 不管在东宫浴池,还有那温泉池中,她过分羞赧,错过了仔细观察的机会。再则那时他都穿着裤子,确实是难观察。 今日既然他说要一起洗,那她趁机瞧一眼。 起码辨别下他是先天不行,还是后天所致。 夜翊珩在她鼻尖一点:「真的?」Z.br> 「自然是真的。」黎语颜笑得人畜无害。 夜翊珩勾唇一笑:「那好,孤先去净室,你准备准备。」 片刻之后,黎语颜进了净室。 听到她进来的声音,已经坐在浴桶内的夜翊珩侧头,俊眸骤缩:「你怎么不脱衣?」 眼前的她,用襻膊将衣袖搂起,露出纤细白皙的手臂,手上捏着一块棉巾,俨然一副真来给他搓澡的模样。 「我已把外衫脱了呀。」黎语颜看了看自己,「有什么不妥么?」 夜翊珩轻笑出声,是他想歪了,以为她要与他一道在浴桶沐浴,顺便帮他搓背。 眼前的她狡猾如斯,他适才怎么没瞧出来? 夜翊珩无奈摇头,转过身,将背部对着她:「那你搓。」 黎语颜缓步过去,捏棉巾入水,打湿,眼珠子却直直地往水下望…… 呃,这人洗澡穿裤子做什么? 偏生裤子还是玄色的,啥都瞧不出来。 觉背部一直没有动作,夜翊珩出声:「不搓了?」 「哦,搓的,搓的。」 黎语颜收回目光,包着棉巾的手掌僵硬地往他背上搓去。 须臾,她状似随口问:「殿下着裤沐浴,待会要不要我帮殿下取干爽衣裤来?」 夜翊珩指了指一旁的木凳,淡淡道:「孤已经取了。」 看来他是防着她,不光裤子穿着,而且还准备好了换洗衣裳。 今日是瞧不见了,更判断不了。 方才说那么多,他怎么还防着? 如此想着,黎语颜手上用力搓了两把,见某人冷白色的肌肤都被搓红了,心头一揪,索性将棉巾往浴桶壁一搭:「殿下身上干净,搓不出什么来,我先退下了。」 夜翊珩算明白,此女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他也不揭穿,略略颔首,算是同意她离开净室。 等她脚步移到净室门口时,他忽然改了主意。 「颜颜……」 黎语颜侧回头:「嗯?」 「帮孤取一下架子上的大棉巾。」 「哦。」黎语颜走至架子旁,捧了大棉巾过去,「喏,给你。」 夜翊珩深邃的眼中划过兴味,骨节分明的手立时扣住她的手腕,一用劲便将毫无防备的人儿扯进了浴桶内。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黎语颜浑身湿透,手上拿着的棉巾不知何时被某人取走。 只见他一只手高高举着大棉巾,棉巾上一滴水都没溅到,而他的另一只手仍旧牢牢地锢着她的手腕。 黎语颜挣开他的手,使劲抹了一把面上的水,气道:「夜翊珩,你做什么?」 夜翊珩不答,反而轻笑出声。 不光如此,他将大棉巾一旋,眨眼间便围在了他的腰间,人亦不知怎么的,已跨出了浴桶。 动作迅速,只黎语颜眨眼的瞬间。 夜翊珩缓缓俯身,如玉的食指勾起她的下巴:「记着孤是你男人!」 第586章 用嘴调戏 「你若再将孤看成兄弟,亦或姐妹,孤有的是招对付你。」 话落,他的手指在她娇柔的唇瓣上用力一按。 黎语颜又气又恼,付了内力的手掌在水面使劲一拍,水花霎时溅开,不少溅在了自个面上。 而某人已瞬移一旁,水花没溅到他分毫。 夜翊珩轻笑摇头,捏起木凳上的衣裳出了净室。 在卧房换了衣裳,忽闻净室传来两道接连的喷嚏声,他连忙折返。 只见她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浴桶边上,指尖揉着鼻尖。 「阿嚏——」 她又打了一个喷嚏。 「着凉了?」 夜翊珩俊眉紧蹙,疾步过去,抖开大棉巾准备披到她身上。 眼眸不经意扫过她心口,鼓鼓囊囊的,甚是惹眼,他连忙撇开视线,手上披棉巾的动作便胡乱了些。 黎语颜有些委屈:「你身上毒素越来越少,如今沐浴的水温已与以往不同,这个温度的水于我来说,太凉了。」 说话时,漂亮的眼中水光潋滟,鼻尖微微泛红,显然是委屈到了极点。 夜翊珩又取了块棉巾,自责地帮她擦拭头发。 黎语颜眸中划过狡黠,手腕一旋附了内力于掌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胸膛用力一推。 嗯? 怎么回事? 推不动! 夜翊珩单手抓起她的两个手腕:「在你附内力时,孤便察觉了。」 黎语颜这才看到他的双脚以泰山之势钉在地面。 「好,我输了。」 话语甫落,又打了个喷嚏。 「你冷了,孤有法子让你热起来。」 她问:「什么法……」 话还没完全问出口,他温热的唇便覆了过来。 缠绵缱绻,辗转碾压。 直到她面颊爆红,气息紊乱,身体温度亦恢复了过来,他才将她放开。 黎语颜站立不稳,扶在浴桶壁上,大口喘息。 某人却似没事人一般,去唤人换水。 浸到温热的水中,黎语颜拧眉思忖—— 她为何老被他牵着鼻子走? 更让人郁闷的是,他用嘴调戏人的技巧是从何处学的? 自己好歹有现代的灵魂,如何轻易就输在了一个古人的唇瓣上? -- 翌日清早,宫里派了教习嬷嬷来镇北王府。 黎语颜尚未睡醒,便有下人来唤。 等她梳妆整齐到正厅,这才看到一位不苟言笑的老妇严肃地盯着她。 「老奴拜见北岚郡主!」老妇恭敬行礼,礼数周到,挑不出一丝错。 「祖母,母妃,这位是……」 黎语颜疑惑地看向主位上坐着的祖母与母妃。 老王妃笑着介绍:「这位是宫里来的教习嬷嬷,乖孙女在出嫁前,便由她来教习宫规礼仪。」 黎语颜颔首,对着教习嬷嬷道:「嬷嬷快请起!」 「多谢郡主!」教习嬷嬷道,「郡主可称呼老奴为鲁嬷嬷。」 「那就有劳鲁嬷嬷了!」黎语颜道。 鲁嬷嬷低眉垂眼地又道:「这几日教习宫规礼仪,若郡主能尽快考核通过,老奴便能尽早回宫。」 「那何时开始?」 「今儿就可开始。」鲁嬷嬷道,「郡主若是方便,此刻老奴便可去郡主的住所,先观察郡主的一举一动,再对应施教。」 黎语颜抿了抿唇:「我先回房一趟,嬷嬷在此等候。」 丢下一句话,也不管她同不同意,黎语颜提了裙摆快速往外走。 鲁嬷嬷眉心一拧:「郡主是未来太子妃,往后万不可如此行走。」 黎语颜叹气,手上放开,踩着小碎步出了正厅。 待出了鲁嬷嬷的视线范围,她索性小跑起来。 跟着她身旁的妙竹不明所以:「郡主,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太子殿下还在我房中,我得把他轰走。」 若被宫里来的教习嬷嬷看到某人,届时局面会如何,她可不敢想。 不多时,主仆两人回到院中,由妙竹把守,黎语颜先回了房。 夜翊珩慵懒地靠在床沿,翻看她随意丢在床头的话本,见她回来,他将话本一放。 「谁人敢扰你的清幽?」 「宫里来了教习嬷嬷,殿下快走,等会人就来我这里了。」 闻此言,夜翊珩缓缓起身:「那好,颜颜好好学,这教习嬷嬷甚是麻烦,若你考核不过关,她会教到你出嫁为止。」 黎语颜嘟囔:「阿玖自小长在宫里,应该不用学了。」 不像她,还要学这等规矩。 「那可未必,教习嬷嬷教的不光是规矩礼仪……」夜翊珩没就此往下说,转了话题,「教习嬷嬷大抵会住在你院中,这几日,孤不能来此,莫念。」 「谁念你?」黎语颜不可控制地微红了脸。 他伸手圈住她的身子:「你得学得快些,如此孤可尽早来陪你。」 「真是没脸没皮,谁要你陪了?」黎语颜推他,「你还是快走。」 果然在夜翊珩离开没多久,鲁嬷嬷便自作主张地来了黎语颜跟前。 -- 三日过去,黎语颜考核通过。 鲁嬷嬷在回宫前,对老王妃感叹道:「郡主不亏是新科状元,学什么都快。」 「这些礼仪规矩,这丫头本就做得不错,再加嬷嬷教授得好,自然学得快。」 老王妃说着,示意身旁的老妈子给鲁嬷嬷递上红封。 鲁嬷嬷将红封塞入袖兜,对着老王妃、王妃福礼告退。 此刻的黎语颜在自个房中伸了懒腰,这三日走路端着架子,坐着端着架子,吃饭亦是,就连就寝的睡姿也得端着。 总算考试合格,她的筋骨都要酸透了。 妙竹上前给她揉肩:「郡主,鲁嬷嬷要回宫了,咱们是不是该将消息告诉太子殿下?」 黎语颜淡淡道:「他是什么人,一丁点风吹草动就知道了。你瞧着好了,鲁嬷嬷一回宫,他准知道。」话落,打了个哈欠,「我困极了,睡会,用晚膳时喊我。」 「好,郡主三天没睡好了,是该好好补眠。」 妙竹扶着黎语颜上了床。 睡下时才刚未时,醒来已过了酉时。 且不是黎语颜自然醒的,是夜玖拿着树叶在她面上扫来扫去,硬生生将她挠醒的。 「坏大嫂,你吵醒我做什么?」黎语颜睡眼惺忪地嘟囔。 嗓音含着未睡醒的鼻音,煞是可爱。 「这几日你学了什么?」夜玖笑得神秘兮兮,「瞧把你困的!」 「宫规礼仪啊,还能学什么?」黎语颜闭上眼。 「不是房中术吗?」夜玖疑惑。 第587章 亲自教授 闻此言,黎语颜嚯地起身睁眼。 「什么房中术?我学了三天宫规礼仪,说话吃饭喝水漱口行走就寝,,诸如之类该如何,你怎么会认为是……」 夜玖以指节触了触下巴,拧眉道:「怎会如此?我这几日在宫里,也有教习嬷嬷在教导,教了三日房中之术。」 黎语颜猜测:「大抵你是自小长在宫里的,这般宫规礼仪不必学了。」 说话后,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读懂了那个意思。 夜玖气道:「定是因为六哥身体缘故,故而没教你那些事儿。」 「我也没想学。」黎语颜重新躺下,「好困,我要继续睡了。」 夜玖嘀咕:「没学房中术还如此犯困,那鲁嬷嬷不是个好的,等我回宫训她。」 黎语颜瓮声瓮气地解释:「别,人家也没为难我,只是这三日我要端架子睡,没睡好。」 这时,妙竹过来,也开口解释:「公主有所不知,我家郡主睡觉时习惯自在些,端着架子睡不着,这不得补眠么?」 「行,那你继续睡,我去饭厅用膳了。」 夜玖帮黎语颜掖了掖被子,而后直起身。 黎语颜从被窝伸出手小幅度挥了挥。 见状,夜玖嫣然一笑,带着身旁的宫女离开。 -- 直到深夜,黎语颜终于睡饱。 见她醒来,妙竹连忙端来热了几遍的饭菜。 「郡主吃点,睡这么久,该饿坏了。」 「不想吃,不饿。」 黎语颜刚说完这话,眼尾余光瞥见窗旁立着个颀长的身影。 夜翊珩矜冷出声:「要不要孤喂你?」 妙竹将饭菜端至床前不远的桌上,随后识趣地离开。 「不用,我自己吃好了。」黎语颜下了床,乖乖地坐到桌旁。 夜翊珩在她对面坐下,看她坐得端正,模样乖巧,不禁问:「学了什么?」 「学了食不言,寝不语。」黎语颜拿起筷子,缓缓扒饭。 夜翊珩笑得宠溺:「你在孤面前,可不讲规矩。」 黎语颜终于忍不住吐槽:「这三日,我每晚睡得笔直笔直。」她手上做着动作,「那教习嬷嬷就在地上打地铺,我但凡发出丁点声响,她便指责。」 「还说吃饭小口,得细嚼慢咽,还说女子吃个七分饱就成了。」 「还有还有,她还说女子不能睡懒觉,女子不能舞刀弄剑……」 黎语颜洋洋洒洒地讲了一大堆,最后总结:「殿下,嫁入天家真不是人做的事儿!」 听得夜翊珩俊眉紧蹙:「你不想嫁孤了?」 黎语颜叹道:「若是不想嫁,我便不学了。」 他嗓音温润:「做你自己就成,往后在东宫,怎么舒服怎么来,无人管你。」 「谢谢殿下!」黎语颜恨恨地吃了一块红烧肉,吃得唇瓣镀了一层光泽。 他顺手拿过她的帕子替她掖唇角:「除了宫规礼仪,还学了什么?」 「没有其他的了。」黎语颜摇头,随即抬眸看他,「你问的与阿玖一般,不过阿玖学了,我这里,鲁嬷嬷没教。」 夜翊珩面上清冷,语调清润:「无妨。」 他也不希望旁人教她,即便是教习嬷嬷也不成。 往后他会与她共成长。 只是此女在接吻方面颇为迟钝,想来另一方面,以后得他亲自教授才是。 -- 次日。 午膳时,黎煜烨急匆匆回府。 家里人吃惊地看他,老 王妃道:「今早不是说午膳会在军营用么?」 说话间,老王妃命下人上碗筷。 黎煜烨入座,对黎语颜道:「我接到消息,虞昊穹欲回北凉。」 黎语颜黛眉蹙起:「从何得来的消息?」 倘若虞昊穹与夜拾回了北凉,那夜玖摔断腿之事,还有北凉人在科举作弊一事,如何追究? 黎煜烨拿起筷子,道:「我的人一直暗中观察虞昊穹,今早他去了贤王府,有提到要离开之事。」 「大哥慢慢吃,我去一趟东宫,太子殿下想来有办法将人留下。」 黎语颜放下碗筷,对家里人说了一声,便出了王府。 等她到东宫时,夜翊珩正在检查华阳堂送来的龙凤喜袍。 松果急道:「殿下,郡主过来了,这会子人已经到了湖边。」 夜翊珩连忙命人将龙凤喜袍收好,而后自己出了寝宫。 看到他,黎语颜便加快了步伐。 「殿下,有急事!」 「慢慢说。」他迎过去。 黎语颜步履不减,反而加快,行至他跟前,她踮脚,将唇凑到他耳边低语:「虞昊穹欲回北凉,请殿下将人截下。」 「何时的消息?」Z.br> 「今早查到,大哥知道且回府说时,已经正午了。」 「勿急。」夜翊珩道,「孤进宫一趟。」 「我也去。」 夜翊珩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才道:「也好。」 于是,两人一道往皇宫行去。 果不其然,等他们到御书房时,虞昊穹正带着夜拾对皇帝道别。 「皇上,小婿来天晟已久,如今莹蕾与贤王殿下琴瑟和鸣,此次和亲也算是一桩佳话,小婿该回北凉了。」虞昊穹拱手作揖。 夜拾也福身行礼:「父王,儿臣见父皇一丝老态都不显,仍在盛年,儿臣甚是高兴。这一别,儿臣也不知哪一日还能再看到父皇。儿臣虽不想离开父皇,但儿臣身为天晟公主,自问有责任维护天晟与北凉的关系,故而儿臣得离开了。」 话说得冠冕堂皇,特别是前一句,说得皇帝十分开怀。 「朕原想着你们能参加阿玖,还有阿珩的婚礼再走,可你们去意已定,朕也不好阻拦。」 虞昊穹道:「确实如此,这两场婚礼若是参加,等小婿与十公主出发时,天气越来越热,如此路上困顿,实在是无奈啊。」 夜翊珩戴着眼纱,由黎语颜搀扶着上前。 「父皇,儿臣有话讲。」 皇帝抬手:「说。」 「阿拾与阿玖出生没差几日,自幼深情。如今阿玖与黎世子的婚礼,想来阿拾是很想参加的。」夜翊珩淡淡问,「阿拾,你说呢?」 夜拾不知道夜翊珩有何意图,但看在他说她们姐妹情深的份上,她顺着他的意思道:「太子六哥所言甚是,我与九姐姐自幼关系极好。」 夜翊珩眉眼微动,对皇帝道:「既如此,请父皇再留阿拾与北岚七皇子几日,待参加阿玖婚礼后再行离去也不迟。」 第588章 石榴多子 皇帝缓缓颔首:「太子言之有理。」 夜拾连忙道:「父皇,回北凉路途遥远,儿臣是不得已才急着回去。」 「阿拾能替阿玖和亲至北凉,这份情谊值得称颂。」夜翊珩说得不疾不徐,「今日已是四月初九,离阿玖成婚没几日,阿拾且留几日。」 微顿一下,夜翊珩补充:「孤与北岚的婚礼,两位不参加也无妨,毕竟不能耽误你们的行程。」 皇帝连连点头:「阿拾,昊穹,你们就再住几日,喝了阿玖的喜酒才行出发也不迟。」 虞昊穹想了想,凉失明太子耍不出什么猫腻,既如此,就再住几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虞昊穹对着皇帝作揖,而后转向夜翊珩问,「太子殿下如何过来?」 夜翊珩淡淡道:「孤与北岚正好有事来寻父皇。」 黎语颜没想到虞昊穹起了疑。 想想也对,他们这么突兀地出现,他不怀疑才怪。 思及此,黎语颜接着夜翊珩所言,开口:「臣女就母亲当年之事查到些眉目,故而与太子殿下一道来此。」 虞昊穹与夜拾自然听闻黎语颜并非镇北王妃亲女,其生母既然与镇北王生下她,想必名声不好。 此刻听到如此解释,他们心头疑惑顿消,遂对着皇帝行礼告退。 皇帝看向夜翊珩与黎语颜,问:「查到什么了?」 黎语颜垂眸:「父王他回忆些当年之事,喝了被动了手脚的酒,至于谁在酒水中下了药,这点还待查。」 皇帝挑了眉,这说与不说不是一个样么? 先前就说双双被陷害,如今说喝的酒有问题。 皇帝叹息:「距你们大婚没几日了,该查的尽快查清。」 说罢,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黎语颜便扶着夜翊珩告退了。 -- 夜翊珩先将黎语颜送回镇北王府,而后才回东宫。 妙竹扶着黎语颜往王府后院走,小声嘀咕:「郡主,太子殿下有些奇怪,东宫就在皇宫边上,他怎么不直接回东宫,顺带将郡主留下呢?」 「他在东宫有要事处理,我回王府也有自个的事。」 「哦。」妙竹点头,「郡主有什么事儿?」 黎语颜叹息:「起院名,选贺礼。」 这段时日实在太忙,她许久不曾与黎佳佳、米欣梅与罗梦儿她们相聚了。 「我写几份帖子,你差人帮我送去。」黎语颜又道。 「是,郡主。」 回到自个院中,黎语颜便进到书房内,提笔在宣纸上写院名。 祖父祖母的院子就叫集福堂,父王母妃的称其为昭辉院。 至于四位兄长的院名,那就以他们名字中的一个字来起。 大哥黎煜烨,那他的院子就叫烨玉苑;二哥黎煜景,其院名为景宁坞;三哥黎煜兴,其院名为兴逸居;四哥黎煜盛,那他的院名便叫盛林轩。 至于她的院子,那就唤琰悦居。 起好了院名,黎语颜拿着一叠宣纸去到黎泰鸿跟前。 「祖父,请过目!」 黎泰鸿接过宣纸,一张又一张地细细端详,越看面上笑意越甚,心头是十万个满意,嘴上更是连声称赞:「好,好极,不光字好,名儿起的也好。」 说着,便命人就宣纸上的字去制成匾额。 「时间紧,争取在十五前制成!」 他想着,九公主与世子的婚礼当日,府中宾客众多,这些院名早早挂上去,也好显示王府文化底蕴的深厚。 下人双手接过宣纸,躬身称 是。 另一边,夜翊珩回到东宫,命松果将龙凤喜袍取了出来。 松果领着一队太监宫女,将喜袍从里到外的穿搭一一摆放在长桌上,而后挥退他手底下的人,这才轻声问:「殿下,喜袍有什么问题?」 「孤这套没问题。」顿了顿,夜翊珩伸手捏起凤袍,「颜颜的这套得改改,你去华阳堂一趟。」 「好,不知要如何改?」松果问。 夜翊珩回忆了下这几日搂着某女睡时的情景,矜冷道:「胸围处放大一寸,腰围处缩小一寸。」 「好,小奴记着了。」 松果颔首,小心翼翼地将托盘上的嫁衣放入大锦盒。 与此同时,他心头腹诽,自家殿下先前量的尺寸难不成不对? 虽如此想着,他可不敢提出来。 夜翊珩打断松果思绪,吩咐:「时间颇紧,你命掌柜不光要细致更要精致。」 松果称是,双手拖着大锦盒出了寝宫。 半个多时辰后,松果来到华阳堂。 女掌柜见太子殿下命华阳堂做的嫁衣被送了回来,浑身冷汗冒出。 当着华阳堂内的其他宾客,她只能佯装平静,等将松果引到华阳堂的密室内,她的嗓音抑制不住地发颤:「松公公,是卑职失职?」 松果扫她一眼:「你紧张什么,殿下又没怪罪你,只是改动改动嫁衣而已。」 女掌柜松了口气:「敢问要如何改?」 「胸围处放大一寸,腰围处缩小一寸,殿下的原话便是如此。」 女掌柜颔首:「我明白了。」 说着她笑了。 「你笑什么?」松果疑惑,「咱家还在想上回殿下测量的尺寸不对,莫非殿下自个测量错了,不好意思承认?」 女掌柜笑着道:「北岚郡主正值妙龄,身形越发窈窕,那是老天爷赏的身段,一般人羡慕不来的。」 松果连连点头:「咱家懂了。」 郡主是主子,他是一点杂念都没有的。但就是不知为何,脑中居然出现了妙竹粗壮的腰杆。 他心头不禁嘀咕,妙竹怎么不学郡主的好,偏生与郡主反着来? 照前段时日来看,妙竹的腰好似醋了不止一寸。 松果连忙挥去妙竹粗腰的画面,对女掌柜又道:「殿下说了时间虽然紧,但嫁衣必须制得细致,更要精致!」 女掌柜含笑颔首:「请殿下放心,还望松果代为转达!」 「嗯。」松果挥了挥手,「咱家走了。」 -- 是夜,月朗星稀。 黎语颜看着桌面上挑选出来的礼品,托腮沉思。 忽地,窗口跃入一人。 她不用看也知道来人是厚脸皮的某人,遂招手:「殿下帮我看看,这些送阿玖当新婚贺礼如何?」 夜翊珩缓步过去,见桌面上放着两套头面,还有一个玉质摆件。 「这玉质摆件也要送?」他问。 「对啊,石榴多子,送给阿玖正好。」黎语颜摸了摸玉质上佳的玉石榴,「殿下不愿?」 第589章 讨论生子 夜翊珩轻咳一声:「孤觉着玉石榴挺好看,留着。」 「是挺好看的,所以我想送给阿玖,让她与我大哥多子多福。」黎语颜指着玉石榴上晶莹剔透的石榴籽,「你瞧雕刻得多精致,像是真的一样。」 夜翊珩掀袍坐她身旁,睨了一眼玉石榴,清冷道:「孤给你万两金,你换颗玉白菜送。」 「白菜?」黎语颜黛眉蹙起。 夜翊珩淡声:「玉的。」 「玉的白菜,也是白菜,那寓意呢?」黎语颜不禁嘀咕,「新婚贺礼自然要寓意好的,还是玉石榴。」 夜翊珩抓过桌面上的玉石榴:「此物孤喜欢,是孤的了。」 「喂,你怎么不讲理?」黎语颜话刚问出口,旋即反应过来,小声询问,「殿下伤怀了?」 定是如此,他此生大抵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如今她要将玉石榴送给夜玖,此人估计内心受到了巨大暴击与伤害。 夜翊珩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水,冷不防地听她意有所指,噗地一口茶水喷出,全溅在了玉石榴上。 黎语颜起身去擦拭玉石榴上的茶水:「殿下莫激动!」 夜翊珩夺了她手中的帕子,胡乱在玉石榴上摸了一把:「此物被孤标记,已然是孤的。」 「行,行。」 某人越来越与小孩一般,她不跟他计较。 黎语颜走到百宝箱旁,从里取了一柄玉如意出来:「上头雕刻了童男童女,此物送阿玖也合适。」 夜翊珩面色一沉,她怎么净想着将这些寓意的送给旁人? 不过此刻他倒是没再去抢玉如意,只问:「颜颜,若此生你没碰到孤,你打算与你夫君生几个孩子?」 黎语颜将玉如意放于桌面,缓缓坐回原位:「这个问题我没想过。」 「此刻想。」 「此刻想也想不好,我先前没想过要嫁人,再后来赐婚给殿下,这么一来二去的,我压根没想过殿下以外的男子。」 此言听得夜翊珩颇为动容,他捏住她的手,喃喃地问:「倘若孤不是不行,颜颜打算与孤生几个孩子?」 他问得颇为严肃认真,黎语颜心头怦怦直跳。 转而想到他的情况,她迅速平静下来,夸口道:「假如殿下没有隐疾,咱们生两男两女。」 夜翊珩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倏地又听到她道:「可现实情况不是如此,且我不想生孩子。」 「嗯?」夜翊珩的唇角迅速抿成一条线。 「生孩子很疼。」她俏皮一笑,「所以大哥与阿玖的孩子过继给我们,我很高兴,而且更感激阿玖。」 幸好此人不行,她选他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则,他可护着镇北王府上下;二则,他们婚后不必做那等折磨的事情;三则,她不用生孩子。 此般人生实在是太爽了! 夜翊珩的心情瞬间从天上掉到了地上,不光是郁闷,更是不知所措。 他怎么忘记她是怕疼的人呢? 生孩子的疼非一般人能忍受,能何况娇滴滴的她? 可他也不想与旁的女人生孩子…… 夜翊珩郁闷极了。 两人就寝后,直到黎语颜进入香甜的梦乡,夜翊珩仍在考虑今后与她的子嗣问题。 暗黑中,他叹了气,罢了,他拥有她便好。 她若不愿生,那便不生。 如是想着,他将她捞进怀里。 忽地他听到她断断续续地梦呓:「爷爷,爸爸,妈妈,我在这里过得挺好,现代没谈过的恋爱,如今正在谈着。」 「他是 个坏小子……」 「疯批冷酷,心狠手辣,他实在是坏透了,坏到了我心里,满满都是他。」 「他霸道地占据着我的心,再也装不下旁人。」 「他不能生孩子,正好我怕疼,我们倒是相配。」 「爷爷,爸爸,妈妈,你们别担心我,这一生我定会好好过!」 听闻这些,夜翊珩将她紧紧搂住,她是上天送给他的光啊! -- 过了两日,这一日是四月十一。 离夜玖与黎煜烨的婚礼没剩几日了,按照宫规,公主大婚前,兄弟姐妹皆要随礼。 于是,星宁殿内举办了茶宴,邀请了在京的皇子公主们出席。 黎煜烨是新郎官,婚前三日新郎新娘不得见面,今儿是十一,夜玖便将他请进了宫,以免三日不见,她想他想得紧。 茶宴设在下午,但夜玖午膳后便命人将黎煜烨喊进了宫。 看星宁殿内除了宫女太监,没有旁的客人,黎煜烨不禁问:「如此着急将我寻来,是有何事?」 夜玖但笑不语。 她身旁的宫女解释:「世子有所不知,公主是想多看看世子。」 黎煜烨瞬间明白过来,是婚前三日不得相见之故。 他面上起了红晕,低笑出声:「公主此举,委实让我……」 「让你如何?」夜玖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旋即嫣然一笑,拉着他的手去了后头寝房。 进了寝房,夜玖将房门关上,推着黎煜烨的胸膛,将他推到了门后。 夜玖媚眼如丝,两只素白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踮脚就要去亲他的唇。 黎煜烨俊脸虽红,但他动作一丝一毫都不羞赧,单手掐住夜玖的腰,两人的位置便调转了过来。 夜玖见状,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眨眼间,他便以唇将她的笑声堵了。 她攀上他的后颈,吻得难舍难分。 两人在房中亲了颇久,直到外头传来不少说话声。 「阿玖人呢,今儿随礼茶宴,这主人家怎么不见踪影?」说话的是端王,只听得他又道,「主人家若不在,那本王的随礼就带回去了。」 星宁殿宫女知道端王素来吝啬,连忙喊住:「端王殿下,公主在里头,奴婢去唤来,还请诸位稍候。」Z.br> 夜永望闻声道:「去,速将九公主请出来!」 房内的夜玖与黎煜烨这才分开,两人尽量平稳着气息,想着等面上的红稍稍褪去些再出去。 这时,夜拾带着虞昊穹,夜振贤带着虞莹蕾到了。 两对夫妻各自带着不少礼品,他们环视一周,没看到夜翊珩,便由虞昊穹开口问:「太子殿下怎么没来,莫不是出不起贺礼?」 「选婚期时,九公主与黎世子的日子据说是多子多福,而太子与郡主的只是合适。」虞昊穹嗤笑,「太子估计是没脸来。」 第590章 作弊一案 夜拾掩唇一笑:「夫君如何这般说太子六哥?」 「你们兄妹深情,自然维护。」虞昊穹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些话说出来也无伤大雅,相信太子殿下在此的话,也不会怪罪小王。」 夜峥墨哼笑一声:「阿拾,你夫君所言甚是,不能怪他。太子的情况普天皆知,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如此说一说更是无妨。」 听闻这些,夜震宇唇角微勾,倒不言语。 虽说夜翊珩与黎语颜选婚期时,钦天司只说合适,他却羡慕夜翊珩,能抱得美人归。 殿门处,夜振贤携虞莹蕾出现,并命人抬了扇精美的屏风过来。 「都到了,真是热闹。」夜振贤一面指挥随从将屏风放好,一面转向虞昊穹,问,「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聊什么呢?」 「还能聊什么?」夜拾佯装生气地推了一把虞昊穹,「他拿太子六哥打趣呢。」 「太子度量大,自然不会计较。」夜振贤朗声说着,「不像我,新婚夜丢人丢尽了,谁都不能提,谁提,我就跟谁急!」 「你们说太子,还不如说说阿玖,年纪不小了,终于要成婚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啊!」夜振贤眼底含着狞笑,面上装出一副好兄长的模样来。 天底下最美的女子,一个将嫁给夜翊珩,一个将与黎煜烨成婚。 想到此,夜振贤便对身旁的虞莹蕾不满。 众人一阵笑。 虞莹蕾娇笑着开口:「夫君说什么呢?」 夜振贤用力搂住虞莹蕾,语调止不住的轻浮:「要本王来说,太子六弟还不如本王,本王娶了个公主,太子六弟即将娶的却是镇北王的私生女。」 此言一出,大家便联想到黎语颜生母的名声。 虞昊穹与夜拾对视一眼,由夜拾开口:「前几日在御书房,北岚郡主与太子六哥找父皇说调查张氏当年之事呢。」 虞昊穹哼声:「有什么好调查的,明眼人都知道之事,否则如何能将孩子生下来?」 霎时间,星宁殿内议论声起。 房中还在平复气息的黎煜烨与夜玖听得义愤填膺,两人不管面上挂着羞赧的红,嚯地推开门:「胡说什么?」 动作一致,连质问的口吻亦一致。 殿内众人惊诧,见他们面上泛着同样的红,估摸着是被他们口无遮拦之语给气到了,看在他们即将成婚的份上,众人嬉笑着七嘴八舌地解释:「说笑呢。」 「开玩笑,开玩笑的。」 「阿玖与黎世子勿怪!」 就这时,殿外传来一道尖细的高唱。 「皇上驾到,诸位长公主驾到——」 殿内众人连忙依次立好行礼。 皇帝阔步至主位落座,抬手示意众人坐下,而后环视一周,问:「太子怎地没来?」 话音甫落,殿外传来不少脚步声。 众人侧首往殿门外望去,只见夜翊珩目遮白纱,由黎语颜搀扶而来。他们身后跟着礼部尚书与吏部尚书,再往后是一列官员。 众人惊愕,太子此举是作甚? 夜翊珩领着官员对主位上的皇帝行了礼,而后抬手:「来人,给孤将北凉七皇子虞昊穹与七皇子妃夜拾拿下!」 立时有镇北军精兵上前,去到虞昊穹与夜拾身后。 夜拾横了一眼精兵,旋即起身走到皇帝跟前:「父皇,儿臣不知太子六哥此举意欲何为?」 皇帝拧着眉:「太子,今日是随礼宴,你这是作甚?」 夜翊珩缓缓侧身,淡淡道:「父皇,站在儿臣身后的官员皆是此次科举考试的命题官与主考官 。」 「此次科举,北凉占了榜眼探花,另占进士两席。儿臣一向以为北岚的学问远在北凉人之上,故而起疑,遂派人查了。」 依他的意思,那便是自个的未婚妻学问颇深。即便黎语颜已是状元,但旁的人学问得远低于她,最起码北凉人得远远排于她之后。 夜翊珩对黎语颜的盲目自豪,让虞莹蕾十分吃味。 她忍不住开口:「在太子殿下眼中,难道北岚郡主就一定是好的。」 夜翊珩淡漠道:「都说孤眼盲,四嫂该说北岚在孤心中一定是好的。」 如此直白告诉众人他把黎语颜放于心上,倒让不少人佩服。 黎语颜轻轻放开夜翊珩的手臂,对着皇帝行礼:「皇上,臣女乃新科状元,有幸受礼部尚书与吏部尚书委托,与诸位大臣一起分析了北凉五位读书人所撰写的试卷。」 「我等发现北凉的五份答卷所答大同小异,他们的论点皆是同一个,这不是巧合,只能是舞弊。」 「他们的观点在我天晟的学子所答上并未见到,故此,我等判断北凉人在此次科举作弊了。」 礼部尚书拱手:「臣赞同郡主所言!」 吏部尚书亦拱手:「臣附议!」 他们身后的大臣纷纷出列:「臣等附议!」 虞昊穹捏了捏拳,强装镇定:「太子此举实在欺人太甚!北凉读书人作弊,如何能怪到小王头上?小王承认他们是我北凉人士,但在科场上他们的举动全是他们咎由自取,太子如何能将罪责怪在我与阿拾头上?」 皇帝龙颜沉沉,眉头紧蹙,眉心之处的皱纹骤然加深。 北凉人能在天晟科场上作弊,可见天晟引以为傲的科举制度有着极大的漏洞。 夜翊珩抬了抬手:「传孟游。」 已被戴上了枷锁的孟游立时被人扭送了上来。 夜翊珩道:「北凉人作弊一案,由虞昊穹发起,他指使夜拾在孟游处取了试题。在科考前,虞昊穹将试题分发给北凉的五名读书人。」 「给他们戴上枷锁。」夜翊珩慵懒地动了动修长莹白的手指。 「是,殿下。」精兵齐声称是,丝毫不给情面地将枷锁戴在了虞昊穹与夜拾身上。 夜拾哪里遭过这般罪,哭惨着看向皇帝:「父皇,儿臣没有在孟游处取试题。」 夜翊珩转了转手腕,凉凉道:「孟游,你来说。」 孟游扑通跪地,磕头:「皇上,罪臣有罪!」 身为天晟官员,徇私舞弊,让北凉人取得了天晟科举试题,如此便是通敌叛国。 这般罪责得诛九族! 夜翊珩不紧不慢道:「说具体些。」 第591章 阁楼一案 夜拾娇弱地看向孟游,泣声道:「孟游,咱们的情谊苍天可鉴,你万不能诬蔑我!」 她与孟游接触并取得试题一事,她连贴身宫女都瞒着。 倘若孟游嘴巴严些,她便无罪。 可以这么说,在取得试题一事上,除了孟游,便没有旁的证据能定她的罪了。 他们相识多年,那等情分在,夜拾还是相信孟游不会出卖她。 此刻,她只要示个弱,再楚楚可怜些,孟游便会将罪责拦在他自个身上。 念及此,夜拾泪珠滚滚,哭声戚戚:「孟游,本公主与你交好,你可不能忘了咱们过去的情分。」 孟游再度对着皇帝磕头,而后直起背脊,对夜拾道:「十公主,事情已然败露,您又何必挣扎?」 他给夜拾试题,罪责暴露,一旦严审,孟家将毁于他一人。 太子殿下说能保他全家,只要他能说实话,既如此,他自然听太子殿下的。 孟游:「微臣确实从礼部取了试题给十公主,那时罪臣并不知十公主拿着试题有何用,没多问便给了。」 到底关系到天晟的脸面,夜震宇沉声问:「你如何就直接给了?」 孟游道:「罪臣被十公主美色所惑,十公主委身于我,我便飘飘然了,没有多想便给了试题。罪臣那时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想到北凉人的诡计。」 他砰砰磕头:「罪臣真不想通敌啊!」 听到这里,虞昊穹脸色泛绿,他确实是让夜拾通过孟游取得试题,但没有让夜拾用身体去交换试题。 被人戴了一顶天大的绿帽子,虞昊穹双眼似喷火一般地瞪着夜拾,他欲挣脱枷锁,挣脱精兵的束缚,想要冲到夜拾面前。 「***,本王要将你撕烂不可!」他怒吼着,面上狰狞可怖,「即便你是天晟公主,本王也要休了你!」 夜拾害怕地往后退,哭着冷笑:「要取得试题本就是你的主意,是你自己让我去找的孟游。」 虞昊穹使劲踢着腿:「***,我让你去找他,没叫你找到床上去!」 夜拾笑得讥讽:「我一个嫁到北凉的和亲公主,那什么跟孟游谈条件,若不是用身体,他会给我试题?」 虞昊穹踢不到夜拾,转而一角踹翻了跪在地上的孟游:「女干夫***!」 「你们夫妻已将罪责说了个清楚,还真是可笑。太子六哥都不必再说什么了,此案便如此了解。」夜峥墨拍了拍手掌,「当真是精彩!」 夜震宇眼眸微眯,夜翊珩还真有两下子,简简单单几句话,便将案件理得清清楚楚的。 看来,他得提防些了,往后再不可小瞧他。 夜拾跪地:「父皇,请父皇做主!儿臣完全是被虞昊穹逼迫,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儿臣身为天晟的公主,自然以天晟的荣誉为准,如何会做损害天晟之事?」 「都怪虞昊穹,他只告诉儿臣,他想看看天晟的试题,儿臣想他是北凉皇子,又不会参加科举,故而才如此。」 她泪如泉涌,声音凄然:「儿臣和亲至北凉,时常要看虞昊穹与北凉皇室的脸色,儿臣过得万分辛苦啊!」 皇帝面色黑沉,夜拾到底是自己女儿,嫁去北凉看来是受了不少罪。 北凉如此不将天晟不放在眼中,便等同于不将他放在眼中。 见皇帝面上的冷硬稍稍缓和了些,黎语颜适时开口:「皇上,臣女听闻九公主库房内丢失了不少珠宝,而十公主的行囊早已收拾妥当,据说装着衣裳的箱笼十分沉重,可否让人查下?」 听到这话,夜玖起身:「请父皇准许彻查!」 「我的东 西,谁都不能碰!」夜拾激动道,「黎语颜,本公主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针对本公主?」 黎语颜捏了捏纤细的手指:「九公主再过几日便是我的大嫂,她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 淡淡说着,黎语颜对着皇帝拱手,颇有女将的风采。 「皇上,四年前,九公主从阁楼摔下一案,是十公主刻意为之。」 闻此言,夜拾慌乱不已:「黎语颜,你信口雌黄!」 皇帝蹙眉:「北岚,你为何会查到四年前之事?」 黎语颜拱手道:「近日,臣女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位妇人,那妇人曾经是十公主身旁的宫女。」 「她说十公主命她在阁楼抹油,又命旁的宫女将九公主引到阁楼上,同时十公主亲自给大皇子牵线搭桥,为的是让九公主撞破大皇子不堪之事,从而失足掉下阁楼。」 「那宫女躲了四年,如今十公主回京,她再度被追杀。为了保命,她便到镇北王府门口,以盼见到九公主。虽说九公主在王府住了几日,但如今回了宫,故此那宫女辗转找到了臣女。」 夜拾惊惧又慌张:「黎语颜,你血口喷人!九姐姐摔断腿一事完全与我无关!」 黎语颜缓缓走到她面前:「因为你那时想要阿玖的命,没想到她只是摔断了腿,夜拾你很失望?」 惊愕于黎语颜的分析,夜拾浑身颤抖:「你这个疯女人,你瞎说!」 忽地,夜拾冷笑:「黎语颜,你是镇北王与旁的女人私通所生,好意思直呼本公主的名讳?本公主的私事何事轮到你置喙?」 夜翊珩凉凉开口:「她是孤的太子妃,如何不能直呼你名?」 夜拾笑得更加疯狂:「也就失明病弱的太子六哥才会娶这般出身的女子,夜拾佩服!」 「谢谢你的佩服!」黎语颜说得无波无澜,「你自幼极有心机,刚及笄便与孟游私相授受,听说有和亲的机会,你便弃了孟游,转而将目标定在了北凉皇子身上。」 「但那时皇上意欲九公主和亲,你便开始设计想至她于死地。」 黎语颜猛地转身:「皇上,四年前阁楼一案,人证物证已呈送至大理寺,您一看便知。」 孟游与虞昊穹相继冷笑,原来他们早已被夜拾玩弄与股掌之间。 皇帝怒容满面,事情的真相气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父皇,儿臣没想到当年遭遇如此险恶阴谋。」夜玖适时地哭诉,「近日,儿臣发现星宁殿内失了不少贵重物品,还请父皇派人去查夜拾的箱笼!」 第592章 如何判罚 皇帝挥了挥手,算是同意查夜拾的箱笼。 夜玖看向身旁的宫女怜烟,怜烟会意,旋即带着星宁殿的宫女太监前往夜拾住所。 一刻钟后,怜烟带人抬来三只紫檀箱。 箱笼一字摆好打开,乍一看箱子里装的是各色衣裳。 玲珑长公主见状,开口:「不都是衣裳么?」 「长公主,请看!」怜烟将表面铺着的衣裳揭开。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各色珠宝玉器,甚至还有不少金条。 怜烟躬身立到夜玖跟前:「公主,星宁殿库房内所失财宝,皆在这里了。」 玲珑长公主却是冷笑:「阿拾身为天晟公主,如何不能有几样贵重物品了?」 夜玖素来知道玲珑姑母看她不顺眼,此刻便不接她的话,顾自行到其中一只紫檀箱跟前,略略弯腰,从中取了翡翠九连环出来。 「九连环是父皇专门命人定制,上头还刻了我的名。」夜玖捏着九连环到夜拾跟前,「这个你如何解释?」 夜拾无话可说,双眼似刀子一般狠狠瞪着。 这时,怜烟在另一只箱内扒拉几下,取出一片闪着七彩光的物件交给夜玖。 夜玖举起细细瞧了,而后嫣然而笑:「此为琉璃盏的碎片,剩下的碎片还在星宁殿库房内,只要拼一拼便清楚了。」 「旁的东西,朕不清楚。」 身为皇帝赐给子女的东西多了去,他如何记得清? 「但,翡翠九连环确实是朕命人以阿玖之名打造,天下独此一份。」 四年前,阿玖撞破老大与妃子的***,拆穿了老大弑父的阴谋,救了他这位父皇,他便命能工巧匠制了这副九连环送与阿玖。 连父皇都如此说了,夜拾面上失去了一国公主的体面。 她狼狈地以袖子遮面,半个字都不敢反驳。 皇帝沉着脸:「阿拾,你缘何偷窃?」 夜拾哭诉:「儿臣在北凉的日子不好过,很多地方皆需用钱打点,九姐姐住到镇北王府颇有时日,趁着星宁殿内人手不足,儿臣确实取了些东西。」 「取了些东西?」夜玖笑了,「专挑好的。」 忽然,孟游张狂大笑,笑着笑着面上落下泪来。 他算是彻底看清了夜拾,当初与他海誓山盟的女人,竟然是个贼。 「四年前,你跟我说皇命难违,你是迫不得已和亲,因九公主摔断腿,只能由你前往北凉。」他带着镣铐的手颤颤巍巍指向夜拾,边哭边笑道,「你说你即便在北凉,心里一直有我,我二十好几的人为了你这话,至今未娶。」 可笑的是,他为了她,葬送了大好的前程,甚至背负了通敌叛国的罪名。 皇帝拍了桌子:「孟游毁了十公主清白,身为天晟官员将试题泄露给北凉人,罪同叛国,当秋后处决!」 孟游面上苦笑,心里隐隐感激夜翊珩。 太子殿下说得没错,他老实说出来,他的家人还能保住。 夜翊珩见皇帝老头先判了孟游的罪责,好似没有提及虞昊穹与夜拾的意识,他眼纱的凤眸划过暗芒,对着主位拱手:「父皇,儿臣以为孟游罪责难逃。」 皇帝问:「太子之见呢?」 夜峥墨抢着道:「通敌叛国,该诛九族,太子六哥是这般想的?」 一听这话,孟游瘫倒在地,面上神情僵住,他怎么忘记了太子殿下阴鸷乖戾的本性? 此人动不动就制人皮灯笼之人,他如何就信了他的鬼话? 这时,夜翊珩淡淡道:「作弊一案主谋乃虞昊穹,孟游受人指使,被感情蒙蔽了双眼,念其有自首情 节,再加上这些年来他在礼部为官勤恳,儿臣恳求父皇从轻发落!」 皇帝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显然不太同意夜翊珩所言。 夜翊珩见状,又道:「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一语点醒了皇帝。 夜渊想到夜拾终究是他的女儿,他不忍心将这个女儿杀了。又想到虞昊穹是北凉皇子,若是杀了虞昊穹,势必会引起两国的纷争。 连虞昊穹与夜拾都没判极刑,他若判孟游秋后处决,如此便有失公允。 念及此,皇帝朗声道:「太子所言甚是,但孟游参与抄袭一案,罪责难逃,那就判充军流放。」 孟游完全没想到太子短短几句话,便让他捡回了命! 当场对着皇帝与夜翊珩磕头:「罪臣谢过皇上,谢过太子殿下!」 皇帝坐直了身体,严肃道:「夜拾谋害亲姐,与人勾结毁天晟科举制度,数罪并罚,当处极刑。念其和亲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贬其为庶人。」 「至于虞昊穹……」 皇帝眯了眯眼,该如何判罚? 虞昊穹立时跪地,语调诚恳:「皇上,证据在前,我不得不承认作弊一案。但我仅仅想让北凉的读书人感受天晟科举,且并未让他们在天晟入仕。请念在我没有险恶用心之上,准许我回北凉!」 他很清楚,此刻的现状是越诚恳越好。 说话间,他恭敬磕头,以盼皇帝动容。 他这么一说,皇帝便知道如何判罚了。 「虞昊穹虽是北凉皇子,但在天晟犯案,且是主谋,破坏天晟科举旨在何意,虞昊穹自个清楚。」皇帝冷声道,「科举作弊当判充军流放,念其是天晟女婿,那就流放至京郊煤矿。」 北凉人如何充天晟的军? 且,天晟充军流放之地就靠近北凉,若将他发配到流放之地,那岂不是等于将虞昊穹送回去了? 断不能如此! 最好的方式便是将人留在眼皮子底下。 听闻此言,夜翊珩唇角微动,皇帝老头还是有两下子的。 虞昊穹完全不知京郊煤矿是何许地,忙问:「去京郊煤矿做什么?」 夜峥墨笑道:「你听不出来么?自然是挖煤的。」 这个虞昊穹显然对天晟的江山起了心思,既如此,他当羞辱他一番。 想到此,夜峥墨补充:「京郊煤矿是在京重犯关押之地,每日皆需挖煤赚口粮,如此你可明白?」 虞昊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叫囔:「本王乃北凉皇子,尔等胆敢如此待我?」 夜震宇亦开口道:「北凉多矿藏,将你放到京郊煤矿最合适不过。」 虞昊穹懵掉,不都说夜震宇、夜峥墨皆与夜翊珩不对付么? 此刻他们三人如何一个鼻孔出气? 第593章 家有喜事 虞昊穹算看出来了,这几位天晟皇子在面对他这个外敌时,他们的步调出奇地一致。 除了夜振贤!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如今的他得惜命! 想到这里,虞昊穹叩谢皇恩。 皇帝挑了挑眉,大掌一挥,道:「北凉使团回去,带上天晟国书。朕已将自个亲女贬为庶人,朕对自己女儿都不留情面,如今的局面,已然对北凉皇子格外开恩。」 夜拾失去公主身份,痛哭流涕,硬是不敢反驳半字。 她思忖,父皇明知自己想杀夜玖,又知自己给大哥牵线妃子,如此重罪在,父皇不杀她,可见在父皇心里她比夜玖更重要。 如今的局面,她若大肆反抗挣扎,最后落不到好。 还是等父皇气消了再从长计议! 虞昊穹北凉皇子身份虽然还在,但在天晟要关入重犯牢狱,且需挖煤度日。如今的局面虽凄惨,但他清楚自己得好好活着,待使团回去禀报,相信父皇会派人来救他的。 这对夫妻各怀心思,他们面上相应的神情全都入了夜翊珩的眼。 皇帝脸色阴沉,嗓音更沉:「取消北凉那几个读书人的功名,把他们打入大理寺,让大理寺判罚。」 他已无心情在星宁殿内坐下去了,说了这句,便起身离开。 旋即,虞昊穹、夜拾与孟游被押走。 方才来的几位大臣也连忙告退。 殿内气氛有些尴尬,玲珑长公主动了动僵硬的唇角,将自个带来的礼品随意一放,便出了星宁殿。 随礼宴演变成案件审理的现场,让众人始料未及。. 剩下几位长公主与皇子公主们也将各自带来的礼品搁下,并说了些恭喜之类的话语,而后纷纷离开了星宁殿。 等他们全都离开,殿下还留着的夜翊珩、黎语颜与黎煜烨相视一笑。 夜玖这才恍然:「今日此局,是你们商议好的?」 「你想明白了?」黎煜烨宠溺地在她脑门轻点一下,「殿下说这些给我们当新婚贺礼,你觉得如何?」 「好极,好极!」夜玖高兴道,「他们送来的礼,我也不稀罕,唯有今日真相大白才快意!」 说着她环视一周,看着桌面与地面上堆放的各色礼物,没多少欢喜。 忽地,她拉住黎语颜:「你如何知道我奇珍异宝都被夜拾偷走了?」 黎语颜含笑道:「那日听你们说起库房不见了东西,我想到近段日子你一直在王府,这星宁殿守卫空缺,想来是被人偷了。」 夜玖走到紫檀箱旁,命宫女们将里头的衣裳全扔出去。 看着珠宝首饰贵重摆件们,夜玖这才舒了口气:「这些才是我喜欢的宝贝!」 这些年来攒下来的宝贝,可比旁人送的精致贵重多了。 黎语颜瞧了眼箱内物什,缓缓道:「我在家中挑了几样礼品,对比嫂嫂的有些拿不出手。」 「怎么会?只要是你送的,那便是贵重的!」夜玖拉住她的手。 黎语颜颔首:「那好,等你过门,我便送你。」 -- 光阴如梭,眨眼几日过去,很快便到了黎煜烨与夜玖大喜的日子。 这一日天蒙蒙亮,镇北王府各院便都挂上了崭新的匾额,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新房设在烨玉苑,苑内各种物什全都焕然一新。 黎煜烨起了个大早,看清晨就布置好了府邸,一想到今日夜玖就要成为他的妻,心头不禁美得冒泡,唇角更是止不住的上扬。 回想他与夜玖的交集,四年来的接触还历 历在目,如今她竟然要成了他的妻。 原想着此生他不会娶什么女子,能护着王府,能寻到婂儿妹妹的仇人便是他此生的目的,没想到生命中,他又有了一个妹妹。 这个妹妹帮他寻到了杀害婂儿的仇人。 不光如此,这个妹妹还让他认识到了夜玖的好。 如今想来,以往他最不喜夜玖的嚣张跋扈,还蛮可爱的。 如此想着,黎煜烨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前院正厅。 正厅内,黎泰鸿正命人擦拭状元及第的牌匾。 黎煜烨自问自己身为王府的主子,已经起得够早了,没想到祖父比他还早。 下人看到他过来,忍不住道:「世子,您看看,这牌匾小人已经擦得够干净了,老王爷却命小人擦了一遍又一遍。」 「多擦拭几遍有什么不好?」黎泰鸿中气十足道,「今儿喜宴就在正厅与正厅前的空地上摆,到时候多的是宾客会来,看到这牌匾,咱们王府尽出武夫的话,宾客们都得咽回肚子里,从今往后,再无人敢说!」 黎煜烨笑着问:「祖父缘何起这么早?」 「老夫的大光棍孙子终于要摆***棍身份了,高兴!」 话落,黎泰鸿忍不住笑起来。 祖孙俩相视一笑,笑得愈发大声。 从辰时开始,便有宾客们陆续到场。 喜宴中午与傍晚各设一场,由于夜玖是公主,皇宫内不设喜宴,故而宾客们全都来了镇北王府。 只半个时辰过去,镇北王府内便热闹异常。 夜翊珩也到了王府内,透过眼纱看到夜峥墨、夜震宇已端坐在了正厅内,他便转了方向,去了黎语颜的院子。 脚步刚到院门口,看到上头牌匾所书「琰悦居」,夜翊珩会心一笑。 此刻的黎语颜正在院中亲自收拾准备送给夜玖的贺礼,看到戴着眼纱的某人笑了,遂问:「殿下笑什么?」 夜翊珩缓步过去:「孤想着你那四位兄长名字中都带了火,就连你父王亦如是,故而你将院名取为琰悦居。」 黎语颜用红纸将装了礼品的锦盒包起来,笑道:「火为光亮,能照亮暗夜,亦能照亮人心。」 夜翊珩忍不住抚掌:「好!」 他早将她看成生命中的一道光,此刻听他如此言说,他愈发觉得他们之间的缘分冥冥之中早已在了。 黎语颜取过一旁的浆糊,糊到红纸上,再细心粘起。 「哥哥们在前院会客,前院热闹,殿下何不过去?」 「孤素来不喜热闹。」夜翊珩缓步至她身旁,取了装了浆糊的碟子递过去。 黎语颜用小刷子蘸了蘸:「也是,殿下喜静。」 「孤喜你!」夜翊珩说得矜冷清润,「要不咱们也今日成婚?」 「开什么玩笑?」 「夜晚时,在你房中偷拜天地如何?」 第594章 期待嫁人 「岂可儿戏?」黎语颜垂下眼帘,手上刷子不停刷着,「婚礼又不是过家家,还能偷拜?」 「如何不能?」夜翊珩唇角含着一丝笑,「婚后便是过日子。」 这时,松果笑着唱:「过家家,他当爹来,她当娘,日子红又火……」 黎语颜忍俊不禁:「松果你什么调什么词呀?」 言罢,她忽地意识到一事,大哥与阿玖今日成婚,这日子预示着多子多福。难不成某人心灵受到了伤害,故而希望也在今日成婚? 念及此,她抬起眼眸,朝他看去。 然,他戴着眼纱,她瞧不见他的眼神。中文網 夜翊珩却瞧她瞧得清楚,看她面上隐有担忧与关切,遂开口道:「晚上再说。」 他将装了浆糊的小碟子放于桌面,指着大大小小的礼盒:「这些都要送给阿玖?」 「嗯。」 他又问:「用红纸包了作甚?」 怪麻烦的。 不像他,直接甩一刀银票过去省事。 旁人,哪怕是亲妹子,他都懒得揣摩他们的喜好。 唯有眼前的她,倒是惹得他三番两次地猜想她究竟喜欢什么,到底喜不喜欢他。 「红色喜庆,再则有拆礼物的仪式感。」 黎语颜话音刚落,妙竹便过来通禀:「郡主,您的好友来了!」 黎佳佳、米欣梅与罗梦儿嬉笑着进了院子,甫一看到夜翊珩,三人连忙屈膝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夜翊珩淡淡道:「起。」 而后便与黎语颜说了声,由松果扶着出了琰悦居。 他的脚步刚刚跨出院门,便听得黎语颜十分欢喜的笑声:「你们终于来了!」 夜翊珩叹了口气,扶在松果手臂上的手猛地攥紧,某女见到他都没这么高兴。 松果小心翼翼道:「殿下吃味了?」 夜翊珩闻声收手,却不接话。 松果将手臂送过去,压低嗓音:「殿下,今儿的王府不比往日,宾客众多,人多眼杂,您还是扶在小奴手臂上。」 无奈之下,夜翊珩重新将手扶到松果手臂上。 琰悦居内,黎佳佳高兴地蹭到黎语颜身旁:「好姐姐,我早想来了,可我如今还在馨雅学堂读书,不像欣梅与梦儿,她们今年不用去学堂了。」 罗梦儿忙解释:「家里三天两头给我说媒,我实在是出不来,恰好你的帖子过来,今日又是世子大婚,便来讨杯喜酒喝。」 几人看向米欣梅。 米欣梅回望三人:「你们如此瞧着我做甚?」说话时,面色微微泛红。 黎佳佳指着她的脸:「快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米欣梅垂了眼眸:「大哥如今跟着世子,以往欺负我们家的人,如今见到我大哥不是点头就是哈腰的。」 「这个我们知道,你说些旁的。」罗梦儿笑盈盈道。 黎佳佳更是拿手肘撞米欣梅的腰肢:「说实话,就说你为什么脸红?」 米欣梅搅着帕子,硬是不肯说。 忽地,院门口传来一道男声:「郡主,听世子说您这有些礼物需要放到新房。」 院内众人往门口望去,只见几位王府侍卫立着,瞧模样个个俊逸。 为首那人更是出挑,身形颀长,气质俊朗,身上更有镇北军武将的风采。 黎语颜一拍脑门,清亮道:「高原,你们且等片刻,我这马上就好。」 高原颔首:「好,郡主慢慢来便是。」 黎语颜站回石桌旁,专心将剩下尚未粘上的红纸贴整齐 。 相对黎语颜专注于手上的动作,黎佳佳与罗梦儿一个劲地瞧着王府侍卫,还不忘细细探究米欣梅的神情。 「都在桌面上了,你们端得当心些!」黎语颜抬手,示意高原他们来搬。 几人动作利索,搬得亦小心,不多时便出了琰悦居。 黎佳佳忽地惊呼:「欣梅,你的脸如何更红了?」 经黎佳佳这么一提,黎语颜也发现米欣梅面上带着娇羞。 罗梦儿笑得双眼发亮:「我方才看她偷瞧那位叫高原的侍卫,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看得我心急。王府的侍卫,咱们的米小姐看上了,也是可以的。」 米欣梅却神情严肃道:「他不是一般的王府侍卫,他是高将军,是世子身旁的先锋将军。」 黎佳佳的嘴张得老大,好似能轻易塞下一个鸡蛋,好半晌才道:「了解得如此清楚,莫非你喜欢上那位高将军了?」 此言一出,米欣梅脸色瞬间爆红,连带着脖子与耳朵全红透了。 「瞧我这脑子。」黎语颜笑着猜测,「高原与米大哥一起共事,既如此,高原时常出入米家也是情有可原。」 米欣荣先前在高原手下,因为表现出众,受了黎煜烨提拔,如今米欣荣与高原一般成了黎煜烨的左膀右臂。 「是这么回事吗?」黎佳佳与罗梦儿围着米欣梅,一定要她说实话。 不得已,米欣梅终于点头承认:「确实如郡主所言,不过,我与他没能说上话,你们可别乱说。」 黎佳佳挽住黎语颜手臂:「好姐姐,你帮忙说个媒呗。」 黎语颜应下:「有机会,我问问看。」 忽地,黎佳佳一屁股坐到石凳上,一个个指着她们:「郡主姐姐下月初便与太子殿下大婚了,梦儿说媒说了好几家,欣梅有中意的男子了,就我还是孤零零一人,不光要在学堂内苦读,还没有男子喜欢,这才是最可怜之事!」 黎语颜捂嘴咯咯地笑:「你比我们小一岁,不急的。」 「我也想嫁人!」黎佳佳嘟囔,「你们知道宁远侯府如今鸡飞狗跳的,家里那个老太婆神神叨叨地与大伯不知商议着什么,反正准没好事。」 黎佳佳长长叹了气:「我爹娘如今最担心的便是我与弟弟的婚事,有那般家人在,我们想要说门好亲那是难上加难。」 黎语颜坐到她身旁,在她手臂上拍了拍:「信我,你的顾虑在不久的将来会通通消失。」 她与太子殿下大婚在即,若她猜得没错,黎老太婆与黎宗发定是憋了什么坏。他们的阴谋诡计,她必悉数接招,且化之于无形。 以往虽没想过要嫁人,如今有人欲行阻扰,使她倒开始期待嫁给某人了。 一生一次的婚礼,她绝不允许任何魑魅魍魉搅场。 第595章 因她娇媚 黎佳佳抱住黎语颜肩头:「姐姐对我最好了!」 几位少女在院中树下围着石桌谈心,甚是惬意。 就是本想与黎语颜一道的夜翊珩此刻不知去哪,前院实在是嘈杂。 嘈杂是其次,主要宾客们总会在不经意间比较黎煜烨夜玖与他跟颜颜的婚事,事实上多年来的流言蜚语,他全不在乎。 但如今颜颜即将成为他的太子妃,他怕她听了不快。 在王府转了一圈,最后夜翊珩去了黎泰鸿书房躲避嘈杂。 松果看出自家殿下有心事,方才路上踌躇了几遍的疑惑,便问了出来:「殿下,在想与郡主的大婚之事?」 书房内无旁人,夜翊珩摘了眼纱。 「孤在大婚时,若告知天下人孤的眼疾好了,如何?」 「郡主不是说,婚后公之于众么?」 「成婚那日,孤想亲自迎娶颜颜。」 闻此言,松果喃喃道:「确实是个难题,殿下若要骑马迎娶,那戴着眼纱骑马,会引人怀疑。」 「这个问题得好好想想。」夜翊珩坐到太师椅上,捏了捏眉心。 松果躬身,问得小心:「殿下,天晟建朝以来,从未有太子亲自迎亲的,皆有礼部代为迎娶。」 「孤娶她,嫁娶六礼皆要遵守。」夜翊珩倏地睁眼,语调清冷,颇具威严。 既将她放在心上,娶她之事,断不能委屈了她。 主仆俩在书房内待了一阵后,便有人来请。 「太子殿下,午宴开始,还请前往正厅!」 夜翊珩戴上眼纱,由松果扶着出了书房。 -- 午宴后,一身红袍的黎煜烨身上绑了大红花,在人群的簇拥下,启程巡街。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从镇北王府正门口出发,绕着京都主要街道一圈后,再行进宫。 夜玖已在星宁殿等候多时。 今日她成婚,宫里尚未出嫁的妹妹们来虚情假意了一番,以往她的陪读依照礼数也来了一趟,皆是看在她公主的身份上,没一个是真心祝福她的。 以往她势必羞辱她们一番,如今她释然了。 也正是如此,她才深刻感悟到,不是每一个所谓的好友会真心待她。 人生在世,有黎语颜一个知心的好友足矣! 只是黎语颜是她小姑子,今日该在王府等她,不便进宫,这叫她更是急着想嫁入黎家了。 「皇上驾到——」 星宁殿外一道高唱传来。 不多时,皇帝带着诸位嫔妃到了。 几位嫔妃各说了些无关痛痒之话,夜玖听得心不在焉,她藏在袖内的手一个个掰着,急盘黎煜烨早些到来。 皇帝看她盖着盖头,头一顿一顿地,好似不舍宫内,遂劝道:「阿玖,女大当嫁,朕这么多女儿,最舍不得的便是你了。」 夜玖唇角弯了弯,嗓音意外地有些暗哑:「父皇最不舍的是阿拾?她想杀我,父皇都只轻轻放下了。女儿今日大婚,不是和亲,父皇不必这般劝慰。」 猛地被说中,皇帝倒也不恼,缓缓解释:「阿拾好歹是北凉七皇子妃,为顾全两国大局,朕不得已如此。你与镇北王世子大婚,如今虽住在京城,他日黎煜烨回北岚城,你也将跟去,届时,父皇见你便难了。」 这倒是实情,听得夜玖忽地伤感,母妃早已不在,父皇终究是她最亲之人。 念及此,她唤了一声:「父皇!」 嗓音隐隐带着哭腔,听得皇帝鼻子有些泛酸。 「星宁殿一直为你留着,黎煜烨那小子若敢欺你,你便回宫 !」 父皇那么多女儿,没有一个出嫁后还能留着宫殿的,哪怕是夜拾回来,也只是暂住闲置的偏殿一隅。 夜玖重重点了头,哭腔更甚:「多谢父皇!」 就这时,外头宫人们欢呼声起,原来是黎煜烨骑马到来。 今日的黎煜烨一身红,连带着脚上的锦靴都隐隐泛着红光。 他疾步入了星宁殿,尚未进到房内,便急唤:「阿玖!」 嗓音略带磁性,隐有沙哑,却异常地好听。 皇帝握拳抵唇,咳嗽一声:「黎煜烨,没看到朕?」 黎煜烨连忙止步,对着皇帝恭敬叩拜:「小婿拜见父皇!」 「好,好,好!」 皇帝哈哈大笑,命身后的马公公递上红封。 黎煜烨起身,上前几步,接过红封,便去攥夜玖的手。 夜玖瞧不见他的脸,却先看到了他的靴子,后看到一只漂亮的大手朝她伸过来,旋即将她的小手拢在了掌心。 有妃子打趣:「皇上,九驸马面上羞红,这动作是一丝一毫都不见羞态的。」 「如此便是夫妻恩爱!」皇帝心情好似不错,又朗声笑了。 笑着笑着,经马公公提醒,皇帝严肃道:「好了,赶紧去镇北王府,莫误了吉时!」 听闻此言,黎煜烨带着夜玖朝皇帝行了大礼,旋即离去。 方才那妃子看人远处,大着胆子问:「皇上,您方才还说不舍九公主,这会子怎么好似要赶人似的?」 「阿玖这个老姑娘终于嫁出去了,朕心头的一块巨石彻底落下。」 他自然是高兴的,不舍也是有的。 阿玖与黎煜烨年纪都不小了,千万不能误了吉时。 若是误了吉时,阿玖被退回来,那他这个父皇的脸面往哪搁? 前段时日他听百姓议论,说有位公主十九了还没嫁人,身为百姓可以此效仿,女子年纪大些无妨。 他是天晟之主,天晟各方面皆要考量。 国之基础乃人口,倘若天晟女子皆以阿玖为目标,长此以往,天晟的人口必会下降。 为防止这一点,阿玖还是早点出嫁为妙! 夜玖坐上了婚礼翟车,黎煜烨骑马在前,迎亲队伍加上送亲队伍气势颇盛,浩浩荡荡从皇宫出发,一路往朱雀大街上行进。 一条阴暗的小巷处,隐着一个头面遮着面巾的年轻女子,她目眦欲裂地仰头望着车上端坐着的夜玖。 当年她和亲去北凉,从京都出发时都没这般盛况。 到如今,她成了庶人,而夜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不仅如此,她竟以高龄与黎煜烨成婚。 夜玖何德何能能得黎煜烨的青睐? 莫非因她娇媚? 不过好戏还在后头,夜拾狞笑,四皇兄与虞莹蕾送夜玖的拿到屏风内,被她藏了东西。 只要夜玖与黎煜烨圆房时,屏风在房中,夜玖此生断不会多子多福。 第596章 纯欲无邪 黄昏时分,新娘子到了镇北王府。 在王府堂屋拜了天地,夜玖便被送往了烨玉苑新房。 新人顺利过门,晚宴正式开始。 喜宴上,不少宾客看新郎官从新房出来敬酒,便吵着要看新娘子。 黎煜烨身姿挺拔,面色泛红,如玉的手指持着酒盏,笑着道:「你们又不是没见过九公主?」 「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虽见过公主,可没见过新娘子扮相的公主啊!」说话之人站起来,大声问,「大家伙说是不是哇?」 好多人起哄:「就是,就是!」 一时间,气氛颇为热闹。 看人们情绪高涨,黎煜烨一仰头将杯中酒饮了,朗声道:「那就许你们瞧一眼。」 话落,空酒盏放回卫良端着的托盘。 不少年轻男子起身,跟随黎煜烨的脚步往新房走去。 夜振贤瞧了瞧几位兄弟,看他们顾自端坐饮酒,心头不禁腹诽,他们不去闹洞房么? 夜玖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新娘子扮相难得一见,他们不去看,他势必要看。 加上虞莹蕾没来喜宴,他少了束缚,遂站起来,笑问:「阿玖是咱们姐妹,好不容易嫁出去了,你们不去闹洞房?」 端王开玩笑地道:「随礼宴上,本王送她的礼此刻必定摆放在新房内,本王若去,看到礼品,会心疼。」 一席话说得半真半假,引得几位皇子摇头轻笑。 夜震宇淡淡开口:「已太多人过去,咱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夜峥墨缓缓把玩手中的酒盏:「阿玖,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看也罢。」 夜振贤将视线移到夜翊珩面上:「太子六弟,你与阿玖也算亲上加亲了,别人不去,你得去。」 夜翊珩嗓音清冷:「三哥真会说笑,孤失明如何看?」 考虑到夜振贤心思龌龊,夜翊珩动了动手指,浅浅补充:「老八跟三哥去一趟,省得三哥独自过去,面子挂不住。」 夜永望起身:「那就由我陪三哥去。」 九姐姐对他颇有照顾,今日的局面,他得看着老三一些。 夜振贤甩了甩袖子,不冷不热地瞧了一眼夜永望:「那就走,八弟。」 不远处席位上坐着的黎语颜瞧见,心头不禁咯噔一下。 正巧身旁的黎佳佳轻挽她的胳膊:「姐姐,咱们也去瞧瞧呗。」 几位少女均在适婚年纪,正是憧憬自个婚礼的时候,看米欣梅与罗梦儿也想去看,黎语颜便点了头。 黎佳佳高兴叫好:「公主新娘子我从没见过,今日要去开开眼了。」 于是乎,四位少女结伴而行。 看她们也去,旁的世家贵女纷纷起身。 一时间去新房看热闹的女子竟然颇多。 不多时,烨玉苑新房内外站满了人。 不知新房内是何状态,后到的女子们只闻新房内传来阵阵起哄声。 着急想看九公主,黎佳佳拉着黎语颜往前挤,却是怎么都挤不过去。 黎佳佳颇懊恼自己:「平日里吃得够多了,这会子怎地没力气了?」 黎语颜笑道:「咱们的力气如何跟男子相比?」 黎佳佳不信邪,对着人群喊:「让一让,请让一让!」 奈何宾客们个个踮脚相看,谁也不肯让出一条道来。 米欣梅与罗梦儿看到这阵仗,只好站在人群后面。 黎佳佳灵光一现,扯开嗓门:「九公主的小姑子来了,请大家给个面子!」 忽地传来一道特殊的香味,黎语 颜皱了皱鼻子。 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如何挤到人群前面去,而是细细搜寻着这股奇怪的味道。 这味道不知是从某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是屋内摆设散发出来的,一时间让她判断不了。 听到有人喊九公主的小姑子,端坐在床沿的夜玖高兴地掀开盖头一角:「颜儿,你在哪?」 倏地引起宾客们一阵叫好:「公主快将盖头扯了!」 怜烟连忙放下夜玖的盖头,压低声:「公主,驸马还没揭盖头呢。」 夜玖的公主脾气旋即上来:「我不管,我要见颜儿。」 她从盖头低下寻红色的锦靴,察觉黎煜烨就在他不远处,遂朝他的方向娇声唤:「夫君,妹妹来了。」 黎煜烨身量极高,举目一望,便看到了黎语颜,她身前还有一位奋力使劲往前挤的黎佳佳。 「请诸位让让!」 黎煜烨抬了抬手,宾客们的目光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位绯颜腻理,清丽无双的妙龄少女。 不少认识黎语颜的人立马让出一条道来。 今日的黎语颜为了不夺新娘风头,面上未施脂粉。此刻听闻夜玖点名见她,便带着黎佳佳上前去。 一旁的夜振贤也瞧见了黎语颜,霎时间眼眸暗敛,这个黎语颜肌肤细腻如脂如玉,眼眸款款而勾人,模样又极其纯欲无邪。 夜翊珩真的是好福气! 夜翊珩瞧不见,此等美人嫁给瞎子,当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中文網 委实可惜! 这时,夜玖伸出手:「颜儿!」 「好嫂嫂,我在这。」黎语颜拉住她的手,细细辨别闻到的气味。 只是此处香味浓郁,将方才闻到的异香给遮盖了过去。 黎语颜环视一周,房内出了宾客众多,还有不少礼品。 王府的礼物堆放在一侧,另一侧是宫里送过来的。 依照礼仪规制,公主与驸马成婚的新房内,随礼宴上所有礼品都会在一一摆放,以显天家亲情浓厚,手足情深。 是以宫里送来的各种礼物,不管夜玖喜不喜欢,此刻也堆在新房内。 黎佳佳十分厚脸皮地凑上来:「公主嫂嫂,我是黎佳佳,你还记着我么?」 夜玖点了头:「记着,记着,听声音就记起来了。」 这时,喜婆端来如意秤与合卺酒。 黎语颜与黎佳佳站到一侧,含笑瞧黎煜烨抬手取如意秤。 终于到了揭开盖头,饮合卺酒的吉时,看热闹的宾客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不多时,宾客们起哄闹洞房,黎煜烨今夜的脾气颇好,耐着性子让宾客们看他与夜玖共啃一只苹果。 新房内的热闹,黎语颜感受得切切实实,然,那股味道一直在,让她不禁黛眉紧蹙。 这股味道刻意被其他香味遮掩,但她还是分辨出来,此味会造成不孕不育。 是谁人这般歹毒? 第597章 吓得不轻 此味来自一种邪物,它的味道能让欢好中的男女失去生育的能力。 可谓邪恶之极! 这味道若在宾客的身上,宾客又不能在新房过夜,故而无用。 如此说来,邪物暗藏在新房某个角落。 可是此刻新房内人数太多,若将此事扯出来,一则她的医术与辨毒能力有所暴露,二则对大哥的婚礼会有影响。 再则邪物必然早就藏匿好,贸然揭露,并不能当场抓住凶手,反而叫凶手有了警惕。 念及此,黎语颜准备等宾客们从新房散去后,再来一探究竟。 黎煜烨啃了几口苹果,瞧着眉眼如画、娇媚含春的夜玖,当即赶人:「好了,闹够了啊,大家都回喜宴上去!」 夜振贤目光瞧着夜玖,又瞧了黎语颜,自个身旁站着夜永望,面对着黎煜烨,他即便再有歪心思,此刻也动不了了。 心下叹息,虞莹蕾遂不及黎语颜与夜玖,但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想到虞莹蕾在床上的模样,夜振贤觉着还是娶对了人的,他如是安慰自己,心头却忍不住泛酸。 到底是天家与镇北王府的联姻,宾客们也不敢造次,恭贺了几句后,纷纷离开。 见大哥与夜玖有话要说,黎语颜拉着黎佳佳也离开了。 王府正厅,喜宴菜品丰盛,酒水香醇,宾客们吃喝尽兴,主人家瞧了亦开怀。 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宾客们离开得差不多了,唯有黎家四兄弟与夜翊珩还在。 五人碰杯喝酒,热闹的气氛是一丝一毫不减。 黎语颜将黎佳佳、罗梦儿与米欣梅送到了大门口,看着她们的马车离开,她才回了正厅。 脚步刚回到正厅,便看到大哥举杯站起身:「咱们再喝几杯,然后我得陪公主去了。」Z.br> 黎语颜心头一紧,她得趁着大哥与阿玖圆房前将邪物找出来,遂脚尖一转,朝着烨玉苑走去。 此刻的新房内,夜玖正由怜烟伺候着吃东西。 听到脚步声,她们迅速将吃食收起。 黎语颜推开新房门:「大嫂,是我。」 夜玖按着怦怦跳的心口:「好你个颜儿,敢吓唬我!」 「我吓你作甚?」黎语颜不解。 怜烟小声解释:「今日喜嬷嬷们跟来王府了,按礼仪规制新娘子出门后不能吃东西。」 此言吓到了黎语颜,她不禁皱眉:「那要何时可以吃?」 怜烟更小声道:「第二日。」 「天呐!」黎语颜叹道,旋即想起正事,「我来这是有件重要的事情。」 「何事?」夜玖眨巴眨巴眼睛,从怜烟处拿了糕点往嘴里塞。 「就是,我在新房内……」 黎语颜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黎煜烨脚步声传来,不过须臾,他便推开门。 黎语颜连忙闪身至床后。 黎煜烨看到房中还有一位宫女在,遂命她:「你出去。」 怜烟垂首侧瞧隐在锦帐后的黎语颜,脚步顿了顿,还是听话地出了新房。 夜玖站起身,心里嘀咕黎语颜来此是有何重要事,她单独来寻她,想必是不想黎煜烨知道的要紧事,此刻便不好提。 但新婚夫君过来,她身为他的妻,理应上前招呼。 夜玖婀娜地行至黎煜烨跟前:「夫君,今夜可喝得尽兴,要不要再去喝几杯?」 如此可以给黎语颜时间。 「不喝了。」黎煜烨身上冒着酒气,「春宵苦短,臣来陪公主了!」 夜玖推着他的胸膛,笑道:「不急的,咱们 坐下说会话。」 黎煜烨抓住她的手:「以往是不急,如今我急了。今夜若有臣什么不对的,还请公主多多担待!」 此刻床后立着的黎语颜哭笑不得,她躲什么? 把事情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 可方才她看大哥瞧阿玖那如狼似虎的眼神,让她不好意思,这才躲了起来。 没想到此刻大哥所言更是肉麻,她反倒不能现身了。 黎煜烨一把抓住按在胸膛上的小手,略略弯腰便将夜玖打横抱起,旋即将娇媚的人儿压到了新床上。 夜玖胆子大,脸皮也厚,纵使知道黎语颜就在床后站着,她还是搂住了黎煜烨的脖颈。 就在黎煜烨的唇要覆到夜玖的唇上时,黎语颜实在忍不住了,走到床前,直接唤出声:「大哥大嫂,我有话说!」 房中还有人,且是自个的亲妹妹,这个讯息将黎煜烨吓得不轻。 一屁股从床上滚下,傻愣愣地盯着黎语颜瞧。 好半晌过去,他才结结巴巴道:「颜,颜儿,你,你作甚?」 夜玖笑得直不起身:「太逗了,太逗了!」 黎语颜严肃道:「打扰大哥大嫂的新婚夜,是我不对,但今日我不得不来此。」 黎煜烨从地上爬起,掸了掸喜袍,这才恢复身为大哥的体面与尊严:「既然知道不对,还不出去!」 「大哥,我说了我不得不来此。」黎语颜认真地解释,「闹洞房那会,我闻到一股异香,此味来自一种邪物,它会导致夫妻双方双双不孕不育。」 「如此邪门?」黎煜烨俊眉紧蹙。 妹妹医术了得,她所言,他自然相信。 黎语颜点了头,难为情道:「此物若是夫妻双方在圆房时闻到,那他们今后将无子嗣。」 身为男子的,过了这一晚,将永远不举。 后面这话,黎语颜只敢在心里想,不想说出来吓唬自己大哥与大嫂。 他们夫妻还想多生孩子好过继给殿下与她的,只要她将邪物找出来,如此便安全了。 夜玖与黎煜烨闻言,心神一凛。 「此物在何处?」夜玖下了床,急道。 黎煜烨用力拦住她,劝慰:「别急,相信颜儿!」 黎语颜缓缓挪了脚步,在房中细细嗅着,忽然在天家的礼品堆闻到了更浓郁的味道。 她凑近,旋即掩鼻,指着屏风道:「就在屏风的底座上!」 夜玖恨骂出声:「夜振贤这个王八羔子,这扇屏风就是他送的!」 黎煜烨奋力过去,抬脚要踹屏风。 黎语颜连忙阻止:「大哥,别踹!」 黎煜烨收脚,命人将屏风抬去了前院正厅。 看着新房内随礼宴上的各色礼物,夜玖怒火中烧,当场让人将这些礼物也搬了出去。 另一边,夜翊珩到处都寻不到黎语颜。 他不禁腹诽,某女莫非不想与他提前拜天地而躲着他? 第598章 不同凡响 时辰已晚,黎煜烨命人将屏风抬进了正厅偏房,将门上了锁,准备明日再行处理。 新婚之夜,断不能为这破屏风伤了兴致。 另一边,黎语颜回到了琰悦居。 刚进外屋,便看到夜翊珩一脸冷肃地等着她。 「去哪了?」 「去新房看阿玖了。」黎语颜走到桌旁倒了水喝,「难得喝了两杯酒,竟然有点渴了。」 「颜颜,咱们……」他忽然不想说下去了。 即便他们今日也拜了天地,又能如何? 黎语颜知道他所言何意,捏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良久才道:「殿下,我也瞧过万年历了,今日确实不适合咱俩成婚。」 夜翊珩点了头,不作声。 「殿下是怕我跑了?」黎语颜笑得轻松,「只需半月就轮到咱们成婚了,你觉得我还能跑哪去?以往我还有麟卿阁可躲,如今还有哪?」 夜翊珩沉吟道:「你答应孤不离开,孤便放心。」 总觉得她时远时近的,真的怕她眨眼就回了现代。 -- 等黎煜烨回到烨玉苑,发现除了自家人送来的礼品还在新房内,其余的全都被扔到了外头的空地上。 「这……」黎煜烨指了指门外,「这么扔着无妨么?」 夜玖含笑行至他跟前,伸手勾住他的腰封,娇娇媚媚道:「在你的院子,自然无妨的。」 「我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你家人送的。」 「如今我的家人是你!」夜玖媚眼如丝,「夫君方才不是说急了么?」 黎煜烨咽了咽口水,侧头往锦帐后瞧了瞧,压低嗓音问:「颜儿呢,她该不会还在?」 他不禁吓的…… 上阵杀敌,怎么吓他都吓不倒! 唯有男女之事上。 这方面他空白一片,倘若再吓一次,新婚夜估计要泡汤了。 夜玖掩唇轻笑:「夫君如何胆小了?」 黎煜烨抓出勾在他腰封上带着红色蔻丹的小手,顾自行到床后一探,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夜玖:「颜儿回自个院子了?」 「自个亲妹子你还不信?」夜玖笑得肚子疼,她双手按着肚角,笑着建议,「衣柜什么的,夫君可找过了?」 「对,得仔细寻寻。」黎煜烨自言自语道,「若是你吓我,我定将你抵在床上,狠狠欺负了。颜儿不同,她是我亲妹子,她这么吓我,我的魂都要被吓出来。」 屏风底座上有邪物,颜儿将其寻到,功不可没。 但方才他吓得从床上滚到地上,委实震惊。幸而当时他并未衣衫不整,但他已将夜玖压在了床上,那一幕妹妹还是瞧见的。 单纯的妹妹,该不会被教坏了? 如是想着,黎煜烨还是将衣柜仔细瞧了个遍。 终于没见到黎语颜的身影,他长长舒了口气,疾步至夜玖跟前,将人儿抱去了床上。 「灯,灯,灯。」夜玖指着龙凤烛。 「龙凤烛要燃至天明,新婚夜不能熄灭。」 黎煜烨将她的手抓回来。 真的要做那等事情了,夜玖忽地怂了,她面色稀罕地泛起红:「可这样彼此瞧着,我……」 「夜玖,你胆子呢?」 黎煜烨直起身,到底还是在乎她的感受,抬手一挥,锦帐落下。 锦帐一遮,帐中的光线暗敛不少,却显暧昧。 他伸手去解她身上的盘扣,夜玖按住他的大手,小声嘟囔:「还是瞧得见的。」 黎煜烨再度坐起身:「夜玖,新婚夜不瞧,你准备什么时候 给你夫君瞧?」 夜玖也伸出手去解他的扣:「要瞧一起瞧,本公主不能吃亏!」.z.br> 「行!」黎煜烨开始扒自己的衣服,「臣让公主瞧明白了,公主只能占便宜,占臣的便宜,如此可行?」 夜玖咯咯地笑开:「可行,可行!」 笑声从新房传出,院落一隅站着几位喜嬷嬷对视一眼。 其中一位喜嬷嬷问:「夜已深,九公主与九驸马如何还不行房?」 竟然还有心情嬉笑,与旁的公主驸马的新婚夜过得完全不同。 至少声响不同。 另一位喜嬷嬷答:「好似出问题了,方才郡主过来,打断了。」她指了指院中堆放的礼品,「九公主生气了,将礼品都扔了出来,郡主这才灰溜溜离开的。」 「啊,竟有这事?」 「可不是么,如此重要之事,如何能打断?」 第三位喜嬷嬷严肃道:「依我看,此事得禀告王妃,让王妃好生管管郡主。」 忽地房中传来一道尖锐的喊声:「世子,你扣子勾到本公主的头发了!」 「喊什么喊?」黎煜烨沉声,「你解扣就解扣,谁叫你将头凑过来的?」 顿了顿,他补充:「喊夫君,新婚夜必须喊夫君!」 「夫君,我头皮疼。」 「我给你吹吹。」 院子角落的四位喜嬷嬷对视一眼,敢情九公主与九驸马衣裳都没脱好啊。 都怪北岚郡主,倘若没有郡主搅局,她们今夜的任务就完成了。 四人商议后,齐齐去到新房门口。 门被叩响,屋内正要有下一步举动时,喜嬷嬷们开口了—— 「良辰美景莫辜负!」 「春宵一刻值千金!」 「花香月明夜珍贵!」 「同心同德恩爱长!」 黎煜烨僵住,半晌哑着嗓音抱怨:「你们天家的喜嬷嬷都这般的,有事没事作个诗?」 夜玖红着脸,捂唇,瓮声瓮气道:「我如何知道,成亲方面又没经验。」 已经被妹妹吓过一回了,这会门外站着四人作诗又吓一回,黎煜烨恼了,怫然威喝:「给本世子滚!」 其中一位喜嬷嬷温和道:「世子,是这样的,您与公主圆房时,我等需在外候着。」 「候个屁!」黎煜烨怒道。 夜玖这才对门外道:「你们去院门口候。」 「是,公主!」喜嬷嬷福了礼。 而后,她们小声道:「走,走,世子与公主年纪都不小了,不容易的,咱们识趣些。」 屋内的黎煜烨与夜玖闻言,皆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决心二字。 今夜,他们势必赢得面子! 整整一夜,房中要水几趟,瞧着下人与宫女来来往往的身影,喜嬷嬷们掰着手指记着,眉眼间的皱纹都笑成了花样。 「黎世子身为镇北军将帅果然不同凡响!」 「九公主也不是娇滴滴的人儿,倒是天作之合!」 第599章 婚姻秘笈 翌日,新婚夫妻需早起给家中长辈敬茶磕头。 老王爷夫妇与镇北王夫妇早早地准备了大红封,端坐在正堂内。 黎煜景、黎煜兴与黎煜盛也候在那,连平日里最喜睡懒觉的黎语颜也在了…… 却不见黎煜烨与夜玖过来。 云氏问老王妃:「母亲,要不要派人去催催?」 老王妃笑着:「不用催,你就等着抱孙子,我便等着抱曾孙了!」 此话一出,黎泰鸿怒目横眉地看向三个孙子:「还剩你们三个光棍,大好光阴莫要虚度啊!」 黎煜兴嘻哈一笑:「祖父怎么又提这茬,大哥才刚成婚,怎地又训起我们来?」 话语甫落,便有下人来说,世子带着公主过来了。 众人整了整衣襟,面上齐齐挂体的笑容,等候夜玖的到来。 今日的夜玖走路特缓特文雅,不光有大哥的搀扶,而且她还时不时地揉后腰,这一幕不禁叫黎语颜多瞧了两眼。 云氏发现女儿一个劲地看九公主,心下腹诽,难道清早时喜嬷嬷来说的是真的? 夜玖在黎煜烨的搀扶下,跪到蒲团上,而后黎煜烨也恭敬跪好,夫妻俩对着老王爷夫妇叩拜:「祖父祖母,请喝茶!」 黎泰鸿与老王妃先后接了茶盏,两人轻抿一口,喜笑颜开地将红封递过去。 夜玖接了红封,又拿了黎煜烨的那份,笑得眉眼弯弯。 不多时,夫妻俩便对着镇北王夫妇叩拜:「父王母妃,请喝茶!」 黎燃与云氏含笑饮茶,旋即递上红封。 夜玖捏着厚厚的红封,笑意宛若娇媚的牡丹绽放于双颊,眸中更是盛满了幸福。 敬好了茶,老王妃便拉住夜玖的手,左瞧右看。 另一侧,云氏对黎语颜招招手:「婂儿,过来。」 黎语颜乖巧地走到云氏身旁,压低声问:「母妃,怎么了?」 云氏轻声道:「你陪为娘回房。」 黎语颜以为母妃身子莫约不舒服,便搀扶着她去往昭辉院。 昭辉院是主院,一路上过去会遇到不少下人,是以云氏不说话,黎语颜也没多想。 等到了房中,云氏支开下人,亲自将门房关上,黎语颜这才意识到云氏的神秘。 「母妃,您是有什么重要事要与女儿讲的?」 云氏瞧了她一眼,叹道:「女儿长大了,有些事情为娘没能提前跟你说,那是有缘故的。」 黎语颜听得云里雾里:「母妃想说什么?」 「你与太子殿下在北岚城订婚那会,我就想着等大婚前,告诉你要注意的事项。来了京城,宫里的教习嬷嬷来指导,为娘以为不用跟你说了,哪承想还是出了岔子。」云氏捏住黎语颜的手拍了拍,「你这傻孩子,学这等事情,如何能去你大哥大嫂的新房呢?」 「啊?」黎语颜急道,「我昨夜……」 云氏摆手打断她的话:「也怪为娘不好,鲁嬷嬷教习的那些只是寻常的宫规礼仪,并未教房中之术,这点也是为娘今早问了妙竹才知道的。」 「你这孩子,鲁嬷嬷不教授,你如何不说?」云氏点了黎语颜额头,而后自言自语道,「也真是奇了怪了,这个鲁嬷嬷为何不教?」 「罢了,寻常人家没有教习嬷嬷的都是有当娘的提点一二。」顿了顿,云氏又道,「今早我本想等你大婚前一晚跟你说的,没想到你方才一个劲地看着公主瞧,是不是瞧出什么端倪了?」 黎语颜坦诚:「大嫂走路姿势不对劲,这我发现了。可是母妃,我昨夜去新房,不是为了学……」 云氏佯装恼怒地瞪了她: 「你这孩子如何这般急躁?」 说着放开她的手,走到箱笼旁,将其中一只箱子打开,旋即往最深处翻了翻,拎出一只精致的妆匣。 她冲黎语颜招手:「过来!」 黎语颜挪了脚步,轻声解释:「母妃,我去大哥大嫂房中,真的不是为了学什么,我是有急事。」 「为娘明白,此般便是急事。」云氏将妆匣放于桌面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层金条,旋即她将上层移开,取出底下藏着红绸抱着的物什,「喏,我早早地给你准备好了。」 黎语颜狐疑地接过物什,揭开红绸,原来里头是两本书,书籍颇厚,想来写了不少内容。 「这是什么秘笈?」 云氏抬手掩唇笑了:「为娘费了好大劲在北岚城寻来的,最新的款式,你带回去,待成婚后与殿下好好研究学习。」 黎语颜随手翻开看了,画面上的一幕幕震惊她的眼。 那详细的描绘,让她脸色爆红。 她将书合上,烫手山芋一般丢回桌面。 「我不要!」 云氏慢条斯理地将两本册子搁到黎语颜眼皮子底下翻了翻:「为娘也不好意思教你,想你都能高中状元的,书中描写描绘得又很细致,你定能学会学透。」 黎语颜使劲闭眼不敢看:「母妃,您别打趣我了!」.z.br> 「瞧你这德行,咱们镇北王府出来的子弟,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等人生小事最不必害怕!」云氏用红绸将两本厚书包起,重新放回妆匣,上层的金条也重新归位,「喏,这些都是给你的,金条压了银票,这些是为娘的私房钱,你好生收着。等你出嫁,嫁妆另算。」 闻此言,黎语颜热泪盈眶:「母妃,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傻丫头,你是我女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啊?」云氏怜爱地摸了黎语颜发顶,「真想多养你三年,把你离开我那三年补回来!」 黎语颜扑进云氏怀里,眼泪无声滚落。 母妃,我不是你亲女儿,如何能得您这般喜爱? 她好想将此话说出来,但又怕母妃因此犯病。 云氏轻抚她的背脊:「儿啊,往后与殿下一起,要夫妻恩爱,万事要有商有量,你可明白?」 「嗯!」黎语颜重重点了头,「女儿明白!」 云氏忽地转了话锋:「这妆匣连同那两本书,为娘本想等你婚前一晚才给的,但今早喜嬷嬷来说,你昨夜打断了烨儿与阿玖的圆房。」 她佯装恼怒地在黎语颜背上拍了一记:「你这丫头忒不懂事,那种事情是随便能看的吗?即便阿玖你是好友,又是你大嫂,那也不能瞧,你可明白了?」 第600章 殿下别看 「母妃啊,女儿冤枉啊!」黎语颜抿了唇。 「冤枉什么?」云氏又在她背上打了一记,「四位喜嬷嬷说得有鼻子有眼,你说她们还能胡乱冤枉你不成?」 「母妃你别气,且听我慢慢道来!」黎语颜从云氏怀中直起身,,「昨夜我是单独去寻的阿玖,因为在新房中我闻到了一股味道,那味道……」 黎语颜将昨夜闻到邪物异香的事情讲了,隐去了大哥大嫂在床上被她打断的那幕。 云氏听后惊呼连连:「那邪物在何处,我得去瞧瞧。」 「大嫂的身子想来不便利,让她上午好好休息,等下午咱们再细细查探研究。」黎语颜宽慰道。 云氏放下心来:「咱们王府开枝散叶最是要紧,这关系到镇北军的长远。」 黎语颜颔首:「女儿明白,所以昨夜不得不在新房出现,幸好及时将邪物找到。」 「好了,我也乏了。」云氏指了指妆匣,「这个既然已经给你了,你便带回房去。」 她抱起妆匣放到黎语颜手上,补充道:「反正距成婚只有半月了,提前学习也是可行。」 黎语颜唇角直抽搐,上回母妃送了一大锦盒的寝衣,这回送的金条与银票深得她意,这底下两本厚书,有些尴尬啊! 不过母妃心意,她不能违抗,只能坦然接受,遂抱紧了妆匣回了琰悦居。 琰悦居内,夜翊珩优哉游哉地坐在院中树下品茗。 「殿下好兴致。」黎语颜忍不住调侃,「不回东宫,是觉着我这的茶水比较香?不知情的,还以为九公主嫁到镇北王府,带了个太子作为陪嫁。」 闻此言,夜翊珩忍俊不禁:「孤这陪嫁,目的在北岚郡主。」眸光转到她抱着的妆匣上,遂问,「此为何物?」 「母妃给的。」黎语颜举了举妆匣。 看她拿得颇为吃力,夜翊珩起身,伸手过去,欲帮她拿。 黎语颜心头警铃大作,将妆匣往自己身侧一移。 冷不防地撞到了正低头端着热茶壶的松果。 茶壶从托盘上滚下摔碎,里头滚烫的水立时溅开。 更要命的是,黎语颜手中的妆匣经这么一撞也摔在了地上。 所幸妆匣是木质,并无破损,就是里头的银票、银条洒了一地,还有那两本书也从红绸里露了封面出来。 黎语颜心脏怦怦乱跳,眼眸直直盯着两本书,火急火燎地蹲下身将书包起。 松果连声自责地赔罪:「郡主,是小奴不对,小奴低头走路,没看到郡主,这……」 他也蹲下身,帮忙捡金条与银票。 湿掉的金条,他便顺手在自个衣裳上抹干,就是好些银票被茶水给溅湿了。 夜翊珩眼眸眯了眯,某女不捡银票与金条,反而先捡两本破书,不仅如此,还宝贝似的包起,看得他很不解。 他略略俯身,将金条一根根放回石桌,而后拾起银票,淡声道:「只是湿了一角,在石桌上晒晒就成。」 见黎语颜沉默抱紧书本,松果很是不安,小心翼翼地再次道歉:「郡主,小奴不对,您骂小奴。」 黎语颜缓过神来,心道某人不知道她怀里的书是什么,她如此慌张作甚? 「没事,再说此事也不能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你。」黎语颜抬眸看向松果,「倒是你有没有被茶水烫到?」 「没有,没有!」松果感动道,「小奴皮糙肉厚的,烫不到。」 他将金条用自个的衣裳全都擦拭了一遍,随后一一在妆匣的上层码放好。 「郡主,您先将妆匣拿回房中去,这些银票等干透了,小奴给你送过去 。」 黎语颜把红绸抱着的书塞回妆匣下层:「好,银票就有劳你了。」 「好,小奴保证晒得干干的,一张不少!」松果欢喜地应下。 黎语颜点了头,不看夜翊珩一眼,顾自跑回了房。 此举叫夜翊珩更是疑惑。 松果将湿了一角的银票一张张分开,忽而起风,他连忙按住。 为防止银票被风吹走,他只好唤:「妙竹,春夏秋冬,你们帮我把镇纸取来。」 五人听到呼唤,纷纷出来。 看她们都出来,夜翊珩便抬步往房中走。 黎语颜将妆匣外头擦了擦,而后端起,环视一周,思索该寻何处藏比较合适。 就在这时,夜翊珩的声音蓦地响起:「据说今儿天一亮,喜嬷嬷便求见了王妃,目的是让王妃好生管教郡主。」 「殿下想说什么?」 「还据说昨夜郡主大闹新房,打断了世子与阿玖圆房之事。」 夜翊珩眸中划过兴味,嗓音含着戏谑。 黎语颜僵着身子,语调亦僵:「喜嬷嬷胡说!」 夜翊珩似笑非笑地道:「由于你的打断,阿玖生气,将好些礼品扔出了新房,此事府上已然传遍。」 黎语颜气了,将妆匣往桌面重重一放,遥远指着烨玉苑的方向:「昨夜我在大哥新房中发现了邪物,此物能叫男子……」 她忽地语塞。 夜翊珩缓步朝她走来:「叫男子如何?」 「叫男子不举!」黎语颜垂眸,压低嗓音,「大哥大嫂若闻此物之味度过新婚夜,他们会双双不孕,故而我得将那邪物寻到。」 「殿下若不信,大可以去正厅偏房查看,那扇屏风的底座上便装了邪物。」.z.br> 夜翊珩闻言,俊眉紧蹙:「此刻去看。」 「钥匙在大哥手上,大哥准备下午查。」黎语颜缓了语调,「殿下若无事,请出去,我有事要做。」 见她重新抱起妆匣,夜翊珩将手按在了妆匣上:「里头的两本书比金条还贵重?」 「哪有什么书?」 黎语颜垂眸,用劲想将妆匣从他手下取出,奈何此人力道大得惊人,她愣是动不了分毫。 夜翊珩轻轻松松地将她的两只手捏在一起,而后单手打开妆匣,移开放着金条的上层。 大红色绸缎便展现在眼前,他的手缓缓移过去。 「殿下别看!」黎语颜出声警告,「看了,你会后悔的!」 更会羞愧! 「嗯?」 她越这么说,他越好奇。 夜翊珩单手将红绸揭开,入目是两本平平无奇的书,就连封面亦稀松平常,平常得连个书名都无。 他随手翻到书中间,书中所画震惊得他呆立原地,凤眸直直盯着。 画面颜色鲜艳,描画大胆细致。 第601章 书中方法 不仅如此,那画面惟妙惟肖得似会动一般…… 耳畔仿佛有异样的声音传来,夜翊珩双腿似钉在了地面,动不了分毫。 黎语颜惊得瞳孔震颤,想去将书合上,然,双手被他抓着,挣扎不脱。 她的挣扎将夜翊珩从震惊从拉回,他迅速反应过来,骨节分明的手用力将书合上。 霎时间,矜冷的俊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顺着精致的下颌线一直蔓延到脖颈,而他那抓着黎语颜的手更是瞬间攥紧。 那只将书翻开又合上的手放哪都不适合,手心发麻,他使劲攥了攥拳却无济于事,索性负到了背后,附着内力于掌心这才让手冷静下来。 与其说让手冷静,不如说让他整个人跟着冷静。 黎语颜双手仍旧被某人抓着,两个手腕并在一起,隐隐吃痛。 她看某人面上神情变幻莫测,似有羞恼更有愤懑,让她张嘴半天,愣是说不出完整一句话:「殿,殿下,我就说你会……」 夜翊珩平息须臾,喉结不可控制地滚了滚,这才哑着嗓音问:「此书哪来的?」 「连同妆匣一起都是母妃给的,母妃说原本大婚前给。」黎语颜细细观察他的神情,缓缓说着,瞧他面色趋于平静,她忍不住吐槽,「都怪喜嬷嬷,瞎说什么,说我打搅大哥大嫂圆房,哪有此事?」 「她们胡乱去母妃跟前告状,母妃这才找了我,给了这匣子东西。至于阿玖叫人将礼品扔出去是真,但不是生我的气,那是因为屏风之故,屏风是夜振贤送的。」 「还有!」黎语颜倏地拔高了嗓音,「喜嬷嬷如此胡诌,我难道不要脸的吗?届时传扬出去,说我有奇怪的癖好,那我的脸面往哪搁?我得去寻喜嬷嬷!」 夜翊珩的喉咙有些干涩,他掩饰性地咳嗽一声,道:「她们适才已回宫。」 「那我去宫里找。」黎语颜挣脱双手,交替着转了转被捏红的手腕,「若是在宫里传扬开,我得多丢人?」 夜翊珩捏住她的肩头,缓声:「喜嬷嬷告状一事,在她们回宫前我便知晓,孤已吩咐她们不得诋毁你半分。」 「殿下的意思是,她们不会在宫里乱说我坏话?」 「嗯,孤的手段她们应该会怕。」 闻此言,黎语颜长长吐出一口气,只一瞬,她仍旧怒气冲冲道:「宫里人都这般胡言乱语的吗?只瞧见一幕便异想天开地胡乱猜想……」 虽说自己打断大哥大嫂亲热严格说起来倒是真的,但她是关心所致! 事情得分严重程度。 黎语颜恨恨说着,莫名被某人的目光看得头皮发紧,她小心道:「这两本书我是不准备叫你瞧的,你偏要瞧,瞧了自尊心受挫,那不能怪我的。」 「还有我跟你说,母妃不知你有隐疾,故而准备此般避火图。你不能怪母妃,寻常人家嫁女,当娘的都会送这等物什,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她震惊的是,传说中的那什么图不都是薄薄一本么? 为何母妃寻来的竟然那么厚,还两本? 最关键的是,此书上的图画得太过细致了,细致到她都没眼看。 猛地听到这般说法,夜翊珩猛地一阵咳嗽。 胸膛鼓动得厉害,一时半刻咳得停不下来。 黎语颜顺手抚到他的背上,帮他顺气:「殿下要不洗洗眼?污了殿下的眼,委实是这书的不该。」 万不能怪她的! 「不用洗。」夜翊珩平复半晌,嗓音嘶哑道,「岳母大人一片好意,孤不会怪她。」 他感激岳母还来不及呢! 黎语颜将两本厚书重新用红绸包起,喃喃低语 :「在母妃眼中,你是一万个好。」 倘若被母妃知道这女婿是个不能人道的,该多伤怀? 约莫吵着让他们和离的头一个便是母妃。 「哦,如何好了?」夜翊珩眉梢微动。 「大抵是殿下太子的身份,还有殿下的皮囊。」黎语颜轻笑出声,眼眸落于红绸包,低声嘀咕,「母妃还说与某人一起研究学习,真有母妃的!」中文網 后面那句话她自以为就自己听见,完全低估了某人的听力。 夜翊珩耳朵动了动,以拳抵唇又咳了一声。 黎语颜已将红绸包重新塞到妆匣底层:「我得寻个地将它藏起来,这般东西实在烫手。」 今儿个某人的神情委实吓到她,她真怕他因此伤了自尊生气。 没想到此人恢复情绪忒快,不禁没有怪罪,此刻还有闲心与她掰扯。 他嗓音清冷道:「可以藏,但千万别藏得连自己都寻不到。」 届时如何将此物带去东宫? 「啊?」黎语颜笑了,「对哦,妆匣里还有好多金条呢,不能藏过头了。」 夜翊珩侧头,将视线移到窗外,某人对他不行的看法实在是根深蒂固,连他话外之意都听不出来。 就在他如此想时,猛地听到她又自言自语:「要不我还是将这两本书送给阿玖,或者给黎佳佳也成,反正我用不到。这妆匣如此精美,放在梳妆台上看着也爽心悦目。」 「黎语颜。」他直呼其名。 黎语颜闻声,怔愣一瞬,转过身,疑惑问:「殿下如此唤我,作甚?」 怪吓人的。 「阿玖宫里早给她备好,至于黎佳佳她自个有娘。」夜翊珩按了按额角,不将自个的视线与她的相触,「孤有对好友要成婚了,他们夫妻都没了母亲,你这两本书给我,孤帮你送人。」 「真的?」黎语颜黛眉微蹙,「殿下莫不是诓我的?」 「诓你作甚?」夜翊珩清冷一笑,打开妆匣将里头两本书取了出来,「如此好物自然要给有需要的人,你说对否?」 黎语颜颔首:「你说得也对,只是这是我母妃细心准备的,我不想浪费她的好意,如此送人怕是不妥。」 「没什么不妥。」夜翊珩思忖,「孤问你买便是。」 黎语颜摇了摇头:「不成不成,母妃的心意我不能送人,更不能以钱衡量。这两本书咱们虽然用不上,但我会好好珍藏着。」 听她说会好好珍藏,夜翊珩目的达到,便不再坚持将书买走。 转而想到她后面那句话,夜翊珩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嗓音邪肆:「书中有不同方法,咱们如何用不上?」 第602章 邪物瘆人 「啊,你如何知道?」黎语颜不禁蹙眉。 「适才随手翻时,瞥过一眼。」 「一眼就记住了?」她疑惑惊呼。 「过目不忘。」他矜冷颔首。 黎语颜一把夺回两本书,随手翻开其中一本,果然上头有用玉质工具的画面。 「夜翊珩!」黎语颜拿书指着他,又羞又恼地质问,「我明白了,北岚城你买那些玉石的目的就在此,对?」 她娇柔如凝脂的粉面涨得通红,美眸圆瞪,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着,殷红的唇瓣紧抿,显然是羞恼到了极点。 夜翊珩不知如何辩白,买玉石想做梳子来着,当然做戒指手镯也是目的,至于其他的目的也不是不可。 他憋了一眼翻开的书上,狭长的凤眸泛过涟漪,看得黎语颜一怔。 鬼使神差地,她顺着他所望,也将视线落于书上,入目所见使她尴尬羞赧齐齐袭来,慌得她转身合书。 今日这个问题,断不能再议! 直觉告诉她,再议下去,会出问题,出大问题。 天家人多的是变态。 譬如此刻她身后站着的某人,折磨人的手段一套一套,抽筋剥皮,制人皮灯笼,点人天灯。 谁来救救她? 看她怔愣原地,单薄的肩头微颤,夜翊珩轻笑摇头:「你怕什么,孤又不吃你。」他从她手上拿过两本书,红绸重新包紧放入了妆匣下层,「你去藏好,孤不逗你了。」 黎语颜呼吸急促着,此刻的他眸光深邃,她完全不敢看他,只从他手上接过了妆匣,寻了个角落暂时放置。 就在这时,有下人来请他们去正厅用膳。 黎语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脚步不停地出了琰悦居。 -- 午膳后,黎煜烨取了钥匙,打开正厅偏房的门。 夜玖跟在黎煜烨身后,缩了身子:「邪物在屏风底座,还有危害么?」 黎语颜道:「寻常时候闻着,并无不妥,大嫂放心。」 闻此言,黎家人皆放下心来。 黎燃面上严峻,嗓音低沉:「务必查出凶手!」 「父王,屏风是夜振贤送的。」夜玖直言道,「夜振贤已成了太监,他与虞莹蕾生不出孩子,就想我与世子与他们一般。」 夜翊珩淡淡瞧着屏风,旋即问黎语颜:「邪物究竟是何模样?」 黎语颜坦诚:「我也没瞧过,只在书上见过。」说话时,她抬手:「咱们将屏风从底座上取下。」 黎煜兴与黎煜盛齐齐上前,一左一右地抬住屏风,用劲往上一提,便将屏风顺利取下。 底座做成了长槽型,里头可放不少东西。 众人探头往底座槽内望去,只见一颗拳头大小乌黑的物什放在那,异香便从此物散发出来。 夜玖走过去也瞧了一眼,旋即尖叫出声:「如何长得像颗脑袋?怪瘆人的。」 「邪物的邪性就在此,像小儿的后脑勺,但此物能在男女那什么时产生不可挽回的后果,那便是使人双双不孕。」黎语颜说着,俯下身细细查看,而后严肃又道,「此物长在极寒之地。」 「北岚城有吗?」黎煜景蹙眉道,「北岚城已然够冷。」 譬如如今是春季,但北岚城仍需穿袄。 黎语颜摇了摇头:「得比北岚城更远些。」 夜翊珩蓦地出声:「北凉?」 「对,依照北凉的地理环境可产此物。」黎语颜颔首道,「夜振贤的王妃虞莹蕾便是北凉人,要得此物,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夜玖气得指尖捏得发白:「他 们太过歹毒了!」Z.br> 黎语颜分析:「此物既然在屏风底座内,必然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但我还有一个疑惑。」 云氏激动道:「婂儿你快说!」 关系到她抱孙子,他们黎家断不会轻饶了凶手。 「夜拾嫁去北凉四年整,如何至今未孕?」黎语颜提出自己的疑惑。 「对!」夜玖颔首,「难道是夜拾嫁祸于人?」 夜拾被贬为庶人,最是嫉恨她,此举完全符合夜拾所为。 「夜拾如今是庶人,想要偷偷进入贤王府,凭她的力气完全不能将屏风抬开把邪物放入。」黎语颜再度俯下身,「底座先前想必是卡槽,为了装邪物特意制成了长槽,如此可将屏风安置稳当,又可在底下装了邪物。从这些方面,我猜想此举与夜拾、夜振贤、虞莹蕾脱不了干系,虞昊穹应该也有份。」 「一群混蛋!」夜玖恨骂出声,「我得将此物还给他们!」 黎煜烨阻止:「你这般不就告诉他们,你已然发现了真相?」 这时,云氏拉住黎语颜,担忧地问:「婂儿,此物在咱们府上,有无影响?」 黎语颜微笑道:「找人将此物烧成灰,埋到地下变成肥料,如此对环境无影响,还能让作物长势良好。」 黎煜烨当即命高原:「去烧了。」 高原问:「世子,屏风也烧了?」 「都烧了,烧得一干二净的!」黎煜烨冷声道。 此刻他看到屏风就来气。 夜拾、夜振贤、虞莹蕾与虞昊穹什么玩意,竟敢破坏他的新婚夜。 给他些时日,他必捏碎他们的颅骨! 高原抱拳:「是,世子!」 言罢,抬手命手下将屏风连同底座一并抬走了。 黎燃沉声吩咐子女:「今日之事,咱们心知肚明,往后行事该如何便如何,面上尽可能温和些,武将的风气收敛些,至于背地里……」 背地里该报仇的报仇,该宰人的宰人,决不能心慈手软! 黎家四兄弟齐齐拱手:「是,父王!」 黎煜景适时地提出问题:「父王,只是我等在京城住不了太久,那四人虽有被贬为庶人的,但要处理起来,颇棘手。」 夜翊珩淡淡道:「岳父,此事交给孤便是。」 他有的是方法。 黎语颜俏皮一笑:「父王还有我呢!」 要知道大哥大嫂生的孩子,与她跟殿下是极亲的,如此她自然得出手了。 黎燃欣慰颔首:「好,黎家的子嗣关系到镇北军的未来,此事必须有个了断!」 提到子嗣,云氏拉了黎语颜,瞧了眼夜翊珩:「殿下,请随我来。」 黎语颜不明所以地被云氏拉着走:「母妃是想与我跟殿下说什么?」 三人出了正厅,来到偏僻处,云氏道:「皇后不在了,我想我有必要问下殿下,婚后打算与婂儿生几个孩子?」 第603章 乖乖听孤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他不想将某女当成生子工具,某女怕疼,又怕生孩子,此方面大抵真的要随缘了。 倘若此生他有子嗣,生母必须是她。 夜翊珩略略思忖道:「岳母,此事顺其自然。」 「殿下答与不答有区别么?」云氏柳眉微蹙,看向黎语颜,「婂儿你来说。」 黎语颜:「呃……」 大哥大嫂肯把孩子过继给他们,那是他们人好。 孩子到底是他们的骨肉,她与殿下不能贪心,一个足矣。 思及此,黎语颜竖起一根手指。 「一个?」云氏眉头拧紧,将目光移到夜翊珩面上,「殿下难道有纳妾的打算?什么侧妃良娣之类的,殿下想她们多生?」 云氏心头隐有怒气,但自己好歹是长辈,尽量委婉着说:「咱们镇北王府男子没有纳妾的规矩,婂儿作为王府唯一的女儿,我们自然不希望她吃亏。」 夜翊珩:「岳母千万别这么说,孤只娶颜颜一人,断不会纳旁的女子入东宫。」 听闻此言,云氏放下心来,温声道:「如此说来,殿下子嗣的责任就落到婂儿身上了。」云氏将视线转到黎语颜脸上,「儿啊,你说生一个孩子,是男孩女孩?」 「男孩女孩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母妃。」黎语颜撒娇似的挽住云氏胳膊,「男女都一样。」 大哥大嫂过继男孩给他们,那就是男孩;他们若过继女娃给他们,那便是女孩。 「儿啊,为娘深知生孩子不容易,但殿下身份搁在那,你如何只生一个?」微顿一下,云氏又道,「为娘四胎生了你们兄妹五人,你是为娘的女儿,再怎么说也得生四胎,两男两女最好。」 闻此言,夜翊珩唇畔漾出笑意,岳母所言两男两女倒是与某女之前的想法一般。 「四胎?」 黎语颜笑得为难,心头默念,阿玖啊,你的任务艰巨了! 二嫂三嫂四嫂还不知在哪,再则不如阿玖这位大嫂来得亲,目前来看任务只能暂时都放在阿玖身上了。 云氏佯装恼怒:「你不愿?殿下说只娶你一人,同样的,你也得为殿下的子嗣考虑。」 「愿意,愿意。」黎语颜说得敷衍,笑得尴尬,「母妃,咱们别说了,好么?」 云氏摇头:「为娘去找九公主聊聊。」 言罢,她顾自回了正厅。 偏僻处,黎语颜冲夜翊珩扯了扯唇角:「殿下勿怪!」 夜翊珩温柔浅笑:「不会,岳母所言在理!」 在他看来,有家人疼爱关心便是如此。 黎语颜抬步往前走:「时间过得真快,大哥与阿玖正式成了夫妻。」 没多久便要轮到他们。 夜翊珩缓步跟上去:「颜颜在想咱们的婚礼?」 黎语颜止步转身:「我才没想。」 他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夜翊珩顾自往前走:「婚礼一事一切有孤,你不必操心。」 黎语颜亦抬步:「哦,谢谢!」 他淡声道:「见外了。」 「那我收回谢谢。」 「倒也不必,婚礼当天所有之事你乖乖听孤,那便是最好的谢辞。」 「所有事情?诸如婚礼各项规程之类?」 「大抵如此。」 主要是床上之事,他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好。」黎语颜应下,天家规矩多,听他的总没错。 -- 当晚,明月高挂。 黎语颜斜眼瞧了廊下站着欣赏 月色的某人,无奈叹息道:「昨儿开始,殿下便住下了,殿下是真将自个当成陪嫁了?」 今日用了晚膳后,某人美其名曰送她回房。 琰悦居是送到了,就是某人赖着不走了。 「再半月咱们便要成婚,这段时间内孤得护卫你的安全。」夜翊珩语调清冷。 「我家安全还是有保障的。」黎语颜瞥他一眼,「殿下今夜不回东宫了?」 就在夜翊珩要回答时,院门口传来妙竹的声音:「郡主,世子与公主来了。」 黎语颜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夜玖由黎煜烨搀扶着过来。 夫妻俩看到夜翊珩还在,有些讶然,然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黎煜烨扫了一眼夜翊珩,冲着黎语颜道:「妹妹,你帮个忙,帮你大嫂。」 黎语颜不明所以:「什么忙?」 只此一问,夜玖的小脸便红了。 她垂眸压低声音:「颜儿,咱们进屋说话。」 「好。」黎语颜上前几步,从自家大哥手中接过夜玖的手臂,扶着她进了屋。 黎煜烨也站到了廊下,与夜翊珩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殿下不是说将颜儿送回房就回东宫么?」他问得直白,「缘何还没走?」 夜翊珩睁眼说瞎话:「镇北王府的月色好似比东宫好些。」 「殿下的意思臣明白,那是因为颜儿在王府。只要她在哪,哪的月色便好。」 「大舅哥成婚一日便如此开窍,孤佩服!」 屋外廊下两个男人东拉西扯,屋内,黎语颜将夜玖扶进了房中。 房中没旁的人,夜玖面上的红稍微消散了些,这才缓缓开口:「颜儿,你这有无那种药膏,细小伤口能很快痊愈的那种?」 「有,自然有。」黎语颜颔首,「我先前叫妙竹收起来了,我喊她帮你找。」 夜玖忙拉住她,不好意思道:「好颜儿,你自个给我找。」 听闻此言,黎语颜一怔,瞧她双颊又泛了红,遂压低声问:「伤在哪了?」 夜玖揉了揉后腰:「昨儿折腾一夜,今儿下午又……」 「啊呀,我都没脸了,寻常脸皮厚得很,今日委实开不了口。」夜玖捂住脸,瓮声瓮气地埋怨,「都怪你大哥!」 「大哥上阵杀敌几日不合眼都精神得很,就你这身板……」 嘴比脑子快! 说话间,黎语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夜玖所言是何事,霎时间,她的脸比夜玖的还红。 她颇为尴尬地转身去往靠窗的桌旁。 夜玖反倒没那么尴尬了,缓缓挪了步子跟过去:「颜儿,母妃问我打算生几个孩子,说王府不会逼我多生,但她就是想探个底。」 黎语颜将医药箱打开,垂眸问:「你说了几个?」 夜玖笑道:「我说越多越好,母妃听了很欢喜,还说你是个皮孩子,只打算生一个。」 黎语颜转过身:「我那是体谅你,你要过继给我们,我不贪心的,一个够了。」 第604章 告了御状 「你大哥待我极好……」夜玖抿唇笑得温婉又羞赧,「我自然乐意给他多生几个孩子,到时候多过继给你们几个,不成问题的。」 黎语颜唇角抽搐,都要问她来要药膏了,那还叫好? 去岁接连做了几个月的那种梦,故而在她的潜意识里,男女之事完全是折磨。 瞧夜玖笑容多了以往看不到的温柔之态,黎语颜摇了摇头,转过身继续寻药膏。 夜玖凑上去,轻言细语:「最好有消肿的作用,这般药膏有吗?」 闻此言,黎语颜的手颤抖一下,折磨,完全是折磨。 大哥大嫂他们觉得幸福就成,与她的观念完全没有关系。 念及此,黎语颜寻到一个玉瓶给夜玖:「喏,这个比较好。」 夜玖含笑接过,抓紧:「谢谢颜儿!」 「不用谢,就是我这边有个难题。」 「你说。」 「母妃要我与殿下生四胎,两男两女,你能多生四个么?」黎语颜眨巴眨巴眼,期盼地看着夜玖。 「四个是有点多,加上我们原本要生的……」忽地,夜玖笑了,「我与你大哥努力努力,应该不成问题!」 黎语颜高兴地抱住夜玖肩头:「好嫂嫂!」 不多时,黎煜烨扶着夜玖离开琰悦居。 夜玖将手中的玉瓶给黎煜烨瞧:「颜儿妹妹给的,光瓶子都这么好看,里头的药膏定有用!」 「那是自然,颜儿的医术委实精湛!」黎煜烨嗓音又低又沉,「你没教坏妹妹?」 「没有,颜儿单纯得很,方才她脸比我还红。」 听闻此言,黎煜烨便对夜翊珩留宿琰悦居放下心来。 黎语颜看大哥大嫂背影远去,直到瞧不见了,也不管还杵在廊下的夜翊珩,顾自回了房。 夜翊珩听见黎煜烨与夜玖的对话,俊眉蹙了蹙,抬步进了屋子,看黎语颜往里头卧房走,便跟了进去。 「他们问你要药膏作甚?」 黎语颜抬眸扫他一眼:「殿下别问。」 「嗯?」 「对了,阿玖说她与大哥努力努力,到时候过继给我们四个孩子,不成问题的。」 夜翊珩怔住,以往从没觉得那些流言有什么伤害。 这两日受到的伤害实在太多,且,全都来自一个人,那便是眼前的她。 偏生此女是他费尽心机骗到身旁的,此刻他唯求这半个月过得快些,再快些! 起码这半月内,他不能将她吓跑了。 到嘴边的肉,马上便能一口吞下的,他得静静蛰伏。 进了卧房,黎语颜坐到梳妆台前,将头上的簪子全都拔下。 夜翊珩俊眉微蹙,仍执着地问:「那药膏有何用?」 黎语颜嚯地站起:「殿下问那么多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语调生硬,她挪至他跟前,轻轻拥住他的腰身:「我此刻才明白,咱们才是最合适的。」 夜翊珩听得不明所以,思忖须臾,立时反应过来。 他如何这般傻,黎煜烨与夜玖新婚,新婚夫妻寻药膏又何用? 此刻听闻黎语颜所言,他面上霎时冷峻。 负在背后的手张张合合几个来回,终于克制住不断冒出的想法。 -- 次日清晨,夜翊珩醒来。 昨夜入睡时与他隔了条鸿沟的某女,此刻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手臂搂着他的脖颈不说,一条腿还十分嚣张地搁在了他的身上。 好巧不巧地就在要紧地,吓得他一阵激灵…… 连忙将 人推开! 推得用力了些,这让夜翊珩懊恼自己没收住力道,探头看了看她,幸而此女睡得沉,没有察觉。 忽地,她砸砸嘴儿,趴着又往他身旁拱来。 好似一条蠕动的毛毛虫,模样滑稽又可爱,看得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掐住了她的面颊。 面上吃痛,黎语颜使劲挥了挥手,旋即又寻了个舒适的姿势继续沉睡。 如此都不醒,想来他的秘密尚且没被她知晓。 夜翊珩放下心来,强命自己冷静下来。 不多时,他便起身离开了王府。 回到东宫,夜翊珩去寻了凌朗。 凌朗煮茶倒茶,而后问:「殿下是有事?」 夜翊珩抿了一口茶,淡声问:「你说如何叫日子过得快些?」 凌朗笑出声:「殿下急着娶郡主了。」 「说实话,这两日是不太好过。」夜翊珩坦诚道,「这几年来,流言蜚语数不胜数,孤从未放心上,而如今……」 他没说下去,但凌朗却听懂了。 「那是因为殿下在意郡主,越是在意,越是矛盾。」凌朗道,「以往因为殿下身上的毒素,与郡主亲近会激发寒疾,如今不同,毒素减少。且镇北王府全力支持殿下,如此殿下将郡主放于心尖也是情理之中。」 「不,凌朗,孤怕是已经爱上了她。」 想要镇北王府与镇北军给他效力,最好的方式便是收买人心。 收买人心有很多种方式,只是他选择了一条用自己的真心换取她的真心的方式。 她喜不喜欢他,他尚且不敢确定,但他大抵猜到了自己约莫是真的爱上了她。 就这时,陌尘匆匆赶来。 「殿下,大事不好!」 夜翊珩冷声:「何事?」 陌尘拱手,说得小心翼翼:「宁远侯府黎老夫人告了御状,说镇北王与张氏私通,此般德行之人不配当镇北王。」 「昨日镇北王府才与天家联姻,黎世子与九公主成为夫妻这才第二日,黎老夫人这次告御状,联合了黎家其他分支,人数之多,好似要将镇北王府踩在脚底。」 「黎家分支昨日在镇北王府喝了喜酒,今日全没离开,想来早早地与宁远侯府联系上,为的就是今日将镇北王一举拉下马。」 「如今的情况是,黎家所有分支全都去了宫里,属下得知消息这才急着来禀告。」 听闻这些,夜翊珩手中捏着的茶盏瞬间化成齑粉:「你与若风立刻去寻证人,让流云吟霜随孤去往镇北王府。」 整个家族的旁支全都反了,这对镇北王府将是致命的打击。 如今他与颜颜大婚在即,这些魑魅魍魉既出来现形,那便怪不得他让他们魂飞魄散了! 陌尘惴惴不安道:「殿下,此刻怕是已有御林军去镇北王府传唤了,郡主不知会不会受到打击,因为黎老夫人告的御状里,说郡主是私通所生不配为太子妃。」 第605章 狼中豪杰 陌尘说得没错,夜翊珩刚出凌朗的书屋,平日里守卫黎语颜安危的其中一个暗卫便飞身回来。 「殿,殿下……」他半跪在地抱拳,气喘吁吁道,「御林军已将郡主带去宫里。」 陌尘上前抓起暗卫,喝问:「说清楚,如何带的?」 暗卫大口喘息:「老镇北王夫妇,与镇北王,还有郡主被带去了宫里,世子着急便跟着去了宫里。」 「王妃激动不已,只好由公主陪着留在王府,三位公子为护卫王府,也留在府中。」 暗卫忧心地看向自家殿下,小心道:「殿下,如今御林军就围在王府外。」 黎煜烨如今新婚,正值婚期休沐,暂时不用去军营当值。御林军如此,想来是做了准备。 念及此,夜翊珩淡声吩咐:「你速回王府。」 考虑到先前派去黎语颜身旁的暗卫才几人,他便补充:「你去暗卫署再调一队人马,暗中守护镇北王府。」 「凌朗带吟霜去京郊军营集结镇北军精兵,流云调集在京所有东宫人马,以信号为令。」夜翊珩沉着道,「陌尘若风速去寻关键人证,松果陪孤进宫。」 倘若今日在宫里出了什么岔子,那他只能提前继承皇位了。 几人拱手:「是,殿下!」 松果无比担心道:「殿下,只小奴一人陪您进宫,真的可以吗?」 夜翊珩睨他一眼,顾自戴上眼纱,淡淡道:「七岁始,你便跟在孤身旁,孤舍不得叫你死。」 「那是,小奴要伺候殿下一辈子的。」 松果抹了额头冷汗,伸手扶住夜翊珩手臂。 -- 皇宫,贤德殿。 殿内站满了黎家人。 皇帝完全没想到,宁远侯府的黎老夫人竟有如此号召力,能将黎家所有分支全都召集起来,一起反对镇北王府。 他眯了眯眼,唇角划过讽意,即便宁远侯府的黎老夫人被人当枪使了,如今的局面对天家来说只有益处,没有害处。 这时,几位年长的黎家人出列拱手,为首一人道:「皇上,当年黎家先祖随天家先祖征战天下,那时黎家可没分什么主支分支,既如今黎燃人品有问题,他当不了镇北王,咱们黎家还是有人能取而代之的。」 其他几人颔首称是。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道威喝:「谁人想取代本王?」 嗓音不怒自威。 众人齐齐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黎燃身着铠甲威风凛凛而来。 他身后跟着四人,黎煜烨搀扶着老王妃,老镇北王黎泰鸿则有黎语颜搀扶着。 在喜宴上,黎家旁支们没将注意力放在黎语颜身上,此刻见她容颜绝丽出尘,确实与黎燃有八分相似。. 不仅如此,她身旁跟着一只浑身白毛的狗。 而黎语颜一袭白衣,手臂上挽着杏黄色披帛,这扮相倒与狗相得益彰。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一人一狗都长了惊艳所有人眼的好模样。 黎泰鸿龙行虎步,声如洪钟道:「黎家先祖征战天下,几百年前黎家归于一脉,这点没错。黎家嫡庶分明,主支一向由我们镇北王府继承,我们王府对天晟功劳岂是你们可比?尔等庶房偏支给了点颜色就想开染坊,谁给你们的狗胆?」 立时有人道:「老王爷如此说话,有失身份,如何能将我等与你们身旁之狗相比?」 闻此言,镇北王府五人止步冷眼看向说话之人。 银灰更是浑身炸毛,仰头张嘴,背脊挺着,猩红的舌尖扫过尖尖的狼牙,狼嚎声立起。 「嗷呜——」 霎时间,脑门处白毛向两侧舒展,闪电模样的伤疤赫然变得血红。 连带着它的双眼亦变得赤红,模样狠辣可怖,唬得黎家偏支们不由自主地缩了脖子,挪了脚步。 这段时日夜银灰长得迅速,才五个多月的它体型已然比成年的狗都大。 此刻,它怒气冲天,磨着尖牙,气势凛人。好似再惹它不快,它便能轻易将人的脖颈啃断。 黎老夫人瞧了一眼黎宗发。 黎宗发会意,壮着胆子扯开嗓门:「黎燃与张氏私通,生下黎语颜。黎燃如此品行,不堪为镇北王。」 黎家偏支们纷纷赞同:「对,镇北王轮流做。」 闻此般言论,黎语颜伸手温柔抚摸银灰的脑袋,旋即美眸划过冷芒,嗓音清冷:「夜银灰,上!」 一声令下,银灰如疾风一般冲向黎宗发,到他近前时,它后腿用劲,前腿腾空,霎时间将黎宗发扑倒在地。 猩红的舌头从狼嘴吐出,龇牙咧嘴地欲往黎宗发脖颈啃去。 黎宗发吓得哇哇直叫:「殿内作乱,那是不将皇上放在眼中。」 黎语颜淡漠出声:「银灰,回来。」 银灰鼻子朝黎宗发喷出不爽的气息,随后一扭头,迈着优雅的步子回到了黎语颜身旁。 方才炸起的毛立时变得柔顺,血红的眼恢复成玄黑,脑门上闪电模样的标记也被白毛遮盖起来,瞧模样温顺得很,丝毫不能将方才发了狠的模样联系到一起。 皇帝拧眉:「北岚,这是一头狼?」 他方才听闻的分明是狼嚎声。 在场的黎家分支人人震惊,皇帝不直接治罪,反倒问起那条狗是不是狼来。 「回皇上,它确实是头狼。」黎语颜颔首,侧头唤,「银灰,礼数。」 银灰匍匐在地,脑袋恭敬垂下,很是乖巧。 一头狼竟然向他行礼,可见他确实是天晟之主。 皇帝朗声大笑:「威风无比,是狼中豪杰。」 这时,夜翊珩在松果的搀扶下抵达贤德殿。 「父皇,此狼命唤夜银灰,是儿臣与北岚所养。」 闻声,殿内众人纷纷朝夜翊珩看去,此刻的他一袭白色锦袍,金冠束发,目遮白纱,端的是爽朗清举,风华清贵。 夜银灰欢快地朝夜翊珩跑去,一直耷拉的尾巴罕见地摇摆。 夜翊珩如玉的手缓缓在银灰头上拍了拍,嗓音冷肃:「可乖?」 银灰顿头,好似在说它很乖。 见场面不对,黎老夫人上前几步,同黎家的老人们道:「各位老哥哥老嫂子,各位贤侄,咱们一起向皇上***!」 此话一出,黎家偏支们纷纷跪地叩首:「皇上,黎燃不堪为镇北王,黎语颜为其私生女,不配为太子妃,还请皇上主持公道!」 第606章 阴谋歪道 老王妃道:「我们家身为黎家之首,素来对你们不薄,今日尔等确定要跟宁远侯府一起反对我们王府,那后果尔等可得自行承担。」 黎家偏支们闻言,先后沉默下来。 这些年来,他们身为黎家人,虽然分散在天晟各地,但颇受当地人尊敬,这与镇北王府的威望分不开。 那日在镇北王府喝喜酒,他们也没想到今日会发生这事。 但宁远侯府的黎老夫人说,只要是黎家子弟都有机会当镇北王,看到如今镇北王府的荣耀,再听闻黎燃有那等丑闻后,在短短两日内他们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此刻听闻老王妃所言,他们不由得开始思索,这一步到底有没有走对? 黎老夫人忽地哼笑:「老王妃好大的口气,你儿子品行不端,与你这个当娘的脱不了干系,竟然还有脸面大放厥词!」 「十七年前,你的儿子睡了我的儿媳妇,试问如此品行之人如何堪当天晟的镇北王?」黎老夫人的嗓音瞬间拔高,「他的女儿又如何配当太子妃?」 不少旁支纷纷出声附和。 黎煜烨满面怒容,拳头攥紧,他不是吵架斗嘴的料,再如此下去,他要动手了。 黎燃环视一周,冷然道:「本王的人品不容尔等置喙,即便本王不是镇北王,尔等更无可能成为镇北王!」 就此时,皇帝蓦地出声:「十七年前之事真相究竟如何,谁人来告诉朕?」 黎老夫人恭敬颔首:「皇上,十七年前事情的真相便是黎燃与张氏私通。」 闻此言,黎泰鸿呵斥:「老刁妇,胡言乱语!」 黎老夫人没想到堂堂老镇北王会如此骂她,惊得浑浊的老眼直颤。 夜翊珩对银灰动了动手指,银灰机灵,撒开腿迅猛地朝黎老夫人后背冲去。 老妇身材短小,直接被银灰撞倒在地。她头脸直摔在地,门牙立时变得摇摇欲坠,满嘴的血。 见状,黎语颜清冷一笑,朗声道:「各位长辈,我黎语颜此刻如此唤你们,那是看在你们同为黎家人的份上。你们倘若继续与宁远侯府为伍,今后的后果便是你们咎由自取。」 黎家偏支们闻言,有不少人纷纷出声:「你一个女娃子竟如此出言不逊!」 「目无尊长,如何配当太子妃?」 「是啊,咱们黎家多的是女儿,选哪个当太子妃都比她强。」 「身份还是上不得台面啊!」 很多人想到倘若自个当了镇北王,他们的女儿便是名正言顺的郡主,与眼前的黎语颜一般能得天家器重。 想到此,出声斥责黎语颜的人越来越多。 夜翊珩冷冷开口:「尔等是不将孤放在眼里?」 只一句话,黎家偏支们人人噤声。 夜翊珩淡漠又道:「尔等是欺孤失明,还是欺孤病弱?你们的女儿即便再好,那也只能是地上尘埃。」 「尔等刁民是觉得自己的脸面大于镇北王府,也大于天家了?」夜翊珩的嗓音越来越冷,周身的气场更是令人汗毛直立,「竟有胆子议论孤的太子妃?」 想到太子殿下冷酷阴狠的手段,黎家偏支人人人噤若寒蝉。 看殿内终于安静了,黎语颜再度开口:「皇上,十七年前的真相,臣女已然查清,请皇上允许臣女慢慢道来。」 皇帝点了点头:「北岚你讲。」 平心而论,黎家旁支都不堪大用,至少目前来看,要震慑边境他国还得靠镇北王府。 「十七年前,黎家宗祠举行宗祠大会,在场的各家全都参加了。」黎语颜环视一周,嗓音冷冷,「在此之前,黎老夫人偶然间认识一位江 湖术士,听术士说起,在宗会上怀上的孩子今后必将大富大贵。」 闻此言,黎老夫人捂嘴想要说话,两颗门牙随着口水掉于掌心,愣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黎语颜淡淡道:「从那时起,黎老夫人便开始谋划他们这支成为黎家正统。更谋划让镇北王做出丢人现眼之事,如此便可依照江湖术士所言转换两家的运道。」 「至于让儿媳在宗会上怀上孩子,这是个问题。因为当时我的母亲,也就是张氏生完长子近十年,这期间她的肚子一直没动静,究其缘由,那便是黎宗发接二连三纳妾之故。」 「想到镇北王已有儿子四个,而黎宗发只有黎毅与黎浩两子,而黎浩还是庶出,黎老夫人便希望儿媳能再生个男娃,如此可转了他们这偏支的运道。」 「黎家宗祠大会这日对黎老夫人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她决定当日实行计划。」 「为让感情不睦的儿子儿媳顺利怀上孩子,黎老夫人在酒中下了***与酒中蛊。」 皇帝拧眉:「酒中蛊?」 黎泰鸿亦问:「何为酒中蛊?」 要解释酒中蛊,对黎语颜来说自然不是难事,只是这个蛊虫有难以启齿的特性,叫她开不了这个口。 这时,夜翊珩道:「酒中蛊遇酒便化为无形,一旦饮了此酒,当晚所中***之人因为酒中蛊作祟,会循味找到对方欢好。此蛊还有个作用便是,当日的记忆会变得混沌不堪,甚至记不清。」 黎语颜对夜翊珩颔首:「多谢殿下帮忙解释。」 她继续道:「宗祠大会的当晚,黎老夫人让儿子儿媳喝了下了药与酒中蛊的酒。不仅如此,她还怂恿黎宗发让镇北王尝尝他们自家带的酒。」 「黎宗发一心想在镇北王跟前讨个印象,便拿着酒壶去敬酒,正巧我父王那会酒杯空空,黎宗发便倒了自己酒壶里的酒。」 「大家听到此处,是不是有个疑惑,黎老夫人为何也要我父王喝下含了药与酒中蛊的酒水呢?」 老王妃眉头拧紧:「对,这是为何?」 「宗会上有一头福猪,此为纪念黎家先祖在征战沙场时,有一头猪救了先祖,故此有了这条规矩。」黎语颜道,「黎老夫人为了让我父王出丑,事先给那头福猪喂下了含药与酒中蛊的酒水。」 「儿子与儿媳,镇北王与福猪,黎老夫人原本的计划可谓一箭双雕。」 黎语颜嗓音寒凉:「却不想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受她的控制,黎宗发因为饮下太多酒水,回房半途走错了道,直接进了猪圈。」 第607章 当年真相 黎语颜清浅一笑:「多亏了黎老夫人的撮合,父王与母亲才阴差阳错地在一起,这世上才有了我。」 「黎老夫人原本的计划是让儿子儿媳怀上孩子,更想让镇北王被人在猪圈发现,如此坏其名声与形象。」 「这一石二鸟之计,在黎老夫人看来是天衣无缝。」 「但她没考虑到酒中蛊的特性,那特性便是人只会去寻与自己体内酒中蛊含量差不多的人。」 「父王只喝了一杯那种酒,我母亲也只喝了一杯,如此他们体内的酒中蛊相等。」 「而黎宗发喝得多,那头福猪喝得也多,故而黎宗发与福猪体内的酒中蛊亦相等。」 听到这里,黎宗发完全不敢相信,他那晚睡了什么? 不是张氏吗? 「信口雌黄!」黎宗发指着黎语颜,怒目如火地质问,「都是你一人在说,证据何在?」 「最好的人证便是黎老夫人。」黎语颜淡淡笑了,「她当日便后悔了,因为她带着人前去猪圈逮人时,惊愕地发现搂着猪的竟然是她的亲儿子。」 夜翊珩凉凉开口:「黎老夫人所带之人皆为她亲信,既是亲信便可作证。」 言罢,他抬了抬手,陌尘旋即送进来一名老妪。 老妪颤颤巍巍地跪下磕头:「草民拜见皇上!」 见此人,黎老夫人眼眸骤缩,顾不得口喷血沫,厉喝:「我不认识她,她所言不能信!」 来人确实是她身旁的老妈子,此人如何还活着? 七年前,她分明派杀手将其杀了啊。 眼前的老妪,黎宗发也认识,然,此刻他脑子混沌,那晚之事毫无印象,难道那晚他当真做了丢人之事? 一直沉默站在角落的黎宗辉倏然出列:「皇上,此老妪确实在府中伺候过,那时她是老夫人身旁的贴身老妈子。」 有黎宗辉作证,黎老夫人老脸乍青乍白。 她狰狞着嘴脸喝骂:「黎宗辉,你这只白眼狼,你好狠的心,竟如此忘恩负义!」 「我生母将我生下,你便去母留子。」黎宗辉冷笑,「论狠心,谁人都及不上你。」 皇帝沉了脸,对老妪威严道:「当年之事,如实讲来。」 「是,皇上!」老妪跪着垂首,「宗祠大会前,老夫人确实与江湖术士联系颇多,在术士处得了酒中蛊,下到酒水中。宗祠大会当晚,有三人喝了此酒,还有一头福猪。」 「依照老夫人的计划,用福猪毁镇北王的名声。令老夫人意外的是,当晚我们去猪圈逮人,发现是黎大爷也就是如今的宁远侯黎宗发睡在猪圈。」 「福猪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倘若黎宗发被人发现睡在了猪圈,此般行为他是要被家族除名,更要从族谱上划去。」 「老夫人当场便命我们将黎宗发从猪圈拉起来,把他清洗干净,送去了夫人的床上。宗祠大会在黎家老宅举行,每家每户都住得颇近。」 「在往房中走时,老夫人看到有人从夫人房中出来,惊得立在原地。而我们几人当时只顾搀扶着黎宗发,倒没看清出来的那人是谁。」 「宗祠大会过去十个月,张氏临盆,老夫人很看重张氏这一胎。」 「老夫人曾对我说,倘若张氏这胎是黎宗发的种,先前因她下蛊造成的局面,她可不提。再加上张氏以为当晚与她一起的是黎宗发,老夫人觉得过去便过去了。」 「府中缺男娃,老夫人还是希望张氏所生的是个男娃,最好是黎宗发的种。」 「可事实是张氏生下了女娃,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个女娃子越长越好看,越长越像一个人。现实就像一根鱼刺扎在了老夫人的喉咙里,她要清 理门户了。」 「在大少爷死后,老夫人越发容不下张氏,遂联合冯氏将张氏毒死。」 「老夫人最恨女娃的脸,在张氏死后,她便派我们这些亲信将女娃扔去了山里。那时天寒地冻,地上积雪很厚,女娃被扔到山沟沟前,身上已中毒颇多,不光毁了容貌与身形,还有致命的毒。」 「世人都道冯氏母女因女娃长得好看毁其容貌,殊不知最想毁她容貌的便是老夫人。」 「张氏这位先夫人到死都不知道她所生的女娃其实不是黎宗发的种,先夫人更不知道她尊敬的婆母早对她起了杀心。」 老妪忽地冷笑:「当然我们这些亲信也没想到,在将女娃扔到山里后,还未回京复命,老夫人派了杀手来杀我们灭口,唯有我逃出了魔爪。」 这时,若风又带了一批人证过来,一一指着道:「皇上,这些是当年在黎家宗祠大会上伺候的下人。这位听黎老夫人说起他们带了自家酿的酒,这位可证明当晚镇北王确实喝了宁远侯倒的酒,这位看到宁远侯进了猪圈,这位看到当晚宁远侯臭气熏天地被人架着走……」 几人齐声高呼:「皇上,我等皆可作证。」 皇帝沉声喝问:「事到如今,黎老夫人还有何话说?」 黎老夫人嘴唇颤抖,鲜血从门牙豁口处不断冒出。宗祠大会后她找过术士,术士说中了酒中蛊的人当天的事情会忘得干净,特别因***引起的欢好之事。那时她想酒中蛊颇为厉害,那此事可一直隐瞒下去。 没想到黎语颜竟有这个本事,能将事情尽数还原出来。 不仅如此,太子殿下的人还找到了那么多人来作证。 见黎老夫人沉默不语,皇帝一拍御案:「此事件罪魁祸首便是你!」 「你这毒妇心思阴狠,十七年前设计陷害朝廷重臣,此罪当诛!今将其打入京兆尹府,让府尹好生查这些年来,她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等候秋日处决。」中文網 闻此言,黎老夫人浑身直颤,皇帝所谓的让府尹查她还做了什么坏事,无非就是为了选择哪种极刑而已。 黎宗发脑中飞转,倏地跪地:「皇上,家母恶毒令人发指,理应受到应有的惩处!」 「家母歹毒之极,连臣这个亲儿子都被她设计陷害。」 「张氏可是臣的结发夫妻啊,语颜这孩子好歹在我们家养了十年。」 「还有宗辉的生母,我幼年时曾见过,是个极好的女人。」 他痛哭流涕道:「微臣恳求皇上做主,让微臣与毒妇断绝母子关系!」 第608章 你个流氓 黎家偏支们人人震惊,黎宗发此举算是大义灭亲? 十七年前之事是黎老夫人一手设计,如今他们被她利用来挑战镇北王府权威…… 一想到这点,黎家偏支们人人自危,哪还管得了黎宗发是何目的? 于是,黎家偏支老人们纷纷表态:「宁远侯府老夫人委实歹毒,皇上判罚圣明!」 皇帝眯了眯眼,旋即「嗯」了一声,而后将目光移到跪在地上的黎宗发。 「宁远侯当晚因令母诡计而做了丢人之事,确实也算位受害者。」皇帝微顿一下,「既如此,朕就准许你们母子断绝关系,这段时日你好生在府中休养反思,不必上朝上衙了。」.z.br> 不用上朝上衙那便离革职无异。 黎宗发叩首致谢:「谢皇上隆恩!」 能保住宁远侯府,已尽他最大的能力。 皇帝朗声道:「北岚郡主生母张氏与镇北王黎燃确系被人陷害,两人无辜,如此清白名声不该被毁,他们所生的女儿黎语颜更是无辜。」 「北岚小小年纪便遭遇颇多,幸而被镇北王认回,在山间五年还能出落得如此聪慧大方,朕心甚慰。」皇帝感慨道,「从即日开始,天下再无人能诋毁北岚的身世!」 皇帝面上挂了笑意:「北岚与太子的大婚如期举行!」 夜翊珩拱手:「多谢父皇!」 黎语颜福礼:「多谢皇上!」 殿内局势叫黎家偏支们心慌不已,镇北王府啥事没有,黎语颜还是未来太子妃,就连其生母的名声都恢复了。 反观黎老夫人与黎宗发,一个秋日择刑处决,一个与革职无异。 偏支们心思千回百转,同为黎家人,往后还需靠镇北王府争得更多的脸面,想到这,偏支老人们纷纷叹道:「今日我等被毒妇所言蒙蔽双眼,还请镇北王府不计较我等过失!」 有人高声称赞:「镇北王对天晟功劳颇盛,我等心服口服,从今往后,我等定不辱没黎家声誉!」 皇帝颔首:「尔等能及时明辨是非,亦是好的。」 夜翊珩唇角微动,这群墙头草,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厉害。 令他意外的是,黎宗发弃车保帅这招委实厉害。 只是黎宗发贪赃枉法的罪证尚未收集齐,且他背后好似有股势力,如此看来,黎宗发其人还得再留几日。 夜翊珩道:「父皇,儿臣双眼不适,想请北岚陪儿臣先回东宫了。」 皇帝挥了挥手:「去。」 夜翊珩便朝着黎语颜方向伸出手,两人相携出了贤德殿,银灰在他们脚边欢快地蹦跶,就连松果跟在他们身后,亦高兴不已。 黎家偏支们看老镇北王与镇北王一脸的冷肃,拥着上前套近乎。 「太子殿下与北岚郡主是真配啊,瞧他们穿的衣裳,一看就是一对。」 「这叫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就连他们养的狗,不对是狼,也很好看!」 听到这句,黎泰鸿冷声开口:「对,狼心狗肺的东西大都忘恩负义,唯有咱们家银灰正如皇上所言是头狼中豪杰!」 黎家偏支人人都听出此话是在骂他们,但此刻他们不得不赔上笑脸:「老王爷所言甚是!」 -- 夜翊珩与黎语颜出了宫登上马车。 一进到车内,夜翊珩便吩咐松果:「去王府。」 「殿下不是说回东宫么?」松果执起缰绳。 「那是说给老头听的。」夜翊珩对车门外说着,旋即侧头看向黎语颜,「岳母在府中颇为焦虑,孤送你早些回去。」 此 人竟如此细心! 黎语颜感激地颔首,温温软软道:「多谢殿下!我们出府那会,母妃确实很激动。」 若是没有他,想必她还需在贤德殿内待上不少时间。 松果明白了自家殿下的意思,马车驾得飞快。 等他们到镇北王府时,御林军刚刚离开。 黎语颜疾步进了府,云氏有夜玖搀扶着一直站在前院,看黎语颜回来,云氏激动落泪。 「儿啊,发生何事了?」云氏拿帕子掖了掖眼角,「方才听说是你与殿下的婚事出了岔子?」 站在云氏身后的黎煜景、黎煜兴与黎煜盛纷纷对夜翊珩与黎语颜摇头。 适才是他们胡诌之语。 全因他们不能将父王与张氏当年之事告诉母亲之故。 再则,黎老夫人告御状,会将父王与张氏的事情闹大,太子殿下与他们妹妹的婚约大抵就此作废,故而他们只能如此告诉母妃。 夜翊珩与黎语颜瞬间明白。 「母妃,婚事没出岔子。」黎语颜上前,扶住云氏另一边。 云氏不信,遂问:「那如何来了御林军,你们祖父母与父王都被带走?」 夜翊珩道:「岳母,今日是黎家偏支们妄想成为主支,他们也想当镇北王,故此有了这么一出。」 云氏闻言信了,哼声:「他们妄想!」 黎家三兄弟纷纷对夜翊珩竖起大拇指。 用真话掩盖真相,母妃才不会多想。 「说到底他们是羡慕我们家,前脚刚娶了个公主媳妇,后脚女儿又要嫁入东宫。」云氏叹道,「总归是殿下与婂儿的婚事有了坎坷……」 微顿一下,她又道:「既如此,婂儿该亲手给殿下制一套里衣,殿下婚后穿着,两人的感情可顺顺当当!」 「啊,还有如此说法?」黎语颜黛眉微蹙。 夜翊珩唇角漾出一抹笑:「敢问岳母,这套里衣制作每一步骤都需北岚亲自动手?不能劳烦她身旁的丫鬟,对么?」 「那是自然!」云氏在黎语颜额头指了一下,「婚姻是你们自己的!」 午膳时,黎燃带着父母与大儿子回到镇北王府,云氏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 入夜,花有清香,夜阑人静。 听从母妃之命给某人做里衣,黎语颜取了尺子走到刚刚从净房沐浴出来的某人跟前。 看她手上捏着一把尺子,夜翊珩疑惑问:「你想量什么?」 说话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望去。 顺着他的视线,黎语颜也跟着望去,嗓音瞬间似点了炮仗:「夜翊珩,你个流氓,你以为我想量什么?」 她拿尺子指着。 冷不防地,某人朝她走近,尺子一端便猝不及防地戳到他。 他轻笑出声,嗓音暧昧:「照此举,你才是女流氓。」 第609章 抱着可量 尺子所指之处确实尴尬。 黎语颜忙将尺子负到身后:「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 嗓音邪肆,音调拖长。 人更是往她跟前跨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此人身量极高,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无形的压迫感自黎语颜的头顶倾泄而下。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想腰身被他搂住,两人的身体倏地贴近。 「母妃不是说要我给你做里衣么?」黎语颜僵着身子。 某人沐浴后,身上散发若有似无的清香,一个劲地萦绕在她身旁,往她鼻尖钻来。 她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侧头轻声解释:「我是想给你量尺寸,你别多想。」 夜翊珩垂眸瞧她,看她面颊微微泛起红晕,就连耳垂亦泛起可爱的红,唇角微勾间,压着嗓音问:「你要我如何配合你?」 「你先放开我,这才好测量。」 「嗯。」他颔首。 拥着她腰肢的手从她后腰侧慵懒划过,引得她身子微颤。 她想怪罪,却开不了口。 因他动作轻缓,一带而过,像是刻意,却又不那么刻意。 夜翊珩好整以暇地观察她的神情,瞧她面上羞赧,便低下头,将自己的视线与她的齐平:「在想什么?」 黎语颜收回心绪,举起尺子,清了清嗓子:「咱们开始。」 「好。」 夜翊珩展开手臂。 黎语颜便先量了他的臂长,随后将数据记在纸上。 等测量肩宽时,她站到了他的身后,这才将尺子在他肩头比划,数据照例记于纸上。 之前在老伯大娘家里,她曾给他测量过尺寸,但那时做的是坎肩与外衣,不似如今做的贴身的里衣。 这般测量尺寸,她总会触到他的身体,且此人穿着绸缎寝衣,随着他抬首的动作,胸膛上、腰腹处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叫她不好意思再量,遂道:「里衣尺寸好了。」 夜翊珩疑惑:「胸围腰围不需测量么?」 她垂眸不看他:「那个我大概估计下就成,宽松些无妨的。」 「太宽松也不成,倘若估错了呢?」他深邃如海的眼直直地看着她,嗓音含了丝戏谑,「又或者说你想以拥抱来估计?」 说话时,他张开手臂:「来,孤随你抱。」 黎语颜猛地一阵咳嗽:「我还是用尺子量。」 「即将成为正式夫妻,该面对的总会面对,要不要孤将寝衣脱了,便与你测量精确?」 他又往她跟前跨了一步,缩短两人的距离。 黎语颜拿尺子戳往他的胸膛:「殿下莫打趣!」 「没打趣,孤愿意给你瞧。」夜翊珩笑得低沉。 不就脱个上衣么? 倘若自己能用美色将此女勾住,那不枉费自己长了副好皮囊。 此人如此言说,黎语颜反倒不羞了,大大方方地拿尺子在他胸膛与腰间测量了尺寸。 数据记至纸上,看着纸上完美倒三角身材的数据,黎语颜不禁感叹:「殿下的腰好细。」. 「尺子量的未必准。」 「啊,尺子量不准?」黎语颜瞥他一眼,「还有什么方式准?」 「用手臂或者腿……」他似笑非笑地道,「都可量,大抵会更准些。」 黎语颜用尺子在他肩头打了一记:「殿下实属登徒子!」 话落,她慌忙转过身,此般玩笑他如何好意思开出口的? 变态疯批所言,不能以常 理度之? 遂如此想着,她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 脑中猝不及防地出现以往看到他不着上衣的模样,特别是那精壮有力的腰身,此画面怎么都挥之不去。 夜翊珩笑得愉悦:「该量裤长了。」 黎语颜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转回身,走到他跟前,缓缓蹲下,测量某人的腿长。 「腿也是真长,做衣裳费料。」她忍不住嘀咕,旋即起身去记数据,「好了,尺寸全都测量完整。」 忽然,她的耳畔传来他的呢喃:「颜颜刻意忘记了两个数据。」 清冽的气息喷在她的耳,酥酥麻麻地钻入她的耳,她偏过头,生硬着语调:「没有,我才没刻意。」 「还说没有?」夜翊珩捧住她的脑袋,将她的小脸转过来,与他面对面,「裤裆长度与臀围。」 入目的小脸黛眉紧蹙,美眸波光粼粼,好似他再如此揶揄她,她就要哭出来。 没想到,她却咬唇道:「殿下真要我量?」 此刻,轮到夜翊珩怂了。 不是他不想她量,而是她测量时,他会有什么反应,是他一时半会无法控制的。 念及此,他轻咳一声:「这两数据,你依照衣柜里有的里裤就成。」 「好。」她颔首,忽瞧他面上浮过尴尬,她忙安慰,「殿下,我真不会嫌弃你的。」 夜翊珩闻言一怔,很快敛了心神:「孤谢谢你。」 可不是么? 待婚后好好谢谢她,身体力行地感谢! -- 此刻已是深夜,京城大部分人家早已熄灯就寝。 宁远侯府却通火通明。 黎宗发指着黎宗辉鼻子,大声喝骂:「都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今日在殿内你倒是作了好证!宁远侯府有如此局面,你脱不了干系。娘说你是养不熟的白羊狼,我看你就是!」 「今日殿内我所言句句属实,你母亲确实歹毒,她有今时今日皆是她咎由自取。」 黎宗辉是个文人,不会骂人,只会讲事实。 听到这话,黎宗发越发来气:「你以为你巴巴地跟在镇北王府身后,你们就能落到好处了?哼,没有我黎宗发,你便是大街上的一条野狗!」 贺氏气道:「大伯哥如此言说有失身份,我夫君生母被婆母所害,这实情难道不能说一说了?」 黎宗发一甩袖子,哼声:「我们宁远侯府养不了白羊狼,此刻你们就从这里给我滚出去!府中的东西不许你们带走一丝一毫。」 「好。」黎宗辉颇有骨气,「宁远侯府的东西我们不会带走,但我黎宗辉凭自己能力所挣的家产必须带走。」 「你!」黎宗发气得食指颤抖,他没想到这个弟弟竟不跪下求他。 黎轩大声道:「我们亲祖母就是被老太婆杀死的,这个侯府我们早不想住了!」 黎宗辉对贺氏与子女道:「咱们连夜搬家!」 他的女儿如今大了,再住在宁远侯府,只会被黎宗发用来拉拢势力。 第610章 是否折磨 翌日清早,黎语颜发现身旁早没了夜翊珩的身影。 这段时日,她有多次睡醒时都看不到他,倒是有些习惯了,只是心里难免有疑惑,甚至隐隐有低落。 简单梳妆后,黎语颜去到外屋用早膳,却看到松果立在那。 不仅如此,还有整整一排的太监宫女,每个人手上都端着规格一致的精美锦盒。 黎语颜颇为吃惊,某人早早离开,是回东宫让他们过来的? 松果恭敬行礼:「郡主,殿下让小奴一早就来候着了。」 「是有事?」黎语颜在妙竹的服侍下坐到桌旁,又问,「这些东西是殿下给我的?」 松果含笑作答:「这些是郡主大婚时穿戴之物,凤冠头面,嫁衣,里衣,婚鞋,首饰,从里到外整整一套都在这了。」 「不是说宫里会准备的么?」 「殿下说了,宫里随宫里的,东宫随东宫的。」松果笑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郡主到时试一试,看合不合身。」 松果的话音刚落,宫里也来了人。 只是宫里送来的是两只大锦盒,来人将锦盒放下,便离开了。 春柳夏桃上前将宫里送来的锦盒打开,入目也是凤冠霞帔。 松果探头瞧了一眼,而后道:「每年皆有皇子公主成婚,宫里准备的凤冠霞帔都差不多,也就这般了。可郡主即将成为太子妃,自然该穿不一般的。」 说话时,他一一打开东宫所送的锦盒。 对刺绣十分在行的黎语颜一眼便瞧出夜翊珩准备的,的确花了心思。 她上前轻轻抚了抚,唇畔立时漾出笑意:「松果,帮我谢谢你家殿下!」 松果笑盈盈地称是:「郡主得空了试试合不合身,小奴得回去复命了。」 妙竹插嘴:「总得叫郡主用了早膳再试穿?」 「小奴可不是这个意思。」松果躬身,「郡主答应试一试就成,小奴这便告退了。」 「好。」黎语颜颔首,「今夜我沐浴后再行试穿。」 也好对得起如此精致的做工与绣工,也对得起某人的心意。 听黎语颜说会试穿,松果便领着宫女与太监们告退了。 -- 黎宗辉一家连夜雇了几辆马车,将在宁远侯府中自家的东西全都搬到了马车上。 伺候他们的下人不多,是以将东西全搬好时,天色已大亮。 此刻他们坐在马车上,朝着京郊的庄园行去。 黎佳佳小声问黎宗辉:「爹爹,咱们不去镇北王府求郡主姐姐帮忙么?」 黎宗辉摇了摇头:「是增添人家的烦恼,还是给黎宗发以口舌?」 闻言,黎佳佳瘪嘴:「爹爹,女儿明白了。郡主姐姐即将与太子殿下大婚,咱们家不能拖后腿。」 贺氏欣慰地摸了摸黎佳佳的发顶:「咱们此刻去的庄园,是你郡主姐姐生母留给咱们家的,所以可以这么说,咱们已经收了语颜的恩惠了。」 「昨日殿内局势凶猛,黎家分支偏支们多的是心思不正之人。」黎宗辉叹道,「如今咱们家这般情况,断不能给语颜增添烦恼。」 「一个家庭的壮大,要靠自己,轩儿你要好好学文习武,做个像你黎毅哥哥与黎世子那般的男子汉!佳佳在馨雅学堂也要争气,多学点本事,将来婆家也会看得起你。」黎宗发看着儿女,「人生在世,要的便是堂堂正正!」 姐弟俩齐齐点头:「爹爹,我们晓得了!」 宁远侯府内,黎宗发看着空空如也的二房院落冷笑出声。 原先跟在二房伺候的下人们大都留下了,理由皆 是他们领的是宁远侯府的月银。 趁黎宗发不注意,黎曼婷披上斗篷出了宁远侯府。 近段时日府中发生了大事,母亲与祖母相继被关入大牢,如今她唯有依靠自己。 然,要靠自己,她得先恢复容貌与身形。 依照昨夜联系上的游医所言,她今日可去护城河边的草屋里诊治。 草屋离宁远侯府颇近,一刻钟后,黎曼婷到了目的地。 屋内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你真的想好了?」 黎曼婷脚步一顿:「我想好了,身孕能力又有何用?在权利与荣华富贵面前,不值一提。」 「好,那你进来,咱们开始诊治。」 黎曼婷指尖掐着手心,说不怕那是假的。 深呼吸后,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进了草屋。 给黎曼婷进行了一番侮辱的检查后,那道苍老的声音自面具后传出:「你本来就没了身孕能力,如此你的脸面不能治了。」 黎曼婷起身,提起里裤,急问:「先前我被人撞击落了一胎,当真不能再孕?」 不能再孕那便意味着阴损方式治疗她面部,成为了不可能。 「不能再孕。」戴着面具那人说道,「不过如今还有一个方式,那便是换脸。」 「换脸?」黎曼婷拧眉。 「嗯,只是要求颇高,需要用你亲姊妹的脸才可换。」 黎曼婷脑中闪过黎佳佳的脸,遂问:「堂妹可以么?」 「大抵可以。」戴着面具那人颔首,「不过此方法需要钱财颇多,你出得起么?」 「出得起,出得起。」 「好,你去准备准备。」说完这话,戴着面具那人便进了草屋后头。 黎曼婷魂不守舍地往外走,父亲将二房赶出府,她上哪去寻黎佳佳? 又或者她直接找黎露? -- 下午,和风送暖,杨柳依依。 镇北王府。 夜玖派人将黎语颜喊去了烨玉苑。 「大嫂喊我作甚?」 黎语颜含笑着进了院子,眸光在夜玖身上探究,一个劲地瞧她走姿站姿。 夜玖嬉笑着在她手臂上拍了一记:「这几日我在想送你什么新婚贺礼,你上回送我的,我特别喜欢,所以就叫你过来,好直接问你。」 「大嫂的心意我都喜欢。」黎语颜笑着伸手扶住夜玖,「瞧你双腿发软,膝盖直颤,怪不得不能去我院子。」 闻言,夜玖在黎语颜手背上清脆地又拍一记:「连你也打趣我?我们这不是努力着吗,如此好多早生多生几个孩子。」 黎语颜微红了脸,忍不住叮嘱:「悠着点,瞧你这身子骨,我觉得你得补补了。」 「补着呢,一日三餐再加夜宵,顿顿补着。」夜玖掩唇笑得欢。 瞧她好似很幸福的模样,黎语颜忍不住怀疑,那种事难道不是折磨吗? 第611章 知她尺寸 瞧黎语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夜玖轻声问:「怎么了?是宫里送来的嫁衣不喜欢?」 黎语颜摇了摇头。 夜玖又道:「宫里的嫁衣也就那样,我上回穿的是你大哥给我准备的,我六哥难道没给你备下?」 「殿下帮我备下了,今儿早于宫里的先送到的。」 「那就好,六哥还是蛮体贴人的。」夜玖叹道,「只是人无完人,他那一点不好也是实情。」 黎语颜垂眸,小声说:「其实我觉得挺好。」 闻此言,夜玖忽地提高嗓门:「你说什么?」 黎语颜连忙捂住她的嘴:「你小点声!」 「你跟我说清楚!」夜玖掰开捂在唇上的手,拉着她往屋里走,「什么叫挺好?」 两人来到里屋,夜玖沉着脸:「颜儿,你得说清楚了!」 黎语颜老实道:「我不想做那种事情,正好你六哥不行,所以我觉得挺好。」 「啊?」夜玖急得在屋内团团转,「为什么?你如何会有那般想法?」 然,她腰酸腿软,没转两圈,便拉着黎语颜坐下。 黎语颜抿了唇:「每个人想法不同。」 夜玖皱着眉:「是这几日我的状态影响到你了?」 这个颜儿妹妹真是单纯,她难道不知那种事情很愉快么? 哦,对哦,她尚未出阁,如何知道? 夜玖心里一个劲地转着,不知如何劝慰眼前的美人儿。 「不是不是。」黎语颜摆手,缓缓道,「我与殿下的情况正好互补,如此婚后也会相安无事。」 夜玖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那些吵着要嫁给我六哥的人,譬如郑丽琦是完全看中了我六哥的容貌,而当初大部分贵女不肯嫁主要是因为六哥的隐疾。」 她是万万没想到眼前的黎语颜愿意嫁,竟然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如此说来,这般婚姻倒不是为难你了?」夜玖问得小心。 黎语颜颔首:「对,他待我挺好,如果此生一定要选一位夫婿相伴一生,他是个极好的人选。」 「你先前难道就没想过,找个合适的男子嫁了?」夜玖又问,旋即补充,「我是你大嫂,是你娘家人,咱们今日所言,六哥不会知道。」 看着眼前容颜绝色的黎语颜,夜玖不免有些心疼。 如此娇滴滴的人儿交给六哥那个不能人道的,简直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 黎语颜摇了摇头:「没有想过,我曾想过一个人过一生。不过后来我寻到家人了,这个想法便消失了。」 夜玖捏住她的双手,严肃地问:「颜儿,你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告诉我,你喜欢我六哥吗?」 黎语颜盯着她的眼睛半晌,随后缓缓眨了眨眼,前世模糊的记忆,今生两人的纠葛,如此这般,她真的喜欢他吗? 喜欢? 她不敢确定。 但,不喜欢…… 「我只能告诉你,我没有不喜欢他。」 夜玖笑了:「你肯定是喜欢上了,自己还不知道。」 忽然屋外传来几道男声。 听声音有高原的,黎语颜想到米欣梅之事,忙拉着夜玖出了里屋。 夜玖看到黎煜烨,笑得娇柔:「夫君从军营回来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黎煜烨本不饿,但看到近几日变得温柔的夜玖,便进屋开口:「还真有点饿了。」 「好,那夫君坐下。」夜玖侧头命下人端上点心。 屋外,黎语颜盯着高原瞧。 看得高原俊脸泛红:「郡主如 此看属下作甚?」 夜玖闻言,心头咯噔一声。 那不成颜儿妹妹嘴上说不愿做那种事情,而私底下看上了高原? 黎语颜笑嘻嘻地问:「高原,我给你介绍个女子,如何?」 再一听这话,夜玖给黎煜烨倒茶水的动作一顿,不少茶水洒出了外头。 黎煜烨将倒在桌面的茶水拂到地上:「心不在焉的,作甚?」 夜玖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竖耳听屋外黎语颜与高原的对话。 高原的面色更红了:「郡主莫拿属下寻开心!」 「我有个好友名唤米欣梅,相信你们见过几面,你觉得她如何?」黎语颜笑着问。 屋内的夜玖听见,长长吐了口气,她方才想歪了。 高原面色立时恢复如常,拱手恭敬道:「郡主,米小姐是米欣荣之妹,属下断不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言之凿凿,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黎语颜叹息:「那可惜了。」 米欣梅若是知道,不知该如何伤心? 旋即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当一回媒人,便又说:「那你觉得你们之间有没有可能?」 高原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绝无可能。」 「真的吗?」黎语颜不太相信,遂问,「不试试怎么知道?」 高原咳了咳,脸色旋即又红了:「郡主,属下不瞒您,属下已有意中人了。」 「啊?」黎语颜惊呼,「谁?」 高原不好意思地道:「太子殿下身旁的流云,郡主可否将此女介绍给属下。」 「你什么时候瞧上她的?」 「此事说来话长,属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 「好。」黎语颜犯了难。 今日米欣梅的媒没做成,高原竟反过来要她帮忙撮合流云与他。 -- 是夜,夜色似水,月光如练。 黎语颜一边泡着花瓣浴,一边沉思,高原、米欣梅与流云,这关系如何处理? 越想不知道如何办时,她起身抹干身子,打算试一试某人给她备下的嫁衣。 听说郡主要试穿嫁衣,妙竹带着春夏秋冬便忙活开了。 婚期在五月初二,天尚未大热,但已算很暖。 嫁衣从里到外层层叠叠地颇多,果然如夜玖所言,夜翊珩是个体贴的。这嫁衣用的是透气的面料制成,虽然看上去繁复厚重,但穿在身上一丝都不觉得沉。 在五个婢女的服侍下,黎语颜终于穿好了嫁衣。 「这嫁衣像是给郡主量身定做的一般!」妙竹赞道。 春夏秋冬纷纷颔首。 夏桃更是用手指着:「是的呢,这腰这胸,熨帖得恰到好处!」 就这时,窗户从跃进一人。 见太子殿下来了,五位婢女识趣地出了卧房。 夜翊珩蓦地出声:「如何,还合身么?」 黎语颜展开手臂在他跟前转了一圈,语调雀跃:「合身呢,殿下是如何知晓我的尺寸?」 第612章 想要亲近 夜翊珩移开视线,垂眸道:「猜的。」 「猜的?」黎语颜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猜得如此准!」 夜翊珩胡诌道:「还参考了先前你在馨雅学堂学服的尺寸。」 黎语颜摇了摇头,心头不禁嘀咕,馨雅学堂学服如今她若再穿,那也没这么合身了。 再则去岁时,穿之前制的束胸就勒得慌,回麟卿阁才重新做了几件。 而此刻穿着的嫁衣确确实实像是给她量身定做一般。 嫁衣后摆拖长,走路不便,黎语颜弯腰将后摆捞起,走到某人跟前,仰头抬眸盯着他:「殿下老实说,是不是趁我睡着用尺子量了?」 否则她为何没有印象某人量过? 夜翊珩缓缓看向她,清了清嗓子才道:「真的是孤目测了猜的。」 此女聪慧,他若再说旁的,定会惹她起疑。 黎语颜闻言,倏地放下后摆,双手护胸,红着脸喝骂:「流氓!」 夜翊珩抬手扶额,倘若被她知道自己是如何测量的,她会剁了他的手? 「颜颜,凤冠头面要不要试戴?」他无波无澜地扯开话题。 「不用了。」她摇头,走到镜子前又照了照。 镜子里的自己双颊被红色嫁衣衬托得白皙中带着红润,真有几分新娘子的模样。 「殿下说我这般好看吗?」 她似旁的待嫁女子一般,期待地问自己未来夫君。 「好看。」夜翊珩坦诚颔首,「你是孤见过的最美的新娘。」 「殿下先回避,我要脱了。」 黎语颜闻言俏皮地笑了,将某人如何得到尺寸一事暂时抛于脑后,唤婢女们进来伺候她脱下嫁衣。 夜翊珩缓步出了卧房,站在房门口时,眼尾余光不经意一瞥,正好落于她心口鼓鼓囊囊处,慌忙垂下视线,冷不防地,视线又恰好落于她不盈一握的纤细楚腰上。 喉咙干涩异常,他忍不住握拳抵唇轻咳,这才维持着面上一如既往的矜冷。Z.br> 黎语颜脱了嫁衣,瞧妙竹与春夏秋冬将从里到外的嫁衣放置妥当后,这才上了床。 看五位婢女从卧房退出来,夜翊珩便悠然踱步进去。 看他还在,黎语颜忍不住打趣:「我还以为殿下走了。」 「既来了,孤可舍不得半夜走。」说话间,他坐到床沿,作势也要上床。 黎语颜从被窝里露出一只脚踢他臀部:「喂,你不去洗洗?」 夜翊珩摇了摇首,单手捏住她莹润如白玉的纤足:「调皮了。」 嗓音清冷,却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 听得黎语颜晃神,待回过神来时,她的脚腕已经被他另一只手扣住。 黎语颜欲收回脚,却不想他竟伸手在她足底轻挠一下。 「哈哈,痒的,别!」 「如此便受不住了?」 他慵懒地抬起眼皮,深邃的凤眸直直看进她的眼。 某人眼中好似含了意味不明的意思,黎语颜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身子,洁白的贝齿更是咬住了下唇。 「别咬那么用力。」夜翊珩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乖,张嘴。」 鬼使神差地,她放开了自己的下唇,美眸似受惊的鹿眼紧紧盯着他。 「你还怕我?」夜翊珩俊眉微蹙,淡着嗓音问。 她摇了摇脑袋:「没,没有。」 是他方才所言,她在梦里听过无数次。 那梦情景不堪,同样的话从梦里的他之口中吐出,总会让她心头一钝,更会叫她浑身紧绷颤抖。 这会子在现实中听闻,她还是忍不住地瑟缩。 夜翊珩收回手,顾自进了净室。 她还是怕他,究其缘故,他百思不得其解。 卧房中的黎语颜索性在床上躺平了。 方才气氛古怪,再加上梦境是她的前世,那里的他已在她的潜意识里扎了根,这叫她不想面对等会会睡到她身旁的他。 她命自己赶快入睡。 然,双眼睁着,呆呆地盯着帐顶数星星数绵羊就是睡不着。 一刻钟不到,夜翊珩从净室出来。 黎语颜旋即装睡。 他轻手轻脚地掀被躺下,侧过身紧盯着她的面颊:「睡着了?」 脑中划过一个主意,黎语颜大着胆子往他身侧拱去,佯装无意识地去搂他的脖颈。 突如其来的动作叫夜翊珩一僵,随后反应过来,此女是真的睡着了。 只有她睡着的时候,才会这般往他身上靠来,而她若醒着,巴不得离他十万里。 他顺势搂住她的纤腰,照例在她的腰间以手量了量,喃喃低语:「腰肢是越发纤细,再过十多日,嫁衣该不会还需缩腰?」 听闻此言,黎语颜猛地抓住他的手坐起身:「夜翊珩,你被我逮住了!」 她竟然诓他,夜翊珩咽了咽口水,垂眸掩住一闪而过的心虚与慌张:「何出此言?」 黎语颜低头看向自己的腰,用手在自己的腰间比划着:「你是这么量,这么量的!」 腰围是如此测量的,可想而知胸围是如何得来的了。 黎语颜双手护胸,想哭却哭不出,只好压低嗓音叫:「你欺负我!」 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夜翊珩举起双手:「量的时候,没碰到。」 「没碰到如何测量精确?」黎语颜又羞又恼,实在说不下去了,索性躺下扯了被子连脑袋一起盖了进去。 想了想又有火气有上来,她瓮声瓮气地数落:「我好心收留你,你竟然趁我睡着动手脚。」 夜翊珩将人连被子一起抱紧,又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脑袋露出来,哑着嗓音解释:「孤一直忍着,真的。」 她鬼使神差地问:「什么叫忍着?」 「孤喜欢你,你还不懂么?」 黎语颜好似懂了,但又不懂他的深意,只好扭动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束缚:「我不懂,你直说呀。」 他将她抱得更紧,克制道:「大婚前,我不忍着不动手脚,你明白?」 她欲哭无泪:「可是你不是跟我说,你有隐疾,不能人道么?」 终于扯到这个问题了,夜翊珩是真怕她不肯嫁了,遂压低声音说道:「确实如此,但孤还是个男人,对不对?」 闻言,她沉默下来。 夜翊珩扳过她的身体,在她额头轻啄一下,嗓音又低又沉:「孤虽有隐疾,但想与你亲近的心却有,你明白么?」 黎语颜懵懂地瞧他,双眼慢慢浮起水雾:「你真的想欺负我?」 第613章 贴心懂事 「不叫欺负。」他宠溺地在她鼻尖刮过。 黎语颜吸了吸鼻子,又眨了眨眼,茫然地问:「那叫什么?」 他诱哄:「只是亲密亲近而已。」 至于程度与距离,那就说不准了。 黎语颜的心忍不住发慌:「我怎么觉得好似掉进了陷阱里?」 夜翊珩立时严肃道:「怎么会?」 他在她背后轻拍,似哄着婴儿一般:「乖,快些睡。」 知道他存了坏心思,黎语颜嘟囔:「可我睡不踏实。」 「你想,咱们抱都抱了,摸几下又不少块肉。」 她捂住脸:「你终于承认了。」 「孤只是打比方。」夜翊珩叹息,旋即抓住她的小手往自个胸膛上按,「你摸摸我的心跳,孤没撒谎。」 感受着他胸膛内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黎语颜不禁拧眉,此人素来平静无波,心理素质好得不得了。 单纯的心跳又说明不了什么。 就在她如此思忖时,忽地听得他又说:「你瞧你的手按在孤的胸膛上,孤也没觉得吃亏啊。」 「这能比吗?」她忍不住踢他。 夜翊珩又将人抱住:「好了好了,该睡了。」 再如此下去,他的克制会功亏一篑。 「不许再动手脚。」 「好。」 他应得轻松,抬手一挥,室内旋即暗下。 -- 次日午后,夜翊珩与黎语颜用完午膳,在外屋品茗下棋。 「这局棋下好,随孤回一趟东宫。」 「作甚?」黎语颜问。 「寝宫内还需置办什么,你去看看,依照你的喜好来。」 「也好。」她应下。 往后要住在东宫,自然是住得舒心要紧。 就这时,陌尘匆匆进来。 「殿下,郡主,之前世子派往黎轩少爷身旁教授武艺的侍卫回来禀报,说是宁远侯府二房被赶出了府。」Z.br> 黎语颜放下茶盏,蹙眉问:「什么时候的事?」 陌尘道:「正是告御状的当晚,黎二爷一家连夜收拾,到次日清晨才将家当行囊全都搬出。」 「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去先夫人给二夫人的庄子里了。」顿了顿,陌尘又道,「不仅如此,原先伺候二房的下人大都不愿跟着去,如今跟在他们身旁的只有一个丫鬟一个小厮。」 黎语颜沉声道:「不愿跟就不愿跟,原先那帮人本就是冯氏与老太婆安插在二房的眼线。」 夜翊珩出声:「那就选几个人送去伺候。」 「倒也不必,庄子里本来就有下人在。」黎语颜道,「再则二叔二婶他们平日里很多事情都喜亲力亲为,只是我得送些东西过去。」 她还是送些银票过去,二叔二婶若想找些伺候的人,他们也好自己定主意。 只是,二叔家发生这等事情,她得尽快去瞧瞧,遂对夜翊珩道:「殿下,要不我明日再去东宫?」 夜翊珩淡声道:「这样,孤随你去庄园,而后再一道回东宫。」 「好。」 两人立时出了王府登上马车,直奔庄子。 庄子在城区外往南,马车急行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他们到时,庄子内空地上还堆着不少杂物,显然是尚未来得及收拾的。 黎语颜环视周围,以往周围都是绿油油的菜地,如今却是杂草丛生。 这不禁让她疑惑,先前派到庄子的婆子们是否没用心做事? 听 到响动,正埋头洗衣的琴香抬头,猛地看到东宫马车停在庄子外,忙将手在水盆里莫乱晃了晃,随后在围裙上擦干,匆匆朝着夜翊珩与黎语颜曲了曲膝盖,随即撒丫子跑进屋。 她边跑边喊:「老爷夫人,太子殿下与郡主来了!」 嗓音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贺氏正在后厨摘菜,听到此言,连忙净了手,高兴地出来。 「太子殿下与郡主如何过来了?」 「婶婶,这庄子里如何只有你们两人?」黎语颜直接问。 「你二叔他上衙去了,轩儿与佳佳都去了学堂,因为这里城中路途远,让小厮驾着马车就等在城中,这么一来,就剩下了我们俩。」贺氏不好意思地解释。 「庄子里原先的下人呢?」 「昨儿黎宗发带人来,将他们全都轰走了。」贺氏气道,「理由说是那些下人先前也是从公中出的月钱。」 忽地她笑了:「没事,没事,咱们一家在此地,过得踏实!」 「殿下,郡主,快些屋里坐!」贺氏高兴招呼。 黎语颜心里颇不是滋味,她拉住琴香:「你老实告诉我,庄子的下人为何不跟着?」 「侯爷说,我们这些下人若想要跟着二爷与二夫人,得把进府后在府中所领的月钱全还出去。被赶出来时,只有婢子与小东两人还了。在这个庄子里,那些婆子们不肯还,说他们有家人要照顾,这么一来伺候的人就剩下婢子与小东了。再则婆子们本就没好好打理庄子,不留就不留罢。」琴香眼泪汪汪道,「二爷为官清廉,二夫人是想留几个合心意的人,可哪来的银子?」 贺氏笑得尴尬:「语颜啊,你可别听琴香说的,婶婶怎么会没钱呢?」 黎语颜抬手,身后跟着的妙竹立时将一叠银票放到她手上。 捏了捏手中银票的厚度,黎语颜将银票塞到了贺氏手上:「二叔是个有风骨的人,如今要你们搬回城里住,二叔定不同意。庄子瞧着还不错,周围菜地整顿一二,此处倒是个娴雅幽静之地。」 「这……」贺氏看着手中厚厚一叠银票,光一张便值一百两,「这么多银钱,我们可不能要!」 「婶婶若还当语颜是侄女……」黎语颜将贺氏的手指弯起,「这些银钱婶婶就安心拿着,就当是侄女孝敬你的!」 「再则琴香与小东他们还回去的月银,婶婶还给补上不是?庄子里缺人手,就在附近寻几个知根知底的来帮忙干活,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闻此言,贺氏忽地落泪:「你娘在时,也是如此待我与你二叔。如今你也这般待我们,更将轩儿与佳佳当成亲弟妹,你这孩子,如何这么贴心,这么懂事?」 黎语颜正要说话,忽闻庄子外传来一道马车声。 驾车的小东扯开嗓子喊:「夫人,不好了,山长说今儿中午开始,小姐就不见了踪影!有人说,看到小姐被人绑走了。」 第614章 令她安心 将马车胡乱停下,小东跌跌撞撞地跑进庄子。 「夫人,山长叫小的来喊人。」 贺氏闻言,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幸好被黎语颜及时扶住。 黎语颜示意妙竹与琴香将贺氏扶到屋檐下的竹椅上坐下,而后问向小东:「究竟怎么回事?」 小东喘着粗气,双手撑在膝盖上,断断续续地说:「小的等在馨雅学堂门口,专门候小姐下学。」 「山长以为小姐逃学,生气地出来想要逮人。他没想到小的一直等在学堂门口,山长才知小姐没逃学。」 「后来,他在学堂问了一圈人,才知小姐被人绑走了,就喊小的去找。」 黎语颜拧眉:「没报官吗?」 见小东说得气喘吁吁的,琴香舀了一瓢水,递到他唇边。 小东咕咚咕咚喝了,拿手背抹了嘴,回答道:「据山长了解到的情况,好像有人看到绑走小姐的是熟人。山长说既然是熟人,大抵是私人恩怨亦或家庭纠纷,他建议家里面处理好。」 贺氏用力捶着自己的大腿,悲愤痛苦道:「定是黎宗发!他将我们赶出侯府,嫌不够,还想造什么孽啊?」 小东走到贺氏跟前,扑通跪地:「夫人,是小的没护好小姐,您罚我!」 「怎能怪你?」贺氏泪眼婆娑,「黎宗发那个杀千刀的,他这是要我们家不得安生啊!」 小东转而跪向夜翊珩与黎语颜跟前,恳求:「太子殿下,郡主,小的求求你们,请你们救救小姐!」 「别急,你先起来。」黎语颜沉着道,「叔父可知道了此事?」 小东起身,恭敬道:「小的已将这事告诉了老爷,少爷那里也说了,这会子老爷、少爷与师父已经去找了。」Z.br> 夜翊珩平静开口:「婶婶别急,天黑前,孤将人带回。」 听太子殿下这句话,贺氏从竹椅上起身:「真的?」 夜翊珩颔首,而后对陌尘道:「你速回暗卫署,分几人去馨雅学堂与宁远侯府查清是谁带走的黎佳佳,其余人等速将整个京城给孤翻过来。」 「是,殿下。」陌尘拱手,「只是属下有疑问,倘若真的是宁远候府的人绑走的佳佳小姐,那该如何处理?」 夜翊珩无波无澜道:「就地斩杀,不得有误!」 「属下明白!」 话音一落,陌尘便足尖一点,朝着东宫的方向纵身而去。 贺氏浑身哆嗦,她早先就听闻太子殿下心狠手辣,如今倒是亲耳所闻了。倘若真是宁远侯府的人绑架了她的女儿,以她的性子,也要与人拼命。 此刻她是真的理解了太子的手段。 既然处于非一般人所处之地,那便该有非一般人的魄力。 想到此,贺氏镇定下来,朝着夜翊珩方向恭敬福了礼:「臣妇先谢过太子殿下了!」 夜翊珩抬手虚扶:「婶婶不必如此,时间紧急,孤与颜颜先回城中。」 贺氏感激地起身,看向黎语颜:「语颜,婶婶也要多谢你!」 黎语颜略略颔首,侧头吩咐琴香与小东:「你俩照顾好夫人,等我们消息。」 话落,夜翊珩与黎语颜便上了马车,马车疾驰而去。 等他们到东宫时,去宁远侯府打探消息的暗卫刚好回来。 「殿下,郡主,宁远侯黎宗发,其子黎浩,在府中无所事事,胡氏与黎露亦是如此,唯有黎曼婷不见了踪影。」 此暗卫刚汇报完,去馨雅学堂查探的暗卫便回来。 「殿下,郡主,据学堂目击者所言,绑走佳佳小姐的是宁远侯府的黎三小姐黎曼婷。她身穿斗 篷,虽然旁人没看到她的脸,但她身上散发着臭味,学堂的学子们就知道是她。正她带了几个婆子,将佳佳小姐绑走的。」 闻此言,黎语颜黛眉紧蹙:「糟了!」 「怎么了?」夜翊珩问。 「冬烟查到黎曼婷找了一位游医,游医能以阴损的方式治好黎曼婷的脸。但黎曼婷怀孕时被徐雅香撞落一胎,大抵因此失去了生孕的能力。失去生孕能力的情况下,阴损的方式不能再治她的脸,除非换脸。而脸面的来源,便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 夜翊珩不禁蹙眉:「如此歹毒?」 「佳佳的脸若是被剥下,后果便是身亡。因黎曼婷的脸已然生蛆,即便她的脸放到佳佳面上,佳佳也无活的可能。」 夜翊珩沉声道:「当务之急,得尽快寻到黎佳佳!」 黎语颜心急如焚:「我得先回王府,春夏秋冬前段时日有查黎曼婷,大抵知道她去过哪些地方。」 「你别急。」夜翊珩劝慰,随后吩咐若风,「你去王府寻春夏秋冬,让她们将近来黎曼婷所去之处一一告知,旋即令暗卫一一查探,有消息速来禀报!」 「是!」若风拱手飞身离开。 夜翊珩伸手揽住黎语颜肩头:「你且放心,暗卫署有专属联络方式,如此得到消息比你亲自回府来得更快。」 「多谢殿下!」黎语颜颔首致谢。 「又见外了。」他淡笑。 看他笑了,黎语颜便知找到黎佳佳的胜算很大。心头虽紧紧牵挂着黎佳佳,但亦稍稍放松了稍许。 不知怎么的,有他在身旁,好似能给她安心的感觉。 黎语颜猛地拥住他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贴耳听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一如既往的沉着有力,更有一种魔力,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此女突如其来的举动,叫夜翊珩后背脊紧绷:「怎么了?」 出口的嗓音竟然有些暗哑。 一旁立着的松果与妙竹完全不敢多看。 天哪,他们方才看到了什么? 郡主破天荒地主动地投怀送抱啊! 黎语颜的手用力在他腰间拥紧,声音有些发闷:「我就是想要抱抱。」 「好,好,随你抱。」 他方才僵在半空的手终于落下,在她的发丝上轻抚。 东宫暗卫署的暗卫们行动迅捷,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将从春夏秋冬得来的地址,一一查探清楚。 全都无所踪迹后,他们将目标定在了护城河边的一处草屋内。 陌尘若风得到消息,迅速返回东宫。 陌尘道:「殿下,郡主,人已经找到,但我等不敢轻举妄动。」 夜翊珩问:「为何?」 若风答:「人已中***,我等若动,就怕草屋里头的游医就要将她的脸剥了。」 第615章 刀下救人 「此般游医最擅兵行险招。」黎语颜思忖,道,「佳佳既已中了***,我得亲自去一趟。」 夜翊珩吩咐陌尘与若风:「草屋旁的暗卫减少人数,以防打草惊蛇。」 两人称是,率先离开。 旋即黎语颜与夜翊珩也往护城河的草屋飞身而去。 等他们到时,草屋周围很是安静。 将身形掩入芦苇荡后,黎语颜压低声音问夜翊珩:「殿下可有听闻什么响动?」 夜翊珩微微闭眼,侧耳细听:「有刀剪子相触之声传来。」 「不好!」黎语颜使了轻功直接往草屋闯。 夜翊珩立时跟上。 此刻的屋内,戴着面具的游医正将黎佳佳的侧脸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准备将她的脸整个剥下。 黎语颜手腕一转,银针立出,霎时扎在了游医的手腕上。 利刃随时掉落在地。 忽然闯入之人,叫游医惊愕,呆了一瞬后,他夺门欲逃。 夜翊珩掌风挥出,游医立时被击倒在地。 黎语颜掏出帕子按在黎佳佳右耳下的伤口上,急唤:「妹妹,醒醒!」 令她震惊的是,黎佳佳的左脸上也有一道伤口。 但依照伤口的深浅,与右耳的伤口相比,完全不是一回事。 一旁候着的陌尘与若风带人闯进草屋,命人将地上的游医扭送起来。 然,不管黎语颜如何唤黎佳佳,她都没有反应。 黎语颜看向游医:「你用了多少***?」 游医冷笑:「据说北岚郡主有几分医术,我已经将此女的脸划开两寸,你如何处理?」 「不说用了多少***吗?」若风抬脚在游医身上踹了一脚。 「不说。」游医摇头,随后哈哈大笑,「这个黎佳佳性子颇烈,得知自己被选中要换脸给黎曼婷后,她在自己的左脸上划了一道。黎曼婷不要她的脸了,早已离开。」 若风又在游医身上踹了一角:「你这个畜生,黎曼婷不要她的脸了,你为何还要剥她脸皮?」 游医哼笑:「不说。」 若风揪起游医的衣领子:「说,黎曼婷去哪了?」 游医狞笑,笑声从面具后传出,显得甚是惊悚:「你们找不到的。」 陌尘一把揭开他的面具。 入目是一张被火烧伤的脸,狰狞可怖,十分骇人。 看得在场的暗卫们纷纷拧了眉,眯了眼。 黎语颜冷声质问:「你想用黎佳佳的脸皮换到你的自个的脸上?」 陌尘唾弃:「什么人呐,忒恶心,竟然想用女子的脸?」 游医笑得狰狞:「女子的肌肤最是滑嫩,我为何不能用?」说话间,他猛地看向黎语颜,「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你的脸若是放到我的脸上,那我此生……」 他的话尚未说完,夜翊珩挥手便是一掌。 游医噗地吐出鲜血,一时间难以再开口说话。 夜翊珩缓缓道:「此人相貌丑陋,人心更丑。他既然想要自己的脸有好皮,那就把他身上的好皮全片下来,一一敷到他的脸上。」 众暗卫称是。 夜翊珩缓缓转了转手腕:「口鼻处,别忘记敷。」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更别忘记用他自己的针线给他缝上。」 众暗卫又称是。 于是,陌尘抱起黎佳佳,若风按着她的伤口,跟随夜翊珩与黎语颜一起出了草屋。 不多时,草屋内传出恐惧凄厉的惨叫声。 -- 黎佳佳醒来时 ,已是深夜。 她看了看四周,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 在床头候着的贺氏与黎宗辉见女儿醒来,两人抱头痛哭。 黎佳佳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心头一揪,脸到底是毁了,但她好歹活下来了。 只是,是谁救的她? 「爹娘,谁救了我?」 贺氏抹泪:「是太子殿下与郡主。」 黎宗辉也开口:「太子殿下派人找到你,郡主将你脸上的伤口缝上了。」 「我就知道会有人来救我的!」黎佳佳想要哭,一想到眼泪流到伤口,不利于伤口愈合,便将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贺氏起身,高兴地道:「殿下与郡主还在院中等着,我去告诉他们,你醒了。」 「好!」黎佳佳颔首。 等贺氏出了房门,黎佳佳便问黎宗辉:「爹爹,女儿的脸毁了,是不是嫁不出去了?」 「傻丫头,不会的!」黎宗辉双眼含泪,说得毫无底气。 女子的脸最是重要,这方面他真的不知如何安慰自己的女儿。 院中站着的夜翊珩与黎语颜听到贺氏出来,齐齐转身。 「殿下,郡主,佳佳她醒来了。」贺氏忍不住又落泪。 「好,我们去看看。」黎语颜先抬了步。 夜翊珩旋即也跟着抬步。 此刻房中床上坐着黎佳佳正对黎宗辉说道:「黎曼婷那***她要我的脸皮,我就在自己脸上划了一刀,本以为这样子就能逃出,却不想……」 抬眸看到黎语颜与夜翊珩进了房,黎佳佳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水啪啪地往下落。 生怕浸到面上的纱布,立马扯了被角按在眼周。 「郡主姐姐,太子殿下,多谢你们救了我!」黎佳佳激动道,「那游医的脸好可怖,他说他不在乎我自己划了一刀,他还是要我的脸,说了这话后,他便给我吃了***,后来的事情我不记得了。」.z.br> 她伸手捧住自己的脸:「我的脸是不是被他整个剥下来了?」 倘若整个剥下来,再缝上去,那她以后的样子定是比鬼还可怖。 黎语颜坐到床沿,温声细语道:「你左脸上自己划的伤口较浅不必缝合,那游医划开你两寸的脸皮,我已缝好。」 黎佳佳吸了吸鼻子:「这么说我以后只会在脸上留疤,不会像那游医那般丑陋?」 黎语颜微笑劝慰,将祛疤膏放到黎佳佳手心:「不会,我给你带了祛疤膏,等伤口结痂后每日涂抹两次,今后不会留疤。」 黎佳佳瞪大眼睛:「真不会留疤?」 黎语颜颔首:「不会,你相信我。」 黎佳佳想到米欣梅的脸都能恢复成破了壳的鸡蛋一般,便激动地点头:「相信,相信!」 黎语颜起身:「时候不早,我们得回去了,你们都休息,不必送。」 说着,她与夜翊珩一道出了房门。 黎宗辉急急跟在他们身后,嘴唇颤抖了好一阵,愣是说不出一个感谢的字眼。 第616章 沐浴玉椅 扶着夜翊珩的黎语颜侧过身:「叔父止步,我与殿下这就回了。」 黎宗辉嘴唇抿成一条线,顿了顿头,旋即开口:「语颜,殿下,我真不知说什么感谢的话才好。」 「叔父就不必说了。」夜翊珩淡声道,「教授黎轩武艺的师父,这几日就暂住此地,另孤还派了几人护送你们上衙与上学。」 「万万使不得!」黎宗辉连连推辞,「真使不得,微臣如何敢使唤太子殿下身旁之人?」 「只这几日叫他们护卫你们安全,待你们自行找了护院,他们便会回东宫。」微顿一下,夜翊珩又道,「至于黎轩习武时长,每日增加两个时辰。」 黎宗辉感激涕零,抬了手恭敬作揖:「多谢殿下!」 一旁偷偷站在走廊听的黎轩探出头,嗓音清亮:「每天多练两个时辰,我一定做到!」 「那就好!」 黎语颜笑了笑,随后扶着夜翊珩离开。 走到庄内的空地上,黎语颜轻声问身旁之人:「殿下,你说黎曼婷会跑哪去?」 东宫暗卫署的人已经将京城翻了过来,都没寻到黎曼婷的踪影,此人背后莫非有什么高人? 夜翊珩思忖须臾,道:「估计已离京。」 此刻,屋内的黎佳佳挣扎着要下床,被贺氏拦住。 「你这孩子,下床做什么?」贺氏将黎佳佳按回床沿。 黎佳佳执拗地起身:「娘,我伤到的是脸不是腿脚,路还是可以走的,走路又不需用脸。」 「谁人走路是用脸皮的?」贺氏闻言终于笑出声,「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去送送郡主姐姐与太子殿下。」黎佳佳脚步一抬,快速往门口走去。 庄子入口处,黎语颜与夜翊珩正要登上马车,听到黎佳佳唤他们的声音传来。 「郡主姐姐,太子殿下,请等等!」 两人齐齐止步转身。 黎佳佳快步走到他们跟前,微微喘息道:「当时我划了自己脸,黎曼婷便瞧不上了,她要的脸是毫无瑕疵的。」 黎语颜颔首:「这倒符合她的个性。」 黎佳佳道:「当时我被强行喂了***,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可以带她走,黎曼婷说事成之后,她会付高额酬金。」 「好,我们知道了。」黎语颜含笑拍了拍黎佳佳手臂,「你快去休息。」 东宫马车从庄子离开,由于已近午夜,夜翊珩便命陌尘若风将马车驾去镇北王府。 幸好傍晚时分,派了人到镇北王府中知会过。 纵使如此,黎语颜与夜翊珩到王府时,黎燃与云氏还是等在王府前院。 「父王,母妃,你们怎么还没睡?」黎语颜快走几步。 黎燃叹道:「你母妃一定要看你回来才能安心入睡。」 黎语颜亲昵地挽住云氏胳膊:「母妃,女儿没事,殿下不是早派人来说过了么?」中文網 「救人那么凶险之事,我怎么能不担心?」云氏瞧女儿头发丝都没少一根,面上终于有了笑意,「回来就好,快些休息去。」 黎燃看向夜翊珩:「殿下也早些休息,时辰太晚,就留在府上。」 夜翊珩颔首:「岳父岳母亦如是。」 「好了,月上中天了,咱们该歇息了。」 黎燃拉着云氏走,云氏则一步三回头。 走了几步,云氏忍不住数落黎燃:「你叫太子殿下留在府上,是留在咱们女儿房中的意思么?」 黎燃压低声:「他们小两口自行会处理的。」 太子殿下不行,即便天天留他在王府,又能如何? 这对夫妻走远,但对话声仍清晰地传入夜翊珩耳中。 猛地听见黎燃说他们是小两口,夜翊珩的唇角忍不住勾起。 「你笑什么?」黎语颜抬眸瞧他,「嘴角翘那么高做什么?」 闻声,夜翊珩低头瞧她:「笑孤很快就要娶你了。」 月光下,俊美无俦的某人笑得邪肆妖孽,像是勾人心魄的男妖精,看得黎语颜微怔,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算了,不跟他扯,黎语颜顾自往琰悦居走。 夜翊珩轻笑摇头,缓步跟上:「今日未能商讨寝宫添置之物,明儿在王府用了早膳便去,如何?」 黎语颜点了头:「好,咱们可说好了,依照我的喜好来。」 「嗯。」他轻应一声。 -- 次日上午,黎语颜随夜翊珩去了东宫。 脚步跨进寝宫某人的寝房内,她便看到了床头不远处已置了一张精美的梳妆台,连绣凳亦精致。 视线再往旁移去,窗口摆了一张美人榻,榻上软垫颜色素雅是她喜欢的,但看色泽便知是低调奢华之物。 博古架与屏风亦放置妥当,在偌大的冷清的寝宫内,这一角落犹未温馨。 夜翊珩温声道:「女子需梳妆,这些是孤挑着放的,你觉得如何?」 黎语颜嫣然一笑:「很好,殿下有心了。」 这些家具一瞧便知是他用心挑选的,与房中其他物什相辅相成。 再则,以往他的寝房内哪有这些? 空旷不说,更是冷清。 「你若需要,咱们在床前不远再加一道帘子。」他指了指房梁的角度,「如此垂下,应当会更温馨些。珠帘纱帘之类,孤不在行,你看着办。」 黎语颜笑道:「其实这样挺好,以后慢慢添置也成。」 夜翊珩拉起她的手:「去浴房瞧瞧。」 「浴房有什么变化不成?」黎语颜有些疑惑。 「看了就知道了。」 男子将她拉去了后头浴房。 浴房内,靠墙是一排木架子,用来搁置衣物棉巾,中间是一池水,乍看与以往并无不同。 黎语颜茫然看向某人:「殿下叫我看什么?」 夜翊珩拉着她的手往浴池边走了走,指着水里泛着莹润光泽的物什:「便是此物。」 黎语颜往水中定睛一瞧:「玉椅子?」 「嗯。」他颔首,问,「喜欢么?」 「你是钱多了没地花,做把玉椅子放在浴池里,用来洗澡用?」 黎语颜完全不理解某人的想法。 再则浴池内本来就有台阶可坐,哪需要额外添置一把椅子,还是玉的? 夜翊珩一本正经道:「孤与颜颜一起洗鸳鸯浴时用。」 听他如此言说,黎语颜便以为这般椅子有两把,遂环着浴池走了一圈,亦细细瞧了一圈。 「不对啊,你说洗鸳鸯浴用,为何只有一把?」她忍不住问。 第617章 更多亲近 问话时,黎语颜这才发现玉椅的扶手设计得十分人性化,好似怕人滑入水中一般,可牢牢抓紧。 夜翊珩无波无澜道:「孤抱着你洗,自然同坐一把。」 黎语颜猛然意识到不对,怒瞪某人:「情趣是?」 「颜颜竟然懂得?」夜翊珩笑了。 邪魅如妖的俊脸上绽放别样的风华,深邃的双眸更是含了丝莫名的意味。 如此模样的他,瞧得黎语颜晃神,想到他所问,她迅速红了脸:「我不懂。」 夜翊珩轻咳一声:「慢慢懂便是。」 浴房内气氛古怪,黎语颜本能地不想待了,脚步一抬,便急急往门口走。 夜翊珩人高腿长,三步并作两步便将人圈入怀,从身后把人抱住,薄唇凑到她耳边低语:「孤说了想与你亲近的人是有的。」 不知怎么地,黎语颜有些紧张:「只是,只是亲近是?」 夜翊珩哑着嗓音「嗯」了一声,委屈巴巴地问:「你不愿意么?」 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亲亲抱抱,大不了他的手不老实些,还能到何种程度去? 念及此,她点了头:「成婚后,你我便是夫妻,亲近的话,我自然是愿意的。」 夜翊珩闻言,心头抑制不住的冒出雀跃,将人扳过身来,克制地在她额头轻啄一口。 一触即离。 近几日,他顶多亲她面颊,亲她发顶,亲她额头,这不禁让黎语颜稍稍放松了些,亦有心想要表达自己的心情。 她便踮脚在他面颊上亲了亲。 清风拂面一般,但足以撩拨夜翊珩已然克制到极致的心。 他捏起她的下巴,嗓音又低又沉:「其实,孤想要的更多。」 黎语颜一怔,旋即娇娇软软地安慰:「殿下莫要自扰,很多事情看开些便好了。」 夜翊珩猛地一阵咳嗽。 「殿下怎么了?」她拍他后背。 他摆手:「无妨,无妨。」 -- 过了几日,夜翊珩依照婚嫁六礼,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全走了一遍。 虽说纳采、问名与纳吉已在北岚城进行过,但为了有个完美的婚礼,这些步骤在京重新进行了一遍。 到纳征这环节,聘礼前头队伍送到镇北王府时,后头还在从东宫,如此浩大,叫京城内人人争相观看。 至于请期,前段时日早朝时定下,但仍旧以规制再行了一遍。 婚嫁六礼到此,唯剩下亲迎。 这时,离夜翊珩与黎语颜大婚只剩下几天了。 这一日,镇北王府正加紧准备着嫁妆。 就在府中上下齐齐忙碌之时,江州张家来了人。 听说是黎语颜的亲外祖家,黎燃忙支开云氏,自己则去正厅会见张家人。 一到正厅,黎燃便看到两只大箱子,外头用红绸盖着,上头绑着大红花。 张玉明上前行礼:「拜见镇北王!」 「你是?」黎燃俊眉微蹙。 他并不认识张家人,这就尴尬了。 张玉明恭敬道:「小民张玉明,江州人士,是张氏之侄。祖母与父亲命我先到京,将给表妹的新婚贺礼送来。过两日,祖母与父亲也将抵京,姑母早已不在,表妹是祖母与父亲的牵挂,如今她即将出嫁,虽说路途遥远,但祖母与父亲定来参加。」 黎燃连连点头:「该是如此!」 只是,云氏并不知道张氏的存在,更不知道黎语颜不是黎婂。 如今张家来了人,这叫他如何处理? 一时间,黎 燃颇为烦恼。 但一想到眼前的人是颜儿的亲表兄,这份亲情在,他不好胡乱阻拦,遂又道:「颜儿在琰悦居,你先去看她,届时本王再给你安排住处。」 「好,如此多谢王爷!」张玉明再度行礼。 黎燃点了点头,指着两只大箱子问:「这些是?」 「正是给表妹的新婚贺礼。」张玉明道。 「既如此,那就抬去颜儿院中。」 黎燃完全没多想,装了两个大箱子的东西,大抵是江州特产。 方才将两大箱子送到王府的张家护卫此刻已出了王府。 一路上他们为保证金条银票的安全,没怎么吃东西。如今到了京城,且已安全将箱子送进了镇北王府,在得了自家二少爷的准许后,张家护卫们便去了京城的酒馆。 此刻,张玉明不好意思道:「还请王爷派几人帮我将箱子抬一抬。」 黎燃随手指了立在正厅外的下人:「来,你们来抬。」 几人称是,上来一左一右拉起箱子把环,使了劲,却提不起。 身为王府的下人岂可如此没力? 几人对视一眼,暗中使出吃奶的劲头,奋力托起箱子。 哐当一声,其中一只箱子倒在地上,里头金灿灿的金条撒了一地。 此举叫在场之人全都看待了眼,唯有张玉明淡淡瞧着:「不好意思,是有些沉。」 黎燃忍不住问:「贺礼怎么不是江州特产?」 张玉明笑得腼腆:「王爷,我家的特产就是这个。哦,不对,我的意思是,我们家送表妹新婚贺礼,唯有此物才能聊表心意!」 镇北王府虽不差钱,但黎燃还是表示震惊:「贺礼如此数额?」 张玉明坦诚道:「祖母与父亲说了,表妹要嫁去东宫,钱是好东西,虽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表妹幼年时,张家没有照顾到,确实是张家的不该,如今有机会锦上添花,这些数额的贺礼最是应该!」 黎燃点了点头,旋即想到张家是江州有名的富户,他便释然了,忙叫了亲卫帮忙将箱子抬去了琰悦居。 既然是颜儿的外祖家送她的,那决定权在颜儿。 不多时,两箱金条便被送到了琰悦居。 黎语颜见到张玉明很是高兴,对于两大箱金条,她笑着收下。 「我若不收,二表哥带着回去,也是桩麻烦事。再则,外祖母与舅舅的心意,我岂好拒绝?」 张玉明笑得开怀:「自是如此!」 表兄妹两人相谈甚欢。 这时,黎燃出现。 「实不相瞒,本王王妃将颜儿当成本王的另一个女儿,且她并不知你姑母的存在,故此你今日来王府,恐怕得受些委屈。」黎燃不好意思地对张玉明道,「你住到客院,届时就说自己是颜儿的朋友,可否?」 第618章 交颈缠绵 张玉明连忙道:「自是可以,这也不算委屈,表妹幸福就好。」 表妹如花似玉,祖母曾想将表妹许配给他,全因他窝囊没骨气,这才被母亲牵着鼻子走…… 仅此错过,便是一生。 隐约间,他心里冒出些许酸涩。. 表妹容貌本就极美,一年过去,相比去岁江州见时,如今的她更为绝丽逼人,娇美楚楚。 她只这么淡淡站着说话,便显清眸款款,顾盼生姿,绯色动人。 再偷偷瞥一眼,张玉明心间的酸涩渐渐化为钝意。 也就在这时,夜翊珩过来。 他脚步刚跨入琰悦居的院门,透过眼纱瞧见院中有外人,连忙将手扶在松果手臂上。 松果机灵,清了清嗓子高唱:「太子殿下到——」 张玉明上前几步行了礼:「拜见太子殿下!」 「起。」夜翊珩声音很淡。 黎语颜走到夜翊珩身旁,介绍道:「殿下,这位是我外祖家的二表哥,正是去岁你去过的张家。」 夜翊珩冲张玉明淡淡颔首,而后旁若无人一般,偏头对黎语颜说了句:「……」 两人身体靠得极近,他在她耳畔耳语的模样,似情人间的呢喃缠绵。 黎语颜压根没听见夜翊珩在说什么。 她眨了眨漂亮的眼,娇艳的红唇轻启:「殿下说什么?」 总觉得他是要说悄悄话,她便往他身侧又靠了靠,垫着脚,将自个的耳朵往他唇边凑过去一寸。 两人的距离再度缩短,夜翊珩似很满意黎语颜的表现,薄唇微勾:「孤说……」 黎燃抬眼望天,幸而他知道太子不行,否则自家的白菜要被猪拱了的感觉会叫他心肝肺俱疼。 张玉明怔在原地,适才心间的酸涩钝意瞬间化为绝望的钝痛。 此刻,他才清晰地明白自己悔了。 悔去岁时,自己的态度,悔自己的懦弱。 黎燃以拳抵唇咳嗽,目光不经意瞥见张玉明窘迫着脸,便开口:「玉明是,你要不……还是随本王先去客院,如何?」 张玉明敛了心神:「好,如此劳烦王爷了!」 黎燃抬手做请,眸光扫过夜翊珩,继而抬步出了琰悦居。 若非局面尴尬,哪需他亲自领人去往客院? 黎燃心里再一琢磨,总觉着毛乎乎的,太子这小子,心思好似不正啊。 其实想想也是,他黎燃的女儿长得国色天仙,即便谪仙一般的太子也难不动凡心。 张玉明低了头,脚步有些许悔与乱,亦如他此刻的心。 等黎燃与张玉明出了琰悦居,黎语颜拉了夜翊珩袖子:「殿下方才说了什么,我怎么听不见?」 夜翊珩垂眸盯着自个袖子上莹白的小手,浅浅开口:「孤其实没说什么。」 黎语颜反应过来:「你就是为了将人气走,是?」 「好似是这么回事。」 夜翊珩慵懒地抬起眼皮,瞧她的脸。 此女容貌绝艳惊人,姝色无双,他真恨不得将天下男子的眼珠全挖了。 特别是方才那个张玉明。 松果笑嘻嘻地打圆场:「郡主,殿下这是吃醋呢。」 「哪有这么吃醋的?二表哥是来送新婚贺礼的。」黎语颜努了嘴,抬了下巴指地上摆着的两只大箱子,「喏,就在这里了。」 夜翊珩面色淡然:「哦,原来是来喝喜酒的。」 黎语颜嗔道:「那你还吃醋?」 听她语调含着娇嗔,夜翊珩矜冷的脸庞倏地温润起来:「亲孤一 口。」 「你怎么越发没脸没皮的?」黎语颜指了指院中站着的人,「他们都瞧着呢!」 妙竹与春夏秋冬立在廊下,松果就站在他们身旁,一个个的全都含笑瞧着他们。 夜翊珩冷峻问:「有人瞧着?」 「没人瞧着。」妙竹等六人罕见地齐声。 黎语颜气笑了:「一个个的全都是精怪不成?」 说着,她往侧边走了两步:「殿下怎地来了?」 夜翊珩缓缓跟上:「婚前三日不能相见。」 一听此话,黎语颜这才惊觉日子过得太快了,今日不算,离他们大婚就剩了三日。 这不禁让她有些紧张。 要嫁人了,心里有些奇怪,飘飘忽忽地,抓不准是什么感觉。 但紧张是肯定的! 她忽地转过身,认真地问:「殿下紧张么?」 夜翊珩止步:「怎么了?」 「我忽然好紧张,以往总觉得成婚是件遥远的事,如今只三日咱们便要成婚了。」 她是真紧张,莫名地紧张…… 甚至还有些害怕。 「孤不紧张。」夜翊珩抓起她的手,轻轻捏着,「你也别紧张,孤又不吃人。」 两人对视一眼,夜翊珩微微笑了,掩住眼底差点要浮现的狼意。 黎语颜「哦」了一声,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才道:「又不是没住过东宫,没什么好紧张的,对?」很快她便点了头,自问自答道,「对的,听风苑住了那么久,也算习惯了。」 闻此言,夜翊珩俊眉微蹙:「你嫁到东宫还想住听风苑?」 「我听人说夫妻总会吵架的,分开住能让彼此冷静下来,再则听风苑幽静,我也挺喜欢的。」黎语颜解释道,「再则听风苑内还设了我的书房呢。」 「孤命人将你的书房搬到寝宫。」 「不必,不必,你的书房在小楼,我的书房在听风苑,我觉着挺好。」 夜翊珩没再接话,是他说过,随她的喜好来。 与此同时,心头不禁腹诽,此女莫不是觉察到什么,这才紧张? -- 过了两日,张老太太与儿子张若海抵京。 张玉明去码头接了人,上了车,便将镇北王妃的情况讲了。 「情况如此,故而我住在王府客院,王妃问起,我便以表妹朋友的身份自居。」微顿一下,张玉明又道,「祖母与父亲住到王府后,在王妃跟前也要注意些,其他人面前倒是无妨的。」 张老太太拧了眉:「我本想与老王妃、王妃好好谈谈,既如此的话,只能作罢。」她摆了摆手,「不管那么多了,只要囡囡出嫁顺顺当当,婚后与太子殿下甜甜蜜蜜就成!」 马车到了镇北王府门口,张老太太在儿子与孙子的搀扶下,刚下车便看到王府门口立着她日思夜想的外孙女。 「囡囡!」张老太太抬手唤。 黎语颜正扶着云氏与人道别,侧眸一瞧,原来是外祖母与舅舅到了。 第619章 王妃认女 黎语颜张了嘴又合上,母妃不知她实则不是黎婂,此刻她若唤外祖母与舅舅,如此穿帮对母妃有什么影响,她不敢想。 念及此,她只好冲外祖母与舅舅点了头。 云氏亦瞧见了马车上下来的人,那个年轻人据说是婂儿的朋友,那他身旁的老太太与中年男子又是何许人? 张玉明压低声:「祖母,您怎么……」他话尚未说完,便看到云氏带着黎语颜走到他们跟前来,遂只好闭了嘴。 黎语颜十分紧张,张玉明也紧张,他方才已经知会过祖母,奈何祖母还是唤了表妹「囡囡」,如此称呼倒是可以搪塞过去,就是祖母看表妹的眼神骗不了人。 云氏含笑问张玉明:「这两位是?」 张玉明道:「王妃,这两位是我祖母与父亲,他们对郡主十分欢喜,故而也要来讨杯喜酒喝。」 云氏侧头看向黎语颜:「婂儿,果真如此?」 「是。」黎语颜垂了眼眸,原本扶在云氏手臂上的手,缓缓移到云氏手腕上细细把起脉来。 幸好母妃脉象平稳,没什么异常。 云氏含笑道:「既然是客,还请进府。」 张老太太连连颔首,目光盯在黎语颜面上就是不肯挪开,经张若海提醒,她才收回目光。 不多时,一行人进了府。 黎语颜与张玉明对视一眼,彼此读懂眼中之意,他们分别将人送回昭辉院与客院。 半个时辰后,黎语颜才得以从昭辉院出来,去到客院。 「外祖母,舅舅!」她边走边唤。 客院外屋坐着正喝茶的张老太太与张若海闻声,齐齐抬首。 「囡囡!」 「语颜!」 黎语颜加快脚步:「是语颜不孝,让外祖母与舅舅……」 她适才都不能介绍他们。 「说的什么话?」张老太太双眼含泪,张开双臂,拥住扑到她怀里的黎语颜,又道,「大姑娘了,只一年不见,我的囡囡是越发水灵了,真是好看!」 「待时机合适,我将外祖母与舅舅介绍给祖父祖母,他们也很想见你们。」黎语颜吸了吸鼻子,又道,「只是王妃她身体抱恙,很容易情绪激动。且在王妃眼中,我是她的亲女儿黎婂,至今王府上下都瞒着她,故而方才实数无奈之举。」 张若海道:「我们明白的,你这孩子不必自责!」 张老太太轻轻抚着黎语颜的后背:「咱们啊,只要能亲眼看到你出嫁,那便心满意足了!」 「舅母、大表哥与两位表姐怎么没来?」 张若海道:「你舅母没脸来。」 张老太太缓缓道:「你大表哥成了亲,他媳妇有了身孕,不便来。至于你大表姐也嫁了人,也有了身孕。她是想来,但路途远,舟车劳顿,又要乘船又要坐车的,加上害喜严重,就来不成了。至于你二表姐……」 张若海帮忙补充:「她也没脸来。」 二表姐张玉静对夜翊珩有心思,她不来正好。只是大表哥与大表姐没来,黎语颜有些遗憾。转而想到大表嫂与大表姐都有了身孕,她便高兴起来:「速度都这么快,那到时候我便是表姑姑了。」 「是!」张老太太笑着称是。 一时间,客院内其乐融融。 唯有立在外屋廊下的张玉明心头仍旧泛着酸涩。 -- 眨眼便到了大婚前日。 黎语颜正在房中准备着自己惯用的物什,忽地听见云氏进来的声音,遂迎上去:「母妃怎么过来?」 云氏郑重其事道:「母妃有话对你讲。」 说着 ,看了眼周围。 黎语颜点了头,命妙竹与春夏秋冬出去,并将门带上,随后自己则扶着云氏坐到美人榻上。 云氏拉起黎语颜的手,将一份嫁妆单子放到她手上。 「颜儿,这是母妃给你准备的嫁妆,连同王府备的嫁妆,都在一起了。」 黎语颜闻言一惊,红唇微颤,半晌说不出话来。 并不是嫁妆丰厚让她太过震惊,而是云氏对她的称呼。 云氏笑了,笑着笑着,温柔的眼中便泛起泪花:「初次见你的时候,我确实是将你当成了婂儿。」 「婂儿去后,我确实因为不能接受犯了疯病,疯病时好时坏。这就导致我时常生活在自己的幻想里,总觉着婂儿没有离开我。」 「后来,你来了,我是真高兴啊!」 「可我也渐渐发现了你与婂儿的不同,婂儿俏皮不太听话,而你却听话得紧。」 「你帮我采药,那些药的效果出奇得好,一喝那些药,我就正式肯定了你不是我的婂儿。」 「也就是喝了你采的药,我的疯病好了。一直不说,我是怕连你也离开我。」 「为了我,你能冒着生命危险去采药,颜儿,你做得比亲生女儿还好。你对我那么孝顺,你唤我母妃,我的心是真的要化了。」 「那时,我陷入了矛盾。我明知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是黎燃与旁的女子所生,我想恨你的生母,可我恨不起来。因为你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我不想失去你。」 「于是我一直喊你婂儿,一直装作疯病没好,我就怕你不认我这位母妃。」 「颜儿,你对我那么好,即便你不是我亲生的,那又如何?」 「我就是想在你大婚前正式将你认下!」 说到这里,云氏已满脸是泪。 黎语颜哭得不能自己,扑进云氏怀里:「母妃,我在心里多次对婂儿姐姐说抱歉,本该属于她的母爱,如今被我抢去了。」 「傻丫头,对婂儿的母爱是婂儿的;对你的母爱,就是你的,何来抢不抢的?」云氏哭着笑道,「你们都是我的女儿!」 云氏捧起黎语颜的脸:「你与婂儿长得那么像,所以在冥冥之中,咱们也是该做母女的!」 黎语颜用力点头,吸着鼻子解释:「父王与我生母在一起不是故意的,他们当时被人设计陷害,这才有了我。我母亲故去前都不知道她生下的我,生父不是黎宗发。母妃,父王心里的人一直是您!」 云氏轻轻抚着黎语颜的脸:「此事我会与你父王聊一聊。」 微顿一下,她又道:「明日你即将嫁与太子殿下,为娘是真想多养你几年,颜儿,我都没好好养过你。一想到你就要出嫁,为娘心里是一万个不舍!」 第620章 欣慰开心 「母妃……」 温热的泪水涌上黎语颜漂亮的双眸,晶莹的泪珠儿一颗颗滚落。 云氏眼眶亦泛红:「说实话,曾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想恨你生母来着。」 「我也曾经以为婂儿是你父王唯一的女儿,没想到世上还有一个你。婂儿去了,凶手一直没找到,是你找到凶手,并报了仇。」 「那时候,我便释然了,我不恨你生母了,因为她将你生得好,又教养得极好。」 「我感谢她还来不及,是她将你送到我身旁。」云氏温柔浅笑,双眼清泪滚滚。 「母妃,帮婂儿姐姐报仇之事,您是如何知道的?」 黎语颜伸手去拭云氏面上的泪水,她穿越到这里,是云氏给她母爱,她也是真心将她看成母亲。 云氏叹了气,双眸透过窗户看向远方,喃喃道:「那时你与太子殿下回北岚城将此事告诉你父王后,某夜你父王说梦话提到,然后我便有意听下人议论。」 「你真心将我看成母妃,我岂能感知不到?」云氏轻轻抹去黎语颜眼角的泪,「为了防止我病情复发,你都没有与外祖家的亲人好好聊聊。」 黎语颜吸了吸鼻子:「母妃,这您又是如何知道?」 云氏宠溺地点她鼻尖:「两日前到的老太太就是你亲外祖母,那中年男子是你亲舅舅。颜儿,当时他们看你的眼神,我就反应过来那位年轻公子不是你朋友,他们都是你亲人,对不对?」 黎语颜点头。 云氏唇角漾出笑意,温然道:「明儿就要出嫁了,今日就带着你外祖母、舅舅与咱们家里的长辈说说话。」 「嗯。」黎语颜又点头,嗓音仍带着哭时的鼻音。 云氏温柔抚着她的脸:「莫哭了,明儿就是新娘子了,哭肿了眼睛可就不好了。」 黎语颜再度颔首,将头靠到云氏肩头,瓮声瓮气道:「我很小便失去了母亲,如今您就是我的母妃!」 不光是现代生她的,还是这个时代生她的,都在她很小的时候,离开了她。 如今切切实实地让她感受到母爱的便是此刻搂着她的母妃! 相信妈妈与母亲看到如今这一幕,她们也会欣慰。 黎语颜直起身走到桌旁,从抽屉里取出张氏留给她的嫁妆单子,呈给云氏看。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上头娟秀的字迹便是她亲自所写。」 张氏留给她的嫁妆,是身为母亲的心意。 虽说她穿越过来时,母亲已不在,但她的记忆里却是有母亲的,母亲对她的爱,她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中文網 云氏轻抚单子,含泪点头:「好!」她将两份嫁妆单子叠放在一起,又道,「孩子终究是娘的心头肉,你娘在天有灵看到你要出嫁了,应该也会欣慰开心。」 黎语颜笑着颔首,瞧着单子上的字迹,她的眼眸再度泛起水雾。 她是幸福的,有母妃,有母亲,有妈妈,每一位母亲都希望她过得好! 母女俩又聊了会,待情绪稳定后,便将两家长辈聚在一起聊。 正厅内,张老太太与张若海坐得惴惴不安。 老王爷黎泰鸿与老王妃含笑招呼张家人,但却不知儿媳将他们一道喊到正厅是所为何事。 黎燃也被下人请到了正厅内,看到张家人与他的父母坐在一起闲聊,便警惕地往正厅外瞧了,生怕云氏突然而至。 就在这时,正厅外转角处传来一道声音:「夫君在瞧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黎燃侧头,入目正是云氏,正由黎语颜扶着走来。 「你怎么没在休息?」黎燃问云氏,转而看向黎 语颜,「明儿都要嫁人的人了,如何还缠着母妃?」 「父王。」黎语颜唤了一声。 云氏淡淡瞥了一眼黎燃,顾自进了正厅。 「父亲母亲,这两位是颜儿的外祖母与舅舅,你们可聊得好?」 云氏此话叫黎泰鸿夫妇震惊,黎燃更是惊愕不已,连带着张老太太与张若海母子则慌乱地不知如何开口。 黎语颜轻声解释:「其实母妃早看出来我不是婂儿姐姐了,她不点破,是不想失去我。」 老王妃冲黎语颜招手:「颜儿,当真如此?」 黎语颜乖巧地走到老王妃身旁,点头道:「是,母妃方才与我聊了很久。」 云氏走到黎燃跟前:「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解释与我听的?」 也不管他回不回答,云氏顾自出了正厅。 黎燃一拍脑门,旋即反应过来,云氏这是要兴师问罪了。毕竟颜儿是他与张氏所生,她吃味了。 事情总要解决,既然云氏知道了,他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没什么好怕的。 唯一怕的就是媳妇生他的气! 念及此,黎燃抬步追去。 看夫妻俩离开,老王妃便问黎语颜:「你母妃还是喜欢你的?」 「嗯,母妃说她不恨我娘,她舍不得我出嫁。」黎语颜老实道。 黎泰鸿思忖,道:「如此说来,咱们儿媳妇的病情早治好了?」 「是我采的药起了作用,我早该想到的。」顿了顿,黎语颜又道,「我只以为她将我当成婂儿姐姐后情绪一直稳定,没想到是吃了药治好了。」 时好时坏的疯病,的确很难评估。 更何况母妃有意要隐瞒已经治好的状态。 张老太太连连点头:「身为母亲,对女儿岂会陌生?王妃早发现囡囡不是婂儿郡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张若海插嘴道:「不是我自夸,我这位外甥女医术确实好!」 此言一出,相邻坐着的老王妃与张老太太一左一右地拉住黎语颜的手:「那是自然。」 语调出奇地一致。 黎泰鸿中气十足道:「媳妇的病情彻底治好,算是好事,明儿孙女大婚,亦是大喜事,如此咱们就聊些高兴的!」 老王妃点头,对张老太太道:「我大孙子前段时间与九公主成了婚,我瞧这对小夫妻,很快就要有子嗣了。」 「如此极好!」张老太太高兴道,「我大孙子去岁年底成了婚,大孙女稍微早些,去岁秋季成的亲。囡囡早早派人送来了贺礼,送的贺礼都是象征多子多福的玉器。托囡囡的福,如今啊,大孙媳与大孙女都是有了身子的人了。」 第621章 他心悦她 老王爷与老王妃闻言,心头很是羡慕,怎么人家速度比黎煜烨这小子快? 思忖半晌,黎泰鸿问:「你大孙子几岁了?」 张老太太看向自己儿子:「玉诚几岁来着?」 张若海道:「今年二十有二。」 黎泰鸿叹息:「我那大孙子今年都二十三了,半个月前才成的亲。」 张老太太也叹气:「玉诚原本早三年就要成婚的,女方家有事就耽搁了。」 这么一听,黎泰鸿与老王妃更觉得自个孙子是拖后腿了。 张若海做生意多年,善于察言观色,看到老王妃夫妇的面色,他忙开口:「我们江州是小城,普遍成婚早,不比京城与北岚城。」 张老太太立时反应过来,转了话题:「其实去岁喜宴的请柬我们有送至京城的,可惜囡囡都没能参加。一度以为她忙,后来才知囡囡与太子殿下回京遇到麻烦,还要一路逃往北岚城。」说着,她眉开眼笑,「幸好如今囡囡与太子殿下总算要成亲了。」 「对,对,对!」老王妃也笑了,「这俩孩子如今感情不错,明儿成了婚,那便是正式夫妻了。」 黎语颜有些窘迫,她终于要成婚了,祖母与外祖母都很高兴,可她心头的紧张感却越来越甚。 -- 昭辉院,卧房。 云氏侧身坐在一旁,完全不看黎燃。 黎燃走到她跟前,她便转个方向。 「你听我说!」黎燃索性在她跟前蹲下身,双手抓着她的双臂,「颜儿生母与我确实有过一晚,这事情是被宁远侯府的黎老夫人设计陷害所致。」 云氏偏着头,面上冷着。 黎燃知道她心软,不管她看不看他,还是将最近查到的十七年前的真相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了之后,云氏终于动容:「张氏是个可怜人。」 黎燃颔首:「是,张氏可怜。颜儿也可怜,小小年纪就被扔到了山里……」.z.br> 听闻这些,云氏掩唇啜泣:「这些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我怎么跟你说?一直以为你将颜儿当成婂儿。」黎燃站起身,将云氏搂入怀,「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我如何,我都答应。」 「都老夫老妻了,我还能要你如何?」云氏嗔道,「如今我就想着孩子们都能寻到自己的幸福。」 黎燃弯腰将人从凳子上抱起,径直走向床榻。 「喂,你做什么?」云氏捶他肩头,「大白天的。」 「谁规定的大白天不能?」黎燃反问。 说话间,已将人抱上了床。 他将床幔落下,顾自脱起衣裳来。 云氏气恼:「一把年纪的人了,还……」 「还什么?」黎燃一把搂住云氏,「孩子们都大了,要不你再给我生个小的?」 云氏气笑了:「不害臊么?」 黎燃一怔:「自个房中,为何害臊?」 他就想身体力行地好好道个歉。 身为武将,嘴巴极笨,哄不好媳妇,唯有行动表态。 「明日颜儿大婚,咱们当父母的该早起。」云氏微红了脸,「你莫折腾我!」 今儿一折腾,她明日便起不来。 黎燃反应过来,将人微微放开,哑着声:「那就休息会。」 -- 五月初二,黄道吉日,宜嫁娶。 东宫与镇北王府皆张灯结彩,红绸铺地。 整个京城都洋溢着喜气,就连空气中都能闻到一股香甜的清香。 清晨,夜翊珩着大红喜袍,眼覆红 纱,跨上马背,由陌尘牵着马,从东宫门口出发前往镇北王府迎亲。 太子大婚与旁人迎亲时间不同。 在天晟,一般情况下,新郎都在下午迎亲,到黄昏时分拜堂成亲,是为婚礼。 太子乃天晟储君,他的大婚之日,需太庙祭祀,将太子妃之名入天家玉碟,随后在朝堂接受文武百官的贺拜,整个礼仪规程甚是繁琐复杂。 而太庙祭祀最讲究时辰,故太子迎亲得在上午,且时辰由钦天司所定。 迎亲队伍从东宫出发,一路浩浩荡荡往镇北王府行进。 此刻的黎语颜因昨夜失眠,这会子才被妙竹拉起。 「郡主啊,你怎么还睡呢?」 黎语颜睡眼惺忪地嘟囔:「再让我睡一个时辰。」 嗓音还带着尚未睡醒的软音。 此话一出,一旁传来不少笑声。 黎语颜连忙睁大眼,这才看到夜玖、黎佳佳、米欣梅与罗梦儿已坐在她房中了。 「怎,怎么都这么早?」她揉了揉眼,将被子往自己心口扯了扯。 夜玖笑她:「今儿要当太子妃的人,你不知道太子妃一早就要被太子接走的么?」 「啊?我又没经验,我不知道啊。」黎语颜黛眉微蹙,「我大哥去宫里接你是在下午。」 「那不一样,你得早早起来,先被我六哥接去东宫,随后去太庙,再去宫里,最后回到东宫。」夜玖笑着走到床沿坐下,「一系列流程下来,待返回东宫时,也差不多近黄昏了。」 「就是说我要忙整整一天?」黎语颜惊道。 夜玖颔首:「是挺累人的,对了,中途还不能吃东西,是以你早膳多吃些。」 黎语颜双手遮面,夜翊珩说今日一切有他,她便以为能轻轻松松过去,没想到这一天的忙与累,她逃不过。 「郡主姐姐快梳妆。」黎佳佳按着自己贴着纱布的脸,不敢大笑。 米欣梅与罗梦儿也走到床边。 「据说太子殿下亲自出发来迎亲了。」米欣梅压低声,「我大哥得了世子的令,前去查探的,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罗梦儿惊呼:「太子殿下眼睛瞧不见,还亲自来迎亲?」 米欣梅点了头:「历朝历代的太子哪有自个迎亲的,都是礼部代劳。咱们的北岚郡主就是不一般,能叫当今太子殿下亲自迎亲。」 闻此言,黎语颜抿唇笑了。 婚嫁六礼,他已经做到了五礼,今日便是第六礼亲迎。 新郎亲自至女家迎娶,是为亲迎。 如此迎亲,才显诚意。 他是心悦她的? 念及此,她面上露出了娇羞之态,瞌睡虫一下子跑了个干净。 他既亲自来,她必要以最好的状态等他。 春夏秋冬立时进来服侍黎语颜盥洗。 外间候着的全福夫人与梳妆嬷嬷听说郡主起身,便进了房中。 与此同时,先前东宫送来的凤冠头面,嫁衣,里衣,婚鞋,首饰齐齐摆放好。 看到这些,黎语颜恍然,今日她要嫁人了! 第622章 人心难测 夜玖缓步过去,指着嫁衣上精致华美的刺绣,啧啧称赞:「六哥真舍得花钱,也不知哪里寻来的绣娘,这般做工竟可与月绣媲美了。」 黎佳佳探头细瞧,忍不住拍手:「真好看,太好看了,我只会说好看。」 另一侧,米欣梅忽然撞了一下罗梦儿腰侧。 罗梦儿会意,开口:「语颜,欣梅害羞,只好由我来帮忙问了。」 「什么?」黎语颜在妙竹的搀扶下下了床。 「就是欣梅与高将军之事如何了?」罗梦儿笑嘻嘻问着,瞧了一眼米欣梅。 「此事我问过了,高原他……」黎语颜不知怎么说好。 听到这话,米欣梅便懂了,适才面上的羞赧完全褪了去。 罗梦儿不解:「是高将军瞧不上咱们欣梅么?」 「倒也不是,高原他说欣梅是同僚之妹,他不敢有旁的心思。」 黎语颜觉得还是将实话说出来,对彼此都好。 罗梦儿看向米欣梅:「定是你没与他多接触,只见过几面,人家如何就会轻易喜欢你了?」 夜玖嘴快:「颜儿当时还极力撮合你们来着,奈何人家高原心里早有喜欢的女子,你们再怎么接触,如何轻易会生情愫?镇北王府出来的人,都与世子一个德行,认准了便不会轻易改变。」 听到此话,米欣梅心底的那份自卑旋即浮上。 她低了头,嗓音很轻:「高将军跟在世子身旁,世子与公主成了夫妻。语颜是世子亲妹,今日就要成为太子妃。如此背景下,高将军前途不可限量,瞧不上我,也是应该的。」 此言叫在场之人一惊。 罗梦儿拧眉:「你如何这般说?今日语颜大婚,咱们身为她的朋友,该高兴些!」 「是,能与郡主成为朋友,是我米欣梅的福分。」米欣梅的声音开始发颤。 黎语颜走到梳妆台旁坐下,轻轻摇了摇头,说媒不成,倒是她的不是了。 黎佳佳瞧明白了,扯了嗓门:「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高将军了,高高低低的男人多了去,你这又是何必?」 夜玖命全福夫人与梳妆嬷嬷给黎语颜打扮,自己则开口道:「今儿本公主的小姑子大婚,大家都喜庆些!」 「那什么米欣梅,你也别妄自菲薄了。」夜玖顿了顿,又道,「瞧我,倒追世子几年,如今还不是成婚了?喜欢就去追,不喜欢就放手,多简单的事儿!」 此女当真是小家子气,若不是今日颜儿大婚,她估计会哭鼻子。 米欣梅称是,不敢反驳。 眼前这个九公主嚣张跋扈,她不敢轻易得罪。 罗梦儿拉着米欣梅出了卧房,两人来到外间低声聊。 罗梦儿:「你怎么回事?郡主好心帮你,我这么觉着你有怪罪她的意思?」 米欣梅:「她是一品郡主,今日又要成为太子妃,我怎敢怪她?」 罗梦儿:「你这么说话,我可不爱听,咱们都是朋友,在同一个学堂当过同窗的。」 米欣梅:「是,是同窗,我也曾以为咱们身份差别不大。可你看,如今距离越来越大……」 凭什么黎语颜的身份越来越尊贵,能顺利成为太子妃,而她连喜欢世子身旁的侍卫都不可以? 黎语颜端坐在镜子前,一旁的全福夫人与梳妆嬷嬷给她打扮着,妙竹则端着早膳一口一口地喂她,而她小口吃着。 习武之人听力不错,外间的对话声足够响,故而悉数入了她的耳。 她从宁远侯府嫡女变成没有生父的野丫头,再到寻到生父一跃成为郡主,如今即将正式成为太子妃。 这身份 的变化,大抵叫有些人眼红了。 还有人心难测,人性复杂。 前段时间还能像朋友一般相处,后一段时间却犹未可知。 罗梦儿之前身形胖,她给了食疗的方子,罗梦儿身形变好后,一直对她甚为感激。 而这个米欣梅,倒是应了那句升米恩,斗米仇。 外间的对话,夜玖也听见了。 她颇为生气,碍于今日是黎语颜与太子六哥大喜的日子,不便发火,只指了黎佳佳的面道:「你呀,你一口一个郡主姐姐,千万别表面叫得欢,暗地里使什么坏。」 黎佳佳连忙竖起三根手指:「我喜欢郡主姐姐都来不及,如何会使坏?」说着,她自责道,「都怪我,在馨雅学堂时,将人介绍给郡主姐姐认识了。更怪我,是我要郡主姐姐帮忙说媒的。」 郡主姐姐对她有救命之恩,割脸那天,她被喂下超量的***,若不是郡主姐姐,她是醒不过来了。 这件事是那日郡主姐姐与太子殿下离开庄子,爹娘跟她说的。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这会子涌不了泉,唾沫小水花还是会溅的。 想到此,黎佳佳提了裙摆出了卧房,大声道:「喂,别吵了,大喜的日子,别那么扫兴!」 闻此言,罗梦儿拉了一把米欣梅重新进了卧房。 黎语颜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旁人的心思绝不能影响她的心情。 这时,小山来禀:「郡主,太子殿下已经在前院正厅了,这会子世子与公子们正出题考他呢。」 黎语颜笑问:「殿下可有被难到?」 「太子殿下才高八斗,世子与公子们难不倒他。」小山高兴说着,抬起眼皮瞧了一眼黎语颜,又道,「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喜嬷嬷们就要来琰悦居了,郡主得抓紧时间妆扮了。」 闻此言,夜玖连忙命春夏秋冬服侍黎语颜将凤冠霞帔穿戴整齐。 太子妃的凤冠在额头处是一层珠帘,此般设计,便是为了方便一日的行程,如此极美的容貌便若隐若现。 待洞房时,将珠帘拨开便算是与揭红盖头同一个意思。 刚梳妆打扮好,喜嬷嬷们便到了琰悦居。 妙竹连忙塞了水晶饺子进黎语颜的嘴巴里:「郡主多吃些,等下要饿肚子了。」 黎语颜拼命咀嚼,刚刚咽下,喜嬷嬷们就进了房中。 「太子妃,吉时已到,该去正厅辞别长辈了。」喜嬷嬷们行了礼。 「好。」黎语颜颔首。 话音刚落,两位喜嬷嬷便一左一右地扶着她出了闺房,缓步往前院正厅行去。 第623章 恩恩爱爱 正厅内,老王爷黎泰鸿与老王妃,黎燃与云氏坐在主位上,侧边则坐了张老太太与张若海。 在喜嬷嬷的搀扶下,黎语颜行至长辈跟前,一一拜别。 「颜儿跪谢祖父祖母,父王母妃的养育之恩,跪谢外祖母与舅舅的关爱!」 家人们对她万分不舍。 老王妃含泪道:「颜儿嫁入东宫,当与太子殿下举案齐眉,鸾凤和鸣!」 云氏笑着,亦眼含泪花:「颜儿当与太子殿下相敬如宾,凤凰于飞!」 张老太太说不了那么文绉绉的话,直言道:「囡囡要过得好,该花钱就花,该笑便笑!」 张若海说得更是直白:「孩子没钱了就跟舅舅说,舅舅旁的不会,赚钱还是会的。」 黎语颜含泪点头:「颜儿省得了!」 黎泰鸿表情严肃,目光如炬地看向夜翊珩,中气十足地嘱咐:「颜儿若想回王府,殿下不得拦着!今后颜儿想住到王府来,殿下大度些,准许她偶尔任性一两回。」 只这么一个孙女,今日就嫁人了。 若不是老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决计要哭的。 夜翊珩拱手作揖:「岳祖父所言甚是!」 黎燃深呼吸,尽量平稳了语态:「太子殿下,我黎燃只颜儿一个女儿,她若有不对之处,劳烦殿下将人送回;倘若我们回了北岚城,还请殿下将人送回北岚城,我们身为父母自会管教,不劳殿下!」 黎燃站起身来,肃然道:「殿下若敢辜负颜儿,镇北王府与镇北军必与你为敌,不共戴天!」 说着大掌一挥。 闻此言,夜翊珩深深作揖:「请岳父放心,此生孤断不会辜负颜颜!能得颜颜,是孤三生之幸!」 黎语颜再也忍不住,生怕泪水弄花了妆容,便又是低头一拜。 清泪滴滴落于地面,溅开小小的水花。 就这时,喜嬷嬷高唱:「吉时到,请太子妃举起喜扇!」 一旁的全副夫人立时将喜扇递到黎语颜手上:「太子妃,请拿好!」 黎语颜颔首,举起喜扇以遮面。 黎煜烨蹲下身:「妹妹,大哥背你出嫁。」 黎语颜含泪点头,趴到他宽阔的背上。 走了一段路,黎煜景蹲下身:「妹妹,二哥背你出嫁。」 黎语颜再度点头,由二哥背了一段路,黎煜兴亦在前头等着她。 他也蹲下身:「妹妹,三哥背你出嫁。」 她哭着趴到三哥背上,眼泪再也控住不住,滴落在黎煜兴的背上。 黎煜兴一惊,哑着声道:「妹妹莫哭,殿下若欺负你,你回家跟哥哥们说,哥哥们的拳头不是吃醋的。」 为了能打赢太子,他们四个每日练武,一日都不曾落下。 黎语颜「嗯」了一声,单手扶在他肩头的手紧了紧。 黎煜兴察觉,走得越发缓慢,真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些。 前头候着的黎煜盛见他们过来,连忙蹲下身:「妹妹,四哥背你出嫁。」 黎语颜吸了吸鼻子,点了头。 此刻她说不了话,一说话,便会哭得更厉害。 从正厅到王府门口,便由黎煜烨、黎煜景、黎煜兴与黎煜盛轮流将她背着,脚不沾地,一直到婚礼翟车上。 后头缓缓跟着的夜玖不禁感叹道:「黎家人重感情,这便是我要嫁来的原因。」 黎佳佳闻言,连连点头:「公主嫂嫂说得对,是镇北王府的黎家人重感情!」 「颜儿这太子妃当得不容易啊,喜扇一举便是一天。」夜玖侧头对黎佳佳又道。 黎佳佳不甚明白:「盖红盖头呢。」 「盖红盖头是省事,一般人成婚是如此。」夜玖解释,「但颜儿是太子妃,今日的行程必须这般装扮。」 两人跟着队伍,一起往大门口走去。 迎亲队伍加上送亲队伍,还有数不胜数的嫁妆,此次婚礼规模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 百姓们挤在大街的两旁,争相观看天家储君婚礼的浩大盛况。 队伍从镇北王府门口出发,一路往东宫行去。 在东宫,送亲队伍放好嫁妆,夜翊珩便带着黎语颜继续往太庙行去。 此刻的太庙内,皇帝带着众位皇子与天家宗亲等候着。 等夜翊珩带着黎语颜到达太庙后,皇帝便领他们叩拜天晟的列祖列宗,而后在天家宗亲的见证下,将黎语颜的名字登上天家玉碟。 至此,黎语颜便是名正言顺的天晟皇太子妃。 从太庙出来,在京城主要大街上接受百姓祝福,***一圈后入宫接受百官贺拜。 纷杂繁冗的一系列礼仪规程后,夜翊珩带着黎语颜回到了东宫。 这会子已是黄昏,两人在东宫正堂拜了天地,黎语颜便被送进了寝宫内的新房。 在喜嬷嬷的搀扶下,黎语颜端坐至床沿。 她浑身乏力,双手举着喜扇好几个时辰,手臂更是僵硬得不得了。 待喜嬷嬷们暂时离开去准备合卺酒的间隙,她浑身放松下来,手中的喜扇索性丢在了床上。 「我饿了。」她捂着肚子叫。 跟随送亲队伍到东宫的妙竹与春夏秋冬齐齐现身,每人都掏出一只荷包,将里头藏着的糕点与蜜饯一一喂给黎语颜。 黎语颜拼命咀嚼,半晌:「口渴,水。」 妙竹立时倒来一杯水。. 黎语颜一把捏过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忽地,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这么饿?」 黎语颜抬眸,看到眼遮红纱的夜翊珩过来,便委屈地点了头:「饿了很久了。」 「孤命人上酒菜。」 夜翊珩的话音刚落,外间传来喜嬷嬷的声音—— 「太子殿下,婚礼最后一项规程前,太子妃不能吃东西。」 黎语颜连忙叫妙竹她们带着吃食躲起来,自个则重新举起喜扇。 就这时,喜嬷嬷们便端着合卺酒进了新房。 「吉时到,请太子妃却扇!」 黎语颜终于得以正式将扇子放下。 「请太子殿下撩开太子妃凤冠门帘!」 由于太子失明,喜嬷嬷专门示意松果扶着夜翊珩手臂出触黎语颜眼前的珠帘。 夜翊珩唇角漾着笑意,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拨开红色珠帘,将其挂至凤冠两侧。 喜嬷嬷们又唱:「从此长长久久,恩恩爱爱!」 说唱着,其中一位喜嬷嬷将合卺酒端至黎语颜与夜翊珩跟前:「请太子殿下与太子妃饮合卺酒!」 黎语颜执起酒盏,眨巴眨巴眼,问:「无人来闹洞房吗?」 第624章 佳人成双 松果笑着道:「谁敢来闹殿下的洞房?」 黎语颜点了头,还真是。 夜翊珩修长白皙的手指执起酒盏,与她的手臂交缠:「该饮合卺酒了,莫想旁的事。」 黎语颜「哦」了一声,与他一起仰头将酒水饮了。 酒水香醇,入口是清甜的果香味,带着丝丝清冽,好喝得紧,黎语颜眼睛亮晶晶的,很想再喝上几杯。 终于礼成了! 喜嬷嬷齐声道喜:「洞房花烛,美酒对饮,佳人成双,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比翼永双飞,连理有合枝,花开永并蒂,同心永相结!」 道喜后,又齐齐福礼:「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我等回宫复命去了。」 夜翊珩抬了抬手指,示意准许她们回去。 黎语颜却是一怔,大哥与阿玖成婚,喜嬷嬷们是第二日才回宫的,怎么轮到他们…… 只须臾,她反应过来,哦,是因为某人不行之故。 他们今夜没有圆房一说,喜嬷嬷们自然不用半夜守在新房外听墙角了。 为首的喜嬷嬷端着空酒盏,带领其他几位后退几步,悄声出了新房。 待喜嬷嬷们走远,黎语颜拉住夜翊珩袖子,娇娇软软道:「方才的酒好好喝,我能多喝几杯么?」 听她嗓音如此甜腻,就知道她喜欢喝这酒。 夜翊珩含笑颔首:「自是可以。」 说着,命人上酒菜。 松果笑盈盈地插嘴:「太子妃有所不知,这酒是殿下特意嘱咐酿造的,专门以太子妃的喜好来。酿酒师们酿造了十几款不同酒味的果酒,只这一味深得太子殿下的心,便选中它作为新婚夜的合卺酒。」 黎语颜惊讶:「真的?」 「可不是么?」松果笑道,「如此那劳什子橘子酒就掉到尘埃去了。」 听到这话,黎语颜算是明白了,某人是吃醋,吃她之前喝了季家橘子酒的醋。 醋劲还挺大,不过她倒是得益了。 「其他几味果酒可有留着,我到时候都想尝尝。」 「留着呢,都在酒窖里。」 松果笑得眉弯起,眼眯起。 他是真高兴啊,太子殿下终于将郡主娶到手了! 只是—— 美中不足的是,殿下圆不了房。 喜嬷嬷离开,新床上连元帕都没铺,说明宫里对此事都是默认的状态。 此刻的东宫喜宴上,五皇子夜振端打趣夜振贤:「二哥今日怎么不吵着要闹洞房了?」 夜峥墨笑道:「呵,今日的洞房闹与不闹有区别么?」 他饮了杯酒,又道:「再则二哥自个洞房夜闹了大笑话,自然体恤六哥,断不会叫六哥也闹同样的笑话。二哥,对?」 夜振贤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来东宫喝喜酒的,基本都是皇亲国戚,天家宗亲。 大部分明里暗里地都有站队。 据说太子大婚后一个月就要被废,如今的婚礼对其他皇子与宗亲来说亦是一桩喜事。 而对他夜振贤不同,他被去势,很大程度上没了成为新一任太子的资格。 想到此,夜振贤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并不理会几位兄弟对他的说笑。 再则,夜翊珩这个老六早说过谁都不准闹他的洞房,他若此刻过去,岂不是讨打? 到底是在东宫,里头全是夜翊珩的人。 即便夜翊珩再失明病弱,他这会还是太子,东宫的人还都是他的爪牙。 只是可惜了,看不到掀开珠帘的黎语颜。 天晟第一 绝色,今日竟然名花有主了。 另一边的桌旁坐着同样喝着闷酒的季清羽。 夜瑗与季连城瞧他一个劲地饮酒,倒也不劝阻。 身为父母,他们自然明白儿子的心思。 见他只饮酒不吃菜,夜瑗终究看不过去,轻轻拍了拍季清羽的手背,压低声:「要不,过几日咱们相看一些世家贵女,你也好早些收心。」 季清羽撩起眼皮,眼底划过冷意:「母亲说的何话?」 季连城沉了声:「你娘是为你好!」 季清羽修长的手指把玩酒盏,清冷道:「我会等。」 等夜翊珩死的那天,如此,阿颜便是他的。 这三个字听得夜瑗季连城夫妇一惊,想到先前太医的诊断,想来夜翊珩是没多少日子了。 现实情况是如此,倘若今后阿颜还能成为他们的儿媳妇,他们也不会因她曾嫁过夜翊珩而看轻她。 季清羽面上标志性的笑容重新挂上,又道:「瞎子迎亲遮着眼纱,还需人牵马。」 换作是他,何必这般麻烦? 即便夜翊珩是间歇性失明的病症,但他已问过专门研究眼疾的医者,这般间歇性失明之症,只会越来越严重,直至最后彻底眼盲。 相对东宫喜宴宾客们各怀心思,这会的镇北王府的喜宴上,热闹纷呈。 黎泰鸿带着黎煜景、黎煜兴与黎煜盛,一桌又一桌地敬酒。 三兄弟面上表情一致地冷峻尴尬,但祖父之命不敢违,遂只好乖乖跟着。 「大家吃好喝好。」黎泰鸿举起酒杯,「本王还有三个孙子尚未说亲,大家都瞧瞧,若有中意的,改日说个媒。」 此言一出,不少有女儿的人家便争相上前。 镇北王黎燃美得雌雄不分,他所生的子女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再加上镇北王府的男子向来只有正妻,从不纳妾,光这一点便吸引了不少人家。 角落坐着喝喜酒的罗梦儿对米欣梅道:「今日,你到底怎么回事?」 米欣梅瞧了一眼远处俊美异常的黎家三兄弟,压低声:「你说语颜真将我们当成朋友吗?」 「是啊,你何出此言?」 「若真将我们当朋友,她为何不将我们介绍给她的兄长们?」米欣梅戳着碗里的菜,低声道,「我如今只是看上王府侍卫,她都不愿帮忙,又不是看上她的兄长了。」 罗梦儿像是不认识她一般盯着她,半晌道:「欣梅,你这种想法就不对了!镇北王府是何等存在?世子与天晟最受宠的公主成婚,世子的弟弟们,岂是我们能肖想的?」 -- 东宫寝宫,新房。 酒菜上来,一一在床前不远的圆桌上摆开。 夜翊珩拉着黎语颜去到桌旁:「多吃点。」 「等等。」 黎语颜轻轻挣脱他的手,将头上发沉的凤冠摘下,交给一旁的春柳。 而后才坐至桌旁,看某人也坐下,她吃惊地问:「殿下不去酒席上?」 第625章 一览无余 夜翊珩执起筷子:「孤陪你吃。」 就这时,若风急急进来:「殿下,宾客们都在等殿下呢。」 黎语颜轰他:「殿下快去招待宾客,我一个人吃无妨的。」 最主要的是她一个人吃得自在些。 实在是太饿了,她怕自己的吃相震惊某人。 夜翊珩吩咐妙竹与春夏秋冬照顾好她,这才带着若风与松果离开了寝宫。 新房内终于只剩下了她与自个身旁之人,黎语颜伸了手,将宽大的衣袖摞至上手臂,左右开弓,开始大快朵颐。 吃了一会,她招手:「妙竹,春柳,夏桃,秋波,冬烟,快来一起吃。」 五人含笑摇头:「婢子们吃过了。」 「行,就我饿肚子了。」黎语颜深吸一口气,「果酒给我倒上。」 冬烟提了酒壶,往酒杯中倒了半杯。 黎语颜觉不够,嚷着:「满上。」 喜宴差不多结束时,夜翊珩回到寝宫新房。 他看黎语颜还在吃,俊眉蹙起,今日她究竟饿到了何种程度? 「饿坏了?」 嗓音满是心疼。 「嗯。」黎语颜用力点头,「一天没吃东西,真的饿啊。」 她嘴巴塞得满满的,看了看满是油渍的双手,已经来不及收回不太矜持的吃相了,便不管形象,直接问他:「你说为何会有新娘子不准吃东西的规矩?」 「孤也不清楚。」 黎语颜拿下巴指了指旁边的凳子:「殿下一起再吃点。」 「孤已吃饱。」 黎语颜抓起一只鸭腿,开啃:「哦,那殿下先睡。」 夜翊珩怔住:「颜颜,今日咱们成婚。」 「嗯,然后呢?」 黎语颜小嘴吃得鼓鼓囊囊的,眨巴眨巴眼。 她自然清楚今日他们成婚,今夜是他们的新婚夜,可他为何要特意提到? 夜翊珩轻咳一声,薄唇轻启,只吐了三字:「新婚夜。」 「新婚夜又如何?」 黎语颜几下就将鸭腿啃了个精光。 夜翊珩无语了,掀袍坐下,一把扯去眼上的红纱,静静看她吃东西。 以往不知她竟然如此能吃。 吃得还十分豪气,到底是出自将门。 黎语颜此刻恢复不了淑女做派,一只鸭腿下肚,捏了个猪蹄开始啃。 待猪蹄吃完,终于吃饱,她这才收敛些,掩唇悄悄打了个饱嗝。 夜翊珩终于问:「吃饱没?」 黎语颜颔首。 「伺候太子妃净手漱口。」夜翊珩动了动手指,命一旁立着的妙竹等人。 五名婢女立时忙活开。 待黎语颜洗了手,漱了口,外头传来纷杂的脚步声。 姜乐成走在前头,身侧走着凌朗,他们身后跟着陌尘若风,流云吟霜,还有不少暗卫署的暗卫们。 众人笑盈盈地进了新房齐声道贺:「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殿下新婚大喜!」 夜翊珩按了按太阳穴,嗓音发冷:「你们缘何而来?」 姜乐成笑道:「喜宴结束了,臣等将人都送出了东宫,今日殿下特意不准皇子们来闹洞房。但咱们都是殿下的人,自然得来,大家说是?」 凌朗颔首:「自是如此,从今儿开始,咱们东宫有了女主人,往后的日子,还请太子妃殿下多多关照了!」 黎语颜不禁莞尔:「我有什么好关照你们的?」 陌尘嬉皮笑脸道:「太子妃乃麟卿阁阁主,这层身份就是最大的 保障。更何况,咱们听说太子妃殿下嫁妆丰厚,外祖家豪爽,如此,咱们的月俸是不是该……」 若风大声补充:「该提高些!」 夜翊珩扶额:「往日,孤是短你们吃食了,还是少你们月俸了?」 「没有,没有。」流云笑道,「咱们以后也是太子妃殿下的人,先来套个近乎。主要是东宫有了太子妃,咱们便不用时常跟太子殿下一般板着脸了。」 「就是,就是!」吟霜忍不住道,「其实,咱们来此主要是为了闹洞房,但殿下气场太盛,我等不敢真的闹,就想问太子妃殿下讨个彩头。」 妙竹嗤道:「说得这么直白!」旋即忍不住笑出声,「我家郡主早备好了。」 黎语颜抬手招了招,妙竹便将身上另一个荷包取下,掏出里头厚厚一叠红封,递到黎语颜手上。 黎语颜起身,将红封一一发了下去。 众人厚脸皮地打开红封瞧了,里头是两张百两银子的银票,果然东宫有了太子妃,日子瞬间就好过了。 黎语颜将手中尚未发完的红封交给妙竹,而后道:「妙竹,春夏秋冬,你们将红封分发到东宫每一个人手上。」 春夏秋冬身上也各有一个荷包,里头装的皆是红封。 夜翊珩蓦地出声:「好了,都出去。」 众人称是。 终于将人都赶了出去,夜翊珩拉着黎语颜在床沿坐下。 两人身上仍着喜袍,床褥是红的,床幔是红的,大红的双喜字,就连桌椅都铺了红绸,大红的龙凤烛燃得正旺。 整个新房红彤彤的一片。 不知怎么地,黎语颜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为缓解尴尬,她嫣然一笑:「殿下,咱们聊个天。」 夜翊珩整了整衣袍,慢条斯理地问:「你想聊什么?」 她想了想,问:「我与阿玖在皇宫一起掉进湖里那事,你还记着?」 夜翊珩淡淡「嗯」了一声,嗓音出乎意料的有些暗哑。 黎语颜侧过身,看着他精致流畅的下颌线,缓缓说:「当时你救的我,我在水中的状态是怎样的?你曾说婚后告诉我,今日咱们成婚了,这下总可以说了?」 「你真想知道?」 夜翊珩也侧了身,目光紧紧盯着她,瞧着她长而翘的羽睫忽闪忽闪,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 眼前的她,生得绯颜腻理,香酥的粉面在龙凤烛光的照映下,艳若流霞。 夜翊珩眼底泛起晦暗,喉结微微滚了滚,空气好似开始凝滞。 「嗯!」 黎语颜点头,清澈的美眸中闪着璀璨,清清亮亮的,丝毫没有察觉眼前的男子眼中掀起汹涌的暗敛。 夜翊珩抬起双手放在她两侧肩头,再度出声问她:「你真想知道?」 「是啊,你告诉我呗。」 她的话音甫落,夜翊珩便攥住她挂在肩头的嫁衣领子,双手用力往下一扯。 层层叠叠的嫁衣,从里到外,包括心衣,全堆到了她纤细的腰间…… 凝脂般的肌肤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 身前的景致一览无余! 第626章 诱哄晚睡 黎语颜呆愣当场,绝美的笑靥僵住,唇畔的弧度紧绷。 刹那间,她惊声尖叫,双手慌乱无措地环胸,哇地大哭出声。 夜翊珩亦呆住了,胡乱扯过被子披在她的身上。 即便将她用被子裹了,适才眼前所见,深深刻在了脑海里,连同先前水中所见重合在一起。 「当时水中见到的模样就是如此。」 他言辞坦诚,嗓音暗哑。 黎语颜哭得不能自已,单薄的肩头微微颤抖。 彼时落水所穿是贤妃所赠华服,衣裳沉重,衣领颇大。她在水中昏迷时,有意识拉着衣领子,可昏迷后的状态,她不敢保证。 曾有想过,被救上岸大抵是衣衫不整,顶多肌肤露出一些,却不想是这般状态。 且,今夜她问他当时自己是何模样,他用嘴巴说就成,为何扯她的衣裳? 不堪与委屈齐齐浮上心头。 泪水似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落,哭得梨花带雨,委屈娇柔得不行。 夜翊珩也完全没想到,此女会哭得如此厉害。 他攥了攥拳,哑声安慰:「莫哭了,水中没有旁的人看到。」 「可你看到了呀。」 「可我如今是你夫君。」 「可那时还不是啊。」 「孤才会说婚后告诉你。」他将人搂进怀里,「莫哭了。」 都说女子是水做的,便是此刻的模样。 黎语颜哭得更大声了,身子被他抱着,脸贴着他的肩头,涌出的眼泪全沾在了他的喜袍上。 攥着被子的手,一手去推他的胸膛,一手去抹面上的泪水。 如此一来,拽着的被角掉落,她的身子便紧贴了他的。 她慌忙用了全力推他,这才得以拉了身上的嫁衣。 层层叠叠的嫁衣,胡乱拉起,关键处总算遮盖起来,心口还有些微敞,锁骨更是明目张胆地疑惑着眼前的男子。 就在黎语颜还在低头整理衣领时,夜翊珩眸中暗敛再度乍现,单手捏住她的肩头,一把将人按在了床上。. 突如其来的举动,叫黎语颜怔住,甚至忘记了哭泣。 两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对。 顷刻间,房中红彤彤的一片变得暧昧不已。 夜翊珩双手撑在床上,尽量不让自己的体重将人压坏。 「你,你,想干什么?」黎语颜惊愕。 夜已深,新房外寂静无声,静到她能轻易听见自己的心跳,慌乱无章。 这时,听到他低沉着嗓音说:「颜颜,今夜是咱们的新婚夜。」 「嗯。」 她不争气地应了,鼻音娇软。 见她终于不再哭,夜翊珩喉结滚滚,嗓音压低:「咱们可以亲密些么?」 「啊?」她不解。 大抵以为他就想亲密些抱着睡,但直觉告诉她,好似并非如此。 婚前几日的紧张与慌乱再度涌起。 夜翊珩直起身,开始脱自己身上的喜袍。 他终于放松对她的束缚,黎语颜往床角缩了缩身子,拢了拢衣襟,茫然地看着宽衣解带的某人。 看到他身上只剩了里衣里裤,黎语颜转过身,喃喃地问:「去岁你就看了我身子,你是因为要负责才娶我的?」 「不是。」 他从背后将人抱住,修长如玉的手去解她的腰封。 「啊?」黎语颜按住他不安分的手。 「是。」他改了口,又道,「孤也想不明白,就只想娶你。」 旁的女 子一概不要。 在水中救她之前,他早就有将人绑在身旁的想法了。 话落,他将她放平在床,从身后再度将人拥紧。 黎语颜打了个哭嗝,嗓音绵软:「很晚了,明儿要进宫敬茶,咱们可以睡了么?」 夜翊珩将头搁在她的颈侧,温香软玉满怀,娇软得他喉咙干涩,心头发悸。 「颜颜,再晚些睡,可好?」 尾音悠长,循循诱哄着。 被他搂得太紧,黎语颜十分不适,扭着身子挣了挣,却是挣扎不脱。 就在这时,她觉得后腰处硌得慌。 感觉越来越甚,脑中倏地冒出一个念头。 她猛然反应过来,使出内力推开某人,直接坐起身。 后腰的感觉不会出错,她扶着腰,惊惧慌张齐齐袭来,结结巴巴质问:「你,你,你不是有隐疾么?」 语不成调。 夜翊珩低头看了看自己,俊脸微红:「许是太子妃帮孤治好了。」 胡说! 她只治过他的眼疾、寒疾,解过他身上的毒,就是尚未治过他的隐疾。 他难道一直在骗她? 「骗子!」骂了还嫌不够,她径直跳下床,「我要回家了,你骗婚!」 随着跳的动作,衣襟忽然散开,她慌忙拢上。 「这里才是我们的家。」 夜翊珩人高腿长,几步便轻易揽人入怀。 新婚夜,正事还没办。 再则回娘家,得三朝回门。 黎语颜还是不理解,世上所有人都说他不行,连他身旁之人都如此认为,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为什么你吃了加料的灌汤小笼包没反应?」 想到自己给他炖过大补汤,反被他喂了两勺,敢情一直是她在扮小丑? 而他便是那个逗弄小丑之人! 又想到自己多次语言安慰他,说不在乎他不行,也不介意他有隐疾。 此刻,她恨不得找条地缝将自个隐匿起来。 夜翊珩将她转过来,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吃下小笼包后,孤找凌朗要了解药。」 此刻回忆起那硕大的解药,他此生不再想吃第二次。 「世上传言你不纠正,正好利用这点将我哄骗在身旁,对不对?」 因为先前一直认为他不行,因此,他们早早就躺在一张床上睡过。 就连家里的长辈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因他不能人道。 如今她却发现,他实则是个正常的。 正常的男子,对外界的流言置之不理,一来是有绝对的实力,二来是另有目的。 他的心思缘何能这般深沉? 夜翊珩也不否认,直言道:「孤说过将你绑在身旁,以前如是,现在如是,将来亦如是。」 「骗子!」她捏拳捶他。 男人任由她打自己,毫不还手,等她停了动作,他忽然告白:「孤喜欢你!」 黎语颜欲逃。 没逃几步,胳膊被他攥住,身子又被他扯进了怀里。 他轻松将她桎梏着,眼尾泛着红意,嗓音低沉魅惑:「太子妃于孤,好似亘古长夜后,黎明破晓。」 第627章 因孤骗你 听他如是说,黎语颜只觉脸上升起灼热。 夜翊珩倾身弯腰,将人打横抱起,走回了床榻。 再度被他按在了床上,黎语颜本能地害怕,身子颤抖不停。 夜翊珩的大掌抚在她的腰侧,眸光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下一瞬,他将唇贴了过去。 黎语颜偏头躲开。 知道他是个正常的,这么被他盯着,心情变得与以往完全不同了。 夜翊珩温柔浅笑,将手捧上她的面颊,呢喃道:「颜颜……」 此般情景下,他如此唤她,含了颇多的缱绻缠绵。 听得她脑袋发昏。 可即便脑袋再昏,她的内心却十分清醒! 黎语颜摇了头,目光直直看着房门口处,浑身瑟缩,急于逃离。 他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看着自己。 旋即他低下头,将唇凑到她唇瓣旁,欲吻不吻地道:「莫怕!」 她能不怕吗? 她怕啊! 今夜是他们的新婚夜,她想逃离这个状态,怎么办才好? 念及此,她老老实实地说:「因为你跟我说有隐疾,我才选你做合作伙伴。后来咱们相处得好,我也承认。」 顿了顿,她低着嗓音道:「可是那种事情,我……」 他问得直白:「你不想?」 她重重点头,旋即补充:「我害怕!」 她能不害怕吗? 对此,她几乎可以说有了心理障碍,这种害怕已经成了她的本能。 他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你害怕,今夜我就不动你。」 嗓音低沉嘶哑。 她不敢相信:「真的?」 「真的。」 他躺到另一侧。 -- 五月初三,是夜翊珩与黎语颜的新婚第二日,需进宫给皇帝敬茶。 清早,黎语颜早早醒来。 整整一夜,她紧绷神经,身体亦僵在某人边上,生怕他突然反悔。 他若像梦中一般,她决计是反抗不了的。 天亮时,依照原先的日子,她还会再睡一个时辰,今日是如何都睡不着了。 夜翊珩看了看身侧离他一尺远的她,捏了捏眉心。 她整夜都没睡好,他亦好不到哪去…… 硬生生克制了一个晚上! 黎语颜坐起身,不敢看身旁之人,僵着语调:「那个,今夜我想睡到听风苑去。」 夜翊珩也缓缓坐起,清了清嗓子,清冷道:「因孤骗你。」 黎语颜不否认,点了头。 「敬茶后回到东宫,孤会给你个解释,届时你再决定是留在寝宫,还是住到听风苑。」 言罢,夜翊珩下了床。 外头候着的松果与妙竹见里头的主子起来,便带着太监与宫女们进来伺候。 见两位主子面上神情皆冷,松果与妙竹对视一眼,本该是新婚后欢喜的模样,他们为何如此? 他们摸不着头脑,奈何主子不说,他们也不好问。 待两人穿戴整齐,黎语颜又梳妆完毕。可用早膳时,两人仍旧彼此不语。 松果与妙竹的疑惑更甚,遂并肩出了寝宫,来到空旷地,边讨论开。 松果蹙眉:「怎么回事?我瞧着有些不高兴啊。」 妙竹皱眉:「殿下浑身散着冷气,怪可怕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太子妃身上也挺冷。」 妙竹瞪他一眼:「进宫敬茶的时间快到 了,等他们回来,咱们旁敲侧击地问问?」 松果点了头:「就这么办。」 用完早膳,夜翊珩与黎语颜进了宫。 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底下跪着的小夫妻:「这已经是夫妻了,太子以后要多多照顾太子妃。」 夜翊珩称是。 黎语颜从宫女托盘上取了茶盏,双手举起:「请父皇饮茶!」 皇帝含笑道:「好!」 马公公将茶盏取了,转交至皇帝手上。 皇帝象征性地饮了一口,朗声道:「成了婚,往后该相濡以沫,琴瑟和鸣。」 跪着的两人又称是。 皇帝便抬了手,命人将两只红封给了夜翊珩与黎语颜,算是打发了他们。 此举叫夜翊珩并不吃惊,皇帝老头不喜他这个太子,换作旁的皇子成婚,老头必会留他们用午膳。 而今,老头巴不得他们早早滚出宫里。 出了殿门,夜翊珩将手中的红封移到黎语颜眼皮底下。 黎语颜一怔:「给我?」 「嗯。」 单一个字,虽冷,但她好似听出了温润之感。 黎语颜开始疑惑,自己提出搬到听风苑是否太矫情了? 有意想要解释她为何会怕圆房,但梦与前世本就荒诞,她怕他以为她在胡诌…… 最后两人弄得更僵。 更何况,早上所言似泼出去的水,哪能轻易收回了? 便抿了抿唇,轻声道:「多谢。」 夜翊珩自嘲地弯了唇角,她又见外了。 念及此,他攥紧她扶在他手臂上的小手:「咱们速回东宫,孤给你个解释。」 他走得急,腿长步子又迈得大,黎语颜几乎是被他拉着。 「殿下,走缓些。」她小跑几步,压低声提醒,「眼睛,眼睛!」 夜翊珩闻言,面上冷峻稍稍减退,她还是关心他的。 终于回到了东宫,黎语颜以为他会将她带回寝宫关起门来,好好解释,没想到他将她带去了凌朗的书屋。 书屋内,凌朗正在翻看医书,看两人过来,忙放下书本起身作揖:「见过两位殿下!」 夜翊珩动了动手指,示意他坐下,自己则拉着黎语颜坐到他对面。 「外头为何盛传孤有隐疾一事,你替孤好好解释一番。」 凌朗闻言,便知黎语颜已经知道了太子殿下并未有隐疾一事。 太子一直以有隐疾自居,如此将她骗在身旁,如今倒是会找人来解释。 找的不是旁人。 而是他! 可谁叫他是太子殿下的辨毒先生呢? 凌朗心念一转,坦诚道:「太子殿下先前体内毒素多的时候,亲一下太子妃都会激发寒疾。因为寒疾与毒素作祟,太医院的庸医们以为殿下不行。」 「太子妃是麟卿阁阁主,自然明白判断行不行的标准并不在此,得亲眼查看。」 「可太医院的庸医们不是这般认为,他们固执地一致下了结论,说殿下有隐疾。」 黎语颜黛眉紧蹙,嗓音爽利:「我的疑问是殿下分明没有隐疾,可他一直对我说有隐疾,这是为何?」 语声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书屋外候着的松果、妙竹,陌尘与若风闻言,齐齐震惊。 丑角竟然是他们! 第628章 你坏透了 凌朗尴尬一笑,小心瞥了眼夜翊珩,而后硬着头皮道:「是这样子的,太医们诊断一出,京城就流传开了。」 「庆郡王在传播流言方面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他名下的茶馆酒楼时常添油加醋说上一番。」 「当然其他皇子们亦坚信殿下不行,他们急于将殿下拉下储君之位,便闹得全天晟人人皆知。」 「最主要的是,太子殿下一直保持童子之身,他如何能判断自己行不行?」 「当然引起误会的关键,在殿下先前亲一下太子妃,不管是喂药,还是偷亲,抑或太子妃极乐散发作时的亲密接触,都激发了殿下的寒疾。」.z.br> 「故此殿下会认为自己有隐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隐疾的症状与寒疾激发后的症状极其类似。」 「连整个太医院都能搞混的事情,更何况没有医术的太子殿下了。」凌朗笑道,「太子妃您说呢?」 夜翊珩趁黎语颜不察,对凌朗稍稍点了头。 凌朗巧舌如簧,就看某女信不信了。 就这时,黎语颜拍了桌子:「凌朗,你当我是傻子不成?」 某人有无隐疾,某人自个最是清楚。 此刻凌朗这般解释,纯粹是将她当成孩童一般欺骗。 当然凌朗所言,除了帮夜翊珩隐瞒没有隐疾之事,旁的都是事实。 一听到她先前被他偷亲,她气上加气。 可此刻主要问题尚未解决,她顾不得被某人偷亲之事了。 凌朗浑身一震,迅速敛了笑,惴惴不安地问:「太子妃何出此言?」 黎语颜冷声道:「你是殿下的辨毒先生,你一直明白殿下没有隐疾,随同殿下一道诓骗于我,目的便是将我绑在东宫。身为医者,你难道不知行与不行,当事人最是清楚么?」 闻此言,凌朗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 他这会是在关公门前耍大刀了。 太子妃虽是女子,但她是神医,自然明白男子行与不行,该男子自己清楚。 黎语颜扫了凌朗一眼,喝道:「松果,陌尘,陌尘,你们进来。」 三人进了书屋,低眉垂眼地站到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黎语颜眸光扫向他们:「你们身为殿下身旁之人,帮殿下欺瞒我,我认。可你们曾说今后将我看成主子,如此,你们忍心骗我?」 松果眉头紧锁:「太子妃,小奴是真不知道殿下其实是个行的。」 太好了! 太子殿下应当行得很,如此他就可以尽快抱上小殿下了! 陌尘垂眼敛目:「太子妃,属下也是此刻刚知殿下原来是个正常男子。」 情况很好! 今后东宫有了继承人,他们这群跟着太子殿下的人,未来可期啊! 若风眉峰聚拢:「太子妃,属下与他们一样,也被殿下蒙在鼓里。」 可真是大喜事! 等两位殿下有了小殿下,他要教小殿下轻功! 黎语颜适才在宫里稍减的火气,再度升腾,看着他们的眼神带着探究。 这三人是某人心腹,早就在某人处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了。 谁知道他们表面如此,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夜翊珩蓦地出声:「此事不能怪他们三个,他们确实不知情。」 三人闻言,如蒙大赦。 黎语颜长长叹了气:「太医院诊断与外界传言,殿下从不解释,为的是韬光养晦,我能理解。我气的是,殿下以此骗我,这与骗旁人有何不同?」 言罢,她起身,带着妙竹气呼呼地离开书屋。 夜翊珩扶额,他没想到叫凌朗解释,反叫某女抓住了把柄。 凌朗笑问:「殿下,昨儿圆房成了?」 如若不然,为何太子妃如此火气?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冷冷道:「多事。」 凌朗垂首低笑:「那看来殿下还得再接再厉。」 瞧太子妃离开得风风火火,想来殿下还未将人搞定。 妙竹跟在黎语颜身后,说得小心翼翼:「郡主,太子殿下如此欺骗,太不对了!」 黎语颜很生气。 身为男子,实则没有隐疾一事,于他是值得高兴。 但他却骗她,她气的是「骗」的本身。 她原以为他们乃天作之合,因为他不行,她刚好又不愿意做。 如今才知,这些只不过是他诱她在身旁的陷阱。 他知道她怕他,故以此为陷,将她一步步套牢。如今倒好,直接娶到手了。 之前她几乎都开始喜欢他了,可他却骗她…… 这叫她的心迷茫不知如何归回不动心的原位。 黎语颜忽地停了脚步:「妙竹,在他眼里我是不是很好骗?」 「郡主……」妙竹抿唇,老实道,「殿下心思深,他怎么想婢子不知,但郡主是个顶好的人,如此便被殿下拿捏了。」 「他就是个坏小子!」黎语颜气道,提了裙裾跑回了寝宫。 夜翊珩带着松果,陌尘与若风从凌朗的书屋出来。 松果指着远远跑开的黎语颜:「殿下,太子妃真的很生气。大抵相爱的人得知自己被骗后,会更容易生气些。」 「松果,你这么懂?」若风惊道。 「最近看话本,里头都是这么写的,我觉着有些道理。」松果看向夜翊珩,「殿下,您说小奴说得对不对?」 夜翊珩思忖,好似是这么回事。 她越是生气,说明越在乎他! 陌尘开口:「殿下,要不要我等帮殿下劝劝太子妃?」 「不必。」夜翊珩出声。 自己的妻,自己哄。 自己诱骗撒的谎,自己圆。 念及此,他阔步朝寝宫走去。 一到寝宫卧房,他便看到黎语颜与妙竹在梳妆台旁收拾东西。 「妙竹,出去。」 妙竹得了令,看了一眼黎语颜,虽不情愿,但还是出了卧房。 夜翊珩上前走到黎语颜身侧,低沉轻唤:「颜颜……」 黎语颜垂眸:「在谈合作那会,你是不是就打定主意,将有隐疾一事成为筹码?再后来,但凡我有丁点怀疑的时候,你都会说上一说。」 夜翊珩颔首承认:「是。」 「你坏透了!」黎语颜抬眸瞪他,「我要回王府!」 见她眼眶泛红,夜翊珩心头一顿,哑着嗓音轻哄:「三朝才回门,今日回去,岂不是被人知道我们感情不睦?」 「那我住到听风苑去。」 她的话音一落,他将她抱到梳妆台上。 男人的掌心贴着她的后腰,灼烫得她心尖一颤。 第629章 口齿生津 这样的面对面,让她心慌。 想起梦里曾有几回,他双手握住她的腰肢,像放物件一般将她放于桌上…… 便是如此面对面,被他于桌上折腾。 黎语颜面热耳烫,慌乱地就想逃。 「我已经在理东西了,今儿开始住到听风苑去。」 等三朝回门就不回来了。 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夜翊珩一手禁锢她的腰侧,一手负到背后,手腕一旋,催动内力。 「不行!」 话落,他俊眉紧蹙,头一侧,噗地吐了一小口血。 鲜血沾在薄唇上,唇色染了一层瑰丽。 血珠往他白皙的下巴上蜿蜒,冷白色的肌肤,鲜红的血,衬托他的俊脸绽放别样的妖冶,莫名有种病弱美人的感觉。 她立时掏出帕子去抹:「你怎么了?」 嗓音含着惊慌。 夜翊珩很享受这种温情,默默看她为他着急慌乱的神情。 见他不语,黎语颜急了,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怎么了?」旋即抓住他在她腰侧的手腕,细细把了脉,只须臾,她喃喃道,「毒素明明降低很多,怎么还会有寒疾之状?」 「许是你要离开寝宫,心急导致……」夜翊珩咳了咳,虚弱道,「留在孤身旁,不要离开。」 说罢,口腔内舌头动了动,满嘴的铁锈味。 方才咬得太狠,舌头的伤口估计吃东西都会痛,更遑论激烈吻她了。 怪自己没掌握好力道。 只是此女太过聪明,他这苦肉计不光要自咬舌尖,更要毫无迹象地动用内力让自己气血逆流,脉象紊乱,将体内残余毒素发挥到最大。 黎语颜慌了,眼中薄雾笼罩,霎时间水光粼粼:「我不住听风苑了,你快去床上躺着,我去取药丸。」 她跳下梳妆台。 只走了两步,便被他从身后拥住身子,可怜巴巴地在她耳边说:「别离开我!」 她是他的光啊,怎么能离开呢? 她若真离开,那就一起堕落好了。 届时人间变成炼狱,她那么心软,必会留在他的身旁。 「我……」黎语颜不知如何接话,更不知某人此刻心里的真实想法,「你先放开我。」 「你不离开,我就放手。」 黎语颜颇为无奈,安抚性地拍了拍拥在她腰间的手背:「我扶你去床上。」 夜翊珩收了手,高大地身躯适时地晃一晃。 吓得黎语颜忙伸手搂在他的腰上,将他发沉的手臂搁在自己肩头,使了劲将人扶去床沿。 夜翊珩唇畔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待到床前,笑意尽敛。 噗地又吐了一口血,比之方才血量多了不少。 看得黎语颜心惊胆颤,又拿帕子细心抹了,黛眉瞬间紧蹙,「怎么又吐了?」近乎带着哭腔,「你乖乖躺好。」旋即再次把了脉,确实是寒疾发作的症状。 夜翊珩听话地半躺着靠在床头,虚弱地冲她笑。 他容貌似谪仙,皮囊与骨相都生得极好,平日里面上一贯矜冷,此刻却奋力挤出温润的笑意…… 看得黎语颜心尖震颤,忍不住嗔怪:「都这样了,还笑?」 她略略俯身,伸手在他额头温柔地触了触。 额间的柔荑娇柔绵软,带着她特有的馨香,与她的身子一般,惹得他口齿生津。 夜翊珩捉住她的小手,缓缓捏着,嗓音低沉暗哑,似卑微般恳求:「颜颜,别离开我,可好?」 她这般俯身,衣领往下坠了,平白对他敞开了一抹雪 白的颈子。 视线往下,衣裳做工精致,曲线被勾勒得甚是明显。 黎语颜叹了气:「药放在哪?我去拿。」 夜翊珩费力地抬起胳膊,指了指靠墙的柜子:「就在抽屉里。」 黎语颜急步过去,打开抽屉取了小玉瓶,回到床边,往手心倒了一粒药丸,递到他唇畔:「快吃一粒。」 夜翊珩捏住她纤细的手腕,唇瓣抿过她的手心,将上头的药丸含了去。 手心的酥麻让黎语颜忍不住缩了缩手,手腕却被他攥得更紧。 只听得他又咳一声,病恹恹地道:「骗你是我不对,但咱们在一起已相处得很好,不是么?」 黎语颜抿了唇,心乱如麻:「我给你倒杯水。」中文網 「不用,药丸已咽下。」夜翊珩缓缓道,「我知道你打算这两日住到听风苑,待三朝回门便留在王府了。颜颜,你曾说过今后的人生要一起过,倘若这般分开,夜银灰可怎么分?」 地上趴着的夜银灰听到自己的名儿,连忙竖起耳朵,身后的尾巴一扫一扫。 「你分前腿还是我分前腿,还是说左右腿各一只?」夜翊珩又道。 猛地听到这般说法,夜银灰鼻尖发出不爽的气息。 狼爹狼娘要将它劈开了不成? 他们是在讨论左右对半劈,还是前后劈? 夜银灰尾巴不扫了,四肢站起,焦急慌乱地在房中踱来踱去。 见夜银灰滑稽的模样,黎语颜终于笑出声,挣脱了某人的手,走过去将银灰的狼脖子搂住,亲昵道:「不分,不分。」 银灰这才似狗一般摇了尾巴。 床上的夜翊珩缓缓坐直了身体,她说不分,那便是不离开他的意思了。 夜银灰都这么好使,倘若他们有了孩子,她会更不舍离开他,夜翊珩如是想着。 午膳时,松果命人将膳食摆到了寝宫的饭厅内。 黎语颜出了卧房,亲自夹了些菜,而后往房中拿。 「太子妃,您这是?」松果上前。 「殿下身体不适,我将饭菜端去床前。」 松果狐疑,跟随黎语颜的脚步往房中走,果然瞧见太子殿下十分虚弱地靠在床头。 松果一惊,疾步上前:「殿下,小奴喂您。」 「还是我喂。」 黎语颜端起瓷碗,夹了块牛肉,凑到某人唇瓣旁。 肉倒是不怎么烫,可纵使这般温度,加上牛肉带着筋,十分有嚼劲,翻来覆去地咀嚼,将他舌头的伤口剌痛得不行,偏生是她喂的…… 夜翊珩含笑咽下,舌尖却痛得他俊眉微蹙。 「怎么了?」黎语颜拿帕子掖了掖他的唇角。 夜翊珩轻咳一声:「无事,大抵因为吐血,喉咙有些难受。」 「我去煮个清肺止咳的药膳粥。」 黎语颜放下碗筷,往外走。 松果忧心问:「殿下如何这般了?」 夜翊珩撩起眼皮,扫他一眼。 哪里还有方才病恹恹的模样? 第630章 亲身体会 又到了晚上。 夜阑人静。 黎语颜坐在床上想,她不愿做那事,他才以流言相骗,是否因为馋她的身子? 夜翊珩从浴房洗漱好,缓步出来,看到她在床上发愣,便寻了个话头:「颜颜的药膳粥极好,午膳晚膳吃了不少,喉咙舒服多了。」 闻声,黎语颜回过神来,下床去扶他。 「殿下往后该注意些,本就有寒疾,一火一寒,容易急火攻心。」 夜翊珩轻声应了:「见你要离开,我这才急的。」 两人上了床各自躺好。 黎语颜照旧与他隔了一尺的距离。 夜翊珩侧过身,看着她的侧颜:「你瞧我都咳血了,今日圆不了房。」 嗓音含着自嘲。 黎语颜心头一软,也转了身,伸手捂住他的唇:「你别这样说,我不光害怕,还……还没做好准备。」 触到他柔软凉薄的唇,她又很快收回了手。 「你不愿意,我就不动你。」顿了顿,他说,「其实你不必害怕,我会温柔些。」 此话黎语颜是不信的。 不光是因为梦境,还因现实中的他动不动咬她啃她,她怎会信? 看出她的神情,夜翊珩缓缓又道:「譬如接吻,你若不同意,我便不吻你。」 舌头都被自己咬破了。 咬得太狠太重,不知道几日才好…… 哪还能肆意吻她? 闻此言,黎语颜眨了眨眼,昨儿成婚到今日,他倒是没吻她,昨夜她躲开,他也没继续。 「如此规矩,可行么?」他问。 黎语颜点了头,算是可行。 「那你还与我这般距离?」他又问。 黎语颜咬了内侧唇肉,将身子往他身旁挪了挪,挪到还有三寸的距离停下,软着音问:「这样距离可以么?」 夜翊珩直接挨近她:「孤不动你,你不必如此防备。」 「哦。」黎语颜的身子却绷紧。 此刻她的手臂与腿侧被他若有似无地碰着,但他并没有动手脚,她又不好说什么。 只是如今知道他是个正常的,既如此,她是否可以这么认为,他的实力大抵如梦里一般,可整夜将她折腾到昏厥的那种? 想到这,她的心境与之前被他蒙在鼓里时,完全不同了。 神经与身体约莫绷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内,他一直平稳闭眼躺着,气息均匀,想来他已睡着。 黎语颜长长吐了口气,昨夜睡得紧张,此刻实在困倦,眼皮控制不住地打了架,不知不觉便睡熟了。 夜翊珩倏地睁了眼,侧过身重新看她,此女呼吸清浅,胸口随着呼吸起伏。 方才他装睡,而床边的灯盏亮着是因她一直不睡。此刻她却睡着,可见她一直防着他,防到困极。 曾听说未经人事的女子或多或少都会怕那种事情,但他没想到她怕成这样。 忽然间,她无意识地往他的脖颈搂来,这不是要命的…… 要命的是,她寝衣的袖子往下滑,露出玉藕似的手臂。 肌肤滑腻似酥,泛着莹白光泽,与他脖颈上的肌肤相触。 更要命的是,她的呼吸丝丝缕缕地吹进他的耳,拂过他的脸颊,与他的脖颈勾勾缠缠。 已是五月的天,天气的暖意完全抵不过她呼吸带给他的灼热。 让她与他挨着睡,没想到受折磨的竟然是他自己。 夜翊珩轻轻拿开脖颈上的手臂,下床,疾步进了浴房。 寝衣扯开,他阔步迈进浴池。 浴池的水温微凉,稍稍降低了被她不经意撩拨起来的灼热。 闭眼半晌,夜翊珩抹去脑门上沁出的汗水,抬掌拍入水中…… 溅起水花一片。 -- 终于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 夜翊珩准备的回门礼挑不出一丝错,黎语颜对他很感激。 再加上这两日来,他确实没有动她,连亲吻都无,这叫黎语颜不禁开始猜想,现实中的他与梦里前世的他,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东宫马车到了镇北王府,夜翊珩与黎语颜尚未下车,便听到黎家人齐齐在大门口相迎之声:「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夜翊珩由黎语颜搀扶着下车,如新婚那日一般,眼上遮着红纱,两人一致的穿了朱红色外袍。 黎泰鸿带头行了礼。 按照他的资格,可免了礼数,但为了夜翊珩这个储君的今后,黎泰鸿率领镇北王府上下恭敬对夜翊珩与黎语颜见礼。 在场争相观看的百姓们,连忙也跟着行礼。 夜翊珩与黎语颜快步上前。 「岳祖父岳祖母,岳父岳母,快快请起!」 「祖父祖母,父王母妃,快快请起!」 而后,夜翊珩对周围人道:「都起。」 众人称是。 不多时,太子夫妇与黎家人进了王府。 正厅内,茶水点心早已摆上。 一家子全都坐下,开始闲话家常。 夜玖看黎语颜与太子六哥接触过分羞赧,思忖以往他们不这般的,便拉了黎语颜去说悄悄话。 两人出了正厅,在王府花园里慢悠悠闲逛。 逛了一会,夜玖开门见山地问:「你与我六哥好生奇怪,以往你们不这样的,告诉我,怎么回事?」 黎语颜将唇附到夜玖耳畔:「……」 「什么?」夜玖惊呼,「六哥竟然没有隐疾!」 黎语颜红着脸点头:「你小声点。」 夜玖压低声:「那你们圆房了?」 黎语颜老实道:「没有。」 夜玖很疑惑:「为何?」 黎语颜坦诚:「我不想。」 「你们分开睡了?」 「没有,还是睡一起的。」 夜玖惊诧:「六哥能忍住?」 「不知道,反正就是没动我。」 夜玖拉了黎语颜的手,去到凉亭内,支开宫女丫鬟,道:「此事上,男子若忍久了,也不好。」 「呃……」黎语颜黛眉微拧。 她不是此方面的医者,研究不多,这点她还真不清楚。 「当然,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是你娘家人!」夜玖爽利道,「谁叫他骗人,合该他多忍忍。」 说着,夜玖笑出声。 笑着笑着,夜玖忽然止了笑,严肃着轻声说:「颜儿,我跟你说,没有隐疾是一回事,到底行不行,要亲身体会才知。就你那个判断,不能说明全部。」 「啊?」黎语颜不解,「你说清楚些。」 「我打比方,比如西瓜外表好看,切开发现没熟;比如甘蔗长得笔直健壮水灵,咬下去甜味都没。」夜玖意味深长地笑道。 第631章 大白天的 黎语颜明白过来,羞红了脸:「嫂嫂别说了!」 夜玖笑得花枝乱颤,也不管她是羞是恼,一股脑儿将自个要说的话全说了:「六哥没有隐疾估计是真,我们家颜儿如此娇滴滴的人,他能坐怀不乱,大抵是不太行。」 黎语颜:「他好歹是你六哥,有你这么说人的吗?」 夜玖:「哎呦喂,才成婚几日就护上了。」 就这时,怜烟过来禀报:「太子妃,公主,太子殿下与世子正往这边走来。」 见夜玖还在笑,此人冷不防地又会说什么,某人的听力又极好,黎语颜连忙捂住她的嘴。 待到身形颀长的两名男子走到近前时,黎语颜出了凉亭。 「殿下与大哥怎么过来?」 黎煜烨道:「你大嫂身子不适,我来看她。」 看夜玖坐在石凳上,黎煜烨便沉了脸,快步过去将人打横抱起,出了凉亭:「殿下与颜儿请自便!」 他得去教训夜玖这个不听话的女人。 夜玖咯咯地笑开,被抱着离开还不忘对黎语颜挤眉弄眼。 黎语颜摇了摇头,佯装气恼地瞪了一眼夜玖。 一转身,便看到某人已站在她身后。 两人贴得很近,黎语颜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见她时刻抵触他,夜翊珩压住心头恼怒,温着嗓音问:「与阿玖聊了什么?」 黎语颜抿了唇,聊的正是他。 想到他一直隐瞒有无隐疾的真实情况,她总觉得好似与夜玖说了不该说的,遂朝他跨了一步,踮脚将唇凑到他耳畔,低语:「阿玖见我们相处奇怪,便问了缘故,我说了实情。」 「嗯?」 他听清了,也听明白了。 但此刻是她主动贴近他,他很享受这般久违的亲近,便装作没听明白。 无奈之下,黎语颜又将红唇凑近几分,几乎压着他的耳:「我跟阿玖说了你没隐疾。」旋即放下脚后跟,抬眸看他,看他怎么发火。 夜翊珩静静回视着她,她的红唇娇柔,带着芬芳,只一句话的间隙,好似亲了他的耳有十回。 霎时间,他眼眸暗敛。 幸好今日带着红色眼纱,到此刻还不曾摘下,倒是省去了收回眼神的麻烦。 看他面上虽一如既往的矜冷,但并未言语责备,黎语颜不解:「你不生我气吗?毕竟我将这个秘密说出去了。」 夜翊珩唇角微勾,头一低,薄唇若有似无地轻触她的耳垂:「新婚夜若圆了房,流言便不攻自破,届时天下人都会知道。」 「嗯……」黎语颜耳垂发痒,她红着脸点头,一想不对劲,「殿下真是好算计!」 流言不解释,可以顺利娶她;新婚夜圆了房,流言便终止。 只不过他的计划内,大抵没考虑到新婚夜她没同意。 夜翊珩也不否认,只道:「迟早都会知道,与阿玖说了便说了。」 见两位主子时而她贴近他,时而他贴近她,妙竹与松果脚尖往外缓缓挪着,顺带将后花园处,王府的下人们全支走了。 夜翊珩拉起黎语颜的手,缓步进了凉亭,淡淡问:「只聊了这点?」 「呃……是的。」 后面与夜玖聊的,她可不好意思说,就怕此人要来个证明,届时受苦的是她。 夜翊珩不信,却也不揭穿,拉着她在石凳上坐下,顾自整了整衣袍:「我许久不曾亲你,你可以亲我么?」 嗓音清冷。 闻言,黎语颜慌乱地看了下四周,见下人们好似都离开了,这才羞恼地低斥:「你说什么呢?这是在外头!」 「婚前三日就没见,婚后三日也没亲。」夜翊珩摘下眼纱,微哑的声音幽幽自薄唇吐出。 若不是舌头还没好,哪需她吻他? 就她那般技术,与挠痒一般…… 挠痒大抵能愈合他的伤口。 念及此,夜翊珩又道:「哦,屋里能亲。」 说着,将人拉起,阔步出了凉亭。 「喂,你骗我一事,我还生气呢!」 黎语颜无力又无奈,此人算是在索吻? 可怎么这般没脸没皮的? 「又不是圆房,你怕什么?」男子拉着她走,头也不回地冷声道,「婚前不是也亲过多次?」 听听,这是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能说的话吗? 黎语颜只觉一阵耳热,奈何自个的力气不如人。 再则,今日回门,她不想与他吵,更不想闹得祖父祖母与父王母妃担忧。 -- 烨玉苑。 黎煜烨将夜玖放到床榻之上,嗓音含着愠怒:「这几日身子不爽利,还坐石凳子,你怎么如此不听话?」 「夫君,我知错了。」夜玖娇软道,「我是听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这才将忘记要注意别受凉一事。」 黎煜烨坐到床边:「你该不会因我责备,随便诌个缘由?」 夜玖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心口:「你若不信,可摸摸我的良心,我的心是不是跳得诚实?」 黎煜烨的俊脸瞬间爆红。 夜玖咯咯地又笑,笑得夸张,抓着他的手按着就是不放:「夫君脸皮怎么如此薄?」 成婚十多天,除了她来小日子不能弄,其他日子没有一天落下的。 这会子他倒是红起脸来。 「大白天的。」黎煜烨僵着手。 「大白天又怎么了,前几日……」 夜玖的话尚未说完,黎煜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便按在了她的唇瓣上。 他低沉着嗓音问她:「你听到了什么惊天消息?」 夜玖扒开他的手指,小声道:「我六哥他没有隐疾!」 「你何处听来?」 「还有何处?自然是颜儿。」 黎煜烨闻言,心道糟糕。 妹妹她曾说与太子在一起,是因交易合作。如今才知太子没有隐疾,那他们镇北王府岂不是等于将颜儿送入了虎口狼嘴? 念及此,黎煜烨轻松挣脱夜玖的手,站起身走。 夜玖见他离开,忙问:「你去哪?」 「我去寻父王。」脚步一顿,黎煜烨折返,问她,「颜儿与太子圆房了?」 夜玖摇头:「没有,颜儿说她不想。」 黎煜烨点了头,阔步出了烨玉苑。 此刻的黎语颜被夜翊珩拉到了琰悦居内。 才两日没住琰悦居,竟觉得隔了许久,黎语颜的目光在自己的闺房内,一寸寸梭巡。 忽地,身后传来一道关门声,紧接着,她的身子便被某人扯进了怀里。 「可以亲了吗?」 第632章 你想咬哪 「我可没答应。」黎语颜不敢看他,「我这是回到自己家了,外头都是王府的人,你万不可胡来!」 「嗯?」 气场强势得不容她有任何反驳。 他捏起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 黎语颜心头一慌,他想就地圆房? 还是说,因为她与夜玖说了他没隐疾之事,他很生气?适才他不便在花园发作,是碍于有不少王府下人的关系? 黎语颜尽可能地让自己冷漠,以期此刻的他能清醒些。 夜翊珩俊眉一蹙。 眼前的她,眼中没有了以往看他时的光亮,这让他心慌。 心底升起莫名的烦躁与挫败,这几日他忍得有多辛苦,这个小女人究竟知不知道? 分明是躺在身旁的妻,他却不能碰。 而此刻,她看他时的淡漠与疏离,让他不能忍。 近半年来,他一直装作她喜欢的温润模样,此刻他不想装了。 骨子里的阴鸷冷戾登时浮现,他伸手扯开她的衣襟,头一低,便亲上她的锁骨。 黎语颜慌乱推他,以期自己的身子离他远些。 「先前是谁说,吻前要经过我同意的?」 质问的口吻,却含着显而易见的惊慌失措。 夜翊珩稍稍抬头,微红着眼尾,冷窒道:「之前说的是接吻,此刻又不是。」 黎语颜手脚并用地使劲挣扎,却不想此举好似惹怒了他。 他的齿尖划过她精致漂亮的锁骨,旋即在她的玉肩上似有愠怒般,用牙尖磨了磨,继而一路往下。 黎语颜只觉心口一阵发凉。 她真的生气了,猛地也扯开他的衣襟,踮脚在他肩头狠狠咬了。 将一直以来他动不动咬她的怨恨,还有他诓骗她的谎话,悉数发泄到了牙齿上。 用力地,狠狠地,咬着! 夜翊珩倏地笑了,低沉悦耳:「很好……」 将你骨子里的狠劲使出来! 黎语颜觉察到口腔内有铁锈味,这才松开嘴,入目的肩头有两排整齐的牙齿印,上头有血珠还在冒出。 「夜翊珩,你坏透了!」她终于哭出声,「觉得我好骗,一步步设了陷阱,就等着我这个白痴往里跳。」 她将新婚夜开始积累的情绪,一股脑儿发泄出来,哭得不能自己,连带着心底的话也说了出来:「你知不知道我开始喜欢你了?突然被我知道自己一直被你当猴一样耍,我的心好痛。」 「你骗旁人我不管,可是你骗我了。」 她哭得娇弱,单薄白腻的肩头一抖一抖。 终于听到她说喜欢他的话了,夜翊珩浅浅笑开,伸手捧住她的脸,轻柔地抹去她的泪:「再继续喜欢我,可好?」 也不管她同不同意,他低头在她衣襟微敞处亲了亲。 此人分明长着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貌,做的事却让人面红心跳。 黎语颜觉得自己要疯了,心跳不争气地加快,连呼吸也跟着紊乱。 夜翊珩抬起头来,深邃如海的俊眸直视她的眼:「颜颜,其实我有多次提醒你,但同时也害怕被你知晓后,你不愿嫁我。」 所以他每次提醒,都会加上一句他有隐疾。 那时,他是真怕她不嫁了。 「倘若说一开始的交易合作是咱们彼此的算计,可后来事态发展出乎意料,孤动了心。」顿了顿,他又道,「我承认娶你用了手段,动心后,我每每想说,每每纠结矛盾。一直将你瞒着,是情之所困,你可懂?」 黎语颜点了头,适才那么一通哭泣,她发泄 出来就好了。 此刻浑身轻松,抬眸一瞧,看他肩头齿痕上的血珠已然凝固。 「对不起,我咬痛你了。」 想触上他的肩头,她的手却是僵在了半空。 「不痛。」夜翊珩宠溺地笑,一把扣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头,「你想咬哪,我都愿。」 只要她高兴,她喜欢,浑身上下,随便她咬。 黎语颜却是不自在,拉了一把心衣,将衣襟拢好,还不忘将他的衣襟也整了整。 就这时,门外有人来唤:「请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移步前院正厅!」 「哦,来了。」 黎语颜应了,挣脱某人的手,疾步走到梳妆台前照镜子,抬手抹面,发现除了眼睛微微泛红外,倒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夜翊珩将手中的眼纱在手上缠了几圈,等她照好镜子,拉了她的手出了房门。 两人来到正厅,黎泰鸿便命人将正厅的所有门窗关上。 如此举动,夜翊珩顿时明白,夜玖那个口无遮拦的知道他没有隐疾后,王府的黎家人便全知道了。 黎泰鸿让夜翊珩与黎语颜坐下,而后缓缓道来:「公主将事情……」 果不其然,夜玖将消息告诉了黎煜烨,黎煜烨知道了,便等于黎家四兄弟全知道了。黎煜烨随后又将情况告诉了黎燃,而双胞胎一气之下将此事告诉了黎泰鸿。 云氏才知道有关太子殿下先前的传言,如今证实没有,她倒觉得是好事。 「父亲如此严肃作甚?」云氏笑道,「颜儿与殿下已成夫妻,殿下的真实情况值得高兴。」 黎家男子们却不这么认为。 先前他们打心底觉得太子不行,如此才放心将颜儿嫁过去。 如今却说太子有隐疾是子虚乌有之事,他们心情十万分复杂。 老王妃也道:「老头子,你一直以拥护正统自居,如今知道殿下没有隐疾,这是天晟之幸,何苦如此惆怅?」 黎泰鸿睨了老王妃与云氏一眼:「你们两个不明其中缘故,颜儿先前瞒着咱们,与殿下谈了交易,这婚事便是如此来的。我是老了,又不是糊涂了,颜儿先前所言的两情相悦完全是诓骗我们,我早知晓得清楚。」 想到自家的白菜真的要被瞎猪拱了,黎燃的心在滴血。 他便接着父亲的话,也道:「殿下要镇北王府与镇北军的相助,咱们王府也需殿下的庇护,如此才是合作的基础。如今殿下这实情,闹得咱们措手不及啊!」 「岳祖父,岳父,孤不光想要镇北王府与镇北军的相助,更想要颜颜这个人!」夜翊珩作揖,毫不掩饰道,「至于颜颜的心,相信要不了多久将完完全全属于孤!」 好大的口气! 黎家四兄弟撸起袖管,准备干架。 每日练武,总有精进,趁此机会,他们要看看到底能不能打过太子? 第633章 多生几个 黎煜烨抬手:「殿下,请移步庭院,咱们比划比划。」 言罢,黎家四兄弟出了正厅。 夜翊珩将手上缠着的红色眼纱重新缠了缠,跟随他们的步伐亦出了正厅。 正厅庭院里,暖阳照在芭蕉叶上,油亮翠绿,闪得刺眼。 见长辈们没有劝架的意思,黎语颜一跺脚,疾步出了正厅,拦在夜翊珩跟前。 黎煜兴见状,俊眉蹙起:「妹妹,你作甚?」 黎语颜展开手臂,将夜翊珩护着:「三哥,别打可以吗?」 「我们只是比划比划,打不坏。」黎煜兴劝她,「妹妹,别担心,哥哥们近来武力颇有精进。」 黎煜盛也道:「是啊,妹妹,哥哥们会及时收手的,点到即止,保证殿下没有切实伤害。」 夜翊珩摇首,这对双胞胎舅哥到底比他小一岁,他们自以为颜颜关心的是他们,殊不知她维护的是他。 黎语颜黛眉微拧,双胞胎哥哥怎么听不懂她的话?」 无奈,她看向最温文尔雅的黎煜景:「二哥,今日我回门,这般动手不合适。」 黎煜景看向身旁的黎煜烨,又瞧了瞧夜翊珩,而后温润道:「妹妹的话是没错,但哥哥们的心,妹妹也能理解,今日是不得不动手了。」 谁叫太子心思太深,不光骗了颜儿,还将整个镇北王府耍得团团转。 夜翊珩唇畔漾出幸福的弧度,抬手轻轻拍了拍黎语颜的肩头:「颜颜毋庸担心,四位舅哥一起上,孤能应付。」 此言一出,黎家四兄弟不答应了,纷纷摆出架势,势必要一决高低。 「殿下别逞能了!」 黎语颜侧了侧头,此人寒疾犯着,还这般说话,岂不是讨打? 夜翊珩伸手掐住身前站的小女人的腰肢,将人轻松往边上一放。 此举叫黎家四兄弟看得瞠目结舌,明晃晃地吃他们妹妹的豆腐,明摆着就是挑衅。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双胞胎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妹妹担心的是太子,而非他们。心头忽然钝痛,妹妹嫁了人,在她的心里哥哥的地位不如太子了。 须臾,四兄弟出了杀招,直击夜翊珩面门与要害而来。 夜翊珩身形巍然不动,只抬了手算是应战。 黎语颜身形一闪,再度拦在夜翊珩跟前,目光紧紧盯着黎煜烨,坦诚道:「这两日殿下正犯寒疾,症状虽不及以前,但势必影响身手。」 四兄弟闻言,不约而同地收了手。 倘若他们因此赢了太子,如此胜之不武。 黎语颜又将视线移向其他三位兄长面上:「如若真要比划,请哥哥们允许我代替殿下。」说着,抬手做请,「哥哥们四人一起上,我决计打不过。一对一的话,颜儿虽不能赢,但必会尽了全力。」 身手已然恢复五成,比之一年前多了一层,与哥哥们比试,她也可以知道自己究竟在何等水平。 听说颜儿要代替太子殿下应战,黎泰鸿龙行虎步地出了正厅,双手叉腰,站在檐下吼道:「都别打!」 黎燃缓步出来,朗声道:「事已至此,咱们也只有接受的份。」 黎泰鸿点了头,抬手招了招:「都回正厅说话。」 庭院内的小辈们十分听话地回去。 众人在正厅内坐好,待门窗重新关上,黎泰鸿道:「思来想去,当今天下能配咱们颜儿的也就太子殿下了。」 他既然维护正统,夜翊珩这个太子没有隐疾,对天晟来说确实是件大幸事。 他们王府站在太子这队的底气也就更足了! 最主要的是,往 后颜儿与太子便能有他们自己的孩子,如此一来,江山后继有人,他这个老头子也能抱上曾外孙与曾外孙女。 念及此,他又道:「殿下与颜儿既已成婚,那就早些生儿育女。如今天家子嗣不多,倘若你们能尽早生下孩子,在皇上那,殿下的太子之位也能稳固些。」 夜翊珩颔首称是。 黎语颜惊愕,祖父的态度变化未免太快了? 方才还因夜翊珩诓骗没有隐疾的实情而置气,此刻却让他们早些生儿育女。 她都不想圆房,哪来的儿女? 黎燃轻咳一声,走到夜翊珩跟前,压低声:「殿下,请随我来。」 「是,岳父。」 夜翊珩颔首,跟着黎燃的步子出了正厅。 两人来到庭院的游廊下,黎燃遥远看着正厅内的黎语颜,对身侧站着的夜翊珩道:「听说你们尚未圆房。」 夜翊珩沉默。 黎燃眉梢微动,旋即叹气道:「我这个女儿本事不少,她自小不是长在我身旁,众多本事全因她聪慧。但即便她本事再多,也有个弱点,便是与婂儿一般,极其怕痛。即使被花茎上的尖刺扎到手,都能红了眼。」 「殿下有着七窍玲珑心,心神沉稳,深谋远虑,想来明白我所言是何意。」黎燃侧眸看向夜翊珩。 「小婿明白!」夜翊珩再度点头。 正因为明白,他才没有强要了她。 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黎燃伸手拍了拍夜翊珩的肩头,语重心长道:「从镇北王的角度,殿下身康体健,于社稷于江山来讲,都是好事!从父亲的角度,颜儿嫁与殿下,我能看出女儿满眼都是殿下,殿下没有隐疾,于颜儿来讲,亦是好事!」 可谁能体会一个父亲的心? 想要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女儿,要被猪给拱了…… 即便此猪俊美异常,地位超然,他还是心痛啊! 夜翊珩拱手:「多谢岳父教诲,孤与颜颜定多生几个孩儿,让岳父享天伦之乐!」 黎燃唇角抽搐,这个太子真会说话,专挑他痛点说。 不多时,便到了用午膳时。 一家人从正厅移步至饭厅。 饭吃到一半,黎泰鸿道:「近来京城流传一个说法,说太子殿下只能再当一个月的太子,之后储君之位便将易主。依我看,殿下既然没有隐疾,这个情况还需尽快散播出去。」 顿了顿,他分析道:「只是如此一来,有利有弊。」 「利在,百姓的议论会形成一定的压力,此般压力或多或少地会影响皇上的决断。」 「弊在,旁的皇子们危机感更甚,大抵会对殿下不利。」 「但殿下已娶了颜儿,新婚后将消息传出去,我认为比之后再传,更具说服力。」 第634章 娇媚之态 闻此言,黎燃也点了头:「如今这个时间节点正是破除流言的最好时机。」 世人会认为太子夫妇新婚夜圆了房,这才将先前有关太子有隐疾的谣言给破了。 倘若往后拖延,怀疑质疑声绝不会少。 届时到了皇帝想废太子之时,倘若那时再说,皇帝早在心里做了决断,那岂不是打了皇帝的脸面? 当今皇帝夜渊生性多疑,且刚愎自用。 要想影响他的决断,最好在维护他脸面的基础上,多给他些时间。 黎泰鸿看向夜翊珩:「殿下,你认为呢?」 夜翊珩平静道:「孤听岳祖父与岳父的。」 「好!」黎泰鸿高兴道,「那此事就交给王府,不出一日,全京城人都将知道殿下没有隐疾。」 说话时,黎泰鸿将沉沉的目光移到黎煜景与双胞胎面上:「你们三个要媳妇没媳妇,如今不在北岚城,到了京城后整日游手好闲,这桩事情就你们去办。」 黎煜景与双胞胎敢怒不敢言,妹妹嫁给了坏小子不说,还让他们帮坏小子去收拾流言的烂摊子。 这小子,不就长了张好皮囊吗? 他们也有啊。 妹妹怎么会被勾了心去呢? -- 按照三朝回门的规矩,新婚夫妻需在午膳后,晚膳前离开娘家。 黎语颜本想在王府过了夜再回东宫,被老王妃阻止了:「丫头啊,回门的规矩不能坏,赶明儿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说着,让云氏将人送出去。 云氏笑着将小夫妻送去了大门口,而后神秘兮兮道:「颜儿这孩子,成婚那日有东西落在琰悦居了,为娘派人放在了东宫马车内。」 「母妃,是什么东西?」黎语颜问。 她怎么不记得有东西落下? 「去到马车内,你就知道了。」云氏笑着,就是不说是何物。 夜翊珩道:「岳母请回,孤与颜颜这就走了。」 「好,路上当心些。」云氏挥手作别。 小夫妻上了马车。 一到车厢内,黎语颜便看到一只妆匣与一只锦盒搁在软垫上。 这是她刻意留在琰悦居,不想带去东宫的,怎么能叫落下? 她掀开车帘,想与母妃说些什么,却不想马车旋疾驰离开,笑着摆手的母妃与王府大门在她视线内迅速后退。 她气恼地侧头,质问某人:「是殿下叫陌尘若风加速的?」 夜翊珩从车门口踱步至软榻旁坐下,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袍:「岳母的好意自然该带去东宫。」 妆匣内是何物,他已知道。 而那只用漆画着两只鸳鸯的锦盒内究竟装了何物,让他很好奇。 特别是先前看某女遮遮掩掩,今日她又如此窘迫,难不成与妆匣内的两本「书」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此刻车上,他也不急着问。 晚上再深深问她,看她作何回答。 回到东宫,黎语颜叠放起妆匣与锦盒,也不假手于人,更不顾东西发沉,一个人端着两物,疾步往寝宫走。 夜翊珩缓缓跟在她后头,待到卧房内,等她将物什放到了梳妆台下侧的柜子里,上了锁后,他才进房。 黎语颜手心攥着钥匙,不知该说什么,索性不说了。 -- 是夜,夜凉似水,月影斑驳。 房中,灯火摇曳。 黎语颜刚从浴房出来,便看到某人将母妃送的妆匣与锦盒并排放在了梳妆台面上。 他修长如白玉的手指挑起薄而 透的寝衣,戏谑道:「天气渐热,岳母考虑周到,颜颜何不穿上,叫孤好生瞧瞧?」 霎时间,黎语颜粉面染上一层羞恼的胭脂色:「你怎么能乱翻?我钥匙呢?」 分明放在外衣袖兜里的,怎么会在他的手上? 夜翊珩指尖划过锦盒,缓缓道:「早先便问你,里头装了何物,颜颜一直不说,孤好奇心重,唯有自己动手一探究竟了。」 说着,将钥匙放在一旁。 黎语颜又气又恼,一把夺过寝衣塞进锦盒,捏住他的衣襟威胁道:「你下回再这般,别怪我不客气!」 「如何不客气?」夜翊珩眸中划过兴味。 黎语颜伸出两指,做剪刀状:「让流言成真,殿下信不信?」 闻此言,夜翊珩低笑出声,笑声低沉悦耳:「颜颜舍得吗?」 此言叫她听得耳热,忙不迭将甩开他的寝衣。 却不想因为她这么一扯,他的寝衣系带松散,立时有衣衫不整之态,肌肉紧致的胸膛乍然浮现在她眼前。 不光如此,腰腹块块分明的肌理更是若隐若现。 夜翊珩倏地站起身,寝衣的系带旋即散开,精壮有力的劲腰立显。 黎语颜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慌乱之下,连忙将视线挪开。 她错开他,顾自收拾锦盒,随后蹲下身,将妆匣与锦盒重新放入了梳妆台下的柜子,打算重新上锁。 哪里想到,锁好似坏了。 眼前蹲着的女子,身姿袅袅,纤腰楚楚,似花扶柳,曲线窈窕。 夜翊珩喉结滚了滚,大掌一探,将蹲着的人儿捞进了怀里。 突如其来的拥抱,叫黎语颜僵住,很快她反应过来,举着钥匙问他:「不是这把钥匙,我那把钥匙呢?」 夜翊珩坦诚道:「孤让松果去寻备用钥匙,没想到他找错了,孤一时间打不开柜子,就直接扯了锁。」 「你!」黎语颜气得说不出话来。 「今日岳父与孤谈话,你想知道我们说了什么么?」 「说了什么?」 「岳父让我们生儿育女,孤说会多生几个孩子叫他享受天伦之乐。」他亲了亲她的唇瓣,眼尾泛红道,「可咱们尚未圆房。」 黎语颜闻言,小脸立时氤氲出一层诱人的红晕,胸膛内的心脏更是怦怦直跳,随时要跳出嗓子眼一般,堵得慌。 夜翊珩目光紧紧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肌肤滑腻似酥,面粉娇柔,而因羞赧而生的红晕更显得她娇软可欺。 更叫他难以克制的是,沐浴后的她,身上带着撩人于无形的娇媚之态,这是平日里鲜少所见的。 而她身上那股淡雅的馨香更是萦绕在他的鼻尖,慢慢渗入他干涩的喉咙,让他喉间发痒难忍。 不等她回答,男人修长的臂弯穿过她的腿弯,将人儿打横抱起,走往床榻,将人放平在床。 黎语颜紧张得要命,男子深重的呼吸声落在她耳畔。 她紧紧攥着他的袖子:「殿下……」 第635章 上下其手 夜翊珩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贪恋地汲取她身上淡雅香味,呢喃轻唤:「颜颜。」 黎语颜试图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奈何此人沉得似铁块一般。 「殿下,你太沉了。」 她音色颤抖,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夜翊珩闻声动了动,将一侧手肘支起撑在床上,半边身体仍旧紧贴了她的,清冽而又沉重的呼吸再度拂过她的耳际…… 激起她一阵酥麻。 黎语颜只觉耳畔嗡嗡的,心跳亦轰轰作响,节奏出奇地一致,且有加速的迹象。 天呐,今夜就要交代了吗? 就这时,男人的薄唇抿了抿她泛着红意的耳垂,大掌往她腰上移来,微凉的手指已然掀开了她的寝衣下摆。 脑中轰地一声,黎语颜心慌之极。 她强命自己镇定,如今的她已然不是梦里的她。 即便她的身手远不及他,她也得反抗一二。 念及此,她纤纤素手,立掌如刀,直劈某人后脖颈。 夜翊珩侧头一躲,说时迟那时快,黎语颜抬手换了方向,直接锁住了他的咽喉。 见她行动如此迅捷,夜翊珩凤眸微眯,眸中闪过笑意:「原来颜颜喜欢这种格调?」 他没动手,就想看她后招。 黎语颜轻哼一声,毫不给情面地将手在他脖颈上一旋,单手在他肩上一按,翻身越过,扳着他的胳膊坐在了他的后背上。. 「夜翊珩,你混蛋!」黎语颜用劲拉着他反着的胳膊,喝问,「谁说经过我同意才会动我的? 「孤抱着自个太子妃亲昵都不成?」 话音甫落,黎语颜只觉天旋地转,眨眼间自己又被他抵在了身下。 他是如何动作的,她都没能看清,两人身手差距委实过大。 「不打了,我输了还不成么?」 她使劲推他,奈何他的身体一寸寸地往她身上压来。 夜翊珩低头在她殷红的唇瓣上轻轻触了触:「今夜不圆房,你怕什么?」 舌头都没好利索,他可不想圆房时留有遗憾。 手掌再度抚上她的腰肢,掌下的肌肤滑腻似绸缎,令人爱不释手。 腰上的肌肤已如此令人沉迷,那她身上其他的肌肤…… 就在他遐思之际,黎语颜懵着问他:「真不圆房?」 「嗯。」他颔首,宠溺地在她鼻尖刮了刮,「太子妃如此害怕,孤又不是畜生。」 「那你动手脚作甚?」她气恼地嘟囔。 「不圆房,还不能搂搂抱抱?」他佯装不满,「哪来的道理?」 黎语颜瞪他:「你可以睡一旁了吗?太沉了!」 夜翊珩很快翻到她身侧,躺好,系上寝衣带子。 旋即大掌一挥,掌风熄灭烛火。锦帐落下,帐中立时漆黑一片。 黎语颜只听见自己稍显紊乱与某人平静如水的呼吸声。 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借着屋外的月光微透入帐,她看到身旁的男人好似一直在瞧她。 虽然明知此刻他瞧不见她面上的羞红,但她还是转了身,背对着他。 夜翊珩唇角微勾,长臂一伸,将人往怀里捞。 黎语颜背脊再度绷紧,正要挣扎之际,忽地听到他在她耳后说:「别动!」 他气息粗沉,嗓音暗哑地补充:「更不要扭动身子,你可明白?」 她瞬间反应过来,脸上灼烧得厉害,僵着身子任由他抱。 -- 江阳侯府。 季清羽站在檐下望着沉沉夜幕。 苍穹如盖,星辰寂寥。 适才还算皎洁的月光此刻已隐匿至云层后,好似见到了何等羞人之事般。 冷松自府外飞身跃进府邸,急行至季清羽跟前,抱拳急禀:「爷,有个不好的消息。」 季清羽眼皮一跳,蹙眉冷声问:「何事?」 「太子殿下没有隐疾,这个消息今日以水波逐浪之势在京城散播。」 「消息可为真?」 「千真万确!」 季清羽不敢相信:「缘由?」 「此消息从镇北王府出来,确实是千真万确。如今人们都在说是太子与太子妃圆了房,才证实了太子没有隐疾这一情况。」季清羽说得惴惴不安,生怕自家郡王因此勃然大怒。 季清羽的面孔瞬间沉下,今日是黎语颜三朝回门的日子。 镇北王府的老王妃与王妃定会过问阿颜的新婚生活,如此得来的消息大抵为真。 阿颜被夜翊珩睡了! 他并未用手段阻扰他们成婚,那是因为他一直以为夜翊珩有隐疾。 没想到夜翊珩有隐疾的说法,只不过是个障眼法。 如今,他放在心上的女人被旁的男子玷污了…… 这种痛,让他难以承受。 季清羽浑身像是被冰水兜头浇下,整颗心亦好似浸在了冰水里,上头扎满了冰碴子,血水堵着流不出去…… 痛彻心扉,寒凉彻骨。 「噗——」 猝不及防地一口鲜血喷出。 冷松见状,忧心上前:「爷,您怎么了?」 季清羽捂唇,摆了摆手:「无妨。」 微顿一下,他又道:「让你去找的人,找得如何了?」 冷松心神一凛:「已经有些眉目。」 「好,速速将人寻到。」 季清羽笑得轻蔑,他要看看夜翊珩如何自处,更要看黎语颜后悔嫁个瞎子,悔到何种程度! -- 翌日,东方刚泛鱼肚白,夜翊珩便醒了。 看着依偎在他怀里的她,他唇角漾出一抹弧度。 就在这时,她的小手往他胸膛探来。 摸摸索索,嫌不够,还拧了一把,却不想拧不住,便气恼地踢了他。 夜翊珩眉头微动,以为她醒了,转念一想,她若醒着,哪有这般举动? 遂试探性地唤道:「颜颜,你醒了么?」 黎语颜砸砸小嘴,在他怀里又寻了个舒服的睡姿。 夜翊珩眉间舒展,此女睡着也会不老实? 此刻的黎语颜正在梦里,梦见某人不光扯落她的衣襟,连心衣也被他扯坏,不仅如此,他还对她上下其手。 「狗东西,谁说不动我的?」 黎语颜猛地坐起身。 夜翊珩嘶了一声:「你在骂我?」 乍然醒来,黎语颜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指着他的鼻子喝骂:「流氓,堂堂太子殿下竟是个说话不算话的流氓!」 夜翊珩揉了揉额角,温声问:「孤如何流氓?」 「你摸我了。」黎语颜缩至床角,拥住被子。 夜翊珩缓缓俯过身去,紧紧盯着她的眼:「孤摸你哪了?」 第636章 床幔遮着 「你好意思问?」 黎语颜一手举起被角遮拦,一手去拢自己的衣襟。 却发现衣襟好端端的,扯开领子瞧了,里头的心衣亦穿得妥当。 呃…… 怎么回事? 夜翊珩坐至她跟前,嗓音戏谑:「孤倒要问太子妃,睡觉时为何对孤动手脚?」 黎语颜闻声抬眸,却不想看到眼前的他衣襟大敞。 冷白色的肌肤泛着隐隐光泽,肌肉线条明晰,极富力量感,危险又迷人。 「你……」黎语颜侧首移开视线,「昨夜睡时,你寝衣的带子就散了。」 夜翊珩面上淡淡的,嗓音亦如是:「昨夜熄灯那会,孤将带子系上了。」 「这会如此,全因太子妃对孤上下其手。」他修长的食指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的眼睛往他胸膛上看,「你瞧这道红痕,便是太子妃掐的。」 黎语颜这才发现他冷白色的肌肤上有一抹粉,以自个的手指去对比…… 她忙收回手,还真是她的手指掐的。 方才质问的气势瞬间偃旗息鼓:「我,我梦见你对我动手脚,定是如此才掐。做梦时误伤了殿下,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能计较?」 为防止某人恼怒动手,黎语颜往一旁躲去,想趁机溜下床。 却不想还没爬到床沿,脚踝被他扣住,不仅如此,整个身子更是被他轻松扯了回去。 「大清早的,你做什么?」她惊呼。 夜翊珩欺身而上,将人禁锢在自己身下,反问:「你起这么早作甚?」 黎语颜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以期他离自己的身子远一些:「我要练武。」 省得床上没两个回合便被他压制住。 夜翊珩抬手勾住她的衣襟,两指捻了捻心衣上的精美刺绣,漫不经心,似在思索怎么剥? 此举吓得黎语颜花容失色,新婚夜那一幕,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慌乱间,一手捏住他不安分的手指,一手按在心口。 就这时,松果睡眼惺忪地进了房,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准备进来伺候主子们。 「两位殿下今儿怎么起这么早?」他打了个哈欠。 妙竹揉了揉眼,床幔上有两个人影相叠,依照身形来看,是太子殿下将她家郡主压在床上。 瞧模样,好似十分亲昵。 这是他们能看的吗?. 妙竹急忙拿手肘撞了松果。 松果打到一半的哈欠猛地顿住,忙带人出去,并将房门关严实了。 太监宫女们全程低头,倒没瞧见床上一幕,但松果与妙竹却看得真真的。 松果挥退太监宫女,而后对着妙竹自责道:「我今儿太没眼力见了。」 方才听房中早早有了动静,他以为两位主子起来,便火急火燎地带人来伺候。 哪里想到两位殿下正在…… 妙竹拧眉:「你平日吹嘘的眼力见是丁点都不见。」 她郁闷着,郡主她大抵会受不住? 想到郡主先前做的那些梦,妙竹担忧得不行。 房中,黎语颜捏着夜翊珩的两指,娇软地祈求:「殿下,可不可以不要?」 「不要什么?」他反问。 男人嗓音清冷如玉,如珠玉落盘,字字分明,却含着肆意张狂。 好似下一瞬,他就会轻松将她剥个精光。 更让她心慌的还是,他古井无波的眼直视她的眼,让她揣度不了他究竟想做什么。 黎语颜抿唇轻言:「别扯。」 夜翊珩微凉的指尖在她 的肌肤上划过,语调邪魅:「那你吻我。」 从昨日上午索吻至今,尚未成功。 舌头的伤口好得过缓,大抵是在等她的安抚。 夜翊珩脑中盘算着,此女会以何借口拒绝…… 出乎意料的是,她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微微直起头,娇软的红唇便覆了过来。 刹那间,他心花怒放,抬掌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拥住她的腰肢,两人的位置顷刻间对调。 黎语颜吻得笨拙,却不影响夜翊珩心底冒出雀跃。 良久,吻才停。 她红着脸问他:「可以了吗?」 夜翊珩心情极好:「你要练武,孤陪你。」 此言便是放她下床的意思,黎语颜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掀开床幔站到地面,她才反应过来:「殿下,方才松果与妙竹是不是进来过?」 夜翊珩「嗯」了一声,踱步至窗前推了窗。 清风徐徐,带着晨露的空气一下子灌入,吹动他的衣襟与发丝。 衣袂翻飞,仿若谪仙,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黎语颜小脸起了红晕,缓步走到他身侧,压低声:「往后清早,还望殿下收敛些。」 夜翊珩偏头看她:「羞什么?」说话间,将人搂入怀,「床幔遮着,再则是他们不识趣,该打。」 黎语颜与他的身量差一个头,这会子被他搂着,垂眸的视线正好落在他的胸膛上。 纵使他已是她的夫君,但知此人颇有心机,如今又知他没有隐疾,黎语颜只觉得眼睛热得想只吹凉风…… 便伸手勾住他的衣带开始系。 就这时,已在外等候多时的松果与妙竹带人进来。 冷不防地看到太子妃正在给太子殿下系衣带,众人连忙垂首。 -- 皇宫,贤德殿。 早朝前,皇帝便听不少大臣在议论太子没有隐疾一事。 待早朝结束,皇帝沉着脸往御书房走,一边走,一边怒气冲冲地吩咐马公公:「去把喜嬷嬷叫来,还有所有太医。」 马公公忙不迭地称是,脚步一转,急去寻人。 喜嬷嬷们的速度很快,马上就到御书房跪好。 坐在御案后的皇帝龙颜滚滚:「太子没有隐疾,你们几个是太子大婚时的喜嬷嬷,此事你们有何要说的?」 为首的喜嬷嬷垂首恭敬道:「皇上,按照贤妃与太妃的意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大婚当夜,奴婢们不必听房。两位殿下饮了合卺酒,便算礼成。」 中宫没有皇后,太后也已仙逝,如今后宫事宜她们只能询问贤妃与太妃的意思。 听到这话,皇帝猛然忆起贤妃好似在他耳边唠叨过此事。 当时他是怎么说来着? 大抵说太子有隐疾,这个环节便省去。 如今外头都在传太子没有隐疾,皇帝对此持怀疑态度。 倘若喜嬷嬷能在太子新婚夜守着,此刻他大抵能知太子有无隐疾的真相了。 怕只怕,如今的传言全因太子不想被废。 皇帝拧眉,太子若真没隐疾,还废吗? 第637章 腰酸腿软 皇帝龙颜阴沉:「太医呢?」 马公公如履薄冰道:「此刻不少太医还在家中,整个太医院的太医过来需要时候。」 皇帝的手指叩在御案上,想着太子一事,颇为烦躁。 这时,听到风声的贤妃来了御书房。 她行至皇帝身后,染着蔻丹的手指替他按揉起太阳穴来。 「臣妾已听闻太子之事。」贤妃瞥了一眼跪在地上颤抖的喜嬷嬷们,语声温婉,「既然太子与太子妃大婚时,喜嬷嬷们不曾听房,那就今日补上。」 皇帝眉梢一挑,不得不说贤妃时常能想到他的心里去,解决他急于知晓真相的问题。 他抓住贤妃的手,拍了拍:「这倒是个办法。」 贤妃嫣然一笑:「皇上,如今的消息可是件大喜事呢,不久的将来皇上就会有嫡孙了!」 皇帝哈哈大笑:「你呀,还是这么善解人意。」旋即吩咐喜嬷嬷们,「此事你们听贤妃的意思办。」 「是,皇上!」喜嬷嬷们恭敬称是。 不多时,贤妃便带着喜嬷嬷们离开御书房。 与此同时,太医们陆续到来。 结合今早听到的消息,他们判断皇帝大抵是要兴师问罪了。 毕竟当年是他们诊断出太子有隐疾的。 果然等太医们到齐,皇帝便开门见山地问:「太子没隐疾有无可能?」 太医们结合自己的仕途,心思各异地开始思索如何回答能顺利脱险。 若说太子没有隐疾,那么当年他们的诊断出了错。倘若真的是他们诊断出错,丢了官帽事小,丢命事大。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有人出列道:「大抵是太子殿下寻到了什么高人,治好了。」 旋即有人附和。 对此皇帝微微点了头,他是听闻太子花了不少心力在求医问药。 曾太医心念一转,也出列道:「太子中毒颇多,大抵某些毒的反应与隐疾相似,导致当年诊断有误。」 一听有人承认当年诊断出了错,院首立时出列:「当年的诊断绝不会出错!」 此言旋即引起众人的赞同:「对,当年的诊断是我等一致下的结论。」 甚至有人猜测道:「皇上,以微臣看,太子是否是回光返照?毕竟能娶到北岚郡主是太子殿下的大心愿。」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赞同。 太子身中太多毒,甚至有些毒出自太医院,故此他们断定太子命不久矣。 至于太子没有隐疾,即便是当年的诊断出了错,此刻看来已无伤大雅了。 皇帝眯眼:「既如此,太子还有多久可活?」 众人各执一词。 有人道:「半年。」 有人道:「一年。」 最后,院首总结道:「大概在半年至一年的样子。」 待太医们离开,皇帝问马公公:「太子命不久矣,你知道朕为何还要废了他?」 马公公躬身立着,小心对答:「皇上圣意,奴才不敢揣测。」 他若真回答了,先前的内侍总管叶公公便是他的下场。.z.br> 皇帝冷笑一声,他就想夜翊珩下葬时,不能以太子身份。 如此,陶馨雅与夜雍的在天之灵会不得安宁。 -- 巳时初,鲁嬷嬷来了东宫。 在寝宫外等候多时,终于看到身着劲装的黎语颜回来寝宫,鲁嬷嬷连忙见礼:「拜见太子妃殿下!」 黎语颜略略侧头,脚步不停地跨入寝宫,淡声道:「原来是鲁嬷嬷,身为教习嬷嬷 ,是有何事来此?」 鲁嬷嬷连忙起身,躬身跟在黎语颜身后侧。 「老奴年纪大了,前段时间教***妃时,竟落下一些课程,今日特来补上。」 黎语颜止了步,将手腕上的绑带一圈圈取下:「鲁嬷嬷是听闻太子殿下没有隐疾才来补课的?」 鲁嬷嬷恭敬称是:「不瞒太子妃,确实是如此,补的正是房中之术。」 黎语颜心头划过冷笑,宫里人看菜下碟,知道太子没有隐疾,先前落下的课程如今来补了。 哪有这样的事情? 不对,大抵是有人想弄清楚夜翊珩究竟有无隐疾,如此关系到太子之位。 念及此,黎语颜浅浅一笑,佯装羞赧:「鲁嬷嬷不必教了,本殿与太子殿下已是夫妻。成婚这几日,本殿每日腰酸腿软。倘若再学,太子殿下不得将本殿折腾坏了?」 闻此言,鲁嬷嬷老脸一红,连声称是。 黎语颜将左右手腕上的绑带全取下,递给一旁的春柳,而后道:「鲁嬷嬷请回。」 鲁嬷嬷又称是,后退着离开。 夏桃上前帮黎语颜脱下劲装:「郡主要沐浴么?」 「嗯,练了一个多时辰的武,出了汗,得洗洗。」 黎语颜说着,便往卧房走去,春柳夏桃跟在身后。 一进卧房,便看到某人端坐在窗口的交椅上,正安静地翻看什么书籍。 夜翊珩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微凉的嗓音自薄唇吐出:「春柳夏桃先出去。」 黎语颜只当他有事与她商议,便对春柳夏桃点了头,两婢女将绑带与劲装挂到木架后,听话地离开。 「殿下知道鲁嬷嬷来过?」她坐到他身旁。 夜翊珩好整以暇地睨她:「太子妃每日腰酸腿软?」 「呃……」 她竟忘了此人听力异于常人。 夜翊珩眸中含着笑意,嗓音戏谑:「孤将太子妃折腾坏了?」 黎语颜瞪他:「那不是权宜之词么?意在维护殿下的面子!」 夜翊珩笑得胸膛鼓动:「既如此,孤得感谢太子妃了!」 鬼使神差地,她问:「如何感谢?」 「孤帮你沐浴。」 不等她拒绝,他便拉着她的手站起身走。 「不用帮,此事我喜欢自己动手。」 黎语颜用劲掰着他的手指,却不想一根都没掰开。 男人转过身来问她:「为何不让鲁嬷嬷教?」 「如今大家知道殿下没有隐疾,全因咱们成婚,故而在世人眼中咱们圆了房。如果让鲁嬷嬷教了,她发现我不懂,那岂不是露馅了?」 「孤还以为你想孤亲自教……」 语声落寞。 「啊?」黎语颜瞪大眼,「殿下的经验来自哪?」 夜翊珩拿下巴指了指窗台下的边桌:「孤研读一个多时辰,颇有心得。」 黎语颜这才发现某人看得书竟然是母妃送的避火图。 「夜翊珩,不是叫你别动我的东西吗?」 第638章 和和美美 质问声才起,男人便将人打横抱着,直奔后头浴房。 察觉到怀中的人儿瑟瑟发抖,夜翊珩俊眉紧蹙:「你当真如此害怕?」 黎语颜老实地点了头,音色颤抖,身子更是哆嗦个不停:「又慌又怕,那事我真的做不来。」 夜翊珩将人轻轻放入水中,诱哄道:「颜颜,对于孤,你真不必害怕。」 黎语颜欲哭无泪。 天呐,她怕的就是他啊! 这事上,她要如何说? 身上的里衣立刻被水浸透,见他脱了外袍也进了浴池,黎语颜坐到台阶上,蜷起双腿,将额头靠在膝盖上,轻声道:「我怕的就是你。」 夜翊珩闻言一惊,在水中缓步走到她跟前,捧起她的脸,正要问何为,却不想看到的小脸满是泪水。 心尖一揪,他温声问:「颜颜,你为何到如今还怕我?」 「去年被黎宗发接回京前,我接连做了几个月的梦,梦里的你每日强要我,这便是一直以来的噩梦与梦魇。」 「那段时间我住到东宫,每每看到梦里出现的寝宫与宫殿,我便会晕眩得不行。」 「殿下,我是真怕!我知道此刻所言,你大抵不会信。但我多次梦魇惊醒,妙竹都在,你大可以问她。」 听闻这些,夜翊珩眉宇紧蹙,拇指缓缓拭去她面上的泪水,旋即将人拉入怀中。 她梦魇之事,他有所耳闻,但却从来不知梦里对她造成伤害的竟然是他! 有时候他在想,旁的女子,他一概不要,大抵是有缘故在的。 此刻听到她所言的梦,难不成他们前世便纠葛在了一起? 如果真是这般,那便能解释今生他从未学过游水,但一进到水中,游得比他所有的兄弟都好。 更能解释,今生他只在年幼时学过些三脚猫的功夫,但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武学造诣越来越精进,到如今已然登峰造极。 这便是甚少人知道他身手的缘故。 见他一直不作声,黎语颜吸了吸鼻子,问他:「殿下不信,对么?」 「孤信!」夜翊珩将人搂得更紧。 自己身上好似有不少秘密,连他自己都未能搞清楚。 再则,她来自现代这点都不觉得奇怪了,此刻她所言的梦魇应是真的。 -- 另一边,鲁嬷嬷回到皇宫,第一时间去了承澜宫。 「怎么回了?」 贤妃看宫女蹲在地上给她修指甲,头也未抬。 鲁嬷嬷躬身道:「娘娘,太子妃她说不必学了。」 「哦,可有说为何么?」 「太子妃说她已与太子殿下圆了房,已经不必学了,再学的话,太子殿下大抵会将她折腾坏。」 「这个黎语颜还真敢说。」贤妃笑了,旋即又问,「鲁嬷嬷经验丰富,依你之见,太子妃的身子看上去像是初经人事的么?」 「回娘娘的话,太子妃方才身着劲装从竹林回寝宫,大抵是在竹林练武。且许是因太子妃有身手,故而她身姿轻盈,与旁的初经人事的女子不同。」 贤妃又笑:「你呀,亏你经验丰富。」 倘若黎语颜与夜翊珩真圆了房,即便她再有身手,新婚这几日总能瞧出端倪的。 鲁嬷嬷瞧不出分毫,可见太子夫妇尚未圆房,又或者说夜翊珩其实是个有隐疾的。 他只不过想继续霸着太子之位,才出此计策。 这个夜翊珩从七岁开始当太子,也当够了,该将位置腾出来,让给她的阿墨了! 想到这里,贤妃道:「让喜嬷嬷们今夜去东宫听 房。」 鲁嬷嬷恭敬颔首:「是,娘娘!」 -- 东宫,浴房。 夜翊珩忽然反应过来,他掐着黎语颜的腰,在她耳边问:「上回你说丑,孤问你在何处见过,你说在现代医书上,完全是诓骗之词。」 她看过的正是他的,只不过不是如今的他,而是梦里的他。 彼时,他还在心里骂,是哪个王八羔子敢污了她的眼? 哪承想,他骂的是自己。 再说,他长了一副好模样,那里更是俊美非凡,哪里丑了? 黎语颜咬唇不语。 适才刚哭过,此刻她实在忍不住,忍了半晌,噗哧笑出声。 「你说你梦见的孤能每日要你,你为何还信现实中的孤有隐疾?」 夜翊珩搂紧她的腰,将她柔软的身子贴紧他。 「梦里你好似是全失明的状态,可现实中的你是间歇性失明啊,再说,现实中我不是多次试探你么?」 梦里的她被宁远侯府利用,但现实中的她寻到了生父。 可以说梦见里的前世与今生是有区别的。 夜翊珩复又低沉道:「既然梦境与现实不同,那你要不要看现实中的是美是丑?」 黎语颜只恨自己反应太快,他的话,她还没听完就明白是何意了。 双颊染了薄红,忙捂脸道:「我不要看,男子的都丑!」Z.br> 「嗯?」 夜翊珩掐着她腰肢的手猛地收紧。 「梦里确实见过殿下的。」她捂着脸,瓮声瓮气道,「现实中医学书上确实也描绘了,血管筋脉什么的,这亦是实情。」 夜翊珩忽觉脑仁疼。 黎语颜从手指缝里瞧他,软着调子又说:「母妃给的两本书上不是也画了么?反正我没觉得美。」 听到这里,夜翊珩释然了,不管是现代也是如今,她看得都只是书上的。 至于人本身,也就她梦里的他了。 反正梦里的他也是他,他就不吃醋了。 黎语颜伸手推他:「殿下快出去,我稍微洗洗就起了。」 「好。」 夜翊珩在她额头亲了亲,旋即放开她柔软的身子。 知道了她惧怕圆房的缘由,他不能操之过急。 -- 是夜。 夜翊珩与黎语颜正准备就寝,房门被敲响。 鉴于先前所见,松果这次学乖了,只站在门口垂首禀报:「两位殿下,喜嬷嬷们说奉命来听房。」 黎语颜走到房门口,微微开了条门缝瞧,果然看到喜嬷嬷站在松果身旁。 她急步走到床边,拉住夜翊珩,小声问:「怎么办?」 夜翊珩摸了摸黎语颜的发顶,示意她别慌,随后对着门外问:「奉谁的命?」 为首的喜嬷嬷答道:「回太子殿下,我等奉皇上与贤妃娘娘之命前来。两位殿下大婚当夜,奴婢们失职未能听房,今日特来补上,如此两位殿下的婚姻和和美美。」 第639章 东宫床塌 夜翊珩轻咳一声:「倘若孤让你们滚呢?」 「请太子殿下不要让我等为难!此次任务如若不能完成,我等怕有性命之虞。」喜嬷嬷们齐齐跪地磕头。 此举叫松果一怔,他正要开口,便听得太子殿下冷冷的声音自卧房传出:「关孤何事?」 喜嬷嬷们再度磕头:「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新婚,见不得人命血腥,还请两位殿下通融!」 太子殿下娶北岚郡主花费不少心力,如今他们尚且新婚,即便太子心狠手辣,为了新婚顺遂,大抵会同意。 她们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太子殿下倘若再推诿,大抵是有隐疾的问题。 他若没隐疾,那便是不将皇上与贤妃放在眼中。 喜嬷嬷们如是想着,竖起耳朵细听房中动静。 见里头不出声,为首的喜嬷嬷补充道:「请两位殿下放心,我等只在门口窗口。」 闻言,黎语颜往窗口望了,果然看到有人影在晃动。 大抵觉得只有床的声音不够,夜翊珩伸出长腿踢了黎语颜一脚。 黎语颜睁眼看着眼前的俊脸,他那浓密的眼睫就在她的眼前,眼眸深邃得令她不禁腹诽,此人该不会要来真的? 黎语颜怔愣半晌,才问:「殿下的意思是等会还要继续?」 黎语颜很怕痒,缩了脚,直躲:「殿下别摸那,好痒。」 她的话全被他吞下。 歇了有一刻钟,夜翊珩便将她抱回了床上。 怎么如此蠢笨? 黎语颜无奈叫了,两人一人一端摇了一夜的床。 松果全程红了脸,两位殿下是真圆房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光这些声音听得他一个太监的脸都快烧熟了。 却不想他压根不理会她,且加深了吻。 黎语颜的小心脏怦怦直跳,趁着换气的间隙,她气息不稳地唤他:「殿下,你……」 黎语颜扯开唇角笑了笑,随后捏起泛酸的手臂来。 此刻被他咬住了耳垂,她的嗓音里便含了丝哭腔,似娇似嗔:「殿下别咬这,疼。」 屋内旋即暗了下来。 然,房外的喜嬷嬷们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门口跪着的喜嬷嬷们也听到了声音,立时起身,往门旁的窗户挪了挪。 夜翊珩将手从黎语颜身上挪开,清了清嗓子,开始平复自己躁动的心。 夜翊珩长臂一伸,揽着她的细腰,头一低,薄唇便堵了她的嘴。 适才灯亮时,他面上矜冷,她完全不知他在想什么。此刻屋内黑魆魆的一片,她更不知他会做什么。 此女不是说梦里被他强要了几个月么? 她眨了眨眼,希望他给点暗示。 他又挠了挠,嗓音暗哑。 纵使听房多次,但都是在新房熄灯的情况下,而此刻房中甚为光亮,加上窗纱是素色绸缎,房中的身影,她们瞧得清楚。 …. 「唔,你……」 夜翊珩用齿尖轻轻磨了磨:「这样呢?」 闻言,夜翊珩到她跟前,将人抱起下了床,直接去了浴房。 估摸着时间过去很久了,黎语颜叹息轻声道:「还要摇多久?」 「这些人不到天亮不会回去的。」夜翊珩嗓音很冷。 只见房中太子妃的身形往后仰着欲躲,太子殿下搂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勺。 「哦。」 夜翊珩伸手抓住了床柱,压低嗓音对她说:「摇床。」 夜翊珩将黎语颜放在地上。 房外的喜嬷嬷们纷纷对视,想来今日的任务能顺利完成了。 屋内的动静忒大,且维持得时间过长,听得房外的喜嬷嬷们老脸通红。 黎语颜爬到另一端,也攀住了一根床柱,开始跟他一起摇。 黎语颜这会子不敢再动,也不敢再问某人了。 夜翊珩略略侧头,耳朵听见外头喜嬷嬷的轻微笑声,俊眉一蹙,抬手灭了烛火,并将床幔落下。 黎语颜压低声:「我知道了。」 这个床做工太好,若只一人摇压根没声音。 「太子妃说孤把你折腾坏了,总得与你说的一般。」 黎语颜微微仰头看向某人,用口型唤他:「殿下……」 她希望说这话能让某人清醒些。 「嗯……」她咬唇,嗓子眼冒出一个音。 「我手都酸了。」黎语颜小声嘟囔。 浴房是在卧房往里,喜嬷嬷们听不到浴房内的动静。 两人分开坐于床的两端,摇着床柱,整张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啊。」黎语颜惊叫出声,「殿下,你……」 黎语颜反应过来,嗓音含着笑意:「啊,殿下轻点!」 得他们两人在床的两头一起用力摇,才会有声响。 这音还真不是装的,是某人磨她耳垂之故。 黎语颜心跳如鼓,瑟缩着身子往床角躲:「殿下,我腰还酸呢。」 「这就受不住了?」 偏生黎语颜觉得房中太过安静,便摸黑凑到他身旁,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此刻怎么办?没动静不行的呀。」 窗外的喜嬷嬷们见到房中的两人拥吻在一起,且听太子妃的嗓音,显然是被太子亲住了嘴儿。 皇帝与贤妃这是多想弄清夜翊珩到底行不行啊。 今儿上午才将害怕圆房的缘由说开,他该不会要来真的? 夜翊珩闻声,捏了捏拳,克制住被她勾起的燥郁,扣住她的脚踝,在她脚底挠了挠。 「累了就在此休息一会。」 夜翊珩仍不作声,他放开她的唇,打横抱起她,将人往床上一放,便欺身而上。 房外的喜嬷嬷们听得窃笑,到底是新婚夫妻,花样真多。 黎语颜轻捶某人的肩膀,希望他理智些。 忽然夜翊珩坐到她身旁,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压低声在她耳边说:「叫。」 她知道了他有意演戏给喜嬷嬷瞧,而不是与她真做,她自然高兴。 夜翊珩咬住她的耳垂,嗓音低哑:「叫得这么开心?方才不是说腰酸么?」 「叫。」夜翊珩近乎咬牙。 太子殿下这般霸道拥吻太子妃,可见他没有隐疾的可能性颇大。 察觉某女的手臂确实没了力气,且听她的嗓音亦不像那么回事,夜翊珩掌心付了内力,抓住床柱一旋。 轰的一声,床塌。 「啊!」黎语颜惊叫出声。 随着床塌,她连人带床板震在地上,屁股疼得直不起身。 喜嬷嬷们大惊,是太子殿下用力太猛,将床给整塌了? (本章完) 赟子言 第640章 抹药克制 东宫主子的床,那质量与做工当是绝顶的,如何轻易塌了? 松果关切问:「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您二位人没事?」 「孤无事,太子妃好似不太好。」房中传来夜翊珩暗哑忧心的嗓音。 下一瞬,房中的灯亮了起来。 喜嬷嬷们探着脖子从窗缝门缝瞧房中的情形。 「倘若太子妃有什么不测,今日听房的喜嬷嬷们全该赔罪。」 房中再度传出夜翊珩寒冷彻骨的声音。 喜嬷嬷们闻声一抖。 不多时,夜翊珩将黎语颜用被子裹了,抱出了卧房。 出了寝宫,他抱着她直奔听风苑。 婚房中巨大的声响将妙竹与春夏秋冬都惊醒了,她们赶到寝宫时,便看到太子殿下抱着她们郡主疾步往听风苑方向走。 「太子殿下,寝宫有客房,为何不在寝宫客房?春夏秋冬会些医术,让她们看看郡主,哦不,是看看太子妃。」妙竹拍了下自个的嘴。 听到这些,妙竹与春夏秋冬立时清楚了,她们郡主最怕疼,又是个害羞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些喜嬷嬷的耳朵底下与太子殿下圆房? 定是郡主与殿下联手诓骗这些喜嬷嬷们。 其他几人颔首:「那就成了。」 微凉的药膏抹在肌肤上,立时显了暖意,疼痛感减低不少。黎语颜理好衣裳坐起身,软着嗓音道谢:「今夜多谢殿下!」 五人聪慧,一下就想到了问题所在,脚步一转,便直奔寝宫。 「那不是跟我自己抹一样吗?」黎语颜嘀咕,「反正我背后也没长眼睛。」 她摔到了臀部,即便是妙竹与春夏秋冬,也不能看! 五位婢子明白过来,立时称是。 「旁的公主皇子们成婚,一晚上总有叫水的,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却没有,但方才的动静咱们确实听见了,这……」 黎语颜趴在床上,瓮声瓮气道:「请殿下给我时间!」 喜嬷嬷们脚步不停地出了东宫。 —— 听风苑。 太子殿下与她们郡主已成婚好几日,喜嬷嬷们如今倒来听房了。 不肯圆房,并非她矫情,而是心理障碍需要时间来修复。 夜翊珩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微凉的手指迅速将药膏抹了上去。 夜翊珩扫了妙竹一眼:「如何唤人?」 黎语颜趴在床上,一手按着方才摔疼的地方。 夜翊珩找了瓶药膏,坐到她身旁:「我帮你抹药。」 妙竹心神一凛,忙改口:「两位殿下,适才是怎么了?」 夜翊珩面上淡淡,不辨喜怒。 其中一位喜嬷嬷道:「这位宫女说话请注意分寸!我等是奉命皇上与贤妃娘娘之命行事,今日专门来听两位殿下的房。」 「定摔青了。」 「那怎么办?」夜翊珩觉得此事棘手。 夜翊珩淡声道:「到听风苑再看。」 …. 「殿下,郡主,发生何事了?」妙竹问。 待她们到时,便看到新床整个坍塌在地。 是原先觉得太子殿下有隐疾,刻意将听房这环节省去。如今听说太子与太子妃因为圆了房,所以太子没有隐疾,喜嬷嬷们大抵是来窥探实情的。 妙竹悄悄拧了一把松果,松果也反应过来。 「那得赶紧看看有没有摔了乌青。」妙竹急道。 五人连忙追上去。 空气好似要凝滞了。 夜翊珩淡声又道:「你们退下,太子妃有无摔伤,孤自会看。」 有人道:「方才好几次,我是听到太子殿下将太子妃抱下床,如今看来,是进了浴房。」 夜翊珩唇畔漾出笑意,温声道:「好!」 黎语颜解释道:「喜嬷嬷们在寝宫内,她们太讨人嫌。」 喜嬷嬷纷纷走到浴房门口一瞧,纷纷点了头。 他们的夫妻关系定会越来越好。 他知道她的身旁之人自他们婚后仍唤她为郡主,那是因为她们的主子还未将心交给他之故。 另一位喜嬷嬷帮腔:「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新婚夜未曾听房,是我等失职。既然新婚夜过去,今日自然不用元帕,但我等奉命行事,这床上的情形势必看个仔细。」 黎语颜咬了唇,撩开里衣衣摆,将中裙扯了扯,露出摔伤处:「那就麻烦殿下了。」 松果点了头,挥手示意她们赶紧走。 他走到浴房门口,将门推开:「这里这么多水,还需叫吗?」 梦境是前世,本就是真实的,这般情况下造成的障碍,需要她自己的努力,当然也离不开他的呵护。 喜嬷嬷们不理会她们,相互讨论起来。 黎语颜坐起身,奈何臀部一痛,她重新趴回。 黎语颜挤出一抹笑:「没什么,就是床塌了,我摔了下。」而后对抱着她的夜翊珩道,「她们习惯称呼我为郡主,请殿下勿怪!」 不与他闭眼抹一般么? 「不用,过几日就好了。」黎语颜连连摇头。 喜嬷嬷们称是,为首那人恭敬道:「还请松公公帮我等问候太子妃殿下,方才那一摔委实摔得厉害了。」 秋波甚是泼辣,上前尖锐着嗓子道:「被褥泥泞不堪,你们盯那么紧作甚?一张张老脸是太厚了,不知羞吗?」 「床塌了是殿下搞的鬼?」 「床褥虽然凌乱,但痕迹好似看不清。」 他很是担忧,奈何她不给他瞧。 「都凌晨了,嬷嬷们也该走了?」松果板起脸,下了逐客令。 夏桃说话直接:「世人都知道两位殿下圆了房,新婚夜都过去了,还来听房,你们这又是唱的哪出?」 此女能允他帮忙抹药,那便是对他的一种接纳。 「嗯。」夜翊珩也不否认,「就想那些人早些滚。」他手指抹了药膏,对她轻哄,「你将摔伤处露出,孤闭眼保证不看,帮你把药膏抹上。」 时间过得很缓。 她已经在尝试着接纳他,正视自己是他的太子妃的身份,也正视他是她夫君的身份。 而喜嬷嬷们更是盯着床上的被褥看个不停。 夜翊珩将药瓶放到床头,清润笑道:「又见外了。」 黎语颜抬眸看着他漂亮的凤眸,情不自禁地以指尖拨了拨他的眼睫。此人帮他抹药膏时,并未趁机占便宜,可见说到做到。 念及此,她展颜一笑:「我是真心道谢的。」 夜翊珩倏地明白过来她因何而谢,遂将唇凑到她耳边:「孤一直克制着,太子妃可懂?」 (本章完) 赟子言 第641章 龌龊之极 黎语颜捂了脸:「我不懂。」 他的手搁至她的纤腰,腔调矜冷,嗓音温雅:「真不懂,嗯?」 此情此景,暧昧丛生。 说罢,他大掌掐住她的细腰,稍一用劲,便将人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脸与脸的距离瞬间缩短,男子微凉的呼吸拂过她的纤指,直击面颊,黎语颜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他的唇离她的唇瓣越来越近,极富攻击性的气息让她脑袋隐隐发昏,嗓子眼莫名地发痒…… 身子却开始颤抖。 「懂了,懂了。」 黎语颜放下捂脸的手,眨了眨漂亮的眼,掩住身体最本能的慌乱。 夜翊珩搂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此女的害怕他看在眼里,娶她花了不少心力,如今他有的是耐心与办法。 「太子妃要谢孤,该来点实际的。」 闻言,黎语颜捧住他的俊脸,将自己的唇瓣贴了贴他的。 「如此可以么?」 水光潋滟的美眸凝望着他,期待他肯定的回答。 夜翊珩却含笑摇首:「还是孤帮太子妃再抹一次药膏。」 说话间,锦帐落下,遮住将将要露出的春光。 「哈,别闹!」 「乖。」他嗓音邪肆,含着宠溺般诱哄,「落了乌青,可就不美了。」 -- 翌日清早。 陌尘来到听风苑,见房门紧闭,他轻轻叩了叩:「殿下,属下有事禀。」 夜翊珩将黎语颜玉藕似的胳膊放回薄被,下了床,缓步出去。 出了房门,他顺手掩门,压低声问:「何事?」 主仆两人行至廊下。 陌尘拱手,轻声道:「凌晨喜嬷嬷们回了皇宫,待贤妃起来,她们便将昨夜所见所闻禀告给了贤妃。这会,贤妃带着消息去了御书房,等皇帝下朝。」 「这消息,你不说孤大抵也能猜到。」夜翊珩淡声道,「讲点有意义的。」 「除了曾太医认为当年诊断殿下有隐疾,是出了错。旁的太医们仍坚持当年诊断无误,对如今殿下为何没了隐疾一事,他们给出的理由是殿下命不久矣,如今是回光返照。皇帝问太医们,殿下还有多久可活,最后院首下了结论说是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说到这里,陌尘欲言又止。 夜翊珩扫陌尘一眼:「但说无妨。」 陌尘惴惴不安道:「皇帝说太子命不久矣,他却还想废了,问马公公为何。」 夜翊珩闻言冷笑:「果然是孤的好父亲。」 待陌尘离开,夜翊珩回到房内。 黎语颜还在床上睡得香甜,适才放回被窝的玉臂又伸在外,不仅如此,她的腿搁在被子上,中裙全堆在了大腿处,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 夜翊珩眸光暗敛,此女睡个觉都如此不老实。 摇了摇头,他重新躺回她身旁。 -- 御书房。 半个时辰后,贤妃终于等到了皇帝。 「皇上,据喜嬷嬷们禀告,太子他确实没有隐疾。」 贤妃上前扶住皇帝手臂,将他扶到御案后坐下,目光时不时地打量皇帝神情。 皇帝拿了一本奏折翻看。 贤妃柳眉一拧,软着嗓子问:「皇上,太子没有隐疾是好事,但太子有眼疾,且又病弱,这与天晟的将来……」 她没继续往下说,但意思已很明显,她就是想知道皇帝对于废太子一事,还坚不坚持? 皇帝只笑不说话。 这叫贤妃心里很没 底。 过了片刻,皇帝批阅完一本奏折,才道:「天晟的将来子嗣重要,你还是尽快给老四老七找王妃。」 听到这话,贤妃心里便有数了,她欢喜道:「臣妾谨遵皇命!」 -- 只一上午,天晟太子夜翊珩非但没有隐疾,且生猛得很,将床都整塌的消息不胫而走。 梁王府。 夜震宇在书房内,端详一副美人图良久。 画上的女子那一颦一笑看得他手背筋骨根根分明,一想到此女如今在夜翊珩身下承欢…… 夜震宇气得将画扔在了地上。 半晌,他侧首瞧画上的黎语颜,终究是放不下,弯腰将画捡了起来。看画毫无损伤,他长长舒了口气,重新将画卷好。 他自问不是个重欲的男子,早先也没将黎语颜放在心上。 然,她那种完全不将他放在眼中的神情,勾起了他的胜负欲。到后来,此女越来越惊艳世人的眼,更是惊艳了他的心。 而他的心思龌龊之极,他恨不得将她抵在身下狠狠欺凌。 时至今日,他却只能将这份欲念放在心底最深处,从不与人道明。. 贤王府。 听说夜翊珩与黎语颜行房动静过大,整得床都崩坏,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夜振贤,气得连饭都吃不下。 本以为夜翊珩有隐疾,与他差不多,没想到皇子中最大的笑话是他自己。 即便有虞莹蕾在旁软语相劝,他仍发了火,且再度派人去寻神医。 既然神医喜欢游山玩水,那他就命人寻遍天晟的各处名川盛景。 江阳侯府。 季清羽连日来精神不振,今早听到消息,他直接病倒,连床都下不了。 夜翊珩太狠了,他怎能如此对待阿颜? 念及此,季清羽眸中划过狠意,冷声对暗处道:「冷松,再给你两日时间,势必将人寻到。」 冷松自暗处走出:「爷,两日时间,大抵需要不少人力。」 「需要多少人,你自去安排。」季清羽握拳抵唇咳了咳。 他等不及了,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夜翊珩如何她的消息。 他必须以最快速度让阿颜扑在他怀里哭。 更要让阿颜哭着告诉他,她后悔了,后悔当初选了夜翊珩,没选他。 她得哭着求他,他才会心软,才会同意她回到他的身旁,做他的女人! -- 昨夜与夜翊珩联手骗喜嬷嬷们,黎语颜到凌晨才睡。 此刻隅中快过,她却仍在夜翊珩怀里睡得沉。 张老太太带着张玉明来到东宫,引路的宫女得知来人是太子妃的外祖母与表兄,便殷勤地将人往听风苑带。 瞧着宫女将他们带去僻静方向,张老太太不禁感叹:「太子殿下的寝宫所处地倒是幽静啊!」 宫女笑答:「回老太太的话,殿下的寝宫就在左手边,奴婢此刻带您二位去的是听风苑。」 张玉明出声:「听风苑?」 宫女又答:「是这样的,昨夜两位殿下歇息时,寝宫的床塌了,太子殿下便将太子妃抱去了听风苑。」 第642章 呢喃警告 张玉明负在背后的手猛地攥紧。 张老太太是过来人,前几日听说太子没有隐疾,此刻又听到连床都塌了,便笑得眉眼皱起,连声道:「好,好,好!」 外孙女得了个疼爱她的夫婿,这是桩好事。 此刻的黎语颜正悠悠转醒,忽觉裙裾堆在了腰间,便羞赧地往一侧挪去。 却不想,某人揽着她腰肢的手丝毫不放。 她微微直起身,抬眸瞧他,看他阖着目,遂小声问:「殿下醒着?」 夜翊珩也不否认,直言道:「醒了一上午。」言罢,拥着她的身子往自己身上按。 被他按回他的胸膛,黎语颜唇角一抽:「殿下搂着我,我这般睡了一上午?」 「有何不可?」夜翊珩伸手帮她捋平裙裾。 微凉的指腹划过她腿上的肌肤,引起她阵阵酥麻之意…… 黎语颜双腿僵直,半晌才磕磕巴巴道:「天,天热了,穿的中裙睡,不如寝裤来得方便。」 「孤觉得挺方便。」夜翊珩将她的裙摆一撩。 腿部肌肤立时暴露在空气中,虽已是五月上旬,但此刻莫名让她肌肤生了凉意。 黎语颜欲逃,男人一个翻身腿抬就将她轻松桎梏住。 「殿下……」 她软绵绵的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双眸盯着身上的他,搞不清楚他是什么状态。 「颜颜,别想着逃离孤!」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面颊,嗓音近乎呢喃,出口的话语却似警告,「否则孤会随时随地要了你,可懂?」 黎语颜害怕地点了头。 此人喜怒无常,他若强来,她是逃不脱的。 忽地,男人笑了:「真不经逗。」 唯有夜翊珩自己知道,方才所言为真。 他从她身上下来,躺在一侧,嗓音清冷:「昨夜摔疼处,孤再瞧瞧,千万别落了乌青。」 听闻此言,黎语颜羞红了脸,昨夜被他抹了两次药膏处,隐隐泛起灼热。瞌睡虫登时跑了个精光,旋即火烧屁股似的下了床。 她转回身去,细细探究他面上的神情,想知道他适才所言是逗她,还是…… 然,瞧了半晌,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这时,房门被人敲响,有宫女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张家老太太与二少爷来了。」 「好,请外祖母与二表哥稍等片刻。」 黎语颜一阵惊慌,若被知道她与某人睡到中午,外祖母会怎么想? 念及此,她拉某人的手:「殿下快起!」 夜翊珩手腕用劲,将人拉入怀,狠狠地在她唇瓣上碾压。 看她娇柔的唇瓣被蒙了一层水泽,男人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 相对张老太太在外屋等得眉开眼笑,张玉明则有些魂不守舍。 不多时,黎语颜与夜翊珩出了房门。 张老太太与张玉明连忙见礼:「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殿下!」 夜翊珩淡淡颔首:「孤还有事,你们慢聊。」 言罢,由松果扶着离开。 黎语颜扶起张老太太,轻唤:「外祖母。」 张老太太含笑看向黎语颜,低声问:「囡囡,他对你好不好?」 「外祖母别问。」黎语颜垂眸。 张玉明眼尖,方才她出来时,他一下就看到了她微肿的唇瓣,上头的嫣红之色不似唇的本来颜色,而是被吮吻后才…… 想到此,张玉明长长叹息,终究是错过了一生! 黎语颜扶张老太太坐下,让张玉明也坐,而后问:「外祖母是有事么?」 「这几日你舅舅一直在忙京城的生意,所以这会就没能来东宫看你。」顿了顿,张老太太道,「咱们要回江州了,特意来同你说一声。」 黎语颜:「怎么这么快?」 「在京城我们已住了一些日子,该回了。」说话间,张老太太压低声,「外祖母瞧你与太子殿下恩爱,心里欢喜得紧,但方才进来东宫发现伺候的人年岁都不大。」 小年轻房事上没有节制,还是需要年长的人在一旁伺候着劝慰着才是。 想到赵妈妈,张老太太又道:「咱们这次进京,赵妈妈是想来,被我婉拒了,原因是前段时日,我才将她指咱们张家一个管事的。她若回你身旁,岂不是拆散他们夫妻么?我就没同意她跟来。」 闻此言,黎语颜高兴道:「赵妈妈有了归宿是件喜事,外祖母帮孙女带份贺礼去。」 张老太太含笑颔首:「好,那个管事往后会往京城跑生意,赵妈妈就有机会跟来了,你们主仆大抵能见上面。」 「只是囡囡身旁没有老妈子伺候,外祖母不放心啊。」张老太太爱怜地抚上黎语颜的面颊,「囡囡那么娇美……」 说话时,她到黎语颜耳畔低语:「有些事情上,囡囡不要一味迁就了男人。」 「外祖母放心,我省得的。」黎语颜红了脸,定是睡到中午被外祖母误会了。 「要不要外祖母帮你挑几个老妈子?」 「不用,我身旁不缺人。」黎语颜微笑道,「殿下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听到这话,张老太太就放心了。 她转头看向二孙子,道:「玉明,你有什么话要对太子妃说的,赶紧说出来。」 张玉明笑了笑,祖母这会没用「囡囡」,亦没用「表妹」的称呼,点明了表妹太子妃的身份,不就希望他将过去那一丝丝苗头彻底掐灭么? 既如此,他便遂了祖母的意,笑得温和:「太子妃与太子殿下婚姻美满便好!」 「多谢二表哥!」黎语颜颔首致意,「时候不早,外祖母与二表哥留下用膳。」 说着,吩咐宫女去准备膳食。 张玉明一刻都不想多待,直接站起身:「不了,我与祖母还得与父亲汇合,不能耽误上船的时辰。」 张老太太明白二孙子的神情,知道他在斩情丝,便跟着起身:「是啊,离京走的是官船水路。」 黎语颜叹息:「也好。」抬手吩咐一旁站着的宫女,「去寻妙竹,让她给赵妈妈准备一份贺礼。」 宫女称是,旋即离开。 不多时,妙竹将贺礼送来,黎语颜亲自将人送出了东宫大门。 看马车远去,黎语颜甫一转身,便看到夜翊珩就在门口等着她。 「殿下忙完了?」 夜翊珩面上淡淡的:「孤的太子妃可真招人喜欢。」 真想将她藏起来,谁都瞧不见。 第643章 你见不见 那个张玉明,他只瞧一眼,便知他对她有意。 偏生此女什么都不知。 夜翊珩冲她抬手,黎语颜连忙扶住他的手臂。 「外祖母喜欢我,是天经地义之事。」她说得俏皮,「我那么好看,外祖母不喜欢才怪呢。」 夜翊珩略略低头,沉着嗓音问:「好看么?」 「我不好看吗?」黎语颜嘟囔。 「好似落了青乌,不好看。」 「啊,真落了?」 夜翊珩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没好好抹药之故。」 闻言,黎语颜沉默下来。 臀部落了乌青,旁人又瞧不见,落了就落了,再则总会消散的。 可他这般说,让她不由得开始想,倘若自己面上还有斑块的话,他大抵是不会喜欢她的。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只喜欢外表好看的…… 心忽然就沉了沉。 夜翊珩完全不知她所想,带着她往寝宫走去。 回到卧房,里头的新床已经重新搭好。 看到还是原来那张床,黎语颜疑惑道:「不是坏了吗?」 松果含笑解释:「太子妃,这床散架均在榫卯结构处,重新搭好就是了。」 黎语颜侧头看向夜翊珩,此人能将榫卯结构的床在瞬息之间解了体,且不损伤床的本身,可见他的身手深不可测。 她心底不禁又开始怕他。 -- 过了两日,八皇子夜永望做东。 请客的帖子一早送到了东宫,不仅如此,黎煜烨与夜玖夫妇也在受邀之列。 黎语颜捏着请帖问夜翊珩:「大哥与阿玖也去,殿下,咱们去么?」 兄友弟恭在天家本就是稀罕事,如今八皇子邀请,他们去的话也没有坏处。 说不准能帮某人获得八皇子的支持,这便是好事。 「老八与阿玖关系不错。」夜翊珩淡淡道,「是看阿玖去,你也想去?」 夜永望难得算他几个兄弟中,心机稍小些。 「嗯。」黎语颜颔首,「趁如今天还不是特别热,咱们出去走走也好。」 「好。」他同意了。 夫妻俩巳时初出发,往京郊东首天家的圈地行去。 待他们到时,夜永望、夜玖与黎煜烨已经在了。 只是出乎黎语颜意料的是,季清羽也在。 先前就闹得不甚愉快…… 念及此,她扶着夜翊珩的手紧了紧,几乎同时脚步一顿。 夜翊珩察觉她的异样,抓住她的手,与十指交握:「无妨。」 黎语颜轻轻「嗯」了一声,旋即淡笑。 夜永望相迎几步,拱手:「六哥六嫂。」 夜翊珩淡声问:「你如何有兴致请客?」 「真是瞒不过六哥。」夜永望抬了抬手,指向一侧立着的季清羽,「是清羽表哥的主意,今日的吃食全都是他酒楼的人来做的。」 季清羽面上挂着温润的笑意,嗓音清润:「用八皇子的名义邀请,请客的人确实是我。还不是怕太子与太子妃不肯赏脸么?只好出此下策了。」 为降低瞎子与阿颜的警惕,他特意改了称呼。 唯有他自己清楚,唤阿颜一声太子妃,便似在他心上剌了一刀。 「去岁来此,我那轮椅的车轱辘陷在泥坑里,亏得颜儿帮我解困。」夜玖快步过来,笑着道,「那时哪能想到咱们成了彼此的姑嫂?」 黎语颜抬眸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跟着笑了:「是啊,关系变化真快。」 眨眼,她就成了他的太子妃。 黎煜烨缓步至夜玖身旁:「去岁何时的事,我怎么不知?」 夜玖嗔怪:「你呀,那会躲我躲回北岚城去了,颜儿躲太子六哥到了树林子里,我便唤她帮忙将轮椅从泥坑里推出来。」 「原来如此!」黎煜烨哈哈大笑。 听他们回忆往事,季清羽笑意不减,静静听完后,这才开口:「以往我对太子妃有过超越友谊的情愫,如今阿珩与阿颜已了夫妻,且感情颇深,我便释然了。今日设宴就是想把话说明,省得太子妃往后见到我,不知是否该回避。」 夜玖朗声道:「是该如此!」 季清羽微笑着行至夜翊珩与黎语颜跟前,嗓音诚恳:「阿珩,你我自小一起长大,过去的不快便让它过去,如今我季清羽真心祝福你与阿颜!」 「哪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夜玖笑道,「你们以前好得可穿一条裤子,如今和好对大家都好。」 夜翊珩略略颔首,算是接受季清羽的祝福。 季清羽笑着看向黎语颜:「如此咱们还是朋友,对么?」 一切说开了便好,黎语颜点了头。 夜玖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阿颜,咱们去树林子走走。」 两日前听说东宫的床都塌了,她得问个究竟。 「好。」黎语颜应下,唤松果来扶着某人。 远远望见黎语颜与夜玖进到了树林子里,季清羽侧头扫了一眼夜永望。 夜永望会意,对黎煜烨道:「九姐夫,此地景致不错,我带你转转。」 黎煜烨不曾来过此地,对里头的园林建筑不甚熟悉,便颔首道:「好,有劳了。」 待周围的人全离开,季清羽这才对夜翊珩说:「有人来京城找你。」 夜翊珩淡漠道:「你将人全支走,就是为了说此事?」 「是。」季清羽笑着颔首,「本想去东宫告诉你,奈何你不待见我,好似我随时会将阿颜抢走似的,今日约你们出来,只好借八皇子名头了。」 顿了顿,季清羽问:「那人我已经安顿下来,你见不见?」 夜翊珩蹙眉:「谁?」 「你应该知道的,她最近好像过得不好。」季清羽淡笑:「依我之见,你该见她,毕竟曾经救过你。」 听到这里,夜翊珩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此刻的树林子里,夜玖笑得暧昧:「颜儿,你们圆房了?」 黎语颜摇头:「没有的事,你千万别说出去。」 夜玖止了笑,神情疑惑:「那为何那么大动静,能将床整塌了?」 黎语颜将唇附到她耳边低语几句。 夜玖噗哧笑出声:「真有你们的!」 「此事你可告诉王府的家里人,旁的人你千万别提起。」 「我懂的,你放心好了!」 两人说完悄悄话,看到夜翊珩与季清羽难得站在一起说话,便快走至他们跟前。 只是令黎语颜疑惑的是,表兄弟俩见到她回来,竟十分有默契地不聊了。 第644章 是他的光 直觉告诉她,他们有事瞒着她,亦或他们方才聊的是她。 可若聊的是她,他们的神情不该如此讳莫如深。 黎语颜心里打了个突,在用膳时便有意观察。 见夜翊珩与季清羽的关系的确缓解不少,甚至还彼此敬酒,她叹了口气,大抵是自己想多了。 饭后大家闲聊一会,便要各自归家。 离开时,季清羽从随从手上接过橘子酒,一一送出去。 「自家酿的橘子酒,清甜可口,滋味还算不错。」 说话间,他先给了黎煜烨两壶,又给了夜玖两壶,夜永望也得了两壶。 他行至夜翊珩跟前:「阿珩,这是给你的。」说着,便将两壶酒递到夜翊珩身旁立着的松果跟前。 松果见自家殿下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帮殿下收下了。 最后,季清羽拎了两壶到黎语颜眼皮底下:「阿颜,你的。」 黎语颜想到某人为了她命人酿造了很多果酒,便婉言谢绝:「殿下已收,我就不收了。」 季清羽面上笑得温和,心里钝痛。 他送所有人橘子酒,目的只为了送她,她却不要。 「大家都有,给你就拿着!」 季清羽不由分说,将酒壶上的拎手塞到了黎语颜手心。 黎语颜看着拎着的两壶酒,不知该如何办。 这时,夜翊珩蓦地出声:「他的好意,你就领了。」 「哦。」黎语颜垂眸应下。 以往她若喝季家的橘子酒,某人总会吃醋。 今日委实奇怪,他不光自己收下,还允许她也收下。 或是她想多了,这两人的关系搁在以往,大抵是很好很好的。 然,不由得她多想。 回到东宫后,夜翊珩去了书房,说是有事要处理。 晚膳时,黎语颜派人去问夜翊珩有什么想吃的,却不想得到的消息是他有事要出去,不必等他。 黎语颜独自用了晚膳,独自上床就寝。 可,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今日的转变,旁人或许觉察不出,但她却很清楚。 但真要说哪个环节出了错,她自己也说不清。 直到深夜,某人才回寝宫。 黎语颜侧身朝里躺着装睡,如此躺着不动大抵有一刻钟,某人上了床。 相对以往他会将她捞进怀里,今夜却没有。 黎语颜鼻尖嗅到了酒味,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纵使他沐了浴,但她天生嗅觉灵敏,一闻便知他今夜喝酒了。 有意想要试探,黎语颜鼓足勇气佯装睡着往他身上靠去,手臂亦去搂他的脖颈。 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就在黎语颜怀疑自己是否第六感出错时…… 他推开了她的手臂! 黎语颜顺势翻了个身,继续往里睡了。 可心底倏地冒出一丝苦涩。 -- 如此又过了两日。 这两日里,夜翊珩不是将自个关在书房内,就是出了东宫。 成婚以来,他们几乎形影不离。 黎语颜本想从松果处询问一二,但却无果。 说到底,松果终究是夜翊珩的心腹,她如何能从他这得了消息? 只要夜翊珩不准,松果便不可能透露分毫。 若说两日前的夜晚是她想多了,可这两日的情况却证实了他们之间确实出了问题。 见自家郡主的情绪连日不对劲,让妙竹与春夏秋冬忧心不已。 为了散心,黎 语颜带着春柳冬烟出了东宫,去逛集市。 看着商铺挂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听着小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黎语颜面上终于有了丝笑意。 就在这时,一小童跑至她跟前,递给她一张纸条。 「姐姐,有人让我将这个给你。」 小童舔了舔另一只手上捏的糖葫芦,笑得天真无邪。 「好,谢谢!」 看小童欢快跑开,黎语颜将纸条展开。 【速来此地,有你想看的。】后头附写一个地址。 黎语颜眉心一拧,将纸条揉捏成团,微提裙裾,脚步一转疾步往纸条上所写的地址走去。 春柳冬烟旋即跟上。 主仆三人走过两条街,进到一家客栈,往后走,入目是个偌大的院子。 小二跟在她们身旁,问:「客官,后院是供客人长期住的,您三位要住多久?」 春柳掏出一锭银子给小二:「我们只是看看,你别声张。」 忽然拿到这么多银子,小二立时眉开眼笑。 大户人家多的是腌臜事,譬如家中正房出来抓外室,又譬如正牌娘子来捉女干丈夫与不正经女子的苟合,诸如这般的事多了去。 只是这位小娘子虽说戴着面纱,但看她眼睛水灵,想来是个美人。 小二心头嘀咕,谁人放着这般美娇娘不顾,还出去寻花问柳? 忽地想到,有钱人的想法不是他这种小二能理解的,便不再深想。 遂抬手将人往一处屋子里领:「三位贵客,这屋能看到后院,且不打扰后院住着的人。」 黎语颜带着春柳冬烟进了屋。 果然这间屋子能很好地看到客栈后院的情景,因有树荫遮着,后院住着的人很难发现此屋有人在窥视他们。: 小二掂了掂手中的银锭子,笑着道:「三位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冬烟沉默地点了头,旋即请小二出去,并将门关上。 「郡主,咱们来此是为了?」冬烟这才压低声问。 黎语颜站在窗口,淡淡道:「我想解开一个疑惑。」 三人静静望着后院,后院静谧,没人走动,亦无声响。 就在黎语颜觉得是不是被人耍了后,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后院后门处走来。 他穿过长长的走廊,在后院一房门前驻足。 松果替他上前叩门。 见状,黎语颜双手捏拳,心底发沉,很是没底。 春柳与冬烟的手心皆捏了把汗。 须臾,后院那房门打开了,里头出来一个人。 由于有树荫挡住,好巧不巧地正遮了那人的面容,让黎语颜瞧不见对方的容貌。 但那人身穿罗裙,是个女子。 且,是个丰腴的女子。 一阵痛意攫住了心口,黎语颜身形微晃。 春柳与冬烟连忙一左一右地将她扶住:「郡主!」 黎语颜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我没事,咱们回罢。」 以往听松果说过多次某人不喜旁的女子近身,今日所见并非如此。 三人甫一转身,便看到房门被人打开。 季清羽缓步经过黎语颜身旁,拿下巴抬指后院的女人。 「那人就是夜翊珩的白月光。」 第645章 她不要输 黎语颜强命自己镇定,清浅笑道:「多谢告知!」 「时候不早,我们要回了。」她往前走了两步,略略侧头道,「我知道你与殿下自幼关系好,今日我来此,还请不要告诉殿下!」 某人与白月光相识那会,他们兄弟俩的感情还很好。 如今他们关系恢复,所以一起来了这客栈,也算情有可原。 季清羽不想打扰夜翊珩私会白月光,没去后院,这才遇到她。 想到这,黎语颜转回头:「那纸条是你送的?」 「阿颜聪慧。」季清羽笑容和煦,「你已是阿珩的妻,于情于理不该被蒙在鼓里,故而我派人送了纸条。」 「多谢!」黎语颜颔首,「只是我有疑问,你这般告诉我,与你们的兄弟情相悖。」 季清羽笑得坦荡:「兄弟情是兄弟情,阿颜,你可是我朋友!」 黎语颜又点了点头:「告辞了。」 目送黎语颜主仆三人离开,季清羽唇角的笑意立散。 阿颜,长痛不如短痛! 等你看清夜翊珩的为人,知道他有多在乎他的白月光,你就能明白我的好了! 出了客栈,黎语颜走得很急。 春柳冬烟知道,回东宫的路上,她们郡主的手一直在抖。 回到东宫,黎语颜去了听风苑书房。 她不想哭,为一个男人哭不值得。 可心里的痛意一阵接着一阵,痛得她看书都瞧不进半个字,遂提笔写字。 写毛笔字能静心。 现代时,爸爸妈妈的离开,导致她成了孤儿。从那时起,她课余时间就将自己关在房中,一刻不停地练字,这才缓了过来。书法突飞猛进到后来造诣颇深,便是在那时奠定的基础。 看她们郡主提着狼毫笔的手隐隐颤抖,两位婢女委实看不过去。 春柳小声道:「郡主,您这样,婢子很担心!」 冬烟压低声:「郡主,您若想哭,就哭出来!」 黎语颜笑,他说她是他的光,还说——. 【太子妃于孤,好似亘古长夜后,黎明破晓。】 他的光,从来就不是她! 他早就有白月光了,却骗她说她是他的光。 她怎么如此傻?能用隐疾将她骗在身旁的人,如何不会骗旁的了? 骗感情,骗她的人,目的就只是镇北王府的势力与镇北军的兵权而已。 常言道,男女之间一旦付了真情那便是输。 心口被重重一击,她不要输! 念及此,她终于静下来,提笔不停地在宣纸上写字。 -- 此后的几日,夜翊珩不在东宫,黎语颜也不过问他去了何地。 两人之间好似形成了默契。 他在东宫时,将自己关在书房;黎语颜便将自个关在听风苑书房。 他不在东宫,黎语颜亦不出听风苑书房。 两人唯一的接触便是用膳与就寝。 用膳时,他不说,她便不言。 就寝时,他每每等她睡着才上床,殊不知她一直醒着。 有时她在想,交易合作下的婚姻大抵就如他们这几日一般…… 挺好! 心越来越静,静到她刚发现他私会旁的女子时的痛意渐渐消散。 黎语颜想,这大概是自己还不够喜欢他的原因。 就在她要心如止水时,季清羽寻到她,说:「夜翊珩将那个女人安置到了一个地方,你要不要去看?」 黎语颜摇头:「不用了。」 季清羽环视听风苑的书房,瞧她的墨宝挂满墙铺满地,拧眉道:「他在不在东宫,你不关心,只顾自个写字?」 「写字挺好。」黎语颜浅浅一笑。 季清羽从袖兜掏出一张纸条,放到她写字的桌面上:「地址在上头,你想去便去。你若想要有人陪,知会我一声。」 说着,他捶了捶自己胸口:「咱们是朋友,虽然我与阿珩是兄弟,但在正义面前,正义当道。特别是如今你已成了他的妻,他还如此待你……」 黎语颜抬眸打断他的话:「你还有事吗?」 知道她是下了逐客令,季清羽也不恼,只说:「我回了,你不必送我。」 走出听风苑门口,他唇角微动。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阿颜大抵对瞎子有些动心了。瞎子长了一副好皮囊,是女人喜欢的模样。 如此,他就知道她一定会偷偷去看的。 -- 果然不出季清羽所料,当天下午,黎语颜便去了纸条上的地址。 这是个京郊的别院。 黎语颜环顾一周,此处环境清幽,鸟语花香,想来某人选这个别院费了不小心思。 她足尖轻点上了一棵树,树叶茂盛,她能很好地观察,且不被发现。 院内有个葡萄架,葡萄架旁有两棵桃树。 她看到夜翊珩命松果摘了两个桃子给那个女子,那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旋即将桃洗了,与夜翊珩一人一个吃了。 「好不好吃?」那女子问。 夜翊珩回答得清润:「很脆。」 就连松果也说:「如今这个时节脆,等六月就甜了。」 忽地,夜翊珩好似察觉院外有动静,眼纱下犀利的眼神往院外移来。 黎语颜忙将自个隐匿起来。 等夜翊珩侧回头,黎语颜悄无声息地下了树。 可方才他们相处温馨又幸福那一幕,深深定格在她的脑海里。 原来他一贯的矜冷冷酷,并不是对所有人的。 他寒凉淡薄的声音,也不是对所有人的。 耳畔好似回响着他清润的嗓音,对旁的女子说「很脆」,记忆中,他甚少有如此清润的语气与她说话。 不是嗓音淡淡,便是低沉,偶尔想与她亲密时,会邪肆些。 不否认他的声线一直悦耳,但他对那女子的温和,她好嫉妒。 方才他们的熟稔更是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年少不可得之人,终将困其一生。 如今他的白月光回来了,他不会被困…… 而她却成了多余的那个人! 多日来的克制,到此刻终于绷不住。 她背靠树干直接坐地,双臂抱起,将头靠于臂上,失声痛哭。 远处,季清羽肃然立着。 冷松从没见过女子哭成这般,于心不忍地问:「爷,您忍心这么对太子妃?」 「嗯?」季清羽冷眼扫向冷松。 冷松忙改口:「您忍心这么对郡主吗?」 「不狠下心,她怎么可能回到本王身旁?」 季清羽负在背后的手紧紧攥起,指节发出咔咔的脆响,似极度忍耐着什么情愫一般。 第646章 男人的嘴 黎语颜哭了一小会,为防惊动院内的某人,旋即离开。 院外很静,但夜翊珩还是听到了什么响动,出院门一瞧,门外无人,只在树下地上看到一片湿痕。 就在夜翊珩要往围墙侧边望去时,季清羽走过来。 「阿珩,这就是你找的小院?」 「嗯。」夜翊珩颔首。 季清羽问:「她喜欢么?」 「她曾说喜欢吃桃,此院栽了桃树,大抵会喜欢。」 夜翊珩抬了抬手,几人往院中走去。 在跨入门槛时,季清羽侧头一瞥,几十丈开外的墙角转弯处划过黎语颜的一抹裙摆。 裙摆划出一道弧度,潋滟生姿。 步履却匆匆,似带着伤感。 -- 黎语颜刚回到东宫,高原便来了。 「郡主,王府主子们要回北岚城,请您回趟王府!」 黎语颜收敛心神,问:「怎么这么急?」 高原解释:「云家老夫人下月底大寿,原先是不打算办了,今年说是大外孙娶了公主,郡主又嫁入东宫,就想办一办。」 「是该办。」黎语颜颔首,「你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服就回王府。」 高原拱手:「是,郡主!」 黎语颜急回寝宫更衣。 流云遥远望见高原在东宫前厅,便兴冲冲跑过去:「喂,你来作甚?」 高原哼道:「我来此还要知会你不成?」 「咱们说话可不可以不要如此针尖对麦芒?好歹两家是一家了,咱们也算自己人。」流云笑嘻嘻道。 高原眉梢一挑:「理是这个理。」 「那你说你来干嘛?」 「接太子妃回娘家。」高原难得缓了语调。 说话时,他装作不经意地瞧了一眼对面高高束着马尾的女子,旋即收回目光。 此女风风火火,像个假小子,他如何会对这般女子动了心思? 流云抿唇,脚尖一转,便往寝宫跑。 「太子妃,陌尘若风不在,属下驾车送您回娘家。」还未进到寝宫卧房内,流云便扯了嗓门大声道。 跟太子妃一道去王府,如此她可在路上跟高原多接触。 黎语颜见流云匆匆进来,而她面上是难得的女儿家娇态,遂直接拆穿:「你想见高原?」 流云抿着笑意点头:「嗯!」 「男人的嘴,不可轻易信了。」黎语颜淡淡道。 这一点上,她深有体会。 「啊?」流云的笑容僵住。 黎语颜笑:「不用你驾车,高原就在前厅等着,稍后你陪我回王府便是。」 流云高兴地拱手,想了想,改成了福礼:「多谢太子妃殿下!」 不多时,黎语颜在流云的陪同下,上了高原驾来的马车。 瞧他们两个硬生生不看对方,不说话都微红了脸的模样,黎语颜会心一笑。 这大抵是相互暗恋才有的状态。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心思,不敢先将心思表露出来。只能放在心底,偶尔接触上一两回,便能高兴十天半月的。 至于米欣梅,竟在她大婚当日给她添堵,可见米欣梅不当她是真朋友。大抵是她的身份,让米欣梅觉得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这般廉价的带着功利性的友谊她从来都不需要! 想到这,黎语颜看向流云:「我想在车厢内静一静,你可去车厢外同高原坐一道么?」 今日在小院看到的一幕,到此刻一直占据着她的脑海,她想理一理心绪。 「谢过太子妃!」流云喜出望外。 她原想跟高原同在一车已经是很值得雀跃的事情了,没想到太子妃竟然给机会。 驾车的高原看流云出来,没好气道:「怎么不陪着太子妃?」 「太子妃说要静静。」流云一屁股坐到他身旁,「你讨厌看到我么?」 高原:「……」 流云笑道:「不说话就是不讨厌。」 高原嗤道:「闭上你的嘴,我驾车时不喜欢有人在一旁唠叨。」 「呵呵,脾气还挺大。」流云又笑。 高原:「没有东宫侍卫的脾气大。」 流云:「这么谦虚?大脾气!」 高原:「好男不跟女斗,大脾气的称号让与你!」 流云:「你坐过去一点,大屁股!」 闻言,高原攥着缰绳的手一抖:「谁屁股大了?」 流云低头瞧:「你看你一个人占这么多位置作甚?」 「老子本来是坐中间的,是谁出来挨着老子坐?」 话虽这么说了,高原还是往侧边挪了挪。 流云心满意足地挪过去,双腿挂着那一晃一晃的,旋即又笑。 见她笑得开心,又靠得他近,高原嗤声:「莫挨老子!」 「哼……」流云稍稍挪开一点,与他保持了三寸的间隔。 听着车外逗趣的对话,黎语颜却没心思笑。 -- 回到镇北王府,黎语颜见家里人都在正厅等着她,便快走几步。 「如此急着回北岚城,我也想回。」 老王妃笑道:「你就安生留在京城。」 黎语颜走到云氏身旁坐下,搂住她的胳膊撒娇:「母妃,云家外祖母也是颜儿的外祖母,身为孙辈我该去贺寿。」 云氏搂住她,点了点她的鼻尖,笑得温婉:「是这个理,但你如今才嫁入东宫,还是留在京城。」 黎语颜是真的很想暂时离开京城,离开某人在的地方,遂将祈求的目光看向黎燃:「父王,女儿想跟您一起回去。」 黎燃道:「殿下的太子之位婚后一个月是道坎,颜儿该与殿下一道应对。你二哥留在京城,管着精兵,到时也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精兵不是大哥在管吗?」黎语颜疑惑。 老王妃含笑解释:「你大哥也是新婚,公主作为黎家新妇,该去北岚城看看,也好叫当地的亲眷认认。」 夜玖忙不迭地颔首:「对,我该去的。至于颜儿,还是乖乖留在京城!」 「我晓得了。」 黎语颜低下头,掩住眸中差点泛出的水光。 黎家人只道她是不舍家人与她分别,便开始劝慰—— 老王妃怜爱道:「乖孙女别难过,咱们在京城再住两日,这两日颜儿也住在王府。」 黎泰鸿软着语调:「如果可能,今年过年咱们来京城,或者殿下与颜儿一道去北岚城也是可行。」 「嗯,好。」黎语颜点了头。 她只是与某人闹了些别扭,没什么好叫家人操心的。家人这么高兴回去,她不该扫兴。 只是鼻子有些发酸,说话时便带着丝鼻音。 第647章 最初悸动 听得黎家人有些伤怀,可颜儿已嫁入天家,成了太子妃,他们总会分别的。 只是不知下次相聚在什么时候。 大家又开始劝,黎语颜这才将心绪压住,高兴地与家人聊天。 午膳后,夜玖拉着黎语颜去房中说悄悄话。 「其实我想去北岚城还有个原因。」 黎语颜:「什么?」 看门外黎煜烨没有过来,夜玖才道:「据说云家有对姐妹花对你大哥有意,我必须去看着你大哥。」 「你如何知道的?」 「双胞胎小叔子跟我说的。」 黎语颜闻言轻笑出声,这倒是三哥四哥的做派。 两人凑很近,说了不少贴己话。 说到后来,黎语颜终于忍不住问:「好嫂嫂,我听说殿下有个白月光,此事你知道么?」 夜玖坦诚颔首:「听说过。」 「那人长什么样?」 「这我还真没见过,也不清楚。」顿了顿,夜玖又道,「不过我知道,这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大概在六哥十四岁的时候,当时清羽表哥还说六哥有个女人了。」 黎语颜心底一钝,年少时喜欢的人,才能称为白月光。 看她神色不对劲,夜玖关切地问:「你怎么问起这个?」 黎语颜心神一凛,笑道:「好奇问问。」 夜玖看她笑得不自然,便劝:「你别想多了,白月光什么的都是浮云,世上哪有比我们家颜儿还美的女子?」 说话时,便伸手去掐黎语颜的腰肢。 黎语颜天生怕痒,只挠一下就受不住,咯咯地笑个不停,笑得眼泛泪花儿。 「你惯会打趣我。」 白月光大抵与长相无关,是心底最初的悸动。 -- 夜翊珩回到东宫,发现黎语颜不在,便问一旁候着的人:「太子妃呢?」 吟霜上前:「太子妃回娘家了,流云陪着去的。」 听说流云陪着,夜翊珩放下心来,去了书房。 深夜,夜翊珩从书房回寝宫,看卧房床上没有熟悉的身影。 「来人。」 卧房外候着的宫女太监们立时过来:「太子殿下,请示下!」 「太子妃人呢?」 夜翊珩的嗓音倏地变冷。 值守的宫女太监不知情:「殿下恕罪,我等不知。」 松果猜测:「殿下,太子妃大概还在娘家未回。」 「大概?」 夜翊珩俊眉蹙起,周身气场冷凝。 松果连忙派人去找了黎语颜身旁的人,却不想黎语颜身旁的妙竹与春夏秋冬,还有小山都不见了。 最后,门房过来禀报:「殿下,今日稍晚些时,王府派人来接太子妃身旁伺候的人,说太子妃要在王府住几日,原因是王府主子即将回北岚城。」 「哦,对了,太子妃还特意交代说,让太子殿下不用寻她,这三个晚上她要与王妃睡,同老王妃睡,还有同九公主睡。」门房补了一句。 「知道了。」夜翊珩捏了捏眉心。 -- 三个晚上过去,这日清早,黎语颜将家人送出城门口。 老王妃搂住黎语颜,小声嘱咐:「夜家人心叵测,颜儿小心为上!」 云氏也将黎语颜搂进怀:「若受了委屈,寻你二哥,再不济回到为娘身边来!」 黎语颜含泪点头。 待镇北王府的车队开拔后,东宫的马车才到。 陌尘叹气:「终究是晚了一步。」 若风也道:「怎么出发得如此早?」 黎语颜抹了泪,含笑转身:「殿下有心了!」旋即对着陌尘若风解释,「因我在王府住了几日,父兄们行程便赶了些,因此出发得早。你们白跑一趟,委实不好意思。」 只三日不见,她竟消瘦许多,夜翊珩心头划过愧疚。 「无妨。」 他冲她抬手,希望她像以往一般扶着他的手臂,亦或挽着他的胳膊。 却不想黎语颜只略略颔首,转身登上了小山驾的马车,扬长而去。 看车子远去,松果小声问:「殿下,太子妃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夜翊珩不语,他隐瞒得很好,她怎么可能知道? 就连陌尘若风这两个粗枝大叶的也看出了端倪。. 陌尘:「太子妃对殿下很客气。」 若风:「不对,不是客气,是客套。」 夜翊珩蓦地出声:「是疏离。」 两人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是疏离。」 小山驾的马车进了城门,拐了一条街。 黎语颜掀开车帘:「去郊外,寻个人少的地,我想走走。」 「好,郡主坐稳了!」 小山挥了马鞭,破空声顿时响起。 半个时辰后,黎语颜独自走在堤坝上。 妙竹、小山与春夏秋冬远远立着看她,郡主说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是以他们谁都不敢靠近。 黎语颜抬眼望天,五月中旬的天空,明净湛蓝。 天气渐热,然,心却渐冷。 她不想哭了,心却默默流泪。 她将现代穿越的身份与自己的梦都跟他说了,自己麟卿阁阁主的身份也被他知晓…… 而如今才知道他身上有很多是她不知道的。 她好傻! 去岁进京时,季清羽就跟她说过夜翊珩有个白月光。 在他们谈合作时,她没想过他们在情感方面会有交集,是以没将他的白月光放在心上。 后来,他们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时她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 是她自不量力,天真地以为他们真的很好了。 是她想多了,一个古人,三妻四妾的观念根深蒂固,如何会与她一般,寻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之说? 从这一刻起,她要把自己封闭起来,只做那个与他谈了交易合作的太子妃,再不问情爱! 黎语颜的魂不守舍看得六人心惊胆颤,生怕她想不开,却又怕打扰她独自疗伤,遂不敢靠近。 春柳冬烟知道太子殿下外头有女人了,据庆郡王说是太子殿下的白月光。其他几人虽不知道这个状况,只知道近几日太子殿下刻意将郡主忽略了。 六人所知情况不同,但想法出奇地一致—— 男人娶了心心念念的女人,一旦娶到手,就不再珍惜,大概就是这般情况。 更何况天家的皇子,而此人又是皇太子。 太子殿下娶到他们郡主才几日,前几日才爆出他骗她之事,如今两人的关系好似陷入僵局,这叫他们这些郡主身旁人看得十分揪心。 忽然,他们看她脚尖往堤坝外探了探…… 似在试探跌下堤坝? 第648章 鲜红夺目 此举看得春夏秋冬忧心不已,生怕黎语颜做傻事,要知道她们郡主不会游水。 堤坝上有个贝壳,在阳光下闪着光,黎语颜脚尖够不到,便朝外跨出一步,又用脚去踢。 春夏秋冬心慌之极,正冲过去时,小山已飞速到了黎语颜身旁,将她的胳膊拉住。 「郡主,你别想不开!」 身子被拉了个趔趄,黎语颜借着小山手臂的力道站稳。 她抬眸看向身侧白发红唇的少年,笑着道:「我怎么会想不开?大好的人生可不能浪费,也不能虚度!」 少年唇角绷紧,似不舍般放开她的胳膊。 倘若可以,他愿意做她一生的护卫,陪她到天涯海角,天荒地老。 以前觉得这份心只能放在心底,可如今他发现太子并非郡主的良配,既如此,他就变成郡主最值得依靠的人! 届时他可光明正大地扶她,不必这般克制礼数。 见少年怔怔地看着自己,黎语颜又笑:「你放心,我可惜命了!」 不知不觉中,以往瘦弱的少年竟比她高出许多,连身体也壮硕不少,方才竟差点将她拉得倒地。 此人几乎每日都在她眼皮跟前晃悠,黎语颜自问不是个好主子,少年这般变化她此刻才瞧出来。 小山放下心来,等他学到足够的本事,拿回属于他的一切,届时他就可以成为郡主最有力的倚靠! 黎语颜用脚尖又踢了踢地上的东西:「喏,这里有个贝壳,此地很有可能以前是片汪洋。」 小山这才看到了地上闪亮的物什,弯腰捡起,拂去尘土,笑着道:「果然好看!」 「那你帮我收着。」 「是,郡主!」 小山将贝壳攥入手心,似紧紧攥着自己愈发鼓动的心。 黎语颜转身面向水面,抬手做喇叭状,大声喊叫:「啊——」 「劳什子太子妃,我以前就不喜欢当!」 「如今也不喜欢了!」 这么发泄一通,浑身舒爽。 -- 回到东宫,黎语颜照例去了听风苑书房。 妙竹希望自家郡主高兴些,便叫小山去外头买了新上市的桃子。 「要脆的,郡主自幼喜欢吃脆脆的桃子。」 「妙竹姐放心,不就买个桃的事么?我快去快回。」 只半个时辰,小山去而复返。 妙竹看到桃子点了头:「还真买对了!」 说着去小厨房将桃子片成片,装了盘送去书房。 「郡主最喜欢吃的水蜜桃,是脆生生的。」妙竹将盘子放到书桌上。 黎语颜用签子扎了一片往嘴巴里塞:「嗯,清甜还脆,很好吃,谢谢妙竹!」 小山将黎语颜对桃子的喜好默默记在心底,邀功似的开口:「是属下买的。」 说罢,指了指廊下搁着的满满一筐水蜜桃。 「也谢谢小山!」黎语颜笑得眉眼弯起,「这么多桃子,大家一起吃,我可吃不完。」 小山笑得不好意思,低头弯腰在框里挑了两个与黎语颜吃的一般模样的水蜜桃。 他要尝尝郡主说的清甜还脆究竟是何等滋味。 妙竹欢喜道:「我去洗桃。」 「嗯,你们各去忙,我一个人写会字。」黎语颜提了狼毫。 妙竹称是,顺手关上书房门。 门被掩上的刹那,黎语颜的眼泪就溅在了水蜜桃上,给桃肉镀了一层水泽。 她也有人陪着吃桃,并不孤单啊! 抹泪,复又写字。 春夏秋冬听闻黎语颜的笑声,又吃到了清甜的水蜜桃,便觉得自家郡主的心情大抵恢复些了,便各自放心不少。 另一边。 方才从城门口回到东宫,夜翊珩才知道黎语颜没回。 此刻听说她已回,且将自个关在听风苑书房内,夜翊珩忍不住问:「她在做什么?」 听风苑伺候的二等宫女道:「太子妃这几日天天在练字。」 夜翊珩想练字需静心,遂吩咐:「没事不要去吵她。」 宫女称是。 -- 到该用午膳时,黎语颜收笔。 这几日来,他们用膳气氛古怪,气氛沉默得好似她欠他万两金子似的,既然某人不待见她,她便不去碍他的眼。 于是喊了春柳冬烟,自听风苑围墙翻出,准备在外头找个酒楼吃上一顿。 关键是她想喝酒了。 喝酒或许能让心底的不适减缓些。 主仆三人来到酒楼林立的大街上,黎语颜瞥了一眼醉鲜楼对面的酒楼,这酒楼是季清羽的,念及此,她决定去醉鲜楼。 进了醉鲜楼,要了个包间,点了酒菜上来。 酒尚未倒,黎语颜便看到季清羽出现在包间门口。 「阿颜,你怎么在这?」 他十分自来熟地进了包间。 「你又如何来此?」黎语颜提了酒壶自斟。 季清羽抬了抬手:「我将这家酒楼买下了。」 黎语颜闻言叹息,特意找家酒楼,结果也是他的。 「不介意我坐下?」他话虽这么问,但人已掀袍入座,「这餐算我请,再加几个菜。」 说着,命人加菜。 一道坐着的春柳冬烟想要起身,黎语颜示意她们安生坐着:「想吃什么尽管吃,反正庆郡王请客。」 季清羽笑着颔首:「正是如此。」 很久没能跟她一道用膳了,即便有她的婢女在,那又何妨? 待两杯酒下肚,黎语颜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知道他与白月光是如何相识的?」 季清羽帮她将酒盏满上:「知道,且很清楚。」 黎语颜踌躇道:「我想知道那个白月光多一些,你可以告诉我么?」 季清羽却说:「你问这些,完全是自寻烦恼。」 黎语颜轻笑摇头,执起酒盏将酒饮尽,瞬间便喝得眸光迷离。 「别喝了,多吃点菜!」季清羽挡住她欲再倒酒的动作,将酒壶放于自己的另一侧,故意说,「阿珩不愿意你喝太多酒。」 果然,此言刺激到了她。 黎语颜音量拔高一个度:「我不要他管!」 季清羽唇角勾起一抹不宜察觉的弧度:「他是太子,是你夫君,如何不能管你?」 「季清羽,你不是说是我朋友么?是朋友就不要劝酒!」黎语颜幽幽一笑,万物失色。 说话间,她撩起宽大的衣袖,去取他挪开的酒壶,准备喝个尽兴。 入目所见,让季清羽怔住。 他看到了她白皙手臂上那颗醒目的守宫砂! 鲜红而夺目! 她还是处子? 第649章 还想谁碰 心头缺失的那块忽然填满,先前的千疮百孔立时愈合。 季清羽从未觉得,今日的酒如此香醇可口。 早在前年她治他手臂时,他就发现她手臂上点了这个。 当时还想这个少女的母亲大抵是个很传统的女子,给孩子点了这个。 天晟女子少有点守宫砂的,但她是个例外。 也不是说天晟不兴点守宫砂,只是普通百姓没闲钱给孩子点这个东西,故而一般是家教甚严的高门大户的女儿才会在幼年时点上这个。 几十年来,点守宫砂的女子越来越少,于是造成宫里选秀或选皇子妃时,都不以此为依据,而是直接验身。 春柳冬烟连忙将黎语颜的袖子拂下。 为了让外人以为太子夫妇已经圆房,在喜嬷嬷听房后,她们郡主每日沐浴后都会用制人皮面具的材料糊在守宫砂上。 哪知道这几日郡主与殿下有了别扭,就没心思遮盖守宫砂。 索性这位庆郡王自称是郡主的朋友,大抵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两位婢女欲盖弥彰的举动更是证实了阿颜还是处子之身。 季清羽不愿再看她痛苦饮酒,甚至开始后悔先前看她蹲坐在树下哭,而自己却没上前劝慰。 他夺下她的酒杯:「阿颜,别喝了!」 然,酒已被她喝下。 黎语颜咳了咳:「好难喝,今日的酒怎么都是苦的?」 苦酒入喉,心作苦。 季清羽跟着难受:「你是心苦!」 -- 东宫。 夜翊珩在饭厅等黎语颜颇久,不见她来。 派人去听风苑书房请人,被告知太子妃不见了踪影。 夜翊珩亲自去了听风苑,看到书房满屋的字,不知为何心头忽地一揪。 「太子妃去哪了?」 嗓音冷戾,似抑着不耐。 妙竹,夏桃,秋波与小山顿时生出强烈的危机感,四人极有默契地道:「我等不知。」 松果看向一众宫女太监,问:「无人知道吗?」 其中一个二等宫女出来说:「太子妃带着春柳冬烟翻墙出去了。」 夜翊珩登时沉了脸。 很好…… 学会翻墙了! 夏桃秋波的眼刀登时刺向那宫女。 果然不是郡主身旁的人,心都不在郡主身上。 -- 醉鲜楼包间内,季清羽命人去煮醒酒汤。 「阿颜,别喝了!」 越喝心里越苦,他深有体会。 她这样,看得他越发妒忌夜翊珩,瞎子凭什么让她伤心到喝酒解愁? 她若是他的妻,他必将全部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黎语颜笑,笑得眼眸朦胧,似蒙着一片迷雾。 「清羽,你这酒楼的酒不如橘子酒好喝。」 橘子酒不如某人给她酿造的果酒好。 那人命人给她酿造果酒,可白月光回来,他就将她忘了。 不对,是她搞不清楚状况,她如何能与他的白月光相比呢? 「你想喝什么酒?」季清羽狠心夺了她捏着的酒壶,「不管想喝什么,此刻都不能再喝了。」 「你说我哪里不如人?」 「你很好,旁人都及不上你的万中之一。」 「再好又有何用?」 她咕哝着,脑袋十分清醒,困意却上来。 连日来晚上几乎没睡,使得她坚持不住,趴在桌上。 随着她的动作 ,酒杯倒翻,酒水倾倒,顷刻间浸湿了她的衣袖。 季清羽一面命人去收拾酒楼内的房间,一面扣住黎语颜细瘦的手腕,方便春柳冬烟将桌面的酒水清理干净。 就这时,夜翊珩忽然出现。 看到季清羽捏着她的手腕,夜翊珩周身气场冷凝,寒意刺骨。 「随孤回东宫。」 听到某人熟悉又冰冷的声音,黎语颜缓缓睁眼。 入目的他,墨发金冠,素白锦衣似雪,端的是如画般的风华尊贵,而那眉宇间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冷沉。 分明已是五月的天,此人的冷窒,却似北风乍起,冷冽逼人。 这般冷,仍如她刚认识他时所见的冷酷无情。 而他那刻在骨子里的阴鸷好似随时会将她吞没…… 可他对他的白月光却不似这般。 黎语颜本能地想寻个地方躲。 「我不想回去,春柳冬烟拦住他。」 包间内无处藏匿,她只好往季清羽身后躲去。 夜翊珩凤眼微眯,她眼尾泛着红意,面上是饮酒后的酡红,娇媚惹人欺。 见到他,她还任由季清羽拉着手腕,不仅如此,还将季清羽当成她的庇护之所? 就这时,春柳冬烟齐齐出手。 夜翊珩眉间一戾,抬掌一挥。 春柳冬烟如何是夜翊珩的对手? 眼看着她们被他掌风带倒在地,黎语颜身形不稳地往侧边逃去。 「阿珩,她不想跟你回去,就让她在此休息。三楼有房间,我不会让旁人打扰她。」 季清羽一手扶住行走不稳的黎语颜,一手拦在夜翊珩跟前。 「要休息回东宫。」 夜翊珩动如鬼魅,轻易将季清羽掀到一旁,瞬时掐住了黎语颜的腰身。 黎语颜拼命挣扎:「你别碰我!」 「不想我碰,还想谁碰?」夜翊珩冷眸扫向季清羽,「他吗?」 「疯子!」 她刚骂出口…… 夜翊珩便当着季清羽的面,狠狠地吻上了她。 「唔,混蛋……」 任她踢他打他,他都掐着她的纤腰不放,凉薄的唇狠狠地碾压着她的唇…… 将连日来的克制与郁闷全都发泄在她娇嫩的唇瓣上。 「郡主!」 春柳冬烟心尖揪起,想上前理论,却被夜翊珩的掌风掀翻在地。 黎语颜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可身前这人像是要令她窒息一般,吻得她缺氧。 只片刻她便晕厥了过去。 夜翊珩旋即将她打横抱起,出了包间。 春柳冬烟连忙跟着出去。 季清羽一拳击在桌面上,桌上的碗碟震颤,他提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嘴豪饮起来。 阿颜还是处子,她不想瞎子碰。 可他又做了什么? 为了吃醋,为了让她看清夜翊珩的真面目,使她伤心难受。 如今的她定然十分心痛! -- 夜翊珩把黎语颜带回了东宫。 黎语颜醒来已是晚上,她发现自己人在寝宫床上,身上的衣裳换了一套,头疼得厉害。 卧房内的低气压告诉她,某人就在房内。 她偏头瞧,果然看到他坐在交椅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他的瞳仁黑沉,眼底仿若蛰伏着猛兽,似随时会露出尖锐的獠牙,扑过来将她拆骨入腹…… 第650章 抵墙强吻 不想被他像盯着猎物一般盯牢,黎语颜下床。 夜翊珩蓦地出声质问:「为何见季清羽?」.z.br> 嗓音凉薄,似一股不近人情的冷风。 「我乐意。」她故意道,脚步不停朝房门走去。 「他的心思难道你不知?竟还与他喝酒!」 「他的心思?」她驻足反问。 夜翊珩眉眼不动,冷声问:「你难道不知与心思不纯之人饮酒,是件极危险的事么?」 「他不是与殿下又成了兄弟?他不是说与我是朋友?我是不要他送的橘子酒,是谁让我收下?如今反倒来问我。」黎语颜冷笑。 五月初九自东郊回东宫,到今日五月十七,这么多天内,他与她说了最多的话,便是此刻。 她又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他高兴了,去私会旁的女子;不高兴了,拿她问罪。 哪有这样的道理? 黎语颜不想再理会他,加快了脚步,刚伸手触及到门,尚未打开时…… 夜翊珩眼中迸射道道冷戾,一个瞬移,大手握住她的细腰,将人抵在了门侧的墙上,头低下就封住了她的唇。 他高大的身躯将她笼住,琉璃灯散发出来的光亮被他遮挡。 他微微放开她的唇瓣,冷冽的声音钻进她的耳:「黎语颜,不要将孤的话当成耳旁风。」 言罢,他用力覆上她的唇。 男子清冽的气息闯入她的鼻端,她连踢带踹,却逃不出他的桎梏,反被他抵得更紧,腰上的大掌好似随时会将她的腰肢折断。 身体被他按在墙上,两人气息交缠。 天气渐热,身上衣裳已然单薄。 身体相贴,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炙热,但更能感到后背所靠墙壁的冰凉。 房间的窗户开着,带着初夏热意的微风徐徐吹入,吹起他们的发丝衣袂,却吹不散他话语里的冷,更吹不热她心底的凉。 男人的吻渐渐加深,黎语颜使了内力挣扎,却不想换来他更加强势的吻。 他的吻似带着山雨欲来的磅礴怒气,凶猛霸道得不给她呼吸的机会…… 待她呼吸不畅,险些窒息时,他才将她彻底放开。 「不要不听话。」 他的手抚上她滑腻似酥的粉面,用力揉捏,掌心的薄茧磨着她娇嫩的肌肤,有些发疼。 黎语颜用力喘息着,平复方才缺氧的状态。 此刻听到他寒凉如水的警告,她的背脊陡然发冷,身侧的纤指猛地攥紧。 「我不要你管!」 「你说什么?」 夜翊珩锢住她精致的下颌,将她的下巴高高抬起,捏得她生疼。 「不要你管!」黎语颜用了全力推开他。 夜翊珩看了眼她起伏剧烈的胸口,眼底的暗敛似化不开的浓墨。 沉默一瞬,他甩袖离开寝宫。 黎语颜心里难受,当晚搬去了听风苑睡。 直到半夜,夜翊珩仍在书房。 松果小声询问:「殿下,您今夜不回寝宫么?」 「她睡了没?」 「太子妃今夜歇在了听风苑。」顿了顿,松果又问,「恕小奴多嘴问一句,殿下为何要等太子妃睡下才回寝宫?」 夜翊珩扫他一眼。 松果便自打嘴巴。 -- 翌日,皇宫举行家宴。 虽与夜翊珩闹僵,但黎语颜做好一个合作伙伴该尽的本分,陪他出席了家宴。 家宴环湖而设。 伴着水榭中的轻歌曼舞,主位上坐着的皇帝朗声道:「朕宣布一桩喜事。」 「老四年岁不小,老五早有一双儿女,他到如今还是独身。」 「幸而如今看中了郑家千金,如此以结两姓之好,婚事就放在月底。」 「今日家宴,大家吃喝随意,走走看看。哦,对了,别忘记去恭喜这对新人。」 皇帝说罢,夜震宇与郑丽琦相携起身行了礼。 一时间上前恭贺的皇子公主们络绎不绝。 黎语颜垂首弯唇,她倒是疑惑郑丽琦怎会出席天家的家宴,原来是有这个缘故在。 如是想着,她看向身侧坐着的某人。 此人照旧眼遮红纱,新婚一月衣着上都得带点红,他以往的白色眼纱倒是不宜在新婚一月内使用。 以往白纱遮眼时,看出去的物什大抵没什么影响。 如今红纱覆眼,瞧见的东西都朦朦胧胧地带了层红,对他约莫是件折磨的事情。 其实眼前所见不打紧,要紧的是郑丽琦算是某人的青梅竹马,如今人家选择当他的嫂子,这般关系…… 黎语颜摇了摇头,身旁之人的气压委实太低,她想透口气,遂沿着湖畔走去。 此刻接受众人恭贺的夜震宇,视线移向黎语颜的身影。 她与太子大婚已半月,再过半月夜翊珩的太子之位就将被废。 在郑丽琦提出与跟他合作时,他略略思忖便答应了。 理由是郑丞相府势力不俗,且郑丽琦恨透了夜翊珩,如此选她当他的王妃是再合适不过。 犹记得几日前,郑丽琦找到他,说:「我想当太子妃,王爷能帮我么?」 彼时,他说:「你想当夜翊珩的太子妃,本王帮不了;但,倘若你想当本王的,本王大抵可以考虑。」 郑丽琦抓紧他的手臂:「我要将夜翊珩与黎语颜踩在脚底,王爷所要,我们郑家定当全力支持!」 回忆到此,夜震宇唇角微勾,他所要的不过是权势,还有远远那个在湖畔漫步的女子。 至于身旁的蠢女人,完全不值得他花费心思。 这时,郑丽琦看夜翊珩独自喝闷酒,便对夜震宇道:「臣女想得到太子殿下的祝贺,王爷准许么?」 夜震宇知道郑丽琦对夜翊珩不死心,也不揭穿,只道:「去。」 得了允许,郑丽琦袅娜着身姿走到夜翊珩桌前:「太子殿下,咱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当不了他的女人,就选择当他的嫂子,她要看他有无后悔不要她。 没想到,夜翊珩薄唇轻启,凉凉吐出一个字:「滚!」 此刻这桌旁没旁的人,郑丽琦抬手用帕子掩唇,轻笑出声…… 以此压住窘迫。 湖畔,独自低头走着的黎语颜忽觉身前笼了一道阴影,遂抬头瞧。 入目是笑容温润的季清羽。 他抬了抬下巴:「你看他前有白月光,后有青梅竹马。阿颜,你在夜翊珩眼中什么都不是。」 闻言,黎语颜转身,果然看到郑丽琦笑得娇柔。 第651章 夫妻相护 「你除了容貌与身段吸引他外,他选你不就是因为你镇北王女的身份?」他说得直白,「即便当时有旁的皇子选你也是此因。」 「男人只看中女人的身体与长相,权利斗争下的男人还会看重背景。」 此言更是一语中的。 而他不一样! 季清羽将这话放在心底。 好不容易跟她的关系恢复些,他不想这么快就将自己的伪装扯下。 想到此,他又指了指夜震宇:「即便是梁王,他娶郑丽琦,无非是郑家的权势。」 「多谢告知!」 黎语颜承认此刻他所言发自肺腑。 遥远望见夜翊珩往他们这边望来,季清羽撸起袖子,将手臂移到黎语颜的眼皮底下。 「阿颜,我先前断骨处,近几日隐隐作痛。」 看到他白皙的肌肤泛着红,黎语颜抬手按了按他先前断骨处,喃喃道:「骨头愈合犹如新生。」旋即把上他的脉搏,「脉象也正常,按理是无碍的。」 季清羽细细体会着她指腹轻触他手臂的感觉,柔软微暖,好似拂过他的心头,令他心尖一悸。中文網 黎语颜抬眸看向他,问:「近来可有受到什么外力伤害?」 季清羽叹气,佯装无奈道:「也没什么。」 「不方便说么?」她又问。 「就那日被阿珩掀到墙角……」 「不好意思,是我的缘故。」 她收回手,眼含歉意。 季清羽将袖子放下:「无妨,其实你与阿珩好就成了。只是近日他心思都在外头那个女人身上,即便我是他兄弟,看了都觉得他太过不该。」 仍坐在桌旁饮酒的夜翊珩眼纱下凤眸倏然变冷,她竟然与季清羽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 季清羽的手臂有那么好摸? 夜翊珩眼纱下眸光迸射冷戾。 郑丽琦急于知道自己在夜翊珩心里的分量,遂问:「太子殿下可有一丝丝后悔没要臣女?」 「贱。」夜翊珩又吐一字。 郑丽琦气急败坏地压低声:「瞧你的太子妃,此刻与旁的男子聊得火热,可惜你瞧不见。」 夜翊珩一把抄起酒壶掷到郑丽琦脚边。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起。 郑丽琦吓得花容失色,见众人都往他们这边看来,掩唇欲哭,似太子欺负了她一般。 黎语颜与季清羽也听到了酒壶打碎声,匆匆走来。 夜震宇见郑丽琦面色乍青乍白,眸中划过讽意,随后才慵懒抬步:「丽琦,发生何事了?」 郑丽琦语声凄凄:「王爷,是臣女不对,看太子殿下眼盲不好倒酒,便想帮忙,不承想摔了酒壶。哪里想到太子脾气太大,他责骂臣女。」 黎语颜与季清羽也走到了夜翊珩身旁。 「殿下没事?」黎语颜看了眼地上的碎瓷片,心里便有数了。 夜翊珩沉默不语。 夜震宇扫了季清羽一眼,旋即对黎语颜抬手做请:「太子妃,请借一步说话。」 「梁王是想解释此事缘故?」黎语颜问。 夜震宇颔首:「正是。」 两人稍微朝侧边走了几步。 夜震宇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她的味道,神情却恰到好处地矜冷道:「今日他们在一处说话,大抵有些不愉快,还请太子妃不要计较!」 「依瓷片发散状角度来看,不是郑小姐摔碎,而是太子殿下为之。殿下素来温厚,从不会骂人。殿下发了这般火气,想来是郑小姐惹恼了殿下。」黎语颜清浅一笑,「郑小姐即将为梁 王妃,还请梁王好生看管!」 夜震宇知道她聪慧,没想到她只瞧了一眼就知道事情大概模样。 心底对此女的占有欲越来越甚。 他强压住心头涌起的欲念,淡着嗓音道:「太子妃所言甚是,本王定会好生管教她。」 黎语颜唇角微动,朗声道:「还望梁王与郑小姐说一声,太子殿下不是她能肖想的!」 此言说得在场人都听见了。 郑丽琦气红了脸:「黎语颜,你!」 「本殿如何?」黎语颜眉梢微挑。 「妒妇!」郑丽琦喝骂。 「我只与太子殿下说了一会子话,你便如此吃味。虽说我与梁王尚未成婚,但成婚后便是你的四嫂,你如何能如此说我?」郑丽琦气得眼眶泛红,「如此毁我名声,你怎能这般歹毒?」 黎语颜展颜一笑,明艳生姿得令百花失色:「且不论你尚未与梁王成婚,即便成了婚,本殿是太子妃,如何说不得你?再则,本殿所言,众所周知,你郑丽琦一向爱慕太子,此言可有错?」 郑丽琦被气得双眼翻了白,便开始口无遮拦:「还不知道他还能当多久的太子,你又能当多久的太子妃?」 黎语颜唇畔勾起一抹绝美的弧度:「后续之事谁都未知,最起码如今我是太子妃,是他夜翊珩的女人!你能奈我何?」 他的白月光,她比不过。 但面对眼前的郑丽琦,她黎语颜绝不吃闷亏。 听闻此言,夜翊珩连日来的纠结与郁闷登时消散大半。 两人的争论,完全是黎语颜有理有据,不少皇子公主们私语起来。 夜永望道:「郑小姐是未来梁王妃,但还请郑小姐明白,六嫂是太子妃,是嫡皇子妃,她的身份在所有皇子妃之上。」 郑丽琦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夜震宇,见夜震宇为难,便将目光移向贤妃。 贤妃笑道:「八皇子所言甚是,但以长幼来分,郑小姐往后是老四媳妇,太子妃也得唤她一声四嫂不是?」 季清羽慵懒开口:「贤妃娘娘说得是长幼有序,但天晟更讲究嫡庶有别。」 此言将贤妃多年来一直想要登上后位的心扒开了一条缝。 贤妃染着蔻丹的手指狠狠扎着自己的手心,面上笑得温婉:「清羽这孩子,真是会说。」 这时,夜翊珩他缓缓起身,抬手。 黎语颜立时走过去,将手递到他的手心。 在众人注视下,他对她说:「普天之下,能被称为「殿下」的唯有皇后、孤与你。」 皇后已不在,能被称为「殿下」的,便只有他夜翊珩与她黎语颜。 「而在场的皇子公主,哪个不在私底下听闻旁人唤一声「殿下」而窃窃自喜?」 夜翊珩眉宇间隐含戾气:「天晟的尊卑已沦落到此了?孤与太子妃就寝,还需贤妃派喜嬷嬷来听房,这又是何等规矩?」 第652章 你捏痛我 言外之意便是贤妃管不到东宫的头上。 贤妃看向皇帝:「皇上,您快说说!」 皇帝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便听得夜翊珩道:「父皇是天晟之主,当为万民表率。」 一句话噎得皇帝半晌。 他喝了杯酒,这才道:「太子所言甚是,咱们宫里最该将尊卑礼仪放在首位。太监宫女们往后不要随便哪个皇子公主都唤殿下,尔等可清楚?」 在场的宫女太监齐声称是。 后一句话明面上是说给太监宫女听的,实则是说给众皇子公主听的。 因为在宫外,众皇子公主如此被人尊称,明知不对,却从不加以纠正。 特别是对皇子们,某王殿下的称呼更是屡有耳闻。 主要这般称呼能满足他们觊觎储君之位的微妙心思。 不少皇子神色各异地看向夜翊珩,只半个月的太子能当了,还横上了。 丝毫不顾旁人眼光,夜翊珩对黎语颜道:「孤只要一日在太子之位上,太子妃便是命妇中最为尊贵之人。」 「拿出你的魄力,贤妃见了你,也该她行礼,更何况她的儿媳妇。」 说话间,他眼纱下的冷眸将所有皇子的眼神尽收眼底。 黎语颜点了头:「多谢殿下!」 贤妃掐着手心的指甲咔嚓崩断,她恨铁不成钢地瞥了郑丽琦一眼。 这个女人好意思自诩出自丞相府,一点沉稳都不见。黎语颜稍稍一激,郑家女便方寸大乱。 郑丽琦垂着头,今日明明能风光一场的,没想到成了众矢之的。 旁的皇子公主们都不能被称为「殿下」了,好似因她而起,这会子他们看她的神情都带着尖锐。 这也不能怪她啊,礼数就在那里摆着。 以往是大家给面子才胡乱唤皇子公主们为「殿下」,如今…… 如今她没想到夜翊珩竟然护黎语颜至此。 看着,她也会当上太子妃,不过不是夜翊珩的,而是夜震宇的。 到时候她要狠狠踩在夜翊珩与黎语颜头上,让他们跪着唤她为「殿下」! -- 宫里家宴结束,众人三三两两地往宫门口走去。 到了宫门口,夜永望唤:「太子六哥请等等,我有话说!」Z.br> 夜翊珩与黎语颜齐齐止步转身。 看夜永望的模样好似有话要单独与夜翊珩说,黎语颜便放开某人手臂,对夜永望点了点头,便独自走往宫门另一侧。 夜永望看边上没有人过来,压低声音:「六哥,今日家宴之事,恐怕对你今后不利。」 多的是人想争太子之位,今日太子六哥那番话无疑将那些人的心思剥了出来。 夜翊珩淡声道:「无妨。」 就算没那番话,那些人想要争夺皇位的欲望难道会降低? 季清羽出了宫门,行至黎语颜身旁,再度拉起袖子:「阿颜,我这手臂晚上好似更疼了些,你有什么应对之策?」 手臂是真的疼。 方才湖边尚未给出意见,黎语颜便轻轻触了触他前年的断骨处:「你今夜是不是喝酒多了些?」 季清羽点头:「确实有些过量。」 「其实问题不大,主因是外力所致,再加饮酒便疼了些。这几日就别喝酒了,睡前热敷便可。」顿了顿,她又道,「若还不能缓解,你再来寻我。」 季清羽笑了:「幸亏有你!」 这两人面上皆有笑意,这一幕落在夜翊珩眼中,他眉间瞬间冷戾。 「颜颜,过来。」他唤。 黎语颜对季清羽颔首,旋即快步回到某人身旁,扶住他的手。 -- 回东宫路上,两人坐在马车内。 夜翊珩摘下眼纱问她:「你与季清羽拉扯,是不将孤放在眼中?」 黎语颜道:「他那手臂前年骨折过,如今手臂旧伤发疼,只是问我怎么处理,这如何是拉扯?」 「孤看到你摸他手臂。」 「我是医者,治过无数病患,把脉摸手臂的事情多了去。」想到他与外头的女人不知如何亲密,黎语颜便没好气道,「请殿下不要无理取闹!」 「孤无理取闹?」夜翊珩伸出拇指按上她的唇瓣,用力按压着,嗓音寒凉,「适才你当着众人的面说是我夜翊珩的女人,既是孤的女人,孤不许自己的妻摸旁的男子,有错?」 黎语颜抬眸迎上他的目光。 车内夜明珠的光线偏冷,此人的面色亦偏冷,阴鸷之气加倍立显。 心底虽怕他,但她并不打算收回目光。 「方才家宴,你我一同赴宴,目的是让外人知道我们夫妻和睦。」 「郑丽琦爱慕殿下而不得,因此胡乱指责,我站出来维护,免得她无事生非。殿下维护我之言,是天晟礼数实情,我知道殿下维护我,实则也是维护殿下自身。」 「人前,你我是夫妻,相护最是应该;人后,殿下如何便如何。」 忽略她,她可不在乎;私会旁的女人,她全当不知情。 她拍开他的手:「我只求殿下明白,我与季清羽清清白白,还请殿下莫要想歪!」 夜翊珩收回手,修长的手指张开又握拢,声音凉薄:「很好!」 两人不再交谈。 宫门口到东宫路程不长,乘着马车很快便到。 黎语颜先下了车,也不扶某人,顾自往听风苑方向走。 听风苑在东宫最往里的方向,是整个东宫最僻静之所。 夜翊珩以为家宴那一幕她会回寝宫就寝,没想到还是往听风苑方向,心头火气上来,疾步过去就攥住了她细瘦的手腕。 猛地被他抓住手腕,黎语颜惊呼:「你干什么?」 「回寝宫。」 他态度强硬,声线冰冷。 黎语颜挣扎:「你放手!」 男人不作声,只用力拉着她走。 她蹙眉:「你捏痛我了。」 闻言,夜翊珩脚步微顿,手上却仍不放,一直拉着她进了寝宫卧房内,才将她甩开。 眼尾瞥见她莹白的手腕上发红的指痕明晰,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黎语颜揉着手腕,直言道:「殿下,我真心觉得我们之间出了问题,急需彼此冷静下。」 见他沉默不语,黎语颜长长叹息,转身往外走。 冷不防地,他冲过来,拉她入怀,抬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唇。 黎语颜没有挣扎,因为有昨夜的前车之鉴,她知道挣扎无用。 第653章 要她侍寝 再则,跟此人讲道理,完全讲不通。 她便木然立着,任由他为所欲为。 夜翊珩捏住她的下巴往下扯,迫使她张开红唇,接受他的吻。 察觉怀中的人似木偶一般,他放开她的唇瓣。 「黎语颜,你给点反应。」 哪怕是反抗,总好过毫无反应。 黎语颜笑了笑:「这样吗?」 夜翊珩烦躁不已,抬手指门,示意放她去听风苑。 「谢过太子殿下!」她福礼。 夜翊珩冷笑。 -- 翌日,季清羽来了东宫。 看她还住在偏僻的听风苑,他就知道夜翊珩与她是分居的状态,面上的笑意便止不住。 「阿颜,麻烦你再帮我看看手臂。昨夜手臂疼了一宿,找了太医都说没问题。想到你所言,便来东宫寻你。」 季清羽将衣袖卷起。 听他说明了来意,黎语颜覆上他的手臂,细细摸骨。 为摸骨的准确性,她闭眼分辨。 眼前的她心软又心善,看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在他手臂上细细摸索,季清羽的俊眸中洋溢起醉人的笑意。 她如此待他,不枉费他昨夜自个将手臂狠狠撞了墙壁数十下。 忽地,黎语颜睁眼:「先前断骨处有了裂缝,需重新上夹板,这手在治疗期间不能端提重物。」 季清羽眼底笑意几乎要溢出:「都听你的。」 黎语颜肃然点头,命妙竹取来医药箱后,她便动手给他上夹板包扎。 就在快包扎完毕时,夜翊珩过来。 季清羽笑道:「阿珩你别介意,我只是让阿颜看看手臂。」 「季清羽你别耍花招。」 夜翊珩捏住包着夹板的手臂,开始使劲。 手臂吃痛,痛得季清羽眉心皱起:「就是先前骨折处裂开,阿珩你再使劲我这手臂怕是又要骨折。」 黎语颜淡淡道:「在醉鲜楼,殿下将他手臂打到,还请殿下不要让他伤上加伤!」 夜翊珩凤眸微眯:「黎语颜,你这是在关心他?」 「我只是阐述实情。」黎语颜看向季清羽,又道,「你这手臂,我昨日摸骨尚且没问题,今日却有裂缝。季清羽,不要挑战我对友情的底线。」 「我黎语颜生平最恨别人骗我!」 不管是爱情方面,亦或友情方面。 她说着起身,抬手指向听风苑门口:「请出去,我要练字了。」 夜翊珩踢了踢季清羽所坐的凳子:「让你出去。」 季清羽端着手臂,笑得尴尬:「阿颜,我昨夜确实不小心又伤到手臂。」 不理会季清羽,黎语颜看向夜翊珩:「还请殿下一道出去!」 不多时,两男子出了听风苑。 脚步刚刚跨出,小山便将院门关上了。 呯的一声响,夜翊珩与季清羽对视一眼。 季清羽仰天大笑:「阿珩,你骗她比我厉害。」 「你自伤手臂博她心疼,已触及她的底线。」 「那又如何?此刻被赶出来的,是你我二人。」 夜翊珩淡声道:「你别忘了,听风苑在东宫。」 闻言,季清羽笑容立时僵住:「阿颜说我这手臂需要静养,阿珩,我先回去了。」 在阿颜没对瞎子彻底失望前,他不能闹僵与瞎子的关系。 夜翊珩点了头:「滚,没事少来她跟前。」 季清羽笑:「你这是吃醋。」说着,摆了摆未受伤的手,走了。 -- 黎语颜一直在书房练字,就算是用膳,也由婢女端进书房。 直到深夜,她身旁的人全都就寝了,她还在写。 确实有了困倦,她才回房。 令她意外的是,上午被赶出听风苑的某人,此刻正坐在房中。 「殿下来做什么?该不会又因季清羽手臂之事,来责备我?」 「你既知道他的手臂有猫腻,为何还帮他包扎?」 黎语颜笑靥如花,温然道:「说起来,我要感谢季清羽,若不是因为他,殿下怕是还没想到东宫有个我。」 因为季清羽之故,他才将对小院那个女人的心思暂时收回一点,放到她的身上。 夜翊珩蹙眉:「什么?」 莫非她知道了什么? 「没什么。」黎语颜冷声道,「请殿下回寝宫,我要睡了。」 他眼神微微一沉:「孤要太子妃侍寝。」 「什么?」这会子轮到黎语颜提出疑惑。 质疑声刚落,身子便被男人抱起。 「夜翊珩,你放我下来!」 「黎语颜,你是孤的妻,做夫妻应做之事,是你的本分!」 闻此言,黎语颜整颗心发慌,一是没做好准备,二是身体本能的抗拒,三是想到他与外头的女人指不定如何了…… 一想到这点,她就直犯恶心。 夜翊珩将她放平在床,俯身而上。 多日来的矛盾与纠结该了结了,或许他该遵从自己的心…… 念及此,他亲了下去。 黎语颜偏头一躲,他便堪堪吻在了她的颈侧。 夜翊珩扯开她的衣襟,粉色心衣就在眼前,再扯一步,她就只能躲进他的怀里。 黎语颜莹白单薄的肩头直颤:「求殿下放过!」 夜翊珩蹙眉:「你还不让孤碰?」 「你不是说给我时间么?」 他坦诚:「今夜不想等了。」 黎语颜微微失神,眸中划过失望:「你骂我矫情也好,骂我作亦可,说我无理取闹也罢,我承认我没用,胆小怕疼,我就是做不了那事。」 说话间,她哭出来:「殿下若真要,可去寻那个外室,或者将人弄到东宫来。」 听到这话,夜翊珩一怔,从她身上下来,沉默坐到一旁。Z.br> 黎语颜亦坐起身,拉好衣襟。 「我可以将太子妃位置让出来,唯求和离。」 「倘若交易还继续,那就只做名义上的夫妻。」 「若交易不能继续,请殿下准许和离!」 她在床上跪拜下去,肩膀一抖一抖,显然还在落泪。 夜翊珩这才出声:「你,知道了?」 黎语颜抬头抹泪,吸了吸鼻子,半晌道:「那女子声音很好听,身段丰腴,殿下眼光不错。」 闻言,夜翊珩凉薄的唇抿紧。 「求殿下放我走!」黎语颜不敢拉他的手,只好拉住他的袖子,言辞恳切,「我加紧赶路或许没几日就能追上父兄的车队。」 「孤不放!」 多日的矛盾纠结弄得他很是烦躁,但他知道如今他只想要眼前的她。 「殿下这又是何必,心里早有旁的女子,为何招惹我?如今将我绑着,又是何意?」 第654章 后劲更足 她哭得不能自已,夜翊珩不知如何劝慰。 黎语颜垂下羽扇般的眼睫,曼声轻言:「殿下既然不肯放我,那就请殿下离开听风苑,咱们合作继续,夫妻关系只对外,不对内。」 夜翊珩唇角掀起一抹自嘲,他自以为瞒得很好,可忘了她是个细腻聪慧之人。 她所谓的只对外,不对内,那便是名义上的夫妻了。 今夜她情绪太过激动,他还是让她先缓缓再说。 其实,他也理不清头绪。 「你好好歇息,孤回寝宫。」 言罢,他起身离开。 -- 次日清早起来,黎语颜命夏桃、秋波与小山去集市买了一车的桃子。 桃子运到东宫,黎语颜便派人将桃送到东宫所有人手中…… 除了三个人没有。 看到几乎人人都捧着不少桃,嘴上还叼一个吃,松果很郁闷,小声问夜翊珩:「殿下,太子妃是不是将小奴忘了?」 夜翊珩淡声反问:「怎么?」 「所有人都有桃子吃,小奴没有。」 「孤也没。」 「啊?」松果惊诧,「殿下也没有?」顿了顿,他又道,「还有一人也没有,先前告状说太子妃翻墙的那个宫女。」 夜翊珩无奈摇头:「她在置气。」 「殿下稍等,小奴去讨几个桃来。」 说着,他撒丫子跑出小楼书房,直奔听风苑。 在听风苑外看到分桃的妙竹,松果嬉皮笑脸地凑上去:「我没得吃桃,你给我几个呗。」 妙竹恨恨地咬了一口水蜜桃,吃得满口汁水。 「哼,想吃自己买去。」 她虽然不知郡主为何不给太子殿下、松果还有那个二等宫女吃桃。但那宫女告状,可见不是个好的。至于松果是太子身旁之人,想到这,她大概就明白了。 反正郡主怎么做都是对的! 院外的对话,黎语颜听见了。 某人找的小院有两棵桃树,某人吃得那小院的桃,松果这个太监自然跟着有的吃。 他们怎会稀罕旁人的桃子了? 若非季清羽,她到如今还看不清某人,想到此,黎语颜便让春柳带了一篮桃子送去醉鲜楼。 季清羽收到桃子喜出望外:「真是阿颜送我吃的?」 春柳颔首:「郡主说了,送郡王一篮桃子吃,也不算那日白吃郡王的酒菜。」 季清羽拿起一个桃,用手擦了擦直接咬了。 春柳皱眉:「郡王,这些桃还没洗过。」 「无妨。」季清羽吃得开心,「真脆,真清甜,好吃!」 「郡主喜欢吃的桃儿自然好吃了。」春柳嘟囔,「看郡王这几日帮助我家郡主的份上,才有的吃,太子殿下连个桃核都吃不到。」 闻言,季清羽更是欢喜,当场让小二打包了酒楼的招牌菜让春柳带回去。 菜太多,还专门派人护送。 春柳看到装满车的食盒,为难道:「郡王爷您这般,婢子回去不好交代啊。」 …. 季清羽桃子吃得开怀,说话更是眉眼带笑:「你家郡主帮我治手,这算诊金。」 春柳一听,也对,自家郡主可是麟卿阁阁主,诊金高得出奇,收这些菜当诊金也说得过去,便将菜全带回了东宫。 醉鲜楼菜品色香味俱全,所有菜端出摆满了大圆桌。 黎语颜看着满满一桌子菜,觉着他们七人吃不完,便吩咐小山:「把陌尘、若风、流云与吟霜叫来,一道吃。」 小山高 兴称是,今儿郡主又是买桃分桃,又是请人吃饭,只要郡主不闷在书房,那便是好的。 不多时,陌尘四人被小山请到了听风苑。 黎语颜笑:「来得还都挺快。」 若风看着菜色直流口水:「听说有好吃的,咱们就来了。」 吟霜手上还捏了个桃子在啃,说话有些嘟囔:「太子妃是有什么喜事,准备这么多好吃的?咱们又有桃吃又有这桌菜吃,可真是太好了!」 「没什么喜事,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黎语颜招呼他们入座。 只一瞬,十一个人围着大圆桌坐下。 黎语颜朗声道:「大家都别客气,这桌酒菜没花钱,敞开了吃,更不必拘礼。」 陌尘看了看周围,没发现酒壶。 「太子妃,咱们可不可以喝东宫酿造的果酒?」 听到此话,黎语颜面上表情就淡了。 流云率先反应过来:「不喝不喝!」 陌尘也跟着反应过来:「对,不喝。」 「没事,酒还是要喝的。」黎语颜道,「陌尘若风你们出去买酒,市面上有什么好酒就买什么。」 她才不稀罕某人的果酒。 陌尘若风嘿嘿一笑:「只要有酒喝就成。」 说话间,两人旋即飞身出了听风苑。 不到一刻钟,两人带回来不少好酒。 什么高粱烧,糯米酿,女儿红,状元酒全有。 「太子妃,不好意思,市面上没有果酒买。」陌尘道,「这些都是烈酒,后劲足,您喝不来。」 黎语颜笑道:「无妨,我只喝半酒盏,后续就看你们喝。」 知道某人有了旁的女子,这后劲更足,她大抵无法释怀了。 -- 相对听风苑内热闹异常,小楼书房静得出奇。 听说太子殿下与松果都没有被分到桃子,值守在小楼书房的太监宫女便都将自个的桃子藏好。 他们可不敢在太子殿下与东宫总管跟前随意啃桃。 这会子又听说听风苑大摆酒宴,他们肚子里的馋虫就被勾了出来。 这个消息似一阵风吹到了松果耳中。 偏生自家殿下没心情用膳,松果只好跟着饿肚子。 方才讨不到桃,他到此刻都没吃过东西,肚子饿得前胸贴了后背。 「殿下,太子妃对陌尘若风与流云吟霜都很好,他们四个此刻在听风苑大吃大喝。」松果可怜兮兮道,「太子妃以往对小奴挺好的,如今怎么不好了?」 去岁中秋时,太子妃还给他做月饼吃呢。 可如今,连妙竹也不愿搭理他了。 夜翊珩冷然道:「你知道为何她送所有人吃桃,偏生咱们没有?」 「为何?」松果不解。 夜翊珩俊眉蹙起:「她大抵知道了小院。」 那日他就觉察院外有人,出去看却没人。 季清羽的出现导致他没去追查。 如今想来,她是看到他与那女子吃桃,吃醋了…… 而那地上的点点湿痕是她的泪? 想到此,他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赟子言 第655章 太过娇气 「啊,那可怎么办?」松果慌乱道,「可那女子是殿下的救命恩人啊。」 夜翊珩笑得痛苦:「真论起来,颜颜她为孤做得更多。」 松果喃喃道:「是,太子妃陪伴殿下这么久,还陪殿下吃过不少苦。」 想到这,夜翊珩起身:「孤去看她。」 松果不知自家殿下说的她是谁,只好惴惴不安地问:「殿下,是宫外的她,还是听风苑的太子妃?」 夜翊珩眼风一扫:「自然是太子妃。」 「太子妃说了,从今儿开始听风苑除了本身太子妃带来的人,其他只有陌尘若风流云吟霜能进,旁人一概不能进。」顿了顿,松果道,「包括殿下。」 「太子妃她不想见殿下。」松果小声补充。 方才讨桃时,太子妃分明知道他在院外,还叫夏桃代为传话给他,说得便是这些。 听到这话,夜翊珩颓废地坐回原位。 -- 第二日,有人送了一道荷叶鸡来东宫,指明了说是给太子殿下吃的,旁人都不许吃。 当妙竹将这个消息说与春夏秋冬听后,嘀咕道:「谁人这么无趣,送一道荷叶鸡,东宫缺吃的吗?」 冬烟拉了妙竹一把,关照:「此事万不能告诉郡主。」 妙竹不解:「为何?」 冬烟看向春柳,春柳叹息道:「八成是宫外的女人送来的。」 「宫外的女人,谁?」妙竹很快反应过来,嗓音瞬间拔高,「太子殿下的?」 「我说呢,太子殿下怎么将我们郡主冷落了?」妙竹气得不行,鼻孔撑得老大,气都透不过来。 冬烟连忙捂住妙竹的嘴:「姑奶奶,轻点声!」 妙竹撸起袖子挣扎着要冲出去,由于被捂着嘴,声音闷闷的:「哪个小***?姑奶奶我去撕了她的嘴!」 夏桃与秋波这才知道自家郡主连日来的不快是因太子殿下有旁的女人了。 两人回房取了剑,喊了小山:「是男人,就随我们一起去报仇!」 小山点头:「走!」 春柳急道:「你们都做什么?太子殿下的人岂是随便任你们宰杀的?」 冬烟压低声:「都小声点,别把郡主吵醒了!」 今日郡主来了月事,人犯困,此刻在房中小憩,万不能将她吵醒了。 殊不知,黎语颜已经听见了。 她出了房门:「不就是荷叶鸡么?又不是什么稀罕吃食。」 某人有的吃,她身旁之人也得有的吃。 「郡主!」六人先后唤她。 黎语颜美眸轻扬,红唇轻启:「都随我去湖里摘荷叶。」 见她笑得这般美,但他们六人都知她心里其实很难过。 小山划着船,黎语颜坐在船中央,妙竹蹲坐在船头。 春夏秋冬则在湖畔紧盯着湖中小船。 黎语颜看着粉花绿叶,心情好了不少。 五月南风拂过,湖中荷叶盛展,荷花亦开始出水。 这时的荷花香,荷叶嫩。 用此般荷叶做荷叶鸡滋味甚是不错。 她一面说着做荷叶鸡的要领,一面伸手亲自采摘荷叶,将摘下的荷叶交给妙竹整理好。 知道他们郡主是喜莲之人,是以,小山划船分外小心,不能损伤荷叶与荷花分毫。 但湖中荷叶花茎缠绕,贸然轻易靠近,总会有刮碰。 黎语颜便让他不用靠太近,她伸手去够就成。 她将手伸在船外,身子亦探在外。 荷叶宽大,既要不损伤它,又 要从底下捻断叶茎。她便以手拉着船舷,一边将身子重心往外移。 就在她正要够着荷叶时…… 湖畔忽然传来一道厉喝:「黎语颜,你作甚?」 倏然听到夜翊珩这般呵斥,她没来由地一慌,扑通一声便掉进了湖里。 小山慌乱将船桨丢下,正要入水,只见一道飞影掠来,直接扎进他们郡主落水处,动作迅捷得他都没看清。 他心系自家郡主,连忙也扎进湖里。 妙竹哭喊:「郡主,你千万别有事啊!」 只须臾,夜翊珩便抱着浑身湿透的黎语颜飞身出了水面,上了岸。 小山从水中探出头,趴在船舷,看太子抱着郡主走得急,便放下心来。 郡主在水中时间不长,应该无碍。 妙竹却心魂未定,囔囔着让小山快将船靠岸。 春夏秋冬急急跟上夜翊珩的脚步。 春柳道:「还请太子殿下将太子妃送去听风苑!」 夜翊珩脚步微顿,旋即疾步前往听风苑。 他将她放到床上,便听到冬烟对他说:「请殿下回避,婢子们要帮太子妃将不小心呛到的水挤压出来,还要给太子妃更衣。」 夜翊珩颔首,同意春夏秋冬给她更衣。 他出了卧房,松果连忙道:「殿下回寝宫将身上的衣裳换一换,殿下动作快些,回到听风苑时,太子妃也差不多换好衣裳。」 夜翊珩一听有理,便回寝宫也换了干爽衣物。 等他再次来到听风苑时,见几位婢女面上皆是担忧,便问:「她怎么了?」。 春柳道:「太子妃掉进湖里,虽很快救上来,但身子受了凉,此刻发了高热。」 夜翊珩闻言,俊眉紧蹙,疾步进了房。 他将她救起后,特意没使轻功前往听风苑,只用走的,就是怕飞身而气的风吹到她。Z.br> 哪里想到此女太过娇气,已经没怎么吹风了,身子还是发了高热。 看到床上小脸呈现痛苦之色的黎语颜,夜翊珩急道:「去请凌朗。」 冬烟将一条毛巾搁到黎语颜额头,道:「殿下,发热之症,我等能治,只是……」 凌朗是个男子,如何如何处理她们郡主月事的不适? 「只是什么?」夜翊珩问。 他捏住黎语颜的小手,却发现她手心很凉,摸她面颊又烫手得很。 冬烟为难道:「只是郡主来了月事,身子受了凉,起了高热,还导致腹痛难忍。」 「凌朗懂分寸。」夜翊珩道,「松果,速请凌朗!」 松果应声而去。 不多时,凌朗赶到,得知病情又把了脉后,他道:「殿下,卑职开个方子,减缓太子妃的腹痛之症,同时喝下可出汗,如此看能否见效。」 「太子妃如今的情况,千万不能盖厚被出汗,这般只会导致身体更热。」顿了顿,他补充,「适当盖点薄被即可,小腹必须盖上。」 言罢,出去写方子,命人煎药去了,全程目不斜视。 第656章 亲了睡了 药熬好了,五位婢女轮流喂都喂不进。 春柳道:「殿下,这药苦太子妃一闻就抗拒。」 妙竹道:「太子妃自幼便不喜欢喝苦药。」 冬烟也道:「是啊,太子妃嗅觉灵敏,纵使此刻昏睡着,她还是能闻到。」 夜翊珩夺过药碗:「孤来喂。」 言罢,自个先喝了一口,随即捞起黎语颜的脖颈,薄唇贴上她的唇瓣,将苦苦的药汁度了进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举动委实看呆了几个婢女,她们哪里看过这般喂药方式? 黎语颜昏昏沉沉的,感觉有人将苦药喂给她,她咬紧牙关,双手无意识地推搡,脑袋一个劲地往后躲,本能地不想喝。 夜翊珩怎会给她拒绝的机会,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捏着下颌,唇对唇地将药汁一口一口全度了进去。 硬生生地被灌了苦药,黎语颜小脸都皱到一起。 这般喂药的阵仗,看得几位婢女又脸红又心疼。 说太子殿下心疼她们郡主,大抵是心疼的,这样喂药,好歹算他先喝的。 说不心疼,大抵也对,因为他这般霸道,丝毫不顾郡主不想喝,全给度了进去。 去岁就看过这般喂药的松果十分淡定,他道:「咱们先去外间候着,两位殿下若有事会叫咱们。」 五位婢女看太子殿下在帮她们郡主擦拭唇角,好似挺细心的模样,便放心又不放心地出了卧房。 松果将人带出,顺手掩上房门。 黎语颜迷迷糊糊地睡着,醒来发现嘴巴里含着苦味,细细一辨苦味好似又不算多。 不仅如此,身旁有个他。 更要命的是,他的大掌还搁在她的小腹上。 侧头看到床头搁着一只空碗,里头残留了药汁,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被喂药了,方才迷迷糊糊的,她还以为在做梦…… 竟然不是梦。 他以吻喂药! 想到自己后续又被他吻了多久,才将她口中的苦味中和…… 黎语颜甩掉搁在她小腹上的手,坐起身,惊声尖叫:「你别碰我!」 夜翊珩直起身,自己适才竟靠着床沿睡着了。 他捏住她的手:「颜颜,你身子不适,别激动!」 门外的婢女们闻声想进来,松果拦住他们:「诸位妹妹,让两位殿下好生相处会!」 「滚你丫的,谁是你妹妹?」秋波搓了搓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 松果瞄了一眼妙竹,奈何妙竹不理他,他只好讨好地笑:「诸位姑奶奶,请你们稍安勿躁!殿下将太子妃救起,他们此刻肯定有话讲。」 若不是太子殿下这段时间确实忽略了太子妃,他哪用得着这般低声下气地求人啊? 史上最难当的太监便是东宫总管,不仅要尽心尽力伺候太子殿下,更要想他所想,急他所急。 但凡太子殿下在乎的女子,他这个太监都得上点心。 这段时间他都快分裂了,东宫有个太子妃,外头还有个女人。 外头那个女人说是太子殿下救命恩人,可他不清楚自家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至于太子妃,他很亏欠她。先前就说将她看成主子的,可殿下去私会旁的女子时,他帮忙瞒着了。 如今他在听风苑简直不是人,不光太子妃不理他了,连妙竹也不理他了。 秋波抱臂:「喊姑奶奶还差不多。」 松果觍着脸对妙竹笑,奈何妙竹连眼尾余光都不给他。 房内,黎语颜用力甩开夜翊珩的手,嗓音爽利 :「你碰过旁的女人,就别碰我!」 「我没碰旁的女人。」 夜翊珩再次捏住她的手,这次索性两只手都捏着。 黎语颜想将手抽出,却被他捏得更紧,遂气道:「你们亲嘴了,还是上床了?」 「她那么丰腴,睡起来很舒服?让你乐不思蜀了。」 脑子昏沉沉的,很多话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 说了这两句,她也意识到这般质问太过粗鲁,便紧抿了唇瓣,小脸通红。 闻言,夜翊珩终于低笑出声:「颜颜,你吃醋的样子……」 她打断他的话:「我没吃醋!你走!以后不许再来听风苑!」 「陌尘若风能来,孤为何不能?倘若你不让孤来,孤只好杀了他们。」 他嗓音冷冷,仿佛说的不是假话一般。 黎语颜黛眉蹙起,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胡说什么?」 夜翊珩捏了捏手心攥着的小手,娇娇软软,绵软似无骨。 「你送季清羽桃子,季清羽送你菜肴,孤吃醋,却一直忍着。」 声线暗哑,似在克制。 「忍?」黎语颜又气又恼,胸脯起伏剧烈,「你强吻我的时候,忍了吗?你混蛋!」 此刻回忆起来,她还忍不住颤抖。 他那样的霸道,完全不给她呼吸的机会,与梦里那个强要她的他又有何不同? 不对,没有不同,他们本就是一个人,都是眼前的他! 他骨子里的劣根性恶趣味又怎会变?Z.br> 他还是那个阴鸷冷漠的他! 夜翊珩喉结滚了滚,哑着嗓音坦诚:「对你忍不住。」 「你走啊!」黎语颜哭,「骗子,说喜欢我,却养了个外室。」 夜翊珩只觉脑仁发疼,眼前的她确实是他打心底喜欢的,但外头那个女人曾经救过他,而且…… 思绪微顿下,他道:「她不是外室。」 声线有些低沉,在黎语颜听来便是底气不足。 她冷笑:「你的意思是还要将人接进来?」 「你太激动了,身子不舒服就该好好休息。」他道,「孤不会将人接进来。」 黎语颜摇头,打定主意要骗人的他,面对质疑,如何会承认? 想让他离开,她就不能这般歇斯底里。 想到这,她静下来,软了语调:「我想再睡一会,你可以暂时离开吗?」 体谅她身子不适,夜翊珩答应了,准备等她身子爽利了,再跟她好好解释一番。 待夜翊珩带着松果离开,黎语颜立时让春柳取了银针来。 她得给自己施银针之术,以缓解月事不适,同时让汗发出来,尽快降低身体热度。 「我想离开东宫,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她边扎针边道。 夏桃道:「可郡主来了月事,这般出去怕是不便。」 「正因为身子不适,某人才会放松警惕,今夜不走,他不会让我逃离的。」黎语颜下了决心。 第657章 娇妻不乖 就这时,小山抱进来一捆荷花。 「郡主,这是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小山将荷花插到花瓶里,「殿下说尚未开放的荷花,养在水里会开的。」 黎语颜拧了眉,某人以为她是去摘荷花才掉进水里的吗? 就这几朵荷花也不能影响她当晚就要离开的决定! 虽下令某人不能进听风苑,但整个东宫都是他的,她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到时候他要将宫外的女人接进来,她又该如何? 这问题太过头疼,她还是暂时离开他,好好捋一捋他们的关系,再想想自己究竟要什么。 「小山,我想暂时离开东宫,去外头透透气,今夜就走,你帮我守着听风苑拖延时间,你可做得到?」 「属下能做到。」顿了顿,小山问,「到时候属下能去找郡主吗?」 「等我安顿好自己,会派人给你送信,届时你再出来与我们汇合。」 「好!」小山高兴应下,出了卧房,去守着院门。 妙竹问:「离开东宫,郡主是要回王府吗?」 黎语颜摇头,二哥刚开始管镇北军精兵,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她不想去添麻烦。 春夏秋冬一致建议回麟卿阁。 黎语颜想回麟卿阁散心也好,麟卿阁山脚种的桃子应该能吃了,到时候做成桃脯会很好吃,便点头:「就回麟卿阁。」中文網 就算某人追去麟卿阁,麟卿阁是她的地盘,她躲起来方便,届时再想后路也不迟。 念及此,她挥手让婢女们去换夜行衣。 过了子时,主仆六人轻装简行。 妙竹不会轻功,便由春柳夏桃将她架着跃出围墙。 听风苑本就在东宫偏僻角落,她们半夜离开,还真无人发现。 只是她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个时间街上无人,雇马车的店早打了烊。 走在街上,举目一望,唯有醉鲜楼还亮着灯。 春柳道:「郡主,咱们问郡王爷去借马车。」 「好主意。」黎语颜点头,便带着婢女们去了醉鲜楼。 季清羽将马车借给她们,问:「半夜三更的,你们去哪?」 「我气得睡不着,就想去看看那个白月光,看她到底长什么样。」 黎语颜不想说自己是逃出来,更不想说要回麟卿阁,因季清羽还不知她是麟卿阁阁主。 听到这个理由,季清羽道:「我带你们去,那地我去过。」 黎语颜本想拒绝他同行,但她若不让他一道去,自己曾经去过小院一事就有暴露的可能。 等看了某人的白月光后,到时寻个理由将他放下,她用他的马车回麟卿阁就是了…… 便允他带路。 此刻的东宫。 有位宫女跌跌撞撞地跑到寝宫禀告:「太子殿下,太子妃逃了!」 说话间要往卧房闯,被松果拦住。 「什么叫太子妃逃了?」 「前几日太子妃翻墙,奴婢将此事说了,事后春柳将奴婢赶出了听风苑。今日夏桃秋波打了奴婢一顿,奴婢看她们身穿夜行衣,判断太子妃又要翻墙。」 宫女垂首跪下,嘴角带笑,哪个皇子后院没有多个女人? 太子殿下长得俊美非凡,如今又证实没有隐疾,这般身份的男子有个外室又如何? 依她看,殿下以后不光有外室,东宫内还会有侧妃良娣。 同为女子,她自问长相模样尚可,若因此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那她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夜翊珩尚未入睡,此刻听到卧房外 的禀报,旋即命暗卫署寻人。 -- 一个时辰后。 让黎语颜郁闷的是,她前脚刚到小院,某人后脚也到了。 夜翊珩冷眸扫过季清羽,怒问黎语颜:「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我来看看你养在外头的女人,看她美,还是我美。」黎语颜解释,「路上找不到车,看醉鲜楼亮着灯,便求清羽帮了忙。我治了他的手臂,这点忙他不能不帮?」 只字不提逃出东宫,逃离他的最终目的。 季清羽忙不迭地颔首:「是,确实如此。」 夜翊珩眼眸微眯:「既如此,为何穿夜行衣?」 黎语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晚上行动,习惯穿夜行衣。」 闻言,夜翊珩冷笑:「颜颜,你又不乖。」 嗓音是一如既往的冷窒。 季清羽知道此人这般阴鸷的时候,阿颜最怕他,便扯开话题:「阿珩,你说你有了娇妻,还养个外室算什么?你是太子,身份放在那里,何必偷偷摸摸的?你这会出来该不会是夜会这屋里的女人?」 不得不说季清羽的脑子灵光,黎语颜瞬间有了质问的底气:「我说怎么这么巧?原来殿下半夜睡不着是有缘故的。」 小山守着听风苑,按道理某人不会这么快就寻来。 难道说季清羽所言才是夜翊珩来此地的真实目的? 想到这,黎语颜当场就怒了:「你不是来找我,是来找屋里的她,对不对?她在殿下心里那么重要,让殿下彻夜不眠不休也要过来?」 季清羽连忙帮腔:「阿珩你该给阿颜一个解释,而不是藏着掖着!」 「颜颜,孤从未将旁人放在心上,除了你!本想等你身体好些跟你说……」夜翊珩眼风扫向季清羽,「这是我们夫妻之事,季清羽你少管闲事!」 季清羽抬手:「行,行,行,我闭嘴。」 忽然肚子又疼了,黎语颜按住小腹,难受道:「我想知道我与她差在哪?」 夜翊珩坦诚:「她在我十四岁时曾救过我。」 「我难道没救你吗?」黎语颜问得伤心,转而侧头吩咐,「春夏秋冬,给我将那个女人揪出来!」 「是,郡主!」 春夏秋冬齐声应下,旋即踹了屋门,入了内。 只须臾,屋里吵杂声响起。 有物什倒地声,有丫鬟与那个女人的尖叫声…… 春夏秋冬动作利索,不多时,屋内的女人连同两个丫鬟都被带了出来。 黎语颜眯眼,月光暗沉,使得她看不太清女人的容貌,只觉得这人很面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得用灯照照,屋里有灯,但某人给这个女人住的屋子,她不想进。 想到此,黎语颜朗声道:「妙竹,取灯。」 妙竹从屋里取了盏灯,将灯怼到那女人的面孔上。 这么一下,妙竹高声惊呼:「郡主,这人长得像你最早做的那块人皮面具!」 第658章 俊脸红透 女人在睡梦中被人拖起,此刻脑子还是浑的。 来人动作太快,她完全来不及反应,直到有人将灯直接怼到脸上,她才彻底醒了过来。 茫然看着一群黑衣女子围着自己,女人向远处望去,看到龙章凤姿的夜翊珩,似看到了救星,慌忙呼救:「太子殿下,救命啊,求您救救奴家!」 夜翊珩矛盾之极,一个是他放在心尖的太子妃,一个是曾救过他,且被此人看到过…… 可以这么说,小院这个女人,他十四岁时曾被她救过,那时的见面,他心头鬼使神差地有过悸动。 而如今几次接触,不管是见面,还是将她安顿在此,他早没了当初的那份悸动。 但她确实救过他,在她困顿时,于情于理他都该安顿好她。 就这时,黎语颜笑了:「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被妙竹这么一提醒,她想起来了。 夜翊珩震惊于黎语颜与妙竹的对话,脑中倏地闪过什么,却无法抓住。 他急行至黎语颜身旁:「颜颜,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黎语颜笑着抬眸看他:「殿下先说此女如何救了你?」 救他的细节,夜翊珩难以启齿,霎时间俊脸一阵泛红。 好在月光朦胧,他的脸红旁人都瞧不见。 那女人仍不死心,冲着夜翊珩娇柔地唤:「太子殿下,看在奴家曾经救您的份上,求您救救奴家!」 夏桃与秋波的暴脾气上来,一左一右地各踹了她一脚。 身体吃痛,那女人倒地,只敢小声呼救:「太子殿下,救奴家!」 季清羽有些懵,但此时是让夜翊珩与黎语颜彻底决裂的好机会,便开口:「六年前,我们射猎,有人出暗箭伤了阿珩。」 当时是瞎子自己承认对那个女童有悸动的感觉,既如此当年的女童便是离间他们夫妻关系的最好利器。 「伤口就在大腿连着小腹处,当时情况危急,幸亏遇到一位胖女童,就是如今地上的女人救了阿珩。」 说着,季清羽也开始意识到了不对劲,阿颜会医术,方才她的婢女妙竹说阿颜最早的人皮面具与地上的女人长得像。 他索性闭了嘴,不再说。 「季清羽,你不说了吗?」黎语颜清浅一笑,「那就由我来说,殿下与庆郡王都好好听听,我说得可对?」 「六年前,有位女童在山脚遇到一位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少年,因伤情严重,情况紧急,需将少年的裤子割开处理。」 「箭头有毒且有倒钩,为防毒素扩散,是以伤口得挖大。女童用匕首烤了火,将皮肉烤在一起止了血包扎。」 「伤口处理好后,另一位戴着同样可怖面具的少年过来,看到伤势已处理好,他很惊讶,问女童要多少诊金。」 「女童说她喜欢吃脆脆的桃子,以后若有缘再见,就送她吃桃。」 …. 黎语颜气道:「夜翊珩,你可真瞎!我身旁的婢女名字全都是我喜欢之物,夏桃的名字难道是白叫的?」 那女人爬过来,凄然对夜翊珩道:「不,这才是奴家救殿下的方式!是奴家喜欢吃桃,她冒充奴家!」 夜翊珩抬腿便是一脚,怒喝:「滚开。」 旋即,他激动地捏住黎语颜的双肩:「颜颜,那女童是你,真的是你?」 黎语颜神秘一笑,踮起脚将唇凑到他耳边,用仅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殿下有一颗痣。」 夜翊珩闻言,用劲将人拥入怀:「孤终于寻到你了!」 那颗痣长的地方,没旁人看过,除了当年的女童。 地上那个女人的容貌确实像当年的女童,她说救人方式也与他记忆中一般,因此他从未怀疑她的身份。 那颗痣长在何处,这问题难以问出口,他也就没问。 这时,妙竹道:「六年前我家郡主因为被下药,身形发胖,又面上有斑块,就用人皮面具遮着。当时那地靠近京城,安全起见,郡主给婢子也戴了人皮面具。」 「郡主救了殿下,殿下倒好,不记得救命恩人,反将不相干的女人好生养着。」妙竹气不过,直白地指责,「哼,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六年前,秋猎。 天家皇子与宗亲子弟出了京城,圈了几处山头射猎。 不知谁提议戴上各种吓人的面具,用以恫吓猎物,故那次射猎每位皇子与宗亲子弟都戴了各种可怖的面具。 彼时的黎语颜与妙竹正路过此山。 也就是那次射猎,有人欲至夜翊珩死地,直接用箭射中了他,不光想要他断子绝孙,更要他的命。 他堪堪一躲,箭射歪了两寸。 但箭头被淬了毒,正如方才黎语颜所讲的那般,箭头还有倒钩。 当时情况十分危急。 季清羽将他扶到一棵树下让他靠坐着休息。 「阿珩,你在此休息,我去寻太医。」 夜翊珩点了头。 季清羽离开不久,有一位女童带着丫鬟路过,那女童闻到了血腥味,便循味找到了他。 她脚尖踢了踢他的脚:「喂,你在流血。」 夜翊珩虚弱道:「是。」 「你算遇到救命恩人了。」女童蹲下身,看了看他受伤的部位,「你伤到的地方有些尴尬。」 「还好。」他看了看身上扎着的箭羽,好奇地问她,「我戴着这么可怕的面具,你不怕?」 女童十分老成:「你也说是面具,既如此,有什么好怕的?」 说话间,她从丫鬟的包袱里拿了把小剪子,捏住他腿侧的裤子面料,剪了个口子,用力一扯,全扯开了。 看到了不该看的,还看到了一颗痣,女童十分淡定地将扯下的面料给他盖上。 幸亏丫鬟在生火,没瞧见,但夜翊珩自己却是瞧了个实实在在。 生平第一次被女子看了身体,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那份最初的悸动让他俊脸红透。 也幸亏他戴了面具,这才不至于让女童看到他的羞。 以至于处理伤口时带来的疼痛,他全都忽略不计了。 等伤口处理好,季清羽回来。 他刚想说自己没寻到太医,就发现夜翊珩的箭伤被处理好了。 季清羽看着眼前胖乎乎的女童,麦色肌肤,容貌太过一般,视线往下,入目是她的粗腰,不,是没有腰,他吃惊地问她:「你处理好的?」 赟子言 第659章 男德自律 女童淡然地用帕子擦手上的血污:「还能有谁?」 季清羽又问:「你要多少赏赐?」 女童不解:「嗯?」 季清羽忙换了种说法:「我是问你要多少诊金?」 女童带着丫鬟走了,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我喜欢吃脆脆的桃子,日后若有缘再见,就送我吃桃。」 季清羽忽然发现他的外裤连同短亵裤都被扯开了,便笑着打趣:「阿珩,你被一个小丫头看了?」 夜翊珩沉默。 季清羽又笑:「那女娃子胖了些,皮肤也不白,长相也马虎,不过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当以身相许!」 若是俊美异常的夜翊珩能与方才那女童在一起,他可以当成笑话说一辈子。 夜翊珩拿没受伤的那条腿踢他:「还不给孤去寻条裤子来穿?」 季清羽不走,反蹲下身问他:「你方才什么感觉,有没有心动?」 夜翊珩又沉默。 季清羽揶揄道:「沉默就是默认,这么说来,此女就是你的白月光了!」 回忆至此,夜翊珩手臂收紧,用力亲了亲黎语颜的发顶。 「是我眼瞎,但我心不瞎。」 年少时的悸动,到如今都不曾变过! 这或许可以解释,他虽一直没将人认出来,但心却一直要将她绑在身旁的缘故了! 去岁他们甫一见面,都将对方看成仇敌,但那也不能阻止他最原始地想要将她禁锢在身旁的想法。 这也能解释,为何当初对那女童有悸动,而面对找上门来的女人,他却是一点感觉都没,全因他的心一直没变! 多日来的矛盾与纠结,霍然开朗! 「此事容后再说。」黎语颜挣脱他的怀抱,冷眸看向地上的女人,「你竟然冒充我,说,谁派你来的?」 春夏秋冬轮流上前扇那女人巴掌。 女人的面颊与嘴巴都被扇肿了,硬是不说一个字。 夜翊珩怒容满面,吩咐陌尘若风:「她若不招,就割了她的脸皮,点天灯。」 女人闻言一惊,慌张地看向季清羽。 季清羽怕女人将自己供出来,一掌劈在她的天灵盖上。 「***,连我也骗了进去。」季清羽甩了甩劈疼的手掌,旋即又端住自己那只骨裂的手臂,恨恨道,「阿珩与阿颜的感情岂是你能离间的?」 那女人身体软倒,血水自唇角流出。 陌尘上前探她鼻息,眉头一拧禀告道:「两位殿下,郡王爷将人打死了。」 闻言,夜翊珩与黎语颜齐齐往季清羽看去。 「一不小心下手重了。」季清羽咽了咽口水,压住慌乱自问自答,「你们该不会认为此人是我找来的?此女先寻到我,不假,但,我也被她蒙骗!」 这时,小院其中一个丫鬟说:「诸位贵人,奴婢看到挂着贤王府字牌的马车来过小院。」 季清羽不敢置信:「贤王?」 「贤王说想知道太子殿下是否真有隐疾。」 「还有呢?」 「听说太子殿下没有碰这个女人,那人说太子养外室是欲盖弥彰,实则是真不行。」 闻言,季清羽终于松了一口气,幸亏贤王的人找上门来,让他摆脱嫌疑。 但要彻底消除瞎子与阿颜的疑惑,他还得再说点什么? 心念一转,他道:「阿珩,当年树林里还有其他皇子,许是他们瞧见阿颜救你一幕,这才将人寻来。指不定是当年射箭伤你的幕后黑手,又出来作祟?」 说话时,季清羽命自己的人去处理那个女人 。 夜翊珩此刻不想理会季清羽,拉着黎语颜出了小院。 「颜颜,当年我被看了身体后,心头一悸,你懂?」 黎语颜偏头看他:「你是打算解释近来对我的冷落?」Z.br> 夜翊珩颔首:「冷落你,主要是我陷入了困惑、矛盾与纠结。」 「近来我疑惑,自己对那个女人确实没有一丁点感觉,但当时的悸动是真。回到寝宫就寝时,面对身旁的你,我纠结自己曾被人看过。」 「颜颜,你能明白那种矛盾又纠结的感觉么?」 黎语颜垂眸:「我不明白。」 夜翊珩将唇凑到她耳边,低语:「我的身心只对你有反应。」 她推他:「你别说这个!」 「这段时间,矛盾纠结得让我不敢碰你,所以等你睡着了才上床。」夜翊珩终于说出来,「因为那时我觉得我被别的女人看过了身体,不干净了。」 闻此言,黎语颜终于笑了:「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竟然有男德的自律!」 「男德?」夜翊珩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她所说的词汇,大概明白了何意,又道,「现在知道六年前救我的就是你,我真心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所有的矛盾纠结统统不复存在了! 他高兴道:「咱们很早就有交集了,颜颜!」 「我没有对不起你!」 「不管你的梦,还是现实中,看过我的只有你!」 「你不要再说了!」黎语颜羞红了脸,「反正这几天我不高兴是真,伤心难受也是真。」 「我哄你!」他圈住她的腰肢,「咱们回家好不好?」 「嗯。」她点头,「但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了。」 「看我表现。」 夜翊珩拉起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这么好的妻,他不会再忽略她了! 季清羽跑出来:「喂,你们这就和好恩爱如初了?」 当他不存在吗? 夫妻俩皆没理会季清羽,直接登上了东宫的马车。 季清羽扯开嗓门:「喂,阿珩,阿颜……」 当年他嗤笑女童身形胖,容貌一般,便打趣夜翊珩与她,没想到他们还真成了一对。 要命的是,那女童竟然就是阿颜! 这一刻,季清羽想扇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曾自诩自己比瞎子认识阿颜早,没想到还是瞎子早些。 六年前,阿颜救瞎子时,他不在。待伤口包扎好后,他才见到她。 严格说来,瞎子比他早半个时辰认识她。 只这半个时辰,就要导致他与阿颜错过一生么? 他不甘心啊! -- 马车上,夜翊珩低声问身旁的她:「要不要看疤痕?」 他身上其他疤痕都治好了,唯有六年前的箭伤疤还在。 黎语颜瞪他:「这是在马车上!」 「那回东宫看,顺便看看当年看过之地,还有那颗痣,可好?」 他笑得邪肆张扬,语调更是不羁。 第660章 体温上升 黎语颜反应过来,急忙拒绝:「我不要看!」 六年前,他就长得很好。 六年后,光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他长得更好了。 新婚夜,腰上的感觉到此刻仍记忆犹新,黎语颜忍不住捂脸。 见两位殿下已在车内,陌尘等人一一从季清羽面前经过,走往马车。 陌尘:「感谢庆郡王,那女子先找到郡王,就是不知道郡王知不知道那女子因何冒充,但咱们还是得谢谢郡王!」 春柳:「郡王爷那篮桃子没有白吃,为了那女子之事,在我们郡主跟前晃悠那么久。」 妙竹:「谢郡王爷,让太子殿下知道当年救他的是我们郡主!」 若风:「郡王爷可以让酒楼多做些菜送到东宫,庆贺两位殿下多年后相认!」 冬烟:「谢郡王爷,太子殿下与我们家郡主和好如初,郡王爷功不可没!」 秋波:「如此说来,郡王爷是媒人啊,早就说太子殿下该以身相许咱们郡主,郡王真是有远见有眼光!」 夏桃:「咱们郡主就是太子殿下的光,不管是白月光,还是太阳光,太子殿下的所有光都是我家郡主!」 两位侍卫五位婢女轮流到他跟前各说了一句话,说得季清羽追悔莫及…… 「你们如此说本王,礼貌吗?」季清羽心中愤懑,面上却佯装恼怒道,「收回你们刚才的话,本王的马车可以载你们一程。」 「你们这么多人,这会子去到车内打扰你们殿下,怕是不妥。」 连这些侍卫婢女都怀疑他是故意寻人来离间的,他不得不忍痛说句违心之语。 「郡王爷就不必操这份心了。」 陌尘取了马鞭,抛给若风一根。 两人坐到驾车位上,中间腾了空给妙竹坐。 春夏秋冬跃上马车,各站了车厢外一角,攀住窗沿,齐声道:「郡王爷的马车咱们就不坐了,告辞!」 季清羽唇角直抽搐,这些东宫下人还挺识趣,竟然没去打扰车厢内的瞎子与阿颜。 一想到即便他们打扰了瞎子与阿颜,等他们回到东宫,瞎子指不定会与阿颜如何…… 季清羽的手臂与掌心齐齐作疼,心尖更是钝痛得厉害。 倘若瞎子真没隐疾,阿颜到如今还是处子的缘故,只能是他们的婚姻大抵有些问题。 而他做了什么?他白忙活一场不说,还推了瞎子一把,让瞎子与阿颜靠得更近。 想到此,啪的一声脆响…… 季清羽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冷松见状,只觉自家郡王爷面上火辣辣地疼。 -- 夜翊珩带着黎语颜回到东宫时,离天亮也就一个多时辰了。 看她脚步仍朝着听风苑的方向,他问:「不随孤回寝宫?」 「我日常要用的东西都在听风苑。」黎语颜按了一下又开始发疼的小腹,「你不是说要哄我么?先把我哄回去呀。」 「好。」男人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我要去听风苑!」 「是去听风苑。」夜翊珩嗓音又低又沉,「你又腹痛?」 被他这么一问,月事来的疼越发厉害了些,她靠到他的胸膛上:「在小院那会还没这般疼,这会子疼得我冒汗。」 「本该歇息的时辰,你如此闹腾,不疼才怪。」 他虽如此说着,步履却加快。 此人出口之语虽是责备,语气却显宠溺,听得黎语颜不禁落泪。 热泪洒在他的袍子上,立时浸透至胸膛,烫得他心尖一颤:「怎么哭了?」 「没什么。」黎语颜抹了泪。 她不说,夜翊珩也能猜到。 这段时间,他冷落她是实情。 虽说冷落全因纠结所致,但他对不住她亦是实情。 从小到大,她是他唯一放在心上的女子,乍然处理感情问题,他没有丝毫经验。 没有经验便导致委屈了她。 一想到这段时间内,她不仅委屈,更要面对他的禁锢与强吻,他的心便疼得一揪一揪。 「颜颜,你若难受就打我咬我。」 在他怀里的她小幅度摇了摇头:「你先送我回听风苑,我肚子好疼。」 「好,一会就到。」 片刻后,男人抱着她到了听风苑外。 听风苑院门紧闭,任凭夜翊珩如何踹门,里头的小山就是不开门。 黎语颜动了动身子,从某人怀中下来,敲了院门:「小山,是我。」 闻声,小山才将院门打开。 听风苑里头漆黑一片,夜翊珩疾步进去亲自点灯。 借着朦胧的月光,小山看到黎语颜,不禁压低声音问:「郡主,你被抓回来了?你怎么没逃出去?」: 探头一瞧,院外有五个穿了夜行衣的女子也急急往听风苑走来。 这叫小山惊诧不已。 黎语颜轻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暂时走不成了。」 「郡主还是被太子殿下抓回来了。」小山叹息,「属下一直守着院子,是谁告密郡主逃了?」 上一瞬,他还在想郡主逃了多远了;下一瞬,一开门,郡主就在眼前。 这冲击还能再强烈些么? 黎语颜道:「你先回前院休息,等休息好了去查谁告的密。」 小山称是,待妙竹与春夏秋冬回到院中,他才放心去了前院。 夜翊珩何许人? 听力异于常人的他,早将主仆俩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进到卧房后,他问她:「你今夜去小院,最终目的是想离开孤?」 黎语颜一怔,旋即坦诚:「是啊,我想知道能把你迷惑住的女人长什么样。」 夜翊珩扣住她的手腕一拉,单手掐住她的腰肢,喃喃道:「你这样。」 嗓音低沉,带着勾魂夺魄的意味。 言罢,他亲上她的唇。 「你……唔……」 黎语颜身子僵住,由于来了月事,便不敢挣扎。 没想到男人吻得温柔缱绻,与先前几次的吻截然不同,唇上的感受使她原本高热的体温再度上升。 夜翊珩也察觉到了她的热度,不舍地放开她因体热红得过分的唇瓣。 黎语颜垂眸,捂住发烫的面颊:「我发热呢,你不怕发热么?」 「不怕。」 他在她唇上又啄了一下。 「我肚子疼,你别欺负我。」 他捏住她的手,弯腰躬身,将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颜颜,看看当年的疤痕,可好?」 「为何一定要看?」 「它想你……」 「啊?」 「看!」 第661章 扯孤的裤 「你说话不能说完整吗?」她又羞又恼。 脸上不知是因为发热,还是因为羞赧,红得过分。 夜翊珩心情极好,笑着将人拥进怀里。 他抱她抱得那样紧,好似要将她揉进骨血一般,黎语颜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娇娇软软地道:「你先放开我,我去换一下东西。」 他不解:「换什么?」 黎语颜脸红耳热,心脏鼓动得厉害:「月事包。」 一晚没换了,不知如何状态。 偏生此人不是抱她,就是吻她,弄得她气血翻涌。 她这三字声若蚊蝇,夜翊珩还是听清楚了,霎时间白皙的俊脸上镀了一层暧昧的红。 他以拳抵唇咳了一声:「去,若要帮忙,喊我便是。」 「你……」 怎么没脸没皮的? 这种事情,他一个男子如何帮忙? 黎语颜跺脚,奈何急于进净室,便不再说他。 待她处理好回到卧房时,夜翊珩正将身上的外袍与里衣脱下,露出冷白色的肌肤,块块分明的肌理,与精壮有力的腰身。 「喂,你做什么?」 刚刚压下去的气血,再次涌了上来。 黎语颜觉得这次大姨妈,来得过了量。 偏生气血通畅后,腹痛的不适感减低不少。 夜翊珩缓步走到她跟前,修长如白玉的手指握住她纤细的脖颈,低头到她耳边说:「该看疤痕了,嗯。」 尾音拖长,似在她耳畔烧了火,耳垂一下就烫了。 「殿下,咱们过几日再看,成么?」 她眨巴眨巴漂亮的眼,软着调子与他商议。 此女的眼睫浓密纤长,如此眨眼时,好似于他心上扰痒一般,连带着他的喉咙干涩发痒。 夜翊珩的喉结滚了滚:「还是说你想连那颗痣一起瞧?」 「你!」黎语颜顿觉肚子疼得厉害。 夜翊珩忧心道:「怎么了?」 方才不是好好的么? 「我痛经!」她推他,「被你气的!」 「不气不气。」他搂着她,轻拍她的后背,柔声诱哄,「今夜只看疤痕。」 生怕她拒绝,他忙补充:「你说你分明会缝合之术,当初为何用匕首将我伤口烫上?」 一边说,他一边将人往净室拉。 果然,黎语颜的思绪便回到了当年救他的时候。 「那会我没带缝合伤口的针线,你的伤口过大,要止血只能用那个法子。」顿了顿,她语含歉意,「对不住啊,那时我还小,手上力气不够,所以伤口处理得有些难看。」 「难不难看,你如今看看再说,如何?」 说话间,夜翊珩已将外裤脱了。 黎语颜深吸一口气,她是医者,如今只是看自己当年处理过的伤口而已,没什么好紧张的,遂伸手过去…… 却不想轮到夜翊珩怂了。 他扣住她细瘦白皙的手腕:「颜颜,你确定要看?」 她抬眸迎上他的眸光,无波无澜道:「我只看疤痕,看看能不能祛掉。」 夜翊珩俊眉一蹙,眼前的她,美眸中分明映着他的身影,可此刻缘何不见一丝羞赧? 黎语颜又道:「殿下莫要紧张,今次我不会将殿下的裤子扯了。」 闻此言,夜翊珩唇角一抖。 就在他心头还在犯嘀咕时,带着烫意的手指撩起了他的裤腿,狰狞可怖的疤痕便露在两人眼前。 他来不及阻止,只见她柔软的手指触了触疤痕。 「要去掉陈年老疤委实困难。」她将他的裤腿放下,习惯性地拍了拍手,又捻了捻手指,「殿下试试每日涂抹祛疤膏,倘若不能祛,那就考虑将疤痕剜去些,只是这般方式委实受罪。」 夜翊珩看她面色如常,说话行事像在问诊。 「颜颜,此刻孤在你眼中是病人?」 黎语颜眉梢一挑:「不然呢?」 「孤是你夫君!」 「然后呢?」 「然后你可以名正言顺扯孤的裤子。」 此话叫黎语颜彻底反应过来,火急火燎地出了净室:「你洗,我先去睡了。」 见她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儿,乍一放开,便逃得飞快,夜翊珩低笑出声。 其实他也没做好准备,倘若真被她再次扯了亵裤,他又该如何? 如今她的身子不便。 即便她身子爽利了,他怕是也说服不了自己,将人不由分说地要了。 又不是先前在气头上…… -- 由于睡下时,天快亮了,等两人起床时,已近午膳时分。 夜翊珩看着花瓶里插着的荷花,对她说:「你下回要摘荷花,与孤说,同陌尘他们说也成。」 「殿下,昨日我摘的是荷叶,不是荷花。」 黎语颜将荷花从花瓶里取出,倒去瓶中水,重新舀了水灌入。 夜翊珩亦步亦趋地跟着她,问:「摘荷叶作甚?」 「做荷叶鸡呀。」黎语颜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那女人送来的荷叶鸡好不好吃?」 「孤没吃。」夜翊珩这才知道她是吃醋,便盯着她插花的动作,缓缓道,「孤想吃你做的。」 听到他说没吃,黎语颜看着花瓶中的荷花倏然生了欢喜:「待我有心情了,做给殿下吃。」 就这时,凌朗疾步进来,拱手作揖。 「两位殿下,昨日外头送来的荷叶鸡上查出了致命毒素。」 闻声,夜翊珩与黎语颜齐齐转头:「何毒?」 「鹤顶红。」凌朗抹了额头的冷汗,「殿下虽没吃,但也未叫属下查。属下看荷叶鸡卖相不错,便想扯了腿吃,吃前顺手查了毒,没想到那道荷叶鸡含了过量的鹤顶红。」 「鹤顶红呈红色,做荷叶鸡时需要加入酱油与老酒,所以出菜后,即便加了鹤顶红,也难从外表上看出端倪。」黎语颜严肃道,「那女人冒充当年的我接近殿下,目的是为了毒杀殿下!」 毕竟救命恩人的身份可叫人放松了警惕。 言罢,夫妻俩对视一眼。 夜翊珩俊眉冷凝,想到季清羽近来的反常表现,他冷声吩咐:「凌朗,速查季清羽。」 凌朗心神一凛,旋即称是。 黎语颜知道他有理由怀疑季清羽,但还是忍不住说:「殿下,那丫鬟曾提到贤王。」 「老二他是太监,如今急于知道孤有无隐疾无可厚非。」夜翊珩冷冷道,「季清羽在此次事件中,太过殷勤,孤不得不怀疑他。」 更何况季清羽其人对颜颜有着龌龊的心思。 他想对颜颜做的事情,季清羽也想。 第662章 配给乞丐 夜翊珩将视线移到凌朗面上:「此事你去查,孤要尽快知道真相。」 凌朗抱拳:「是,殿下!」 黎语颜道:「凌朗,往后但凡有吃食、用具进到东宫,不管吃与否,用与否,全要查毒。殿下的身体不能再中一次毒!」 「属下遵命!」凌朗告退。 他尚未步出听风苑,便听到太子殿下对太子妃说:「颜颜在关心孤。」 凌朗会心一笑,加快步履出了听风苑。 「算是。」黎语颜整了整几支荷花的角度,「主要是给你解毒太过麻烦。」 身体高热已退,月事却越发不适,让她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 夜翊珩轻笑:「嘴硬。」 他捧起花瓶,放到房中。 黎语颜在廊下伸了个懒腰,忽然肚子一阵刺痛,叫她皱了眉头,忙按住肚角。 就这时,小山匆匆进来。 看到廊下只有自家郡主一人,他便轻声道:「郡主,此次告密的还是上次那个二等宫女湖薇。」 黎语颜蹙眉:「她心思挺活泛,你接着查。」 小山颔首,旋即出了听风苑。 屋内摆好了膳食,黎语颜提裙入内。 这会是午膳时分,小山想趁宫女们吃饭的间隙,去宫女所查那二等宫女的问题。 却不想,他悄无声息地进到宫女所后,发现那宫女竟独自坐在房中。 就在小山打算另寻时机再来时,眼尾瞥见那宫女对镜自语:「湖薇这名多好听,长得也不错,只要有机会,定能攀上高枝。」 说话间,她站起身,对着小小的铜镜扭着身体,又自言自语道:「都说屁股大好生养,我这屁股不能白长?」 忽然,她急步走到床边,从床铺底下翻出个木偶小人,拿了针往小人身上狠狠扎去。 -- 听风苑。 半个时辰后,夜翊珩用完膳将筷子一搁:「孤有事,很快回来。」 黎语颜没什么胃口,是以吃得慢,听他说有事,也不多问,只道:「殿下去。」 待夜翊珩离开不久,小山扭送湖薇来了听风苑。 「太子妃,便是此人告的密。」 小山用力一推,湖薇便跪在了地上。 双手被反绑,湖薇很不服气,欲站起身,却被小山按住了肩膀。 她梗着脖子冲黎语颜嗤道:「太子妃将奴婢捉来,是想公报私仇,还是用身份压制奴婢?奴婢是东宫宫女,所做一切全都听命于太子殿下。即便你是太子妃,深更半夜翻墙外出就是你的不对,你不能因此责问奴婢!」 黎语颜什么话都没说,这个宫女倒是说了不少。 妙竹看那宫女一口一个太子,便气不打一处来:「你在听风苑时,就不专心做事,但凡太子殿下过来,你恨不得将眼珠子黏在太子殿下身上。」 这时,夜翊珩去而复返,看到地上跪了个宫女,问黎语颜:「出了何事?」 黎语颜尚未回答,那宫女便开口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因奴婢将她两次翻墙之事告诉了殿下,正问罪于奴婢呢!」 夜翊珩踱步至黎语颜身旁坐下,看她碗里的饭都没少,温声问:「没胃口?」 黎语颜按着肚子,侧首看向身旁的男人:「殿下,她是东宫的人,东宫所有人都听殿下的没错。但她先前身为听风苑的宫女,不服我的管教,殿下说我该不该气?」 「自是应该。」夜翊珩拿起筷子给她夹菜,「你要如何管便如何。」 「我想将此女逐出东宫。」 黎语颜拧着眉头,原以为自己 是痛经导致的腹痛,可依照以往的经历来看,也就月事前一两日难受些。今儿都是第三日了,还疼得如此厉害,叫她饭菜都吃不下。.z.br> 湖薇闻言,不满道:「太子妃公报私仇,奴婢不服!」 若被赶出东宫,她还怎么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 小山抱拳:「两位殿下,曾有旁的宫女听此女说过她今后将会是东宫的半个主子,她们笑她痴人做梦,她反笑人家没远见。还有人说此女经常看太子殿下看得痴迷,每回遥远瞧了后,就回房看镜中的自己。方才午饭时,属下看到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说她屁股大好生养。」 黎语颜看向湖薇,美眸划过寒芒:「你想给谁生孩子?」 此女被夏桃与秋波胖揍一顿,还不长记性,原来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湖薇闭紧了嘴,此刻她若说替太子生孩子,她绝没好下场。 夜翊珩冷声道:「配乞丐正好。」 此言叫湖薇惊愕,她多想给太子生孩子,可太子竟说将她配给乞丐? 心里的极度不平衡,叫她胆子大了许多:「太子殿下如今眼睛能看见,殿下就不怕我说出去?」 她话刚说完,在尚未完全闭嘴的刹那—— 夜翊珩随手抄起筷子击出,直接击中她的喉咙。 湖薇嘴里咕咕作响,鲜血一个劲地顺着喉管往下淌,再也说不了半个字。 「不管是赶出东宫,还是配乞丐,都便宜了此女。」小山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偶,「趁此女前去用饭,属下在她床底下找到此物。」说着,他将木偶双手托着呈上,「上头刻有太子妃生辰。」 木偶的肚子上扎了很多针,散着寒光。 此乃厌胜之术! 夜翊珩与黎语颜见状,勃然大怒。 小山又道:「属下曾听说这般形式是诅咒被刻生辰的人生不了孩子,严重者威胁性命。」 黎语颜的肚子忽然一阵抽疼,额头沁出不少冷汗。 夜翊珩连忙揽住她的肩头,让她靠着自己:「颜颜,你怎么了?」 「这几日腹痛难忍,我以为是落水导致宫寒,没想到却是这厌胜之术。」黎语颜有气无力道,「殿下,我好痛。」 夜翊珩阴沉着脸:「来人,将此女拉去凌迟。」 一声令下,陌尘若风便现身,一左一右架起湖薇。 「她不是说她屁股大好生养么?」黎语颜忍痛站起来,将木偶上的针一一拔掉,嗓音清冷,犹如天籁,「如今的时节,多的是蛇鼠,再寻几只喜抓蛇鼠的猫儿,让它们好好陪她睡上一觉,睡完这觉,再将她拉去凌迟也不迟。」 夜翊珩冷声补充:「找个没人的地,不到最后一刀,别叫她咽气。」 陌尘若风称是,两人使了轻功,带着人离开了听风苑,直接出了东宫。 第663章 给孤生子 夜翊珩吩咐小山:「此物你交于凌朗,他知道如何销毁不留危害。」 小山捏紧了木偶:「属下遵命!」 事关他的郡主,他自然要办好这桩事情! 听风苑内恢复了安静,夜翊珩看向黎语颜,看她额头不再冒冷汗,欣慰道:「太子妃手段狠辣,与孤倒是相配。」 「我的原则是,敬我者,我敬之;犯我者,我必还之!」 言罢,黎语颜拿起筷子吃饭。 说来也怪,那木偶上的针拔掉后,她腹痛减缓许多,连吃饭也有了胃口。 夜翊珩耐心等她吃完,温柔问她:「有力气去竹林走走么?」 竹林就在听风苑过去一点的地,黎语颜点了头:「走走也好。」 两人出了听风苑,看竹林旁围了不少人,黎语颜好奇地问身旁之人:「殿下是想给我惊喜?」 夜翊珩想,妻太过聪慧也不好,想给点惊喜,还没给到,人就已经猜到了。 黎语颜闭眼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水蜜桃的香味。」 「还真瞒不过你。」 夜翊珩无奈摇头,牵起她的手缓步往前走。 不多时,两人行至竹林旁的空地上,此刻的空地已种下十棵桃树。 这些桃树叶子鲜活,桃子长得水灵,从旁的地方移栽到此地,想来费了不少心思。 松果见人过来,高兴相迎:「太子妃,这些桃树是太子殿下命我等种下的。为了不损害树上结的桃,也为了让桃树成活,桃树的根带着大土包一起运来,您快瞧瞧,喜不喜欢?」.z.br> 黎语颜轻轻挣脱某人的手,欢快的脚步在桃树间穿梭,看得高兴了,便用手触一触桃子。 「喜欢,谢谢殿下!」 她踮脚闻桃香,是她喜欢的品种,看来某人的确有心了。 见太子妃终于笑了,松果连日来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回了胸膛。 他冲着一旁的太监宫女与花匠果农们挥手,众人十分识趣地退下。 只眨眼的功夫,桃树间只留下夜翊珩与黎语颜二人。 夜翊珩伸手摘了两个桃:「想吃么?」 「想。」黎语颜抬步,「走,咱们去洗桃。」 男人缓步跟上她,嗓音戏谑:「那你愿意给孤生孩子么?」 黎语颜脚步猛然止住,她转过身瞪他:「你的桃那么贵,要用孩子换?」 夜翊珩低笑:「桃子都是你的,孩子不分你我。」 黎语颜羞恼:「夜翊珩,你眼中只有算计,对不对?还没将我哄回寝宫,就这些桃树,要我给你生孩子?」 他走近她,将两个桃托在一只手上,另一手贴住她的后腰:「你不愿意么?」 黎语颜垂眸,半晌才道:「如果你答应不让旁的女人生你的孩子,我就……」 她咬了唇,脸红得像是烧着一般,羞得她说不下去了。 夜翊珩心头冒出雀跃,他手掌用劲,将她的身子紧贴自己,喃喃道:「当今世上旁的女人都不配生孤的孩子!」 「颜颜,你愿意么?」他又问。 黎语颜终于点了头。 夜翊珩欣喜地将人抱起,直奔听风苑。 「喂,你走这么急干嘛?」 黎语颜心头暗骂自己不争气,怎么轻易就答应了? 「回去吃桃啊。」夜翊珩笑,「你小脑瓜里想什么?」 「我还能想什么?我身子不便,再说了你可答应过等我愿意的时候。要生孩子,那也得等我愿意跟你那个什么了之后……」 她猛地噎住,小脸通 红,连耳垂都红透了。 夜翊珩笑得胸膛鼓动,眸中划过兴味:「那个什么是什么?」 黎语颜捶他胸膛,夜翊珩作势要放开她的身体。 身体一下子凌空,小心脏倏然拎起,出于本能地黎语颜慌忙抱住他的脖颈。 夜翊珩朗声大笑,抱着她腿弯的手紧了紧。 「你怎么这般坏?」黎语颜张嘴就咬上他的耳垂,到底是心软不敢用力真咬,轻轻抿了抿便放开,「殿下,你可以等我愿意的时候,再提圆房吗?我是真害怕。」 耳上的感觉叫夜翊珩后背脊绷紧,但如今的局面是他哄她的时候,他竭力克制住:「嗯,孤答应你,等你愿意。」顿了顿,又道,「你能答应给我生孩子,我已经很高兴了,不会将你逼那么急。」 「多谢殿***谅!」黎语颜感受着他的心跳,嗓音娇软道,「那今晚我就搬回寝宫。」 「好!」 夜翊珩快步回了听风苑,亲自洗了桃,与黎语颜一人一个啃。 精挑细选的桃树果然不错,桃肉爽脆清甜,吃在嘴里,甜在心头。 夜翊珩面上是难得的温润,他吩咐太监宫女们:「将太子妃的东西整理整理,搬去寝宫。」 众人称是。 一个时辰后,凌朗来禀:「两位殿下,木偶已处理妥当。」 「至于庆郡王与小院女人之事,属下查了些端倪出来……」凌朗惭愧道,「却不想庆郡王也在查,属下与他的人不期而遇,此刻庆郡王正在东宫前院想给两位殿下解释解释。」 夜翊珩拍拍黎语颜的手:「你好生休息,孤去会会他。」 黎语颜道:「我还是一起去,毕竟他如何联系我,我也该说说。」 「也好。」夜翊珩点了头。 夫妻俩带着凌朗往前院行去。 三人刚至正厅,便见季清羽命身旁之人:「冷松,跪下!」 冷松跪下磕头,言辞凿凿:「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小人先前看郡王爱慕郡主不得,便想替郡王做点什么。后来两位殿下大婚,我家郡王释然了,他全心全意祝福你们是真。可小人仍想为郡王出气,便自主主张去寻当年的女童。找来找去,一直没线索,直到有一日忽然有人找上门来,就是那个女人。」 季清羽叹息道:「如今的矛头全都针对我,好似我是十恶不赦之人。如今想来,是冷松在寻人,被人知晓后,命那女人出现在我跟前。 冷松膝行至黎语颜跟前,再度磕头:「求太子妃殿下相信我家郡王!」 季清羽诚恳道:「阿珩,阿颜,你们大婚快一月,一月之期是皇上舅父下的废太子期限,我怕有人想阿珩未废就毙命。」 在夜家皇子们还没争到头破血流的时候,他才不会那么急要瞎子的命。 「我也是被人设计了去。」说话间,他举起三根手指发誓,「阿珩,我绝无害你之心!」 第664章 剜心之痛 夜翊珩嗓音很淡:「行,信你。」 黎语颜皓腕抬起,拉着夜翊珩的两根手指摇晃着娇软道:「我与清羽说几句话,殿下莫介意。」 夜翊珩仍面无表情,却罕见颔首同意。 见她这般冲瞎子撒娇,季清羽克制住心底骤升的强烈妒忌,面上却不显道:「你们真当我不存在是?」.z.br> 开玩笑的口吻,只他自己知道其中的苦涩。 「走。」黎语颜莞尔一笑。 季清羽抬步跟上:「阿颜,你要同我说什么?」 不在瞎子跟前说,难不成是什么事儿不想瞎子知情的? 念及此,季清羽唇角漾出一抹弧度。 黎语颜环湖走得缓,湖中波光粼粼,像是撒了亮片于水面潋滟生姿,荷叶随风轻晃,荷花已有不少已然吐蕊,她一边欣赏湖中美景,一边轻声道:「我想与你说几句心里话。」 「我听着呢。」 季清羽站到她身侧,随她的脚步调整了步伐,尽量与她步调一致。 黎语颜远远看着先前自己摘荷叶落水的地方,喃喃道:「此次事件你总说将殿下看成兄弟,又将我看成朋友。若你真将殿下看成兄弟,大抵会帮着他瞒我,可你又那么替我着想,好似你将我们这份友情看得比你与殿下的兄弟情还重。」 「我将咱们的友情看得重,不好么?」 季清羽痴迷地看着她的侧颜,步摇流苏坠在耳畔,轻晃着在她如玉的面颊上落下一抹影,她生得极美,明妍光华。 多看她一分,他便多一分妒忌夜翊珩。 黎语颜眸光清浅,语调温软:「我不傻,其实从你手臂受伤的情况来看,我大抵能猜出你在这次事件里究竟存了什么心思。但我不想揭穿,咱们朋友的状态相处和睦融洽,不是挺好的么?」 季清羽闻言怔住:「阿颜……」 黎语颜侧过身,看向身旁之人:「殿下他如今是我夫君,往后还会是我孩子的父亲,说句沉重的话,我希望清羽你永远不要与殿下为敌。」 季清羽眼眸骤缩:「阿颜你怎么会如此想?阿珩是我兄弟,那么多皇子,我与他自幼关系就不一般,如何为敌?你如今已嫁他为妻,你说我还存有当初那份心作甚?」 见黎语颜探究的目光直视着自己,季清羽又道:「你笑我不长情也好,笑我短情也罢,那胡思思我先前也曾喜欢过,如今早忘得干净,所以你如今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顿了顿,他补充:「阿珩从始至终就一个你,你好好待他!」 唯有他自己知道,说这些话时心在滴血。 胡思思算个屁,阿颜才是他想要的唯一一个女人。 夜翊珩这个瞎子何德何能,能拥有阿颜? 他季清羽又哪里比他差了? 一口腥甜直冲喉咙,季清羽硬生生压下,笑着说:「到时候你与阿珩的孩子我必须要当义父。」 「这个可不是我能答应的,还得问殿下。」 黎语颜垂了眼眸,排扇版的眼睫忽闪,将一个小女人的娇羞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如此这般看得季清羽心作痛,面上控制不住地流露苦涩,怎么都压制不住,遂只好按着心口道:「阿颜,身为朋友,你方才那么说我,我很心痛的。」 「清羽……」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黎语颜面上浮现淡淡惊慌。 是她所言太过严重了吗? 「往后不许再说!」只转瞬,他便笑得和煦,犹如暖阳初升,「我还有事,先走了,省得你家那个醋太子又打翻醋坛子。」 言罢,抬步离开。 望着季清羽的背影,黎语颜不禁怀疑,难道自己的感觉出错了? 许是真出错了。 曾经喜欢过,如今放下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清羽他是真将她看成朋友的,忽然间她后悔方才说了些严重的话语。 季清羽走得很急,同夜翊珩打了声招呼,便头也不回地带着冷松离开了东宫。 望着季清羽落寞的背影,凌朗问夜翊珩:「殿下真信庆郡王所言?」 夜翊珩的嗓音寒凉如水:「倘若他承认对颜颜有企图,孤勉强会信。」 季清羽越是遮掩心思,越说明有问题。 凌朗道:「还请殿下指教!」 夜翊珩盯着季清羽的背影,冷然道:「那女人就是他派人寻来,找不到当年的女童,便寻人冒充,如此离间孤与颜颜。只是他没想到当年的女童即颜颜,如今最难受的人非他莫属。」 季清羽非但要装出释然的模样,还要寻出那女人背后的另一个主子,最重要的是他不敢贸然泄露自己半分情愫,这才是最痛苦之处。 凌朗颔首:「被殿下一说,属下倒是有些同情庆郡王了。」 夜翊珩淡淡道:「没什么好同情的,他大抵很想孤早薨。」 天家子弟,包括天家宗亲外戚大都希望他这个太子早死。 凌朗震惊:「啊?」 夜翊珩面上无波无澜:「不必大惊小怪。」 季清羽若想演戏,他就陪着演。 听到此处,凌朗不禁想,他家殿下只要抛开感情的纠结,整个人多智而近妖。 也不知北岚郡主嫁给殿下到底是好是坏? 坏处是殿下一旦陷入感情的旋涡中,就不如此刻的通透。 但貌似好处更多,殿下身上毒素所剩无几,眼疾基本痊愈。更重要的是,为了太子妃,殿下把控天下的心更坚定了些。 总结一句话,利远大于弊。 凌朗眉宇舒展,望向湖畔还立着的黎语颜,眼中盛满了笑意。 只要太子妃与太子殿下一直和美下去,无人可撼动他们! 这时,夜翊珩吩咐:「荷叶鸡下毒一事还需查清。」 凌朗问:「殿下的意思是荷叶鸡不是庆郡王派人下毒的?」 「他需要用孤来对付旁的皇子,不会是他。」 「那女人已死,最直接的证据没了。属下去查小院的两名丫鬟时,两人皆已身亡,如果不是庆郡王的人所为,那便是旁的皇子想借机除了殿下,好将罪责嫁祸给庆郡王。」 「便是如此,你接着查。」 「是!」凌朗告退。 黎语颜缓步过来,直到夜翊珩跟前,仰头瞧他:「殿下,清羽他说要当咱们孩子的义父。」 「他做梦。」夜翊珩嗓音淡淡。 第665章 怕忍不住 她已经习惯他如此不辨喜怒的矜冷模样了,遂轻笑出声。 「你同他说你愿意给孤生孩子了?」 夜翊珩执起她的手,往寝宫走去。 「我说你是我夫君,将来会是我孩子的父亲,不能说么?」 黎语颜的声音很轻,生怕他会生气。 「能说。」夜翊珩面上终于有了丝笑意。 于季清羽来说,无形的扎心之刀便是颜颜方才那句话。 他若猜得没错,此刻的季清羽定气得吐了血。 正如夜翊珩所料,季清羽刚进马车便身形不稳,扶着车壁,喉中腥甜便喷涌而出。 见自家郡王吐了一大口鲜血,冷松吓得不轻。 他扶着季清羽坐下:「爷,您这又何必?」 装作释然放手,强颜欢笑地祝福太子与太子妃,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郡王分明是个神情的男子,还要在太子妃跟前说自己是个薄情之人。 本想离间太子与太子妃,却意外地叫他们愈发靠近。 世上又不是只有太子妃一个女子了,郡王这又是何必? 季清羽按着心口坐到软榻上,俊眉紧蹙。 从阿颜来看,瞎子真没隐疾,且她还打算给瞎子生孩子。 这等于硬生生将他的心剜去,陡然生出疼痛离殇! 东宫内,夫妻俩不用调整脚步,便出奇地一致。 见某人今日如此好说话,黎语颜偏头瞧他,看着他精致的下颌线,她忽然抬高手摸了一把。 夜翊珩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嗓音戏谑:「原来太子妃喜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孤动手脚。」 「殿下那么帅那么好看,我不能摸么?」 「自是可以,你还想摸哪?」 他嗓音清冽,仿佛说的不是这般羞她之语。 黎语颜抿唇暗忖,她怎么会犯花痴? 夜翊珩低沉轻笑,旁若无人地拥住她的身子,在她耳畔呢喃:「孤准你摸那颗痣。」 闻此言,黎语颜的小脸霎时红透,红唇微张,愣是说不了话:「你……」 男人宠溺地点她鼻尖,激将道:「胆小鬼,一颗痣罢了,痣会吃人么?」 痣不会,但他会! 黎语颜心里如此嘀咕着,奈何面上越来越烫,索性挣脱他的手,小跑着逃往寝宫。 原来他的好皮囊并非无用啊! 夜翊珩唇角漾出清浅笑意,美绝人寰的俊颜上镀了一层光,漆黑如墨的凤眸更是亮起星辰,溢彩流光。 -- 是夜。 月清如水,莺语鸣蝉相和。 暖风轻漾,虫鸣醉舞酣歌。 黎语颜坐在浴房内的如厕屏风后,对外唤:「妙竹,帮我拿月事包。」 没听到妙竹的应答,倒听到了轻缓的脚步声,黎语颜无暇多想,直接将手伸到屏风侧边,准备接来人递过来的月事包。 却不想夜翊珩的声音蓦地响起:「一个够不够?」 男人把一只月事包放到她的手上。 此言叫她刚捏住的月事包瞬间烫了手,黎语颜慌忙提裤。 却又一时间懵住,她被看到了? 见屏风后的人不出声,夜翊珩拎着布袋递到屏风后给她瞧:「里头有好多,你要用几个,只管拿。」中文網 「这种东西自然是一个一个用,哪有一下用很多个?」黎语颜又气又笑又恼。 意识到自己身上只穿了里衣与短亵裤,便羞红了脸,全身肌肤都泛起一层粉,急道:「你先出去,我不方便被殿下瞧见。」 一想到方才自己的样子,她几乎要哭出来。 听她声音里含着哭腔,夜翊珩心头一揪,一步就跨到了屏风后:「你怎么了?」 入目是两条白皙纤细的长腿,肌肤白里透红,惹得他眸光暗敛,慌忙转回屏风外:「颜颜,你又腹痛难忍?」 「我……我……」黎语颜羞得不行,语不成调。 偏生他又说:「需要帮忙么?」 「啊呀!」黎语颜急得跺脚,「殿下先出去!」 「好,好,你别激动,孤这就出去。」 夜翊珩小心翼翼地将布袋挂到屏风上,眼尾余光还是瞥见她的身形。 里衣贴着身子,裤腿下的长腿白得熠熠生辉,想要忽视很难。 再一回想,方才好像还看到了不该看的。 夜翊珩忍不住轻咳一声,急步出了浴房。 黎语颜羞恼不止,一面猜测他大抵没瞧见,一面更换好月事包,心里实在没底时,便将长寝裤给套上了。 在浴房磨蹭良久,她才去到卧房。 此刻的某人已然靠坐在床上了。 看她寝衣寝裤穿得严严实实,夜翊珩忍不住问:「你不热?」 黎语颜瞥他一眼:「月事期间需要保暖。」 待上了床,又盖了薄被,等某人以掌风熄了灯,黎语颜在床上几个辗转,就是睡不着。 夜翊珩叹息:「是在听风苑睡习惯了?」 「也不是。」 「那是何故?」 听他问起,黎语颜心里踱了几遍的问题终于问出口:「方才殿下瞧见什么了?」 夜翊珩捏了捏拳,不语。 他不说,黎语颜就猜到了,便用力转过身,朝里睡了。 夜翊珩也侧身躺了,长臂一伸将人捞进怀里:「其实在麟卿阁,你帮孤治眼疾那会,孤就看过了。」 「什么?」黎语颜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嗓音爽利,似含着愤怒,「夜翊珩,你说清楚!」 「那时你在浴桶中睡着,妙竹叫孤帮忙将你从浴桶抱出……」 「无耻流氓登徒子!」黎语颜手脚并用地打他,「你又骗我,那时我还以为我医术出问题了,治不好你的眼。」 哪里想到他趁机瞧她身子? 不仅如此,还被他抱了! 转而一想到自己在浴桶睡着,是自己不该,便停了打人动作,只任僵着身子任他抱。 夜翊珩轻轻拥着她的身子,坦诚道:「从不敢仔细瞧,怕忍不住。」 平日里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说这话竟然大气都不喘的,黎语颜羞得恨不得钻到床底下去。 「你不打了么?」他道,「你若生气多打几下,只是打疼了手,孤会心疼。」 「不打了。」黎语颜瓮声瓮气道。 反正早晚会有这么一日的,而且他们会更亲密无间。 想到这,她伸手环住他精壮的腰身。 夜翊珩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声音包含兴味:「你不亏,你早将孤瞧了个仔细;至于你,孤可从不敢细看。」 「夜翊珩!」 「怎么,你又要看孤?」 第666章 谁不安分 黎语颜把头埋到他的胸口,双手抓紧他的衣襟,不说话了。 「怎么了,可又腹痛?」他问。 黎语颜摇头:「没有。」 那木偶小人处理掉后,她的小腹已不再疼痛。 「那是何故?」他又问。 「我就是不要看你。」 夜翊珩闻言,低沉轻笑:「胆小鬼,看都不敢。」 黎语颜羞恼地在他胸膛上掐了掐,拧不起皮肉,倒将他的衣襟弄得松散。 男人又笑:「原来太子妃是想直接上手摸。」 黎语颜伸手去捂他的唇:「你这嘴是什么做的?」 哪能轻易就说了这般羞人之语? 男人吮了吮她的手心,旋即捉住她的手移往自己胸膛按。 手上的触感,使得她想逃,夜翊珩哪肯给机会,大掌一探,就搂住了她的后腰,将人紧紧拥在怀:「乖,睡觉。」 黎语颜僵着手掌,小幅度调整了睡姿,感受着他胸膛内的心跳,神奇地静下心来。 -- 翌日。 黎语颜睡到自然醒,忽闻一股荷花清香,遂睁眼瞧,床头放了个精致的花瓶,瓶中插了两支半开的荷花。 见她醒来,夜翊珩搂住她的肩头:「喜欢么?」 「新摘的?」 黎语颜从他身体上俯身过去,伸出白嫩的手指摸了摸花瓣。 夜翊珩完全不敢乱动,只道:「适才你还睡着,孤去摘的。」 此女知不知道她的身段窈窕得过分,这般从他身上过去,简直就是在纵火。 黎语颜压根不知,缩回手:「下回不用摘荷花了,我去湖边看就是,再则留在湖中,到时还能吃莲子呢。」. 嗓音带着尚未睡醒的软糯,听得夜翊珩喉咙干涩。 喉结滚了滚,他又问:「你不喜欢?」 「喜欢的。」黎语颜重新躺好,「殿下是在哄我开心?」 「可不是么?」夜翊珩也不否认,「自个的太子妃,孤得自个哄。」 黎语颜搂住他的脖颈,小声嘟囔:「要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纷争,该多好!」 首先身份就不允许…… 夜翊珩捉住她的手捏了捏,肯定道:「会有那么一日的!」 等他们登上权利的巅峰,一切由他们说了算时,他们想如何生活,皆可! 黎语颜点了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瞧她像猫儿一般挠他的心窝,夜翊珩喉结再度滚了滚,哑着嗓音问:「你还睡么?」 「不睡了,我想去摘桃,殿下陪我么?」 「陪,自然陪。」 两人起床。 在夜翊珩的要求下,先用早膳,再去摘桃。 黎语颜不怎么饿,但难得某人温柔,她便乖乖吃了不少。 见状,夜翊珩露出温润的笑意,前几日的不快使她消瘦不少,是该多吃些。 早膳后,两人相携摘桃。 夜翊珩拎了只篮子,黎语颜负责采摘。 桃树长得颇为高大。 黎语颜摘了几个底下长得好的桃儿,再想够高处时,不管她如何踮脚伸手,就是摘不到。 她还真不信邪了,又用力踮了踮脚,白皙纤细的手指堪堪触及桃…… 夜翊珩悄无声息地站到她身后,一伸手便轻松摘到。 眼睁睁看着刚刚碰到的桃被他摘走,黎语颜气呼呼地转身:「殿下是觉得我够不到?」 瞧她生气的模样可爱得紧,夜翊珩心情极好:「往后有什么做不到的事, 只管告诉你夫君,你夫君不是摆设。」 此言听得黎语颜心口一悸,尚未说什么,便看到某人将桃篮给了松果,旋即他弯腰像抱孩童一般将她抱起。 身子猛然悬空,黎语颜惊呼:「呀,快放我下去。」 哪有这样抱的? 瞧出去的视线与角度完全不一同了。 夜翊珩淡笑:「如此采摘方便。」 黎语颜实在适应不了这般被他抱着,左右手各摘了一个桃,硬是让他将她放下。 某人不肯,她便使劲动着双腿:「快将我放下!」 夜翊珩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取了她手上的桃子交给松果,旋即在她屁股上拍了一记。 初夏时节,衣裳穿得少,这一记拍得清脆。 听得黎语颜耳热。 偏生某人像是呵斥小孩一般训她:「摘个桃都如此不安分。」 黎语颜瞪大眼,羞红脸:「是谁不安分?」 一旁的松果实在忍不住,肩膀抖动着笑个不停。 黎语颜瞪向松果:「你,拿个桃塞住嘴巴,不许笑!」 「遵命,小奴谨遵太子妃殿下之命!」 松果心里乐开了花,太子妃终于赏他吃桃了! 丝毫不顾桃上的绒毛,直接上嘴咬住,咬了口忒甜,便使劲连啃了好几口。 黎语颜看松果吃得跟猴一样,方才的羞红褪去不少,奈何夜翊珩还抱着她,遂捧住他的脸:「好殿下,快放我下去。」 一句「好殿下」听得夜翊珩心花怒放,面上却矜冷得很:「换个称呼。」 黎语颜想了想,又唤:「好哥哥。」 夜翊珩压住心头悸动,摇头:「再唤个。」 黎语颜咬了唇,为了能脚踏实地,她豁出去了:「好夫君!」 声落,男人终于将她放在了地上。 就这时,有一小厮急匆匆跑来。 「郡主,出事了!」 来人叫卫好,是黎煜景的贴身小厮,也是黎煜烨的小厮卫良之二弟。 见他来此,黎语颜急问:「出何事了?」 卫好跑得急,临到近前,连忙行礼:「小人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殿下!」旋即答道,「我家公子清早在军营练兵,天热没带换洗衣裳去军营,就回了王府。哪里想到房中有个女人,如今那女人一定要拉着公子负责。」 「竟有此事?」黎语颜又惊又气,「那女人可是王府下人?」 卫好摇头:「小人不认识那女人,应该不是王府下人。郡主……」看到太子殿下发沉的俊脸,他忙改口,「太子妃,请您去救救二公子!」 「我家公子洁身自好,哪里碰到过这般问题?」卫好攥着自己的外衫,衣料都被揉皱了,「也怪我,今日我带人在各个院子清扫,想着二公子的院子每日都打扫的,就先去打扫旁的院落了。二公子房中进了女人,小人没能提前发现。」 说话时,卫好便自扇巴掌。 黎语颜看不过去,喝止:「别打了,又不是你扇自己巴掌,问题就自个解决了。」 第667章 不轨之事 说话时,她转向夜翊珩:「殿下,我得回趟王府。」 「孤陪你。」 夜翊珩从松果肩头取了方才搭着的眼纱系上。 松果将眼力见发挥到极致:「太子妃,小奴去放桃篮,顺便叫人套车。」 黎语颜喊住他:「桃篮给我,我等会给二哥尝尝这桃。」 松果将桃篮给了黎语颜,旋即撒开腿,去叫了妙竹一道,又让陌尘去驾车。 几人一行直奔镇北王府。 等他们到镇北王府的景宁坞时,一向温文尔雅的黎煜景沉着脸坐在外屋,里屋隐约有女人的哭泣声。 就在黎语颜要开口唤二哥时,里头的女人说话了:「我是清白人家的女子,二公子如此贸然地对着我脱衣,我这清白就毁了,二公子难道不该负责?」 此言叫黎语颜惊愕,听声音更是叫她惊掉下巴,她侧头示意妙竹将里头的女人请出来。 妙竹颔首,快步便往里屋走去。 黎煜景站起身对着夜翊珩与黎语颜无声见礼。 黎语颜焦急地问:「二哥,究竟怎么回事?」 黎煜景叹气:「今日天气闷热,在军营出了不少汗,就回府准备沐浴更衣,哪承想我房中竟然睡了个女人。」 「她睡二哥的床?」 黎煜景点头:「事实便是如此,且我压根不认识此女!」 这时,屋里的女人看到妙竹,一阵心虚,说什么都不肯出去。 黎语颜侧头吩咐卫好:「你去军营,将高原与米欣荣都请到府中来。」 卫好虽不知自家郡主是何意,但有郡主在,问题大抵能解决,便点头称是,旋即飞奔着离开。 看卫好跑远,黎语颜对着里屋朗声道:「米欣梅,你还不出来吗?是需要本殿去请你不成?」 方才看到妙竹,米欣梅就知道黎语颜来了,此刻听到黎语颜的声音,她的心忽然就凉了半截。 黎语颜又吩咐陌尘与松果:「你们去京郊庄园将黎佳佳请来,再去罗家将罗梦儿也请到府中。」 「是,太子妃!」两人称是,很快离开。 妙竹力气颇大,拉着米欣梅的手臂就出了里屋。 「太子妃,屋里的女人是米家小姐。」 黎语颜捏了捏纤细的手指,淡淡道:「听声音我就听出来了。」 她看也不看米欣梅,顾自又道:「妙竹,你去洗几个桃,让我二哥尝尝。」 一想到摘桃的姿势,黎语颜忍不住脸热。 黎煜景看着桃篮中的水蜜桃,见自个妹妹有心情吃桃,再加上屋里的女人身份已经搞清楚,他适才的窘迫顿时消散,遂拎起桃篮:「我去洗桃,两位殿下稍坐片刻。」 「二公子,婢子给您打下手。」妙竹快步跟过去。 「也好。」黎煜景脸上的冷沉已完全不见。 夜翊珩拉着黎语颜在窗口坐下,淡淡开口:「你二哥的院子挺幽静。」 「嗯,二哥喜静,性子也沉稳,不像三哥四哥闹腾。」 黎语颜环视屋内的摆设,清新雅致,目光刻意避开米欣梅。 米欣梅一开始还有些羞窘,但看太子对黎语颜颇为温柔,便心生妒忌,便硬站着连礼也不行。 原以为黎语颜嫁去东宫,很少回王府,她就趁机来了。为了让高原吃味,她早早打听好如今管镇北军精兵的二公子的院落。 院中无人,令她心头大喜,她若一直在二公子的房中等到晚上。 只要与二公子在房中过一晚,即便什么都没发生,她成为镇北王府二少夫人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哪 里想得到二公子回了房? 眼看着机会要失去,没想到二公子开始宽衣解带。她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便开始惊叫。 这么一叫,二公子也被吓到。 她更没想到,二公子那么儒雅的人,硬是不肯负责。 无奈之下,她只好一哭二闹,就差三上吊了。 更没想到,王府下人因此去请了黎语颜,黎语颜不光来了,还带了太子一道来。 时局变得她无法掌控,米欣梅只好垂首立着,不发出一丁点声响,脑中一个劲地暗忖自己该如何收场。 黎煜景洗好了桃子,先给了夜翊珩与黎语颜各一个,又给了妙竹一个,旋即自己也拿了一个吃。 妙竹吃得眉开眼笑:「二公子,您不知道,这桃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今早一道摘的。这桃树呀,还是殿下专门将整棵桃树运至东宫栽种的,往后太子妃可有得吃桃了。」 黎煜景听得开怀,掀袍坐到黎语颜另一侧,高兴道:「如此甚好!」 夜翊珩蓦地出声:「二舅哥比孤年长一岁,按理是该娶妻了。」 黎煜景连连摆手:「还早还早。」 「看来二舅哥与孤一般,最不喜送上门的女人。」 夜翊珩的嗓音凉薄似水。 黎煜景听出太子的维护之意,甚是感激:「臣虽比殿下痴长一岁,但臣仍想向殿下看齐,这不寻到心仪的女子,此生便不娶!」 这两男子一唱一和,颇为默契,听得米欣梅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几人吃桃闲聊,硬是不理会米欣梅一言半句。 等到黎佳佳与罗梦儿到时,两人对在座的三人见了礼,而后看一旁木然立着的米欣梅,皆吃惊不已。: 「欣梅,你什么时候到的?」 米欣梅支支吾吾不说。 就在黎佳佳与罗梦儿要问黎语颜时,高原与米欣荣也到了。 米欣荣气得顾不上见礼,阔步过去,扬手在米欣梅面上扇了一巴掌。 米欣梅面上顿时起了手印,哭将出来道:「大哥你打我?」 米欣荣怒道:「打得便是你!」 「你不顾事情原委就打我这个亲妹子吗?」米欣梅蹲下身痛哭。 黎语颜对卫好道:「你讲讲你所知道的。」 「是,太子妃!」卫好躬身立着,道,「今日清早,我带人一个院落接一个院落地清扫,因景宁坞每日皆有打扫就安排在了最后,是以院中暂时无人。二公子因出汗回房沐浴,却不想发现屋内床上睡了个女人,这女人便是她,她哭着闹着要二公子娶她。」 他指向米欣梅。 米欣梅摇头:「我走错了院子,因为困倦,随便寻了屋子睡,哪里想到二公子对着我宽衣解带,欲我行不轨之事!」说着,哭声戚戚,「我还没许配人家,哪里见过男子脱衣,更别说要被他……」 第668章 因何心仪 黎佳佳与罗梦儿惊得捂了嘴。 原以为黎语颜想见她们,而米欣梅只是到得比她们早而已,没想到竟是这种事情。 黎煜景气笑了:「我说了多少遍,出汗沐浴自然要脱衣,我倒想问你,如何进了我的卧房?」 米欣梅适才站得太久,此刻蹲着身,双腿开始变麻,想要装出柔弱可欺的模样,遂顺势瘫倒在地,音色颤抖道:「我也说了是走错院子。」 黎语颜拿起一个洗干净的桃子,轻轻抚摸着,嗓音淡淡:「你原想去哪个院子?」 米欣梅原想进到二公子院中,倘若被人发现,她就说进错院子,想去郡主的院落。倘若有人问她去郡主院子作甚,她便说先前有东西落下。 可计划不如变化,此刻黎语颜就在场,她要如何辩解? 黎语颜清浅一笑:「府中三个主院,集福堂与昭辉院庄严,你大抵不会认错。至于烨玉苑,大哥与公主成婚那日,你与佳佳、梦儿一道去新房看过,大抵也不会认错。」 「至于本殿的琰悦居,你去过多次,更不会认错。」 「如今想来,那只有二哥的景宁坞,三哥的兴逸居,四哥的盛林轩,你才会认错了。」 「可又如何会认错呢?院名是本殿起的,哥哥的院名,我皆以他们之名来起。」 「除非你不识字,可你是馨雅学堂的女学子,如何不识字?」 「唯一一个解释,便是你打定注意要出现在我二哥的卧房内!」黎语颜将桃子不轻不重地放于边桌,「米欣梅,你是何居心?」 「我是女子,难道拿自己的清白去换个居心?」米欣梅掩唇痛哭,「你是太子妃,身份高贵,自然是你说了对,我这等小民说什么都是错的。」 黎语颜似有些不耐烦,侧身对卫好招了招手:「你去喊门房过来。」 卫好应声离去。 半盏茶时间,卫好带着今日的值守门房回来。 黎语颜捏了捏纤细的手指,拿下巴指了指瘫倒在地的米欣梅,问门房:「我且问你,你如何将此女放进府的?」 门房侧头瞧了一眼米欣梅,躬身垂首道:「回太子妃的话,此人是米家小姐,是米将军之胞妹。今日她说来府中帮她兄长取东西,小人想都没想就将人放进府中了。」 黎语颜站起身来,看向米欣荣:「你可曾叫她来镇北王府取东西?」 米欣荣不敢与黎语颜的目光直接相触,悄悄抬眸瞧了一眼,慌忙垂眸:「回太子妃,属下不曾!」 黎语颜淡声道:「米欣荣你如今是镇北军的将领,听命于镇北王府,往后行事还请公私分明!」 米欣荣拱手:「属下受太子妃与镇北王府莫大恩惠,定当公私分明!」 黎语颜点了点头,走到米欣梅身旁,缓缓俯身:「你还有何话说?」 「即便我是故意进到二公子院中,但他对我宽衣解带是真,我尚未许配人家,难道就不能叫他负责了?」米欣梅激动道,「当时房中只有我与二公子两人,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就因为他是镇北王二公子,他们都信他。那我的清白呢?」 「清白?」黎语颜直起身冷笑,「请你搞清楚,我二哥在自己房中脱衣,被你看了,照你的意思,你要负责我二哥的清白?」 米欣梅仰头对上黎语颜的视线,压下心头心虚,哽咽道:「他是男子,我是女子,这能一般么?我是清白女子,看了他不穿上衣的模样,自然是他得对我负责。」 黎语颜语声淡淡:「码头上纤夫拉纤时,皆是赤膊上身,倘若如你一般,那见过他们的女子个个都要叫他们负责了?」 「这如何能比?」米欣梅急了,「再则我 也不去码头。」 黎语颜不想再拐弯抹角:「米欣梅,我大抵知道你是何心思,你爱慕高原而不得。如今高原在我二哥手下做事,你便想着在我二哥身上做点文章,好叫高原吃味,对否?」 听到此话,米欣梅的心虚再也压不住,只好低下头,泪如泉涌。 高原大跨一步,直接在夜翊珩跟前单膝跪下,抱拳道:「太子殿下,卑职心仪东宫流云,请殿下做主!」 「有意思。」夜翊珩淡漠的面上俊眉微动,「你且说说因何心仪流云?」 高原老实道:「流云英姿飒爽,说话风趣,还会与卑职拌嘴。要说何时开始喜欢她,大抵是太子殿下随同王府一道去北岚城那会,流云他们追上来,卑职将她当成男子那时开始。」 夜翊珩略略颔首,故意说:「孤身旁之人本就僧多粥少,你还要走一个……」 事实情况是暗卫署的暗卫们从来不将流云吟霜看成女子,如今流云都有人要了,那群和尚不知该急到何种程度。 高原难得脸红道:「卑职是镇北军的将士,听命于北岚郡主,郡主已是太子妃,两家是一家,如此不能算要走。」 夜翊珩抬手虚指:「此事你得自行与流云商议。」 高原激动跪拜:「多谢太子殿下!」 这一幕叫米欣梅看得心头一阵抽痛,痛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泪水眨眼满了面颊。 原想登上镇北王府二少夫人的位置,一来算攀上高枝,二来可以气到高原,毕竟王府二少夫人算高原的半个主子。 但她没想到高原拒绝得那样决绝,不给情面地将他心仪的女子说了出来。 米欣梅心念一转,今日此举没有气到高原,但她决定牢牢抓住二公子。 镇北王府的二公子黎煜景与黎语颜有几分像,可以这么说黎燃的子女长得都很美。 黎世子长得英武俊朗,同样地,二公子也比他们父王少了些阴柔美,但二公子又比黎世子多了些温雅之感。 可以这么说黎煜景身姿挺拔,眉目如画,当真是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如此神仙般的人物,她先前如何看上武夫一般的高原? 念及此,她又哭出声来。 黎语颜问:「事情够清楚了,米欣梅你还想如何?」 米欣梅心里踱了十几遍,下定决心道:「我若一口咬定二公子对我欲行不轨,事情闹到京兆尹府亦或大理寺,二公子还能顺利管着镇北军精兵吗?」 第669章 我不撩了 说话间,米欣梅站起身来,又道:「太子殿下的太子之位还能依靠精兵保住么?」 夜翊珩眉梢挑了挑,竟有如此狂妄之人? 黎语颜冷声开口:「本殿最不喜有人威胁!米欣梅你要不要试试看,倘若二哥因你的告状,暂时不能管理镇北军精兵。本殿身为北岚郡主,自问身手不俗,这镇北军精兵自然由我来管。」 听到这里,米欣荣恨铁不成钢地厉喝:「欣梅,你脑子里哪根筋搭牢了?太子妃帮我们米家多少次,你竟然口出狂言,还不赔罪?」 米欣梅神色激动:「大哥,你不帮我就算了,赔罪更不可能!黎语颜,我若咬定二公子要了我的身子呢?」 今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索性一条道走到黑。 黎语颜对她的神色视而不见,浅浅笑道:「若你因此告状,届时会有人校验你是否完璧之身。不管你是否完璧,皆与我二哥无关。」 米欣梅止了哭声,面色猛然一变:「为何?」 黎语颜勾唇一笑,弧度是那样的冰冷:「今日在场都是人证,你先说欲行不轨,后又说要了身子,前后矛盾不说,且尽是威胁之语,米欣梅你是想以诬陷罪入狱?我二哥从一品的将军,你如此诬蔑朝廷大将,该担几年罪责?」 闻此言,米欣荣急步拉住米欣梅手臂:「欣梅你闹够了,还不快认错?」 黎语颜坐回原位,指尖在桃子上缓缓打着圈,看得黎佳佳直流口水。 「姐姐,你这桃可以给我吃吗?」 黎佳佳嬉皮笑脸地走过去,目光直直盯着桃子。 黎语颜将桃放到她手中:「吃我的桃,不得说些什么么?」 黎佳佳连忙咬了口桃子,拿手肘撞罗梦儿:「你快说,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不能白吃姐姐一个桃。」 罗梦儿从没见过如此严肃的黎语颜,让她有种想要下跪臣服的冲动。 她咽了咽口水,紧张道:「太子妃,黎世子与九公主大婚当日,米欣梅曾说太子妃没有将我们看成朋友。我问为何,她说若太子妃真将我们看成朋友,为何不将兄长们介绍给我们。不仅如此,她还埋怨太子妃没帮忙撮合高将军与她。」 黎佳佳吃得两腮鼓鼓:「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当时梦儿说看清米欣梅的为人了,我问何为,梦儿不好意思说。」 黎语颜展颜一笑:「有些人从质疑友情的那一刻开始,便不配当本殿的朋友。」 说话间,黎语颜站起身来,背对着米欣梅,侧头凉凉道:「米欣荣,今日之事烦请令尊令堂好生管教令妹!」 米欣荣抱拳称是:「是,太子妃!」 黎煜景亦出声:「米欣荣你休假三日,处理好家事再回军营。」 米欣荣脚尖微转,面向黎煜景,再度称是:「是,将军!」 言罢,米欣荣捏着米欣梅的胳膊疾步离开。 已撕破脸,还影响到大哥的军途,米欣梅奋力挣开米欣荣的手,哭着跑离镇北王府。 事情终于了结,黎煜景对着夜翊珩与黎语颜作揖:「今日多谢两位殿下了!」 夜翊珩整了整衣袍:「孤什么都没做,你确实该谢太子妃。」 「是,多谢妹妹!」黎煜景笑了。 黎语颜叹息:「我这也算引狼入室,叫二哥徒增烦恼,是颜儿不该!」 「妹妹帮米家是妹妹心善,不必烦恼。」黎煜景劝着,而后吩咐卫好,「你带人将房间清扫清扫,床褥连同床榻全换了。」 卫好知道二公子有洁癖,但还是忍不住问:「公子,床榻也换吗?」 「自然换。」黎语颜道,「二哥尚未娶妻,那床被旁人睡过, 二哥心里膈应。」 卫好连连点头:「是,小的即刻去办。」 这般对话听得罗梦儿十分震撼,早听说镇北王府男子不纳妾,今日才知他们连旁的女子躺过的床都要丢了,这等男子在天晟实数稀罕。 在王府用了午膳后,夜翊珩与黎语颜登上回东宫的马车,黎佳佳与罗梦儿由王府侍卫护送,黎煜景与高原则翻上马背准备回军营。 一行人从镇北王府门口分散离去。 东宫马车内,黎语颜拿手扇风,又抖了抖裙子。 夜翊珩眼尾睨她:「你作甚?」 「好闷热。」黎语颜两只手拎起裙摆,想要裙下的双腿凉快些,「殿下不热么?」 夜翊珩憋了一眼她因拎起裙摆而露出的纤细白皙的脚踝,淡淡道:「心静自然凉。」 可不是么? 再瞧一眼,他的心就要静不下去了。 黎语颜眨巴眨巴眼睛看他:「殿下,我可以把裙子撩起来么?」 「自是可以。」 「那你转过头去。」 「嗯?」 「你这样看着我,我不好意思。」 「孤是你夫君。」话音一落,他就将人抱在了自己腿上,「你撩。」 黎语颜面上神情僵住:「我不撩了。」 「你不是热么?」夜翊珩大掌一探,将她的裙摆直接盖在了大腿上,手指划过她的小腿,果然有层薄汗,遂道,「是有些闷,午后更闷了,大抵会落雨。」 说话时,他对车外道:「陌尘,提速。」 「是,殿下!」车外传来陌尘的声音。 黎语颜想要逃离某人的腿,不想某人禁锢着她的腰肢,她动不了身,只好小声嘟囔:「殿下这般抱着,我更热了。」 夜翊珩不紧不慢地建议:「要不将裙子脱了?」 黎语颜惊得檀口微张,双眼直直瞪着他:「你……」 夜翊珩唇角微勾,抬掌扣住她的后脑勺,薄唇就贴了上去。 某人的唇微凉,身体也比她凉些,黎语颜暗骂自己不争气,竟然贪婪地接受他的吻。 马车从镇北王府门口一路急行至东宫这段路程,刨去开始登上马车的那段时间,他们全程拥吻在一处。 车子堪堪停下,天就落起雨来。 松果与妙竹齐齐撑开伞,想分别接两位殿下下车,步入东宫。 却不想是太子殿下抱着太子妃出来的,不仅如此,太子妃还将脸贴在太子殿下的胸膛上,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任谁都瞧不见她此刻的模样。 只有夜翊珩知道,此刻他的太子妃那娇柔的唇瓣早已被他吻得不成样。 「莫让太子妃淋到雨。」 夜翊珩轻吐一句话,便抱着黎语颜下了车。 第670章 殿下忒坏 「是,殿下!」 松果与妙竹齐齐举高伞,遮着两位主子。 黎语颜觉得唇瓣发麻,大腿腿弯后侧被他掌心贴着,只隔着薄薄的面料,她更觉此处的肌肤灼烫得厉害。 雨甫落,一丝风都无,空气潮湿,更显闷热。 这时,夜翊珩对她道:「孤带你去个地。」 「去哪?」 由于她的脸几乎贴着他的胸膛,嗓音有些发闷。 「到了你就知道了。」 言罢,男人长腿一迈,往观景台行去。 他抱着她走得很快,约莫一盏茶时间,便到了。 进入楼内,夜翊珩侧头吩咐松果与妙竹:「你俩退下。」 两人称是,小声商议伞该留下还是带走。 松果思忖半晌,道:「留一把伞,两位殿下可共撑一把,如此雨中漫步甚为浪漫。」 妙竹不知松果私心,点头同意。 夜翊珩摇了摇头,顾自抱着黎语颜上了楼梯。 「好了,周围无人,你可探出头来。」 他的嗓音含着止不住的兴味。 黎语颜转过头,果然看到门口留了一把伞,视线以往楼外,看到松果与妙竹共撑一把伞离开…… 松果的手就虚虚搭在妙竹肩头,妙竹为防淋到雨,一个劲地往松果怀里躲。 顾不得腹诽松果的心思,黎语颜按住唇瓣:「我都没脸见人了。」 嗓音绵软,如娇似嗔。 夜翊珩含笑道:「没如此夸张,只不过艳了些。」 「真的吗?」她问得很轻。 「你拿开手,孤瞧瞧。」 黎语颜将手指挪开,才刚挪开,男人低头便又吻上。 本就气闷,此刻又一吻,更是令她气息紊乱得喘不过气,她只好捶他肩头:「唔……不行了……」 夜翊珩意犹未尽地放开她的唇瓣,低沉轻笑:「娇气。」 黎语颜看他唇瓣上镀了一层水泽,唇色亦比以往红了些,她的小脸腾地就热了。 不多时,他抱着她登上观景台。 观景台高数丈,可观方圆几里的风貌。 黎语颜站在檐下,伸手接雨。 夜翊珩扣住她细瘦的手腕往回拉:「还在月事期间,碰不得凉水。」说着,用他干燥的手掌抹去她手上的雨水。 黎语颜抬眸瞧着貌如谪仙的他,唇畔漾出笑意。 这般温柔的他,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 此刻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雨骤然变大,檐下水流如注,眨眼就溅到两人身上。 为防她淋了雨,夜翊珩便拉着她进了楼内:「乖乖在屋里。」 「嗯!」黎语颜点头应了,伸了个懒腰,转眸对他笑,「此处果然凉爽些,多谢殿下!」 话落,她打了哈欠。 「困了?」他问。 「是有点,大抵清早起早了。」 「那你在榻上小憩一会。」夜翊珩环视一周,喃喃道,「看来此地得加张床。」 黎语颜坐到美人榻上,不解地看他:「为何要加床?」 夜翊珩但笑不语。 后来黎语颜才知,在观景台搭了床,完全不是用来休息的,而是某人用来折腾她的。 此刻他不解释,黎语颜也没多想,脱了鞋就往美人榻上躺。 夜翊珩坐到她身侧,大手往她裙摆探入。 吓得黎语颜惊愕当场:「殿下作甚?」 他的指腹只在她小腿上轻轻拂过:「只是瞧你还有没 有出汗罢了。」说话间,他倏地凑近她,「还是说你在期待什么?」 「我哪有期待什么?」她反问着推他,「没出汗了,这里挺凉快的……」 话还没说完,黎语颜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裙裾从下摆处裂开,随着某人直起身,她的裙子裂口直通腰际:「啊,殿下你做了什么?」 她慌忙将破了的裙摆盖在腿上,怒瞪某人。 偏生某人颇为无辜地抬了抬手,看着手指上的扳指,无波无澜道:「抱歉,扳指机关开了。」 黎语颜气呼呼地站到地上想看他扳指的机关,却不想尚未跨步,裙子几乎整个垂落在地,白皙笔直的双腿就露在某人的眼皮子底下。 而她只堪堪按着裙腰一角,完全遮不住大泄的春光。 「夜翊珩,你太过分了!」 她刚刚还在想他好温柔,才一会,此人的劣根性就显现出来,将她的裙子划破。. 夜翊珩抿着笑意,解开外袍披到她身上:「适才车上孤就说将裙子脱了。」 「所以我不脱,你就想着办法替我脱?」黎语颜羞恼之极,「这是我母妃给我做的裙子!」 夜翊珩撩开外袍,从她手上接过裙腰一角,拎出瞧了,嗓音矜冷:「就这般样式,太子妃想做几条皆可。」 虽说有他的外袍披在身上,但没有大幅裙摆遮盖在腿部,黎语颜浑身不自在。 此刻不是跟他斗嘴的时候,再斗嘴,他指不定又有什么恶趣味冒出来,届时她都承受不来,便强压恼怒,软着调子说:「我想回寝宫了。」 「此刻雨大,你乖乖休息,孤不动你。」 这般大雨,即便他抱着她回去,撑了伞使了轻功都会淋到雨,还不如在此地等雨歇了。 「说话算话?」黎语颜很怀疑他所谓的不动是否真的不动。 「嗯。」他短促应了。 黎语颜直直地看着他:「我不信!」 夜翊珩邪肆一笑,按着她的肩头让她坐在榻上,大掌锢上她的腿:「太子妃若不信,孤自然遂太子妃的意。」 说话间,他撩开披在她身上的外袍。 腿上肌肤一凉,黎语颜慌忙按住他的手,忙不迭地道:「我信,我信!」 她乖乖躺好,将他的外袍当成薄毯盖了个严实。 见状,夜翊珩唇角微勾,颀长的身形略略俯身,把她原来的裙子盖于她的腿部。 黎语颜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可心里实在不放心某人,硬是睁着眼不睡。 夜翊珩将窗户一一关上,转头瞧她双手撑着眼皮的模样可爱得过分,便过去坐她身旁,忍不住揉捏她的脸蛋。 「我脸疼。」她娇嗔,水光潋滟的眼因困倦变得迷离。 「好了,快睡。」他收回手,轻哄,「你身子不便,孤又能如何动手脚?」 听到这话,黎语颜缓缓地闭上眼,嘴里不忘嘟囔:「殿下忒坏,你若真敢对我动手,趁你睡着的时候,我就……」 她从他的外袍下伸出两根手指,做剪刀状。 第671章 得讨好他 动作做了一半,话尚未说完,她便睡着了。 夜翊珩摇头低笑,将她的手放回袍子内,喃喃低语:「孤从来就不是好人。」 -- 等黎语颜醒来,已是一个时辰后。 她发现自己睡在了寝宫的床上,身上穿了中衣中裤,某人的外袍已不见踪影,谁给她脱的外衣,穿的中裤? 「妙竹。」她对着门外唤。 「来了!」一声清脆的回应,妙竹便推门而入,「郡主,怎么了?」 「我身上的衣裳是你帮我穿脱的?」 「不是婢子,太子殿下没唤婢子。」 「怎么回事?」 「半个时辰前雨停了,太子殿下抱着郡主回到寝宫,进了卧房,他就将门关上了。期间婢子一直守在门外,没有旁人进房伺候,一刻钟前太子殿下才去书房。」 听到这里,黎语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某人! 妙竹不明所以:「郡主想见殿下?」 「不是。」黎语颜按了按心口,里头的小心脏怦怦直跳。 她不得不承认,某人的心机委实比她高多了。 按这般步骤下去,等她此次月事来完,他非将她吃干抹净不可! 今日不动声色地脱了她的裙子,明日他…… 黎语颜越想越心慌,再想到某人虽说口上答应,但实际行动从来都是由他自己的性子来,她的心脏慌乱地差点蹦出嗓子眼。 她得讨好他,以免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被他给强要了。 怎么讨好呢? 今夜就做道荷叶鸡,再做些桃脯,吃人嘴短,他不能乱来的? 「妙竹,快帮我穿衣,我想去摘荷叶,再摘几篮桃子。」 妙竹急道:「郡主怎么又想摘荷叶了?太子殿下不许你去摘。」 「上一次是被他吓到,这一次绝不会再掉进水里。」 黎语颜利落地下了床,脱了中裙,换了一条新的齐腰襦裙。 妙竹不敢应下:「郡主身子还没爽利呢,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他发起脾气来,婢子可担不住。」 黎语颜瞪她:「你是我的人!」 妙竹重重点头,拿来一件交领上襦服侍黎语颜穿上,小声道:「太子殿下此刻在小楼书房,瞧不见湖,咱们快些采摘便是。」 「嗯。」黎语颜坐到梳妆镜前,自个梳起头发,又吩咐身后妙竹,「你去找小山与春夏秋冬。」 妙竹称是,小跑着出了寝宫。她得动作快些,省得郡主摘荷叶时,被太子殿下瞧见。 不多时,主仆七人再度出现在了湖边。 雨后空气清新,荷叶上滚着不少水珠,煞是好看。 妙竹一面盯着小楼方向,一面紧张道:「郡主,咱们得快些。」 「急什么?做荷叶鸡的荷叶要精挑细选。」黎语颜睨她一眼,提了裙裾便登上小山划的小船。 妙竹急忙跟上去,被夏桃拦住:「出了事,你只会喊,今次你就好生站在岸上。」 「你这么直白地说我,我不要面子的吗?」妙竹气道。 「我素来实话直接,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夏桃扫她一眼,「大不了郡主做的荷叶鸡分我的时候,我再给你一只鸡腿。」 自家郡主要给太子殿下做荷叶鸡,他们这些郡主的人,自然有得吃。 「嘿嘿,这还差不多。」妙竹抬手做请,「你上,你上!」 春柳瞧她们的模样摇了摇头,朗声吩咐:「小山你划得稳当些,夏桃你时刻看着郡主,别让她身子太探出船外。」 「好,你且放心!」夏桃摆摆手,扶着黎语颜坐在船中央。 就这时,妙竹傻眼,小声嘟囔:「太子,太子殿下来了!」 小山已经划开船,黎语颜听不见妙竹的声音。 但在同样在岸边的秋波冬烟听见了,两人对视一眼就会了意。 上次就是被太子殿下呵斥,她们郡主这才落水。此次只要太子殿下不出声,郡主便能顺利摘好荷叶。 于是,两人急急往小楼方向行去。 出了小楼,夜翊珩侧头对陌尘若风说着什么,冷不防地听见松果说:「殿下,太子妃好似又在湖中了。」 闻言,夜翊珩整颗心拎起,面上瞬间冷沉下来,疾步走往湖边。 半道,秋波冬烟福礼:「还请太子殿下不要打扰太子妃!」 夜翊珩俊眉蹙起:「她又作甚?」 秋波作答:「回殿下的话,太子妃想给殿下做荷叶鸡。」 夜翊珩面上的冷散了不少,俊眉却仍紧蹙,某女不会游水,胆子倒是挺大。 如是想着,他往湖边又走了几步。 冬烟急忙又拦在跟前,躬身恭敬道:「还请殿下不要靠近,殿下一靠近,太子妃她就紧张。」 此话倒是实情。 不管是白天亦或晚上,某女面对他总会紧张。 念及此,夜翊珩立在原地不动,深邃的凤眸紧紧盯着湖面上那一叶扁舟,生怕她又有落水的危险。 如此他站了一刻钟,黎语颜也摘好了荷叶。 俯身趴在船舷摘荷叶,肩膀都有些酸涩了,黎语颜便在船上站起身,刚展臂做了个扩胸运动,目光所及之处,便是某人沉着脸盯着她。 黎语颜不自然地拢了拢没什么不妥的衣襟,垂眸吩咐小山:「快些靠岸。」 小山道:「好嘞,郡主,您可坐稳了!」 她坐回原位,稳是坐稳了,就是心跳得不太稳。 夜翊珩这才抬步,往小船靠岸的方向走去。 终究是船离岸较近,黎语颜率先登了岸,令妙竹、春柳与夏桃拿了荷叶,就假装没瞧见某人,直接往膳房走。 夜翊珩止步出声:「站住。」 黎语颜这才停了脚步,转过身冲某人讨好地笑:「此次我没落水。」 「出息了啊?」夜翊珩嗓音颇冷,「过来。」 黎语颜长长吸了口气,挪了脚步往他跟前走去。 之前他就说过她若想摘,找他或找陌尘若风,可她没听,这会子,他该发火了。 黎语颜心里算盘他的火气会到何种程度,便走得缓。 可即便走得再慢,总有走到他跟前的时候。 果然,他出声斥责:「又不听话?」 「殿下说想吃我亲手做的荷叶鸡,我想给殿下一个惊喜。」 「是惊喜,不是惊吓?」 他的声音不辨喜怒,听得黎语颜心里没底。 鬼使神差地,她举起手:「殿下,我方才掐荷叶的时候,手指都掐红了,疼!」 第672章 快来就寝 夜翊珩冷眸扫过她的指节,食指第二节确实红得异常。 他瞬间就气不起来,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皓腕,另一只手捏住她纤细的食指揉了揉。 「还疼么?」 「嗯。」黎语颜点头。 因怕他生气,她嗓音里含了丝鼻音。 在夜翊珩听来是他的态度吓得她生了委屈,遂软了语调:「这种事叫旁人做就成,何必自己动手?」 「我给自己夫君做吃食,想着能亲力亲为便是心意。」黎语颜抬眸瞧他,羽扇般的长睫微颤,「殿下不领我的心意吗?」 听到这般解释,夜翊珩完全没了脾气,只是方才的气场已经四溢,一下子收不住,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沉。 黎语颜便反手捏住他的两根手指,轻晃着娇软道:「殿下莫要生气,生气就吃不到荷叶鸡了。」 闹别扭那几日,他想她侍寝。 如今她对他这般好,他该提不了那般要求了? 夜翊珩对吃食不挑,但难得她为他想下厨,想吃的心还是有的,只是见她因做荷叶鸡不光有落水的危险,又弄疼了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听到有吃的,又深刻知晓黎语颜的手艺,松果吸了吸唇角差点流出的口水,上前一步劝道:「殿下,难得太子妃要下厨,再则太子妃这会在岸上好端端的,今次可没落水呢。」 闻此言,夜翊珩扫了松果一眼:「是你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出来了?」 松果嘿嘿一笑,老实道:「还真的勾出来了,殿下行行好,等会叫小奴也饱个口福呗!」 陌尘若风连忙帮腔:「是啊,我们也想吃。」 夜翊珩的脸又沉了几分:「太子妃的本意是做给孤吃的,你们好意思?」 若风擦了一下唇角:「殿下,等会给我等嗦一嗦骨头也行。」 陌尘讨好地笑,补充道:「最好是带点肉的骨头。」 「都是狗不成?」夜翊珩的神情终于缓和不少。 陌尘若风齐声:「汪汪汪……」 黎语颜忍俊不禁:「我摘了很多荷叶,管够。」 夜翊珩又抓住黎语颜的手,捏了捏,这才温声道:「膳房里有的是厨子与厨娘,你吩咐他们做就成,有什么不对的,你再指点一二。」 黎语颜颔首:「嗯,听殿下的!」 他放开她的手:「去。」 黎语颜称是,微提了裙裾,快步离开。 好险! 此次某人没发火,大抵有松果、陌尘与若风在帮腔的缘故在。 这些人的胃口颇大,看来今夜要做不少荷叶鸡了。 好在东宫的食材充足,这几人再加她身旁的几人,每人一只荷叶鸡还是可以的。 如是想着,黎语颜直奔膳房。 -- 晚膳时分,从膳房里端出二十多只荷叶鸡至寝宫饭厅。 饭厅尚未到,松果、陌尘与若风先动手抢了,妙竹、小山与春夏秋冬见状,不甘示弱,也各端了一只荷叶鸡大快朵颐。 霎时间,香味飘散。 流云吟霜循味赶来,又各抢走一只。 负责端膳食的太监宫女们那里见过这般阵仗? 他们纷纷咽着口水瞧黎语颜,小声询问:「太子妃,奴婢们可不可以也吃点?」 「是啊,一路走来,奴才们实在馋得很。」Z.br> 闻言,黎语颜含笑道:「你们去膳房瞧瞧,有的话,都分了。」 「好嘞!」众人称是,脚步纷乱地跑开。 饭厅外头的松果等人筷 子都不用,直接左右手开工,吃得满嘴是油。 场面很是热闹,完全没有东宫以往用膳时的冷寂。 黎语颜摇了摇头,亲自端了一只到夜翊珩跟前。 此刻的夜翊珩已经端坐在桌前,他扫了一眼饭厅外毫无吃相的众人,淡淡道:「这模样好似孤一直饿着他们。」 「殿下快尝尝,大抵是我做的荷叶鸡入味,所以他们都喜欢吃。」 黎语颜取了筷子放到某人手上。 夜翊珩顺势夹了鸡肉吃,稍微咀嚼几下,颔首道:「鸡肉酥烂柔嫩,裹挟荷叶的清香,别有一番风味。」 「能得殿下夸赞,真是三生有幸啊!」 黎语颜在他身旁坐下,自己也吃了一块。 -- 是夜。 黎语颜先洗漱好,上了床,等夜翊珩出来时,她看他面色平静无波,想来他今日的心情大抵可以。 她便主动掀开薄被,拍拍他睡的那一侧:「殿下,快过来。」 夜翊珩有些摸不着头脑,此女这般举动是哪里出了问题? 今日晚膳,她不光特意做了荷叶鸡,还做了不少菜肴,此刻又拍床让他快些过去…… 她想圆房了? 不对,今日她尚处于月事期间,不可能起了这般心思。 念及此,夜翊珩俊眉微蹙,缓步过去,问她:「你是有求于我?」 「哪有,殿下想哪里去了?」黎语颜笑道,「我只是觉得夜已深,叫殿下早些就寝罢了。」 夜翊珩将信将疑地坐到床沿:「只是就寝?」 「那不然呢?」黎语颜想了想,双手捏上他的肩头,「殿下累了,要不我给你按摩按摩。」 说话间,她纤细的手指就在他肩头轻轻按揉起来。 不得不说她这么一按,夜翊珩浑身舒服。 只是心里忍不住腹诽,此女有些殷勤过了头。 他也不揭穿,坦然地接受她的按揉,只等她主动提些什么。 只是令夜翊珩意外的是,直到她睡着,她都不曾提出半个字的要求。 夜翊珩静静躺着,听着身旁的她清浅均匀的呼吸声,还是想不明白,以往她面对他,都是能躲则躲的,今日有些反常。 莫非她发现自己爱上了他? 倘若真是这样,那当真是件喜事! 想到此,夜翊珩唇角漾出幸福的弧度,亦渐渐进入了梦乡。 -- 次日,夜翊珩照样起得早。 等黎语颜起来时,身旁早没了他的身影。 一摸他躺过之处,已没什么温度。 「来人。」她唤。 妙竹与春夏秋冬连忙入了内:「郡主!」 「殿下呢?」 黎语颜下床,抬手任婢女们帮忙穿衣。 妙竹道:「半个时辰前,殿下带着松果进了宫,好似今日有贵客来宫里。」 「贵客?」黎语颜问,「何方贵客?」 妙竹摇头:「奴婢也不知,只知道太子殿下好似很高兴,早膳都没怎么吃,就赶去了宫里。」 第673章 稀世上品 秋波猜测:「会不会是梁王要成婚的关系,这才有贵客来?」 「能被天家成为贵客的,来头不小。」黎语颜颔首,「有可能是因夜震宇与郑丽琦成婚而来。」 不猜了,反正总会知道来人是谁的。 如此想着,她又道:「昨天的荷叶鸡做得很成功,殿下即便有脾气也发不了,咱们今日就做桃肉脯。」 婢女们称是。 不多时,黎语颜用了早膳,便带着婢女们去摘了好几篮桃子。 今日她打算做桃肉干与桃肉脯。 桃肉干最方便,洗桃、片桃后直接晒就成了,这种风味最天然。 桃肉脯稍微繁琐些,洗桃、片桃,加糖再加稍许盐腌制,而后煮桃肉,煮好后控干水分,再铺晒。 做好这些时,已近午膳。 夜翊珩没回东宫用膳,黎语颜也不奇怪,早间就听说宫里来了贵客。如此说来,今日某人是在陪这位贵客了。 黎语颜站在寝宫殿门口,看着偌大的空地上摆满了竹垫,上头铺满了桃肉,成就感满满。 冬烟走到她身旁:「郡主,该用膳了。」 「好。」黎语颜笑道,「如今太阳好,晒个三天应该就能成了。」 冬烟忍不住笑:「今儿太阳落山时,保管有些人闻到味来偷吃了。」 黎语颜忍不住笑,脚步往饭厅走去:「那得看着些,别看此刻一大片晒着,等三天后晒干了没多少的。」 冬烟道:「是,婢子们商议好了,会轮流看着,也好防着虫子。」 就在黎语颜用膳时,松果跑回来。 「太子妃,殿下午膳在宫里用了,让小奴来知会一声。」 「好,知道了。」 松果笑问:「太子妃外头晒着那么多桃片,小奴可以吃么?」 果然被冬烟猜中,黎语颜笑道:「还没晒好,先不准吃。」 松果重重点头:「小奴明白了,晒好了,太子妃就准许小奴吃,对不对?」 他得脸皮厚一些,省得太子妃又将给他给忘记了。 妙竹剜他一眼:「只要你的心想着太子妃,自然少不了你吃的份。」 「是,是,是!」松果郑重道,「先前小院之事,是小奴不对!太子妃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小奴是万分感激的!」 「油嘴滑舌!」黎语颜淡淡道,「你快回殿下身旁去。」 「是,那小奴走了。」松果说着,后退着离开。 黎语颜点头:「去。」 不知是某人有心了,还是松果有心了,反正今日某人不回来用膳,特意来说一声,这倒挺好。 午后,亲自忙活了一上午的黎语颜有些困倦,便让春夏秋冬看着晒着的桃肉,特意叮嘱妙竹也不能吃。 妙竹严肃道:「郡主放心,婢子嘴巴再馋,也会忍着。」 黎语颜忍不住笑了:「每隔半个时辰将桃肉翻个面。」 「是!」几人称是。 黎语颜便进了卧房午休。 一觉醒来,便是日晡时分。 阳光虽有,却已不太强烈,也不知道桃肉晒得如何了,黎语颜便急忙出了卧房。 让她放心的是,春夏秋冬正命太监宫女们在翻面。 春柳见她起来,道:「太子妃,咱们再翻一次面,大抵可以收了,待明日再晒。」 「好。」黎语颜点头。只是让她有些疑惑的是,春夏秋冬的面上神情皆有些怪异。遂问,「出什么事了?」 春夏秋冬彼此对视,谁都不敢先开口。 妙竹忍不住了,卷了袖 子走到黎语颜身旁,气呼呼道:「太子殿下带回来一个女子,此刻人就在小楼书房。」 「女子?」黎语颜黛眉微蹙,「那个所谓的贵客?」 「是,那女子趾高气扬的,方才经过寝宫前,还指着空地上晒着的桃肉嗤笑,说东宫何时变成乡野之地了。」妙竹气得不行,「郡主,前头小院那个女子是个冒牌的,很好对付。今日的女子很有来头,而且太子殿下直接将人带进东宫了。」 闻言,黎语颜心头咯噔一下。 早就该想到天家的皇子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Z.br> 她命自己静下来,深呼吸两次后,问:「来人到底什么身份?」 「方才婢子没能将松果拉住,还没问。」妙竹小声道,「来人来头绝不小,来东宫时,还有八皇子作陪。」 「夜永望。」黎语颜拧眉思忖,「你去书房,把八皇子请来。」 先前小院那女人,她一开始没搞清楚状况,今日又有女人出现,她得早早弄个清楚。 夜翊珩是东宫主人,此刻东宫有客人,他不便离开。 夜永望既然作陪,那他肯定知道来人的身份。且他只是作陪,暂时离开书房也说得过去。 届时她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她也好有对应之策。 妙竹称是:「婢子快去快回。」 一炷香时间后,夜永望真的被妙竹请到了黎语颜跟前。 他拱手作揖:「六嫂!」 黎语颜坐在凉亭内,抬手示意男子入座。 「八皇子比我年长,但依殿下这边排序,容我称呼八皇子为八弟如何?」 眼前身穿皇子蟒袍的夜永望比她大上两岁,只比夜翊珩小了两岁,她既为某人太子妃,在天家的排序自然依照夜翊珩的来。 「自该如此。」夜永望微笑着入座,「不知六嫂唤我来是所为何事?」 黎语颜示意宫女给他上茶,而后开门江山地问:「方才贵客来东宫时,我在休息,未能迎接,委实不该。这才想问八弟,来人是何许人?」 「原来是这事。」夜永望又笑,「来人是南甸国公主。」 「南甸国公主?」 「是,这位公主地位超然。」 「哦?八弟能否说上一,以防下次我见到来人,有失天晟礼数?」 「南甸帝膝下无子,这位公主雄才伟略,是南甸朝堂默认的皇太女。」顿了顿,夜永望补充道,「虽没正式册封,但大抵差不离了。」 黎语颜轻轻抿了一口茶,淡声问:「南甸国拥有稀世的上品珍珠,对否?」 夜永望忍不住夸赞:「六嫂懂得真多!当今天下各国皆有珍珠,唯独南甸国的最为珍贵,因为珍贵,所以南甸国的珍珠一般不对外销售。」 黎语颜又问:「那八弟可有南甸国的珍珠?」 夜永望摇头:「两年前,南甸国公主也来过天晟一次,那次只送了六哥一匣子珍珠。」 第674章 仙姿玉貌 黎语颜笑了笑,某人送她的那匣子珍珠,是否就是南甸国公主送他的呢? 想到这个可能,她心底微有不适。 夜永望淡笑问:「六嫂还有旁的事么?」 「没了。」黎语颜抬了抬手,「八弟请自便! 她与八皇子接触不多,唯一的了解是他与夜玖关系甚佳,大抵也是夜玖与夜翊珩的关系在,夜永望才说了这番话。 旁的事情,她不便细问。 夜永望站起身,略略颔首,便离开了凉亭。 待人走远,妙竹压低声问:「郡主,那个南甸国公主是来和亲的么?」 黎语颜摇首:「想不好,但未必没这个可能。」 「那公主既为默认的皇太女,那岂不是要讨个夫婿回南甸去?咱们太子殿下应该不会被选上。」 在妙竹看来,夜翊珩是天晟皇太子,自然不会入赘到南甸去。 黎语颜唇角微动:「万一就有这个可能呢?」 妙竹不解:「为什么?」 「天下人皆知某人病弱,当不久太子,南甸国公主趁机来天晟,大抵是这个缘故。」 黎语颜淡淡说着,心里却平静下来。 经过小院那个女人之事,她已将心封了起来。 只要不将心交出去,他身旁有再多的女人都伤不到她。 然,心里隐有不痛快,倒是实情。 妙竹遮住嘴巴小声惊呼:「郡主与太子殿下大婚快到一月,南甸国公主这个时候来,正是算好殿下被废的时间,她的目的是将太子殿下接去南甸。」 黎语颜站起身来,拿指关节叩了叩妙竹的天灵盖:「你开窍了。」 妙竹惴惴不安地盯着自家郡主,生怕她因吃味而伤心。 瞧出她的心思,黎语颜莞尔一笑:「我没那么脆弱,咱们去收桃肉。」 「好哇!」妙竹砸砸嘴,低声恳求,「郡主,等下婢子能不能吃一小块尝尝,看看干到何种程度了,好么?」 黎语颜又笑:「准了,饿了谁,都不能饿了我的妙竹!」 妙竹欢快地扶住黎语颜手臂:「郡主最好了!」中文網 主仆两人往寝宫前的空地走去。 春夏秋冬与小山早拿着器皿候着,看黎语颜到来,几人上前请示能否收了桃肉。 「收了,明早再晒。」 言罢,黎语颜弯腰摸了摸蹲在地上的银灰,而后俯身检查今日的晒制成果。 被摸了脑袋的银灰兴奋地在竹匾与竹匾间撒欢。 生怕这头狼将竹匾上的桃干撒落在地,春夏秋冬紧紧盯着它。 妙竹趁机悄悄拿了一小块半干的桃肉,整个塞进嘴里。 小山眼尖瞧见,扯了嗓门:「妙竹姐偷吃!」 闻声,春夏秋冬的眼刀纷纷朝妙竹射来:「就你嘴馋!」 桃肉横在嘴里,妙竹一下子开不了口,只支支吾吾地摇头:「我……没……」 秋波嗤道:「还没?桃肉都要掉出嘴巴了!」 在麟卿阁时,这几人经常这般斗嘴。黎语颜不禁莞尔,她是真想麟卿阁了。 「你们都帮我尝尝,今日晒得如何。」说着,她伸出一根手指,「都只尝一块。」 春夏秋冬欣喜地称是,各拿了一小片,小口小口吃了。 小山算看明白了,女子大抵都对这般零嘴没什么抵抗力。 黎语颜拿了一块递给小山:「你也尝尝。」 「多谢郡主!」 小山眼睛亮晶晶的,双手像捧珍宝一般接过黎语颜给他的桃肉。 看他接过不吃,黎语颜叹息:「吃,等做成后,还有你的份。」 小山用力点头,咬了一口桃肉,眉梢瞬间挑高:「真好吃,甜中带着酸,还很有嚼劲。」 「等过两日会更好吃。」 黎语颜弯腰喂了银灰一块,而后亲自动手将同一个竹匾桃肉摞到一起。 正在吃的几人见状,连忙也开始动手。 就这时,夜翊珩与夜永望带着百里文漪往此地走来。 百里文漪一眼就看到了身穿红色襦裙的女子,她正收着竹匾上的物什,从背后望去,此女年纪不大,纤腰楚楚,素手纤纤,倒是娇弱可欺的模样。 「她便是殿下的太子妃?」百里文漪侧首问身旁的夜翊珩。 夜翊珩温声:「正是。」说着,眼纱下的眸光看向黎语颜,吩咐身旁的松果一句。 松果称是,快步走往黎语颜身旁。 「太子妃,殿下带着文漪公主与八皇子过来了。」 黎语颜直起身,转身望了夜翊珩一眼,顺带将他身旁的华服女子一并收入视线,略略颔首,算是致意,而后转回身对松果道:「好了,见过了。」 百里文漪唇角一勾,对夜翊珩道:「你这太子妃有些个性。」 他们站在寝宫前空地外的道上,明摆着等这位所谓的太子妃过去,她倒好,转了身又转了回去。 只是,她这一转身,叫她看到了她的仙姿玉貌。 容貌上,此女与夜翊珩倒是相配,怪不得夜翊珩能心甘情愿地娶了此女。 夜翊珩开口:「孤介绍你们认识。」 「不必,时候不早,我该回驿馆了。」言罢,百里文漪直接抬步。 夜翊珩吩咐夜永望:「你帮孤将公主送到驿馆。」 「六哥放心!」夜永望颔首,往黎语颜方向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旋即跟上百里文漪的脚步。 夜翊珩立在原地,透过眼纱看百里文漪在夜永望的陪同下出了东宫大门,这才则往黎语颜方向走来。 松果压低声告诉黎语颜:「太子妃,殿下过来了。」 黎语颜心里估算着某人走到她身旁的时间,等脚步近了,她捏起一片桃肉,含笑转身:「殿下尝尝?」 也不管他此刻是什么心情,什么态度,黎语颜直接将桃肉凑到他唇边,就看他吃不吃。 他若不吃,就给地上撒欢的银灰吃。 黎语颜心里打定主意,面上笑靥如花。 果然,夜翊珩并不打算吃,只问:「孤叫松果过来,便是请你过去之意。」 黎语颜微微笑道:「那女子是何身份,在我问过八皇子之前,压根不知。即便我问了八皇子,她是南甸公主,而我身为天晟太子妃,哪来的道理需我跑到她跟前去?殿下会说我是主人,她是客人,主动去她跟前,是待客之道,可她并不是我的客人。再则,方才我已颔首致意,她全程立着打量,连头都不曾点下,这算不算她比我还无礼?」 第675章 钻心的疼 「巧舌如簧。」夜翊珩面无表情地薄唇轻启,「她是看此地竹匾过多,不便过来。」 闻言,黎语颜面上笑靥不改,捏着桃肉的两指放开。 桃肉立时掉在地上,被银灰吞了去。 那南甸公主认为她晒桃肉是乡野举止,只这点,她就不高兴过去…… 更遑论心里还隐隐带着火气。 松果连忙插嘴:「太子殿下,小奴适才没说清楚,只告诉太子妃,殿下带着文漪公主与八皇子过来了。」紧接着,他又对黎语颜道,「太子妃,这么好的桃肉怎么就「掉」了,怪可惜的。」 掉进他的肚子,该多好! 黎语颜抓了一小把放到松果手心:「给你吃。」 松果完全忘了一旁面上冷峻的夜翊珩,笑着吃了一块:「怎么这么好吃?」 蜜饯肉脯吃过不少,就没吃过这般口味的。 「你既然吃了,帮我收桃干。」 黎语颜不再理会某人,顾自收起桃肉来。 松果悄悄瞧了一眼夜翊珩,旋即将拂尘别到腰后,帮黎语颜将竹匾上的桃肉放到罐子里。 黎语颜眼尾余光注意着沉脸的某人,手上拂桃肉的动作便用力了些,一不小心,竹匾上的尖刺就扎到了指腹上。 「嘶——」 黎语颜捏起手指,一根明晃晃的竹刺深深扎在她的皮肉里,疼得她眼冒泪花。 小山、妙竹与春夏秋冬连急忙围拢过来,倒显得夜翊珩好似置身事外。 他其实已看到她指腹上扎着的竹刺了,可此刻不知怎么的,腿脚像是有千斤重,硬是抬不起分毫。 妙竹眉头拧起:「呀,光看就觉巨疼。」 春夏秋冬七嘴八舌地吵着要帮忙拔。 「我自己来。」黎语颜闭了眼,咬牙将竹刺拔了。 却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整只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松果难过极了:「是小奴不对,小奴怎么没能发现那根竹刺呢?」 黎语颜捏了捏指腹,仍旧疼得眉心皱起。 冬烟心细如发,看到她的表情,忙问:「怎么了?」 「竹刺上的小尖刺留在皮肉里了。」黎语颜捏紧指腹,「你们继续收桃肉,收的时候全都细致些。」言罢,去往寝宫卧房。 春柳道:「太子妃伤的是右手,冬烟你去帮忙,我等继续收桃肉。」 冬烟颔首,急忙跟上黎语颜脚步。 夜翊珩这才想到黎燃所言,说她即便被花茎上的尖刺扎到手,都能红了眼,今次她是被竹尖刺到,竹尖多毛刺,于她来说可比花刺疼多了。 念及此,夜翊珩终于提步往卧房走去。 房中,冬烟拿起小镊子:「郡主,婢子将您指腹的皮肉翻开一些,如此才好将里头的小刺拔出来,你可得忍着些!」 黎语颜点了头,将手指递给她:「还是拔掉好,一直在肉里,钻心的疼。」 好似疼到了心里。 冬烟喃喃道:「可不是么?十指连心。」 闻此言,黎语颜抿了唇,索性闭上眼,省得眼底又什么情绪让冬烟发现而担心。 冬烟用镊子尖端挑开一些皮肉,奈何竹刺太深,她只好用力挤了挤,疼得黎语颜黛眉紧蹙。 「郡主,对不住啊,婢子无法,只能如此。」 「无妨的,你依你的方式来。」黎语颜闭着眼,微微咬住内侧唇肉。 冬烟翻开黎语颜指腹上的小皮肉,终于寻到了一根细长的尖刺,用镊子夹住,小心而迅速地拔了出来。 「好了,郡主,您还疼不疼?」 黎语颜动了动唇角,摇头:「不疼了。」 「还疼的,婢子知道。」冬烟说得眼泪汪汪,「以往又不是没被扎到过,麟卿阁采药被药上尖刺扎到过多少回了,阁主你都哭的,今日为何强忍着?」 冬烟将对黎语颜的称呼从「郡主」换回了「阁主」。 她们四个与妙竹不同,她们是麟卿阁四大护法,而妙竹是自幼跟在黎语颜身旁的婢女。 北岚郡主,麟卿阁阁主,这两个身份,对她们来说,阁主的身份比郡主更为亲密,当然郡主的身份比太子妃亦更亲密。 故而在私底下,亦或主张黎语颜北岚郡主身份的时候,她们均会称呼她为郡主。 而此刻,她唤她阁主,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愫? 是黎语颜向往自由,在麟卿阁能随心所欲、自在肆意的自由! 在麟卿阁,她最大,即便有天家皇亲或名门子弟上山求医,也都得看她脸色。 哪里像东宫这般,她需讨好太子殿下,方才不想去会见劳什子公主,还要被太子甩脸色? 黎语颜含笑摇首:「我真没事,我只是不想被人说娇气。」 冬烟刚要说咱们回麟卿阁,眼尾瞥见夜翊珩早就立在门口,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黎语颜,改口道:「太子妃,那婢子先去收桃肉了。」中文網 「好,去。」黎语颜会意,轻轻捏了捏指腹。 等冬烟出了卧房,夜翊珩缓步进去:「方才是孤错怪你了,松果没领会孤的意思。」 黎语颜眨了眨眼,逼退刚刚差点涌出的泪水,清浅笑道:「没事。」 「你在怪孤?」夜翊珩摘下眼纱,细细分辨她眼中神情。 黎语颜又笑:「哪有?我在想殿下不来责备我,我该感激呢。」 「那位南甸国公主,据八皇子所言是南甸朝堂默认的皇太女,如此身份在,瞧不上我这等乡野之举,也是情理之中。」黎语颜垂眸掩住眼底神情,缓缓又道,「我是殿下的太子妃,于情于理也该主动迎上去,适才我没有,是我的不是。」 说话间,黎语颜从凳子上起身,对着夜翊珩福了福礼:「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夜翊珩凤眸微眯,昨日开始他瞧不清她了,此刻更是。 她分明对他笑着,但他实实在在感受到疏离。 他朝她跨了两步,捏住她的手,将人拉起:「颜颜,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啊。」黎语颜展颜笑着,「南甸国公主瞧不上我的乡野之举,殿下是不是也瞧不上?可我做桃干是想给殿下吃的,殿下方才不吃。」 此刻还捏着她的手,将她受伤处捏得生疼…… 疼得她清泪涟涟,水光潋滟。 笑着哭得梨花带雨,也就她这般了,看得夜翊珩心头一揪,连忙将人拥入怀中。 第676章 求一人心 夜翊珩嗓音又低又沉:「孤不是故意不吃的。」 黎语颜哭,完全不是因为他不吃,而是被他捏得手指伤口疼。 奈何此人还没意识到,一只手拥着她,另一只手紧紧捏着她纤细的手指。 于是,她便顺势而为道:「南甸公主生来尊贵,而我不同,出身且不说,幼时又被扔到山里,山野举止自然是有的,殿下瞧不上,也是情理。」 「说什么胡话?」夜翊珩微微放开她些,「你此刻喂孤吃,孤一定吃。」 黎语颜趁机从他手心抽出手:「手疼。」 夜翊珩这才看到她指腹的伤口,心头一揪,捏住她的手指就含在了嘴里。 「啊,别!」手上的酥麻之意让她十分不适,「脏的。」Z.br> 「不脏。」他又含了会,道,「上头有桃肉味。」 黎语颜忍不住低笑出声,心里却腹诽,他若是跟她一道生在现代该多好。 那他便有与她一样的想法,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 一夫一妻,没有旁的姬妾,对这个时代的天家皇子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想到此,黎语颜唇角的笑意化为苦涩。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她太贪心了,贪恋一个人对她的好,不顾他的身份,想要独霸他的喜欢。 可她是有现代人的理念,她只求一人心…… 一人完全只对她的心! 像她的祖父、父王与哥哥那样,都只对自己的妻好。 不想了,不能再想! 她长长吐了口气,将心收回,做好一个太子妃的本分,应该会快乐些。 「殿下,咱们去外头,我喂你吃一块桃肉,这会子别啃我手指了。」 她语调嫣然,眉眼带着俏皮,将心思深深埋在心底,任眼前多智而近妖的他瞧不见分毫。 夜翊珩颔首,温润道:「好。」 两人相携出了卧房,缓步出了寝宫,空地上的竹匾全都收好,妙竹等人正准备将几罐桃干搬去库房。 黎语颜急步走到妙竹跟前,从她抱着的陶罐内取了一块桃干,而后返回夜翊珩跟前,似方才那般将桃肉递到他唇边:「殿下快尝尝!」 夜翊珩张嘴吃了,良久吐出两字:「不错。」 「那我当殿下是在夸奖了。」 黎语颜笑意不断,只她知道,这笑意下藏了心酸。 已与他说了这些是为他而做的,但他方才不吃,此刻勉强吃了,只得「不错」的评价。 是她错了! 大错特错! 夜翊珩身为天晟皇太子,何等珍馐美馔不曾吃过? 哪里会在乎她做的所谓的桃干与桃脯? 他与她终究不同,她喜欢吃的东西是百姓们都吃得起的。 就比如她爱吃的脆桃,实在是太过寻常。用桃做成的果脯,更是稀松平常。 昨夜做荷叶鸡,今日做桃脯,其实在他眼中,是她在东宫无所事事的表现…… 南甸国公主,即便是郑丽琦之流,她们岂会做这般事情? 有句话说得没错,成婚后才会看出彼此适不适合。 她与他有着本质的区别! -- 半个时辰后,皇帝身旁的马公公来请夜翊珩:「太子殿下,适才皇上命人将正欲返回驿馆的南甸公主喊住了,说今夜在宫里要举办个酒宴。南甸公主说了,既然有酒宴必须太子殿下参加,她才会出席,这不,老奴就来请殿下了。」 「酒宴?」夜翊珩出声。 马公公躬身道:「南甸公主此行 带来不少好酒,皇上喝了很是高兴,这便举行酒宴,将天晟的美酒与南甸的美酒都摆在一起,众人品鉴。」 夜翊珩淡声道:「孤要陪太子妃用晚膳。」 马公公面上堆起笑:「太子妃殿下,听闻您不胜酒力,故而皇上也说了,此次酒宴,您就留在东宫」 黎语颜浅浅一笑:「本殿是不会饮酒,不用去便是好。」 皇帝不让她去,再则那位公主指名道姓地让夜翊珩参加,她还搅和什么? 夜翊珩起身,侧头对黎语颜道:「孤会尽快回来。」 黎语颜颔首甜笑:「好。」 夜翊珩本想带松果去,但想到要找人帮他挡酒,便喊了陌尘若风代替松果前往皇宫。 等人离开,黎语颜便让妙竹去寻了松果。 松果嘴巴一动一动的,走到跟前了,对黎语颜行了礼。 「你在吃什么?」黎语颜问。 「小奴在此方才太子妃给的桃肉,太好吃了,小奴就吃得慢些,省得一下吃光。」 难得某人身旁的人都喜欢她做的吃食,黎语颜发自内心地笑了,想到某人,她便敛了笑:「殿下此刻不在东宫,我有些话要问你,你若想回答便回答,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 松果连忙将口中桃肉咽下,神情一凛道:「请太子妃问!」 黎语颜指尖缓缓在茶盏上拂过,淡声问:「那个南甸公主姓甚名谁,芳龄几何?」 「南甸公主名唤百里文漪,今年十八,是天底下与九公主齐名,大龄未觅得夫婿的公主。」微顿一下,松果改口道,「不对,如今只有这位文漪了,咱们的九公主已与世子喜结良缘了。」 如此说来这位公主是南甸皇室的剩女? 黎语颜拧眉,怕只怕这位公主是自己想被剩下的,目的是在等一个人。 抛开这点,她又问:「百里文漪在南甸朝堂为何有那般地位?」 「至于在南甸朝堂的地位,其母是南甸帝的贵妃,贵妃母族势力雄厚,再加这位公主确实有雄才伟略。最为关键的是,南甸帝膝下的儿子个个早夭,到如今南甸帝一个儿子都没有了,这就导致这位文漪公主的地位不一般。」 「原来如此。」黎语颜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旋即直接冷声问,「太子殿下与百里文漪是什么关系?百里文漪久不觅驸马,是在等我朝的太子殿下?」 终于问到了正题上,松果冷汗涔涔,膝盖一软立时跪下:「太子妃,太子殿下他心里只有您的呀!」 「你起来。」黎语颜看了看指腹上已然愈合的伤口。 明面上的伤口好愈合,心里的伤口难愈合。 好在她收了心,倒是不怎么疼了,还没有手指被竹刺扎到来得疼。 松果抹汗起身:「太子妃殿下,小奴说得句句属实!」 黎语颜淡漠又问:「百里文漪两年前来过天晟,她与殿下发生过什么?」 第677章 鸳鸯共浴 松果被黎语颜嗓音里的冷吓到,嗓音含了丝忐忑:「太子妃,两年前文漪公主是来过,与殿下谈论国策颇为投机,没有发生旁的事。」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黎语颜摆了摆手:「没事了,你下去。」 松果没走几步,她又喊住他:「我方才所问,你会告诉殿下么?」 「不会,小奴不会说!」松果抬高手臂发誓。 「好。」黎语颜颔首。 适才松果用了投机的字眼,那是指谈话双方就某个话题有共同的想法。 百里文漪既为默认的皇太女,与天晟皇太子有类似的国策大抵是正常情况。 莫非她想多了? 算了,不想了。 很快,寝宫饭厅摆上了膳食,黎语颜便独自用膳。 小山全程立在一旁,沉默守候。 待黎语颜用完膳漱了口,看小山一直站着,遂问他:「你有事要与我说?」 小山点头,瞧了一眼守在饭厅的宫女太监们。 黎语颜便命候着的太监宫女都出去。 偌大的饭厅内只剩下他们主仆二人后,小山才道:「郡主,南甸公主不是好人。」 「你从何看出来的?」 「她身上有杀气。」 「这你都能瞧出来?」 「方才松果与郡主说南甸皇子一个都无,她又是默认的皇太女,郡主难道不觉其中有问题?」. 黎语颜微微笑了:「小山,我发现你越来越厉害了!」 「多谢郡主夸赞!郡主若要与其斗,得暗地里来。」 黎语颜颔首:「言之有理!」她不禁重新打量起眼前白发红唇的少年,「你最近都吃什么,怎么长得这般快?」她站起来与他比身高,「我记得原先咱们差不多高的?」 如今,她竟要仰头看他了。 小山原本严肃的神情上显了丝天真的笑意:「哪有?郡主救属下那会,属下虽然瘦弱,但还是比郡主高那么一点。」 他用大拇指与食指比了个不到一寸的距离。 「那就算差不多高,好不好?」黎语颜睨他一眼,旋即又道,「你若不是被山匪抓去,那段时日如能吃饱睡好,如今定能更高些。」 才一年的时间,他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了。 「属下争取长到与太子殿下一般高。」 「他那样高,我仰头与他说话,脖子酸。」 小山却道:「长高些,更能护卫郡主安全。」 黎语颜微笑:「是,男子长高些,总归没错。」 -- 是夜,夜阑人静。 今日月事终于结束,好几日不能泡澡,黎语颜趁某人不在,想去浴池好好泡上一番。 春夏秋冬自告奋勇地去采了不少荷花,将荷花花瓣撒在浴池中,煞是好看。 浴池旁点了熏香,备好棉巾与寝衣,一切布置妥当后,春夏秋冬出了浴房,让她们那位不喜人伺候沐浴的阁主进了来。 黎语颜脱了衣裳入水,水温舒适,令她忍不住嘤咛一声。 瞬间心情都舒畅不少,便拿花瓣舀水玩,好不惬意。 整个人舒服了,黎语颜不禁闭上眼。 忽闻「吱呀」一声,她慵懒出声:「我不是说了不用伺候吗?」 回答她的只有脚步声。 黎语颜意识到不对,霍然睁眼转头,入目是雍容华贵的某人,步履轻缓又沉稳地朝她走来。 他轻袍缓带,衣袂带风,端的是无与伦比的惊艳。 怪不得身旁总有女人围拢上来。 如今知道他没有隐疾,围拢过来的女子便更多了些。 意识到水中的自己不着寸缕,黎语颜慌忙扒拉花瓣到身前,将露着的肩头浸到水中。 「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男人仿若苍穹的凤眸微眯:「你能沐浴了?」 嗓音醇厚如夜色,含着讶然。 糟糕! 被他发现她月事来好。 黎语颜扯了扯嘴角,坦诚:「如殿下所见。」 说着,身子往水里又蹲下几分,水面直接与下巴齐平。 瞧她模样警惕,夜翊珩索性拉了把椅子在池边坐下,好整以暇地凝睇着她。 黎语颜真想骂人,他这架势是想看她洗澡? 水面晃晃悠悠的,不少花瓣漂移开去,她顾不得他的视线,只好将花瓣继续拢至身前。 夜翊珩在座椅上调整了个坐姿,眸光却不改。 水汽氤氲下的她,粉面娇似芙蓉,玉臂腻如凝脂,她在水下的肌肤…… 想到此,男人喉结滚了滚,倏然站起身。 「孤喝了不少酒,身上热,就与太子妃一道洗了。」 说话间脱了衣袍,下了浴池。 黎语颜怔在原地,她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逃的话,她身上啥都没穿,就等于在他眼皮子底下…… 可不逃的话,他在水里要了她,她喊谁来救命? 浴池颇大,他在彼端入的水,与她相距不少距离。倘若他在入水处坐下,倒也相安无事,她可以暗想如何逃离这般窘境。 却不想,男人往她这边走来。 黎语颜心头慌乱不已,身子尽可能地靠往池边。 灵机一动间,她硬着头皮道:「殿下身上有酒味,我不喜欢,殿下可以离我远一些么?」 「颜颜,你是不喜欢孤,还是因今日吃味?」夜翊珩止了脚步,「孤好似闻到了醋味。」 黎语颜黛眉蹙起:「没有!」 「你的意思是喜欢孤,未吃味?」 男人嗓音戏谑,眸光兴味。 黎语颜瞠目结舌:「你……」 适才酒宴上他意识到某女为何不对劲了,此刻便直接问了出来:「你以为文漪公主爱慕孤,以为她来天晟是选驸马?」 「不然呢?」 「她志在南甸朝堂,又岂会想此般问题?」 「殿下的话好似在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她那位女君子之腹?」 「莫要胡思乱想。」夜翊珩摇了摇头,又道,「酒宴还没结束,孤借口体弱不能多饮,早早回来陪你,你不高兴?」 说话时,他继续朝她走近。 黎语颜抬起手臂,虚空地推掌:「殿下别过来!」 夜翊珩眉峰微聚:「为何?」 她将手臂放回水中,咬唇道:「我,我啥都没穿。」 闻言,夜翊珩忽地笑出声。 「你笑什么?」黎语颜羞恼不已。 羞的是此刻的局面,恼的是他说她吃醋吃得莫名其妙。 「此事好办……」他在水中将自己的短亵裤脱了,往池边一抛,「如此公平了。」 黎语颜掩面欲哭,真的要交代了吗? 第678章 此生的劫 黎语颜环视浴池一周,开始设想如何逃跑可以文雅些。 啥都没穿,她再怎么努力能逃得多文雅? 用脚趾头想,她光是背对着他爬上这浴池的台阶就已经够狼狈了,她越想越想哭。 夜翊珩又朝她走了两步,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故意问:「你很激动?」 黎语颜从手指缝里偷偷瞧他,这个人就站在水中,水面堪堪在他腰部,冷白色的肌肤泛着光泽,想忽略很难。 她能不激动吗? 激动得想揍人,然后走人。 奈何自己揍不过他呀! 此刻,他离她越来越近,急得她真想将自己藏起来。 她总不至于憋一口气,将头埋进水里,但此人要是将她拎出来,又是一桩丢人的事。 再则她若将头浸到水里,看到不该看的,那是她的不对了。 黎语颜将指缝合上,脑补了很多,等了半晌,某人却未再靠近。 她便偷偷地又掀开一条指缝瞧他,发现他在她不远处坐下,闭着眼泡澡。 「乖乖泡澡,莫想歪!」某人倏然出声。 「哦。」 黎语颜缓缓将手放下,分了点花瓣给某人,旋即又拢了拢自己跟前的花瓣。 察觉有轻柔的花瓣触及他的肌肤,夜翊珩微微睁眼,复又闭上:「你喜欢泡花瓣浴?」 黎语颜的心跳稍稍减缓:「我喜欢一切漂亮的东西,花瓣泡澡心情好,人也会香喷喷的。」 「种些牡丹。」夜翊珩思忖须臾,喃喃道,「牡丹只在晚春时节绽放,那就再种些月季,此花四季常开。」 「多谢殿下!」 黎语颜渐渐放松下来,倒也不再抵触与他这般共泡鸳鸯浴了。 夜翊珩睁眼:「你又见外。」 「我是真心道谢的,以往东宫只有夏季的荷花,殿下允许东宫种旁的花卉。就像今年吃的桃儿,明年春暖时节便能看到桃花了。殿下为我做了很多,我自是感激的。」 只是她好贪心,想要他的整颗心。 这话她不敢讲。 气氛意外的融洽,两人皆目不斜视,聊了会天。 又过了一刻钟,黎语颜悄悄看了看手指,指腹肌肤都泡起了皱,便想回房。 奈何某人还泡着…… 她只好小声问:「殿下可以转过身去么?我想起了。」 方才还十分体贴的某人,此刻却道:「你当孤仍然失明便是。」 「这怎么能当?」 「孤闭上眼。」 「我不太信。」 「那孤先起。」 话音甫落,哗啦水声响起,颀长的身影便出了水面,吓得黎语颜连忙遮眼。 瞧她这般,夜翊珩低笑出声:「胆小鬼。」 说话时,他站在池边,长臂一伸,捞过一条棉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身上的水。 由于他的突然起身,水面晃荡,黎语颜遮眼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该将花瓣拢一拢。 瞧着她慌乱可欺的娇弱模样,又隐约瞥见她水中的景致,夜翊珩感觉喉咙干涩,后背绷紧,便暗哑地问她:「你果真不看孤那颗痣?」 心里又暗自喟叹,如此娇弱的她,他真下不去手欺负她啊。 适才泡了那么久,他就没能狠下心将人要了。 甚至连触及她的手都不敢。 夜翊珩啊夜翊珩,你总算碰到了让你思前想后,瞻前顾后的人了! 以往的杀伐果决,在她面前丢了个干净。 底下水中的她,便是你此生的 劫! 黎语颜不敢转头瞧身后池边站着的他,只提高嗓门:「不要看,你快穿衣!」 忽然听见他去另一侧架子上拿衣物,黎语颜急忙闭眼。 她不知道自己闭眼闭了多久,直到某人拍她头顶。 「睁开眼,该起了,你若不起,孤亲自抱你起。」 黎语颜掀开一条眼缝,瞥见他已穿上了寝袍,这才完全睁开眼:「你去卧房,我就起来。」 「好。」 某人应了,脚步声渐行渐远。 黎语颜长长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放松下来。 -- 翌日下午,黎语颜知会了夜翊珩一声,只带了小山与妙竹回了镇北王府。 到了景宁坞,她看到一身戎装的黎煜景正在卫好的服侍下洗手。 「二哥,你找我是有什么急事?」 黎煜景屏退左右,这才肃然道:「大哥离京前留了句话给你,之前太子一直陪你回来,我不便说。」 黎语颜黛眉微蹙:「何话?」 「黎毅的死确实是天家人作祟,至于具体是谁,目前查不清,这是大哥的原话。」黎煜景叮嘱,「妹妹,你万事得留个心眼,即便对枕边人也是。」 黎语颜攥紧手心:「二哥,太子殿下他不会是杀害黎毅哥哥的凶手,这点我信他。」 黎煜景颔首:「二哥的意思并不是让你怀疑太子,而是他的身份使然,又时常与旁的皇子接触。譬如进出东宫的皇子公主也多,你全都该提防着,妹妹懂二哥的意思?」 黎语颜郑重点头:「我明白的!」 黎煜景俊眉紧蹙:「杀害婂儿妹妹的幕后凶手大抵也是天家人,我总觉着两桩事情的背后有着巨大的阴谋。」 看着眼前与婂儿一般模样的颜儿,黎煜景有些话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他真的很想说,如今太子急需镇北王府的助益,只要她与太子感情稳定,一切好说。但太子其人深不可测,黎家又功高震主,倘若太子登上皇位后也开始忌惮他们黎家,又该如何? 想到这,他忍不住叮嘱:「以往有大哥在,我就不多说什么,如今京城这边只有我们俩,妹妹,你的安危便是我们黎家的安危。」 黎语颜的眼眶忽然就热了,她将额头靠到黎煜景的肩头:「二哥……」 黎煜景轻拍她的后背:「有什么委屈就回来同二哥说。」 -- 此刻的东宫,小楼书房。 夜翊珩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毕,对松果道:「桃干来点。」 松果以为自己听错了:「殿下您说什么?」 夜翊珩矜冷道:「太子妃晒的。」 松果压下心头喜悦,问得直白:「殿下想吃?」 「还不去取?」 松果看了眼天色:「春夏秋冬这会子应该在收桃干了……」而后为难道,「但太子妃叮嘱过,没她的准许,谁都不准偷吃。」 夜翊珩动了动后槽牙,某女不是给他做的么? 松果十分不舍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小奴这藏了两块,允给殿下一块?」 第679章 小气的人 夜翊珩眼风一扫。 松果为难地盯着纸包内的两块桃干,一块稍微大些,一块相对小些。 他是给殿下吃大一点的,还是小一点的? 就这时,姜乐成急步进来。 松果深吸一口气,还是给殿下小一些的,反正纸包着,殿下瞧不见两块桃干的大小。 就在松果慢吞吞地将桃干递过去时,姜乐成正好走到近前。 他一把抓过桃干丢进嘴里,咀嚼几番,眼睛一亮:「真好吃,还有吗?」 夜翊珩冷眸睨向姜乐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真想刀了这厮! 见状,松果连忙将剩下那块也塞进嘴里,差点连纸也咬了进去,囫囵咀嚼后梗着脖子吞下。 偏生姜乐成什么都不知,只对着夜翊珩说:「殿下如此看臣,臣诚惶诚恐,莫非臣近来做错了什么?」 他近来可没什么任务,能做错什么? 夜翊珩淡淡道:「这段时日你歇够了,该为孤做事了。」 姜乐成心神一凛,作揖道:「臣正是来讨事情做的,还请殿下示下!」 「宁远侯府背后的裙带关系你去梳理下,宁远侯父子的罪证你负责整理,这两点你从陌尘若风处可得部分信息。」 「是,殿下!」 「郑丞相府与夜震宇联盟线有无突破口;虞昊穹挖煤挖得如何了,北凉那边是何态度;对了,暗中查一查夜拾如今什么情况。」 姜乐成傻眼:「殿下,后头这些任务也是给臣的?」 夜翊珩淡漠道:「嫌不够?」 「够,够,太够了!」姜乐成笑得愁眉苦脸。 殿下一下子给他如此数量的任务,是他歇息太久之故么? 松果全程神情严肃,生怕太子殿下这生气的风刮到自个的头上。 夜翊珩不想再看到姜乐成,拿了本册子翻看,冷声道:「还不滚?」 「是,殿下!臣滚,臣立刻马上滚!」 姜乐成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是哪里惹太子不快了,遂拉了一把松果。 两人来到小楼外,姜乐成问:「是我来的时候不对?」 殿下怎有这般火气? 松果叹息:「你把太子妃做的桃干吃了,那是我要给殿下的。」 「那再问太子妃要便是。」 「太子妃回娘家了,没她的准许,谁都不准去偷吃。方才我这就两块,被你抢了一块,殿下能不气么?」 「我去外头买,殿下想吃多少都有。」姜乐成说着就要走。 松果拉住他:「你傻啊,殿下素来不喜吃蜜饯甜食,他只是想吃太子妃做的东西而已!」 姜乐成用力拍了一下自个的手与嘴:「是我不该!」 一块桃肉干的债,他得做好些事才能偿还了! -- 黎语颜在镇北王府陪黎煜景用完膳才回了东宫。 看她回来,春柳抱了个罐子禀告今日晒制成果。 黎语颜听后,从罐里取了一块尝了:「已经晒得差不多了,明儿再晒一日,可储存得久一些。」 春柳称是。 松果笑着进来:「太子妃您总算回来了!」 黎语颜瞧他一眼:「殿下呢?」 松果答:「还在书房,听暗卫们汇报消息。」 「哦。」黎语颜应了一声,示意春柳将罐子放去库房。 松果连忙拦住春柳,对黎语颜道:「太子妃,小奴是来讨要桃干的。」 春柳略有不快:「还没完全晒好,你怎么这般嘴馋?」 松果讨好地笑:「是小奴帮殿下来讨要的。」 黎语颜哼声:「我看殿下并不喜欢吃,他不想吃,我身旁之人多的是想吃的。」 松果急忙解释:「殿下素来不喜吃这种蜜饯,上回喝治眼苦药时,他宁可苦,也不吃蜜饯。」 一旁的妙竹剜了松果一眼,没好气地问:「那你怎么还来讨要?」 「殿下总觉得蜜饯是女子吃的,如今太子妃做的桃干,他就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喜欢吃。」松果补充,「其实是殿下喜欢吃太子妃做的吃食。」 闻言,黎语颜的心情忽然就好了点。 「晒了两天,差不多也算成了,你先给殿下带点过去。」说着,她取来一只琉璃瓶装了桃干,「这是给殿下的,放在书房桌上,取拿方便。」她又拿牛皮纸包了一包递给松果,「这是给你的。」 松果欢天喜地地接过琉璃瓶与纸包,躬身:「谢过太子妃殿下!」 言罢,撒开腿跑往小楼。 书房内,夜翊珩听完暗卫们的禀报,挥退他们。 松果将纸包揣到怀里,双手奉上琉璃瓶。 夜翊珩亲自打开瓶子,取了一块桃干细细品味。 得知是松果特意讨来的,又看到某女特意给他装的好看琉璃瓶,他漂亮的唇角扬起。 松果见他面色缓和不少,便趁机说:「太子妃在王府用完膳回来的,二公子独自在府中,确实孤单,殿下不会怪罪太子妃在王府用了膳才回?」 要知道太子殿下从姜乐成来的那会开始,面色便很冷沉,直到晚膳时,发现只他一人用膳,便更沉了些。 此刻难得有了笑意。 夜翊珩反问:「孤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松果唇角一抖:「殿下最大方了!」 夜翊珩将琉璃瓶放在书案最显眼的位置,瞧得舒服了,便将今日新得到的消息整了整,旋即起身回寝宫。 回到房中,他看到黎语颜正坐在梳妆台前,由春柳夏桃服侍着除去头上饰物。 两位婢女看他进来,齐齐福礼。 夜翊珩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春柳夏桃悄声离开。 男人踱步至黎语颜身后,亲手帮她将发簪取下:「二舅哥只说让你回去一趟,怎地就让你这么晚归?留孤独自在东宫用膳……」 「殿下怎么如此小心眼?」黎语颜瞧了一眼镜子中某人的身影,「我二哥每日管理精兵,王府只他一人,我作为妹妹陪他用一餐饭,很是应该的。再说昨儿晚膳,我独自在东宫用的,我也没说什么。」 「孤不是早早回来与你共浴?」 分明是清冷如玉的嗓音,说得却是这般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黎语颜转起身,捂住他的嘴:「你怎么什么都说?」 春夏秋冬此刻就候在房外,若被她们听见,她这个阁主不要面子的吗? 夜翊珩扣住她的手:「孤说的是实情。」 第680章 第一绝色 黎语颜仰头瞪他:「那我也可以说今日特意留时间,为防文漪公主来与你商议国事,我又与她不对付,省得殿下为难,这才回娘家。」 夜翊珩摸她发顶:「又吃味了?」 黎语颜拨开他的手,哼道:「我也小心眼。」 「那咱们是小心眼夫妇。」夜翊珩笑了,「小心眼太子妃,今夜再一道沐浴如何?」 她拒绝:「不要了,你先洗好了!」 「颜颜,你真的误会孤与百里文漪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误会了?」 「在孤眼里,她不是女人。」 黎语颜:「啊?」 夜翊珩弯腰将人打横抱起,直接走往浴房。 她挣扎:「你放我下来!」 夜翊珩好似极有耐心,温声说:「池子大,咱们分开洗需换水,不如一起洗方便又节水。」 黎语颜怔住,他是节约的人吗? 做这么大池子,每日沐浴要多少水? 此刻却面不改色地跟她说要节约用水。 既然无法逃离他的怀抱,黎语颜索性静下来:「洗就洗,谁怕谁?」 夜翊珩终于将人放在了池边。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某女趁他脱衣的间隙,直接穿着中衣中裤进了池子。 「你这般洗?」 黎语颜笑得俏皮,用水泼着身子:「是啊,连身上衣服一起洗了,多方便,还节约用水呢。」 她用他的话怼他,夜翊珩气笑了,旋即抬手指她身前:「衣裳湿透,近乎透明。」 顺着他的手指所指,黎语颜低头一看,登时面色绯红,慌忙双手环胸,将身子浸到水下。 -- 翌日,五月二十六,宜嫁娶。 清早,黎语颜想起昨夜浴池的一幕,仍红了脸。 见某人一直盯着她,她索性拉过被子盖住了头。 夜翊珩扯了扯被角:「莫闷坏。」 「闷不坏。」薄被下传出她羞恼的声音,「殿下快起,今日还得去梁王府喝喜酒呢。」 「你不去?」 「我不想去。」 看到讨厌的郑丽琦,她便不高兴。若在喜宴上看到百里文漪,她更不高兴。 「一道去。」他说,「你若不去,孤只能做点什么事了。」 没来由的一阵心慌,黎语颜将头露出薄被:「做什么?」 「譬如圆个房。」 他似笑非笑地看进她的眼底,仿若所言不是戏言。 说话时,他的大手就搭在了她的腰际,手指缓缓在她腰肢上摩挲,极近暧昧。 「去,我去!」黎语颜直接坐起身。 由于想要逃离他的手,她坐起的动作太猛。 而他的手好巧不巧地就扯在她腰侧的系带上,随着她的坐起,系带被扯开,衣襟大敞,露出杏粉色的心衣。 夜翊珩霎时眸光暗敛,他掩住眼底情绪,颇为无辜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对不住,又是这扳指。」 「你又欺负我,上回脱我裙子,这次……」黎语颜反应过来,捂脸欲哭,「那下次……」 男人伸手将人搂进怀里:「颜颜,不要怕我,咱们是夫妻。」 他抱得那样紧,好似要将她揉碎了一般,黎语颜有一瞬晃神,而后呜呜咽咽道:「可我就是怕你呀,你那么凶。」 「我真的很凶吗?」夜翊珩轻抚她的后背,喃喃低语,「世上你最不必怕的便是我!」 他将她放开,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忽然看她眼角挂落一颗晶莹的泪 珠儿,便低头温柔吻去。 黎语颜扑进他的怀里,用力环住他的腰身:「我同你一道去。」 -- 梁王府,喜气洋洋。 上午,宾客们陆续到府,几乎坐满了席位。 忽地有人大声道:「今早百姓们都在说梁王成婚的派头大。」 旋即有人附和:「可不是么?四皇子与丞相府千金的婚事,那也是轰动京城的啊!」 「这是一点,还有另外一点。」 「请这位兄台指教!」 「梁王成婚,连南甸国默认的皇太女都来参加了,你们说梁王的派头大不大?」 夜震宇听闻这般话,面上笑意不断。 如此说来,他在百姓与南甸皇室的威望都不小。 管家进来禀告:「王爷,文漪公主不在驿馆。」 夜震宇沉下脸:「快派人去寻。」 管家应声称是。 皇子席位上,夜峥墨笑问:「你们说今日太子会来么?」 夜振贤跟着笑:「毕竟郑丽琦曾爱慕过太子,太子来与不来,都挺丢人的。」 夜振端也笑了:「二哥所言在理,但太子大婚时,老四也去东宫喝了喜酒,于情于理太子六弟该来梁王府。」 夜振贤摇头大笑:「我觉得太子老六是不会来了。」 「为何?」有人问。 夜振贤哼道:「他都快被废了,哪还有脸来?」 就这时,一道高唱响起:「太子殿下到,太子妃殿下到!」 夜峥墨站起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呵,还来了。」 在座的众人亦跟着望去,只见一对璧人相携而来。 夜翊珩金冠束发,眼遮浅金色眼纱,身着浅金色华服,端的是风华绝代、雍容华贵,俊美如谪仙。 同样地,黎语颜亦穿着浅金色华服,飞天髻上簪了一朵金色牡丹,后脑勺上所簪步摇的流苏直垂腰际,轻轻摇晃间,显婀娜袅袅,美似天仙。 二人的到来,惊艳所有人的眼。 有人小声说:「都说太子不会来参加,人家不光来了,还带了太子妃。」 有人低声私语:「明知当不久太子了,还能出现,有格局!」 更有人高声称赞:「太子夫妇尚在大婚一月内,按理大婚一月都该穿红衣。今日梁王与郑家小姐成婚,太子夫妇为不抢风头未穿红衣,可见太子殿下仁厚啊!」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颔首,旋即起身齐声行礼:「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殿下!」 即便是今日成婚的夜震宇也不得不见礼。 他垂首敛目,一面想着适才看到的黎语颜,几日不见,容颜更是绝丽;一面疯狂妒忌夜翊珩,即便他们不穿红衣,只这般夫妻打扮,仍夺了他新郎的风头。 此刻若郑丽琦在,众位宾客又免不了将其与黎语颜作一番比较。 他承认黎语颜生得绯颜腻理,堪称天下第一绝色! 夜翊珩眼纱下的凤眸扫了夜震宇一眼,而后淡淡抬手:「都起。」 众人山呼:「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太子妃殿下!」 第681章 心痒难耐 就在这时,有位穿着南甸服饰的男子进来。 「梁王,我家文漪公主今早有事离京,就不来府上道贺了。」来人高声说着,旋即将贺礼递给引他进来的管家,「公主说了,人不到礼该到。」 礼盒颇小,只手掌一般。 此言令黎语颜震惊,百里文漪在京城没待几日就离开,这让她不解。 此女对夜翊珩无意吗? 倘若有意,为何只在到的那日,与夜翊珩见面会谈,后续也没见他们有过接触。 难道是她想多了? 可她的第六感向来准…… 夜震宇面上带笑,抬手做请:「文漪公主贵人事忙,还专门让阁下送礼过来,本王甚是感激,请阁下入席一道饮酒。」 来人抱拳:「多谢王爷盛情,我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言罢,也不顾夜震宇是何反应,转身便走。 夜震宇的手僵在半空,须臾收手,朗声对在座的宾客们道:「文漪公主虽来天晟,但仍要处理南甸国事,她自是抽不出时间来了,今日大家定要吃喝痛快。」 「是啊,王爷。」有人附和,「南甸公主据说已开始监国,自然是个大忙人。」. 有人道:「别看南甸公主送来的礼盒小,里头装的定是南甸珍珠,价值连城哇!」 旋即好些人表示想要一睹南甸珍珠的风采。 百里文漪没来,一定程度了打了夜震宇的脸面。此刻众人想看她送的贺礼,礼盒虽小,但她身为南甸默认的皇太女,送的贺礼必然贵重。 念及此,夜震宇抬手招管家至身旁,含笑取过礼盒。 礼盒颇沉,想来里头装了不少珍珠。夜震宇唇角笑意扬起,抬手打开礼盒。 众人却看到礼盒内还有一只小锦盒。 夜震宇笑意尽散,分量就在这只小锦盒上,小锦盒只手心那般大,但由于此盒是用金属制成,十分沉重。 如此沉重的金属盒子里就算能装珍珠,又能装几颗? 偏生宾客们叫囔:「王爷,快打开!」 夜震宇不得已将小锦盒打开,只见里头用红色锦缎铺着,上头只放了一颗珍珠。 珍珠颇大,但只一枚。 与百里文漪曾送给夜翊珩那一百粒珍珠,完全不能比,不光是个头大小,亦或是数量。 霎时间,夜震宇的脸就沉了下来。 好在宾客们只知道光一颗南甸珍珠便是价值连城,纷纷鼓掌叫好。 夜永望倒想告诉宾客们,这般珍珠太子有一匣子,满满一百颗。不过老四位高权重,而他又尚未封王,可谓无权无势,这个关头就不说这种惹人厌烦之语了。 夜峥墨忽然哈哈大笑:「四哥,要我说文漪公主忒小气,两年前她不是还送太子六哥满满一匣子珍珠么?」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文漪公主与太子六弟那是惺惺相惜,情谊不一般,本王如何比得?」夜震宇面上乍红乍白,只好尴尬地笑着,将话题引到夜翊珩身上。 黎语颜搀扶着某人手臂的手紧了紧。 所以某人送她的那匣子珍珠,真的是百里文漪送他的。 连夜震宇都说某人与百里文漪有感情了,她忽然后悔来了此地。 夜翊珩察觉,轻拍她的手背,当着众人的面,将唇凑到她耳边:「你莫误会,回东宫,孤自会给你解释。」 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仿若在旁若无人般秀恩爱。 夜峥墨冷眼睨着黎语颜,如此国色天香之人,听到夫君与旁的女子有私情,他倒要看她哭是何状态…… 想到此,他对 黎语颜道:「六嫂不说点什么?吃味的感觉如何?哈哈哈……」 语调狂妄,嗓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看好戏之态。 夜翊珩冷声:「老七,说话注意分寸!」 黎语颜捏住夜翊珩的手指,展颜一笑,语调嫣然:「本殿夫君能得文漪公主青睐,可见夫君魅力无边。想去岁时,世家贵女都不想嫁他。反观文漪公主两年前便如此欣赏我夫君,可见她与我英雄所见略同。」 「只可惜今日文漪公主未能来这喜宴,否则本殿定要与她畅饮。」黎语颜笑得人畜无害,所言饱含真情实意,「本殿有种遇到知音之感,何来吃味一说?」 只她自己清楚,她吃醋了,且吃了很多醋! 宾客们闻言,掌声雷动。 「天晟皇太子妃就该如此!」 「大度,气魄!」 一时间,宾客们对黎语颜的盛赞不断。 黎语颜佯装羞涩地躲到夜翊珩怀中,纤纤素手使劲掐住了他腰间的皮肉,面上笑得娇柔又羞赧,说的话却是咬牙切齿地从齿缝挤出来一般:「如此还是误会?」 夜峥墨与夜震宇都说了,旁的皇子公主不出声,那便是默认的状态,如此他若不能给个合理的解释,她明儿就回北岚城! 夜翊珩含笑亲了亲她的发:「千真万确。」 看她吃醋的模样,他心底雀跃不停。 觉她如此用劲地掐着他的皮肉,越疼他越欣喜。 自己大抵真是疯子,就喜欢看她为他着急吃味的模样,如此他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 两人毫不避讳的亲密举止又引得宾客们一阵叫好。 夜震宇的笑却再也挤不出来,今日是他的大喜日子,夜翊珩与黎语颜虽未穿红衣,但他们的容颜就抢了他的风头,此刻又如此亲密,好似将他的心踩进了尘埃。 想到书房中藏着的那副美人图,画上的她笑靥如花,可即便笑得再美,都没有眼前真实的她来得美,真实的她笑得自然又勾人心魄…… 无形中,将他的心牢牢得勾住,惹得他心痒难耐。 很快,午宴开始。 夜翊珩与黎语颜因身份在,便坐了主桌。 不少宾客因适才黎语颜那番言论,纷纷上来敬酒。 大部分都被夜翊珩挡了去。宾客们知道黎语颜不胜酒力后,都表示她随意,他们饮尽即可。 午宴结束,夜翊珩对夜震宇道:「太子妃已有醉意,孤这就带她回东宫了。」 言外之意是不参加晚宴了。 夜震宇瞥见靠在夜翊珩怀中的黎语颜面色酡红,心里再不舍得她,也只能应下。 「好,六弟六弟妹回去路上当心些。」 再则,等黄昏时分郑家女入王府时,倘若郑家女又对夜翊珩做点什么,届时丢的是他这位新郎的脸。 第682章 只想要你 两人牵手离开。 夜震宇瞧黎语颜已有醉意,却仍不忘扶着瞎子,两人相携走路的模样,看得他越发不爽。 不多时,夜翊珩与黎语颜登上东宫马车。 一进车厢坐下,黎语颜便瞪大眼,满面怒容地摘下某人眼纱:「你那些兄弟可都是人证!」 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适才微抿了几口酒,面色旋即红了,实则醉意尚未上来。 加上她急着想听某人解释,便由得他早早提出回东宫去。 再则,她本就不喜待在梁王府,两人便默契地达成了一致意见。 夜翊珩顺势扣住她细瘦的皓腕,掐住纤腰将人抱到自己腿上:「口说无凭,回到东宫,孤给你看证据。」 黎语颜用劲从他腿上逃出,气呼呼地坐到一旁。 见她模样可爱得紧,夜翊珩忍不住打趣:「醋味浓郁,坐如此远,是怕熏到孤?」 「夜翊珩,我没心情与你说笑!」 「你都不愿被我抱了。」他捏了手掌,可怜兮兮道,「是孤身上坐得不舒服?」 黎语颜越听越气:「在没有合理解释前,我不给你抱!」 他腿上肌肉硬邦邦的,坐着是不舒服。 此话她这会子可不敢讲,一旦讲了,此人指不定又做点什么恶趣味来。 马车行驶得颇快,半个多时辰后,到了东宫。 一进东宫,夜翊珩便拉着黎语颜往库房走。 某人人高腿长,大长腿阔步走着,黎语颜一下子跟不上,奈何被他拉着,遂只好小跑几步。 「你能不能走慢些?」 某人却道:「孤着急解释。」 黎语颜只好走几步再小跑几步跟着他,此人好似也有怒气,倒叫她不好再出声质问了。 夜翊珩侧头看她走得气喘,胸口鼓鼓囊囊处由于喘息剧烈起伏,遂止了脚步,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大中午的,这么被他抱起,黎语颜本就泛红的脸腾地犹如火烧一般,小声道:「放我下来。」 夜翊珩不作声,脚步不停。 路上的宫女太监们纷纷回避,已经来不及避开的,只好垂首转身。 不多时,库房到了。 夜翊珩抱她进到库房最里头一间不起眼的房间,取了钥匙将门打开。 房内摆设普通,好似是用来堆放古玩字画的。 当着黎语颜的面,夜翊珩打开机关,而后推开一排瓷器花瓶架,一间密室就露在她眼前。 库房她来过几次,外头不同房间堆了不同物什。她没想到这里头还有房间,房间里竟有密室,密室里全是金光闪闪之物。 地上数只紫檀箱内装满了金元宝,而银子全被杂乱地堆在墙角。 夜翊珩走到一木架前,随手拿了一匣子出来。 「这便是百里文漪那匣子珍珠。」 「这……」黎语颜疑惑了,「那你送我那匣子珍珠,你是从何得来的?」 先前他送她一匣子珍珠,去江州路上她还他,再后来他再次送给她。 如今那匣子珍珠被她藏得好好的。 而眼前又有一匣子,虽说匣子与她藏的那匣子模样不同,但里头的珍珠都挺大。 细细一瞧,好似还是她那匣子的珍珠大。 夜翊珩拿手指敲她脑门:「你夫君不缺钱,自然是自己买的。」 脑门吃痛,黎语颜用手捂住,委屈巴巴地说:「可你送我的是一百颗,她送你的也是一百颗,我就以为是同一匣子……」 「孤送你那匣子珍珠,是年幼时亲自去南甸挑 的,一粒一粒精挑细选,圆润度光泽度都无与伦比。」夜翊珩捂住心口,「去江州船上,你拿孤亲自挑的珍珠当暗器使……」 黎语颜忙攀住他胳膊:「殿下,我,我错了!」旋即,她反应过来,喝问,「不对,你还没解释为何百里文漪会送你珍珠!」 「两年前,她来天晟,凭借出色的棋艺将诸多皇子公主打败。那时只剩下孤尚未与她比试,她不屑与孤比棋艺,说不能欺负一个瞎子。老头见儿女皆不是百里文漪的对手,便命我去与百里文漪比。孤自然不想听老头的话,但老头说,我若能不输,他便允我多当两年太子。」 黎语颜捂唇惊呼:「两年前,父皇就要将你废了?」 夜翊珩平静道:「正是如此,于是我答应了。」 「如何比的?」 「一局定胜负。」他道,「棋局实际是孤赢,但百里文漪为了面子,用内力传音与孤商议,若能打个平局,她事后会以国礼重谢。」 「内力传音?」黎语颜不禁喃喃道,「百里文漪竟有如此身手?」 「是,她竟能看出孤一直在隐藏身手。」夜翊珩严肃道,「彼时,孤在韬光养晦中,若贸然赢了她,颜颜,你觉得局面会如何?」 黎语颜严肃道:「她大抵会撕破脸,将殿下有身手的实情泄露。且,旁的皇子公主对殿下便有更多的忌惮,所以不能贸然赢了。」 「打个平手,那便是不输,老头只能信守承诺允我多当两年太子。」夜翊珩说得无波无澜,「同时百里文漪的面子保住,事后她专门带着珍珠来东宫道谢。」 黎语颜心头忽然轻松了:「所以这匣子珍珠不是她送的,而是输给殿下的?」 夜翊珩颔首:「正是如此,这匣子珍珠本是国礼,要给老头的。百里文漪在棋局上输给了孤,孤又帮她挽回面子。」 黎语颜道:「百里文漪如此要面子,旁的皇子便以为珍珠是她送给殿下,至于实情,她自然不会解释。」 夜翊珩扫她一眼:「你总算明白了,也该明白孤为何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你解释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百里文漪确实有不小的实力,她又能看出孤在隐藏锋芒,孤想能多个盟友不是坏事,便与她的关系还算不错。」说话间,他将匣子盖上,「既然颜颜不喜看到这匣珍珠,那孤将此物还她。」 黎语颜抢过匣子放回原处:「别,这是你赢来的,是该得的!」 夜翊珩低沉轻笑,而后从背后将人拥住,呢喃:「颜颜,你还不让孤抱么?」 耳畔传来酥麻之意,黎语颜身子一僵,心跳倏然加快:「百里文漪如此优秀,与殿下政见又一致,我还是忍不住吃味。」 「在孤眼中,她不是个女子。颜颜,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孤想要的只有你! 第683章 只对你坏 男人嗓音低沉暗哑,抱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 由于被他从背后抱着,初夏着装单薄,她的背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他胸膛腰腹传来的热意,甚至那硬邦邦的肌肉线条她亦能感受到。 黎语颜不敢乱动,也动不了分毫,遂软着调子唤:「殿下……」 他低着头不作声,温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颈侧耳畔,萦绕着暧昧,让她心慌地想逃。 想到他解释那么多,黎语颜只好命自己静下来,但因转不了头,无法看到他神情,更无从知晓此刻的他究竟是何状态,便又唤了一声:「殿下?」 男人的手开始不安分,黎语颜本能地挣扎。 挣不脱他的手,她只好往下蹲,奈何某人似觉察她的下一步动作,捏着她的肩头就将人扳了过去。 「颜颜,你明白孤是何意,嗯?」 他两指捏住她白皙精致的下巴,迫使她与他眸光相触。 黎语颜点了头,抬眸看他。 四目相对,时间好似停止,连空气都仿若凝滞。 库房很安静,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杂乱无章,心底更是烦闷不已。 而眼前俊美无俦的男人,那深邃如海的眼眸好似要将她吞进去一般,黎语颜慌忙垂下眼睫,由于慌乱,胸口起伏很是剧烈。 她只好咬唇强命自己镇定。 却不想,在男人眼中她此刻的唇瓣隐隐镀了一层水泽,似在撩拨他,又仿佛在邀请着他。 夜翊珩头一低,薄唇便覆了上去。 「唔……」 黎语颜一怔,漂亮的眼倏然瞪大。 「乖,闭眼。」 她好似受了蛊惑一般,又乖又顺从地闭上了眼。 男人似极有耐心,吻得温柔缱绻。 黎语颜脑中一片空白,这几日她一直处在小纠结中,而此刻她完全不知自己是该推开他,还是…… 不想这个问题时,她竟情不自禁地环住了他的脖颈,甚至脚尖踮起,用力配合着他。 等反应过来时,她想退缩。 夜翊珩哪肯给她机会,双手掐着她的腰肢就将人抵在了墙上。 为防她逃,他一手禁锢她的腰身,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以防她的小脑袋瓜撞到墙壁。 他的吻时而缠绵悱恻,时而强势霸道,好似周遭的一切全都不重要了。 黎语颜昏昏沉沉的,气息极度紊乱,便用劲推他:「殿下,我……喘不过……气……」 夜翊珩微微放开她的唇瓣,抬手按住,喃喃道:「你吃醋的模样委实可爱,但莫名吃醋就该罚。」 「罚?」黎语颜眸中划过一丝惊慌,挣扎着要逃,「你又要啃我脖子不成?」 夜翊珩轻易就将人按住,狭长的凤眸凝望着她的眼,旋即头一低还真往她脖颈上凑去。 好在他只是亲吮着她娇柔颈间的肌肤,黎语颜心跳如鼓,手脚却不再挣扎。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的吻从颈子、锁骨,还一路往下。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将她彻底放开。 黎语颜慌忙转过身,开始整理适才被扯落的心衣,弄乱了的衣襟,还有歪七扭八的腰封。 而后拢了拢步摇,怒瞪某人一眼,脚步不稳地往门口走去。 夜翊珩心情极好,眉眼唇畔尽是笑意。 他弯腰拾起方才因他动作而掉落的披帛,长腿一迈,就追上她的脚步,将披帛帮她围在双臂上。 黎语颜瞥见某人白皙有力的手,正贴心地帮她围着披帛。 她完全不敢看他,而此刻,更不敢看他的手。 「你如何能这般坏?」她捂了脸。 夜翊珩看她小脸红透,连耳朵都红得仿若要滴出血来,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面颊:「只对你坏。」 黎语颜气恼地跺脚:「你看这门大开着,适才若是有人过来,我……」 她的面子里子往哪里搁? 夜翊珩却道:「此处轻易不会来旁的人。」 嗓音邪魅,漾着笑意。 黎语颜一想也是,此地相当于他的金库,没有他的允许,旁人自然不会来。 这时,他又道:「密室这道门若关上,你在里头喊破喉咙,外头都听不见分毫。」 他若方才在里头将她要了,无人来救她的。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黎语颜气得不行:「你的意思,方才你所为我还得谢你?」 夜翊珩将人圈入怀,温声轻哄:「孤只是想告诉你,孤是个男人。于你,孤克制是因孤喜欢,你可懂了?」 黎语颜抿唇颔首,可脑中闪过适才画面,她仍忍不住羞恼。 夜翊珩低沉轻笑:「莫羞了,大不了孤给你啃脖子。」 「我又不是你。」她粉腮带羞,小声嘟囔,「你若再欺我,我咬你脖颈,啃都是小意思。」 说话间,她龇牙咧嘴地冲他扮鬼脸。 眼前的她容颜绝色倾城,洁白的贝齿这般露着,看得他心痒手痒,真想立刻将人搓圆捏扁了。 夜翊珩从来不知道自个的太子妃还有这般俏皮模样,不禁让他想要更多。 届时她又会展露何种模样? 他很好奇! 只是,来日方长,万事不能操之过急。 特别对这个害怕他的她来说。 两人终于出了库房,回了寝宫卧房。 妙竹见自家郡主面上绯红,连耳尖亦是红色,便忍不住问:「太子妃喝酒过了量?」 可看她好似毫无醉意,怎么面色这么红,连衣裳都有些凌乱? 想到梁王的喜宴有两场,她家郡主她与太子这会子回来,难道在喜宴上遭遇了什么不快? 想到此,妙竹卷了袖子:「是谁欺负了郡主……」想到夜翊珩在场,妙竹连忙改了称呼,「谁欺负了太子妃,婢子下回见到他定要唾弃他一番。」 黎语颜瞥了一眼身旁的某人,对妙竹道:「无人欺负。」 妙竹不信,指着她的脸:「可太子妃的脸很红。」 「午后气温已高,这一路走来晒的,再则是饮了点酒。」黎语颜不想再让妙竹起疑了,便吩咐她,「你帮我去喊春夏秋冬过来。」 妙竹称是,出了寝宫。 这时,始作俑者的某人轻咳一声:「孤还有事,先去书房。」 黎语颜近乎咬牙道:「殿下慢走。」 夜翊珩走了两步,又忽然折返,在她的耳垂上亲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黎语颜这才得以走到梳妆镜前瞧自己,镜中的她活脱脱一副被人欺负的模样。 第684章 守护一生 她连忙拿冷水洗脸,身上的衣裳对镜整理妥当。 一想到密室里的场景,她又忍不住面红耳热。 春夏秋冬方才将桃干翻好面,此刻正在休息,听到妙竹说黎语颜寻她们,她们便急步进了寝宫卧房。 黎语颜出声:「妙竹,你去守着房门,莫让人靠近。」 妙竹颔首:「好。」 春夏秋冬齐齐在黎语颜身后不远处站定,行礼问:「郡主,您有事?」 黎语颜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身道:「南甸公主在京城只待了几日便离开,这让我很是疑惑。加上一直困扰我之事,目前我有几个任务让你们去查。」 春夏秋冬皆神色一重,齐齐抱拳:「亲阁主示下!」 黎语颜颔首:「我哥哥黎毅阵亡是天家人所为,你们查究竟是谁。杀害婂儿姐姐的直接凶手已被我与殿下处理,但幕后黑手还未查清,大抵与宫里的那位太妃有关,此事你们也需细查。这两个任务艰巨,虽说很难查清,但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你们尽力而为!」 「阁主放心,我等定当竭尽全力!」 黎语颜冷肃道:「还有一个任务,那便是查百里文漪来京,亦或她来天晟的真实意图。这个任务,你们务必完成,可明白?」: 百里文漪如此不简单,她得提防着。 且,她的第六感从来不会出错。 即便某人对百里文漪无感,但不能代表百里文漪对某人无感。 总感觉百里文漪来京,不是针对她,那便是针对她身旁之人。 春夏秋冬齐声:「我等明白!」 黎语颜颔首,又道:「若需人手,你们可叫上小山一道。」 四人称是。 -- 此刻的京郊,河畔。 因天气渐热,空旷的河畔无人。 河畔有一空置院落,已然破败。 忽地有个蓝色身影闪进院落,对着院内一位披着斗篷的年轻男子行礼。 「主子,您终于现身了。」蓝衣人单膝跪地拱手,「这些年来,您过得可好?」 男子拢了拢斗篷帽檐,嗓音淡漠:「百里文漪两年前就来过天晟,此次再来,她还不死心吗?」 「是,她一直在查主子的下落。」 「她是不信我已「死」了?」 「她将信将疑。」 「那就让她彻底信了!」 「是!」蓝衣人将心里踱了几遍的问题问了出来,「主子,您当真不回南甸吗?」 年轻男子身形一顿,半晌才道:「我在此地遇到了值得我一生守护之人,就不回了。」 「主子,可您是……」 「闭嘴!」年轻男子厉喝,「难道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属下唯主子是从!」 「走,无事不要来见我。」 「是,主子!」声落,灰衣人便飞身出了院落。 年轻男子将头的连帽取下,露出一头柔顺白发。 将皇位让给百里文漪又如何? 他已经找到值得他守护一生的人。 南甸与这人相比,完全不值得一提! -- 郑丞相府。 郑丽琦坐在闺房内,听着手帕交对她的赞颂,面上笑意不断。 忽地有人道:「你们说梁王会不会来迎亲?」 此话一出,贵女们便笑着称是,霎时间恭维声不断。 毕竟梁王与郑丞相府的联姻那是全京城瞩目的。 于是,郑丽琦越发笑得娇柔。 今日开始,她便是梁王妃,过不了几日,等梁王成了太子,那她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到那时,她要夜翊珩亲口承认后悔没娶她。 她更要黎语颜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唤她太子殿下! 很快时间便到了新娘子该上轿的吉时。 早早拜别了家中长辈,郑丽琦左等右等都不见梁王来迎亲。 礼部官员道:「今日是梁王与郑小姐大喜之日,按照天家规矩,天家皇子不必亲自迎亲,而由礼部代劳。」 喜嬷嬷也道:「请郑小姐出阁,上花轿!」 方才说梁王会来迎亲的贵女们面上隐有窃笑,她们还当梁王有多心悦她,没想到不过如此。 要知道太子失明还亲自去迎娶黎语颜的。 这么一对比,可见梁王娶郑丽琦,完全是看中了郑家的权势。 贵女们心思各异。 此刻她们即便有神情流露出来,郑丽琦盖着红盖头,也瞧不见。 郑丽琦仰首挺胸,她马上就是梁王妃了,梁王不来迎亲又能说明什么? 历朝历代,又有多少皇子亲子迎亲的? 想到此,她心里越发恨夜翊珩,嫉妒黎语颜。 花轿与送亲队伍从郑丞相府出发,一路浩浩荡荡地往梁王府行去。 一路上有百姓观看,议论声亦不小。 坐在花轿内的郑丽琦竖耳听着外头的热闹场景,却不想听到的竟然是—— 「到底与太子大婚不能比啊!」 「是啊,这嫁妆更不能比。」 「太子妃出嫁时,那嫁妆前头到了东宫,后头还在镇北王府。」 「想太子大婚那会,太子虽然眼盲,但还叫人牵马亲自去迎亲的。梁王年纪比太子大好几岁,本以为他这么迟娶王妃,必定心悦得很,可你们瞧,是礼部将人迎去的。」 「还有这花轿也就与大户人家一般而已,要知道太子妃当时坐的是婚礼翟车,九公主成婚那会也是婚礼翟车。」 「对,还是婚礼翟车好,太子妃那会面上遮了珠帘,咱们能隐约窥见她的绝美容颜,如今看这梁王妃躲在花轿中……」 此刻的郑丽琦两手相互掐着手心,外头的说话声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耳。 此路是她自己选的,再怎么不被人看好,她都要走到底。 等有一天她成了太子妃,再往后成了皇后,到时候看天下的百姓如何跪伏在她跟前! 在京城各大街绕行一周,送亲队伍到了梁王府。 郑丽琦与夜震宇拜了天地,便被送进了新房。 宾客们看新娘子盖着红盖头,身上又有极香的香味飘散,好似在勾人去看她的容貌,便起哄要闹洞房。 今日来王府饮喜酒的都是权贵世家,夜震宇急着拉拢人心,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乎,新房内外挤满了人。 夜震宇取了喜嬷嬷托盘上的如意秤杆递,将郑丽琦的盖头一掀……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张画着新娘妆容的清丽美人面。 旋即有人摇头:「午宴那会的太子妃瞧着比此刻的新娘子美多了!」 第685章 咬得狠些 郑丽琦没想到自己在成婚当日处处被黎语颜压了一头。 一般人成婚时,即便新娘再不美,宾客们都会说上几句奉承亦或吉祥话。 而此刻,恭维声虽有,但大多都是对夜震宇所说。 郑丽琦面上挂着得体的笑意,心里将今日自己所有的不快全都记恨在了黎语颜身上。 她比她美,便是罪! -- 东宫。 黎语颜正亲手分装已经晒制好的桃干与桃肉脯,分别装了两个大的琉璃罐后,余下还有许多,便分了几份用牛皮纸包了。 她眼尾余光瞥见小山经过,唤住他:「过来。」 小山将方才一直把玩的贝壳塞进腰封,而后快步上前:「郡主要属下帮忙?」 黎语颜将其中一个牛皮纸包递给他:「给你吃的。」 小山双手接过,高兴道:「谢谢郡主!」 黎语颜微微笑了:「别舍不得吃,那几棵桃树又有不少桃子成熟,还可以再晒。」 「是!」小山当场打开纸包,吃了一块,旋即将纸包细心包起。 趁夜翊珩不在,此刻身旁只有她自己的人,黎语颜便压低声:「我给春夏秋冬几个任务,你若有空就帮她们,就当锻炼。」 「属下明白!」小山问,「不知是什么任务?」 忽闻某人脚步声过来,黎语颜竖起手指,只道:「时候不早,快去用饭。」 小山颔首,旋即退下。 夜翊珩带着陌尘、若风与松果进了寝宫,看到黎语颜在桌前忙碌,四人齐齐站到她跟前。 黎语颜一左一右拿了两个牛皮纸包递给陌尘与若风,两人受宠若惊地收下,欢喜道谢。 她又递给松果一个,松果不敢相信,指着自己问:「小奴还有得拿?」 「你不想要?」 「要,要,要,自然是要的。」松果连忙接过,欣喜道:「多谢太子妃!」 夜翊珩修长如玉的手指敲了敲桌面,薄唇轻启:「那孤的呢?」 「如何能少了殿下的?」黎语颜睨他一眼。 冷不防地看到他微勾的薄唇,她的心跳不可控制地加快。 今日是见不得他的手,更看不得他的嘴了。 她垂眉敛目掩住羞赧,胸口处不知怎么地憋得慌,遂按了按心口:「有些闷热,殿下允我喝些果酒,这两罐桃肉随便殿下吃,可好?」 她倒是跟他提条件了,夜翊珩抬手吩咐松果:「去取果酒。」 松果欢喜称是,将纸包塞入怀里,便去库房。 黎语颜也给了春夏秋冬各一包桃干,她们高兴收下,旋即命人摆膳。 趁春夏秋冬摆膳间隙,黎语颜亲自抱了一只琉璃罐去了房中,夜翊珩单手抓住罐口,将剩下那只也拿去了房中。 「殿下跟进来作甚?」黎语颜将琉璃罐放到博古架上,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夜翊珩提了罐子放她所放之侧,笑意温润:「孤是想告诉太子妃,今日的桃儿好吃。」 「我就说要晒三日才最好吃。」说话间,黎语颜忽觉不对,晒了三日的桃干,某人还不曾吃过,遂问,「殿下说的是桃子,还是桃干啊?」 夜翊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嗓音晦暗低沉:「不是桃干。」 「不是桃干,那就是新鲜桃子了。」黎语颜疑惑,「今日殿下命人去摘桃吃了?」 夜翊珩淡笑摇首:「不曾。」 闻言,她更疑惑了,这两日他们没摘桃,且他们没有吩咐人去摘。而东宫下人在没有得到准许前,是不敢动树上的水蜜桃的。 「那殿下是在哪里吃的桃?」 竟然还能叫他亲口跟她说吃到好吃的桃儿了。 那得好吃到什么程度? 夜翊珩忽地凑近她,在她耳畔轻吐两字:「库房。」 嗓音温吞,笑意邪肆。 黎语颜终于反应过来,心跳忽然变重。 偏生他的呼吸还在她耳畔萦绕,痒得她难受。 「夜翊珩,你流氓!」 她用力推他一把,跑着扑倒在床榻之上,想哭却哭不出来。 夜翊珩缓步过去,在床沿坐下,轻拍她的后背:「怎么了?」 说话时,他的眼角眉梢尽是笑意,眼底的幸福几乎要溢出眼眶。 「明知故问!」黎语颜扭动身子,「登徒子别碰我!」 看她羞赧到极致,夜翊珩心情好得似要冒泡,这般喜悦怎么都抑制不住。 他只觉自己真是疯了,就喜欢看她各种激烈反应。 不管是哭是笑,亦或是羞,他都喜欢看。 就是不知道他将她吃干抹净后,她又会羞到何种程度去? 太有趣了! 黎语颜又气又恼,双手撑着起身,攀住某人肩头,张嘴就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 她要用力咬下,将羞赧悉数发泄在这一口上! 夜翊珩掐着她的腰肢,顺势仰倒。 黎语颜被动扑在他的身上,鼻子磕到了他的下颌,忽地一酸,气得她再度张嘴咬去。 「咬得狠些。」男人笑声愉悦。 他这么一说,她偏偏不咬了,就不能让他得逞,遂用牙齿恐吓性地磨了磨。 就在这时,松果取了不同口味的果酒,两手提着,脚步刚刚跨入卧房,便看到里头两人一上一下的姿势。 「两位殿下……」松果连忙后退。 闻声,黎语颜想要起身,奈何被某人掐着腰,怎么都起不来,只好扭头冲门外道:「松果,不是你看到的这般。」 松果哪里肯信,笑着说:「小奴什么都没看到,小奴麻溜滚,两位殿下继续继续!」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两位殿下蜜里调油,东宫马上就要有小主子了! 后头跟着过来的妙竹喃喃地问:「什么没看到?」 说话间,不忘将头往卧房探。 好家伙,她家郡主怎么把太子殿下扑倒在床了? 这还没用晚膳呢,郡主啥时候变得如此猴急? 见妙竹傻站在门口,松果看不过去,只是手上各提了果酒,抽不出手拉她,只好用脚踢:「喂,还不快走?」 「哦。」妙竹反应过来,跟着松果悄声离开。 两人到了饭厅,妙竹看饭菜已经摆好,且春夏秋冬已然退下,便小声问松果:「喂,你说亲嘴是什么滋味?」 松果砸下嘴:「甜的?」 「哼,我怎么会问你?你可是个太监。」妙竹嘟囔。 松果果酒放桌面一放,气道:「太监怎么了?太监也能亲嘴的!」 第686章 酒后真言 说话间,两人相视而望。 气氛好似变得古怪,妙竹连忙收回视线:「我不跟你扯,我还得服侍郡主用膳呢。」 「我也不跟你扯,咱家还得伺候殿下用膳呢。」 松果将几壶果酒摆列整齐,把外头贴的名儿对准两位主子的席位。 妙竹:「你学我说话作甚?」 松果:「呵,谁稀罕?」 不多时,夜翊珩拉着黎语颜来到饭厅。 妙竹与松果十分眼尖地看到太子殿下脖颈上有两红痕,一个颜色深些,另一个稍浅些。 不用想,他们都知道这是太子妃所为,便心照不宣地低了头,将酒盏摆放好。 夜翊珩指着几壶酒问黎语颜:「想喝什么?」 今儿太过尴尬,又太过心慌与羞窘,黎语颜真想把自己灌醉,遂开口:「从左到右,依照顺利来。」 夜翊珩拉她坐下:「就你那酒量。」 「我都想尝尝,不行嘛?」 两人的关系更亲密了些,说的话都带了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嗔。 夜翊珩唇角微勾,宠溺道:「行,依你。」 松果便打开一壶,给两位主子都倒上了,只是在给黎语颜倒的时候只倒了半杯。 黎语颜心里还有羞恼,遂没好气地瞪了夜翊珩一眼,持起酒盏:「松果,满上。」 松果称是,小心看了一眼夜翊珩,看自家殿下微微颔首,他便帮黎语颜将酒盏倒了个满。 黎语颜看了看清澈的酒水,细细嗅了嗅,好几种果味混杂在一起,意外地好闻,便将酒盏凑到唇边,一仰头一口饮尽。 妙竹忙道:「太子妃这般饮酒不行的,醉了如何是好?」 夜翊珩淡声道:「无妨,孤会看着她。」而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松果与妙竹躬身离开。 两人一出饭厅,便继续吵开。 妙竹压低声:「你个太监,心思不纯!」 松果气得唇角直颤:「妙竹,以往我看你是个懂事的姑娘,念你一直跟在太子妃身旁,对你尊敬,没想到你侮辱人竟如此直接。」 妙竹一噎:「你,你别拿我家郡主压我。郡主说你是男子,那是郡主看得起你,又不是我……」 「所以你一直看不起我?」松果眉头紧锁,「竟然如此,好极了!」 说罢,他转身离去。 留下妙竹立在原地,直愣愣看着他的背影。 是她说错话了吗? 他确实是个太监啊! 此刻东宫前院饭堂内,不少宫女太监还有暗卫在用饭。 小山走到春夏秋冬那一桌坐下,取了碗筷吃饭。 冬烟问他:「今日瞧你不在,是有事忙?」 小山吃了一口饭,含糊道:「也不怎么忙。」旋即支开话题,「郡主说有任务,四位姐姐到时将我叫上。」 春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提醒:「任务是郡主给的,咱们五人知道便是,你可明白?」 小山颔首:「我懂了。」 五人迅速吃好饭,小山便跟着春夏秋冬去了湖畔。 寻了个宽敞僻静处,见无人过来,春柳趁机将黎语颜交代的任务告诉了小山。 小山一听,眉峰微聚:「前两个任务,我可以帮四位姐姐。后头这个调查南甸公主的任务,我对南甸一无所知,怕是帮不上忙了。」 夏桃道:「没事,后头这个任务咱们四人调查也就够了,关键是前两个任务委实困难,这才寻你,毕竟人多好办事嘛。」 小山点头:「好,姐姐们行动 时记得叫上我。」 五人聊了几句,便散开。 此刻的寝宫饭厅,夜翊珩看着黎语颜,眼眸深邃:「你已喝了不少,还要再喝?」 黎语颜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俊脸,揉了揉眼,想看得清楚些。 奈何越想看清,越看不清。 她索性凑过去,将脸贴近他的脸。 「嘿嘿,终于看清了。」她捧住他的脸,「你说你一个大男人,长得这般好看作甚?」 她的手指似没有骨头一般,这般抚在他的面上,令夜翊珩的心跟着泛起柔软,连语调亦轻柔不少:「你不喜欢?」 黎语颜摇了摇头,旋即又点了点头:「你别晃悠,晃得我头晕。」 夜翊珩哭笑不得:「孤没晃。」 黎语颜打了个嗝,身子往后仰去。 夜翊珩动作很快,迅速抬掌托住她的背脊,又道:「你还没说喜不喜欢。」 黎语颜嘟囔:「你长得这般好看,平白无故占据我的心,让我患得患失。」她伸出食指戳他心窝,「你知不知道,这段时日来,每每有女子来你身旁……」 夜翊珩顺势问:「怎么说?」 都说酒后真言,他想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究竟是何等位置。 「我都好伤心。」她忽地眯了眯眼,「心里好痛,痛得我想逃。我告诉你,我随时会逃的,你信不信?」 夜翊珩:「信!」 黎语颜醉意上来,戳着他胸膛的手指滑落,整个身子软绵绵地倒入男人怀里。 夜翊珩拥住她,喃喃低语:「只要在这个世界,你逃到哪,孤便能追到哪。倘若你回了现代,孤竭尽一生也要去到你所在的世界,届时孤的惩罚你承受不了。」微顿一下,他又道,「所以,颜颜,你别想逃离孤!」 言罢,他将人打横抱起,回房。 -- 深夜。 苍穹如盖,月光如练。 梁王府新房内,郑丽琦含笑拥住夜震宇,想到夜翊珩,眼角的泪滑进鬓发。 今夜开始她便是名正言顺的梁王妃。 也就是从此刻开始,她不再爱慕夜翊珩。. 只要是夜翊珩在乎的人和事,她必要全力破坏,如此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而此刻,梁王府外一条僻静的小巷内,一位头脸遮着面巾的女子正目眦欲裂地盯着王府大门。 她的眼神带着怨毒,悔恨还有不甘,甚至还带着丝丝眷恋与爱意。 此女不是旁人,正是消失了一段时日的黎曼婷。 这段时日,她一直在外地寻脸面长得姣好的女子,却不想听到夜震宇娶王妃的消息,这让她冒着被人抓住的风险,也要回京。 可回了京她又能如何?连梁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更遑论与郑丽琦一较高下。 忽然她想到,京城贵女因娇生惯养,面皮长得比旁的州县的女子都要好。 既如此,她若能在京城寻个女子,将其面皮夺了…… 第687章 杀人诛心 只是此地还是不能久留,倘若被黎佳佳亦或黎语颜发现她的行踪,后果不堪设想,故此她连宁远侯府都不能回。 念及此,黎曼婷将面巾遮了个严实。 脚尖一转走了几步,复又转回头望了一眼梁王府大门,眸光似淬了毒,好似要穿透大门直抵夜震宇与郑丽琦的婚房。 -- 东宫内,夜翊珩刚将黎语颜放于床上,忽闻外头传来凌朗求见之声。 「殿下,荷叶鸡下毒一案已有结果。」 夜翊珩对外道:「来人。」 妙竹立时进来:「殿下?」 「伺候太子妃。」 夜翊珩伸手扯过薄被盖在黎语颜身上,旋即步出卧房。 「是。」 妙竹躬身上前,看到自家郡主面色泛红,唇角挂着浅浅笑意,看来此次饮酒不是因有烦心事,遂放下心来。 夜翊珩一到外头,凌朗连忙迎上。 「殿下,事情是这样的……」 夜翊珩抬手打断他的话,淡声道:「去书房。」 凌朗颔首,主仆两人往小楼行去。 两人脚步刚刚跨过月门,便看到松果独自踢着墙角。 夜翊珩扫他一眼,顾自往前走。 凌朗不禁好奇何人能惹松果置气,遂笑着打趣:「松公公,您这般踢法,小楼这堵围墙要被您给踢翻了。」 松果没心情与凌朗说笑,脚步追上夜翊珩:「殿下有什么需要小奴伺候的?」 「暂且没有。」夜翊珩脚步不停,「你自去忙。」 松果长长呼出一口气:「是,殿下。」旋即转身出了小楼。 凌朗觉得今夜的松果有些奇怪,不过也未放心上,加快脚步跟着夜翊珩进了书房。 夜翊珩在书案后坐下,抬手示意凌朗坐到对面。 凌朗道了谢,一坐下便道:「早先庆郡王派人去找当年的女童,找了许久一直未有线索。对于冷松的能力,庆郡王自是相信,冷松都找不到的人,大抵是很难寻到。恰逢殿下与太子妃大婚,又有传言说殿下无隐疾,庆郡王便焦急到了极点。」 「庆郡王想到冷松之前寻的几位与当年女童容貌皆有相似的女人,他一一过目后,选了个长得最像的。」 「五月初九,庆郡王借用八皇子名义将殿下、太子妃、九公主与黎世子请去了东郊,目的是离间两位殿下,正是那时庆郡王向殿下提起了当年的女童。」 「五月十一,在庆郡王的安排下,殿下去客栈见那女人。与此同时,庆郡王也派小童给太子妃送了纸条,当时太子妃就看到了殿下与那女人的接触。巧合的是,太子妃所在房间往外望,有树荫遮挡未能看到女人的容貌。属下猜测,太子妃那日大抵心碎了一地。」. 「五月十四,太子妃又被庆郡王设计去了小院,看到殿下与那女人在吃桃,太子妃因此在树下痛哭过。当时殿下好似听到声音出了小院,庆郡王的出现阻止了殿下看到太子妃。」 「五月十八,五月十九这两日,庆郡王以手臂旧伤为借口让太子妃医治,殿下因此吃醋,主因是庆郡王想殿下在太子妃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至于荷叶鸡,也是庆郡王听说小院女人最擅长做一道荷叶鸡,想以此破坏殿下与太子妃之间岌岌可危的夫妻关系。」 「但庆郡王没想到,正是这一道从外头送往东宫的荷叶鸡被人盯上了。」 「庆郡王更没想到太子妃才是当年的那个女童。」 夜翊珩抬了抬手指:「小院揭穿之事,孤十分清楚,这点不必再说,你就说荷叶鸡下毒这事。」 凌朗颔首:「 先前殿下猜测小院女人背后还有另一个主子,属下查到那女人背后没有旁人,只庆郡王一人。」 「至于荷叶鸡怎么被下毒的,原因皆是殿下与庆郡王先后多次去往小院,连贤王都知道了小院,旁的皇子皆以为殿下在外头养了个女人。恰逢那日看到小院女人派人送菜来东宫,便趁机在路上将丫鬟迷昏了一盏茶时间,期间下了毒至荷叶鸡上。」 「而下毒之人便是梁王身旁的幕僚。」 「该人下了毒后,去到梁王跟前邀功,并说此次刺杀太子殿下若成功,梁王能毫无嫌疑,因罪责可嫁祸给庆郡王。于是,梁王一直在等殿下毒发身亡,却不想等来的是小院女人被杀的消息。」 「梁王倒没将此事放于心上,因他与郑丞相府联姻,就等着殿下与太子妃大婚一月后被废储君之位。」 「郑丞相为官多年,多的是所谓的学生。据属下查到,届时这些人会在朝堂之上一起向皇上***,请求立梁王为新太子。他们的奏折已早拟好,就等着那一日了。」 夜翊珩打开琉璃瓶,从里拿出两块桃干,丢给凌朗一块,另一块塞入自己嘴里。 看凌朗一脸狐疑地将桃干放进嘴巴,他问他:「好吃么?」 凌朗眉头微蹙,老实道:「好吃是好吃,可是殿下,咱们现在聊的是朝中不少人已在商议立新太子人选了,您怎么不急?」 夜翊珩唇畔漾着笑意:「好吃便对了,这桃干是太子妃为孤做的。」 凌朗这段时日不是在调查,就是待在自己的书屋内,自然不清楚黎语颜亲自晒桃干一事。 想到太子殿下还有心情吃这种蜜饯,他便知道自家殿下是成竹在胸了,遂起身对着夜翊珩深深作了一揖:「殿下,是属下急躁了。」 「早先在麟卿阁颜颜将孤的眼疾治好之时,孤便与她商议何时将眼睛复明一事公之于众,如今差不多就到了时候。」夜翊珩淡淡笑道,「当然还需看老头以何缘故废孤。」 凌朗连连点头,旋即想到荷叶鸡下毒一事,又问:「殿下,梁王的幕僚要处理么?」 「处理了,他既然在荷叶鸡上下鹤顶红,那就喂他服一瓶鹤顶红罢。」 夜翊珩说得不疾不徐,嗓音更是无波无澜。 凌朗不禁又问:「那庆郡王这边呢?」 夜翊珩笑了:「此人因爱慕颜颜才生了此般诡计,孤想留他,让他明白,颜颜不是他能肖想,更想让他知道孤与颜颜婚姻美满,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有孩子。」 这点对季清羽来说,无异于杀人诛心。 第688章 行的程度 等夜翊珩从书房回到卧房时,黎语颜小睡已醒,且已泡好了澡。 此刻,她正侧着身子斜躺在床,托腮看书。 看她粉面染着薄红,身上的酒味已散,窈窕身段在寝衣下曲线毕现,夜翊珩喉间干涩,遂轻咳一声:「在看什么?」 黎语颜抬起水光潋滟的美眸:「话本子。」 因饮过酒,此刻的嗓音带着迷离朦胧的韵调。 男人缓步过去,俯身。 黎语颜以为他想确认她所看的书,便将书合上,把封面递到他眼皮子底下。 却不想他说:「好香。」 想到白天之事,黎语颜登时红了脸:「我还气着呢,你可别惹我。」 夜翊珩但笑不语,直起身去往浴房。 听闻浴房内的水声,黎语颜悄悄松了口气。 只片刻,男人出了浴房。 此般速度令她大为吃惊:「殿下沐浴是在水里浸了浸?」 夜翊珩短促轻笑,旋即上了床。 「要不你检查检查,孤有无洗干净?」 「说的什么话?」黎语颜往床内侧躲去,「话本我正看到要紧处,可没空与殿下说笑。」 夜翊珩探过头去,顺着她的视线所望,他看到几个字眼—— 【一夜要水七次。】 而后他又看到她捂了嘴,小脸满是不敢置信。 只须臾,她气恼地将书合上,轻声嘀咕:「鬼扯,哪里来的这种人?」 夜翊珩朗声大笑:「原来太子妃所言的要紧处是这般事情。」 黎语颜不知他已看到她所看的内容,硬着头皮道:「什么事情?殿下可别瞎猜!」 夜翊珩凤眸含着兴味:「一夜要水七次,嗯?」 「你偷看!」她倏地红了脸,随即轻声解释,「人哪能这般厉害?」 夜翊珩坐起身,颇为矜冷地问:「你是医者,你倒说说正常情况下,几次为宜?」 语调严肃,好似在与她商讨学术问题。 黎语颜正经地想了想,现代医学理论普遍认为每周两到三次为宜,这么说来…… 「每个月八次到十二次左右。」顿了顿,她补充,「这还是年轻人的数据,若是年纪大的亦或体质弱者,则要减少许多。」 她将话本子丢到床头:「话本子上所写才一日,这太夸张了!」 夸张到与她梦里的某人有得一拼。 想到此,她忽地掩唇,她怎么与他讨论起这个问题来? 夜翊珩将手搭上她单薄的肩头,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她的锁骨:「今夜,颜颜要不要试试看?」 肩头的手像是有千斤重,她似拨浪鼓一般摇头:「不要,还是不要了。」 「你不试如何知道孤行到何种程度,嗯?」 尾音拖长,嗓音戏谑。 黎语颜微扯唇角苦笑:「殿下自然是行的。」 夜翊珩眉梢微挑:「太子妃只看话本吸取经验,却不敢亲自尝试,这是何道理?」 「我……」黎语颜咬唇,半晌才道,「我这不是为了做准备么?」 夜翊珩闻言欣喜:「真的?」 「自然是真的!」 她才不会说,是因为睡过一觉,这会子睡不着才无聊翻看话本的。 哪里想到看到那种事? 说罢,她往内侧又缩了缩身子,迅速躺下扯过薄被睡了。 瞧她举动透着慌乱,夜翊珩也不揭穿她,只厚脸皮地贴着她的后背,将人拥紧。 觉腰间的大掌有不安分的趋势,黎语颜慌忙 按住:「殿下快睡,好不好?」 「孤只抱,太子妃若不愿……」他刻意停顿一下,又清冷如玉道,「孤腹中饥饿,只能吃桃了。」 黎语颜知道自己挣扎不了,又害怕他说到做到,便只好僵着身子任由他抱得荒唐。 -- 翌日天才蒙蒙亮,夜翊珩便接到消息,说站队到梁王与郑丞相府的大臣们会在早朝上联合请奏,请皇帝早废太子,立夜震宇为新太子。 得了消息,夜翊珩旋即下床。 黎语颜一夜没睡好,先头是某人的手特不老实,后来是她自个睡不着。 此刻听到房外的禀告,她也下了床。 夜翊珩看她睡眼惺忪,柔声劝慰:「孤自会解决,你继续睡会。」 黎语颜拉住他的手指,轻轻摇头:「今日是场硬战,我想与殿下一道去。」 夜翊珩点了头:「好。」 两人快速洗漱穿戴,连早膳都顾不得用,登上马车直奔皇宫贤德殿。 殿内不少大臣们一一出列请奏,人数之多,让皇帝不禁认为立夜震宇为太子是众望所归之事。 昨日梁王大婚,今早便有如此请旨,皇帝一时间拉不下脸。 想到夜翊珩与黎语颜大婚也快一月,皇帝便朗声道:「只差几日,老六便成婚一月,众爱卿何不再等等?」 当然也有不少老臣拥护皇位正统之说,遂有人出列道:「皇上,太子殿下乃皇后所出,是众皇子中唯一的嫡皇子,皇上不能轻易废太子而另立啊!」 梁王虽不在殿内,但其岳父郑丞相却在。 他侧头示意,便有大臣反驳适才那人所言:「如今的太子一则失明,二则病弱,如何能治理好天下?」 夜峥墨虽不想夜震宇当太子,但能将夜翊珩提前拉下马,自然是他乐意看到之事,便跟着开口:「六哥失明病弱是不争之事,敢问历朝历代,哪有失明太子能继承皇位的?」 甚至连夜振贤亦开口道:「先前天下人皆知六弟有隐疾,既有隐疾便无子嗣,后来听闻六弟没有隐疾。」说话间,他对着皇帝拱手,「父皇,儿臣以为即便六弟没有隐疾,他失明病弱的实情也不能再当天晟太子了。」 夜振端也出列作揖道:「父皇,儿臣以为六弟既然失明病弱,如此情况下,他还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委实苦了他了,今后的岁月他该好生休养!」 听闻这些,皇帝颔首:「老六他七岁始当皇太子,这十三载来他身为太子兢兢业业,虽说目不能视,但由他经手之事皆处理妥当。」想到夜高钧谋逆造反,亏得夜翊珩救了他这位父皇,皇帝不禁多说了些好话,「他对朕亦孝顺有加,太子的功劳,众爱卿也是有目共睹。」 「只是……」皇帝话锋一转,「老六失明病弱,于天晟江山无益。朕只这么一个嫡子,他的身体,朕很是担心啊,故此朕宣布废夜翊珩太子之位!」 第689章 孤有喜事 东宫的马车刚到宫门口,黎煜景骑马也到了。 他翻身下马,看夜翊珩与黎语颜下了马车,连忙牵马过去:「殿下,妹妹,据说早朝上……」 宫门口人多嘴杂,夜翊珩抬手打断他的话:「二舅哥不必担心,孤与颜颜正要去处理此事。」 「二哥你先回军营。」黎语颜压低声,言外之意便是若需帮助,自会寻他。 黎煜景如今管理镇北军精兵,一般情况下,不必上朝。 他此刻出现在宫门口,恰逢殿内正商议改立太子一事,倘若他带了精兵过来,那么局势就变得不同。 届时夜翊珩会被某些皇子与大臣盖一个谋逆的罪名。 黎煜景也想到这点,是以在接到消息时,他只身前来。 此刻看太子胜券在握的模样,黎煜景放下心来,旋即越上马背飞驰离去。 宫门口部分守卫已被夜震宇买通,方才看到黎煜景过来,他们纷纷提高警惕,生怕不远处隐匿着镇北军精兵。这会子看其离去,他们皆松了口气。 只要夜翊珩失去太子之位,他们这些守卫往后便能吃香喝辣,混得好的能娶高门大户之女,甚至封侯拜相都说不定。 念及此,守卫们看夜翊珩与黎语颜的神情充满了鄙夷。 夜翊珩一改往日由黎语颜扶着他手臂走的行止,抓起扶在他手臂上的柔荑,紧紧攥在手心。 这一次,他要牵着她的手,从这宫门进入,去往贤德殿。 此刻的贤德殿内,皇帝刚宣布废夜翊珩太子之位,旋即有大臣上奏立新太子。 几乎每一位封王的皇子都被举荐了,还有一位即将封王的七皇子也在人选之列,当然除了夜振贤。 立新太子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皇帝自认为自己尚在盛年,废了夜翊珩后,他并不想那么早另立新储君。 先前立夜翊珩为太子,那是因其嫡子身份,再则立了太子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防止皇子们自相残杀,兄弟阋墙之事。 如今皇子们皆已年长,夺嫡斗争明里暗里地已在进行。 既如此,他倒没那么急再立太子了,遂开口:「诸位爱卿各有人选推荐,既如此大家畅所欲言,各自讲讲所推举之人有何品性利于天晟的江山社稷。」 此言一出,大臣们争相发言。 夜翊珩拉着黎语颜走得颇快,两人竟将前头走着的夜震宇与郑丽琦给追了去。 夜震宇喊住夜翊珩:「六弟缘何走得如此急?」 却不想,夜翊珩头也不回道:「孤有喜事要与父皇分享。」 丢下一句话,夜翊珩与黎语颜直奔贤德殿大殿。 郑丽琦狐疑道:「王爷,您说他们会有什么喜事?」 夜震宇低声哼笑:「还能有什么喜事?莫非北岚有了身孕?」 此刻他没称呼黎语颜为太子妃,那是他肯定此刻夜翊珩已被废了太子之位。 这对夫妻即便进了大殿,将所谓的喜事告诉父皇,那也不能留住夜翊珩的太子之位了。 要知道今日朝堂上,文武大臣多的是他的人,就连宫里的宫女太监守卫都被他收买了不少。 昨日他与郑家女成婚,算是一桩喜事,倘若今日他能被父皇立为太子,那更是天大的喜事。 父皇尚未下早朝,他急着带郑丽琦进宫敬茶,为的是早些知道自己被立为太子的消息。 至于黎语颜是否有身孕一事,他虽如此与郑丽琦说,自己却不怎么信,夜翊珩与黎语颜成婚一月不到,怀孕又非易事。 想到此,夜震宇望着黎语颜的背影便带了几许龌龊。 等他成了太子,再以莫须有 的罪名将夜翊珩除了,届时他可想个法子将黎语颜藏匿起来。 她若听话些,那就称之为金屋藏娇。 她若不听话,那就将她囚禁了,供他玩弄。 想到今后的生活,夜震宇阴冷的眼眸内竟然闪现细碎的光亮。 郑丽琦丝毫不察,她怨毒地看着前头走进大殿的两人,想象着夜翊珩知道自己已不是太子,黎语颜知道自己不是太子妃后的神情。 扬眉吐气的一刻,她等得好心焦。 只可惜,她此刻要去贤妃跟前敬茶,并不能亲眼看到夜翊珩与黎语颜的神情。 想到离他们跪在地上唤她为太子妃殿下的时间越来越短,她浑身舒畅。 两人拐了个弯,往承澜宫走去。 此刻的大殿内,皇帝与在场官员看到夜翊珩带着黎语颜过来,十分吃惊。 「参见父皇。」两人行礼。 皇帝蹙眉,嗓音冷冷:「阿珩,你们如何过来?」 夜翊珩摘下眼纱,道:「儿臣携太子妃,来告诉父皇一个好消息。」 「只是,今日早朝这般热闹,出乎孤的意料。」他缓步走到百官前列,淡淡看着他那些兄弟们,「二哥竟然来上早朝,真令孤意外。」他将目光从夜振贤面上移到夜振端面上,「五哥也来了,倒是稀奇。」旋即他将目光移到夜峥墨面上,嗓音清冷,「老七尚未封王,来早朝有些不合规矩。」 夜振贤、夜振端与夜峥墨相互对视,狐疑猜测各种情绪纷至沓来。 眼前的夜翊珩好似能瞧见,这是怎么回事? 夜翊珩不理会他这些兄弟变幻精彩的神情,往前又走了几步,对着皇帝拱手:「父皇,不问儿臣有何好消息么?」 夜翊珩这般举止令在场之人震惊不已。 皇帝更是惊得瞪大浑浊的眼,直直盯着夜翊珩的眼神,他的眼神淡漠,带着睥睨天下的冷傲,令皇帝心惊,甚至隐隐胆颤。 一时间皇帝不知如何接话。 郑丞相眼风扫向自己的人,旋即有人出列:「大胆废太子,无召不得进朝堂之地!」 夜翊珩忽地笑了:「不知尔等以何缘由废孤?」 皇帝这才眯起眼:「阿珩,你的眼睛……」 夜翊珩又笑:「父皇,让儿臣猜猜,父皇大抵以儿臣失明为由废了儿臣的太子之位,对否?」 此问一出,旋即有不少大臣出列。 「你既失明,那自然当不得太子了。」 「适才皇上已亲口将废太子口谕下了。」 夜翊珩闻言失笑:「口谕,那便是还未下圣旨,更未公之于天下。」他对着皇帝作揖,道,「父皇,儿臣今日来此,是想告诉父皇,儿臣的眼睛已然复明。」 第690章 阴阳调和 此言叫皇帝捏紧了龙椅扶手。 「阿珩,你这眼睛失明几年,如何忽然就好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夜翊珩行走自如地走回黎语颜身旁,牵起她的手,朗声道:「此事还需多谢父皇,谢父皇在去岁时将颜颜赐婚给儿臣。」 「此话怎讲?」皇帝问着,心底暗想几年前曾经下的毒,缘何在如今失效? 夜翊珩将皇帝神情收入眼底,面上无波无澜。 颜颜麟卿阁阁主身份不能暴露,老头既然问起,他自然要给个理由。 脑中一转,遂道:「儿臣曾听世外高人说起,娶到对的女子,阴阳调和眼疾会治愈。当时儿臣不信,成婚后眼睛越来越好,到今日彻底能瞧见了。」 听到这话,黎语颜一惊,旋即适时地露出羞赧之态。 此人真会胡诌! 她在他手心挠了挠,反被他用力捏了捏手。 夜翊珩此言更叫在场之人惊诧,原先还有不少人怀疑,他没有隐疾的传言是为了保住太子之位。 如今听到眼疾治好的缘故,先前怀疑夜翊珩还是有隐疾的,纷纷相信他确实是没有隐疾。 此般消息对夜振贤的打击颇大。 他曾以为夜翊珩在外头养女人是为了掩人耳目,遮掩隐疾实情。 没想到前几日听说夜翊珩养外室是子虚乌有之事,此刻又听到阴阳调和的方式治好了眼疾,夜振贤恨不得自己立刻寻到神医,令他再生。 夜翊珩环视一周:「今日本想来与父皇与众大臣分享这一喜事,却不想诸位是在议论废孤之事?」 「有人因孤失明想废了孤,那孤已然复明……」微顿一下,他问,「敢问父皇,儿臣的太子之位当真没了?」 拥护皇位正统的老臣旋即开口:「皇上,太子殿下已无眼疾,废太子一说自然不能成立!六皇子是天晟唯一的嫡皇子,此乃天晟朝纲,请皇上收回方才成命!」 「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一时间有不少大臣出列。 方才被郑丞相一队怼到哑口无言的他们,此刻终于挺起了腰杆。 皇帝思忖半晌,想到方才被不少人逼着选新太子人选,委实令他头大,此刻得知嫡皇子已无眼疾…… 碍于面子,他只好道:「请太医来瞧瞧,若阿珩真没了眼疾,这太子之位自然还是他的。」 马公公连忙命人去请太医。 太医们来得十分迅速,且人数不少。 每位太医皆上前查细细看了夜翊珩的眼睛,又进行了探讨。 皇帝拧眉看着底下众太医,冷声问:「如何?」 为首的太医道:「回皇上,殿下的眼睛确实恢复了视力,眼疾之症已消散。」 皇帝叹息,旋即朗声道:「太子已能视物,于天晟来讲此乃喜事一桩,可喜可贺。只是太子体弱,今后还需好好将养身体,如此这般才能对得起江山社稷。」 左不过因为眼睛亮了罢了,留他再当一些时日太子,又能如何? 之前众太医不是下了一致结论,说太子只能再活半载至一年? 既如此,除了他是迟早的事。 皇帝面上有了笑意:「太子太子妃夫妻情深,感天动地,这才叫太子恢复了光明啊!」 皇帝所言,那便是告诉众人,太子之位还是夜翊珩的。 一时间,怀着旁的心思的大臣们纷纷沉默。 拥护嫡子正统的老臣率先高唱:「皇上圣明!」 旋即旁的大臣们便高声附和:「皇上圣明!」 郑丞相只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嘴皮子都不动分毫。 夜翊珩瞧在眼中,更是直白道:「郑丞相如此着急要将自个女婿推上储君之位,不避讳一二?此刻看孤仍居储君之位,郑丞相是不满?」 郑丞相连忙低眉垂眼,恭敬拱手:「老臣诚惶诚恐,太子殿下所言,老臣万不敢认。殿下乃天晟储君,没了眼疾,自然是天晟之福,亦是百姓之福!」 怪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如今太子的眼睛已经明亮,看来以后在他跟前,还是得装着些。 皇帝将目光移到黎语颜面上,眼眸缩了缩,此女竟然是治好太子眼疾的关键。 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赐婚。 后续即便此女被黎燃认回,他也不该再度赐婚。 再后来,太子以救他之功求娶此女,他就不该同意。 那么多次,他都有机会让太子永远失明了,偏偏这对小夫妻就走到了一起。 想到此,皇帝心底又叹了气,面上笑意不改:「太子妃,你是太子的福星啊。」他将目光移到夜翊珩面上,「太子身为男子,要对太子妃体贴关心多些才好。」他朗声大笑,「往后你们夫妻更需恩爱,最好叫朕早些抱上皇孙!」 这番话说得他好似一位好父亲,旋即引得众大臣赞颂。 黎语颜垂眸福礼:「父皇过誉了!儿臣是殿下的太子妃,殿下眼疾因儿臣痊愈,那便说明父皇赐婚顺应了天意。」 夜翊珩面上笑意淡淡:「多谢父皇,儿臣与太子妃定当努力。」 一时间,殿内气氛表面融洽。 只夜振贤与夜峥墨沉默不语,倒是夜振端厚着脸皮对夜翊珩与黎语颜道:「六弟六弟妹责任不小,这诞下嫡皇孙的任务两位得加紧完成啊!」 夜翊珩颔首:「五哥所言甚是。」 今日的早朝时间过长,皇帝坐得腰酸背疼,太子未废,他还知道了太子眼睛恢复视力,这委实难受。 这时马公公来禀:「皇上,早已过了梁王与梁王妃敬茶的时辰了。」 皇帝站起身:「退朝。」 旋即提了龙袍,步下高台。 夜翊珩拉着黎语颜的手跟着出了大殿。 殿外廊下,夜震宇与郑丽琦正候在那。 他们看到皇帝出来,欣喜上前:「父皇!」 皇帝没心情喝茶,遂冷声道:「既在贤妃那敬过了茶,朕这里就省了。」 闻声,夜震宇与郑丽琦怔在原地,待反应过来,皇帝已然走远。 夜翊珩与黎语颜静静看着他们,看他们面上的神情从欣喜变成错愕,甚至带着丝茫然。 郑丽琦看到自己父亲从殿门口出来,急忙过去:「爹爹,事情如何了?」 郑丞相摇了摇头,想说什么,看到夜翊珩立在那,叹气甩开女儿的手走远了。 第691章 来孤怀里 夜震宇眼眸骤缩,岳父如此,那意思再明显不过,那便是岳父没能帮他将夜翊珩的太子之位夺了。 这一日,他等了数年,究竟是何缘故出了岔子? 这时,夜振贤、夜振端与夜峥墨相继出了大殿。 夜振贤含笑望了一眼夜震宇,早朝上,但凡封了王的皇子都被推举出来竞争储君之位,其中数夜震宇的势头最猛,而唯独他没有,当时他的心洼凉洼凉的。 此刻他倒是要感谢老六,虽说老六没有隐疾一事让他十分不爽,但夜振贤与太子之位无缘,这叫他颇为解气。 至于老六,谁叫他是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一点上其他兄弟们确实比不过,他也就暂且认了。 夜振端面上堆笑,看夜震宇紧盯着他们几人,他便对他颔首致意:「四哥是来敬茶的?四哥还是这般严肃,新婚翌日都没能赶跑四哥面上肃然。」 哪个皇子不想当皇帝? 这般心思只不过显露得多少罢了。 见夜震宇没回答他的提问,夜振端也不恼,仍旧笑道:「昨儿四哥晚上那餐喜宴,太子六弟没参加,咱们兄弟改日一起饮酒,得好好罚这个老六。」 这话叫夜震宇彻底肯定了,储君之位还是夜翊珩的。 他阴冷面孔神情微动:「那是自然,六弟届时该多饮几杯。」 闻此言,夜峥墨仰天大笑,旋即摇头:「有趣,有趣,实在是有趣!」 适才殿内他们几个皇子为争夺储君之位,各自带着拥趸唇枪舌战。 等夜翊珩过来,局势瞬间反转,他们那番争夺压根无用。 分明都是敌人的兄弟,这会子倒又开始上演兄友弟恭了。 特别是夜震宇,此人做了诸多准备,还想着新婚翌日夺了夜翊珩的太子之位,此刻知道是痴人做梦,想来老四正难受得紧。 也是老四咎由自取,母妃说过多次,叫他多帮他,却不想老四自个想当皇帝。 真亏了母妃养育他那么多年! 念及此,夜峥墨阔步离开,夜振贤与夜振端亦跟着走了。 几位皇子的这番对话下来,郑丽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提步往夜震宇跟前走去,在经过黎语颜跟前时,腿脚不知怎么的,十分不灵便。 原想着今日就能叫夜翊珩与黎语颜跪在她跟前恭敬行礼了,不承想,这个愿望落了空。 念及此,郑丽琦看黎语颜的眼神中带着丝掩饰不住的怨毒。 见状,黎语颜歪了歪脑袋,清浅笑道:「四嫂如何这般看本殿,怪叫人害怕的。」 「六弟妹看错了。」 郑丽琦扯了个笑容出来,因为心头嫉恨怨怼,笑容便显得尴尬滑稽。 她望向夜翊珩,见他面上一如既往的冷峻,忽然她发现夜翊珩的眼纱已然摘下,而他眼中的冷让她胆颤,脑门凭空冒了一层冷汗。 怎么回事? 何故让夜翊珩保住了太子之位? 见她仍盯着夜翊珩瞧,黎语颜展颜笑了:「我与殿下进宫走得急,四嫂不曾行礼。在大殿外再度遇见,四嫂仍不行礼。」她黛眉微挑凝睇着郑丽琦,「太子殿下不怪罪,那是殿下有大丈夫气量。本殿是女子,气量小得很。」 眼前的黎语颜分明笑着,但郑丽琦仍感觉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所言气得她眼梢通红,郑丽琦垂眸掩住眼中恨意,恭恭敬敬地福了礼:「臣妇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殿下!」 夜翊珩饶有兴致地看着身旁的黎语颜,此女不亏是他的妻,该有的气魄一分不少。 黎语颜又笑了,笑声清脆仿若银铃:「四嫂快 快请起,本殿祝你与梁王新婚快乐。」 说着,抬手虚扶。 郑丽琦顺势起身,垂眸道:「多谢太子妃殿下。」 黎语颜笑着看了一眼夜震宇,旋即挽住夜翊珩胳膊,娇软地轻声道:「殿下,我困了,想回去睡个回笼觉,可不可以呀?」 她是真困了,连着打了两个哈欠。 夜翊珩唇畔勾勒出一抹弧度,宠溺道:「自是可以。」 夜震宇听在耳中,颇不是滋味。 昨夜他喝了不少酒,想着将郑丽琦的脸看成黎语颜。却不想酒喝多,脑子越清醒,郑丽琦的脸丝毫没有变化,他只好硬着头皮将人睡了。 此刻看黎语颜确实困倦,他大概能想象出黎语颜在夜翊珩身下承欢的模样,这叫他妒忌得发狂。 以往觉得女子在熄了灯后,都是一般模样。 但他睡过不少女人,已然得出经验来。 女子身段不同,即便在黑暗中,还是能区别出来。 夜震宇克制地望了一眼黎语颜的背影,身姿袅袅婀娜,纤腰不盈一握。 一阵风吹来,贴住她的身形,双腿笔直修长,臀线诱人…… 夜震宇捏了捏拳,不舍地收回视线,冷声对郑丽琦道:「回府。」 郑丽琦仍想不通为何夜翊珩能保住太子之位,方才被逼着对黎语颜行了礼,她眼圈泛红:「王爷,咱们为何输了?」 「你没发现老六步伐,是他带着黎语颜走的么?」夜震宇拿下巴指向夜翊珩,顺带将眸光再度粘到黎语颜身上。 就这时,有大臣过来,对夜震宇道:「王爷,六皇子眼睛复明,今日废太子失败缘故便在此了。」 夜震宇蹙眉:「怎么治好的?」 那大臣压低声:「听太子所言,是他与太子妃阴阳调和治好的。先前曾有高人告诉太子,说他如能娶到对的女子,眼疾能痊愈。」 郑丽琦恨恨地咬住指关节,治好夜翊珩眼疾的药竟然是黎语颜。 怪不得他不选她,是因为她不是对的女子吗? 夜震宇睨了一眼目光紧盯夜翊珩的郑丽琦,冷声道:「还看什么?」 -- 夜翊珩扶着黎语颜上了东宫马车。 一桩大事解决,黎语颜放松下来,困意旋即浮上。 「上早朝不容易啊,要那么早起。」她再次打了哈欠,眸中霎时水波粼粼。 夜翊珩张开手臂:「来孤怀里睡。」 黎语颜也不扭捏,在软榻上躺倒,头肩膀枕在他的大腿上,冷不防地听到他说:「你昨夜做贼去了,怎么如此困倦?」 一听此话,黎语颜便来气。 她倏地起身,用劲掐住他手背上的皮肉:「还不就是这两只手,闹得我睡不着。」 第692章 殿下别闹 夜翊珩宠溺地看着她:「这两手也没闹多久。」 黎语颜气鼓鼓地瞪他,小脸带着红:「半个时辰,不够久吗?」 「那半个时辰后,颜颜为何不睡?」 「睡不着。」她气得坐到一旁,靠着车壁闭上眼,准备小憩一会。 男人又道:「其实你也是想要孤的,对否?」 此话听得黎语颜霍然睁眼:「夜翊珩,你无耻!」 被她骂得心情极好,夜翊珩揽住她的肩头,搂入怀里:「好,孤无耻,乖乖睡会,等到了东宫,孤抱你回房。」 「这还差不多!」 她嘟囔一句,在他的大腿上寻了个舒适的睡姿,还真的睡着了。 -- 今日早朝的巨大反转似一阵风似地吹遍了京城勋贵世家。 季清羽也听说了早朝废太子未能废成的反转消息。 在将早朝的情景了解清楚后,季清羽坐立不安,害怕夜翊珩已将黎语颜睡了。 难道是他设计小院女人之事,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转念一想,今日夜翊珩才爆出自己眼睛能视物,想到瞎子的眼疾间歇性的情况,季清羽猜测,夜翊珩在早朝上说眼睛复明一事,大抵是为了保住太子之位。 但又听说黎语颜陪着瞎子上的早朝,瞎子说起治愈眼疾的方法时,黎语颜未有抵触反应,难道他们真圆了房? 季清羽越想越心慌,心底强烈的不适叫嚣着让他去东宫一趟。 他得亲眼瞧瞧阿颜手臂上的守宫砂还在不在。 于是,他命人备马,骑马直奔东宫。 等他抵达东宫时,黎语颜的回笼觉刚刚睡醒。 季清羽直冲寝宫,松果命人将人拦下。 「庆郡王,您如此着急是有事?」 「本王想见阿颜。」 松果道:「不好意思,庆郡王,两位殿下此刻正在卧房内歇息,不便见客。」 闻此言,季清羽面上一丝笑意皆无。 清早之时,瞎子带着阿颜还在贤德殿内。回了东宫,这两人便回了卧房歇息。 「歇息?」他喃喃重复。 怕不是歇息,而是…… 一想到此,季清羽面色铁青:「本王有急事,麻烦通禀一下。」 松果冷声道:「委实不好意思,庆郡王,两位殿下休息时,咱家可不敢打搅!」 季清羽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那本王就等着。」 来都来了,总要看看阿颜手臂上的守宫砂还在不在。 外头纷杂之声传到卧房,黎语颜听不真切,而夜翊珩却听得清清楚楚。 「殿下,我好似听到外头有人在吵。」 她翻了个身,看向一旁一直靠坐在床头的某人,看着他精致流畅的下颌线,看他视线静静落在他手中的棋谱上。 夜翊珩淡淡道:「是有人在说话,没什么要紧事,你再睡会。」 说着,翻书一页。 「睡不着了,我肚子饿了。」黎语颜嘟囔。 夜翊珩拿书轻轻敲她脑袋:「早膳没吃,回来车上睡着,此刻不饿才怪。」 黎语颜砸下嘴:「又渴又饿,我想摘桃吃。」 一出此言,她连忙捂了嘴。 夜翊珩放下书,笑得胸膛鼓动:「你想到什么了?」 「我才没想到什么。」她作势要下床。 夜翊珩膝盖曲起,将人锢往自己身上。 男人突如其来的动静,使得她扑在他怀里。 面面相对,气氛莫名暧昧。 「真没想到什么?」 男人视线往下,意有所指地瞥过她的因趴着而下垂的衣襟。 他的反问是那样的直白,他的眸光更是那样地直接。 黎语颜慌忙低头瞧,衣襟大敞,心衣有些皱,领口往下歪斜,便气恼地捂住他的眼。 夜翊珩顺势掐着她的腰肢,手腕用劲。 黎语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就被某人压在了床上。 「殿下,别闹!」她求饶,似娇似嗔,「我真饿了,你瞧我的脸都小了一圈。」 夜翊珩是真不忍心将人饿坏,只亲了亲她的额头,叹气道:「用膳。」 两人下床穿戴。 不多时夜翊珩出了卧房。 夜翊珩眸光扫过一直等着的季清羽,顾自对松果道:「太子妃饿了,速速摆膳。」 松果称是,提步命人去往膳房。 季清羽从椅子上起身,装模作样地走到夜翊珩跟前,关切道:「阿珩,听说早朝有不少大臣联合请奏废你的太子之位。」 「此事已然解决。」夜翊珩淡淡道,「你来东宫作甚?」 季清羽:「自然是来问你有关早朝之事。」 如此说着,他眼眸扫过卧房门口,见黎语颜不出来,便收回目光。 冷不防地,他看到夜翊珩脖颈上两个深浅不同的红痕,心里的感知越来越强烈。 夜翊珩将信将疑,抬手道:「要不去书房说会话?」 待菜做好,再摆好膳食,还需要不少时间。 等他将季清羽打发了,再来陪颜颜用膳也不迟。 跟着夜翊珩的脚步,季清羽去了小楼。 两人在小楼书房内无关痛痒地聊了一会,忽地有暗卫来禀。 季清羽佯装十分识趣道:「阿珩,你既然无事,那我就放心了,时候不早,我就走了。」 夜翊珩点了头,看季清羽出了小楼,这才命暗卫开口。 季清羽走得急,他得趁瞎子还在书房之际,亲眼看看阿颜。 黎语颜梳妆完毕,出了卧房,发现夜翊珩不在。 正要问人,却不想疾步进来一人,不是夜翊珩而是季清羽。 她颇为吃惊:「清羽,你怎么来了?」 季清羽不答,只微微笑了。 他的脚步越发加快,走到黎语颜跟前时,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将她的袖子往上一摞。 入目是洁白无瑕的小臂肌肤,原先看到的鲜红夺目的守宫砂已然不复存在。 季清羽的举动迅速,旁人来不及阻止。 松果看到时,只看到他一直盯着太子妃的手臂细瞧,遂冷喝:「放肆!」 黎语颜完全不知季清羽的举动是何故,贸然被人撸起袖子,她扬手就在他面上扇了一巴掌。 巴掌声清脆。 黎语颜甩开手,喝问:「季清羽,你作甚?」 季清羽心痛如绞,俊眉紧蹙:「没了,没了。」 就这时,夜翊珩过来。 松果连忙道:「殿下,庆郡王企图轻薄太子妃。」 夜翊珩的俊脸瞬间黑如锅底,他一把抓住季清羽的衣领,正要动手…… 听得季清羽失魂落魄道:「阿颜的守宫砂没了。」 第693章 男人最喜 夜翊珩眼风扫向松果:「他对太子妃做了什么?」 松果眉头拧紧,惴惴不安道:「庆郡王摞起太子妃袖子,盯着太子妃小臂细看。」 看季清羽神色黯然,面上还有她留下的指印,黎语颜忙攀住夜翊珩手臂,小声道:「殿下,我已打了他,放他走。」 夜翊珩沉着脸,推了季清羽一把:「滚。」 季清羽被推得趔趄,双眼空洞无神,魂不守舍地往外走。 黎语颜不想看季清羽离开的背影,沉默着去了饭厅。 夜翊珩跟着过去。 看他过来,黎语颜开口:「殿下,季清羽说将我当成朋友,那次治他手臂我隐约察觉有异。后来与他在湖畔谈心,他说他早没当初的那份心,如今只将我看成朋友,我竟然信了。」 她抬眸看他,眸中水光潋滟:「方才我才知自己好傻。」 「他是我回京后交的第一个朋友,在殿下与我针锋相对的时候,他会倾听我的不快。」微顿下,她又道,「我大抵要失去他这个朋友了。」 语调落寞。 夜翊珩叹气一声,捏住她的肩头将人揽入怀中:「他为了胡思思,执意与孤作对。」 他虽不知季清羽何时对颜颜起了心思,但后来知道她是他未来太子妃时,季清羽绝对起了报复的心思。 如今只怕季清羽早因报复情绪,在不知不觉中将心彻底沦陷。 「好了,不想这些。」夜翊珩牵起她的手,走到桌边,「用膳。」 黎语颜乖乖跟着他,顺从地入座,随后拉起自己的袖子,指甲在小臂上轻轻一刮,人皮翘起一小片。 她顺势撕下,瞬间露出血红的守宫砂。.z.br> 「他今日来东宫就是来看此物,先前他所做所言都是装的,只有方才全是真的。」 夜翊珩捏住她细白的手臂,指腹在她守宫砂上用力摩挲:「咱们成婚后,孤无隐疾的消息传了出去,他该认为咱们已然圆房,如何今日才来确认?」 「今日确认,是不是因为殿下在早朝说阴阳调和治好眼疾之故?在此之前,他因何知道我还是处子之身?」黎语颜拧眉思忖,「或者说咱们婚后,他何时看过我的手臂?」 她细细回忆着五月与季清羽接触的几次,无论在东郊、客栈亦或小院,她都肯定自己手臂遮得严实,且上头一直贴了人皮。 在小院看到那女人与某人一起吃桃后,她就没心情将守宫砂遮掩,后来她去醉鲜楼饮醉了酒,难道是那日? 想到这,黎语颜喊来春柳冬烟。 春柳冬烟将当日的情景讲了清楚。 春柳:「庆郡王确实看到太子妃手臂上的守宫砂了,那时太子妃想去拿酒壶,因袖子宽大便摞起。那几日太子妃心情不好,便没用人皮糊上守宫砂。」 冬烟:「庆郡王直直盯着太子妃的守宫砂良久,婢子们发现端倪,迅速将太子妃的袖子放下。」 春柳:「当时以为庆郡王是太子妃的朋友,婢子们认为他不会将太子妃尚未与太子殿下圆房一事说出去。太子妃酒醒后,婢子们便没提起。」 冬烟担忧道:「太子妃,难道有人以此来做文章了?」 黎语颜摇了摇头:「没有,此事你们不必担心,退下。」 两婢女应声称是离开。 事情弄了清楚,夜翊珩入座:「该饿坏了,先用膳。」 是他不对,惹颜颜伤心,这才使季清羽有了可乘之机。 今日季清羽这番举动,也好叫其彻底死心。 只是颜颜每日需在守宫砂处涂上人皮面具的材料,委实不便。 黎语颜用力按压着手臂上鲜红的一点,旋即重新将人皮贴上,捏起筷子:「嗯,先吃饭。」 -- 午后,凌朗来寻夜翊珩。 「殿下,属下想问殿下借两人。」 夜翊珩淡淡道:「有事要人配合,你自去暗卫署寻便是。」 「属下想借流云吟霜,让她们去办一桩棘手之事。」凌朗坦诚道,「梁王那位幕僚平素行事谨慎,但他有个癖好,那便是喜欢出入烟花柳巷。属下适才去寻了流云吟霜,却不想她们不肯。」 「准了。」 「多谢殿下!」 凌朗抱拳退出寝宫,随后对寝宫门口立着的流云吟霜挑眉:「如何?殿下的意思,你们可明白?」 流云哼道:「先生去下个毒,还需叫上我俩,先生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差。」 吟霜抱臂:「看在殿下的份上,咱们勉为其难答应了。」 凌朗笑了:「那就请两位今夜打扮得妖娆些。」 流云吟霜先后哼声,旋即走开。 此刻的黎语颜正在卧房窗口翻看医书孤本。 看她钻研医术,夜翊珩便不打搅,随手也拿了本书翻看。 是夜。 流云吟霜行动前,先来了黎语颜跟前。 两人十分别扭地拉了拉堪堪挂在肩头的衣襟:「太子妃,您看我们。」 黎语颜看惯了一身劲装的两人,此刻甫一看到衣着单薄艳丽的她们,忍不住笑问:「如何这般打扮?」 流云气道:「还不是凌先生?」 吟霜淡定道:「他叫我俩去烟花柳巷,帮他杀个人。」 黎语颜问:「那他自己呢?」 流云道:「等我们混进去,他会以客人身份出现。」 黎语颜拿出两块人皮面具:「戴上安全些。」 两人接过,道谢。 黎语颜顺手拉了拉她们的衣襟:「或许男人最喜看这般模样,但我想衣襟未必非得如此才能吸引人,你们将领子拢好,说不定更能引起目标人物的注意。」 两人感激地对视一眼:「还是太子妃说得有道理!」 烟花柳巷多的是衣着暴露之人,她们反其道而行,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再则穿成这般,委实叫她们难受。 黎语颜颔首:「注意安全!」 流云吟霜甚是感激,以往执行任务时,太子殿下很少这般嘱咐。 如今听闻太子妃这般叮嘱,她们打心底喜欢这个女主子。 等这两人离开,黎语颜重新翻看医书。 夜翊珩从书房回到卧房,发现她仍在钻研,不禁好奇:「你是有什么医术难题急待解决?」 黎语颜头也未抬,轻声道:「我在想以什么方式将手臂上的守宫砂去除了。」 她最怕疼,用刀剜去,绝不可行。 最好寻个无痛的方式。 第694章 孤即办法 夜翊珩闻声,将她手中的医书夺了。 「你做什么?」黎语颜伸手欲夺回书,「我还没想出办法呢。」 夜翊珩将书举高:「办法就在你眼前,你看不见?」 他身量极高,黎语颜怎么使劲都够不到,索性跳将起来。 身子不可避免地撞到他的身体,他痛不痛,她不知。 倒是被他弹开不少距离,气得她小脸鼓起:「什么办法,你倒是直说呀。我看了那么久的书,就是没寻到。」 夜翊珩很享受她与他的身体接触,看她不来抢他手中的书了,他索性将书一丢,弯腰抱起她走往浴房。 黎语颜蹬腿:「我再看会书,等会再沐浴。」 「一道沐浴。」男人薄唇轻启。 他这么大个办法在她跟前,她如何会想不到? 这点让夜翊珩很好奇。 一起浸泡在浴池中,是件极其暧昧的事情,黎语颜不禁抓住了他的衣袍:「不要了,我不习惯。」 「总会习惯的。」 话落,男人也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抱着她步下浴池。 两人身上的衣裳还都穿着,黎语颜惊呼:「哪有这样的?」 夜翊珩将人放到水中,低沉道:「衣裳都湿了,只能一起洗了。你是自己脱,还是孤帮你脱?」见她双手环胸,他故意激将,「孤倒忘了,太子妃是个胆小鬼。」 黎语颜果然被他激到,伸手解扣:「不就是一起洗吗?」 又不是没洗过! 说话间,她将外衫脱了。等到里衣时,觉手臂上痒痒的,她拉起袖子瞧了,发现中午揭开过的人皮此刻已经翘起一半。遂将人皮扯下,放在浴池边。 夜翊珩的动作比她还快,外袍与里衣早已除去,露着精壮的上半身,狭长的凤眸矜冷地紧盯着对面的她。 黎语颜看着守宫砂,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某人说的办法是何意…… 连忙火急火燎地往池边逃。 都怪自己潜意识里就没想与他圆房,这才导致刚才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男人哪会放她走? 在水中行动自如的他瞬间就将人圈入怀中。 「颜颜将守宫砂贴住,每日需费心记着。今日又寻除去的法子,多此一举作甚?孤即办法,你不明白?」 他低着头,暗哑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边。 黎语颜只觉耳畔巨响,心脏撞击肋骨撞得厉害,他要在此地与她圆房? 见她没有反应,夜翊珩将她转过身来。 窗外月色朦胧撩人,室内烛光摇曳生姿。 男人低头凝视着她:「颜颜,你真不必怕我,信我,好么?」 黎语颜看到他长而浓密的眼睫,那深邃如海的凤眸,还有他瞳仁内深得噬人的眸光。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粉面瞬间憋得通红。 这会子她心慌不已,脑中混沌一片,她不知该应了他,还是该拒绝他? 夜翊珩除去她的里衣,大手捏着她莹白的肩头,带着薄茧的掌心碾在她滑腻的肌肤上,立时氤氲出一层薄红。 肌肤上的微疼令黎语颜眸光笼了一层薄雾,娇嫩的面颊登时染了绯色。 她矛盾极了,还是想不清楚,自己该如何? 眼前的她眼尾泛着红意,潋滟生姿,绯色动人,莫名娇软可欺。 夜翊珩喉结滚动,如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望向自己。 「孤会轻些。」 他的嗓音又低又沉,带着丝暗哑,裹挟着危险的讯息,又缠绵得仿若他是个极其温柔之人。 黎语颜脑中闪过梦境,嫩生生的面颊羞红,身子骨却忍不住瑟缩微颤,眼底的惊慌再也抑制不住。 她摇头。 他的指腹在她背上极尽摩挲,忽地,夜翊珩将唇凑到她耳边,呢喃着蛊惑:「颜颜,信我!」 落在她耳畔的呼吸深重,他这般唤她,莫名有种勾魂夺魄的欲感。 黎语颜耳边一阵酥麻,令她忍不住打了个颤栗,忙伸手推他:「殿下,我……」 她怕啊! 她是真不信他! 却推不开他分毫。 夜翊珩抚上她的面颊,深邃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以目光一寸寸梭巡着她莹白娇柔的肌肤。 黎语颜鼓起勇气望他,分明是冷清俊美的他,此刻他眼中噬人的眸光毫不掩饰地展露着,浓重的占有欲布满他狭长的凤眸。 她再度摇头。 夜翊珩压下心头急躁,轻轻捏起她的下巴,薄唇碾上她娇柔的唇瓣,吻得温柔悱恻。 然而,身体相贴,怀中的人儿极其娇软,令他控制不住地加重了吻的力道,连带着拥着她的手臂也愈发收紧。 真想将她揉碎在怀! 「颜颜,别怕!」 他的唇压在她的唇上,嘶哑的嗓音从喉咙底溢出。 黎语颜心慌意乱地推他,反被抓住手。 男人将她的手悉数拢在手心,令她指尖发麻。 她逃不脱,只好将额头抵到他的胸膛之上,瓮声瓮气地坦诚:「殿下,我还没做好准备。」 夜翊珩长长呼吸,今日是他急躁了,遂温柔拥住她的身子。 这才察觉她的身子一直在颤抖,他眉宇微蹙,将人拉到池边,抱她坐下。 黎语颜羞急了,她身上虽还穿着心衣,就连里裤也穿着,但这般被他搂抱在怀,她十分不适。 男人亲上她白腻的肩头,亲吮不够,身体的燥郁令他牙齿发痒,遂忍不住咬了。 肩头吃痛,她的美眸立时沁出泪水:「你干嘛呀?」 男人不作声,捏住她的下颌,将她转过脸来,薄唇碾压上她的唇瓣。 带着怒气,吻得霸道,似要将未能得到她的身子的怒气发泄在这个吻上。 良久,男人才将她放开。 黎语颜按着发疼的唇瓣,气息紊乱道:「你骗人!就你这般,我能不怕吗?」 说话间,眼眶泛红,晶莹的泪珠儿差点滚落,挂在眼睫上摇摇欲坠。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只道:「对不住!」 他总算明白她为何怕他了。 在她面前,他越发克制不住,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跟前会瞬间瓦解得彻底。 他更意识到自己所言的会轻些,完全就是骗她的鬼话。 连吻她的时候,他都控制不好力道,更遑论将人要了之时…… 黎语颜捂了脸哭,肩头一抖一抖。 他气场强势,即便是梦里的他,还是此刻的他,骨子里的狠戾是一致的。 他平素表现的温润,只不过是假温柔。 第695章 禽兽不如 夜翊珩一直在自责,方才没收住力道,将人弄哭。 从浴池回来,黎语颜便躲去床内侧。 即便某人躺到她身旁,她也不打算转过去看他。 两人彼此不语,时间过得格外缓慢。 天气越来越热,床上的薄被盖得黎语颜有些发热,但她不想动,似赌气一般僵着身子躺着。 夜翊珩盯着她的背影许久,看她好似一直在哭,他心头一紧,忙探过头去。 「还疼么?」 他的手捏在她的胳膊上,嗓音含着疼惜与焦虑。 此刻的他不会哄人啊,如何是好? 黎语颜鼻子一酸,转过身钻入他怀里,小手攀上他的肩头,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却仍旧不说话。 夜翊珩不知她到底是什么状态,只觉胸膛上有一滴灼热,他慌忙摸上她的脸。 果然摸到一手的泪。 「颜颜,对不住!」他心头一慌,「方才是孤没克制好。」 「你可不可以不要咬我?我已经在做心里建设了,请殿下再给我些时日好么?」 她说得哽咽,语声楚楚惹人怜。 「好。」夜翊珩颔首。 他从未对旁的女人升起那般心思。 这种带着强烈占有欲的心思,他只对她有。 且,越来越有控制不住的趋势,他疯狂地想要得到她。 他承认自己不是个温柔的人,心底最深的想法便是将人狠狠压在床上欺负到哭。 他向来腹黑冷酷,而偏偏只对如此娇气的她动心。 此女揉一揉就起红晕,咬一口便哭鼻子,偏生她一哭,他就没辙。 他真是被她打败了。 所以说她就是他的劫。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又喜欢看她哭。 夜翊珩按了按额角,旋即抚上她单薄的背脊轻拍:「乖乖睡,今夜孤不动你了。」 「真的吗?」黎语颜不敢信。 昨夜就闹得她彻夜未睡好,方才浴池他都那般了,他还会不动手? 夜翊珩在她发顶亲了亲:「真的,孤又不是禽兽。」 与此同时,他在心头腹诽,孤是禽兽不如。 -- 此刻的烟花之地。 戴了人皮面具的流云与吟霜将衣襟穿得正常妥帖,此举果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就连时常流连青楼的韦锐立也被吸引住。 梁王那位幕僚顺着韦锐立的视线望去,入目是两个清冷的美人,不禁让他多看了几眼。 从他们跟前走过的凌朗,一拂袖子,在那幕僚的酒水中倒了整瓶鹤顶红。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完事后,他旋即出了烟花之地。 看凌朗离开,流云与吟霜登上花楼,在走廊走了几步,便消失在人群的视线范围内。 那幕僚轻轻一笑,将视线移到台上正婀娜着腰肢的女人身上。 还是暴露些的女人更得他心,他端了酒杯,目光直直盯着台上,一抬手将酒杯中的酒喝了个精光。 酒水入喉,他便觉烧得慌。 灼烧感源源不断散发出来,他想说话,却是不能。 幕僚站起身来,双手掐着喉咙,只眨眼的功夫,便七窍流血。 周围人见状,纷纷闪开,青楼女们更是惊声尖叫。 听着楼内的叫喊声,凌朗与流云吟霜知道任务完成,为安全起见,三人分头离开。 -- 两个时辰后,幕僚暴毙烟花之地的消息传到梁王府。 今日没能将夜翊珩的太子之位夺了,夜震宇正在气头上。 他整夜都睡不着,即便身旁躺了新娶的王妃,都激不起他丝毫的兴趣。 此刻听到消息,夜震宇丝毫不怜香惜玉地推开半靠在他身上的郑丽琦,下床披上外衫,疾步出了卧房。 「怎么回事,如何暴毙?」 侍卫禀告:「据说是七窍流血身亡,症状与鹤顶红相似。府医已经查看,毒药形状虽像鹤顶红,但发作极为迅速,又不完全是鹤顶红。」 想到该幕僚曾经在荷叶鸡上下鹤顶红,夜震宇眉头紧蹙,暗忖难道是夜翊珩的人为之? 念及此,他冷声问:「可曾查到什么可疑之人?」 侍卫摇头:「他今日尚未选女子,只在楼下看歌舞,不曾接触什么人。再则青楼内人来人往的,人委实太多又太杂,一时间是真查不到。」 「本王早就说过,那种地方少去,他偏不听。」 夜震宇发了火,将桌上物什一股脑儿全扫在地上。 器物撞击地面,瓷器碎裂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就算他有心怀疑夜翊珩,但一没有证据,二出事地点颇为尴尬。 折损一名幕僚这亏,他只能强命自己咽下。 忽地他想到,夜翊珩如此,那是在告诉他,他不可动他的太子之位么? 呵呵,他还偏要动! 即便夜翊珩没了隐疾,眼睛复明又如何? 病弱是夜翊珩的最大弱点。 如今他只需静静蛰伏,等待夜翊珩薨的那一日,那便是他夜震宇成为储君之时! -- 一日过去,昨儿皇太子差点被废,后因眼睛复明保住太子之位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特别是京城贵女们知道这个消息后,纷纷后悔莫及。 大半个月前,她们才知太子没有隐疾,如今又听说太子眼睛好了。 想到夜翊珩俊美如谪仙的容颜,她们恨不得时间回到去岁年初。 彼时,皇帝正给夜翊珩选太子妃人选,多的是各种借口拒嫁的贵女,但凡她们当时主动站出来说同意嫁他,如今的太子妃便轮不到黎语颜当。 可世上哪有后悔药? 正在京外寻人踪迹的百里文漪也听到了夜翊珩眼能视物的消息。 对于夜翊珩保住太子之位,她一直相信他有此实力。 只是他眼睛复明,倒是令她意外。 百里文漪忽地想到,夜翊珩先前瞧不见,黎语颜虽美,夜翊珩娶她,那种美他也只能听别人说起。 如今他能瞧见了,指不定在他眼中,黎语颜的美不是他喜欢的那种。 念及此,百里文漪心头忽然划过一个想法,她想让他看看她,她更想知道自己与黎语颜在夜翊珩心中,究竟谁更美? 十八年来,在母妃的要求下,她从不对人动情,那是她知道自己承载了母妃浓重的期望,那便是得了南甸的江山。 十八岁了,在旁的女子早成婚的年纪,她却从未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因为她觉世上无人配得上她。 而如今不同了! Z.br> 第696章 孤咬了她 黎语颜醒来时,已过了巳时正。 昨夜浴池一幕,让她惴惴不安了一晚,也不知何时睡着,此刻身旁早没了某人的身影。 而她的心还在慌乱。 真想母妃啊,还想夜玖。 她想问下夜玖,到底痛到何种程度。 不行,她怎么会有这般想法? 夜玖巴不得每日都黏在大哥身上,而她又不同。 再则哥哥们都是正人君子,哪像某人? 坏透了! 黎语颜起床梳洗,照例在守宫砂上用人皮面具的材料糊上。 此刻的夜翊珩坐在凌朗书屋内,听凌朗禀报昨夜毒杀梁王幕僚之事。 「那幕僚的尸身被运到梁王府,梁王发了不小的火气。」凌朗道,「荷叶鸡下毒一事在前,属下怕梁王会将昨夜之事怪罪在殿下头上。」: 夜翊珩冷声道:「孤就是想要夜震宇知道,与孤作对便是这个下场。」 这时松果急步进来。 夜翊珩侧头问他:「太子妃醒了?」 松果躬身:「是,听春柳说,太子妃醒来坐在床上发呆良久。小奴出寝宫时,太子妃正在手臂上涂抹人皮材料。」 他虽是个太监,太子妃刚醒时,还是不便进去卧房,遂通常会问妙竹情况。 今日他就是不想理会妙竹,转而问了春柳。 春柳可比妙竹温柔多了,也不会直接怼他是个太监。 「好,知道了。」 夜翊珩执起面前的茶盏呷了一口。 凌朗好似听到了了不得的消息,意味深长地笑道:「殿下还需努力。」 夜翊珩睨他一眼:「你这可有咬伤的药膏?」 凌朗以为太子想要圆房,太子妃不愿,因此咬了太子,遂问:「殿下被太子妃咬了?」 「孤咬了她。」 夜翊珩说得无波无澜。 凌朗正在煮茶的手一抖:「殿下行事果然与众不同。」 「多谢夸奖。」夜翊珩把玩着茶盖,「还不快些取药?」 凌朗站起身,往一旁的架子走去,不多时抱来一只陶罐,拔掉诺大的盖子:「喏,都在里头了。」 松果探头一瞧,嗤道:「先生,你这一罐是猪油?」 凌朗瞥松果一眼:「如何说话的?这药膏我制了颇久,虽然量大,多涂一些效果也就上来了。」 夜翊珩捏了捏眉心,忽觉脑仁疼,想起先前吃的球状药丸,此刻的药膏更让他不忍直视。 他如何会将此等人物招募到自己麾下的? 凌朗将陶罐放到桌面,盖回盖子:「殿下,您拿去,这一罐应该够用了。」 夜翊珩脑中闪过一个画面,他将这只陶罐抱去床榻之上,而后用饭勺挖起一坨药膏抹至颜颜肩头…… 「此物,你收起来。」他又喝了一口茶,「你还是好好在辨毒方面多些建树。」 凌朗颔首:「是,殿下。」 他在辨毒下毒这块,确实比医术高些。 夜翊珩起身出了书屋。 松果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经过湖畔,脚步刚到寝宫前,夜翊珩忍不住问松果:「你说孤很凶么?」 松果心神一凛:「殿下一点都不凶……」 才怪! 「你把先前颜颜给孤的那盒药膏寻出来。」 「是,殿下。」 主仆两人进了寝宫,发现黎语颜不在。 「太子妃呢?」夜翊珩问一旁候着的太监宫女。 有宫女上前道 :「回殿下,太子妃去听风苑书房了。」 松果连忙去找了药膏,交给自家殿下。 夜翊珩攥紧药膏盒,脚步一转出了寝宫,往听风苑方向去了。 他到听风苑时,黎语颜正在书房内写字。 春柳正要提醒她,被夜翊珩阻止。 黎语颜执笔蘸墨,觉墨水不够,便唤:「春柳,研墨。」 夜翊珩脚步轻缓地过去,撩起袖子,修长如玉的手指取了墨条,缓缓在砚台上研磨。 松果机灵地将书房门关上,抬手示意春柳远离书房门口些。 忽觉气氛古怪,且鼻端闻到了某人身上好闻的清雅味道,黎语颜侧眸。 入目是长身玉立的某人,轻袍缓带,慵懒随性,端的是丰神俊朗,俊美无俦。 可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浑身上下写满禁欲的格调。 可就是这么个人,一到夜里便变了性子,恨不得将她吞吃腹中。 此刻看他眉眼如画,特别是他这双眼,眼神分明矜冷,可昨儿噬人的神情此刻还深深烙印在她脑中。 黎语颜慌乱地垂眸:「殿下怎么来了?」 夜翊珩放下墨条净手:「孤来给你抹药。」 「不,不用抹。」黎语颜求助地看向门口,却不想房门已被关上。 夜翊珩关了窗,而后转身看她:「你当真如此怕我?」 他眼神深邃,嗓音温雅。 黎语颜摇头:「不,不怕的。」 「不怕就好。」 夜翊珩拿出药盒放于桌案,旋即握住她的腰肢,稍一用力,便将人抱放在书桌上。 桌面上有墨水,还有她尚未完成的字画,黎语颜不敢乱动,只软着声音与他商议:「殿下,晚上再抹。」 「孤想过了,大抵是孤不够温柔让颜颜不喜。」 他微凉的指尖扯开她的衣领,露出女子莹白的肩头,指腹取了些许药膏,轻柔地在她肩头涂抹。 女子肌肤滑腻似酥,仿若上好的白玉,触手生温,令人不忍释手。 夜翊珩竭力克制,今日他是来展示自己的温柔的。 却不想只这般抹药,令他的理智逐步撕裂,若再下去,他怕是做不了人,只能做些禽兽不如之事。 但他不想立刻就停,即便是抹药,他也得将耐心演到极致。 药膏微凉,男人的指尖亦凉,他那般打着圈,使她肩头肌肤似着了火。 黎语颜抿了唇瓣,肩膀不争气地起了酥麻,似有一股电流,眨眼间流窜到四肢百骸。 控制不住地,她的嗓音在嗓子眼震颤:「嗯……」 黎语颜意识到自己发出了一个极其羞耻的声音,连忙捂了嘴:「对不起,殿下,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嘤咛娇嗔,夜翊珩听了个仔细,此刻这声音一个劲地在他脑中回响,让他无法自控。 某人不作声,让黎语颜心慌不已。 每每他不应答时,总有股压迫感自她头顶而下…… 她好想逃! 却不想,她尚未下桌,某人拿起搁着墨条的砚台将其放于边桌,下一瞬,他就将她放平在了书桌上。 第697章 急需降火 紧接着,他俯身下来。 黎语颜整个后背贴在了书桌上,慌乱间伸手抵往他胸口。 奈何男人沉得很,她怎么都逃不了,反被他压住了身子,连手臂都折叠了起来。 「殿下,你想作甚?」 她羽睫微颤,美目似受惊的鹿眼,蒙了一层迷雾。 如瀑青丝在桌面铺展开,不少挂至桌角,她的心像此刻的发丝一般,柔弱无依。 男人像是极有耐心,亲她的发丝,她的眉,她的眼,缓缓将唇从面颊移到唇畔,而后欲吻不吻道:「孤只亲。」 黎语颜闭了眼,心跳狂乱地震颤着,他若强要了她,受伤害的还是她自己。 梦里太多次经验告诉她,该乖一些。 再则昨夜她不愿,被他咬了,又被他吻得狠…… 念及此,她点了头。 终于得到了准许,夜翊珩吻上她的唇。 触感微凉带着些许温热,吻得缠绵细密。 而后,他亲上她的肩头锁骨。 理智告诉他不能再继续,否则胆小的她将怕极了他。 但看着娇柔可欺的她,他这般亲吻,委实折磨人,折磨的是他自己。 也不知哪里来的自控力,他将人扶起,放到地上,并亲手帮她理好衣领。 「胆小鬼,孤是不是说到做到?」 韬光养晦那么多年,如今面对她,他怎会毫无策略? 「嗯!」 以为他还会做些什么,结果真的只是亲,黎语颜乱跳的心渐渐平复下来,逃过一劫的兴奋让她情不自禁地踮脚在他俊脸上亲了一口。 见她放松不少,夜翊珩唇角微勾。 自己方才那一步是走对了! 他看向书桌上的字画:「今日怎么有兴致作画?」 「写久了字,就想画一画。」 黎语颜将边桌上的砚台取回,亲自研墨。 「画的是咱们东宫的荷花?」 夜翊珩饶有兴趣地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加了几笔。 「嗯。」黎语颜点头,看着男人加的几笔令画面生动起来,她忍不住高兴道,「殿下真厉害!」 闻声,夜翊珩心情不错:「回寝宫用膳。」 黎语颜道:「好,就是天热了,我想吃些冰镇瓜果,可不可以殿下?」 这会子书房的门窗皆关着,房内逐渐闷热。 她月事期间受了凉,这段时日某人不许她吃凉的东西,趁他心情好似可以,她便提了要求。 夜翊珩瞧她额头有层薄汗,视线往下,今日的她穿了齐胸襦裙,心口处有几许发丝粘着…… 鸦黑的发丝,莹洁的肌肤,黑与白的相撞,甚是惹眼。 他移开视线,想她身上约莫也出了细汗,遂温润道:「准了。」 黎语颜高兴地抱住他的手臂轻晃:「多谢殿下!」 身前若有似无地碰触他的手臂,夜翊珩背脊绷紧,顿觉口干舌燥,是该用些冰镇吃食降火。 某女身段窈窕,曲线玲珑,该丰盈处,该纤细处,全都仿若精雕细琢而成。 他眸色暗了下来,连忙抓起她的手,嘶哑着嗓音道:「天热吃些,无妨。」 黎语颜颔首,俏皮地反手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只要他不对她凶,不对她用强的,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不管他是不是刻意装出来的温润,她只当他是真的想对她好。 -- 午后,冬烟带着秋波、夏桃回来。 看寝宫内没有太子殿下的身影,三人悄声禀 告。 冬烟道:「阁主,南甸公主来天晟,除了有国事交流,还有一桩隐秘之事。」 黎语颜淡淡问:「何事?」 秋波道:「南甸帝膝下无子,百里文漪才有机会成为南甸的皇太女。不知从何得知的消息,百里文漪听说她还有个兄弟逃亡在外,南甸与天晟接壤……」 夏桃急道:「南甸公主来天晟,就是为了将其赶尽杀绝。」 黎语颜黛眉微蹙:「百里文漪如何确定她的兄弟逃至天晟了?」 三位婢女摇头:「我等不知。」 黎语颜点了头:「此事你们先别声张。」 「是。」 「下去歇息。」: 「多谢阁主!」 三人出了寝宫,小山便与她们错身而过。 「郡主,外头知了声吵闹,要不要属下将它们全捉了去?」 黎语颜按着太阳穴,而后摇了摇头:「听这般声响,便知盛夏将至,不必捉。」说话时,她侧身看身旁的小山,「方才我与冬烟她们的对话,你可有听见?」 小山老实道:「属下一直守在门外,生怕旁人靠近,故而全听见了。」 黎语颜喃喃道:「百里文漪想杀逃亡存活下来的兄弟,那她其他的兄弟是不是也被她杀害?」 小山垂眸掩住眼中恨意,嘴上淡然道:「属下认为郡主所言极是!不放过已然逃亡的兄弟,可想而知,旁的兄弟很大可能皆是命丧她手。」 「如此歹毒之人!」黎语颜眉头拧起,「真是心狠手辣。」 想到某人阴鸷冷酷,同样的心狠手辣,她不禁心头隐隐泛起烦躁。 「郡主救人性命,百里文漪害人性命。」小山诚恳道,「郡主当远离百里文漪!」 黎语颜走到寝宫门口,遥远望着湖中的荷花,唇畔勾起一抹冷笑:「只怕此人非要与我作对。」 作对,她倒是不怕。 怕的是百里文漪看中了夜翊珩,而夜翊珩又欣赏百里文漪的心狠毒辣,届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总觉着百里文漪与夜翊珩的狠,有着相似之处。 黎语颜微微蹙眉,长长叹了口气。 男子得了女子的身子,便不会珍惜。 倘若她与某人圆了房,某人是否会将她抛之脑后?转而与那个有着同样狠毒的百里文漪一道? 鉴于某人曾承认对镇北军兵权的念头,倘若正如二哥所言那般,某人顺利登上皇位,届时他若以她要挟镇北王府,她又该如何? 保全家人,保全镇北王府,保全镇北军,是她北凉郡主一生的职责。 若真有这么一日,她绝不能成为他的筹码,让他灭了镇北王府与收编镇北军,她得逃。 只是,她该逃去哪? 北岚城不妥,江州不妥,麟卿阁亦不妥…… 念及此,她问:「你说要躲一个人,躲哪为好?」 小山站到她身旁,轻声道:「倘若真有这么一日,属下定为郡主寻到一个合适的去处,任谁都寻不到郡主!」 闻此言,黎语颜只当小山在夸海口,笑着拍他肩膀:「我救你是对了!」 第698章 长得更好 就这时妙竹与春柳走来。 待走到黎语颜跟前了,妙竹道:「郡主,门房得了个帖子,这会子正送去小楼书房,您猜是谁下的帖?」 黎语颜有个不好的预感:「百里文漪?」 「正是她!」妙竹惊道,「郡主也太神了。」 春柳压低声:「婢子查到百里文漪得知太子殿下眼能视物后,第一时间回到京城,她想见太子殿下。」 适才黎语颜在想退路的同时,也在想自己是否多虑了? 但妙竹与春柳这番话,她觉得自己想好后路的方式没错。 妙竹见自家郡主不作声,忍不住问:「郡主不去书房截下帖子么?」 黎语颜清浅一笑:「帖子大抵已到殿下手上,再则这是他的私事,我不太好过多干涉。」Z.br> 妙竹急道:「什么叫过多干涉?」 「殿下他是天晟太子,百里文漪是南甸默认的皇太女,他们有国事相商,也是情有可原。」黎语颜淡笑道,「再则殿下去不去,还不一定呢。」 她想赌一把—— 某人会不会去赴约? 「小桃林不少桃子快熟透了,你们陪我去摘。」 她提了裙裾往竹林方向走,小山旋即跟上。 此刻的小楼,书房。 夜翊珩正处理事务,看到门房将帖子放到桌面,便随手拿过瞧了,而后放回原处。 门房恭敬道:「殿下,送帖子过来的人等着消息,您这边是否过去赴约?」 夜翊珩淡淡道:「孤没空。」 门房取回帖子,倒退几步出了书房。 松果眼尖地看到帖子上烫金的南甸图腾,心下了然,亦悄声出了书房。 脚步不停地到了寝宫,听说黎语颜去小桃林了,松果旋即过去。 此刻黎语颜带着小山、妙竹与春柳已摘了不少桃子。 看到松果过来,妙竹哼声:「嘴馋的人来了。」 松果不理会她,顾自走到黎语颜身侧,轻声道:「太子妃,南甸公主请殿下赴约,殿下说没空。」 闻此言,黎语颜眼底盈满笑意:「熟透的桃儿送去膳房,今夜加一道桃羹。脆甜的桃子带回寝宫,大家分着吃。」 听到吃的,松果眉开眼笑:「多谢太子妃!」 妙竹气呼呼地瞪松果,奈何此人仍不将目光移到她面上,只顾自帮小山拎桃篮,她只好帮黎语颜打伞遮阳。 -- 晚膳后,夜翊珩仍回了书房处理公务。 自从他将眼疾治愈一事公布于众后,皇帝便指派了不少事务让他处理。 知道某人辛苦,黎语颜亲自洗了几个桃,端去了小楼书房。 夜翊珩正提笔写字,听到脚步声,头也未抬:「怎么有空来此?」 「殿下知道是我?」黎语颜轻笑问。 「脚步声一听便知。」夜翊珩这才抬首,看她手上端着一盘桃子,想到晚膳有一道桃羹,便问,「去摘桃了?」 黎语颜颔首,脚步轻缓地过去,到他身旁,她盘子放于桌面:「这几个桃都是脆的,殿下吃吃看。」 夜翊珩看了看手:「两手都沾了墨汁,太子妃喂孤。」 黎语颜明眸微动,纤纤素手取了个桃,递到他唇边。 男人就着她的手,顺势咬了一口。 却不想,此桃外表还是脆的,内里已然多汁。 他这么一口咬下,汁水溢开,流到了她的手上…… 指尖掌心全是清甜的桃子汁。 「呀,我去洗手。」黎语颜软声,「 殿下一道洗,还是自个拿着吃方便。」 夜翊珩一手取走她手上的桃,一手扣住她细瘦的皓腕,薄唇凑将过来,将她两个指尖含在了嘴里。 这举动叫黎语颜怔住,尚未来得及反应时,男人已然舐上她的手心。 「不要这样。」她想缩回手,却是不能,因手腕被某人扣得委实过紧。 夜翊珩瞧她浓密的睫毛因慌乱扇动,脸颊浮起诱人的薄红,他缓缓眯起凤眸,另一只手捏起方才吃过的桃,盯着她的粉面,一口一口将桃吃了干净。 模样像极了那日在库房啃桃一般…… 黎语颜不敢看他:「殿下继续忙,我还是先回寝宫。」 说着,欲逃。 男人扣着她的手腕不放,高大的身躯站起:「今日忙得够久,该陪太子妃了。」 他一手拉着她,另一只手不忘将装了桃的盘子端走。 到了寝宫卧房,两人先后净了手。 夜翊珩俊脸带笑,拿了个桃凑到黎语颜唇瓣边:「颜颜吃个桃给孤瞧瞧。」 总觉着此人话里有莫名的意味,但她若深究,便会着了他的道,遂接过桃子,小口小口吃了。 夜翊珩眸光矜冷,嗓音清冽:「嘴儿真小。」 黎语颜闻言,忙大口咬了桃肉,吃得两颊鼓鼓,唇瓣上尽是水泽。 夜翊珩薄唇扬起笑意,如风似妖:「原来还挺能吃的。」 「殿下是何意?」 方才她以为他有某种意思,此刻他好似只在看她有多能吃…… 这叫黎语颜迷茫。 夜翊珩唇角勾起完美笑容:「过段时日,颜颜就会明白。」 黎语颜虽不懂他说的究竟是何意,但直觉告诉她,某人存了恶趣味,便气恼地在他脚上狠狠踩了一脚。 夜翊珩低沉轻笑,笑得胸膛鼓动。 「笑什么?」黎语颜又气又恼。 他笑成这样,叫她更加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就这时,男人又捏了个桃,大口咬了吃了:「桃儿长得好,住到东宫了,好似长得更好了些。」 又是一番意有所指,黎语颜剜他一眼,咬牙切齿地低骂:「登徒子!」 言罢,顾自逃去了浴房,将门闩上了。 又是嘴,又是桃的,黎语颜心跳如鼓,看门闩不牢靠,忙拉过一把椅子,用椅背抵住了浴房门。 夜翊珩摇首,面上尽是笑意,他的妻果真聪慧之极。 -- 深夜,夜阑人静,只余蝉鸣蛙叫。 原以为某人戏谑之语,睡时会做些什么,没想到他只亲拍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黎语颜有些发懵,时不时地抬眸看他。 夜翊珩矜冷道:「颜颜胆小娇气,谁叫你是孤的妻,孤自然得好生哄着。你害怕之事,孤不做,乖乖睡。」 「真的吗?」她问。 「自然是真的,孤说到做到。」他说得诚恳认真。 黑暗中,夜翊珩唇角微勾,只要这段时日的印象好了,待他要她时,她哪能管得了他是温柔还是强势? 第699章 勾人妖精 黎语颜一夜好眠。 虽说醒来已日上三竿,但心情甚佳。 自某人保住太子之位开始,公务颇为繁忙,此刻某人不在寝宫,黎语颜也不急,顾自惬意地用早膳。 却不想松果急急来报:「太子妃,不好了。」 妙竹趁机与他说话:「你倒是说清楚,什么不好了?」 松果看也不看妙竹,径直走到黎语颜跟前,行礼道:「文漪公主来了东宫,此刻正往小楼书房去。」 「不请自来?」黎语颜黛眉蹙起。 松果嗤道:「可不就是不请自来吗?」 一旁的妙竹拧了眉头,这个死太监,几日不与她说话了。 不说就不说,一个太监傲个什么劲! 黎语颜夹了一只水晶饺吃,咀嚼半晌,才问:「你们说,我该去殿下跟前么?」 松果与妙竹罕见地异口同声:「去!」中文網 两人对视一眼,相互嫌弃地别开视线。 黎语颜放下筷子:「那就去。」 某人是她的夫君,她作为他的妻,自然该保障身为妻的权益。 三人出了寝宫,脚步一致地朝小楼走去。 此刻的小楼书房内,夜翊珩看到百里文漪过来,似不意外。 百里文漪瞧他眼上已除去眼纱,微微笑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眼。 他的眼狭长,里头仿若有银河星辰,好看得令她想一直盯着看。 夜翊珩淡声道:「公主来此,有事?」 百里文漪头一回起了女儿家的扭捏,驻足半晌才又挪动步子。 这步子走得甚是别扭,她当惯了雷厉风行的默认皇太女,平日行止皆似男儿一般豪气,倒忘记了女儿家行走该是何等姿态。 思忖片刻,她道:「我来此是想问问太子,天晟各州县对外来人员皆有登记造册?」 「自是有。」夜翊珩垂眸,继续忙手上的公务。 「我们南甸有几名要犯出逃,大抵逃亡了天晟,我想请太子帮个忙,南甸来天晟的人员名单,请太子给我一份。」 「此事恐怕不能。」夜翊珩直接拒绝,「既为南甸要犯,即便来天晟,必定隐姓埋名。」 百里文漪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了些,但她就是想多看看他这双漂亮的眼。 夜翊珩慵懒地抬起眼皮,又道:「公主的要求即便能完成,整个天晟那么多州县,等资料收集那得几个月后之事了。」 百里文漪颔首:「太子如此言说,文漪深感惭愧。」说着她凝望他的眼,「太子能看见了,不知在太子眼中,我与两年前有何不同?」 夜翊珩清冷道:「两年前,孤可是失明之人。」 百里文漪炙热的眼眸落向他,问得直白:「文漪的意思是两年前与太子对弈,太子自然想过对弈之人是何样貌?」 夜翊珩近乎冷情道:「孤还真没想过。」 「这……」百里文漪笑得尴尬,「那文漪倒是想问问,太子可曾在大婚前猜想过太子妃的样貌?」 听到此问,夜翊珩不禁回忆起去岁年初时,黎语颜进宫时的模样。 彼时他眼疾发作,目不能视,光凭姜乐成描绘,他倒是想象过黎语颜的模样。 遂点了头:「父皇初次将颜颜赐婚给孤,孤便想了。」 此言叫百里文漪妒忌,身为默认皇太女的骄傲与自尊差点崩塌。 她笑了笑掩住窘态:「那我很好奇,太子妃的样貌与太子当初猜想的是否一致?」 夜翊珩淡淡道:「并不一致。」 百里文漪心里大喜,面上却 不显。 看来黎语颜就算容貌再美,却入不了夜翊珩的眼。 就在她如此欣喜之时,夜翊珩又道:「孤将她的样貌想得委实糟糕,如今孤能瞧见,她的样貌深得孤之心!」 这全是实话。 百里文漪见识过不少人物,像夜翊珩这般擅长韬光养晦的,她也能瞧出些端倪来。 此刻夜翊珩所言全然发自肺腑,令她心头发凉。 本还想问自己与黎语颜究竟谁美之言,她问不出口了。 大抵是黎语颜与他相处甚久,即便是养猫养狗,人都会有感情,很有可能是此般缘故,夜翊珩才会如此言说。 她若与他相处久了,他是否也会对她有感情? 念及此,百里文漪笑了:「既然太子眼睛复明,那改日咱们再对弈一番,如何?」 就在这时,黎语颜的声音传来:「夫君一早便没了人影,颜颜甚是气恼。」 语调含了嗔怪,嗓音却分外甜糯。 夜翊珩扶额浅笑,心情意外地好。 某女终于当着外人的面唤他「夫君」了。 百里文漪侧首,只见一位穿着桃粉色齐胸襦裙的年轻女子轻移莲步而来。 她身段窈窕婀娜,黛眉亮眸,粉腮含笑,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绝美容貌。 与先前在寝宫门口晒制桃干的她,重合起来。 百里文漪没想到先前所见的女子行着乡野之事,如今近距离相看,此女身上毫无乡野之气,气质绝丽似仙子落入凡间。 看到百里文漪,黎语颜微微颔首,而后继续往夜翊珩跟前走去。 夜翊珩站起身,微微张开双臂,深幽的凤眸直视黎语颜的眼。 他要看看,此女会不会主动扑他怀里? 与他意料的一般,黎语颜快走几步,扑到他怀里。 黎语颜掩面伤心道:「颜颜做噩梦了,醒来殿下不在身旁,颜颜好怕。」 夜翊珩抱得娇软满怀,他顺势搂住她的腰肢,轻拍她的后背:「是孤的不是,往后孤定陪你多睡。」 「真的吗?」黎语颜水光潋滟的美眸紧紧盯着他,「一想到噩梦,颜颜还是好怕啊。」 夜翊珩柔声安慰:「不怕,不怕,有孤在,颜颜不怕。」 此般肉麻之语,百里文漪听不下去了,她咳了一声:「太子,太子妃,我想起还有不少事要处理,就先行告辞了。」 夜翊珩淡声:「好。」旋即命人送客。 待百里文漪离开小楼,黎语颜一把推开某人。 夜翊珩短促轻笑:「戏演完了,就不要孤了?」 黎语颜扯了扯唇角,哼道:「殿下本来就是我夫君,我担心殿下被旁的女子勾了去,这才有方才举动,难道不可?」 夜翊珩修长如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地道:「勾人妖精在此,此妖已将孤的心勾走,孤已无旁的心去容纳别的女子了。」 第700章 明耍流氓 当着妙竹松果的面,此人竟如此厚脸皮,黎语颜有心缓解羞赧,遂噗哧笑出声,甚是俏皮。 “文漪公主已走,殿下还演戏呢?” 夜翊珩也不管她信不信,低声笑了:“既然来了,陪孤处理公务。”言罢执起她的手,对松果道,“搬把椅子到孤的书案旁。”   第701章 暧昧涌动 夜翊珩淡漠睨她一眼,对外冷声:“候着,谁都不许进书房。” 门外传来一道恭敬声:“是,殿下!” 夜翊珩重新蘸墨,而后淡定地继续写字。 黎语颜紧张极了,生怕外头的人闯入,又怕眼前的某人做些写字之外的事,遂悄悄捏住了垂在腰际的衣襟。   第702章 肌肤相贴 黎语颜被他看得头皮发紧。 忙垂眸低了头,老实道:「嗯,这会子检查可以吗?」 嗓音软糯,低低地,甚是悦耳。 夜翊珩屏气靠近她,压低嗓音故意问:「若孤说再等一个时辰呢?」 黎语颜忽然觉得室内太过闷热,胸口亦发闷,写了字的肌肤上酥麻之意仍在,急于摆脱让她心悸的感觉…… 她攀住他的手臂,抬眸紧盯着他:「不行的,就现在,好不好?」 此刻的她是平日里见不到的娇软,夜翊珩喉咙痒了下,抓住攀在他手臂上的莹白小手,阔步进了浴房,顺道将浴房门关上了。 被关在门外的松果妙竹面面相觑,只一瞬,两人嫌弃地撇开眼,各自出了卧房。 浴房内。 黎语颜呼吸开始急促,又不敢与他对视,只好轻轻挣脱他的手,走到墙角站定。 夜翊珩缓步跟着过去,看到面对墙壁而站的她,单薄的肩头微微颤抖着,他伸手搭上她的肩膀。 黎语颜浑身一颤,转过身去,长长吸了口气,而后直接将寝衣系带解开了。 待伸手勾到心衣系带时,她猛地顿住:「殿下若看到字迹清晰可辨,万不能耍赖。」 「自是要说话算话。」 夜翊珩饶有兴趣地在她面上梭巡,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 黎语颜瞧他衣冠楚楚,而她却截然不同,便蹙了眉:「这游戏太不公平了,字写在我身上不说,此刻殿下穿戴整齐,而我……」 夜翊珩低笑,二话不说径直将身上的衣袍脱了,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这才问她:「如此可算公平?」 「女子与男子如何比得?」黎语颜不满道,「在殿下书房,我可吃亏了。」 夜翊珩摇首,将长裤也脱了,唯剩下一条短亵裤。 「此裤也脱了的话,太子妃可算占了便宜?」 说话间,他作势要脱短亵裤。 黎语颜连忙按住他的手:「别!」 她可不想看。 男人又笑:「还需孤检查么?还是说其实太子妃也想圆房?」 黎语颜闭眼深吸一口气,将心衣系带解了:「游戏该有结果了。」 白腻的肌肤上,两个人名清晰可辨。 白与黑的极致碰撞,让夜翊珩浑身僵硬。 他漆黑如点墨的凤眸登时幽沉深邃,眼前所见深深烙印在脑中,忙伸手将人揽入怀里,喃喃低语:「颜颜赢了。」 被他抱着,肌肤相贴,黎语颜羞赧之极。 可此刻又逃不了,她只好将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双手悄悄用力,想推开他一些,以期自己与他的身体离得远些。 可再远,又能远到何处? 身子与他的胸膛仍紧贴得过分。 某人身上的温度越来越烫,完全不似有寒疾之人,与他相贴的肌肤跟着变烫。 再加上他越抱越紧,好似要将揉进他的身体里,黎语颜十分不安。 「殿下,我……」她觉得大脑供氧不足,「我们这样抱着,我喘不过气,我害怕……」 此般拥抱,确实是头一回,她心慌害怕,他也好不到哪去,背脊紧绷到极点。 夜翊珩不舍地放开怀里身娇体软的她,掩饰性地轻咳一声,弯腰将人打横抱起,直接进了浴池。 一到水中,黎语颜慌忙逃离他的怀抱,在水里蹲下身,方才的羞与慌,这才缓解些许。 她双手环胸,心慌意乱地问他:「殿下说话算话的?」 夜翊珩僵硬的身体也得到了缓解,此刻唇角弯起,笑得随性:「自 然算话。」 他再度靠近她:「还是说颜颜希望孤不算话,嗯?」 尾音拖长,带着些许调侃,还有几分试探。 「没有,我肯定是想殿下说话算话的。」 今日两人过分亲昵的距离,到此刻仍叫她心慌不已,她坐到台阶上,用力抱住膝盖。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她脸红心跳…… -- 翌日上午。 黎语颜准备好给黎宗辉的生辰礼,而后去到小楼书房。 夜翊珩正在看皇帝丢来的折子,见她过来,含笑问:「有事?」 黎语颜垂眸不敢看他,只道:「今日是叔父生辰,昨日来了帖子,我今日要去庄园一趟,就这么跟殿下说一声。」 「折子过多,若非如此,孤定要陪太子妃一道去的。」夜翊珩将手中折子放下,道,「这样,午后孤亲自去接你。」 「也好。」黎语颜低了头应了声,旋即火烧屁股一般逃走。 见她模样可爱得紧,夜翊珩心情甚好。 黎语颜带着春柳、妙竹与小山,脚步刚到东宫门口,迎面疾驰过来一辆奢华的马车。 车内帘子掀开,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庞。 来人是百里文漪,她看到黎语颜好似有些吃惊:「这么热的天,太子妃要出去?」 「是。」黎语颜清浅一笑,「公主是来寻我夫君的?」 「我夫君」三字,她刻意咬得重了些。 百里文漪面上划过一丝尴尬,很快她面色如常:「本公主想与太子殿下对弈一番,太子妃不会吃醋?」 黎语颜又笑:「自然不会,不过本殿有话说在前头,夫君他如今眼能视物,两年前公主棋败,如今大抵更难赢了。」 言罢,也不管百里文漪是何神情,黎语颜顾自登上了东宫马车。 百里文漪看着矮几上放着的棋篓,甚是不悦。 此女不过仗着几分姿色,竟如此不将她放在眼中。更让她郁闷的是,夜翊珩竟然将两年前她棋败一事与此女说了。 他不是答应会好好保密的么? 黎语颜在他心里就如此重要? 驾着东宫马车的小山眉头拧紧,适才他近距离地看到了百里文漪。 那么多年不见,此女与那个杀人如麻的贵妃是越来越像了,母女俩都是同样的心狠手辣之辈。 不过,他如今满头白发,再则他逃离南甸时很是年幼,即便如此近距离相见,百里文漪还是认不出他来。 马车驶离一段路后,妙竹问黎语颜:「郡主,那人来东宫,咱们要不要回去?」 黎语颜摇头:「我已经答应叔父,自然不能食言。」 至于夜翊珩,她且信他一回。 脑中不自然地回忆起昨夜浴池的情景,当时他说:「孤写的字,孤来拭去。」 她不同意又能如何? 在池中逃来逃去,最后还是落在他的手上。 第703章 日思夜想 让黎语颜此刻耳尖还泛红的是,当时某人帮她擦拭良久,淡淡的字迹仍在。 字写在肌肤上,与心衣面料接触,蹭掉不少。在肌肤浸到水中后,大部分的墨汁也已然洗去。 然而,出乎两人意料的是,还有淡淡的墨痕留着。 颜色已然成浅灰色,但在莹白的肌肤上特别不雅。 夜翊珩用了好几遍香胰子,才将她身上的字迹完全洗去。 这般过程,惹得她耳尖红得滴血,身上的肌肤都泛了粉。 某人什么感受,她不知。她只知道,此刻在马车上回忆,她的脸都像要烧熟了。 妙竹伸手探她额头:「郡主,你的脸怎么这般烫手?」 黎语颜:「热的。」 妙竹打开车窗,嘀咕:「从昨儿开始郡主好似十分怕热了。」 「天是热了呀。」黎语颜拿起扇子,自个扇起风来。 春柳见状,也拿了把扇子,给黎语颜打扇。 忽地马车一个急刹,黎语颜的身子往前倾了倾,索性她扶着车壁,这才不至于摔倒。 春柳当即沉脸出了车厢,喝问小山:「你怎么驾车的?」 小山叹息,拿马鞭指了前头一辆横在道上的马车:「喏,就这辆车横中直撞而来,方才差点撞上。」 说话间,对面马车车帘晃动,很快下来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 妇人提了裙裾快步走到东宫马车旁。 春柳不认识来人,但小山却认识,他忙道:「长公主您这是作甚?」 夜瑗伸长脖子往车内瞧:「车上坐的是太子殿下,还是太子妃殿下?」 适才她命马车行得急,那是着急赶去东宫,却不想半道差点与东宫马车撞上。 既然对面的马车是东宫的,想来车上大概率是阿珩或者阿颜,夜瑗便下了车过来问。 听到熟悉的声音,车内的黎语颜掀开车帘,对车外站着的夜瑗道:「皇姑母,您有事?」 阿颜嫁与阿珩为妻,如今都将称呼从伯母改成了皇姑母,这便是跟着阿珩这边来的。夜瑗叹了气,直言:「清羽这几日天天饮酒,今日还不见了人影,我这才去东宫,想问问阿珩与阿颜你,你们可曾看到过清羽。没想到咱们两辆马车,在半道碰见。」 「不好意思,皇姑母,清羽他今日不曾来东宫。」黎语颜道,「皇姑母不必担心,恕我直言,清羽那么大个人了,该回的时候,他自然会回。」 夜瑗扯出一个笑容:「实不相瞒,太医诊断清羽得了相思病,且是单相思,我这才急的。」 听闻此言,黎语颜垂眸敛目。 直觉告诉她,季清羽如此,跟她有点关系。 夜瑗不好意思地又道:「既然他没去东宫,那我先回府了,让人去别地找找。」 言罢,她深深望了一眼车内坐着的黎语颜,旋即返回了自家马车上。 两辆马车错身而过,夜瑗长长叹了口气,阿颜的容颜愈发动人,甚至还添了几分娇媚,怪不得清羽那小子能害了相思病。 从出东宫开始,便有了两个插曲,叫黎语颜沉默良久。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到了庄园。 妙竹扶着黎语颜下车,小山与春柳将礼物搬下。 黎宗辉与贺氏迎出来:「太子妃来了!」 两人行礼。 黎语颜扶住他们:「佳佳与阿轩呢?」 贺氏亲热地将黎语颜往屋子拉:「阿轩打酱油去了,佳佳去买西瓜了。」 黎宗辉看东宫马车上搬下不少礼品,受宠若惊道:「太子妃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 「难得叔父要过生辰,侄女自然是要送礼的。」黎语颜笑道,「都是些日常用品,用得着的。」 黎宗辉颔首,眸光含泪,她已贵为太子妃,却还唤他为叔父,又自称侄女。 严格说起来,他只是她的族叔父。 这孩子委实孝顺,心肠又好,这般好的孩子就该稳坐太子妃之位,将来登上皇后的宝座。 这些话,黎宗辉放在心里想着,手脚麻利地进屋倒茶。 他不善言辞,不会说些恭维话,但他定全力支持她! 黎语颜坐下喝了口茶:「打酱油买西瓜,叫下人去就成了,叔父婶婶怎么叫阿轩与佳佳去?」 贺氏笑道:「这两孩子闲着也是闲着,难得今日能叫他们做点事,就让他们去了。」 黎宗辉也跟着笑:「主要是庄园不远有片瓜地,那里的瓜长得水灵,佳佳嘴馋,她自个也想吃,便要亲自去挑。」 闻言,黎语颜笑出声:「佳佳爱吃是福。」 就这时,黎轩一手拎着壶酱油,一手拎着一条胖头鱼,跳着回来。 他看到黎语颜坐在堂屋,高兴地唤:「郡主姐姐来了,我买了条鱼,头用来煲鱼汤,身子尾巴用来煎着吃。」 贺氏忍不住在黎轩头上打了爆栗子:「该唤太子妃殿下。」 黎轩嘻嘻一笑:「太子妃殿下姐姐。」 「都可以唤。」黎语颜看黎轩长高长黑不少,不禁问,「怎么黑了许多?」 黎轩将酱油与鱼给了贺氏,而后摸了摸被打疼的脑袋,说:「近来习武用功,师父教得也用心,我就晒黑不少。」 黎语颜点了头,从屋子里往外看,遥远看到一片瓜地,遂站起来:「我还没看过西瓜地是何模样,我想去瞧瞧,顺便去寻佳佳。」 鉴于瓜地不远,贺氏点了头:「去,就是最好打着伞去,太子妃这么白的肌肤千万别晒红了。」转头,她笑着对黎宗辉嗔怪:「都怪你,你两个孩子都有嘴馋的毛病,佳佳这会子估计在瓜地要吃饱了才会回来了。」 黎语颜掩唇笑了,带着春柳妙竹往瓜地走。 此刻的瓜田凉棚下,黎佳佳啃完半个西瓜,而后一抹嘴,正要背起一麻袋西瓜时,身前忽地被一道身影笼住。 来人身上有很浓重的酒味。 黎佳佳仰头抬眸,看到来人的面容,旋即皱眉:「原来是庆郡王,你来下乡地作甚?」 季清羽唇角弯了弯,晃悠着身体打了个酒嗝:「你认识本王?」 「如何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庆郡王,如雷贯耳啊。」 季清羽问:「你叫什么?」 「黎佳佳。」 一听到黎姓,季清羽眯眼,眼前好似浮现一张日思夜想的脸,这脸对他笑着,是他想要的笑。 遂大手钳住她的下颌,唇贴了过去…… 第704章 大胆狂徒 黎佳佳慌忙捂住他的嘴,侧头喊瓜田主:「喂,帮忙把他拉开啊!」 瓜田主适才听到黎佳佳唤来人什么郡王,那年轻男人又自称本王,此刻他看两人扯在一起,完全没有胆子去拉人。 「黎小姐,我只是个瓜农,皇亲国戚的,我一个小老百姓可得罪不起啊!」 这位黎小姐是宁远侯府二房所出,二房被侯府赶出来,自然没什么地位。 相对郡王,自然是郡王位高权重。 再则眼前不远处这对男女指不定有些感情纠葛,他一个老百姓还是不添乱的好。 念及此,瓜田主又道:「黎小姐,郡王都追到乡下地方来了,你就从了他。」 说完,他撒开腿跑远了。 跑着跑着,还不忘回头瞧。 黎佳佳头一次感受到自己平日吃得多的好处,力气不是盖的,她一手拼命捂着季清羽的嘴,一手推着他,不让他得逞。 奈何男人的力气,又岂是她一个女子比得? 季清羽轻松就将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抓开,眼眸迷离地质问:「你说你为何选他,不选我?」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黎佳佳想哭,但此刻她哭又有何用,遂极力憋着,「你绝对是认错人了!」 「呵,本王怎么会认错?」 两人僵持片刻,季清羽的唇还是贴近了。 眼瞧着就要亲上,忽然传来一道厉喝:「季清羽,你作甚?」 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黎佳佳扭头望去,看到黎语颜带着两个婢女过来,她像是看到了救星,眼泪水一下子飚了出来:「姐姐救我!」. 黎语颜飞身过去,一个旋身,抬腿就在季清羽胸口踹了一脚。 季清羽被踹得踉跄,后背撞在凉棚的柱子上。 这么一踹,胸口震荡,牵扯道胃部,加上他酒喝得委实过多,霎时胃中翻滚,他猛地侧头就往瓜田里吐出不少酒水。 黎佳佳抱住黎语颜胳膊,心有余悸地大哭:「姐姐,他想亲我,呜呜呜……」 她哪里面对过这般情况? 想到自己的手还捂过他的嘴,黎佳佳十分嫌弃地在自己裙子上用力擦了几遍。 黎语颜冷眸盯着地上一个劲吐酒水的季清羽,拍拍黎佳佳的后背,对她道:「没事了,你先回家去,帮我将小山喊来。」 「呜呜呜……好……」黎佳佳拿袖子抹泪,走出凉棚,复又回来,拉起地上装了西瓜的麻袋西就甩到肩头,「姐姐,这个小霸王好像认错人了,他可能将我当成了姐姐你。幸亏我有些力气,否则他真的要亲到我了,那我这辈子……」 说话时,她打了个哭嗝,只是心头还是发慌,连带腿脚都不利索了,背着一麻袋西瓜走路走得发飘。 黎语颜见状,吩咐:「妙竹,你陪佳佳回去。」 妙竹力气也大些,可以帮黎佳佳分担西瓜的重量。 再则,倘若正如佳佳所说,季清羽酒后将佳佳当成了她,那她自然有责任维护好佳佳的安全,收拾好此刻的局面。 妙竹称是,走到黎佳佳身旁:「佳佳小姐,婢子与你各自拎麻袋一角。」 黎佳佳颔首:「好,以往我一个人能背动的。」她坦诚,「刚刚实在是被那小霸王吓得腿都软了。」 两人各自攥着麻袋一角往庄园走去。 黎语颜居高临下地看着季清羽,淡淡道:「皇姑母在寻你,你倒好喝酒躲到乡下来。」 吐出不少酒水,季清羽清醒了过来。 眸光扫了一眼远去的黎佳佳,他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错将黎佳佳看成了阿颜。 两个长得完 全不像的人,他怎会看错? 难道是饮酒过多,再加这几天日思夜想所致? 不过,他还是要感谢阿颜,是她这一脚将他踹醒,倘若他亲了不相干的女子,他会恶心一辈子。 他一手扶在棚柱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生怕眼前之人做些什么,春柳立马展臂拦在黎语颜跟前。 季清羽笑:「这位姑娘不必这般紧张,本王酒醒了大半。」旋即对黎语颜抬手,「阿颜,你我说几句话,可否?」 黎语颜拍拍春柳手臂:「无事,你放心好了。」 春柳颔首,走到凉棚外候着。 季清羽望着偌大的瓜地,笑道:「这几日酒是喝得多了些,只是在城内饮酒,不管何处,母亲都会将我寻到,我这才来了乡下。」他侧身看向黎语颜,「没想到阿颜也来了此地,可见我们确实有缘分。」 黎语颜摇头:「季清羽,你别说这个!我同意与你说几句话,只是想告诉你,黎佳佳尚未有婚约,经不起你那般折腾。叔父婶婶是老实人,他们不愿看他们的女儿与纨绔在一起。」 季清羽好似抓住了要点,也问了出来:「阿颜,你不选我,是因为我是纨绔?」 「咱们可不可以不谈这个?」黎语颜冷声道,「我已是殿下的妻,请你认清现实好么?」 忽地,季清羽大笑。 黎语颜蹙眉:「你笑什么?」 季清羽转身,面对她站着,俊眸紧紧盯着她。 他想说谢谢,是她的及时出现,他才没有亲到黎佳佳,却不想出口的话变成了:「你要不要试试我?」 「不可理喻!」黎语颜气得甩袖欲走。 季清羽拦在她跟前:「夜翊珩能做的,我也能做。他既然被传有隐疾,自然是有缘故的,说不定我能让你更爽……」 震惊于他这番话,黎语颜扬手扇过去。 季清羽抬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臂。 由于她的衣袖宽大,扬手的瞬间,袖子滑至手肘处,他正好抓在了她的小臂上。 季清羽紧紧抓着她的手臂,捏得手背根骨根根分明,带着得不到的怒气。 黎语颜挣扎:「放手,你捏痛我了!」 「大胆狂徒,还不放手?」春柳立时过来,出掌击在季清羽心口。 季清羽咳嗽一声,抓着黎语颜的手臂的手毫不放松。相反由于黎语颜的挣扎,他更使劲捏紧。而另一只手击掌对上春柳,使得春柳连连倒退。 就这时,他发现虎口所捏处有一小片肌肤翘开,狐疑间,季清羽另一只手抓着黎语颜的手腕,这只手捏住翘开的皮瓣一扯。 霎时间,鲜红的一点露在他眼前。 正是他先前所见的守宫砂! 第705章 想不想要 「阿颜,你还是……」季清羽心头一悸,狂喜道,「你与夜翊珩之间有问题,对不对?」 黎语颜从他手中夺回人皮贴回手臂,冷冷道:「我与殿下没问题,他说愿意等我。」她按着被他捏痛的地方,眸光笼了一层薄雾,「季清羽,我再也不想与你做朋友!」 言罢,她急步离开。 季清羽想要追去,春柳急忙拦在他跟前。 「太子妃最是怕疼,庆郡王倘若心里真有我家郡主,如何舍得那般使劲捏着我家郡主的手臂?」 捏得那样紧,将贴着的人皮捏皱翘起,得多用力? 闻此言,季清羽这才想到自己方才确是扣得太紧,又想起她白皙的手臂上他根根分明的指痕,心头愧疚旋即浮上。 见他不说话,春柳又道:「我家郡主如今已是太子妃,太子殿下与我家郡主夫妻恩爱,我们这些郡主身旁之人全都看在眼里。倘若庆郡王真为了我家郡主好,请忘了我家郡主!」 黎语颜没走出几步,黎佳佳带着黎宗辉、黎轩与小山来到瓜田。 黎佳佳扶住黎语颜,对黎宗辉道:「爹爹,就是那个小霸王想轻薄女儿。」 黎宗辉看到凉棚内的季清羽,鉴于季清羽的身份,他只好对黎语颜道:「太子妃,你看此事如何处理?」 黎语颜还在气头上,当即命小山:「将他给本殿绑起来!」 「是,太子妃!」小山称是,从黎轩手上取了麻绳,径直走向季清羽。 季清羽丝毫没有反抗,相反顺从地并拢双手任由小山捆绑他。 小山推搡着季清羽来到黎语颜跟前,问:「太子妃,此人后续如何处置?」 黎语颜抬眸看了眼季清羽,他那双含笑的眼里好似有意味不明的东西,令她心烦意乱,遂垂了眼眸,凉凉道:「将他送回江阳侯府去,将今日他意图轻薄之举说与江阳侯与恒瑗长公主知晓,叫他们好生看管他。」 季清羽唇畔漾出笑意,而后对黎佳佳道:「适才对不住,本王饮多了酒,看错了人。」 黎佳佳气道:「就这么一句对不住就成了?」 季清羽又笑,笑得清风霁月:「就你这姿色,本王如何瞧得上?」 听闻此言,黎佳佳更是来气,捏了拳头就往季清羽身上招呼。 季清羽被捆绑着,反抗不得,但能躲,嘴上又贱嗖嗖地道:「不许碰本王!」 他心情极好,不管瞎子与阿颜出了什么问题,但阿颜不愿给瞎子却是真的。 一想到这,他便心花怒放。 待他们回到庄园时,另一辆东宫马车也刚刚抵达。 看着车上下来的夜翊珩,黎语颜情绪有些控制不住,直接跑去扑入他的怀里。 当着众人的面,这般扑他怀里的举动,此女甚少做,今日是何故? 带着这疑问,夜翊珩轻轻拥着她的身子,温声问:「怎么了?」 黎语颜敛了心绪,摇头:「没什么,只是殿下不是说午后来接我么,怎么此刻来了?」 「那个百里文漪想与孤对弈,孤心烦,就借口有事出来了。」夜翊珩看向后头走来的黎宗辉,「叔父可允许孤讨杯酒水喝?」 说话间,他便看到了小山推搡着的季清羽,姓季的双手连同身体被捆绑着,莫非发生了什么严重之事? 黎宗辉连忙恭敬称是:「太子殿下肯赏脸,是臣的福分!」 夜翊珩淡淡颔首,拉着黎语颜上了马车,他得将事情问个清楚。 连太子殿下都来了,黎宗辉连忙命黎佳佳与黎轩再去村里买些吃食,自个则回屋,激动地对贺氏道:「多加几个菜,太子殿下来了。」 贺氏欢喜地忙活开。 车外,小山拉着捆着季清羽的麻绳一端,候在车外。等两位殿下出来,他得问他们究竟如何发落这个轻薄之徒。 车内,夜翊珩拉着黎语颜坐定,问:「出了何事?」 黎语颜将瓜田所见对夜翊珩讲了,而后道:「我让妙竹陪佳佳先回庄园,因出门不久遇到皇姑母,她正好在寻季清羽,我就想着劝慰几句,好叫他回去。」 「却不想他说我要不要试试他,后面还有好些话,我听着恶心,更说不出口给殿下听……」说话间,她将袖子摞起,「这是他捏的,将我贴的人皮都捏得翘起,还将人皮撕了。」 夜翊珩看她细白的手臂上红痕明显,眸光迸射出杀意,待对上黎语颜的视线时,旋即变得柔和。 他心疼地按揉她的手臂,嗓音近乎咬牙:「季清羽言辞侮辱你?」 黎语颜控制不住,眼泪扑簌簌掉落,哭得梨花带雨:「他说殿下曾被传有隐疾是有原因的,他能让我……」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哭。 不用想就知道季清羽说了何种言辞,夜翊珩忙将人搂入怀里,嗓音凛冽:「孤杀了他。」 黎语颜摇头:「倒没有到要他命的程度。」 夜翊珩捧住她的脸,细细吻去她的泪:「莫哭,只当他狗叫几声,既是狗吠,万不可放在心上。」 「嗯!」黎语颜用力点头,而后抬眸看他,「殿下,咱们圆房。」 她得叫季清羽彻底死了心! 这话,车外站着的小山与季清羽都听见了。 小山深吸一口气,唇畔很快漾出笑意,只要她幸福,一切都好。 世上能不计报酬地救他,又让他去镇北军中历练,如此好的她,值得他守护一生。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守护着她,即便他有得不到她的遗憾,但看她幸福,他也就幸福了! 季清羽攥紧了手,两个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阿颜与夜翊珩之间真的没有问题吗? 车内,夜翊珩欣喜不已:「颜颜,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圆房……」黎语颜抿唇小声问,「殿下不想要我吗?」 她水光潋滟的漂亮眼睛直直盯着他,由于哭过,眼尾泛红,鼻尖亦微红,一副娇软可欺的模样。 「傻丫头!」夜翊珩刮她鼻尖,「孤怎会不要你?」 黎语颜吸了吸鼻子:「那就好。」 车外的季清羽愤怒到了极点,由于身体被绑,他整个人撞向车厢。 东宫马车颇大,但他使了劲撞,车厢仍被撞得微晃。 车内的夜翊珩察觉,对黎语颜温润道:「今夜回去圆房,此刻孤得处理觊觎你之人。」 第706章 孤有分寸 说着,他下了车。 黎语颜连忙跟了出去,只见夜翊珩大步走到季清羽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夜翊珩还未说话,季清羽先哼笑道:“你是不行,亦或者身体虚得过分?” 就这时,黎宗辉出来,见太子黑沉着俊脸紧攥庆郡王的领口,遂走过去:“殿下。”   第707章 你可忍得 又过了一刻钟,夜翊珩终于出了堂屋,将驶过庄园口的车子喝停。 季清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此刻马车一停,整个人立时瘫软在地。 夜翊珩缓步过去,抬脚踩在他胸膛上:“啧啧啧,不行别硬撑,瞧,你都虚脱了。” 季清羽大口喘息,断断续续道:“你,他么的,才,不行。”   第708章 极有意义 “殿下,我……”黎语颜呼吸开始急促,环在他脖颈上的手渐渐收紧。 夜翊珩紧紧盯着她,带着灼烫的手心搭上她的肩头,又问:“颜颜,你真的做好准备给孤了么?” 黎语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着眼前人,看他深邃的眉眼。   第709章 你是狼吗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碰到的是什么时,夜翊珩已闭了眼,且拍她肩头的动作停下。 黎语颜小声问:“殿下,你睡着了吗?” 回答她的是他那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遂贴耳听他的心跳,却发现他心跳沉稳有力,缓而有节奏,确实是睡着状态。她黛眉蹙起,怎么办? 她要帮他穿好寝衣寝裤么?   第710章 耳鬓厮磨 黎语颜心跳莫名加速,此刻自己信与不信又有何区别? 她又不能拿他如何? 再则,这种事情,又没人证物证之说,只能听他所言。 她默然片刻,道:“算了,看了就看了。” 自个又没少块肉。 夜翊珩闻言一怔:“你说什么?” 黎语颜微蹙黛眉:“殿下没听见就算了。”   第711章 令人羡慕 松果腾地松开妙竹,仰头骂:“你神经病!” 妙竹见他松开,也跟着松手仰头骂:“看什么看?还看得那么高兴,你确实有病!” 两人骂完,并肩离开。 留下树上一脸懵的陌尘,他说错什么了吗? 分明是他们来他隐匿之地,怎么弄得他似罪魁祸首一般? --   第712章 太子疼妻 米欣梅脸色发白,浑身哆嗦不停,黎曼婷这人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想起自己在馨雅学堂被她欺负多次,后来遇到黎语颜。 是黎语颜治好她的脸,帮她教训钱沐彤,让她在学堂里抬起头来。 不仅如此,黎语颜还治好哥哥的腿,给哥哥谋差事,让他们米家的生活好了起来。 可她又做了什么?   第713章 夫君权利 黎煜景惭愧道:“实在是我考虑不周!” 夜翊珩睨他一眼,又道:“还是说二舅哥对那个女人上心了?” 若是事情搁到他身上,对曾经想要爬床设计阴谋的女人,他早将人制成灯笼了。 不对,容貌差的,不够格制成灯笼。 那就喂了狗了。   第714章 他是真急 实在是他太好奇了! 这番心理活动,他做了颇久,就怕自己临了不敢看。 旁的皇子很早就有侍妾或通房,他却不同。在该有侍妾或通房的年纪,宫里曾有安排,他拒绝了。再后来说他有隐疾的流言传出,宫里索性也不再安排,他倒乐得清静。   第715章 狠狠扎入 黎曼婷侧头看米欣梅,笑着道:“我劝你老实点,如此还能少受些罪。” “呸!” 米欣梅一口唾沫钉子吐出,准得不能再准地正好吐到黎曼婷面部溃烂的伤口上。 黎曼婷坐起身,抬手想碰脸,硬生生忍住了,遂只好尖叫。